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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之游戏人生》 游戏基础设定 职业篇 战斗职业及技能： 武士：铠甲，物理攻击，敏捷高。技能：部分控制技能，必杀（杀怪爆技能书，机率低。需怒气值，怒气上限十格，可学技能“炼精化气”，吟唱时间：2秒，消耗200点蓝增加一格怒气，无冷却时间）。必杀技能书种类繁多，必杀技能书四个段位：人、地、天、神。技能等级视人物等级及累积的技能点，分初、中、高级。人级技能初级（角色等级10级）：消耗一格怒气施放一次，伤害为原始攻击原始攻击的260%倍率，每升一级增加原始攻击的200%倍率伤害；地级技能初级（角色等级50级）：消耗三格怒气施放一次，伤害为原始攻击原始攻击的560%倍率，每升一级增加原始攻击的200%倍率伤害；天级技能初级（角色等级60级）：消耗五格怒气施放一次，伤害为原始攻击原始攻击的860%倍率，每升一级增加原始攻击的200%倍率伤害；神级技能（传说中的神罚，角色等级100级）初级：消耗十格怒气施放一次，伤害为原始攻击原始攻击的1660%倍率，每升一级增加原始攻击的200%倍率伤害。必杀技能中、高级，怒气消耗不增加。 狂暴武士：铠甲，物理攻击，敏捷高。技能：部分控制技能，狂暴（使用狂暴技能血量加倍、物理攻击加倍、属性伤害加倍、防御降低总防御的50%），可学武士所有必杀。 召唤师：布衣，物理攻击，法术攻击，敏捷中等。技能：部分控制技能及攻击法术，命疗（单体治疗，消耗20点蓝给自己及宠物、非敌对玩家加血），炼气化神（吟唱时间：2秒，消耗一格怒气增加100点蓝，无冷却时间），职业体认后学得初级召唤术，召唤最高四只小白兔（耗蓝40点，吟唱时间：10秒，随所召唤宠物等级而提高蓝消耗及延长吟唱时间，无冷却时间），可召唤所有怪物及神兽（杀怪爆该兽召唤书，机率低），可学天级以下必杀。 法师：布衣，物理攻击，法术攻击，敏捷中等。技能：大量控制技能及攻击法术，命疗（同召唤师），炼气化神，可学天级以下必杀。 术士：布衣，物理攻击，法术攻击，敏捷中等。技能：部分控制技能及攻击法术，大量诅咒及增益法术，复活术，命疗（同召唤师），强命（范围恢复自己及非敌对玩家血量，强度视技能等级及角色等级），炼气化神，瞬移（瞬发，瞬间移动到十码范围内的任何无障碍地点，冷却时间：5分钟），可学地级以下必杀。 自然使者：布衣，物理攻击，法术攻击，敏捷中等。技能：大量控制技能及攻击技能，诅咒及增益法术，炼气化神，可调动自然法则大幅度强化植物生长能力，可学地级以下必杀。 攻击法术、伤害技能、诅咒法术、增益法术皆分低、中、高级，以杀怪过程中累积的相应技能点提升等级。 刺客：皮甲，物理攻击，敏捷极高。技能：大量控制技能及伤害技能（角色各项属性伤害值与技能伤害叠加，技能耗蓝），陷阱，舍命一击（瞬发，消耗总血量的90%攻击单一敌人，伤害值为当前角色属性伤害总值的10倍），部分隐形技能，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可学神级以下必杀。 盗贼：皮甲，物理攻击，敏捷极高。技能：大量控制技能及伤害技能，偷窃，陷阱，部分隐形技能，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可学神级以下必杀。 生活职业： 锻造、缝纫、烹饪、建筑、药剂 注： 1、战斗职业具有鉴定、采集能力，并可选修一项生活职业。 2、纯生活玩家可以同时学习所有生活职业。不受玩家攻击。 武器装备篇 普通装备、套装、神装。所有装备属性随机，武器攻击分为红、白、绿，白色则为该武器基本攻击力，红为低于基本攻击力，绿为高于基本攻击力；武器要求角色等级亦分为红、白、绿，白色则为该武器基本要求等级，红为高于基本等级，绿为低于基本等级。装备防御及等级要求同理。套装有基本防御、攻击、伤害的额外属性加成。神装均为单件，有基本防御、攻击、伤害的额外属性加成，神兵亦然。武器及防具属性可通过锻造师重铸。 武器装备无耐久度，有机率被强力攻击造成“破坏”状态，重铸武器或装备如失败，亦会变成“破坏”状态，“破坏”的武器装备可以复活石复活如初。 成长篇 战斗职业通过杀怪、做任务两种途径升级，纯生活职业通过该职业生产提升等级。10级后自由选择职业，获得职业体认（自此确定职业，除删号外不得更改），30级职业转正，60级职业进阶，80级二次进阶踏足天级，100级转职神级，自定义神位，可于主城领取神位奉禄。升级时无属行点，系统会识别该职业特征，自动分配武力、智慧、敏捷、防御等属行，4武=1攻，4智=1法伤加血强化，4敏=1%回避1%移动速度，理论上1攻=10点伤害，1法伤=10点伤害。 60级进阶任务：须完成任务及功勋60点（功勋完成任务及副本任务获得，功勋可分等级兑换各类属行饰品）；80级进阶任务：须完成任务及功勋80点；100级转职任务：须完成任务及功勋400点。 死亡惩罚为掉落本级经验的10%，随机掉落身上或包裹内的一件装备或物品；玩家之间，在非pk地图主动攻击者自动红名，杀怪消红名，时间视杀人数确定杀怪时间，红名进城，无法进入任何商店，会遭到npc围攻，红名被杀，随机掉落身上或包裹内多件装备或物品。比武场与切磋模式被杀死，不掉经验且不掉落装备与物品。 疲劳度、饥饿度低于50%会产生攻击力下降、乏力等负面效果，两项其一低于80%则会昏迷。 游戏背景 网游小说《魔道之游戏人生》楔子 天地混沌之初，江河浩翰，洲际纵横，漠漠沃野不尽千万里。穷亿载浊昏沉浮变迁，方得气象恢瑞。其时天降祥云，地生龙气，甘霖玄光乃滋润土地，草木骄恣，万物初苏。 魔尊之生，乃一寄生灵树的幼虫所成，其汲取草木精华逐渐壮大。偶遇某夜雷雨交击，弃离灵树，径采雷电之威，灵智既开，更形凶厉，天地物华所聚皆为己用，蛮荒之所造就凶兽之名。遂横行寥阔神州、莽莽荒野与及数十万大山，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亿计灵类闻声趋避。又历百年，收束群灵延燕云大陆万里，营建魔帝宫，自号魔尊而称霸天下。 魔尊其物凶残成性，致生灵残喘，激怒东海神族，谴百余剑士擒之，一役尽墨。神族家主剑神亲身前往，魔尊擅用自然之法、强控天地之力，剑神虽邀星辰之力激化神剑之威，重创魔尊，终力所不敌，陨于魔域森林。 剑神一缕灵思却逃得生天，于黑山群岩孕育生息，修得真身，苦修剑技，然再难复昔年神剑之力，又念及纵恢复如初仍要败于魔尊之手，阐精竭虑下自愧天赋所限，思得一计，将毕生所学化作亿万灵思，依附水火与草木山脉之间，以期后人得其真传，灭杀恶魔，消融戾气，还天地祥和。 剑神灵思散于洲际的一刻，天庭震荡，神殿繁花尽谢，众神感其悲天悯人，于落花池为剑神立一神位，篆得几字：大道至简，无惧无畏。 其时道消魔长，天地间灵气锐减，妖魔横行。魔尊自与剑神一战后久伤不得痊愈，遂执无上魔力构筑魔丹以养伤患。丹成而自生器灵，纳星辰精华乃修得人形，性情乖僻嚣张若魔尊一脉相承，逃出魔帝宫。 器灵智慧既开，偶于黑山群岩得剑神一缕灵思，修得善因，由魔入道，以自然之法炼化先天魔性，其功大成后挑战魔尊。 此一战惊天地而泣鬼神，纵横关山万重，沿百十春秋，势均力敌，不败不胜，终双双顿悟，一笑而别。 魔道消长，其源自然法则，而生灵建构，从生至死，荣枯更替，破灭繁衍生生不息，神妖道魔皆莫出此间物性循环，万物灵智强弱相依，生灭交萦，唯化身水火，顿悟自然至理，方可破解生命之谜。 此是为魔道巅峰。 一、鸡肋的职业（1） 一张轻薄柔韧、不明材质的合成胶片，被推展平整，铺在了桌面上。片刻之后，修长的十根手指充分协作起来，将胶片轻巧地折叠聚拢，再略为拉伸，就此成为一条宽约指半的头巾模样的物件。左手收离开来，单以右手食中二指，上下捏住四厘米宽的胶片中段，提起，贴上了额头。 胶片堪堪贴紧额头正中部位，随之软皮蛇一般展开，服帖地贴靠上脑门，圈形绕过后脑勺，弱不可闻的一声轻微的“咔”，就此如头巾般束住了眉毛上端，于额头部位绕了一圈。 肖凡的双眼并未被蒙住，但眼中的世界已非原先的卧室场景，而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情绪和整个人的意识、观感，与及整个现实世界的面貌，已然载入魔道的游戏天地里。 空旷的野外，高高的青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寂寥的枯白沙地，远处角落有些或高或矮的零星植株。 肖凡好奇地浏览着左近的场景，为这个世界的逼真程度深深感佩，一个甜美女声悄然浮现：“尊敬的玩家，欢迎入驻魔道，你的魔道生涯即将启航。请命名id。” “野山梨。”肖凡下意识回答。 “命名成功。载入新手村地图，预备时限：六十秒！请查看角色相关属性，能力。” 意识海微观场景即刻刷出。明知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但却有如目见。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微观场景，犹如置身一间狭小的斗室，但斗室的形象化感受之余，并未发现明确的边界。 肖凡随便看了看，简陋的布衣布裤，包裹里孤零零的一根形态粗糙、表面凹陷弯曲不平、两尺有余的细长棍子，这大约就是新手武器了，连忙取出来握在手中。 每座主城的新手村数量过千，肖凡所载入的新手村，编号就在九百多位。接一些任务跑跑路线，采集些花草什么的，这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就结束了。 在线时间满十五个小时，便会被强制下线。肖凡被系统警示下线前，已然升到六级。 后面升级较有难度的地方，便是杀怪了。 肖凡次日上线，发现新手村的怪物皆为被动反击型，倒是颇有些惊喜。拿着棍子左砍又砍，再尝试一些蹦跳运动，几乎无须顾虑被小羊小鸡什么的攻击到，刷起怪来，还是很有些成就感的。 主要还是这种身临其境的具象维度感，这是此前所有的网络游戏都不曾具备的直观感受，也是一再被道学派诟病的地方。 毕竟游戏里产生的情绪，一旦代入现实中，对人的心理、精神上的影响，究竟会达到何等程度的冲击，这是几乎不可揣度的。 新手村体积不小，虽然玩家也随处可见，但还远未达到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地步，刷怪练级的时候，就肖凡所见，倒是很少发生抢怪的现象。新手村阶段，玩家之间也无法互相攻击、恶意pk。 “哥们动作很敏捷呀，打算玩盗贼吗？” 三四码外一个声音传来，肖凡循声看过去，那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健硕青年，虽称不上英俊，却也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此时也正微笑地看着他，显然就是在对着肖凡说话。 肖凡冲健硕青年点点头，说道：“我好像……不大可能玩盗贼吧？盗贼……呵呵，总觉得不太好听的感觉。” “那有什么？也是个职业分支嘛。”健硕青年走近几步，“既然是职业分支，肯定就有这个职业的优长之处。我叫‘我比美女更爱钱’，朋友们都叫我钱猫，兄弟怎么称呼？”他说着新手棍交左手，伸出了右手，这是现实中代入的下意识举动，就待与肖凡握手。 肖凡可不敢伸手，反而退了一步。他很清楚地记得，魔道设定中，陌生人之间一指之触，就算是主动攻击了。然而新手村无法pk，这条恶意攻击的设定，于新手村并不发生效用，他把这一条反而给忘了。随之赶紧递出了好友申请。 我比美女更爱钱立刻通过，两人的右手总算握上了。 “野山梨。”肖凡微笑说道。其实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已能查看他的id。 “很女性化的名字呢……”我比美女更爱钱笑着调侃，“有没有这个感觉？哈！我乱说哈，梨兄别见怪。我再给梨兄介绍点朋友啊，大家以后一起玩魔道怎么样？没准咱们还能建个帮会呢，征战天下什么的……想想就很激动人心的有木有？” “好啊！”肖凡笑道：“谢谢爱钱……钱猫兄！一个人玩确实孤单了点。” 两人边随手刷怪边聊天，肖凡跟着我比美女更爱钱的脚步，往一侧的山墙处移动，不一时就见到了我比美女更爱钱的一众朋友。 在我比美女更爱钱一通巨细无遗的介绍下，一众玩家纷纷跟肖凡加上了好友。其中有一位个子矮小的女玩家，年纪似乎还不到十八岁，相貌清秀，尤其一双大眼睛，明眸流转的样子，给人一种很是天真活泼的感觉。 肖凡只是交谈几句后就察觉，这个女孩真的很可爱。 作为这群人里唯一的女玩家，她叽叽喳喳的话可不少，各种遐想，各种好奇，各种对魔道不靠谱的预测。 女孩是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妹妹，id跟兄长的取名创意遥相呼应：首富没我富。由于她显然年龄最小，大家都称呼她富贵妹。 除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俩，其余八名玩家都是其他游戏里早已熟识的玩家，彼此知根知底，当然是约好了一同进入魔道中闯荡。他们有一个貌似带头大哥的玩家，三十岁左右青壮年的样子，id南方虎将。 于新手村阶段，玩家没有鉴定术，只能凭借组队观看队员列表，或自报家门，来识别彼此的id称谓。且没有职业，各人都是提着个新手棍之类的武器。南方虎将的武器是一把宽刃刀，看起来运气不错，在新手村也有武器上的斩获。 十一个人组成了两队，开始刷怪练级。 新手任务跑完了也就只能升到六级，此后只有通过刷怪冲击十级，才能进行职业认证，然后离开新手村进入主城。进入主城之后，想再进入新手村也是不被允许的了，除非删号重练。 组队的功能则是所有玩家先天具备的，然而初级队伍上限为六名玩家，因此以他们的人数之多，必须拆分成两支队伍。 南方虎将主动将自己分派在肖凡这支队伍中，见肖凡攻击小怪，随之躲避的动作确实灵便，也问道：“梨子兄弟是打算玩盗贼吗？” “啊，还没想好。”肖凡微一迟疑，说道：“应该不会玩盗贼。我看过论坛上的介绍，我感觉我还是喜欢近战，估计是会玩近战的。” “嗯，我也喜欢近战，我想好了，我要玩武士。”南方虎将微笑道：“还是要早作筹划呀，十级很快就到了，职业认证之后再后悔，可就改不了了。” “我也玩武士，哇，铠甲职业！很帅气的感觉。”富贵妹说道。 “我玩狂武士，也是铠甲职业，更帅气！”我比美女更爱钱话音一转，说道：“但是虎将大哥说的不对呀，职业认证之后反悔了还不简单？删号呗！反正就是新手村多刷点时间，各种职业都感受一下，我觉得挺好！” “倒也说的是。”南方虎将失笑道：“但我觉得，还是有点麻烦的。八个职业分支全试一遍，十几天就浪费了，时间啊！”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游戏而已嘛！反正我们也晚了半个月了，老大这么看不开？” 肖凡点头道：“也对哈！无所谓的事。” 南方虎将笑道：“可别叫我老大！大家都是兄弟，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魔道反正慢慢摸索吧，也不知道建帮派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老大还是当得起的，这都开始谋划将来了，心怀大志啊！传说中的胸中有丘壑，指定说的就是老大你！”我比美女更爱钱言下甚为笃定，却也不乏戏谑。 两队人聚在一处，均于普通频道嘻嘻哈哈笑闹起来，谈笑声中，肖凡略一犹豫，说道：“我觉得……我大概会玩刺客。” “刺客不错，我也想玩！看这职业名称，就觉得很有杀气的感觉。”id达古主的年轻玩家说道。 “那我也玩刺客。”另一名id穿云烈日的青年玩家说道：“老大，选择职业方面，我就不跟你学了。” 这支队伍中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加上肖凡，就只有这两名玩家与南方虎将了，当然还有另一队的玩家，在普通频道喊出声来，也有打算玩刺客什么的。 肖凡有点儿尴尬地笑起来，讷讷地说道：“我觉得，我喜欢刺客的职业说明。” 其实肖凡是想说，他喜欢“刺客”这两个字，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太没水平，这就是不加修饰的无脑审美了，肖凡可不大好意思承认。 肖凡也无论如何没想到，刺客这个职业选择，会给他带来近半年的纠结！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也许只是发生在转眼之间，也许是在游戏中，对自选的刺客职业漫长而亘久的执拗，就在这种纠结、矛盾、无数次给自己打气的过程中，时光如贼，倏忽间就已悠然滑过。 半年后，魔道中最高等级的玩家六十七级，经历了十级职业认证、三十级职业转正、六十级职业晋阶。 肖凡依然停留在三十级，止步于职业转正的副本门外。 二、鸡肋的职业（2） 河流飘带般曲折地伸进广袤无垠的森林植被，魔域森林永远是热带雨林气候。 茫无边际的绿树野花，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巨大绳索牵进茂密的森林深处，草丛中夏虫鸣叫的声音时起时伏，与水声缓慢的流动交映成极静的氛围。 森林边沿，肖凡靠着一棵两人粗的巨树后一动不动，紧握着手中的玄铁重剑，脑中逐秒计数，汗水顺着他的脸颊静静地淌下来，皮甲的领口布料湿了一大片。 魔道中绝大多数地图，均将气候状况大幅度消隐，以令玩家不会受到气温的影响，以使游戏状态受到妨碍。魔域森林却是极为少见的，将气候情况毫无保留载入的地图。 这鬼游戏搞个狗屁气候效果，热死我了！ 肖凡心里暗暗骂道。 来了！ 沙沙声响打破了寂静，一只身高一百五十公分左右，浑身毛发漆黑的小熊双掌前撑向虚空，学着人的姿态笨拙地自丛林中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距离肖凡约六十码临小溪的位置停住，两只肥嘟嘟的熊掌后缩，似乎打算放下来，刚弯了一下腰，又直起来，警惕地左右看看。 虫鸣在小熊出现时已停止，似乎没什么危险，近两个月被吓得厉害，伙伴们前前后后被一个人类战士杀了四个，上次幸亏自己发现得早，及时逃离。 小熊又在溪旁左右踱了几步，这才放下前肢，四脚着地，准备在溪流里喝水。 “啪”，一颗石子被大力投掷进丛林，小熊的目光被吸过去。肖凡大步奔出，迅速迫近小熊，六十码距离在刺客的脚下转瞬即逝，小熊立即回头。 隐身术！ 小熊眼中一片迷茫，什么也没看到，它摇摇头，接着低头喝水。 三十级后未转职的刺客隐身术只有五秒效果，并且不可移动，不可攻击，肖凡也是研究多日，才让这个鸡肋技能在杀这个十二级小精英怪身上派上了用场，小熊虽然没什么高伤害的技能，但是撞击力很强，前几次被它逃离，就是它撞开肖凡，然后手足并用，飞快逃入丛林深处。丛林里肖凡可不敢进，各种特殊怪层出不穷，不是他这个未转职的冒牌刺客可以对付的。 肖凡的身体显现出来，小熊浑若不觉，通常它喝水后是要四脚朝天好好睡一觉的，林间太闷了，丛林边缘的树荫与日照刚刚好。 一剑重重拍上小熊的脑袋，击昏！出现了致昏效果，用重剑果然击昏机率高得多，尤其是攻击这种低级怪。 他飞快切换成匕首，连击！渗透！这两个转职前刺客仅有的近身攻击技能，被他熟练地使出来。眼看着致昏效果即将结束，小熊刚刚张开嘴，软绵绵地轻呼一声，重剑又一次击中它的脑袋，接着是匕首，连击渗透，小熊毫无悬念地被击杀。 “第五个了，运气好的话，再挨半个月……”肖凡喃喃道。自言自语间，翻了翻小熊尸体，爆了几个铜币，还有六颗焕发幽幽绿光的宝石，他捡起来扔进袋中，这些绿宝石才是他蹲点守着小熊的原因。 接着开始采集黑熊肉。选择了刺客这个主职之后，练级中体力值的消耗让他烦恼不已，高敏捷加成的高回避令他在练级中基本是零消费，但是体力值却是根据时间消耗的，尤其是一刻不停地打怪，体力的消耗更是飞快。系统商店的初级体力冷泉要十个铜币一瓶，“魔道”的低爆率，战斗型职业要以战养战注定是个空想。他选修的生活技能是烹饪，自给自足才是王道，他坚持这个理念。 刺客职业十分特殊，特殊之处在于它连鸡肋都谈不上，至少从目前游戏开放半年的情况看，完全是个多余的职业。与他同时进入游戏的玩家，多已攀上六十级，转战二次转职任务。 目前等级榜上第二位的是个剑武士，六十四级，苍穹城第一大帮“风云龙啸阁”的副帮主公孙无敌；而等级第一的却是个盗贼，二转之后的潜行者利器，据闻利器却是个独行客，六十七级，整整比排名第二的公孙无敌高了三级。比自己呢？不多不少，高了三十七级。自己没有取得刺客证书，就将永远停在三十级。 一个刺客，跟盗贼何其相似！ 这个话题早在五个月前，就在官方论坛喧嚷翻了，多是一些选择刺客职业的玩家的叫嚣。 刺客的属性说明是：均衡的职业，拥有强大的瞬间伤害能力与敏捷的移动能力。通俗地说就是攻击力比盗贼高，敏捷比战士高；换个角度可以理解为攻击力比战士低，敏捷比盗贼低。 论坛里的玩家将刺客与盗贼进行比较：十级之后的职业体认之后，刺客多了辅助技隐身、击昏，攻击技渗透；盗贼多了辅助技连弩、潜隐，攻击技毒刺。 看似平等，并且刺客的攻击力要高于盗贼，但潜隐是可以在隐身状态下攻击敌人的，隐身则是五秒静止状态，就算官方把牛b吹大了，五秒无敌状态，也只是不会被攻击。这个差别直接导致练级刷怪中，刺客的隐身是没人用的，不说提高了升级的难度，到了三十级做转职任务时，面对的可是超越自己十级至二十级的怪，盗贼轻易利用潜隐逃离高级怪的围困，刺客的隐身状态则不能进攻不能移动，任务基本是没法做了。做不了任务就无法转职，无法转职就无法升级，做再多任务刷再多怪也没有任何经验。 游戏官方对此却不予理睬，舆论宣传上仍恬不知耻地鼓吹职业平衡。如此的漠视一大职业分支让刺客玩家愤怒不已。游戏开放两个月，首批刺客之外的职业玩家几乎都通过了转职任务，实力大进之下努力转战六十级的职业晋阶，唯有刺客停留在三十级。 也有一些玩家在论坛提出刺客职业晋阶的各种可能，鉴于官方讳莫如深的态度，推测刺客是个先抑后扬的职业，前期郁闷，一旦成功二转，立即牛得要死，一刀劈死神兽？ 肖凡进入游戏晚了十几天，于是泡游戏论坛到处浏览，成为游戏之余最大的乐趣了，那里有无数先行者用胆识和等级换来的经验攻略。 对于职业的选择在当时并未犹豫，数十年前有一款3d互联网游戏《侠者》里的刺客是非常厉害的，肖凡超级崇拜那个在风中潜入虚无的刺客技能，有一种独行客来去无踪的洒脱。 今天的科技早已突破了游戏虚拟现实的能力，《魔道》更是将真实度模拟到96％的地步，加之刺客本身的高攻击，肖凡无比期待亲身跃入虚空对敌人一击瞬杀的纵意，那一刻必是巨大的快意。 如今游戏开放了半年，肖凡对游戏的各种设定已经相当熟悉，有时也在论坛攻略版废话几句。从他内心来说，也十分怀疑刺客这个职业的必要性，论坛里众说纷纭的关于刺客晋升的猜测，有几个认为合理的，他一一去尝试过，结果一次也没能通过。 其中包括携带高价购买药剂师研制出的各种增强自身属性的药剂，虽然任务地图死亡不掉经验，但数日内连挂十几次，心理上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初入游戏认识的几个同样是刺客职业的朋友，在多次碰壁之后，两个多月前纷纷删号，改练别的职业。 刺客的一转任务成了难以逾越的高山，至少目前论坛里，从未出现通过转职任务的刺客写的心得体验。游戏内等级榜细类中，倒有寥寥几十个五六十级的刺客，但都貌似非常低调。 唯一靠谱点儿的说法是，刺客可以模仿武士职业，堆装备堆药剂，挺过体积并不算大的转正副本。然而武士为铠甲职业，天赋侧重防御，而刺客没有任何侧重，说好听点叫敏捷有力，说难听点就是攻防双低。 肖凡所以能撑到今天，并非比之那些刺客朋友更有毅力，源于他接到的一个任务。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苍穹主城华灯初上，肖凡再一次从职业公会出来，绝望到浑身乏力。两个小时内连挂三次，最后一次硬是以系统商店最昂贵的中级瞬间回血药水，顶住了两个四十级法师的连环轰炸，连滚带爬地逃至湖边，引渡人的扁舟就在近岸处，这是他跟引渡人最为接近的一次，只消跃上扁舟，舟行之时玩家是不受攻击状态——然而，一把巨剑铺天盖地，迎面把他斩了，甚至没机会看到持剑人的相貌。 他发誓复活后删号，刺客不是人玩的！ 删号作为玩家重新选择职业的唯一途径，需要某种近于仪式的过程。玩家从各个新手村出生，身上自带新手村所在主城信仰的祝福，提高战斗力与免疫力等增益效果，删号等同于背弃信仰，显著的条件是登上主城中心的神坛，接受五雷轰顶的洗礼，所谓净化与惩罚的历练。 从职业公会到个人仓库的路上，他已经冷静下来，思忖仓库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某些任务物品无法交易，一些低级药草、武器装备锻造材料也许有点用，一整套三十级绿色装备，早已被转职玩家弃若敝屣。身无长物，只有那把玄铁重剑质地坚硬，攻击力不错，是杀一只重伤的五十五级野山虎捡的便宜。 路过药剂商店，再次看到那个衣衫褴褛的怪老头。这是个npc，性格怪异，有时瑟瑟缩缩，显得很怕生的样子，有时又横大三五的敞开衣襟，捶打瘦骨磷峋的胸口，口中嗷嗷乱叫，十分狂妄。很多玩家都尝试跟他聊天，企图接到任务。他手上的任务着实不少，有要酒喝的，有送信的，有杀怪的，有装备重铸的，还有要求玩家去药剂店买大量低级药水的。任务千奇百怪，可以说涵盖了游戏中一切所谓任务，然而无论玩家完成了什么任务，没有丝毫奖励。渐渐苍穹主城的新老玩家口口相传，都明白了这是个废物npc，也有人给他取外号，叫他傻老头，总之是个无用的npc。 三、鸡肋的职业（3） 肖凡左右无事，也打算删号重玩了，虽然曾经让这个怪老头骗得做任务，两次搞得倾家荡产，现在也就不在乎了，索性跟他聊聊。 “老头，少爷又来了！”肖凡拍拍双腿，貌似并无灰尘，“有啥事要我帮忙没？” 怪老头豆眼狂眨，似有十分神秘的内幕消息，当然他的所有怪异举止早被肖凡归类为故弄玄虚。 “小哥好久不见呀，气色那是相当地好！”怪老头嘴角一蹩，皱成桂皮的小脸牵动了一丝笑意。 “您老气色那才是相当的ok啦。半年前第一次见到您，我猜您行将就木了，再见您就满脸红光枯木逢春了，今天见到，如果不是熟悉您的英武神威，我还以为谁家不小心把孩子弄丢了……真是返老还童呀，您媳妇还好吗？” “滚你个小次佬没上没下的！老夫孤寡一人，哪来的媳妇！” “啊，那您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的小女儿……” “没有没有！给老子滚远点！” 肖凡一瞪眼，“那我真走啦！” “老夫观你面色红润，额挺嘴阔，不日内一场大富贵是跑不掉的。不知可否代老夫收集一物……” 早猜到这样，肖凡翻了翻白眼，心说刚刚连挂三次，想不红润也难呀，额挺嘴阔是什么玩意，少爷还前挺后蹶呢，随意问道：“这回是什么？您八十年前丢失的一根棒棒糖？还是初夜没来得及收拾的纸**？” “不是。嘿嘿，是老夫小时候丢在魔域森林的弹珠。话说六十年前，我才只有你……嗯，比你要小得多。”怪老头伸手比一比，没留神肖凡比他高了一个头，他讪讪地收手，“那会儿啊，我有几个小伙伴的，真是深厚的友情啊……” 听完了怪老头啰里啰嗦的一大番怀旧经典台词，肖凡有了点大约的概念，就是说，怪老头小时候丢失了三十六个弹珠，这个弹珠很重要——当然是对老头来说，如果取回来他会很高兴——必须的！怪老头骗人做任务的时候，通常会这么说，严格地看，他算是个诚实的人，每当任务完成，老头桂皮绽放的样子，高兴是毫无争议的。 “嗯，这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我，显然您老是器重我的。”怪老头忙不迭点头，肖凡顿一下，斜睨他：“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老头瞪圆了绿豆。 “是呀，您看我这跑上跑下的，为了您，我是披星戴月呀，我是疲于奔命呀，这药水钱……” “药店在这啊！” “钱……” “我没钱！”老头倒干脆。 你个老无赖！肖凡心里恨恨地骂，叫道：“那不行，那你得给我点动力。” “动力？”老头哭丧着脸，“我那可歌可泣的友情啊……” 老头这无赖是耍定了，肖凡心说得提个醒，不由一脸为难地说：“您说这刺客怎么就不给转职呢？” “谁说不给？完成了任务马上转职，都不要钱。免费！” “是呀，这任务有点艰难呀，您看我这都多久了……” “哦，你还没有转正呀？”老头恍然大悟，将肖凡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肖凡微显腼腆的道：“别看了，人家裸着呢。” 老头似乎下定了决定，“你帮我把弹珠收回来，你的转正包在我身上！” “怎么包？” “我包你啊！” 我包你全家！肖凡心下大怒，还当我雏儿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得先给我转正了，我再给你收集东西。” 老头低下了头，喃喃道：“那哪行，没这规矩呀。” “规矩是死的。”老头一脸木然，肖凡一指他，“您老是活的。”再指一指自己，“少爷也是活的！” “你小子说话也有一点点道理哦，”老头一顿，慢慢说：“其实转职任务也不难，有人通过刺客转正的。” “哦？有吗？谁通过了？” “那你不要管，总之我包你通过。这样，我先给你一只吸灵袋，你去吸收一些亡灵怪物的灵魂，达到一定数量，吸灵袋会自动升级，就可以通过吸灵的办法，降低怪物攻击和防御能力，那个嘛，就容易得很……”老头说着掏出个脏兮兮的麻布编织的小袋。 肖凡一把抢过来，叫道：“还有这好东西，不早说！”然后仔细打量。 吸灵袋：等级：1级。技能：吸灵。放入背包自动产生效果。可吸收低于10级以内残破的灵魂，机率性吸收不超过20级以内的亡灵怪物攻防能力。可升级，对生物无效。 好东西！这是肖凡第一个感觉，第二个就是发现“对生物无效”，他抬头说道：“那有什么用？任务副本里十几二十个人形怪。” “其实职业进阶副本里都是亡灵。”怪老头难得如此深沉地爆出惊天内幕。 有这句话就够了。肖凡大喜若狂，“信你一次，少爷去去就来。” “我的弹珠！” “忘不掉！您那缠绵悱恻的阶级友情，您老的初恋就是我的人生追求……”嘴里胡说八道，人早跑远了。 之后的一个月，肖凡混迹在五级至二十级左右的亡灵怪刷新区，吸灵袋的升级也是相当迅速的，以他的等级，刷低级怪速度十分惊人，吸灵袋很快冲破三十级，然后等级便停止不动，想来跟人物等级有关，不可能大于人物等级。他尝试主动开启吸灵技能，去对付四十级左右的亡灵怪，果然怪物攻防偶尔会下降30％，虽然机率并不高，但也可以看出效果。 他当然不能尽信怪老头所言，于是揣着三十级的吸灵袋再次进入任务进阶副本，开启了吸灵技能，在艰难的进程中，成功降低了一只四十级剑士的攻防。这只是个尝试，他没打算一举突破副本。因为以他的中级鉴定术，是可以鉴定出不超出自己十五级的怪物等级和一般资料，然而在进阶副本，只显示所有怪物均为三十至四十级，却没有别的提示，这可能就是进阶副本的特殊了。 有了这个尝试，可以充分证明怪老头并没有在这个重要细节上撒谎。肖凡也就看到了进阶的希望，心说我大不了多带点药水慢慢耗，也能有机会跟引渡人亲密接触了，真是想想就内心火热呀。 与此同时，他对怪老头有了更多的猜测，主脑未必会设置一个毫无用处的npc，只看吸灵袋就知道这老头身上还是有货的，重要的是挖掘，继续挖一挖，深挖，没准还能多弄点好东西。这个收集弹珠的任务没有多少难度，并且基本没有消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三个月都荒废了，跟主流玩家相比，晚也晚了，也不在乎再晚点，就当晚了半年进游戏了。 还有个因素，他此后多次进入进阶副本，企图早日完成转职任务，然而吸灵技能降低怪物攻防的机率极低，往往被两到三个怪物围攻，在脱逃前仍不能对哪怕其中之一的怪物生效。这意味着副本难度实质上并未降低，想要引怪逐个猎杀，地图容积之小和地形的复杂，可供规避的空间绝不充分，很多时候是越逃引出的怪物越多，最终被怪物连环轰得烟消云散。此时不得不承认吸灵袋的局限性，虽然开启吸灵是无差别地吸收范围空间的灵气，但是效果更形分散，成功率低得让他发指。 怎么办？ 怪老头对他的困惑嗤之以鼻，只说了四个字：职业相克。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谓职业相克，是指玩家间的pk，比如法师的远程法术克召唤师和术士，因为控制技能多，正常情况下在对方宠物或技能近身之前，已然将对方控制得死死的，可以从容施放高杀伤法术，自然跟等级、装备、技能伤害力都有关，没有绝对的谁强谁弱。假如法师学了“锐目”之类的技能，可以勘破盗贼的隐藏技能，基本上盗贼都难以对法师下手。而同等级装备相近的武士又克法师，法师移动速度慢，武士的冲锋技能可以抵消多数控制技能，加之防御远高于布衣和皮甲，被武士近了身，秒杀法师是很平常的事。 当然实际的战斗绝非这么简单的对比，受到场景、应变能力、属性伤害和装备防御等多种因素影响。 而肖凡理解过来的情况，是对于练级杀boss时的属性相克，合理地把握怪物或boss的属防和属伤，是提高效率的重要依据。亡灵怪的属防与属伤也绝不平均，而身为低级亡灵，说白了就是一堆骨架，并不会流血疼痛，变相的强化了对各种攻击的免疫力。 肖凡在低级亡灵怪身上早已见证了这一点，杀生物怪可以制造创伤，并有很大概率令怪物流血而死，杀亡灵怪则必须完全击溃，只要留下一丝生机，便会遭到反噬。亡灵怪有这样的优势，弱点同样明显，对于撞击、碎伤的防御力很弱，武士职业甚至有机会不使用任何技能，只拿一把碎伤极高的武器，一个物理攻击打散那堆同级的骨架。 以三十级未转职的刺客攻击力之弱，即便拿上一把极品绿色武器，也不可能如同武士那般轻松解决亡灵怪。然而肖凡很清楚，这是跨越副本的契机，更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那把玄铁重剑属性相当强悍，碎伤高达50，而且增加20％致昏效果，但是重量也极为彪悍，手持状态很大程度地延缓了移动速度。在晋阶副本这样危机四伏的地图里，肖凡想都没想过有用上它的一天。但显然这恰恰是它的用武之地。 他又去了几个低级亡灵怪刷新点，试了玄铁重剑的威力，确实相当不错，尤其是致昏效果不时出现，每当此时，加上一剑完全可以打散二十级亡灵的骨架。 这次肖凡下线沐浴更衣，大睡一觉，起床饱餐一顿，精神饱满地进游戏，接着去系统商店买好大量中低级红药，并且跑到露天市场摆摊区，高价买来四颗药剂师玩家研制的药丸，均有短时间提高属性及抗性的效果。然后怀着万分虔诚的态度走进职业公会，与刺客导师简单交谈后被传送进副书地图。 他喃喃自语：“少爷一小步，人类一大步……少爷一小步，人类一大步……一小步……一大步……” 四、鸡肋的职业（4） 场景变幻，远水近山环形交叠，山旁丛林碧绿、淡黄与令人眼花缭乱的彩色花叶掩映着黑色的山体。 他习惯于丛林中快步前行，怪物会越渐密集。他自然尝试过登山，途中怪物确实分散许多，也更加容易分辨怪物的出没位置，预先作好准备，然后登山之际，更加难以寻找落脚点，从山腰摔下跌死对他并非新鲜事。 穿越三十级进阶副本，他虽未必称得上经验丰富，但遇难之旅自信无人能及。他对自己意志之坚也常常自得。 哈哈，少爷来啦！入林？登山？玄铁重剑已然握在手中，他试着单足而立，身体被重剑的力量牵着不住摇晃，这个状态可以登山吗？拚了！散步丛林何其浪漫。重要的是，不入林还有什么路？ 前行，吸灵开启，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棵百年古槐蓦然从中分裂，一名黑衣武士手持利剑穿出来，一个猛烈的冲撞，肖凡被撞个正着，踉跄之后人被撞出三码，侧身竭力保持脚步不乱，玄铁重剑迅速横在胸前，刚好挡住随之而来的疾刺。 叮的一声，黑衣武士的剑尖与玄铁剑身一触即离，疾掠向肖凡咽喉。 封喉！ 职业武士少见的伤害技能。如果奏效，一剑封喉自不可能，但造成的持续掉血十分要命。 肖凡后退一码，用力勾起脚边草堆，勾起数百支碧草和着泥土狠狠踢向黑衣武士，同时重剑挥出，径击黑衣武士的头部，这个位置重剑长度可以够到黑衣武士有余，而黑衣武士的剑短了半尺，黑衣武士刚被迎头而来的草泥蒙住视线，已经一剑劈下，发出“哧”的破空声，自然是劈了个空，于此同时重剑“啪”地砍中武士的头颅，将黑衣武士的整个脑袋砍得侧在一旁，只有一小段挂在脖子上。肖凡双手持剑，再次击下。 黑衣武士毫不理会，上前一步，挺剑直刺。剑刺到中途，胸前又中了一剑，出现致昏效果，整个人愣住了。肖凡大喜，于黑衣武士昏迷状态下连挥重剑，五剑之后，黑衣武士倒地而死，却没有出现亡灵怪死亡骨架散落的情况。进阶地图果然诡异。 他看自己的血量，掉了15％，是最初黑衣武士的冲锋造成的伤害。武士的冲撞技能其实并无多大攻击力，猛烈的撞击力容易造成目标数秒僵直，还好这个武士的冲锋效果造成了肖凡退身三码，而这名三十级的职业武士智能并不高，这也是肖凡可以轻松解决的原因。 以肖凡的惯性思维，来到进阶地图多数时候总是以潜逃为主，若能成功脱逃，显然不与怪物纠缠更省事。但却因为从来没能彻底逃脱，被打出血性是经常的，自暴自弃之下，硬拼一两只怪物，然后毫无悬念地挂回去。 然而今天毕竟不同，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一个职业武士，对他是个崭新的体验。他信心大增，大步向前。林间静悄悄的，除了肖凡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外，就只有风吹树动的轻微响动。每走多一步，精神便越加紧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忽然蹦出什么怪物，都是相当随机的，绝非固定不变。 六十码开外，有一男一女两个法师模样的怪物在懒散地游荡，远远看到，肖凡立即停下来，躲到一棵巨树后面。通常的习惯是引一个法师过来追他，可是一旦进入魔法攻击范围，法师的瞬发魔法不要钱般连续发出，那便十分被动。他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怎么接近怪物。 不过这时候就来不及多想了，那个偶然转悠到右边的男法师似乎察觉了什么，一个劲盯着肖凡藏身的巨树。 肖凡低头，“糟糕！”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刚才躲藏的时候，重剑不留神露在了树干外面。他忙把重剑收到树后，再侧头看，刚好看到那个法师迈着方步往这边走，法师的走位是十分风骚的，加之布衣装束庄重优雅，步行之下履带飘飘，大有仙家名宿的气派，闲散飘逸，风度翩翩。 肖凡对这个法师的步调风范十分之欣赏，心说你来呀，你来呀，到了我就隐身，看我不搞你一下狠的！怎么好像仿佛有点儿不对……另一个法师也晃晃悠悠跟上来啦！ 肖凡大叫一声，飞快地把重剑收回背包，拿出匕首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这一看倒乐了，前面的男法师正在加快脚步追逐自己，后面那个女法师却是闲庭信步，仿佛贪恋遭遇的一路风景，两个法师间的距离却是越拉越大了。肖凡心下立时有了计较，只待两个法师距离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动手了。 十码……十五码……十八码……好了！女法师开始茫然四顾了。肖凡转身往回跑，与追他的法师瞬间拉近到三十码，法师手上的细柳棍扬起，肖凡立即感到被法术锁定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侧身硬生生往道左移了两码，一朵赤焰球点亮阴暗的深林高速飞近，擦着他的右肩带着灼热的燃烧之力扑在了身后的树上。他久历副本，这点儿本能反应还是不缺的。 他刚冲近两步，第二道法术来了，这回是团雪白的不规则轮廓，飞行速度缓慢，却是见风就长，二十多码的空气中越渐变大，寒气袭来时已经大如面盆。这家伙倒是不小气，一照面就是火与冰的款待。 肖凡刚开始打量，身子忽尔一麻，被上了个痛楚！职业法师瞬发的控制技能。看来也就是初级水准，痛是不怎么痛的，但这不足一秒的麻痹可十分要命，周遭空气被冰寒元力充斥之时，那团冰块已经有磨盘大小，魔罩般盖过来。 肖凡来不及喘气，横匕首下意识一个格挡，匕首与冰盘微微一触，开始10点、10点的掉血，右手直到肩肘处刹那间感到刺骨的寒意，被冰盘逼着整个人飞退数步，再一个转身，冰盘元力枯竭，化作万千雪花，消融在空气中，掉血状态也即停止。他半刻不停地前冲，一瓶初级红药已经灌下去。 途中连躲两个法术，肖凡勉强算个资深玩家，只要有了防备，不被职业技能锁定，面对面躲避法师的法术还是小有心得的。此时与法师间的距离被缩短到十五码左右，法师可能见低阶法术对他无效，居然开始吟唱，随着数个字节的吐出，方圆三十码内激荡的魔法元力充沛起来。 肖凡大喜，天才啊！爱死你了！ 快步接近，一个渗透对着法师的心脏处就猛扎下去。法师看起来想躲避要害，又舍不得放弃未完成法术的样子，吟唱却被打断了。 －212 击昏！－40 吗的，无效！肖凡迅速换上重剑，一下子拍过去，匕首交左手，又是一个渗透。 －300 －186 法师哗啦倒地。 肖凡大为兴奋，恨不能仰天长啸。这可是凭真本事搞死了一个职业法师。 不过这会儿四十多码外的女法师开始接近了，她相貌清秀，只是表情木讷，此时杏目圆睁瞪着肖凡。 肖凡心说你瞪什么瞪？怕你啊？你瞪我我也瞪你！ “嘀嘀嘀！”腰间的通话器响起来，他凭感觉寻找位置，按下拒接选项。刚进游戏认识了些朋友，当初是会经常有联系，近一个月基本没朋友联系他了。大家都很忙的，他这样一个始终不能转正的刺客，朋友们对他的兴趣显然也不大了，他可不认为谁会有重要事找他，即便重要也不能比自己的职业转正重要。 看来还是刚才的办法好，就是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嘛。这里可是进阶副本！这就是意志的试炼场呀！浴火方可重生嘛，狭路相逢，勇者胜！哪怕对方是个女人……那也是万恶的亡灵怪！ 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迅速冲前，三十码，二十五码，二十码……咦？妹子吓得不敢出手了？ 不好！他刚感觉被锁定，只来得及瞥到女法的细柳棍轻微一颤，幻惑！痛楚！瞬间被上了两个控制技能，身体如同刹那间中了定身咒，立在原地保持右腿弹起前奔的样子动都不能动。 这是三十七级法师控制技能“幻惑”，所有其他职业最痛恨也是最烦的技能。五秒僵直，事先没有准备痛定草等解药，或者没有法师、术士、自然使者朋友的及时驱散，基本在pk场上只有等死的份。 而且这个女法的“痛楚”至少也到了中级，肖凡从双肩开始，全身都能感到刺痛，并且每秒25点的持续掉血十分猛烈。 死定了！这个女法八成是四十级法师，甚至有可能是五十级的，会的技能又多又牛。肖凡心想以自己对副本的熟悉程度，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个消耗半秒的鉴定术都要吝啬？失败呀真失败。 这个亡灵女法师幻定了肖凡，居然犹豫了整整两秒！似乎没有瞬发的高伤害法术，她显然初具智能，明白低阶法术，伤害不足以秒掉这个一身破烂的人类，反而会让对方摆脱幻惑的定身状态。状况的确有些尴尬，于是我们可爱的亡灵妹妹勇敢地犯了第二个错误，她坚定地吟唱起高伤法术！ 肖凡笑得肚子里面也中了痛楚一样的痛。今天莫非是哥的幸运日？ 四秒、五秒！ 肖凡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吃药的工夫都没有，在幻惑效果消散的刹那间整个人便往后跃出，重重压上一株茎叶茂盛的长草，身子顺着那棵草被压倒的势子狠狠地跌在地上。 五、鸡肋的职业（5） 平静的丛林气流眨眼间被狂暴的劲气撕裂，一把长近两米的金色巨剑直劈下来，轰的一声巨响，肖凡被定身时所在的位置，地面上乱草纷飞，霎时裂开一条长长的波纹，深入近尺。 －473！ 好强的必杀技！肖凡已经躲在剑落处两码之外，但是这一剑之威生成的震荡都让他掉了一大半血，加上之前被痛楚耗去的血量，剩下的血量已不到100。他翻身跃起，收起重剑，再侧翻往丛林深处跑去，一边飞快地灌了瓶中级瞬回药水，再吃一颗驱散丹，遏止了持续掉血，血量立即回满。 这片刻间他已经看到，前面扑出一个金衣铠甲狂武士，宽大的铠甲仿佛都包不住那一身坚韧虬结的肌肉，显然开启了狂暴。 肖凡由侧面丢了个鉴定：狂武士，40级。 二话不说，取出两颗高阶丹药吃下去。 神定丹，五分钟内回避率提高100％，命中率提高20％； 鼓舞剂，两分钟内防御提高20％，全属防提高20％，攻击力提升20％，全属伤提高20％。 好东西呀，好贵呀。 他来不及心疼，金甲狂武士已经挥舞着巨剑呼哧呼哧追过来了。他可是很清楚狂武士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必杀，而在于平砍。以其物理攻击力最高的职业，开启狂暴加强了双倍的武器伤害力，很有可能都无须使用任何技能，自己这样脆弱的冒牌刺客，也未必能抗住他一剑。 狂暴状态的狂武士移动速度倍增，片刻间就追近肖凡，五码之外，狂武士开始发动冲撞，借势如破竹的前冲之势，挥出一剑，肖凡匕首一横，刚的一声响。 －305！ 肖凡顿时头皮发麻。格挡并非技能，只要时间与角度拿捏准确，任何职业都可以用手中的武器挡住任何攻击，效果如何就看力量的强弱与属性的相克了。这个狂武士太猛了，金色巨剑显然也非等闲之物，被挡了一下仍能有这样的伤害力。 就在此时，空气中魔法元力猛然一缩，随即张开，汹涌的水电元力呈不规则的汽泡状，以那个亡灵女法师为起点，直线向前飞快奔袭，有如一条巨蟒般飞速伸展，所过之处碧草碎石及一些小树苗皆被掀得悬在半米空中。狂武士正待补上一剑，朦胧如雾的水纹立即漫过他的双腿，劈啪声中，电光闪烁，水雾中升腾的焦烟四溢。 -200、-200、-200…… 狂武士暴喝一声，转身回奔向女法师，奔行了十多码，狂暴之后近4000的血量就被耗尽，倒地而死。 女法快步踏上水雾前进，如此剧烈的水电法术对施术者并无作用，触及她身体半码内便自动散开。她木讷僵硬的表情忽而出现一丝讶异，便在此刻，水雾中升起－500的伤害，人形拔起后跃，那个人类在半空中右折，逃出魔法范围，径入草丛中。 全力后跃之势，却于空中转变方向，动作十分诡异，即便六十级职业晋阶的玩家也远远不可能做到，却是肖凡被女法的范围法术电得肢体神经异常。 女法追随肖凡逃跑的路径深入丛林，路过一株苍松，蓦地一条松枝带着浓密的松针伸出，下压到女法眼前，女法右手细柳棍急震，幻惑！痛楚！两个控制技能眨眼间落在松叶上，猛地眼前一黑，被一把漆黑无比的宽刃长剑一拍而中，正中面门。 击昏！未成功！ －110！碎伤倒是十分喜人。 女法整张脸都被拍扁了，双眼深陷进颅骨，细柳棍上的法术却毫不停留，一缕电蛇直打得右侧草从中灰飞草扬，出手之果断，应变之快，远非普通玩家可及。 肖凡却已转到女法师背后，左手匕首又是个渗透，－111！失败！最多相当于重剑一记平砍。 女法师又一个火法落空，地上的草皮被烧得焦黄卷曲。 肖凡记起属性相克，收起了匕首，双手持重剑，一边躲避女法师层出不穷的瞬发法术，觑得空隙就是一剑，直到硬生生把女法师拍死。这时才感到心力交瘁，大口喘息着坐倒在地，从背包的食品栏里取出自制的烤肉块，慢慢吃起来。 女法吟唱超过20秒的范围法术激发出去的时候，肖凡马上隐身了，在五秒不受攻击的状态下，眼看着狂武士在水雾中被活活电死，实在有够骇然。而这个范围法术的持续时间显然远远超过五秒，隐身是肯定耗不过去的。 狂武士的狂暴姿态防御减半，置身水雾中每秒－200血。肖凡脑子里便飞快地运算起来，狂武士原始防御远胜他这个冒牌刺客，职业装备的差距更不可道以里计，即便防御减半，看来也还是要远高过他，自己加鼓舞后属防提高了20％，那么水雾的伤害对自己可能会在250－350之间，当隐身状态结束，如果吃药及时，应该可以勉强顶住2－3秒。 自己置身处已是水雾范围的边际，隐身结束的瞬间全力后跃，霎时的水电伤害却远远大于他的预估，－500血的情况让他心里一沉，摸出一瓶中级药水就吞下去，如果此前女法师补上一个哪怕最低阶的法术，估计剩余100多血的自己肯定被秒杀。然而电力击得他飞跃动作变形，半空中折转，令女法无法完成锁定。 之后肖凡藏身草丛，捡了一个掉落的木条，用匕首削出一条柔韧的细枝，栓在松枝上，在女法迫近之时猛然下拉，诱出她的控制技能，紧接着一击致盲。 这一段说来轻松，但在女法的眼皮底下设置一个小小的骗局，加上之前之后攻击躲避的衔接，确是煞费苦心。 吃饱了之后喝下整瓶冷泉，再休息片刻，疲劳度彻底消失，重新恢复最佳状态，抖擞精神，斗志昂扬地继续前行。 道路逐渐开阔，碧树野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绿色妖手驱散出两旁，只见柔软的绿草如人工修剪般整齐地铺延出数里方圆。传说妖兽横行的名山古林，众妖会给尤其强大的妖魔让出领地。 不知为什么，肖凡忽而想到这个通俗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草地，两棵粗壮高拔的榕树就令道路豁然收紧，肖凡目光掠过，吓得差点儿一交摔倒，腿都软了。 树后是一小片方圆四十余码的圆形空地，有六个人形怪手牵手盘坐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修炼什么绝世神功呢。肖凡用了一个鉴定术，鉴定术倒是没有冷却时间的。 武士，40级。 盗贼，40级。 法师，40级。 另外三个都是召唤师，一个四十级，另外两个鉴定不出等级，应该是五十级。 这处空地寸草不生，也不知天然形成还是这六个怪物联手轰出来的。以前多次进入副本，印象中杂草古树繁生，却是从未见到这样奇怪的地方，自己总是急着逃跑而疏忽了此处？抑或此地是近日刚被开辟出来的？ 肖凡环顾周围，寻思能不能从丛林边缘地带迂回过去，这六个怪物彼此伸出手牵着环坐地上，横跨丛林中心15码的范围，而两边树草结道的空间分别有三十码左右，也就是说丛林纵宽不足八十码，外围则是有若结界般的无形屏障。虽说玩家五十级时感知范围通常不到五码，但不管是玩家还是亡灵怪物，只要还没瞎，百码范围内有什么活物，也勉强分得出那是人类同胞嘛。 腰间的通话器再次震荡起来，看来此人十分执拗。肖凡飞快地按下通话键，再迅速瞟一眼那边，看他们纹丝不动的样子，似乎没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将通话器取出来。 通话器是“魔道”中使用的移动电话，十分精巧，薄若蝉翼的两张不知材质的胶片折叠的面积相当于烟盒大小，展开后下方有几个按键，可以调阅各种菜单，展示在上屏的项目选择，有论坛与官网更新的短讯和各种待开发功能，最主要有联络人菜单，游戏中联系起来很方便。 通话器里对方“喂喂”有一会儿了，肖凡问道：“什么事？” 看名字是刚进游戏时认识的朋友，游戏id叫“我比美女更爱钱”，玩的是狂武士职业，好友菜单上显示已经五十五级，据说三十级转正之后进了一个什么帮会，不过很久没联系过了。 “最近咋样了？还没删号呢……” “有屁快放！忙着呐。”肖凡郁闷地说道。 “我说兄弟，你是打算在三十级养老呀？” “没事我挂了！” “别……别呀，有好事！……喂！喂！”停了一下，似乎瞅了眼通话器，声音又变讶异，“咦？没挂呀？” 肖凡怒道：“说！” “我妹呀，你认识的，以前咱们一起杀过boss的，个子小小的，不过有点儿漂亮呀，你还记不记得？” “你妹呀！到底什么事？” “扔你！我妹前几天做转职任务，出了个书，你能用的，伤害技能书。”我比美女更爱钱说到这里顿了下，问道：“牛不牛？” 肖凡笑出声来，“牛！多少级的书？”在魔道玩这么久，装备的爆率有多低，他是深有体会了，而出书，哪怕是最低阶的技能书，爆率更是低出千百倍。 “三十二级……” 肖凡向天空翻了个白眼，“那我不能用呀。” “你努力一把，没准一年半载就转职了……要么你删号吧，练个贼，我看贼很猥琐跑得很快的呀。” “我不删号。”肖凡略一沉吟，说道：“你把书寄到我仓库，多少钱，我回头给你。” “钱就不说了呀，咱们当初出了本必杀，也给我妹学了是吧，否则就她那个烂技术，转职都难……” 我比美女更爱钱这人倒不错，就是罗嗦得要死，肖凡早就领教过他的絮叨，不过这会儿还是感觉心里面暖洋洋的，笑道：“兄弟，那就谢了。”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妹妹去做转职任务？她功勋够了？任务地图掉装备吗？” “你啊，真是不关心国家大事，自个儿去翻二转资料吧，不说了，说了也白说。你这转正都猴年马月的事，关心那么多干嘛？我约了兄弟去杀boss，不跟你扯了，你太罗嗦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完，直接就给通话器挂了。 肖凡失笑，心想回头的确该去翻翻二转攻略，眼下还得专心过这个副本。 六、鸡肋的职业（6） 他观察了十几分钟，也没想好怎么过这六个怪物，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有逃跑，跑又跑不过盗贼，单单一个盗贼追上来，自己已不容易应付，召唤师如果再放出召唤兽，被虐是必然的。 被虐是不怕的，玩家都是被虐大的，肖凡只是觉得今天难得充满斗志，且首次正面对抗了这么久，运气也不错，想必引渡人已在前方不远处等得很是心焦了。到此时才功亏一篑，自然不甘心。 如果从侧面奔逃，吃药顶几下法师的瞬发法术并非不可能，担心的是法师跟召唤师的远程控制技能，就算有神一样的意识，可以预判这六个怪物的连环攻击，事先用隐身状态回避掉，五秒后又怎么逃跑？ 他再细心地审视地形，越过这片圆形地面，前方是缠夹不清的藤蔓与草木结成的小道，光线阴暗，再往前可能仍有曲折，就看不清楚了。 那个亡灵盗贼眨了眨眼，猛然抬头，把肖凡看个一清二楚。肖凡心里一沉，不退反进，飞快跑到丛林边缘，边跑边取出一大把中级红药和驱散剂，直到接近地图屏障处蓦地转身，与六个怪物的所在平行前飞奔。 这一刻什么分析，什么判断，什么技能运用，全一股脑儿扔在了脑后，玩命跑吧！ 痛楚！不管了，吃药！ 幻惑！哈哈，未生效！我让你狂！继续跑！ 麻痹，变绿了！ 召唤师少有的控制技能，连技能名称都叫不上来，从来没见过。这个技能十分诡异，肖凡开始飞快地掉血，平均每秒三次－10、－10、－10地掉血，连吃两颗驱散毫无效果，再吞一颗红药，血量瞬间回满，之后接着－10、－10地掉血。 此时跑进了藤蔓间，右侧树藤后一名亡灵术士刚转过身来，肖凡瞬间收起匕首，双手持重剑，击昏，生效！却来不及补上两剑，空气中传来“嗖嗖”的声音，看来追得最近的盗贼一个连弩已经发出来。 －260！ －260！ 肖凡一下子就剩血皮，继续嗑药，重剑入包，跑！ 前方茫无边际的大海触目可及，那一叶扁舟随风轻微摆荡，摆渡人笔立舟前，面目模糊而又倍感亲切，肖凡回头看了一眼，武士、法师与召唤师已经被丢出去六十多码，召唤师似乎开始吟唱召唤兽，树藤旁的术士从四秒昏晕中醒过来…… 小小的术士，攻低防弱，不足为虑！md，有种你跟我单挑！ 肖凡心里狂叫，那个亡灵贼却消失了。生死关头，再也难抑暴怒，忍不住叫出声来：“日啊！你个四十级贼，要打我还至于隐着吗！” 亡灵贼显然不通人语，一个毒刺便现出身形，肖凡几乎于毒刺触身的同时吃红药，－417！回满！ 毒素伤害累加上之前召唤师上的毒，血掉得飞快，肖凡此时彻底绝望，完全是下意识地吃药。 系统：吸灵生效。敌人攻击力降低40％，防御力降低60％。 肖凡差点儿仰天狂笑，哈哈，上帝啊南海观世音菩萨我的天使大姐啊，您终于开眼了！ 便在此时，盗贼又是个背刺出手，－370！ 背刺是盗贼四十级的伤害技能，威力是毒刺的150％，并且造成创口撕裂，有持续放血的功效。然而此时居然伤害如此之低，亡灵贼似乎也愣了一下。 吸灵太帅了！ 肖凡也不跟他缠斗，飞奔向前，一路吃药如喝水。直达海岸旁，飞身纵跃，一支细藤在半空中扬起，闪电般飞出缠住他的腿，肖凡匕首下落砍断了细藤。心说自然使者都来了，这个副本，怪物职业还真是齐全。 上了扁舟，中毒、创口撕裂等负面效果立即遏止，一瓶中级瞬回药水已经放在嘴边，又扔回背包，省了！ 引渡人灰衣轻衫在海风中猎猎生响，面目冷峻木然，右手竹杖在空中一挥，画了个弧形，一股无形的空气元力将扁舟笼罩其间，舟身霎时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深海处。 肖凡靠着舷板上喝体力冷泉，恍然如梦。 在三十级这个坎上折腾了三个多月，这就要转职了？ 舟行不过五、六分钟便抵达彼岸，此处背阳，岸边数十排漆黑的矮屋，鳞次栉比的小屋子在丛林与山脉间稀疏而孤寂。午前的阳光早被寥远的海面遮蔽，显得此地颇为阴森古僻，与职业公会的富丽堂皇不可同日而语。 扁舟泊在岸边时肖凡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引渡人转身，向肖凡一抱拳，仍然不发一语，肖凡指指自己，一脸讶然，心说你不带我去见职业导师吗？ 引渡人脸上终于显出不耐烦，侧身右手挥得笔直指向岸边，大约是请下船的意思，肖凡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一抱拳，飞身跃到岸上。 但闻身后传来“嗤”一下破水声，扁舟已如来时般箭射而去，转眼间变成黑点穿越海天一线，消失不见。 “靠！跑这么快！我很凶吗？” 肖凡对着大海嘟囔了几句，转身向那排小屋走去。 转职介绍上是要找一个名叫要离的npc，为此他专门查过要离的资料。野史上要离这个人命运十分悲催，为了刺杀一个高手，先用苦肉计让上司杀了自己老婆，取得此高手信任后，乘其不备一剑刺死，回去跟上司覆命之后便自杀，所以史上称其为“傻-b王者”……当然这个荣誉桂冠是肖凡的个人看法。 纵目远眺，连绵的群山无止无极地延伸，似能直达世界尽头。踏足处漆黑的土地松软不平，仿佛干涸不够彻底的沼泽，寸草不生，有瘦长的黑色高树间插在小屋间，树上也是片叶不见。海风的呼啸似乎被隔离在遥远的地方，万籁俱寂下倍觉阴森。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木小屋间小心穿行，眼前蓦地一暗，他大骇下疾退几步，匕首下意识地横在胸前。 “你是刺客？”那是个极为高大的人类，黑色皮甲武士装，赤着巨大的双脚，话声沉闷。一把六尺有余的长剑连鞘系在腰间。 肖凡已不算矮，眼前黑衣人却比他足足高了两个头。肖凡仰头看去，在远处幽暗的海水反光下，此人脸型瘦削，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双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 肖凡连忙收起匕首，抱拳问道：“要离前辈？” 黑衣人继续问：“来转职的？” “正是。” “何为刺杀之道？” “攻其不备，一击远遁。”肖凡按照职业说明回答。 “刺客有何追求？” 这个问题职业说明上却没有了。md，是什么？肖凡脑子里飞转，想起陶渊明的诗“惜哉剑术疏，奇功遂难成”，答道：“苦练，越来越强。” “错！” 要离长剑出鞘，剑向右侧虚空处劈出。 景色一变，右侧群山与海洋变成光幕笼罩的古战场，有朦胧起伏的山涧和崎岖穿梭的水域，两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对垒，场景转战数城，生灵涂炭，无数孱弱的百姓在战火与铁蹄下哀呼惨叫。 幻景叠现，聚焦到一处绿野盆地。一名剑客俯伏枣红健马在平原上疾驰，挥剑挡格纷至沓来的箭矢，风驰电掣间瞬刻到了敌阵，长剑狂舞下，敌军将士纷纷倒跌。剑客猛然飞身跃起，刹那间人剑合一，如惊虹般飞夺中军，一剑刺入敌人首领的心口，剑插身即抽离，身形后跃飞空，于半空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成了刺猬，一群战士纷纷围上去…… 光幕崩碎，点点碎金逐渐消散。要离收剑入鞘，冷视肖凡。 肖凡愣愣地道：“求死？” “纵死侠骨香，刺客毕生所求不外如是。” 肖凡一脸恍然，说道：“前辈高见。不过虚名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的……” 要离瞪他一眼，肖凡忙闭口不言，心下却是有些不服。 “刺客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于今日止，你可曾后悔？” “不曾。” 肖凡一句答出，脑海中幻象丛生，忽而藏身长街屋檐上，忽而策骑驰骋荒山野岭，一时隐伏在影影绰绰的水中，一时纵身跃入星光闪烁的破碎虚空…… 眼前猛然清晰，肖凡已经立身职业公会大厅里。稀稀拉拉有几个玩家在与职业导师低声交谈。时已午后，阳光透过金线刻纹缕空的窗棂洒进来，披在身上，职业大厅外的蝉鸣，点缀着悠闲静谧的午后时光，使人倍感温暖。 “你是第一百六十六名成功转职的刺客。” 要离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回响。 肖凡察看自己的状态栏，各项属性均有大幅上升，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极为舒畅。 肖凡侧头看向刺客职业导师，那是个身材伟岸、须发皆白的黄袍老人，此时对他含笑点头。肖凡对着黄袍老人远远深鞠一躬，大步走出职业公会。 系统：你的好友“首富没我富”向你投递技能书：碎岩。是否接收？ 肖凡确认接收，打开包裹，里面多了两本书，一本陷阱术，一本舍命一击，都是刺客实至名归的技能，他直接就给学习了。还有一块小小的黑色椭圆形玉牌。 杀手之心：30级。刺客专属配饰，可成长。碎伤15，妖伤5。 针对刺客职业的倾向物品，想必各职业转正时都有类似的东西，肖凡立即装配上。 然后掏出通话器，按索引找到首富没我富拨了过去。这就是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妹妹，武士职业。这兄妹俩绝对是活宝，一个罗嗦，一个自以为是，所以兄妹俩抬起杠来往往就没完没了，想到刚进游戏时候一起练级杀怪的情景，不自禁笑起来。 铃声刚响两次就接通，那个已变得有些陌生的女孩声音传出来：“梨子哥，看论坛了没？” 野山梨，是肖凡的游戏id。 肖凡笑道：“富贵妹，多谢你的书啊，论坛出啥事了？” “你不知道呀？有个刺客删号了。对了，你没转正吧，快去删号吧！”不容置疑的口吻，一下子就让肖凡找到熟悉的感觉。 “删号干嘛？我刚转职呢。哈哈，厉害吧？” “嗯嗯，得意吧？去看论坛吧，挂了。” 肖凡也懒得理她，只想尽快练到三十二级，把碎岩学了。这个技能看名字就厉害，伤害技能都能碎岩了，对付娇弱的血肉之躯还不跟捏豆腐似的？ 下午去杀了个熊，集齐三十六颗弹珠交了怪老头的任务。怪老头鸡爪般的右手一伸：“吸灵袋拿来。” 肖凡愕然道：“什么？”一下子捂紧了背包，连退几步。 “借东西难道不用还？快拿来，吸灵袋我还有用！”怪老头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肖凡手也不捂着背包了，看来捂也捂不住的了，便嘟囔道：“那你让我找弹珠，我以为这个破袋子是送我的了。” 这下子怪老头傻眼了，要求别人劳而无功毕竟不怎么道德，显然不是这个拟人度极高的npc愿意承认的。 肖凡趁热打铁，说道：“要么这袋子先借我用用，等我练到一百几十级哈，再还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连职业都没转正，等你一百几十级，我都寿终正寝了。” “嗯嗯，我也这么说，要么八十级？”肖凡问道，又说：“我刚刚转正了，我现在是正宗的刺客了，到八十级很快的呀。” 怪老头冷笑：“还不是吸灵袋帮了你！”他微一沉吟，忽地伸手入怀，把那三十六颗弹珠双手捧出来，说道：“拿着。” 肖凡愕然道：“咋啦？”忽然醒悟过来，“你想用弹珠把吸灵袋换回去？靠！不带你这么玩的！” 怪老头冷哼一声：“把这些弹珠放进吸灵袋，一并交给黑山群岩的松岩老妖，咱们就算两清了。” 肖凡“哦”了一声，接过弹珠，再退开几步，取出吸灵袋，把弹珠放进去，顺口问道：“有没有奖励呀？” “问那个老妖怪去！”怪老头一拂袖，就要走的样子，又停下来，侧头看着肖凡，十分仔细地端详。 肖凡摸了摸脸，也没什么灰呀，心中一片迷茫，也定定地看着怪老头，感觉今天的怪老头实在有点儿异常，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怪老头注视他良久，长叹一声，摆了摆手，跟着转身双手负后，漫步走远。 肖凡看他佝偻矮小的身形逐渐走远，倒是透着几分落寞，心说：这小老头，话也不说清楚就走了，还真是……挺古怪的。 瞭望图上显示，轩辕主城西郊外一百四十里处的草原上，有不明材质的黑色巨石叠嶂坟起，蜿蜒连绵，直穿数十条浅水溪流，并横跨六座原始森林，近两千里黑岩山脉，尽头处已至玄武主城不到三百里的所在，那便是黑山群岩。 这次过副本，单单买药水就让肖凡半年来的积蓄所剩无几，主城之间的传送需要过好几个小城传送阵，累计费用高达数十个金币，要去黑山群岩，显然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练级，尽快拉近与主流玩家之间的差距。 此时红日已渐西沉，从凌晨五点上线，在线时间超过了十小时，如果达到上限十五个小时后，体力值瞬间清零，玩家会陷入重度昏迷，系统强制下线，且二十四小时后才可以上线。所以即便最沉迷的玩家，均会将上线时间控制在十五个小时内。 肖凡拨通了个朋友的通话器，这人id叫南方虎将，很有豪气的武士，现实中是个三十来岁的政腐公务员，已经六十级了。当初与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还有虎将在别的游戏一起过来的几个兄弟，都是在新手村认识的。职业认证后仍然一起杀怪练级，彼此颇多互助，当时还假模假样的搓土为香，结拜兄弟来的。 也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以虎将的技术和对游戏的敏锐触觉，不知道他能否提供一些升级的捷径。 “呵呵，兄弟好久不见啊，还没删号呢？”虎将爽朗的大嗓门一如从前。 这话就有点郁闷了，咋全都劝我删号呀？肖凡叫道：“老大你也这么说？你们商量好的？” “哈哈！我们？最近有人跟你提过我？”南方虎将笑问。 “富贵妹啊，还有她哥，你们没有一起进帮会吗？” “哦哦，进了，没意思，我退了。”虎将的声音显得怏怏不乐。 “怎么了？跟钱猫有什么不愉快？” “总之没劲，我还是跟开始带的几个兄弟一起。那个帮会老大给他妹妹搞了点破衣服，破首饰什么的，哦对了，还有把破剑，他就不认识我了。” “什么叫不认识你？” “见不到人影啊，见到了也不理我，整天跟着那个老大后面拍马屁，我都替他脸红！” 肖凡纳闷了，说道：“不至于吧？他今天还给我寄了本书，咱们当初玩得挺好的呀……” “你瞅他取的名就知道，比女人还爱钱！算了不说了，我一会下线了。” 肖凡讪讪地挂了通话器，犹豫要不要拨给我比美女更爱钱，想了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两个多月都没怎么联系，什么情况也不了解。也没心情练级了，从游戏里退出来，登上了官网。 进入攻略版看了会儿二转攻略，想起富贵妹的话，又上综合版看，点入刺客专区，一眼看到高悬页顶的一个加红加亮的帖子：《刺客就是满园猪猡乱拱的那颗鲜嫩的白菜》。 肖凡笑出声来，这人还挺会形容。点开帖子，页面左上角附了张游戏截图，图上是个盘坐草地的黑巾蒙面男子，长长的乌发在额上束着一条似玉链又似锦纶的发带，虽然坐着仍可看出身量高大。紧身皮甲上下一体，做工精细，线条流畅，发出的黝黝黑光似乎透图而出，整个人优雅而且精神奕奕的样子。 图下就是几小段文字： 世界历2098年12月31日“魔道”开服即入游戏，10级职业认证为刺客，月余满30级成功转正，杀boss得两本必杀，三本伤害，一本控制。 40级必杀升至高级，与团队各职业pk，技能尽出，16战1胜15败。 55级高价购得地级必杀升至中级，与队友各职业pk，技能尽出，16战16败。 61级成功转职杀手，团队助之历尽艰险刷到刺客职业套装，必杀升至高级，再次与队内二转各职业pk，4战4败。 游戏开服六个月零十二天，累计花费九十余万，如今心灰意冷，对刺客彻底绝望。 明日删号。 七、朋友（1） 二、朋友 魔域森林。 林间一处开阔地，有三个玩家围着一头身量巨大的狮子，断断续续地攻击。六码之外还站着一个男法师跟一个女武士，却是袖手旁观。 狮子的还击十分猛烈，三个玩家的头顶不时飘起－200、－300的触目惊心的伤害。而当此时，那个年轻的法师玩家就会漫不经心地刷个命疗，飘起的数据都是＋700。 时间久了，年轻法师的脸上不禁显出些无聊的神色，不时侧头瞟一眼身旁的女武士。女武士身材娇小，眉目清秀，一身浅蓝铠甲淡淡地显出光晕，显然装备是五人中最好的。此时神色平静不波，一言不发。 “小猪，刺它的胳膊！”说话的狂武士一段必杀出手，斩铁！ －1050！ 几乎与此同时，那个id狂暴猪的盗贼一个背刺击在狮子胸前，跟着匕首方向一折，打断！正中狮子扬起的前爪，断开了狮子的反击。 “小猪好样的！这东西快不行了，小炎准备电蛇！梨子退！” 三人中的刺客正是肖凡，此时迅速后退。名叫炎神的法师电蛇出手，一束扭曲的电光划出s形刹那间套上狮子的头部，片刻后狮子全身电光四射，僵在当场。 肖凡飞身跃前，匕首化为一道寒芒，从狮子的前额劈入，如切牛乳，匕首一没至柄。 －1900！ 狮子摇晃几下，嘣然倒地。掉了几个铜币，还有一件发出碧幽幽绿光的什么东西。 炎神给肖凡连刷了两个命疗，将他血量加满。 狂武士走上前去，捡起那东西的时候，肖凡已经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手颤抖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瓶体力冷泉，猛灌下去。刚刚用了舍命一击，也是这几个高等级的老朋友强烈要求，一定要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技能。 舍命一击：消耗总血量的90％攻击单一敌人，伤害值为当前角色属性伤害总值的10倍。 只是没想到造成的衰弱这么严重。 女武士走上几步，拿出一粒药丸，递给肖凡，“吃这个吧。” 肖凡摇头又摇手，喘气道：“不用，浪费。” 女武士稍一犹豫，还是执意将药丸交易过去，肖凡也便接受了交易。 狂武士拍拍肖凡肩膀，笑道：“一个舍命一击，有这么伤吗？” 肖凡喝下冷泉，恢复了一些，没好气道：“你练个刺客，就知道了。” “哈哈，我可不练！我玩狂武挺有感觉的，就是费钱了点。” 肖凡淡淡说道：“嗯嗯，你个钱猫，适合玩盗贼，据说超级省钱。” 我比美女更爱钱又是大笑，侧头问狂暴猪：“小猪同志存款多少？要么借点金币使使？” 狂暴猪笑了笑，圆乎乎的脸看着性格似乎十分温厚，说道：“这破游戏，设计员都做绝了，省毛线啊！我猜纯生活职业会不会好点？” “嗨、嗨、嗨！我说兄弟们，咱们不会就在这儿练级吧？”那个叫炎神的法师不耐烦了，“在这儿不小心就挂了，钱猫，那个术士还来不来？” 这里正是肖凡曾经刷小熊的魔域森林，十分诡异的地图，人迹罕至。现在他们已经深入林中五里左右。 首富没我富白他一眼，“你怕啊？” 炎神英俊白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昂着头说：“不是说我怕，这儿压根不是练级的地儿嘛！前面杀了半个多小时十几二十级怪，忽然就出来个野山虎，搞得小猪都差点挂了。现在又是这头五十级的狮子，厉害倒不厉害，血也太厚了吧……那个词叫什么比来的？总之练级效率太低。” “性价比。”狂暴猪说道。 “小猪有学问！”我比美女更爱钱夸张地一伸大拇指，接着道：“来肯定来，春怀楼这人我合作过，挺讲信用的。老大那边的任务已经完了，估计正往这儿赶。”打量了会儿狮子掉的东西，是个护腕，怪物掉落物品的属性是同队自动分享的，他左右看看，说道：“这里爆率还不错的？” 狮子护手：31级（绿－9），防御＋21（绿＋5），爆击率＋7％（绿＋2）。武力＋10，敏捷＋10，刺伤＋2。职业：盗贼、刺客。 狂暴猪说道：“全绿的，不错，给梨子吧。” 肖凡问道：“你不用？加10敏啊。” “我用的加20敏，不过防是红的，也有17防……敏捷更重要！”狂暴猪肯定地说。 肖凡也就不再推辞，接过护腕装备上，他现在三十二级，绿等级装备降低了使用等级，他已经可以用上。这几个朋友都过了五十级，遭遇过更高级的地图，装备肯定比自己好得多。我比美女更爱钱还存了一些五十级左右的刺客装备，说等他到级再给他。 要等待春怀楼这个术士来，五人都靠着棵大树坐着，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这个地方其实探宝还是不错的嘛，怎么都没人进来呢？我还真是有点纳闷了……” “有的，有个二转队伍打算横扫魔域森林，刚进了几里就被一只地龙秒回去了。”富贵妹冷冰冰地说。 “地龙？这里有地龙吗？” 四个男的面面相觑，肖凡说道：“不过这里的怪物，确实没什么规律的。” 富贵妹道：“你们都不看论坛吗？半年来，在这里淘宝的队伍至少也上千支了，论坛上关于魔域森林的视频都有几十个，全是被灭的。” 炎神刷地站起来，说道：“那什么……你们聊，我有点事先走了。” “坐下！”富贵妹有点愤怒地叫，“钱猫刚把我们的坐标给那个术士发过去。” 炎神讪讪地坐下，摸了摸头，笑道：“开个玩笑啊，你都没有梨子幽默。” 富贵妹侧头看了眼肖凡，哼了一声。肖凡跟狂暴猪相视笑着摇头。 我比美女更爱钱也叫：“你这家伙太没劲了！”又转头对富贵妹说道：“钱猫是你叫的吗？一个有品味的淑女，都要叫我哥哥！何况我是你亲哥！你别说淑女都是三十多岁十分寂寞的女人的追求，你从现在就要培养……” “有人来了！”狂暴猪说着侧耳细听，盗贼的听觉远非其他职业可比。 我比美女更爱钱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我也听到了……怎么是救命啊？”说完大刺刺地伸头向来路看去。 “救命啊！大家快跑啊！” 这下全听到了，一齐站起身来。我比美女更爱钱深刻地分析：“这两句话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病句……” 一个黄袍术士给自己加了神行，足下生风带着飘舞的烟尘，以不输于盗贼的速度，从森林来路向这边飞奔，五人一起迎上去。 “那……那是什么呀？”狂暴猪这会儿也傻眼了。 只见一个高过四码的巨人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地跟着黄袍术士，巨人通体俱是黑绿色，木纹状的表皮，手中近两米的木棒像个玩具，步子虽不快，但身高腿长，一步就是术士六、七步的距离，眼看着越追越近了。 首富没我富等级最高，一个鉴定术递过去，又惊又喜道：“橡木人！七十二级boss！发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脑子转动的速度殊不在乃妹之下，这会儿大喊一声：“还愣着干嘛？抄家伙……跑啊！”说着冲上去拉紧黄袍术士的手，转身就跑。 肖凡跟狂暴猪还有富贵妹也开跑了。炎神是法师，步行速度最慢，一下子就让我比美女更爱钱超在前面，嘴里哇哇大叫，橡木人的棒子呼地往他头上挥去。 炎神及时放了个驱逐，橡木人的棒子在空中受到无形阻力，停顿了一秒，击下时炎神已经跑出去三码。我比美女更爱钱回头看见，叫道：“小炎威武！不如再帮咱们顶一会！” “日！”炎神骂道，拼命往前跑，可法师的力量和敏捷实在有限，橡木人两大步便又追上来。炎神叫道：“前面那谁，给加个神行！”说话间电蛇出手，跟着痛楚、捆缚实实在在落到橡木人身上。 两个辅助技能，落在橡木人身上如入朽木，电蛇倒是让橡木人僵了会，随即挣脱，电光消散。怒吼声中，橡木人一步四码，木刻般漾起嶙峋斑纹的左手巨掌伸出，缓慢而稳定地往炎神头上抓去。 炎神刚向右避开，左侧冲出一人，飞速撞向橡木人，“呯”！－50！却是六十级的首富没我富用了个冲撞。 炎神叫道：“富贵妹够意思！”细柳棍挥出一朵赤焰。 富贵妹的冲撞未生效，橡木人摇晃片刻，随之吼叫声中，木棒挥出，打得富贵妹倒跌出去。 －1751！ 炎神跟春怀楼的命疗几乎同时落在她身上，＋700！＋1020！术士的职业倾向，决定了远胜于法师的治疗能力，堪堪将仅剩血皮的富贵妹拉到接近满血。 狂暴猪从左边冲上，一个背刺连着毒刺击出，叫道：“钱猫冲撞！” 这会儿不仅是他，其余五人全都反应过来，这个boss一棒能差点秒掉等级最高、装备最好的富贵妹，别人更不是它一合之敌。只有将它控制住几秒，才有机会逃跑。 八、朋友（2） 肖凡也跑回来，提着匕首却不敢上前，以他的装备和等级，不够橡木人小指头碰一下的。这时叫道：“小炎放幻惑呀！” “不会！”炎神倒是十分坦荡。 炎神细柳棍扬起，赤焰不住出手，这是法师十级职业体认送的技能，对橡木人的伤害不过十多点，但无须冷却时间。春怀楼也在旁边一个接一个试诅咒技能，效果却并不明显。 橡木人被他们一轮技能攻击，似乎有点发懵，眼前这几个小东西的攻击伤害十分有限，跟挠痒痒没什么分别，但是被五六只手循环挠痒痒，挠的地方还不一定是痒处，就有点讨厌了。它两只黑宝石般的眼球骨碌碌乱转，终于认准了狂暴猪，虽然盗贼最强大的背刺对他的伤害也没过百，但盗贼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炎神一个赤焰的时间，狂暴猪的匕首就能挥出三次。 它的木棒高举过头的时候，炎神的命疗已经落在狂暴猪身上，富贵妹长剑挥出一段必杀砍在橡木人的小腿上，破铠！－420！杏眼圆睁猛瞪了炎神一眼：“神经啊你！” 狂暴猪一个打断，木棒力道稍减，却并不停留地落下来，狂暴猪迅速左移，木棒擦着他的腰背打了个空，－877！ ＋700！ 这回炎神很及时了。 狂暴猪忽然觉得足下不稳，地面震荡剧烈，刚叫了声“糟”，我比美女更爱钱风驰电掣般撞到橡木人身上，全身肌肉贲张，原来花了四秒开启狂暴姿态。 轰然声中，我比美女更爱钱整个人倒飞出去。 －2390！ 这个冲撞从五码之外起跑，前冲的惯性加上狂暴的速度，力量远在富贵妹上次冲撞之上，但仍然失效，血量加倍下被反弹力搞掉了一大半血。 六人一瞬间都觉得站立不稳，近身处的狂暴猪与富贵妹感觉尤其强烈，春怀楼叫道：“好像是震荡波。” 橡木人右膝前拱，角度巧妙而且从容省力，正中狂暴猪胸口。 －3200！秒杀！ 我比美女更爱钱脸色发白，一咬牙：“跑！”率先往丛林深处跑去。 春怀楼手中竹杖连挥，给我比美女更爱钱、炎神、肖凡各加了个神行术，跟着跑去。我比美女更爱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留下富贵妹断后，能跑的尽量跑。 橡木人侧身，抬腿踢向富贵妹，富贵妹在足下不平之中却侧身避过这一脚，反手就是一记封喉，在橡木人的大腿上留下一道浅白的斑痕。便在此时，橡木人弯腰伸臂，似乎要用手抓住富贵妹。 肖凡飞身跃起，舍命一击！匕首直直从橡木人的心口直划到小腹。 －770！ 富贵妹借机跑出几步，地面震荡总算没那么强烈了，又停下来叫：“快跑！” 炎神边跑边回头看到，咕噜了一句什么，足下却不敢停留，疾速跑远。 浑身气力被瞬间抽空的感觉霎时间袭来，虽然有了前次的经验，然而肖凡再次感到即将被极度的疲倦击倒，却不敢停留，勉力切换成玄铁重剑，此时重剑似乎重了十倍！他整个人几乎抱着剑扑上橡木人，击昏！ 橡木人停在原地不动了。富贵妹也愣住了，看看站都站不稳的肖凡，击昏生效了？ 肖凡来不及多想，飞快地把富贵妹送的那颗药丸吃下去。 聚灵丹：高效药丸。大幅度强化先天体能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 肖凡再吃一瓶中级瞬回药水，血量回到90％，体力迅速恢复如初。扫了富贵妹一眼，“跑啊！还傻站着？”飞步往炎神他们逃跑的路线跑去。富贵妹扁了扁唇角，也跟着跑去。 边跑边问道：“刺客的击昏好厉害！能让boss昏多久啊？” “不清楚，五秒吧，最多不到十秒……没转职的时候四秒。” “梨子哥，真没想到你还能救得了我呀。呵呵。” “嗯嗯，你怎么不哭？” “哭什么？” “你不感动呀？” “感动你个头！” “……亏！” ………… 五人在一里外的深林中集合，有条小溪清澈的水流从此绕过，这处丛林的怪物却颇有灵智，低于三十级的怪物远远看到他们就躲开了。队长我比美女更爱钱将春怀楼加进队伍中。 “小猪没有复活。”肖凡看到队伍列表上，狂暴猪的头像仍是灰暗的。 玩家在非pk地图死亡，掉落一级经验的10％。会进入假寐状态，视觉消失，意识清醒，但对魔道世界的感知完全丧失。死亡状态不可与人交谈，可以选择自行复活，就会回到距离最近的复活点。或者等待术士施放复活术，便能原地复活。有一个小时的挺尸时间，一小时后会自动回到最近的复活点。 也所以之前炎神担心有队友不幸挂了，春怀楼这个术士却不来。术士本身是抢手货，一小时内要找个会复活术的术士，就有点强人所难了，队伍力量自然就削弱了。 春怀楼左右看看，问道：“有没有两分钟了？要么回去复活他？” 根据他们的游戏经验，追杀玩家的怪物在丢失玩家踪迹后，会于两分钟内走开，回到自己长期待着的地方。论坛里有玩家就此写过分析帖子，不管怪物还是boss，均有一个固定的地盘或者游荡范围，无论离开多远终要回去，这无疑是动物的通性。 炎神说道：“要么再等等？” 我比美女更爱钱瞪大眼睛，问道：“等谁？” 肖凡说道：“算起来我们跑这么远，再回去原来的地方，两分钟肯定不止，走慢点没问题。” 炎神见首富没我富瞪着他，便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回去就回去嘛，别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看你了？”富贵妹冷冷说道。 春怀楼接道：“小妹妹的眼神充满藐视、鄙夷和冷漠，还有一丝淡淡的看不起。” 众人都笑起来，炎神哼了一声，带头往来路走去。 这几个人除了肖凡之外，都是“狂刀屠龙”帮的，苍穹主城的第二大帮。而春怀楼这个术士除了跟我比美女更爱钱有过来往，别人跟春怀楼都是第一次见。见面礼是大了点，刚见面就引了个巨牛的boss差点害死大家，到现在都没来得及互通称呼。 肖凡观察春怀楼，只见他身量不高，脸上眼小多肉，肚子微微挺起，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其貌不扬，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刺客的击昏概率很高吗？盗贼能不能学？”我比美女更爱钱显然跟狂暴猪交情甚厚，边走边问。 “不知道了，十级时候送的技能，没见过书。概率还行，转职后显示有50％机率造成昏晕效果。”肖凡翻了下技能栏。 “昏多久？”春怀楼问道。 “六至八秒……嗯嗯，很帅啊！” 大家一起点头，说好技能啊，有点帅。 富贵妹说道：“怪不得梨子哥死活不删号。击昏又厉害，还有个舍命一击，比我们武士的必杀厉害多了！” “这么厉害，那个破碎魔刀为什么删号？”炎神冷不丁冒了句。他与狂暴猪都是今天刚认识肖凡，对于陪这个低等级刺客浪费时间，实在有点无奈。他口中的破碎魔刀，就是论坛刺客版发帖删号的那个二转刺客。 “是啊是啊，想不通了。”富贵妹倒是有点讶异，看不出来炎神也是个经常逛论坛的主。 “有什么想不通的，总是被虐，谁受得了？” “我也想不通。”肖凡说话了，他很是深沉地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人干嘛老是找人pk呀？刺客是杀手，又不是拳击手，对不对？” 此话堪称狠有思想，对不对就没人回答了，队伍频道忽然就安静下来，各人不吭声地默默前行。 我比美女更爱钱干笑一声，说道：“你小子觉悟高，咱们可没你这个境界。练级杀怪搞装备搞技能书，被怪物虐，被boss虐，就是为了把这口气撒在玩家身上啊……” “不能虐人的职业有什么玩头？”他话没说完，富贵妹就接口道。 春怀楼笑道：“小妹妹这话有意思，真是知音，咱俩加个好友吧……我不跟他们加！” 富贵妹白了他一眼，“切！好希罕吗？你一个术士还想虐人啦！” 春怀楼说道：“那可不一定，我的痛楚到高级了……” “是不是感觉凉了点？”肖凡侧耳倾听，问道。眼下盗贼挂了，五人中肖凡的感知能力最强。 “有风嘛。”我比美女更爱钱满不在乎地说。 肖凡皱起了眉头，富贵妹说道：“好厉害吗？炎神的痛楚也到高级啦……炎神，是不是高级？” “没，中级，难升，我不怎么喜欢用这玩意。”炎神淡淡说。 春怀楼摇头，说道：“你们不懂，痛楚是所有控制技能里效果最强的，pk最好用了。你们看啊，盗贼的打断，法师的幻惑，刺客的那什么？对，击昏！用到玩家身上了，玩家没有感觉啊……” “听！”肖凡躬身向前侧耳细听，这一刹那间感知尤其强烈，丝丝风线变得寒如冰棱般迎面拂过，风速之快之细密，刺破空气发出“聿聿”的声音，似乎有一座庞大的冰山横空飞来，正高速接近。 九、朋友（3） 又一阵风吹来，富贵妹忽然感到身上发冷，忙向肖凡身边靠近了点儿。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指望肖凡保护她那就是笑话了。 在五人全都能感到寒风凛冽的时候，肖凡一眼瞥到远处高树的上空，立即伏倒，叫道：“趴下！” 四人不明所以，但眼见他脸色严肃，举止谨慎，也都跟着肖凡伏倒了。 前方看不到边的树木顶端，齐齐被一股似有实质的风力压得倒伏，枝叶狂舞，一时飞沙走石，有些生于位置略少遮蔽物的小树竟被连根拔起，再被飓风卷扬，迎面飞来。 五人仰头看去，一条身躯庞大无朋，通体雪白的巨龙遮天蔽日，从半里外的高空俯冲向这边，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乖乖，地龙！” 春怀楼叫道：“扯淡！地龙什么时候会飞了？这tmd是天……”一句话没说完，白龙冲速如电到了五人上方，一个流畅的内弧形滑翔，狂风激荡声中，它已飞纵远空而去，瞬息间消失不见。 白龙所过之处，寒意彻骨，风刃如刀，连断数十棵粗壮的老树。地上飘起几个伤害数据：－9900，－9900，－9900，－9900。跟着“啪啪”几声微响，落下两瓶初级蓝药，一瓶中级红药，一只护腕。 五秒后，风止寒消，肖凡的身形显现出来，蹦跳了几下，活动活动关节，刺客隐身果然无敌呀！那么大一活龙，我这么小一活人，愣是没挂！嘿嘿！ 他得意洋洋地扫视砂石草叶树枝纷乱的地面，显然挂掉的四个队友已经自行复活了。他捡起药剂跟护腕，看了下护腕，吐了吐舌头：“五十武力！富贵妹这下该哭了。” “死梨子！护手还我！”首富没我富在队伍频道里恶狠狠地叫。 肖凡哈哈大笑：“你属蝙蝠的？我这么小声也能听到。” 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小猪刚才挂了没掉东西吧？”估计复活点那边几人都摇了摇头，肖凡却看不见，答道：“没看到掉东西。” “那就让他自己死回来吧。”我比美女更爱钱大声叫道：“小猪，咱们灭队了，自己死回来！” “哪有灭队？不是还有我这个硕果仅存的战士……”肖凡嘟囔道：“依然坚挺？” 队聊里传来几人的哈哈笑声，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小猪听不见，咱们一起喊：小猪，自己死回来！”死亡状态所有感知能力是随之大幅下降的。 “小猪小猪！” “小猪，自己活吧！” “自己死回来！” “没治了，别挺着了！” …… 队聊里顿时传出乱七八糟的叫声，时而夹着富贵妹清脆的笑声，肖凡听着，不由笑了起来，忽而感到一阵由内心洋溢出的快乐。 他小心翼翼循原路向林外摸索的时候，发现这是久违的友情，原来自己在魔道中，已经独自一人走得那么久了。 往回走的路上，森林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到处残枝断木十分影响道路通行。幸运的是，丛林中一派颓败下居然兽迹全无，连进林时遭遇过的低级怪也一个没见到。 路过狂暴猪被橡木人秒杀的地方，肖凡驻足扫了会儿那一片，原先空地上积满了碎草与砂石，还有一棵四码有余的橡树整个齐根倒卧，与另一边倒落的小水杉架起来横在路中央，目光到处，不由眼前一亮。 飞快上前，用力掀起粗逾儿臂的水杉，然后挥匕斩开缠结的碎草，捡起那块发出紫黑色光华的纽带状物品，一个鉴定拍上去。 橡木之精：短兵器，木质钝剑，坚硬柔韧，可收缩成腰带。59级（绿－6），攻165-190（红－10），爆击44（绿＋9），武力85，敏捷＋15，精神＋50，斩伤＋25，刺伤＋25，妖伤＋25，仙伤＋25。职业：武士、狂武士。 极品！ 肖凡脑中只有这两个字。据论坛玩家介绍，目前所知的武器最多四种属性伤害，神兵则为全属性伤害，累计斩刺碎射火水仙妖八种伤害，还没有玩家出过神兵。而这把橡木剑四种伤害累计100，武器总伤害达到100之后，对物理攻击有不同程度的伤害加成。 虽然只是加了15点敏捷，武士的攻击力并不催生于敏捷。敏捷对武士其实同样必要，可以加强跑动与杀怪时的灵活度。精神是直接换算成玩家蓝的存量，伤害技能与法术同样耗蓝，武士的必杀消耗的是怒气格数，极少有伤害技能是武士能用的，所以这50点精神折换成的500点蓝，对武士却有些鸡肋。 “出东西了。”他在队聊里说道，队伍列表上，狂暴猪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看来也在复活点上修整。 “呵呵，梨子哥顺手杀了什么小怪？”富贵妹笑问。 我比美女更爱钱接了句：“我就说魔域森林爆率高嘛。” 肖凡问道：“钱猫的剑多少攻？” “我用的红的，81攻，怎么了？你出了把剑？”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我的剑垃圾，从四十五级用到现在都没换过，我这个郁闷呀……。” 炎神说道：“小妹的剑好，老大送的。斩伤40，封喉秒我。”封喉就是武士少见的伤害技能之一了，自带50斩伤，并叠加武器斩伤害，一旦造成强烈的撕裂效果，放血就有点猛了。 “富贵妹的剑多少攻击？”肖凡继续问道。 “109攻，20爆，斩伤40，碎伤10，牛不牛？”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想见富贵妹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斩岩剑，攻是绿的。”仿佛觉得渲染不够强烈，她又补了句。 肖凡笑道：“等我回来，给你看好东西！” 其实他跟狂暴猪、炎神、春怀楼今天刚认识，然而相处之下并无丝毫陌生感。横竖一把不错的武士剑，自己也用不上，也就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富贵妹在队聊里连连叫唤，肖凡也不理会。看来那头白龙正是由入口穿越魔域森林的，这一路一个活物也没见到。想必那个橡木人首当其冲，本身就又高又大，正是白龙周身气流风刃的活耙子，一下子被秒了。 他无惊无险地出了魔域森林。再往西行一里左右，则到了竹园村东的复活点。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恭迎我们的不死战神荣归，大家鼓掌。” 众人都笑起来，狂暴猪道：“啥好东西？拿出来晾晾。” 肖凡先把富贵妹的护腕交易过去，之后取出橡木之精，开启队友共享，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变态！哪儿来的？” “捡的……” “日！你这家伙出门踩狗屎了？” “是啊，真是狗屎运，我又不能用。”肖凡唉声叹气。 春怀楼分析道：“会不会是那只白龙顺道把橡木人秒了？” 肖凡笑道：“我也这么猜来的。我是在一棵橡树旁边捡到的，橡木人可能就是橡树精吧。” “100伤耶……”富贵妹双颊晕红，目光如水深情无限，仿佛看到了心仪的情人，喃喃低语。 我比美女更爱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醒醒，别看傻了！”转头环顾众人，“这把剑咋办？”停了会又说：“咱们用的都是长兵器，短兵器居然有这么高的攻击，全服估计都不多见……起码也能进武器榜，排个前百没问题。拿到露天市场摆摊卖钱吗？要就等拍卖系统出来，咱们拿去拍了？对了，谁有昭告天下？咱们上世界频道喊一声！” 狂暴猪跟炎神对望一眼，都不吭声。 春怀楼说道：“公孙无敌的剑也是长剑，绿的，据说也才220多攻，别的属性不清楚，我想不会超过100伤吧。从一个猎手团里收的，据说花了几千金币，上个月的事。”他笑了笑，又说：“长剑可比不上短剑轻巧，这把剑红攻要是铸成绿攻，封顶是210攻。” 魔道官方为了保证游戏币的购买能力，除了极少数特殊怪及boss之外，多数怪物掉宝限定为只掉铜币，练级中六十级怪物掉的铜币，也才相当于一级怪物的几倍，并且掉落机率都不高。三百个铜币通过主城兑换系统交换一个金币，还须玩家自行承担5％也即15个铜币的交易税。 金币不仅仅作为通用货币进行交流，并用于铸造师装备重铸的必要材料之一。游戏里也支持游戏币与现实货币的兑换机制，兑换比例为1金币＝25元，然而每个玩家每24小时内兑换上限为10金币。这是为了保护非货币玩家的可玩度，还是为了维系游戏中的市场良性循环，就不得而知。 论坛里还有个金币交易平台，用于游戏币内外兑换，这个市场早已充分运作起来。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即便这把短剑价值上相当于公孙无敌那把长剑，这个价值也确实很惊人了。这儿六人都没多少闲钱砸在游戏里，炎神跟首富没我富还在学校念书。眼下这把剑价值如此昂贵，就按官方交易平台的兑率，一千金币是两万五千现实货币，一个全息游戏头盔才不过两千块钱，几千金币……那究竟是几千金币？ 肖凡见他们都不说话，便道：“这儿也没外人，都是兄弟。我个人意见啊，剑是武士跟狂武士专用，绿等级降低了六级，五十九级的东西，这里只有富贵妹能用，对不对？我个人意见，剑给富贵妹，今后富贵妹给咱们刷装备。” 他连说了两次“个人意见”，显然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东西太值钱了。六人一起进的魔域森林，按不成文的组队惯例，出了东西都是队内竞买，真是出了谁都买不起的高价物品，那就只有卖给买得起的人了，然后大家分钱，谁也不会有意见。 炎神淡淡地说道：“东西给小妹，我没意见。” 其他人还是沉默，肖凡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早知道收起来以后私下交给富贵妹，哪还能有这么多事！ 肖凡想了想又道：“我是觉得都是兄弟，遮遮掩掩的有劲吗？我要放包里不拿出来，谁知道我捡了把剑？” 非本队玩家杀死的怪物掉落的物品，是不会自动进入队内共享的。 狂暴猪说道：“我也没意见，慢慢玩呗，什么装备搞不到？以后神装都是白菜。到时候咱们想着为把破剑弄得这么别扭，自个儿都要瞧不上自个儿。” “说得好！”春怀楼大笑，“以后我就跟你们混得了。” 肖凡吐了口气，道：“富贵妹，交易。”一个交易申请就递过去， 我比美女更爱钱眉开眼笑，对春怀楼道：“我兄弟不错吧？” 春怀楼深思地看了肖凡一眼，点头笑道：“不错。” 系统：玩家春怀楼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系统：玩家狂暴猪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系统：玩家炎神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肖凡一一确认接受。 富贵妹把换下来的斩岩剑交易给了哥哥，然后将腰带状的橡木之精一抖而直，一剑挥出，轻飘飘的毫无破空之威，不满道：“好像没什么威力呀，这东西砍怪会不会就断了？炎神，到比武场让我砍一下。” 众人大笑，炎神说道：“不去。我要练技能。” “你学了什么新书？” “痛楚呀，升到高级找你试试，到时候你告诉我痛不痛。” …… 十、剑神灵思（1） 三、剑神灵思 三十五级的僵尸首领摇摇晃晃扑向肖凡的时候，神墓一层的地面早已倒下无数枯骨。肖凡迎上去，连击紧跟着渗透之后出手，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之间几乎能看到一条无形的线索，将这两个技能衔接得严丝合缝，毫无间隙。 －400！－120！－120！ 僵尸首领毫无知觉地挥起手中骨剑，一个侧劈状必杀技击出，断涯！ 肖凡扭身向左避过一码有余，必杀落空，碎石屑怒激，剑气在嶙峋不平的地面斩出一道裂痕。肖凡身形如悬空的摆钟般荡回，贴近僵尸首领，匕首连续从不同的角度挥出三次，分别在僵尸首领的前胸、左臂、小腹留下了刀痕。 他很羡慕盗贼的平砍速度，便不由得在练级中反复尝试普通攻击，狂暴猪于炎神的一个赤焰时间内可以挥出三刀，刺客的平砍无疑慢了半拍，他估摸着自己在十次赤焰的时间里，大约勉强能挥出25刀。这个速度几乎是被限定死了，十多天来多番尝试，感觉应该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了。 普通攻击对僵尸首领的伤害不高，它也没什么痛觉神经，依然毫无顾忌地骨剑挥舞，横劈竖斩，皆被肖凡轻松躲过。如果是玩家间pk，僵尸首领这么打法完全是送死。肖凡与它周旋片刻，得空便砍上一刀消耗掉它几十点血，四秒后技能冷却完毕，渗透、连击出手，飞身跃起，匕首下劈，碎岩！ －910！ 僵尸首领头颅裂开，哗啦倒地，成了一堆碎骨。 爆了只二十多级红防术士靴，没爆铜币。肖凡捡起来扔进包里，这东西卖给系统商店还能换几十个铜币，或者卖给铸造师，据说高级铸造师学了合成熟练后，能以低阶装备为媒，合成各种武装材料。 身后骨头摩擦地面的响动声起，他头也不回，迅速切换成玄铁重剑，疾转身碎岩劈出，－2750！一个未死透的23级僵尸被这一击，化作一摊碎骨漫天洒下。 重剑对亡灵怪的高伤害，叠加碎岩本身的40碎伤，破坏力之强，肖凡早有体会。转职后力量大增，已经可以在单手握持重剑状态下小步奔跑了。 这处陵园位于苍穹主城南郊二十里处，传说魔尊雄霸大地之时，东海神族派出百名剑士擒拿魔尊，被魔尊一役尽杀，后弃尸荒野，弃尸处的土地在神族子弟尸身灵气浸**下，经数千年沧海桑田，物华变迁，成为绵延万亩的梅园。 苍穹城主位登神殿，感念神族家主剑神化身亿万，造福生灵，眷顾神族死士英魂，遂以大愿力在此处梅园掘地千顷，修建庞大深邃的陵园，名为神墓，以慰勇士于九泉。 肖凡在神墓一层已经待了快半个月，白天他会去另外几处刷新30至40级怪物的地图练级。夜间神墓内鬼影幢幢，光线昏暗之下满目阴森，就很少有玩家会来此地练级。并且神墓一层最高级的怪物，也不过就是那只35级的僵尸首领。 如今肖凡等级也到了三十五级，在这里练级从效率上看显然并无优势。好在此处人迹罕至，十分安静，他的目的是练习普通攻击的速度，顺便收割技能点，提升碎岩的等级。并且吸灵袋也可以在此升级，偶尔冒出个降低怪物攻防的提示，倒可以小小的开心一下。 这十几天来，晚上偶尔会有玩家队伍进神墓二层，从一层经过，对他这样一个低级刺客自是不屑一顾，最多问上两句二层有没有玩家队伍诸如此类的闲话，便不再理会。 据说敢于进神墓二层探险的队伍，至少要有两个以上的二转职业。 二层与一层的怪物确有天壤之别，肖凡三十四级的时候，有次好奇之下登下神墓二层，一眼扫过，中级鉴定术原是可以鉴定出不超过自己15级的怪物，竟无法鉴定出任何一个怪物的等级，这下子算是绝了进二层的念头。 他坐在地上休息一会，看时间天也快亮了，便想出去练了。八十多码开外的角落里有处光点闪烁，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处僵尸怪倒毙散落的碎骨早已刷新干净，成了一块空地，凹凸不平的土石地面深凹处，微弱的光晕一眨一眨仿佛人的眼睛，在昏暗干燥的神墓里倍显诡异。 有生灵？ 肖凡心里陡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一跃而起，快步走过去，在他跃起的刹那，那东西就停止了眨动，消失了亮度。然而肖凡记紧的深凹处不会错。那里有一颗念珠大小的圆球，通体黑乎乎的与黑土无异，若非肖凡心中早有定见，仔细察看，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还真不容易识别。 他捡起来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忽而想起，用了下鉴定术。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颗黑乎乎的珠子缓缓褪色，黑色流液淌过的部分，露出如清水一样剔透的色泽。温暖而又冰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触觉同时在肖凡感知中浮起。黑色流液淌下后，仿佛约好了似的聚集到他掌心中，并飞快地被手掌吸收，消解无影。终于黑色褪尽，一个完整的晶莹圆球如露珠般在手掌上静静旋转。 系统：鉴定失败！无法锁定目标。 这个情形委实诡异，肖凡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令鉴定术无法锁定。 幽幽水光随着水色圆球的旋转，柔和地在掌心游戈，淡淡的光茫笼罩着小小的范围却并不扩散。这是一种让人迷恋的感觉，加之温暖与冰冷在不觉中降低，变得温润而清凉，如春风拂面带来一丝山野中的清香，肖凡能感到自己的情绪随着圆球的旋转逐渐平静下来，陷入朦胧而美丽的臆想中。 在这一刻他忘了鉴定术，忘了游戏里认识的朋友，忘了练级，甚至忘了自己身在游戏中。 他仿佛看到一个娇俏秀气的女孩，与一众配剑的同门一起前往北方，女孩蓦然回头，隔着重重山峦和涓涓溪流，对着送行的神族家主剑神挥手，又扬了扬小巧的拳头，然后转身大步远去，淡青色铠甲包裹的挺秀身躯在风中英姿飒爽。 他仿佛看到神族巍峨的殿宇下，剑神直立如山，身形、样貌清晰而真实。然而这一幕随着剑神灵思飞散，便消逝不见。 他仿佛看到女孩化作云雾状的魂灵，铠甲早已变为如烟的薄衫。她在群山间游荡，在草丛中摸索，在雪地里搜寻，娇弱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却终于脸现喜色的飞入梅园。那一缕云雾魂灵刹那结为圆球一样的念珠，滚落在一株腊梅树下。 他仿佛看到数千年尘缘迭代，物换星移，匠人砍伐梅树，掘地修葺神墓。念珠被灰土卷起落在一边无人理会，只是不时闪烁着水色的光晕，仿佛女孩生前灵动的大眼睛般一眨一眨，好奇地打量着世事无常。 …… 肖凡猛地一醒，刚刚似乎进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仿佛亲眼目睹了时光飞逝、日月如梭的奇景。他下意识握紧手掌，又连忙松开，圆球已经停止了缓慢的旋转。 鉴定术！ 神灵珠：剑神之女魂灵所结宝珠。吸纳剑神一缕灵思。吞服后与玩家缔结灵魂契约。灭杀妖兽经验递增50％，妖兽仇视度增加50％。获剑神传承技能：刺魔。 这个好像就不怎么需要考虑的了，吃了先。 神灵珠入口即化，变成散发着奇异幽香的流体迅速通过食道，涌进腹中。 系统：你学会了新技能：刺魔。你接受了剑神试炼任务。一、灭杀10级以上妖兽40只。任务时间：24小时。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技能点200。任务失败惩罚：无。 肖凡有点失笑，这也太扯了吧！据说数十年前的3d互联网游戏经常搞这一套任务体系，从一些史料上看，当初很多游戏就是以这种设定做为主线任务…… 慢着，主线任务？ 自己不会误打误撞地碰上魔道的主线任务吧？ 魔道的设定没有任何范本可供参考，官网的介绍，除了关于玩家练级晋阶模棱两可的预示性说明之外，就是对各职业特征的详细介绍了。官方声明游戏设计员从保卫部门调派，这么一款游戏，跟印制国嫁货币的保密性也有一拼了。 随后想想，也就释然了。话说剑神灵思化身亿万，自己不过得之其一，赚了个技能还不知足，贪婪真是原罪啊！ 打开技能栏看了下。 刺魔：伤害技能（初级）。以东海之水激化利刃伤害。剑神自修重创妖魔之技。刺伤＋60，水伤＋30。冷却时间：5秒。 90伤！神技啊！肖凡由衷赞叹。 自己最厉害的伤害技能就是富贵妹给的碎岩了，碎伤40。渗透是30刺伤，连击是十多级的时候杀怪爆的10级技能，才区区15点斩伤。 富贵妹的封喉也就40斩伤。90伤的刺魔自然厉害得多了，叠加匕首的20点刺伤，即便杀亡灵怪，想必效果也不会太差。最好是能搞到一把同时拥有刺伤、水伤的匕首，那就完美了。不过玩盗贼的人不少，市场上匕首的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 装备更新无止境，什么时候才算满足呢？肖凡不禁微微一笑。 眼下左右无事，把这个试炼任务做了再说，今夜把累积多日的技能点全给碎岩升到高级了。200技能点也不嫌少，哈哈。捡了个这么牛的伤害技能，不得意也不行了。 肖凡向神墓外走去的时候，途中已经开始刷新僵尸怪，离他最近的一只二十二级僵尸不及退开，他一个刺魔发出去，－1900！秒杀！ 他大步迈出，却发现所过之处，僵尸怪挪动着僵直的骨腿纷纷避开，他也就不再挥匕杀戮，大步流星地走出神墓。 十一、剑神灵思（2） 天空蒙蒙的有些许亮光，黎明前的最终黑暗，将在几分钟后被日光逐渐取代。现实生活中肖凡并无早起的习惯，游戏里却常有机会欣赏日出。 十级的野兽，记得主城南郊的福渡村就有。他出了墓园径直往北，一路遭遇的多是与世无争的羚羊、鼷鹿、牦牛，虽也有些十级左右的，却是有些下不去手了。偶尔奔出几只十四级的野猪，主动攻击上来便随手杀了。 那个臆象中的女孩的形容笑貌不时出现，似乎柔化了他的心绪，一念至此，不由得失笑，在那数秒臆象中，难道就爱上了剑神的女儿？貌似只是个剧情人物，而且魂灵化珠，已经被自己吃了，这个爱意的表达……貌似血腥了点？ 到了福渡村，不时看到刚出新手村的玩家，三三两两的组队刷怪，看见他这样的一身三十级绿色套装的刺客，虽未必有能力鉴定出等级，却均露出敬畏的神色，远远避开。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大着胆子递出组队申请。 肖凡并不理会，径登一处小山坡，这里刷新十七级的尖刺虫。鉴定术显示是虫，个头却比山猪还大，高约一码肥胖的灰色身子匍匐在地上蠕动，嘴形长而尖近乎某些鱼类，背生双刺有如僵尸怪的骨剑，移动速度极慢，却是主动攻击的怪物。以翘动背刺斩刺攻击和口喷灰黑毒汁为攻击方式。 肖凡连杀二十几只尖刺虫，算算之前路上杀的野猪，应该足够四十只妖兽的数量了，却并无任务完成提示。杀这些远低于自己等级的怪物，每次只有系统强制返还的一点经验，看看技能点，仍然停留在二十八点，显然任务并未完成。2000点经验他是不在乎的，那不过是刷上五六只三十级左右怪物的经验，三十五级到三十六级的经验要求高达十九万，这点经验实在杯水车薪。 但是如果这个任务给十级玩家做，2000点经验足以让玩家升半级。 他再杀几个尖刺虫，估摸着早已超过四十只十级以上妖兽的任务要求。为什么杀这么多十级以上生物怪，却没有得到任务完成的提示？ 对了，妖兽，什么叫妖兽？ 肖凡忽然就面临这个严肃的学术问题。 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哥哥，可以带我升级吗？” 他回头，正是刚刚向他递出组队申请的男孩。肖凡直觉这样说话的人本性不老实，但这小孩的确太小了，方正的脸型清秀地透露着胆怯，眉形英挺，眼睛十分有神的透着诚挚的恳求，看起来就不像很有心机的成年人那么讨厌了。 肖凡一笑，“怎么带你？我练级的地方你没什么经验的。” 系统有硬性规定，超过玩家十级的怪物给的经验值削减成1％，也就是说，一个三十一级怪物可以给肖凡500点经验的话，给二十五级或四十五级玩家的经验只有5点。 “你现在杀的这个……我有经验。”男孩嗫嚅道。 男孩是十二级武士，刚出新手村一天多，要是可以杀十七级尖刺猪，高于五级的经验加成还是很丰厚的。就算与肖凡组队，分得一半经验，以肖凡刷低等级怪的效率，男孩自己的攻击杀伤自然更形突显，升级速度必然十分惊人。 肖凡问道：“你多大啦？” “十八。” 肖凡脸色一沉，“多大？” “那就十六……”男孩缩了缩脖子，“真的，过几天就十六了。” 肖凡笑道：“问你个问题啊，你知道哪儿有妖兽吗？” “妖兽？这个村子里没的。”男孩歪着脑袋皱起眉头，“六寨镇有变异山羊和鱼人战士……西南方向。”他对方位的指认倒是十分肯定。 肖凡翻出地图查看，在主城西南方向十多里外，果然有个镇叫做六寨镇。这个刚出新手村的孩子，居然把地图记得这么清楚，倒让肖凡有些意外。而怪物资料，应该是通过官网论坛查看到的。 肖凡略一沉吟，递出了组队申请。 系统：玩家不死不败加入队伍。 “我把你带到二十级，以后你就要自己慢慢练了。依靠别人带练始终不是好办法。”肖凡本来想说如果你骗我我可不饶你之类的，想想还是算了，对着这样一个小孩子，有一丁点儿的计较，觉得都是对自己的轻视。 不死不败笑了，“我知道，人一定要靠自己嘛！谢谢哥哥。” 肖凡看看上线时间已经十个多小时，距此十多里外就是六寨镇，下线之前应该可以做完任务，说道：“小心点跟紧我。” 不死不败嗯了一声，肖凡率先大步向六寨镇方向走去。 路上遭遇的全是主动攻击型怪物，从十级到二十五级不等。肖凡担心这孩子连二十多级的怪物一个技能都顶不住，也不跟他多话，随之当先开道，挥匕如风，一路杀伐，随手排解威胁。 不死不败也拿把白板刀跟着横劈竖斫，他的习惯很有趣，每次出必杀都要大喊一声：“斩铁！”然后狠狠一刀劈下，实际上发出的必杀，却是武士10级认证送的必杀技破铠。 肖凡忍不住想笑，斩铁是武士三十级转正送的必杀，威力其实不比破铠高多少，只不过侧重于斩伤，而破铠是斩刺碎三种伤害都比较低的必杀。必杀的威力主要取决于角色的攻击力，人级必杀的属性伤害多数没有显著的效果。 不死不败很快便升了一级。途中出了件十一级的武士铠甲，不死不败直接给换上，偶尔掉落的铜币，肖凡就老实不客气扫进背包了，不死不败杀死的怪物掉的铜币，肖凡却也不跟他抢。 六寨镇顾名思义，有横竖六个村寨，坐落在方圆百多里的平原地带，镇上青石板路面四通八达，少有的几间商店模仿主城的设计，只是门头装饰远为简陋，玩家零零散散的却不多见，游荡的npc一个也看不到。肖凡问道：“哪个村子？” “好像是西南以南……”不死不败又歪起脑袋，双眼在镇子天台雕像上的六个方向标上逡巡。 “桃源村。”他指了指向下的方向标箭头。 天台上的雕像是个裸身美人鱼，雕工精致栩栩如生，身姿容颜美妙动人，南向箭头指向的正是美人鱼的褐色鳞尾。肖凡心说场景程式设计员太能恶搞了，也不打话，向南走去。 不一时出了青石板路面的范围，再走过一座简朴陈旧的石拱桥，便看到三三两两的小山羊结伴在河边吃草喝水，这些山羊个头甚小，脑袋却异常硕大，而且巨目火红，一旦对视过去，便会涌起很别扭很不舒服的感觉。 变异山羊：妖兽，19级。嗜食肉类，善于以头部撞击敌人，力量强大，速度快捷。技能：迷魂术。近距离目光相触中使用，令敌人产生晕眩、乏力的负面效果。 肖凡径步上前，说道：“不要看这些山羊的眼睛。”初级鉴定术只能鉴定出高于自己五级的怪物资料，不死不败十三级，估计鉴定术不太可能达到中级。 这孩子一脸兴奋，笑道：“知道了，我早就知道这些羊的眼睛有问题啦。” 肖凡看他一眼，笑道：“天才，那就一起砍吧！” 他飞身上前，一弯腰，匕首刺在变异山羊背上，登时血花飞溅，散失在空气中。这是魔道的拟真程式设定，生物怪受伤会流血，可是溅射的血花沾染到玩家的武器或衣服上，出现的染血效果会很快消失无踪。 变异山羊“咩咩”呼痛，却的确像羊的叫声，转身一个冲撞，肖凡扭身避开，又是一刀砍在变异山羊巨大的脑袋上，对付十九级怪物就懒得用技能了。 右边的变异山羊猛冲出来，不死不败大叫一声：“斩铁！”一个破铠，白板刀狠狠斫在变异山羊头上。 －98！ 肖凡噗嗤一笑。 变异山羊巨目中红芒大炽，一低头，疾冲过去，不死不败脸色煞白，脚下连连后退。肖凡匕首挥出，刺死了眼前这只山羊，紧跟着追上两步，刺魔！击在追撞不死不败的变异山羊的臀部。 －2600！ 秒杀！ 哗啦声中落了两个铜币，还有个雪白发光的东西，不死不败欢呼一声，捡起来看看，随即喜道：“是个小盾。” “盾？” 肖凡大为惊讶，盾是非常少见的。盾分大小，而无论大盾小盾，多数都是武士与狂武士专用。目前全服也没听说过有几面大盾，小盾稍微多点儿，但也仅仅是针对大盾而言。只看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俩，职业转正后三个多月了，也没刷到过哪怕一面小盾，就知道盾的爆率低到什么程度了。 系统：玩家不死不败请求与你交易，是否接受？ 肖凡确认交易后，丢了个鉴定术。其实无须交易，队伍共享里就能识别怪物掉落物品。 狂羊盾：小盾（可配合长兵器或重兵器同时使用）。15级（绿－5）。防御＋10（绿＋3）。回避率＋5％（白）。碎防＋10，刺防＋5，射防＋5。职业：武士、狂武士。 肖凡一瞬间就想把这个盾送给我比美女更爱钱，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处理事情可不厚道。便说道：“还不错，防是绿的。你拿着吧，再升几级就能用，盾可不多见。”说着递出交易申请。 交易过去后，不死不败笑道：“谢谢哥哥。” 肖凡摆了摆手，说道：“你现在跟紧我，不要动手了，这里的山羊有点猛。”不死不败答应了一声。 接着杀了十几只变异山羊，不死不败升到十四级，眼前却看不到怪了，只好继续前行。 十二、剑神灵思（3） 顺着河岸深入山涧，时当盛夏，桃花早就谢了，用于观赏的桃花树是不结桃子的。途中看到的桃树浆汁挂满了树干，像松脂一样粘粘的爬在树干上，很甜很好味道的样子，不死不败顺手就采了点儿桃树浆，边走边吃。 肖凡讶然问道：“这东西能吃？” “能吃呀！我妈还用这个煮稀饭，加点红枣，很甜的。我姐说这东西美容，呵呵。” “像蜜糖？” “嗯……味道不一样，哥哥你尝尝？”不死不败跑到一棵桃树下，抓了把桃浆递给肖凡。 肖凡接过，先是舔了舔，一股夹杂着植物气息的清香溢人心脾，很舒服，他再吃一大口，甜蜜瞬间将整个味觉系统包围住了。 肖凡惊喜地道：“有点好吃呀！现实中也这味道？” “呵呵，好吃吧。现实中不能这么吃……” “小心！”肖凡叫道，用力将不死不败往自己身后一拉，十四级武士的力量远低于转正的刺客，立即变成肖凡挡在不死不败的前面。 一支鱼形箭破空飞至，正中肖凡肩头，－198！菱形箭支入肉即化作空气，消失不见。 系统：创口撕裂生效。 肖凡迅速吃了瓶初级红药，缓慢加血，堪堪抵消创口撕裂的持续掉血状态。循鱼形箭来处快步奔去，说道：“跟着我。” 不死不败紧紧跟着他，前方约二十码处，一只人形怪蹲身河边的桃树后，正在拿手中的木弓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来，肖凡挥匕首挡飞。如今有了防备，这个低等级怪可没那么容易伤到他。鉴定术投出： 鱼人弓箭手：妖兽，22级。擅射鱼骨箭，敏捷低。天赋：弓射强化。 原来还有这种天赋，怪不得一箭打我这么大伤害。肖凡心说。还好这东西没有技能，要是有个连射之类的远程技能，可有点难对付。 快步逼进，匕首两秒内挥出五次，第四个普通攻击就已经让鱼人躺下了，第五次完全是随着一种惯性挥出，击在了空气中。 肖凡正暗叹自己对动作惯性的依赖，实在很难矫正。却见男孩瞪大了眼睛，叫道：“哥哥，你出手怎么能这么快的？” 肖凡奇道：“你觉得我很快吗？” “是啊！我见到很多盗贼玩家，也拿匕首的，都没你的动作快。” 肖凡微一皱眉，随即笑道：“盗贼快多了。你见的盗贼是没转正的，当然慢。” 这片刻间他开始思考，刺客的速度要想更快，也许可能性不是太大了，但是动作间的衔接如果可以安排得更加合理，倒是有可能以巧胜拙。就像自己将渗透与连击搭配使用，伤害值虽然还是那么多，但是技能伤害等于得到了延续。 自己十多天来始终练习物理攻击的速度，显然走进了死胡同。一种动作习惯的养成是很长时间的积累，不是想改就能轻易改变的，比如先用连击后出渗透，就会暴露出停滞和生硬的样子来。 魔道中所有技能都是以技能点升级，技能点则是杀与自己相差两级的怪物获得。不存在熟练度的问题，熟练使用某一项攻击技能，搭配几个控制技能，是每个玩家的必修课，也完全是形同自然的杀怪习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技能最为合理，或者某些时候，平砍更加合理，这倒是需要考虑的了。 仅仅是考虑也肯定不够，还需要大量的练习，技能的使用次序需要不断地打乱、重组，让越来越多的次序形成自己的习惯手段，让所有习惯的手段控制在合理、有效的范畴，打破惯性的制约。 话说天下武功，唯变不破嘛。首先要做的，就是尝试摆脱对惯性的依赖。 “哥哥，哥哥！有个鱼人来了！”不死不败急促地叫道，却不敢伸手推他。 肖凡刚刚陷入了沉思，此时猛然一醒，侧头顺着不死不败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粗壮的鱼人战士双手抱着根长戟，叉着罗圈腿正跑来，不过看似相当笨重的样子，跑起来比法师玩家走动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肖凡迎上去就是击昏，未生效！侧身避开刺来的长戟，跟着连击，匕首收回一瞬间碎岩紧接着出手，鱼人战士连吃两个伤害技能，啪地就倒下了。 肖凡说了句：“掉的东西你捡，有我需要的会告诉你。” 接着不死不败就紧跟肖凡顺着山涧到处找怪，只要看到怪物，肖凡二话不说，挥匕就杀，刻意将技能次序不断打乱，穿插着一个一个普通攻击。不死不败直看得目瞪口呆。 肖凡默数大约杀了三十多只妖兽的时候，身上蓝药却吃光了。他练级一向节约，基本就是零消费。初级蓝药只是顺便带上了十几瓶，几乎没用过，如同今天这般大量重叠地使用技能，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话说回来，转职之前他哪来这么多技能使用。掉宝率倒是不错，出了把十六级的武士刀。看来这孩子还是个福星呢。 “有蓝药吗？” “有。”不死不败说着拿出十四瓶初级蓝药，跟他交易起来。 肖凡讶然交易过来。他只是随口一问，谁能想到一个刚出新手村的武士，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蓝药。 “你带蓝药做什么？”肖凡问道。 “我看职业介绍说，武士有炼精化气，用蓝化成怒气……十级认证的时候，我就把打到的钱买了十四瓶蓝药。”不死不败嗫嚅道。 肖凡哭笑不得，又问：“你不带红药？” “没有钱了。”不死不败双手一摊。 “你不知道炼精是六十级技能？” “……现在知道了。” 肖凡也无语了。这孩子看起来对游戏资料十分关心，可能还经常逛论坛，也相当聪明的样子，没想到傻起来也是这么有性格。 “多少级了？”肖凡问道。 “十四……快十五了。” “嗯，在这儿练到十五级，我们换地方。”肖凡估算着到时候，自己杀的妖兽也够上四十只了。 不死不败当然没意见。这时肖凡的通话器震动起来，他接起来一看，是富贵妹的来电。 “梨子哥，你升级好慢呀。” 肖凡笑笑不语。十多天来，富贵妹升了一级多，现在六十二级，自己升了三级。六十级跟三十二级升级要求的经验值，呈几十倍的递增，自己的速度确实慢得有一点点惊人啦。都是练习普通攻击速度耽误了时间，结果普通攻击速度没上去，升级速度下来了。 富贵妹见他不说话，又道：“我带你杀四十多级怪吧，很快就练上去了。” “呵呵，不用，我自己练。玩游戏嘛，自己亲力亲为的才有意思啊。” “有意思吗？我今天找老大了，让他加你进帮，他说你等级低了点，下面兄弟会不满！”富贵妹声音听着有点气乎乎的。 肖凡笑道：“嗯嗯，我一进去就垫底，我也不满。哈哈！” “哎，其实……要不是你给我的剑，我也没这么快……”富贵妹的声音低下去。 肖凡笑道：“不说这个，你是咱们的小妹呀。对了，我看到你的名字在等级榜上，不错呀！这下出名了。” “呵呵，那个呀，九百七十多名，随时就被踢出榜的。”等级榜是魔道世界排名前一千位的一个玩家榜单，各个城池的公告栏上都能直接观阅。 “二转任务做了没有？”肖凡问道。二转职业晋阶任务，却没有三十级时职业转正的限制，六十级是做晋阶任务的前提，但即便没有完成任务，刷怪练级照样有经验值。 “没，忙着冲级在，这些天都没做了。前面失败了几回，改天再去试试。” “嗯，加油！” “梨子哥，你也要加油哦！我哥说要等你升级呢，天天找人杀boss，都不练级了。” 肖凡想到我比美女更爱钱，不禁微笑。关于钱猫跟南方虎将的别扭，如骨梗在喉，却不好跟富贵妹说了，心想总要寻个机会，肯定要找钱猫谈谈。 继续找怪，继续杀，满血状态下杀这些十几级、二十几级怪，技能效果十分明显，练习技能衔接就没有足够的压力了，一个刺魔往往可以秒掉一个怪。肖凡感觉还是要杀同级或以上的怪物才好练习。在线时间堪堪达到十四个小时的时候，终于听到系统提示： 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试炼任务。一、灭杀10级以上妖兽40只。你获得经验值2000点，技能点200点。 系统：你接受了剑神试炼任务。二、灭杀30级以上妖兽100只。任务时间：45天。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0点，技能点20000点，短兵器：裂魔刺。任务失败惩罚：无。 肖凡大喜，终于要奖励武器了。 应该可以确信之前的推断了，这个所谓剑神试炼任务，是假定玩家等级10级，杀死40只10级以上妖兽可以升半级，再加上2000点经验，则完全可以让玩家升到11级还有多。第二个任务的时间要求竟然是45天，想必是系统经过测算，从11级升到30级，装备武器相对低端的情况下所需要的时间。 实际情况却有很多高端玩家，从进游戏到三十级成功转正，只用了二十几天。等级榜上长悬第一位的那个叫利器的盗贼，据说成功转正的时候，游戏开服刚满十七天。 肖凡看着不死不败，说道：“我在线时间快到了，现在送你回福渡村，明天再带你练级。”想了想又说：“我们先加个好友吧。”说着递出了加入好友申请。 系统：玩家不死不败将你加为好友。 回去的路上，两人熟络了许多，遇到怪物肖凡便迅速杀了，其余时间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男孩在读小高十年级，家境貌似不错，用的是价值四万块钱购入的全息游戏仓，不过似乎有点内向，没什么朋友。学习成绩应该比较优异，按他自己说的，游戏仓就是一次联考之后的奖励。交谈中“哥哥”、“哥哥”的叫，十分懂礼貌的感觉，都不怎么像这个时代的小孩了。 到了福渡村的安全区，肖凡说了明天大约的上线时间，让不死不败上线后密他，两人挥手作别。肖凡见男孩神色间颇有些儿恋恋不舍，不由笑着摇头。 十三、剑神灵思（4） 退出游戏后便离开卧室，在小客厅里做了会简单的运动，俯卧撑和哑铃、杠铃等器械。接着进浴室冲个凉。 在游戏中的状态是进入浅度休眠状态，“魔道”官网根据某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所谓医学权威鉴定，理论上五个小时的游戏时间，人可以从中得到每日的基本睡眠需要。 沐浴后从浴室出来，正在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客厅里的电子门发出机械的女声：“您有新邮件，请查收。” 他按下电子门上的光学按键，一张六英寸的橡胶材料触摸屏伸展出来，他按一下触摸屏上的确认，邮件的灰蓝楷体字跳出来展开： “小凡：最近好吗？你父亲有没有跟你一起住？或者他已经回老家去教书了？这样的话他说了二十多年。你每天的饮食怎样安排的？有没有按时锻炼身体？我还是想说，切莫沉迷游戏。 关于我跟你父亲的问题，我以为你的年纪、阅历已经足以理解，仍然恳请你的原谅。你的手机欠费多日，今天早上给你充了值，请开机。也许你不愿意听我说话，可是，我想跟你谈谈。 母亲：肖丽云” 肖凡盯着那几行字，呆了好一会儿。随后关掉光门，触摸屏缓缓缩进电子门里。 这就是他的母亲，金融圈的传奇人物，最拿手的就是分拆与并购。曾经多少次，害得多少上市公司老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许她都记不清了。 二十四年前，在众多追求者中，她选择了满身书卷气的父亲，次年生下肖凡。当初为了肖凡跟她姓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父亲在家庭生活中当然对她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但儿子从母姓，却是父亲及父亲老家的长辈们不可忍受的，为了肖凡在出生人口登记薄上的姓名僵持了近三年，最终还是父亲让步。 如今肖丽云与肖凡的父亲离婚近一年，仍然那么强势。七个月前，肖凡在母亲的床前跪了一夜，求她不要离开这个家，她仍然离开了。她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包括我、你父亲，还有你自己。无论你有多么不情愿，你终究是要孤身上路。 然而她并没有孤身上路，她在三个月后，与一个小她五岁的商界俊杰闪电结婚。婚礼十分简单，只在市宾馆二十一楼的旋转舞厅举办了个小小的派对。当时肖凡已经进入“魔道”，根本也没得到过通知。 父亲于肖丽云婚礼次日离开c市，回乡下老家中学里，继续代小高历史课程。母亲的确是父亲唯一的知音。 肖凡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态度，即便应该是什么心情也理不清楚。他也许要恨母亲，或者恨父亲，但他奇怪地发现，自己谁也不恨。也许仍然爱着父母亲，可是再也找不回从前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了。 这套复合式住房如今就剩下肖凡一个人居住，每月的小区物业管理、水电等费用都有人交过了，也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小区管理也从没来敲过门。 这套房分上下两层，是十年前报刊上、网络上大肆鼓吹的所谓“科技居家”。如今看来，科技含量更高的楼层一幢接着一幢拔地而起，这儿也早就跟不上科技潮流了。 肖丽云每月会不定期给肖凡汇两次钱，每次一千五。这也是肖凡得以维持正常生活所需的唯一经济来源。肖凡有时候也会想，现在的自己耽于安逸，一定不是母亲对自己的预期。然而肖丽云每月三千元的汇款，不难就将他养成个废物。对于母亲的意图，肖凡自然百思不得其解，而如今深陷游戏，再难自拔却是事实。 肖凡一开始玩魔道，是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当时父母刚离婚，父亲心情郁闷，肖凡也心情郁闷，父子俩人相对无语。肖凡天天除了买菜做饭、吃饭睡觉锻炼身体，还有大小便之外，就是上网漫游，也极少出门，觉得这种沉郁就快把自己逼疯了。 魔道的宣传视频上炫目的打斗场景，各职业玩家或灵便、或潇洒、或畅意的动作频率，还有华丽壮观的山水树木景象，给他换了一种心情。犹豫了几天之后，便从官网订购了一只头盔。 刚进游戏的肖凡，与其说被魔道的拟真度所吸引，更大的原因却是为了逃避家里沉郁的氛围。 如今对这个游戏的感觉自然不同，每天进入魔道，似乎已经形成一种生活习惯。而且这个游戏给他舒畅的感觉，并不仅仅是杀怪和体验风景，随着等级的提升，武力、敏捷、体魄的加强，动作和肢体的灵便度，越来越如鱼得水。现实当中需要刻苦锻炼多年才可以完成的动作，在魔道中只要几个等级的提升或者装备的更新，便能够轻易做到。 那是崭新的体验，于肖凡而言，仿佛另一种人生。 ………… 因为玄铁重剑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得到，经常需要与匕首交替使用，加之闯那个危机四伏的进阶副本，自己在切换武器的速度上，未必有多少玩家能及得上。除此之外，刺客的优势究竟体现在哪里呢？ 重新进游戏前，肖凡去论坛地图索引版搜索了一些妖兽资料，关于高等级玩家已经探索过的三十至七十级妖兽地图，做了一下标记备忘。由此超脑锁定的人物基因密码与记忆体的联系，这些记载会自动存入游戏备忘录中。 进游戏选定了东城的忘川山脉，这片绵延数百里的绿色山脉，刷新二十至七十级妖兽，因地势坎坷曲折且险峰处处，攀援艰难，玩家少有来此练级的。一路上肖凡不由揣测刺客的职业特征。 刺客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这是要离的原话。肖凡先假设自己伏在暗处，猛然出手攻击富贵妹，以她的血量跟防御，想必硬顶自己两三个伤害技能还有一多半血，她还手的话，肯定是连续两个必杀，自己刺客转正后近千的血量都未必能顶住一个，这还没有把她的封喉跟冲撞算进去。 这里有个明显的等级差距和装备差距，自己是三十级套装，并且是刺客、盗贼通用，富贵妹据说是55级武士套装；富贵妹的血量高达1900＋，自己是991点血；还有武器上的差距……算起来头都大了。 不一时出了东城，再快步行出三里，远远看到忘川山脉宽阔的入口，不由傻眼了。 山脉入口处稀稀拉拉站着坐着的，至少两百多名玩家！从另一个方向，还有三三两两的玩家陆续向这里走来。 肖凡心说是不是哪个帮会在此围杀妖兽，派这么多人清场？又走近几步，便听到稀落的叫嚷声： “差个术士了！招治疗800的术士速度！” “五法队伍，平均法伤180＋，治疗超过500，找个贼或者召唤师开道了！” “中级队伍找术士……大量！有来的密！” …… 再走近几十码，人群中，居然看到几个玩家就地摆摊，竖起了摊号： “摊号40000779：进山必购滕蛇护手，高伤害！高爆击！” “摊号5658261：杀妖兽爆佩饰各职业武器你的不二选择！” 杀妖兽爆佩饰？佩饰就是“杀手之心”之类的装饰品，玩家最多可以佩戴六个，有些佩饰加的属性很强悍，极为难出。目前装备榜上的佩饰栏列在首位的，是六十级的“绝峰针”，武力高达70点，还有20点属性伤害及各项属性点，不知道持有者是什么样的牛人。 这里的几百个玩家，看起来都是四、五十级的，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或者真有玩家在忘川山脉杀到了佩饰。 那几个摆摊的也算胆大，在野外就敢摆摊，也不怕被人杀了爆装备。不过目前集中在这里的玩家人数不少，又几乎分属多个帮会或未加帮会的，谁先动手杀人自然就红名了，红名被杀机率性掉落多件物品，想来谁也不愿将自己推到众矢之的的位置上，这便形成了彼此牵制的状况，摆摊的风险无形中降低了。 肖凡看了会这几个摊子，没什么自己能用上的，刺客职业装备更是一件没看到。那个玩家卖的藤蛇护腕，倒是盗贼、刺客通用，并加了4点妖伤，但是只有6防，爆击也没摊号上吹得那么夸张，只有5点。 “兄弟是盗贼？进队吗？差个盗贼开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法师凑近了肖凡，低声问道。 鉴定术可以鉴定出玩家的id，但是无法鉴定出职业和等级，看陌生玩家职业的话，基本凭借对方的装备式样推测。刺客转正难度之高，在论坛上至今是无解之谜，近两个月来，魔道中刺客已经很少见，那人见肖凡一身皮甲，自然认为他是盗贼。 肖凡看了下，这个法师叫“魔法先锋”，中等身材，一身如雪白袍发出冰芒的光华，看起来至少是四十级以上法师套装。 “我是刺客。”肖凡说道。 “哦？转正了？多少级？”魔法先锋脸现讶异。 “嗯，三十五级。” 魔法先锋沉吟片刻，又回头跟另外几个朋友嘀咕，那几个朋友全是法师，另外四个法师都转过头来，打量着肖凡，魔法先锋回头问肖凡：“进队吗？我们队长有中级权限，我们再去找个贼。” 魔道中组队有三种级别的权限，初级权限加上队长本人，队员上限六个人，进入游戏的所有新手都具备了；中级权限队员上限十六人，需要队长完成某些特定的任务；高级权限队员上限四十六人，需要队长是二转职业进阶的玩家。 肖凡同意了进队，也是许久没跟陌生玩家组队玩过，想看看自己在队伍中的作用。 这个队伍里的队长年纪看来最长，应该超过了三十五岁，矮矮壮壮的，满脸络腮胡子，一双丹凤眼却是充满威严，id：勇法。装备却不见有多出色。最年轻的那个法师，看面相不超过二十岁，比肖凡略高一些，身形极瘦如材禾，id挺搞笑的：随便死。 魔法先锋看来就是负责招收队员的，不一会又招到一个刚走过来的召唤师，然后便看着勇法问道：“勇哥，进山？” 勇法点头，环顾六个队友，说道：“大家都开队伍频道说话。都报一下等级职业。我叫勇法……51级，法师。” “魔法先锋，49级，法师。” “蓝色幻曲，42级，法师。” “夏风刀，48级，法师。” “神级驱魔人，39级，召唤。”召唤师倒是不常遇到，肖凡未转正之前从来没跟召唤师合作过，不由多看了两眼。此人年约三十，相当魁梧，手持褐灰短木杖，方正的国字脸透着神情严肃。 “45级，法师，我叫……哈，我叫随便死。”别人没笑，这个年轻的瘦高个自己倒先笑了，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野山梨，刺客，35级……不好意思，但愿不会拖累大家。”肖凡微笑道。 勇法笑道：“成！咱们没术士复活，都自己小心点。”一挥手，“上山。” 十四、剑神灵思（5） 六人跟着勇法向山上走去。山势起初较为平坦，逐渐变得陡峭，能看到或远或近的一些玩家队伍在清理沿途的妖兽。 “四十级以下的妖兽不爆配饰。”魔法先锋边走边说。 众人默不作声，又前行了几百码，道路越加难行，不过开始刷新的三十多级妖兽，却是给了肖凡一些经验，虽然组队经验均分成七份，但他的等级才三十五，杀妖兽又有50％经验加成，经验拿的还是挺舒服。却不知队伍合作杀的妖兽数量，算不算自己剑神试炼任务的完成数。 神级驱魔人召唤了三只花豹，还有一只猎犬。他解释说猎犬嗅觉灵敏，可以探路。而且灵智非凡，与他的想法联系得最为紧密。 果然猎犬不时短吠，总会引得大家找到几只隐伏草丛、山石缝里的妖兽。 蓝色幻曲的电蛇刚击中三十八级魔狼的腰背，肖凡飞纵而出，刺魔！连击！ －612！－1690！－122！－122！ 第一个伤害是电蛇的，蓝色幻曲见他上前，就不再攻击。肖凡的动作毫不停留，匕首飞快地连挥两次，劈出两个近百的伤害，紧跟着渗透出手，魔狼倒地而死 神级驱魔人的三只花豹堪堪跑到魔狼面前，愣了一下，又颠颠地跑回神级驱魔人身边。 魔法先锋看肖凡一眼，笑道：“野山梨的动作好快，怪不得能转正刺客。” “还有最开始那个技能，好猛啊！”随便死赞叹。 肖凡正待谦虚两句，却听神级驱魔人轻轻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忽地眉头一皱，沉声道：“来了个大家伙。” 勇法叫道：“大家准备！”又侧头问向神级驱魔人：“多少级的？” “不清楚……”神级驱魔人的眉心皱得更深了，“我的狗死了。” 众人骇然之际，前方三十多码外的长草中，飞快奔出一道小小的黑影，肖凡一个鉴定迅速递上去，叫道：“五十级猫，瞬发法术轰……” 话音未落，黑影已掠近二十码，距离他们不到十码，这只猫的奔行速度每秒不低于十码！ 刹那间四道法术先后发出，有电有火，还有个威力强大的冰刀，是从勇法的细柳棍中发出。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楚有没有击中这只猫。 鬼影狸猫：妖兽，50级。以低阶妖兽的脚掌为食，奔跑飞快，以爪与牙作为攻击武器。技能：飞纵。 神级驱魔人刚鉴定出狸猫的信息，却见那团黑影一跃而起，扑到自己身上，大张的猫嘴展开森森白牙，便去咬他的脖子。神级驱魔人这一下子骇得浑身冰冷。 随便死一道赤焰击在狸猫的背上，－59！ 他在第一波法术中迟疑片刻，也是在鉴定狸猫的信息。狸猫顿时转身，跃往空中，两只后腿巨大的弹跳后坐力完全落在神级驱魔人胸前，神级驱魔人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200！ 又是数道瞬发法术追踪过去，狸猫在空中身形不可思议地折转，避开所有法术后疾扑随便死，一把紫黑的宽剑横着拍出来，正中狸猫的腰背处，击昏！它从空中落下来一动不动了，刹那间六道法术同时命中狸猫，数字不一的伤害值飘起，却是除了五个法师之外，神级驱魔人也放了个低伤害的法术。 紫黑宽剑正是肖凡的玄铁重剑，眼下七人小队里没有盗贼，从速度中长时间浸淫出来的刺客，眼光的锐利远在其余六人之上。 第一波四道法术完全被狸猫的奔行速度抛远了，肖凡也没看清楚，但是没看到任何伤害值已经说明了一切。其后狸猫扑到神级驱魔人身上，肖凡略一权衡，便换上重剑打算用击昏，随便死的赤焰解除了神级驱魔人的危机，狸猫飞身空中折向随便死时，肖凡已经约略测算出狸猫的速度和飞纵轨迹，重剑拍出，一击便致昏生效，运气也是不错。 下限六秒的昏晕时间肖凡又怎会浪费？切换匕首，刺魔、渗透、连击结合平砍交替袭出。五个法师的法术，还有神级驱魔人的三只花豹的连番抓咬，四秒后狸猫失血过万。 肖凡再次切换重剑，一跃而起，碎岩！眼角扫过神级驱魔人，见他竟在吟唱召唤兽，不由暗骂了声：傻－b！ －1100！ －296！ 狸猫倒在夏风刀最后一道电蛇下，死前也没能从昏晕里醒过来。 爆了五枚铜币，还有件三十一级法师衣服，不是套装组件，只适合扔商店。肖凡捡起来，交易给勇法。 勇法接受交易后，笑道：“野山梨兄弟相当厉害。” 魔法先锋拍了拍肖凡的肩，笑道：“兄弟干得不坏。” 肖凡说道：“见笑。” “你换武器速度可真快！”一直不发一言的夏风刀说道。 蓝色幻曲沉吟道：“不错。” 魔法先锋与勇法对视一眼，微微变色。 四人回想刚才杀狸猫的情景，肖凡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续换了三次武器，现在手上又拿着匕首了，什么时候重剑又放进了背包，都没人注意到。 魔道的拟真度决定了它与现实生活的相近度，一个人除非双手分执一把武器，那显然严重影响动作的协调。否则要换武器，就须将手中的武器先扔进背包，然后取出另一把武器，这个过程说来容易，每个人都能在两三秒内完成。但回想刚才，肖凡切换武器的时间可能远低于一秒，他是怎么做到的？ 随便死密语发给肖凡：“谢了，兄弟。”肖凡向他微笑摇摇手。 神级驱魔人用十秒吟唱时间召唤出一只猎犬，问道：“继续前进？”看向肖凡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敬意。 勇法说道：“都小心点，继续走。” 道路已极为险峻，断崖和山涧犹如犬牙参差，交错叠现中随处可见。猎犬跑在前面探路，小小的身子却是灵活异常，遇到断崖微微纵身便一跃而过。这点坎坷自然难不住肖凡，紧跟着猎犬飞纵。 不过五个法师跟召唤师就没那么轻松了，法师的力量与敏捷之低，注定了他们弹跳力和动作协调感的不足；召唤师的职业特征相近于术士与自然使者，精神——即蓝的存量极为庞大，决定法术伤害值的智力也不高，力量与敏捷甚至不及法师。 神级驱魔人与五个法师挽手跳过断崖的时候，均是一身冷汗。有时遇到跨度一码以上的宽涧处，肖凡不得不停下来，双手全力持重剑，将六人一个个拽过来，体力消耗也十分迅速。 这一路遇到的全是四十级左右的妖兽，而且速度也没狸猫那么夸张，七人倒是应付自如。出了个三十七级盗贼、刺客通用的飞云靴，虽然不是套装组件，但加的敏捷点数远胜肖凡身上套装的加成，肖凡以180个铜币的价格买下来。加敏很高的鞋，露天市场卖到一金币以上，队内当然要优惠不少。众人目标中的佩饰却一直没杀到。 又前进了约莫两里，地势陡降，要去前面那座巍峨广阔的高峰，必须先下山，然后穿过一片目测中超过五里的白桦树林地。前面那座高峰看起来有道如雾的斜坡上扬，峰顶应该不下两千码的高度。 “勇哥，过去吗？”魔法先锋看着勇法问道。 众人一齐看着勇法。毕竟他是队长，而且等级最高，一路杀来，法伤显然也是五个法师中最高的。 勇法沉吟片刻，说道：“大家看看在线时间，够不够我们一起过去。” “我还有七小时。”魔法先锋道。 “我也有六个多小时。”随便死道。 “七个半小时。”神级驱魔人道。 肖凡笑道：“我刚上线不久，还有十几个小时。” 蓝色幻曲与夏风刀都点点头没说话，看来时间也还多。 “先把铜币分了。”勇法低头看了会，抬头道：“这一路杀的铜币我都单独存放了，目前为止279个。我拿六张回城卷轴，一人一个，有紧急情况自己飞回去。” 有钱人！肖凡想。 回城卷轴可以在半径100里范围内使用，打开后五秒生效，用于紧急回城，瞬间飞回玩家绑定的重生点，系统商店里卖50个铜币一张。还有回城金帖，加强了能力，可以在半径500里内使用，价值高达5个金币。不管强效还是普通的，肖凡从来没舍得买过。 六张回城卷轴就是300个铜币，算起来还是勇法亏了点，自然没人有意见，陆续与勇法交易过回城卷轴。 勇法又道：“怪物掉的东西，是扔商店还是摆摊，咱们回去再商量。”他环顾周围，见没人说话，又是一挥手，“继续。” 神级驱魔人的猎犬刷地窜出，七人队伍随其后向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草石与湿土结道，草石之上滑溜异常，完全没有路，路全靠手中的武器开辟出来。此地除他们七人外，已经看不到其他玩家队伍。忘川山脉雄伟广阔，所谓毫厘之差，谬之千里，玩家队伍行进路线上偏离一码，几里路之后便是几百上千码的分岔。 十五、剑神灵思（6） 更要命的是，走在最前面的肖凡，用匕首支树以维持身形稳定，却震动了一个蝇窝，二十六级的沙州毒蝇有拇指甲盖大小，如网如雾地飞出，叮咬过来。 五个法师纷纷施放瞬发法术；神级驱魔人的三只花豹横在身前，不时扑抓毒蝇，他本人也施放出少有的几个法术攻杀飞来的毒蝇；肖凡没有远程技能，但他的感知度最高，毒蝇扑至，他的匕首像长了眼睛般，每次挥出必能击中一只毒蝇，从不落空。 不一时，五个法师跟召唤师纷纷受伤，再快的法术、三只花豹再密集的扑抓，也不可能完全遮挡数百只毒蝇的飞舞穿梭。登时命疗的加血数据满天飞。召唤师的命疗主要针对召唤兽有加血强化，智力既少，三十九级的神级驱魔人对自己的命疗加血只有190点，便开始灌初级血瓶。 唯有肖凡毫无伤势，他动作精确且用力短促，以达到快速改变挥匕方向的目的。好在被斫中的毒蝇浆汁迅速消失，否则就太恶心了。他绝大多数的物理攻击之中偶尔穿插一个伤害技能，并力求伤害技能衔接平砍的节奏。其间躲避、挥刀，在下山路上湿滑的草地小幅度移动脚步，动作轻巧灵动，将刺客敏捷有力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沙洲毒蝇虽乏灵智，集群动物的战斗特点却是坚韧不屈的，可能见这块骨头较为难啃，越来越多的毒蝇飞向肖凡。 肖凡在挥匕和移动、闪避之间逐渐找到一种平衡，每一个动作都不断被替代，且逐步被纠正，越渐趋于合理而有效。他感到动作与动作之间无形的联系，那是一种行云流水般舒畅的感觉。 围绕着他的毒蝇越聚越多，他身边两码内躺倒的毒蝇尸体也越来越多。毒蝇如雾如网地包围在他身周，反而少有攻击另外六人的毒蝇了。 队内其余六人忽而感到一阵轻松，纷纷退开几码，却霎时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数百只毒蝇织成了一张紫黑发亮的网，笼罩在肖凡周身4码范围内。因为这张蝇网极其凝聚，而浓密得甚至有种水泼不进的感觉。 肖凡眼神警惕专注，匕首紧紧握在右手中，指节发白，他却混若不觉，手中匕首翻飞也不甚快，却没有一只毒蝇能够接近他半码，他每一个看似轻松的物理攻击，必能斫飞一只毒蝇。他对眼下的情形视若不见，这一刻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氛围里，心如止水，时而倏退时而倏进，看似毫无规律，却似乎暗合着某种节拍。 随便死倒吸一口凉气：“gm？” 魔法先锋扑哧一笑，指指肖凡道：“你看他一刀砍多少。” 肖凡的匕首是二十七级绿攻的，毕竟等级所限，攻击力只有39，砍二十六级毒蝇不过200伤害上下，偶尔出爆击才有280左右。 毒蝇的血量防御和攻击都不高，胜在集群围攻，且带毒伤害放血，几百只围上来，往往五六十级的玩家被围上几分钟就被叮死了。 神级驱魔人早已下指令让花豹和猎犬退回身边，以防激怒毒蝇，这时看得嘴都张开了却丝毫不觉。 有些反复撞过来四次的毒蝇必定被斫了至少四刀，躺倒草地上。于是肖凡身边的毒蝇尸体越堆越高，直将他的双脚前两码的草地都淹没了。为了节省蓝药和吃药的时间，他只是偶尔使用一下伤害技能，围聚的蝇网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稀薄。 勇法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他的体力……” 夏风刀淡淡道：“他要喝冷泉。” 果然看到肖凡左手从背包中取出了体力冷泉，仰头一饮而尽。随之刺魔出手秒了一只近在咫尺的毒蝇，身子急剧后仰，险险避过六只毒蝇的斜撞，脚步微振便平稳了身形，挥匕继续格杀。 蓝色幻曲微叹一声：“神乎奇技！” 肖凡虽然心静如水，但对周遭的气流、风向、声音、毒蝇飞撞的节奏等诸般变化，无不了如指掌。一经察觉毒蝇的数量大幅减少，便上前半步主动出击，数刀之后又爆了个渗透。他这时发现稍微主动点，只要把握好闪避与攻击的协调性，并不会比被动反击更加困难，而杀毒蝇的效率却可以稍有提高。 他开始追斫两码以内飞纵的毒蝇，超出两码便不再追击。脚步稍大之下，挥匕越加流畅，毒蝇加快减少，蝇网早已破败不堪，围着他飞转的已经不到五十只。 正在此时，升级时那种奇异的温馨感蓦地袭来。 系统：你升级了。请自行适应属性强化。 魔道中升级并无属性点，而是体现在玩家自身感受上，武士和狂武士会明显感到攻防能力的微增，法师会微增法术伤害，术士、自然使者、召唤师会感到精神元力的波动略有上浮，盗贼和刺客则会感到攻击力、肢体灵巧度微有提升，当然每个玩家的感受会约略有些不尽相同。 二十六级的毒蝇给肖凡的经验已是极少，何况分成了七份，好在除他之外，六名队友几乎没有经验，而肖凡击杀妖兽有50％经验加成，一路杀妖兽已接近升级，如今杀了几百只毒蝇，居然就升级了，倒也不算太意外。 升级后肖凡爆发出最快的平砍速度，不时夹着伤害技能，毒蝇纷纷落地，两分钟后飞舞在空中的毒蝇已然屈指可数。这些毒蝇倒是十分执拗，仿佛看不到灭亡的威胁，竟没有一只逃跑的。再过几十秒，毒蝇一只不拉的躺在肖凡脚下。 魔法先锋大拇指一伸：“神人！” 夏风刀问道：“没受伤？” “没。”肖凡弯腰用匕首拨开堆叠得像土碉似的毒蝇尸体，捡起散落的十多个铜币，还有几件发出各色光芒的低阶武器装备，站起身向勇法交易，勇法却拒绝了交易。 “勇哥，交易啊。”肖凡说道。 系统：玩家勇法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肖凡确认了接受。 勇法笑道：“全是你杀的，东西你就自己收着吧。野山梨兄弟太强了！呵呵。” 众人纷纷道：“不错。” 肖凡也就不再推辞，二十六级怪爆的东西这些人也确实看不上眼。里面有把22级武士短剑，绿色攻击高达42攻，不死不败倒可以用。 神级驱魔人这时候才合上了嘴巴，笑道：“牛啊！把我都给惊着了。” 随便死叫道：“野山梨大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不要抛弃我！” 众人大笑。 系统：玩家随便死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系统：玩家魔法先锋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系统：玩家蓝色幻曲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肖凡一一接受，微一迟疑，向神级驱魔人递出了个加好友请求。这个召唤师虽然操作上相当迟钝，人又显得有点傲气，看来却性情耿直，倒是值得一交。 夏风刀与蓝色幻曲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夏风刀话少，看似性格相对淡漠一些，对于举止行为冷漠的人肖凡素来不关心，也就不去打扰他了。 十六、剑神灵思（7） 接着继续下山，猎犬开道。遇到十分崎岖难行的地方，肖凡便搀扶神级驱魔人一下，五名法师都小心翼翼地下行，后面大半截下山的路没再遇到怪物，有惊无险地到了山脚下。 猎犬窜入白桦林，不一会神级驱魔人神色一凝，沉声道：“来了！” 猎犬迅速奔回，后面跟着十来个松鼠模样的两脚怪物，拖着沉甸甸的尾巴跑得不快，不紧不慢的步调十分悠闲的样子。 松尾兽：妖兽，43级。松鼠化形，动作迟缓，前爪锋利，纵跃之时双爪伤人，其巨尾毛发坚韧如钢线，挥舞攻击敌人造成巨大伤害。 勇法说道：“你们准备攻击，先锋跟我放大招。” 魔法先锋应道：“好。”细柳棍扬起，便开始吟唱。 空气元力开始波动之初，松尾兽慢悠悠地跑到众人近前，三名法师细柳棍中放出瞬发技能，三只花豹也奔上前，召唤兽与召唤师的等级是相等的，这三只花豹均是39级。豹类是猫科中最为强壮凶猛的动物，虽比松尾兽低了四级，却也悍然不惧。一时间各项伤害数据乱飞。 肖凡则逮着一个松尾兽便专心攻击，他的输出相对稳定，每一个物理攻击均能带走松尾兽70点左右的血量。等级的差距实在大了点，而为了节省蓝药，他只是偶尔出个伤害技能，他早算清楚了，自己会的四个伤害技能连续放出，总量275点魔法值就接近空管，之后慢慢增涨。所以他总会小心地将魔法值控制在三分之一管上下，便不再使用，等待涨到半管以上再出。 自从半山上遭遇毒蝇围攻之后，肖凡仿佛顿悟了般，对于走位、躲避、出手的协调和动作之间的衔接，有了初步的体会。四十三级的松尾兽即便攻击强悍，动作诡异，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十二秒后，肖凡手下这只松尾兽倒地而死，目光一转，看到飘起了几个绿色命疗数据，随便死跟蓝色幻曲均被两只松尾兽围攻，开始频繁掉血。神级驱魔人也在给花豹刷命疗，他的命疗落在花豹身上加血570，恰是给他自己命疗加血量的三倍。 肖凡迅速横移四步，匕首挥出，堪堪挡住松尾兽扫向随便死的尾巴，刚的一声如中铁板，霎时全身剧震。刚刚自己单杀松尾兽一直避重就轻，这下正面对抗，等级上的弱势立即暴露了出来。 这只松尾兽一个扫尾被肖凡挡住，似乎惊怒起来，喉中嗷嗷低嘶，疾跃而起，双爪前伸抓向肖凡。肖凡转身避过，匕首斜贯而下，刺魔！ －1150！ 随便死笑道：“哈，野山梨大哥也会背刺！”电蛇跟在赤焰后面打到另一只松鼠兽身上。 肖凡这个转身出技能的动作恰似盗贼的背刺，此时笑道：“背刺就背刺！”刹那间两刀砍在松尾兽尾根上端一寸柔软处，松尾兽刚转身正面对上他，他渗透出手，击在松尾兽小小的脑袋上，跟着连挥三刀，松尾兽哗啦倒地，爆了几个铜币。 夏风刀也杀了只松尾兽，细柳棍转向围攻蓝色幻曲的一只松尾兽，瞥眼瞅见，赞道：“厉害！” 就在此时，空气中元力猛然一缩一张，熟悉的感觉让肖凡蓦然惊醒，叫道：“大家快退！” 众人不明所以，尽皆退后了几步，手上的技能却不敢停。魔法先锋则站在勇法身边继续吟唱。 一团泡沫状的白色汽体从勇法的细柳棍中涌出，并飞快地爆裂，眨眼间变成粗壮的纯白水柱，风驰电掣般向前奔涌，所过之处绿草皆被电起悬浮在半空中，双臂粗细的白桦树也在水流中被电得劈啪作响，摇摇欲倒。 勇法细柳棍稍加控制，水柱改向，往十余只松尾兽所在处涌去，触及之后立即飘起－280、－280的数据，松尾兽在水中被电得无法动弹，嘶嘶的惨呼声十分可怖。 这个范围法术仿佛就是肖凡过转职副本时，遇到的那个亡灵女法师放出来的法术，威力是强大得很，长达二十秒的吟唱时间却让人有点纠结。 这时候队友们就可以边休息边看戏了，勇法侧头看向身边仍在吟唱的魔法先锋，丹凤眼猛地睁大，叫道：“大家快到我身边！” 其余五人迅速聚到勇法身边，神级驱魔人也将花豹跟猎犬收到身边。只见天空中元力激荡，猛然一股威压降落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 众人都感到眼前一暗，跟着都发现眼前强光刺目。只听得耳边快速而有节律的六声炸响，眼前开阔了许多，魔法先锋前方四码开外，方圆近三十码的地面变成黑漆漆一片，只有勇法的那个水电流柱仍在细柳棍下泊泊流动。 十几只松尾兽早就被炸得骨头都没了，范围法术内的五六棵白桦树也被炸成了焦炭，如煤灰的桦叶落了一地。 随便死咋舌道：“你这个是排击炮呀？” 魔法先锋笑笑没说话。 “炬石？”夏风刀淡淡问道。 魔法先锋点点头。 肖凡问道：“勇哥那个水柱是什么法术？也很厉害呀。” “水魂闪。”勇法答道，细柳棍一收，水柱消散，空气骤变清新。此时众人才发现，水魂闪持续的时间里，周遭空气颇为压抑。 随便死说道：“看看爆了什么东西吧。”跳步上前，跑到前面焦黑的地上翻找，他又高又瘦如竹竿的身架，蹦蹦跳跳的倒是十分活泼。 忽然随便死“哈”的叫了声，回头看向众队友扬起手里的一册书，“出本气书，运气太好啦！”说着同时把捡到的一件绿装放进共享里。 气增：学习后增加一格怒气。职业：所有职业。 青鳞衫：46级（绿－4），防御＋53（绿＋1），回避率＋4（红－2）。智力＋5，精神＋20，体魄＋10，催生力＋2。职业：自然使者。青鳞套装组件（1／3）。 交易给勇法之后，勇法左右看看，问道：“气书谁要？” 不管什么职业的玩家，进入游戏均自带三格怒气，官方介绍怒气上限十格，那么就需要学七本气增才能升满怒气。 人级必杀不过消耗一格怒气，所以当前等级的武士和狂武士职业对怒气的要求并不高；地级必杀消耗三格怒气，技能书目前十分罕见；六十级可以学的天级必杀要五格怒气，还没有听说谁刷到过。能刷到地级必杀的帮派或者打宝团队，多半也就内部消化了。 然而随着玩家等级的提高，气增行情见涨是必然的，到了六十级，成功进阶的武士和狂武士可以学到炼精化气，两秒时间消耗100点魔法值增加一格怒气，刺客跟盗贼则需要刷到炼精书，也可以学炼精化气。 而法师等法系职业，可以学炼气化神，2秒时间消耗一格怒气增加100点魔法值，法师是转职时免费送的这个技能，术士、召唤师、自然使者，包括刺客跟盗贼，则需要刷到技能书，也可以学炼气化神。 魔道市场上对气增的需求量是极其巨大的，这个书目前露天市场摆摊的价格通常在25个金币以上。 气增书肖凡倒是想要的，刺客与盗贼一样，可以学神级以下必杀，气增对他的意义远大于法系或召唤系职业。不过他满打满算，全部存款不到一千个铜币，兑换三个金币的样子，气增是远远买不起的。而且肖凡目前为止还未曾学过哪怕一种人级必杀，也没必要垂涎这本气增书了。 勇法见没人答话，便道：“那咱们就拿去露天摆摊卖了分钱。” “我出二十二个金币，可以给我吗？”夏风刀的声音始终那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 二十二个金币除去他所占的七分之一，大约相当于市场价了。 众人一齐讶异地看着他，想不到这人一身装备没见多好，法伤没见多高的样子，却是相当有钱。 勇法环顾队友，笑道：“一起组队玩，全按市场价的话，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我觉得风刀兄拿出十八个金币出来，咱们六人刚好够分，大家看行不行？” 魔法先锋率先道：“成，我没意见。” 夏风刀道：“不，就按二十二个金币的价。书放你那，回城我拿金币跟你交易。” 勇法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看队友们都是面面相觑的十分茫然。肖凡心里一阵狂汗：有钱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蓝色幻曲笑道：“算了，他要出二十二个金币就让他出，他就那样！不用管他。”看来他与夏风刀倒是早就认识。 勇法轻轻咳嗽一声，神色间仍难掩尴尬，说道：“那么这件衣服谁要？自然使者的50级套装，还是绿的，46级就可以穿。” 自然使者这个职业十分冷门，就玩家的观察来说，目前等级榜上并无自然使者，选择这个职业的玩家显然不多。 如果说刺客的冷门是由转正门槛太高导致的，那么自然使者的冷僻，则是游戏开服半年多来一直玩得人少引起的。自然使者的职业说明，就是让许多玩家打退堂鼓的原因之一：善良的职业，拥有催发万物滋长的能力。 战斗职业，要那么善良找死呀？弄不好玩成个伪善家，会不会被雷劈哦？职业说明如此操－蛋，玩家难免要这么想。 这里七人显然没人有自然使者职业的朋友，随便死道：“这东西交给我处理吧，50级套装，怎么也能卖五个十个金币的。” “那你先拿五个十个金币出来当押金。”神级驱魔人冷笑道。 随便死有点失笑的道：“咱们都加下好友啊，还怕我跑了？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露天市场左边仓库右边，好货赖货童叟无欺，那就是我！” 系统设定，摆摊状态玩家若退出游戏，则摆摊期间不计在线时间，摊内物品卖光的话，自动清除摊位。可以密语摆摊的玩家，玩家上线后就能收到留言。这也是为了方便一些狂热玩家，不耽误自己玩游戏的时间。 神级驱魔人斜睨他，道：“那可不一定。” “我在论坛也打广告的，很多人认识我……” 蓝色幻曲道：“我看没什么问题吧，自然使者的东西可不容易出手，要么让随便自己买下来？” 随便死连连摇头：“我怎么能买？万一卖不掉，我不亏死了！” 肖凡笑道：“没事吧我看，随便不是说跟我混吗，驱魔大哥找到我就找到他了。要不然我出两个金币买下来？呵呵。” 神级驱魔人见他这么说，便笑笑不说话了。 魔法先锋笑道：“野山梨都这么说了，这么一件装备，就算咱们送给野山梨吧。好歹今天见到了神技，咱们也不亏对吧，呵呵。” 勇法大笑：“就这么说了。” 蓝色幻曲点头：“我看行。” 神级驱魔人也道：“给野山梨，那没问题。” 夏风刀神色还是淡淡的，只是微微一点头，算是默许了。 这么一来，肖凡在队伍中的威信无形中升到了顶点，起码信誉上是没人置疑的。以至交易之后的随便死说道：“卖了多少，我绝对联系大家分钱”也没人在意了。 十七、剑神灵思（8） 白桦林中的草地虽仍坑洼处处，但毕竟是平地，少了下山的险途，行走容易得多了。行到林中约莫一半的路程时，神级驱魔人忽叫：“不好！” 众人顿时停下脚步，一齐看着他，他神色凝重，低声道：“遇到猛的了！我的狗没跑掉，被秒了！”一顿，又接道：“离我们九十码应该有，没追出来！” 肖凡匕首一扬，说道：“我去探探。” 勇法说道：“小心！” 其他几人也露出关切的神色。 肖凡一点头，猫腰小步向前走去。行出四十码左右，腰间通话器震动，他拿出来看，是首富没我富，连忙停下脚步接通。 “梨子哥，三十六啦？”富贵妹的话音脆生生的，让人心生愉悦。 “呵呵，小妹挺关心我的呀，我这刚升级你就看到啦。” “人家关心你还不许啊？” “这话说的……我的小心肝呀，暖洋洋的！哈！” “去你的！我杀到一个三十八级的刺客头巾，刺魔套装的组件，属性很好的。我还在杀，这里应该还要出别的套件吧。” “这么好？真的帮我杀装备去啦？” “练级时候不小心就杀到了，再说了，梨子哥练个刺客，没人疼没人爱的，我不帮你谁帮你？嘻嘻。” “小丫头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找你哥好好管教你！” “哼，我才不怕他呢！” 肖凡小心翼翼前行的时候，想起富贵妹说的刺魔套装，倒像是给自己量身订做的，穿上刺魔套装放刺魔技能杀怪，那是全套服务呀。 约莫行到八十多码的位置，肖凡停了下来，以他感知的灵敏，方圆十码范围内，风吹草动的些微变化都瞒不了他。 前方八、九码处，被几棵粗大的白桦树拥堵了一处地方，且地上草叶繁茂，光线昏沉，桦树角形的叶片宽阔肥厚，显然不同于现实中的白桦叶，茂密的叶子随枝条撑开，几乎将那一处的阳光完全遮蔽了。 黑处是什么？ 他再前进三码，不好！他刚感觉被锁定，身子便条件反射般向左斜掠而出。痛！－45！还是没能避得开这个施放速度低于一秒的痛楚技能，他飞快掏出一瓶驱散喝下去。 一只火红的狐狸样的怪物，从树荫里飞身而出，前爪疾伸，抓向肖凡的肩头，肖凡闪身避过，迅速回奔。这一闪身的霎间鉴定递出，并看见狐狸跃出的地方还有四只形象类似，但颜色各异的怪物，均后肢踮地，围着一块相当于它们站起时两倍高，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赤狐：妖兽，50级。嗜食火属山石之红狐成精，皮毛坚韧如藤，精擅搏击，爪牙具有毒伤害。技能：火球术、痛楚。 麻痹！是个武法双修的怪物，爪牙上还淬毒，阴险啊真阴险！肖凡边跑边想。在队聊里叫道：“大家准备控制法术，我拉来了！”在这支队伍中，他早就感到奇怪，没有任何一个法师放过控制技能。 赤狐的奔跳速度，虽然远及不上前面遇到的鬼影狸猫，但也是动若脱兔，堪堪追在肖凡的后面，四十码内被肖凡拉得并不远。 五十码之后，赤狐的奔速不增反减，肖凡察觉后顿时反应过来：火球！ 火球术！ 几乎在肖凡想到这一点的同时，火球摇摇晃晃向他背上击来，这个法术类似于法师的十级认证技能赤焰，只是施放速度一般，火力却更凝聚，威力更大，但是施放出后飞行的速度却比赤焰慢了一倍。肖凡微一扭身就避过去，接着跑，回头看去，却发现赤狐站在原地愣神。 它居然敢不追了？！ 这下肖凡懵比了，索性也停下来，转身喊道：“你咋不追啦？你得追呀！” 他跟赤狐之间此时相距十五码左右，赤狐就这么发愣，也不看他，他连忙退回去几码，离着十码的位置对火狐摇手，笑道：“来呀，咱俩继续赛跑。” 随便死远远看到，笑道：“野山梨大哥，这只狐狸不爱你呀！” 却见赤狐火红的眼睛扫过来，被锁定的感觉再次袭至，只见赤狐右肢一抬，肖凡横匕首在胸前一挡。 麻痹！又被痛了！匕首也没挡住！这下痛楚落在肖凡的胳膊上，迅速漫延全身。 队里六人也开动了，往他这边跑。他再喝一瓶驱散，真疼！ 赤狐警惕地逡巡众人，后肢慢慢地移动后退。 肖凡叫道：“它要跑！大家快！”疾冲上前。 赤狐见他居然敢冲上来，也迎着他纵去。想必认为这个人类不堪一击，完全可以杀掉后再逃跑。 刺魔！ －520！ 技能放出，完全来不及连上另一个技能，赤狐锐利的右爪发出银灰色光芒，疾速抓向他的胸口。 肖凡疾退一步，挥匕首砍向伸过来的赤狐右前肢，扑！ —21！ 如中败革。这东西一身赤红毛发，看起来软乎乎的，居然防御这么高。 赤狐右爪反抓肖凡的匕首，借力整个身子跃起，左前爪飞快地伸出，便抓向肖凡的颈项处。肖凡右臂猛一震，击昏！ 未生效！ －15！ 却也将赤狐爪子震开了，赤狐身子悬空，一个倒跃，后肢一沾地即跃起，合身扑向肖凡。肖凡往右侧矮身翻滚躲避，连续三个滚翻间，手上匕首连挥六次，每次都击在赤狐的双爪上。赤狐也便借着与他匕首相击之力，足不沾地的腾跃扑击。 此时队里其他六人已经来到二十码内，一人一狐交手的状态却都看在眼里，眼前一幕着实令人目瞪口呆。一个三十六级的刺客在五十级妖兽的攻击下，竟丝毫不伤，犹有还击之力。 魔法先锋戏谑道：“莫非野山梨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夏风刀一个电蛇已经挥出，却被赤狐避过。 勇法冰刀出手，叫道：“还愣着？！杀呀！”话音未落，道道法术划空飞击赤狐。 三只花豹勇猛地冲上前去，赤狐身上连中几道法术，便放弃腾空扑抓肖凡。对于花豹的抓咬却是不屑一顾，被连抓数次，伤害都没过百，左爪一探，便将一只扑上来抓咬的花豹整个拎起，抛了出去。随之身形倒纵，看似便要逃跑。 肖凡甫一站立，见漫空法术放得倒是十分凶猛，眼看着拦不住赤狐的退逃，却没见到一个人有施放控制技能的意向，不由暗骂一声：这帮傻x！飞身而起，半空中切换成重剑，双手力持直劈，碎岩！ －385！赤狐被击得跌落地上。 赤狐狭长的血红双目中怒色一闪而逝，再滴溜溜一转扫过众法师，终究不敢停留，两个后肢一经落地便弹起后跃，身形原地倏地一百八十度旋转，就要继续逃跑。 肖凡连接出手的击昏却击了个空，飞快地换回匕首，奋力前追，奔出五码便追上，叫道：“法师放痛楚！放幻惑！控制的全来啊！”匕首一挥，刺魔！ －520！ 众法师这才反应过来，五个痛楚几乎同时出手，有两个命中，赤狐却毫无被控制的迹象，魔法先锋又加了个幻惑，这下生效了，赤狐仿佛被点穴般定在原地，前肢弯伸臀部对着众人高高翘起，维持着可笑的姿势不能动弹。 一时间各种法术纷至杳来，肖凡技能尽出，瞬间爆发出自己最强大的杀伤力，魔法值刹那被清空，他也不吃蓝药，连续砍出七刀，分别砍在赤狐的双眼、脖颈、胸腹、腋肘及心脏处，伤害均不到三十点，这只赤狐防御太高了！第八刀落下，劈在赤狐后肢中弯上，却是爆出了－90的伤害，总算找到了怪物弱点。 短短五秒幻惑，众人累计打出了近万伤害，虽同为50级妖兽，赤狐的防御跟血量显然远超鬼影狸猫。肖凡吃了瓶初级蓝药，心下读秒默记，在五秒之前的空档切换成重剑，击昏！ 未生效！ －15！ 赤狐恢复活动的霎间，两只后腿在肖凡宽阔的重剑上一撑，借力前纵。肖凡切换匕首，飞奔追去。 这次没要肖凡提醒，众法师纷纷奔前，细柳棍中发出痛楚、幻惑等控制技能，蓝色幻曲居然放出个少见的撕裂，效果相当不错，赤狐背上皮肉掀裂，开始－12、－12飞快地掉血。 肖凡边追边吃了瓶中级瞬回蓝药，这时候也顾不上节省药水了。瞬间加蓝320，275点魔法值眨眼间回满，渗透！连击！ 这两个技能的衔接他早已熟极而流，连击的连续双击伤害甚低，但是有个妙用，能让目标在两次攻击半秒不到的时间内稍微一顿，这个时间对肖凡极其必要，足够他切换成重剑，双足离地微纵向前，碎岩！ －385！ 赤狐倏地转身瞪着肖凡，怒目红芒大炽如火如荼，硬顶了两个赤焰、一个冰刀，血量狂掉间，双爪疾伸抓过来。肖凡其时已不及换回匕首，索性双手持重剑，一矮身避过刺魔双爪，记紧它的弱点，瞅准赤狐后肢中心处，猛烈地直刺过去，刺魔！ －1020！ 嘣！ 赤狐摔倒在草地上，声音虽不甚大，但在七人耳中不啻巨石落地的响动。赤狐倒地而死，双目兀自大睁，只是红芒暗淡了下去。没掉铜币，爆了个蓝阴阴的东西。 神级驱魔人仍在一下一下给三个花豹刷命疗，花豹奔跑的快捷远在赤狐之上，力量、敏捷尤其是伤害却远远不及，刚才几轮搏杀，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 随便死呸地吐了口唾沫，喘气道：“真特么难杀！” 几个法师都在喘气，剧烈奔跑、快速移动对于武力、体魄加成极少的法师来说，的确消耗尤其大，听到随便死的话，勇法脸上也浮起无奈。 眼下距离前方的黑处已不到四十码，肖凡先把赤狐爆的物品捡起来，是个手镯模样的东西，一个鉴定拍出： 束妖手：40级（白）。佩饰，可戴于护腕上方或悬挂胸口。防御＋10，武力＋15，敏捷＋20，精神＋20，刺伤＋5，仙伤＋5。职业：武士、狂武士、盗贼、刺客。 “好东西！”肖凡说着开启队伍共享。 这东西可以说对四大近身攻击的职业都很必要，尤其侧重于盗贼跟刺客，20点精神就是200点魔法值，以肖凡目前四个伤害技能的耗蓝程度，戴上这东西，就可以重叠施放两至三轮技能了，当然要等上几秒技能冷却。 “终于出佩饰了。”蓝色幻曲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揶揄。 勇法与魔法先锋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个佩饰在这支队伍中，显然肖凡是最需要的人，然而佩饰的难得，至少相当于技能书，露天摆摊区都极为少见，偶尔见到一、二个也是摆的高价，并很快被玩家扫货，毕竟每个玩家可以戴六个配饰，需远大于供。“束妖手”属性相当不错，价值上谁也说不准。 随便死忍不住了，说道：“这东西大家说个价吧，野山梨大哥是要定了！咱们这儿也只有他能用，对不对？” 肖凡看他一眼，微笑道：“我是想要，不过这东西我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谁开个聊天室，让买的人带价来密。” 聊天室是另一种交易途径，亦可用于交友聊天。花五个铜币开一个聊天频道，频道前面打上想卖的或想收的东西字样，或者随便打几个字样交朋友、找人pk、组队下副本都可以，聊天室有效时间八小时，十分自由。 “别呀！”随便死在众人脸上都看了下，说道：“野山梨大哥的技术大家都看到了，就是杀这只狐狸，没有他咱们可都追不上，大家说个价，不够的我补！” 肖凡忙道：“那不用。” 魔法先锋笑道：“随便你就是天天摆摊的呀，我可不知道行情，要就你说个价，咱们再商量。野山梨拿着先用，过段时间给钱我觉得也没关系。” “这东西四十级才能用，野山梨兄弟暂时也用不上。”勇法插言：“我觉得吧，继续前进，没准又杀几个佩饰，咱们都有了就好。” 肖凡点头道：“勇哥说得对，我刚跑过去，看到还有四只跟赤狐差不多的怪物，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boss。” “四只？”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肖凡将佩饰交易给勇法，说道：“大家再退后二十码，我一只一只的拉试试看，不行咱们就撤。” 众人依言往回走了二十多码停下来。 “有几个会幻惑的？”肖凡前行几步，有点不放心，又问了句。 “我。”“我会！”“我！”“我……” 勇法、随便死、魔法先锋、夏风刀四个人陆续道。 “蓝色会撕裂对吧？那个效果也不错。对了，幻惑冷却时间几秒？”这些队友战斗意识普遍的差，甚至比不上在校念书的炎神跟富贵妹，肖凡不得不慎重。 “十秒。”随便死答道。 “成！大家注意节奏，幻惑出手，不管有没有效果立刻加几道法术，在心里读秒，十秒后幻惑一定要及时。”肖凡本想让他们按不同的节奏放幻惑，以便卡住十秒的间隙不留空档，之后觉得那样太复杂，这支队伍毕竟缺乏长时间配合所产生的默契，这片刻之间让他们计算太多，可能适得其反，犯更多的错误。 十八、剑神灵思（9） 肖凡再次猫腰小步往那块阴暗处奔走，距离十码外站定，避到一棵人形粗细的白桦树后，探头细看。黑处仍然漆黑一片，忙缩回头四处查看，直等了一分多钟，感到视线逐渐适应了幽暗，再次侧头看去。四只赤狐模样的妖兽在黑处的轮廓呈现出来，围绕着的高大黑影仍如一团烟幕，无法分辨形状。 绿色、淡紫色，另外两只狐狸颜色太暗，可能是灰褐色，看不分明。肖凡对着绿色狐狸丢了个鉴定。 被发现了？肖凡蓦地浮起这个念头，果然四只狐狸一齐转过头来看向他。绿色与淡紫色的狐狸刷得就跳出来，几乎同时一纵三码，向肖凡奔来。另外两只看不清颜色的狐狸似乎也蠢蠢欲动，但却犹豫了会，又回头盯着那团黑影，没有追出来。 肖凡转身就跑，叫道：“来了两个，大家准备！” 碧叶狐：妖兽，48级。擅养竹丝蛇，并饮其牙龈毒液而成妖兽，成妖后内脏毒素激发而外，皮毛骨骼皆具毒性，精擅搏击。技能：毒伤咒。 毒伤咒肖凡听说过，术士的诅咒技能。碧叶狐全身带毒，是不好接近的了，法师的远程法术倒是它的克星。忽想起一事，边跑边叫道：“驱魔大哥把豹子收回去，这个绿的全身都是毒。” “好。”神级驱魔人说道。 对于这些狐狸的速度，肖凡通过赤狐是了然于胸的，倒也并不担心被这两只狐狸追上，边跑边思忖，碧叶狐的属性大异赤狐，淡紫色狐狸肯定又有区别，要找个机会鉴定一下，然后该怎么对付？碧叶狐四十八级，血量防御应该要弱得多，如果法师一轮法术能够把碧叶狐搞个重残，淡紫色狐狸仍是未知数。 此时跑出二十多码，与队内六人相距不到四十码，两只狐狸已接近到六码，肖凡心念一转，叫道：“大家控制紫色的这只，然后用法术……” 不好！ －5、－5、－5…… 应该是毒伤咒的诅咒效果，肖凡第一次中上这个术士的诅咒技能，皮甲上浮起薄薄的一层灰烟，掉血快得出奇，每秒接近5次的掉血。 速度喝驱散！无效！再前奔十多码，即将进入队友的瞬发法术范围，两只狐狸蹦蹦跳跳地跟上来。 ＋565！＋490！＋190！ 三道命疗迅速刷在肖凡身上，都看到他在飞快的掉血，随便死又往他身上施放了个驱散，但－5、－5的掉血仍然未能竭止。 肖凡纵声叫道：“控制紫的！杀绿的！” 紫狐一跃三码，已至肖凡身后，右前肢电射而出，淡紫色毛茸茸的手臂竟在空中迅速伸长，肖凡加速前奔，“嗤拉”一声，流动血影般光华的尖利骨爪从肖凡后颈一划而下。 －530！ 等级差距委实巨大，紫狐一个简单的物理攻击，便要了他一半血还有多。 法术与控制技能霎间纷飞，落到三十余码外追在肖凡身后的两只狐狸身上，跟着两个命疗数据落到肖凡身上。如此远的距离，法术伤害被大幅削弱，勇法发出的法伤最强的冰刀，也不过给绿狐造成200多点伤害。痛楚跟蓝色幻曲的撕裂却给紫狐造成了一些伤害。 两只狐狸迅速奔来，众法师紧张频繁地输出，早忘了肖凡的提醒，什么时候出控制技能，什么时候放法术，完全抛在脑后，神级驱魔人也放出一些小伤害的法术，场面一片混乱。 肖凡跑到距离队友十码左右时，便倏地停步转身，匕首劈出截下碧叶狐，他可是深知碧叶狐的毒素遍及全身，法师与召唤师被近了身便十分危险。连挡碧叶狐几爪，觑得空隙一个鉴定向淡紫色妖狐递出。 紫藤狐：妖兽，51级。山林间紫藤生长百年，汲食妖兽血肉化身狐形，灵活凶猛，皮毛坚逾顽石，因肢体身躯皆为树藤所生，腾挪伸缩，幻变无穷。 五十一级！比自己整整高了十五级，中级鉴定术堪堪能够鉴定出来。虽没有任何技能，想必防御跟攻击还要远胜五十级的赤狐。 魔法先锋叫道：“紫藤狐防御高！”显然也鉴定出来。 此时紫藤狐亦踏近众法师前已不到八码，腾挪闪避灵活异常，其时法术之密集，却少有能击中它的，倒是神级驱魔人鉴定出这只紫狐没毒，放出的三只花豹，却还给它的前行造成了一些障碍，但以紫藤狐的强悍，花豹的阻力显然难以为继。 肖凡奋力抵挡碧叶狐飞快击出的双爪，却是眼观六路，不由怒叫：“幻惑！幻惑！日！” 如果组队的是钱猫兄妹，他早就骂开了。这帮法师队友不但战斗意识差，胆识还不够，看到紫藤狐冲上来，就知道忙不迭地放法术攻击，连控制技能也不敢放了，想必生怕耽误了法术伤害。如此消极抵抗，肖凡忍不住怒气上涌。 四个法师的幻惑陆续放出，紫藤狐避开两个，中了两个，双双失效，未能阻其分毫，右爪抓向眼前的花豹，花豹跃身闪躲，紫藤狐右肢一扭，紫毛虬结的胳膊如藤蔓般产生一百多度的扭转，变成利爪朝上，自下而上疾插进花豹胸腹间，正中要害，血水怒激。 －3100！ 秒杀！ 紫藤狐右爪一插即抽，死去的花豹化作烟尘消散在空气中，跟着右爪顺势而横，将另一只扑上来的花豹摔出。连避两个赤焰，左臂横挡眼前硬顶了个电蛇。 －210！ 紫藤狐又进了2码。 肖凡连击打在碧叶狐同时间挥出的双爪上，借着双击之力飞退，便往紫藤狐扑去，碧叶狐紧随其后追出。 其时紫藤狐已扑近众法师与召唤师不到三码，双爪齐挥间迅速飞长，疾抓随便死手中的的细柳棍，肖凡纵身袭来，刺魔！ －408！ 碧叶狐在肖凡刺魔击出停顿的片刻，也是一个跳跃，自上而下双爪直扑肖凡背脊，肖凡打横向左避开，匕首挥动，在碧叶狐的右肢上连划两道细痕，忽而想起紫藤狐用左臂挡住双眼的样子，叫道：“打它眼睛！” 众人一时不知肖凡说的“它”是指哪只狐狸，稍微高阶一些的法术或多或少有冷却时间，便一齐连施赤焰和少许低阶法术，攻向两只狐狸的眼睛部位。 果然刚欲杀向肖凡的紫藤狐，被法术重新吸引住仇恨，双爪连挡数击，低阶法术落在它如金似玉的骨爪上，伤害不到60点，但眼睛似乎正是它最重视的地方，不仅将它前进的步子阻断下来，紫藤狐为了遮挡躲避纷至飞来的法术，反退后了几码。 神级驱魔人将剩下的两只花豹召回身边，也是连放伤害法术，他的法术伤害更低，不到20点，但胜在低阶法术冷却时间极短，两个法术轮番使用，完全不须等待冷却时间，对紫藤狐眼睛的威胁同样必要。 众人心下大定，只顾着一个劲攻击紫藤狐的眼睛，战斗一时陷入僵持状态，众人一边攻击一边不由看向肖凡那边。 肖凡此时所中毒伤咒效果已经竭止，单杀碧叶狐却渐渐占据了上风。他极少出技能，每次闪避与前冲的衔接均机巧而准确，他的动作平稳有力，看似倏进倏退毫无章法，其实合理而有效，碧叶狐打得不耐烦时，发出“咕哇”的似狗似猫的低叫声。 由于等级低了碧叶狐十二级，显然肖凡始终避免与目标正面对抗，匕首击出的位置，总是恰好卡在碧叶狐攻击之后的收势上，不是劈在它的前肢上，便是划在它的胸腹间。几十刀之后，大家都看出来，这绝不是偶然，而是肖凡对碧叶狐攻击频率和动作轨迹的精准判断。不难看出，以肖凡攻击力之低，杀死血量过万的碧叶狐，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随便死首先注意到控制技能冷却完毕，一个痛楚连着幻惑便递过去，紫藤狐的防昏晕能力似乎异常强悍，幻惑还是失效。蓝色幻曲紧跟着放出撕裂，撕裂对紫藤狐的效果更胜痛楚，紫藤狐惨呼连声，纵身跃起，双臂张开向蓝色幻曲扑去。 恰于此刻，肖凡一个刺魔将碧叶狐击退数步，眨眼间切换成重剑，也是斜跃而起，迎着紫藤狐毫无遮拦的双眼重剑拍出：碎岩！ －310！ 紫藤狐前扑的身形于半空被拍落，这一击伤害远低于刺魔，然而紫藤狐的惨叫惊天动地，显然痛到了极点，令人闻之生怮。它的两只紫红的眼球被重剑拍碎，两汪紫黑液体霎时顺着小小的两颊滑落。 肖凡重剑还没来得及切换成匕首，紫藤狐的右爪飞速抓来，肖凡横剑一挡，紫藤狐双目已盲，却如能视物般侧弯，躲开迎来的重剑，血影闪动的右爪又是一长一弯，刹那抓紧肖凡右臂，接着用力将肖凡整个往自己怀中一扯，左爪收拢，便往肖凡背上击去。 这下大出众人意外，一人一狐动作兔起鹘落，谁也没反应过来。 众人惊呼声中，肖凡霎间判断出被抓紧的右臂，以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可能挣脱，索性随着紫藤狐力扯之势，双手合握重剑顺势劈出，击昏！ －80！ 击昏生效！ 紫藤狐松手，碧叶狐本来见这个人类被同伴抓住，眼看死期将至，便不再攻击，却见紫藤狐松手，一愣之下便扑上来，肖凡向前滚翻躲避，犹豫不知够不够时间切换匕首。密集的法术便于此时一股脑儿打在碧叶狐的身上，碧叶狐哀呼连声，左支右绌。 肖凡挺身站起来，切换成匕首，跟着法术的频率连劈两刀，第二轮法术紧接着袭来，碧叶狐很快便倒地而死，爆了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法术转向，对上紫藤狐疯狂轰击，两只花豹也被放出来啃咬撕挠，加上肖凡技能连出，堪堪六秒刚过，紫藤狐终是没能撑过这段昏晕，也爆了个紫色的东西。 “爆率真高！”魔法先锋叹道。 勇法瞪他一眼，再环顾队友，夏风刀、蓝色幻曲等人跟自己差不多，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回两个妖狐来袭，情势紧张，立即暴露了这支队伍协调上的薄弱，相比肖凡精确入微的控制能力，更衬得众人如同一帮白痴。 肖凡把妖狐爆的两件东西捡了起来，也不鉴定了，直接开启队伍共享。 锦书手扎：佩饰，32级（绿－3）。可戴于护腕上方或悬挂胸口。防御＋5，智力＋18，精神＋10，体魄＋2，射防＋5，水防＋5。职业：法师、术士、召唤师、自然使者。 紫玉带：佩饰，45级（红＋5）。可戴于护腕上方或悬挂胸口。防御＋6，智力＋22，精神＋12，法伤＋5，碎防＋5，仙防＋5。职业：法师、术士、召唤师、自然使者。 肖凡说道：“看来每一只妖狐都会出个配饰。” “不错，杀三只，出三个。”随便死说道。 “诸位什么想法？继续杀？还是就地分脏？”勇法一句话说完，不自禁笑了。 “这两个东西，我们这里五个法师都能用吧？”蓝色幻曲悠然道。 魔法先锋道：“召唤师也可以用。” 神级驱魔人摇手，“这东西智力高，侧重法师的，法师输出高。” “对，勇哥跟先锋兄法伤最高，先戴上，我继续拉怪。”肖凡道。 夏风刀跟蓝色幻曲对视一眼，都不吭声。随便死耸耸肩，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显然勇法跟魔法先锋早就认识，奈何队伍里他俩法伤最高，这两个佩饰理论上自然实至名归。然而陌生人组队，从来没有这样的分配方案，就这样让他们俩戴上，后面的账怎么算？ 肖凡看出蓝色幻曲的顾虑，又道：“东西怎么分配，可以回去再商量。咱们今天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了，应该互相信任吧。” 蓝色幻曲微微点头。肖凡将佩饰分别交易给勇法与魔法先锋，朝众队友一点头，猫着腰重新向黑处奔去。 “这小子精力太旺盛。”神级驱魔人笑道。 众人都笑起来，肖凡也听到他的话，并不停步转身，左手从肩上探向后背伸出两指摇晃几下，做了个“谢谢”的手形。 十九、剑神灵思（10） 近到黑处八码范围，两只灰黑的妖狐明明看到肖凡，却毫无动静，只是盯一会肖凡，再侧头瞟一眼那幕高大的黑影，然后又盯着肖凡，两双漆黑的眼珠在黑暗中耀现寒光。 肖凡心下泛起诡异莫测的感觉，再趋近几步，兀自分不清黑影的形状，但已经可以看出妖狐一只全身漆黑如炭，一只通身黑褐泛起少许烟灰色，随之丢出鉴定。 黑狐守卫：50级，妖兽。 褐狐守卫：50级，妖兽。 诡异！除了等级别的都鉴定不出来。但是这两只守卫怪，并没有法术技能几乎可以确定了。他再向黑影丢个鉴定，恰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信息反馈回来。 两只妖狐见他已近在五码以内，显然紧张了一些，却向黑影再凑近了半步，两双眼球从左右警惕地盯着肖凡。 肖凡思忖片刻，退了几步，在队聊里叫道：“大家都过来吧，有点古怪。” 随便死问道：“怎么古怪了？” 肖凡不答，环目打量周围环境。 “过去看看吧。”勇法说道。 不一时，六个队友来到肖凡身边，从光亮处乍然进入黑暗状态十分不适应，纷纷对眼前一团黑投出鉴定，勇法不由“咦”的叫了一声。。 “妖兽，50级，没了？”五十一级的勇法鉴定出来的结果跟肖凡一样。 “勇哥鉴定中间那团黑的。”肖凡说道。 勇法依言鉴定，说道：“鉴定不出来。” “鉴定术是中级？”肖凡问道 勇法答道：“是啊，听说还没人到高级。” 鉴定术达到中级之后，需要长期鉴定七十五级以上的怪物，鉴定术才能缓慢升级。 全队人沉默下来。如果中间那团黑影也是妖兽，那么至少比勇法高出十六级，也就是六十七级，并且这个等级是最保守的估计。两只妖狐看着他们，神色从起初的警惕变成了好奇，黑光灵动的眼珠乱转，甚是可爱。 “各位……”肖凡说话了，众人齐齐看着他，不知从何时起，队友开始以肖凡马首是瞻。 “各位再退十码，我过去试探一下，有什么不对劲我就喊一声，大家马上开回城卷。” 众人面面相觑，随便死说道：“那怎么行？你这是送死！” 肖凡笑道：“我身上没好东西，挂一次无所谓，掉点儿经验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勇法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一起退远点，放法术轰一下看看。” 众人一起点头，夏风刀也道：“可以试试。” 随便死道：“就这么干！真惹上个巨牛的boss，回城卷也省了，大家一起挂回去，这叫有难同当！” 众人哈哈大笑，感觉倒是亲近了不少。 肖凡见他们商议已定，就不再勉强，跟着队友一起退到二十码开外。 勇法道：“赤焰的远程效果太弱，这儿乌漆麻黑的，谁会火球术？咱也烧个亮堂的……” 话音未落，一道电蛇从夏风刀棍中飙出，电力的吞吐霎时照亮前方，因为距离二十多码，他早已看不清前方最黑处，电蛇落点恰是那块黑影。 两只妖狐嘶鸣声起，黑狐守卫抢先一步，挡在黑影前面右爪一伸，电蛇正中爪心，瞬间全身都冒起电火花，痛叫连声，却是寸步不移地挡在黑影前面。褐狐接着向前与黑狐并肩，完完全全地挡住了黑影下半截。那团黑影仍是毫无动静。 众人心里均升起异样的感觉来。魔法先锋一个赤焰过去，勇法冰刀出手，赤焰不过40几点伤害，而冰刀的伤害高达300＋，却均被两狐硬生生挡住。 通过法术光亮的照明，两只妖狐乌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众人，毛茸茸的小脸仿佛绷得死紧，这种神情竟让人感到坚决而悲壮，众人一时愣住了。 随便死说道：“要不咱们不杀了吧。”停了下又低声道：“今天收获也不小了……” “你不是天天摆摊吗？杀两只妖兽心都软了，怎么做商人？”蓝色幻曲冷冷道。 勇法举起的细柳棍垂了下来，侧头看肖凡：“野山梨兄弟怎么说？” 肖凡与两只妖狐决绝的目光对视片刻，霎间感到一丝软弱，随即低头宁定了片刻，沉声道：“游戏而已，杀！” 蓝色幻曲叫道：“杀！”率先一个撕裂出手，跟着痛楚、赤焰、电蛇连环发出。 法师细柳棍纷纷扬起，瞬发技能尽出，魔法先锋开始吟唱高伤法术。神级驱魔人不敢放出花豹，唯恐引起不测之变，也跟着循环施放仅有的两个法术。 法术一时间照得远近透亮，只能看见黑影是个有若人形的物体，却无法具体地看出来究竟是什么。肖凡匕首斜挥而上，直指被法术照耀出的黑体上方，叫道：“打上面！看它们怎么挡！” 法术上移，连续向黑体上方击去。双狐跳跃阻拦，但在密集的法术中显然应接不暇。数秒间黑体连中十多道法术，火星乱溅，却看不到飘起的伤害数据。 一分钟后，两只妖狐守卫挂了，什么也没爆。 魔法先锋的炬石也凝聚到了极点，一经挥出，又是响声巨大的六次轰炸，炸得场面开朗无比，黑处白桦树枝叶狂舞皆成飞灰，天空中的光线普洒而下，前方三十多码的空间亮堂堂的，黑体有若巨人雕像，孤傲地挺立在开阔的林间纹丝不动。 众人法术仍未停止，继续轰击黑体，却始终见不到伤害数值，众人便陆续停下了手。 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出来，黑体的确是个高达四码的雕塑似的东西，然而便是真正的花岗岩雕像，在如此规模的法术攻击下也早就化成了飞灰。只是不知这东西材质怎的如此坚硬，法术攻击竟无法破防。 魔法先锋疑惑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说着走上几步。 “停下！”肖凡叫道。 魔法先锋急忙收步退回来。 在魔法先锋的炬石爆炸的刹那间，肖凡看到黑体似乎动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然而此刻黑体又动了——确切地讲，肉眼在炬石的强烈光芒下看不到黑体在动，只是它本来的扁平身形是面对这支队伍的，然而此刻它的身形变成侧身左倾二十多度角斜对着众人。 黑体整个如同某种黑石或黑铁打造，没有脸也没有人形的曲线，然而如此浑然一体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人形雕塑未完成的粗坯。 众人都看着肖凡，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肖凡紧盯着看来丝毫未曾动过的黑体雕塑，轻声说道：“有高伤害法术的一起放出来，咱们再试一次，我感觉这东西动过。” 勇法一点头，也不打话，便扬起细柳棍开始吟唱。 魔法先锋等人也开始了吟唱。随便死貌似没学过高伤法术，挥出一个电蛇击在黑体身上，电花四溅后消散无痕，再放出一个肖凡在转职副本中见到过的冰魄。这种法术瞬发速度极快，挥出后构成不规则的冰块，逐渐涨大变得宽阔肥厚，直到如磨盘般飘撞黑体，冰盘冰力甚强，当初肖凡过副本时，以匕首拦截都要持续掉血。 冰盘一触及黑体，瞬间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子，黑体整个从上到下仿佛涂了一层霜冻，两秒后冰力枯竭，冰盘裂飞化为空气，霜冻亦被风吹散。黑体却于此时向右侧极微小地挪了下身子。 果然会动！虽然那个动作极其微小，却人人看在眼中。 空气中的魔法元力十五秒后变得狂燥不安，夏风刀的细柳棍首先挥出，冰泉！ 一条悠长清澈的流泉顺着细柳棍，如细蛇般欢快地奔袭出去，方触上黑体立即冻结，后面的泉水也迅速连上前面的冰棱。随着一波一波的泉水涌出，肖凡顿感寒意大增，忙退开几步，想必泉水涌至，会生成一波接着一波的冰元伤害，当然对黑体无法构成伤害。此时泉水顺着黑体凝成一条长长的冰链，并逐渐消融。 勇法的吟唱至十八秒时结束，细柳棍挥出，却是一道耀目的巨型闪电从百米高空击下，直劈在黑体顶端，邪电斩！ 众人耳中响起了一声霹雳，紧接着再一声霹雳，却是蓝色幻曲吟唱出同样的法术，邪电斩！ 黑体霎间如同涂了层墨汁，更是漆黑得发亮，于魔法先锋的炬石未发出之前，再一次向右挪身，此次转身幅度极大，变成另一面朝着众人。 一模一样的面貌身形，犹如未成形的雕塑，却发出浑厚而震人耳膜的男声：“贪婪的人类，你们的灾难来临了！”这么一句话便震得魔法先锋中止了吟唱。 随便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在此时拍了个鉴定，随即叫道：“乖乖，是仙狐！” 肖凡一听立即鉴定拍出。 妖狐之魂：仙兽投影。位列神殿的金狐真仙投影人间，受浊世之污，灵根不净，倾慕接云山岭狐王之女，化身狐形与其结成冤侣，遂由众神议定夺其神位，贬黜妖兽之海。此魂灵投影可依附万物之上，主宰狐类为其所用。等级：无。 系统：你所在的队伍遭遇：净化仙狐灵根任务。任务内容：寻回仙狐投影，净化其灵根。任务时间：不限。任务奖励：？？？你是否接受任务？ 提示任务奖励居然是三个问号，肖凡正待问勇法有没有接到任务，只见黑体嘣通倒地，发出嘣然巨响。一缕阴影自黑体中飘出，化作淡淡的金红色狐形，张牙舞爪地飞逝在林间。从黑体摔倒后方的白桦林中冲出数十只狐狸，飞奔而来。 蓝色幻曲鉴定拍出，叫道：“三十七级妖狐！送菜来的！” 众人法术连施，神级驱魔人又吟唱了两只花豹，四只花豹冲出去搏斗，肖凡飞身而上，截下两只妖狐挥匕砍杀。 这些妖狐均是三十多级，色彩斑斓，撕撞抓咬无所不会，更有一些施放低阶法术攻击，然而数量虽不少，对这支队伍却无法构成威胁，不到五分钟的工夫，就全都躺下了。 便在此时，系统信息字幕传入了肖凡脑海： 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试炼任务。二、灭杀30级以上妖兽100只。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0点，技能点20000点。请于个人仓库领取短兵器：裂魔刺。 系统：你接受了剑神试炼任务。三、灭杀50级以上妖兽300只。任务时间：90天。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点，技能点100000点，机关术：飞鸢。任务失败惩罚：无 三十六级经验一下子刷到了83％，这个升级速度……啧啧！超赞呀！他算来算去，也没算出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杀了100只三十级以上妖兽，想必这一路行来，队友们杀的妖兽也算自己的任务数量。 勇法把这群妖狐爆的铜币和一双低阶武士靴捡起来后，问道：“大家都接到任务了吧？” 众人都点头说接到了，随便死说道：“一个鉴定下去，马上接到任务了。你们看没看到那个金黄色的阴影？” 肖凡说道：“看到了。” 夏风刀与魔法先锋、神级驱魔人也看到了，蓝色幻曲与勇法却说没注意。 肖凡问道：“勇哥接受任务了没有？” 勇法还没答话，随便死抢先道：“有任务不接？傻呀？” 勇法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接了。” 肖凡看过去，见众人都点头，便选择接受任务。 勇法道：“这个任务估计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奖励都是问号，也不知道灵根是什么东西。咱们先回城吧。” 肖凡道：“那块黑石头……”手指处不由一怔，那块黑体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变成了灰白泛黑的色泽。 夏风刀挥棍一道赤焰射出，嗤！躺在地上的黑石表面出现了一块焦黄的斑痕。众人同时“咦”了一声。 肖凡快步走去，连劈数刀，刀刀见痕，溅起数片石屑，他左手接过一片石屑端详，说道：“普通山石，没什么特别的。” 勇法道：“回吧，十分钟后城南化剑池门口碰头。”说完想到点什么，把装配的紫玉带取下来，又从包裹里取出束妖手，笑道：“大家要是信不过我，我把这两个东西全放野山梨身上。先锋，你把佩饰也拿给野山梨。” 肖凡一愣，摇手道：“不用了吧？” 神级驱魔人说道：“野山梨说得对，一起组队玩，应该互相信任。” 魔法先锋也道：“是啊，何况咱们有个组队任务，以后肯定还要常联系。” “成，那就回。”夏风刀首先开启了回城卷轴。 众人纷纷回城，五秒后，道道白光闪烁，队伍所在处变为一片空地。 二十、剑神灵思（11） 肖凡的回城点设在苍穹主城东城门的传送点，肖凡迫不及待地奔向仓库区。 仓库区是独立的魔法阵设置的第四维空间，身份鉴别后个人仓库开启，人物会消失在原地。仓库内的玩家打开一张仿佛电子菜单的储物空间，横竖十九道共三百六十一格，同类物品可以叠加，用于存放金币、铜币或各种物品。侧边有一栏用于寄送物品。 肖凡仓库里的物品乏善可陈，零零散散堆放着一些，也不过占了二十几格空间。倒是以肉类和果类食材较多，有一度他十分钟情水灵果磨泥，涂抹在山鹿肉上架火熏烤，滋味香嫩可口，并散发水灵果独特的甜香。此前尝试过数百种搭配，直将烹饪技能冲到了中级，尝到了现实中不可能尝到的美味。水灵果可是现实世界不存在的。 一把尺半左右的短兵器散发着如漆如墨的黑光，静静躺在一个格子里，肖凡取出来鉴定： 裂魔刺：短兵器，35级（白）。攻60－90（绿＋10），爆击25（绿＋10），武力＋45，敏捷＋45，精神＋30，刺伤＋55，斩伤＋5，碎伤＋5，水伤＋15。职业：武士、狂武士、盗贼、刺客。剑神为斩妖除魔，取千年精铁于东海之水浸润十年，始得铸成。 80伤！除了等级是白的，攻击跟爆击都绿到顶了。 直接装配上。裂魔刺的手柄内弯，似木似藤，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握手处清晰感到凹凸不平的柔和起伏，十分舒适而且牢固的感觉。连接前端撑起的是逐渐变宽的椎形刺，从刺刃尽头到手柄之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菱形，刃身烙有七个细小的菱形血槽。必须说，这东西握在手上，相当拉风呀！ 武器总算迈入新时代，终于告别二十七级匕首啦！眼看着装备裂魔刺，攻击立马接近200。如果使用这个武器偷袭富贵妹，或许也有几分把握了……他忽然发现自己貌似有点猥琐了，怎么老想着偷袭富贵妹？ “人家还在给你搞装备呢，没良心呀……得改！”他出了仓库，低笑自语。随即将两万技能点分配到刺魔上，升到中级，看看刺魔升到高级需要四万技能点，还差得远。 主城规模之庞大，不输现实中一个中型城市的容积。从仓库区到城南化剑池长达五里多的路程，向城南快步走去时，肖凡思索今天的杀怪过程。在这支队伍里，自己等级最低，然而起到的重要作用是不必妄自菲薄啦。尤其是跟赤狐、紫藤狐的交手，充分体现了自己冷静、大胆、彪悍、善于审时度势……等等优良素质。他连连点头，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十分佩服自己。 化剑池结合练武与比武两项功能，并可付费开启各种功能的试炼房间，是主城提供给玩家练习技能的地方。当然在这里练习没有技能点增长，只是在实际杀怪练级中，觉得对技能运用不够得心应手的玩家，这里也有部分器械和标靶，给玩家来此熟练一些新学到的技能。 化剑池内部宽敞无比，占地数千码方圆，显然是个游戏制作的异度空间。水榭亭台点缀在边缘地带，衬着碧树绿草疏落环水布列，倒是十分清雅的所在。中心空旷处，便是擂台场了。在此处切磋pk，挂了后立即复活到安全区，并无任何惩罚。 肖凡到了“化剑池”三字雕刻的古石门头下，夏风刀、蓝色幻曲与随便死似乎已经待了许久，见他来到，随便死远远的便叫道：“野山梨大哥鸟枪换炮啦！” 这小子眼睛倒尖！肖凡一笑，轻挥了挥手中的裂魔刺，向夏风刀、蓝色幻曲点头示意。 夏风刀瞥到他手中武器，眼中一亮，却没说话。蓝色幻曲也十分注意他手中的裂魔刺，问道：“什么属性？” “攻90，刺伤55，还不错。”肖凡答道。 蓝色幻曲讶然道：“短兵器这么高攻？” 肖凡点头，心说你没见过富贵妹的橡木之精，那个短兵器才叫变态。 “野山梨大哥放那个刺伤的技能，加成就高了。”随便死说道。 夏风刀忽道：“野山梨，跟你说个事……” “勇哥来啦！”随便死喜道。 只见不远处，勇法与魔法先锋、神级驱魔人并肩行来。肖凡与蓝色幻曲也不由露出欣慰的神色，三个最值钱的佩饰加上气增书都在勇法身上，这是忘川山脉之行最大的收获，不得不说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不一会三人走到近前，勇法先跟夏风刀交易气增书，收取了二十二个金币，然后把三个配饰取出来，说道：“紫玉带我出八十个金币，大家看看合不合适？”说完便看向夏风刀。 夏风刀交易的气增，估计是帮朋友收的，但显然也是个不差钱的主，紫玉带智力高达22，并且加了5点法伤，他如果志在必得，想必就是勇法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这时他却不置可否，蓝色幻曲笑着摇头，“我可出不起价了。” 随便死闷声道：“勇哥有钱人，干不过你！” 神级驱魔人摇摇头，也没意见。这样便算是确定下来了，勇法直接将紫玉带装配上。这时有些玩家从化剑池中出出进进，看到他们这一队人站在门口，嘴型有动却声量极小，显然是在队伍频道说话，基本打量一眼也不多理会。 “锦书手扎18智，10精，还加20点血，谁出个价来？”勇法问道。2点体魄就等于20点血量。 “四十金币。”魔法先锋道。 “全是有钱人！”随便死又接了句。 也是没人抬价，蓝色幻曲可能觉得这东西不值这个价，夏风刀则依旧不动声色。 于是魔法先锋也戴上了锦书手扎，然后开始分钱，加上掉的铜币和一些低阶装备卖给商店，肖凡得到了近二十五个金币，对他来说，算是一笔横财了。 二十一、剑神灵思（12） 勇法说道：“束妖手，野山梨兄弟出个价吧。” 肖凡笑道：“勇哥那个都要80金币，这东西10防10伤，100金币也不止了，我可买不起。” “那也没关系呀，先拿着用，有钱再给，你们说呢？”勇法说着环顾众队友。 夏风刀说道：“100个金币我出了，你们五个人分，算是野山梨欠我的，以后有钱再还我。” 众人一脸讶然，想不到这家伙不光是有钱，还十分舍得花钱交朋友。肖凡正连连摇头，待要说话，夏风刀接道：“不过有件事要请野山梨同意。”他环顾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肖凡脸上，“你杀那些沙洲毒蝇的过程，我给录了视频，一会下线，我要传到论坛刺客版。”说完后定定的看着肖凡。 一队人哗然，沙洲毒蝇甫出时情势十分紧张，后面看肖凡一个人格杀毒蝇，每个人也都悬着一颗心，倒是谁都没想过录像。 随便死嘀咕了声：“这点事，还用招呼的，偷偷传了就是。” 夏风刀对他的嘀咕毫不理会，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肖凡。 肖凡直觉夏风刀此人若非出生富豪之家，向来孤傲，便是天性冷漠，讲话的方式、态度十分的不讨喜，说是请他同意，实际上却隐含威迫之意，显然非要自己同意不可。 其实肖凡觉得随便死说的没错，这点事，就是什么招呼不打直接上传到论坛，游戏里难道还讲什么版权所有不得侵犯？自己也不可能为此责怪他。 肖凡问道：“我能问下，风刀兄上传这个视频的用意吗？” 夏风刀一皱眉，淡淡道：“没什么用意，传上去给别的玩家学习学习。” 这就显然是敷衍了，肖凡沉吟中，随便死接口道：“这个我拿手，我最喜欢在论坛发帖子。视频传给我，我来发帖子。” 夏风刀点头道：“行，你发。”说话间又看向肖凡。 肖凡微笑道：“没问题，咱也出回名，何乐不为。” 勇法便把束妖手交易给肖凡，夏风刀分别向五人交易金币。 队友们看看时间不多，纷纷打招呼下线。 肖凡倒还有几个小时时间，便想找我比美女更爱钱他们试试裂魔刺的威力，又想问富贵妹刺魔套装的出处，忽而想起不死不败，原先说好的，让他上线密自己，带他练到二十级，自己上线近十小时，这小孩也没发过消息来，从通话器上打开好友菜单，不死不败的头像却是亮的。 按键拨过去，不死不败很快便接通了。 “哥哥，你好。” “上线了怎么不找我？” “盾爆了……” “狂羊盾爆了？你拿去煮的？”肖凡问完，一想不对呀，那个盾的防御已经是绿色＋3的了，还需要煮？ 所谓煮，就是锻造师对武器装备进行重铸的俗称。重铸物品，有机率把红装煮成绿装，当然把绿装煮成红装也是同样的机率，中级锻造师重铸装备成功率是50％，高级锻造师成功率是80％，也就是说仍有20％概率失败，失败后装备成为损坏物品，可以通过复活石修复装备。但是复活石爆率极低因而价值极高，所以除非装备本身价值不俗，普通玩家即便使用红装，如果没有同类装备替补，也不敢轻易去重铸。 “不是，我的生活职业是建筑。” 肖凡沉默一会，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几个人杀我，盾爆出去了。”不死不败声音中明显压抑着愤恨。 肖凡笑道：“你运气太背了吧，挂一次就爆了个盾？” “九次……我现在又回到十三级了。开始是四个人，后来变成六个人。我……我没得罪他们。” 肖凡听着他的嗓子都哑了，便不再问，说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哥哥不用来，我练好了自己去报仇！”男孩话语中透着倔强。 “少废话！谁要给你报仇？你在哪？”肖凡停了会，又温言道：“那个盾是我杀给你用的，你就这么白白送出去？我可没答应。” “……还在福渡村。” 肖凡检查一下包裹，还有十瓶中级瞬回药水，跑到药店又买了二十瓶，再买五瓶中级瞬回蓝药，五个回城卷轴。现在怎么说也是身家近万铜币的大财主啦，六十个铜币一瓶的中级药水不在话下。接着把剩下的二十四个金币，还有暂时用不了的四十级束妖手存在仓库里。 赶到福渡村与不死不败会合时，天色已近黄昏，肖凡看看在线时间，已超过了十个小时，得抓紧时间了。 据不死不败说，这队玩家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开始是四个人组队刷怪练级，看到他手上的小盾，这东西即便高等级玩家中也很少见，又见他在单练，便走上来要他把手上的盾送给他们。不死不败当然不答应，一言不合便动手，他还用必杀秒了个术士，接着自然不敌，第一次被挂掉什么东西也没爆。 于是这四个人在最近的复活点外面等他，不死不败这小孩也是生性强硬，出来就是一段必杀，却谁也没杀死，反而被两道法术秒杀，这回掉了几个铜币。 第三次又出去，又被杀，跟肖凡一起杀到的十一级武士铠爆出来，他换上新手装再出去，包里十六级的武士刀又爆出去了。这回他不敢出复活点的安全区了，直跟外面那四个人磨了两个多小时。 后来对方又来了两个人，六个人守着复活点骂了一会，不死不败就沉不住气了，冲出来又挂，直被杀了八次，这支队伍可能不耐烦了，嘻嘻哈哈就好像走远了。 第九次是不死不败独自出去，在离复活点相当远的地方练级，又被六人埋伏了，这回终于把盾爆出来了。 在他叙述过程中，肖凡不住提问，大约了解到，这支队伍玩家也就是十多级的样子，年纪甚轻。不死不败的讲述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肖凡却是颇为赞许，对他的冲动就不怎么赞同啦，这孩子才十五岁，也不好多说他不够明智什么的。 “十几级的玩家应该去哪练？”肖凡边思索边把这话问出来。 不死不败却不吭声。肖凡看他一眼，见他一脸气呼呼的，又维持着坚忍的样子，整张脸绷得紧紧的，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二十二、剑神灵思（13） 福渡村位于苍穹主城南郊，要深入村庄就继续往南，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往南吧。 “杀你这么多次，这队人全红了吧？”在路上的时候，肖凡似问不死不败，又似喃喃自语。不死不败却依旧绷着脸不说话。 肖凡又低声自语道：“那也没关系，看到红名的就杀，爆点儿东西就当补偿咱的损失了。” 这回男孩绷不住了，叫道：“那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分别？” “本来就没有分别的呀，都是玩游戏的。”肖凡笑道：“弱肉强食，生存法则呀兄弟。” 不死不败昂起脸，说道：“那要是五六十级玩家杀你爆装备，你怎么想？” 肖凡依然笑吟吟的，“我什么也不想，躲起来慢慢练，练强了找大帮派，找精英团，反正多找点儿靠山没错，然后再把场子找回来。” 不死不败气得呼呼喘气，却说不出话来了。 肖凡忽然又笑道：“哈哈，看到红名了！”说话间加速冲向前面一支五人队伍。 这支队伍里面有两个红名，正在奋力杀十五级的山猪练级。 三十六级刺客骤然发力奔跑，远胜现实世界的短跑运动员，速度是相当可观的。不死不败刚叫了声：“不是他们！”肖凡的裂魔刺已经出手，飞快地刺在一个二十多岁的低等级法师身上。 －228！ 肖凡听到不死不败的话即停手，队伍五人全举起武器，如临大敌，同时收到系统消息：你所在的队伍受到玩家野山梨恶意攻击，可以进行正当还击。 肖凡迅速后退一步，头顶已经悬出淡淡的红名：野山梨。 肖凡叫道：“误会误会……”侧身避开一道赤焰，满脸堆笑连道：“打错人了，打错人了！诸位不好意思啊。” 开始击出一道赤焰的玩家也便停了手，五人全都怔怔地看着他。 肖凡笑道：“我看到红名，以为各位是爆我兄弟装备的人，真是抱歉。”从背包中拿出一瓶中级瞬回红药，向那个红名的法师申请交易。 系统：玩家有一点点沮丧拒绝与你交易。 肖凡陪笑道：“这又何必？都是年轻人，这个就算我赔礼道歉了。” 有一点点沮丧摇手，“不用，算了。” 肖凡拱手作揖，连连道歉，这才与不死不败继续向南行去。路遇的山猪偶尔有主动攻上来的，随手两刺就给解决了。 五人队中另一个头悬红名的显示id是莫问天，是个狂武士，这五人年纪相仿，这时候眼看着肖凡两人走远，问道：“沮丧，那家伙谁呀？好猛，一个平砍差点秒了你。” “野山梨，我不认识，估计是旁边那个十几级的武士找来报仇的。”有一点点沮丧也侧头看着肖凡的背影。 “是个贼好像，闪避好快！人还不错的样子？”旁边那个向肖凡发了个赤焰的法师说道。 “谁知道呢。”有一点点沮丧一个赤焰在山猪身上张开了火花，握着新手棍的手还有点颤抖，显然刚刚被高等级玩家偷袭，内心的紧张还未过去。 ………… 肖凡道：“这回你该告诉我他们叫什么了吧？” 这一带玩家却是相当疏落，再走上几百码，已很难看到练级的队伍。肖凡又道：“你也不想看我树敌太多吧？没准这些人里面，将来就冒出几个二转高手。” “屠龙老手！”不死不败有点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应该是他们队长，就是这个人骂我缩头乌龟，还说要把我杀回零级！” 肖凡微笑道：“淡定，淡定，游戏而已啊。记住了，还有别的玩家叫什么？” 不死不败却又闭口不言了，肖凡笑笑也不再问。 不一时来到刷新尖刺虫的小山坡下，这里有部分从山坡上滑下来的十七级尖刺虫，更多的是十六级赤练蛇，有支六人队伍正杀得气势如虹。 无须看这六人头顶高悬的红名，只看不死不败愤恨的脸色，就知道找到正主了。 肖凡说了句：“在这待着别动。” 便发力奔过去，就着前冲之势，一个刺魔便击在屠龙老手颈项上，此人看装备是个武士。 －3800！秒杀！ 肖凡就势一个转身，渗透！又秒了个法师。 队伍大乱，全收到了被恶意攻击的信息，队伍频道中狂叫，有的直接在普通频道叫唤，问肖凡为什么杀人。肖凡不答，纵身避开劈来的一段必杀，随即转回正面贴近，将这个发必杀的狂武士作为护盾，连续三刺，全击在胸颈要害，狂武士软倒之时，他霎间趋近一个术士，挥臂一刺，刚好出个爆击，－390！秒杀。 交手三秒就搞定四个，还剩下个法师，另一个看装束应该是盗贼。 法师一脸惊恐，边放赤焰边往后退，肖凡飞步上前，两秒内连避两个赤焰，对于法术施放速度最快的赤焰的施放频率，他早已了如指掌。两秒后已然迫近法师身边，一个物理攻击，裂魔刺菱形的侧刃狠狠劈下，硬生生削断了法师的新手棍，这个法师即便还有还击之力，新手棍已损毁，也不能用了。裂魔刺紧接命中，秒！ 侧头一看，盗贼居然不见踪影，潜隐？ 盗贼的匕首暴露在半码外的胸前，毒刺！肖凡心下暗赞：好强的队伍！裂魔刺下挡，刚的一声与匕首交击，便化解了毒刺技能。盗贼潜隐效果消失，全身剧震，匕首险些拿捏不住，肖凡加上一刺，连击出手，盗贼血量见底，倒在地上。 一流的团结，九流的水平。肖凡心下作了个总结。 肖凡向不死不败招手道：“过来捡东西。” 不死不败快步跑来，六个红名一共掉了七件装备，还有几瓶初级药水和几枚铜币，不死不败捡着东西，脸上不由露出欣喜的笑容。 “一狂武一武士，没看到带盾的……难道是存仓库了？”肖凡自语道。 “我猜是卖掉了，他们在安全区外面守我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现在盾的行情很好，这个盾值好几个金币。”不死不败把所有东西捡起来后，向肖凡递出交易申请。 肖凡拒绝了交易，说道：“能用的你用，不能用的丢商店。对了，我这有把二十二级短剑，42攻的，挺不错。”取出沙洲毒蝇爆的武士剑，向不死不败交易。 不死不败却拒绝了，摇头道：“哥哥，我到二十二级还早呢，先放你那吧。” 肖凡迟疑一会，问道：“怕被那个屠龙队伍杀？” 不死不败点头，又摇头，道：“不怕，可是要有防备。” 这话有点儿像大人了，肖凡笑道：“回城给你，你存到仓库里就行。” 二十三、剑神灵思（14）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肖凡悬于头顶淡红的名字已经消退。杀红名如果有一定把握，是稳赚不赔的，不但赚取对方装备，即便主动攻击，也只是出现淡红名字，十几分钟即消退。 遇到十几级的怪物，肖凡顺手就杀了，不死不败由旁配合，也分得不少经验，走了不到百码，不死不败便又升回十四级。 走到一块半人高的土坡前，肖凡忽然停下，倏地拉住不死不败一起蹲在土坡后，取出一张回城卷轴和二十二级的武士短剑，向不死不败发起交易请求。 不死不败愣愣地交易过来，肖凡沉声道：“你先回城，我一会找你。” 见不死不败还在发傻，便道：“回城！有转正的玩家在前面。” 不死不败醒悟过来，忙打开回城卷轴，五秒后，白光闪烁，不死不败的身形从原地消失。 肖凡躲在土坡后，已能听到前方玩家说话的声音。 “一个绿装的盗贼，至于要咱们这么多人吗？”听话声甚是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懒洋洋的声调，显然是游戏中的老油条了。 “老大交代了，务必杀他十次。”这个声音却是清晰沉稳，显得说话之人生性自信而且谨慎。“屠龙说这家伙一刀把阿义的棍子削断了，你也是盗贼，你有这个本事吗？” “新手棍，比较脆吧？”却是女人的声音，柔和而有磁性。 “脆？你吟唱二十五秒的鬼域，估计发两下，也不一定能咬碎。”又是那个沉稳的声音。 这个女法师至少五十级！ 鬼域正是五十级法师可以学习的高伤法术。肖凡看到过官网视频，鬼域形如粗蟒，发出后张开半人高的血盆大口咬噬目标，卖相十分吓人，认识的朋友还没见谁用过。 杀的几个十几级的玩家，这么快便找来助拳的人，貌似后面还有个帮会，倒是令他始料不及。 肖凡听着有五个人的脚步声，在山坡另一边却忽然停下，对话也忽而停止，感觉中空气都一下子凝定下来。肖凡蹲身紧贴山坡边沿的泥壁，紧握裂魔刺，手心全是冷汗。 “你们说他会不会躲在这东西后面？”这时话声更清晰了，土坡不过六码见方，这个含着笑意的话声第一次响起，声音仿佛在肖凡耳边发出。 开始那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我看看！”盗贼的敏捷决定了其弹跳力，纵跃高度胜于其他职业。 盗贼飞纵而起，匕首横在颈前，居高临下俯视土坡的后面，蓦然眼前一花，击昏！渗透！ 击昏失效！－60！ 渗透！－552！ 技能30刺伤累加武器55刺伤，伤害惊人！ 肖凡跃入空中，与盗贼玩家撞在一起，盗贼玩家背刺出到一半，受自己身体所阻，不得不收回了匕首，肖凡合身而上，顺着盗贼的后颈到脊梁、腰眼连戳三刀，空中飞起一道冰刀，却被盗贼玩家的身体拦下，避开了两人射向空处。 盗贼与肖凡几乎是同一时间跃起，此时上升高度达到极限，开始下落。盗贼玩家的毒刺终于有机会出手，肖凡一侧头，毒刺落空，再一刺命中盗贼心脏，盗贼玩家的血量一掼到底，空中飞过一道高达1000＋的命疗数据，却也救不回他了。 “傻鸡，你混蛋！”女法怒叫，似乎在骂术士的命疗不够及时，殊不觉自己作为法师，同样有命疗的能力。 肖凡抱着盗贼尸体落地，一放下转身就跑，瞬间已看清正有四个玩家绕过土坡追上来，两道法术接踵而至，肖凡凭感觉避开一道，另一道在转身刹那间用裂魔刺挡住，后背裂魔刺所挡之处一片火热，应该只是低阶法术如赤焰之类，击在裂魔刺上化作烟气飘散，并未造成伤害。 他加速向前奔跑，转身的霎间看到敌人有一个法师、一个术士、一个武士，还有个人没看分明，不知道是什么职业。 又是一道法术飞来，划破空气的“呲呲”声甚是熟悉，正是法师转正技能电蛇，肖凡整个人躬身而下，虾米般弯成了一团，电蛇带着嘹亮的风哨声响划空而过，消失在前方远处，他趁着这个弯身的动作弹起飞纵向前，一纵三码，落地后继续飞奔。 数秒之后，肖凡已将追杀的队伍抛在二十余码之后。 随风传来女法师的声音：“让你放诅咒！你傻呀，也跟着我放法术！你是个术士懂不懂？” 另一人嗫嚅几句，肖凡就听不清了。再将距离拉远到三十多码，听到女法师怒叫：“傻鸡加神行！所有人！笨……” 肖凡一听之下更加奋力奔跑，术士的神行法简直就是逆天的辅助技能！奔行速度缓慢如术士、法师之类布衣职业，加上神行也着有不输于盗贼的速度。 不一时便被武士追上，背后气流骤变狂暴，断涯！ 这个必杀技，应该就是副本里金甲狂武士放出的必杀，只是金甲狂武士的金色巨剑附加的威势，可能比普通玩家强大得多。在神墓练习物理攻击的时候，肖凡早就见识过僵尸首领施放多次。 此刻他前奔的身形猛然向右扭摆，避开两码，地面被断涯砍出了条深深的裂痕。肖凡回身便是一个连击挥出，正中武士玩家的胸前，在武士被连击效果停顿住身形的刹那，刺魔击出。 －75－75！－1490！ 武士玩家叭嗒倒地，爆了个什么东西。 肖凡飞快吃了瓶中级瞬回蓝药，紧跟武士身后的也是个武士装束的玩家，还未找到机会出手，却似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女法师从后追来，术士却又落后了十多码。女法电蛇出手。肖凡横移一码，便站到与眼前迫来的武士玩家平行的位置，电蛇再次落空，女法横竖寻找角度，无奈肖凡站立的位置十分机巧，始终与武士玩家叠行对立，眼看着无法可施。 肖凡对着武士迎面就是一斩，武士玩家慌忙以手中长剑格挡，裂魔刺与长剑一触即离，迅速刺向敌人咽喉，这一手是跟副本中遇到的第一个亡灵武士学的。他也是推敲许久，只有出手的力道不可用老，臂上犹有余力才能做到。毕竟是游戏，用力大小并不能决定伤害值。 武士玩家飞退一步避开来刺，手中长剑高高举起。肖凡一见便知是破铠的起手式，蹂身迫近，一刺飞夺敌人右臂，显然就是要打断这个必杀。 二十四、剑神灵思（15） 武士的破铠发出一半便被迫终止，再后退刚半步，却已不及避让刺来的武器。 －73！ 肖凡的攻击势如潮水，毫不停顿地连挥三刀，一旦被格挡便迅速改变位置，绝不与武士长剑正面对撞，武士玩家在他眼花缭乱的攻击中，毫无还手之力，必杀技更是有力难伸。 肖凡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可能超过50级的武士玩家，不过是个格斗水平远低于赤狐、紫藤狐的小怪。 三刀挥出，跟着渗透在武士的肩上开了朵血花，女法师紧跟着刷了个命疗。 ＋730！ －99！－1600！ 武士玩家血量耗尽，倒地而死。却是肖凡砍出个爆击，跟着刺魔挥出，秒了这个武士。肖凡的爆击率原就不低，狮子护手加了7点，裂魔刺加了25点。只是对抗高于自己十多级的玩家，爆击率被多倍降低了。 刺魔－1600的伤害数值，让他略有失策之感，那一记普通攻击有点浪费，早知道刺魔或许就能秒了他。想来前面那个武士玩家的等级或者装备，还要略高于这个武士。 女法师id被肖凡鉴定出来：仙岭紫烟。年约三十岁左右，容色颇为娇艳。此时一脸惊恐，想必笑起来十分妩媚的脸，却被那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给扭曲了。 仙岭紫烟一边退后，一边下意识地发出几个瞬发法术，皆被肖凡轻松避过，并一步一步上前，右手裂魔刺虚悬腰际随着前行轻微摆动。他的脚步不快，但整个人落在女法师的眼中，无异于地狱杀神，加之头顶飘悬的血红名字，实让女法师心胆俱丧。 “我早说了，要先复活那个贼嘛！”十多码开外的术士id叫深水神鸡，嘟囔着又向这边走上几步。 肖凡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女法师一扭头，看向深水神鸡，肖凡瞅着是个机会，飞步上前。不想女法师的扭头动作，只是扭身的前奏，紧跟着转身回跑，叫道：“跑啊！别废话啦！” 深水神鸡步子一停，“哦”了一声：“好吧，那就跑。”也转身开始跑。 肖凡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去追，刚才一段追杀与反追杀，前后不到三分钟，却是相当耗费体力，饥饿状况也十分严峻，吃点东西吧。 掏出桂脂羊肉大嚼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深水神鸡的说话：“我们一起跑吗？要不要等那个人走了，我们回去复活他们？” “傻鸡不要说话！让那个人听到了怎么办？”仙岭紫烟貌似十分烦躁。 “那你又说这么大声……” 肖凡忍不住又笑，纵声叫道：“我马上就走，你们回来复活队友吧。” 却是没人回答，男术士跟女法师带着神行效果，足下生风，已经跑远了。 五人队伍，杀了三个，却只有开始那个武士掉了件东西，肖凡捡起来看。 火焰刀：重兵器，48级（绿－2）。以离火之力焙炼青铜与乌金砂铸就重剑，坚韧无比。攻120-158（绿＋3），爆击32（绿＋7），武力45，敏捷＋5，体魄＋20，斩伤＋10，碎伤＋20，火伤＋30。职业：狂武士。 好东西！全绿！ 且是狂武士的专属武器。从大系列上看，多数装备分狂武士与武士为一类，盗贼与刺客为一类，法师为一类，术士、召唤师与自然使者又为一类。如果是单职业武器，属性就要好一些，所以法师的职业武器，多半属性都会相对强势。毕竟在团队刷boss的进程中，法师职业是绝对的输出主力。 这回杀了六名低等级玩家，那五个来找场子的一转玩家水平是不怎么样，可是听话音上面还有个老大，并发了指令要杀自己十次。这个叫屠龙老手的低等级玩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七大姑八大姨，此地显然不宜久留。 然而红名回城是绝不可行的，不说无法进入系统商店和个人仓库，城内npc卫兵的围捕就已经让肖凡打消了主意。 纵目远观，往南的道路过了刷新尖刺虫的位置，已经变得曲折，再往前便是起伏的平原谷地在河流间起伏穿梭。要进入河流必要有船舶或者潜水道具，而且水中刷新的怪物等级也无法预测。 目前敢于在水域开荒的玩家，无不是大帮派组织的玩家队伍，或者高端的猎人团队，并且肯定备有某些用于潜水的准备，毕竟当前建筑师的能力，还不足以制造哪怕最脆弱的帆船。 恶意攻击杀人数达到三人，至少要杀同级怪六小时才能洗掉红名，距离下线时间不过三个多小时了，多想无益，接着往南再往南吧。 快步行去，顺着陆地绕过数条流域，路上刷新的怪物十分稀落，等级也是逐渐升高，遭遇的三十级左右怪物已经颇为耽误时间，所幸并未遇到相当密度的怪群，倒也无惊无险。 水边偶尔跳出蟾蜍、龙虱、鱼蚓之类的小怪，以肖凡感知的敏锐和对危险信息的预判，这些小怪自然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然而走到一处岔道，三边积水，肖凡目测前方将陆地隔开的水面长度约近四码，退了几十步，接着快步奔上直到陆地最边缘处，借着前冲的惯性飞身跃起，人在半空中，一只魔化蝾螈从水中飞纵而出。肖凡裂魔刺挥下，疾斫魔化蝾螈白牙森森的大嘴。 在这远低于眨眼的时间里，魔化蝾螈于全力上纵之势居然一低头，避开了裂魔刺，长度不足一码、有如蜥蜴的身子半空中三百六十度大翻身，尾巴翘起，“叭”的一声扫在肖凡腰上，很快又是“叭”的一声，泥水四溅。 －220！ 第二声却是肖凡前纵之势被阻，半空中无处借力，整个人横着仰跌进了水中，好在水深不到一码，只是泥污混浊，肉眼却是看不出来。裂魔刺用力一支水底泥地，全身泥泞地从水里站起来。 魔化蝾螈亦在一击之下落入水中，跟着再次跃起，直扑过来。肖凡裂魔刺一振，迎上魔化蝾螈扑身而来大张的嘴巴，以它前扑的力道，这一刺不难将它由口腔处来个开膛破肚，魔化蝾螈鼓起的小眼睛中出现惊慌的神色。 二十五、剑神灵思（16） 恰在此时，肖凡忽感腿上一凉，这股冰凉如电般霎时袭遍全身，直贯脑顶。 水下有东西！－65！－65！……他立即判断出至少每秒掉血4次！ 肖凡拔身而起，于半空取出驱散剂跟中级红药喝下去，裂魔刺顺着迎面而来的魔化蝾螈下落的势子狠狠劈出，裂魔刺的侧边锋刃划过魔化蝾螈，命中后绿浆飞溅消散，他刚落到对岸陆地，魔化蝾螈口中发出“唽唽索索”的痛叫，再次跃起扑过来。 这次就容易了，连击！渗透！ 双双命中，－270－270！－990！将魔化蝾螈击得再次跌入泥水中。 驱散的效果总算遏止了掉血，他看向两边陆地间不到四码的水面，犹有余悸。泥水逐渐平静下来，刚刚经过激烈震动，仍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在水面上。那股凉意犹在脑海，到底是什么东西？ 魔化蝾螈悍不畏死，再次纵身跃来，肖凡不再用技能，连砍两刀，直将它砍死在空中，自始至终也不知道魔化蝾螈的等级。 系统：你获得经验值610＋305，技能点2。 嗯，有50％加成就是妖兽了，610点经验这么爽，应该是个超过四十级的怪物。 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只蟾蜍就在此时纵跃过来，他疾退一步，裂魔刺挥出，－660！秒杀！ 他觉得身上的肌肉霎间收紧，一种无与伦比的紧张感蓦地袭来，气流微变急促，又是两只碗口大的螃蟹张牙舞爪地爬过来，他矮身疾劈两刀，又是秒。 肖凡紧紧盯着方才跃过的混浊水面，微风中水面波纹阵阵，黄黑色的水中仿佛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轻微蠕动。 他握紧裂魔刺，转头看后面的路，似乎蜿蜒连绵数十里都有可供行走的陆地，他再回头看着水面，现在逃跑会不会正是时机？他小心翼翼地渐步后退。 平静的水面乍变湍急，似乎水底突进了一股强力的气流，导致局部漩流，水面开始发生浪涌，浪涌越来越急造成了水面的漩涡，漩涡也在飞速下陷，在飞旋下陷中达到肉眼不可辨识的转速，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吸纳泥水。 蓦地一阵急风吹过，肖凡退后的步子一停，一张澎湃无匹的水幕扑面而来，他飞身跃起，水幕从足下趟过，他双足落地后便见到一条湛蓝的水箭迎面射来，此时只来得及一侧头，湛蓝水箭几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一只磨盘状的东西飞来，肖凡执起武器疾斫，临到磨盘近到面前才发现是一只蛇颈龟，裂魔刺略转，对正蛇颈龟的颈子一刀劈下，蛇颈龟被一刀劈飞，却仅仅飞出十多码便在空中一停，接着疾飞而回，再撞向肖凡。 此时肖凡才察觉到空气中湿度极重，似乎到处弥漫着浓厚的水气，自己的皮甲装备，因为跌进泥水中被染得透湿，所以并未察觉空气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刺魔！准确地命中蛇颈龟大张着的恐怖的蛇嘴。 －3600！秒杀！掉了几个铜币。 系统：你获得经验值120＋60。 果然还是妖兽，可能前面几只被自己的平砍秒掉的小怪也是妖兽，只是低于自己十五级以上，强制给的几点经验是没有系统提示的。 肖凡飞快地吃了瓶初级蓝药，捡起铜币后，四周已经迷蒙蒙一片，水汽越加浓重，视觉颇受影响，他集中视力，可是能见度仍不到五码。他的耳根微微一动，裂魔刺向着右边斜劈而出，毫不受力的感觉，明显击了个空。 刚出了身冷汗，左侧气流变急，“嗖嗖”两声，武器连挥，两只软绵绵的什么东西被斫成了四段。 系统：你发现了妖雾水域，副本任务开启：击杀200只妖兽。 系统：神灵珠触发，感应剑神灵思，推断：半径3000码内。 肖凡一愣，没有任何感觉啊。感知一向是自己最为倚重的能力，神灵珠感应到剑神灵思，自己怎么会毫无感应？ 随即释然，三千码的范围，那就是半径七里以上，完全是神的意识！即便玩家过了天级任务，也绝不可能凭借感知察觉到。 这个副本有些奇特，在路上杀只四十几级的魔化蝾螈就自动进入了，既然进入了副本任务，那也无话可说，若全是如目前来袭的小怪，倒也不难应付。就怕一次来得太多，容易陷入疲斗……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浓雾更重，黑麻麻的一片什么东西涌到眼前四码左右才发现，他迅速移动，裂魔刺扬起，开始闪避、攻击，有了屠戮沙洲毒蝇的经验，这群各色低阶小怪，完全不放在眼里。 然而这一批小怪还未杀尽，接着从天而降的数十只红鸦却不是那么好对付。 艳羽鸦：妖兽，41级。以地脉之火为食，飞行灵敏快捷，好斗。 好斗？有意思。肖凡心说有不好斗的主动型怪物吗？虽当此紧张时刻，仍然忍不住好笑。 集中精神，以砍杀毒蝇的状态对付红鸦，倒也并不觉得难度有所增加，每一个物理攻击也能造成200点左右的伤害。他却没想起来，当初自己拿的是二十七级39攻的匕首，如今拿的则是三十五级90攻击80伤害的裂魔刺，怎能同日而语。 二十几分钟后，红鸦的数字变成了一眼可见的六只，然而肖凡的感觉却未变得轻松，情绪反而越加狂躁，有种斩天灭地的冲动。忽而心生愤慨，恨自身随波逐流而又无可奈何；忽而觉得自己强大无比，无人可挡。他无暇分神细想，眼前的红鸦与别的怪物，成了他发泄各种复杂激情的道具。 判断、推敲、运算、动作的有效性、趋避的合适尺度，凡此种种揉合此刻激越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却不可能看到自己早已满脸通红，动作节奏越来越散乱。 连续被两只小怪击中时，伤害不大但造成了持续掉血，一股凉意由心而生，刹那漫延全身。他仿佛看到剑神的女儿在群山之外转身，对着他挥手，又捏紧了拳头，俏丽的容颜露出的神情似乎在说：加油！ 蓦然惊醒后飞快吃药，之后攻击躲避的衔接又恢复到严谨的状态，肖凡注意到自己在杀群怪时的一举一动，已经具有初步的体系，这个体系自给自足，每一个动作的使用，每一刀挥出，每一步踏出，均有不同的用意，又有相似的意义。目前他在攻击躲避中，纯乎自然的运用，却尚未能整理出完整的逻辑。 二十六、剑神灵思（17） 红鸦只剩下了一只，又跑出两只体格高大的五十级鱼形怪物，却难以对肖凡构成有效的伤害，相比赤狐和紫藤狐精妙的格斗水准，速度不足的五十级怪物给他的威胁已经不大。 两只怪物倒在他脚下时，地上各种怪物已经伏尸累累，水汽凝结的浓雾也渐次飘散，空气变得越来越清新。副本里杀这么多怪，却一个铜币也没爆出来。 系统消息传来：恭喜你，你破除了妖雾水域，你完成了副本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点，技能：震荡。 系统：你接受了副本任务：妖云密布。 系统：你升级了，请自行适应属性强化。 浑身飘起的温馨令肖凡倍感舒适。原先达到三十六级的83％，这一路杀来也升了1％左右，这下一个五万点经验，立即升到三十七级的6％。装备上忘川山脉出的飞云靴，敏捷大增，心情大好。 他等待片刻，却没有进入新的副本，于是在任务提示里搜索了下，看到一行字幕。 妖云密布：进入妖兽之海，找冲恒道长聊聊。 汗！又来个序列任务。当然这样的任务多多益善，肖凡的心情是十分舒畅的，再看看震荡是什么玩意。 震荡：控制技能（初级）。以内在的武力值引发地脉动荡。石魔丁克炳自创技能，碎伤＋5，挫折力＋2，致昏率＋5％。持续时间：5秒。冷却时间：90秒。 丁克炳？这可不知道是谁了，估计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有点意思的技能，好像那个橡木人就用过，当时搞得一队朋友人心惶惶的，作用貌似不怎么大。 从浓重的水雾中出来，心情顿佳，似乎每一分空气都蕴含着丝丝缕缕的清凉舒畅。肖凡到处看看，忽而低头从左侧的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由哈哈大笑。 这才一个多小时的工夫，红名居然消失了。这样的副本，多多益善啦还是多多益善啦，肖凡埋头苦想，阐精竭虑，还是觉得这个成语最贴切。 用了个回城卷轴。跑到城中仓库，即把火焰刀投递给我比美女更爱钱。 在仓库外面思索片刻，究竟此次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看好友菜单，不死不败已下线，便发了个离线消息，叮嘱他近日小心，接着就下线了。 肖凡素来将游戏时间安排得相当有序，24小时内一般会进两次游戏，每次不超过七小时。今天在线时间较长，出来后并不觉得饿，但还是从冰橱内取出几片面包，放烤箱加热，倒了杯苹果饮料边吃边喝，觉得一个人的确好糊弄。 父亲在家的时候，肖凡每天就必须做饭了。曾经有次肖凡来了几个同学，他忙着接待，便让父亲帮忙跑了趟菜市。结果买回来的蔬菜都有几样外鲜里烂，肉却是新鲜的，但成色极差，肥则全肥精则全精。看着这么大堆生菜肖凡十分纠结。 父亲李阳明精擅木雕，数次参加省市展出，也是他最主要的业余爱好。幼时养成的兴趣，最终也没有成为谋生的手段。他当了二十多年老师，课讲得相当有趣，然而生活上完全就是个低能。 肖凡少年时代也曾诧异过，母亲这样的女人怎会爱上父亲？而父亲的文雅谦厚还有忍让，却对肖凡影响极深，从小就认为这样的男人，理应得到最好的照顾。因为，除了他引以为豪的木雕玩物，父亲这半生，并未学会照顾别人。 肖凡想起随便死要在论坛传视频的事，便端着食盘进了卧室，电脑是24小时连线的，从五年前更换了这台当时最新配置的机子后，就没断过电源。 他打开官网进入论坛综合版，便看到高悬广告位的飘浮帖子：《忘川山脉惊现神迹35级刺客单杀亿万沙洲毒蝇》。 肖凡微笑，自语道：“亿万，随便死这家伙……还真敢扯！” 点开帖子，显示回复数已过百，便先看回帖。 “传说中的沙发？呃……视频还没看。” “楼上是俺知己！” “楼上两位全是偶像！” “很黄很暴力。” “很好很强大！” “砍26级毒蝇一刀不过200，这个刺客……貌似我能秒他……” …… 这都什么呀？肖凡匆匆下拉，看到有条回复提出疑义：“该刺客战斗敏锐度堪称强大，然则视频从头赏至尾声，毒蝇绝不过三百之数，轻率浮夸之风有污民俗，古人诚不欺我。” 汗！此人倒会拽文。下面接着一条反驳的：“楼上此言差矣，以百及千，于万及亿，不过数学白痴条框格规，作茧自缚之物也……楼主我顶你！” “顶楼上！顶视频中的刺客高手！” “64、65楼脑残学院刚毕业，鉴定完毕。” …… 他忽然看到个名字，回复只有两个字：“佩服。”id是破碎魔刀。 好像有点熟悉的名字？肖凡想起来，此人半个月前曾在刺客版发帖删号，会地级必杀的二转刺客，破碎魔刀！ 想到了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拉回去看主帖，视频下面有随便死的个性签名：“露天左仓库‘好货赖货童叟无欺’，新手的福音，品质的保证。”肖凡笑着点开视频播放，内容是从沙洲毒蝇完全被自己吸引过去的时候开始。 两百多只毒蝇密织成网，围攻自己的感觉，从视频上看，倒是有点为自己紧张了。自己在视频中目光森冷，挥匕简洁有力，趋退变化张驰有度，每隔二十多秒才出一个伤害技能。 肖凡闭目深思，当时的自己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氛围中，毒蝇虽多，但是数量几乎被自己忽略过去，唯有如此，才能对每一只袭来的毒蝇做出有效的攻击。对周围气流变化的感知，对自身状态的判断，包括对魔法值存量的观察和自然涨幅的计算，自始至终都没有喝过一瓶蓝药。那短短十几分钟，精神充分集中，大脑的运算也必然达到高强度的速率。 他睁开眼睛，为自己的变化感到讶异，即便没有吸灵袋的帮助，即便不曾知晓转职副本的怪物皆为亡灵，以这样的战斗意识，也许早就转职了，怎么可能在转职任务上停留了三个多月？ 那么，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战斗的细微变化有所觉悟的？ 最初肯定是观察到狂暴猪的平砍速度，鉴于所学技能之少，认为普通攻击是可资加强的一方面。在神墓一层练习十多天，平砍速度上并无寸进，却从中约略掌握到技能与平砍之间的衔接。 其后服食神灵珠，越加深入思索动作之间的协调和对技能的合理运用。直觉认为这是魔道中所有职业都应该考虑的，然而事实就肖凡所认识的玩家中，却少有人能做到充分的协调。 或许魔道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与别的玩家不同，他体会着每一次升级所带来的力量与敏捷的提升，魔道高达96％的拟真度，决定了所有的变化都是实实在在地体现于人物感受中。 当初肖凡对于技能和惯性的依赖也十分严重，为了突破转职副本，他尝试过多种方法，还是怪老头的提醒和吸灵袋的及时生效，才帮助他险之又险地渡过了转正副本。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摆脱惯性的？ 肖凡一幕幕回忆，终于确定，那是在吞服神灵珠之后的事，思维状态不知不觉间就活跃了。 神灵珠吸纳剑神一缕灵思，看来赚到的不光是一个伤害技能。 “剑神灵思？”他喃喃自语，貌似不一般呀。 二十七、出逃（1） 四、出逃 炎神的赤焰连发三次，中间夹着一个电蛇一个火球，肖凡从二十码外迎面奔去，在躲避法术的过程中，前行的速度几乎毫不减缓。对于赤焰与电蛇这样范围狭小的法术，他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而火球则令他右避两码，如此炎神连续五个瞬发法术就全部落空了。 此时两人间距离已经拉近到四码，肖凡纵身跃起，碎岩！ 驱逐！ 炎神手中细柳棍微抬，于驱逐和碎岩两相抵消的霎间，身形已然退后。 肖凡的刺魔便在他将退未退那刻闪电般刺出，命中炎神胸口。 －2400！秒杀！ 炎神挂了即刻便消失。 “梨子猛啊！”我比美女更爱钱兴奋地叫道。他与首富没我富、狂暴猪都站在擂台场边缘的安全区。 肖凡扬了扬裂魔刺，微笑道：“法师的防御好像不太高。” 炎神在安全区叫道：“再来！这回我用痛楚了！” 狂暴猪匕首在掌心轻巧地跳跃，笑道：“你就别现世了，我跟梨子玩玩。” “我再来一次呀，再输就让你上。”炎神还挺倔强。 狂暴猪笑道：“行，再给你一次机会。” 首富没我富道：“炎神不用试了，你的法术对梨子哥没用。” 炎神不理她，一步跨入比武场，叫道：“梨子再退二十码！” 肖凡依言退到二十码开外，紧紧盯着炎神的细柳棍。 炎神细柳棍高高抬起，叫道：“开始！” 电蛇击出，肖凡疾闪前奔，炎神挥棍就是个冰魄，冰盘缓慢涨大迎着肖凡飘去，跟着细柳棍微振，痛楚！赤焰！紧贴着冰盘的边缘挥去。 肖凡似乎看到了炎神脑子里，在冰魄挥出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木桩般仰头倒栽下去，甫一站起，已然避开痛楚的方向，硬顶了个赤焰。 －170！ 炎神再出赤焰，肖凡更不停留，疾速前冲中身形右晃避开，冰盘飘至身前，他再左避，几乎贴着冰盘前奔，蚀骨的冰元力让他连续三次－10的掉血，一瓶驱散刚灌下去，已经脱离了冰盘的攻击范围。 两人间再次近到四码，炎神细柳棍微动，肖凡从炎神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投影，裂魔刺一挺，连击！ 四码的距离，裂魔刺完全够不上炎神的身体，连击打在了空气中，恰于此时，炎神的幻惑施放出来，凡乎能听到空气中“叮”的一响。 炎神霎间明白过来，肖凡武器攻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自己还未出手的幻惑，他怎么判断出幻惑的落点？ 肖凡已趋近身来，一刺炎神的右手腕，细柳棍即刻垂下，肖凡跟着一刺正中炎神心脏部位，再补上个渗透，炎神血量见底，刷得消失。 炎神在安全区给自己补了两道命疗，走到比武场边缘，拇指一伸：“梨子哥厉害啊！” “运气还好。”肖凡笑道，“小炎技术非常不错。” 富贵妹哼了一声：“你就自吹自擂吧！” 肖凡夸赞炎神操作好，但还是倒在自己手下，显然是说自己技术更好。 肖凡笑着摸了摸头，嗫嚅道：“好像是有点……” 我比美女更爱钱大笑：“何止一点？” 炎神问道：“梨子哥，你怎么知道我新学了幻惑？” 富贵妹笑道：“现在知道叫梨子哥啦？势利啊炎神你这个势利鬼！” 幻惑没有低、中、高级之分，法师学了就直接用，成功率20％，冷却时间10秒，在其施放之前吃痛定草，可以令幻惑命中后失效。或者由法师、术士帮助驱散。因为当玩家被成功幻惑之后，是完全静止状态，吃痛定草或者驱散剂自然绝对不可能。 幻惑生效的五秒内，怪物或者boss是静止状态，玩家则会在受到攻击后摆脱静止，重归自由。所以pk中，法师必要具有瞬发的高伤法术，以备幻惑生效中施放，如果不能一击毙敌，就会救出敌人，又将陷入缠斗。 肖凡说道：“猜的……”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猜的是撕裂。” 富贵妹道：“那个，炎神改天再学。” 炎神点头：“嗯，改天……”忽又叫道：“什么改天再学？你给我呀？” 众人都笑起来，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顾狂暴猪：“你来还是我来？” 肖凡说道：“杀小猪没什么把握，杀钱猫把握大一些。”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是吗？你给我寄的火焰刀，放破铠可是一流。” 狂暴猪匕首一斜，下指比武场：“钱猫兄，您先请。” 我比美女更爱钱换上了火焰刀，走进比武场，站在肖凡六码外。重兵器在杀怪练级中，因其重量而大幅降低了效率，作用不是特别大，他平时仍然需要使用富贵妹换下来的斩岩剑。 肖凡笑问：“要不要我退开几十码，让你开狂暴？” 我比美女更爱钱大刺刺地道：“杀鸡焉用牛刀？” “那么，开始？”肖凡笑道。 “来吧！” 肖凡快步前奔，我比美女更爱钱高举火焰刀，倏地劈下，破铠！肖凡身形右折，躲开这道必杀后，裂魔刺疾出，刺在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右臂上，－45！第二刀紧随而出，刚劈在我比美女更爱钱的胸口，忽感空气灼热如火。 富贵妹叫道：“梨子哥小心！” 一道龙形绿光，由我比美女更爱钱胸前升起，肖凡对气流变化的敏锐感知远胜常人，一觉空气变热便即飞退，绿光看来威力强大，杀伤范围却甚小，转眼消散。 肖凡的身形如同秋千般荡回来，连击！刺魔！ －155－155！－1320！ 我比美女更爱钱火焰刀刚收回，肖凡两记平砍分别落在他右肩、脖颈旁，造成两个－60的伤害，我比美女更爱钱刷得消失了。 狂暴猪叫道：“我不来了！梨子太牛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由复活区跑步过来，也说道：“牛啊！”随即侧头看着妹妹：“你是不是我亲妹啊？还让梨子小心，怎么当人妹妹的？” “你那个升龙本来就阴险嘛。”富贵妹白他一眼，撇了撇嘴。 那道龙形绿光的必杀原来叫做升龙，虽然没能伤到肖凡，威力似乎不小的样子。 狂暴猪笑道：“女生外向啊，我看小妹思春了……” “坏猪！”富贵妹双颊通红，伸手就去扭狂暴猪的耳朵。 狂暴猪夸张地边逃边大叫：“恶意攻击！恶意攻击啊！城里杀人要坐牢的……” 二十八、出逃（2） “我们去练级，梨子什么打算？”狂暴猪问道。他五十七级上也停留了很久，一直陪我比美女更爱钱杀boss，倒是赚了一本伤害技能断筋，一本斩铁，也是个会必杀的贼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则刷到威力强大的升龙，还给五十九级的炎神刷到本幻惑，算是收获不菲。他本人只有五十五级，被第一批进游戏的玩家已经丢出去很远，渐渐淡出主流等级，的确要加油升级了。 “以梨子的技术，跟我们一起练级是没问题了，但是经验……”我比美女更爱钱欲言又止。 肖凡刚上线便被富贵妹兄妹叫到了比武场，好像这里四个朋友全看了综合版飘浮的帖子，有点震惊是必然的，所以就找肖凡练练了。结果狂暴猪没打就认输了，富贵妹等级高达六十二，表示不忍心欺负梨子哥，肖凡也是无语。 肖凡现在三十七级，这里四人平均算来，起码要刷五十五级以上怪物才有差不多满值的经验，富贵妹甚至要刷五十七级以上怪物，练级速度才算勉强。而五十五级以上怪物给肖凡的经验值，无限接近于零，怎么算也是不划算。 “是啊，性价比太低。”炎神总算记住这个词，长学问了。 肖凡微笑问道：“你们杀妖兽练级吗？” “忘川山脉？那里怪物太分散，练级没效率的。全是进山刷佩饰的，梨子哥，你要去杀佩饰，我陪你。”富贵妹反应倒快。 “不是有个妖兽之海？”肖凡道。 “有点远？”狂暴猪左右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妖兽之海位于苍穹主城东城偏北方向，崎岖向南蜿蜒，与忘川山脉平行，然而离城甚远，直到忘川山脉的中段才开始出现流域。名称是海，其实更近于溪流夹着山林的地形，在丛林与各大山脉间绵延逶迤，穿过白虎、玄武主城郊外平原谷地，尽头不知可达几千万里。 也就是说，从苍穹主城出发，需要行出百里才能进入妖兽之海。在坐骑只是极少数玩家专享的当下，即便带上术士加神行，那也是三个小时以上的步程。 肖凡说道：“路程不是问题，我翻过资料，东城外的恒天古原有传送阵，可以传到妖兽之海附近。”他一顿又道：“主要是我接到个任务，要杀300只五十级以上的妖兽，是个序列任务来的。”他扬了扬手中的裂魔刺，“第二段的奖励就是这个。” 众人眼睛全亮了，肖凡用裂魔刺放刺魔秒杀炎神，并且命中我比美女更爱钱也有1300＋的伤害，大家都是看在眼中。虽然刺魔技能强悍，武器本身的高攻击可见一斑。 “对了梨子，一直没好意思问，你这武器什么属性？”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少来，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好意思了？”肖凡笑道：“90攻，55刺，15水，刺魔60刺，30水，绝配。” “90攻！”狂暴猪眼睛瞪圆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摸了摸头，还真是有点脸红，憨笑道：“那什么……我不是一直琢磨着给你搞装备……你自己搞来的更好。”斜睨狂暴猪，“你的匕首听说也不错？” “嗯嗯，极品，58攻，一共50点伤害……货比货……还是舍不得扔啊！”狂暴猪一脸沮丧。 富贵妹说道：“别这么说，梨子哥再换武器，手上这把裂魔刺不就归你了？” 狂暴猪看向肖凡，肖凡一点头：“那肯定。” 狂暴猪立即眉开眼笑，“哥哥可就盼着你换武器了。” 肖凡笑道：“我尽快。小猪没我大吧？” “老朽今年七十有三，只是难舍一颗童心……”狂暴猪摇头晃脑。 “说正事。”我比美女更爱钱打断道：“梨子这个任务奖励什么？” “五百万点经验值，十万技能点。还有个机关术，不知道干嘛用的。”肖凡答道。 四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炎神问道：“主线任务？”他倒是对旧时代的网游历史有些了解。 “这就不知道了，都是要求杀妖兽的，十级到三十级，现在五十级……我就是想赚点奖励。” “经验值跟技能点也不少呀！够你把刺魔升到高级吧？”见肖凡点头，我比美女更爱钱又看了眼妹妹跟狂暴猪，问道：“那咱们就去？” 炎神等三人一齐点头。在妖兽之海，妖兽等级区分清晰，他们可以挑选五十五级以上的怪物练级，他们赚取经验，肖凡完成任务的经验值奖励，足以让他连升数级，勉强算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而朋友可以在一起玩，这才是最重要的。 “春怀楼呢？”肖凡想起这个术士朋友。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跟老大他们刷boss吧，他最近学了强命，在咱们帮是大红人呀，我密他一下看。”说着取出通话器。 强命是命疗的增强版，唯有术士可学的技能，范围恢复自己及同队玩家血量，队伍杀boss十分必要，是续战能力的保证。但是技能书十分难出，全服闻名遐迩的二转术士都有不少并未学过。魔道玩家中流传一句话，说不会强命的术士称不上真正的术士，学了强命的术士，才算正式步入专职奶妈的行列。 我比美女更爱钱通话时，起先笑嘻嘻的开了几句玩笑，忽然脸色大变，嗯啊了几声，挂了通话器。脸色郑重地看着肖凡说道：“梨子，你最近惹上谁了？” 肖凡讶然道：“没惹谁呀。”忽想起不死不败，说道：“对，出了点小事。”便把认识不死不败，接着杀到只小盾又被人暴掉，之后为不死不败报仇的事，挑重点说出来。 “梨子哥杀到盾了，怎么不给我？”富贵妹瞪着肖凡。 我比美女更爱钱摆了摆手，“不说废话。梨子杀的那队低级玩家里有个家伙，是叫屠龙老手吧？这货的堂哥还是表叔来的，是‘战圣盟’的老大……天煞孤魂，听说过没？” 肖凡摇头，另外三人全部点头，肖凡说道：“战圣盟看到过，这个人不知道。” 战圣盟是个高等级猎人团，壮大后建了帮派，苍穹主城的势力排名虽然在狂刀屠龙之下，但是二转玩家比例较大，战斗力平均强度排名却是苍穹主城第一。 二十九、出逃（3） “等级榜前五百吧，六十三级二转法师。这都无所谓，不过他找上了咱们老大，让老大协助他追杀你。刚刚春怀楼说起来，老大听到你的名字，觉得有点耳熟，想起小妹跟他提过加你入帮的事，让春怀楼问问是不是你。”我比美女更爱钱说完看着肖凡，一副看起来就是你的样子。 众人都默不作声了，肖凡耸耸肩，笑道：“貌似我惹上大麻烦了。” 狂暴猪说道：“相当麻烦。” 富贵妹说道：“有什么大不了？我去把二转任务做了，不信怕了他一个二转法师！” “你烧糊涂了？人家是一个帮派！”炎神说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迟疑道：“还有老大那边……” 富贵妹的通话器鸣叫，她取出来一看，抬头环顾众人道：“是老大。”跟着便接通，嗯嗯几声，轻声道：“是梨子哥……梨子哥说那个叫屠龙的吧，六人队伍杀梨子哥一个小兄弟，而且爆了他的小盾……对，不是盾的事……我明白。”估计那边的老大正在说话，她听一会儿深深吸一口气，“老大，你会帮梨子哥的对不对？嗯，我们跟梨子哥在一起……好。”说到这里，挂了通话器。 她看着肖凡，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担忧，说道：“老大说再跟天煞孤魂谈谈。” 众人都是一段默然，肖凡笑道：“没事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大不了我转到别的主城重生……” “主要是老大，老大跟梨子哥可没什么交情。”炎神这话却是一语中的，说出了众人心中所虑。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咱们瞎猜也没用，等老大的消息吧。” 众人又是无语。 我比美女更爱钱拍拍肖凡肩膀，算不算安慰他自己也说不清，肖凡对他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乎。不一时富贵妹的通话器响了，她即刻接通，众人不约而同靠近她竖起耳朵，但通话器并无免提功能。 只见富贵妹连连点头，“嗯嗯”不断，忽然脸色变了，怒道：“这就算给你面子？！”又听了一会，说道：“本来就是他们……好！我跟梨子哥说下。”挂了通话器。 我比美女更爱钱急忙问道：“老大怎么说？” 富贵妹环顾众人，最后看着肖凡，说道：“老大说了，梨子哥杀了他们九个人，让梨子哥拿九十个金币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还有哥哥那把火焰刀，也是梨子哥杀人爆出来的吗？。” 肖凡点头，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不是六个人？怎么变成九个？” “是九个。后面来个五人队伍，都是五十多级的吧，说接了个老大的命令，要杀我十次，他们老大就是这个什么孤魂吧。”肖凡淡淡地说道。 “你这么牛？又杀了三个人？还有两个人呢？”我比美女更爱钱一迭声问。 “一个法师一个术士跑了，开神行的，我追不上。”肖凡说道，心想那个五人队伍跟紫藤狐相比，可差得太远了。 富贵妹说道：“火焰刀也得还回去。” “咋办？”炎神首先问出来。 众人一起看向肖凡，肖凡笑道：“90个金币？我从哪弄来？” “90个金币，咱们一起凑凑倒没多大问题……” “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富贵妹气呼呼的道，“黑社会讲数呀？游戏里挂几个人还得赔偿医药费？这摆明了欺负人嘛！” 肖凡点点头，说道：“富贵妹跟你们老大说下吧，这个野山梨不识抬举，没钱赔。”环顾四人，“各位，就在这儿散了吧，有机会咱们再一起玩。” “你这是不把咱们当兄弟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 “梨子哥，我也挺你，大不了就退出帮派！”炎神道。 狂暴猪慢悠悠地说道：“要是老大坚持，咱们也就只有退出帮派这一条路了。” “退就退吧，有什么呀？平时看不出来，老大原来就这么怂！”富贵妹愤愤地道。 “不能这么说！”肖凡说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你们老大也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我不会怪他只会感谢他，这个情我记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还他。”他再看一眼四人，笑了起来：“这个什么孤魂的帮派，想要杀我十次，我也想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转身向城东方向快步走去，四人同时收到系统消息：玩家野山梨离开队伍。 富贵妹跟炎神同时叫：“梨子哥！”追上几步，肖凡也不理会，加快步伐走远。 ………… 肖凡步子越来越快，一里路之后已开始飞奔。偶尔有城中巡逻的npc守卫看到，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肖凡毫不理会，他左手捏起了拳头，右手中的裂魔刺也越握越紧。 与狂暴猪他们四人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肖凡心中的怒火却早已升腾！他的确不在意天煞孤魂的追杀令，在游戏中，杀人者被人杀，很正常的规律。等级不如人，装备不如人，技不如人，被杀了原就无话好说。但是杀九个人赔偿九十个金币，却是赤-裸-裸的勒索！ 一个大帮派，摆明了人比你多，钱比你多，时间比你多，就是守着一个低等级的玩家，不让你练级，不让你做任务，不让你玩，你又有什么办法？ 现实社会中，恃强凌弱的事原也不在少数，肖凡技校毕业后，虽仅仅做过几份短期的工作，当然不会是社会白痴，但起码社会上这种事还是偷偷摸摸干的，至少维持着表面的斯文和谐。游戏中无法无天，蛮荒社会的生存法则，肖凡不是想不通，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这种被轻贱的羞辱感，却破坏了肖凡轻松游戏的好心情。 想来想去，还是要有实力，有了实力虽然难免被人追杀，但同时也会被人拉笼，在魔道中占据一席之地。至少不会被人歧视！那样的游戏人生才足够精彩。 实力！他在东城门脚步微停，更加用力地握紧裂魔刺。 东城门外有四百多码的范围是安全区域，肖凡走出城门来到安全区域中段时，忽感有些心浮气躁。 两百余码开外的城郊静悄悄的。方当盛夏，游戏中虽消减了酷热，然而盛夏景致却设计得十足，干燥多灰的宽阔砂石道，道旁看不到头的齐整的香樟树，墨绿的叶子丝毫不见晃动，空气的流动几不可察。 宽阔的郊区道路伸远后便到处开岔，四通八达，约略看到数里之外的村庄、山峦、林间一些玩家队伍蚂蚁般细小的身影。 肖凡想象自己甫出安全区，无数敌人从深藏香樟树后的林间窜出，自己立即跌进战圣盟的天罗地网中，人流一层一层地围杀自己，置身其间左冲右突，裂魔刺连杀数人，接着被法师、术士的多种控制和诅咒命中，渐渐不支倒地…… 他失笑，心说会不会有点儿神经过敏？是被吓坏了？又想：不过是个游戏，挂一次掉10％经验而已，纵然把裂魔刺爆出去，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豪气顿生，大步向前走去。出了安全区，便置身空旷的郊外，没有敌人，百码远近一个玩家都看不到。肖凡笑着摇头，继续大步前行，走出数百码道路开始分岔，他径折向北，顺着一条狭长的道路快步进发。 三十、出逃（4） 东北方向再行两里左右，有连绵数十里的矮草平原，刷新等级不一的怪物，也有部分妖兽，继续前行会进入无数不知名的深涧洞穴，那便是肖凡给自己选择的藏身之所。 通话器振动，他一看是我比美女更爱钱，按下拒绝通话，想想又关闭了通话器。 一路行去，仍是不见玩家，怪物逐渐稀稀落落地刷新。偶尔遭遇的也只是二、三十级左右的怪物。以他的能力，解决这些怪物，只要攻击与奔跑的速度不高于自己，还是相当轻松的。 道左有一圈荆棘丛，游荡着皮色泛起木纹状的六脚兽，头型如狗，走动时长长的躯干上皮肉软绵绵的摆动，仿佛风吹拂过产生波纹的水面涟漪。看过去大片大片全是这种怪物，貌似刷新得十分频密，肖凡丢了个鉴定。 松纹兽：妖兽，37级。软体爬行，动作迟缓，战斗中六足齐施牵缠撕扯敌人，造成持续伤害。 在这儿练一会？妖兽这两个字让他砰然心动，50％的经验加成浪费了太可惜，三十七级也正适合他练。他纵目四处看看，远方天空的云朵与草叶仿佛连在了一起，玩家的身影在其中已如微细的尘灰般，飘浮在草叶与白云间。 决定了，练一会！他跨步迈入荆棘丛，挑上最近的一只松纹兽，裂魔刺随手刺出。 －393！ 好地方！一记普通攻击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害，在此练级的效率想不高也难了。飞快地连续几个物理攻击，这只松纹兽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了。 系统：你获得经验值490＋245，技能点1。 肖凡脑子里粗略算了一下，基本上七刀可以解决一只松纹兽，如果出爆击，5－6刀也就够了，那是不到三秒的时间，并且还没把技能算进去。以他移动的快捷和出手频率的延续程度，这些游荡的松纹兽密度不低，就算平均五秒杀一只，半个多小时能升一级。 他被自己的计算结果惊着了，太疯狂了！ 还有什么好想的，麻溜刷怪吧。四十分钟便升到三十八级，各项能力略有增长后，再把富贵妹给的刺魔头巾装备上，攻击力立即达到205的高度。 于是他的装备就变成名符其实的不伦不类，四十五级刺魔套装组件的头巾，全绿，等级要求降低了七级；盗贼、刺客通用的飞云靴，高敏捷，但不是套装组件；皮甲仍然是三十级的套装组件，至今没遇上可资替换的。 刷怪更加得心应手。等级高过松纹兽后，爆击率小幅增涨，基本五刀就能灭杀一只松纹兽，一个多小时后又升到三十九级，刷怪中拣取掉落的铜币，在荆棘丛中移动也须略加小心，耽误了一些时间。 身边百码范围内躺着一百多只松纹兽的尸体，还有此前倒在他手下的千多只松纹兽尸体已经消失了。肖凡一次也没有被攻击到，这些松纹兽倒是主动攻击的怪物，密度也不低，然而六只软塌塌的短腿移动速度委实不敢恭维，比蠕动快不了多少的样子，对肖凡当然构不成丝毫威胁。 但是除了七十几个铜币，杀死近两千只松纹兽，却什么也没爆给他。他也不以为意，这里毕竟不是忘川山脉、魔域森林那样的探宝地图。魔道中怪物掉宝率之低，他玩了半年多，早就习以为常。回想起来，带不死不败刷低阶怪物的那次，掉宝率确实高得离谱。 周围空了一大片，百码之外的松纹兽仍是密密麻麻，不知死活地往这边缓慢爬行。肖凡休息片刻，吃一小块烤肉，快节奏的连续动作与精神的高度专注，导致体力值的下降同样迅速，体力冷泉自从十级职业认证后，他是长期大量备存的。10个铜币一瓶，按照他此时的杀怪频率，还是节约点用吧。 中级烹饪术调制出的食品，已有部分附带加强体力值恢复的能力，肖凡包裹中的食品均略具这种功效。几十秒后，肖凡体力恢复到满值，迈开大步向荆棘丛深处走去。 虽然到了三十九级，松纹兽给的经验已经消减了满值的几个百分点，但刷妖兽有50％的经验加成，合算起来仍然远胜非妖兽的怪物给的经验值。 随便死的密语蓦地从脑海浮现：“野山梨大哥，速开通话器！急事！” 这是魔道中提供给玩家间彼此联络的另一条途径，有些特殊地图无法正常使用通话器，或者有些玩家因为某种原因主动关闭了通话系统，玩家间的密语聊天可以化作字幕，浮现在对方的精神世界，仿佛心灵之眼的可视效果，跟系统消息的形式类同。当然这种密语消息同样可以选择关闭，那就彻底地与他人隔绝。 肖凡停下脚步，打开了通话器，显示有十多个未接来电，有炎神，有不死不败，多数是钱猫兄妹的，最后一个就是随便死的，他点击随便死的id，回拨了过去。 “野山梨大哥，蓝色发现了仙狐投影，虽然没追上，但是根据路线从瞭望图上看，应该是直线进入了轩辕主城。” “那又怎样？” “他跟夏风刀传到了轩辕城，也不清楚怎么就发现到，仙狐投影上了黑山……黑山群岩！”随便死肯定地说道。 肖凡迟疑一会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过去？” “当然！勇哥跟魔法先锋，还有那个召唤师，已经过去了，全在轩辕城等着咱俩。” 黑山群岩？肖凡包裹里的吸灵袋装了三十六颗绿色弹珠，曾经答应过怪老头，要送给黑山群岩的松岩老妖。这不算是个任务，因为任务栏上没有丝毫提示，肖凡只是寻思着能不能换点什么奖励。 毕竟黑山群岩称得上高阶地图，论坛上的轩辕城玩家提到过，纵横数千里的黑山群岩上，包罗了整个魔道中几乎近半的陆空系怪物，而等级最低的怪物也高达四十级，目前已知的有七十九级怪物，更高等级的就没有玩家探出来了。 肖凡沉吟道：“我就暂时不过去了吧，在外面躲仇家呢。” “躲仇家？躲谁？”随便死的语气显得有些吃惊，跟着说道：“野山梨大哥，有事说话呀，咱们也算出生入死的……” “我明白，你们先去探探，顺便帮我跟勇哥他们说一声，我过两天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你们。”肖凡说着便要挂掉通话器。 “喂！喂！”随便死一个劲地叫，“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能说吗？” 肖凡笑道：“不想说，呵呵，先挂了。” 三十一、出逃（5） 前行，继续练级。他再次劈斫松纹兽，看着经验值的飙升也是一件很爽的事嘛。关于净化仙狐灵根任务，他有种预感，并非勇法等人的队伍可以完成的。只看仙狐投影附身普通山石上，高伤法术都无法造成伤害的态势，此物绝对不简单。 从论坛上看到爱炫耀的二转职业玩家的视频和图片，二转武士砍同级怪，伤害值数倍提高，二转法师与盗贼也同理，但是他们的普通法术或物理攻击，也未必及得上吟唱二十五秒之久的高伤法术炬石的伤害力。在如此强力的打击下，那块被仙狐附身的普通山石竟毫发无伤，这是何等强悍的防御力？只怕将来真有玩家踏身天级，也未必有力能与之抗衡吧。 堪堪练到三十九级52％的时候，通话器又震动，他一看却是个陌生的id：刀客春秋。略一犹豫，连环三刺戳死了眼前的松纹兽，脚下飞退，再纵身跃到一片空旷草地上，这样离自己最近的松纹兽也在二十余码开外了。 接通后，一个沉着而略带磁性的男声发出：“野山梨，你好。” “您好，您是？” “我是狂刀屠龙的副帮主。” 肖凡“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富贵妹提醒老大去看论坛综合版，老大正在忙着与战圣盟协调，我就下线去看了会，你在忘川山脉的表现让我很震惊，也很佩服。” “谢谢。”肖凡淡淡说道。 刀客春秋讲话语气不卑不亢，条理分明并且逻辑清晰，声音沉着，几乎无法察觉情绪的起伏，却给肖凡构成很大的压力，便不敢多说话，唯恐说多错多。 刀客春秋说道：“你是个人才，在魔道中前景不可限量。这句话我同样跟老大讲了。” 肖凡忙道：“不敢当，你太过奖了。” “我个人以为，人才之所以成为人才，因为有百分之二十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三十的努力，还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机遇。不知梨兄同不同意我的看法？”刀客春秋问道。 “嗯，同意。”肖凡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人想说什么？ “所以我认为，梨兄目前缺少的只是个平台，可以让梨兄一展抱负的平台。”刀客春秋的语气很肯定。 “呵呵，只是个游戏而已啊，谈抱负远了点吧？”肖凡的确觉得有点好笑。 “你错了。魔道不仅仅是个游戏，它更是一项颠覆性的产业。由去年底开服以来的数百万名玩家，发展到今天过亿的玩家基数，它已经影响到千家万户的生活。它的格局越来越完善，战斗体系、帮派体系、交易体系、城池体系，甚至包括饮食体系……”刀客春秋说道：“梨兄可能不经常看官网新闻，很多玩家尝到游戏中大厨的美食，认为现实中的食品味同嚼蜡。” “新闻的确几乎不看，不过美食啊，我倒是深有体会。呵呵，我的生活职业就选了烹饪。”肖凡笑道。 “选得好！有口福了，呵呵。”刀客春秋笑道，随即声音变回淡定从容：“关于经济学，我是个门外汉，但我以为所有学问都离不开人这个载体，经济学也是人学。当魔道完成初步推广，它必然要牵涉到文明社会最大的角逐，那就是财富上的争夺。谁能够在游戏起初阶段占据优势，并巩固优势，让自己的势力在魔道中占据一席之地，谁就能分享到这一碗虚拟世界的甜汤。” 谈到这个肖凡不由头大，嗫嚅道：“这个我真不懂，也不感兴趣。我其实就是个无聊的玩家，也没想过在游戏里挣钱……” “现在考虑并不晚！”刀客春秋打断他，随即又笑道：“梨兄淡泊名利，我是十分佩服的。其实我说这些，不过是想邀请梨兄来我们狂刀屠龙做客半年。半年之后，梨兄来去自如，我们绝不强留。” 肖凡心想他所说的半年，想必就是帮派契约的签订时限了。这是帮派在收人时，针对有各种特长的玩家订立的契约。契约时效内，此玩家需遵守帮派规条，且服从帮内首脑的指令。帮派契约多数时候针对纯生活职业或者术士，如富贵妹他们几人，就没有签订过帮派契约，春怀楼则很可能签过。 肖凡沉吟不答，刀客春秋又道：“战圣盟那边，有我跟老大去解决，梨兄不必顾虑。” “给他们九十个金币？” “对，还有更爱钱的那把刀，是必须要还的。” “为什么？这完全是勒索！”肖凡说到这个就愤愤不平。 刀客春秋沉默片刻，说道：“可以这么说。”一顿又道：“但是梨兄并非本帮的兄弟，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谈条件，一个帮派处理问题的方法，别的帮派只能观望，不好插手。” “这个战圣盟很强？”肖凡斟酌词句，但言下之意还是避免不了有些情绪。 “呵呵，梨兄的意思我明白。”刀客春秋说道：“并非我们狂刀屠龙怕了战圣盟，如果梨兄是我帮兄弟，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谈判……梨兄是聪明人，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如果我们为此大动干戈，必将导致两帮相斗，帮派战劳民伤财，耗费巨大……” “我懂了。”肖凡闷声道。 “那么……梨兄对我的提议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刀客春秋问道。 肖凡淡淡说道：“刀客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想看看，他们战圣盟怎么杀我十次！” 刀客春秋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讲话有礼，且所思所虑均十分得体。然而让肖凡玩个游戏都这样窝窝囊囊的，他实在受不了。 “一人之力对抗一个帮派，梨兄虽然很强……我觉得好像不怎么明智。”刀客春秋淡定的语声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讶异。 “我明白，今天与刀客兄也算一见如故，我也说句大白话，这不是九十个金币的事，这笔钱是你们出还是我自己出，对我没有任何分别。我觉得生活中混得够窝囊了，在游戏里还这样，那我宁愿删号不玩了！”肖凡一番话说出来，察觉自己情绪化严重，忙又道：“很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刀客春秋笑道：“呵呵，梨兄是真性情。梨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鼓了半天勇气，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动摇，呵呵。无论怎么说，多谢刀客兄，还望贵帮两不相助，小弟感激不尽。”肖凡诚恳地说道。 通话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听到刀客春秋开朗的笑声：“好！梨兄是条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狂刀屠龙坐看梨兄再给我们创造惊喜。” “多谢。”肖凡说完，听对方再无声息，便挂了通话器。 三十二、出逃（6） 肖凡取出一张昭告天下，这东西拿在手上直接使用，用于世界频道发言，发言时间八秒，所有魔道玩家都可以看到这句发言。当然关闭世界频道的人除外，比如肖凡就向来关闭世界频道。 昭告天下在系统商店的定价是每张一个金币，玩家戏言这东西专门卖给二百五的玩家，花二十五块钱就为了讲一句话，不是二百五是什么？进游戏时每个玩家包裹里自带五张昭告天下，肖凡还从来没用过。 开启世界频道，倒是有两个人正在刷昭告对骂，肖凡索性将昭告天下丢进包裹，边杀怪边听他们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有种去比武场练练，五十个金币打一场，没种就算了！懒得跟你这小屁孩叽歪！”这个声音粗励而略带沙哑，听着有四十多岁了，id是醉卧孤城。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就怕你没种，输了赖帐，再跟人家吹你赢了，对吧，你就是这样的人嘛。” “我去找血影当裁判，牛人帮的帮主，你总不能不放心吧。” “血影是什么动物呀？牛人帮在哪种菜呀？地图上找不到哦！让你-妈来当裁判，老子勉强就答应你吧。”少年调侃道。 肖凡笑起来，这小子很会骂人，打击面还挺广。 果然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声响起来：“小兔崽子断奶了吗？老子就是血影，你特么等着！” “哦，一叫唤就出来了，你是召唤兽啊？来，再叫一个听听。” 这次停了好一会没人说话，少年估计也在等，可没等到结果，就又来一句：“哟，牛人帮好穷呀，昭告都刷不起，要不要我送你几张？” “你小子真特么狂妄！不想在游戏里混了吧？”又是另一人说话，可能是牛人帮的人。 “我混得挺好的呀。你孙子谁呀？有你什么事？对了，你是不是有功能障碍啊？没事出来找骂？”少年慢悠悠的说。 “我是你祖宗！哈哈哈哈！”那人仿佛找到了话语入口，笑得十分得意。 “是吗？那好久不见啊！你从土里爬出来了？快帮我去咬那个血影！还有那个醉卧孤城，对，狠狠咬！” 这回又有段时间没人说话了，肖凡心中升起敬意，这少年骂才了得，已入上乘境界，舌战三个流氓稳居上风。 一开始的沙哑嗓音响起来：“有种就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地址，老子去灭了你！你有没有种？”这人应该就是少年口中的醉卧孤城。 “哦哦，你要灭我呀，吓死我了哟！不过你干嘛老关心我的种呀？你又不是我孙子，你要寻根也没我啥事呀。要么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告诉你种在哪儿。” 肖凡噗哧一笑，这小子太牛了！ 此后就没人说话了，肖凡想了一会，还是不发昭告了。原先打算发个昭告天下，向战圣盟宣战以坚定自己的决心，听了会儿玩家对骂，忽然觉得发昭告似乎相当轻狂，自己又何须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终于到了四十级。这将近两里范围的荆棘丛中，松纹兽杀不胜杀，到四十一级所需的经验值已经高达五十万，而松纹兽给的经验却在逐步递减。 并且他太需要技能点了，刺魔升到高级要四万，震荡初级升到中级竟要求六万技能点，这个控制技能没见有多厉害的样子。在他达到三十九级之后，杀三十七级的松纹兽，却已经完全没有技能点了。 日头西坠，肖凡便打算继续北行，寻找更适合自己练级的地图。并且眼下还须躲避战圣盟的追杀，深入山涧就显得尤为必要。 然而就在肖凡迈出荆棘丛，向路上走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近处刷新的松尾兽仿佛没有看到他般，往荆棘丛深处退去，虽然它们的爬行十分缓慢，因此显得智能低弱的样子，但是这个意图再也明显不过，荆棘深处必然有在它们认为，较之攻击敌人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又是什么东西呢？ 肖凡跟所有玩家的好奇心一样强烈，不自禁循着松纹兽缓慢移动的轨迹看去。纵目掠过荆棘丛，之后漠漠沃野起伏耸动，杂草与各种植物繁生，数十里外是另一条岔道，再往前有个村庄或者是个城镇，就非目力所能及了。 他端详了好一会，直到最远处的松纹兽停在了荆棘丛边缘，就是那里了！ 那是约莫四百码之外，有个什么东西在乱草丛里闪动着艳红的光芒。 剑神灵思？ 脑中蓦然浮起这个念头，且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按捺不住。肖凡快步向发出火红光芒处奔去。 剑神灵思给他带来的实惠委实巨大，南郊的福渡村以南十多里的位置，他自然牢记心中，总有一天要踏遍那处方圆三千码，哪怕掘地三尺，每一块砂石、每一滴水珠都要掀起来看看。 四百码的距离在肖凡全力飞奔下倏忽即至，横跨荆棘丛较须小心注意地面，也不过一分多钟便能抵达。 奔到中途他觉得有些异样，那束闪耀的红芒已从弹珠般大小变得有如鸡蛋般大，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记得神灵珠的光芒似有灵智，能感触异动般自然明亮暗淡。当然剑神灵思化身亿万，亦绝非仅有依附神灵珠那一种形式。肖凡心里这样解释的时候，越加接近红芒。 近到二十码时，红芒大炽，且光芒的体积似有膨胀之感，四处缓缓走来的松纹兽均停在红芒附近，俯首看着红芒。 再走近十多码，红芒变得如要流出血来般艳丽，火红的光芒之盛已十分刺目，红芒膨胀之势似欲涨裂成万千涂火。肖凡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忍受强光，勉强丢了个鉴定。 松灵：妖兽boss怪，42级…… 这一排省略号有点诡异？肖凡刚刚一念至此，红芒猛然一缩再一涨，千百道彩色霞光对着他普洒而出，整个人霎时间便沐浴在霞光中。 他立即身形倒纵，往后飞退，察觉并无不适，又飞奔前行，迅速迫近红芒最盛处，此时红芒已经涨大到半人高火团似的圆球。 肖凡裂魔刺挥出，疾斩圆球，“刚！”如中金石的感觉。 －12！ 这么强？再来一下！ 四只松纹兽推推挤挤地拦在圆球前面，向肖凡爬去，这一击便砍在最前面那只松纹兽的头上。裂魔刺飞转，十多秒后四只松纹兽纷纷倒毙。肖凡再次劈向圆球，又有松纹兽来阻拦，肖凡索性绕开松纹兽，跑到了圆球的后面。 三十三、出逃（7） 向半人高的火红光晕一眼看去，除了灼目生疼的强光，再也看不到什么别的东西。肖凡连出四击，全是毫无变化的－12伤害，也看不到boss的血量条，刺魔击出。 －24！ 渗透！ －24！ 切换重剑，碎岩！ －24！ 见鬼了！ 这时血红光圈却在肉眼不易察觉下又涨大了一圈，约莫到了肖凡的小腹上端。有两只松纹兽缓慢而坚定地爬过来，又挡在了肖凡面前，他便换回裂魔刺，两秒内连出五刀，分砍两只松纹兽，两只松纹兽很快便倒地而死，他心里却越来越惊。 －910！ －915！ －937！ －990！ 最后秒掉那只仅中了第二击的松纹兽的一击，竟爆出－1550的伤害！ 纵然达到40级，并换上了刺魔头巾，攻击力大幅提高，但也不至于达到如此地步。 有什么地方不对？ 肖凡注目凝视越渐涨大的光球，再行爬过的几只松纹兽随手就灭杀了。裂魔刺的平砍伤害仍在节节攀升，－1980！－2455！ 半空中高伤数据的跳动不能让他得意，却令他由心底寒出来。 有只缓慢绕向肖凡面前的松纹兽忽地栽倒，再也没爬起来，跟着又有两只松纹兽摔倒在地。 肖凡退后两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个情形仿佛置身瘟疫感染区，虽然自己的各项属性未被削弱，但心理上倍感不适。 显然自己对松纹兽的伤害值并未有实质的提高，唯一的解释就是松纹兽越来越衰弱，抗性和防御力均多倍降低了。于是很自然地推测，是不是这个已涨大到自己胸口的光球，正在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地吸纳松纹兽的精血？ 想到精血，便想起了紫藤狐，还有橡木人。当初春怀楼和自己，都曾猜测橡树成精变成了橡木人，紫藤狐也是树藤修成狐身，那么松灵怪会不会是松树成精？没有修出人形，却修成了这个红芒耀目的光球？ 肖凡思索推敲的这会儿工夫，光球持续膨胀变高，已然约莫与他的身高相齐。 就在他凝神沉思间，蓦地从光圈中伸出一只八指分叉的白森森的骨爪来。肖凡大骇下飞身退后，落地处有个浅坑，险些一交摔倒，好在他右足刚落入浅坑就已察觉，微一躬身，裂魔刺疾出直抵草地，便借力拔身而起，再次跃身退后。 那只苍白的骨爪八个指节又尖又长，尖锐指甲处银芒闪烁，在虚空中又伸长了半尺，肖凡目测下约有一码以上的长度，后面连着细竹般枯干的胳膊，也是一片惨白。这只惨白的怪手在血红光芒的照耀下，愈加显得阴森可怖。骨爪在空气里茫然地左右撩撩，接着收握成拳，慢慢收回去，隐没在光圈中。 肖凡又丢了个鉴定，结果还是一样。在距离光圈十码开外来来回回踱步，觉得这个骨头还真有点难啃。低等级boss也见过一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如果现在转身就跑，想来这个松灵怪未必会追，就是追也未必追得上自己，但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此时视觉较之最初稍微能适应点儿剧烈的红光了，肖凡竭力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分明光圈中有些什么东西，倒是看多一会眼睛就会被灼热刺痛。 围绕着光球转圈的松纹兽，数目正在逐步锐减，成排成排地摔倒地上再无声息。然而仍有远处的松纹兽陆续不断跑过来送死，光球便在这个过程中持续膨胀涨大，场景已无法用诡异恐怖来形容了。 这个光球维持着纯圆形，光球如今的直径与高度已远远高于肖凡的个头，因此显得体积十分庞大，只怕十多里外的玩家也可以看到了。 肖凡觉得那只妖手伸出来貌似要攻击自己，他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松灵怪是有手的。 有手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光圈里的松灵怪具有哺乳动物的基本特征，当然身为妖兽未必一定是四肢。松纹兽就是六条腿，但是松灵怪有肢体是肯定的了。还有什么呢？ 对了！怎么会有光幕坚逾铁石的？ 想到这里连忙飞步上前，此时光球已然高达两码，肖凡裂魔刺直直一刺。 －12！ 又见妖手！ 白森森的骨爪倏地伸出来，肖凡右避，妖爪堪堪从肖凡左肩掠过，跟着整只惨白的胳膊从中一弯，骨爪一收，看似要把肖凡缠住。 肖凡一矮身蹲低，妖手缠了个空，爪子已然收入光圈中，但听“嗖”的一声，便似想把露在外面的胳膊整个收回，肖凡躬身一个刺魔闪电击出，命中了大约是胳肘处。 －4200！ 这么弱？似乎与第一刀平砍带来的感觉相呼应，他还来不及得意，听到光球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仿佛有个洪荒怪兽正在大喘气。 肖凡心说你喘什么喘，少爷先闪远点儿行了吧。 迅速倒退四步，跟着转身飞奔，刚奔出几步，忽感流风袭向后脑，速度之快，已不及转身去看，用力前奔的同时头向左侧躲过，好歹避开了要害。“嗤”！左肩被命中。 －774！ 好猛！这一道不知是法术还是什么投掷物，击中他后便消失，肖凡也来不及分辨了。他倏然转身，转身的过程中吃药，中级药水立即将他的血量加满。 再次面对松灵怪，这个怪异的boss却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高逾三码且直径也是三码多，体积不亚于一头小象，且从光球中伸出十多只妖手，全是八个手指的惨白骨爪。这些妖手有长有短，有接近地面的也有横渡球顶的，最长的几个妖手看起来超过三码，短的就贴着光球最外围，在光球辐射出的万千华彩中忽隐忽现。且下端也似乎慢慢长出妖手来，整个光球仿似成了一个狰狞的章鱼。 “这下总算是发育成熟了吧？”肖凡嘟囔了一句，却委实高兴不起来。 眼下这个boss长出来这么多手，自己显然不是对手了，还不知道松灵怪会不会法术攻击，折腾了几十分钟，还是要遑遑如丧家犬，的确有够郁闷。想着便打算转身逃跑。 三十四、出逃（8） 便在此时，光球中段的一只细长的妖手疾伸而出，迅速拉长变得细如面条，撕裂二十多码的空间，挟着流风，带着尖锐的啸音，八指张开抓向肖凡的胸前。 紫藤狐家亲戚？ 肖凡心念一转，裂魔刺迎向妖手掌心，斫个正着。 －910！ 帅！ 这一刀入肉极深，那只八指妖手被斫得险险就要断开的样子，一蓬绿荫荫的血雾披洒而下，在半空中散失。 肖凡正待补上几刀，又是“嗖”的一声，那只受伤的妖手闪电般收回。紧跟着一上一下两只妖手飞击过来，肖凡看着两只妖手奇怪的飞行路线，心想这是神级的流星锤呀！竟能飞这么远。自然又是两刀击退，倒也十分轻松。 接下来就不怎么轻松了，妖手飞袭的频率从四只到六只到八只，然后到十只妖手齐飞，肖凡闪避还击，一时间狼狈无比。 “嗤”！终于在连挡九只妖手攻击的间隙中，被命中一下，掉血774，吃药，继续。好在这些妖手一旦被攻击便立即缩回，让肖凡有了缓冲的余地。 连续击退十几波妖手攻击，也被攻击到数次，60个铜币一瓶的中级瞬回红药不要钱般狂灌。 三分钟后，肖凡感到自己约略摸清了规律，妖手虽然每次击来均是十多只齐发，然而终究有其频率快慢之分，虽微小至不易察觉的地步，他善于观察的习惯却已养成，武器出手节奏的把握好歹也经过多次历练。对于妖手攻击间隙的捕捉，虽未达到精确入微的境界，但已经能小幅减少被妖手攻击的次数。 又过了两分钟，肖凡粗略一算，自己给松灵怪造成了至少三十万点伤害，然而目前为止，连boss的血量都看不到，想必松灵怪吸收了众多松纹兽的精血，血量高得出奇。 中级红药的消耗相当迅速，初级红药倒还有不少，但每只妖手只要对自己造成伤害，必然是精确的－774点血，初级红药每秒＋20的缓慢加血根本不管用。不由得大感焦虑。 通话器在腰际震动，骇得他险些被三只妖手同时击中，那可就直接秒回家了。三只妖手有点浪费，肖凡的血量于连升三级并换上刺魔头巾后，也才1190点，两只妖手同时命中就可以送他免费回城了。 又击退一波11只妖手，这次倒没有被攻击。在下一波攻击来临之前的几秒，肖凡看了看包裹里的药品栏，中级瞬回红药只剩下九瓶。 他一咬牙，拼了！ 迎着松灵怪飞步奔去，刚刚奔出两步，妖手飞来，这次是六只，他脚步一停，从容躲避间武器连环挥动，再加个渗透，轻松搞定。继续快跑接近松灵怪的光圈。 不一刻便到了武器可及的位置，裂魔刺挥出，“刚”的一声响，仍是那种如击铁石的感觉，造成的伤害仍是－12。 肖凡便绕着光球转圈，每踏出半步必挥出两击，分击不同的位置，于是这处远离主城区的郊野外，便传来“刚刚刚刚”节奏频密的敲击声。 此时来到松灵怪近身处，那些伸出极长的飞爪却不容易攻击到他了，短小的妖爪甫一探出，便被他一击斫退，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较长的妖爪显然不若怪兽触手那么自如，弯曲伸展均有不下两秒的变形时间，这两秒对肖凡来说，只能算是其慢如牛，武器微一挥动，便从中途断开了妖爪来袭。 十分钟后，已然绕着光球转了三百六十度整整一圈，裂魔刺出出不下三百次，郁闷的是始终没有找到松灵怪的破绽。肖凡心里发了狠，再来一圈！这一次挥刀落点选择了光球离地半码的位置，“刚刚刚”地边绕边斫。对于近前的妖手来袭，已经可以十分轻松地应付过去。 又是九分钟过去了，绕了一圈，在三百六十度接近绕到全圆的位置，终于出了个爆击，－101！ 肖凡目光一凝，便锁定了那一处，那是离地面四十公分左右的地方，那处红芒较之整个光球的刺目耀眼，显得暗淡些许，在红芒光耀下却是极难察觉。连挥数刀全然击在红芒暗淡处，均是黄颜色的爆击数据：－101！ 这就是松灵怪的弱点？ 刺魔！ －2200！ 就是它了！再出个渗透。 －1150！ 松灵怪的血量终于显现出来：14704／90000。 九万血！看来前面砍妖手那几十万血，全都不算数了？ 还好，弱点攻击造成的效果足堪安慰。 刚打算切换重剑，试试碎岩的效果，又听到那番“呼噜呼噜”的声音，这家伙不会还有什么大招吧？ 一念至此，已做好退避的准备。那一瞬间松灵怪上部的十多只妖手齐齐弯下，这一弯至少有七只较长的妖手弯曲幅度甚大，却是快逾急风。肖凡倏退，一退再退，十多只妖手便追着他的身形袭去。光球下端较短的十数只妖手也跟着一展笔直，追击肖凡。 肖凡退势更猛，却不敢跳跃而起，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面对潮水般全方位袭来的数十只妖手，那可只有死路一条！边退边挥动裂魔刺，狙击无法躲避的妖手。 忽感足下一软，应该是又踩中了浅坑，暗呼不妙，低头避开迎面击来一只妖手，于全身软倒的一瞬间，闪电般连挥三刀砍退三只妖手。其时已无力打破平衡定律，在倒下的瞬间，竭力向后滚翻，连续打了几个滚，闪躲之间，裂魔刺连连攻击在不断升长的妖手上。 在地下翻滚间击退了十数只妖手，有只妖手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抓向肖凡的右腿，还未命中，他一瓶中级瞬回红药已经灌下去。 ＋800！ －774！ 日！ 他暗骂自己一句，吃药！于躺倒地上的状态下一躬身，裂魔刺疾斩命中那只妖手，再迅速后翻几下，袭来的妖手已不到十只。他翻身跃起，飞击最近的几只妖手，落下时又中了一爪。 刚吃了瓶药，背后传来一个说话声：“好身手！” 三十五、出逃（9） 肖凡听到人声心里便是一沉，此时就是想要转身去看，也须先行击退剩下的几只妖手，如果身后那人猝然偷袭，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此人于肖凡躲避攻击妖手的时候来到身后，听声音近及五码之内，肖凡居然毫无所觉，虽然肖凡全神贯注在松灵怪袭来的妖手上，此人隐蔽行藏的能力亦可见一斑。 是个盗贼？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肖凡脑中转了一遍，手上裂魔刺毫不停留地斩劈而出，于动念间将挥刺速度展开到极致。直把来袭的妖手完全击退，这才回头一看。 不出所料，那是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中等身量，腰杆挺得笔直。一身十分合体的漆黑皮甲，耀现出幽幽如墨玉的黑光，显然是个不凡的盗贼套装。他双手皆持有武器，左手持匕首，右手中却是个形如峨嵋刺的短兵器。圆脸，浓眉，鼻梁高耸而直挺，加之长长的睫毛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有些像是欧亚混血儿的感觉。 肖凡嘴巴一下子就张大了，只叫了声：“偶像！”又一拍脑袋，抱拳笑道：“利器啊……您是利器前辈？” 此人正是等级榜第一位，刚刚升到六十八级的盗贼利器，所有魔道玩家尤其是盗贼玩家的偶像。 传说利器在魔道中万里独行，练级速度却快得惊人，技艺超群是肯定的。偶尔有些玩家远远捕捉到一个单练的玩家，录制视频便疑为利器，然而多数很快被证实视频中的玩家不是他；还有一些未加证实的，也无人有明确的依据敢予断定。 利器在游戏中的相貌被拍到过数次，相片发在论坛与官网一些新闻中。单单魔道等级第一，就足以让利器成为游戏中最为璀璨的明星。肖凡将利器奉为偶像，自然对其游戏中的相貌印象深刻。 黑甲男人也拱了拱手，随即放下，似乎这个古装戏上的动作让他十分不自在，笑道：“是我，前辈可不敢当，野山梨兄弟的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肖凡脑中掠过这个念头，被鉴定与被锁定的感觉类似，利器什么时候鉴定过自己？怎么会毫无感觉？ 肖凡笑得就十分腼腆了，说道：“我就是那……那什么……不成的……”面对魔道中的顶尖人物，紧张是难免的，自己都感到语无伦次了。 利器对他的辞不达意并不在意，笑道：“你是怎么……”忽地脸色一肃，叫道：“小心！”说话间已飞快扑前。 肖凡也感到背后流风袭至，头也不回，当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裂魔刺后掠，脑后仿佛长了眼睛般，手腕在背后一振，三刀分别斫中三只妖手，均造成－910的伤害，三只妖手飞退，肖凡这才转过身来。 利器已扑至，一眼瞥到，赞了一声：“强！”截住余下的十余只妖手，双手武器齐出，右手匕造成－1860的伤害，左手刺砍出－2100的伤害，众妖手纷纷飞退。他更不打话，追着退缩的妖手飞身而上，他纵跃奔跑的速率显然远胜肖凡。 肖凡叫道：“那个光球砍不动！” 此时利器已然对着光球连挥数刀，传出“刚刚刚刚”密集的响动，却跟肖凡造成的伤害一样，全是－12。 肖凡又叫：“砍下面！颜色暗的地方。” 利器应了声：“好！”目光一斜，仿佛丝毫不受庞大的刺目红芒的影响，片刻便找到红芒暗淡处，双手武器齐出，斫了上去。 －670！－670！黄颜色的爆击数据远胜肖凡的平砍。 跟着匕首出了个毒刺，－8800！ 利器右手匕首收回，同时右脚后退半步，左手刺猛地挥出，估计是个必杀，月白的寒光一闪，刹那间几乎遮盖了红芒的光亮。 －39600！ 这个巨大的伤害数据委实令人震惊。 肖凡叫道：“厉害！什么技能啊？” “破灭！”利器一声答过，再出个背刺，然后跟着匕首一个斩铁，又爆出了－9500的伤害。于松灵怪再次发出“呼噜”声中，迅若闪电般的几次普通攻击，又出了个必杀，哗啦声中，巨型红芒倏灭，松灵怪裂成无数玻璃似的碎片，撒了一地。 爆了十多个铜币，还有两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利器弯腰将铜币一扫而光，然后捡起那两个掉落的物品看了会，忽地“哈”一声，“你的东西，皮甲，还不错！” 系统：玩家利器向你发出交易申请，是否接受？ 肖凡愣愣地交易过来，却是一件装备一件武器。 云甲：皮甲，49级（绿－6），防御＋69（红－3），回避率＋9（红－1）。武力＋15，敏捷＋10，体魄＋20。碎防＋5，刺防＋5，水防＋10，妖防＋5。职业：盗贼、刺客。 干将：短兵器，58级（红＋6）。攻85-128（绿＋3），爆击32（绿＋7），武力45，敏捷＋10，体魄＋10，斩伤＋35，刺伤＋25，火伤＋5，仙伤＋5。职业：武士、狂武士。冶神干将为吴王阖闾所铸之剑，精铁融合金英铸成，坚锐无匹。 肖凡叫道：“这把剑好牛啊！”看向利器，意思是这么好的剑你也送我了？ 利器仿佛没看到他言下之意，笑道：“这种boss怪很特殊，出的东西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运气很好啊，我玩这么久，也只见过十几个。那个皮甲你能用吧？”见到肖凡的神色，又道：“你一直在杀的，我只是摸了几下，东西当然归你，铜币我就收了，你可别要跟我分。” 肖凡打了个哈哈，说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刚到四十级，还要再练九级才能穿啊。” 利器“啊”了一声，神色十分讶异，上下打量了会儿肖凡，显然早就发现肖凡一身杂驳的装备，道：“四十级攻击这么高？”言下毫不掩饰怀疑。 肖凡笑道：“我的武器九十攻，八十伤害，做任务赚的。” 系统：玩家利器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肖凡连忙接受。利器低头，估计在看好友菜单，随即抬头一笑：“真的四十级啊，好厉害！” “前辈才真的厉害，那个破灭好猛啊，是地级必杀吧？”肖凡问道。 “天级。跟朋友一起杀到的。”利器说完，微一皱眉道：“野山梨兄弟，你这左一句右一句前辈的我可受不了，咱不来电影上那一套行吗？”说到这儿笑起来，他相貌神态本就俊美沉着，这个笑立刻冲淡了语气中的不满，又道：“我应该比你大，叫声利器大哥我就很别扭了……最好就叫我利器吧，这名字叫着痛快！” “那我怎么敢……” “什么敢不敢的？当我是朋友，就直接叫我名字，你多大？” “呵呵，那是求之不得。”肖凡笑道：“我二十三了。” 利器似乎一愣，纳闷道：“这么小？” 肖凡也愣住了，“还小？” “我三十九啦！”利器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仿佛年纪大得令他自己十分遗憾的样子，“岁月如刀呀！时间过得真快。” “人的年纪嘛，是自然规律啦……那什么，一不小心就……主要是不小心。”肖凡肯定地说道。 “哈哈，对，不小心！果然是一不小心，都过了半辈子了。”利器说完右手匕首一挥，问道：“综合版上飘了好几天的那个帖子，视频里的刺客就是你吧？” 肖凡讪讪笑道：“真是惭愧，一个朋友无聊，发着玩的。”原来利器一眼看出他是刺客，还有这个缘由。 “呵呵，我看了很久，琢磨着什么时候跟这个刺客过两招呢，看到你杀怪的动作，我猜很可能就是你。” 肖凡后退几步，一脸惶恐，双手连摇又摇头，“过招就不必啦，我认输啦！” 利器道：“你这就太谦虚了，要是排除攻击力和技能这些因素，我还不一定打得过你呢。”仰头看天，又低头看看，说道：“我还有个任务赶着去做，咱们常联系啊。”说完径直大步迈出，似要穿过这片草地。 肖凡张大嘴，“走啦？” 利器脚步一停，转身讶然问道：“兄弟还有事？” “啊，没事，没事了。”肖凡忙不迭地摇手。 利器道：“有事密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绝不推辞。” 肖凡摇头，又想说“没事”，随即笑道：“谢谢，一定。” 利器看他一眼，笑了，再一转身，跃过一处浅草坑，飞步奔远。 三十六、出逃（10） 肖凡一直看着他灵敏的身形在草丛树木间彻底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与魔道第一人匆匆一唔，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触，只能深叹一声：榜样呀！ 自己也是忽然嘴笨了，多半是被吓的，说什么“不小心”，不小心就老了？这不是讽刺他吗？ 想起抵挡松灵怪探出的妖手的时候，通话器的震动差点害死自己，打开看是不死不败的来电，便拨了过去。 “哥哥，你在哪啊？好像有几个人跟着我，我到哪儿练级他们就跟到哪儿。” “估计也有人跟着我，呵呵。”肖凡说着笑起来。 不死不败奇道：“为什么呢？” 肖凡说道：“那个叫屠龙老手的，好像有个什么亲戚是战圣盟的帮主。”一顿又笑道：“貌似捅到马蜂窝了。” 通话器里一阵静默，随后传来不死不败抱歉的说道：“是我连累了哥哥，都怪我！” “没事，呵呵，多大点事啊！我躲几天他们找不到我，事情过几天就淡了，没事的。”肖凡语气十分轻松，并不想让这孩子担心。 通话器那边毫无声息，肖凡又道：“这事你别想了，你先自己练级吧，早点儿转正，我们一起练。今天我还杀个厉害的boss，出好东西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不死不败的声音响起：“哥哥我去练级了。” 肖凡说道：“好的，遇到跟上你的人，多忍着点，不要跟他们……”“咔”的微响，那边挂了。 他摇头苦笑，下意识地环顾一周，除了草就是树。原先预订的路线上却是曲径通幽，道路的曲折就天然形成障碍，遮蔽了远眺的目光。他又掏出块烤肉，边吃边快步前行。 路旁偶尔跳出的怪物，随手就解决了，均无法对他构成障碍。这些城郊道路上的怪物，再强也有限，少有能超过五十级的，便是一、两只五十多级的普通怪物，只要攻击和移动速度不是特别离谱，以肖凡此时的格斗能力，应付起来也并不为难。 当然如果刚巧道旁刷个五十级boss，肖凡只能逃跑了，有些移动快捷的boss或飞行类boss，他也许跑都跑不掉。行出几十分钟，直到出了平原地带，还没有这么不走运。 期间富贵妹兄妹都发来了密语消息，还有狂暴猪跟炎神的消息，内容都差不多，让他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 我比美女更爱钱提到即便退出帮派，只要兄弟们还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 狂暴猪提起，他们五人一起去富贵妹杀到刺魔头巾的地图练级。 春怀楼最后来了密语消息，只有十一个字：不敌则退，我们永远是兄弟。 跟这个矮胖的术士虽仅有一面之缘，这条短短的密语消息却令肖凡倍觉温暖。 眼前已是大片的峰峦连绵，涧坑处处造成山脉犬齿叠错，山涧处沉积着或多或少的水源，有的更在泊泊流动。不知何处之水流经此地，积留在山涧中、洞**，山下、甚至是山上到处点缀着浅水洼。 或许将有一段不短的时光要在这一带转悠了，肖凡忽有沧桑之感。 他年纪尚轻，原先无拘无束的游戏生涯，可能就此终结，想想还是难免心头冒火。只是自少母亲对他的言传身教，令他养成了凡事不形于色的处世习性。 记得五岁那年他因贪一个小便宜挨了母亲一顿打，发脾气不吃饭，母亲阻止了父亲的劝说，且说明了如果不认错就不给吃饭。最终他当然拗不过母亲，直饿了一天半，还是主动认了错。 肖丽云在肖凡少年时代曾提到过这件事，对此总结出一个道理：想获得什么必须通过自己去争取，退让是为了得到，不仅仅是得到吃饭的权利，更是得到一个成长的机会。做法的选择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人必须去争取自己最需要的。 此刻想到母亲当年的话，应对当前的局面，肖凡唯有苦笑，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吗？ 多想也无益，肖凡提振精神，大步朝着一个看似干燥的山涧处奔去。 进到山涧中，才发现并非直线通向山的另一边，而是弯弯曲曲地探进看不到底的幽深处。肖凡退出来看看左近不远的数处涧口，一眼过去处处皆含积水。有过主城南郊的副本遭遇，对于有水的地方，他不免就有些畏忌，水中太多未知数。此行实为避难，要是栽在不知名的怪物手上，可就大为失算。 再次进入这处无水的山涧，小心翼翼地前行。这个山脉裂缝进口有可供六人并行的宽度，进到四十码左右就渐行收紧到不足四人并行的宽度，再循路曲线深入三十余码，光线已然幽暗下来，道路也更加紧促，两边石壁垂下嶙峋的石块触手可及。 以肖凡的目力，眼下仍可看到前方二十码的路，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再行深入后，光线的暗弱是与道路的收窄同步的。前面究竟是一条死胡同还是别有洞天，大约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确知了。 肖凡又想，城郊道路无论大道小径，必然早有前期的转职玩家跑了个遍，跨越主城东北方向的矮草平原，一目可见这排或大或小的山涧，这个山涧非但开口宽阔，尤其重要的是并无积水。会被自己选中，想必亦会是其他玩家的首选，那么别的玩家这一行有过什么样的遭遇呢？倘若是已被开辟过的山涧，危险系数自然降低许多。 然而行到两百多码，不知绕了几多曲折，却未看出任何来过人的痕迹。道路在收紧至一码左右时，便不再收窄，持续稳定在这个宽度。 肖凡心想这难道是为了方便玩家通行？那么前面会有什么……一念及此，便加快了脚步，又顺着道路绕了近百码。在越渐昏暗的光线下，他仔细地观察道路，并未发觉有岔道，那么无论怎么绕圈，也不存在误入迷宫的问题。 三十七、出逃（11） 路上开始刷新一些怪物，主动攻击的飞蚁、食人蜂、巨砂壁虎，直到裂魔刺劈落两只黄翼蝙蝠，肖凡这才停下了脚步。如果他少有的动物知识没有出错的话，蝙蝠是群居动物，虽然一个平砍便能秒掉，然而作为少有的具备飞翔能力的哺乳动物，它们在狭窄空间的回避变向能力，却为多数飞禽所不及。自己虽然不惧，但是天知道前方有没有蝙蝠洞，假如有，又有多少个种类的蝙蝠？ 毕竟这是在游戏里，设计员在参考现实世界进行拟真的过程中，并设置了妖兽、变异怪、亡灵怪等等超现实的怪物，实难以常理推测。 光线从山脉裂缝的岩石间几经折射，进来后已是微弱近无，肖凡停步的位置刚好是一个转角，转过去之后很可能仍是如前一般的狭道，但未必就不能是飞蝠纵横的宽阔殿堂。 转角这几步还未迈出，便听得扑籁籁声响，上下七只色泽不明的蝙蝠从石缝里飞纵而来，在空中的滑翔姿态出奇地一致，显得整齐而优雅。直到飞近得一些，才看出七只蝙蝠全是暗红色的肉翼，体积也比前面遇到的两只黄翼蝙蝠大了一倍有多。 吸血蝙蝠？肖凡动念间鉴定术递出，裂魔刺连挥两次击中两只红蝠，几乎同一时间身形疾退，后面五只红蝠滑翔的方位，以肖凡原先站立的位置为终点，肖凡退了几步，这五只红蝠的下滑便落到了尽头，内弧形上升，“桀桀”怪叫，似乎上升的势头中还想借机抓上肖凡几下。 肖凡再挥两刀，斫下了两只红蝠，纵身跃上，连击！又截下了一只。另外两只却飞到了头顶的山石缝里，两对肉翼扇动得狭小空间里气流乱卷。 红蝠：21级。低空滑翔，口藏管型尖刺，战斗中吸食敌人鲜血以壮大自身。 原来才21级，怪不得一刀一个这么轻松。被他击中的五只红蝠却是落地前就挂了。肖凡忽而有些犹豫，该不该走过转角继续前行？ 他抬头看看，那两只藏身石缝的红蝠早已不见踪影，然而空气中仿佛仍积存着红蝠的腥臭气息。其实游戏中将怪物气息消减到若有若无的程度，以降低玩家在恶劣环境探险的心理压力。他甚至怀疑会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真能被吓成这样？几只不堪一击的小怪就能阻止自己的脚步？肖凡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前走，到了转角处侧身迈出脚步，一眼瞥过，全身肌肉倏得收紧，眼睛也瞪圆了，手脚却开始微微颤抖。 眼前通道已十分开阔，宽度足有十五码。然而开阔的空间带来的却是无穷的惊惧和强烈的压抑感。 二十码外的石缝前，地面上，包括透着点点亮光的涧顶，到处趴着蝙蝠。形态、色泽各异的蝙蝠几乎堆积在所有角落，身量有的大如苍鹰，有的小如家雀，这简直就是个蝙蝠的世界！ 只有那偶尔一眨一眨、或红如血或黑如玉的眼睛，森然瞪着他。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似臭水沟又似腐肉的味道，闻之欲呕。 肖凡觉得浑身都僵住了，心里连叫：游戏！游戏！只是游戏！ 他一动都不敢动，这些数量庞大的漫及整个空间的蝙蝠也不动，只是盯着他。他想起不知听谁说过，蝙蝠都是深度近视，自己离得这么远，这些蝙蝠未必能看清楚自己。 要是现在退上一步两步的，这些蝙蝠就会察觉了吧？ 心里想着还是不能动，脚下却不听使唤地往后退了一步。霎时宽阔的通道里犹如刮起了一阵飓风，群蝠狂舞，搅动气流发出长短不一节奏混乱的尖啸声，从各个位置疾扑而出向他飞去。 肖凡这一刻心胆俱裂，迅速后退，退到石壁转角处，竟未想到需要折身斜退，一下子靠在了山壁上，心里一沉，裂魔刺下意识地疾挥而出。 接连斫下数只扑近的，已经被两只蝙蝠分别咬了一只，疼是不怎么疼的，低级怪也难以对他造成持续掉血效果，他飞快吃了瓶初级红药，裂魔刺挥舞间向左移动脚步，预估有了足够腾身后退的空间，双足用力弹起后跃，身在半空中，裂魔刺挥砍的速度刹那间达到极致，飞袭而来的蝙蝠纷纷跌落。 在他靠上山壁的时候，已有几十只蝙蝠飞进了转角后狭窄的通道，此时又向他飞扑。 蝙蝠这种动物，以肉翅上的触觉感应器来进行回声定位，因此虽在群蝠乱舞中十分拥挤的状态下，却从不会于半空中彼此相撞。当然身形较为宽阔的蝙蝠张开肉翼后，宽达四码的巨型蝙蝠却无法进入肖凡所在的狭道。 有几十只体形庞大的蝙蝠在空中灵巧地飞舞，却进不了肖凡所在的狭道，听声音正在轮番撞击着涧壁，壁上碎石和砂土籁籁不断落地，可见撞击力道惊人，反而间接挡住了接踵飞来的小型蝙蝠，过了一会，声响止歇，群蝠渐渐消失在拐角处，不知飞去了哪儿。 肖凡心下大定，对付这几十只体形较小的蝙蝠，即便它们规避能力再灵巧一倍，也难以逃离肖凡武器的斫刺，而肖凡的闪躲能力经过多次历练，已然极为纯熟。数十秒后，三十余只蝙蝠纷纷倒在他的脚下，也有一些蝙蝠飞出甚远或隐藏在高处石缝间，肖凡就没办法了。 终于告一段落，肖凡捡起地上寥寥几个铜币，出了个二十五级的武士靴，属性不错的样子，居然还是个三十二级的“竹风”套装组件，可以留给不死不败用。 肖凡在狭道中停立良久，再次犹豫不决。这些蝙蝠厉害是不怎么厉害的，目前所杀的几十只，基本上最多两刀，也就能秒掉一只，然而刚刚群蝠扑击的威势堪称恐怖，想想仍是心有余悸。沉吟间有几只身量狭小的蝙蝠飞来，随手就杀了。 回思刚才的一幕，自己为什么会被吓得这么厉害？其实这些蝙蝠对自己造成的威胁并不大，主要原因在于群蝠的来势太过猛烈了。目前所处的狭道，身量过巨的蝙蝠进不来，能进来的蝙蝠少有自己一合之敌，那么算不算是占据了有利地形？ 三十八、出逃（12）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喝了瓶冷泉，体力很快恢复到满值。大步迈出转过拐角，心说咱也试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 扑籁籁声起，群蝠又是齐飞而出，一只双翼展开阔达五码的彩色蝙蝠，从涧顶俯冲而下，挟风雷之势率先向肖凡撞来。眼前霎时一片黑暗，涧顶透射下的微弱的光线，完全被这只彩蝠铺天盖地的双翼挡住了。 肖凡心念一动：别的蝙蝠岂不是也被这个大家伙给挡住了？转念间裂魔刺对正那张黑幕一挺，刺魔！紧跟着身形退后折转，进入了狭道中。 －760！ 他刺魔一击之下巨型彩蝠并未退后，只是于半空中略微一滞，跟着依然前冲，双翼却被两壁挡住，登时哗拉啦声响传来，看来壁上坚石也不敌它的俯冲之力，被大力撞断掉落。 眼见着巨型彩蝠怎么也过不来，肖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转到拐角这边，远远对着彩蝠丢了个鉴定。 彩翼蟒蝠：妖兽，52级。天生七色彩翼，生性凶悍，嗜捕食蛇类，历百年成妖。高防高攻，飞翔迅猛灵巧，翼刃与牙齿均具毒素。必杀技：拖刀。 哇，还会必杀，好牛啊！可惜遇上哥，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肖凡越想越是得意。吃了瓶初级蓝药，目光锁定挂在山壁上的彩翼蟒蝠呲开的鼠嘴，腾身而起，又是个渗透出手。 －210！ 肖凡在半空中衔接上了个连击，打算一经落地就再补个刺魔。彩翼蟒蝠双翅展开，身形迅速直升而上，连击却是击了个空。 恰于此时，后面前赴后继的飞来六只小型蝙蝠，肖凡身在半空心里叫糟，“桀桀”怪声中，双足落地前一只也没能避开，几乎被同时咬了六口。 伤害倒不大，在50－80之间，却不知哪只蝙蝠造成了中毒效果，开始－10、－10的缓慢掉血。肖凡身形后转躲开一只大蝙蝠，又避进狭道中，这才吃了瓶驱散，遏止了掉血。 得意忘形！他给自己的冒进下了结论。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过去？或者是：要不要过去？ 此行避难除了练级之外，没有别的目标也没有任何方向，这里显然不是唯一的路。然而在山涧中左转右转，现在可能在山腹中的任何一处，从别的涧位进入，未必就是好办法。并且此时已鉴定出有一只五十二级的怪，这么多的蝙蝠，是不是守护着什么宝物？ 贪念既生，肖凡心下渐渐坚定，就在这里耗上了！无论花多少时间，也要过去一探究竟！ 再次跨过转角，疯狂杀戮纷杳飞追而来的蝙蝠群，这一杀就是六个多小时。出了件竹风铠甲，绿等级红防，二十八级就能用，显示套装为三件，还差个头巾，只有集齐全套，才能看到套装的加成效果。 准备下线的时候，蝙蝠数量的减少并不明显，他这样以身作饵的办法，效率实在不怎么样。 这时候首富没我富发来了密语消息：“梨子哥我们杀到刺魔靴了。”肖凡笑笑也不打算回消息，紧跟着通话器震动，一看是我比美女更爱钱，便接通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开的通话器啊？我还以为你24小时关机呢！咱们杀到刺魔鞋了，哈哈！”我比美女更爱钱的话听起来心情甚好。 肖凡笑道：“有个朋友有急事找我，就开了。鞋多少级的？” “四十二级，绿的！你是不是坐飞机啦，练级这么快？那时候发消息就想问你来着，忽然这么坚挺了？”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嗯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我得努力呀。”肖凡一本正经地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大笑，说道：“少来！我猜你是遇到什么好地图了，我妹就不同意，偏要说你发奋图强了，说你什么被逼无奈，只好高标准高规格要求自己啦啥的，然后几个小时就连升三级……我说这怎么可能呢？练级又不是坐航天飞机，想多快就多快，那游戏公司早倒闭了……你说我分析得有道理没有？” 肖凡笑道：“超级有道理！不过我坐的不是航天飞机，是火箭呀！” “不怕把屁股给烫着？哈哈哈哈！” “身体好，不怕！呵呵。”肖凡跟着便把剑神传承的情况说了下，杀妖兽有50％的经验加成，遇到合适的刷怪地图也是个重要方面。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刚刚杀个boss，出了把短剑，128攻的，但要五十八级才能用，你要不要？” “短兵器？”我比美女更爱钱显然有点激动。 “对呀。” “要！给我留着啊！”我比美女更爱钱忙不迭地叫道。 肖凡道：“伤害70，不高。”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也不低啦！你一定要留着小命回趟城……东西寄给我再死也不晚！” 肖凡哈哈大笑，“别人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放心吧。” 挂机后又向狭道里退了十多码，这才下线。 再次上线已是十个小时之后。 这是系统的限制，24小时内上线时间累计不超过十五小时，从最后一次下线开始计算，八个小时后可以再次进入游戏，自此玩家在线时间消零，重新计算。 进游戏前，肖凡上官网搜索了下，苍穹主城东北方向倒是有几十处有名号的山谷和林地，然而出了矮草平原之后，这座看不到边际的辽阔山脉，却没有名字。 从瞭望图的地形标识上，可以看出此处确有山脉，且横跨百里，两边的尽头均座落着几个城镇和村落，有一条支脉，甚至伸向了离城较近的忘川山脉。这片不小的山脉则成了无名区域。当然这样的无名区域整个魔道中并不少见，多半只能靠玩家自行摸索了。 那就继续专心致志，不涉旁骛，跟蝙蝠死磕吧。 多次看到群蝠齐飞的巨大动静，也就见怪不怪，惊惧之感早就彻底消失了。如此以身作饵反复数十次，倒是给肖凡摸出了点规律。 三十九、出逃（13） 他发现有体形较大的蝙蝠飞来时，无论它们是飞在前面还是在后面，别的较小型蝙蝠就会躲开它的飞行路线。如果把这些体形巨大的蝙蝠全杀光了，小只的实在不堪一击，这条宽阔的通道就几乎可以平趟了。 然而就肖凡多次观察的结果，这个宽约十五码、纵深过百码的通道中，究竟有多少大体形蝙蝠却是摸不清楚。因为每当他现身时，飞出超过狭道宽度的蝙蝠不到十只。 而且在视觉逐渐适应通道里的幽暗后，发现每次飞出的大体形蝙蝠似乎均有些不同，这样大体形的蝙蝠数量就无法确定了，甚至其中最厉害的到了什么等级，也无法得知。 可以跟上他进入狭道中的蝙蝠，杀起来倒是十分轻松，其中不乏四十级左右的，还给了他点儿经验。 当然以这样的效率练级就是笑话了，好在这些蝙蝠并无法术攻击。肖凡暗自庆幸。 之后诱使蝙蝠来追时，肖凡开始频繁使用鉴定术，他对动作衔接的领悟也因射到思维的敏锐程度，鉴定术的使用十分快捷。 普通玩家使用鉴定术，受惯性的约束，自然要看清楚鉴定结果，比如随便死与神级驱魔人，他们对惯性的依赖就十分强烈。而摆脱惯性，正是肖凡多日来最关注的事。 如果扑至的蝙蝠全是体形偏小的，肖凡便不再退避，反而迎上去尽情格杀，只有在体形庞大的蝙蝠袭来时，才退至狭道中。如此又过了四个多小时，刷怪效率大增，涧中蝙蝠数量锐减之势极为猛烈。 终于在两只四十九级红蝠袭来之际，肖凡裂魔刺挥动的速度爆发到了极致。两只红蝠倒下之后，他胸中豪气大盛，径直往前追去，飞至的小型蝙蝠他连鉴定都懒得用，一刀两刀便砍毙。 那股压抑、焦躁、愤懑的复杂情绪骤然袭上心头，这种狂燥化作妄然无畏的激情，全然发泄在群蝠身上。肖凡已经忘了主城南郊的副本历程，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全然集中在无尽的杀戮中。 视线中幽暗的通道变得一团火红，火红中映现出纷乱舞动的飞蝠，仿佛投射在血海中肮脏的杂物，是那么的不干净，渴望净化这一片红海的激情在脑海中狂涌。 胸中似乎翻涌着一只怪兽，在不住地嘶吼：杀！杀！杀！杀光他们！ 系统：你的体力值急骤下降，请及时补充体力。 系统：你的饥饿度快速升高，请及时补充食物。 系统：你的情绪失衡，请控制。 刺魔！击杀那只身量最大的彩翼蟒蝠后，爆了个什么东西，肖凡毫不在意。 他以裂魔刺支地，躬身剧烈喘气，他却浑若不觉，两秒后便又纵身跃起，追斫空中的飞蝠。群蝠似乎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狂燥气息，纷纷退避，远远地飞离他。 忽地一股清凉从胸腔迸发，并如水般静静流遍全身，剑神女儿娇柔的笑靥浮起又匆匆消逝，视线前的红芒散失，脑子忽而清明，环顾周边，自己竟然立在蝙蝠群的宽敞通道中。 一惊之下霎间感到全身虚弱，几乎站也站不住了，不由蹲下身来，赶忙取出冷泉连喝了两瓶，发现血量也降到30％的程度，并伴随着持续小量掉血，忙吃了瓶中级红药跟驱散，遏止了掉血，血量也恢复到满值。 再取出烤肉来吃，发现那些飞蝠都离得他远远的，在高空纵横来去。他失笑，看来自己的杀气也是很旺盛的嘛，这些主动攻击的怪物也知道害怕。 捡起地上掉落的铜币，还出了个油光闪亮的棍子。 鹤榆棍：55级（红＋3）。智力＋60，精神＋20，体魄＋20，妖伤＋20。攻击＋35，法伤＋80。职业：法师。千年榆树取鹤形角枝锻造，大幅强化妖属性法术伤害。 应该是不错的吧？肖凡对于法系的武器缺乏认识，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普通法师的细柳棍好。 飞蝠怕了肖凡，他就更无畏缩之意，横执裂魔刺，缓步向前走去。 前路越加昏暗，走了一段之后，眼前蓦然亮堂许多。肖凡抬头看去，深涧顶部在光线的映照下能看出几乎完全被山石封死，再行环顾四壁，却找不到光源发生处。此间飞蝠已少，似乎对光亮十分畏忌。 光从何来？ 肖凡的目光跟随远处空中飞舞的蝙蝠，试图找出它们是从哪里开始回避光源的。观察了良久，什么也没发现。再往通道深处看，约莫十码开外的山壁有处庞大的凸起，无形中将通道在那个位置上收窄许多，那处光线并不旺盛，所以一开始并未多在意。后面的内容完全看不见，想来又有个转折。 总之是要前进的，不妨过去一探！ 肖凡脚下再不迟疑，大步前行，转过壁石凸起处，他只道将要再次进入幽暗，然而眼前景物却恰恰相反。 一片白光闪耀着扑面而来，令他不自禁眯起了眼睛。毕竟刚刚路过的通道说是亮堂，只是相对之前走过的越渐幽暗的路径而言。乍遇亮如白日的强光，还是很不适应。他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稍微舒适了些，定睛看向光源处。 此处像个宽阔的屋子一般，宽约三十码，纵深也约有三十多码，空旷的屋子最深处横立着个仿佛祭桌般的石案。石案高仅一码，体积不大，上面的摆设也简单，左边一把带鞘的长剑，右边是个红壳不知材质的盒子，耀目的光芒正是由石案中间古朴的花盆里，那朵水晶般剔透的白牡丹上发出。 牡丹花形奇大，将开又未完全盛放的样子十分动人，苞蕾中绽放的几丝淡黄的花蕊，柔嫩而美丽。 肖凡此时却没什么雅致欣赏，快步奔上，伸手持紧花盆，就要将牡丹花连盆托起来。 霎时屋内一暗，牡丹花的光芒就此淡弱，肖凡一惊之下连忙松手，后退一步，牡丹花的光芒复又亮起。 系统：神灵珠触发，感应剑神灵思。推断：半径1码内。 肖凡大喜，心说难道就是这朵牡丹？又不由纠结：这么大一朵花，怎么吃呢？ 四十、出逃（14） 忽地想起，系统并未出现自己获得物品的提示，这朵牡丹还是无主之物。他瞟到石案左边的长剑上，剑在鞘中只露出个普通形状的剑柄，剑柄可能包了一层蛇皮类的皮料，剑鞘亦是朴实无华，通体一层不变的灰黑，并无镂刻的花纹。他伸手拿起，这次没有出现异常现象，紧跟着鉴定拍出。 系统：你获得新物品。 斩妖剑：长兵器，45级（白）。攻90－150（绿＋10），爆击35（绿＋10），武力＋70，敏捷＋55，精神＋20，体魄＋16。刺伤＋30，斩伤＋30，碎伤＋10，妖伤＋40。职业：武士、狂武士、盗贼、刺客。附必杀技：玄妖斩（3格怒气）。剑本凡品，寄存剑神一缕灵思，经地脉灵气淬炼而得斩妖之能。 110伤！虽然攻击力与爆击还比不上富贵妹的橡木之精，单是这个110伤和附加消耗三气的地级必杀，价值上就必然远超橡木之精！ 这个瞬间肖凡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开启回城卷轴，此处离城不到百里，尚未脱离回城卷轴的有效范围。他将斩妖剑放进包裹，取出一张回城卷轴，目光不由瞟向右边的红盒子。 那个红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石案上，式样既不古朴也不新潮，就像个寻常居家存放针线、但用旧了的废盒子，随随便便扔在一旁。也不发光，对肖凡散发出的诱惑却是无穷无尽。 肖凡蓦地一醒，自己会不会过于贪心了？然而他确信，今天这个红盒子要是不打开看看，退出游戏后，不管做什么也难以心安。 想到这里，把回城卷轴扔回包裹，横移一步，左手毅然伸出，径取红盒子，堪堪握紧了红盒子的侧边。 眼前忽地影像晃动，牡丹花的白色光芒忽明忽灭，影影绰绰中视觉几乎消失，只听得耳边轰隆轰隆的几声巨响，脚下仿佛踩在了一张悬于半空的棉絮上。身形摇摆，毫不受力的触觉，颇有些没着没落的。脑海中浮现出系统消息：神灵珠触发，感应剑神……推断…… 肖凡感到自己好像昏迷了过去，那是短暂的数秒还是长达几个小时，就无法确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视觉恢复的一刻，已然站在一株古槐树下。 应是入夜不久，天色灰暗昏沉，更要命的是大雨滂沱。虽有槐树叶遮挡些许，但全身早已湿透。肖凡四顾之下，近处野草铺满了稀落的碧树，远处也是野草碧树。 这是回到矮草平原了？ 转顾间察觉不对，左前方灯火幽然，有处孤立在荒野中的十多间草顶小屋，屋檐前站满了人，更有几个人披着斗蓬正从别处往小屋快步走去。看这些人交头接耳嘻嘻哈哈的样子，不像是系统npc，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玩家？ 他心中警惕起来，摸了一下积水流淌的头发，心说还是尽快离开此地。这时他看到有个玩家向他招手，他左右看看，身周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他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脸，现出疑问之色。 “哥们，过来躲躲雨！”那个玩家叫道。 肖凡笑了，快步奔去。这场雨来得实在猛烈，打在头脸上都微微生疼。跑到屋檐下，这里十多间屋子，檐廊甚长，虽然站着三十多个玩家，倒也不显拥挤。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甩了甩头，便向叫他过来的玩家看去。 那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圆脸大头，一双小眼睛透着墩厚，此时笑道：“我说哥们你犯傻呀？这么大雨你躲在树底下，管毛用啊！” 肖凡笑笑，还没说话，旁边一人接道：“他什么时候跑到树下的？我好像都没发现呢。” 肖凡心想这个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便说道：“开始在赶路来的，看到下雨就去树下躲躲了，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大。”就想绕开这个话题，向那个圆脸的玩家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怎么不回城？”话刚说完，忽觉身上微微一木，这是被人鉴定的感觉！ 他凭感觉向来处看去，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数十名玩家的喧嚷中传出：“野山梨！” 圆脸的玩家笑道：“你新来的呀，这里……” “我是战圣盟的天煞孤魂，各位能不能……他要跑！”此人语调陡转急促。 他附近有几人纷纷叫道：“追！” 肖凡站的位置原就是小屋的边缘，此时挤开一名玩家，便往屋子里闯。心里暗骂倒霉，竟会在这里遇到战圣盟的人，这个叫什么孤魂的，印象中很有来头的样子。 数道法术袭来，中间还夹着两只羽箭，皆被肖凡灵巧地躲过，已经钻进了屋内。 身后传来几个叫声：“日伲玛的，打中老子了！” “战圣盟的垃圾……啊哟喂……”这个玩家话还没说完，似乎也被人击中了一下。 屋子里的内容一眼见底，除了桌椅等摆设，分设六处均在一码多高的烛台上燃着巨烛。肖凡手上又没有趁手的暗器，即便有暗器，也不大可能顷刻间打灭六只巨烛。不及细想，只想要找出后门以便逃跑。环顾一周也没看到哪儿有后门，只好从侧门往外冲去。 便在此时有六、七个玩家进到屋里，一个盗贼模样的玩家伸手一指侧门：“在那！” 身穿火红法师袍的玩家冷笑：“想跑？”说话间赤焰挥出。 肖凡此时身体正在侧门槛上，脚已经迈出了门，他又急于跑出门外，门框能有多大空间，这一道赤焰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770！ 系统：你遭受玩家天煞孤魂恶意攻击，可以进行正当还击。 这个天煞孤魂必须是二转的！ 赤焰这个最初级的法术，竟能对自己造成如此伤害！肖凡忽然想起，此人正是战圣盟的帮主。 跟着几道法术纷至杳来，一齐落空。肖凡脚步已经迈出门外，往右边草地飞奔去的路上飞快吃了瓶中级瞬回药水。猛觉身后气流锐急，肖凡一侧身躲过刺来的匕首，看到正是那个盗贼，能这么快追上自己，想必有术士给加了个神行。 先做最坏的打算，假设这个贼已经成功二转，无论如何不能与对方武器相撞！肖凡脑子里的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 四十一、出逃（15） 袭来的匕首跟着转向，划向肖凡肩头，他再次避开，裂魔刺递出，连击！盗贼玩家被定格的片刻间，肖凡借机一个渗透！ －220！ 肖凡心里一寒，连击造成的伤害不过两个50多点血，刺伤30的渗透也才这么点伤害，他几乎已能断定，这个贼必是二转的潜行者！ 害怕已是毫无意义，肖凡迎上去，连续几次刺在盗贼身上，犹如给他搔痒痒的二十多点伤害。三刺过后，眼前忽然一片清明，盗贼玩家失去了踪影，潜隐？ 痛！ 后面五个玩家已然追近来，还有个术士装备的人远远吊着。可以看出五人中有两个法师，另外三个是武士或者狂武士，不知道哪个法师放的痛楚命中了自己，高级痛楚造成的掉血太猛了，瞬间掉血－65。 跑！ 肖凡转身便逃，迅速吃了瓶驱散，对于法术攻击的躲避，他却是颇有心得，除了略微阻碍他奔逃的速度，倒也打不中他。 猛觉右前方气流骤然收束，变成锐利的一缕尖刺，是那个贼！ 此时左右均有法术袭来，避无可避，肖凡裂魔刺一横，一股大力撞上裂魔刺，他整个人被击得飞跌出去，跌落处泥水四溅。二转盗贼的力量实非他能抗衡。 刚站起身，盗贼现出身形，合身而上，匕首耀现寒意四射的光芒，在天空中落下的雨线中映得光可耀目。 对此时的肖凡来说，敌人施放的是伤害技能抑或必杀技，已没有任何分别，硬吃绝对是秒！ 肖凡身形倒纵飞退，于低空中左折避开，刚落地又中了个痛楚，吃药！ 盗贼玩家再次扑上，从盗贼身旁一左一右又奔来两个武士，三把武器齐出，两个必杀，盗贼的匕首击来，却看似普通攻击。 肖凡就地一滚，泥水溅起，三道攻击尽皆落空。肖凡堪堪站起身来，察觉立足处有个浅坑积满雨水，右足一撩，卷起泥水踢向三个袭来的玩家。 “草！”有个武士玩家骂了一声，三人都被弄得一脸泥水。 泥水是没什么伤害能力的，但洒了一脸，的确很不舒服。 攻势却并未止歇，肖凡一边闪避攻击一边脚下快速退后，在三个二转玩家夹击之下，竟未被攻击到一次。天煞孤星与身旁的法师对视一眼，也是暗暗吃惊。 此时肖凡退到一株大榕树旁，身形一转，避到了树后，榕树极粗，至少要三人伸出手臂连接起来才能合抱，倒是个天然屏障。三个敌人接踵而上，却只能重叠着陆续攻击，暂时无法完成围攻之势。 肖凡转到树后时，敌人变成了一名武士在前，盗贼在中间，后面还有个武士。肖凡便不再躲避，迎上去过了几招。 武士玩家虽是二转的剑武士，但战斗意识与动作的衔接程度，比之肖凡却相去甚远。被肖凡近了身砍刺，便只有招架之力，连回避伤害都难以做到，更无法放出必杀技。 肖凡对这个武士的每一次物理攻击，皆能造成二十点左右的伤害，偶尔出个伤害技能，更是达到一百、两百多的伤害值。在肖凡密集的攻击下，武士玩家竟无吃药的时间，偶尔的还击却尽数落空，眼前这个刺客明明等级、装备、技能远远及不上自己，却有力难施的感觉，不由恼得哇哇大叫。 后面两个玩家一看情形不对，盗贼玩家叫道：“另一边！” 身后的武士一听即明，返身从榕树的另一边绕过，盗贼也跟上。 不远处的两个法师跟身边的狂武士，看到两个同伴又在树前出现，不由也傻了眼。天煞孤魂身边的法师叫道：“搞不定吗？” 盗贼左手一伸做了个“ok”的手形，叫道：“垃圾刺客！小ks！”说完已然从榕树另一边钻过去。 盗贼玩家跟武士玩家刚从肖凡背后出现，便看到震骇的一幕： 肖凡一个连击出手，紧跟着裂魔刺一振一挺，刺魔！ －790！ 与他对敌的武士玩家软软倒地，爆了个什么东西。 身后的武士玩家怒吼一声，冲撞过来，肖凡侧身避过，跟着近身袭上，裂魔刺斜劈，从武士玩家的脖颈上划过。 －70！ 要害攻击，出爆击的概率多倍升高。 武士玩家反手就是一剑侧削，貌似伤害技能，肖凡身形右折避开，裂魔刺递出，渗透！武士玩家速退，一击不中，肖凡立时躬身，捡起先前那个武士玩家掉落的东西，随手扔进了包裹。 这个武士玩家退势甚急，反而挡住了后面的盗贼，跟着大步上前，他们均被术士加过神行，奔跑之快更胜刺客，眨眼间便到了肖凡面前，长剑挥起迅速落下，爆裂斩！ 肖凡闪身躲开，不退反进，他早就发现近身攻击十分方便短兵器的发挥。在武士玩家长剑收回的片刻间，裂魔刺已然连续击中武士四次，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累计不到80点。然而这个武士玩家顷刻间被频密的攻击弄得手足无措，毫无还手之力。 天煞孤魂此时也从队员列表上发现挂了个武士队友，手一挥：“抄他后路！”当先向榕树快步走去，身旁一法师一狂武士立刻跟上。 狂武士回头对10多码外的术士叫道：“过来复活少轩。” 被肖凡杀掉的武士id就叫季少轩，也不知是否现实中的真名。 被肖凡缠上的武士玩家，这时早已应接不暇。身后的盗贼也想到了迂回之策，榕树后大片大片的草地，侧移数步向前奔去，便拉远了距离，从肖凡后面赶来。 肖凡近身对付这名武士玩家，闪避攻击却是相当轻松，心说二转玩家也不过如此。要将之斩于裂魔刺下，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然而此时看到盗贼玩家的动作，无须多想立刻明白了这个盗贼的意图。 肖凡瞬间爆发出最大的攻击速度，力求在盗贼来袭之前解决战斗。武士玩家且挡且退，每当长剑格挡而出，裂魔刺仿佛长了眼睛般，马上避开与长剑对撞，却并不收回，立即从另一个位置刺去。 肖凡一眼看到武士玩家右肩一矮，心中暗笑：踩到坑了吧？ 飞身追刺，连击！命中了武士玩家左胸心脏部位。紧跟着迫近便是刺魔，直刺武士玩家脖颈。 －145－145！－1050！ 伤害技能命中要害伤害尤其惊人。武士玩家原就足下不稳，被他两个技能命中，整个人向后仰头便倒。眼看武士玩家下跌间，手已经伸进包裹中，肖凡跟着裂魔刺下跺，斫向武士玩家的小腹。武士玩家跌了个结实，头一抬却是长剑猛挥，便欲从中途断开肖凡的攻击。 肖凡俯身裂魔刺转向，一斫再次落在武士玩家的脖颈，跟着武器一折，又命武士的颈子，这一下二转武士的血量见底，再也起不来了。红名被杀，登时物品洒了一地。 四十二、出逃（16） 肖凡却来不及捡拾，刚一站直，身后寒意暴盛，此时再无闪躲余裕，裂魔刺回手便挡，同时身形急速前冲。“呲啦”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一道月牙似的寒芒在空中变淡，从肖凡后背到右肩一划而过。 －1080！ 肖凡已经用裂魔刺挡住了盗贼的匕首，并借着前冲之势避开了这道必杀光源最盛处，然而这道月牙状的刀芒范围竟如此之大，微微碰上便只剩下了血皮。 盗贼玩家飞身追上，又是个毒刺出手，肖凡连忙闪避，随手吃了瓶中级红药。一转身便向盗贼扑去，近身格斗，他可不会害怕一个二转盗贼。 这时已能看到天煞孤魂等三人追来，十多码外还吊着个术士。 一般玩家的习惯，砍出一刀总要观察这一刀所造成的伤害，肖凡的神墓之行虽未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但却锻炼出规避这种惯性的制约。 盗贼玩家匕首一击给肖凡造成了－370的伤害，然而便在这一击之后，连续被肖凡击中了三次，跟着一个击昏居然生效了！ 若非此刻陷入疲斗，肖凡真想仰天大笑。那也不用犹豫了，吃了瓶初级红药缓慢加血，盯准盗贼玩家的咽喉部位，刺魔！ －1700！ 盗贼的防御力果然远远不及武士，转职为潜行者的血量估计也很难超过3000，这个伤害值委实巨大。 盗贼玩家此时眼中一片惊恐，迅速退后间左手便要从包裹中取药，肖凡岂容敌人有加血的机会，飞身扑上，裂魔刺挥出，盗贼玩家身上的几处要害纷纷被命中。肖凡眼见另外三个敌人已将走近，不由出手更快更狠。 便在肖凡合身而上，渗透技能出到一半的时候，盗贼玩家猛地转身，背刺！精确地避开裂魔刺，击中肖凡胸口。 －961！ 肖凡的初级药水堪堪将血量加到近满值，如今血量再次直贯而下，只剩一百多点血。 此时不及吃药，纵身又补上一击，盗贼挂掉的同时，也是掉了几件东西。两道法术却于此时飞击而来，肖凡闪身躲避，不理奔来的两个法师与狂武士，侧身向术士奔去，边跑边吃了瓶中级红药。 术士眼见他跑来，可能担心转身就逃会打乱队伍攻击的节奏，想必也计算过，剩下的两个法师与狂武士加了神行后，足以短时间内追上敌人。只是亦步亦退地放出诅咒技能。 灼伤咒、寒创咒、毒伤咒……虽然术士的诅咒技能几乎全是瞬发，然而除了痛楚那样神速的技能，别的技能，施放到落点的时间大于一秒的，完全都被肖凡躲避开。 跟术士越渐接近，术士却并未躲开，放出个攻击法术，肖凡一侧身便避开，跟着再躲开侧面飞来的两道法术，裂魔刺直出，刺魔！术士这样防低血薄的职业，即便成功二转，也未必顶得了自己一个刺魔。 然而眼前一花，竟然失了术士的踪影，肖凡脑中刹那间浮起一个技能：瞬移！ 瞬移是术士的二转牧师技能，可能系统考虑到术士攻击防御上的弱势，瞬移在所有职业中仅有术士可学。瞬间移动到三十码内任何无障碍地点，冷却时间长达五分钟。算是个保命的神技。 肖凡眼前一片茫然，环顾间却没找到术士瞬移后的落处，猛觉寒气凭空出现，如同误步踏入了冰窖，剧烈的冰冻寒意迅速袭满全身，霎间僵直。 只听得天煞孤魂的大笑声音传来：“飞渡的极冻好牛！” 极限飞渡，正是这个术士的id。 极限飞渡走到他身边，笑道：“运气还好。” 天煞孤魂大笑中缓步走近，手中不知名的法师棍连挥，先出冰刀后出光球，两道法术一前一后，光球飞行速度实在冰刀之上，于半空中逐渐平齐飞向肖凡。 肖凡心想原来这个技能叫做极冻，术士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控制技能，二转职业的确有必要多了解一下。 眼见法术飞来，这回是死定了，迎上天煞孤魂满含笑意的目光，心说还是不够小心呀，想到这里却不由地流露出笑容。 －1660！－2700！ 肖凡尸体倒下的瞬间刷的便消失了，很显然自行复活了。 天煞孤魂看到肖凡被挂掉之前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蓦地透出一股寒意。 极限飞渡复活了挂掉的三个人，纷纷捡起自己掉落的物品，只有最初挂掉的季少轩，掉落的物品被肖凡捡去了。 队伍七人站在雨中浑身淋得透湿，却有若毫无感觉般，均沉默不语。七个二转玩家追杀一个低等级刺客，居然还被挂掉了三个，最终虽然得手了，但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 极限飞渡也在看着肖凡挂掉的位置，这时说道：“走吧，老大，咱们还要去刷狼王呢。” 天煞孤魂一动不动，他身形高大伟岸，相貌也颇为端正威严，只是眉头高耸，眼现凶光，便显得对自己、对别人的要求均十分苛刻。他似乎看着肖凡挂掉的地方出神了，那里掉了个什么东西，却没人过去捡。 狂武士问道：“这个……野山梨对吧？还要杀他九次吗？”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刚刚的对战节奏超快，他还没来得及近身出手。 天煞孤魂转头看着狂武士，沉声道：“这个刺客没有二转，对不对？” 狂武士避开他的目光不说话。 盗贼玩家一脸沮丧，恨恨地道：“绝对没有！他的攻击伤害不高，我一个普通攻击砍他370！” “那又有什么用？老大的赤焰都打他700多！咱们还不是一个一个挂在他手上！”季少轩气呼呼地道。 另一个被肖凡杀过一次的武士，忽然噗哧一笑：“这家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啊？” 狂武士跟术士都笑出声来，天煞孤魂侧头左顾，眼神一横，笑声立即止歇。 “他的格斗技术绝不是天生的！”这个法师id叫孔明先生，三十多岁，战胜盟里两个副帮主的其中之一。据说此人少年时代读过武校，对格斗方面的专业教材略有涉猎。 天煞孤魂轻叹一声，说道：“魔道里面什么都有可能，没准这个野山梨就有过什么奇遇……只不过是个单练的散人，不至于打乱我们的计划！”手一挥，“走！先躲雨，等雨停了去杀狼王！”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他说的计划是指什么，孔明先生问道：“卓老板那边又来消息了？” 天煞孤魂微一点头，也不解释，当先便向那排小屋走去，五人赶忙跟上，盗贼玩家随手把肖凡掉落的物品捡起来，一鉴定，笑道：“这件衣服还不错！” “有我爆掉的东西好？”季少轩看都不看盗贼手里的东西，一脸郁闷地大步向小屋走去。 四十三、出逃（17） 肖凡挂掉之后，当然没什么好指望的，立即便选择自行复活，最近的复活点是一座叫做苏兰的小城。 这个城池肖凡并不陌生，虽然没有进来过，但是在此城东边两百里外的烟雨峡练过级，当初看瞭望图，对这个小城的名字记忆犹新。 苏兰城是为苍穹主城的辖城，位于苍穹主城正北方向不到三百里。名既为城池，自然就有npc守卫和巡城的npc卫兵，也即没有玩家敢于在城内斗殴杀人。肖凡可以复活到城里，也就放了心，普通的大小村镇均有复活点，却是没有限制玩家斗殴的机制。 又不禁猜测，自己在蝙蝠殿前的小屋里，应该是被远程传送了出去，传送点应该是距苏兰城不远的地方，否则山脉、草原和丛林中，每进百十里，均会出现或大或小的村镇，自己又怎会这么巧被传送到苏兰城？ 检视包裹，挂掉后把利器刷松灵兽爆出送给自己的云甲给爆掉了，还好裂魔刺跟包裹里的斩妖剑均未丢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杀了三个二转的玩家，因为这个战圣盟的队伍主动恶意攻击，全队人都是红名，掉了不少东西，却只来得及捡起第一个武士掉落的物品，不胜遗憾！ 不胜遗憾之余，还是要看看捡到了什么宝贝，城里的黑夜却是华灯处处，天空晴朗无比，繁星点点。就着近处客栈下灯笼的光线，看出来是个褐色丝绸材质的斗蓬模样，鉴定了下。 天蚕披风：55级（绿－10）。防御＋20（白），回避率＋22％（红－3）。武力＋20，敏捷＋20，智力＋20，精神＋20，体魄＋20。火防＋10，水防＋10，妖防＋10，仙防＋10。天竺冰蚕丝密织的名贵布料，经缝纫大师绣姑娘妙手偶得。 好东西！ 披风这种东西，武器、装备或衣饰品商店里也有卖，多数毫无属性，稍微加几个属性点和防御的就要几十个金币。肖凡一直认为这东西除了雨雪天气有些遮挡的作用，披在身上，却是非常影响动作的灵便，所以想都没想过要买这东西。当然这么好的属性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就另当别论了。 全属性点累计＋100，四种魔法防御各＋10，等级是绿到顶了也要五十五级才能用，转念一想也对，这么强悍的属性，等级当然不会低。送给富贵妹或者我比美女更爱钱？ 肖凡便踏着星辉与自己被灯火映出的倒影，开始满城找寻进入个人仓库的魔法阵。肖凡对苍穹主城熟悉无比，印象中一些集镇也有个人仓库的魔法阵。然而除了苍穹主城周边的集镇与村落，他却从未到过别的城池，现实中是个十足的宅男，游戏里看来也是宅得十分具体。 苏兰城建设格局模仿主城的设计，横巷竖街皆有npc店铺和些许富豪、士绅官邸，只是占地较主城小了几倍，不过十多里方圆。城中干净的青石街道上行人稀落，肖凡偶尔看到三两玩家驻足店铺前，也不以为意。 他在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却找不到仓库的标识，在一个巷道中看到个游荡的富绅模样的npc，问起城中仓库的位置，得知仓库在这个小城里多达六处，最近的仓库刚好就在这条巷道深处。 肖凡连忙道谢辞去，继续往巷道深处行去，不一时看到一块小小的牌匾，低悬地面上端约二十公分处，上书两个大楷：“仓库”。若非偶然低头环顾，在入夜的苏兰城里，还真是不易发觉。 汗！难怪找不到！仓库标识搞得这么隐晦，是为了锻炼玩家的观察能力吗？ 进入个人仓库，打开储物空间，取出了忘川山脉得到的配饰束妖手，然后把干将投递给我比美女更爱钱，将杀到的鹤榆棍、捡来的四十五级斩妖剑，还有刚捡到的天蚕披风，一并存进了仓库。 退出仓库后微一沉吟，拿出通话器，刚在浏览好友菜单，通话器忽在手上震动，正是我比美女更爱钱的来电，他立即接通了。 “梨子，回城了？”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肖凡应道：“嗯，进了个魔法阵，被传到了苏兰城。” 通话器那边“咝”地吸了口凉气的声音：“这么远？”我比美女更爱钱不待肖凡回话，又道：“剑收到了，牛啊！” “那把火焰刀……你还给战圣盟了？”肖凡迟疑着问道。 “还了……唉，兄弟，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劝你还是躲几天算了，事情过段时间淡了也就完了。我这两天仔细想想老大的决定，他也不容易，手上有个帮会，也没办法。”我比美女更爱钱话里的意思，有点儿语重心长了。 肖凡微笑道：“嗯，我明白。”沉默片刻，问道：“干将你目前还不能用吧？我这还有把长剑，150攻110伤的，附带地级必杀，很不错的，你要不要？” “靠！又在哪捡的？这么强？！” “哈，这个真是捡的！四十五级就能用了，说明上寄存一缕剑神灵思……我寄给你吧。”肖凡说道。 通话器那边却是一阵沉默，接着听到我比美女更爱钱闷闷的声音：“长剑你能用吗？” “能用，不过我到四十五级还早着啦，你先用吧，带地级必杀的。” “那我不要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声音一顿，随即笑道：“老拿你的东西不太好，呵呵，我又帮不了你什么……” 肖凡笑道：“跟我还这么见外……你们不是在帮我杀刺魔套装吗？” “呵呵，真不用了，那先这样，挂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完挂断了通话器。 肖凡失笑，收起通话器，便拿出束妖手打算装备上，这一装备不由傻了眼。被战圣盟的人挂了之后掉了一级的10％，杀松纹兽升到了四十级，现在却只有三十九级的97％。 这下郁闷了，看了看在线时间，才只有七个小时。算算在蝙蝠洞里停留了六个小时左右，传送出来之后跟着就遭遇战圣盟的追杀，那个过程最多不到十分钟，倒是在苏兰城里找仓库，转了半个多小时。这样推算起来，在蝙蝠洞中有若昏迷状态下的传送，也就是几秒或者几分钟的工夫了？ 记得昏迷前，脑海中仿佛浮现了剑神灵思的消息，莫非那处石案上的牡丹花或者红盒子里，仍然寄存了一缕剑神灵思？ 一想起剑神灵思，立即心头火热，剑神灵思出现两次，两次都有惊喜。貌似自己对剑神灵思的触觉，还有得到剑神灵思的运气都相当不错。 会不会是神灵珠之功？怎么说也是剑神的女儿魂灵化珠，剑神的女儿呀！那个身份……指定不是一般人。 想到此处，不禁笑出声来。 四十四、苏兰城外（1） 五、苏兰城外 肖凡退出游戏，上官网查阅苏兰城附近的地图，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练级的地方。官网的介绍并无怪物等级提示，更无玩家练级指南。他便转向论坛练级攻略版，翻了几十页，终于看到有个玩家的帖子标题上有“苏兰”的字样，连忙点开阅读。 帖子内容却是关于苏兰城的城池格局的介绍，并提供了苏兰城的几间神秘商店的具体位置，貌似卖一些对玩家比较有用的东西。 肖凡看到这里已经毫无兴趣，便在搜索栏里键入“苏兰”两字进行模糊搜索，这一搜倒是出来了六十多个结果。便一个一个点开看，遇到明显扯淡打屁的迅速过滤掉，终于看见一个帖子提到苏兰城附近的练级地图，发帖时间已经是四个多月前的了。 这个玩家自称颇喜游历，现实中就是个资深驴友，自瞭望图上看到这个城池名称，便有迫不及待亲眼一观的冲动。从主城经过三次传送，踏足苏兰城的时候只有二十九级。 来到苏兰城后，发现此城不过是个缩小版的苍穹主城，十分失望之余，却也花了三个小时转遍了全城，仍是失望。便从城南走了出去，这个方向步行两百多里，理论上可以回到苍穹城。 当然一路必将遭遇的怪物他自知未必顶得住，考虑到传送费用花掉了两个多金币，来一趟不容易，权当游山玩水了。 出城五里，有花木小桥，桥下还有溪流，溪流的右边，就看到了刷新三十六级的狂狼群。 此人十分谦虚地重申自己只有二十九级，并不怎么热爱客死异乡，便试图从旁边迂回过去，这时候，他又看到另一处刷新四十二级的蛇嘴兽。 他想还要扩大迂回范围，然而一只苍鹰从天而降，也不知道是用鹰嘴还是用爪子，把他秒了。 所以他断定此处不仅可以练级，还有机会杀boss。 当然他后来也没去过苏兰城，肖凡点开此人的个人资料，此人后面几个月时间，发了几十篇关于魔道中风景推介的帖子，却再也没提起过苏兰城。 肖凡记下了这个玩家的id：天涯游子。 再次进入游戏，天色依然漆黑，肖凡却是对白天黑夜没什么概念。半个多月前在神墓中孤身一人砍僵尸怪，一待就是近半个月，他可没什么好害怕的。 最令他恐惧的一次，大约就是数小时前，在蝙蝠殿里初遇群蝠的景象了，那种毛骨悚然、动都不敢动的感觉，想必便是将来得到神器，也不及那一刻般毕生难忘。 城南五里外，有蛇嘴兽对吧，四十二级对吧，这不是刚好适合自己练级吗？那个从天而降的鹰可不能忘了，是不是boss呢？如果是boss又有多牛呢？无论如何，自己身无长物，不妨过去练练。 这时通话器又震动，打开看是首富没我富，便接通了。 “梨子哥，你是不是有把剑，还有剑神灵思什么的？”富贵妹的声音一向欢快清脆，这时听来却有些低沉。 肖凡答道：“对呀，寄存一缕剑神灵思，还附加一个地级必杀，对了，还是110伤的，比你的短剑伤高。你想要吗？” “那个，有点儿不好……”富贵妹的声音忽然变得烦躁，“哎呀，随便了！我就是想要，你给不给我？！” 肖凡大笑：“哈哈，这才像咱们的富贵妹嘛，想要就要好了，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豪爽……” 富贵妹尖声叫道：“死梨子！” “呵呵，行了，我现在就给你寄过去。”肖凡说着便要挂掉通话器，到仓库里取剑。 “喂喂！喂！” 富贵妹连声叫唤，肖凡连忙乖乖地把通话器放到耳边，“又咋地啦？” “你怎么变成三十九级了？” “不是变的，是挂了一次，所以就掉到三十九级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就练回来。”肖凡无所谓地说道。 “怎么挂了？你技术那么好的……遇到战圣盟的人了？” “嗯嗯，一不小心，被**了。” “流氓！”富贵妹啐了一声，又恨恨道：“这帮战圣盟的太可恶了！” “让他们堕落去吧。咱们是文明人，崇高礼仪，向往高雅的贵族精神……他们要杀我十次的，还有九次呀，咱不急，让他们急吧。” 富贵妹笑道：“梨子哥，看你这样子，一点都不怕嘛？” “怕呀，我躲着他们就好了，可是没躲掉。” “你这人……唉，不说了。”富贵妹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肖凡取出斩妖剑放进寄送栏里，微一犹豫，又拿出天蚕披风。这件披风柔软丝滑而颇具韧性，似乎能感知到装备后带来的强大力量，反正自己就算想用，也必定是很遥远的事。便也放进了寄送栏，一并寄给了富贵妹。 由系统商店补充了一些药水，从南城门出发，肖凡行进得十分悠闲，其实全身感官调动到了极致，警惕地观察夜色中的一路草木。行出数里，却未见天涯游子文章里的花卉小桥，倒是看到间插在草树间的几条溪流，刷新一些低阶怪物。 如果战圣盟履行杀自己十次的豪言，假设天煞孤魂要杀自己的决心真的无比强烈，那么自己最近的复活点是苏兰城这件事，战圣盟的人肯定将之考虑在内。当然可以通过苏兰城的传送阵去任何地方，自己却尤其不愿意花钱传送，这一点战圣盟未必能想到。 肖凡忽而失笑，是不是太拿自己当盘菜了？战圣盟近千人的帮会，事务繁多，又怎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一时行出离城超过六里，终于看到一座摇摇欲倒的破败的独木桥，桥下溪流水波潺潺流过，溪水边百十支不知名的黄白花朵，在碧草丛中正盛放得妖娆多姿。 细顾花草左右，没看到有怪物，上前几步，对着一朵花投了个鉴定。这些草丛中盛放的花形有些奇特，每一朵均被四片绿叶规则地烘托着，却只有三片花瓣。 三星卉：花开三瓣，瓣成星形，夏日吸收星辰精华。可食用，清凉滋润，略增体力值，消解疲劳度。为烹饪调料及炼丹佳品。 肖凡对此并不意外，野外所遇奇花异草多数略具各项功效，所谓佳品不过是个泛指，却非字面意思真的那么优质。 四十五、苏兰城外（2） 想想还是过去摘了一朵，三星卉花瓣虽呈星形，然而这个星却甚是庞大，每一瓣均有手掌大小，且相当厚实多汁的样子。咬了一小口轻轻咀嚼，倒是清甜润滑，口感滋味十分美妙。 肖凡一瞬间被勾起了烹饪的愿望，各种菜式搭配浮想联翩，连忙俯身，将这里的三星卉纷纷摘下丢进包裹。 刚摘了几十朵，听得有动物奔走的微声，忙直起身子循声看去。星光下，只见一只狼形怪物飞快地自草丛中奔来，鉴定递出，果然是三十六级的狂狼。 狂狼到了近前，才看出它边往自己所在位置飞奔边回头看，似乎在逃避什么怪物的追逐。肖凡裂魔刺疾出劈在狼头上。 －490！ 狂狼前奔之势受阻，惯性冲击下整个身体低空后跃腾起，“嘣”地侧身跌落在肖凡左前方的草地上。肖凡正待补上一刀，却见狂狼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只是口中低吼，双眼满是惊悚，不住回头看。 是什么厉害家伙？ 肖凡刚浮起这个念头，蓦地一声响亮之极的嘶吼声从草丛深处传来。紧跟着一个高大的人猿模样的怪物大步奔来，看到肖凡不由停下了脚步，盯着肖凡打量，毛茸茸的小脸上一双细窄凸出的枯黄眼珠滴溜溜一转，又看向地上躺着的低喘吁吁的狂狼，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 这个人猿高达两米有余，身材更是魁伟异常，肩头高高耸起，双臂与胸口满是毛发的掩盖下，仍可看出肌肉虬结，十分强壮的样子。肖凡不动声色的丢了个鉴定术。 变异猿人：48级。游牧民族的人类误入群山岩洞，与母猿共同生活产下的后代。身体强壮，感知灵敏，擅长攀援、格斗。 四十八级变异怪物，并无特殊技能，肖凡是凛然不惧的，擅长格斗？倒是可以切磋切磋。想到此处不由就有些跃跃欲试。 变异猿人猛然抬头，细小的眼线透着凌厉的锋芒盯紧肖凡。 好强的感知！ 肖凡心思变化只是一动念间，便立即被变异猿人捕捉到。 肖凡心说也不必跟它僵持着浪费时间，右手裂魔刺横于额前，左手食中两指伸出，抬起轻捏裂魔刺的锋刃处，右手微转间，璀璨的星光落在裂魔刺的刃身上，映得那七个细小的菱形血槽耀耀生辉。 这个起手式，是跟古装武打电影里爱装b的武林高手学来的，必须承认，装b的感觉很爽！ 果然变异猿人一见到这个动作，便按捺不住了，大步前跨，一脚将体形不小的狂狼踢得在半空中暴毙，跟着一步踏出，巨臂便向肖凡头部挥去。 肖凡头一低避过去，裂魔刺闪电般刺在变异猿人的胸腹间。 －110！ 怎么回事？ 明显的要害攻击，却只能造成这么小的伤害。肖凡诧异间，手上却毫不停留，顺着变异猿人的小腹一路往下，裂魔刺连挥四次，命中了两下，还有两下被避开。 变异猿人一阵狂吼，有若洪钟大吕剧烈震荡，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落。于吼声中手腿齐出，对着肖凡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肖凡闪身轻松地退避，不时还上一刀两刀，禁不住觉得好笑：这也叫擅长格斗？ 几十秒后，肖凡摸清了变异猿人的动作频率，渗透！击昏！碎岩！ 技能全数命中，飘起几个数百的伤害数值。肖凡再一转身，一刺从变异猿人的手臂斜削而过，跟着连击！刺魔！ 刺魔的效果造成近千的伤害，这一下变异猿人脸上浮起了惊骇的神色，肖凡跟着再平砍两刀，变异猿人挂了，因为身形结实粗壮，倒地的声势堪称威武。 出了几个铜币，刚捡起来扔回包裹，四周响起阵阵狼嚎。肖凡脸上浮起微笑，原来此处果然刷新狂狼。 狂狼奔来便是一群百余只一拥而上。肖凡原先好整以暇，认为这群狂狼都能被一个其蠢无匹的人猿吓跑，想来定然胆小孱弱。此时一看来势不对，撒腿就跑。 刺客的速度当然是相当不慢的，狂狼奔跑起来却更加快捷，不一时便追上肖凡。只好且战且退了，以肖凡的敏捷，躲避三四头狂狼的同时攻击是没问题的。 这些狂狼虽集群追逐，毕竟有些许空档，三十六级狂狼对他的威胁不大，还不足以缠住他。肖凡一开始抵挡起来并不是太狼狈，觑得空隙还击还杀了几只。 过了会儿感觉不对劲了，狼群数量骤减，身后跟着的狂狼只剩下十多只，也就没必要逃跑了，迎上狂狼，裂魔刺横斫竖劈，也找着点儿大杀四方的痛快，状态是十分威猛的。 这么十几只狂狼实在不够肖凡杀的，以他一刀近500的伤害值，一头狂狼平均四刀就挂了。不过此时忽感一阵悚然，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均传来狂狼奔跑的脚步声。 仿佛好像貌似被包了饺子？狼群什么时候都学会兵法啦？ 肖凡也没工夫多想了，找个方向先冲出去再说，飞快地四顾一眼，此时四方奔来最近的狂狼离自己已不到二十码。 决定了，继续往南！话说从苏兰城步行两百多里，回到苍穹主城，也是一段佳话吧。 打定主意后便疾速前奔，迎着遭遇到的第一头狂狼便是刺魔击出。 －2900！秒！ 这个伤害甚是惊人，也把这群体形健硕的狂狼给惊着了，这头狂狼刚倒下，它身后的数十头狂狼哗啦一声便哄散了。 这倒是颇出肖凡预料，也不打话，发足快奔。狂狼的性子似乎有些难测，三十六级怪物给的经验，也不足以吸引他留在些地。 刚奔出30余码，把狂狼尽皆抛远时，忽听身后有人叫：“朋友留步！” 肖凡停步转身，只见身后刷新狂狼的地方，不知何时来了三个玩家并肩而立。其中两个看装备像是法师，正在施放瞬发法术杀周边的狂狼，法术伤害飘起的数值极大，狂狼在攻击下四散溃逃。 叫他的正是另一个武士装备的玩家。那人见肖凡转身，便是一抱拳，朗声道：“朋友好身手，组起来杀狼王吗？” 狼王？ 肖凡心思霎间飞远，被战圣盟的人挂掉之前，停留在那排小屋前的三十余名玩家，名为躲雨，实是那处小屋左近必有吸引这些玩家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眼前武士玩家口中的狼王？ 四十六、苏兰城外（3） 肖凡老实地答道：“我是赶路经过这里，狼王是boss吗？” 此时三名玩家周边的狂狼已被清扫一空，其余大半逃远了。三人对视一眼，仍是武士玩家说话：“朋友不知道这一带刷狼王？” 肖凡摇头，“不知道。”随即又道：“苏兰城我是第一次来，这一带地图不熟悉。” “我看朋友的闪避非常敏捷，是盗贼吧？如果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杀狼王的把握就更大了。朋友要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一起组队玩玩怎么样？”左边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法师说道。 “好吧，不过我不是盗贼。”肖凡应道。他也想看看狼王是什么怪物，这个三人队伍就敢直接来野外杀狼王，想必也不是特别变态的boss。 那个法师“哦”了一声，似乎也不以为意。 系统：玩家剑威天下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接受？ 肖凡确认。刚进入队伍，便听得三人几乎同时惊叫：“野山梨！” 肖凡大感诧异，只看那两个法师的法伤，即便未成功二转，也是六十级以上的人物了，另一个武士想必不会相差太远。居然三人都认识自己，自己名声这么响了？ 眼睛一瞟队伍列表人员，只见两个法师id：忘情洞庭湖、俺村我最帅，武士玩家的id便是剑威天下。 鉴定术是可以鉴定出玩家id的，然而公然对陌生人使用鉴定术，是极为不尊重人的表现，野外玩家遭遇，除了特别轻浮的少年，一般玩家多会避免引起别人不快。 肖凡茫然看着三人，这几个id完全陌生。 系统：你被逐出队伍。 两名法师挥动手中法棍，左边一道冰魄夹着赤焰击出，右边则是电蛇，三道法术击出的目标正是肖凡。 此时双方相距近三十码，肖凡在被踢出队伍时便已提起了警觉，这三道法术自然伤不着他。闪避之中鉴定术飞快地递出，却没发现三人的名字下面有隶属帮会的提示，不由叫道：“你们是战圣盟的人？” 剑威天下提剑向肖凡快步奔近，叫道：“我是！你不爽啊？！” “md！帮会都不敢露出来！原来是缩头乌龟！”肖凡不退反迎上去，有过格杀二转职业的经验，他对pk杀人已经没有畏惧。 两名法师也一边施放法术一边快步走近，俺村我最帅叫道：“你不是缩头乌龟，有种别跑！” 肖凡不语，又躲四道法术，武士玩家已近在咫尺，挥手就是一道必杀，肖凡左避，中了忘情洞庭湖的一道赤焰。 －480！ 二转法师！ 肖凡更不打话，对着剑威天下便是个渗透，剑威天下退后一步避开，肖凡蹂身而上，连挥四刀，刀刀命中要害，伤害却极低，显然剑威天下也是个二转的剑武士。 俗言一寸短一寸险，肖凡对于近身搏斗已然达到熟极而流的地步。数秒后，剑威天下再无还击之力，手上的长剑完全成了摆设，没有一剑能够完整地递出去，两名法师刷出的命疗数据，不时从他头上飘起。 以剑威天下的身体作屏障，两名越渐接近的法师却是没有出手的机会，虽然施放出的法术落到队友身上不会造成伤害，但却也是瞬间消逝，不可能隔山打牛伤到肖凡。 两个法师走到六码之近，不断在原地转圈寻找攻击角度。 肖凡索性不使用伤害技能，很显然即便四个伤害技能同时命中，也不可能秒杀这个剑武士，而剑威天下后面有两个法师加血，想死都难。便一味地使用物理攻击，每一刀20点上下的伤害，直砍得剑威天下郁闷无比，却又毫无办法。 肖凡裂魔刺再次从剑威天下咽喉划过，造成－95的爆击伤害。笑道：“宰你就跟宰猪没什么区别！” 剑威天下此时已然怒到了极点，满脸通红，两只不大的眼睛几乎把眼珠都要瞪出来的样子，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闪避肖凡的攻击。但往往他的闪避反而暴露出更多的空门，更方便肖凡的裂魔刺命中他。 “嗯嗯，我免费帮助你练习一下走位，有利于你的成长……”肖凡说着，又是连环三击齐齐命中。 “你叫剑威天下啊，那要努力了。将来的魔道全是你的天下啊，你们帮里那个什么野鬼，也要舔你的屁股了……但是不能忘了我这个授业恩师……”肖凡嘴上奚落，手中武器却毫不停留地快速刺出。 “小子狂什么狂！”忘情洞庭湖叫道，仍在围着两人打转。 每当两名法师转到肖凡身后，肖凡却又转到剑威天下的身后，始终以剑威天下作为屏障，令两名法师无从下手。 剑威天下的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却不由问了句：“什么野鬼？”一句话问出，又连挨两击。 “那个叫什么天煞的野鬼……”肖凡笑着回答。 这显然就是说战圣盟的帮主天煞孤魂，三人都默不作声了。 肖凡一边斫刺，一边却是眼观六路，眼下虽然这三人奈何不了自己，自己却也杀不了他们，始终不是办法。没准什么时候自己一个闪神，被法师控制住，那可用不了两秒就死翘翘了。 法师在六码之外，自己最快的速度可以在两秒左右抵达攻击范围，如果法师快步后退，就可能需要四秒以上。追近法师并近身迅速格杀，对肖凡来说也许没有多大难度，然而一共有两个法师，真要完成这样的行动，难度就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提升了。 此时两个法师也想了个点子，开始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这样肖凡就无法完全规避法术攻击了。 肖凡脑中蓦地浮起了一个词：屏障。当初在主城南郊杀那支一转职业的队伍，就是以武士作屏障来规避女法师的攻击。苏兰城外的排屋外面对七个二转职业，亦始终用这种办法。 这个办法无疑十分有效，应对玩家的围攻，给自己找准屏蔽物，看似一人单挑数人，其实每次只需面对一个玩家。既然武士可以作为屏障，拿法师做屏障有何不可？ 一见两名法师分开，肖凡立时明白他们的意图，以最大速度向剑威天下挥出四刀，除了第一刀，跟着的三刀纷纷落空。 剑威天下大喜，只以为自己躲避到现在，总算摸到点儿窍门，倒是颇足得意，脚下飞退数步，长剑高高举起疾冲过来，这个起手式定是一道凌厉的必杀。 肖凡一经将剑威天下迫退，身形便完全暴露在星光下，一左一右两道法术照得夜色通亮，飞射而至。肖凡身形几个扭转避开的同时，却大步迫近忘情洞庭湖，剑威天下兀自从后追上，俺村我最帅却霎间看清了肖凡的意图，叫了声：“忘情小心！”法棍挥起，法术飞快挥出。 四十七、苏兰城外（4） 忘情洞庭湖眼见肖凡迫近，不由露出紧张的神色，往后倒退几步，挥棍赤焰击出，肖凡微一侧头就避开，忘情洞庭湖跟着又是一道赤焰， 肖凡心下暗笑，这家伙吓糊涂了吧，就记得这一种最低级的法术了？ 再避开一道俺村我最帅的电蛇，刹那间趋近忘情洞庭湖，裂魔刺横格而出，“刚”的一下金铁交鸣声响，刚好挡住他的法棍挥动。右手一转，裂魔刺顺着法棍迅速上行，一震一挺，刺魔！正中忘情洞庭湖的心脏部位。 －2190！ 俺村我最帅大惊，正待施出法术的法棍猛一停，飞快换成命疗。 肖凡裂魔刺闪电般戳在忘情洞庭湖的咽喉上，渗透！ －460！ 命疗落了个空，忘情洞庭湖躺下了，掉了几件东西。 剑威天下堪堪追到肖凡身后，也愣住了，微微一停，随即长剑对着刚转过身的肖凡迎头劈下。 剑芒暴涨，这个必杀威力不小的样子。然而此刻他的攻击在肖凡眼中完全就是过家家，向左轻移一步便避开，接着再躲过一道光球，飞快地奔向另一个法师俺村我最帅，途中吃了瓶中级瞬回蓝药。 差三个百分点升到四十级，无法佩戴束妖手，否则魔法值存量立刻接近500，就能将四个伤害技能循环使用两次了。 肖凡的意图已毫不掩饰，先杀远程攻击的法师，消除骚扰，再慢慢消遣武士。从老鼠变成猫的过程，他自己毫无所觉，尚存的两名敌人却体会深刻。 俺村我最帅急步后退，看到剑威天下仍然傻乎乎地追在肖凡后面，一咬牙，叫道：“天下你先跑！”说着法棍猛挥，光球！赤焰！先后击飞而出。 这下剑威天下愣神了，肖凡虽也意外，脚下却毫不停留，连避两道法术。光球是法师晋阶转职系统奖励的瞬发法术，完全没有冷却时间，威力远在赤焰之上，飞行速度却与赤焰差不了多少，秒掉肖凡是毫无问题的，但无法命中，就不能构成威胁。 一经趋近攻击范围，裂魔刺几乎于同一时间斫出，落点却是在俺村我最帅握着法棍的右手，俺村我最帅于电光火石间法棍一振，驱逐！ 二转法师的驱逐技能，在黑夜中构成一道外弧形水色波纹，裂魔刺一碰之下，肖凡感到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般，身形飞退，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法师的id比角色本身长得帅，战斗意识相当可以，快能赶上炎神了。 肖凡的身体如同钟摆般一荡而回，裂魔刺仿若珠落玉盘，节奏清晰而快捷无伦地在俺村我最帅身上连戳六次，雪白的法师袍瞬间被出血染红，俺村我最帅的上空飞快地飘起－50－70－100等触目惊心的掉血数值。 跟着裂魔刺猛然挥起，刃身撕破空气荡漾着一阵轻微的龙吟之声，蓦然疾挺，刺魔！ －2070！ 俺村我最帅在这一击之下血量一掼到底，扑得摔倒。也掉了几件东西。 肖凡对地上的东西视若无睹，疾转身面向剑威天下。这个剑武士也是奇怪，被俺村我最帅一声叫唤便停在原地，直勾勾看着俺村我最帅倒下的地方，那儿空荡荡的，除了掉落的几个物品，这个法师却已经自己复活了。 肖凡微笑道：“你不跑？” 剑威天下似乎忽而回过神来，猛侧头盯着肖凡，脸现怒色，叫道：“你杀我两个兄弟，这笔账我们战圣盟早晚讨回来！来吧！你再厉害，我也不怕你！” “战圣盟好厉害，你唬我呀？这样，你看我红名了没有？”肖凡笑道。 剑威天下头上悬着红名不说话了，目中仍透出怒火。在野外非特定pk地图杀人，率先动手击中对方，全队人都是红名。显然他们这个队伍才是主动攻击的，肖凡正当还击且杀了他两个队友，于情于理都谈不上有什么错。 肖凡神色一凝，裂魔刺微微横起，问道：“没话说了？”不待剑威天下答话，便飞身向他奔去。 两人间隔不过短短数码，眨眼即过，剑威天下一道断涯击出，仿佛完全不理会肖凡闪避之后还击的几刀，跟着又是一道斩铁，肖凡却已转到了他身后，平砍叠加伤害技能齐出，半分钟后，这个剑武士也躺下了，紧跟着便消失，掉了两个什么东西。 肖凡开始捡拾地上掉落的物品，竟有七件之多，别说，杀红名确实挺赚的。以他的身家，这些二转职业掉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他不得不兴奋。 对于剑威天下后来完全自暴自弃的打法，肖凡也是有些唏嘘，弱肉强食，那也无话好说。如果自己挂在这三人手上，想必他们也会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螳臂挡车，这个垃圾刺客！ ………… 剑威天下复活后，看到两名队友也在复活点上，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两名法师毫不理会，依旧相互瞪视着。红名被杀，除了更大概率地掉落装备和10％经验值，复活后红名也就消干净了。 帮派频道里却已然吵得一团糟。 剑威天下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忘情洞庭湖在邀帮内的兄弟去找肖凡报仇，俺村我最帅则不同意，这时候正在讲道理：“你想报仇，也要自己打得过才行吧。再说了，咱们帮里人多是吧，大家不练级了？不做任务了？他要是躲起来呢？天大地大，到哪儿去找他报仇？！” “他不是说赶路经过吗，肯定还在苏兰城外！”忘情洞庭湖叫道。他三十二岁的年纪，且是成功二转的法师，装备精良，于魔道中花销不菲，在帮内也称得上德高望重。只不过脾气躁急，睚眦必报，他有个表哥是战圣盟的副帮主，了解他性格的帮众都不怎么敢得罪他。 “对！这个仇不报咱们战圣盟以后还怎么混？”有个低等级的玩家在旁煽风点火。 “阿坏不了解情况别插嘴！”俺村我最帅叫道。又长吸了口气，说道：“咱们三个二转职业都搞不死他，你想带兄弟们去送死，我反正不参加！” 剑威天下冷笑着插了一句：“咱们掉点儿装备，权当做慈善了！”言下显然也是愤愤不平。 俺村我最帅怒道：“天下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我让你跑你干嘛不跑？掉装备很爽？你特么受虐狂啊！” 剑威天下双眼圆瞪，额上青筋暴现，指着俺村我最帅，当然别的帮众却看不到，声音都哑了，“你……只有你这孙子才跑！没义气的东西！” 俺村我最帅指着自己的脸，“我没义气？那家伙追着我砍，我顶着让你跑……我没义气？！你特么想死别赖我！” 忘情洞庭湖这会儿却打起了圆场，双手伸出往下一按，“咱自家兄弟别吵行吗？要说受虐，咱们三个都让那个刺客虐了一遍，不分彼此啊。”话音一转，铿锵有力地道：“但这个仇不能不报！老大不是说了嘛，谁遇到野山梨就杀，杀他一次奖励100点帮派贡献值……当然咱不贪那点贡献，但今天太气人！” “对！忘情老大，我挺你！干掉这个刺客！”又不知道是哪个人冒了句。 “当然要报仇，但要多带点人……这个刺客确实牛……”剑威天下也咕哝了几句。 顿时帮会频道里一片哄然，接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说话声吵哄哄地响起来。 俺村我最帅一听，霎间怒到极点，大喝一声：“谁特么不爽跟我去比武场！谁打赢了我，再跟忘情这个疯子去报仇！” 忘情洞庭湖斜睨他，“小帅你这是啥意思……” “吵什么吵！” 这个声音响起，所有的吵闹声便渐次消失了。 四十八、苏兰城外（5） 好一会儿才有人说了句：“老大来啦。” 显然天煞孤魂平时很少开启帮会频道，又静了半分钟，虽然看不到天煞孤魂的样子，帮众都感到天煞孤魂的目光仿佛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我杀过野山梨一次，三个小时前。”天煞孤魂的声音无喜无忧，平静得吓人。 十秒后帮会频道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老大威武！” “还是老大牛啊！” “我怎么说来的……” “这个垃圾刺客遇到老大，那就是菜呀！” …… 孔明先生看到天煞孤魂的脸色越来越白，忙叫道：“够了！” “我觉得……”天煞孤魂又说话了，他的说话对平息吵闹甚有效用，“兄弟们以后出去练级杀boss，或者做任务吧，都把帮会信息隐藏起来……毕竟咱们战圣盟是猎人团发展起来的……对吧？当然了，跟我在猎人团的兄弟还是很低调的。主要是年纪小一点儿的兄弟们，把帮会亮出来有什么用呢？吓唬人吗？其实没用……对吧？” 这番话说出来，却没人说话了。 孔明先生说道：“老大的意思呢，是咱们低调发展，没必要跟别人争强斗胜，那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吃力不讨好呀，对不对？有这工夫，练练级啊，杀杀boss啊，搞点装备多好。” 他见天煞孤魂微微点头，便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战圣盟在苍穹主城的势力排名不高，但是战斗力强度却是苍穹城第一。这就是老大考虑到精兵发展的结果，咱们绝不乱收帮众！要收只收有实力的，或者有潜力的！整个苍穹城，就算势力最大的覆雨帮，敢不给老大面子吗？” “先生说得对。”极限飞渡接了句。 天煞孤魂淡淡说道：“还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跟大家通知一声。”他说到这里清咳一下，又等待片刻，可能觉得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了，说道：“魔道要改版了，这次会推出公会系统，还有拍卖系统，细节就不说了。我已经联系了一个大财团，这个财团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打算注资我们战圣盟，当然注资的目标不止我们一个帮会。但是我们战圣盟将会作为第一精兵团进入公会，最重要的是，公会名继续延用战圣盟这个名字！” 这回欢呼声更响亮了，良久不息。天煞孤魂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 孔明先生笑道：“差不多就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谁陪我去杀野山梨？”忘情洞庭湖忽然冒了句。 帮会频道里又是鼓噪迭起，纷纷表示要去报仇，要把这个垃圾刺客杀到零级什么的。 孔明先生心下暗骂：这狗东西真不识趣！好不容易把这个话题绕开，他倒抓着不放了！口中却笑道：“玩家之间的争斗不算什么大事，呵呵，切磋切磋也好，兄弟们随便吧。” ………… 苍穹主城。 五里香椿苑。 方当盛暑时节，植于岸边参差不齐的或窈窕或粗壮的香椿树早已长出碧绿茂盛的大叶子，迎着湖面拂过的徐风招展。湖边停着一叶小巧的扁舟，想必落了重锚，微风中只是偶尔晃动，在碧清见底的水面漾起万千涟漪。 香椿树斜对着一面藤枝缠绕、各色花束繁生的假山石砌叠而起的墙体，墙体中间有一弯斧凿成形的月洞门。此时一个矮壮的身形，从月洞门外飞快地一掠而入，直奔位于西侧的数排厢房。 不一时停在居中一间最大的屋子前，轻叩数次，听到屋内传出一声“进”，忙推门走入。 屋内陈设极其单调，因此显得十分空旷。左手靠墙处立着一张雕琢碎花点缀的榆木方桌，两边的藤椅也是靠墙而立，右手边是个高阔的书架，上面稀稀拉拉摆着一些书籍纸笺、墨砚、硬木排笔等物品，除此之外，方圆五十码见方的屋子里再无别物。 此时靠左边的藤椅上正坐着一个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端正的五官显得面目清俊，尤其淡黑眉色下的双眼，微微凝视间极为有神，脸上似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身法师袍洁白无瑕，长发上束的锦玉链带翠黄如金，衬得他整个人洒脱而儒雅。 矮壮汉子皮甲装束，步履轻捷，显见是个盗贼。进门后疾奔十多步来到藤椅前，藤椅上的法师恰于此时站起身来，身形甚是高大，笑道：“打听清楚了？” “是的，纵横财团与天煞孤魂接洽过，一共三次，每次都是您安排在战圣盟的小鹤儿接待的。天煞孤魂在帮会频道也说到这件事，据说公会成立，将以战圣盟命名。”盗贼玩家说道。 “卓家的太子爷亲自来的？” “第一次是个中年人，后面两次都是卓朗生来的了，这个小伙子有点……”盗贼玩家欲言又止。 “好色嘛！呵呵，小鹤儿跟他睡过了吧？”法师玩家声音一顿，“其实卓朗生还是有点小帅的，小鹤儿也不亏，对不对？” 盗贼玩家低头不语，眼中浮起痛苦之色。 法师玩家瞟他一眼，脸上笑意敛尽，正色道：“夜风兄弟，小鹤儿的性子的确放浪了些……我早跟你说过，你这个人心眼太实诚。丑妻瘦田无价宝，她不适合你。” 夜风脸上痛苦之色更甚，哑声道：“我明白。”停了会儿又道：“刀客老大，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战圣盟有三个二转职业组队杀狼王，遇到那个野山梨，三个人一起挂在这个野山梨手上。” 这个法师玩家正是狂刀屠龙的副帮主，两天前邀请过肖凡加入帮派的刀客春秋。一听此言，他脸上也是不由变色，问道：“据说野山梨只有三十七级？” “前两天富贵妹是这么说的。” 刀客春秋双手一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等级簿！” 说着大步走到屋子右边的书架前，取下了个小册子，翻开的小册子在他手上腾起一圈金红光晕，且陆续有淡白微芒跳动。他随手一翻，找到刺客职业列表，手指猛地在“野山梨”这个id上定住，沉声道：“四十级！好快！” 普通未加入帮会的玩家要查看等级榜，必须在城中公告栏上调阅，查询结果亦仅限于全服排名前一千名内的；而帮会则领取一本魔法等级手册，可以携带，也可以存放个人仓库，并能作为摆设，帮众皆能调阅魔道中所有玩家的等级。 四十九、苏兰城外（6） 魔法手册上跳动的微光，表示翻阅过程中，正有玩家升级或者降级。 成立帮会细节颇为繁琐，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量，且必须由200人以上推举帮主申报主城城主，也即是说这200多人在成立帮会初自动作为帮会会员。之后缴纳两千个金币购买建帮令牌，再由帮主持建帮令牌申请，系统发出类似昭告天下的世界公告，帮会就算是成立了。 虽则如此，仍有前赴后继的玩家纷纷成立帮会。因为帮会的建立既是实力集团的象征，更能享受诸般系统优待，诸如收购店铺，雇佣npc工匠等。再如此处五里香椿苑，便是狂刀屠龙以帮会名义低价购置的驻地。 刀客春秋微一沉吟，取出通话器打开语音信息栏，凑近沉声道：“涛哥，开通话器，有事商量！” 这个“涛哥”正是狂刀屠龙的帮主静听竹涛。 短短不到五秒的工夫，刀客春秋的通话器便震动，他接通后道：“涛哥，在杀狼王？” “刚杀了一只，还在找……有什么事？你说。”静听竹涛的声音清亮朗悦，却不像年近四十岁的人。 “我刚得到消息，战圣盟的二转玩家在野外遇上野山梨，被他挂掉了。” “哦？杀二转玩家？野山梨有这个本事？”静听竹涛的话里透着讶异。 “没错，连杀三个，全是二转的。” 能听到静听竹涛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似乎不信，又问：“谁说的？” 刀客春秋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说道：“小鹤儿在他们的帮会频道听到的。” 这回静听竹涛沉默良久，慢慢说道：“咱们好像错过了一个高手。” “的确。我们尽过力，但他性格如此倔强，也没办法。”刀客春秋随即话题一转，道：“还有件事，纵横财团来人找过天煞孤魂三次，后面两次都是卓少亲自出面的。” “这个不难想象。”静听竹涛冷笑道：“卓天宇把我们跟覆雨帮踢在一边，就这样的小家子气，居然还想独霸苍穹主城！我看他的脑袋，是让那个败家子给踢糊涂了！” “涛哥，您老爷子那边怎么样？”刀客春秋问道。 “一直待在欧洲那边接洽，魔道改版都还是没影的事……”静听竹涛深吸一口气，接道：“咱们不用急。这段时间你跟覆雨帮的人多接触，探探他们的口风。” “好。” “你再去邀请一次这个野山梨，我们不要求他签订契约……有没有可能？”静听竹涛迟疑着问道。 刀客春秋沉吟好一会，良久后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 此时肖凡正在杀蛇嘴兽，一边杀一边心里暗赞：好地方呀真是好地方！ 原来肖凡捡起三个二转玩家掉落的物品，压根儿没有避仇的觉悟，吃点儿烤肉、喝点儿冷泉便继续南行。刚绕过独木桥，便看到刷新在大片草丛里的蛇嘴兽，一个鉴定下去就乐了。 蛇嘴兽：42级，妖兽。跑动快捷，因嗜食毒蛇，爪牙均含毒素。 42级妖兽给他的经验值是498＋249，而且所谓的跑动快捷，不过是两条后肢弹跳力颇强，在肖凡眼中，几乎就是一堆一堆移动的经验值。妖兽原也常会遇到，但刷新如松纹兽、蛇嘴兽般频密，且这么容易对付的，倒是不常见。 十分钟左右就升到四十级，装配上束妖手，武力＋15点倒不经意，敏捷蓦然加强20点，可就切切实实体会到身轻如燕的感觉，刷得更快了。 到了四十级后，杀蛇嘴兽的经验值降低到470＋235，肖凡粗略一算，要杀九百多只蛇嘴兽才能升到四十一级，以他平均十秒杀一只的速度则要两个多小时。回想三十七级的时候半小时升一级，可不大现实了。随即释然，自己这样的升级速度已经是快得惊人了，倒无须过分贪婪。 眼下务必要尽快升级。得到的七件物品有两瓶高级丹药，一瓶是2分钟内加强40点全属性伤害的，真正逆天的丹药！肖凡难以想象自己吃下去的那两分钟，放出高级刺魔是什么伤害。 另一瓶则是瞬间加血2000点的大红药，这样的药水系统商店是买不到的，只能由药剂师炼制，想来药剂学至少要升到高级，才能炼制出这样的药水。 另外有瓶中级瞬回红药，剩下四件全是防具，两件法师装备，一件武士装备，只有一件是盗贼、刺客通用的佩饰。佩饰肖凡是极度缺乏的，所有玩家可以佩戴六个，他才只有两个。转职时候系统送的杀手之心，和刚佩戴上的束妖手。据说富贵妹装备满了六个佩饰，虽然品质良莠不齐，但属性点累加起来，对各方面能力的增补定然相当明显。 这个佩饰属性侧重魔法值的存量，精神＋50，相比起来，别的属性就很是微不足道了。等级要求四十五级，肖凡是没资格嫌弃的，多500点魔法值，基本上蓝药的消耗就省了。 此后又杀两个多小时，夜色渐浓，周边越加静谧，一直没再遇到过玩家。经验值达到四十级94％的时候，蓦地感觉视线里一暗，眼前草木溪流与刷新疏落的蛇嘴兽，皆变得影影绰绰。肖凡抬头看去，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大片大片看不到边际的乌云，几乎遮没了星辰，只是偶尔有一两点星光在乌云深处浮动闪烁。 天狗食月？ 肖凡心中刚浮起这个念头，随即打消。此地是苏兰城外不到七里处，虽仍沿袭了苏兰城的夜空晴朗，然而并不见月色，月亮不知藏在了何处。这片乌云来得很是突兀，骤然就是乌黑盖顶，莫非此处也要来一场急雨？ 有几只蛇嘴兽趋近肖凡两码处他才发现，挥手十数刀，再出两个伤害技能，蛇嘴兽纷纷倒地。 天色更形暗沉，周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裂魔刺斜对星辰偶尔映出的光线，然而这样的光芒闪动也渐趋于无。 肖凡对方向感的记忆力向来牢靠，此时正待循原路回苏兰城，或者寻处安全的地方使用回城卷轴。黑不见底的天空倏然划过几道闪电，一时照得远近四野通彻透亮，跟着又复漆黑一片。却并未有雨降下，也没听到轰隆的雷声。 肖凡一边往回跑一边看着天空，心说难道黑云里还能降下什么怪物？这可有点儿神话了。 天空仿佛回答他心中所想，连续几道闪电撕破乌云，因闪电的频率太快，数秒内照得四周有若白昼，肖凡不由停下脚步，更专注地凝视天空。 在刺目的闪电白光最炽烈处，蓦地涌起一团涂天的红光，红光一现，闪电立即停息。红光逐渐涨大变形，形成一头全身火红的狂狼模样，飞速从乌云间俯冲而下。 眼前景致颇为壮丽，肖凡一开始只当欣赏天地奇景，却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这只红狼下冲的势子极猛，在身后天际拖出长长的流焰，红狼越接近地面越显得身躯庞大，冲落的目标分明就是肖凡！ 五十、苏兰城外（7） 鉴定术！ 系统：目标超出范围，无法鉴定。 鉴定术！ 系统：目标超出范围，无法鉴定。 …… 鉴定术！ 火狼：boss，妖兽，等级：？？？食火天狼，有飞天遁地之能，可变身多种火焰形态。自出生以来，采食天脉离火逐渐壮大，开创狂狼一族。技能：？？？（注：近日四野狂狼之王被人类猎人陆续灭杀，致狼群无首，到处流窜祸及四野，火狼为规束群狼、驱赶人类猎人而现身。） 狂晕！肖凡掉头就跑，涂天的火焰映得方圆十多里尽皆通明，倒是不虑在黑暗中奔跑需多加小心了。 肖凡想起那三个战圣盟玩家说到的狼王，想必便是狂狼之王了。逃跑时十分郁闷，心想我可从来没杀过狼王，见都没见过，这个狂狼族的创始……火狼！咋就找上我了呢？ 他却不关注论坛综合版，近日最多热议的杀怪打宝对象，恰恰就是在各大主城外随机刷新的狂狼之王。据称有玩家杀狼王得到过数枚复活石，并且传说狼王爆六十五级各职业套装，还掉别的特殊物品，均是目前高等级玩家最为关心的东西。 被怪物锁定攻击之时，却是无法使用回城卷轴了。 是非不分、有眼无珠之人历来多有，偏偏这头有眼无珠的boss貌似极为强大，肖凡大叹命苦，向苏兰城方向亡命奔逃。 火狼从云端俯冲到落在草丛中，历时不足半分钟，肖凡此时已跑出百码开外。 火狼庞大的身躯犹如小山般，却是落地无声，着身处绿草野枝迅速被烧焦枯萎化灰。它红艳欲滴的拳头般巨大的双眼微微一转，便锁定了肖凡奔逃的方向，后肢踮起，两条前肢往回一缩，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 壮硕高大的火狼忽地变矮，且骨骼中响起竹节敲落瓷器的节奏明快的响声，十秒后全身缩小成普通狂狼的大小。紧接着循肖凡奔逃的踪迹飞快地追上去。 其时涂满天际的火焰已然淡去，乌云涌出重新填补天空，周遭又是一片漆黑，只见一匹火红的狂狼飞追在一团黑影之后，火红与黑影间相距三百余码，并渐渐接近。 火狼所过之处，草叶枝条齐根灭绝，落地成灰，它的身体偶尔擦过疏落的高树，高树主干上树皮狂卷，并迅速沿袭而上席卷所有的枝蔓，叶片急落如雨。 那团黑影自然便是肖凡，他感到身后仿佛有热浪逼近，奔逃已达一分钟有余，他偶然回头，发现火狼已迫近到两百码，此时距离苏兰城门已不到四里，然而眼下，这短短的四里却艰逾千山万水。 恰于此时，前方有悉碎的玩家说话声随风飘来，与自己相隔仍远，虽然听不分明，却霎间深信就是战圣盟的人。 肖凡灵机一动，折身往右手边高拔的草丛中奔去，高草中有十多棵高矮不一的树木。他刚向遭遇的第一棵大树后冲去，便听到有人在左前方高声叫唤，显然发现了漆黑夜色下飞奔的火球似的火狼，不由心中暗喜。 夜空中星辰皆被乌云遮蔽，以肖凡的目力，视野尚不足两码，这些新入荒野的玩家离得既远，更无法看清火狼正在追逐自己，这些玩家只消略有贪念，便不难从中途截下火狼，如此肖凡就有足够的时间从容退避。 假如这些玩家并非战圣盟的帮会成员，只是路过的玩家，死于贪念那也没什么无辜的。肖凡心里这样开解自己。 果然这群三十多名玩家组成的高级队伍，一见火狼纷纷眼冒绿光，正在前面带路的赫然就是忘情洞庭湖与剑威天下，显是如肖凡所料，带人回来找场子的。 这支队伍中有两个术士，其中一名更是术士二转之后的牧师，全队人都加了神行术。起初走在深黑的野外还是颇为小心翼翼的，也看到了涂天辉映极大范围的红芒亮了一会，此时一见火狼，虽不知深浅，却均亢奋不已，脚步也是提得飞快。 不一时，队伍中的四个盗贼便冲到了前面，忘情洞庭湖边飞奔边叫：“先鉴定！” 冲在最前面的盗贼是个二转的潜行者，堪堪近到鉴定有效范围的七十码内，一个鉴定术便拍了出去，火狼也恰于此时开始向右折转，打算追击肖凡。火狼身体转到一半的时候忽而停在原地，显然觉察到被鉴定，回过身来警惕地看着这个盗贼玩家身后的一群人。 盗贼玩家回头高叫：“是个大的！发了！” “什么大的？”剑威天下也奔到盗贼玩家身边，递出鉴定，得出的结果跟肖凡鉴定结果一样，等级与技能都是问号，忙回头道：“忘情看看。” 忘情洞庭湖快步奔近，鉴定术递出，道：“七十八级，会痛楚，还有火球术，我刚好能鉴定出来！” 他已经六十三级，在这支队伍里等级最高。剑威天下六十级，那个二转盗贼六十二级，中级鉴定术却是无法鉴定到等级。 剑威天下迟疑道：“能杀不？” “能杀！”忘情洞庭湖说道，环顾众队友，其实乌漆麻黑的夜里，只能看到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球，那些眼球里面只有两个相反而并存的意思：畏缩和贪婪！ 他不由笑了，朗声道：“老规矩，盗贼开路，武士跟狂武士顶，术士站远点命疗强命，我们法师同胞最命苦，又要吃好些好些蓝药了！哈哈！” 二转盗贼咧嘴一笑，可惜别人看不到，“我们几个有弩箭，可以射特么的！” “用队伍频道说话！”剑威天下这会儿倒聪明起来，他挂在肖凡手上时，掉了身上的套装铠甲，换了件不成套的铠甲，攻防大跌。那颗瞬间加血2000点的大红药也是他爆出来的，如今十分谨慎。 “对！全换队伍频道！别让别人听到动静！”忘情洞庭湖大手一挥，却是率先大步向火狼走去。 肖凡左转在长草丛中奔出一会，发现火狼并未追来，回头便看到火狼停在自己转右的地方，现在离自己约近三百码，能看到它如夜灯般的火红模样，它正面对着苏兰城的方向。那个方向跟自己藏身处一样，一片漆黑。拨开阻挡视觉宽度的长草，只能看到一大圈黑影在漆黑中踽踽前行，想来这一队人走动不快，且彼此间靠得很近。 四名盗贼开启潜隐近到三十码处，火狼兀然不动，只是一双血红欲滴的眼睛，不住瞟向四名盗贼身后的一群人。仿佛并未看破盗贼的潜隐。 五十一、苏兰城外（8） 忘情洞庭湖脚步一顿，六名武士、三名狂武士成一列走在法师前面，一见他停下，便齐齐停下脚步。 “都停下！”忘情洞庭湖叫道：“小岛去试探一下！别的贼站在原地！” 他口中的“小岛”id东海岛，正是四名盗贼中唯一的二转潜行者。 东海岛答道：“好咧！”说罢飞快奔上。 潜隐状态下敏捷提高20％，且有术士加神行，奔跑起来当真是脚下生风，风驰电掣。五秒左右便飞奔靠近火狼，直达1码之近，火狼似若不觉，东海岛匕首刺出就是个伤害技能，身形便暴露了出来，穿裂！ 盗贼二转之后，强化了隐藏能力，系统并无技能奖励。这个伤害技能却是东海岛高价收购的。眼下能够顺利二转的玩家，几乎无一不是货币战士，东海岛战斗水平不错，在魔道中的消费倒不算高。 东海岛身形一旦显现出来，因为跟火狼相距已是极近，全身霎间被映得通红如血，在黑夜中十分醒目。 眼看匕首从侧面刺在火狼的脖颈处，东海岛几乎能感觉一击而中的畅快，眼前却是猛地一花，失去了火狼的踪影，便听到忘情洞庭湖在身后叫：“小心！” 东海岛的应变也是极为敏捷，匕首一收倏地就往后倒跃而起，退势之速，幅度之大，远在肖凡之上。 既然看不到火狼在哪个方向，后退自然为了拉开距离，这个意图是不会错的。 却再次听到队友们的惊呼声，忘情洞庭湖此时只叫出两个字：“小岛……” 东海岛霎间感到身后仿佛一片火海，直烧得后背隔着皮甲都能感到灼热生疼，紧跟着眼前便彻底暗淡，感知模糊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为什么？ 肖凡远远看着，见火狼如一轮火柱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东海岛从潜隐中暴露身形时，在肖凡眼中只是一个螳螂般的红虫。300码就是现实中360米的空间，离得实在太远了。 这个场景却不难推测出来，接着的一幕就有点惊人了，肖凡离得甚远看到，也是不由张大了嘴。 只见火狼原地倏忽左移，迅速转到了盗贼玩家的身后，那个盗贼玩家手持亮晃晃的像是匕首般的东西便刺在了空气中，这样火狼变成背对着苏兰城，也即是背对着那团黑雾般的玩家队伍。影影绰绰的一大团黑雾便加快了移动速度，想必距离之远还够不上法师施放法术。 隐约看到火狼伸出一只火红的爪子，这只红爪子迅速涨大，眨眼间变成四五人高，犹如风中猛地燃起的布幔。就在此时，盗贼玩家向后飞退刚好撞个正着。火也似的布幔一收一展，恰如火狼的红色巨手一握一放，白光倏闪，盗贼玩家显然就羽化成仙了，尸体跌倒在黑暗中，看不到了。火狼刹那转身，又是正面对着众人。 肖凡心道：好猛啊！ 剑威天下略显胆怯地道：“好猛啊。” “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干掉它！”忘情洞庭湖迟疑的话声，斗然变成坚定。 众人胆气又壮，武士跟狂武士大步走在前面，另外三个盗贼却跑了回来，与法师并肩前行。 “一会接近到三十码，先试试法术效果。这就不好意思了，天下，你们武士职业可得挡在前面。”忘情洞庭湖说道。 剑威天下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此时行在暗处，别人未必能看见，说道：“那没问题，如果……我是说万一，咱们全灭了，术士可要先跑，回来帮咱们捡装备。” 复活术是需要五秒吟唱时间的。 众人纷纷开声，那是肯定的，必须必啊。 忘情洞庭湖点头道：“复活有效距离是不是十五码？” 术士二转的牧师玩家道：“我是十五码。” 另一名未转职的术士道：“我要走近十码才能复活。” 忘情洞庭湖再一点头，“看情况再定吧，你们两个总之离我们不要超过二十码。”想了会又道：“最好是十码吧，这东西会的法术不多。你们两个有的是时间跑。” “再补个神行吧。”一名法师玩家道。 他们这支队伍一共三十三个人，其中两名术士，是在苏兰城外安全区给所有人加上的神行术。神行术有效时间半小时，眼下也走了二十几分钟，这个法师亲眼见到火狼秒掉东海岛的状况，委实不放心。 两名术士便在黑暗中寻找闪光点，那当然是队友们一双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了。根据闪动着漆黑光芒的位置刷出神行术，不过十几秒，队伍里便吵闹得十分厉害。 “日哦！老子没加上！” “这儿呢！你往哪瞅？他刚加过的……” “别摸我！你眼睛呢？我都看到你眼珠子贼亮贼亮的……” …… 一分多钟后，总算没人叫嚣了。大约都加上了神行，有个把高风亮节的没加上也不叫唤，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此又前行了数十码，进入三十码的法术施放有效范围。忘情洞庭湖挥棍就是一道光球，穿过九名挡在前方的武士透射而出，瞬间点亮了幽黑的深夜。 光球见风就长，在空中构成一个迅速变大的光圈，飞行之快堪比赤焰，三十码的距离，也不到两秒便仿佛落在了火狼的身上。 这回众人双眼大睁，看得清清楚楚，火狼在光圈及身的一刹那侧身，左边前后两腿同时移动。这个微小的动作并未显出丝毫的迫切，其实迅逾闪电，光圈堪堪几乎擦身而过，火狼左边的前后腿已恢复原位，再次正面对着众人。 肖凡于三百码开外将这一幕也看在眼中，对于火狼的闪避速度大为震惊之余，却不禁冒出个疑问：火狼为什么要等到光圈即将击中那一刻闪避？这个疑问指引出他回忆起那个盗贼玩家被杀前的状况，似乎也是在匕首即将触及火狼身体的一瞬间，它才开始移动躲避。 火狼是为了练技术吗？还是为了炫耀？ 练技术是因为，它觉得有必要对自己的回避动作进行深化锻炼？炫耀是因为它很得意？还是它想利用极快的速度吓阻敌人？ 肖凡又感荒诞。这两种可能性的推理，均是人类文明的产物。这只火狼可以飞天遁地，虽然可能夸张了点，但是飞上云端再跳下来还是可以的，莫非它还有学习人类文化的企图？ 五十二、苏兰城外（9） “痛楚！md好疼！”一个站在前面的武士狂叫，并且在夜空中飘起－60的掉血数据。 忘情洞庭湖叫道：“法师跟我一起放法术，术士注意命疗，驱散！踏天，给所有法师加法威！”说罢扬棍就是电蛇、赤焰几乎同时挥出。 紧跟着别的法师纷纷放出瞬发法术，一时间法术的各色光芒将黑夜照得透亮。 他口中的“踏天”id踏天神，术士二转的牧师。系统奖励了增益法术伤害的技能“法威”，持续时间只有六十秒，消耗魔法值极巨，所以方当攻击前再加，便是有着节约蓝药的考虑。 踏天神就着法术点燃的光亮，飞快地挥动法杖，给法师职业纷纷加上法威，加到十多人便开始吃中级蓝药，直到给所有法师加上。 火狼飞快地变动位置，铺天盖地的法术纷纷落空，直将两边的青草、树木打得一片狼籍。此时就能看出来，火狼移动速度之快，几能达到闪烁的效果。 这支战圣盟的队伍中，武士、狂武士有九人，盗贼本来有四个，东海岛挂了之后还剩下三人，余下的二十个玩家全是法师。 法师的职业说明显然对玩家深具吸引力：强悍的杀伤力与庞大的控制体系，构成了横行魔道的主攻手。 一会之后，又有一名武士中了痛楚，站在十多码外的术士挥杖连忙驱散。 肖凡不禁凑近了数十码，看得清楚多了，火狼的闪避动作快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他目瞪口呆。 忘情洞庭湖原先的打算，自然是武士与狂武士走近火狼攻击，后面有术士命疗，权作肉盾之用，然而眼见火狼如此强悍，只好让武士们站成了一座人墙。法师的法术从人墙的缝隙间挥出，好在法术的光芒照得远近有如白昼，倒无须顾虑视觉的障碍了。 法术纷至杳来，落在附近的树上，且有部分产生了反射的效果，如此一来，即便以火狼的敏捷，也是颇为措手不及，连续被击中十几个法术，一时间十分狼狈。 肖凡再走近百码，距离火狼便只有不到150码了。仍然小心地将身体隐伏在长草深处，透过长草看得更加清楚了。他虽鉴定不出火狼的等级与技能，但心中断定火狼绝对技不止此，只看它从云端俯冲而下，带出的火焰流影染红了方圆十多里，声势壮观之极，就绝非眼下这些玩家可敌。 果然火狼在纷繁的法术伤害下，开始迎着漫空飞过的法术，一边迅速躲避一边慢步前行，往战圣盟玩家队伍那边挺进。 普通一转职业的瞬发法术对他造成的伤害若有若无，最强大的冰刀也不过－80左右的伤害；然而二十名法师中，法师二转职业魔师竟有四名！这四人的法术伤害就相当恐怖了，光球的伤害在－700上下，45级法术冰刀在魔师的棍下，伤害也达到－300左右。 无论施放什么法术，只要命中火狼一次的法师，都能看到火狼的血量。 整整二百六十万血！ 但很明显，血厚也是架不住人多嘛，在如此密集的法术施展下，火狼的覆灭也是早晚的事。众人不由亢奋无以，话声叫嚣声四起。 “这东西会爆点啥？” “肯定是神器啦！” “哪来的神器？神兵还是神装？” “我看不大可能，狼王最多掉点儿复活石啥的……” “这是狼王的祖宗！” “对！” “对！” “要么你上去摸一下看看？” “你病得厉害就去摸！哈哈！” …… “……它是不是在往咱们这边移动？” “大家退后！慢点退！边退边杀！”忘情洞庭湖高声叫道。 他话声刚落，火狼四足加快前奔，他又叫了一句：“快退！” 这下子一“快”一“慢”两个截然相反的意思，立即便把这队玩家拖成了乌合之众，众人慌乱地你推我搡，急切间纷纷后退。 恰于此时，火狼仰天长嗥，声震四野，猛地一定身，凝视空中陆续飞来的法术，血似的双目中射击出两道光球，风驰电掣般飞射过来。 火狼眼中射击出的两道法术却是火球，在它火红的身躯与漫空飞舞的各色火系法术的辉映下，形成璀璨透明的效果，极似光球。二十多码的距离，从施放到命中目标长达两秒有余的时间，就肖凡看来，这些玩家躲避起来自然轻松自如。 然而事实却颇出肖凡预料，这队玩家挤在一起，且战且退，一见火狼放出了法术，武士跟狂武士不约而同，转身撒腿就跑，十分缺乏身为肉盾的自觉性。 这下子推搡得更加激烈，两只火球分别命中一个法师跟一个盗贼，那名法师不过五十多级，血低防弱的布衣职业，直接就被秒了；皮甲装备的盗贼虽也不到六十级，倒还剩了点儿血皮。踏天神很有职业道德地远远刷了道命疗，立即给他加到满血。 忘情洞庭湖狂叫：“不要乱！不要乱！” 然而谁还能听他的话？忽有个玩家叫：“火狼不动了！”众人这才停歇了纷乱，不时有法术从法棍下挥出。 忘情洞庭湖目光一扫，看到肉盾们全跑远了，怒道：“你们这帮垃圾！站回来！继续杀！” 众人便又聚在一起，术士开始吟唱复活术，复活挂在地上的法师。 剑威天下扭扭捏捏的，大概不怎么情愿担当肉盾了，毕竟他是这群铠甲职业中唯一的二转剑武士。 忘情洞庭湖更怒，叫道：“天下你这怂人！这东西的火球连小秋都秒不掉，给你怕成那样！” 那个被火球击中仅剩血皮的盗贼，id有点意思：秋哥很爽。 剑威天下一旦发怒脸色就胀红，上前一步，叫道：“不就一只破狼，我怕毛啊我怕！” “我们知道你不怕毛。呵呵。”一名二转法师笑道。法棍中挥出了个冰魄，穿过前方狂武士的左边斜斜地缓慢飘出，跟着退后，躲到狂武士后面。 众人哄笑间，又恢复法术轰击火狼的频率，三名盗贼也取出弩箭，一时羽箭疾飞，穿梭在众多法术之间，频繁射击火狼。 火狼一边快逾闪电地躲闪，一边亦步亦趋地慢步上前。这个boss貌似颇具灵智，如赤焰、火球、电蛇之类的低伤法术，有时甚至迎上去令其击中，以躲避冰刀、光球等高伤害法术。 众人边打边退，法术命中率虽低，整体来说效率还是不错的。这只火狼除了偶尔放个法术，貌似也没别的办法对付玩家，而法术不过是那个五秒一次的火球，火球的冷却时间正是五秒。 只是挡在前面的九名铠甲职业不时呼痛，那的确是无法可想。好在痛楚技能冷却时间高达十二秒，为了杀boss爆神器，那也只好忍了。 五十三、苏兰城外（10） 肖凡不禁感到难以致信：火狼真的这么衰？眼见火狼的血量节节飞掉，那些大小不一的数据堆叠飘飞空中，横跨150码虽无法看清，却是看得十分骇然，不由四下张望，得找点退路了。 在密集的法术和弩箭的射击下，半个多小时后，火狼的血量掉到九十多万。众人越来越兴奋，口中呼喝，又纷纷议论开了。 有个玩家忽地大叫：“地下怎么了？” 另一人问道：“地下有什么？”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隐隐闷雷般的声响，这回众人都感觉到了，声响转眼便消弱于无，变为剧烈的震荡。肖凡距离甚远也隐隐感觉到了震动，心说火狼也会震荡？ 近日许多事情要费心思索，这个技能几乎被他遗忘了，想想自从获得这个技能，还一次也没用过呢。 “火狼有震荡技能？死忘情怎么不说？！”剑威天下怒叫。 “没有！火狼没这个技能……至少我鉴定出来的没有！”忘情洞庭湖振振有词。 震荡虽然剧烈，然而似乎从远处传来，对玩家的动作倒没有多大影响，法师仍然陆续施放法术。火狼在左闪右避下，狼头转向左侧看去，似乎那儿有更大的威胁，众玩家的视线不由让它被去，也侧头向火狼看的方向看去。 “是个猿人！”终于有玩家看出点端倪。 另一名玩家叫：“不是一个，是一群！” 只见左边草丛中冲出十多个猿人，当先一个浑体毛茸茸的映出惨绿色，也比身后的猿人高出多半个头。猿人快步前行一晃一拐的，显得十分笨拙，似乎随时要跌倒的样子，但胜在身高腿长，速度却也甚快。 不一时一众猿人来到火狼身旁五码开外，齐齐站住，那只浑身绿毛的猿人躬身低头看看火狼，又直起身子看看这边的一队玩家，口中“哧呼哧呼”的也不知是喘气还是说话，接着再次躬身，硕大的绿眼珠盯稳火狼。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要对付火狼还是对付这群人类，他身后的十多个猿人丝毫不动，却控制不住口中发出“哧呼”声。 众法师不由停下法术施放，这样周围很快又被幽暗浸满，一名法师看着不对，又是一道赤焰击向火狼，叫道：“法术不要停！看不见了！” 众法师一听有理，法棍纷纷挥起。 火狼整个身子跳起闪避，却连中几道法术。以它的躲避能力原不至于如此，想来身旁有猿人虎视眈眈的，对它影响极大。再避开几道法术，猛地飞身向右跃出，半空中硬顶了几道法术，这一跃势道极猛，直达三码之高，两只前爪伸出，径取绿猿人的胸口。 绿猿人怪啸一声，尖锐的啸声远高于肖凡起先遇到的那个变异猿人，距离如此之远，仍被震得耳鸣眼花。 相距不过二十码左右的众玩家感受可就强烈得多了，队伍频道响起的叫声，被这声尖啸的强大音域完全遮蔽，直到啸声停歇，众人才听到彼此叫的都是一句话：“捂住耳朵！” 地面再次隐约震荡，方圆百码内的树叶、枝条被啸声震得如雨般落下。 众人带着耳鼓震荡的余波，开始欣赏火狼与绿猿人的搏斗，借着法师挥出法术照出的光亮，指手画脚，十分的悠闲惬意。 啸声对火狼却似乎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只见它前肢挥舞，不断拍击在绿猿人颈上、胸口，在绿猿人面前相形渺小的身体灵动无比，借着击中目标的弹力，在空中翻腾，从不落地。绿猿人的还击虽也其快如雷，其势如风，却难以击中火狼。 肖凡看得啧啧赞叹：这才叫格斗啊！ 绿猿人身后的十多只猿人一拥而上，火狼左前爪倏地横拍而出，红爪蓦然变长变大，如风中燃起的巨大床单般，抖擞间整个包裹起一只猿人，再一收回，那个猿人头上飘起－9900的伤害数据，啪地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绿猿人粗长的双臂环形挥击，却落了个空。火狼于半空中闪烁，似若红光倏灭倏亮般，忽地又在夜色中现身，整个却仿佛化身一团小小的火球，疾撞身后一只猿人，一经触及猿人身体，刹那间顺着猿人胸口疾翻而下，直翻了十多转才落地，猿人上空不断飘起－2500、－2500的伤害，这个猿人也是立刻倒地而死，哗啦一声，似乎掉了好几个铜币。 这队玩家包括远处的肖凡，均看得目瞪口呆，一个狂武士叫道：“火狼太厉害了，法师加紧杀呀！” 众人醒悟过来，看来打掉火狼近半血，仍没摸出火狼的底子来。眼下正是机会，配合猿人杀火狼岂非事半功倍？一时间法术与箭羽漫空飞过，齐齐射向火狼。 火狼刚落地，连避十多道法术，有些避不开的只好硬顶了。它喉间低声嘶吼，瞪了众玩家一眼，眼神中刻骨的仇恨所有人都是一目了然，众玩家心下惶然，法师手上的法术却不敢稍停。 恰于此时，绿猿人绿毛茸茸的左腿疾伸，在火狼火红的脑袋上踢个正着。 －7000！ －1800！ 第二个数据却是绿猿人掉的血，看来火狼是全身带火，伤害力强劲。 火狼被这一踢之下，后翻了几个滚，跟着跃起，于半空变身一道火焰形状，疾扑另一只猿人。火焰焰头尖锐之极，直直刺入了这只猿人的胸前，呼拉声中，火焰从猿人胸口一穿而过，由猿人后背穿出，落地又成狼形，猿人啪嗒倒地。 －26000！ 肖凡低呼一声：“帅！” 法师的法术一经停歇，便立即有队友叫道：“法术不要停！” 火狼一经落地，又是密集如潮的法术的招待，它连挡十多道法术，血量已经降到不足70万。跟着再行跃起，如此反复数次，它的身形似乎能够变成任何形状，这些形状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始终如同燃烧炽烈的火焰。 健猿的物理攻击竟能对火狼造成如此伤害，武士、狂武士及停手于旁观赏的术士，不由对着绿猿人丢了个鉴定。 健猿：boss，74级，山中猿猴食碧玉潭之水历数百年，修得猿人形态，后灭杀变异猿人族主，成为新一代猿王。技能：狂啸、初级震荡、爆裂斩。 五十四、苏兰城外（11） “这回发了！七十四级boss！” “发个鸟啊！两个boss都这么强……” “最好是两个同归于尽。” 这句话十分中听，就没什么人说话了。 只见火狼以极快的频率，不断格杀健猿带来的十几个猿人，没有一个猿人是它一合之敌，然而法术的轰击却更加无法避免，掉血速度也是飞快。 猿人纷纷倒地而死，法师玩家更加紧了输出，有两名二转魔师开始吟唱起高伤法术。 火狼此时已与健猿战在一处，健猿的格斗技能虽也十分巧妙，然而显然远不及火狼的灵敏，不断被火狼击中，火狼对健猿的每一击伤害甚低，偶尔出个爆击，也不过－4000左右的伤害。健猿却是少有击中火狼的机会，它的物理攻击极度强悍，每次均能给火狼造成-7000以上的伤害。 在两只boss搏斗时，众法师的法术不由就稀落下来，唯恐击中了健猿，只有寻隙施放法术。 眼看着健猿死在火狼手上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当然玩家不攻击boss，是无法看出健猿血量的。 这支队伍中的玩家不由焦虑起来，却又毫无办法。此时一名盗贼玩家的羽箭射中了火狼的尾巴，这是盗贼10级认证的连弩技能，却意外地爆出了－500的伤害。 这下全看出来火狼的弱点所在了，法师法术锁定的位置，一齐转到了火狼的血色尾巴。 火狼狂叫连声，一双血眼盯紧了那个盗贼，抛开健猿便向玩家队伍这边奔来。健猿随后紧跟，一步跨出便是近两码，右爪笔直挥出，爆裂斩！黄芒疾闪下命中火狼。 －24000！ 火狼猛回头，盯上健猿不到两秒，这两秒中硬顶了二十多道法术，血量狂降至40万以下。它再次转身，向玩家队伍扑去。 途中又被无数法术击中，它仿佛连躲避法术攻击都没耐心了。顶着密集的法术便飞速前奔，却再次被健猿截下，健猿看着笨拙，身高腿长的，奔跑速度还在火狼之上。 这时火狼已接近了玩家队伍十多码，健猿、火狼、玩家队伍，从肖凡的角度看，几乎三方胶合在一起了，感到这一战委实惨烈。 火狼不再执意追击玩家，对着健猿猛下杀手，似乎下定了决心，先杀健猿再去追击玩家。它的动作敏捷迅速，且不再刻意躲避纷杳袭来的法术，健猿的掉血一时间迅猛之极，几无还手之力。 火狼的血量堪堪掉到10万左右时，健猿在它频繁的攻击下不支倒地，哗啦一声来了个大爆，掉的物品散了一地。 火狼倏地转身，疾身前跃，于空中化身火也似的布匹，血火之色红晕流转，悬在半空滑向玩家队伍。 众人此时也打出了血性，几名狂武士甚至开启了狂暴姿态，与武士队友一齐持剑挺立，只待火狼飞至便要跟它近身肉搏。 一名盗贼叫道：“术士快跑！回来复活咱们！” 这句话说出，众人纷纷点头，至少有十多个玩家同时叫道：“对！” 两名术士也不打话，转身便往苏兰城方向跑去。 不过数秒工夫，火狼化身的火布又顶了十多道法术，已来到众人面前。火布由平横滑行状态下一翘而竖起，兜头罩上了两名狂武士，一缠一拉，火影中飘起两个－9900的数据，两名狂武士虽然开启了狂暴，血量加倍，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火布从半空淌下，立变成狼形，再次跃起。 “只剩七万血了！加把……”这个法师话没说完，便被火狼扣住了脖颈，一抓一放，又是－9900的伤害数据，倒地而死。 法术纷纷飞击，此时法师玩家也顾不上能不能打中，会不会打到自己人，反正击中队友也是消散，不存在伤害值。三名盗贼收起了手弩，取出匕首便寻隙攻击。 火狼的动作兔起鹘落，每击中一名玩家，必是秒杀，然而杀人过程中也连受各种伤害，血量狂降。尤其被剑威天下一道地级必杀斩月击中，更是爆出了近万的伤害值，火狼剩余的血量已不到4万。 肖凡此时又小心地行进了近百码，距离这队玩家与火狼约莫六十码。这队玩家为什么不逃跑？想 必因为都知火狼血量不多了，索性一拼。肖凡虽无法听到玩家队伍聊天内容，但推断的结论却与事实差相仿佛。 那两名术士什么时候跑得踪影不见，肖凡却没注意到。 他发现火狼闪烁的节奏十分诡异，法术及身才开始躲避，在这段时间内已反复见到了无数次，这时肖凡才察觉到火狼这么做的用意。 那既不是练习闪避，也不是炫耀技术，在频率混乱的攻击触身前的一刹那，如果可以有效地躲开，对于规避别处飞来的攻击，具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无形中将看似如潮的攻击分割成独立的段落。就如自己在面临围攻的状态下，总会找准屏障，以便从容应付每一个单独的攻击。 想到这里，不由心头火热。随即想起，这需要敏捷属性达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到？ 随着等级的提高，刺客的职业倾向，是武力与敏捷不分伯仲地并行提高，替换的装备也更形侧重武力与敏捷，装备上附加的敏捷点数幅度越来越大。要达到火狼闪避动作神出鬼没的境界，也许六十级不够，七十级呢？八十级呢？ 肖凡想着想着，情绪亢奋不已。 此时那两名吟唱高伤法术的二转法师，其中一名被火狼飞退迫近，左后肢一扬，化出一团火焰扑击命中。法师在吟唱高伤法术的期间，连回避物理攻击也无法做到，于这团火焰一击之下，飘起了－11000的伤害，秒杀！ 另一名二转法师其时已然吟唱完毕，吟唱时间长达40秒，法棍中出现的法术貌似加强版的水魂闪，如同一条白龙般粗壮的水柱缠绕追袭火狼，数十码内的空气骤变森冷。 火狼四处飞掠躲避水柱，顺手又杀了几人，忘情洞庭湖也在挥出光球的刹那间，被一击瞬秒。玩家陆续倒在火狼神出鬼没的攻击下，队伍溃散不堪。 白龙水柱击在队友身上霎时消散，但却受法师本人的控制，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流追击火狼，火狼向左避开，便要从水柱旁掠过去格杀这名法师。 剑威天下一剑横挡，狠狠砍在火狼胸前，－220！跟着长剑一竖，破铠！ 火狼刹那间转向，避开了破铠，前爪疾伸，直扑剑威天下前胸，剑威天下疾退两步，堪堪避开了火狼的前爪，那只火红的爪子倏地涨长涨大，将剑威天下整个人拎了起来，疾甩而出，－7000！秒杀！ 五十五、苏兰城外（12） 紧跟着火狼身形一转，似欲飞扑那名挥出白龙水柱的法师，水柱却已然转过来，迎面撞个正着，“滋滋”声频率急促地响起，水柱击中火狼胸口，瞬间激起耀眼的火花。 －2700－2700－2700…… 这道法术伤害的延续性极强，且伤害节奏快得惊人，仿佛连绵不绝的水波，毫不停留地反复消耗目标血量。 看着这道有若水魂闪的法术，对火狼伤害竟如此巨大，肖凡心说法师不愧是魔道中的主攻手。 火狼被高伤法术吸在原地，停留了不到两秒，跟着闪烁回避，刹那间失了踪影。那个二转法师叫道：“它不到一万血……”话声嘎然而止，一缕火影循着他的小腿飞快升起，由法师的下身穿刺而入疾行漫上，极薄如纸的火影在法师胸前开了个洞，闪电般射出。 被火影瞬间开膛的二转法师啪嗒倒地，火影一落地又成狼形。 －38000！ 肖凡此前已认出玩家队伍中的剑威天下，自然立刻猜知这支队伍来到苏兰城外的目的。心说火狼这下子变身火影，就算是遁地了吧，残忍啊真残忍！他摇头晃脑，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这支玩家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一名狂武士，三名武士，七名法师，三个盗贼胜在敏捷高躲避快，倒都没挂掉。所有二转职业已被火狼杀得一个不剩。 火狼一落地便飞快弹起，它的弹跳力之强，远胜眼下敏捷最高的盗贼玩家。在半空中身体扭转变形，十多道法术只有九道命中，累计伤害不到500点。 id秋哥很爽的盗贼退到一旁，在队伍频道狂叫：“火狼快挂了！术士回来！”堪堪说完，火狼落地左躲右避，忽地纵身向他飞掠而去。 秋哥很爽眼见火狼来势迅猛，快捷无伦，刹那间产生无力躲避的感觉，匕首一扬，打断！ 火狼跃落的身形构成圆盘状，在盗贼的打断技能下微见阻滞，只是个眨眼的工夫，便连中十一道法术，且被一盘冰魄整个砸中，霎间－30－30的飞快掉血，冰魄构成的冰盘也迅速消融。 紧跟着火样的圆盘俯掠而下，圆盘瞬间消解般从四周淌下血样的火光，覆盖在秋哥很爽的头上。 血光一灭一亮，再次跃起变回狼身扑向别的玩家时，秋哥很爽已倒地不起。 火狼的纵跃速度达到了极致，虽连中法术，偶尔也被武士、盗贼击中，然而杀人速度更形快捷，只见处处火影闪烁，狼入羊群般在玩家间疾奔，所遇玩家全是一击瞬秒。 不一时这队玩家便只剩下三名法师，一名武士，一名盗贼，自然而然分散退开，以期延缓火狼的杀人速度。众人深知这已是火狼濒死前的爆发，以它眼下不足四千的血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死在己方队伍手上了。 脚步声起，两名术士在神行状态下，飞快地奔近，踏天神远远地就给一名法师加了个法威。另一名术士，开始边跑边向火狼下痛楚、灼伤、寒创等诅咒技能。 火狼再扑杀一名法师，跟着挥爪一个痛楚命中另一名武士，却被踏天神挥杖迅速驱散。火狼便向踏天神扑去，中了另一个术士的痛楚，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不见掉血。那术士喜道：“还有2900血！” 踏天神看着火狼扑来，微一侧身眼见躲不开，瞬移！从火狼眼前刹那消失，现身在盗贼玩家身边。 火狼双眼茫然片刻，再避开飞射而来的一支羽箭。血目一转，锁定了另一名术士，奔行十多码，连躲法术和羽箭，便已接近那名术士，左爪前伸并迅速暴涨，一涨三码，稳稳扣住了术士的脑袋，紧跟着一扭身，红爪收缩，往武士方向奔去。 那名还未二转的术士在火狼扭身缩爪的霎间，尸体被狠狠地扔在了六码开外。 肖凡心道：血腥啊真血腥！一边身形飞快前掠。 这下子就算他再不聪明，也看出了火狼已是强弩之末，也所以这些玩家几乎被杀戮殆尽，才仍然如此拼命。 目前战圣盟这支队伍还剩两名法师，一名术士，一名盗贼，那个武士被火狼盯上了，眼看着命不久矣，也就不被肖凡计算在内了。杀战圣盟的玩家抢怪夺宝，肖凡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武士玩家避开火狼两次攻击，忽地眼前红影晃动，接着便不醒人事了。火狼一击秒掉武士之后，迅速朝两名法师的位置奔去。 肖凡趋身走近踏天神的背后十码处，一眼看到，不由停下了脚步，有些踌蹰不前。火狼太强悍了，且身体变形极快，肖凡试将自己放在敌对的位置上，虽然近日对于攻击躲避颇有领悟，想必也撑不到五秒。 此时剩下的四名玩家全神贯注在火狼身上，且无人说话。对于十码外逐渐靠近的肖凡毫无所觉。 两名法师间的距离十分接近，踏天神正待出声让他们拉开一些距离，火狼已扑近，红爪展开微扫，便秒了一名法师。另一名法师眼看退避不及，下意识地一道电蛇挥出，居然令火狼僵持了片刻。三人大喜，盗贼玩家首先飞奔过来，身形旋转中匕首猛击火狼，背刺！ －490！ 盗贼玩家喜道：“就剩一千不到……”火狼身形倏地原地逆转，火爪一扬，便结结实实击在盗贼玩家的小腹上，－4500！秒！ 击中盗贼不过这样的伤害数据，却是降低了一倍有余，这一击下去，火狼显是疲累到极点，四足松软，瘫倒在地呼呼喘气。 其时火狼眼见死期将至，覆满天幕的乌云开始散淡，星光乍现，光线虽不甚强，却也照得四野清爽明朗。 法师疾退几步，法棍中连续挥出法术，这时候火狼似乎连躲避也没力气了，眼睁睁看着法术击在自己身上，一双血目中如要喷出火来，却是无力腾跃规避。 踏天神见到，忙快步上前。肖凡也快步跟在后面，寻思是不是该出手了？这个火狼会不会如同开始那般，示敌以弱，再以奇袭全歼敌人？ 法师玩家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法棍轻挥，一道尖刺般的水色法术快逾闪电般激射而出，夜色中肉眼已略能视物，空气似乎构成了湖水的波纹，被电光飞速刺破，正中火狼左肩，幻惑！ 居然生效了！法师收到系统反馈回来的信息，不由大笑，借着火狼身上映出的红光，看向踏天神，忽而脸色骤变，叫道：“你后面……” 五十六、苏兰城外（13） 踏天神飞快转身，肖凡其时已近在咫尺，裂魔刺一振，就在踏天神转身的刹那直击踏天神咽喉，刺魔！ －2330！ 术士的防御与法师相若，二转的牧师比之二转的魔师防御还要略低一些。这一击命中，踏天神仅剩血皮，正待挥杖给自己加个命疗，肖凡又是一个渗透命中。 －590！ 法师挥出的命疗落了个空，踏天神血量耗尽，立即摔倒，却没掉东西。 肖凡接着便直面法师了。对于法师二转的魔师他尚且不惧，何况刚才观察良久，早已看出这个法师并非二转职业。 忽觉身上微微一麻，显然正在被鉴定。便听那个法师怒声叫道：“野山梨！” 肖凡漫步前行，笑道：“是我，有什么指教？” “教尼玛b！垃圾！”法师玩家说着挥棍就是一道火球，紧跟着又是电蛇射出。 肖凡轻松地避开电蛇，在火球及身的刹那间右移躲避，这却是他刻意模仿火狼，练习自己的回避意识。笑道：“那咱们看看谁更垃圾。” 飞步奔前，两人间本已甚近，三五步便逼近法师玩家，裂魔刺有若死神的镰刀，劈刺斩剁，眨眼间挥出五次，法师的掉血数据迫不及待地飞溅在半空。 跟着一个连击便锁定了法师玩家，只听这个法师又骂：“无耻之徒！” 肖凡一怔，笑道：“谢谢。”裂魔刺挥出，碎岩！ －820！法师玩家扑地摔倒，掉了瓶中级蓝药。 肖凡侧身看向坐倒在地的火狼，它通体火红的样子仍十分骇人。火狼的红色躯体，不像忘川山脉的赤狐那样赤红，产生的视觉效果是红色渐褪的蚀暗陈赤；火狼则是浑身毛发鲜亮如血，一旦展开身形，便又如燃烧极为旺盛的火焰。 这只火狼如血的皮毛遮掩下，虽看不到伤痕，但显然伤势极重，委顿在地丝毫不能动弹。不管怎么说，相比它在空中飞舞任意变形的样子，如今更像是一头孤独的野狼了。 那双血红欲滴的眼珠此时也盯紧了肖凡，肖凡却感到它的血目中露出一丝忧伤，更多的还有哀怜。肖凡右手连忙一紧裂魔刺，便待结果了这头强悍无匹的狂狼族始祖。 系统：boss火狼对你发生感激。 系统：boss火狼对你产生友好。 肖凡一怔，感激？友好？值几个金币？心说系统当我雏儿呀，糊弄我呢！ 当下不再犹豫，裂魔刺高高扬起，想先试下物理攻击的效果。 恰于此时，系统消息再次浮于脑海：你触发驯服坐骑技能，请自行体验。 裂魔刺高举在空中停住了，慢慢放下来。肖凡有些惊疑不定，从技能栏里搜索菜单，他的技能数量甚是寒酸，随便一扫便看到多了个技能。 驯服术：驯服驯养（初级），可对陆栖野兽或妖兽使用，驯服成功，怪物自动作为玩家坐骑（上限三个坐骑，仅可使用其一）。驯服成功率低于千万分之一。 低于千万分之一！肖凡心下暗骂，无限接近不可能！ 意识海中发现包裹里多了个坐骑栏，打开一看，坐骑栏果然只有三个空格。也就是说，玩家最多可以拥有三只坐骑，但只能使用其中一只。 因为与火狼boss眉目传情，触发了驯服术，貌似用屁股想想也明白了，这只火狼有希望成为尊贵的野山梨大人的骑乘兽啦。肖凡想着不由哈哈大笑。 驯服术！ 魔道中的所有技能，只要学习了就存在于意识中，玩家自然而然掌握了施放要领，至于深化和熟练，就需要在长时间的使用中摸索感悟了。 系统：驯服成功。boss火狼与你缔结心灵契约，除火狼死亡外无法解除。 肖凡大喜，一次成功，帅啊！想必是因火狼衰弱状态下，对自己产生感激和友好所致。看着火狼委顿不堪的样子，不禁纠结：这可怎么骑呢？ 火狼血目中忽而闪现夺目的异彩，倏地站起飞身扑向肖凡。肖凡大骇疾退，叫道：“我骑你还是你骑我呀？” 火狼却于半空化身一张薄若蝉翼的血影，疾若闪电般掠过肖凡肩头，穿入他的包裹中。 肖凡轻拍扑通扑通乱跳的左胸，他可是旁观了很久火狼秒杀玩家的威势，这回被吓得不轻。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极度疲乏，陷入重度沉眠，请谨慎喂养，及时补充养分。 却不知驯养火狼需要什么步骤了，看来要去主城多方打听。打开坐骑栏，火狼蜷缩在第一栏内，艳丽的长尾也蜷起来，看似睡得正香。肖凡微笑，坐骑栏里的火狼如此安详，如此乖巧，真是难以想象方才纵横来去，秒杀玩家的威猛姿态。 今次在战圣盟的眼皮底下杀人夺宝，令这支数十人的队伍全然枉死，无须多想，也能猜知战圣盟玩家必然暴跳如雷，想必很快就要回到此处追杀自己。 肖凡迅速清点战场，最重要的肯定是74级boss健猿爆的物品，却不待细看，连随把玩家掉的东西也一股脑儿扫进包裹，除了多数初、中级红蓝药水和少许铜币，还捡到了五件玩家爆的装备。数十码范围内逡巡两遍，确定再无遗漏，便大步向前行去。 走出两里之后开始右折，通过迂回路线绕开蛇嘴兽，眼下毕竟离城太近，练级肯定不是好主意。踏着夜色前行十分小心，速度是不敢太快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刷出难以预测的怪物。 行进了约有一个小时，绕开三处刷新集群怪物的所在。草丛中的树木逐渐稀疏，前方大片连绵的草原令视线豁然开朗，朦胧夜色下极目远瞭，十多里外似有一座村寨，被一圈一圈模糊的异彩环绕，仿佛村寨周围栽种着各色花卉。 在草原间放开脚步飞奔，这些长草多有大半人高，有些更高过了肖凡的头顶，草丛中却没遇到怪物。忽觉异样，放缓了脚步再行出几百码，草木渐疏，草叶长短参差，才发现地面已变得松软，脚下并有潮湿滑溜之感。 前面莫非有片湖泊？ 晴朗的夜空星辉闪耀，然而星光落在草丛中毕竟十分暗淡，肖凡运足目力，能见度也难达二十码。只见矮草长茎越往前行越见疏落，地面更是湿滑，当即停下了脚步。 夜色下前方即便看不到水，也未尝不可以就是一个沼泽地，肖凡可没兴趣以身犯险。又感好笑，自己为什么执意步行？眼下包裹里带着这么多东西，好赖都没细看。踏着夜色荒野下无穷的变数，一定要步行回苍穹主城，这不是傻是什么？他笑着打开回城卷轴，心说自己也没那么穷了，将来回城卷轴还要多备才行。 可能进入魔道这半年多来，一直节约。忘川山脉一行之前，连回城卷轴都从来没买过，游戏中穷惯了，也便成了自然。 五秒后，回城的白光一闪而逝。 肖凡方才停步的位置前方不足百码外，赫然是条横延不知边际的溪道。此刻忽而传出仿佛窃窃私语，又像是凶虫咬噬动物尸体的声音，不一时动静越渐巨大，方圆数里内一片嘈杂，再过得几分钟，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然覆盖了极为广阔的空间，响彻四野。 五十七、苏兰城外（14） 肖凡设定的重生点在约一百多里外的苍穹主城，远远超过回城卷轴的半径有效范围，回城卷轴的效用自动选定最近的重生点，却是个村寨，仿佛就是刚刚停留处十多里外看到的，五秒前停立的位置，距离苏兰城已远达六十多里。 这也是肖凡顾虑重重的一个方面，他恶意袭杀两名战圣盟玩家，此时红名未消，如果在杀人处用回城卷轴，必然刷回苏兰城，立即就会遭到npc守卫的围捕，普通的村庄集镇，却是没有npc卫兵的。 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在瞭望图上毫无提示，还好一经刷到村子的安全区，立即收到系统消息：你发现了百花陵，经验值＋1500。 居然发现了新地图。如果有玩家曾经来过的地图，是不会有任何系统消息的。 快步走出三十码见方的安全区，但见村中四围繁花旌簇，在绿野中延展出较为漫长的地域，异香扑鼻，虽于夜色下视线朦胧，仍约略看出诸多不认识的花型，各色奇花异彩争艳，缓步前行中，便有误入花丛的错觉，花束缠绕着道路，道路几不可见。眼中所见全是花朵，淡雅与浓艳的香气交迭纷至，人也仿佛置身仙境。 徜徉在鲜花构成的童话般的世界里，肖凡心神俱醉，脚步却猛地一顿，心想方当深夜，不可沉迷呀。既然知道了此处地名，以后有的是机会欣赏游历，或者叫上富贵妹过来玩赏，女孩子嘛，她一定会喜欢此处。眼下还是先看看包裹里的东西是正经。 百花陵中不见灯火，鉴定术的效果，却并不随视觉能力的降低而降低，首先鉴定包裹内武器装备栏的物品。 魔道的设定十分人性化，系统对玩家随身包裹的设计也体现了这一点。划分为若干分栏，包括武器装备栏、药品栏、书籍栏、特殊物品栏、普通材料栏、特殊材料栏、食物栏等等，如今又多了个坐骑栏，看着坐骑栏第一格的火狼蜷起了身子沉睡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按照武器装备等级排序，一眼便看到排在前面的两件寒光闪动的装备。中级鉴定术可以鉴定出不超过本人十五级的怪物、玩家的等级，但是鉴定物品却没有这种限制，除了少数特殊物品无法鉴定外，大多不受等级限制。 碧玉轻铠：68级（绿－7），防御＋122（绿＋2），回避率＋34（绿＋9）。武力＋80，敏捷＋50，精神＋10，体魄＋50。控制技能：水月幻景。职业：武士。碧玉套装组件（1／4）。碧玉潭中群灵汲取水玉元力，泄露残余灵力，融入潭水玉石间构建碧玉套装，淬炼千年而成。 75级武士套装！全绿！属性好得没话说，且附加控制技能，只看名称，可推知是一种制造幻觉的技能。心说这回富贵妹该乐疯了，再鉴定另一件。 黑玉杖：71级（绿－1）。智力＋30，精神＋80，体魄＋30，刺伤＋25。攻击＋55（绿＋5），法伤＋45（红－3）。召唤技：鬼影狸猫。职业：召唤师。高级黑檀木铸造，吸纳碧玉潭浮游灵力，成木玉之特异材质，坚韧无匹，大幅强化刺属性法术伤害。 鬼影狸猫？肖凡对那只五十级的狸猫印象十分深刻，忘川山脉一行，最初遇到的那只狸猫敏捷之高，速度之快，的确当得上“鬼影”之誉，纵便收伏的这只boss火狼，最后飞奔纵跃速度达到了极致，与鬼影狸猫相比可能也有所不及。 七十一级的召唤师职业武器，就算有人买回去，目前也只能当藏品。召唤师练级并不快。肖凡偶然无聊，瞟一眼等级榜，前五百位的几乎没看到有召唤师职业。等到召唤师都能达到七十多级之后，谁知道会有多少厉害的武器铺满市场。肖凡也便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感觉。 捡到战圣盟玩家掉落的五件装备，两件五十多级的法师防具，属性都不怎么样，也不是套装组件；一把五十九级的法师棍，倒是比自己在蝙蝠殿得到的鹤榆棍好得多；还有把五十级的武士长剑，也才110攻，属性不错的样子。想来忘情洞庭湖与剑威天下红名未消，一人掉了一把武器。最后是个盗贼护腕。 锁链护手：40级（绿－5），防御＋24（绿＋4），爆击率＋12％（绿＋4）。武力＋20，敏捷＋30，斩伤＋4，碎伤＋4。职业：盗贼、刺客。 二话不说，换上！原先用的狮子护手是武力＋10、敏捷＋10，如今敏捷骤增20点，顿觉夏夜柔风拂面，御风而立，飘逸洒脱，通体舒畅。 束妖手加了15点武力，锁链护手比狮子护手多出10点武力，加之升级带来的力量强化，再看下自己的攻击力，已然高达216攻，帅啊！ 跟着便想在此地找寻仓库，东西都是存仓库安全。行出几步又停下，夜风中的无尽繁花娇艳夺目，此时看来却充满莫名的危险，还是等天明再找仓库吧。肖凡想到这儿，原地退出了游戏。 再次上线时，立即收到系统消息：你的好友“我比美女更爱钱”向你投递装备：刺魔甲、刺魔靴。是否接收？ 连忙确认接收，还是要找到仓库才能取出东西来。此时已近中午，阳光下万花盛放的情景堪称惊艳，绕行在花丛中，旌簇的花团生长得极其繁茂，仅给道路留下狭窄的空间。 约略能看见百花陵里少有的小屋，深深隐藏在花海中，室宇四周缠绕着藤蔓，藤蔓上亦为各色花朵所挤满，视线也被高高的花束遮蔽，这片花海究竟有多大，身在其中却是看不出来。 花香更是馥郁浓烈，走出几十码后，竟有晕眩之感。肖凡连忙停下脚步，转身便往回走。既然看不清道路何所向，不如回到重生点的安全区域，从那处或可远观百花陵的全貌。 回到安全区域，通话器震动，不出所料，果然是富贵妹的来电。 肖凡接起便笑道：“刺魔套装收到了，不过还在找仓库。我在苏兰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很多花很漂亮的，有空你也过来玩玩。” “嗯……天蚕披风也是杀怪出的？”首富没我富的声音却是少了些以往的欢快。 “那个呀，杀了几个战圣盟的垃圾，哈哈，爆的披风不错吧，我发现啊，杀红名比杀怪掉的东西好……” “梨子哥！” 肖凡正说得得意洋洋，被富贵妹这一声叫唤打断，有些讶异，问道：“怎么啦？” “昨夜战圣盟的人刷了十几条昭告，在世界频道骂你呢！”富贵妹话音里满是沉闷。 肖凡哈哈大笑：“骂我？没素质呀……啧啧！跟我比素质差老鼻子了……骂就让他们骂好了，咱们闷声大发财就ok啦。”想起包里的碧玉轻铠，说道：“昨夜我又捡个便宜，出了件……” “梨子哥！你到底听没听明白？事情很严重呀！”富贵妹的语声忽变烦躁。 “哦，那你倒说说看，怎么严重了？”肖凡正色道，虽然这会儿富贵妹看不到自己，但还是收起了笑容。 “他们在论坛里也发了帖子，说你抢他们的boss，做人十分阴险什么的……” 肖凡点头道：“嗯嗯，的确阴险，有点儿阴险。” “你……你……”富贵妹似乎真的生气了，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还在主城的职业公会挂了悬赏任务，谁杀你一次奖励100个金币。” 肖凡眼睛亮了，叫道：“真的？” 五十八、苏兰城外（15） “我还能骗你？！”富贵妹气呼呼地说道。 “那你来杀我呀，我身上什么也不带，对了，我全脱了让你杀！” 富贵妹怒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开玩笑呀，真的！我算算呀，让你杀一百次就是一万个金币，那我就是三十级了。我有好地图，练到四十级也就两天的工夫，两天一万个金币，超赚啦！你要记得分一大半给我！” 肖凡这段话说完，良久没听到富贵妹说话，忙道：“喂！喂喂喂！怎么啦？”见富贵妹仍然不答，又道：“勤劳致富呀，很光荣……你怎么不说话？” “我服了你了。”富贵妹说完这句就挂了通话器。 肖凡还想跟她炫耀一下碧玉轻铠，见她挂了通话器，心想还是先找仓库，给她寄过去就完了。 一直退到安全区最边缘处，花群实在过于茂密，视线中除了一团一团或大或小的花簇之外，仍无法展望整个百花陵，更不知百花陵的出路在哪儿。 转念一想，此处地名既有“陵”字，也许并非普通的村寨，更可能是魔道史上某位名人的陵墓。就如神墓，便是苍穹城主主持修建以慰藉神族剑士英魂的。然而神墓在瞭望图上有醒目的标注，百花陵却在瞭望图上找不到踪影。 随之又想，百花陵想必也就不过几百亩方圆，步行出去又有多难了？想到此处，立即振奋精神，大步迈出安全区。顺着鲜花盛放下仅留的狭窄的道路，左绕右转。十多分钟后，他认清了一个尴尬的现实：他迷路了。 迷失在花的海洋里，前后左右全是鲜花，浓郁的芬芳充满了整个嗅觉器官，脑中满溢欲醉的晕眩感。眼中所见右前方仿佛有间屋子，虽也被各色花束铺得严实，但竟然约略看到有小半扇门开了一条缝隙，忙身擦鲜花快步走去。 近到四码左右，已能看到那半扇侧门右边花丛中，竟站着一个拄拐杖的老人，老人面色枯黑且皱纹密布，头发虽然黑白相间，年纪多大却是看不出来。他整个人几乎藏身花丛中，身着不知什么时代的漆黑丝袍，拄着长长的黑杖来回小范围踱步，却并不走出花丛，任由娇艳的各色花朵擦过他的衣服、头发、脸颊。 npc？肖凡心念一动间鉴定术已然递出。 鉴定术犹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信息反馈回来。便在此时，听得一个说话声响起：“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 肖凡心下大震，不由再走近几步，只见杵杖老人嘴唇翕动，话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 肖凡一抱拳，问道：“老丈，请问百花陵的仓库在哪里？” “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老人抬头看肖凡一眼，恍若不觉，口中却仍是这一句。 肖凡见老人目光浑浊，眼珠黑黄，眼白里满是血丝与黄斑，似乎劳碌半生，充满疲倦而心力交瘁的模样，又叫了声：“老丈……” 老人再看他一眼，向花丛深处小步踱去，踱不到几步又转回，仿佛他的漫步范围就是这么一小圈空间，口中兀自喃喃低语：“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曾经堆满了枯骨……” 肖凡看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随之向那扇半掩的门扉走上几步，伸手一推，“吱呀”声中旧木门开了，夺目的阳光斜斜射进小屋，将漆黑的屋内照得一片亮堂。 屋中除了一张小小的木制旧床外，空无一物。肖凡站在门外，又侧头看那个老人，心说这个地方还真是古怪。与其在此地浪费时间，不如继续寻找出路。 便继续遁路前行，走出很远后，仍仿佛能听到老人的呢喃声：“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每一朵艳丽……堆满了枯骨……” 又绕了快有半个小时，仍然没找到出路，仓库更是无从寻找，想来此处应该并无商店、仓库这些城镇必备的设施。肖凡忽地用力跃起，当头部超出花枝之时，一霎间看到花团旌簇之外的数百码，便是无尽的绿原。 原来是在百花陵绕了老久，始终找不到出路，又念及红名上线，连杀两名玩家，必须杀同级或自己等级以上的怪物六个小时，才能洗掉红名。万一中途遇到别的玩家，可能又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利用在线时间消红名虽也可行，但那样实在太过浪费时间，挂掉一名玩家要躲避在某处达到三个游戏日，肖凡可没这个耐心了。焦燥下不由发了狠，心说大不了横穿繁花林，难不成还能被这些脆弱的花枝挡住了去路？ 想到做到，立即挤身花丛，快步前行下擦身过处，花枝柔瓣纷纷掉落。 行出百十码后，左前方有团巨大的奇花吸引了肖凡的视线。花型类似荷花，只是花瓣更多更大，蓬松堆叠向中心处弧形弯下，花瓣厚实多汁的样子。 这并非引起肖凡注意的原因，而是这朵大花居然通体绿色！发出的幽碧微芒，在普洒遍野的阳光下，竟令肖凡感到一丝寒意。 “每一朵艳丽的鲜花下面，都曾经堆满了枯骨……”不知为何，肖凡脑中忽地浮起这句话。他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那个不知名的老人。 心中寒意却更甚，忙一定神，紧了紧裂魔刺，快步踏着花枝前行。路过那朵绿色奇花的时候，尤其加强了警惕，便是绿花中蓦然炸出千万道伤害法术，一击秒了他，也断然不会出乎他预料。 然而绿花毫无动静，肖凡走过去几码，又返身回来，裂魔刺直对绿花，疾速刺出，刺魔！ 这个伤害技能荡漾出强劲的气流，呈螺旋状撕裂空气，庞大的绿色奇花在这一击之下，被整个绞碎碾成花泥，绿液激溅于空中，瞬即消散。 肖凡长长舒了口气，低骂道：“垃圾！”心说：吓死我了！ 后面再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很快走出了花丛，前方豁然开朗，原来已到了草原地带。那也没什么犹豫地，继续赶路吧，到底赶路是为了什么目的，肖凡却也没想明白。 五十九、苏兰城外（16） 这一路奔走，便是两个小时左右，绕开十多处刷新低级怪物的地图，即便有奔行速度赶得上他的怪物，也被他轻易击杀。草原地带自然割据出宽窄不一的道路，在不着边际的草原上，不时看到纵横交错的田园，还有部分村庄间插于中。 然而他却不愿停留，总有一种感觉，与百花陵离得越远越是安全，百花陵给他的感觉，由最初的美丽变成诡异危险，很可能来自那个老人的喃喃自语。以肖凡的推测，系统不大可能设置一个毫无意义的npc，百花陵里必有玄机，然而现在的他实无心思，更不认为自己有实力去探索。 从瞭望图上看来，眼下距离苍穹主城已不到百里，想必与百花陵也拉远了七十多里，稍微松了口气。 此处道路甚宽，道旁有处深幽的竹林，竹林里面刷新一种怪兽。像猴又像狗的样子，四足着地，只是牙齿张开有如锯齿，体形庞然犹若健马，貌似爬行十分缓慢。 肖凡对于行止缓慢的怪物特别有好感，那是练级效率的保证。不由走上几步，对着一只怪兽递出鉴定。 锯木王猿：变异怪，44级。四足健壮有力，牙齿锋利，防御高，善缠咬。 就是它了！肖凡飞身而上，连砍数刀就郁闷了，这些锯木王猿皮糙肉厚，防御也太高了。他如今216的攻击，全属性伤害值也有所提高，一个平砍却只能造成110点伤害。 直砍了四十几刀，才把这只锯木王猿挂掉，这东西不单防御高，血量也是厚得异乎寻常。中途另一只锯木王猿爬过来夹攻，当然不会对肖凡构成什么伤害，只是稍微阻碍了他的击杀速度。 得到的经验是540点。效率看来就是这样了，怪不得目前整个魔道等级最高的利器，也不过刚刚六十八级。怪物等级到了五十级，有技能的已经是绝大多数，很显然以后升级会越来越困难。 好在肖凡四十级的经验已接近95％，只差两万多点经验便可以升到四十一级，那也就是杀四十多只锯木王猿的事。 接着继续杀，第二只锯木王猿掉了颗蓝色的宝石，无法鉴定的物品，扔进包袱里自动归入特殊物品栏。杀到第十六只的时候，终于试出了锯木王猿的弱点，那是它的颌部下方寸许处，击中后跳出个－260的伤害。 肖凡大喜之下专门对准锯木王猿的弱点攻击，果然速度大增，不到二十刀便可以砍死一只。杀到四十多只，经验值总量达到四十级的临界点，预计再杀两只，应该就可以升级了，却找不到怪杀了，锯木王猿的密集度不高，刷新的也慢，只好往竹林中深入。 走得十多码，终于又看见一只，挥手就是一道刺魔，锯木王猿堪堪转身，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远胜煞费心机的回避，居然躲开了肖凡的伤害技能，刺魔击在了空气中。 肖凡也愣住了，裂魔刺猛收，对准锯木王猿的下颌处，就要一刀劈出，忽听得有人叫道：“你是谁？抢我的怪？” 这个说话声音颇为亮丽，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柔，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正前方发出。 肖凡武器收回来，循声看去。 锯木王猿后方不到十码，空中出现扭曲的水色波纹，很快凝成了人形。这是盗贼玩家自行解除潜隐状态时出现的效果。 那个女盗贼现出身形，肖凡一眼看到她的容色，不由心头微震。 只见她双颊微瘦，越显得下巴尖削而线条柔和，小巧挺秀的鼻子，衬得眉色弯弯，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透着如夜色下海水般的光华，竟是个清丽之极的女子。 虽然游戏里对玩家的容貌进行了细部修整，在玩家真实面貌的基础上同时作出削减和补充，以此防备玩家将游戏中的仇冤带到现实里。然而修整后的美丑度与现实中差相仿佛。这个女盗贼玩家现实中也必是极美的女人。 她的身高在女人中也算是相当高挑了，那身漆黑的紧身皮甲，将她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蓦地身上微微一麻，便听那女盗贼说道：“你叫野山梨对吧？” 肖凡不由点头，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问道：“你叫什么啊？” “你不会鉴定术？” “会。”肖凡答道，又上下打量着这个女盗贼，女盗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你干嘛跑到这儿来抢我的怪……你看什么呀？” “看你啊……”肖凡忽然自嘲地一笑，“哦对……鉴定术！”说着鉴定递出，跟着眼睛都笑弯了。 女盗贼见他笑得那么贱，雪白的贝齿咬紧薄薄的下唇，显然就恼火起来，不由叫道：“笑什么？” 肖凡悠然说道：“夜莺之舞……” “嗯，是我。”夜莺之舞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然后秀丽的脸上就浮起讶异，再接着就变成愠怒。 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微怒的样子也是那么赏心悦目。肖凡笑得更开心了。 夜莺之舞叫道：“你有病吧？！” 肖凡一怔，笑容立收，“没。身体健康，智商120，不痴不傻。” “哦，你是红名。”夜莺之舞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肖凡心说你才知道呀，你对我用鉴定完全没必要，我名字悬在头顶上当指路明灯呢。口中却道：“不凑巧，遇到两个不长眼的，顺手杀了，完了才想起来杀人会红名的……我又不会复活术……” 夜莺之舞笑了，又盯紧肖凡手上的裂魔刺，问道：“你要杀我吗？” “我不会杀你。”肖凡摇了摇头，裂魔刺斜斜一指侧前方，“但你要是再不动一下的话，它就要杀你了。” 裂魔刺所指处，正是横亘在两人间的那只锯木王猿，此时锯木王猿已然左摇右摆地爬到夜莺之舞身边，它四脚着地的身高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此时俯视着夜莺之舞，张开了锯条般的牙口，正在缓慢低头，看似便要去啃咬她那张娇美的小脸。 夜莺之舞一惊，脚下飞退，跟着又快步上前，匕首挥斩而出，正斩在锯木王猿的左前肢上。 －190！ 肖凡见到是个黄颜色的爆击伤害，看来这女盗贼的攻击力不比自己高多少，果然她的匕首第二刀击出，只砍出来－123的伤害数据，接着连续六刀全是－123。 肖凡心想她的等级要比我高吧？当然也可能她的装备好，也许配饰全套加伤害的，那么对平砍的伤害值就会有显著的提高了。 正想着，夜莺之舞叫道：“过来帮忙啊！” 肖凡“哦”了一声，快步奔上，盯准了锯木王猿的下颌下方一寸处，刺魔！ －1930！ 夜莺之舞一边挥动手中的匕首，一边叫道：“你运气太好了吧，第一下就打到了它的弱点。” 肖凡一笑，也不打话，脚步迅速移动中身形跟着变幻，连出四刀，全然命中锯木王猿的要害，跟着又出个渗透命中同一位置，锯木王猿庞大的身躯呯然倒地。掉了四个铜币，又掉了个蓝色的宝石。 这时候夜莺之舞一脸惊异盯着他看，眼睛都圆了，问道：“你早就知道怪物弱点，对不对？” 六十、苏兰城外（17） 肖凡笑笑不答，躬身就把铜币一扫而光，要捡蓝宝石的时候，夜莺之舞叫道：“宝石是我的！”肖凡捡起蓝宝石，站起身来问道：“这个东西做什么用的？” “做任务呀，多多益善啦！” 夜莺之舞的声音亮丽随意中透着温和轻柔，除了嗓音天生的动人之处，那仿佛是她早已习惯的语调了。肖凡听着她的说话，便感到是种独特的享受，不由地想跟她多聊一些。 “做任务要很多这种蓝宝石？”肖凡想起了怪老头的收集弹珠任务。 “不多不少啦。”夜莺之舞摇了摇头，“多了我就钉在衣服上当装饰，多漂亮呀。” 肖凡恍然道：“哦，你的生活职业是缝纫？” “对头！”夜莺之舞点头，随即侧头凝视肖凡，问道：“你怎么看得这么准，次次都能命中要害？” “天才的人生……”肖凡微叹，“让我怎么解释呢？” “吹牛。”她随之又浮起微笑，这个笑容甜美无比，肖凡顿感不妙，只见她笑道：“天才，我们打个商量呗？” 肖凡见她笑靥如花，不由退了两步，点头道：“你说。” 夜莺之舞却又凑近几步，笑道：“我们俩一起杀这个王猿，杀到蓝宝石全归我，完了我送你一件披风，成不成？” “披风？”肖凡笑起来，“商店不是有卖的？” “商店的没属性呀，有属性的都很贵了。”她脸上浮起淡淡的不屑。 “呵呵，你的披风好？” “是呀，我的披风加强了魔法值回复速度……你是盗贼吧，伤害技能耗蓝的。” “哦？还有这种效果？”肖凡的确意外，很快又道：“我不是盗贼呀，我是刺客。” 夜莺之舞上下打量他，“哦”了一声，“刺客呀，刺客不是不好转正吗？” 系统：玩家夜莺之舞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肖凡确认接受，看到夜莺之舞是五十七级，倒是颇出意料，她的攻击力比自己却高不了多少。 夜莺之舞低头估计也在看肖凡的等级，随之抬头嫣然一笑，又呼了口气道：“这下我放心啦。” 肖凡讶然道：“怎么你就放心啦？” 系统：玩家夜莺之舞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加入？ 肖凡刚进队，便听夜莺之舞在队伍频道里说话：“你不知道，我看见红名就吓得半死，老觉得红名要杀我，呵呵。” 肖凡笑道：“应该是红名看到你就逃跑才对呀。” “可你没有逃跑呀！” “嗯嗯，也对，你觉得我有恃无恐……充分说明了我的仁慈，你的担心就没有必要了。”肖凡点头，一本正经地道。 夜莺之舞笑道：“所以看到你的等级，我就彻底放心啦，呵呵。” 肖凡讪讪地道：“那个……不以等级论英雄……”想起一事，说道：“我这儿有几个蓝宝石，先给你吧。”说着便递出交易申请。 他之前杀的四十多只锯木王猿，累计出了九颗蓝宝石，这时一并放到交易栏里，夜莺之舞交易过去，甜甜地一笑：“谢谢啦！” 交易完成肖凡就感到后悔，这个女盗贼一言一动，皆对自己构成极大的吸引力。此番偶遇，将来未必能够再有交往，自当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肖凡心想一句话也要掰碎了说，才好让话题延续下去。这么轻易就把她需要的蓝宝石交易给她了，等于堵死了与她再次联系的借口，自己还是太冲动啦。 此后两人便在竹林深处搜寻锯木王猿，这个怪物刷新甚慢，并且极为分散，寻怪的工夫比之杀怪的时间却多得多了。期间肖凡升到了四十一级，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夜莺之舞聊天，话题当然主要集中在魔道里的见闻。 夜莺之舞对他提到的仙狐投影十分感兴趣，连连追问。肖凡近日与勇法、随便死等人未曾联系过，对此也说不上所以然。 “跟天庭的神殿有关，应该是个剧情任务吧？”她的推测不无道理。 “我猜也是，你说会不会奖励神器呀？”肖凡撇撇嘴。 夜莺之舞笑道：“有任务线索吗？” “有啊，找回仙狐投影，净化灵根。也就是说，神仙是不给谈恋爱的，这只仙狐跟凡间的狐狸谈恋爱，那就是违法行为，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 “呵呵，给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她微笑，又叹了口气，“仙狐真可怜，都不给谈恋爱……” “嗯嗯，所以有‘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个说法。就是说，只要能谈恋爱，神仙也不愿意做了，这好像偏激了点，你觉得呢？”肖凡侧头看着她清丽的脸颊，心说你要做我老婆，我就神仙也不做了。 夜莺之舞笑道：“做神仙那么枯燥的呀，也没什么好玩了。” “你男朋友真幸福，都让你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她上脸一红，啐了声，说道：“孤孤单单一个人啦，哪来的男朋友？” 肖凡叫道：“啊！这么巧，我也是啊！” 夜莺之舞的脸更红了，白了她一眼，快步向竹林中潜去。盗贼的隐藏能力是职业天赋，以她这样仍未达到二转条件的五十七级盗贼，已经能够凭借竹叶遮蔽的幽暗阴影，略为隐藏行迹。 肖凡颠颠地跟着她，又道：“刚开始看到你，你怎么潜行啦？那不是浪费蓝药吗？” 盗贼的潜隐状态，每秒消耗魔法值，等级越高，耗魔越多，除非现身攻击，或主动解除潜隐状态，魔法值的消耗才会停止。 “潜起来王猿就看不到我了，放个技能攻击它的要害，第一下子它肯定躲不开。”夜莺之舞淡淡回答。 肖凡就有点儿奇怪了，说道：“那么大一活物站在那里，你又知道它的弱点，怎么会攻击不到？” 她回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肖凡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她忽尔笑道：“我也不明白你怎么每次都能击中要害，我可做不到你那样。” “那也不用谦虚嘛。”肖凡笑道：“其实盗贼的敏捷这么高，你应该在回避上多考虑一下，攻击和躲避要多练习，动作熟练了，对杀怪练级也有帮助。我都有点后悔没练个盗贼呢。”这倒是真话，盗贼的属性在所有职业中最为倾向敏捷，想必那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是别的职业永远体会不到的。 “练习？”夜莺之舞似乎从来没意识到，游戏中也需要练习。 肖凡笑道：“是啊。游戏在于体验嘛，要体验到这个游戏带给自己的变化。你有没有感到在游戏中，身体的灵活度远远大过现实中？” “这倒是能感觉到。”她秀眉微蹙，迟疑道：“不过……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可就多了。我举个例子啊，现实中你弹跳的高度不会超过一米吧，可是五十多级盗贼的敏捷，可以让你跳到一码多，至少是现实中的一米多，对不对？这样你的回避速度和幅度，就远远大于现实中。还有力量，盗贼的武力虽然加得不多，但是足够你把匕首深深砍进树里……” “那是匕首本身的攻击力吧？”夜莺之舞打断道。 肖凡笑道：“也对。我的意思呢，是你要去感受盗贼的一切属性，给你带来不同于现实的感受。” 夜莺之舞连连点头，又侧头似乎陷入了深思，良久说道：“很深奥呢。” “一般般深奥……” 六十一、妖兽之海（1） 六、妖兽之海 论坛综合版上那张骂肖凡的帖子，发帖人正是剑威天下，帖子标题就暴露了此人的独特审美：《杀人夺宝人品奇烂全服唾骂的刺客人渣野山梨》。 肖凡乍看到，一口饮料险些喷了出来。 帖子内容简单介绍了肖凡的游戏资料，剑威天下掌握的也不多，除了在等级簿上找到肖凡职业刺客、等级四十之外，别的他也不清楚。当然帖子里大肆夸张了肖凡装备的优良，武器的高攻，凡此种种，勉强构成了肖凡能够杀人夺宝的先决条件。 对于肖凡在火狼濒危之际杀人夺宝，当然是一番痛骂，诸如“垃圾、人渣、日”之类是毫不吝啬的，显然剑威天下脑子里的词汇量甚是有限。肖凡看得很不过瘾，这个剑武士也没骂出什么新花样来。 下面的回复也有几十条，有顶的有踩的，中立态度的则没看到。顶他的想必都是战圣盟的帮众或者朋友，踩他的应该就是跟战圣盟有嫌隙的玩家了。 综合版的页首，那张关于肖凡击杀毒蝇的漂浮帖子却仍未撤下，下面的回帖数早已过了数千条，肖凡也没耐心看了，倒是有些奇怪，算起来这张帖子已经在首页挂了好几天了。 看到这张帖子就想到随便死、勇法那支队伍的人，上线后拨通随便死的通话器。 “野山梨大哥好，呵呵。”随便死一向朝气蓬勃的。 “呵，随便，你们去黑山群岩有结果没？” “没，轩辕城有个传送阵，可以传到黑山群岩旁边，我们上山找了一天，啥也没找到。十几个金币砸水里了，真是亏啊！”随便死说着唉声叹气，又道：“你那个视频挺帮忙的呀，我也跟着出了回名，最近摆摊生意蛮好，哈哈。” 肖凡心说早知如此，说道：“我这还有几件东西，拿给你去卖吧……还是算了。”他忽然想到，仓库里的东西多数是杀战圣盟的玩家掉的，万一随便死摆摊的时候让战圣盟的玩家发现，虽然这个概率极低，但也没必要害了随便死。 随便死连忙问道：“怎么啦？对了，野山梨大哥，你那天说被人追杀，解决了没有？” “呵呵，差不多了吧，战圣盟在世界频道骂我，你没看到吗？”肖凡答道。 随便死说道：“没有，我很少开世界频道……是战圣盟啊？这个帮会据说很牛的！” “牛毛，我可不怕他们。”肖凡这几日杀过好几个二转玩家，正傲骄着呢。 随便死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小心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话。” “嗯，好的。” 挂了通话器后，肖凡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去一趟妖兽之海，自己杀妖兽有50％的经验加成，这一点不利用上太过可惜，并且剑神试炼任务的第二阶段，灭杀五十级以上妖兽300只，也可以顺便做了。最主要的是尽快冲级，早早换上刺魔套装。 刺魔靴的等级是四十二级（绿－3），再练一级就可以装备；而刺魔甲，我比美女更爱钱却寄来两件，其中一件是44级（绿－1），但防御是红的53（红－5）；另一件则是66防（绿＋8），然而郁闷的是，等级竟然需要四十八级（红＋3）。 套装遇到这种情况最难受。眼下只待迅速升到四十四级，衣服红防就红防吧，毕竟可以装备刺魔全套组件，套装的加成属性，在集齐全套时已经能看到，那个加成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候自己的攻击力起码能达到260！ 跑到个人仓库，把碧玉轻铠寄给了富贵妹。径往东城跑去，城外东南方向两里左右，就有恒天古原的传送阵，可以传送到妖兽之海十里外的飞霞村。 途中忽然想起坐骑栏里的火狼，以肖凡对主城的熟稔程度，却也从未发现哪儿有坐骑喂养指导官，该怎么打听呢？认识的朋友里从没听说过谁有坐骑，赶路都是用勤劳的双脚……慢着，利器有没有坐骑？虽然上回没看到他使用坐骑，但以他的等级，还有他对魔道探索的广度与深度，理所应当要远胜普通玩家。 想着便取出通话器，通话器刚取出来就震动，一看竟是夜莺之舞的来电，霎间心跳加速，虽身在游戏中，亦感到手心似乎开始出汗。那种又激动又兴奋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令情绪平静下来，接通后笑问：“这么快啊，披风做好了？” 昨天陪着夜莺之舞，刷锯木王猿刷了十多个小时，把红名刷得干干净净。后来又出了二十多颗蓝宝石，加上夜莺之舞最初刷到的蓝宝石，完成她的任务还多了十几颗。 “想得美！哪有这么快！找你有个事呀，你在城里吗？” “在。什么事？” “本来啊，也没打算找你了，你等级那么低……呵呵，别生气哈，本人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呵呵。” “嗯嗯，我也是……”肖凡笑得便有点暧昧了，“很直的嘛。” “昨天呢，我去论坛看了你那个视频，想不到啊，原来我一不小心认识了个高手！哈哈。”她笑得十分欢快。 肖凡笑道：“恭喜你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肖凡原本不是张扬的人，然而面对夜莺之舞，不由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子全掀出来了。忘川山脉格杀沙洲毒蝇，是他唯一有视频为证的英勇事迹，当然炫耀一番。 “嗯，是这样，我这个收集宝石的任务，下一环节要去妖兽之海。也不是杀怪啦，就是找个npc，提交一下物品就行了。不过我听说妖兽之海很凶险啊，所以嘛……” 这么有缘？肖凡正待去妖兽之海练级，居然她也去提交任务，冥冥中难道真有天意？ 肖凡这边笑开了，口中却道：“小事情，有便宜你占，有危险我上，是这意思吧？” “天才！觉悟就是不同凡响。” “ok！恒天古原等我。” “我就在东城门的安全区。” “好，我一会就到。” 通话器挂掉后便向城东飞奔，至于坐骑的喂养，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六十二、妖兽之海（2） 不一时到了东城门外，远远就看到安全区的左侧，夜莺之舞背门而立，短短的束发如同流云般从后脑笔直披下，垂落在袭身的黑色皮甲后肩上，越发显得身段修长挺拔。 魔道中盗贼与刺客的装扮，依照古时候夜行武士的修身装束，那是一种很有武侠味的扮相。肖凡看得赏心悦目，步子却慢了下来。 不时有玩家从东城门经过，匆匆一瞥，虽有些为她丽色所惊艳，上前搭讪，她也并不理会。肖凡一直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侧脸端详片刻，她才转头看过来，不由露出讶然的神色，随即笑道：“这么偷偷摸摸的干嘛？”说着递出组队申请。 肖凡进入组队，说道：“我可不会潜隐啊。你想什么呢？人都傻了！” “哪有？走了！”夜莺之舞说完，大步向前走去，肖凡连忙跟上去。 出了安全区，尚有两里多路接着折往南行一里，才能抵达恒天古原。 路上肖凡问起她的任务，原来是个序列任务，第一段是刷二十几级的小怪积累数量；第二段则是搜集蓝宝石，提示她刷锯木王猿，并有明确的路线指示，倒没让她多走冤枉路。 肖凡大叹命苦，说到自己自动进入的副本任务，任务提示上只说是在妖兽之海，却没有路线指示，想来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了。 夜莺之舞问道：“冲恒道长是谁？” “我正想问你啦，是个npc吧？”肖凡老实地回道。 夜莺之舞微笑：“第一段副本那么容易，第二段又能难到哪儿？还送了你个技能，多好啊。”她听得肖凡说起破除“妖雾水域”，轻描淡写的样子，自然认为是相当轻易了。 “这个技能我都没用过呢，垃圾技能……”肖凡说到这儿，被锁定的感觉蓦然袭来，并且伴着强烈的危险感。 被技能锁定与被鉴定虽然区别极其微小，但肖凡近日多遭险境，判断分辨上却有着准确的直觉。 那道电蛇在飞出的同时，肖凡瞬间感到被连续锁定四次，其中有两个鉴定，两个是法术。眼下离开东城门安全区不远，目光到处，二十多名玩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看似分属不同的团队。 肖凡侧身避开电蛇，叫道：“跑！”叫声中又连躲两记法术 夜莺之舞一愣神间，已然看到肖凡头上飘起－105的数据，却是中了个赤焰。 有几名玩家刚刚走过，一回头便叫道：“有红名！大家小心！”其旁几队玩家登时加快脚步，往主城方向跑。 肖凡迎上那段赤焰击来的方向奔去，在队伍频道叫道：“去恒天古原等我！” 近到那名法师玩家身前，在旁边几名职业不同的玩家攻击来临之前，一折身便到了法师玩家身后。这个法师跟着迅速转身，肖凡裂魔刺挥出，封住了法师玩家细柳棍的起伏，再扬起，便直直刺入法师玩家的咽喉，刺魔！ －3290！ 秒杀！ 法师玩家刚倒下，肖凡已然奔到另一名武士眼前，刹那间感到又被陆续鉴定了几次。裂魔刺挥舞如风，这个武士玩家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味躲避。肖凡又一扭身到了武士身后，连躲几道法术，见夜莺之舞仍在原地傻站着，又叫一声：“走啊！” 夜莺之舞却扬起了匕首，看似便要过来助拳，肖凡不由更是焦虑。 “他是野山梨！杀呀！” 说话的玩家声音近在咫尺，紧跟着法术袭来，却是击落在武士玩家的身上，火花碎开，四外溅飞。 出手的法师显然并非武士玩家队伍里的人，一击中立即红名。这个瞬发法术甚是奇特，从武士玩家身上溅射出的花火竟落在肖凡身上，跳起三个－40的伤害数据。 肖凡本欲以这名武士作为屏障，看清形势后再寻隙格杀，眼下显然被完全打乱了计划。 只见漫空法术飞速袭来，很多路过的法师听得这人的叫唤，纷纷停下脚步。肖凡左躲右避，法术大半落在这名武士玩家身上。这个武士玩家也是祖上积德，眼见得法术满目大丰收，直挺挺地全盘笑纳，刚嚷了声“日”，就白日飞升了。 肖凡身形变幻，飞快地闪避，又中了个电蛇，血量掉到半管以下，却不敢抽手吃药。接着一个不知谁放的地矛闪避不及，险险将他定在原地。 地矛是法师的十二级初级法术，不能升级，比赤焰伤害值更低，但略具打断的作用，命中往往会造成目标停顿半秒，这个功用对肖凡这种动作敏捷的玩家，尤其能看出效果。 一边躲避法术一边寻找就近的敌人中，见夜莺之舞仍在原地跃跃欲试的样子，怒道：“你在这儿就是累赘……跑啊！” 夜莺之舞秀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刷地转身往东快步奔去。 肖凡松了口气，武器快速挥舞，迫退挡在眼前的盗贼，再避开身侧的一段必杀。目光一扫，最初向自己攻击的几个人距离都不远，这些人很可能是战圣盟的玩家。远一些的看来可能是路过的玩家，眼中所见尽皆红名，他们要向自己动手，想必是看到过战圣盟在职业公会挂的悬赏任务，杀自己一次有100个金币的奖励。 各取所需，那也是无话可说，自己无形中成了过街老鼠，眼下愤恨狂怒都是毫无意义，须当先行击毙法师玩家，好在这些玩家里没发现有二转职业。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于脑海中闪过，肖凡已从一名武士玩家身边掠过，武士玩家一个断涯将地面斩得碎石怒激，肖凡已然跑到另一名法师玩家身前。 法师一见他来到，便正面对着他，赤焰飞快射出，肖凡头部微晃，避过后又倏地近了两步，裂魔刺斩出，正中法师右腿，法师玩家腿一软，上身便向地面扑去。肖凡低跃扑前，武器在他身上连戳数次，以这个法师为屏障的眨眼间，左手取出一瓶中级红药灌下去，血量刚加满，这个法师玩家已被他硬生生砍毙。 肖凡再次现身，数道法术呼啸而至，他连连闪避，硬顶了两道赤焰，又迫近另一名法师，身形迅速折转，躲在了这个法师身后。只听有人叫唤：“这家伙太狡猾了！” “垃圾！不信轰不死他！” “对！” …… 法师职业显然有种先天的优越感，挡在肖凡前面的法师不到五秒就被法术淹没。 六十三、妖兽之海（3） 那名战圣盟的盗贼堪堪于此时追上肖凡的身形，一见法师玩家倒地，身子一转就是个背刺，肖凡折身到了盗贼身后，武器还未扬起，盗贼已然转过身，匕首迎面挥来。 开始骂肖凡垃圾的那个法师，这时冒了句：“垃圾！又挡住了！”说着一道赤焰对着盗贼玩家就放出来，紧跟着又是一道鬼戟。 肖凡刚躲开盗贼玩家两次普通攻击，便见盗贼玩家定了一下，随即一道青芒构成的长戟，从盗贼玩家胸前透出，并迅速消散，－1200的数据飘起，盗贼右手中的匕首高举过头，眼睛大睁着倒了下去。 这种法术肖凡倒是从所未见，此时也没工夫多想，避开一名武士横劈过来的长剑，迫上身去，裂魔刺便开始挥击而出。这个武士却是连中两刀后飞快后退，越退越远，接着居然转身就跑。 肖凡失笑下，循着法术来处飞奔而去，中途连避十多道法术，那几个看似行人的法师，顶着红名不由得脸上现出了慌张。法师们的身边不远，还有两个武士装备的玩家，此时提着长剑，也是脸色苍白，慢慢后退。 肖凡盯准了那个施放青芒长戟的法师，飞快迫近，第一刀拦住了对方微震的法棍，第二刀就势而上，直刺法师玩家的心脏，在普通频道叫道：“杀我赚钱没关系，要是挂在我手上……”裂魔刺疾挺，刺魔！ －3140！秒！ “那也怪不了我！” 肖凡怒声叫道。这片刻里，他仿佛再次陷入那股悲凉而愤恨的氛围中，一时间眼中泛出红光，怒目环顾身边数名玩家。 身旁不远处有四个法师，两名武士，还有远远围着的几个玩家，对这边指指点点。 那四个法师早已停止了施放法术，在肖凡凌厉的目光下纷纷后退。战圣盟所剩的几名玩家，早已跑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肖凡目光到处，有个武士玩家双眼一瞪，腰板一挺便要上前，被另一名武士伸剑一拦，与之目光相触中摇了摇头。 肖凡再四处环顾一圈，被他盯上一眼的玩家，无论是否红名，均转开头去，避免目光与他相触。 裂魔刺刷地收回，悬垂到肖凡的腰前，衬着翠绿色皮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刃身上的七个血槽被阳光折射出的光芒，竟令人有艳红的错觉。游戏中虽不可能在武器上留下血迹，旁观者却均感到裂魔刺上似浓染鲜血，殊为惨烈。 肖凡大步往东行去，头顶飘浮着淡红色的名字，杀红名所产生的淡红名字，十几分钟内便逐渐消退。此时远远的有几个玩家，不由轻声将那个淡红名字念了出来：野、山、梨。 ………… 之后的路上没再遇袭，肖凡足下加速，飞快地奔出一里多路，折而向南，三分多钟后抵达那片草木繁茂的寥阔原野，这便是苍穹主城纯生活玩家的天堂——恒天古原。 这座古原纵深千余里，十分广袤的谷地，物产丰富，有药草、果蔬食材、矿脉，包括各种木材，却从不刷新主动攻击的怪物，十分方便生活玩家采集各种材料。有些帮派着力打造生活职业，欲在此处购置地产以作帮会驻地，却不被允许。 恒天古原的入口处，传送阵建立在一座直径不足四码，矮小铁塔似的圆柱形小屋内。夜莺之舞笔立长草中，背对小屋，紧盯着肖凡快步奔近。 肖凡奔到近前，笑道：“久等。” “没事。”夜莺之舞淡淡道，折身便走进柱形小屋内。 肖凡连忙跟进去。铁屋中是个约三码见方的空间，完全被一个圆形弱光圈挤满，约莫能同时传送六到八个人。光圈末端是一排刻于弧状墙面的光幕字符，烙印着十多个地名的黑体字样。每个地名字符上面均有50铜币、100铜币之类的传送标价，标价下面却是凹槽，自是由玩家主动投币搭载了，有点儿类似数十年前的投币公车。 两人站到弧形光圈上，倒是不显拥挤。肖凡微笑道：“刚刚不好意思啊，其实我在……” 他话未说完，夜莺之舞已将一枚金币投入“飞霞村”下面的凹槽中，神色漠然地伸指在“飞霞村”三个字上轻轻一按，两人足下光芒暴盛，刹那间所有感知被完全淹没，肖凡的说话自然也被中途腰斩。 感知消逝的过程中，玩家对时间的概念也同时归零。以肖凡少有的传送经验来判断，传送时间不会超过五秒。 从飞霞村的传送阵出来，夜莺之舞径直快步往南行去，肖凡跟上她，说道：“其实我……” “不用说了。”夜莺之舞打断道：“你觉得我是累赘嘛，所以我就先跑了。” 肖凡张大了嘴，想想她说的也没错，非但准确而且全面，不由大感无趣，随即闭上嘴不说话了。 村子里刷新的全是被动型怪物，出了村子，便开始遭遇主动攻击的怪物，等级也不高，两人挥开武器随手扫除障碍，脚下毫不停留。十里的路程，在两人脚下快步走过，也就是几十分钟的时间。 看到有溪流在山间道路上穿梭时，肖凡对着一只小怪丢了个鉴定，发现是个低级妖兽，说道：“应该是到了……你说的npc有坐标提示吗？” 夜莺之舞不答，快步行出，肖凡跟着她走了好一会，她才回答道：“有。” 肖凡失笑，看来自己已令她相当厌烦，那就尽量少说话吧。 跟着她在水草、水洼间左绕右转，蹦蹦跳跳，显然已深入妖兽之海。涧流在倒插如戟的小山峦下随处可见，刷新的怪物等级也逐渐升高。各色奇树分布得极不均匀，也常遇到纵铺宽阔的草地，肖凡四顾周边，发现地形竟出奇的一致，这个路线的迷惑性可就大了。 肖凡忍不住又问道：“您受累看下坐标呀，会不会迷路了？” 夜莺之舞脚步蓦地停下，转头冷冷盯着他。肖凡双手一举，笑道：“哈，说错说错！你没迷路，我迷路了行了吧？” 夜莺之舞忍不住笑起来，说道：“跟着我，保证你高高兴兴出门，平平安安回家。” 肖凡点头道：“跟着你混，肯定没错的啦。”裂魔刺直指前方，“这群五十级的犀牛，是不是要先解决掉？” 六十四、妖兽之海（4） 夜莺之舞向犀牛集聚处左右看看，那是一块天然谷地，水草茂密，这些体格庞大的犀牛行走其上，虽然动作显得笨拙缓慢，虽然也不过数十头悠游漫步，但貌似十分密集的样子，沉吟道：“能不能绕过去？” “能。不过往左就是好大一片水塘，你有潜水道具吗？”肖凡指向左前方百多码外那片水域，见她摇头，又往犀牛群右边一指，道：“这一边的金蛇虽然有点远，还鉴定不出等级，但看起来敏捷很高的样子，你觉得呢？” 夜莺之舞咬了咬下唇，闷闷地道：“从犀牛群里杀过去？” “嗯嗯，对于你的英明决策，我深表同意。” “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什么叫你同意？是你决定的好不好？” “哈哈，大方向还是要你掌握的嘛。” “你就贫……不想跟你说！”夜莺之舞说完，快步行出。 肖凡笑着跟上去。两人之间僵持许久的尴尬气氛，却无形中被冲淡了。 对付体形庞大动作迟缓的怪物，肖凡是相当有经验的了。夜莺之舞等级比他高得多，攻击闪避的能力理应在肖凡之上，然而对于魔道中的动作意识，从未有过深入的思索，虽然攻击略高于肖凡，砍杀犀牛怪的效率却远远不及他。 肖凡一边杀一边给她讲解格斗技巧，有时候甚至停下来，任由犀牛怪直撞过来，堪堪及身的刹那才迅速闪避，以此作为讲解内容的实战诠释。夜莺之舞直看得目瞪口呆，此时的确由内心佩服起来。 这个过程对肖凡不无裨益，往日里只知道追寻动作的有效性，如何判断与协调，何时躲避何时攻击，快与慢如何有机结合，却是毫无头绪，全然隐含在发乎下意识的动作里。给夜莺之舞的讲解中，逐渐梳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结构步骤。 其间重点在于判断和预估，如何有效控制与怪物之间的距离，首要之务是对怪物的动作节奏进行剖析。作为战斗型玩家，最终目的是击倒既定的目标。解构敌手的惯性动作尤其必要，前提却是摆脱自身对于惯性的依赖。观察、预估、分析、决断，缺一不可，尤其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多出一击或者多踏出01码，对于成败往往影响巨大。 这一套理论虽未必自成体系，却是肖凡在近日实战中摸索出来的，加之他的杀怪效率之所以这么高，的确与他所说的理论相符。 夜莺之舞脸上的讶色已然消失，叫道：“你可以出书啦，纵横魔道必读呀！” 肖凡哈哈大笑，武器挥动，身形变幻，眨眼间连挥五刀全然击中犀牛怪的要害，再出个渗透，手上这头犀牛怪倒地而死，爆了几个铜币，他立刻捡起来扔进背包。此时犀牛怪被刷得所剩无几，游荡间已然十分稀疏。 他见夜莺之舞匕首挥动之间，犀牛怪只消略有移动，就难以击中要害，不由说道：“任何技术都是说起来复杂，其实你只要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动作，然后当然要多加练习，很简单的。” “控制动作？” “对，不要被你的惯性绑住你自己。” 夜莺之舞苦恼道：“我知道你说的肯定有道理，但是习惯的动作，怎么能说摆脱就摆脱呢？” 肖凡道：“论坛攻略版上，最常出现的词组叫做‘战斗意识’。战斗咱们先不谈，意识是什么东西呢？” “是……是说人的思想？”她美丽的大眼睛睁的更大，却是一片茫然，显然很有些不确定地问。 “呵呵，差不多吧。不过思想这东西太复杂了，一个人生气了哭了笑了，都可以被分解出很多种思想……” “你就直说我理解错误得了！罗嗦！”她气呼呼地接道。 肖凡微笑道：“你说的没错呀，意识的确是思想体系中一个特殊的环节。其实就是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根据你接触到的对象，在你的脑子里出现了什么，当然是出现很快的东西……你看过小说吧？喜欢看小说吗？” “看过……喜不喜欢有关系吗？” “呵呵，没关系……扯远了。意识就是你在被攻击时，或者打算攻击的时候，你对目标和对自身能力的判断结果……唉，你又要说深奥了！咱们换个说法，你隐身状态攻击锯木王猿，你意识到肯定会命中要害，这个判断结果是怎么来的？” 她手上的那只犀牛怪也倒下了，如此只有一些游荡的犀牛怪在远处徘徊，这条道路再无障碍。 她侧头想了一会儿，喃喃道：“哪有什么判断呀……对了！锯木王猿走得很慢的，我隐起来打它，它发现我都晚了。呵呵，是不是这样啊？” 肖凡向天空翻了个白眼，心说是不是这样，你自己不知道？不由摇头轻叹一声。 夜莺之舞见他叹气，双眼又睁大了，讷讷地问：“我是不是……是不是……”却又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什么呀？”肖凡没好气道。 “有句话怎么说的？很有名的，是名言呀……”她蹙眉凝思，表情倒十分可爱，又看着肖凡问道：“朽木不可雕？” 肖凡噗哧一笑，心说这姑娘太逗了。随即正色道：“夜莺小姐，你就像一张白纸，嗯，可塑性很强……那什么，潜质无穷，前途不可限量！” “你才是白纸！”她脸又红了，一句话说出便快步往前走。 肖凡微笑着快步跟上，行出几十步，夜莺之舞并不回头，却问道：“那些人要杀你，你怎么跑掉的？” “浴血奋战呀，杀出重围呀，男人嘛……就是要去战斗！” “吹牛！” 过了会儿她又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呀？” “估计是闲的……” “不可能！”夜莺之舞打断道：“他们根本互相不认识，怎么会那么齐心合力，忽然都要杀你？” 肖凡笑道：“我有没有这么人神共愤？” 夜莺之舞忽然回头，仔细打量他，点头道：“我看像。”随即又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清脆而柔和的笑声却传过来，“我才不爱听呢……爱说不说！” “不是不爱说，我怕说出来了，贪婪就会很快蒙蔽你的良知，恶魔的邪念就会占据你纯洁的大脑。”肖凡在她身后淡淡说道。 她重重“哼”了一声，“天才，您能说点儿人话吗？” “呵呵，杀我一次，可以到战圣盟领取100个金币奖励。”肖凡语声一顿，问道：“怎么样，蠢蠢欲动了吧？” 六十五、妖兽之海（5） 夜莺之舞停下脚步，再次转身看着肖凡，忽笑道：“我又打不过你……你要站着不动让我杀，我就勉强考虑一下啦，呵呵。” 肖凡定睛看着她，微笑道：“可以考虑，但要等我先把包里的东西存仓库，对了，衣服也得脱了，没法子啊，就这一套垃圾装备，换洗衣服都没的，真可怜……”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我也没有换洗……”一句话没说完，察觉有点不雅，连忙收声。 肖凡点头道：“嗯嗯，魔道破坏了我们的卫生习惯……玩游戏的悲哀！” 这一条夜莺之舞却是大有同感，继续前行中，说道：“据说有人在主城买了房子呀。” “公寓楼吗？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 “跟现实中一样的，不过都是平房啦，魔法空间好像是。” “哈，有点意思，很贵吧？”肖凡笑问。 “分档次的哦，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个金币呢。” “贵！”肖凡又问：“买房做什么呢？有热水器啊？” 夜莺之舞笑道：“你太能联想啦！呵呵，有带温泉的呀，估计就上万了。” 肖凡吐了吐舌头，说道：“游戏里买房子啊，可以作为下一个五年计划……” 两人谈谈笑笑，又走出了数里，夜莺之舞停下了脚步，低头估计在看任务提示，抬头道：“应该就在这一带，有座小屋子的应该……”说着转头环顾四周。 肖凡也跟着到处张望，山水草地间不时看到刷新的怪物，却没看到小屋子。夜莺之舞忽叫道：“啊，还要往左边走……”看着肖凡，似乎有点郝然地道：“一小段路……不好意思啊。” “嗯嗯，一小段路，那就走吧。”肖凡当先往左行去，背对着夜莺之舞想道：小伙子脸红就是想姑娘了，姑娘脸红是为什么呢？ “喂！”她在后面叫道，问道：“战圣盟为什么要悬赏追杀你呀？” “这就说来话长啦。”肖凡慢悠悠地说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看连续剧，哈哈！” “话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正躲在仓库里数钱……” 世界历2099年6月30日下午3点。 “魔道”开服七个月，游戏首次更新前九小时。 魔道技术部人潮如涌，堆得里三层外三层，胜似百多年前抢购紧俏物资的场面。 这些人服饰干净整洁，且齐整划一，男的清一色湛蓝西装革履内衬白衬衫，女的则为短袖尖领白衬衫搭配湛蓝套裙，显然均是游戏官方工作人员。 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员工，此时却堆挤得大失形象，秩序混乱，前排的人围聚着那数十块高保真的商务液晶屏，后排的人则全尽力往前挤，以便能将悬挂于宽阔室内正对门方向，那十多台超大显示屏看得更加清楚。 如果肖凡此刻在场，必会大为讶异。所有的显示屏上正在反复播放一段视频，视频中镜头闪移且有些微颤抖，显然拍摄者不断选取角度，又的确不够专业造成的。然则仍能看清，正是肖凡在苍穹主城东门安全区外与玩家打斗的过程。 这段视频由肖凡最初以刺魔秒杀法师之后开始，只见他的动作灵动无比，疾扑向一名武士，手中的裂魔刺闪电般挥出几段伤害，对面数道法术袭来之际，他霎间移步，裂魔刺横在腰前转身，这个动作看似极为别扭，然而在他的身形扭转间，又显得十分流畅自然，并且有效地避开所有法术，整个人已转到了武士背后。 办公室里不约而同扬起了惊呼声，随着频显闪烁，惊叹声不绝。肖凡虽也不时被纷飞的法术命中，然而即便在无可躲避的状况下，他总能选择被低伤法术命中，相比起来，他规避和攻击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发乎自然的举动，轻灵潇洒，而且简单有效。 有个男员工叫道：“比武打片还精彩啊！” “太牛了！” “这家伙练过的……肯定！” …… “好帅啊！” 这个显然就是某位年轻的女员工了，接着就响起嘻嘻哈哈地奚落声。 这段视频已经在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显屏上反复播放了十多遍。视频里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肖凡只杀了三个法师，另外一名法师、一名武士、一名盗贼，则是被他当作屏障，被围攻肖凡的玩家杀掉的。 杀人、躲避伤害的过程不到一分钟，倒是最后那段，肖凡在公屏里说了几句话，然后站在原地环顾周围的玩家的过程，被拍摄了两分多钟。 战圣盟的玩家逃跑，然后围观的玩家纷纷避开肖凡的目光，无疑令人十分震憾。 坐在最前位置的一台主机前的女人站起身来，只不过后面人群围得密密实实，除了她身旁几人，室内仍是一派哗然。 这个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容颜秀丽，只是眉心处毛发略淡，显得额头较宽，无形中透出些英气勃勃的样子。她此时侧头看向身边打着深红木纹领带的男人，眉头微皱。 那个男人也是三十多岁，相貌虽甚普通，笑起来却十分开朗和善的样子，在她目光掠过之际笑着站起来，转身双手一环，高声道：“大家静静。” 他身边几人立时帮衬叫道：“大家静一静。” “静一静！”深红领带的男人身后，有个年轻男员工嗓门极大，这一声暴喝堪称振聋发聩，所有的私语、喧哗声便很快静止了下来。 系着深红领带的男人站在椅子旁，环顾半圈，他身高不到一百七十公分，然而此时众人皆注目于他，这个状态倒是颇能显出他不同寻常的身份。他笑道：“这个帖子，肯定是要放到综合版首页的……” 众员工哄了一声，也不知算作赞许还是否定。 他又道：“那么，今天任务有点重，各位先回家休息，养精蓄锐……”他抬腕看表，“六个小时后，大家还要一起战斗。” “哦”的一下又是异口同声，这个声音却是充满疲惫，似乎众人先行把通宵加班的疲倦透支出来了。接着的几分钟里，几百名员工便陆续散了，倒也有几个人跟那个美貌女子打招呼，“聂总再见”之类的。不一会儿，偌大的办公室里只留下了这个男人，和人称“聂总”的那个美貌女子。 六十六、妖兽之海（6） 男人笑顾女子，问道：“怎么看？” “你是说剑神灵思？”女人反问他。 “这是肯定的，但他还是太快了！”男人伸手一指，此时端立办公桌、悬挂墙体的显示屏里，仍在不同的时间段上循环播放那个视频，肖凡身形的变幻，于这座宽阔的办公室里无处不在。 男人微笑，说道：“根据我们的设定，刺客在职业晋阶前，普通攻击的速度每秒不可能超过两点五次，这在力学上我们有过参照……可是你看他一秒内，武器挥了多少次？语晴，有些话我不好问……” “什么不好问？”被称作“语晴”的女人打断道，“你们技术部门的人，总以为我们策划部做了多少手脚，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对吧？张总，我觉得大家认识这么多年，绕圈子就没劲了！” “呵呵，别激动……别激动啊。” 这个“张总”正是魔道技术部总监张平。聂语晴则是国家人文科学管理处的副处长，被指派来魔道官方指导游戏剧情策划。 聂语晴正色道：“我不激动，但还是要说清楚。超脑是个无法认证的系统，也就不可能取得权威机构的评定。这一点上，最初就是公开的秘密，你不是不知道。” 只看她的说话，显然就是个容易激动的女人，她深吸了口气，又道：“论坛里天天有玩家发新帖子，攻略版上最多的词就是‘战斗意识’！战斗意识战斗意识！当然就有人强有人弱，这没什么奇怪的！” 张平淡淡地道：“在一个无法判定标准的框架上，我们的技术修编怎么保证？你能保证今晚的更新，不跟超脑发生冲突？” “你的话真是奇怪，我有什么义务保证你们技术上不出问题？”聂语晴冷笑。 张平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超脑的研发，是国际物理学会的绝秘项目，我没有参加，可是——你参加了。语晴，你这么说话有点不厚道吧？” 聂语晴避开他紧盯的目光，口中却毫不妥协，“你要这么看问题，那我无话可说。一个未经认证的系统在市场上圈钱，你的意思是说国际投资上有隐形漏洞，跟我也说不着啊，对不对？”她说着又迎上张平的眼睛。 张平一笑，神色颇显无奈，跟着似乎想起一事，说道：“那么你把这个刺客……野山梨对吧，你把他在游戏里所有的视频交给我，我自己研究……” “我说张——哦，老同学！你这个愤世嫉俗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好？”聂语晴语带不屑。 张平往椅子上一靠，笑道：“这辈子不打算改，呵呵。我谁也信不过，我就信我自己！” 聂语晴说道：“那是你的事，超脑用即时删除模式保护玩家隐私，玩家在游戏里的一分一秒，都不会被保存。” 张平冷笑道：“毁尸灭迹啊，真是高明！谁当初跟我说的，超脑的智能记忆是一光年？” “那是跟清除模式平行的！我说你……”聂语晴说停了，忽然好整以暇地微笑道：“老同学，你应该改行，去干黑客，可以试试攻破超脑。” “有这个打算……” ………… 夜莺之舞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问道：“完了？” “嗯嗯，然后我就遇到你了。”肖凡答道。 “我以为长篇连载呢，原来是个没头没脑的袖珍小说，呵呵。”她的语气显得大大的不以为然。 肖凡悠然道：“话说浓缩的才是精华嘛。” “呵呵，看你都无所谓的样子，你也不害怕呀？”夜莺之舞笑道。 肖凡约略谈了那面小盾引发的血案，提到遭遇火狼后杀人夺宝的事，却是对百花陵讲得比较多，尤其是遇到夜莺之舞前的奔逃，那些感受呀恐惧呀，讲得十分细致，故事自然乏味了些。 “怎么能不怕呢，战圣盟据说上千人呢，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我啦。现在他们又搞什么悬赏任务，搞得我跟过街老鼠一样，出门逛个街买个菜都提心吊胆的……郁闷啊！”肖凡摇头叹气。 她笑道：“我看你不老实，你是盼着有红名来杀你吧，然后你好捡装备……刚刚捡了多少好东西呀？” “哎呀！”肖凡叫道：“我居然啥都没捡！亏死了！”红名被杀必有物品掉落，这下倒是真的一脸懊恼。 夜莺之舞笑得非常欢快，肖凡听着她的笑声动人，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心情又好起来。 这一路行去，肖凡发现，妖兽之海里的怪物虽不少，前所未见的种类也不时看见，但集群游荡的怪物却少之又少，看来远非想象中那般是个练级宝地。 走着走着，总算找到了数株高拔的红枫盘踞下的一座草顶小屋，夜莺之舞径直走过去。肖凡的通话器却在此时震动起来，连忙接通。 “梨子哥，一会就更新了，世界频道上系统在出公告呢。”首富没我富的声音平淡，完全没有肖凡预料中的惊喜和感激，难道寄出的碧玉轻铠她没收到？ 肖凡讶然道：“更新？魔道还需要更新的吗？对了，那件铠甲收到了没？”也难怪他会感到讶异，魔道开服已满七个月，却从未想过，这样一款拟真度极高的游戏也需要更新。 “收到了。”富贵妹说完更不招呼，直接挂了通话器。 肖凡闷闷地收起通话器。他倒也不是送出了东西给朋友，就期望朋友对他感恩戴德，然而朋友因为他的帮助，而感到快乐，却自然会转化成他的快乐。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至少在游戏里，在朋友中，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随即又苦笑一下，心想自己有没有用，对别人又有什么重要的？烦恼皆因多计较，自己可能还是不够成熟吧。见夜莺之舞已走进小屋，忙快奔几步，走进屋去。 通灵禅师是否真有通灵的能力，夜莺之舞并不关心，她最关心的无疑是这个任务的奖励。收集蓝宝石所奖励的物品，是一只发出幽蓝寒芒的匕首。 幽灵匕首：短兵器，50级（白）。攻45－70（绿＋10），爆击20（绿＋10），武力＋15，敏捷＋40，精神＋10，刺伤＋15，斩伤＋15，碎伤＋10，妖伤＋30。职业：盗贼、刺客。凡铁误堕黄泉，沉埋数十载，铁器天然属性自发抵抗死气，而得以强化妖属性伤害。 六十七、妖兽之海（7） 夜莺之舞刚读完匕首的鉴定结果，70攻70伤的匕首，在这个等级绝对是精品，不由浮起欣慰的笑容。 就在此时，肖凡大步迈入小屋。 通灵禅师目光掠过，黑豆般的瞳孔猛一缩，左手指向肖凡，看着夜莺之舞问道：“他是谁？” 夜莺之舞忙道：“野山梨……大师，这是我的同伴。” 肖凡不由打量起通灵禅师，这个老和尚得有一百岁了。浓眉雪白，鹰钩鼻，十分宽阔的额头布满了斧凿般的深纹，一身半白半黄的木棉袈裟纤尘不染，因为颧骨高耸，加之上下眼皮均松驰交皱，那双小眼睛中透出的神色，便显得有些阴翳。 通灵禅师又盯着肖凡看了一会，肖凡顿感一股寒意由心底升起来，仿佛霎间被这个老和尚看得通透，内心深处的阴暗和猥琐，完全暴露在他那对阴翳的目光下。 好在这个老和尚很快转过头去，对夜莺之舞说道：“接云山岭的匠神万剑先生，近年云游四海，若有缘拜见，或可恳请匠神帮你重铸这把匕首。”他的嗓音醇厚而且清亮，漫声说来，顿令人有空间为之震动的感觉。 夜莺之舞眨了眨眼睛，说道：“多谢大师。” 肖凡侧头看她，她轻声道：“接到任务了，寻找万剑先生。” 肖凡点头，对着通灵禅师一抱拳，说道：“大师长居此地，敢问大师与冲恒道长可曾相识？” 通灵禅师目光一转，又落在肖凡脸上，却不发一语。这次盯着肖凡的时间就比较长了。肖凡与他对视片刻，低下头来，心中蓦然涌起淡淡的悸动和狂燥，不自禁握紧了裂魔刺。 “你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通灵禅师终于说话了，“这股力量虽然还很微弱，但显然正在逐渐壮大。” 肖凡心想他说的不是神灵珠，就是剑神灵思了，多半还是后者。这老和尚看人眼光倒是很毒，便道：“我知道啦，那么冲恒道长……” “冲恒是个妖道！”通灵禅师断然道，“这个妖道原是云天大陆的一名散修，天赋倒是不凡，经过数百年修行，竟然觊觎天庭神位，为了快速强化法力，意图炼化妖兽之海的魔性。后来冲天的魔气惊动了诸神，被神罚之力灭杀其肉身。如今不人不鬼，只能以多年潜修的各类妖术布设幻景，老僧看来，实是不知所谓。”言下之意，对这个冲恒道长是相当的看不起了。 “原来如此，多承大师指教。不过晚辈接到一个任务，必须要找到冲恒道长，还请大师指点迷津。”肖凡可不在乎要找的是妖道还是正道，心说我完成任务拿奖励就一切ok了，哪有工夫关心npc之间的剧情。 通灵禅师森冷的目光凝注在肖凡身上，那股奇异的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又袭上心来。肖凡竭力忍住转开目光的念头，忽然发现，这个老和尚头顶的九点香疤十分显眼，竟呈光晕涌动的金黄！ “从此处往北，行出百里，有片连绵的山峰，山峰深处有个妖兽洞府，如果这个妖道不曾出外摆弄他的幻术，可能会待在洞里。”通灵禅师皱折密布的嘴角微微翘起，算是笑就十分勉强，“以两位眼下的实力，去见那个妖道多少有些凶险，嘿嘿，两位保重。” “多谢！”肖凡再次抱拳。侧头对夜莺之舞使个眼色，两人一齐退出小屋。 “打算去哪儿？在妖兽之海练会儿吗？”肖凡问道。 夜莺之舞环顾左右，刚得到的幽灵匕首在手中翻转，显然有点儿乐不可支，口中却轻声道：“不了，这里怪物太分散，我想回去练级了。” “哦。”肖凡应了一声，心说既然陪她来了，自当陪她走出妖兽之海，至少要走进苍穹主城一百里范围内，才可以使用回城卷轴，否则此处远在主城一百里范围外，使用回城卷轴，会刷到哪个村镇或小城，就难以预料了。 于是肖凡跟夜莺之舞并肩往来路走去，忽想起富贵妹的话，说道：“开一下世界频道，据说一会儿系统要更新。” “更新？”夜莺之舞显然也是大感意外。 两人打开世界频道，却只听得正有玩家在刷昭告天下。 “甩剑武配饰！20防15伤40武力！要的老板带价来密，差不多就卖了！”这个是卖东西的。 “六十一级猛武找讲义气的公会！更新后进会！密我！”猛武士正是狂武士二转职业。 “收弓类必杀，等级无所谓，卖的带价！不差钱！”是个年轻的女玩家清脆的嗓音。 世界频道会随玩家发昭告的频率，衔接出字幕消息，听到昭告的玩家可以选择字幕消息来查询玩家姓名。 “隐士老大，要更新了，你的护腕卖我吧，反正一会就不值钱了，哈哈！”这个是找熟人收东西的。 “没问题，一千个金币，马上拿走！”此人显然就是“隐士老大”了。 “那还是买不起，六百就要了，呵呵。”之前那人笑道。 “谁跟我去下了魔域森林？” 这个声音一出，世界频道里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了两个字：“疯子！” 这两人很可能都是苍穹主城的玩家，魔域森林横跨两百多里，位置正在苍穹主城南郊不远处。 肖凡问道：“你平时看官网新闻吗？” 夜莺之舞摇头，“基本不看，公会应该比帮派大吧。” 肖凡心说真是知音，说道：“我猜也是，你加了帮派没有？” “加了呀，冰兰会……” 便在此时，系统公告那具有特殊震撼效果的柔美女声响起来：“尊敬的玩家：魔道系统将于2099年6月30日晚24点进行首次更新维护，请玩家于此前及时下线，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此次更新时间为12个小时，于2099年7月1日午间12点开机运行。详细更新内容请关注官网、论坛及游戏内部公告。给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愿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 总算看到确切的更新时间了，肖凡立刻关闭了世界频道，问道：“冰兰会这个名字……像是女人建的帮派？” “是啊！男士止步，呵呵。” “没听说过呢……” 夜莺之舞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我们冰兰会只有二百多人，个个都是精英！” “都跟你差不多的……精英？” “我在帮里只能算一般的，我们冰兰会有十几个二转职业呀。” “十几个不一般的……精英？” “咦？什么话到你那儿就……哈哈，有人在说你！”她忽然间笑起来。 六十八、妖兽之海（8） 肖凡讶然道：“什么意思？什么有人在说我？” “世界频道啊……你关了？” 肖凡二话不说，再次开启世界频道。 “……我要是野山梨，就不买你这破东西，人家脱光了也能在魔道横着走！” 狂汗！肖凡心说谁这么抬举我？忙根据这个玩家的昭告转化成的字幕消息进行检索，id呈现出来：胖胖的潇洒。貌似不认识？问道：“前面谁要卖东西给我？” 夜莺之舞笑道：“你的粉丝呀，呵呵。” 只听又一个声音在世界频道叫唤起来：“136攻90伤的短兵是破东西？你找个厉害的我长长眼！”听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最初叫卖的那人。 紧跟着一个声音响起：“我的短兵240攻……呃，110伤……”声调悠然，显然极为得意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肖凡吐了吐舌头，想起装备榜前十位里面，的确有一把240攻的短兵器，不由又搜索了下此人的id：伤无痕。 嗯嗯，不认识的……牛人！ “无痕你个武士凑什么热闹？我这把雷神匕首，盗贼刺客通用的短兵，要的密我！1200个金币不讲价，野山梨要500个金币就卖了！一会更新了，要的……”这人话没说完，到了昭告天下的八秒上限，被自动禁言了。 肖凡再搜索下此人id：最爱东坡肉。不由侧头问道：“这个人是谁？” “你的粉丝呀，你不认识还问我？”夜莺之舞白了他一眼。 肖凡点头道：“我的粉丝群体太壮观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不直接送我？” 夜莺之舞叫道：“500个金币你还嫌贵了？136攻啊！” “贵不贵就不清楚了，对我来说很遥远啦……”肖凡摇头叹气。 “不至于吧……哼，我最恨穷气的人！” 肖凡不吭声了，默默前行。 “喂，生气了？”夜莺之舞快步跟上他，与他并肩前行，又问道：“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呀？” “真不认识。这个东坡肉说便宜卖我，又没密过我，我看这人挺没劲的。” “呵呵，没劲啊？这样，你密他，说你要买，我给你500个金币，交易完了给我好不好？” 肖凡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女人年纪轻轻的，倒是十分有钱，可能家庭环境好吧，但还是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她讶然道：“有什么不好？我一转手就能赚几百个金币呀，到时候分你一半好了。” 肖凡不自禁笑出声来，斜睨她，笑道：“奸商啊你。” “有机会就要把握……行不行啊？”夜莺之舞追问道。 肖凡摇头说道：“我对这个没兴趣。” 夜莺之舞鼓起了嘴，看来真生气了。肖凡也不多说，加快了步子径自前行。她也不说话了，有意无意间跟他拉开了距离。两人脚下都快，虽未奔跑，也不过半个小时就走出了近十里。 肖凡侧头向夜莺之舞看去，脸色一变，叫道：“小心！”说着纵身跃过去。 两人一直并肩同行，然而中间却隔着两码的距离。 夜莺之舞走过的砂石地面，本来有一根暗墨色数尺长的扁平枯枝，似乎已横立此处地面千年万载。然而在她刚跨过枯枝的时候，枯枝竟从**起，横起的前端也瞬间抬起来，露出了扁嘴和大睁的扁圆双眼，且整根枯枝起伏出琐碎的波纹，霎时间飞纵而起扑向夜莺之舞的后背，赫然是条奇异的蛇形怪！ 夜莺之舞听得肖凡的提醒，立刻提高了警惕，然而她的第一个动作却是转身回头。 “嗤”，怪蛇大张的扁嘴一口便咬在了她的肩头，飘起－230的数据，紧跟着－10－10飞快的掉血，显然附带毒素伤害。 伤害数据已完全不被她所在意，怪蛇这一口咬下，直把夜莺之舞吓得魂不附体，尖叫声中，肖凡的裂魔刺已刺在怪蛇头部，渗透！ －710！ 怪蛇头上鲜血飞溅，松脱咬住夜莺之舞肩头的毒牙，疾转头于半空中飞扑肖凡，肖凡一刀横劈在蛇颈部位。 －105！ 好高的防御！肖凡动念间武器毫不停留，飞快地在蛇身多处位置连砍七刀，飘起的数据全是－105，跟着出个连击，却击了个空。怪蛇仿佛一条软尺般倒跌三码，避开了他的连击落在地上，扁圆的双眼紧盯着肖凡。 夜莺之舞直到此刻仍在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得说不出话来，－10的掉血数据依然持续。 肖凡与怪蛇森冷的目光对视，鉴定不动声色地递出去。 枯绿蛇：妖兽，51级。与树木相依历久成妖，善仿树形，以枯木形体伪装形迹，齿含高效毒素，撕咬敌人造成持续创伤，敏捷高。技能：冲撞、飞纵。 八刀全中，敏捷也有限！ 肖凡想着瞥了夜莺之舞一眼，见她仍在掉血状态，立即转回目光盯视枯绿蛇，低声道：“快吃驱散！” 夜莺之舞颤抖着手取出驱散剂的同时，枯绿蛇飞纵而起，疾扑肖凡。肖凡静等它飞到眼前约莫半码的时候，武器疾刺而出，刺魔！ －2100！ 伤害技能正击在枯绿蛇的双眼部位，也不知是否攻击到了弱点，枯绿蛇被他一击之下再次倒跌出去，跟着双眼瞪得更圆了，死死盯着肖凡。 它的双眼居然完好无损！肖凡这下有点郁闷了。五十一级怪物上万的血量是很正常的，目前给它造成的伤害也就在30％左右的样子，他可没什么耐心跟它僵持下去了。 肖凡前踏一步，这一步似大实小，果然枯绿蛇沉不住气了，再一次纵身扑来，裂魔刺飞快地挥出，瞬间命中九次。然而无论攻击的位置是它的头部还是它的七寸——肖凡确信，至少有三次击中了它的七寸部位——造成的伤害仍是毫无变化的－105，连暴击都一次没出现过。 肖凡心想我就活活砍死你，也用不了多久。于枯绿蛇再次飞退之际，飞快地追上去，一躬身，武器毫不停留地击出，几乎次次命中。枯绿蛇被他这一轮斫刺，直击得软尺般的身子不住倒退，枯干的体表摩擦砂石地面，发出籁籁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夜莺之舞的情绪刚恢复了平静，听到这个声音，又是脸色煞白，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六十九、妖兽之海（9） 肖凡可没有任何畏缩，神色更是专注，追着枯绿蛇的退势，裂魔刺飞速击出。无论枯绿蛇怎样躲避，裂魔刺如同长了眼睛般，必然先行等在那一处，每当击出从不落空。 他心中默默估算，每次命中－105血，眼下击出七十多次，加上之前的两个伤害技能，枯绿蛇的血量应该所剩无几了，不由心下略松。 夜莺之舞忽而惊叫：“你后面……” 肖凡武器挥出一半，听到她的叫声时，霎间身体往左横跃，紧跟着转身。 “嗖”！一条粗若儿臂的树干状物体，从半空横向疾扑过来，几乎擦着他的后背射向前方。 疾裂魔刺一振，刺魔！堪堪命中树干的中段。 －2020！ 这根树干由半空中横跌出去。肖凡一鉴定，还是枯绿蛇。看来这种妖兽以树木隐藏形迹，形体却殊为不同。 目光一转，重新锁定了最初那只扁细枯枝般的枯绿蛇，他可不想陷入两只枯绿蛇的围攻。这只枯绿蛇此时已大见虚弱，肖凡武器一展，合身下扑，渗透！ 又是个－710的伤害，紧跟着连出几击，这只枯绿蛇挂了。 系统：你获得经验值670＋360。 两人组队练级的话，如果造成的伤害值相当，每个人得到的经验值，是怪物经验原始值的60％，如若三人组队，平均每人得到怪物经验原始值的43％，四人则为35％，以此类推。队伍每增加一人，经验原始值均分后再加10％。加之多人刷怪速度提升极大，所以队伍里人越多，练级效率必然越高，这自然还要视乎每个玩家对怪物造成的伤害值。 以此算来，五十一级的枯绿蛇给肖凡的经验应当是720点，妖兽给肖凡50％的经验加成却丝毫不少。而夜莺之舞已然五十七级，五十一级怪物给她的经验却被极大程度地削弱了。 肖凡感到右边那条小蟒般粗大的枯绿蛇扑来的气流变化，立即切换成玄铁重剑，疾斫蛇头，击昏！ 扑！－140！未生效！ 这一个击昏，丝毫未能阻止枯绿蛇扑来之势。肖凡整个人向后仰倒，蛇身顺着他的胸口疾穿而过，粗壮的蛇尾却霎间蜷曲下来，“啪”的一声狠狠击中了肖凡的小腹。 －450！ 肖凡直身切换武器追击，裂魔刺连续刺出，皆造成－100左右的伤害。等级差距委实巨大，枯绿蛇轻松一下扫尾，就要了他一小半血。不过这只枯绿蛇体形大了几倍，解决起来应该更加容易。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这只枯绿蛇也倒下了。这回爆了几个铜币，还爆了个什么黑黝黝的东西，肖凡立刻捡起来鉴定。 居然是件配饰！ 精钢项链：40级（红＋9），配饰，可戴于护腕上方或悬挂胸口。防御＋4，武力＋20，敏捷＋5，体魄＋10，妖伤＋2，仙伤＋3。职业：武士、狂武士。 武士、狂武士的装备武器均侧重武力、体魄和防御力，有时候同级装备与盗贼相比，甚至在武力上高出盗贼的两倍。配饰也沿袭了这种规则，所以这个配饰肯定算不上有多好。但在目前，玩家普遍对配饰的需求远大于供给的情形下，应该还是比较值钱的。 肖凡开启队伍共享，笑道：“这东西应该还值点钱，回头摆个摊子卖掉吧。” 夜莺之舞嫣然一笑，忽地神色大变，尖叫半声便飞快地捂住嘴，脚下飞退中，又伸手指了指肖凡头顶上的巨树枝杈。肖凡抬头，这下顿感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身左正有一棵高拔巨大的梧桐，叶片繁茂，或粗长或细窄的枝杈伸出百多根来，覆盖了极大的空间。而枝丫上，却到处伏满了枯绿蛇，一眼过去，究竟有多少条枯绿蛇，却是数不出来。 犹若树枝形态各异的枯绿蛇，唯一表现它们仍是生物的特征，便是那一双双凌厉的眼睛，闪着漆黑如墨的寒光，有的眼珠一眨一眨的，有的瞬也不瞬直盯着某个位置，有的更是死死锁定肖凡。 这刹那间不但感到森冷，更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挂在这里，会复活到哪儿呢？ 肖凡侧头看向夜莺之舞，笑道：“看来你要自己跑回去了。” 她脸色煞白，直愣愣地看着他，却摇了摇头，“我们有难同当。” 肖凡笑了，却没发出声音，低声道：“挂在这儿可能损失大点，除了证明比较傻，没别的用处。听我的！我一会动手的时候，你立刻跑！” “我不！”夜莺之舞的声音可能稍大了些，有十几条枯绿蛇一齐将头部转向她。 肖凡身形疾转飞奔几步，迅速脱离梧桐树枝丫遮盖的空间，并挡在了夜莺之舞身前，叫道：“跑！” 这一下子动静太大，立即便有四条枯绿蛇从树杈间纵出，肖凡横劈竖斫，将它们纷纷拦截下来，又叫了声：“还不跑！” 夜莺之舞反而快步靠近，匕首一出便是个毒刺，命中其中一条枯绿蛇颈部，紧跟着一道斩铁击出近两千的伤害，匕首挥舞，动作流畅地砍劈斫刺，却是杀得十分从容。 肖凡叫道：“边打边退！把这群蛇拉远点杀！”说着脚步微顿后退。 “好。”夜莺之舞应了声，也跟着退后。 枯绿蛇飞纵如风，在地上爬行的速度却并不怎么快，两人且战且退，四只枯绿蛇毫不停留地移动追逐，但只消它们一弹起身，在两人密集而有效的拦截攻击下，即便夜莺之舞，也从未受到过一次攻击伤害。 肖凡却忽地发现，夜莺之舞的普通攻击好像也不是那么快，相比自己似乎慢了不止一点点……盗贼应该比刺客砍得快才对呀！ 也不过两分多钟，四只枯绿蛇全躺下了，两人也退到方才那棵巨型梧桐二十多码外。这里巨树频见，虽彼此相隔甚是开阔，然而伸得远远的枝丫绿叶足以成荫。 夜莺之舞也亲手杀了两只枯绿蛇，总算克服了对这种怪蛇的恐惧，不禁颇为自得。弯腰捡起掉落的物品，站起身时微一凝神，说道：“我们好像发现宝藏了。” 系统：玩家夜莺之舞请求与你交易，是否接受？ 肖凡确认交易，交易栏里显示有三个铜币，另外还有一件配饰。 乌金绥：49级（红＋4），配饰，可戴于护腕上方或悬挂胸口。防御＋8，武力＋15，敏捷＋25，体魄＋10，碎伤＋6，刺伤＋4。职业：武士、狂武士、盗贼、刺客。 七十、妖兽之海（10） 肖凡确认交易过后，夜莺之舞说道：“戴上吧，这些枯绿蛇掉配饰太猛了，才杀六只就出两个配饰，真是难以想象！” 肖凡笑道：“我戴不了……” “哦，对，你等级不够。”夜莺之舞侧头凝视肖凡，微笑道：“没想到这个呢，真的。呵呵，你是个……非常强势的人啊！”可能在她未曾意识到的时候，这段妖兽之海一行，却是不知不觉间把肖凡当成了依靠。 “哪有，我很低调的嘛！”肖凡嘟囔了句，有点奇怪地问道：“我们来的路上没看到这种怪？” “可能视而不见呀，这东西隐藏得太不像东西了！”这句话有点儿自相矛盾，她想了会儿，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肖凡笑道：“果然不是东西，呵呵，但是爆配饰猛啊，直是宝地！”见她点头，又问：“你的配饰六个齐了？” “没，才三个。” “那你戴上吧。”肖凡说着递出交易申请。 她交易过去装配上，说道：“那我们回城后一并合算。” “算毛……”肖凡脱口而出，立刻就有种要给自己掌嘴的冲动，好像说话粗鲁惯了，没想起来眼前却有位文雅的美女，只见美女眼睛刹那间睁大了，他脸上立即有点儿火辣辣的感觉，忙道：“抱歉哈！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间，没必要算那么清楚啦！” 美女嫣然一笑，却不说话。肖凡又道：“那你就在这个位置等，我去拉。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游戏更新前，咱们没准还能发笔小财呢，呵呵。” “嗯，能问你个事吗？” “什么事？” “你跟朋友杀怪，遇到危险都是让朋友跑，你一个人断后吗？” “这个嘛……”肖凡有点儿尴尬了，随即正色道：“这就是我，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见困难就上见容易就让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说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夜莺之舞却没有笑，神色疑惑地看着肖凡，说道：“你没有觉得，你这种性格很危险吗？” “不危险，游戏而已，挂了能复活。” “不是说游戏，你这样的性格，有严重自我毁灭的倾向。” “哦。”肖凡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在学校读心理学的？” “我早不在学校啦……哎，懒得跟你说！” 肖凡点头，说道：“那我就过去拉怪啦？你要不要喝点冷泉？对了，我有烤肉，味道好极啦，尝尝吗？” “不尝！”她说到这儿不自禁笑了，匕首在空气中虚劈几下，“好了！本姑娘热身完毕，去吧！快去快回！” “娘子不必挂念……”肖凡转身背对着她笑道，“我去去就来。”心里猜测，这会儿夜莺之舞的脸又要红了。 近到那棵梧桐树十余码时，肖凡停下了脚步，接着缓步前进到十码范围内，确认被几条枯绿蛇盯上的时候，一个大幅度的转身，身后气流骤急。他这一个转身却并不停顿，直转了三百六十度，看清纵出的只有三只枯绿蛇时，不由松了口气。 老办法，一边拦截一边后退，直退到夜莺之舞身边，这才放开了攻击。不到一分钟，三只枯绿蛇再次倒地而死。这回又出个配饰，却是法系职业的。 接着以相同的方法，反复拉怪来杀，越杀越是顺手。有一次甚至拉了六只枯绿蛇来，他独自截下四只，夜莺之舞被攻击到一次，却也有惊无险。 这样的杀怪效率，想高也高不到哪去，好在两人的目标不是为了练级。配饰的爆率高得超乎想象，两个小时左右，两人均戴满了六个配饰，肖凡包里尚存下了十多个，有些属性略差，有些则是法系职业或武士、狂武专用的。 肖凡粗略一算，杀了近百条枯绿蛇，这样杀下去，倒有机会把剑神试炼任务第三轮完成了。这个过程中，夜莺之舞对肖凡动作节奏的观察也十分仔细，在她刻意的模仿下，有样学样，虽无法达到肖凡那般发乎自然的战斗意识，匕首挥舞与身形变幻之间，的确得心应手了许多。 肖凡此时也明确了一件事，并非夜莺之舞的平砍速度慢了，以她每秒出击三次的频率，仍是盗贼职业敏捷天赋的体现。变化的是肖凡本人，他很清楚，当自己预算出下一步该怎么回避、攻击时，且打算在什么节点上砍出几击，这几次出击就会于眨眼间挥斫出去。 在这样高度迅捷的运算下，他的动作却完全能跟上脑子里的运算，基本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平砍速度亦由此攀上了巅峰状态，一秒内武器的挥击很有可能超过五次！ 然而这种情形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的出手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迅速的，肖凡本人却懵然不知。当初苦练普通攻击速度毫无寸进，如今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些得意就难免了。 得意之余，就不免忘形。肖凡这回多踏前两步，引出了二十多条枯绿蛇！ 二十多条枯绿蛇尾随着他，造成的声响气势相当骇人。肖凡寻找空隙反击并迅速后退，退到十多码停下脚步，他可不认为这么多枯绿蛇的齐袭，夜莺之舞有能力接下来。 夜莺之舞却飞步奔来，匕首刹那间分别斫在三条枯绿蛇身上，笑道：“当不成英雄啦，哈哈！” 肖凡苦笑，霎间裂魔刺挥出的速度达到了极致。在攻击与躲避之间，仿佛回到了忘川山脉，再次面对那群沙洲毒蝇。 枯绿蛇每当被击中，立时便有另一条跃起，有时更是五、六条同时飞纵而起。冲撞与飞纵这两项技能分辨起来委实不易，不一时夜莺之舞就被咬伤一次，刚吃了瓶驱散剂跟中级红药，又被冲撞击中，虽未造成昏晕效果，然而紧跟着另一条枯绿蛇跃起疾冲，将她撞个正着，这回产生了僵直效果，定在原地不动了。 肖凡一眼瞥见，飞快地移动到她身前，挡了两波攻击，也被咬到一次。他辨别技能的直觉就准确得多了，吃药的速度也快。堪堪挡了数秒，夜莺之舞从僵直状态下恢复过来，身形迅速前移，与肖凡并肩站立，匕首再次挥击而出。 思维高度集中且极速运转的状态下，肖凡常常会陷入狂燥的复杂情绪，此前曾有过数次经历，然而事后便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于这种莫名的狂躁情绪，他本人却毫无印象。 此刻再次陷入极端的情绪中，肖凡双眼中的眼白处布满血点，武器挥出的速度更快更急，脸色早已通红如饮烈酒。有时更追着枯绿蛇的退势，攻击势如潮水，连绵而迅猛，胸中那股狂燥的情绪完全占领了他的大脑。 夜莺之舞与肖凡并肩战斗中，这般高节奏的移动与斫杀，却令她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每一次擦身生死边缘，被攻击后吃药的刹那间，肖凡均会揽下所有袭来的枯绿蛇，然而激烈的打斗并未有一刻中止，身边这个男人的动作快捷而有效，时而飘忽时而猛烈，她心中蓦地升起与他血肉相连的感觉。 偶尔侧头瞥去，立刻发现肖凡的异常状态，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他牙关紧咬，眉头也深深皱起来，血红的双眼专注而灵动，充满警惕地观察每一条枯绿蛇的动静，她猜测他会从这些观察中，判定出最有效的攻击和躲避途径。然而他的脸色更是吓人，此时已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怎么啦？” 夜莺之舞这句话问出，回避的动作稍微停滞，便被一条细窄的蛇尾扫中左臂，连忙定下心来，专心攻击眼前的枯绿蛇。在这一段被围攻的紧张战斗中，她的攻防意识大为提高，此时专心对付四条枯绿蛇，已颇为从容。 肖凡对她的说话毫不理会，依旧一个劲地斫杀枯绿蛇，他的姿态狂猛暴烈，却少有枯绿蛇能够命中他。 夜莺之舞又叫了声：“喂！你中毒啦？脸这么红！” 七十一、妖兽之海（11） 夜莺之舞说话之际，就不再看着肖凡了，而是盯紧此伏彼起的枯绿蛇。 这些枯绿蛇血量过万，已有几条挂在肖凡手下，然则它们的攻势仍然凌厉而迅猛。而且眼下的情形颇有些诡异，枯绿蛇有意无意地避开肖凡，转向夜莺之舞攻击，好在肖凡早已不是被动反击，而是主动出击，将跃起的枯绿蛇斫得纷纷飞跌出去。 对夜莺之舞的说话，肖凡仍是不答，且开始大口喘息。他对自己的状态仿佛毫无所觉，手中武器毫不停歇地挥舞，裂魔刺锋刃所指，枯绿蛇已开始匆匆退避，发出森冷寒光的扁圆眼中透着的神色，夜莺之舞仿佛察觉，竟是非常恐惧！ 此刻肖凡再次陷入那种暴虐的氛围中，胸中仿佛藏着一只狂暴的野兽，正在愤怒地咆哮：杀！杀！杀！ “野山梨！” “野山梨！” …… 肖凡仿佛听到谁在呼唤，然而他完全意识不到这个叫唤跟自己有任何联系，只有一股接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强烈欲念不断升腾，在心头勃然怒吼：杀！杀！杀光他们！ 敌人呢？为什么没有敌人了？有一条枯绿蛇从他眼角飞快地退避，木质般的蛇皮拖擦地面的籁籁响动，吸住了他的眼神，眼中血红的世界里，那条枯绿蛇十分碍眼。 他的裂魔刺出击之快，远在他动念之前，一刀斩中蛇头，蛇身痉挛中尾部猛卷过来，霎间疾挺如刺，向他胸口刺去。裂魔刺下撩，闪电般劈出几刀，这只枯绿蛇毫无悬念地被灭杀。 肖凡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视觉范围内一片血红干净的砂石地，稍远处有些高树间离疏落。他的目光自夜莺之舞脸上匆匆掠过，继续搜索附近静谧的血色天地。 忽地感觉身子被推了推，一侧头裂魔刺早已高举过头，便待疾挥而下。一眼看到却是夜莺之舞，只见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叫道：“野山梨，你疯啦！” 肖凡长长舒了口气，眼神充满疑惑地看着夜莺之舞，那片有若血海的视觉天地里，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如漆如墨的皮甲，一头乌发高高地从头顶盘过去，白晳干净的脸颊在血色世界里透出柔润的光泽。 这个女人是谁？ 他冒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只见这个女人再次伸手推他，并更加大声地叫道：“野山梨！” 这一推之下，肖凡竟然站立不住，踉跄着退了几步，弯下了腰来，夜莺之舞又叫：“怎么啦？”说着飞步靠近他，一伸手便挽住他的胳膊。 队伍之中玩家无法pk，亦无法对队内玩家造成任何伤害。 玩家间有个亲密度的设定，加入好友默认高度亲密；队友非好友玩家之间默认中度亲密；陌生人非组队状态下，则默认为敌意状态，一指之触皆被系统默认为恶意攻击。 同时好友默认的高度亲密，可以由玩家自行修改为中度亲密，在非组队情况下，就不能于身体上有力量状态的接触，否则会被系统视为骚扰，头顶悬浮淡红色的id名称，城内会遭到npc卫兵的拘捕。 他们俩既是好友，又未重新修改亲密度等级，夜莺之舞挽住他却是毫无妨碍。 肖凡摇头，声音仍有些颤抖：“没……没事！”轻轻摆脱开她的搀扶，低头定了定神，取出一瓶冷泉一饮而尽，宁定了许久，视觉效果才恢复如初。夜莺之舞看来，他脸上与眼中鲜红欲滴的颜色已然褪尽，神色如常。 好一会儿，肖凡抬头四顾，问道：“枯绿蛇呢？” 夜莺之舞将地下掉落的铜币跟五个配饰捡起来后，便长时间地审视他，此时眼中奇怪之色更重，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啊。”肖凡指了指自己，“我刚才怎么了？” 这个问题似乎在问夜莺之舞，又似乎在问他自己。 “刚才你脸上很红啊，眼睛也是，红得像血一样！” “啊？不会吧。”肖凡的讶异倒不是装出来的，他的确毫无印象。 夜莺之舞皱眉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就算我有病吧，有病也带不进游戏里呀！”肖凡振振有词。 夜莺之舞心想他说得倒没错。魔道的基本设定相当平衡，在很大程度上，系统公平的对待每一个玩家。进入游戏初，所有玩家属性完全一样，玩家所有的收获也均来自于游戏。 例如现实中是个世界级田径天才，进入游戏选择了法师职业，正常情况下，即便成功达到职业二转魔师，也跑不过哪怕一个未转正的盗贼，因为法师与盗贼在敏捷上的天赋差距，更远胜于职业等级上的差距。 或者现实中是个武术家，游戏里选择武士职业，也未必能够充分消化游戏中的属性强化。 再比如现实中是个截瘫患者，在魔道中，却可以成为身手灵巧、敏捷如燕的盗贼。 如肖凡这般，每一次的升级、替换装备，对于属性的加强，深切感受到对自身产生的具体变化，且能有效利用此般变化的玩家，这就是一种另类的天赋了。 “你对刚刚的事，完全没印象了？”夜莺之舞不禁问道。 肖凡笑了，“刚才到底什么事？” 她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思索片刻，感到理清了头绪，问道：“刚才你拉了几十条枯绿蛇来，还记得吧？” “记得呀，然后我就想让你逃跑来着，你反而跑上来帮我一起杀……嗯嗯，小姑娘够义气，我喜欢！”肖凡说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了她的人品。 夜莺之舞也笑起来，白了他一眼，“什么小姑娘，我比你大！” “那就未必……” “好吧，你记得我们一起杀枯绿蛇。然后怎么啦？” “怎么啦？”肖凡瞪大眼睛，完全不知所云，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啐了一声，说道：“杀着杀着你就疯了！” “疯了？”肖凡歪头看她，笑容就有些暧昧了，“没干啥不该干的事吧？” “你能干啥！”夜莺之舞一句话出口，立即意识到他的话里别有所指，恨恨地道：“你这家伙不是好人！” “明明是好人来的……” “那我问你，枯绿蛇怎么不见了？” 这句话却是一针见血，肖凡张大了嘴，好一会讷讷地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所以说，你有一段昏……哎呀，就算昏迷的状态吧，对不对？” “不对！”肖凡连连摇头，“我没昏迷，我醒得好着啦！” “接近！接近昏迷状态呀！就跟昏迷一样嘛！因为你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了，对不对？”夜莺之舞眼睛睁得大大的，双颊浮起了晕红。这可不是害羞的红晕，这是大有暴走的迹象！ “嗯嗯，你说是就是吧……”肖凡见她神色不善，忙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记得啦，所以啊，我就勉强同意昏迷吧，我昏迷了……我昏迷的时候睡哪儿？” “睡哪儿？！”这个问题，显然让夜莺之舞又意外又恼怒。 “是啊，我昏迷了，不得睡会儿再醒啊？”肖凡兀自不知死活地说道。 “你！你……”她杏眼圆睁，愤然指着肖凡，“我要再跟你说一句话……” “别呀！”肖凡慌忙打断，“刚刚发生什么事，我真不知道呀，要么你简单给我说下，到底怎么啦？” 夜莺之舞大步转身，便向来路走去。 肖凡颠颠地跟上去，又道：“你刚刚说我脸红了对吧？每当我回顾这一生，脸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是不是记错啦？” 她快步前行，默不作声。 “眼睛也红了吗？那不跟火狼一样吗？对了，我有只火狼坐骑，你没见过坐骑吧？” 还是无语。 “可惜是个重残，我还不知道怎么喂养呢，否则就能骑着火狼带你跑了，那个速度，啧啧！肯定比咱们走的快……还省力！” 泥牛入海，片波不起。 “更新还早着呢，咱们再去杀枯绿蛇呀？配饰很好卖的！” “你们冰兰会，真的不收男的吗？我能不能进去看看美女？看两眼就走……” …… 七十二、系统更新（1） 七、系统更新 回城后打开通话器，同时开启了密语消息选项。在东城外摆脱追杀之后，考虑到妖兽之海一行可能遭遇的凶险，肖凡便将这两项玩家间彼此联系的途径全然关闭了。 密语消息首先浮现出来，勇法与随便死分别发来了一条消息，内容都是恭喜，大约意思是兄弟出名了可喜可贺之类，肖凡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理会。 通话器上有二十多条未接来电，他按时间与来电id归类，妖兽之海一行几个小时内，除了勇法他们几人、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等朋友的来电，狂刀屠龙的副帮主刀客春秋也有个来电，另外三个陌生来电，倒有些惊异了。 其中有个id：最爱东坡肉，正是刷昭告卖短兵器的那个玩家。肖凡想起与夜莺之舞说到此人，曾有言这人没密过自己，挺没劲的。现在想来是自己关闭了消息接收，人家想联系自己也无从着手，不由微笑。 此人不知基于什么原因，说要低价把短剑卖给自己，然而这个低价对自己仍是天价，再去跟他多所交涉，大为不符肖凡向来的处世习惯。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另一个id：赤壁苍狼。 这个id放眼整个魔道，亦称得上如雷贯耳，魔道第三大帮，苍穹主城排名第一的覆雨帮帮主赤壁苍狼！ 肖凡再一看来电数据，赤壁苍狼竟给他的通话器拨了四次，迟疑片刻便拨了回去。 “野山梨？” 此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来年纪多大了，这句话当然是明知故问，有着现实中通电话的习惯。 肖凡问道：“赤壁帮主找我有事？” 赤壁苍狼说道：“呵呵，我们想邀请野山梨兄弟加入我帮，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呵呵。”肖凡开了句玩笑，说道：“赤壁帮主能找到我，想必知道我跟战圣盟的事了？” “知道，小误会，找个机会我从中说和一下，这个面子我想天煞孤魂还是要给我的。” 赤壁苍狼很无所谓的语气，透着一股凛然傲气，却令肖凡有些不舒服了，便道：“多谢帮主的好意了。这件事没解决之前，我加入任何帮派，看来都是个麻烦……” “兄弟不必……” 肖凡连忙打断他的劝说，说道：“这个麻烦小弟还是想自己解决，希望帮主能够成全。” “这样啊——”赤壁苍狼的语声就有点尴尬了，可以想见此刻脸色会有些难看，然而随即声音转为爽朗，“哈哈，那就预祝野山梨兄弟早日摆脱麻烦，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帮主抬爱，小弟很是受宠若惊了。” “哈哈，兄弟真是谦虚！那先这样，后会有期！” “再见。”肖凡说完挂了通话器。 如此直接就拒绝了赤壁苍狼的邀请，会否令他下不来台，甚至就此得罪了他？肖凡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 未接来电上另外一个陌生的id：火羽邪云。却是闻所未闻，肖凡回了一条密语消息：“您找我有事？” 好半晌不见回复，就放在了一边。赶往副本传送殿，由副本传送殿可以免费进入露天市场摆摊区。整个魔道十七大主城的玩家，均可以通过这个传送阵，进入同一座露天市场，也是玩家摆摊选择的最主流的安全区域。 之所以叫做副本传送殿，是因为进入传送殿交付相应费用及达到某些要求后，可以选择传送到各个等阶的副本。内里还有boss副本，里面的boss怪物通常会掉落各职业套装组件，目前玩家并无实力进入的高阶副本，据官网发布的介绍来看，还会出神兵神装。 副本传送殿还有练级副本，练级副本刷怪，所获取的经验值远大于野外练级地图，只是需要缴纳的费用十分昂贵。 除了野外偶然遭遇的副本，这个副本传送殿是玩家猎奇打宝的首选。 肖凡当然是准备传送到露天市场，把收获的配饰尽快换成金币。与夜莺之舞快步行到主城百里范围内，便一同开启了回城卷轴，在主城里，她也把包里多余的配饰，全部交给了肖凡，让他摆摊卖掉，完了再分钱。交易完毕，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原地下线了。 看来她虽然怒气冲冲地，一路都没再理会肖凡，从内心来说，对肖凡仍是信任的。 想到夜莺之舞，肖凡不由感到胸口没来由的一阵悸动。这个女人，纵然生气的时候，神色冷淡，薄薄的双唇紧闭的样子，依然让自己心摇神驰。 露天市场是个甚为广阔的魔法空间，空间内并建有多处个人仓库、酒楼、温泉浴室等设施，纵跨数十里方圆，几近一座小小的城池。 其时人山人海，嘈杂异常。肖凡刚从传送阵出来，扑面而至的吵闹与叫嚣，就令他有迅速关掉公共频道的冲动。好歹忍住了，片刻之后，很可能自己就要加入吵闹的行列。 “瞅你这意思，是说我这把90攻的长剑，二十个金币都不值？” “主要是等级……” “专业卖护腕，各种职业！各种属性！都来看一看啦！” “主打盗贼装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急等钱用，极品术士杖便宜甩了！” “知道你牛！别在我这吹……挡我卖东西！” “谁……” “100智力85法伤的棍子！有钱的老板密我！人在！” “改版前狂甩装备！全是跳楼价！” “收强命！有的狂密！钱不是问题！” “十二级新人，哪位大哥大姐行行好给点装备……” ……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争吵声高位飘荡，又迅速被其他人的声音淹没。肖凡在人潮中行出十几步，已经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露天市场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主要这个摆摊区太过庞大，基本上点开所有摊子，一路逛下去，一个游戏日——即十五个小时肯定不够用。 肖凡的观念里，总觉得在露天市场瞎逛十分浪费时间，当然抱着淘宝的目的来到此处，也未必就不能遂愿。摆摊的小白挂低了价格，或者有好东西急于出手套现，也是每天都会发生的。 比如肖凡对市场行情，就很是小白了，除了对盗贼、刺客的皮甲装备略知一二，别的职业几乎不曾关注。包里几十个法师、武士等职业配饰，还有此前杀怪、杀红名得到的装备，很有必要先了解一下目前的行情。 点开一个法师的摊位，见到一把50智力65法伤的细柳棍，挂价是30个金币，倒是颇为意外。对比一下蝙蝠殿出的鹤榆棍，好像还比这把细柳棍好了不少，忘情洞庭湖掉的那把武器，更是智力120法伤90的法师棍。那到底能值多少钱？ 七十三、系统更新（2） 想起开始听到有个玩家叫卖法师棍，好像是100智力还是多少来的？肖凡根据记忆往回边走边看，可是摆摊的叫卖的，人潮涌动，他记忆力再好，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可也找不到那个玩家了。 这时候有个摊位吸引了他的视线：“摊号10004997，专卖冷门自然使者与刺客的装备技能书” 肖凡连忙点开摊位查看，里面的东西果然跟摊名相符，多是这两种冷门职业的套装组件，自然使者的东西匆匆过滤掉，刺客套装等级也偏低。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东西。 摆摊物品自具鉴定结果，也就是摊位一旦打开，所有物品无须鉴定，物品属性说明等一目了然。那是一本刺客专用的控制技能书。 流变：控制技能，45级。职业：刺客。 这个控制技能名字有点意思，流变。可以令黄河改道吗？肖凡心下琢磨，技能没有学习，却是无法得知功能的。 标价也不高，五个金币，比所有玩家需要的气增便宜了五倍有余。想必因为刺客玩家太少，整个露天市场刺客专用的东西也极少，这个卖东西的也就不敢挂高价。 来露天市场前，肖凡是将仓库里的金币全提了出来，也是防备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及时出手。便决定把这本技能书买下来，学着看看。 忽觉一人凑到了他身边，朗声说道：“兄弟，我观察你很久了，只看你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再走近点，只见兄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想必在盗贼中绝不是等闲人物……” 肖凡猛地侧头看去，只看到此人身量不高，容貌不太端正，却是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 便听此人爽朗的声量接踵而来：“瞧这武器，啧啧！如此的霸气，充满了纵横魔道所向披靡……你是野山梨！”此人语声陡然升高，显然从正面把肖凡看了个一清二楚。 肖凡奇道：“怎么啦？”心想没有被鉴定的感觉呀，现在人都这么神了？ “野山梨！野……大家快来看啊！野山梨……野山梨在这儿！”这人转头四顾，神色亢奋异常。 肖凡皱眉正要说话，却发现身前身后堆叠的玩家，已然有十多个玩家把视线转过来，更有人从稍远处指指点点。 “真的是野山梨？” “我看像！” “帅！” “一般……衣服是绿的……” “头巾不绿……” “总算见到活人了！” “这就是野山梨？” …… 这下子肖凡郁闷了，看猴戏呢？连忙把那本流变买了下来，技能书自动进入包裹后，四顾逐渐包围过来的玩家，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他觉得脸上开始发赤，他倒没什么羞愧的感觉，这会儿脸红一点点应不应该呢？ 然后肖凡说话了，一抱拳，朗声道：“各位兄弟姐妹们，小弟野山梨，有一批配饰急着出手，但不懂行情啊，大家给我估个价好不好？我看各位都是老手了，不至于欺负我这个新丁吧？” 说完直接原地摆摊，也不理会围观的玩家轰然起哄，把二十多个配饰全然放进摊物栏里，全部挂价100个金币。摆摊技能却是所有玩家进入游戏起初就有的。 “摆摊……”一个少年说道，话里透着淡淡的失望。 “好牛啊，从哪杀到这么多配饰？”像个热衷探宝的玩家。 “嗯嗯，野山梨在摆摊。”十分淡定的声音，说了句等于什么也没说的话。 “这个……这个算什么？”此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偶像啊，怎么能摆摊……”一个女子的貌似窃窃私语的声音，“何况这个价格……” 肖凡问道：“价格多少合适？”声音从摊位后面飘出来，摆摊状态是看不到摊位主人的。 “20个金币最多了……”另一个女玩家嘀咕了一句。 肖凡飞快地把所有配饰的价格修改成20个金币，说了句：“各位忙，我下线了。” 说完立即从摆摊状态中退出了游戏。这种情况下摊位仍在，而人物离线后，摆摊时间不计入人物在线时间。 这回在线时间有九个多小时，退出游戏后还是单调的锻炼，吃东西，然后冲凉。 出得洗浴房后，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刚才翻冰橱，家里干粮貌似不多了，不由在出行购物与上魔道官网之间权衡良久。 今天论坛一定很热闹的吧，勇法跟随便死莫名其妙的道喜，还有露天市场被围观……决定了！跟着感觉走，上网！ 先去官网看新闻，想找一下今夜更新的内容。最新的新闻就是更新公告，跟游戏内的系统公告一样，啥实质内容都没有，对了，后面多了一条标注：详细更新内容，请于2099年7月1日更新完毕后参见官网、论坛、游戏内部公告。 靠，这破效率！难道更新结果出来之前，游戏官方也不清楚会有哪些内容？ 肖凡心里蓦地浮起这个疑问，随手点击进入了论坛综合版。 自己杀毒蝇的视频帖子，仍然是那么艳丽地飘浮在首页，它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它是那么的威武超凡，它是那么的飘逸脱俗……如果不是旁边飘起的另一个帖子实在有些碍眼…… 慢着！主城东门外？肖凡连忙点开这张标题《苍穹主城东门外绝顶高手惊退群雄》的飘浮帖子。 帖子里上传的视频，正是肖凡在苍穹主城东门外，遭遇玩家围攻的实况录相。 他看得津津有味，得意洋洋，心想怪不得这么多人认识自己，原来这回真出名啦！ 视频拍得不怎么样嘛，画面闪烁得太厉害啦，这个镜头怎么是个正面，侧面才帅嘛！拍摄技术跟夏风刀比起来差老鼻子了！ 一分钟后，那个放出鬼戟的法师倒在裂魔刺下，然后他看到，自己在视频中双眼通红，凶狠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或远或近的玩家。 这个状态把肖凡吓着了！脑海中画面飞退，如同旧时代的电影胶片迅速闪回。他想起了深涧里的蝙蝠殿，闯入群蝠中大杀四方的状态，他仿佛看到当时的自己，面色血红，双眼中如要喷出烈火般。 妖雾水域中对抗红鸦时，也出现过类似状态，那种烧灼般的焦燥、烦闷，迫切破除无奈情绪的疯狂欲念，胸中如有野兽般的怒吼，肆虐狂暴的杀戮。此刻想来，极度的后怕随之袭上心头，肖凡坐在电脑前，冷汗很快布满了额头。 夜莺之舞一个多小时前，曾问他是不是有病，他认为即便有病也不可能带进游戏，然而此时想来，常规的判断已然无法解释自己在游戏中的异常了。遭遇枯绿蛇那一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仍然记忆模糊。 自己这是怎么了？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魔道开服七个月了，肖凡也玩了六个多月，接近两百个日子里，自己每天认认真真上线，勤勤恳恳练级，孜孜不倦，爱岗敬业……又不是狂武士，怎么就学会狂暴了呢？ 肖凡鄙视了自己一下。魔道中的经历一幕一幕从眼前滑过，对自己可能构成的影响被一个一个否决，抛弃了诸多的线索之后，逐渐指向那唯一的可能：神灵珠！ 剑神之女魂灵所结宝珠，吸纳剑神一缕灵思。从这一缕剑神灵思上，肖凡自问获益良多。莫不是眼前报，来得快，报应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悄然来了？肖凡笑笑，想老久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七十四、系统更新（3） 这张视频帖子下面有赞扬的，有追捧的，也不乏骂人的，肖凡看了一会，忽觉索然无味。关了显示器，来到复式层的楼上，看着前天刚惮尘的房间，仍然十分干净，实是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在阳台上看了会儿瞭远的大街，那儿是一大片商业步行街，如潮的行人，仿佛从蚁窝中奔出的蚂蚁，在宽阔的大街上蜂涌流散。 肖凡心想，还有这么多人不玩魔道啊？又想，很可能这些人也玩，也许是游戏时间到了，下线逛街买东西……自己还是去买点粮草储备吧，再这么挺下去，过不了两天就得闹饥荒，难道又要网购一下？母亲提醒过：切莫沉迷游戏。 想到母亲，就想起了两个多月没碰过的手机，又找了十几分钟，不断地回忆加上猜测加上没有任何依据的推理，总算在抽水马桶的背盖工具箱里找到了。这只宽屏的大硬板手机，在马桶箱里孤独地躺了这么久，肖凡对它十分同情。 开机立刻看到无数短信和未接来电，看了会儿短信，人话很少见，广告传媒的铺了十几屏。他刚想到自己开手机是有着什么目的，手机便响了，一看显示，果然是母亲打来的。 ………… 魔道首次更新内容： 公会系统：初级公会下限一千人，上限一万人，可在野外申请公会驻地；中级公会下限一万人，上限五万人，可占领村镇作为要塞；高级公会下限五万人，上限二十万人，可侵略主城以下的城池作为要塞。 拍卖系统：十七大主城同时开设拍卖行。玩家进入拍卖行，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拍卖物品。公开拍卖：上架拍卖的物品显示物品主人id；隐藏拍卖：上架拍卖的物品不显示物品主人id。玩家在任何地图均可调阅拍卖系统菜单，及时关注所拍物品动态，并可适时购买物品，购买成功直接扣除包裹或仓库存有的游戏币，价额不得超过随身包裹与仓库存入游戏币所累加的总和。 pk设定修正：城池安全区外任何地图，玩家可以互申切磋模式，队伍与队伍之间由队长互申切磋模式，死亡可原地复活，无任何惩罚。 通话系统修正：魔道网络公司与视界通讯公司正式达成合作，破解移动电话与魔道通话器适时通讯的障碍。 肖凡再次进入游戏，已是翌日下午，此前去官网看了会更新内容，貌似跟自己关系不大的样子，倒是在论坛综合版看到个帖子有点意思。 发帖的玩家是个术士二转的牧师，已成功转职一个多月，仍然停留在六十级。其自称练级太难，且他并未加入任何帮派，也就缺乏固定刷怪练级的队伍，多数时候独自一人练级，刷同级怪物基本不可能。 当然通过打听，他了解到目前仍在练级的二转术士玩家，均是刷低于六十级的怪物练级，效率显然高不了。六十级是个坎，是玩家进行晋阶任务的前提，也是怪物能力由低到高的分水岭。 简言之，六十级的怪物很强，十分强，强到了他无法从容应付的地步，更遑论练级的效率了。 他也曾委托加入帮派的朋友调阅等级榜细类，目前术士最高等级只有十多个六十一级的，在六十三级以下已无法进入公告栏前一千名等级榜的当下，术士在等级上的劣势已成为相当突兀的现实。 归根结底，他认为问题出在术士的低攻击上。所以他就愤愤不平了，他就要疾声呼吁了。 肖凡并不关心他的牢骚，要说不平，任何职业都存在劣势，全出来呼吁又注定解决不了，论坛就永无宁日了。肖凡关心的是他提到的六十级怪物，看来有必要咨询一下富贵妹等人，六十级怪物真有那么强吗？ 上线第一件事，当然是看看配饰的销售情况。系统更新阶段，肯定把所有玩家一股脑儿踢出了游戏，摊子也早关了。此时站在较显空荡的露天市场，打开包裹一看，二十多个配饰全部不翼而飞，货币栏却多了480个金币。 悔恨之情油然而生！没说的，卖便宜了，太便宜了！那个说“20个金币最多了”的小妞，显然居心不良，可惜没注意她长啥样儿，更没鉴定她的id……肖凡呸了一声：亏！立刻拨通夜莺之舞的通话器。 “配饰全部卖光，亏了。”肖凡闷闷地道，揣摸着她会不会发脾气。 “这么快啊，我刚进游戏……多少钱？” “全挂的20金币卖光了，480个金币，你在哪？咱俩一人一半！” “不错呀！我在职业公会，有个姐妹接了个悬赏任务。呵呵，看到战圣盟悬赏杀你的任务啦，我要不要接呀？” 肖凡大步向露天市场的出口奔去，一边说道：“接吧，让你的姐妹们都接下来，一会咱们约个地方，我脱光了让你们杀。” “行啊！那赚了钱怎么分？” “我七你三！” “想得美！杀人不累啊？我七你三差不多！” “唉，我六你四吧。” “五五分！就这么定了。”她仿佛是一锤定音了。 “喂！被杀很痛苦的你知道不？” “眼睁睁看着朋友挂在自己的刀下，呵呵，那才叫痛苦呀，你……你知道不？” 肖凡叫道：“痛苦你还杀？” “呵呵，不开玩笑了，你快过来吧，我在职业公会门口等你。” “好咧！” 露天市场因体积庞大，各处建有十多座小型魔法阵，用于免费传送到主城。好在此时的露天市场大异寻常，丝毫不见拥挤，可能是拍卖系统的推出，对摆摊零售业是个根本的打击。 肖凡很快找到一座位于茶楼附近的魔法阵，从传送殿出来后，则进入主城最大的街市，眼前情景却有点让他惊奇。 但见大街上人流湍急，三五成群的玩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个健步如飞，奔赴宫殿而去。 城主给玩家发工资？ 肖凡带着疑惑，也是快步走向宫殿，显然他不是为了领工资，而是要去职业公会必须路过宫殿。不一时从宫殿前走过，只见这些玩家在宫殿前并不停步，依然快步前涌。前方百多码就是职业公会了，隔着还不近的距离，便看到一个玩家对着这边挥手，定睛一看，果然是夜莺之舞。 七十五、系统更新（4） 她挥手动作幅度甚大，很快吸引了不少正在前行的玩家目光，多数玩家一眼瞟过，不由再瞟一眼，再瞟一眼之后，就有不少玩家注目细观了。这个女盗贼的确有点儿抢眼啊！ 肖凡却不由放慢了步子，被美女盯着，急赤白脸的跑起来，貌似有点儿不够雅观…… 他这一放慢脚步，加上夜莺之舞的挥手召唤，有些玩家就转头仔细打量他，美女召唤的究竟是哪个呢？很快就有人把他认出来了。 “野山梨！” “是野山梨？” “绿皮甲！是他！” “嗯嗯，绿的。” “头巾不是绿的。” “换装备了？” “早就……” 周围的玩家纷纷转过头来，细致地打量着他。 这叫什么推论？肖凡甚是无语，这会儿只好面无表情，加快脚步跑到职业公会门前，夜莺之舞身边还有几个女玩家，此时一齐微笑看着他。 “终于见到活着的明星了！野山梨同学你好！呵呵。”这个女的身高大约还不到富贵妹，比夜莺之舞矮了大半个头，圆圆的脸蛋颇为娇俏，手持细柳棍，一身雪白的法师袍，显得她的身子显得纯净而小巧玲珑。 肖凡笑着点头：“法师妹妹好。带笔了没？我给你签个名。” “签名要不要钱呀？”另一个女玩家看装备是个盗贼，此时伸手捂嘴，笑得全身乱扭。皮甲勾勒出的身段，婀娜窈窕……还是很有点儿诱人的嘛。 “特价酬宾中，一人只收五个铜币。”肖凡笑道，左手伸出五指在眼前挥了挥。 “好贵呀，我开个房间才花五个铜币！”又一个法师装备的女玩家叫道。 开一个聊天频道的确只需要五个铜币。 肖凡迟疑道：“开房间啊，那就不止这个价……” “别胡扯了！”夜莺之舞叫道，修长白皙的左手一伸，“分钱！” 肖凡交易给她240个金币后，环顾她身边，一个，两个，哇，五个女的！看来都比较年轻，同时见到六个女玩家的经验，而且还都有点儿俏丽的样子，肖凡的确少见。回顾起来还是新手村那会儿，三五成群的女玩家见过一些。 这会儿盯着肖凡看的玩家已经逐渐散去，当然还有些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的，肖凡也不理会，问道：“大家接了什么任务啊？不会真是杀我吧？” “我们哪敢！呵呵。”矮小的法师姑娘笑靥如花。 肖凡又问道：“怎么很多人往这边跑？” 夜莺之舞一指宫殿与职业公会之间的巷子，说道：“那儿进去，就是拍卖行。” 肖凡恍然大悟，又问道：“东西怎么确定底价呢？” “找估价师啊。”一个法师妹子说道，“东西可以选择寄拍，自己把底价定好。或者找估价师，那就要钱了。” “这样啊。还有件事，你们知不……” “你十万个为什么呀！”夜莺之舞瞪着他。 肖凡笑道：“最后，最后一个！”说着伸出一根食指竖在眼前，“谁知道坐骑怎么喂养的？” 这下子六个姑娘全盯着他了，却是没人说话了。肖凡十分惶恐，讷讷地道：“好看吗……再看收钱了！” “你有坐骑？”夜莺之舞愣愣地问。 肖凡奇道：“跟你说过的呀，一不小心收了只火狼，不过是个重残，怎么喂养也不知道，看来早晚要饿死。” 姑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妹子问道：“我们帮里有坐骑吗？” “紫冰兰也没有的……”另一个瓜子脸的妹子嘀咕。 肖凡看了一眼这个瓜子脸的女武士，心想她口中的紫冰兰，想必就是冰兰会的帮主。看来是问道于盲了，便道：“那什么，各位美女忙吧，我再到处找找。”目光掠过每一个姑娘的脸，一一点头，转身便向拍卖行的那条巷子大步走去。 “这个人有点意思啊。”小个子的女法师眼神迷茫地看着肖凡的背景，低声道。 “嗯，很潇洒。” “就是不怎么帅！”夜莺之舞笑道。 “你要多帅的？” 五个姑娘都转过头来看着她，笑容暧昧。 “走啦！”夜莺之舞挥拳在瓜子脸的女武士肩上轻捶一下，笑道：“对了，我先把金币存起来。” 女武士笑道：“要不要去拍卖行看下呀？野山梨刚进去。” “不去！” ………… 肖凡转入拍卖行的路上，便拨通了利器的通话器，运气不错，利器的通话器是开机状态。 “兄弟，啥事啊？”利器的话声听着十分欢快，“对了，忘了恭喜你了，这回兄弟出大名啦，呵呵，杀人场面非常精彩。” 肖凡讷讷地道：“那个……不知道谁无聊，给拍下来了。其实就是本能啊，人家要杀我，我当然要反抗……对吧？” 利器笑道：“那当然，不过你的技术确实高超，找个时间咱们切磋切磋。” “哈！那可不敢。利器大哥，找你打听个事呢。”利器虽让他直呼其名，肖凡却是不怎么好意思了。撇开偶像地位不说，至少利器也比他大着十多岁。 “嗯，你说。” “坐骑喂养应该找谁？坐骑受伤了又该怎么办？”肖凡问道。 通话器里沉默了一会儿，利器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随即说话声响起：“我不知道受伤了该怎么办，不过我猜测，这是二而一的问题。受伤了应该可以通过喂养恢复过来。”随即又问：“你有坐骑了？伤得很重？” 肖凡答道：“是啊，提示重度沉眠状态。” “驯服技能书杀怪爆的？”利器忽然冒了这一句。 驯服还有技能书？肖凡有点奇怪，说道：“不是啊，自动触发的，当时这个坐骑已经快死了，系统提示我触发了驯服术。” “哦，这样啊。” 利器这句说完，又是好一会儿没动静。肖凡就有点焦急了，停下了脚步，转而想问他坐骑如何喂养的问题，利器说话了：“必须要把坐骑召唤出来，可是重度沉眠……你试过召唤没有？” 肖凡试着对坐骑发出召唤指令，与火狼缔结心灵契约的关系，召唤坐骑是一种纯意识上的举动。然而系统消息立刻浮起：你的坐骑火狼极度疲乏，陷入重度沉眠，请谨慎喂养，及时补充养分。 还是这个！便道：“重度沉眠，提示补充养分。食物是天脉离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见过……好像有些麻烦。”利器轻叹一声，又语带笑意道：“是不是麻烦我也不清楚。我是杀到驯服技能书的，然后坐骑会自己识别能吃的东西，食物啊丹药这些。” “嗯嗯，那我明白了。” 利器笑道：“明白什么？我还没明白呢。” “明白我这个坐骑不简单，呵呵。”肖凡笑道。 “肯定不简单！带着技能来的，哈哈。” 肖凡说道：“利器大哥最近忙什么？” “不忙，你尽快练级，咱们组队杀大的去。” “好！” 七十六、系统更新（5） 拍卖行位于这条巷道最深处，直至开始折往另一条狭窄的巷道末端的位置上。 宽大的橡木门楣顶端高耸着一块黑色浮雕牌匾，上书三个颜楷大金字：拍卖行。因屋宇坐南朝北的格局，金灿灿的颜楷繁体字，在正午的阳光下端正苍劲而笔触奔放，透着股无言的豪迈。 拍卖行门前，却是一段铺至巷道两边、占地近十码的漆黑大理石坡度上扬的梯形路面。这种颇具现代感的路面，配合橡木门与牌匾，就有点儿混杂古今的意味了。 走进拍卖行，入目景象只能用人山人海形容了。 大厅雪白的瓦格形天花极高，体积亦是相当恢宏，约莫一千多码的空间，胶原状墙面，靠墙疏落而均匀地摆设着细而高的茶几与实木长椅，却几乎看不到有人坐着休息。正对大门处则是整排的数十个吧台窗口，窗口上方则是浮空而立的超大显屏，与证券交易所里那种屏幕如出一辙，上面不时刷新超大的红色字体，显示出一些热门拍品。 所有窗口多半挤满了玩家，有部分窗口秩序稍微好一些，玩家自发排队等待，但多数窗口前仍是堆挤的状态。喧哗与或粗糙沙哑或尖利嘹亮的吵闹声，几近游戏更新前的露天市场。 肖凡原先是想了解一下寄拍程序，好尽快处理掉近期得到的装备，但眼前情形却不知道该找谁了。 他的视线转到巨大的显屏上，眼下怀揣两百多个金币，实是魔道之旅最富有的时期，也不妨看看有什么可以收购的。 如此泛泛一观，实在看不到什么东西，想起更新公告上提到过，玩家在任何地图均可调阅拍卖实况。 意识海间这么一经触动，眼前骤然浮出拍卖系统菜单。半人高的水色显屏呈波纹状飘荡起来，眨眼间定在空中，肖凡伸手在虚空中随意点了下，立刻进入了法师物品界面。 嗨，有点意思啊！ 他连忙点进刺客界面，这个栏目的物品相对较少，装备等级不是极高便是极低，也没看到什么适合自己这个尴尬等级用的了。倒是技能书栏目翻出来有十多页，毕竟许多伤害、控制、必杀技能，是皮甲职业通用的。 在技能书栏目里看得十分入神，不少技能书价格迅速跳动飙升，估计有玩家在出价。肖凡也锁定了两个伤害技能，出了次价。自看准货品的玩家出价始，至十分钟后仍无出价的竞拍者，系统扣除玩家存款，物品自动归入该玩家仓库。 通话器震动，接通后才发现，大厅里正在通话的玩家极多。众玩家身着古色古香的服饰，拿着手机般的通话器“喂”来“喂”去的，肖凡觉得这个情形委实诡异。 “兄弟发达啦！” 这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肖凡瞟一眼通话器显示，竟是久未联系的南方虎将！ 忙道：“老大，很久没联系啦，最近怎么样啊？” “呵呵，是啊，你牛了，也不记得老弟兄们啦。”南方虎将语带戏谑之意。 “怎么会呢！”肖凡叫道：“我才四十一级呀。老大你二转了吧？” “没呢，那个有点困难的，我装备不行，功勋也不够……视频上看，你装备也不怎么好？” 肖凡笑道：“还好吧，我自个儿挺满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肖凡成功转正刺客后，曾经在新手村认识的几个朋友，除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别人完全就没有联系了。也许在他长达两个多月难以转职的期间，这些朋友从最初的关心到无形地疏远，以肖凡的性格，更不爱去打扰别人。 之所以这么久没再联系南方虎将，多半也因为跟我比美女更爱钱走得近了，每当想起南方虎将这个曾经的大哥，总会感到十分别扭。包括南方虎将的那帮朋友，也从未联系过肖凡。 南方虎将笑道：“呵呵，兄弟境界高，我们可比不了。” 肖凡忽地想起剑威天下掉的那把长剑，由包裹中打量了会，说道：“我有把武士长剑，110攻，80点伤害，大哥看能不能用上？” “我知道这把剑，剑威天下掉给你的，对吧？”南方虎将慢悠悠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肖凡大感讶异，转念间又问道：“这个剑威天下跟老大你是朋友？” 南方虎将笑道：“也算不上朋友啦，呵呵。那先这样，有空常联系。” “哦。”肖凡应了声，听到那边挂掉通话器的声音，便打算收起通话器，忽地想到不死不败，这孩子倒是好几天没联系过自己了。 好友菜单上显示，不死不败依然是十四级，这就有点儿奇怪了，以他的等级，练级速度再慢，也不至于这么多天仍不升级。 想着便拨通了不死不败的通话器。 “哥哥好。” “怎么不练级？” “我姐姐带我在练。” “你姐姐？”肖凡声音一顿，问道：“那你怎么好久都没升级？” 不死不败沉默良久，说道：“这两天有人盯上我了。” “战圣盟？” “不知道了，我练一会，就被人杀，再练一会，又被人杀。我姐姐今天说带我练级，我还在等她。” “这样啊，那行。再见。” 收起通话器，一看自己出过价的两本伤害技能书，此时都被拍到一百多个金币的价格，也就不再出价，关闭了拍卖菜单。目光一扫，发现侧边有个窗口，玩家排队秩序井然，而且显然效率极高，玩家的队列以相当快的速度缩短，便快步走了过去，站到队伍的最后一位。 四顾围挤的窗口，显然一些玩家也发现自觉排队更有效率，一个个叫唤着打招呼，“排队啦排队啦”之声不绝于耳。 肖凡这一站进队伍，跟着便有几名玩家站到他后面，很快就有玩家把他认了出来。 “野山梨？”说话的玩家高大魁梧，看装备是个狂武士。 肖凡侧头看去，点头道：“是我，有事？” 狂武士尴尬地一笑，“没事。” 肖凡“哦”了一声，便不再理他，专心看着前排玩家的后脑勺。 前面是个法师装备的玩家，此刻却猛地回头，叫道：“野山梨兄弟，我顶你！” 肖凡笑道：“谢谢。” “你的名字很霸气！”一个盗贼装备的玩家从另一个窗口前，扭过头来叫道。 “嗯嗯，你名字也很温柔。” “兄弟加油！打垮战圣盟这帮孙子！” “嗯嗯，我尽力。” “你是怎么躲避法术的呢？”却是个年轻的法师妹子。 “一不怕死，二不怕疼……” 法师妹子撇撇嘴，叫道：“开玩笑吧？你很幽默呢。” “嗯嗯，你也幽默。” “看来你是个很直爽的人呀。”另一个武士妹子笑道。 “嗯嗯，跟你差不多耿直……” …… 七十七、系统更新（6） 总算排到吧台窗口了，肖凡很快把近期得到的装备一股脑儿拿了出来，看着大概情形定了个底价，忘情洞庭湖爆的法师棍属性甚好，他本来打算送给炎神的。然而想起送给我比美女更爱钱的火焰刀，竟被战圣盟讨要回去，还是省点麻烦吧。便也拿了出来，定了100个金币的底价。 “这把龙象伏虎棍，你确定拍卖？”吧台窗口后面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姑娘，容色秀丽，此刻一脸讶异，表情却十分逼真的样子，莫非拍卖行聘请了玩家来担任柜员？ 肖凡奇道：“不能拍卖吗？” 那个姑娘又问了句：“90法伤的，你确定拍卖掉？” “90法伤很高吗？”肖凡好奇道。 “应该说，对照目前的法师武器，90法伤是个分水岭。”女营业员耐心地给他分析。 肖凡笑道：“我是刺客呀，收藏个法师棍子也没啥用吧。” 女营业员笑颜如花，说道：“可以参加我们的拍卖会展，那就会被重点推介，而在拍卖系统里，不留神就会被迅速买走，这样你很可能亏了。” “那没关系啊，我定高点价。” “嗯，定500个金币吧……呵呵，我乱出主意哈，我们是不允许给卖家提示的。” 肖凡笑道：“谢谢你了，那就定价500个金币。你也是玩家？”说着在定价器上按下了金币数字。 “是啊，野山梨大侠，我是你的粉丝啊！呵呵。”这个穿着工作服看不出职业的姑娘，笑容看起来十分甜蜜。 肖凡说道：“不敢当。我这里还有把召唤师的武器，你看能挂到拍卖系统吗？”说着取出了健猿爆的黑玉杖，递了过去。 “自带召唤技能的，很罕见啊！”她赞叹一声，随即道：“属性也不错，可惜等级太高了，迟点儿再卖吧，也许过上半年再卖，会很值钱。”她语气模棱两可中却又有些肯定。 “那不必，挂100个金币吧，卖不掉就算了。”说着在定价器上按下100个金币的定价。 “好吧。” 肖凡看看后面排队的玩家，已经有些不耐烦，便道：“多谢你了，回见。”再看一眼这个漂亮的女营业员，转身离开。 大步往拍卖行门外走去，遇到一些玩家远远的指点评说，或戏谑、或敬慕、或取笑、或鄙夷，他也只能木然而对了。 方出拍卖行，便给不死不败发了条密语消息：“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等了好一会并无信息回复，便取出通话器打算拨过去，刚取出通话器便震动，一看正是不死不败，连忙接通。 问道：“在哪？” “哥哥，我跟我姐在一起，又有人跟着我们，我们现在躲在山洞旁边，姐姐做了块草团，他们找不到我们了，呵呵。”不死不败的声音倒是有点儿兴奋的样子。 肖凡奇道：“做了块草团？什么意思？” 不死不败笑道：“我姐是自然使者啊，只要有植物生长的地方……糟糕！他们发现我了……”嘎的一下子他的话声猛地截止。 “你们在哪？喂！”肖凡翻看通话器，原来对方已经挂机了。发了个密语消息：“地图！坐标！速度给我！” 焦虑如火地又等了几分钟，密语消息来了：“竹园村东坐标69714125117！我姐挂了，他们在找我！” “ok！小心点，我马上过去！”边发消息脚下已开始飞奔，最近的传送阵，在主街一处岔道的衣饰品商店旁边。 肖凡对主城的地形位置当然早已跑得烂熟，飞快地进入传送阵，确认竹园村，扔进去30个铜币，足下光芒闪动，便到了竹园村。跟着径直往东，又发了个消息：“还在不在？” 这次肖凡直奔到竹园村东头，仍未见到回复的消息。一路看到少许低等级玩家队伍刷怪练级。此处已是一片范围甚大的茂密竹林，竹园村很可能由此得名，竹林中刷新十九级的青丝蛇和二十六级的獾熊，还有部分三十级以下的小怪。 肖凡曾在这里练过级，当初还有南方虎将的几个兄弟、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 他没心思感慨，飞奔入林快步前行，遭遇的低阶怪物随手就灭杀了。两里后隐约可见前方的矮坡陡崖，再往前便是连绵交错的山峦和平原。肖凡想起不死不败提到过山洞，最初遭遇敌人的时候，他们姐弟两个应该在某处山洞附近，然而后来他报出的坐标，却正是这片竹林近山的位置。 想来不死不败的姐姐挂了以后，他本人回跑到竹林的位置。肖凡试图在脑海中勾画当时的情景。 一个低等级的武士，会怎样逃避追杀？肖凡发现推测的情景无法成形，缺了很多必要因素，包括对手有几个人？分别是什么等级？什么职业？有没有术士加神行？诸如此类皆会对追逃构成根本的影响。 便在此时，右前方矮坡处，随风传来玩家的喊叫声，忙纵身奔去。 “跑啊，接着跑！” “野山梨怎么说来的，宰你就跟宰猪一样！哈哈！” “一个小破孩，跟他啰嗦这么多……” …… 肖凡很快奔近小山坡，已能看到三个玩家状似悠闲地前奔，一边彼此间嘻嘻哈哈地聊天。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奔逃。 三个玩家中有一个身着月白的法师袍，亦步亦趋间手中细柳棍不时扬起，每当一道低阶法术射出，矮小的身形便停下脚步，侧身闪避，然而仍不时被命中，似乎还在从包中取红药。如此他的奔逃速度就无形中降低极大，被身后三人追得越来越近了。这个法师也仿佛玩猫追老鼠的游戏，十分闲逸的样子。 此时肖凡已从侧面近到四十码，三名玩家毫无所觉，其中的武士玩家仿佛有点面熟的样子。 随着那个法师叫道：“小破孩，哥哥送你回家。”电蛇挥出，迅速命中那个矮小的身影，飘起的伤害数据虽看不分明，然而前面的身影扑地就倒下了。 自那个矮小身影倒下的一瞬，肖凡方才认出那正是不死不败。在这一刻，愤怒如同被霎间点燃的火炬，从肖凡的胸中骤然升腾！ 七十八、全服第一公会（1） 八、全服第一公会 再跑近几步，便看清了三名玩家头顶艳丽的红名，此前觉得面熟的武士倒真是个熟人，战圣盟的剑威天下！另外一名法师一名武士则不认识。 眼下距离已不到三十码，双方都看得一清二楚，剑威天下亦是一眼认出了野山梨，叫道：“野山梨！”看看两名队友，又叫：“跑！”率先往山峦间跑去。 另一名武士跟着就跑，倒是法师玩家张大了嘴，脸色充满讶异，细柳棍挥起，一道赤焰便凌空飞袭肖凡。 肖凡冷笑，距离如此之远，慢说这道低阶法术不可能击中他，便是击中了，还能有多少威力？于赤焰堪堪及身的刹那一侧身，躲避的间隙脚步更不停留，飞快地追过去。 法师玩家眼见两名队友已跑远，不由惶然失色，连退几步跟着大步转身，追着队友也开跑了。 法师的步子能有多快，不一时便被肖凡追上。法师玩家预计肖凡的攻势即将来临，侧身一个驱逐飞快出手，却挡了个空。 驱逐是法师抵抗近身攻击的技能，构成效果的范围于法棍挥出方位近六十度的平面，然而肖凡却已离开原先追上他的位置，便在他停步放驱逐的霎间，肖凡来到了他身前，裂魔刺一挺，刺魔！ 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法师玩家的视线完全集中在肖凡的双眼，对肖凡的面貌几乎全然忽略。他只看到一双森冷的眼睛，那里面透着冷酷的肃杀气势，甚至远远超过裂魔刺发出的寒芒。 两年后，这名法师成功踏足天级，混迹游戏遭遇无穷变数，自恃阅尽魔道风云，仍常常想起当初被肖凡一击秒杀前，直视着他冷酷的眼神，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肖凡捡起这名法师掉落的物品，有一件装备，两瓶蓝药，扔进了包裹后纵目远眺。两名武士在一片矮坡前奔跑的身影清晰可辨，眼见着即将进入遇到的第一个山涧中，连忙飞步追去。 ………… 天煞孤魂通话器震动的时候，正与四名帮内玩家并肩，走在轩辕主城外数十里的荒原中，习惯性地瞟了一眼通话器，无法识别的来电显示令他有些奇怪，但仍然接通了。 “我是卓朗生。” 这个声音淡漠而慵懒，对天煞孤魂却相当陌生，记得纵横财团这个太子爷魔道里的id叫做“天子”，游戏中也有过数次交谈，如今看不到id显示，且声音听来完全陌生，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显然对天煞孤魂不发一言也有所预料，解释道：“魔道里的通话器跟视界无线通讯对接，今天刚看到，试了下……我这儿也是一大堆事，没工夫进游戏。” 天煞孤魂“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魔道更新公告自然仔细阅读过，却没想起这项更新内容。游戏中模糊修改玩家容貌的同时，也略为修正了玩家的嗓音。忙问道：“卓先生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野山梨这个刺客，跟你有过节？”卓朗生问道。 “啊，这个……有点小误会！”天煞孤魂心说谁这么多嘴，把这件事都给捅到财神爷那儿去了？目光不由瞟向身边的几人，他长期与这几个二转玩家组队，彼此是十分信任的。 卓朗生说道：“我着人打听了下，好像你们战圣盟还发了佣兵任务，杀他一次奖励多少……多少金币来的？” 天煞孤魂一凛，忙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了，我这几天都在外面做任务，没有回城。” “我刚看了会儿他的视频，论坛里飘红的两个帖子，好像都是他的吧？” “嗯，我看也像，他的战斗意识很强。” “要是你们之间的过节不是特别大，我看……”卓朗生懒洋洋的话声一顿，似乎陷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思索中，随即又响起：“我看就一笔勾销吧，你觉得呢？” 天煞孤魂默然不语，卓朗生这小子可能锦衣玉食中长大，自少身在高位，颐指气使惯了。天煞孤魂可也没多少忍辱负重的良好涵养，当然明白财神爷不宜得罪，但却不愿这么轻易就屈服。 孔明先生见状，于旁问道：“怎么了？” 天煞孤魂摇摇手，表示没什么事。 卓朗生见他不答，又道：“我让赤壁苍狼邀请这个刺客进覆雨帮，这个刺客的说法呢，要跟你们战圣盟战斗到底的意思，呵呵，所以就拒绝了。” “一个散人玩家，不至于威胁到一个帮派吧？”天煞孤魂的语气略带愤懑。 “当然不至于，但是成本是不是高了点？而且没有多大必要吧？”卓朗生笑出声来，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我的想法呢，再找一些帮派去邀请他……这两天就要成立公会了，既然早晚都是一个公会的兄弟，何必现在闹得这么僵？” “那我们……”天煞孤魂一句“那我们战圣盟退出”险些冲口而出，好歹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又环顾身边的队友，说道：“也要看野山梨是什么想法了。” “嗯，我会找人跟他谈。”卓朗生说着挂了电话。 队友均是战圣盟的玩家，见他神色不佳，也均知趣地不说话。 天煞孤魂沉吟片刻，问道：“谁发的佣兵任务？”见四名队友均是面面相觑，便又补了句：“悬赏杀野山梨的。” 季少轩答道：“狂人老大发的。” “是他？”天煞孤魂这句却不是疑问，而是设问，加之“狂人老大”正是战圣盟另一个副帮主楚狂人，所以没人吭声了。 天煞孤魂冷哼一声，又侧头看着孔明先生道：“孔明跟他说下，把这个佣兵任务撤了。” 余下三名玩家有些意外，孔明先生应了一声，却是了然于胸。帮派副帮主有发布帮会任务的权限，然而如与老大意见相左，作为帮派老大却不好正面否决。俗话说花花轿子人人抬，面子是互相给的，由同为战圣盟副帮主的孔明先生来转达帮主意愿，自然是给楚狂人一个台阶好下。 “那个刺客在骂咱们！”术士二转的牧师极限飞渡叫道，“昭告天下！” 其余四人均关闭了世界频道，此时纷纷打开。 肖凡可能刚刷了张昭告天下，浮起的字幕消息会停留十秒，那段话此时正在逐渐淡化消失，是一段情绪激烈的言辞。 “战圣盟的垃圾！有种来杀我！追杀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七十九、全服第一公会（2） 与素颜的相识绝对称不上愉快的体验，作为不死不败的姐姐，她对肖凡颇有怨气，肖凡倒是很容易理解。关于不死不败被战圣盟追杀，原是剑威天下等人的迁怒，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肖凡，却找上了不死不败。 而这件事追究其因由，毕竟是不死不败本人引起的。从素颜的立场，或许认为若非肖凡的冲动报复，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变故，弟弟也就不会被迫到如此境地，被追杀，无法练级。肖凡对此的确歉意良深，在素颜颇显不满的数落下，只能默然不语。 游戏中一言不合引发长久仇冤，原就是司空见惯的事，蛮荒社会的构成有其江湖本质。肖凡事实也有找个靠山的愿望，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从内心来说绝不排斥。事到如今，却不能不暂当不死不败的靠山，至少要带他练到一定的等级。 “妖兽之海据说怪物很分散的。”素颜撇撇嘴。 肖凡笑道：“那里怪物等级从低到高，分得很清楚，不死练到二十级应该还是挺快的，主要没什么人去那儿。” 他追上了战圣盟的两名武士，逐个击杀后，仍是怒不可遏，便刷了张昭告天下。等待红名消失的十几分钟里，给不死不败发了个消息，让他等自己回城。杀红名造成的淡红名字，城内的npc卫兵却是无从分辨的，一样要围攻抓捕。在肖凡想来，必须要带这孩子练级了。 此时与素颜、不死不败姐弟走在苍穹主城空阔的街道上，不紧不慢的往城东方向走去。对于不死不败的姐姐，肖凡谈不上有什么好感，虽然三人在主城复活点见面后，素颜对他的责怪是无须言传的，基本上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而肖凡确实有些内疚。 素颜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身法系职业的装备，白皙的瓜子脸十分秀丽，鹅黄的仿佛丝绸材料的布衣，勾勒出她修长窈窕的身段，显得相当合身，而且透着飘逸而婉约的气质。 自然使者的装备肖凡可不熟悉，看着这身不知哪个朝代的古装将她装扮得娟秀而雅致，很有点儿赏心悦目。然而她的容色清冷高傲，则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素颜双手空空，不知自然使者这个职业无须武器，还是她把武器置入包裹中了。鉴于她此刻对肖凡十分不爽的样子，肖凡就没好意思问。 三人并肩前行中，周围空气里若有氤氲着的淡雅清香，肖凡深呼吸中仔细辨别，认定这股清香正是从素颜身上发出来的。心想城里有玩家衣饰品商店，那些衣服首饰和装扮并无任何属性，仅作美观的点缀，莫非还有香水店？倒是从来没注意过。 路过佣兵公会，素颜此前听说战圣盟发了佣兵任务，悬赏100个金币杀肖凡，心下有些不信，便带头走了进去，肖凡与不死不败只好跟着。 进门时有个武士装备的玩家刚好往外走，侧头看了素颜一眼，随即目光落到肖凡身上，眼神火热，致使肖凡不得不迎着他看过去。那名武士玩家见他看过来，连忙转过头去，匆匆走出门。此人面貌完全陌生，肖凡心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的确有理。 职业公分里此刻玩家零散稀少，却有个术士玩家把肖凡给认了出来，张大了嘴左右看看，却没看到伙伴能让他大肆宣扬的，但眼睛却直盯着肖凡跑上前来，貌似要搭讪的样子。 肖凡也不理会，径自来到左墙公告栏处，打开佣兵任务的仇杀列表，这一看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当然他此前并未特意来职业公会查看公告，所谓战圣盟发出悬赏任务是由富贵妹处得知，且自己的确遭到路人的围杀，想必事情假不了。然而此刻仇杀列表上，仅有寥寥十多个悬赏杀人的任务，却没看到有刺杀自己的悬赏任务讯息。 “呵呵，让你吹牛，以为你很值钱的样子！”素颜这下子笑得十分欢快了。 肖凡沉吟不语，不死不败说道：“不是呀，我来这里看到过的，战圣盟悬赏100个金币杀哥哥，就是战圣盟发的任务，怎么没有了呢？”言下也是大惑不解。 “这位是野山梨吧？是不是来看战圣盟发布的悬赏任务？”话声就在肖凡耳边响起，正是一直盯着肖凡看的那个术士玩家。此人走上前来瞟了一眼公告栏，朗声说道。 肖凡微笑道：“是我。这位大哥，怎么这个佣兵任务消失了？” 术士玩家说道：“楚狂人来过，刚走。”说着一指大门处，见肖凡等三人均是一脸茫然，解释道：“战圣盟的副帮主，估计就是他来取消了这个任务。”笑着大拇指一伸，又道：“野山梨兄弟了不起！” 原来如此。 三人恍然大悟，然而肖凡又感到不解了，自己刚在世界频道骂过战圣盟，他们怎么反而取消了悬赏任务？不过这个疑问无谓向一个陌生人谈起，便笑道：“老兄过奖了，还没请教老兄怎么称呼？” 对陌生人使用鉴定术，却有些不礼貌了，肖凡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分寸的。这个术士中等身量，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眉耸脸阔，眼大有神，倒是一脸正气，多交个术士职业的朋友自然有益无害。 系统消息立刻就来了：玩家柳轻侯加你为好友，是否接受？ 当然接受了，肖凡确定了一下。柳轻侯笑道：“野山梨兄弟要是练级杀怪或者做任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会强命，虽然我还没有二转……” 肖凡忙道：“不敢当，有机会一起玩就好了，我离二转也还远着呐。”侧头看着素颜，笑问：“素颜妹子二转了没？” 素颜白了他一眼，闷闷地道：“还早！” 柳轻侯目光转到素颜身上，神色忽变讶然，问道：“自然使者？” “是啊。”素颜看着他，也是一脸讶异。 肖凡奇怪了，这人怎么看出来素颜的职业的？ 柳轻侯微笑道：“很少见。” “的确少见。”肖凡笑道：“咱们还有点事，那么，柳大哥，有空一起杀boss啦？” “好……求之不得！” 柳轻侯拱手抱拳，倒把肖凡弄得有点手忙脚乱，还有点儿面红耳赤的倾向。这人真是……太懂礼貌啦！ 八十、全服第一公会（3） 出东城门，南行，之后传送到飞霞村，这个流程肖凡是比较熟练了。达到百里以上的远程传送，这座传送阵下限一次6个人，如此他们三人同时传过去，只须1个金币。 刚从飞霞村的传送阵走出，一条消息浮起来：“名人最大的烦恼莫过于这张耳熟能详的脸。行于途中，逛街买菜，休闲娱乐之时，练级杀boss之际，被闲杂人等辨认出相貌并指指点点，脸之一物确为烦恼根源。非凡诚品扮装商店友情打造之斗蓬，可模糊面貌，隐匿姓名（中级鉴定术无效），实乃大小腕儿居家旅行、抢怪夺宝常备良品。非凡出品，必属精品。” 消息来源id显示“苏映雪”，却是不认识的，传媒真强大！ 肖凡把这条消息念给素颜姐弟听了，不死不败笑道：“哥哥是腕儿！” 素颜咯咯娇笑，说道：“这人太逗了，看名字像女人。” 肖凡微笑点头道：“是啊……” 系统消息又来了：你的好友“利器”向你投递特殊物品：灰翼。是否接收？ 肖凡确认了接收，紧跟着通话器就震动，一看果然是利器打过来的，连忙接通。 “兄弟，你嫂子跟你开玩笑的，斗蓬收到了吧？” 肖凡大笑，“收到了，嫂子太逗了。” “哈哈，你嫂子就爱开玩笑，她说你是个天才，很看好你啊！”利器笑道。 “惭愧，帮我谢谢嫂子。呵呵，我要尽快练级啦，等级高了找你们组队杀大的去！” “嗯，加油！” 收起通话器时，素颜说道：“有人成立公会了。” 肖凡“哦”了一声，也不以为意。不死不败低着头好像在打开世界频道，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战圣盟……公会……” ………… 肖凡虽说要尽快练级，但无疑先要带不死不败练级，而能够给不死不败丰厚经验的地方，肖凡本人却基本没有经验。关于战圣盟成立公会的消息，肖凡就不怎么关心了。如今就算是名符其实的仇家吧，他自问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这会儿想起论坛里那个二转术士发的帖子来，又忘记询问利器了。向素颜问道：“是不是六十级怪物很厉害的？” 素颜点头道：“听说是敏捷、攻击力还有防御，都提高得很多，我可不敢碰它们。” “你多少级啦？”囿于素颜对肖凡不怎么友善的态度，他也就没好意思递出交友申请。 素颜却不说话了，肖凡讪然地笑笑，也不多说。不死不败边走边在两人脸上看了会，说道：“素素你跟哥哥没有加好友吗？”这孩子貌似没有称呼她姐姐的习惯，对肖凡道：“我姐五十一级了。” 肖凡点点头。 “哥哥叫得这么亲热，他是你什么人啊？”素颜重重哼了一声，“也没见你叫过我姐……”嘀咕着自己倒露出了笑容，随即对着弟弟做了个鬼脸，扭过头去不看肖凡。 肖凡微笑，发现素颜直到此刻手中仍然空空如也，不由问道：“自然使者都是赤手空拳的吗？” 此时已向南行出数里，应是越来越接近妖兽之海了，且开始刷新主动攻击型怪物，肖凡随手就解决了，也没见素颜出过手。不死不败穿着新手装，拿着七级的白板刀，遇到怪物也是砍得不亦乐乎，他近日多次挂在战圣盟玩家的手上，装备爆得十分彻底。 “自然使者领悟自然法则，催动植物快速成长，而且能够改变空间力场，不需要武器的。”不死不败见姐姐久不答话，便像背书一样解释道。 肖凡吐了吐舌头，“改变空间力场啊，好厉害！” 素颜白了弟弟一眼，说道：“是操纵空间力场呀，你都记不住我的话！而且自然使者也有武器，只不过我没有。” “操纵啊……”肖凡挥动裂魔刺，迎上蹿出的一只青蛙，一斫两段，叫道：“更厉害！” 素颜看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这一路行去，肖凡跟不死不败谈谈说说，倒也不愁寂寞，素颜看他们说得有趣，有时也插上几句。 看到有溪道蜿蜒逶迤，连绵不绝之际，肖凡对着水草中散漫游荡的鱼蝾丢了个鉴定。十五级的小妖兽，形状极似蚯蚓，只是粗壮多倍，且头部扁平，半米多长的软体上疏落地布有些鳞片，在墨绿色水草间蠕动爬行，看来动作不快。 “我们应该进入妖兽之海了，就在这里练会儿吧。”肖凡说着上前半步，裂魔刺微振，一个普通攻击便秒了一只鱼蝾。 “好啊！”不死不败高声欢叫，快步纵身而上，白板刀挥舞，对着一只鱼蝾连砍数刀，这只鱼蝾才反应过来，吐出蛇信般的舌头向他游来。然而这东西速度委实缓慢，不死不败早已躲开，跑到另一个位置继续攻击。 肖凡看他的动作还是很灵活的，笑道：“这儿你一个人就能杀了。” 不死不败连连点头，手上武器却是毫不停留地不断斫出。此处鱼蝾刷新得相对密集，几十条、十多条地圈在水草中形成一团一团的黑块，加之爬动缓慢，实是他这个等级的练级宝地。 第一次见到自然使者的杀怪方法，对肖凡来说，堪称叹为观止。 只见素颜双臂向两边展开，随着缓慢合拢的过程里，空气中的元力产生了轻微的波动，但气流变化并不明显，若非肖凡感知能力远超普通玩家，也不容易察觉得到。 她的双手眼看着就要碰触之际，忽地两手五指齐齐张开并弯曲，向中心同一个方向聚拢，仿佛她的双手合抱处是个圆球。肖凡这会儿忽然发现，她的手非常漂亮，白皙的五指修长笔直，指肚部位柔嫩饱满，而手背直到腕处平滑刚劲，整个手型线条流畅完美。 不知这会否就是她现实中的手，魔道中会不会修正玩家手型呢？肖凡心下猜测。 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素颜双手合抱的空气中，有一束仿佛法术元力的动静正缓慢激荡，站在一码开外，也能感到那股柔和的力量。这是观察上自我矛盾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她双手中并无物事，然而就是知道，那儿肯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紧跟着，她的双手同时向手腕后舒展，洁白的指尖仿佛花瓣的开合，以她为中心，一股清新的气息，一股万物复苏时温和而清爽的空气，更仿佛草原上的渺落野花散发出的淡淡芬芳，由她双手间升腾，并随着她转身面向六码外的一团鱼蝾，迅速蔓延开去。 八十一、全服第一公会（4） 在肖凡难以言明的感觉中，那是一股气流跟鱼蝾剧烈碰撞的情境，耳中听不到声音，眼里也完全看不见任何法术的亮光，然而那缠在一处不下二十条的鱼蝾，倏忽中彼此腻滑的身子缠得更加紧密，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80－80的掉血数据密集而飞快地飘扬。再过得几秒，便逐渐松开，二十多条鱼蝾均瘫倒在水草间，显然是挂了。 素颜轻轻舒了口气，双手收回垂到腰际，年轻而秀丽的脸上浮起一种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在午后阳光射线中的枝叶疏影下，这种专注的表情，让她的容颜显出些成熟的感性。 肖凡扭头看着她，树荫下鹅黄的衣衫随风飘动，玉肤明眸在溪水倒映的光线中尤其动人，真美！心说这姑娘原来也可以这么迷人的。口中笑道：“自然使者都群杀呀，果然厉害。” 素颜淡淡道：“没你厉害。” 肖凡轻咳了两声，问道：“还是可以单杀的吧？”武器连出三次，刺死了三只鱼蝾。 “可以，没你快。”素颜看着他飞快地挥动裂魔刺，似乎为自己的话作出注解，左手轻飘飘的扬起，虚空中蓦地折叠出一缕肉眼无法分辨的波纹，一只十多码外的鱼蝾身子猛然扭曲，原地挣扎片刻，－790的伤害数据飘起，身子一直，挂了。 肖凡沉默良久，说道：“自然使者好像说是善良的职业？” “是啊，我姐可善良了……”不死不败接口道。 “阿亮闭嘴！”素颜怒道，估计叫的是不死不败现实中的小名。 不死不败嘻嘻笑，蹦蹦跳跳的杀得十分卖力。 肖凡笑道：“我的意思是说，玩自然使者职业的，肯定是比较热爱大自然啦，但是玩游戏的乐趣……” “就是破坏大自然嘛，我知道了！”素颜打断道。 “嗯嗯，好在这是游戏。” 素颜奇怪了，问道：“不是游戏又怎么样？” “不是游戏，自然使者该干点啥？”肖凡跟着问道。 不死不败笑道：“清洁工，扫大街……” 肖凡大笑，“哈哈，不死小弟真是知己！” 素颜来回瞪了两人一会儿，不自禁笑了起来。 肖凡通话器震动，是狂暴猪打来的。 “兄弟这回出名啦，可别忘了关照咱们这帮兄弟啊。” 肖凡笑道：“怎么会呢，我打算近期举办签名大会，到时候你帮我卖票。” 狂暴猪哈哈大笑，随后道：“说正经的。梨子，你有飞爪没？” “没有，是什么东西？” “没看过电影吗？那些绿林好汉身上揣个钢爪，连着根铁线或者皮带啥的，用来攀援啦飞檐走壁……” “哦，明白了，游戏里有这玩意儿？”肖凡笑道：“你杀到飞爪啦？” “是啊，春怀楼杀到个给我用了，我这几天跟富贵妹他们一起，又杀到个……我回头寄给你吧。” “呵呵，好的，太感谢了！” “咱们还客气啥？对了，今天去职业公会看了下，战圣盟的佣兵任务撤了……没事了吧？”狂暴猪的话有些不确定。 肖凡道：“我也不知道，有点想不通了，可能怕我真的找兄弟来杀我，骗他们的赏金吧？” 狂暴猪沉吟片刻，道：“我猜是怕了你。”一顿又笑道：“兄弟真是不简单啊，过几天一起去妖兽之海吧。” “我就在这……”肖凡听到那边已经挂了，便收起了通话器。 以肖凡与素颜的等级，杀低阶怪物效率自然惊人，不死不败从旁协助攻击，半个多小时后，升到了十七级。期间出了两件低阶装备，其中一件是十二级的武士靴，不死不败直接就给换上了。肖凡发现这孩子运气还真是不错，鱼蝾给他的经验却是逐渐削减了。 三人便决定继续往前走，接着找怪。普通玩家来说，刷低于自己两级的怪物，如果速度不慢，便是相当合适的选择。然而如今有两个等级远高过不死不败的玩家带练，就无谓迁就怪物等级了，完全可以越级刷怪练级。 昨天与夜莺之舞匆匆赶路，直入妖兽之海腹地，也没多留心此地的怪物分布，如今漫步行去，怪物倒见得不少，却过于分散了，往往一块空旷的地界只零星刷新三、五只小怪，集群怪物实在太少了。 走出数里，能看到一些二、三十级怪物了，肖凡停下脚步，说道：“换个方向，从那边走。”手指处是一条被两排分立左右的小樟树天然分割出的岔道。 素颜姐弟一齐看过去，那条道路犹如羊肠般曲扭弯折，似乎十分幽深的样子，看起来地面还比较平坦，素颜问道：“为什么走那边？” 肖凡说道：“再往前走，越往南怪物等级会越来越高，这条路的位置是平行的岔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只会刷新二十多级的怪物。” “你倒会推理……” “素素，就那儿了，听哥哥的没错！”不死不败蹦蹦跳跳地，就率先朝着岔道跑去了。 肖凡快步追上去，素颜一跺脚：“我是你姐！”也跟了过去。 果如肖凡所料，进入这条羊肠小道后不到一里，便开始刷新二十二级的鬃狗，这个怪物模样体形有如小狼，头脸直到全身却是各色斑纹密集，扑击纵跃下显得十分灵敏。 当然它们的灵敏对肖凡另当别论，随手刺死了几只。鬃狗刷新得密度还不错，樟树丛间，道旁甚或小路中央，或坐或站着的鬃狗，一路游荡在不小的空间。 不死不败的白板刀砍起来，伤害就很有限了，这孩子甚是机灵，回避与攻击的频率卡得快慢合度，动作身形衔接得更是协调。 肖凡瞥眼看到，赞了一声：“不死好样的！” “哥哥的视频我下载了，天天看，呵呵。” 不死不败笑起来就有点儿清秀了，加之脸型方正，眼大眉挺，朝气蓬勃的样子，肖凡心说这孩子再长大点，那可是个大帅哥呀，笑道：“不死你跟我学啊？那可真是有点……” “野山梨！”素颜打断道：“咱们商量个事呀。” 肖凡讶然看着她，点头道：“商量，好的你说。” “不许叫他不死！难听死了！”素颜不耐烦地道。 “那叫什么？”肖凡失笑道：“叫不败？” 素颜应道：“叫阿亮，嗯，叫不败也行，比不死好，听着像骂人一样！” 不死不败笑道：“哪有什么难听了？” “呵呵，好，很威武！就叫不败！”肖凡笑道。 八十二、全服第一公会（5） 素颜对付鬃狗则是另一番景象，只见她白嫩的双手飞快翻转，构成了一个个幅度大小不一、形象各异的手型，或如斑雀，或如鹰嘴，时而绽放如夏花，时而又绷紧如执小巧的短弓，柔和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溢出氤氲着凉风的淡雅清香。而在这个过程中，肖凡察觉到，那些或远或近的鬃狗时而失足，时而莫名摔跌，原本灵活的鬃狗，在她这些怪异而优雅的动作中，变得鲁莽而狼狈，更多时候忽然就飘起了掉血数据，仿佛被突兀汇聚的风刃击中。 肖凡猜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自然使者的确可以通过某种不可知的方法，改变空间力场。 想想挺恐怖的，竟有这样的职业！更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职业居然玩家很少！虽然她刷怪的速度及不上肖凡，但要是练级杀boos带上一个差不多等级的自然使者，效率无疑会提高很多，给队伍提供的帮助甚至有可能大于术士。 过得一会，肖凡发现不死不败灵活得有点过分了。当然回避与攻击之间，如果能够找到最为适合对付怪物的频率，肯定就会轻松许多。然而不死不败毕竟是个武士，只见他矮小的身形闪动之飘逸，攻击节奏之轻便快捷，分明是个同级盗贼也不易达到的！ 边杀怪边细心观察之下，肖凡仿佛察觉了点儿什么。每当不死不败以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杀死一只鬃狗之后，他的身周便会有阵柔和的气息轻轻波动。 是的，绝非魔法元力！那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清凉如夏夜微风拂过，绝不引人注意而又始终存在，这股柔和的气流变化却瞒不过肖凡的感知。 肖凡的目光转到素颜白皙漂亮的双手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素颜侧头给了他个白眼。见他还在微笑注视自己的手，变戏法一样改变范围空间力场的双手猛地收回，瞪着他道：“傻了你！看什么看？” “自然使者真是……全能呀。”肖凡悠然笑道。 “你不服气啊？”素颜轻轻哼了一声，就不看他了。 肖凡笑问：“可以加神行的？” “不可以。”素颜没好气地回答。 不死不败又砍死一只鬃狗，叫道：“素素，你也给哥哥加个轻灵啊！” 轻灵，看来便是自然使者的增益技能了。 “我忙……”她说着自己笑起来，很快笑容收敛，又一本正经地道：“不许叫我素素。” 肖凡讶然道：“素素也不像骂人……”素颜狠狠瞪过去，他连忙收声，心下暗笑。 不死不败也问：“为什么不许叫？素素，素素，我在家就……” “叫我姐！” 这下子静了会儿，不死不败侧头看看肖凡，见他微笑不语，正赶往下一只鬃狗处，又转头看向姐姐，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 又过得二十多分钟，三人边杀怪边在间断的谈笑中，不死不败升到了十八级。肖凡心想照这个速度练下去，今天给不死不败带到二十多级绝对不成问题，不由想起蝙蝠殿得到的竹风套装，那是三十二级的套装，但是如全套绿等级，也许不死不败很快就能用上了。目前存于仓库里的有铠甲和靴子，差个头盔，苍穹主城东城出门北转，接着要行出五十余里，才能到达那处无名山涧，山涧深处蝙蝠殿前方，曾触发神灵珠感应到剑神灵思。 念及剑神灵思，心中又是一动，但不仅仅是热切，想到视频中自己眼脸通红的状态，更多的却是恐惧。 随即想到火狼，坐骑如能正常使用，五六十里路还不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尤其重要的，现实中还没真个儿骑过马呢，想着伏身火狼在平原上飞奔的情景，那种纵情驰骋的惬意，不由心头激荡。 可是火狼沉眠至今毫无动静，显示坐骑饥饿度已达到70％，玩家饥饿度达到80％的下限，就会陷入昏迷，系统强制下线……从收服火狼之初，它就在昏迷，还能更加昏迷吗？ 然而与饥饿度相对应的是忠诚度的下降，由最初的70忠诚到了眼下的60忠诚，这个可有点不妙了，不知道坐骑忠诚到了什么限度会逃跑呢？ 想来想去，肖凡发现自己对坐骑的了解一片空白。 蝙蝠殿，慢着，蝙蝠！兴许有蝙蝠怪的地方，就是竹风套装的出处。 看到不死不败聚精会神地对付眼前的怪物，奔跳的姿态灵敏异常，基本不虞被鬃狗击中。而素颜的等级，加之自然使者神奇的技能，更无须担心。便道：“你们在这杀一会，我去前面看下。” 不死不败答了声：“好的。” 素颜轻咬着下唇不说话，肖凡看她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其实并不了解她，还是说了句：“我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情况在队伍频道里叫我。”说完后，便向这条小道深处走去。 不死不败又说了声“好的”，素颜扭头，淡漠的目光看向肖凡，左手在空气中划了道浅弧，五指如花蕾般一掬一放，清新的气流便凭空出现，如浮风般落在了肖凡身上。 顿时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四肢百骸仿如注入了新鲜的养分，灵动而活跃的气息在身体里欢快地跳动。 灵敏地躲开几只路中央的鬃狗的追击，飞步前行。 自然使者真是神了！ 通话器震动，接起一看是首富没我富，忙道：“富贵妹呀，好久不见，想我了吧？哈……”笑了半声忽然收声，自己倒愣住了。 富贵妹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不是刚联系过？”她的话声就有点儿冷淡了，似乎疏远了许多，一点儿欢快的感觉都没有了。 肖凡大感懊悔，讷讷地道：“那什么，开个玩笑哈……你别生气。” 肖凡自问算不上谦谦君子，但起码对女人，表现得礼貌一些，收敛一些，是一直以来养成的态度。可能跟富贵妹太熟悉了，讲话也就肆无忌惮起来，这就要命了。他感到头疼了。 “嗯，不会。”通话器里隐约听得富贵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战圣盟成立公会了，据说汇集了苍穹主城几十个帮派，包括覆雨帮。” “哦，苍穹城第一大帮。”肖凡无所谓的应了声，随即想起一事，说道：“覆雨帮的帮主找过我，邀请我进他们的帮派……这可有点奇怪了。” “赤壁苍狼？”富贵妹问道。 八十三、全服第一公会（6） 肖凡听她的话音也有些讶异，答道：“是啊，他们跟战圣盟都在一个公会的了，为什么还邀请我？” 富贵妹的说话有些出乎意料：“你加入覆雨帮了？” 肖凡讶然道：“怎么可能？” “哦，那就好。”她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轻声道：“梨子哥，你加入我们狂刀屠龙吧。” “不太好吧……对了，你们副帮主叫什么刀客来的，跟我谈过的。” “刀客春秋，我们帮里第一法师！”富贵妹加重语气，好像有点为此人自豪的意思，又道：“有什么不好呀？现在战圣盟都成立公会了，刀客老大说，战圣盟公会跟我们对立是早晚的事啦，还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肖凡嚷道：“那你还拉我进火坑！好呀富贵妹，枉我把你当小妹妹……” 富贵妹怒道：“什么呀！我怎么就拉你进火坑了？你一个人对抗一个帮派都不怕，现在我们帮跟战圣盟公会还没怎么呢，你能害怕成那样！哼，你故意的！” 肖凡忙道：“开个玩笑哈，你都不幽默的，没有你哥幽默……”见她不作声，又笑道：“呵呵，别生气哈。要么我回头找刀客聊聊，看他还收不收我，不过我才四十一级，进去就垫底，这可有点郁闷了。” “不郁闷，有我罩着你呢，呵呵。” 肖凡仿佛能看到富贵妹的笑容，总算打破了最初的尴尬，不由问道：“你很想我进狂刀屠龙吗？” “随便你啦，谁能左右我们的野山梨大侠？那时候呀，一个人就跑得远远的，谁都不理，哼！”显然她对肖凡当初独自出逃，应付战圣盟的追杀犹有余忿。 肖凡连忙又是陪笑又是道歉，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让这个游戏中认识的小妹受委屈。在新手村认识他们兄妹的时候，就明白富贵妹爱耍点儿小性子，但本质上还是豪爽的，性格像男孩子一样，而且讲义气，很少计较得失，可能受她哥哥影响大了些。这对一个不过十九岁的少女来说，的确很难得了。 挂了通话器才想到，跟富贵妹聊了不短的一会儿，还不知道富贵妹联系自己是为了什么事呢。就是为了通知自己一声：战圣盟成立公会了？或者为了给刀客春秋当说客来的？以富贵妹的性格，也不至于啊。那还能为了什么呢……这丫头！ 也无谓多想，接着找蝙蝠吧。小路左转右折，再右转左折，再一转，眼前豁然开朗，成了一条直线上升的坡道。根据坐标显示，眼下仍与不死不败姐弟杀鬃狗的位置约莫平行，也就是说，肖凡目前立足处对于整个妖兽之海来说，并不深入，即便有怪物，也不会超过三十级。 然而如若顺着这条坡道上行，便是直线向南了，很快就会远远地抛开这条平行路线，深入妖兽之海。 回思蝙蝠殿的蝙蝠，从二十级到五十二级不一而足，似乎没必要局限于三十级以下的怪物。更何况竹风套装是三十二级的，三十级以下怪物掉落的机会貌似不大的样子。便想即刻下线，去论坛搜索刷新蝙蝠怪的地图，想想算了，眼下还是组队状态呢。 顺着坡道上行，树缝草丛中偶尔跳出几只怪物，等级也不高，随手就解决了。这条坡道上升中伴有平坦的短途，但整体趋向是上升的，且这个上升之势竟有无止无尽之感，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遭遇的怪物等级也在逐渐升高。 系统：你寄拍的物品：黑玉杖，经十七次竞拍，被匿名玩家拍得，扣除8％拍卖佣金，你获得1656金币。请选择金币存放位置：随身包裹？个人仓库？拍卖系统个人账户？ 肖凡大喜，这把目前召唤师远远用不上的武器，竟能拍到这个价格，真是非常的出乎意料了。 金币当然是选择存放个人仓库了，拍卖系统个人账户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跟着打开拍卖菜单，东西卖出去好几件，累计也有200多个金币，均自动存入拍卖系统个人账户了。却是从未收到系统消息，这是什么缘故呢？不由阅读拍卖菜单旁的拍卖细则说明。 看了会儿明白了，寄拍的物品经过买家十五次竞价之后成功卖出，卖家才能收到系统消息。 这个拍卖系统个人账户也很好用的样子，存入足量的游戏币后，竞拍物品虽无优惠，但在时间上属于优先级。简单点说，就是用仓库或包裹里的钱参与竞价，要等待十分钟且没有别的玩家竞价，才能成功买下物品；而用拍卖系统个人账户支付，则仅需等待五分钟。这个时间上的优势，无疑提高了低价拍到所需物品的概率，前提是这五分钟里没有别的玩家留意此件物品。 当然使用拍卖系统个人账户支付，也是需要扣除佣金的，按照竞买物品的成交价扣除1％的佣金。 肖凡再看一眼拍卖系统首页，那把90法伤的龙象伏虎棍赫然名列前茅！在竞价热门第二十一个位置上，价格正在突兀地跳动。 哈哈，爽！肖凡看见2750个金币的价格，忽然就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眨眼工夫那个数字又跳到2800，后面的小数字上显示已被竞拍过二十九次。 再也按捺不住狂喜，飞快地给富贵妹发了个语音消息：“看拍卖菜单，龙象伏虎棍！我卖的！” 不一会儿，系统消息来了：你的好友“我比美女更爱钱”邀请你进入聊天室“打劫”，是否进入？ 肖凡大笑，立即进去了。切换聊天室频道，进门一声大吼：“今晚醉仙居！管饱！” 醉仙居是苍穹主城第一酒楼，传说美食无数，操刀的全是特极烹饪的大厨，煎炒烹炸，远非肖凡这个中级烹饪水准可比。当然消费也是极高，肖凡每当路经醉仙居门前，总是匆匆而过，既然消费不起，只好高姿态地装作不屑一顾了。 “nnd，财神爷来了，关门，放狗！”我比美女更爱钱说着哈哈大笑。 “嘘！密切关注拍卖进度。” 虽不能亲眼目睹，似乎看到狂暴猪撮指于唇、冒充严肃学究的搞笑模样。他下面一句话就讲到重点了：“想当初梨子捡个短剑，忙不迭地就送给富贵妹了，现在搞到这么强的法师武器，也没问问小炎嘛，那个厚此薄彼……果然亲疏有别啊。” 炎神清亮的声音响起：“梨子哥，小弟对您的仰慕犹如妖兽之海，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啊，但您怎么能不顾汪洋中那颗渺小的水珠……那就是我！我伤心，我悲哀，我痛苦，我……” 八十四、全服第一公会（7） “你怎么不去死！”富贵妹打断道。 其他人嘻笑连声，聊天室里就有点热闹了。肖凡看到成员列表中春怀楼也在，忙打了个招呼，笑道：“进拍卖行的时候，还想着小炎来的，不过这个棍子杀战圣盟的人爆的，要是送给小炎，会不会又被战圣盟追回去？” 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不对吧，按你这个说法，谁买了这个棍子，谁就倒霉了？” “钱猫这话不对，十七大主城玩家同时竞价，还能匿名竞拍，谁知道谁买去了？再说了，人家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战圣盟还能咬人？”春怀楼语气甚是不屑，又道：“梨子的顾虑不能说没道理，当然有点儿牵强，主要是这东西90法伤，呵呵，那个……相当值钱。” “炎神拿了这个棍子，退出狂刀屠龙也在所不惜呀！”首富没我富调侃道。 “这个嘛……”炎神语气犹豫不决，“坦白说，我大概也会扔进拍卖行的。” 众人哈哈大笑，富贵妹笑骂：“炎神你个势利鬼！比我哥还财迷！” “说的也是啊，90法伤的棍子，相当于200多攻的武士短兵器了吧？”狂暴猪问道。 春怀楼说道：“不清楚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90法伤的武器，以前听说85法伤的棍子都被炒到了天价，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的行情不清楚。小炎应该知道呀，小炎用的细柳棍多少法伤的？” 肖凡心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么个破棍子这么值钱呢。 炎神叹道：“55智力70法伤，五十级的时候在露天市场买的，花了我四十个金币，现在估计扔大街上都没人捡了。唉！” “也还好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安慰道。 富贵妹奇道：“就少了20点伤害，能差这么多钱？” “你不懂……”炎神估计又在摇头叹气。 肖凡道：“我这儿还有个法师棍子，60智力80法伤的，小炎要不要？” 聊天室里忽然静了下来，炎神第一个开口：“梨子哥，送我吗？我一共就100个金币不到……” “值不值100啊？才多10伤。” 肖凡仿佛看到富贵妹撇了撇嘴，清秀的脸上充满轻蔑的样子，笑道：“晚上咱们醉仙居碰头，送你了。” “哈，太感谢了，所以我一向以为，梨子哥是好人来的……小妹不懂，80法伤就有伤害加成了，跟100伤的武器道理差不多。”炎神笑道。 春怀楼说道：“对。刀客老大的武器，也才85法伤。” 狂暴猪笑道：“对，梨子是好人，赶紧把裂魔刺换下来给我，呵呵。” 众人说笑这会儿，龙象伏虎棍的竞价已然突破了3000金币，在3050停止不动了。拍卖系统的竞拍规则，是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底价的2％，也就是说，这个法棍500金币的底价，每次出价不得低于10个金币。 富贵妹说道：“出价再跳几下子，这个零头今晚吃饭都够了。”显然正在紧盯着拍卖菜单。 “那怎么行！这小子暴发户啊，今晚不给他大放血还行？”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 “梨子哥可以拿这笔钱换个游戏舱了。”富贵妹道。 肖凡顿觉心中一片温暖，笑道：“还是富贵妹心疼我，呵呵。” “去你的……” “富贵妹脸红了，哈哈！” “钱猫顶一下！小妹别害我……”炎神叫道。 看来他们这支队伍正在杀怪练级。 …… “没动静了？”我比美女更爱钱道。龙象伏虎棍定格在3050再也不动了。 狂暴猪道：“嗯嗯，三千多，醉仙居吃一顿够了……” “咱们六个人，撑死了两百个金币吧。”春怀楼笑道。 肖凡讶然道：“这么便宜？”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你小子真是财大气粗，两百金币就是五千块钱啊，你现实中吃过这么贵的一餐？” “暴发户嘴脸！”富贵妹恨恨地道。 众人哗然，肖凡讷讷道：“那个呀，倒是有过……”他家境甚好，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自幼以来因母亲的关系，大场面却也见过一些。肖凡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母亲大筵宾朋，保守估计就花了几十万。 “吹牛！”富贵妹斥道。 聊天室里又热闹起来，进聊天室这会儿，肖凡前行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忽觉空气大异寻常，并非风大了，而是有股气流，搅动着左近某处低空风速渐强的感觉。他蓦然抬头，便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从远处疾飞而来。 苍鹰？天涯游子写的帖子里提到，苏兰城外刷新蛇嘴兽的地方，正是他被苍鹰秒杀的所在。妖兽之海也有苍鹰？ 动念间这只大鸟越渐飞近，但见鸟嘴内弧弯曲，勾折处发出碜人的金铁光泽，巨翅羽毛上点缀着若有若无的黄白色斑点，翕张在空中缓慢扇动，推动着它的飞行迅若狂流，带动起小范围的漩流飓风。 大鹰身体黝黑，唯见如电的双目透射出红蓝的寒芒，于空中疾冲的样子无比强势，分明是一只体形庞大的苍鹰！ 鉴定术！ 黑鹰：妖兽，等级：？？？赤腹鹰伤后偶落黑山群岩，以石隙岩浆为食，历久成妖兽，不待通体全黑、兽身大成之际，便为妖气所诱破土而出。体魄强健，飞行迅速，悍勇灵敏。技能：？？？ 此时黑鹰飞至肖凡左前方上空不到十码处，以它的行进速度，肖凡根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裂魔刺一扬，便要跟这头黑鹰硬拼一下。 聊天室里此时仍是十分嘻闹，富贵妹叫道：“梨子哥，又有人开公会了！凤凰城的！” 肖凡“哦”了一声，裂魔刺跟黑鹰右探出的鹰爪，狠狠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有钱人真多！”炎神嘀咕了声。 刚！ 如中铁石，双方均未出现掉血数据，然而蓦地一股大力由鹰爪上袭来，肖凡在原地站立不稳，跃身飞退，黑鹰紧跟上来。 春怀楼笑道：“咱们慢慢混，等到神装都成白菜了，我们也就厉害了。小猪，是这意思吧？” “没错，要对未来充满希望。”狂暴猪一本正经地说道。 裂魔刺一旦出手，便再无犹豫，与鹰爪一触之下前掠，堪堪斫中黑鹰的左爪后端。 －23！ 肖凡心中寒意大盛，这头黑鹰整个硬如铁板啊！ 便在此时，迎面扑来的气流充满热力，必杀技？ 肖凡侧身回避，地面砂石裂出深深的印痕，印痕里霎那间如镀了层赤红色，可见这道必杀技烧灼之力强悍得出奇。这一瞬间，肖凡骇然之余，意识海里忽而感到坐骑栏竟似乎有些触动。 八十五、全服第一公会（8） 聊天室里五人感叹了会儿有钱人的优越，再抨击了一下子资本市场的残酷，接着宣扬了些大致仇富心理的普遍性，我比美女更爱钱忽问：“梨子，你在哪呢？” “妖兽之海！”肖凡再避开黑鹰右爪挥出的一道必杀，身形疾转，到了双爪抓地的黑鹰身形中段，这头黑鹰的体形宛然有成年骏马大小。他深吸一口气，裂魔刺直指黑鹰侧颈疾出，刺魔！ 黑鹰右翅一展，身体骤然拔高了尺许，裂魔刺击中肉翅扬起的前端。 －520！ 肖凡心中寒意更甚，即便黑鹰避开了要害，这东西防御也实在高得离谱了点。他对中级刺魔的伤害有所体会，命中玩家职业中防御最高的二转剑武士，伤害值也在800以上，黑鹰的防御比剑武士更高！ 便在此时，黑鹰右翅全然展开，一道金灿灿的流光划空而过，肖凡席地滚翻躲避，金光所至，砂石四外激溅，近处一株矮樟树由上而下，被一股无形劲气由中劈下，左右分开。枝叶合着白砂石狂舞，有一些砂土落在肖凡头脸上，竟也造成－10－20的伤害。 “梨子在杀什么东西？”聊天室里吵嚷声逐渐平息，春怀楼问道。 之前他们说些什么，肖凡专注在黑鹰身上就没留意，这句话是听见了，答道：“黑鹰。”顺手吃了个初级红药缓慢加血，这头黑鹰太强悍了，尽量维持在满血状态比较保险。 黑鹰紧盯着数码外的肖凡，似乎对连续几个必杀技均未奏效，有点不满意了，双翅展开却并不飞起，前踏一步便是两码。肖凡随着它的前踏步骤，若合符节地疾退三步，裂魔刺一扬便合身刺去。 黑鹰低空跃起，双爪齐出抓向裂魔刺，肖凡迅速转身，几乎与黑鹰擦身而过，武器从黑鹰右侧身上狠狠划过，人已前奔数步。 春怀楼问道：“听说你杀妖兽有经验加成啊，在妖兽之海练得很快吧？” 富贵妹问道：“多少级的黑鹰？” 肖凡但觉身后流风急促，当一缕风刃扫至腰际之时，裂魔刺飞快地回斫，“叮”的一声，准确地挡住风刃，霎间虎口剧震，裂魔刺刃身晃动，漾起嗡嗡的响声，叫道：“不知道！看不到等级！” 奔出一小段后停步迅速转身，再次面对黑鹰，它森冷的鹰眼中透着一股揶揄的神情，仿佛充满了嘲弄。肖凡顿感乏力，心中升起难以抵敌的感觉，连忙振作精神，紧了紧手中的裂魔刺。 ………… 烟雨峡临溪流处水声滔天，一条数百码的瀑布由高耸入云的山缝中落下，因其太过高阔，仿佛由天降下的水幕气势磅礴，制造了极大的声浪，落入近峡谷岸狭长的溪道中，激起的水花冲天而起，散洒的水珠偶尔溅到岸边，打得绿草野花摇摆低垂，水花过处，一片湿漉漉的。 峡谷远近碧草葱翠，繁花林立，处处透着大自然清凉湿润的气息，山水草木映着这条巨龙般的瀑布，景观亦是十分迷人。 此时溪道岸边呼喝连声，前前后后聚集着一群三十余名玩家，他们却不是来这里欣赏美景的。这些人站得或远或近，正在围攻一只高达六码身量庞大的巨兽。 巨兽圆目碧瞳，头生独角，鼻蹋嘴扁，左右两颗规则的獠牙伸出弧弯而下，紧勾住两边的下巴，卖相十分狰狞。只看头部犹如独角兽化形，淡紫色碗口粗的臂膀下双手五指贲张，加之一双巨腿下的赤足，亦是五指深抓砂土地面，却又极似人形。 它的攻击频率不快，但却极为生猛，每当击中一个玩家，便是过千的伤害，偶尔单臂挥出一道必杀技，更是秒杀数人。好在这支高级队伍配合相当默契，十六名高血高防的武士和狂武士顶在前面，硬抗巨兽的攻击。 其中更有两个左手持拿重盾的武士，显示出这支队伍装备的高端。 有数名盗贼仗着敏捷高超，围着巨兽不断转圈寻隙攻击，被秒杀的玩家，得个空隙便被后方的术士及时复活，退到后面抓紧恢复。 鉴于这只巨兽并无法术攻击，法师玩家则连成了一条曲长的人墙，并列站在武士、狂武士之后四码外，再后面一些是六名术士，两名召唤师则站得更后一些。 召唤师放出的召唤兽，分别为四头小狮子和四只七彩狼，这两种召唤兽甚是强壮悍勇，扑抓撕咬，均能给巨兽造成近百的伤害，而两名召唤师只要在十多码外，持续给召唤兽刷命疗，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武士们刀剑挥动，身后数十道法术漫天飞来，对巨兽的伤害却均不大，多是两位数的伤害数据，只是偶尔飘起过百的伤害。这只巨兽显然魔防物防均是极高，然而如此频密的攻击，伤害值的累积自也颇为可观。 “它过来了！老大顶一下！”一名居中位置的法师玩家叫道，眼见巨兽大步跨来，足下却是丝毫不见移动，显是对前面的武士职业“老大”极为信任。 他侧前方的武士横移一步，重盾疾挥，格挡了巨兽右臂挥出的一道必杀技，右手长剑挥出，劈在巨兽的大腿上。 －960！ －70！ “老大强！”众人齐声喝彩。 巨兽一道必杀可以同时秒掉好几个血量过两千的武士，但对这名武士的伤害还未过千，那面重盾的防御可见一斑。 ＋2200的命疗数据倏忽飘至，刷在武士身上，血量立满。术士二转牧师的命疗加血量超大。 武士玩家这一挡之下，巨兽又停止了前进，喉中发出呼噜声，双臂挥舞，拳掌横劈竖斫，对挡住他前进方向上的玩家猛下杀手。它的动作并不快，胜在眼前是一堵武士人墙，便是闭上眼睛，每一击至少也能命中一个目标，有时甚至能同时命中两个玩家，那样便又会打开一道缺口。 这名持盾武士右边也是一个持盾的武士，此刻挥盾前进半步，堪堪挡住一个伤害技能，掉了过千的血，侧头叫道：“老大，刀客老大还来吗？” 左边的持盾武士眼神专注在巨兽身上，脚步若合符节地不断前进后退，移动频率甚高，长剑不断劈出，沉声道：“来的。” 中间一个开启狂暴姿态的狂武士叫道：“不到两百万血了，刀客老大不来，咱们照样杀！” “扯淡……”身后一名法师嘀咕。 另一名法师道：“你懂屁啊！” 他话音刚落，跟着便有几名玩家附和。 “刀客老大来了！”队伍末端的一个召唤师叫道。 八十六、全服第一公会（9）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被称作“老大”的武士却不回头，仍是盯紧巨兽的一举一动，高声道：“刀客快过来！” “这不就来啦，呵呵。”这个声音发出时听着还远，到了声音落下，已奔至近前，是个法师职业，显然由并肩行来的术士玩家加过神行。术士玩家已然停下脚步。 术士身量中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与肚子上的肉都偏多了点，却是肖凡有过一面之缘的春怀楼。 法师玩家继续飞步前行，所过之处玩家如水流被无形的力量由中切开般两边回避，不过十多步便来到武士身后，他身形高大，面貌清俊，赫然便是狂刀屠龙的副帮主刀客春秋。 刀客春秋对着巨兽目光一凝，随即笑了，“涛哥牛啊，七十二级的灵锋兽都敢杀。” 静听竹涛微笑，一剑直刺而去，在灵锋兽的腿上留下了个小小的痕迹，添加队友指令发出，飞快地把刀客春秋加进了队伍，仍是对灵锋兽目不斜视，沉声道：“这个boss，我50级的时候就想杀它！” “那时候可还没有狂刀屠龙呢，呵呵。”刀客春秋笑道，法棍一扬，赤焰疾飞而出，紧跟着又是一道电蛇。 －80！ －190！ 电蛇令灵锋兽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电花消散，它怒声低吼，继续攻击眼前的武士。 “牛啊！” “刀客老大威武！” 刀客春秋淡淡道：“装备好点儿，有什么牛的？”话声一顿，斜退数步，叫道：“小瓜跟涛哥拿盾顶上，别的武士退远点！”又道：“夜风，你们盗贼都顶上去！小心点，这东西敏捷不高！” “小瓜”正是另一名拿盾的剑武士天降神瓜。此时众武士与狂武士听他吩咐，纷纷退开。灵锋兽顿感阻力骤减，然而两名拿盾的武士仍然顶在前面，令它难以前进，而四周不时跳出一个个矫健的身影，抽冷子就是一刀或者一个伤害技能，却是那七名盗贼。 “武士别退太远！站到法师前面……对！注意boss的动向，要是突破了小瓜他们俩，帮法师挡伤害！” 刀客春秋随口安排各职业的站位，便没有一个人说话了，齐齐依言立行。 他目光一转，又道：“法师再退远点儿！注意控制技能冷却时间，到时间了立即放控制技能，有一个幻惑生效了，就是大功一件！” “对！” “对！” “刀客老大说得在理！” “术士再近点儿，有多少诅咒技能全放出来！紧贴着法师没关系！召唤师……”刀客春秋一笑，“召唤师不用说了，爱咋咋地，哈哈！” 他这一笑，场上气氛登时缓和，便有几个武士玩家嘻嘻哈哈地聊起来。 刀客春秋让没有盾作防御的武士退后，其一自然是减少伤亡，其二更是节约术士复活的时间，令术士可以有更多的时机施放诅咒技能。这便将整支队伍的机动性有效地调动了起来。 如此有条不紊地杀了半个多小时，200多万血的灵锋兽血量降到70多万，偶尔冲破两个持盾剑武士的堵截，立时便有武士和狂武士涌上挡住。且刀客春秋不断指正天降神瓜的走位，还有格挡、攻击频率，天降神瓜便逐渐与静听竹涛的攻防频率联系在一定的节拍里，在此进彼退的协调下，基本不虞灵锋兽可以越过两个武士的堵截了，法师们的远程攻击便越加轻松自如。 灵锋兽的血量降到20万的时候，来了次暴发，把两个堵截的武士踢得横飞出去，然而在刀客春秋冷静的指挥下，却也是有惊无险。众人悍不畏死之际，且有进有退，队形丝毫不乱，很快挽回了颓势。 再过得几分钟，灵锋兽庞大的身子嘣然倒下，挂了，众人纵声欢呼。 爆了一个金币，出了把自然使者的武器，是一根长不逾尺的金属短杖，造型优雅而精致；另一件东西是个武士靴，也是高等级套装组件。出动三十多名狂刀屠龙的玩家，且有两名帮主带队，如此收获总算是大丰收了。 “战圣盟成立公会了，你怎么看？”在峡谷中绕溪行进，静听竹涛与刀客春秋并肩漫行，侧头问道。 刀客春秋四顾看了会，召唤兽与盗贼在前方开道，后面的玩家则距离两名帮主也是较远，他一皱眉，说道：“有内奸。”随即低声道：“小鹤儿被揪出来了。” 静听竹涛点头，说道：“给她加进帮里没？”又是一笑，“你办事，我肯定是放心的。只是想不到覆雨帮……” “那算不了什么。一个公会汇集了几十个帮派，内部矛盾绝对少不了。”刀客春秋断然道。 “话不是这么说，只要他们内部赏罚分明，合理调配资源，那些原先的帮主有利可图……不管怎么说，他们迈出了第一步……唉，全服第一公会居然是战圣盟，姓卓的真是神速！” 他见刀客春秋默然不语，又道：“老爷子还在活动，主要是欧洲那边也开了类似魔道的游戏。据说魔道的后台有个超脑计算核心，就是主控拟真技术的，超脑的应用普及到亚洲、欧洲、美洲三块大陆的很多国家。” “嗯，听说过。” “玄武城和凤凰城都有帮派联系过我，凤凰城很可能马上就要开公会。但我分析，资源分配是个很大的问题。”静听竹涛迟疑道。 刀客春秋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只要人，我们传送过去也没什么，如果要的是苍穹城的要塞，那我们参与……” “我明白。”静听竹涛点头道，“这个事我跟雷阵雨还有公孙无敌也谈过，他们也收到过类似的邀请，他们跟我们的顾虑差不多。” 雷阵雨正是魔道第一大帮“风云龙啸阁”的帮主，公孙无敌则是其副帮主。这个帮派自雷阵雨四十级的时候在轩辕主城建立，由于帮派招收玩家并无人数限制，如今帮众早已超过了四千，且帮内玩家驳杂，各大主城玩家皆有，据说二转职业近五百，高等级玩家不计其数。 “没有财团注资这个第一大帮吗？”刀客春秋颇感讶然。 “有肯定有，好像这个雷阵雨性格有点乖僻的……” 刀客春秋笑道：“要是玩家都有坐骑了，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不错。” “对了，有件事。”刀客春秋道，“战圣盟撤销了追杀野山梨的悬赏任务，咱们要不要再去邀请他一下？” 静听竹涛迟疑道：“他还能来吗？”数日前他曾让刀客春秋再次邀请野山梨，显然刀客春秋顾虑重重下，并没有联系上这个刺客。 “有钱猫兄妹俩的交情，而且现在他跟战圣盟的问题，基本上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据我对野山梨的了解，他这个人胸无大志，只是喜欢自由自在地玩游戏，我想他不会拒绝的。”刀客春秋肯定地说道。 “昨天你让我去看论坛，综合版又有个飘浮帖子是关于他的？” “是啊，他真的很强，呵呵。”刀客春秋笑道。 “要是让你杀他，你有几成把握？”静听竹涛唇角含笑，却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刀客春秋随意地笑笑，“五码范围，五五分吧。” “二十码呢？” “九成把握！”刀客春秋又笑，“你知道，他才四十一级，一个电蛇他也未必能顶住。” “而且你的电蛇，他要躲开就有点困难了，呵呵。” “呵，一定范围吧，没试过，也不清楚他的底牌……” 八十七、妖魔（1） 九、妖魔 聊天室里静了会，因为一直聊得十分热闹，这一静下来，连全神贯注在黑鹰身上的肖凡也注意到了。 富贵妹说话了：“最少五十七级怪。” 肖凡四十一级，最高可以鉴定出五十六级怪物等级。 “黑鹰有技能吗？”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肖凡再次躲开黑鹰的扑击，这回相当狼狈，黑鹰双翅舞动激起的砂石不规则地四散溅射，给他造成了一百多点伤害。他在地上连续几个翻滚躲避，低叫道：“会必杀！至少三种必杀！” 必杀技与伤害技能的根本区别在于，必杀技多倍加强了瞬间攻击力，而伤害技能则是武器属性伤害叠加技能的属性伤害。 从攻击力上看，伤害技能远低于必杀技。但是伤害技能顾名思义，多具创伤能力，且侧重某一属性或多属性伤害，有机率给目标造成持续掉血。 在观察分辨上，也有明显的区别。所有的必杀技皆有光源特效，声势骇人；而伤害技能从表面上则看不出来，容易与普通攻击混淆。 “这么强？”狂暴猪愣愣地问道：“那是多少级？” 春怀楼说道：“六十五级以上。”他随刀客春秋在不久之前杀过灵锋兽，此时早已回到炎神他们的队伍中继续练级，灵锋兽这种七十二级的boss使用的也不过四种必杀技，这头黑鹰并非boss，然而等级必然奇高。 “梨子，妖兽之海坐标！” “梨子哥坐标！” 我比美女更爱钱与妹妹几乎同时问道。 “对，梨子哥，我们帮你一起杀！”炎神叫道。 黑鹰疾扑而至，漆黑的眼球里发出森然冷厉的锋芒，左爪扬起一道电光，肖凡堪堪后侧跃身躲过，它的右爪已然探出。由于这头黑鹰体形庞大，细长的双脚高达一码有余，显然在地面跑动的速度也远超普通玩家。 肖凡身形滚翻间，已然没有更多的余裕回避，无奈下裂魔刺横起挡格，霎间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地震响。 －710！ 黑鹰右爪击来之力更胜最初，肖凡头顶飞快地飘起了伤害数据，脚下不由自主擦着地面滑行飞退。好在游戏里玩家不存在武器被击飞的设定，否则肖凡右腕剧震之下，裂魔刺早就脱手而飞了。 他飞快吃了瓶中级红药，警惕地看着停下脚步的黑鹰，低声笑道：“春怀楼大哥来了可以帮我复活，呵呵。” 说话间蓦地发觉，黑鹰攻击频率并不连贯，每当排山倒海的一击之后，便会停得一会，之后再来一次攻击，很可能这就是黑鹰的惯性。 算是可趁之机吗？ 想到便付诸行动，紧了紧手中的裂魔刺，踊身奔前，黑鹰仍是轻蔑地看着他，神色间满是不屑一顾。只是轻轻展动翅膀，便带起一股旋风，肖凡立感站立不稳，慌忙逃离旋风的范围，然而武器挥处，毕竟斩出了四次。 当旋风之力消散，肖凡立即扑上寻隙攻击，虽然对黑鹰的伤害极低，这头不知道等级的黑鹰显然防高血厚，然而正面对抗比之消极逃避，毕竟是个相对积极的姿态。 以肖凡的敏捷和对危险的判断，这头黑鹰要想一击秒掉他，却也不容易。几分钟之后，肖凡估摸着消耗掉了黑鹰数千的血量，他也吃了三瓶中级红药。这么杀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自己的攻击力相对黑鹰来说，伤害太低了！并且偶尔被含着劲气的流风击中，掉血频率之高也让他越加担忧，凶险处自是有增无减。 “梨子，坐标！”我比美女更爱钱在聊天室里叫道。 “我们出了飞霞村了。”狂暴猪说道。 肖凡报明位置，与黑鹰的战斗依旧循着敌进我退、敌停我攻的原则，不断扑击黑鹰，倒也勉强可以应付。但眼见着黑鹰越来越是暴怒，攻击的势道亦变得越渐猛烈。肖凡不由也是大感惊惶。 黑鹰的攻击虽然无法直接命中他，然而造成的气流风刃却是零散的无形杀手，包括飓风带起的砂石草叶打在身上，均是持续掉血的因头。 终于那一道蕴含烧灼之力的必杀再次出现，此次肖凡与黑鹰面对面隔着两码的距离，这道必杀技由它的左爪挥出的刹那间，空气骤变灼热，肖凡脚下飞步后退，微一侧身右折——这是他的经验，如果向左边躲避，必会迎上黑鹰右爪接踵而来的攻击。 便在此刻，坐骑栏传来剧烈的搏动，专心应付黑鹰攻击之下，肖凡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大异寻常的动静。坐骑栏里仿佛传出庞大如山的怪兽强劲的脉搏鼓动，相对渺小如人，自是骤感犹如雷击的震荡。 火狼有什么状况？ 要逃跑？ 黑鹰的必杀技触发了它？ 忠诚度又降低了？ 难道它饿得不行了？ 饥饿度超过80％了？ 肖凡脑中蓦地冒出无数念头。这么一分神间，虽已躲开黑鹰的必杀技，然而它的双翅扑展出的砂石却纷纷落在肖凡身上，如果流风中的砂石是乱箭，早就将他打成了筛子。好在碎石细砂虽经劲风席卷，打在肖凡身上，只是造成了－10－20的小伤害，当然其密集程度，也瞬间要了他一多半血。 只是一瞬，他便回过神来，飞快地吃了瓶中级红药，趁着黑鹰攻势稍竭之际，瞥了一眼坐骑栏。那股强劲的脉搏感应却已在不觉中消失无影，火狼仍在静静地沉眠，身形样貌毫无变化，仿佛与刚才庞大而奇特的悸动并无关系。 肖凡可没多少工夫陷入沉思，黑鹰的攻击不过停顿数秒，跟着就扑击过来。它多番攻势全然落空，看来也是被这个小小的人类激怒得相当狂燥，凌厉的鹰眼中透出的神色十分不善。 肖凡也是很想表现自己内心的不善的，奈何自己的攻击力相对黑鹰来说，实是善良的有点过分了。 “哥哥，有人过来了！”却分明是不死不败的叫声。此前他们姐弟也在队伍频道小声说话，肖凡没怎么在意，这回不死不败的声音就有点大了。 “是战圣盟的人？”肖凡切换队伍频道顺口问道，随即笑了：“可能是我朋友，我这儿遇到……”飞快地闪避开黑鹰的一个俯冲，叫道：“有个好大的黑鹰！”说话中扑向黑鹰，趁着黑鹰停顿的空隙，又是一个伤害技能加上几个普通攻击。 “多少级？哥哥打得过吗？”不死不败问道。 “打不过！” “多少级的黑鹰？”却听得素颜问道。 “看不到等级，会必杀！朋友说六十五级以上！” 素颜姐俩弟都不吭声了。 八十八、妖魔（2） 肖凡的思维转到黑鹰的怒气值上，目前这头黑鹰累计使出了十多道必杀技，虽然只是在之前三种不同的必杀技里重复使用，但即便这三道必杀技全是人级必杀，每次仅须消耗一格怒气，黑鹰的怒气格数也太恐怖了！ 玩家建号初自带三格怒气，最多可以吃七本气增，也就是说玩家的怒气格数上限是十格。而妖兽呢？ 怪物的属性不好以常情推断，关于魔法值存量、怒气值等等，游戏官方从未公布过。至少眼下，肖凡就不知道黑鹰剩余的怒气，足够它放出多少次必杀技。 “哥哥，他们过去了……向你那儿去了。”不死不败说道。 肖凡“哦”了一声，便在此时，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声音从聊天室频道发出来：“梨子，挂了没？” “没。”肖凡发现频道弄错了，连忙切换到聊天室频道，又答了声：“没。”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看到美女了。” “谁？” “不认识，就在你这条岔道上，很漂亮的呀，还不拿武器……” 春怀楼截口道：“那是自然使者。” 狂暴猪笑道：“的确漂亮，自然使者，很少见。” 四个男的都笑出声来，便听得富贵妹重重“哼”了下，肖凡笑道：“我知道了，不死不败的姐姐。各位兄弟还单着啊？见个妹子就笑成这样。” “你不也单着！”我比美女更爱钱不以为然地道。 “色即是空。”春怀楼冒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众人大笑，炎神一本正经地说道：“春哥准是结过婚了。” 聊天室里笑声更大了。 富贵妹不解道：“炎神怎么知道春哥结婚了？” 炎神嗫嚅道：“这个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这个……” “这个什么呀？”富贵妹不耐烦了。 “小妹，是这样。”狂暴猪慢条斯理地道：“小炎的意思呢，结过婚的男人，才能像春哥这么目中无人，咱们不行。” “对，境界不够。”我比美女更爱钱接了句。 “见识上也欠缺火候。”肖凡也接了句。 “主要是幻想太多……有点好奇。”狂暴猪悠然道。 肖凡噗哧一笑，正待说话，黑鹰骤然双爪离地，巨翅张开疾速扑来，鹰爪挟着灼目的电光于半空中横竖划了道十字形。十字电光由空中落下，笼罩了极大的范围，一时间飞砂走石，干燥的尘灰飘舞在左近空间里，眼前如同漾起一层翻滚的烟雾。 肖凡疾退几步，感知上已步入这两道电光切出的空隙中，想必是躲过了直接的伤害。 猛觉肩头如中雷殛，恐怖的力量如欲将他右肩整个劈下来。 在这股力量堪堪触身之际，他条件反射般矮身向侧旁滚翻，电光触及地面便迅速消散，理论上他跌身处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这一道威力无匹的必杀不可能完全避开，也在肖凡预料之内，他抱着只要不被一击秒杀，便立即吃药的想法，接着来的变故只能随机应变了。 然而情况却颇出他预料，他落身处空荡荡的，非但毫无力量型攻击，连之前肩头所遭受的恐怖力量，亦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血量条静静地维持在满值。 肖凡茫然看向黑鹰所在的方位，迷蒙如雾的烟尘中隐约漾起一抹红芒，正疾掠向黑鹰。黑鹰如铁的双爪深抓砂石地，却是在疾步后退，森冷如电的双目中竟透着说不出的恐惧。再退得几步，猛地腾身而起，于半空中巨翅大展，看似便要折身远遁。 那抹红芒紧随其后，也是跟着跃起，却于半空猛地一振，犹如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猛然被烈风鼓荡而起，骤然成了一面被拉长的血焰布幔，飞快地扑到黑鹰身上。 此时肖凡已看得清楚，那抹红芒艳丽耀眼，且变幻无端，分明是坐骑栏里沉眠已久的火狼！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感知天脉离火，自发追寻离火踪迹。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忠诚度急遽降低。请注意控制！ 肖凡飞快地看了下空空如也的坐骑栏，显示坐骑忠诚度果然已降到50点，并在眨眼间又跳了一下，忠诚度变成了49点。 大骇之下向前飞奔追去，然而黑鹰带着火狼化身的火焰形布幔，已然升到十多码的低空位置，以肖凡的脚程，莫说根本不可能追得上，黑鹰于空中正快速升高，即便追上了还有什么用？ “喂！……回来！” “不要跑呀……你是我的坐骑兽！” 肖凡大喊大叫中，火狼化身的火焰最前端，蓦地出现两只白森森的尖利狼牙，狼牙转向，朝着肖凡扬了下。便在这刹那间，火布般的形体神奇地飞快收拢，有若幻影倏灭倏亮，霎间恢复狼形。 只见火狼的两只前爪犹如炼钢炉中烧得炽烈的火红钢爪，狠狠抓在黑鹰双翅腾展、空门大露的胸膛上，修长的后半身被黑鹰的飞行带往空中悬垂晃荡。 黑鹰巨翅猛然收束，收拢至触及火狼身体时，却显得甚为畏缩，黑色羽毛如秋叶般纷纷飞落，然而不经落地即消失无踪。翅膀既已收了起来，黑鹰的身子却也在缓慢下降。 肖凡大喜，快步奔近。 “梨子哥在喊什么？坐骑？”炎神疑惑地问道。 “梨子有坐骑？”我比美女更爱钱与狂暴猪同时问。 肖凡答道：“有。” “nnd，这么牛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 “梨子哥不厚道！”富贵妹不满道。 “呵呵，厉害啊，一会咱们可要见识一下。”春怀楼笑道。 “厉害毛，一会就饿死了。”肖凡郁闷地道。 “怎么……” 春怀楼一句话没问完，富贵妹叫道：“棍子卖掉了！” 便在此时，系统消息传来：你寄拍的物品：龙象伏虎棍，经三十一次竞拍，被匿名玩家购得，扣除8％拍卖佣金，你获得2806金币。请选择金币存放位置：随身包裹？个人仓库？拍卖系统个人账户？ “哦。”看来最终成交价就是3050金币了。肖凡迅速选择拍卖系统个人账户，这个账户在抢拍冷门物品时，还是有点优势的，反正游戏币存在里面也不收税。 就这么一小会儿，只见火狼跟黑鹰纠缠在一起，已然跌落地面。 肖凡快步上前，片刻即至。 黑鹰双翅猛地铺展开来，尖锐而凄厉的啸声从它大张的鹰嘴中传出，尖啸音拉得极长且刺破晴空的感觉，虽未造成空间震荡，鹰鸣之威也甚是惊人。 一时间飓风狂卷，砂石和道路两旁的枝叶纷舞，火狼轻巧地退身一跃，便拦在了肖凡身前。 如雾的尘烟中，但见黑鹰硕大的身形疾冲向天空，一个极为剧烈的上弧形滑翔，倏忽间黑色鹰身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天际里。黑鹰被火狼强拉下的跌身处，洒下了一滩漆黑的浓液，并飞快消散。 肖凡顿时放下心来，伸手**火狼的头部，那里的火红毛发极为亮丽，犹如丝绸般柔滑，摸着很舒服的。再定睛看它血红的双眼，它眼中却满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样子。 不虚弱了？这么古怪的？ 一看坐骑忠诚度，还剩42点，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掉了7点忠诚度。奇怪的是饥饿度竟恢复到10％的程度。 八十九、妖魔（3） 肖凡的目光瞟向火狼的嘴，那里的形态跟普通狼族并无分别，多数野狼的斜柱形鼻尖处是一团漆黑，而火狼的鼻尖则为一圈暗红。狼嘴是长长的弧线划向整张脸的下后部，此时紧摒着，也无异处。 这家伙啥时候吃东西了？ 而且吃了九成饱！ 火狼眼神凝定之中透着精芒四射，四条腿牢牢地抓紧地面，对于肖凡的审视毫不回避，肖凡试探地问道：“你吃饱了吗？” 问完了觉得好笑，这东西能听懂人话吗？而且在聊天室频道说的话，它未必能听到吧？ 却见火狼高傲地昂起狼头，猛地点了两下。 神了！ 这东西听得见自己说话？ 肖凡大感有趣，忙问道：“我说话你能听懂？” 火狼倨傲地扭头看向道旁的草丛，血红的双目映着阳光，闪烁出红宝石般的润泽光晕，充满了孤冷而高贵的气质，显然对他这句话不屑一顾。 肖凡大笑，正待问它点别的，只听富贵妹问道：“梨子哥在跟谁说话呀？” “坐骑啊，我这坐骑可厉害了，能听明白我说话。”肖凡笑道，伸手**火狼的头，又双手合抱，把火狼的头部拥在胸前，心里面说不出来的喜悦。 显然火狼对他亲昵的动作有些抗拒，又有些无可奈何。这时系统消息来了：你的坐骑火狼亲密度增加1点，忠诚度增加1点。 亲密度？ 肖凡连忙察看坐骑栏，只见多了一个属性项，且所有的属性均出现清晰的列表。 火狼：坐骑 等级：41 技能：幻形 攻击力：950 防御力：315 体力：29000 魔法值：3000 行速：02－8（每秒码值） 亲密度：51（低于70无法配合角色战斗） 忠诚度：43（低于50有机率不受角色控制） 饥饿度：10％（高于80％无法使用，高于90％有机率自然死亡） 食物：天脉离火 防御与血量都是十分了不起了，315防也是远远超过了肖凡的防御，以他如今四十一级的刺客，且装备满了六个饰品，也才不到150的防御，当然如果装备上完整的刺魔套装，应该能超过200防。 火狼攻击力950，目前攻击力最强的狂武士职业能否达到这个数据，肖凡还不清楚。 火狼等级四十一，想必系统对此有过设定，坐骑必与角色等级相同，如同召唤师的召唤兽。 亲密度与忠诚度均有重大缺陷，尤其忠诚度，是务必要短期内解决的问题。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坐骑却不听使唤，直接驮着他跨身险境，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速度很快，看字面意思，火狼最高行速可以达到每秒八码的速度，那可比鬼影狸猫也慢不了多少。 天脉离火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东西，莫非那头黑鹰身上藏着……这种火？火是可以随身带的吗？ 聊天室里几人的说话他就没怎么听进耳中，倒想再问问火狼，显然火狼不会说人话，但也许可以给点提示。 “咱们到了，看不见你。”狂暴猪说道。 “挂了没？”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就到！你个乌鸦嘴！”肖凡笑骂，意识中发出骑乘的指令。 火狼的体形不过普通狼狗大小，四足着地不到一码的高度，貌似骑乘起来很不方便的样子。指令发出，但见火狼瞥了他一眼，神色中满是不情愿，然而身形骤然变高涨大，涨大到两岁马龄的小马模样。肖凡跨身坐上去，双腿夹紧火狼柔软的红毛身躯，轻抚它的颈部，火狼便转过身来，向回路上纵步行去。 骑在火狼背上顺着山路下行，但觉在它健步如飞的驮伏中如履平地，骑行平稳之极，肖凡顿时大为惬意。 远远看见我比美女更爱钱一行，纵声笑道：“兄弟们，我来了！” ………… “这就是坐骑？”富贵妹的眼睛瞪圆了。 “太帅了！”炎神一脸艳羡。 五人啧啧赞叹。 “喂，钱猫不要乱摸！”肖凡一眼蹩过去，忍不住大叫。 我比美女更爱钱从火狼屁股后面抬起头来，笑道：“我就是想看看公母……”随即一脸正色道：“啊！没有什么啦。” 首富没我富啐了一声，脸上一霎间红扑扑的。 狂暴猪瞪眼道：“你这家伙太委琐了……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这下子其余四人都瞪大眼睛盯着钱猫了，很是好奇。 “没看出来，尾巴挡着啦。”钱猫大咧咧地道，一弯腰，“要么我再看仔细点……” “滚！” 肖凡怒了，冲上前以身体挡住火狼的尾巴，叫道：“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不给看就算了，梨子急眼了呀。” 六人笑闹一会，也约略了解了一下肖凡获得坐骑的经历，便商量去哪儿练级，或者杀boss。 肖凡问道：“春哥，听说过天脉离火吗？” “没听过，有任务吗？” “就是这个火狼的粮食呀，前几天差点饿死了，刚刚在黑鹰身上采补了一下，又活过来了。”肖凡有些无奈地说道。 “采补！”我比美女更爱钱瞪大眼睛，感叹道：“啧啧，梨子的用词，说实话真是相当有格调。” “猥琐！”富贵妹冷哼一声。 “那么——”狂暴猪笑着岔开话题：“也就是这只火狼，把黑鹰干掉了？” 肖凡摇头说道：“没有，黑鹰跑了，火狼估计是吃饱了，也没有玩命追它，哈！好可惜。”说话间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你们缺不缺佩饰？” “很缺呀！”炎神道，神色有些诧异，显然不明白肖凡的意思。 富贵妹淡淡道：“我的佩饰有六个了，但属性一般。” 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我们非常缺！梨子有很多配饰？” 肖凡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刷配饰很快，我看下。”他打开当前地图，发现从此处去往刷新枯绿蛇的坐标，貌似不近的样子。 “往南吧！”春怀楼忽然开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九十、妖魔（4） 春怀楼说道：“离位在卦相上是南方，离就是火，火就是离，离火的意思就是南方的火。天脉是什么东西，我再瞅瞅。”他说着在通话器上翻阅。 首富没我富讶然道：“春哥刚还说不知道离火……忽然又知道了？” “全知百科呀亲！”肖凡一拍脑袋，自己也是傻了，怎么没想到去查阅百科知识，连忙取出通话器翻阅。 魔道从设计创意上，虽是个区别于现实的异度时空，然而一切物品、生物的存在依据始终会以现实为基准，只是有着无穷的夸张与放大。 “天脉”这个词在全知引擎上却也找不到解释。 炎神说道：“天脉找不到。” “脉大概是脉络，有迹可循的意思。”狂暴猪琢磨着说道。 几人经提醒，都开始上网搜索起来。 “天是什么？”首富没我富茫然抬头。 “天就是最大的那个！”我比美女更爱钱道。 “钱猫说的对。”春怀楼接口说道：“古时候的人认为，天是规则和法条，地面上的一切发展和变化，都在天的主宰之下，规划好的。” “天就是最大的。”肖凡重复了一声，若有所思。 首富没我富疑惑道：“那么还有海洋跟河流呢？” “这就是天下了，呵呵。”春怀楼笑道：“完整的区分，应该是天上和天下，天下的一切，都在天的控制范围内。极端地看，我们眼中的世界都是天下，受制于天。” “宇宙和星系，难道不存在？”炎神嘀咕道。 肖凡笑道：“大概就不存在了。魔道的世界背景，大概建立在古时候，而且把古代的神话做成游戏资料了。春哥很懂的样子嘛。” 春怀楼颇显得意，老神在在地指点道：“别忘了魔道中的各种法术，我们现在知道了，魔法作为攻击手段，是人类不可能具备的异能。”他手中术士杖在虚空中一画一圈，“这是个神话世界。” 众人叹服。 炎神却想抬杠了，问道：“那么地球也不是圆的，自转什么的都不会发生了，为什么还有日升日落？” “你要拿天体物理来说事，魔道的设计到处都是悖论，比如传送阵，比如亡灵怪，完全说不通嘛！但游戏需要它在神话背景上的自洽性。”春怀楼悠然道。 “你们两个太有学问啦，我忽然发现我的人格受到了严肃的洗礼，我的灵魂瞬间得到了升华……眼下有个埋藏在历史长河里的生死谜题，你们给解答一下呗。”我比美女更爱钱不耐烦地道。 “什么谜题？” 众人一起看着他。 “那什么天脉离火，到底是个啥？” 狂汗！ 肖凡尴尬地摸摸脸，被这些家伙越扯越远的讨论绕糊涂了，亟待解决的坐骑食粮问题都给忘了。话题跑偏了，严重跑偏！ “往南边找找吧？”首富没我富环顾左右。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既然天脉太过玄虚，在这里瞎猜也没多大意思了。 春怀楼也道：“嗯，往南。火狼可以自行识别天脉离火的吧？” 肖凡打量了下子火狼，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想起火狼从坐骑栏里跃出与黑鹰搏杀，想来是有自己觅食的能力。便道：“你们这么闲？陪我的坐骑找饭吃？” “见识见识呗！”我比美女更爱钱正色道：“关键是，野山梨大侠，我们看好你的未来。” 各人都笑出声来。 “必须的，潜力股！”春怀楼笑道。 “等级低，潜力大，值得投资！” “赶紧巴结！” “刻不容缓！” 肖凡苦笑道：“你们……太现实了吧？” “至于吗？”首富没我富不屑道。 众人嘻嘻哈哈笑闹中，肖凡切换到队伍频道，跟不死不败姐弟说道：“我可能要退队了，朋友陪我去做个任务，可能要搜索一些高阶地图。不败有你姐陪着，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死不败爽朗地答道。 素颜却没出声。 肖凡想想有些过意不去，又道：“不败在这里练到二十多级，明天我陪你找地图练级。我那儿还有一些武士套装……” “不必了。”素颜淡淡地说道。 “素素……” 不死不败刚开口说话，肖凡便收到系统消息：你被逐出队伍。如此队伍频道的语音就猛然截断了。 这下子肖凡委实措手不及，脸上都有些发赤的感觉。 密语消息浮起，是不死不败发来的：“哥哥你先忙吧，我姐陪我练级，没问题的。” “好的，妖兽之海越深入怪物等级越高，你们小心点。”肖凡回了条消息。 春怀楼五人与肖凡近在咫尺，肖凡虽在队伍频道说话，传出的声音微小，他们倒也约略听了个大概。 狂暴猪笑道：“看来有人不高兴了，是那个美女吧？” “嗯，不死不败的姐姐。”肖凡点点头。 我比美女更爱钱把肖凡加进队里，六人结伴循路南行，以他们的等级，遇到低级怪物随手就解决了。一路谈笑，却是肖凡很久未曾有过的游戏经历。 炎神又有了疑问：“这个离火所指向的南方，是妖兽之海的南方，还是整个燕云大陆的南方呢？” “燕云大陆的正南方是朱雀主城。”富贵妹答道，“妖兽之海就是苍穹主城的南方。” 肖凡心中一动，道：“也许，整个妖兽之海都有天脉离火？”他与队友同行，坐骑火狼早已收起，一念及此，又将火狼放出来。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自己寻找天脉离火，发了个由坐骑寻路的指令。 火狼由坐骑栏一跃而出，如火的身形倏然涨大到半码高，幻为狼形，四足落地即刻飞步纵出，跃入道路右边的草丛中。只见一束炫目的火红于碧草间倏隐倏现，片刻间已然奔出了五六十码，却又止步，远远地转头看着肖凡一行。 “这坐骑真是好！”狂暴猪赞叹道，毫不掩饰羡慕之情。 “而且好漂亮呀！”富贵妹眼中冒起小星星。 “火狼950攻！”肖凡得意地笑道：“跟上去？”率先小跑跟上火狼。 “那不是无敌了？”炎神边跟上边说，侧头看向我比美女更爱钱。 他们均由春怀楼加过神行，行走速度不慢。 我比美女更爱钱是理论上攻击力最高的狂武士职业，当然他的武器装备与妹妹相差巨大，攻击力反而不如富贵妹。 九十一、妖魔（5） “我330攻，如果装备不变的话，二转后能到850攻的样子吧。”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富贵妹道：“我360多攻击，二转之后大概不到900攻，我哥随便换件装备就比我强多了。” “团里有1300攻的狂武士。”狂暴猪说道。 春怀楼迟疑道：“应该不止……” 肖凡咋舌不已，“二转职业真是吓人。” 众人纷纷翻白眼，都知二转职业本身属性再强，但挂在肖凡手上的人次也不在少数了。 火狼见他们跟上来，又撒开四腿远远奔出，众人连忙跟上。肖凡想起枯绿蛇的事，提醒队友小心草地。 草丛中不时冒出的小体形怪物或虫形怪物，在火狼行过处毫无动静，人踏上去，却常会飞舞而出。这些三、四十级的妖兽体形虽小，却殊为灵便，被盯上一下更有机率产生撕裂、中毒、僵硬、腐蚀等异状态。好在少见集群怪物，队伍中又有法师和术士可以驱散异状态，倒也有惊无险。 行进间，草叶越渐繁茂，绕过几条浅水溪流和斑驳绵延的大小水宕，火狼窜入一片遍生梨树的草地，整个身形很快消失了。 这处草叶高及一码有余，几与矮梨树冠相齐，玩家置身其中，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草叶里，有些长草的稍端，已超出了个子最为矮小的富贵妹头顶。 火狼极有灵智，每当肖凡视线为草叶所阻，便低声短吠，指引它所在的方位。 首富没我富生活职业选的药剂学，随身常带草药。见这处草丛深幽，担心有不测的危险，取出痛定草分发队友，玩家吞服后，十分钟内便无虑幻惑之类的定身技能。 肖凡在队伍里一马当先，不时挥舞裂魔刺驱除草茎，为后面的队友开路。眼前的长草间蓦地掠过一束光晕，忙定睛看去。 那束光晕却就此消失不见，肖凡努力回忆它的色泽，目光在眼前看不到边的草叶间巡弋，他竟有难以解释地记忆：光晕是绿色！ “你们看到了吗？”肖凡停下脚步。 “看到什么？” 队伍都停了下来。 “难道是错觉？”肖凡自己都不确信了。 “流风草！”首富没我富低声呼喊。她眼波流转，看向侧前方的某处，显然正在使用鉴定技能。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片巴掌大的叶子，叶面极薄好似透明状，躺在两支交缠的尖长草叶间。薄如蝉翼的宽阔叶片发出翠绿温和的光芒，若不仔细观察，杂在绿叶间真是很难被发现。 肖凡也看见了，低声问道：“好像会动的样子，是一种草药吗？” “很高阶的草药。”狂暴猪深沉地点点头。 “对的，非常稀有！”富贵妹顺口问道：“小猪哥也知道？” “他猜的。”春怀楼轻笑，“这个草药不简单，只看你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了。” 众人一起笑起来，但都轻声细语的，唯恐惊动了那片薄薄的叶子。 肖凡笑道：“这玩意怎么采集？有没有攻略什么的？” 蓦然一缕轻风拂过，覆在草叶上的流风草仿佛触到了弹簧般，软软地弹起，这一弹竟达草叶稍端两码之高，飘飘荡荡地在空中游弋，翡翠般的绿芒闪烁明灭，载浮载沉，好久也不见落下。 众人的眼睛不由跟上了流风草的飘荡，目光瞬也不瞬地追随流动。 “看来要捕捉。”我比美女更爱钱压低声音说道。 富贵妹说道：“对，但要非常小心，一用力就坏了。” “坏了？”神炎不解道。 “损坏，消失。” “我来试试。”狂暴猪纵身跃起，向流风草扑出去。 盗贼的弹跳力的确不同凡响，这一跃身上扑，左手中指堪堪距离流风草十几公分的位置，技能瞬间递出。 采集术！ 落空！ 流风草仿佛被一股大力推动，于浮空中矢石般迅速弹出，跟着似乎遇到空气中的无形阻力，又悬留在空中摇摇晃晃的。犹如置身水中的软体生物，随水波无规律地流动而荡涤徘徊，看起来特别的弱不禁风。 狂暴猪双脚落地，流风草正在他前方两码外的空中浮游。 这回都不敢轻易出手了，大家更是下意识地摒住呼吸。 “小妹跑开一些，从这东西后面迂回过来。小猪看看能不能把流风草迫到小妹的面前。”春怀楼低声道。 “好。” 首富没我富与狂暴猪同时应了声，狂暴猪缓步迫近流风草，首富没我富则退步没身于草丛，远远向后兜了个圈子。 火狼跑出几十码外，看到主人并未跟随上来，好像有些不耐烦，喉咙里再次发出似狼嚎又似幼狗呜鸣的短吠声。这时候却没人理会火狼了，均随着飘动在半空中的流风草缓慢移动脚步。 肖凡意念间一动，发出火狼回到身边的指令，火狼愣了片刻，随即前肢扬起，飞快地往肖凡身边跑来。 五十多码的距离，在火狼脚下迅速拉近。然而就在火狼与狂暴猪擦肩而过之时，一道气流由草丛中飞出，击中火狼，飘起了个－7000的伤害数据。 这道气流袭来，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声音，众人直到看清伤害数据，才听见“嗤”的一声割裂空气的剧烈响声。 众人骇然之下，肖凡立刻发出将坐骑收回的指令。 便在火狼毫不理会袭击，快步奔向主人之际，所有人清楚地看到，火狼被击中的腰身部位显现出了一朵鲜花。 黄白相间的花朵瓣形层层叠叠，一瓣一瓣迅速而节律清晰地舒展，每一片娇嫩的花瓣长成，火狼身上便飘起－100的数据，而这个花瓣成长的速度快得目不暇接，火狼与肖凡短短几码的距离，便掉了数千血。直到它跃身坐骑栏，于空中幻化成一抹虹影，花形才倏然消失。 “什么怪物？好猛啊！”炎神骇然道。 “是自然使者。”春怀楼审慎地盯视狂暴猪脚下草茎。 目前自然使者职业的玩家，等级、攻击力显然不可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那个藏身深草丛中的怪物越加显得高深莫测。众人握紧了武器，都是惊疑不定。 九十二、妖魔（6） 狂暴猪立在原地不敢动了，匕首缓缓扬起，显见已锁定冒出技能的那一处。然而武器尚未挥出，他的胸前骤然张开了一朵花，并一瓣一瓣地舒展开来，他持着匕首的右臂高举过头，眼睛大睁着仰首倒下。 －9900－200－200－200…… 伤害数据与花朵绽放的频率同步发生，迫不及待地在眼前飘飞，众人不约而同又听到划破空气的“嗤”一声响，仿佛死神的脉动。 “春哥跑！”炎神叫道。 春怀楼二话不说，转身撒腿就跑。那处草丛里显然是个超级厉害的怪物，什么命疗、强命的加血技能都不用想了。术士努力保命，才可以回来复活队友。 我比美女更爱钱纵身跃前，斩岩剑直指狂暴猪尸体躺落之处，必杀技威猛的力道，将那一片小范围的长草纷纷斩断，破铠！ 必杀出手，他口中叫道：“小妹赶紧采集流风草！” 炎神的火球与破铠同时落地，一蓬火球燃起，把那一片长草烧成了飞灰，呈现出湿黑的地面。 那里有只脸盆大小的蛛形怪物，所有的节肢均埋入土内，包括整个身体也有一多半沉在土里，小小的脑袋上仅有两只复眼欲睁欲闭，不时缓慢地眨动一下，懒洋洋的样子。 三人几乎一齐递出鉴定术，肖凡将裂魔刺横在下颌处，警惕地观察这个奇异的怪物。 妖魔蜘蛛：妖魔。等级：？？？生于妖兽之海，先天妖兽，与天地同饮虚化灵气，历百年而成妖魔。技能：？？？ 三人下意识吸了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中等级最高的炎神已经六十级，既然他也鉴定不出等级，那么妖魔蜘蛛超过七十五级是可以断定的了。其次，妖魔是个从未见过的怪物种类。妖兽或者魔化怪物是见得多了，眼下有些玩家比较热门的练级地图，就有不少魔化怪物。 炎神两人的攻击，并未给妖魔蜘蛛造成任何伤害，然而搅动的空间气流极为紊乱，流风草又是微微一弹，半空中朝不远处游离了一截。我比美女更爱钱左右看看，问道：“跑吗？” “富贵妹快采集！”肖凡裂魔刺斜伸，指向妖魔蜘蛛，沉声道。 事实上，眼下情势无须肖凡多说，首富没我富此前绕到另一个方向，接近流风草不时跃身而起，已连续递出采集术，但无一例外，始终是落空状态。 炎神手上的细柳棍握得紧紧的，显然情绪高度紧张，却故作镇定地笑道：“这玩意儿攻击频率也不怎么样……” 他说话间，妖魔蜘蛛丑陋的小脑袋一转，眼看着那对复眼就转向了富贵妹的方向。炎神不及多想，细柳棍微振，赤焰脱手飞出。 就这么短短的几码距离，赤焰还未飞至妖魔蜘蛛，炎神已然仰面跌倒。 极速的气流融于空气又刺破空气，发出短促而嘹亮的响声。肉眼看来，完全不见形质，唯有炎神尸身上开出的妖艳花瓣，才能证明它刁钻诡异的存在。 采集进度：1％、2％、3％…… 首富没我富收到系统反馈的消息，正狂喜间，便见到炎神面对着她反向跌落草地。随着她跃起的双脚落地，流风草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索牵系，跟着下降到她触手可及的低空处。 我比美女更爱钱更不打话，抢前一步，长剑斫在妖魔蜘蛛的两只复眼之间。 嗖的一声如中棉絮，一股无形的推力，把他的武器连同整个人驱逐而出，他的双脚不由自主离地后跃。 肖凡一瞥眼间，已看到我比美女更爱钱胸口飞快绽放的鲜花，到底妖魔蜘蛛什么时候放出的气流，却是完全没看出来。 又是秒杀！ 采集进度：11％、12％、13％…… 首富没我富左手伸出虚握，流风草滞空飘浮，与她白嫩的手指相距两寸，便在低空中不安地微微摆动。她秀丽的脸颊仰起，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凝望摇曳着绿芒的流风草，这个情景充满童话世界里的梦幻感。 肖凡无须多顾富贵妹，已知她必然到了紧要关头。然而眼下最麻烦的是妖魔蜘蛛，这个怪物的技能施放速度匪夷所思，可能更远远快过法师的幻惑、痛楚等瞬发的控制技能，完全防不胜防。 或者正如炎神之前说的，妖魔蜘蛛的攻击频率并不高，但它的技能攻出，绝对是秒杀，致命的攻击速度太令人头疼了。在钱猫被弹开的那一刻，肖凡仿佛看到，妖魔蜘蛛的两只复眼之间有些涨红，莫非它放出这股秒人的气流也需要聚气？ 春怀楼早已跑远看不见了，在队伍频道叫道：“流风草到手了吗？” 首富没我富正全神贯注在采集流风草，应了一声：“还早。” 到了这个时候，灭队在所难免，如果富贵妹采集不到流风草，大伙儿可都白死了。肖凡脑子里的念头转得飞快。此时约略能猜知，妖魔蜘蛛似乎有着守护流风草的意图。炎神下意识地攻击，也就是为了保护富贵妹采集中不受打扰。 无论如何，给富贵妹争取时间是必须的。肖凡心神一凝，飞步上前，裂魔刺递出，击在妖魔蜘蛛的一只复眼上，刚感觉到向外的推力，武器已收回，迅速刺向另一只复眼。 “话说——要不然就算了吧，这玩意太猛，我跑回去指定也是白搭。”春怀楼丧气地说道。 妖魔蜘蛛的小脑袋蓦地收紧，仿佛在聚气。 肖凡心知只要那道气流击出，自己跟挂掉的队友不会有任何分别，铁定是秒！这下倒也无须多想，死死盯着妖魔蜘蛛的小脑袋，加快速度砍吧。 “要是灭队能得到流风草，是亏还是赚？”肖凡打趣道，有意让自己放松下来。手上裂魔刺横劈竖斫，普通攻击可比技能快得多。 采集进度：44％、45％、46％…… 春怀楼笑道：“那得看会不会爆装备，掉点儿经验无所谓。” 妖魔蜘蛛的脑袋数次鼓胀，被肖凡武器刺中，又憋回去。这个高级妖魔怪物聚气的弱点，倒是找得很准。 采集进度：52％、53％、54％…… “他们三个都没爆装备呢，赌一赌运气吧。”肖凡轻声笑道。 富贵妹说道：“流风草可以打造一个职业级的药剂师。”她身形举止丝毫不敢稍动，唯恐被打断了采集。 九十三、妖魔（7） 职业级是生活职业的巅峰，药剂学前期初、中、高级，炼制药物均须对应已学会的药剂配方，到了职业级就可以自己发明创造了。当然需要遵循魔道一惯的规律，如果胡乱配比材料，失败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采集进度：59％、60％、61％…… “那么，就算小妹的武器爆掉也值了？”春怀楼大笑。 采集进度：65％、66％、67％…… 肖凡心说：那可是价值几千金币的100伤短兵，真爆了可就亏大发了！不由记录了一下当前坐标。 妖魔蜘蛛被他一刻不停地普通攻击打得气闷不已，肖凡忽而有种奇异的感觉，近前空气迅速倒流，仿佛有头沉于海底的巨兽正在猛力鲸吸。肖凡凭直觉猜测，这正是妖魔蜘蛛在裂魔刺频繁打断状态下的聚气，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大为惶恐，手上武器挥出不由更快更急。 “富贵妹快！”肖凡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似乎马上就会迎来妖魔蜘蛛的攻击。 妖魔蜘蛛一双复眼忽尔大睁，凝定在肖凡身上，复眼下两寸处生满倒勾的口器首次张开，犹如九连菊的条形花瓣逐次掀裂，一蓬耀眼的炽白火焰喷发而出。 采集进度：88％、89％、90％、91％…… 白茫茫的火焰有如白炽灯般迎面袭来，肖凡在节奏明快的频密出击中却早有防备，一偏身就躲过去，毫发无伤。身后的长草噼啪作响，纷纷焦枯散落。 妖魔蜘蛛口中喷出白火，就不再理会他，头部转动，又朝着首富没我富的位置转去。 肖凡大喝一声，裂魔刺闪电般击中蜘蛛口器下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这远低于眨眼的工夫里，他持武器的右臂上，一朵鲜花悄然乍现，并迅速绽放。 世界霎时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感知顷刻间模糊，肖凡已经看不到秒杀自己的伤害数据了，更看不到自己跌落之时右臂上绽放的花朵。 就在此前一刻，记忆飞退，犹如闪回的影像图片，他清楚地看到，妖魔蜘蛛两只复眼之间，在蜘蛛通体灰黑的肤色下，那里分明鼓涨起一抹艳丽的红斑。 采集进度：99％，100％。你获得流风草。 首富没我富大喜，还未开口说话，便听见队伍频道里春怀楼的叫声：“小妹快跑！”这时才发现野山梨已经挂了，她无暇多想，转身就跑。 ………… 肖凡自行复活在飞霞村口，心里还想着这下子亏大发了，除了跑掉的春怀楼，一队人全灭。想必自己一挂，富贵妹立即就得挂掉。却听队伍频道里聊得正热闹。 “……那头蜘蛛没追你呀？太傻了这东西！” 肖凡扭头一看，狂暴猪、我比美女更爱钱就站在身边，炎神正摇头晃脑，十分慨叹的样子，显然都自行复活了。 “是小妹人品好，玩游戏一定要讲人品的，比如你跟小猪，这方面就得练。”我比美女更爱钱一本正经地道。 春怀楼跟富贵妹一起笑起来，狂暴猪不爽了，叫道：“你不也挂了？有脸说我们。” “那是——”我比美女更爱钱侧头看到肖凡，笑道：“梨子，挂掉爆东西了没？” “没有吧？”肖凡低头检查系统记录，忽地一声惨叫：“我的裂魔刺！”这时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队伍频道里传来阵阵笑声，富贵妹清脆的笑声里还夹着一句“梨子哥太倒霉了吧。” 肖凡左右看看身旁三人笑得捧腹，不由苦着脸道：“有这么开心吗？” “啊，没有。”我比美女更爱钱正色道：“别笑了大伙儿，严肃点！很伤心的事……” 频道里笑声刚止，他这句话没说完，又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 狂暴猪忍笑道：“富贵妹的人品攒在这里呢。” “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肖凡翻了翻白眼，“那什么，富贵妹跑出来了？” “是啊。” “是的。” “梨子哥攒的好人品，呵呵。”富贵妹笑声欢悦。 “也就是说——”肖凡语声一顿，接道：“妖魔蜘蛛并不会主动攻击玩家？” “它主动攻击了你的火狼。”春怀楼指正道。 狂暴猪一摆匕首，笑道：“也主动攻击了我。” 肖凡摇头，说道：“你不能算，你武器举那么高吓谁呢？”他沉吟道：“剩下来的，我，小炎，钱猫。” “我们都是主动攻击的，所以被秒了。”炎神替他说出了答案。 “那么火狼呢？我们都看到，火狼可没有主动攻击那头蜘蛛，它早就跑过去了。”春怀楼道。 “我猜……” 肖凡话没说完，我比美女更爱钱接口道：“火狼是踩到妖魔蜘蛛的头上了，这叫太岁爷头上动土，啧啧啧！好胆色！” “英雄所见略同！”肖凡右手大拇指夸张地一伸，召出火狼，指令骑乘，翻身骑到小马般高大的火狼背上，转顾道：“小炎帮我的坐骑刷点血。” 炎神“哦”了一声，细柳棍下命疗一道一道地刷在火狼身上，明知故问道：“你要回去捡武器呀？” “我说梨子……”春怀楼欲言又止。 富贵妹说道：“那头蜘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吧？” “要试试的。”肖凡点头，想想又把已装备的刺魔头巾取下，连同包裹里的两百多枚金币，向狂暴猪发起交易。 狂暴猪愣愣地交易过去，肖凡笑道：“现在身上再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了。” 一队人都默不作声，炎神半分钟里给火狼刷了过万的血量，看到火狼血量已满，肖凡笑道：“兄弟们，看我的了！” 说着纵骑而出。火狼放开四蹄全速疾跑，轻微的蹄声中，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后退，这种恣意奔放的感觉，真是畅快之极。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要么我们先回去？” “嗯，这里好像跟魔域森林差不多，高深莫测的感觉。”炎神说道。 狂暴猪说道：“梨子给了我一堆金币呢，我数数……二百六十三个！怎么瞬间多了很多邪念哦，要么咱先回去？” “见者有份！你不要独吞啊！”炎神叫道。 九十四、妖魔（8） 众人笑闹一阵，春怀楼说道：“小妹今天赚大了，流风草还是存仓库比较安全吧。” 首富没我富笑道：“那就回去，我要冲击职业级成功，给你们一人发个糖。” “聚灵丹那样的糖？”肖凡笑问。他有幸尝过一颗聚灵丹，那可是能瞬间解除疲劳度的高阶药物。 “比那个还要高级。”富贵妹肯定地说道。 “好吧……对了，飞霞村有没有仓库？”肖凡问道。 火狼驮着他奔行迅速，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深入妖兽之海，却是绕开了起初与素颜姐弟走的那条路。 “梨子的意思，咱们把值钱东西存了，再等你把武器捡回来，然后继续陪你找天脉离火？”我比美女更爱钱啧啧嘴，“流程好复杂。虽然有点无耻，考虑到你刚丢了武器，感情很受伤，大伙儿是不是原谅一下？” 肖凡哈哈大笑，“那怎么好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首富没我富恨恨地道。 “各位今天陪我一场，兄弟不才，其实有场富贵送给你们。”肖凡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你扯……”我比美女更爱钱不以为然。 “什么富贵？”春怀楼倒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肖凡却不答话，原来已到了妖魔蜘蛛所在的那片长草地。他将火狼收起，取出玄武重剑，亦步亦趋地再次踏入长草丛中。 “什么情况？梨子？” “梨子哥。” “梨子估计到了那一带了。”春怀楼道。 这时候他与首富没我富，早已遁原路走回去好大一截，肖凡从另一条道过来，双方却没有碰面。 肖凡低声笑道：“大富贵。” 我比美女更爱钱“嘘”了一下，肖凡虽然看不到，却可以想见他撮指下唇鬼鬼祟祟的样子。 “不要吵，打扰到梨子就不好了。”我比美女更爱钱低声道。 “你至于吗？”狂暴猪语气大为不屑，“就我们在队伍频道里说话，能惊动那头蜘蛛？” 我比美女更爱钱振振有词：“万一惊动了呢？到时候梨子没捡到武器，又迁怒我们，再一急眼，这一场大富贵可不就没戏了？” 肖凡“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收声，小心翼翼地走向系统记录里自己挂掉的那个坐标。他想起来，这片长草地倒是没遇到过别的怪物，想必妖魔蜘蛛所在，小怪自然远避。 “梨子哥能信得过？”炎神疑惑道。 “能信得过。”肖凡肯定地回答。 我比美女更爱钱道：“这句话从梨子嘴里说出来，真是……” “余音绕梁，历三日而不绝。”春怀楼悠然道。 队伍频道哄笑声中，肖凡已然看到妖魔蜘蛛埋身的所在，那处仍是被火球与必杀轰毁的空地，自己掉落的裂魔刺，正斜靠在一束长草竿前，刃身上七个血槽在阳光下的碧草间，闪烁着耀眼的金芒。他紧了紧手中的玄武重剑，想想又将重剑收入包裹，索性这处也没有别的怪物，唯一的妖魔蜘蛛，难道用重剑跟它切磋武功？ 眼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玩家或者怪物掉落物品，与玩家死亡挺尸时间相等，一小时后系统会自动回收。 再走近两步，清楚地看到妖魔蜘蛛，仍如之前的形态，孤独地伏在土里，一动不动，复眼似闭似睁，好像十分无聊的样子。 肖凡报了个枯绿蛇的坐标，说道：“你们到这里刷那个蛇，五十级左右的妖兽，配饰很好出，我很快就挂回来。” “没见你挂掉呀。”富贵妹说道。如有队友死亡，队伍列表里的人物头像会由真彩色变成模糊的浅灰色度。 “你放心，一会就挂。”肖凡笑说。 这句说完，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就仿佛没看到近在咫尺的妖魔蜘蛛似的，径直走过去，捡起了裂魔刺，然后转身往回走，脚步不疾不徐。心里却在默默读秒：1、2、3…… 数到二十多秒了，没挂！ 短短的时间里，队伍频道一直聊得很热闹，问这个问那个的，肖凡完全过耳不入，几乎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事实上十分紧张。他忍不住回头看去，数十码外妖魔蜘蛛所在的空地，已经被茂密的长草遮住了视线。 就这么放过了我？ 肖凡走出长草丛，步入空旷处，召出火狼快速奔往刷枯绿蛇的地方，仍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强大的妖魔怪物，难道真的不会主动攻击？ “……这得好几十里吧？”炎神嘀咕。 “梨子的火狼借来骑骑，指定快。”狂暴猪笑道。 肖凡笑道：“那借不了。” “梨子没挂？武器到手了吗？”春怀楼问道。 肖凡回答：“到手了，那头蜘蛛都没正眼看过我。” “哈哈，被鄙视了！”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 “错！是被无视了。”肖凡应道。 “无视得好！”春怀楼道：“看来妖魔蜘蛛真的不会主动攻击玩家。” 肖凡方待说话，通话器震动，他一看是夜莺之舞，连忙接通。心念一动，切换到普通频道，避免讲话被队友听见。 “高手兄好！在忙什么呢？”夜莺之舞声音一惯轻飘飘的。 “高手嘛，当然就得忙点儿高手该忙的事。有什么事赶紧说，我留点档期给你无所谓，不用谢！”肖凡笑嘻嘻地扯淡。武器失而复得，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跟大美女讲话，也很是轻松。 夜莺之舞对他的自吹自擂毫不感冒，声音依旧懒洋洋的，“这回系统更新，好像对我们玩家，也没什么影响哦。” “要说影响嘛，仍然是存在的。”肖凡微笑道：“比如pk系统，野外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切磋切磋，被杀死了不掉经验也不掉装备。再比如新出的公会，可以组团攻打城池呀，这玩意可厉害了，今后魔道的格局肯定会……” “我是说物价！”夜莺之舞果断被他绕得不耐烦了，“杀怪的爆率什么的，好像没多大改变，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去刷点佩饰，大赚它一笔？” “嗯嗯，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传说中的心有灵犀，是不是就指的这个？” “呵呵，没错。跟我一起的几个姐妹——你也见过的，问我这个佩饰在哪刷的，我觉得那个地图坐标，是我们俩一起发现的，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肖凡笑不出来了，表情立刻精彩纷呈。 九十五、幸福的烦恼（1） 十、幸福的烦恼 我已经把刷新枯绿蛇的坐标泄露出去了…… 不对！ 是告诉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也不厚道呀！ 肖凡懊恼不已，几乎可以猜知夜莺之舞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地图坐标不是你一个人的！ 没错，那里是我们共同发现的。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在取得佩饰上优先于其他玩家。 意味着很多金币！ 意味着独一无二的利益！ 意味着那个坐标广为人知之前，我们必须保守这个秘密！ “所以……”肖凡声音变得干涩，“我叛变了。” “什么？” “我背叛了你的信任，我得意忘形了，我对不起你……” “等等……” “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完全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说实话，我忘记了这个坐标的发现属于我们两个人，只属于我们……”肖凡真情演说，句句发自肺腑，找回了一种高小时期给老师做检讨的流畅热情。 “停！”夜莺之舞几乎暴喝一声，虽然她嗓音天生柔和，顶多能称得上娇叱，但总算喝止了肖凡的喋喋不休。“这么说，你把枯绿蛇的坐标公布出去了？” “也谈不上公布啦……但真的很抱歉……”肖凡仍沉浸在懊恼中。 “透露给哪个帮会了？” “怎么可能呀，我嘴严着呢！”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坐标？” “也就两三个，三四个，排除我们俩，没几个人的……你放心吧。” 夜莺之舞深吸一口气，却不说话了。 “喂，别生气啊！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喂！” “五个人！就五个，我保证！多一个我就那什么……喂！还在吗？” “在呢。”夜莺之舞应了一声，问道：“你们在杀枯绿蛇？” 肖凡在当前位置与刷枯绿蛇的坐标两相印证，眼看就快到了，春怀楼等五人从另一个方向步行，估计还有一段时间，答道：“不幸的是，我们正在抵达那个坐标的路上。” “那五个人……都是你的好朋友吧？” 一听此话，肖凡立刻满血复活了，坐在火狼背上拍着胸脯道：“巨铁！我们分享一切！” 夜莺之舞笑了，轻柔的笑声从通话器中传来，肖凡一瞬间感到整个人都沐浴在她美丽的笑声里，如沐春风大约不过如此吧。 “既然那么铁，想必不至于像你出卖我一样出卖你吧？” “嗨！什么出卖呀……说得这么难听，好伤感情的。”肖凡又尴尬了。 “呵呵。” 其时烈日西斜，天色已近黄昏，肖凡行至枯绿蛇刷新的位置，火狼在肖凡指挥下脚步放缓，逐渐停下来。参天的巨型梧桐粗壮的枝丫、宽阔的叶片缝隙间折映着阳光，透射出如金的点点碎芒。 肖凡心中早有定见，自然一眼就看出枝干上或伏或缠、各种形态伪装成枯枝的妖兽，正是枯绿蛇。 “梨子怎么没动静？是不是已经开工了？”我比美女更爱钱在队伍频道问。 富贵妹道：“梨子哥才四十一级，听说那里怪物刷得很密集呢。” “不能用常理来看梨子，他就是个变态……” 肖凡有心想在队伍频道闲扯几句，可这会儿仍与夜莺之舞通话，通话器语音状态可就没有屏蔽频道的功能了，只有一个状态“当前”。所以他一直没有在队伍频道说话。 “也许你的朋友并不会故意泄露这个坐标，但如果他们也有特别铁的朋友呢？”夜莺之舞淡淡说道。 “不要这么评价梨子，别忘了，还有一场大富贵等着我们。”狂暴猪笑道。 “没错，对于梨子哥，必须坚持巴结到底！”炎神说道。 肖凡脸红了，这回真的是因为羞赧，讷讷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秘密是守不住的。那现在……能怎么办呢？” “我马上过去，跟他们说清利害关系，要么一拍两散，把坐标公布出去，就当给苍穹主城的玩家送福利了。要么大家一起赚钱。其余的……我想傻成你这样的家伙，并不多见。”夜莺之舞说话条理十分清晰。 肖凡苦着脸道：“你又来了……” “梨子哥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富贵妹问道。 “没有。”肖凡随口一答，想起来不在队伍频道，忙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行你也叫上一些朋友……” “不用节外生枝了，我尽快赶过去。让我们解决它！”夜莺之舞说着挂断通话。 肖凡左手握着通话器仍紧贴耳际，忽尔觉得怅然若失，不禁又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魔道之旅，在他看来轻松愉快地玩玩就很好了，然而无论任何事，一旦涉及人与人的交往，就自然产生纠葛。因为游戏里从来不曾遇到过真正进退维谷的事情，在处理问题上，他就远远及不上夜莺之舞的从容果断。 肖凡也没想到，这件事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信任是双向的，他一直认为自己至少在朋友中，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然而如今，只看夜莺之舞的言行，显然已经不能充分相信他。 不被人信任了。 肖凡的苦恼当然就来自这一点，好在仍有枯绿蛇这块宝地，可以将他与夜莺之舞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利益当然比之虚无缥缈的所谓人格品质更加长情……念及此处，他不由得更加懊丧。 他坐在火狼背上止步不前，看着不远处巨型梧桐间的枯绿蛇，心中自责、犹疑、忐忑、愧疚……各种情绪纷乱交织，却没心情独自刷怪了。 有必要这么纠结吗？ 他再次扪心自问。 密语消息浮起：“怎样躲开法师的赤焰？” 肖凡通话器刚好还未收起来，随口回了条语音消息：“赤焰放出来直到抵达攻击目标，是有一段时间的，看到火光，明确了它的飞行方向，或左或右稍微移动一下就躲开了。” 赤焰作为法师瞬发的攻击法术中飞行速度最快的技能，由法术脱离武器起计算，相距十码的目标，短短的一秒就能抵达。虽然只是个十级职业认证的低伤法术，但技能速度如此之快，而且几乎没有冷却时间，即便二转魔师，也没有谁会完全弃之不用。 消息发出，才想到看消息的来源，那个id似曾相识：火羽邪云。 九十六、幸福的烦恼（2） 肖凡很快想起来，此人昨天拨打过自己的通话器，后来自己还回了个消息，但对方没搭理。问题是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呀！ 正郁闷呢，这人专门添堵来的？又不是朋友，彼此完全不认识，问来问去的想干嘛？要不要回条消息骂一骂这家伙？ 密语消息：“谢谢。” 肖凡心里面瞬间舒坦了，这人还是很懂礼貌的嘛，也许可以交个朋友…… 他几乎就要回条消息“别客气”，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人谁呀？跟他客气个毛线啊！ 呸了一声，今天太不淡定了！ 远远看到一行五人，却不是由东往西的道路，而是由另一条坡道的分叉路口转出来，狂暴猪走在最前面，五人都被加过神行状态，脚下生风，奔行起来速度相当不慢。 肖凡纵骑迎上，还未开口说话，队伍频道已响起我比美女更爱钱的话声：“梨子什么情况？怎么都不说话了？” 肖凡忙切换队伍频道，笑道：“看你们走得很快呀，怎么会这么久？” “路上遇到几波怪物，左绕右绕，来到这里真心不容易呀！”狂暴猪感慨。 “我喝了三瓶冷泉呢。”炎神叹气。 “我也是。”春怀楼说道。 布衣法系的体力值真是相当脆弱。 狂暴猪说道：“别说你们了，我都喝了一瓶。” 春怀楼右手术士杖一指巨型梧桐，“就这种蛇掉佩饰？” “非常好出。”肖凡点头，“有个事要跟你们先说一下……” 他话音未落，宽阔而坎坷的大道上飞快窜出一条黑色身影，一个急促中不乏柔和的年轻女声叫道：“前面的，帮忙拦一下！” 众人一起转过去看，那是个女盗贼，疾跑中身后跟着十几头妖化弥猴，蹦蹦跳跳的很是欢快，女盗贼左穿右插奔逃不迭，弥猴吱吱喳喳地追在后面，场面看起来十分喜庆。 “夜莺！”肖凡叫着纵骑趋近，“这么快就到了。” 这下队友都知道是熟人了，炎神率先出手，赤焰飞出，截住一头妖化弥猴开杀。却不时分神瞟一眼夜莺之舞，这个女盗贼的容貌……未免也太抢眼了点。 整队人纷纷涌上，肖凡也跳下火狼，奔上前去。五十二级的妖兽，仅有一些被动技能，甫一交手就已被完全掌握，在这支几近全职业的队伍配合下，很快被分割绞杀。狂暴猪将肖凡的东西放进交易栏，顺便把之前说过的飞爪也交易给他。 夜莺之舞长吁一口气，又看了几眼火狼，艳羡之色一闪而逝，表情很快又凝定起来，抚了抚额角，其实她的头发被高高束在脑后，两鬓光洁，并无刘海，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各位，多谢了哈！”她不伦不类地双手一抱拳，转顾肖凡问道：“五位朋友？” “啊，是的，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肖凡笑指夜莺之舞道：“夜莺之舞，盗贼职业。” “女的。”我比美女更爱钱补充介绍。 众人都笑，夜莺之舞也笑颜如花，好像这是个很有内涵的笑话。 “真是……太漂亮了！”炎神到底没忍住惊叹。 “是啊，真漂亮！” “妥妥的祸水。” “确实漂亮。” “夜莺姐姐肯定是魔道里的第一美女！”富贵妹激动地说道，一时间满脸都是崇拜之情。 众人纷纷夸奖，夜莺之舞笑得更开心了，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在等肖凡介绍这些队友。 肖凡沉吟片刻，虽然罗嗦了点，还是决定一个一个来，指向春怀楼道：“春怀楼，春哥，五十七级术士，会强命，我们野外生存最可靠的保障。” “春哥好，幸会。”夜莺之舞道。 “幸会。”春怀楼说道：“刚才我们队伍遇险，一队人全灭，只有我没挂，野山梨说我可靠，这是有根据的。” 这个笑话有点冷，众人没决定笑还是不笑，富贵妹不满道：“我也没挂好吗？” “富贵妹，”肖凡指向富贵妹，说道：“首富没我富，武士，六十二级，技术很高明，我刚进游戏就认识的小妹。” 富贵妹一笑，“夜莺姐姐好美！” “小妹嘴好甜……”夜莺浅笑。 “难道你尝过？”炎神接口。 众人一愣，炎神自己也愣住了。 “炎神！你怎么不去死！”富贵妹勃然大怒。 众人哄然大笑，照顾到夜莺之舞的脸面，笑声却甚小。跟着一齐笑骂炎神满口胡柴，鼓励富贵妹狠狠批评他。 好一阵子才消停了，肖凡再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比美女更爱钱跟狂暴猪，最后指向炎神。 见夜莺之舞脸色仍有点讪讪然，很有些担忧的样子，想来炎神那么无厘头的接话，令她产生了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肖凡笑道：“大帅哥炎神，我见过的战斗意识最聪明的法师。” 登时嘘声一片，富贵妹明显不爽的说道：“就他？差远了！” 炎神脸上的尴尬还没褪去，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肖凡又道：“大美女的来意……” “我来说吧。”夜莺之舞微笑环顾众人，“是这样，这个坐标是野山梨陪我做任务的时候发现的，说实话，我没想到野山梨会邀请你们，我今天冒昧赶来，只是希望大家可以保守秘密，不要将这处坐标泄露出去。” 一队人面面相觑，虽然一直以来说得热闹，也都以为这里可能会爆佩饰，但所谓发笔横财，那多半是调侃肖凡。 “还需要保守秘密？难度超乎想象！”狂暴猪开了句玩笑。 却没人笑。富贵妹疑惑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真的能出佩饰？”春怀楼也有些不信地问道。 “昨天系统更新前，我跟野山梨刷了两个小时，出了三十一个佩饰。”除去肖凡摆摊卖掉的二十四个，余下七个属性较好的都被他们装配在身上了。 夜莺之舞脸色平静，这句话说出，犹如巨石由高处落入静谧的湖面，水花激溅，炸得众人晕晕乎乎的。除了肖凡神情间略显尴尬，其他人脸色都变了。这绝逼就是个聚宝盆啊！ 夜莺之舞又道：“野山梨把坐标给了你们，并未经过我的同意……好吧，事情已经这样，别的就不说了。我来这里，也是想要大伙儿共同拿出一个决定。”夜莺之舞的声音柔和而淡定，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说得很清楚。 九十七、幸福的烦恼（3） “这是带着我们发财呀！我们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泄秘！”我比美女更爱钱首先打破了沉寂，话音刚落，立刻向夜莺之舞递出组队邀请。 夜莺之舞进入队伍，春怀楼笑道：“对，这个我们必须要感谢夜莺了。梨子这事儿办的……呵呵。” 肖凡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 “梨子哥确实不厚道！”富贵妹鄙夷道，显然就在这片刻间已改弦更张，成为大美女夜莺之舞的拥趸。 狂暴猪摇头叹气，“梨子……哎！”言下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 “梨子忏悔吧！麻溜的！”我比美女更爱钱正色道。 炎神颠颠地走上几步，看了肖凡一眼，说道：“梨子哥……” 肖凡瞪过去，炎神连忙收声，左右看看，然后走到狂暴猪身边站好，又略显不安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我说你们至于吗？”肖凡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夜莺之舞幸灾乐祸地笑看着他。 “那什么，你们先站好，我去拉几条蛇过来杀。”肖凡打算用上次的办法，一部分一部分地逐步收割。 “为什么要拉？”狂暴猪一脸的不能理解，匕首在手腕间环绕半圈，“我们这里五个近战过去杀，炎神跟春哥在十码以外攻击，控制，命疗给我们补血，再驱散一下异状态就ok了。” “好吧……”肖凡今天屡遭尴尬局面，感觉脑子都不好使了。 一队七人商量了一会，计议停当，便向巨型梧桐的位置缓步走近。私密消息浮起：“你这些朋友挺有意思的哈！只不过一个二转职业都没有，太弱了吧。” 夜莺之舞发来的却不是语音消息，而是依据玩家的意念、口型，由魔道系统智能勾划的文字信息。 肖凡正待回消息辩解一下，又有一条消息出来了：“大美女有没有姐姐妹妹什么的？给咱们引荐一下呗。” 却是我比美女更爱钱的文字消息。肖凡不耐烦了，本来就有点烦躁，在队伍频道叫起来：“都打起精神了，准备开杀！” 他率先冲上，身形一动间造成极大声响，十多条枯绿蛇森寒的目光锁定过来，同时有五条枯绿蛇疾扑而至。余下四名近战一齐跟上，短距离分散开来，均截下几条枯绿蛇，各自开杀。 不得不说，今天这个刷怪效率，远远超过了昨天与夜莺之舞的合作。队伍中五人的战斗技巧，也令他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炎神的几个控制技能于持续不断的攻击法术间交迭使用，节奏明快，并且在队友的攻击频率下多方补刀，看起来轻松惬意，游刃有余。 春怀楼则是救火队员，哪一处有险情，他的异状态技能立即补上，夹杂着命疗数据飘忽不定，枯绿蛇这样的集群怪物，在他的辅助下，对近战队友的威胁已被降到极低的程度。术士的攻击法术通常伤害较低，诅咒体系却颇具规模。 然而刷怪的经验值有一种平衡的计算方法，依据始终结算于造成的伤害值，如此一来，术士本身得到的经验，也就成了队伍中最低的。 狂暴猪、富贵妹、我比美女更爱钱三名近战配合多日，早有默契，互为援手，输出稳定而高效。 反观夜莺之舞的动作，则略显得有些生硬，经过与肖凡的交往，她也开始注意动作的协调和有效。 刷怪效率一高，肖凡的战斗能力虽然早已远超侪辈，在这样的组队刷怪中，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出了。 一会儿工夫，便出了十几只佩饰，队伍里凭需要各自装配上，队友自用的就无须多计较价值，反正佩饰也出的快。 夜莺之舞笑容明媚，因为队伍中只有富贵妹这一个少女，两人早已加了好友，边刷枯绿蛇边与富贵妹小声交谈。 “这么多蛇，你也不害怕吗？” “怕呀！要是我一个人，早就跑了，这么多人一起，就不怕了。” “是啊，小妹我跟你说呀，昨天我第一次被枯绿蛇咬了一口，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哈哈，夜莺姐姐别怕，咱们人多呢。这只是个游戏，我们要掌握抽离场景的具象思维。” “呵呵，小妹好有学问，这句话太深奥了。” “不深奥，你遇到一般的场景，就当游山玩水吧，顺便欣赏风景，我们还能摸到水啊花啊石头啊，这就是具有形象的感受了。遇到恐怖的场面，你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呀！” “哦？这怎么能做到？” “能做到的，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 “小妹好厉害！” “你听她吹！上个月我们刷副本，小妹被魔化兽狗迎面撞到，哭得那叫一个稀哩哗啦……”炎神冷不丁插了句。 “炎神你给我滚！”富贵妹怒不可遏。 夜莺之舞禁不住捂嘴偷笑，随即笑道：“炎神的法师玩得很好呢。” “一般吧……”炎神迎上夜莺之舞的目光，又有些讪讪然了。 “太一般了！”富贵妹加重语气，转而道：“夜莺姐姐，我们帮派的副帮主是个二转法师，非常厉害！” “刀客春秋，确实厉害。”狂暴猪挥匕首出了一道必杀，斩飞纵来的枯绿蛇，接道：“我们狂刀屠龙一千多个玩家，不管什么职业，单人pk没有人是刀客老大的对手。” “嗯，他能看穿对手的心思，很强的预判能力。”我比美女更爱钱点头道。 夜莺之舞向肖凡看去，问道：“比他呢？” 肖凡正沉着脸砍杀枯绿蛇，看起来心情郁闷，没心思闲扯。 “应该还是刀客老大强一些的。”富贵妹语声有些迟疑，随即微笑道：“梨子哥才几级呀，不好这么比较的。”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梨子什么时候进帮？去挑战一下刀客，帮里没人能打得过这个法师，就等你来创造历史了！” 肖凡没好气地说道：“你们那个副帮主，让我签半年卖身契呢，这我能干？” “还有这种事？”夜莺之舞大为讶异。 “说明在刀客眼中，梨子是人才。我就签了一年契约。”春怀楼好整以暇，淡淡地加了句：“人才。” 众人都笑起来。炎神问道：“签帮派契约有工资吧？” “一个月五十个金币，加班费另算。” 加班想必是出任务之类的。五十个金币折合现实货币也就是1250元，倒也不值得令人惊叹，队友们均善意地恭维了几句。 春怀楼又道：“契约上有一条，如果我成功二转，每个月基本工资上调十倍，有五百个金币了。我觉得刀客既然邀请梨子，以梨子当前的等级，就该值这个身价。” “春哥抬举。”肖凡笑嘻嘻的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又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觉得我提这个要求……一个月五百金币，会不会过分了点？” 我比美女更爱钱哧地一笑：“梨子的无耻，总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都看不下去了！”狂暴猪叫道。 肖凡轻叹一声，“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有点说不出口……” 九十八、幸福的烦恼（4） “大家收藏一下系统里的怪物掉宝记录，回头佩饰卖了好计算怎么分钱。” 高效的刷怪节奏带来高效的收益，全队所有人的佩饰早已装配满六个，佩饰随掉随捡，只能凭系统记录来确定数目，此时众人包里的佩饰累加起来早已过百。 肖凡也于几分钟前收到系统消息：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试炼任务。三、灭杀50级以上妖兽300只。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点，技能点100000点。请于个人仓库领取技能书，机关术：飞鸢。 系统：你接受了剑神晋阶任务：一、解除姬青青的怨念（净化神灵珠）。 任务流程：1、灭杀65级以上妖魔50只。2、堆积体魄值，选择出生主城以外的任一主城祭坛，接受一次五雷轰顶后存活。 任务时限：120天。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0点，技能点1000000点，影子分身（70级，刺客），极效匿形（70级，盗贼），战神附体（70级，狂武士），武者奥义（70级，武士），魔法树（70级，法师），战魂灵魅（70级，召唤师）。 任务失败惩罚：等级－10。 他不由咋舌，新任务不再是“剑神试炼任务四”了，变成了“剑神晋阶任务一”，难度也遽然攀升，且首次出现任务失败惩罚。刷六十五级妖魔也就罢了，虽说六十级以上怪物越来越强，然而随着等级提升，玩家早晚都是要面对高级怪的，所以能杀是肯定的。但这个五雷轰顶，分明就是玩家的删号行为呀！ 任务讯息中提示堆积体魄值，是否意味着玩家将来的血量，会通过某种途径得到极大幅度的暴增？ 这个任务对应他当前的等级，显然还非常遥远。120天的任务时限，又让他有了练级的迫切感。毕竟等级榜上第一位的利器，也才六十八级，而这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他的等级还没动过。后期升级的艰难可想而知。 肖凡寻思，利器也顶不住五雷轰顶吧？ 遥远的事情不妨交给遥远的将来，关注眼下比较现实。骤升六级，达到四十七级的11％。收获的技能点分配出4万，将刺魔点到高级。还剩下6万多技能点，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初级震荡上，升到中级刚好需要6万技能点。这个技能从未用过，初级持续五秒的震荡，冷却时间高达90秒，挫折力＋2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一无所知。 然而升级所需大量的技能点，却貌似一种奇妙的暗示，他不再犹豫，把震荡点到中级。 “不好这么分吧？”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这个坐标的发现，最少值一万金币！我觉得梨子跟夜莺之舞应该多分点。” 狂暴猪笑道：“难得钱猫良心发现！此处应有掌声。” 春怀楼笑道：“没错。” “钱猫说的对。”炎神说道。 “我也觉得……” 富贵妹刚开口，肖凡打断道：“我说各位，现在佩饰还没变成钱呢。” “还是平分吧。”夜莺之舞转顾肖凡，“你的这些朋友技术都很好呢，人……也很好！” “重要的是人好！”肖凡笑道：“所以多介绍些美女认识一下吧，我们很期待跟你们冰兰会的姐妹们手拉手……嗯，一起走……” 富贵妹问道：“夜莺姐姐是冰兰会的？我看到过这个帮派，听说都是女玩家？” “是啊，所以小妹，快到我的碗里来吧？”夜莺之舞嘻嘻笑道。 “啊？”富贵妹脸上一红，看了哥哥一眼，又转过视线，有点儿愧对夜莺之舞的样子，说道：“还是不要了吧。” 嬉笑声中，富贵妹又看着夜莺之舞说道：“但是夜莺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呵呵，富贵妹真可爱，我也很喜欢你。”夜莺之舞正对战一只枯绿蛇，看她的样子，似想凑过来摸摸富贵妹的头。 女人之间表达友谊真心肉麻！肖凡翻了个白眼，与春怀楼几人相视笑笑，只当没听见了。 众人边刷怪边聊天，转眼过去三四个小时，因为有夜莺之舞这样的超级美女和富贵妹的娇俏天真，加之爆的佩饰捡到手软，这无形中就相当于一堆一堆的金币，倒也不觉枯燥。 直到夜幕逐渐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浮现，月辉虽播撒得远近透亮，毕竟不如日照下的通明。狂暴猪率先提出，包裹里的装备栏满了，早已将大量佩饰填充到包裹内别的栏目里。 众人翻阅系统记录，仅狂暴猪一人竟然已捡到一百多只佩饰！其他人相较略少，但也差距不大。这几株巨型梧桐上刷新枯绿蛇频率甚高，尽能跟得上他们的刷怪速度。 “要么先回去，把东西扔进拍卖行，回头再来？”狂暴猪征询诸人意见。 全队人均无异议，春怀楼补充道：“东西还是放到野山梨一个人身上吧？”看了一眼夜莺之舞，笑道：“以示公正，呵呵。” 这个年纪大一些的术士很注重细节和分寸。 夜莺之舞浮起这个念头，对此意见当然没有异议。如此大量的佩饰由一个人卖出更方便统计数额，她毕竟刚认识这群队友，很难在短时间里与队友互相了解并达到充分信任的地步，野山梨是两方面关系的纽带，作为统计的终端自然最为合适。 算算七人累计捡拾到近六百只佩饰，肖凡的包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部装下，以他的等级所对应的体魄，负重都不够。如食水栏、坐骑栏等本身格数较少，也就武器装备栏、特殊物品栏远为宽裕，分别为上限六十格。 七人商议停当，约定在拍卖行门前见面，开启回城卷轴回到飞霞村，一齐进入上限八人的传送阵，刷回了苍穹主城。 天早已全黑，色泽迥异、花样繁多的魔法灯点亮了苍穹主城各个角落，大街上玩家与npc往来穿梭，络绎不绝。 肖凡从个人仓库取出刺魔靴、刺魔甲，还有打算送给炎神的鹤榆棍，再取出利器寄来的斗篷灰翼，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披风。只是一般的披风以布艺编织，披肩装配垂于腰际上下；灰翼则是某种兽鸟羽毛的材质，以坚韧柔软的金属黑线密织穿引，装配后有个扁顶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随后敞下的燕尾状缀饰，仅达肩头下两寸的位置。 记得下午利器的老婆苏映雪发来消息，说这个斗篷可以隐匿id，模糊面容，想想一会儿要与队友会合，他又取下来扔进包裹。 九十九、幸福的烦恼（5） 总算装配上全套刺魔套装，攻击力骤然增至270，整体防御也超过了200。肖凡想到二转狂武士轻易过千的攻击，再念及那个剑神晋阶任务，连奖品都是一堆七十级的技能，不由感到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奖励的机关术飞鸢点击学习了，这并不属于系统设定中的生活技能，更像是建筑学的一个小分支。技能说明上提示需要好几种特殊材料，只能在今后的魔道进程中慢慢收集了。 四十五级控制技能书流变，是昨天在摊子上花五个金币买的，想必也不是多厉害的技能，他随手点击学习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到技能栏。 流变：控制技能（初级）。用于格挡攻击，可将攻击伤害转嫁到周边场景，成功率：未知。 ？？？ 肖凡脑海里瞬间飘起三个问号！什么叫成功率未知？那么失败率也未知了？ 若能将攻击伤害转嫁出去，不就等于化解了伤害？进而推测，从此无敌了？ 这短短几个字的技能说明，他反复阅读，推敲良久，直到看清升到中级所需的技能点高达10万，终于认定：这根本就是神技！ 捡到宝了。 通话器震动，他接通后一看是富贵妹。果然都到了，提醒他速度来拍卖行会合。 赶到拍卖行门口，不免又被队友们埋怨一番。肖凡将鹤榆棍交易给炎神，众人再次对照包裹里的佩饰，属性良好的自然优先替换各自身上已装配的，相互确认了好几遍，应该不会存在明显的遗漏，便由肖凡进入拍卖行，通过柜面提交拍卖货品。 晚间的拍卖行，不似中午那般拥堵了，玩家零零散散的，并未看见有谁注意到他。他随意找了个无人的窗口，把包里的佩饰大把取出来，哗啦啦堆放在窗口内侧的物品栏里。 窗口室内的男柜员可能也是个玩家，随着各种式样的佩饰越堆越高，眼睛也瞪圆了。 肖凡放下了包裹里最后一个佩饰，那名柜员再也忍不住，刷得站起身来，指着他说道：“野山梨！” “是我，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佩饰？” 此人神情间没有惊喜，只有震惊，看起来不像是他的粉丝……肖凡撇撇嘴，开了句玩笑：“打劫的。” “抢的？这么多？！”柜员愕然，显得难以置信。 这人莫非当真了？ 肖凡比他更加难以置信了，游戏官方怎么会聘用这么个傻缺来当柜员？他是真人吧？会不会是npc来搞笑的？ “那什么，我可以确定底价了吗？”肖凡不耐烦地问道。 “哦，可以的，没问题……你等会。”柜员在抽屉桌下方按了个什么键，抬头道：“好了，你定价吧。” 肖凡摇头，无法理解游戏官方聘用玩家来担任柜员是什么经营思路。看着物品栏里的计数器显示从0变成了1，这就说明有一件佩饰滑落进了物品仓。他在定价器上点选20金币底价，接着滑落物品仓的佩饰全部选择这个底价，物品栏里的佩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他点选拍卖系统个人页面，确认所拍佩饰数量无误，正待出门将队友包里的佩饰交易过来，一想又转回来问道：“这里的柜员都是玩家吗？有没有npc柜员？” 这句话很有些不敬的暗示，似乎对该名柜员颇为不满，但这个柜员并未流露出厌恶愤懑之色，反而嘴角含笑道：“有的，从第一个窗口数到第三十……最后三个窗口，都是npc。” 肖凡点头致谢，走出拍卖行。 与队友逐一交易，再回返拍卖行寄拍，反复六趟，也是个不短的流程。npc相较玩家果然木讷许多，肖凡却轻松了，在他眼中，npc人物不过是个机器。最后一趟结束出来，队友们正在拍卖行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有夜莺之舞这个大美女在，众位男士的闲聊欲望殊为强烈，然而夜莺之舞被富贵妹拉到一边，没完没了地呱叽，男士们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接下来做点什么？我还有七个小时的样子。”肖凡问道。 “我也差不多……”春怀楼环顾左右，笑了，“大家都是中午进游戏的吧？” “嗯……” “更新结束，不就进了。” “梨子哥，我饿了……”炎神眼神闪烁，意有所指的样子。 一时间队伍频道暴发出捧腹大笑的声音。 “梨子不会是忘了吧？” “指定忘了，傻瓜才记着！” “没忘呀。”肖凡哭笑不得地摸着鼻尖。 “梨子这一顿可躲不掉了，哈哈！”春怀楼大笑。 夜莺之舞迷惑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梨子要请客吃饭？” “是啊，大财主！必须痛宰！”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 “姐姐你不知道，他今天卖了个法师棍……”富贵妹把夜莺之舞拉到一边小声描述。 肖凡笑道：“那么——醉仙居，走着？”转而向夜莺之舞道：“你那些朋友，要么一起叫上？” 夜莺之舞笑道：“好啊！”随即秀眉微蹙，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趁着佩饰行情还不错，咱们多刷一会就多赚点。我再叫朋友过来又得解释，好麻烦的。” “夜莺美女果然识大体，不像某人……”我比美女更爱钱瞟了一眼肖凡，尽在不言中。 肖凡对此早已麻木不仁了，笑道：“喂，你搞搞清楚好吗，现在可是我带着你们发财的，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呀！”顺手一指夜莺之舞，“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以前见过吗？我就问你见没见过？” 夜莺之舞白了他一眼，道：“有病！” 富贵妹嘻笑道：“我没见过，夜莺姐姐天香国色，世间少有。” 夜莺之舞笑着挽上她的胳膊。 “富贵妹都出口成章了，服了没？我就问你服了没？”肖凡得理不让。 “卑服的。”我比美女更爱钱双手高举，做了个投降的样子。 众人笑闹声中，已然抵达醉仙居，鱼贯步入。 一百、幸福的烦恼（6） 作为苍穹主城第一酒楼，装饰奢华、布局极尽巧思自不待言。一楼宽敞的大厅横竖几排长廊，以实木圆珠串饰隔断，其间一张张或大或小古色古香的圆桌，以满足玩家不同人数的就餐需求。厅内不知何处发出声声丝竹雅韵，壁画浮雕错落分布，仙意盎然，古乐器的声响轻盈地穿行在串饰垂帘间，如梦如幻。 肖凡个人仓库与拍卖系统账户上均存有巨款，今天刷佩饰又即将招财进宝，有意摆阔，引领队友们进入二楼贵宾包房。 “这样一大堆佩饰扔到拍卖行，会不会对市场产生冲击？” 众人坐定喝茶等候上菜时，夜莺之舞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魔道这么多玩家，不至于。”炎神道。 富贵妹道：“六月初看到官方统计数据，玩家有一亿六千万了。” “现在应该有两亿了。”春怀楼话音一转，“但佩饰历来并不多见……你们看下拍卖物品的细类。” 众人随手调阅出拍卖系统，佩饰一栏内的拍品总数勉强过千，其中更有近六百个是肖凡刚刚放上去的。诸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批佩饰对细目分栏的影响，看来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无足轻重。 “考虑欠妥啊！”我比美女更爱钱轻拍了下脑门。 “没事。”肖凡是拍品的卖主，账目更加明确，笑道：“半个小时不到吧，入账1600金币……哦，快1700了。” “卖了多少个了？” “五十来个，平均都是三十多金。” 毕竟枯绿蛇出的佩饰属性参差不齐，真正的精品完全不存在，这个价也基本在之前市场正常的价位水平区间。而肖凡定的底价较低，所以售出也就较快。 “下回出货慢一点。”狂暴猪说道。 “要控制。”春怀楼说道：“玩家等级越高，这些低档货色越不值钱，就算不考虑市场的正常波动，拍卖行出现大量的佩饰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这个坐标守不住是早晚的事。”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那还是多守一些日子多赚点钱吧。”笑顾夜莺之舞，说道：“这段时间，我的意思是枯绿蛇坐标没有泄露之前，夜莺还是跟我们一起吧。我们约定一个上下线时间。” “嗯，所有的刷怪练级，做任务，魔道中的一切事务，都先放下，夜莺——”狂暴猪见夜莺之舞微一点头，接道：“除野山梨外，我们五个人算是意外乱入，呵呵，但既成事实……夜莺别生气哈，为了将来的赚钱大计不至于受到不必要的影响，这样的意外最好不要再发生，今天开始我们共同进退吧。” 队友又一齐看向肖凡了，狂暴猪口中的意外，无疑就是肖凡促使的。肖凡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家也是无语。 “那就说定了。”夜莺之舞说道，眼睛却看着肖凡。 这时数名美丽的npc女服务生足踩莲步，飘逸轻灵地端上菜来，大家也就停止了议论。冷盘热炒烹炸干锅，不旋踵布落有致地叠放了满满一张大圆桌，更有两支瓶身颀长的果酒。 众人既知横财指日可待，这一席所费多寡也就不在话下。都是年轻人，且置身网游场景，也没有那么多礼数讲究，一声“开吃”，便纷纷毫无形象地开怀大嚼。 这里七人都是首次进npc酒楼用餐，贵宾包房的菜肴均出自npc特级大厨的手艺，色香味之美，远出众人预料，不由边吃边赞不绝口。 “下面来谈谈怎么分脏。”我比美女更爱钱玩笑道，说着放下筷子，说道：“我刚才跟春哥、小猪商量了一下，卖出去多少钱，夜莺跟梨子各占四成，我们五人沾光，共占两成……” “那不用……” 夜莺之舞刚开口，便被我比美女更爱钱打断：“小妹，小炎，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没意见，挺好。”炎神吃得满嘴流油，孜孜不倦，还不忘加一句：“今晚这个说好梨子哥请客呀，不在我那百分之四里面扣钱吧？” “不会，吃你的吧！”我比美女更爱钱不屑道。 富贵妹嘴里含着一块春笋，口齿不清地嗫嚅道：“百分之四……也不少呀！我算算……” “这个……”肖凡欲言又止，他的确有些意外。以他的想法，当然就是均分最靠谱。然而毕竟这帮朋友是他自作主张带来与夜莺之舞认识的，如果枯绿蛇的坐标属于他与夜莺之舞这一点成立，也就不好在这里为富贵妹他们争取利益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春怀楼道，“大家绝对绝对记住一条，坐标不得泄露，再要好的朋友，也等这件事过去再说。” 狂暴猪笑道：“小妹算清楚了吗？四五个小时就是几百金币的收成，小炎，你可得稳住了！谁要是头脑发热，先想一想这笔收成。” 肖凡放下筷子，“好吧，我头脑发热行了吧，损我半天了，能不能放过我？拜托拜托。”假模假样地将两只沾满油渍的手抱了下拳。 “我还是觉得这么分……”夜莺之舞嫣然一笑，“你们算法跟我不同。坐标的发现本身就是价值，我同意，但只凭我跟野山梨两个人，刷佩饰的效率不可能这么高，我们就算刷一天完全不休息，也就一百来个佩饰，而且无法控制危险……还是平分吧。” 众人十分君子地推来让去，见夜莺之舞态度坚决，最后同意赚到的钱由夜莺与肖凡共分六成，余下五人均分四成。 接下来的几天，七人同进同退，约定上下线时间，心无旁骛，孜孜不倦地与枯绿蛇死磕。第一天扔进拍卖行的佩饰早已销售一空，之后肖凡听取队友意见，投入拍品数量逐步递减，从200到100到80，如此随着游戏里买家拍下的频率更新佩饰，便不至于挤占分栏细类、引人猜疑，以至于发生泄露巨量佩饰出处的危机。 虽然都明知枯绿蛇的坐标早晚会暴露出来，然而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对他们赚钱的意义极为重大，能拖得久一点还是尽量拖吧。 这样一来，因为队伍刷怪效率极高，肖凡仓库里佩饰的堆积，很快便不堪重负，他于枯绿蛇刷新处、飞霞村、主城拍卖行之间三点一线，往来奔波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由主城东门出去，还要跑到恒天古原，才能进入直达飞霞村的传送阵。 显而易见的是，卖的远不如刷的快，短短四天时间，肖凡与夜莺之舞的所得迅速突破五万金币，春怀楼等五人也各自拿到了过万金币的分成。 一O一、幸福的烦恼（7） 如此惊人的赚钱速度，就是将三五个小帮派的帮派仓库洗劫干净，也未必能达到。七人的个人仓库很快被佩饰填满，包裹里仍有大量富余，并且只要愿意，那处坐标就是取之不尽的佩饰矿藏。 怎么破？ 夜莺之舞提议在主城买所房子，房子里的魔法储物空间远为庞大。 炎神认为降价销售便于尽快出货，然而被队友一致认定这是自断财路。目前奇货可居，方能有巨大收益，一旦贱价出售，玩家会琢磨，能不能再贱一点？继而引发疑窦和理所当然的联想，对众人的赚钱大计绝对是迎头痛击。 肖凡认为只要隐瞒这处坐标的所在，可以委托朋友代为摆摊销售。这个提议很快被喝止。 当前处境不免有些为难，究竟该不该继续刷佩饰？ 这几天肖凡倒是连升两级达到了四十九级，超出好几级的经验加成拿的非常舒服。枯绿蛇不过是五十一级怪物，除了给等级最低的肖凡超高的经验值外，队友平均等级超过五十六级，拿到的经验值被大幅削弱，富贵妹六十二级，已经几乎没有经验值。 放着这样的宝藏不去采收，显然大为不符人类将一切收为己有的基本愿望。然而多刷一会枯绿蛇，便多爆一些佩饰，除了个人仓库和包裹，游戏里可没有增加储物空间的设定，将来能否通过某种手段扩容包裹空间，眼下不得而知。众人反复商议，觉得就冲这个收益，买所房子也许真的有必要纳入计划。 正踌躇不定中，富贵妹接到个通话，简短应了几声后，抬头看向肖凡说道：“刀客老大问我，知不知道梨子哥手上有一大批佩饰。”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下糟糕了！” “是谁泄露给刀客老大的？” …… 登时群情激愤，各种猜疑，各种惶恐。 肖凡除了第一天进拍卖行在玩家柜面进行寄拍，后面都是找的npc窗口，并且次日出入拍卖行已经留了小心，装配上斗篷灰翼，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频繁进出拍卖行寄拍佩饰的人是野山梨。除了最初那个神经质的玩家柜员……他忽而有些恍然。 “坐标应该没有泄露。”春怀楼语气很肯定，“否则刀客不会来问富贵妹。” 他转而问肖凡，“进拍卖行的时候，有人认出你吗？”想起他的斗篷，道：“也不对，你戴着斗篷呢，人家也盯不住你。” “除了第一天晚上，我没戴斗篷。”肖凡眉头微皱，“是那个柜员。” 他当时就有些奇怪，一开始那名玩家柜员态度并不怎么友善，到肖凡明显表达不爽地提问后，这人却毫不生气，又微笑作答。此事本身有些超出常理，在肖凡看来，只是微一错愕，多半将这种不好理解的事，归咎于此人有些傻缺。 “难道那个柜员是我们狂刀屠龙的玩家？”炎神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帮派频道里从来没听说过。 狂暴猪说道：“不一定是我们帮的，可以是认识刀客老大的玩家，或者是别的帮派的，刀客老大辗转中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对，谣言的传播是最快的，何况是这种劲爆的消息！目前整个魔道玩家普遍稀缺的佩饰，在拍卖行大量出现，而且出自著名的刺客野山梨之手，这两条消息一结合，想想看什么结果？”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难以想象！”狂暴猪叹道。 “可以想象，这个柜员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个消息目前还在小范围内传播。”春怀楼微笑道。 夜莺之舞环顾诸人，想说什么的样子，又犹豫着没说出口。 肖凡一眼瞥见，问道：“夜莺想说什么？” 众人顿时止声，都看向夜莺之舞。 “我觉得啊，让小妹联系你们那个刀客老大……” “刀客春秋。” 炎神友情提示，众人纷纷给以白眼。 “对，刀客春秋。就说野山梨手上确实掌握了大量佩饰，刀客春秋如果想买……不对！不用你推销，刀客春秋肯定会问。”夜莺之舞露出甜美的笑容，“他的问题会分两个方向，如果问你佩饰的出处，你当然回答不知道。如果问你野山梨的佩饰能否便宜点卖，你就让他直接联系野山梨，至于价格，你可以居中游说。” 众人眼睛都亮了，这是个避重就轻的办法，也好在野山梨并非狂刀屠龙的帮派成员。众人储存的巨量佩饰，兴许可以由此打开一条新的销路。 我比美女更爱钱沉吟道：“还有第三个方向，就我对刀客的了解，他很可能会提出合作。” “对，很有可能。” 五个狂刀屠龙帮派的队友点头同意，刀客春秋的行事作风，这个可能性反而是最大的。 “那么我就回话说，确实有这么回事？”富贵妹眼睛睁得大大的，环顾众位队友。 炎神说道：“就小妹这点演技，能骗得过刀客老大？” “骗不过又怎样？”夜莺之舞笑意不减，“就你们说起的刀客春秋，我觉得应该是个明白人，是明白人就不会当面揭穿别人，有什么好处呢？除了让小妹难堪，只会让本来可以商量的事变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的刀客老大，有没有可能是这样不明智的人？” 肖凡讶然道：“你说话的样子好阴沉哦。” 夜莺之舞白了他一眼，不屑道：“都像你这么傻乎乎的，大伙儿还要不要吃饭了？还要不要养家糊口了？我上有八十老祖母，下有……呸！” 众人都笑，显然不怎么好意思开大美女的玩笑，这个话柄谁也没抓着调侃。 “我觉得夜莺的话没错，大美女的人品绝对是——”狂暴猪左手拇指一伸，“这个！” “对！姐姐带我们发大财了，不要理那个家伙！”富贵妹坚决拥趸。 “没错，夜莺的设想很全面。”春怀楼赞许道。 夜莺之舞笑靥如花，“你们都是很好的朋友，除了那个家伙……”她微一昂头，表示不愿正视肖凡。 “长得漂亮总是占便宜。”肖凡摸着鼻尖嘀咕：“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众人哄然笑闹。好一会后，富贵妹给刀客春秋拨过去通话。 一O二、幸福的烦恼（8） “梨子哥说他确实有很多佩饰。”她说话间，向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紧跟着脸色就变了，讷讷地说道：“哦，好的，我跟他说。”挂断了通话。 队友们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富贵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假设的三个问题，刀客老大一个都没问。” “那他说什么了？”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他说有人盯上梨子哥了，让我提醒梨子哥小心。”富贵妹仍是一脸的恍惑不安。 “就这一句话？” “嗯，就一句。” 众人相视无语，哪怕刀客春秋滔滔不绝一大番游说的演讲，也不如这么一句话费解。刀客春秋这句所谓提醒，究竟几个意思？ 肖凡忽然笑了，“刀客春秋等着我去找他呢，欲擒故纵吧这是？” “他想必在试探。”夜莺之舞有些不确信地道。 “真是老奸巨猾！”富贵妹脱口而出。 夜莺之舞与肖凡对视，都没说话。除他们两人外，队里其余五人都是狂刀屠龙的成员，要他们当着五人的面指责对方的副帮主，这件事还是不大做得出来的。 春怀楼、我比美女更爱钱和狂暴猪，脸上都有点儿讪讪然。不得不说，身为帮派成员，却瞒着帮主，自己在外面赚外快，的确有些不足言宣的难堪。 炎神却是毫无异样，说道：“要么咱们自己开个帮派，何必受别人牵制对吧？或者开公会也行啊，咱们慢慢发展，以后还能打城呢……”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停下了。 “你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要说咱们现在钱多的很，都不知道怎么花了，很苦恼？”我比美女更爱钱冷笑道。 “那也没有……”炎神摸了摸头，嘟囔道：“谁还嫌钱多呢。” “要我说——”肖凡道：“我手上有大批佩饰，这一点刀客已经明确了，那也就不再是秘密。索性我主动出击，去联系各大帮会的帮主，咱们批发价，便宜！” “这样会不会加快暴露这里？”狂暴猪担忧道。 肖凡胸有成竹地说道：“今后往来这里，我会更加当心。关键是拍卖行出货太慢，现在我们连枯绿蛇都不敢刷了，难道眼睁睁看着佩饰被系统吃掉？” 瞥见春怀楼脸上略有尴尬之色，肖凡又道：“刀客春秋跟我聊过，说实话这人不错，但你们也别怪我往恶意上揣度他，他现在是姜子牙钓鱼，等着我去托庇于他，我不可能妥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就是个零和博弈，他要坐收渔利，意味着我……意味着我们七个人的巨大损失！所以要谈佩饰的事，找刀客春秋反而各种不方便，要就找别的帮派谈。” “梨子哥说的对！” “没错！” 炎神跟富贵妹毫不犹豫地赞同。狂暴猪等人却还是举棋不定，最主要的担心仍是此处坐标的保密。 肖凡见了，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再不行，我们就去分头练级，各自做任务也行，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然后等到佩饰卖光了，约个时间再回来刷。这里会不会暴露出去，以至于低档佩饰都变成白菜价，靠天收吧。” 夜莺之舞点头道：“这样也行，钱是赚不完的，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刷佩饰。” 我比美女更爱钱忽然笑了，说道：“这样两相比较，我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打包卖给帮会比较靠谱啊。” 肖凡感到通话器震动，取出一看，竟是利器。 “利器大哥好，呵呵。” “嗯，你升级很快嘛，这都四十九了。” 肖凡笑道：“还行吧，可不敢跟你比。”此处事情胶着，他却不好向利器求教了。 “你上回说的坐骑食物，是叫天脉离火吗？” “对啊，怎么了？” “那就不会错了，我看到了天脉离火，朱雀城下面有个镇子有卖。一开始看见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利器语气显得欢快了些。 肖凡惊喜道：“系统商店有卖？” “是，不过传送到朱雀城相当不便宜，要不要给你寄点？” 眼下的肖凡可是身携巨万的大财主，区区几十金的传送费用根本不在话下。但仅仅四天前，他还是一个铜币掰成两个用的最底层的普通玩家。 利器如此为他着想，不由得十分感动，说道：“那最好了，多谢利器大哥啦！不过这个火……是用什么容器装起来的？” “跟冷泉差不多，一瓶一瓶的，连瓶子一起卖……嚯！不便宜啊！一瓶要三十六个金币，鉴定结果是铸造材料。”利器语声微微停顿，接道：“先给你寄一瓶吧，你要不够钱我先给你垫上。” “够钱！”天地良心，肖凡这句话绝对是谦虚！“利器大哥，我先把金币打给你，完了你再给我寄东西。” “呵呵，行吧。”利器语带戏谑，挂了通话器。 利器显然以为肖凡打肿脸充胖子，三十六个金币眼都不眨就花了，也不知道够不够坐骑一顿吃的，就是利器本人也不大可能这么豪迈。 肖凡通话的时候走过一边，队伍频道仍在就目前的状况小声议论。肖凡调出通话器的转账系统，把金币给利器转过去，紧跟着就收到系统消息：你的好友“利器”向你投递物品：天脉离火。是否接收？ 他连忙确认接收，东西要进入个人仓库才能查收。事实上这几天，除了由主城去往恒天古原的路上，他会召唤出火狼代步，其余的时间火狼都收在坐骑栏里，这样一来，火狼的饥饿度上升得并不明显。这个过程中，火狼的亲密度与忠诚度皆有微增，看着那上升的几个数据，总会有些莫名的喜悦。 “梨子，我们商量好了，你联系帮派吧，批发价，卖！”春怀楼说得坚决，却显然仍有些迟疑不定，“就算对不住刀客这一回好了。” “春哥说得这么悲壮，以为我会信你？”肖凡笑道：“团队利益至上，这是共识。” 通话器里无法查询帮派信息，这个需要调阅主城公告栏。他一时间也记不起来多少著名的帮派，从来电记录中翻到赤壁苍狼的id。这个苍穹城第一帮会的帮主，前几天系统更新前曾邀请他入帮，他虽然没同意，但谈点生意却是不妨碍的。 一O三、幸福的烦恼（9） 覆雨帮有两千余名玩家，玩家人数在整个魔道中虽然不算出众，但衡量一个帮派的综合实力，主要取决于高等级的玩家数目，从这个层面比对，覆雨帮却能排到全服第三，也算是实力非常强劲。 此时覆雨帮在卓朗生的运作下，已加入了战圣盟公会，这种高层势力的组建构划，就不是肖凡能够了解的了。 与赤壁苍狼的谈判整体还算顺利，当赤壁苍狼问到“你有多少佩饰”的时候，肖凡一句“要多少有多少”险些脱口而出，好歹沉住了气，故作悠然地笑道：“据我所知，贵帮有两千多名玩家，满打满算，也就需要几百个佩饰吧……毕竟开帮派也不是做慈善，还有个仓库制度不是？” “兄弟虽然不进帮会，看起来很懂呀！话说回来，也许我想给全帮所有人装齐佩饰呢？” “这我恐怕就爱莫能助了。”肖凡说道：“帮主体恤兄弟，大公无私，我是很佩服的。但赤壁帮主想必也清楚，佩饰刷出来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谈到这里，他也要给接下来的讨价还价打个提前量。 “野山梨兄弟很谦虚呀，就兄弟这个等级，能刷到这么多佩饰，已经是个奇迹了，我猜兄弟是掌握了某种方法，或者特殊的地图。”野山梨手上至少掌握了上千个佩饰，这是交谈中赤壁苍狼就很明显感觉到的。 “哈哈，帮主这么胡乱猜疑，这买卖可不好谈了。”肖凡有意打哈哈。 赤壁苍狼忙道：“兄弟别误会，我没有要打探隐秘的意思。那么，我先要500个，就按兄弟在拍卖行寄拍的底价，20个金币一个，职业配备这些回头发消息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问问啊……呵呵，我一个人可没这本事刷佩饰。”肖凡将通话器离耳朵稍远一些，又足以让对方听到，仿佛对着别处，其实是在队伍频道叫了一声：“喂，他说20金币一个，要500个，卖吗？” 队友一齐点头，这就是一万金币，对现在的队伍成员来说，这么多金币都不算什么了，那也就是拍卖行半天左右的销量，但也许可以借此开辟一条稳定的销路。 肖凡又等了会，“嗯嗯”两声，然后说道：“朋友说可以，帮主把职业配备发过来吧。”说着径自挂断通话器。他可不想给对方留下自己急于出手的印象。 众人随意闲聊，一边等着赤壁苍狼的消息。几个男的主要谈将来可能发生的职业变化，那头妖魔蜘蛛给他们的震撼委实强烈，二转职业完全不够看。富贵妹则与夜莺之舞聊魔道里的阅历见闻，两个女的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过了半个小时，赤壁苍狼的消息仍然没来，肖凡调阅拍卖行信息，看到寄拍的佩饰所余不多，便戴上斗篷灰翼，回到主城。 又投了300个佩饰进拍卖行，仓库和包裹果断空出来一大截。接着就收到赤壁苍狼的文字消息，消息很详尽，每个职业的佩饰数量清清楚楚。肖凡连忙呼叫全队人回城，众人由包裹和仓库分拣佩饰，以配齐赤壁苍狼的职业要求。 先投递过去七十多个武士职业的佩饰，赤壁苍狼的通话器很快拨过来，“我们见面交易不行吗？” “500个一趟交易不起来，我朋友不愿露面。”肖凡答道。 这是事实，凭肖凡一个人的包裹加上仓库格数，满打满算也难以装得下500个佩饰，除非将其它物品彻底清空，这当然会带来巨大的不便。团队早有约定，既然肖凡已经浮出水面，那么一切都交给肖凡独自处理。 “……好吧。”赤壁苍狼略显无奈，挂断了通话。 系统：你收到玩家赤壁苍狼的转账：金币10000个。已存入包裹。 游戏币本身无负重，且不占用包裹格数，以数据形式存在，只有在需要取出游戏币进行交易的时候拣选额度，才会显现出具象的硬币形态。如此奇幻的情景，也只有类似魔道这种拟真度极高的虚拟场景中才能看见了。 肖凡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包裹余额，有些感慨赤壁苍狼的魄力，刚收到部分佩饰就敢把所有货款打过来。当然这样的感慨只是一会儿，他压根儿也没有赖账的打算。 按职业划分，分批将佩饰投递过去。值得关注的是，赤壁苍狼居然指名要求三十多个自然使者的佩饰。这个职业分支玩家少是公认的，莫非覆雨帮也意识到自然使者的巨大优势？ 照肖凡的想法，其实跟炎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不管不顾，把团队储存的佩饰一股脑儿扔进拍卖行最省心。源源不断而又看不到止境的刷佩饰，由起初财源滚滚的热切，到如今却已成为幸福的烦恼。虽然幸福，但确实也是一种烦恼。 这不是玩游戏，这特么玩的是印钞机！ 关于肖凡的沉郁，整个团队皆有同感，虽然均身携巨款，然而大家十分默契的没有去大幅度淘换装备，也只是考虑刷枯绿蛇效率更高，狂暴猪、炎神分别拍了把较好的武器。其余的金币，基本都扔进交易平台兑换成现实存款。 对财富的追逐从来不存在满足这种说法，当游戏币变成真钱，团队成员又觉得，这笔钱也不是那么让人惊叹。也许应该更多一点，更更多一点…… 既然能快速地赚到钱，当然要继续赚下去，谁也不能抽身干别的，七个人全耗在这里了。 怎么破？ （这句又来了……我也很为难的好吧？） “别纠结了，梨子再联系一下别的帮派吧。”狂暴猪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对，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了，东西卖完再去刷，省得两头跑。” “好吧。”肖凡对打开佩饰新的销路这回事都提不起兴趣了。 这次肖凡索性找上了魔道第一帮会风云龙啸阁，刚以语音识别出“雷阵雨”的名字，赤壁苍狼的密语消息来了：“兄弟还在吗？我想再要五千个佩饰，不知道兄弟需要多久时间能弄到？” 肖凡有些吃惊，这人刚买了500个，一转眼又要十倍的量，忙将这段语音消息跟队友一说，可不敢冒然回话了。 “这家伙想干二道贩子，没跑的！20金币一个，一转手，25金币大把人抢。”狂暴猪笃定地认为。 “我看未必。”春怀楼摇头，但也是迷惑不解，猜测道：“莫非他要弄公会？” “这倒很有可能。” 大家都认同这个说法，公会升到高级，玩家上限有20万人，五千佩饰扔进公会仓库不过是毛毛雨。 肖凡见队友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说道：“管他什么原因呢，他要我们就卖他，我回他一下。”说着取出通话器拨过去。 接通对话后也不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帮主收购佩饰有什么需要我就不问了，但是这么大的数量，时间上可能久一些，我们一笔一笔交易吧。” “当然可以。只看兄弟这么轻易就凑出所有职业的，我就猜到兄弟手上佩饰不在少数，呵呵。”赤壁苍狼说话倒是坦诚。 原来如此！ 好歹也有过一次友好的买卖关系，肖凡觉得己方稍有露底，也没什么了不起，便说道：“这一次量这么大，我估计很难严格按照帮主的职业配比来了，赤壁帮主应该也能想到，佩饰刷出来什么样的，连我们自己都无法预料。” 多数佩饰，包括多数装备武器，都是多职业通用的，只是单职业的相较属性优越一些。 赤壁苍狼说道：“那没问题，通用的都行，不限制单职业。那么……这个时间久一点，要多久？” “帮主先把职业要求发过来吧，我们对比一下能凑出多少，先给你发过去。” “行。那么价格……”赤壁苍狼说着顿住了。 “我们刚刚商量过，每一百个，我们可以让步50个金币，帮主意下如何？”这也就是每个佩饰让价半个金币。 两人又反复讨价还价，肖凡有点后悔一开始没在20个金币的基础上跟赤壁苍狼盘旋，不过自己尽快出货的心思早已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如此巨量的佩饰倾销，这一点也确实无法隐藏。赤壁苍狼显然也不愿迫得过狠，最后双方以5000佩饰95000金币的价格敲定，等于每个佩饰让利1个金币。 这次消息来得很快，又是个全职业的阵容，包括刺客职业，竟也占了总数的百分之一左右。 七人飞快地挑拣，合并到肖凡的包里，既然对方不强行约束职业，这次就快得多了。 肖凡与赤壁苍狼你来我往，这边投递佩饰那边转账，按19金币每个佩饰的价格，合计收到近三万金币，直到赤壁苍狼喊停，发消息说去交易平台买点金币。肖凡也不停留，继续把挑出的佩饰投递过去，直到团队七人包裹尽数清空，个人仓库也所剩无几才停下来。 一声积郁冗久的欢呼，终于在队伍频道散溢开来。 “敞开了刷吧少年们！”炎神像个老大一样，振臂高呼，率先往东城门奔去。 众人笑着快步跟上，只余下肖凡的笑容藏在斗篷的虚化阴影下，脚步缓慢，刻意与队友拉开距离，踽踽独行。 一O四、变局（1） 十一、变局 素颜所在的帮派叫做听雨轩，这种颇具诗意的帮会名，与豪迈、夸张、搞怪、委琐的帮会名概率上差相仿佛，整个魔道中倒也比比皆是。建帮的是个泼辣妹子，只看id就能见出妹子的大致性情：本妞舍兰。 听雨轩帮派规模不大，不过寥寥五百余人，且玩家人均等级偏低，二转职业包括帮主在内，只有十六个，并未在主城申请帮派驻地。 这样的小帮派，显然没有在将来的公会战中争霸天下的企图。但再小的帮派也是帮派，因为低等级的新人众多，而前辈高手对帮派归属感较强，也十分乐于提携新人，所以帮内玩家情谊的牵系，相较综合实力强大的帮派，显得更有凝聚力。 不死不败刚加入姐姐所在的这个帮派，便由几名三、四十级玩家不遗余力地带练，短短一个星期不到，就通过帮会仓库借出一套三十级武士装备，再赊欠一些帮内成员精心配备的药丹，一次就顺利通过了职业转正副本。 接下来刷怪练级就容易得多了，有时候约些等级相当的帮内队伍，有时候单练，游戏阅历渐丰，装备、技能也随之逐步更新。在听雨轩的归属感越强，也就很少联系肖凡了。 这天，不死不败跟本帮玩家组了支队伍，在主城西郊外的夜狱塔刷变异白熊练级。夜狱塔一层出四十级武士套装，因此三十五级以上的玩家有不少武士队伍在这里刷怪。 本来各刷各的秋毫无犯，练级和刷本职业装备都是首要目的，也少有玩家在这种练级地图恶意侵犯别人，那不过是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无疑更拖慢了游戏进程。 大多数武士队伍都带个法师或术士加血以节约药水，不死不败所在的队伍并不例外，也带了个法师。变异白熊造成的异状态只是撕裂，而且持续掉血时间较短，对玩家练级的威胁不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队伍里的法师手抖了一下，一道本身扑向变异白熊的赤焰，从别的队伍中一名武士玩家身上擦了一下。登时全队人的人物名字都红了！ “什么情况？！” 受到攻击的队伍还未有人叫唤，不死不败的队伍频道已经喊上了。红名在这种玩家众多的练级地图出现，是相当惊悚的。 “玛比谁干的站出来！” “孙子刷怪不带眼睛啊？” “展秋白！就是这孙子用赤焰打我的！” …… 普通频道里顿时污言秽语激荡成一片。 网游场景，玩家们多半顾忌较少，置身野外地图，陌生的玩家之间，什么温良恭俭让想也不用想，蛮荒社会遵循的是丛林法则，一言不合开干才是王道。 队里的法师展秋白果断按捺不住了，脱口骂道：“孙子骂谁呢？！不就是不小心擦到你了，想玩命啊？” 不死不败看了一眼展秋白，欲言又止，接着环顾队友，同队的都没有中级组队权限，所以他们这支队伍堪堪只有六人。这时看着情形不对，队友也都围上前去。 “怎么个意思？” “有话好说……” “搞就搞！谁怕谁呀！” …… 对方有个瘦削的法师站出来，笑道：“红名还这么猖狂，老子今天真特么长见识了！” 他身后围上来十几个武士玩家，声势立壮。 看起来这个法师还是队长的样子，他手中细柳棍指过去，“你——你——你——你……红名的伙计，今天都把装备留下来吧！”左手一挥，“兄弟们，干活！” 挥手一道赤焰就攻向展秋白。 展秋白快步一个走位，相距太近，以他一个法师的敏捷已经躲不开。－45！他侧身就放出地矛，也是攻向对方的法师，被一个武士玩家挺身挡住。 眼看着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混战，瘦削法师身旁的武士忽然牵牵他的衣袖，指着不死不败头顶的淡红名字，低声道：“别打了，是他！” 瘦削法师顺眼看去，忽地想起一事，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叫道：“不打了！大家都住手！” 全队人超过半数很有些莫名其妙，但好歹停下了手，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展秋白的队友更是讶异，自然也跟着收手后退。 这时已经听到旁观他们斗殴的玩家在指指点点。 “是野山梨那个小弟？” “有印象，原来是个小毛孩。” “嘘——” “野山梨的小弟了不起呀？还嘘？” “你不知道，上回……” “嗯，不死不败……” “就是他！” …… 真相了！ 敌对的两队人都是面面相觑。瘦削法师神色颇为尴尬，勉强对着不死不败苦笑道：“得罪了。”转身就向塔外的台阶处走去。 他身后的队友默然无声地跟上去。 “喂！那个……” 不死不败叫了半声，瘦削法师及队友一起回过头来看着他。 “今天怎么说也是我们不对，这里两瓶中级药水，就当补偿那位大哥了。”不死不败说着走上几步，向瘦削法师递出交易申请。他记得野山梨就是这么处理问题的。 “嘿，不用了！”瘦削法师再不回头，径自走出了夜狱塔。 系统：玩家雪狼狐拒绝与你交易。 雪狼狐全队人很快走得干干净净，不死不败听得周边玩家刻意放大的“窃语”，脸上也有点讪讪然。 倒是队友们兴高采烈，纷纷夸他运气好，能交到野山梨这么牛的朋友。接着就有两名队友切换到帮派频道大肆宣扬，然后剩下的队友都切进帮派频道吹上了。说起对方十几人的队伍，被己方一个名头惊退了，那当真是扬眉吐气，不可一世。 “你们是没看到，那帮孙子一开始牛气冲天呀！” “是啊，还说要爆我们的装备呢，怎么地？看到不败的id，立马萎了不是？” “红名刷怪，照样横着走有木有？” “二转职业也怕野山梨呀！” “那是！有不败在，谁敢动咱们？” …… “你们太牛了，不败好样的！” …… 听着两个频道纷至涌来的玩家语声，这些声音或隐约，或暴躁，或狂热，或淡然戏谑，仿佛一个接一个耳光抽在不死不败的脸上，他脸色阵红阵白，手中的武器越握越紧。 一O五、变局（2） 与赤壁苍狼的交易早已完成了，肖凡本来还想拖他一阵，以期给对方造成佩饰来之不易的假象。但很快发现耍这种小心机毫无必要。 因为在此期间，肖凡又联系了十几个大客户，轩辕城的风云龙啸阁、骥州城第一大帮玄翼天翔、仙府城第一帮会遇见仙缘、凤凰城新开的公会火烧岛、龙城新开的公会不动海、楼兰城新开的公会寄语花等等等等。 诸如富贵妹等人所在的狂刀屠龙、夜莺之舞所在的冰兰会，包括不死不败所在的听雨轩，基于利益冲突，再有避免尴尬的考虑——谈买卖的时候尴尬，佩饰烂大街之后就是难堪了——队友一致意见，还是不要主动联系了。 因为稳定的销路已然铺就，刷到的佩饰迅速出手，众人的干劲又大了起来，起码不用纠结刷还是不刷这种看来十分奇葩的问题。大家都明白，多刷一天就是几万金币入账，哪怕等级拖上一拖，手里有钱，也必然很快就能追上去。枯绿蛇的坐标一旦暴露，今后可就再难找到这么好赚的地方了。 自系统更新之日算起，已然过去了半个月，肖凡升到了五十一级，原先队伍中等级最低的我比美女更爱钱，本身就即将升级，这时勉强升了一级达到五十六级，其他人的等级岿然不动。 佩饰在帮派、公会间大卖，拍卖行走货较慢，但收益更为可观。春怀楼等五人所得平均超过了十五万金币，肖凡与夜莺之舞更分别收得五十万金币的巨款。这处坐标居然如此之久不曾泄露，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上午又结算一大笔金币进行分成，全队人置身主城一处小巷中的仓库前，互相对视，均感到彼此呼吸沉重，心跳加速，眼睑发红，情绪愈加亢奋。 这个刷钱速度，果真是令人疯狂！ 经过这几天多次商议，为了进一步提高刷怪效率，在这处坐标被暴露之前最后疯狂一把，终于下定了决心，由大伙儿共同出资，给富贵妹与炎神更换装备，充实技能，争取让他们一次性完成职业晋阶任务。 眼下的队伍中，春怀楼、狂暴猪、夜莺之舞都是五十七级，唯有炎神和富贵妹达到了职业二转的等级要求。 他们的功勋值早已超过了任务要求，一些颇费时间的跑线路任务，也在之前的练级途中顺手做过。只是炎神碍于装备较为低端，一直没敢尝试晋阶副本的挑战；而富贵妹一套五十五级武士套装，65级－10属性强悍的天蚕披风，50武力的护腕，100伤190攻的短兵器橡木之精，除了佩饰还是低档货色，装备水平已超过了很多二转剑武士。 按照富贵妹自己的说法，主要是等兄弟们的等级升到同一个水平线，再去过转职副本。在一块儿玩习惯了，自己真要一骑绝尘，心理上很有些过意不去。 这话大有玩笑的成分，然而以她如此豪华的装备和六十二级的现状，再对上富贵妹纯真明亮的双眼，众人却笑不出来了。 夜莺之舞也有些动容，微笑挽着富贵妹的肩膀。狂暴猪右手匕首横在胸前，左手垂于腰侧，大大地躹了个躬，“富贵妹是真正的铁哥们。” “请受小生一拜。”炎神跟着一揖到地。 大家这时候才笑出声来。 肖凡笑道：“玩家首富没我富，你赢得了npc的尊重，荣誉点加一万！去吧！把剑武士带回来交任务！” ………… 苍穹主城的战圣盟公会，于系统更新的同一天，也是魔道全服第一个开启公会。然而颇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别的主城公会犹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有好几个新进公会，已经打下了主城附近的村寨纳为公会驻地，还有的攻占集镇成立要塞。战圣盟公会却一直不温不火，缓慢地吸纳玩家，倒也有条不紊地把公会升到了高级，却似乎并无与其他主城势力一较高下之意。 半个月后，即2099年7月15日下午3点，世界频道忽然连刷数十条系统公告。 “覆雨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破碎虚空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孙子都是兵法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大秦铁骑军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回望中原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音斩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情缘99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战神回归帮加入战圣盟公会！良禽择木而栖，智者击节赞叹！” …… 有玩家跟着系统公告后面数，共四十九个帮派，一个不少，全部出自苍穹主城。其中苍穹主城排名前十的帮派就有六个，包括排在第一位的覆雨帮。 这个不紧不慢的战圣盟公会，看来要有大动作！ 整个魔道关注势力格局变动的玩家，都在作各种猜测。 果不其然，战圣盟一扫半月以来的不动声色，整个公会进入了高效运转。于系统公告后两小时，集合近十万玩家之力，迅速攻占妖兽之海二十里外的临江镇。依该镇传送阵为据点，紧跟着挥军西进，直扑苍穹主城而来。 飞霞村、六寨镇及苍穹主城东北方向的仙鹤村，这几个环绕平原谷地建立的枢纽，于此后的半个小时里，陆续在大股玩家的攻击下陷落，终于揭开了战圣盟的真实目标：恒天古原！ 这座古原纵深近千里，直穿白虎主城十多个村镇辖地，完全占领几乎不可能——除非——战圣盟要掀起跨城战争！ 正密切关注苍穹主城战事的其他势力，各大帮派和公会的首脑骤然惊觉，都感到自己瞬间把握了事件的核心。然而紧接着就有人摇头不信，有人冷笑连声，却也不乏一些好战派肃然起敬。 要跨城作战，敌对主城玩家的抵抗还在其次，主城npc守卫可都是百级以上的精英，虽说白虎主城不会遭到直接的攻击，但辖区领土受敌，npc守卫有很大概率会出手维护。十多万的玩家数量说起来吓人，未必能顶得住一个npc守卫的怒火。 各种猜测，各种阴谋论，随着事件的进展很快尘埃落定。 一O六、变局（3） 战圣盟首先占据了主城东向、位于恒天古原的传送阵，接着一路传送推进，以极高的效率随恒天古原的纵深向前，迅速占领沿途的大小村塞。短短五个小时，势如破竹地推进了六百余里，进入到苍穹主城的边境。恒天古原的延续并未断绝，然而再往前一步，就是横跨近百里的城域疆道。 疆道之上，有密林、草原、山地、峡谷、溪流和沼泽等魔道世界一切地形的可能，却是所有主城律治的禁区。此处杀人无红名，死亡玩家可选择原地满状态复活，这里是纯粹意义上的pk地图。 汇聚高级缝纫师、高级锻造师、高级建筑师三种生活职业合力铸造，一面参天大旗高高树起，一股奇异的空气元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旗面绣有“战圣盟”三个巨型颜楷大字，迎风飘展间化作无边栅栏，横向迅速蔓延。眨眼间只见栅栏上遍布的旗帜飞扬，圈定了征途所限，战圣盟的掠地空间，就此在城域疆道前止步。 接下来有系统保护的十天时间，这个阶段解除公会内玩家上线时间限制，允许二十四小时在线，以令玩家公会筹备建设防御。十天后系统会发起怪物攻城，各处村寨的传送阵将作为攻击入口。占地公会可邀请公会外的玩家帮助守御，还可聘用掠地空间内的npc加强战力。 战圣盟此次攻城占地之广，胃口之大，令魔道所有势力为之瞠目。玩家们热议的焦点，均集中在十天后的怪物攻城。 普通村、镇要塞的防御点仅一、二个传送阵，防护起来并不是多么艰难。战圣盟占领位于苍穹主城的恒天古原，可是纵深六百余里的广寥空间，横向跨度也有平均五里左右，那就是七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幅员，单论面积，便是苍穹主城的十倍！ 就在这块巨幅空间里，传送阵高达七十四座！ 如此之多的突破口，广泛分布在恒天古原六百余里的纵深间，究竟需要多少人手去防护，要视系统预设的攻城强度。而由于坐骑并未在玩家中得以普及，在攻城战来临之前，无法预知怪物实力强弱的阵列，七十四处防护点均须安排重兵看守。 论坛上一些玩家分析到这里的时候，结果已经呼之欲出。 战圣盟公会仅有的十六万人，其中更有近一万名纯生活玩家，在这种程度的分割稀释下，每一处传送阵仅能留有两千名左右玩家的守护。纵然许以重利，高薪聘请公会外的高等级玩家帮忙守御，再聘用恒天古原的原住民npc，那也万万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攻城怪物。 有些玩家所在公会占领了要塞，参加过攻城守御战的玩家都清楚，怪物攻城，玩的就是人海战术，拼的就是人多，论坛上早有视频为证！ 寻常两三百个玩家在一张练级地图里，已经显得很是热闹拥堵，但在怪物攻城这样的大战中，直接就被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怪物踩过，一点儿水花都冒不起来。 游戏里，论坛上，通话器的热门短讯空间，几乎人人断定：战圣盟绝对守不住这座空前庞大的要塞。 姓卓的玩了一个过把瘾就死的游戏！ 不管多少钱砸在魔道上，注定打水漂！ 对于卓天宇和纵横财团，最好的情况是什么？ 当然是那个败家子忽然脑瘫，生活不能自理，卓天宇好及时违约，把资金撤出来！ 卓天宇现在不能收权撤资？ 有段传说，大概四年前，卓朗生为一个女歌手开party庆生，他老爹喝得醉醺醺跑来发火，让卓小子一脚踢桌肚底下去了！ 这么霸气，真是我辈偶像！ 你在家也这么踢你爸？ 我在家踢尼m！ …… 卓朗生在纵横财团，莫非比他爹占的股份还大？ 怎么可能…… 你们都不清楚状况，卓天宇就俩儿子，老二是个傻缺，卓天宇其实很信任这个大儿子。 这种孽障还能信任？老二再傻缺，干不出来这种事吧？ 这你就不懂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 外界的流言蜚语、议论纷扰，对于身为战圣盟会长的卓朗生似乎毫无影响。但公会内的玩家可不是这么看的，眼下的恒天古原，犹如一座到处漏雨的屋子，包括很多新加入公会的帮派首脑，也多有些惶惑不安。 卓朗生游戏中的id叫天子，只看这个名字取的，就知道其人性格中的傲慢，他也不可能去对玩家多作安抚。只是整日乘驾坐骑，在恒天古原各处督促建设，并发出指令征集守城玩家，收拢游荡的npc，择其特长聘任为己用。 天煞孤魂忝为公会副会长，他是公会初开带帮派入会的，此前就与赤壁苍狼等几个帮派帮主有一定交谊，见天子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虽不明天子倚仗何在，但他更不信论坛上一帮穷b的鬼话。 坚信有钱人都是人傻钱多，除了昏招没别的伎俩，这种穷鬼自我安慰的蜗牛心态，天煞孤魂是绝对敬而远之的。 索性担忧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倒是反过来安抚别的占有股份的帮主。 诸如未来的魔道格局，必会因这个首屈一指的要塞的建立而有所改变，这座庞大的要塞，必将成为魔道玩家史上的里程碑。矿产、植株、药剂材料等等一切应有尽有，经济上的发展空间巨大。我们这些玩家首脑带着兄弟们投效，这块蛋糕切下来，自然分得盆满钵满。 再如眼下最令人担忧的怪物攻城事件，天子在战圣盟里投入巨亿，自必早有安排。最不济也就是散伙，大家伙儿除了赔点儿经验或装备，也没什么别的损失，相较可预期的收益，这点儿损失完全在可承受的范畴之内。 一句话：天子的钱，我们的时间，值得赌！ 赤壁苍狼笑着应道：“没错，我看好卓小子。”在众人各种担忧的议论中，他一直微笑不语，表现得最为淡定。 天煞孤魂建的聊天室，把几乎所有原帮派帮主都拉了进来。聊天室里仍是一片哗然，就凭天煞孤魂的几句话，可打消不了众人的顾虑。 这时候，原孙子都是兵法的帮主吉祥天说话了：“你们都不了解天子，他做事很有计划，不会绑着大家一起死的。再说了，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这人就是傲气了点，可不是傻瓜！” 天子注资建立公会之前，魔道历程中一直都是孙子都是兵法的帮派成员，与帮主吉祥天交谊甚厚。 一O七、变局（4） 吉祥天的说话，大家更不爱听了，谁不知道他跟天子的交情？有几个帮主语气不善地追问：天子究竟有什么计划？有没有必要瞒着所有人？而且大家还是股东！这么玩有点过分吧？！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天煞孤魂各种劝慰，到处捂火，忽感通话器振动，随手接通，不旋踵神色就变了。 “神鸡，他们有几个人？”他发现自己说话还在聊天室频道，连忙走向僻静处，切换到普通频道。 “七个，野山梨我认识，还有我认出来一个女武士首富没我富，长得很漂亮，不过另一个女盗贼更漂亮，那简直是倾国倾城！我们躲在一边不敢用鉴定术，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一个有点胖胖的术士，紫烟说……说他叫春怀楼。紫烟还说，这两个知道名字的都是狂刀屠龙的高手，虽然春怀楼还没有二转，但他是术士，在帮会里很受重视。紫烟又说……” 天煞孤魂扶额，打断道：“就你跟紫烟两个人？” “是啊，我们知道最近公会里事情多，我们也不是有意跑出来干私活的。主要是紫烟有个任务，要刷四十五级的妖**任务，听说奖励很高的……我就陪她找妖兽呀，我们在城外转了很久，也没……”深水神鸡滔滔不绝。 “打住！”天煞孤魂连忙喊停，问道：“那个地方的怪物爆佩饰很快？” “很快！相当快！非常快！快得不得了！简直难以致信！” “具体点！”天煞孤魂再次扶额，脑门上都要冒黑线了。 深水神鸡大概就这个词语“具体点”的表现形态和深刻内涵，鞭辟入里地破译了好一会儿，终于悟了，举例道：“我们来这里十几分钟，就看他们捡的佩饰，最少有三十多个，这爆率，简直难以想象啊！紫烟一个劲地流口水啊，哗哗的……” “把坐标发给我。”天煞孤魂说完，飞快地挂断通话，下意识挠了挠耳朵，疑惑耳孔里会不会爬了小虫子进去。 很快收到深水神鸡的地图共享消息，天煞孤魂给仙岭紫烟发了条语音消息：“你跟神鸡马上回城，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跟任何人都不要提……就当没这回事！” 消息发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给仙岭紫烟与深水神鸡分别转账200金币。带帮派入公会，玩家所在的帮派贡献度就得重新计算了，未跟天子知会，他虽身为副会长，也不方便给两人私赏公会贡献值。 聊天室里仍在议论不止，叹气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如此悲观的情绪一旦蔓延，绝不是好现象。 天煞孤魂的心思可就不在这里了，迅速联系上孔明先生、季少轩、极限飞渡等十多个最亲信的朋友。不由自主地，念头又转到深水神鸡和仙岭紫烟身上。 这要是真正的行军打仗，把这两个家伙叫到身边来，咔嚓一下直接灭口，可不就万事大吉了。但魔道只是个游戏…… 真是太遗憾了！ ………… 众人都预想不到的是，炎神挑战职业晋阶副本，效率远在富贵妹之上，不过三个多小时就已成功通过。富贵妹却耗时近五个小时，一大堆亲手炼制的高阶药剂消耗得干干净净，才险之又险地通过。 富贵妹直至赶到妖兽之海的枯绿蛇刷新处，仍有些惊魂未定，浑无心机地与队友分享起了挑战副本的惊险过程。 炎神不负重望，轻描淡写的一句“副本难度不过如此”，果断把富贵妹气得暴跳如雷。 自此团队终于迎来了两名二转职业，且其中一名更是原本输出能力就在职业设定中首屈一指的法师，刷枯绿蛇的速度，较之此前骤然提升一倍有余。接下来仅仅一天时间，到了七月二号这天下午，肖凡就已完成全部的交易委托。 七人干劲十足，继续刷佩饰。肖凡调阅主城公告栏，记录下来一大堆二、三线的帮派，跟他们的帮主、副帮主联系上，陆陆续续接洽了一些佩饰的交易意向。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他相信队友们的感触也类似。 这很可能就是最后的疯狂了。 “梨子，有没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狂暴猪脸色谨慎，十分严肃地问道，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但以肖凡对他与钱猫的了解，那都是装傻充愣的技能点到了职业级，一听这话就笑了，说道：“人家要偷窥，是不是该换个目标呀？比如夜莺大美女？” 夜莺之舞“哼哼”两声，却不理他。这几天她在队伍里的话越来越少，也就是遇上富贵妹讨好的甜美笑容，还搭应几句。看起来对长达半个多月三点一线枯燥的游戏生活，早已十分不耐烦。 狂暴猪“嗯”了一声，侧头看向夜莺之舞，问道：“夜莺呢？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感觉？”他想到肖凡的等级所附加的感知能力，加上刺客的职业侧重是综合平衡，感知能力本身就不如盗贼。 夜莺之舞秀眉微蹙，原地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目光四顾扫视，然后停下来摇头，“没感觉到什么。” 事实上，这个时候深水神鸡和仙岭紫烟已经离开了，他们曾在距这支队伍五十多码开外的草垛后观望。只是狂暴猪身为盗贼的职业天赋，对风吹草动、光线的明暗变化有着特殊的敏感。同样身为盗贼职业的夜莺之舞，对职业天赋敏锐力的领悟，就远远不及狂暴猪了。 富贵妹也停下来，好奇地左看右看。 “我说——”我比美女更爱钱环顾诸人，说道：“咱们别自己吓自己行吗？这地儿刷这么多天都没人来，魔道游戏都开多久了？肯定有玩家从这里路过……但没发现，对吧？肯定就是这样！真有人偷偷摸摸跑来观察，咱们就闪人，反正也赚够了！顺便把坐标往论坛上一砸，有分教：从此佩饰烂大街，看看谁比谁着急？哈哈哈哈！” “哈哈！爱钱兄果然豁达！”夜莺之舞笑着赞道。 “夜莺大美女，那什么……”我比美女更爱钱经美女一赞，倒有些扭捏起来，“你还是叫我钱猫吧……” 众人哄然大笑，狂暴猪经队友一打岔，很快把自己的敏感抛到了一边，笑道：“爱钱兄，很有爱嘛！” 肖凡也跟着起哄：“我也觉得爱钱兄比钱猫好，以前有种玩具叫发财猫……”通话器振动，他取出来，话说半截就停了，对着众人挥动手里的通话器，“你们继续，我接个电话。”随手几下攻击刺毙枯绿蛇，退出十几步去接听。 一O八、变局（5） 切换到普通频道，来电的人非常令他意外，居然是天煞孤魂！ “野山梨，幸会。我是天煞孤魂。”天煞孤魂的语声沉稳，丝毫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哦，我们早已经幸会了，半个多月前……” “没错，梨兄比我记性好。”仍然是沉稳的语声，也丝毫没有为曾经击杀对方表示歉意的意思。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肖凡忽而想起一事，笑道：“对了，九十个金币的伤药费，天煞帮主就不用指望了吧？”想想又接道：“差点忘了，天煞帮主现在是天煞副会长了。” “伤药费？”天煞孤魂有点迷惑的样子，紧跟着似乎想起来了，“哦哦，那都过去了，我都放下了，梨兄何必念念不忘？” 这人在现实中也当老大的？话里话外这意思怎么这么骚包？你这放我一马我就得感恩戴德？先搞搞清楚是非黑白好不好？！ 肖凡腹诽不已，心下已然大为不爽，冷笑道：“副会长的健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那又发布什么佣兵任务，杀我一次多少多少钱来的？” “不是已经撤了吗？你又有什么损失了？”天煞孤魂不满道：“再说这是楚狂人发的，我事先完全不知道……好吧，今天我找你是要谈另一件事，一笔买卖！”他加重了语气。 “你说谈买卖我就要跟你谈？对不起！没兴趣！”肖凡说着就要挂断通话器。 “喂！枯绿蛇出佩饰！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坐标！”天煞孤魂几乎就是在喊了。 肖凡心里一沉，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将通话器的语音输出口死死按住，对着十多码开外仍在有条不紊、而又奋勇刷枯绿蛇的队友张大了嘴，却到底没说出一个字来。 同患难易，而共富贵难，这枯燥而又亢奋的半个多月，真是难得的一段旅程。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去论坛，把这处坐标公布出去了。”肖凡不由抄袭了一句夜莺之舞的话：“就当给苍穹主城的玩家送福利了。” “这又何必呢？有财一起发，不会少了梨兄这一份的。”天煞孤魂终于放低了姿态。 “我们已经……”肖凡一想不对，“赚大了”三个字及时收口，转而道：“这笔买卖，天煞兄打算怎么谈？” 天煞孤魂沉吟道：“我们出十二个人，你们那边是七个人对吧？” “对。” 肖凡听到通话器那边有些窃语声，应该是天煞孤魂正与朋友商量。过了一会儿，天煞孤魂道：“你们七个人不管等级高低，跟我这边十二个二转职业均分，也就是所有收益分成十九份。” “你来搞笑的吧？我也不提坐标是我们先发现的优势了，既然是你我两方，当然收益一分为二，一边一半。”肖凡无所谓地回道，在他看来，反正就是出难题，让天煞孤魂为难，一拍两散撕破脸也完全不在乎。 天煞孤魂显然早就料到肖凡不会那么容易疏通，应对如流地说道：“那么我这儿还有一套方案，你们七个人退出，我派人去刷，不管收益多少，给你们分两成。” 肖凡笑道：“这倒不错哦，那就给我们解放了，我们也可以去练级了，天煞兄想的真是周到，呵呵。那我们这边是不是还得留个人，做一做记录呀？” “不用。”天煞孤魂这样厚颜无耻的回答让肖凡大跌眼镜，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人眼前一亮，“你们七个人每天能刷多少个佩饰，按照这个比例再加一倍，通过这个算出来的总数，分两成给你们。” “必须再夸天煞会长一句：真心周到！”肖凡差点儿伸出了大拇指，“那就简单了，我们也才没刷几天，大概平均两个小时回一趟城吧。” 他说的可是今天的最大数据，是富贵妹跟炎神职业晋阶成功之后，效率升高一倍的结果。天煞孤魂就算在狂刀屠龙埋伏有卧底，也没办法精确掌握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转职的，毕竟，这半个多月来，队伍里五名狂刀屠龙的玩家都屏蔽了帮派频道。 天煞孤魂这回沉静了好久也没说话，大约是被这个数据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两个小时，七个人的包里都超过100个佩饰？” “平均140个吧。”肖凡再使把劲，往大里吹。 “几只枯绿蛇出一个佩饰？我是说平均。” “基本上稳定在三只。” “枯绿蛇有多少级？” “五十一。” “上万血有吧？” “11420，这个数字绝对精确，我们一滴血一滴血掰着手指头算的。” “你们队里有二转职业？” “两个，一个魔师一个剑武士，剩下的都是高手，单p我完败。” “五十七级术士你也打不过？” “……好吧，这个没打过，改天试试。” “……” 肖凡说道：“数据这么详尽，是不是有一种尽在掌握的幸福感？” “太幸福了！”天煞孤魂恶狠狠地说道，想一想又觉得难以致信，问道：“这么多佩饰，你们怎么处理的？拍卖行可走不动这个量。” “摆摊卖一些，拍卖行丢一些，再联系几个帮派啊公会啊什么的，你知道，货太多了有时候要走批发的路线。” “批发价是多少？” “十九个金币可以考虑，我们之前卖二十的。”赤壁苍狼如今跟天煞孤魂在同一个公会了，也不怕他去打听。 “反正刷的快，十五个金币就很赚了。” “你算清楚两成是多少了？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天煞孤魂登时语塞。 肖凡想起一事，问道：“发现我们刷佩饰的玩家，是在这十二个人里面吗？” “是我们公会里还没有二转的玩家。” “那你得把他们控制起来，或者拉他们入伙。他们不是你亲戚吧？” “不至于吧……深水神鸡，仙岭紫烟，你应该认识。”天煞孤魂有些不确定。 肖凡很快想起来，那是曾经跑来为屠龙老手那队低等级玩家报仇的人里面的两个。其他两名武士、一名盗贼，都挂在肖凡手上，剩下一个男术士跟女法师跑了。记得女法师脾气很大，男术士十分罗嗦，很搞笑的一对组合。 这么巧就让他俩发现了，自己这支刷钱队伍，居然就此终结在这两人手上。 报应啊！ “那我必须提醒你，保密最重要！我们七个人都是反复商量这个保密约定，就差切手指喝血酒了。”肖凡自己就事先泄漏了秘密，这么丢脸的失误，他很有义务提醒别人警惕。 天煞孤魂沉默良久，说道：“那你们先刷，我们商量一下。” “没问题，但你尽快呀！天知道这个坐标能守多久。” “……知道了。” 一O九、变局（6） 炎神在崎岖难行、幽深难测的野枝杂草间，脚步毫不犹豫地穿行而过，左插右拐，再右拐左穿，踏上一条蜿蜒狭长的小径。鹅卵石散乱稀疏地铺在湿漉漉的小径上，鹅卵石下面隐见流动缓慢的浅水洼，走在上面难免深一脚浅一脚。 随后的五人大感不耐烦，队伍频道里怨声载道，炎神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队友的问题，主要是应对指责，不过他这性格最不怕的就是指责，马上就指责回去。虽然四名男队友都比他年纪大出去一截，但若论胡搅蛮缠，也没人敢说稳胜他一筹。 此地被右侧几十排高大树木的浓荫遮蔽，阳光如针眼般透射进来，更显得幽暗阴森。 顺着鹅卵石小径，在树荫下转来转去的，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炎神倏地站定，85法伤的尚书法棍往前一指，“就是这儿了。” 眼前豁然开朗，扑面而来的是冠如华盖的参天巨树，矮小的铃兰木间插其中，朵朵丽花大小悬殊，瓣形各异，掩映在碧草间摇曳生姿。稍远处的湖面，大丛娇艳的睡莲仿佛躺在翠绿的大片荷叶上，侧前方百多码高的山涧里，十多道泊泊流泉迤逦而下，直落湖畔。山花野草的气息馥郁清新。 想不到如此幽深的谷地中，竟深藏着这么一处美丽的所在。 富贵妹张大了嘴，满脸惊艳之色。 “这妥妥的花果山呀！”我比美女更爱钱叫道。 队友们一片惊叹，这处景致委实令人陶醉。 炎神得意地一笑，说道：“咱们可不是来逛景区的。”遥指野花遍地的草丛，“那儿，刷五十二级的四叶虫，只有喷火这一个技能，正适合梨子哥练级。” 肖凡点头不语，神情间跃跃欲试。 炎神再指向铃兰木，说道：“看到了吗，就那个矮矮的小树桩，是自然使者职业的怪物，会吐铃铛花跟叶子，树身还会长出藤蔓缠人，五十八级。春哥你们几个可以刷铃兰木练级。” “五十八级，小炎你刷起来经验也不低。”狂暴猪指正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人家二转职业，追求的是高雅的人生和高难度的挑战，小猪你这句话已经得罪人了你懂不懂？” “钱猫，你确信你的离间能生效吗？我跟炎神什么交情？”狂暴猪转而看向炎神道：“对不对，神爷？” 队伍里哄堂大笑，春怀楼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炎神连道：“神爷！神爷！” 富贵妹毫无形象地大笑，也跟着叫：“神爷！哈哈！” 炎神俊脸微红，打岔道：“说正经的呀，我不跟你们扯……”连忙指向侧前方的山涧，“那里的山泉附近，刷新六十二级妖兽银翼蝶，交给我跟小妹。”他拍胸脯，学着我比美女更爱钱的语气：“妥妥的。” 他这一通安排，显然早已考虑周详，诸人再互相奚落打趣几句，六人便拆成了三队。炎神与首富没我富一队，狂暴猪、春怀楼、我比美女更爱钱一队，肖凡单刷。原队长我比美女更爱钱又开了个聊天室，把其余五人都拉了进去，顺便邀请了一下夜莺之舞进聊天室。 昨天肖凡征得队友同意，已跟天煞孤魂约定分成细项，达成协议。七人队伍总算从冗久沉闷的刷钱中脱身出来，从此收益锐减，但只要枯绿蛇的坐标一天不暴露，这笔收益仍旧是细水长流地存在着。 这个结果虽然不算太坏，到底是降低了入账，夜莺之舞跟富贵妹居然为此欢呼拥抱，队伍里的男士人人侧目。 夜莺之舞急于回城，大约有些亟待解决的事务，她不说，众人也不好多问。 其实这半个月以来，狂刀屠龙内部也不断有人联系狂暴猪等五人，自是统统推掉；包括签过帮派契约的春怀楼，帮主静听竹涛与副帮主刀客春秋，都曾因一些任务联系过他，当然也都被他藉辞推托了。富贵妹一行五人身在何处，与肖凡向各个帮派大量出售佩饰，两件事简单一印证，想必这两位帮主早已心中有数。 只有肖凡孤家寡人一个，也就随便死、勇法和不死不败偶尔发个消息，他自称忙于练级，简单应付了事。 富贵妹对夜莺之舞的离开，颇有些恋恋不舍，夜莺之舞笑着**富贵的脸颊，答应一有机会就联系他们这支队伍。游戏生涯有幸结识这帮好友，共发大财，此后自当守望相助，互通有无。 一番客气话说得对仗工整，队伍中几位男士却均明白，刷佩饰赚钱终要告一段落，此间事了，今后的魔道之旅，只怕再难有交集。 半个多月以来，双方并未红过脸，一直客客气气的，反而显得彼此之间敬而远之。我比美女更爱钱邀请夜莺之舞加入聊天室，这很久了也没动静，大家也不以为异。毕竟单单一个苍穹主城，就有近两千万名玩家，萍水相逢的玩家，来来往往的早已见怪不怪。 六人分别在三个位置刷怪，肖凡步入草丛后，目光四处梭巡，一时间却没找到怪物。 炎神远远瞥见，在聊天室频道说道：“梨子哥小心点儿，四叶虫是集群怪物！” “体形小，不怕。”肖凡从来没见过四叶虫，但草丛并不十分密集深邃，想来藏身其中的怪物体形不大。 “梨子的技术还用得着你担心？小炎你这句话已经得罪人了有木有？”狂暴猪接口道。 他说话模仿我比美女更爱钱，倒也惟妙惟肖，众人都笑起来。 聊天室里谈笑中，肖凡仿佛听到一阵昆虫扇翅的声音，仔细辩明位置，侧身往右前方看去，就见五道筷子粗的蓝汪汪的流线，由前方草地里射来。 蓝色流线划空而过，毫无声息，呈抛物线的半弧状，距离尚在两码开外，一股灼热的力量已然随着空气迫近。 这蓝色流线还真的是火！ 蓝火在空中流动，轨迹清晰，缓慢的速度甚至及不上法师的火球，又怎能命中肖凡？他微一扭身避开，上前一大步就是一码有余，一躬身，裂魔刺闪电般刺向草茎处。他看得清楚，蓝火就是从那儿发出的。 “扑”的一声，感觉上刺中了一个什么东西，肖凡下意识地鉴定递出。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彭”的大响，仿佛瓦罐被子弹击中，整个炸裂开。一大群蝴蝶状白茫茫的飞虫由草丛里飞出，并扑扑洒洒地挥散。 一一O、变局（7） 肖凡哑然失笑，这玩意喷火速度慢，飞起来速度也就像是普通的蝴蝶，飘飘摇摇的。甚至模样也很接近蝴蝶，只是雪白的翅膀下，四条前肢犹如四把微型的柳叶刀，漆黑的刀锋在阳光下十分锋利的样子。 四叶虫：变异怪，52级。诸神大战中，此处海洋蒸发，陆地漂移，生物湮灭殆尽，唯三叶虫耐生力强劲，于繁衍变异中进化成蝶状飞虫，翼生四片柳叶形。飞行灵敏，节肢锋锐。技能：深蓝火线。 四叶虫比沙洲毒蝇还要容易对付些，毕竟体形大出两倍有余，而且利用翅膀的扇动推进飞行，在肖凡眼中不免其慢如牛。那个所谓深蓝火线的法术，更不用提了。 随手攻击，四叶虫身上的四片蝶翼防御很高，面临攻击的时候，都是习惯性地收拢翅膀，肖凡一个普通攻击，只能给它造成60点伤害。他很快找到了怪物弱点，那就是四叶虫的头部，普通攻击也有140点伤害，升到高级的刺魔亦能达到1900的输出，刷起来还是非常快的。 这支队伍现下人人身怀巨款，除了肖凡与富贵妹，余者装备焕然一新。富贵妹是本身装备就不弱，肖凡则没有找到适合这个等级，而又超越刺魔套装的优越装备。就他如今庞大的身家，90攻的武器已经相对低端，但翻阅拍卖行里高攻的短兵器，属性里刺、水两种伤害总不能令他满意，很难比得上裂魔刺对刺魔技能的加成。 其实以肖凡的能力，独自去找同级别的妖兽练级，结合百分之五十的经验加成，效率更高，但炎神一句“是兄弟就要一起耍”，这个理由强悍无比，他竟无言以对。 这几个朋友给他相濡以沫的感觉，却是他在破碎的家庭中，也久未体验过的……温馨吧？他练级中忽然想到这个词。 春怀楼三人刷铃兰木非常轻松，那根本就是植物，除了蓦然伸出的藤蔓较须注意，基本没有任何危险。 富贵妹跟炎神那边就险象环出了，六十二级的怪物不负盛名，银翼蝶敏捷之高，攻击角度之刁钻，六十级以下的怪物绝对望尘莫及。只是偶尔不小心同时应付两只银翼蝶，聊天室频道就只能听到两人紧张的叫唤，各种推诿，各种乱出主意，各种互相指责，真是热闹无比。 “富贵妹就交给你了，小炎你要稳住呀！”狂暴猪笑道。 “我一向很稳，是小妹在乱来，让她站桩刷，她到处引……”炎神道。 “炎神你去死！我站桩刷早就挂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富贵妹怒道。 炎神嚷道：“你搞搞清楚好吗？我是法师哎！你让我上去肉搏？”又哼哼两声：“不是我给你命疗，你还能站着？” “滚开你！不要你命疗！”富贵妹一言未决，“咦”了一声：“我满血的，你瞎啦？” 肖凡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炎这命疗，刷得太勤快了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小炎油然吟了句诗，接着深深叹息。 “滚！” 聊天室频道笑语阵阵，肖凡轻松地刷完一轮四叶虫，又去草丛里逐尺寻觅。经验条仅微升了1％都不到，练级越来越慢了。 他刚学会流变之后，就在对战枯绿蛇的时候有意识地用上了这个技能，格挡攻击之时，流变的效果根本看不出来。所谓将来临的攻击伤害转嫁到周边场景，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成功率未知，莫非是成功率极低？一万次里撞大运碰上一回，那还有什么意义？ 总之这半个月来，他反复试验，也没有转嫁伤害成功过哪怕一次。技能点倒是又累积了5万多，震荡升到高级要8万技能点，流变升到中级要10万技能点，他琢磨着流变还有没有升级的必要？ 魔道中不可能出现一个完全无用的技能，想必使用的方法不对，或者对技能的理解方向错了。对于这个从所未见的技能，肖凡仍然不愿就此轻言放弃。 ………… 银翼蝶：妖兽，62级。逐山泉而居，以地泉及银燃花粉为食，高敏捷，高攻击，低防御。技能：飘跃、弧光斩、水银击。 肖凡跑到山涧清泉旁，想要见识一下六十级以上怪物的强大，炎神和富贵妹当然无条件成全，春怀楼等三人也跑来山涧，他们更想见识见识肖凡的强大。 银翼蝶有普通的家猫大小，稳稳地覆身涧流山泉之上，却并不随流泉而降落，翼展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水色，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与泊泊流淌的泉水融为一体。 肖凡仔细观察，反复衡量，选择了一头与上下两端都相距较远的银翼蝶，裂魔刺不快不慢地递出，刺向银翼蝶的侧面翅膀。 银翼蝶蓦然转身，落足处的水面涤荡起白白的浪花，水色翼展眨眼间掀起一边，肖凡便见一道煞白的弧形光芒耀起。 弧光之来快逾闪电，回避已十分不方便，肖凡索性裂魔刺一挺，也是加速刺出，武器的锋刃转眼与弧光交撞在一处。 流变！ 他近乎下意识地施放出这个控制技能。 叮！ 煞白的弧光实质上是地级必杀弧光闪，魔道把必杀做成了光源特效，这就是一道有形有质的炫目流光。弧光闪与裂魔刺的锋刃相触，在这不足一秒的刹那，在肖凡的意念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意识海里并未发出类似系统消息的指令，然而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攻击已然被招架住了，成功招架攻击的结果呢？在意识海这种纯粹的精神层面，没有对掉血这类外部世界的任何观察。 而静止的时间里，速度是不存在的，因为攻击被招架，并不表示攻击被化解了，这道必杀所产生的力量、伤害依然存在，自己只须对这道必杀的转移作出选择。 下一刻肖凡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者说就在这一刻！ 他心念电转，于旁观者看来，只是裂魔刺与弧光闪迎面相撞，然后弧光闪的光源特效凭空消失，肖凡并未掉血，他站位的两侧却有山石、碎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得炸裂飞扬。 一一一、变局（8） 肖凡再上前一步，裂魔刺微振，连击！ 命中！ 于连击僵直目标的半秒，伤害技能夹着普通攻击连番出手，银翼蝶在他这一轮抢攻下，不断扭动身躯试图反击，庞大的蝶身在裂魔刺的劈刺斫挑间逐渐升高，被打得定在了半空中，十多个漆黑坚硬的节肢成了摆设，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下子富贵妹跟炎神都看傻眼了，直到我比美女更爱钱说了句：“银翼蝶好弱。” “哥哥你什么意思啊？”富贵妹有些不满道。说银翼蝶弱，岂不是说她更弱？ 炎神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肖凡的攻击频率，随口道：“是梨子哥攻击太快……”话声忽然一顿。 正在此时，银翼蝶薄如冰面的翅膀一收，身体往流泉下直坠，脑袋由翅膀顶端探出，硬甲包垒的头部四只复眼瞪圆了，凶光毕现，眼看就要放大招的样子。 裂魔刺一拧一扬，堪堪击中它的头部，复眼里的凶光霎时间消散，又恢复如初。 肖凡踏上半步，飞快地增补几道攻击，节奏清晰而明快，逐次用刺挑手法，再将银翼蝶挑起，击停在半空中。 “……而且节奏太好了！”炎神把这句话补上了。 富贵妹赞道：“梨子哥太厉害了！” 春怀楼与我比美女更爱钱相视一眼，均微微点头。 狂暴猪匕首在手心里翻了三五个跟头，皱紧了眉头，似乎有着十二分的不解，嘟囔道：“普通攻击居然比我还快。” 他前不久拍了把140攻的匕首，加上一身高武高敏的盗贼套装，等级虽仅比肖凡高出六级，现下攻击力早已远在肖凡之上。这段时间彼此的交情与日俱增，谁也未曾提出切磋，但深心里，玩的就是盗贼这个高敏的职业，狂暴猪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肖凡一记普通攻击，给银翼蝶造成50点左右的伤害。换作狂暴猪，大约就有90点左右，如果是剑武士首富没我富，这个数据还得加上近十倍。清晰的职业分野，从数据上就会给玩家强烈的感受。 虽然相比银翼蝶的血量，肖凡造成的伤害不值一提，但高达十五万血的银翼蝶，三分多钟也就躺下了，法术水银击自始至终也没有施放成功。至于飘跃，看字面意思是一种滞空蹦跳的技能，但与肖凡对战的银翼蝶，既没飘，也没跃，完全是被漫长的一轮连击连到死。 银翼蝶死亡没爆任何东西，众人一时默然，谁也没说话。炎神的命疗一次也没能用上，神色间倒有些不自在了。 肖凡撇撇嘴，说道：“血太厚了。”关键经验值同比太少，没什么效率，他想着转身走下山涧，打算再回去刷四叶虫。 “梨子哥帮我们刷银翼蝶吧！”富贵妹左看右看，都没人说话，眼见肖凡越走越远，连忙叫了一声。其实她不用大声叫，都在聊天室频道，即便分散在不同的主城也能听见。 肖凡回头看她一眼，笑道：“打太慢了呀，而且跟你们二转的抢输出，你开玩笑吧你？” “不慢！你来控制，我跟炎神找机会攻击，很快的。”富贵妹转向炎神说道：“炎神，你觉得呢？” “呃……咳咳……”炎神咳遁，避而不答。 “咳你个头啊！” 炎神耸肩，冲着肖凡无可奈何地苦笑。 “是不慢，就是太不厚道！小妹，咱俩一个妈生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随我？”我比美女更爱钱皱眉道。 “钱猫别这么说，小妹人不错。” “一时疏忽的，钱猫你干嘛呢？” 狂暴猪与春怀楼急忙打圆场。 肖凡一笑，“没事，富贵妹没算明白这个账。你这一剑下去，我二十多下的经验都让你抢了……明白了吧？” “呃……”富贵妹挠头，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果断算清楚了，“对不起啊梨子哥，我算错了。” “呵呵，没事没事。”肖凡已经走到野花碧草之间，开始寻找四叶虫，笑道：“加强心算能力，从现在做起吧。” “对，小妹的人品是没得说的，加强学习！” “富贵妹是好兄弟，但要专心听体育老师上数学课。” “小妹……”炎神刚冒出两个字，看到富贵妹横眉冷对，赶紧一缩头，“那什么，我们继续？” “小炎是不是爱上富贵妹了？”春怀楼笑着奚落。 富贵妹呸了一声，却不说话。 “哪有，我是让着她，这叫好男不跟女斗！”炎神大义凛然。 狂暴猪笑道：“我看靠谱！这不长辈也在嘛，钱猫兄？” 我比美女更爱钱哼哼两声，并不作答。过了一会没忍住，问道：“小妹喜欢炎神吗？” “不喜欢！”富贵妹给了这个场合的标准答案。 “我们俩是同学。”炎神的话含义未明。 “这个话题——”肖凡边说边笑，“钱猫是不是应该私下谈？你看这么多人在，就脸皮厚成我这样也盯不住呀！” “说的也是。”春怀楼表示赞同。 狂暴猪也十分同意，但禁不住又出主意：“钱猫你先跟炎神谈，比如家里什么情况呀？有几栋楼几家商铺？有哪些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这些……然后再跟小妹谈，比如小妹你要不喜欢，任他炎神家大业大咱也不鸟他……” 问题是他这话在聊天室频道公开说出来，这就让人十分难堪了，而制造难堪无疑正是狂暴猪的目的，大家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炎神接了一句：“我家没楼，我家条件很一般。” 大家都愣住了，随即几位男士的笑声震天阶传开。 ………… 下午四点多，在线时间就已消耗完毕，这段日子以来的确有些晨昏颠倒。实际上，肖凡已经很多天没在现实中睡过觉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活在游戏里。即使人物不在游戏中，除了解决个人问题外，也都是泡在游戏论坛，到处寻找一些游戏资讯，或者欣赏玩家聊天打屁。 肖凡原先就很少在论坛发言，现在于魔道中小有薄名，就更不敢乱说话了。有时候见新手玩家，就一个根本上错误的话题争论不休，真是心痒难挠，真心想弄个马甲号上去给他们好生指点一番。 但魔道的游戏论坛是游戏服务器功能的延伸，玩家无须注册就能以游戏id登录发帖，至于非游戏玩家或者玩家想隐藏身份在论坛上发言的，对不起，没有这个功能。 官方称游戏时间足以替代现实中的睡眠，这一条貌似十分靠谱，至少，肖凡十多天没睡过觉，照样神采飞扬，毫无倦色。 论坛综合版里，那两个关于肖凡飘浮的视频帖子早已被撤下。他看了一会最近的热门事件，无疑以战圣盟攻占恒天古原的巨幅地盘为最大的热门。各种关于攻打系统领土、之前别的主城发生过的怪物攻城之类的视频全线飘红，论坛上足有三十多个帖子加红加亮，平均阅读量过千万。 一一二、变局（9）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母亲肖丽云打来电话，让他晚上过去她的新家吃饭。他本来都打算推辞了，母亲又提到，肖凡的两个同学目前在她公司工作。今天是以肖凡的名义，请他们带些老同学一并来她家。 这就必须得去了。刮胡子洗脸修整发型，找了一身从没穿过的豪华晚礼服，揽镜自照，正面，侧面，另一个侧面，撮唇一声嘹亮的口哨——帅到自己都害怕！大步摔门而出。 紧跟着就仓促启门回屋，太热了！ 七月中旬，正是流火的时节，好死不死居然穿个晚礼服出门，简直有病！ 肖凡抵达母亲新家的时候，他的五位技校同学早已经到了。 确切地说是四个同学，楚倩倩和王鹏，王瑗和李伟力，两对恋人。在技校念书的时候，这两对也没怎么看出端倪，肖凡还是后来辗转听说他们不知怎么凑到一起了。他跟这四名同学来往不多，学生时期，他属于不善于主动结交他人的性格，跟谁都能玩，玩的好的却也极少。 另一名所谓同学，其实连同窗都算不上，比他小着两届呢，才刚二十岁的妹子，名叫金胜兰。 当初记得这妹子人长得秀气，性格却格外的大方外向。她入学的那天早晨，肖凡跟几个同学乘坐的公车上多是本技校学生，金胜兰也在其列，十六岁的她身量高挑，已经发育得前蹶后翘，身段很是优美，在车上就站起身问道：“有没有h市的同学？” 没人理会她，全车的学生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她。 她毫不气馁，甚至微笑的尺度都不曾削减半分，继续问：“各位同学，我是国统华府的学生，有没有国统华府的同学？” 大半车国统华府的学生继续作高深状，十九岁的肖凡下意识点头，张口打算应一声的，但见别人都不理她，又觉得自己表现那么突出会不会有点傻？就没说话。 不想这么一个点头张口欲言的动作，居然就被金胜兰捕捉到，她径直走过来，定睛看着肖凡，微笑道：“是国统华府的师兄吗？” 这女孩的眼睛真漂亮！专注看人的时候为什么那样深情款款的……肖凡瞬间满脸通红，连忙站起来，嗫嚅道：“是啊，师兄……也不是啦！” “不是？”金胜兰错愕。 “啊，是的！不是！我是国统华府的！我三年级！你呢？”肖凡语无伦次，语气生硬地坚决把话说清楚。 旁边有认识肖凡的同学起哄，“哇，脸这么红？这是什么现象？” “发情了呗！这还用问！” “肖凡，你还行不行啊？” …… 金胜兰脸色也有点红，不过很快又恢复微笑的样子，说道：“原来果然是师兄，我一年级，今天就去国统华府报名入学，以后要请师兄多多关照啦，呵呵。” ………… “肖凡学长好，呵呵。” 肖凡与四名同学逐一打过招呼，金胜兰立刻过来招呼上了。 “哇，更漂亮啦！华府一枝花，名不虚传！”肖凡笑着伸出手。 “肖凡学长变化很大呢。” 那只手犹如羊脂白玉，修长柔润，掌心温软，修剪整齐的指甲并未涂抹指甲油，与客厅壁墙嵌入的灯盏哑光遥相辉映，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美丽而精致，显然做过长期而精心的护理。 肖凡与金胜兰右手轻轻一握，便即松开，随后挥手一圈餐桌左右，“都坐，都坐，都这么客气干嘛？” 他率先找张实木宽椅坐下，笑道：“不瞒你们说，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刚刚进社区，被门卫盘问了十分钟，我都被他整懵了，好半天才想起我吗的名字，哈哈！” 几位同学附合地笑笑，略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们跟肖凡真心没有那么熟悉。 金胜兰倒是很放得开，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环顾一下客厅四围，又瞥一眼不远处有若飞来石一般的外弧形阳台，笑道：“刚才过来，看到这片社区环境不错的，绿化带也非常清洁。还有这别墅，悬空设计的阳台，布局真的很精心。” “这我还真不懂呢……那个……李伟力，当初毕业的时候，听说你要回q市呢，后来又过来这边了？”肖凡纯属没话找话。 身材高大的李伟力笑道：“这个你得问她。”说着眼神指向王媛。 “肖凡你别听他瞎说，是他自己想留下来，然后在c市拼命找工作。”王媛撇嘴。 这个女人站立和坐姿都十分严谨而端庄，相貌举止也相当娴雅，但看人的眼神老爱往上飘，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肖凡回忆自己与王媛三年同学，却似乎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那看来找的工作还不错？” 肖凡嘴上说着话，站起来拎取桌心圆盘里的透明咖啡壶，往一个个玻璃杯中倒入咖啡，倒一杯递出一杯，接杯子的人都是连忙站起来双手接住。 “不过，王大美女的吸引力，呵呵，这才是老李留下来的根本原因吧？”肖凡笑着问道。 李伟力跟王媛还没说话，楚倩倩接口笑道：“肖凡真的大变样啦，以前在学校里闷葫芦一个，现在这么会说话。” “对，我也这个感觉。”王媛点头道。 “哪有？我很活泼的好吗？大家都爱带我玩！”肖凡作无辜状，转而看向王鹏，“王鹏在哪工作？还是自己做生意？” 王鹏是本地人，父母做自助便利店生意，四年前连锁经营就已发展到外省，家境十分殷实。王鹏在校期间爱炫富，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相对要张扬一些。 “他还能干点啥？啃老本呗。”楚倩倩略显不屑。 有些胖乎乎的王鹏无奈地一笑，显然已经性情大改，或许因为在肖凡母亲家里，有些放不开。 肖凡喝了口咖啡，笑道：“家族企业，能守好不容易的！王鹏真的不错。” “我呢我呢？”金胜兰一句话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学长怎么不问问我？” 众人都笑起来。 一一三、变局（10） “我知道你呀，你不是在我吗的公司打工吗？”肖凡苦笑，“你，还有楚倩倩，都是我吗的帮凶。” “哼！有你这么评价自己母亲的吗？”金胜兰故意板着脸说道。 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举手投足，无一处不美，就算是微嗔的语气，也显得恰如其分。没有人感到她真的生气了，这种对环境氛围的天然亲和，绝对是一种天赋！ “好吧，我不应该这么说。”肖凡举手作投降状，“换个说法，你们玩金融的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干的都是替天行道的活。” 众人谈谈笑笑，渐渐熟络起来。厨房里准备晚餐的两位阿姨，偶尔出出进进，给餐桌上添加茶水、点心、水果之类。 “肖凡，你藏得太深了，真不知道你家这么有钱，早知道我就不巴结王鹏了！”李伟力感触良深。 “少拿我开涮，你什么时候巴结过我了？”王鹏不满道。 “那个，有钱没钱不也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凑合过呗。”肖凡不以为然。 “现在看出我的深谋远虑了吧？”金胜兰嫣然一笑，环顾众人道：“各位学长，我可是布局了四年。” 肖凡作惊恐状，头一缩，双手抚上头顶，瞪眼道：“好吓人！” 全桌人大笑，王媛笑道：“校花出招了，肖凡你就偷着乐吧！”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美人计呀，肖凡你要不中计，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楚倩倩捂嘴轻笑。 她比王媛漂亮一些，但两人性情相合，交往密切。王鹏对楚倩倩也算煞费苦心，从在校追到毕业，总算得偿所愿，举止言行再不敢像从前那般放恣了。 已经晚间六点四十多，盛夏时节日头较长，这时红日也落了大半，西天一片火烧云。一直在三楼健身的肖丽云下楼来到小客厅，大家连忙站起身来，散乱而满脸敬意地叫“阿姨”，金胜兰和楚倩倩则称呼“肖总”。 “一会就开饭，你们的张叔叔十分钟后到家。”肖丽云一句话说完，转而看着肖凡，脸上浮现出意味难明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还是挺让人惊异的：“小凡，好久不见。” 这必须有故事呀！ 五个年轻人立马亢奋起来，一起盯上了肖凡。 肖凡一句“也没多久”到嘴边了，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不由抬起头跟母亲对视。 肖丽云二十一岁生下肖凡，如今也才四十四岁，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红颜迟暮的情形在她整体来说并不明显。加之长期坚持体能锻炼，身材样貌均十分出众。多年来出入上流社会，斡旋在银行家、政治圈、企业主的深渊，更养得举止从容大度，气场慑人。 肖凡的相貌主要遗传自父亲，脸型端方而俊秀不足。看着母亲一套运动型装扮，一头浓密的乌发垂在脑后，仿佛随意其实精心的扎了个马尾，细长的脖颈间搭着一条白毛巾，秀气的脸颊，还带着刚运动过的红晕未褪，心说：咱妈还是很迷人的。 这话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连忙一把捂住了嘴。 肖丽云瞬间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怒火。 几位同学想笑来的，或者想顺便拍拍马屁什么的，看到肖丽云的神色，都变成惴惴不安了。一时间小客厅里气氛凝滞。 好在还有个金胜兰，眼看气氛不对，不到两秒就措辞完毕，微笑说道：“肖总身材这么好，我们这些同学都很羡慕呢！我看肖凡学长也是经常健身的，想必受肖总的影响比较大。” 肖丽云脸色缓和下来，对金胜兰嘴角一动，算是笑就十分勉强，随即盯着肖凡道：“你这家伙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玩游戏，在游戏里学的油腔滑调的，以后怎么好？！” 肖凡脖子一梗就待反驳，一想有外人在呢，心说我忍！低头道：“我错了，妈，你看这个……什么时候开席呀？大家都饿了。” “吃饭就吃饭，还开席！这么说就以为你很有学问啦？” “哪有学问呀？没有学问的，那我饿了嘛，就得吃饭对不对？”肖凡嘀咕，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面对同学装出来成竹在胸的姿态，这下子消灭得那叫一个彻底。 偏偏肖丽云就听清楚了大半，说道：“没说不让你吃饭，我就觉得你难道就这么混下去了？能不能想想以后？” “想的想的，天天想，白天也想，晚上睡觉也想。”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的！” “哪有油？还没开饭呢。” “你就得向你这些同学好好学习！人家哪一个不是自力更生？你看王鹏，也在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再看看胜兰，比你还小三岁呢，跟我快一年了……谁不比你省心？” “学习学习，我努力学习。”肖凡唯唯诺诺，忽一抬头，说道：“这里五个同学，妈，你指一个我立马跪下。” “跪下？”肖丽云一时间没转过这个弯。 “拜师——”肖凡一抱拳，“学艺！” 现场“噗嗤”一下，同学们都笑出声来，肖凡这个动作太过戏耍，肖丽云也绷不住了，忍不住笑起来，一边指着肖凡，“你啊你啊。” 肖凡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跟着就搭上她的肩膀，搂着她坐下，“妈，咱差不多得了。你是不知道，这帮同学看戏呢，心里别提多美了。” 肖丽云如今的丈夫张峰回到家，又是一番客套的热闹。吃饭时候上了低度白酒、啤酒和果汁，楚倩倩、王媛和肖丽云喝果汁，金胜兰却开了瓶啤酒，小口啜饮。 这个张峰才三十九岁，将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和肖凡差相仿佛，浓眉大眼，体形挺拔，英气勃勃，举手投足间显得自信十足，而又表现出对他人关注的姿态。当席间有人说话的时候，他会凝神细听，听完露出恍然之色，其后或点评或赞许，分判清晰、见解独特又不失保守温和，无不恰到好处。而他帮妻子盛汤布菜之际，往往用眼神意示询问，殷勤又不至于甜腻做作。肖丽云吃东西浅尝即止，大块的剩菜都被他包圆了爽快地吃下。 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 好在肖丽云长的年轻，两人坐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相当般配的感觉。肖凡仔细观察，认真琢磨，专心研究，反复盘算，终于得出一个深刻的结论：这家伙果然比父亲长得帅！ 一一四、变局（11） “小凡，平时钱还够用吗？”张峰问道。 “够用。”最近天降横财，肖凡的存款已超过了1500万，每个月母亲打过来的三千元完全不放在眼里，本想说以后不用再打钱了，心念一转，反而说道：“再多点就更好了。” “要花钱自己去挣！下个月扣你一千！”肖丽云凶巴巴地说道。 肖凡问道：“张叔，我妈平时跟你也这么凶吗？” “没有。”张峰失笑，“小凡很有趣呀，不过，你吗是个很好的女人，这一点小凡应该比我更清楚。” “嗯，是的，特别好。”肖凡话音一变，“但我一会儿要跟同学去喝茶呀，这个月的钱都花光了……” “一会儿喝茶我请！”王鹏抢着说道。 张峰微笑道：“小凡，这样我就爱莫能助了，为了今后的生活和谐，我站在你吗这边。” 肖丽云瞪了他一眼，又看着肖凡，神色不善。 肖凡叹了口气，低头吃菜。眼下同学在场，却不好跟母亲吹嘘在魔道中赚到巨款的事。 “你们都玩魔道吧？” 六个年轻人当然都是魔道玩家，但还没来得及聊到这里，却是张峰这个中年人先行揭开了这个话题。 “玩的。”李伟力答道。 “肯定玩呀！魔道是另一种生活嘛。”楚倩倩笑道。 “呵呵，另一种人生！”肖凡补充。 “我刚接触俩月，才三十多级。”王鹏笑道：“肖凡，李伟力，你们都很高级了吧？” 李伟力得意地一笑，“我玩狂武士，刚二转的。有机会你们来骥州城，我带带你们。” “哇，都二转了！花不少钱吧？”楚倩倩惊叹着问道。 王媛斜睨了男友一眼，对着众人道：“他呀，挣那点工资全扔在魔道里了。” “花了点儿，”李伟力目光有点躲着女友了，“也不是全部……” “你还说！上上上个月说夏天快到了，还说要给我买条裙子，裙子啦？” “你不是穿着吗？”李伟力的眼神更加到处躲闪。 “这是我自己买的！”王媛怒气冲冲。 李伟力讷讷地道：“主要是……稍微便宜点的你看不上，你看上的又那么死贵……” “肖凡学长，你是哪个主城出生的呀？”金胜兰问道，补了一句：“我是凤凰城。” “我苍穹……” 肖凡一言未毕，王鹏说道：“大家都报一下职业呀，咱们看看有没有机会一起玩，我是法师。” “自然使者。”金胜兰道。 “法师。”楚倩倩道。 “术士。”王瑗道。 “我玩的刺客。”肖凡摸摸鼻子，“我进魔道也晚了点。” 楚倩倩笑道：“那你是野山梨的粉丝呀？” “啊……”肖凡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了。 王瑗也笑道：“别啊了，刺客职业就这一个明星！听说野山梨出名之后，很多新人进游戏就选刺客职业。” “是的。”李伟力点头道：“野山梨那两个视频，在综合版挂了有一星期吧？带动了很多新玩家。” “嗯，影响力好大！”肖凡连连点头，深表同意，与有荣焉。 王瑗轻蔑地笑道：“这些新手也不想想刺客转正的难度，那可是野山梨！” “对，不是别人。”肖凡再次点头。 “那个刷沙洲毒蝇的帖子，我看了好多遍，真是太帅了！我都想删号玩刺客了。”王鹏叹息。 “我喜欢东城门外那个杀人的，才杀了三个，围观的三十多个玩家就没人敢动手了，哇！非常震撼！”李伟力道。 “非常震撼。”肖凡同意了。 “夸张了呀！哪有三十多……对了，自然使者也少呀，胜兰玩得感觉怎么样？”王瑗看向了金胜兰。 金胜兰微笑道：“我感觉还行。自然使者有一种技能叫轻灵，在游戏里加持这个状态，人会很轻巧，很舒服。” “舒服的职业。”楚倩倩总结。 “确实感觉这个职业有些弱……”李伟力作分析状。 肖凡心说这可未必，自然使者的将来绝对空前强大，他已经见识过妖魔蜘蛛，那秒人速度叫一个恐怖。 “嗯，一般了，游戏随便玩玩就好了。”金胜兰好像兴趣缺缺。 “哎，你就是进的太晚了，都没告诉过我，否则到骥州城出生，我们一起玩多好。”楚倩倩与金胜兰属于同事关系，虽然不在一个部门。四年前她们也曾经是校友，离校后倒是还有过不少的接触。 “是啊。”金胜兰淡淡一笑。 “对了，我跟王鹏加了个公会……”楚倩倩说道。 王鹏打断：“还不是公会。” 楚倩倩说道：“那不就快了，很快就要跟玄翼天翔合并了，那可是骥州城第一大帮派！” …… 这一谈起魔道，几个年轻人滔滔不绝，你来我往，那话题就太丰富了，自然而然把张峰跟肖丽云晾在了一边。他俩相视一笑，脚步轻轻地挽手离开，好像都没人注意到。 金胜兰跟肖凡却同时瞥见，跟着好像约定好一般眼神相顾，都转回头来，装作没看见。 夫妻二人已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激烈争辩的几位同学，肖丽云转回头来问道：“你给肖凡钱了？” 张峰张口大笑，却没发出声音来，又笑着摇头叹气，“盗贼的手速，看来还不够到家。” “你就不该给他钱！再这样下去，这小子就彻底废了。” 这时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客厅，相伴推门而出。两人每天晚餐后，都要在社区里走走。 “我觉得肖凡还行，很开朗，还很幽默呢！这真是一个很优秀的品质。” “他那是油嘴滑舌，跟做人的品质又有什么关系了？” “幽默说明他沟通能力强，我看他跟那几个同学，在学校里的关系肯定没有现在这么熟络。”张峰微笑。 “那倒也是。”肖丽云点头，“他有几个要好的同学，都不在c市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联系。”微一犹豫，又道：“你觉得这几个同学怎么样？” 张峰笑道：“你的看法已经定型了，还用问我吗？” “嗯，楚倩倩以前看着挺稳重的，这一聊游戏完全变了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就数她话多！王瑗就是看起来成熟，其实傻乎乎的，说话完全不过脑子……胜兰最好了，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喜欢，要是我女儿该多好。” “嗯，金胜兰，王鹏，肖凡，都不错。”张峰沉吟点头。 肖丽云仰头看着他的脸，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哄我高兴呢？肖凡哪里好了？我看他一百个不顺眼！” “合着你不想把肖凡跟金胜兰给撮合撮合？”张峰显得十分讶异。 “当然不！他哪里配得上胜兰？”肖丽云话声一顿，又道：“他要真有这个魄力，不用我撮合，他自己去撞个头破血流，也不是坏事。” “你就口是心非吧。”张峰笑道：“其实肖凡真的不错，你要注意看他们对话，就能发现，他从来不评价别人，什么事都捡好的说。但要说他对别人一点看法没有，你信吗？” “所以他没个性呀，而且没立场，难怪他整天宅在家里。” “……好吧，你是对的。” …… 一一五、变局（12） 论坛综合版有人发帖子，愤然大骂游戏官方不公平、不公正，将玩家分成三六九等的丑恶嘴脸十分之可耻。 类似这种泄愤的帖子，每天也是层出不穷，不健康的字眼用得过于频繁，还会被删帖禁言。但这个帖子居然被顶成了高红高亮，下面显示阅读量已经超过五千万。 肖凡点进去一看才明白，原来这个玩家呼吁的是取消在线时间限制。有这种要求的呼声，由魔道刚开启一个月开始，就一直居高不下。 现在有公会可以占城圈地，到怪物攻城的考验来临之前，该公会所占地盘属于系统保护阶段，占地公会内的玩家可以24小时在线。这可把别的玩家给嫉妒坏了！ 之前整个魔道，已经有六个公会在占城保护阶段，享受到24小时在线的福利，但这六个公会所占踞的地盘都不大，防护措施的筹备布设，系统只给了两天时间。战圣盟却有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只要是战圣盟公会的玩家，不管老会员还是新加入的，都可以24小时在线。这项福利直接导致这几天里，战圣盟的公会申请门槛都让人挤破了，有的玩家甚至跨主城传送来苍穹主城，战圣盟来者不拒，飞快达到了高级公会二十万人的上限。 假如战圣盟再开分会，哪怕名字就叫战圣盟№1，系统也不承认这支分会与战圣盟有半毛钱关系。 魔道官方一向对玩家在论坛里提出的所谓意见、建议，采取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就是有不满可以提，反正我就当没看见。 这个发帖的玩家未雨绸缪，很显然进行过一定程度的谋划，联系了好几十个小帮派，发帖后立马几万人帮顶，瞬间触发加红加亮的论坛被动技能。再加上标题闪亮诱人，很快吸引了一大群对福利红眼的玩家，这个帖子就始终被顶在第一页最前端。 游戏在线时间的限制，本身关注的人就不少，再加上战圣盟的玩家享受在前，几乎所有玩家——包括别的公会玩家，瞬间燃了！ 战圣盟公会玩家每天多出来九个小时的在线时间！ 而且不用再费心计算还剩余多少游戏时间！ 战圣盟纽比了，大家苦逼了！ 这个鲜明的对比，刺伤了亿万玩家纯洁而脆弱的小心灵！ 不患寡，患不均！ 这件事魔道官方必须给个说法！ 眼见得事件越演越烈，就肖凡刷新网页评论栏的半个多小时里，评论数又暴涨一倍！ 游戏官方还没采取任何行动，就以往的经验来看，未必那么容易妥协。但已经有很多利用工作之余时间玩魔道的玩家，开始患得患失了。魔道官方一旦妥协，魔道玩家的练级速度、角色成长进度，就是零到一的跃进！ 可不要认为大多数人都理性自律，总能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对玩家来说，狂热就是理性！速度就是自律！不管怎么说，辛苦练级、解构任务也是努力不是？ 肖凡就属于理性自律的玩家，对如此群情汹涌的热门事件愣是忍住了，只观望，不评价！上线之前一直默默守候，就等着看游戏方给不给说法了。 等啊等啊，他又跑去锻练一下，冲了个澡，再弄点吃的喝的，游戏上线时间就到了。最后不甘心地再瞟一眼论坛，那张帖子被前赴后继的玩家顶到红得发紫，闪烁着黎明晨曦般的璀璨光辉……官方仍毫无反应。 他暗暗呸了一声，进游戏去了。 文字消息：怎样提高平砍的速度？ 发消息人：火羽邪云。 不含任何技能的物理系普通攻击，玩家们称之为平砍。当初肖凡刚转职刺客的时候，通过钱猫兄妹结识了狂暴猪等人。碍于技能之少，又见狂暴猪普通攻击很快的样子，觉得平砍是个可资利用的方向，后来在神墓一层自我训练了十多天，平砍速度毫无寸进，那时候就已明确这是个死胡同。 然而吃了个神灵珠，各种神奇的事就不断发生。刷妖兽的经验加成、感知剑神灵思触发系统通知、杀怪中陷入迷离状态，包括平砍速度。他现在已经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平砍速度，一秒四次是个保守估计，这就远大于敏捷更高的盗贼一秒三次的速度上限。 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发生在不经意之间。他回了一句话：看你的天赋了。 四分钟后，火羽邪云的消息来了：我是盗贼。 回复：加油。 文字消息：…… ………… 虽然依旧是组队枯燥的刷怪，但比之刷到快吐了的枯绿蛇，众人的感觉就大为不同了。 刷枯绿蛇是受迫于赚钱的巨大动力，但所有人等于被困在了一个牢笼中，心理上非常不自由，情感上等于栓了道枷锁；组队刷怪练级，则完全凭自愿，没劲了随时可以换地方——虽然他们短时间内不大可能换——自由支配自己行为的感觉，其爽快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富贵妹与炎神也逐渐适应过来，银翼蝶的动作频率、习惯被逐步掌握，两人的配合越渐默契，二转职业强悍的攻击力更形凸显，速度绝对不慢。 众人是凌晨三点多陆续上线的，刷了两个多小时，游戏中的天也大亮起来，春怀楼他们那边出状况了。 这会儿大家正在聊天室里，边刷怪边就上线时间的解禁，进行深入浅出的各种不靠谱的分析。 春怀楼他们三人刷铃兰木练级，这玩意不像肖凡刷四叶虫还要仔细寻找，三人配合练级速度飞快，铃兰木刷新的速度，险险就要跟不上他们刷怪的速度了。这时一只倒毙的铃兰木旁的一棵参天巨树，忽然整个粗壮的树干发生震荡！ 狂暴猪最先察觉，脸色一变叫道：“快退！”说话间身形后跃，退开了十多步，沿途随手清理铃兰木吐出的藤蔓。 春怀楼和我比美女更爱钱紧跟着也发现了，立刻随之后退。 也就是片刻，巨树的震荡更形剧烈，接着凭空出现一道火影般的气流，围着巨树飞速绕了一圈。三人仿佛能听到火影绕树的声响，只是短促无比的“咻”一声，接着整棵巨树“嘭”地炸裂开来！ 好在魔道设计中，对所有外物造成的污秽都作了消散处理，怒激的枝干、树浆、碎叶，很快在半空中消失无痕，有些炸开的硬枝弹出较远，触到三人身上，还造成了几点伤害数据。 一一六、变局（13） 硝烟弥漫中，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人形怪物显现出来，尖长的脑袋上披肩散发犹如疯魔，赤足，左手持长叉右手持匕首，于烟尘刚要散尽时，就见它一声怪叫：“活腻了吗？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人形boss出场，很多都会喊上一两句人话刷一下存在。肖凡刷boss较少，远远听到还觉得有点搞笑，狂暴猪等人经常刷boss副本，早都见怪不怪了。 春怀楼在聊天室频道叫道：“六十级boss，大家都来玩玩！” 其实他就不说，肖凡与富贵妹、炎神已经快步往这边赶来。野外遇到能刷的boss，还是很有些惊喜的。 兰木人：boss，60级。铃兰木的守护神，于铃兰木频繁死亡时即会出现。技能：背刺、妖刀、大地狂啸、烈火墙。 狂暴猪与我比美女更爱钱已然趋近开杀，春怀楼站在六码开外，给boss频繁上诅咒。作为术士，他的技能数量与装备水平，通过拍卖行的大力收购，也早已今非昔比。 会盗贼的专属伤害技能背刺，可见兰木人具有一定的敏捷属性，在两名近战的攻击下，招架成功的概率很高。肖凡与富贵妹这两名近战的到来，boss就明显应接不暇了。 妖刀炎神前不久学过，拍卖行拍下的高伤法术，甫一上手就连连叫亏。这个法术瞬发，然而飞行速度之慢，可能只到赤焰的五分之一，各人从容应对，几乎毫发无伤。boss的血量只要被攻击一次就显露出来：53万！ 可不要认为六十级的练级小怪银翼蝶都有十五万血，这头六十级boss才五十三万血就很弱了，boss的各项属性防御和回血速度，远远超出基础等级的纸面数据。 富贵妹一记平砍给兰木人造成290点伤害，炎神的电蛇也能造成300点左右的伤害，看似也不少，但却比刷银翼蝶低了三倍不止。未曾二转攻击力最高的我比美女更爱钱，普通攻击只能造成70点伤害，狂暴猪更少了一倍，肖凡……就看他蹦蹦跳跳的最是活跃，砍到现在没有一刀超过20点伤害。 大家杀得安逸，兰木人掉血还是不慢的。 “后面两个技能都是自然使者的，大家当心。”春怀楼提醒，一看还在聊天室频道，又道：“把队拆了，重新组上。钱猫你组。” 我比美女更爱钱做过中级组队权限的任务，大家都习惯了让他开组。不过富贵妹跟炎神已经职业晋阶，组队权限直接升到高级，春怀楼却还没想到这一节。 诸人迅速拆队重组，肖凡本来就在单刷，这时候加入队伍，玩笑道：“组织又收留我了。” “麻溜干活，就你拖后腿了，不老实干活小心踢了你！”我比美女更爱钱与他认识最早，感情上也最亲近，也就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开这种玩笑。 “剥削劳工呀你！”肖凡笑道。 众人都笑，纷纷拿他开涮。 “手脚麻利点，小皮鞭抽起来！” “梨子哥你要相信，你还可以再快一点的。” “组织上一直信任你，手速飚起来！” …… 大地狂啸这个技能的出现，事前毫无征兆，肖凡盯紧了兰木人，它正准备招架他的一记平砍时，裂魔刺已收回，碎岩！武器堪堪击中兰木人的腰部，就感到足下地面开始变形凸起。 肖凡纵身向前，从侧前方跃进，人还在半空中，武器飞快地连贯刺出，落地时却已与兰木人完成了贴身。 他身后一片“哎呦喂”稀里哗啦的惊呼声，队友们无一幸免，纷纷中招。 大地狂啸是地面突然升起尖刺状石块，与法师的地矛颇有些形似，然而地矛只是范围狭小的菱形三点尖刺的单体攻击，大地狂啸可是面伤害。地面倏忽间变成了波涛浪涌的海潮，以兰木人为起点，呈扇面往前飞快涌动，波及之广，为六人魔道之旅中首次见到。 炎神与春怀楼站在六码开外，刚看见近战队友接连中招，方待折身退避都已不及，两个法系竟被瞬间凸起的尖刺石块顶上了天空，高高摔跌下来。 一时间，除了肖凡仍处身兰木人身侧，脚步平稳地不间断地攻击外，队伍里其余五人七零八落的，狼狈不已。 这时兰木人竟然不理会肖凡的袭扰，大步掠过几个狼狈躲避尖刺石块的近战职业，径扑较远的法系职业。 短短六码的空间，在身高腿长的兰木人脚下，不过四步就已达到长叉的攻击范围，此时春怀楼与炎神起身刚刚站稳。 兰木人一码有余的长叉横扫，炎神头一缩身体后仰，躲了过去，身形将退未退之际，幻惑、撕裂已由法棍中挥出命中。之前两个法系都试过痛楚，对兰木人完全无效。 春怀楼的应变就不如炎神那么及时了，被长叉末端扫中左臂，整个人横跌出去。 －720！ 炎神的两个控制技能仍不见效，一见春怀楼掉血过猛，已然挥动的法棍下赤焰瞬间取消，＋1900的命疗数据，落在春怀楼身上，血量立即加满。 肖凡已然紧步跟上，脚下踩中的部位落点奇准，堪堪踩在汹涌耸动的尖刺石边缘的罅隙间，对着兰木人背部，就是一轮连绵不断的攻击。 大地狂啸的伤害并不高，但制造了一片极为坎坷的路面障碍，只消碰上凸起的尖石便持续掉血，而且打断了所有的攻击频率，就这一小会儿工夫，仅剩半血的兰木人血量猛地一跳，回复了10％！ “都别停！注意脚底下，抓紧杀呀！”肖凡叫道。 三名近战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接近兰木人，都不敢分心说话，反而炎神高声道：“收到！”却已经退身十码，离开了大地狂啸的笼罩空间，瞬发法术连环放出，跟着见其他近战主要关注点都在脚下，实在没什么杀伤效率，又叫道：“梨子哥加油！” “去你的！”肖凡笑骂，“就我这点输出……你应该叫富贵妹加油。” “杀鸡焉用牛刀。”春怀楼也退出了大地狂啸的范围，总算站稳了脚步，边给boss上诅咒边笑着调侃。 “富贵妹指不上了！梨子哥，我看好你哟！”炎神笑道。 “你们太坏了……” 肖凡正说着，忽感一股庞大的炙热感由左侧升起，无暇多想，武器一收，与灼热处反方向错身而过，穿入了兰木人另一侧。 一一七、变局（14） 狂暴猪比肖凡感知能力更高，也迅速迈出数步，切进肖凡身边，但速度太快，躲避间就不够精确，身体不免又撞上几道尖刺石，切身动作被打断了好几次。 春怀楼叫道：“烈火墙！小心！” 话音未落，但见一面火焰铸就的宽阔幕布，由兰木人右手边蓦然升起，火墙宽达四码，其间飘起十多个伤害数据，便见富贵妹飞身后跃，出了烈火墙的烧灼范围。 炎神与春怀楼的命疗同时落在富贵妹身上，转瞬将她的血量加满。二转武士的血量、防御全面增强三倍有余，富贵妹倒是顶住了烈火。 我比美女更爱钱已然被连成墙面的持续火焰几近秒杀，尸体跌落在火墙下。 烈火墙一出，大地狂啸的技能状态跟着就结束了，狂暴猪一声：“速度！”由火墙的另一面加紧攻击。 肖凡的攻击一直也没有停止过，纵然在boss的烈火墙出现之时，他也只是身形偏转躲避，半秒后就寻到了站位和攻击的角度，裂魔刺频繁挥出，于空际织成了道道叠影。 富贵妹也急忙趋身近前，寻隙施展出几道必杀，命中的数据伤害惊人。 春怀楼的寒创咒和灼伤咒，对兰木人动作的控制效果十分明显，但这两种诅咒技能，于队伍的杀伤效率并没有十分良好的助益。终于一个降防御的诅咒术虚弱生效，眼看着队友们法术、物理攻击的伤害数值大幅度提高，他不由颇为自得，上前两步，对着我比美女更爱钱递出复活术。 复活术需要五秒吟唱时间，虚弱的效果却高达十秒！ 这十秒间，三名近战技能全开，在炎神施放的法术明灭间，迅速收割boss的血量，很快兰木人的血量就降到了五万以下。 肖凡瞥见十格怒气全满的富贵妹必杀不断，技能效果炫目之极，伤害值超高，狂暴猪的匕首下也不时冒出几道耀眼的寒芒，不禁好生羡慕，叫道：“小妹把斩妖剑给我，我也要玩必杀！” 那把斩妖剑寄存一道剑神灵思，附带地级必杀。四十五级的长兵器，肖凡如今已能使用。 “小气！”富贵妹说道：“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梨子哥你要不要脸？” “你又不用，存起来镇仓库啊？” “谁说我不用？我放在包里呢！” “拿来拿来，地级必杀而已，你不是买了好几本？” “急什么，杀完了这个！” 狂暴猪笑道：“短兵器用惯了，长剑就要慢很多了。” “对于我这样的高手，十八般武艺齐活，武器长个一尺半尺的，那还不是信手拈来……”肖凡悠然自得地说道。 “梨子这么骄傲，你家里人知道吗？”却是我比美女更爱钱已经接受复活站起来了，由春怀楼两下命疗就把他的血量刷满。 众人笑起来。 “哪还有家呀，俱往矣！”肖凡摇头叹气。 说到这个，全队人都默然不语了，输出却并未停下，且提高了警惕，兰木人就剩血皮了，可得防着它濒死前的爆发。 “梨子抱歉哈！我随口乱说，你别介意。”我比美女更爱钱说着开启了狂暴。 “没事。” 肖凡出了最后一个技能，同时富贵妹的抹喉命中，狂暴猪的背刺被兰木人招架住，炎神的光球被兰木人躲开，春怀楼的寒创咒再次生效，于此同时出了一个低伤法术碎冰，命中！兰木人倒下了。 系统：你所在的队伍击杀boss兰木人，你获得经验值1600点，技能点20点，功勋值1点。 系统公告：boss兰木人被春怀楼击退了！ 区域地图昭告：春怀楼：哈哈哈！这种对手拿来热身都不够呀！ boss倒在春怀楼最后一个低伤法术下，春怀楼上了回区域地图的电视公告。其实他造成的伤害是最低的，但于整支队伍的助益和保险，术士这个职业，绝对功不可没。 肖凡等级最低，得到的经验值和技能点最高，余人随着等级的拔升而降低这两项收益，六十二级的富贵妹则收获最少，因为高出boss两级，甚至没有奖励功勋值。而炎神累计造成的伤害高出众人数倍，得到了2点功勋值。 需要四秒吟唱的狂暴，我比美女更爱钱开到一半取消了，讷讷道：“没注意看boss血量……” 兰木人掉落了一块复活石，一张塔楼的设计图纸，一张高级红药配方。 狂暴猪一一捡起，笑道：“收获不错哟！” 复活石一直属于较为罕见的材料，而且不限职业使用，所有职业都可以用来复活损坏的装备。拍卖行基本上见不到这东西，有玩家报价数百上千金币也没人肯收，有真正需要的玩家，昭告收复活石也没人肯卖。毕竟战斗惨烈到装备损坏的情况并不多见。 高级红药配方富贵妹垂涎已久，她利用流风草将药剂学冲到职业级后，却也没有鼓捣出什么像样的药品。而有了高级红药配方，却能在职业级药剂师的手中大幅度提升加血量。配方到手果断学习了。 春怀楼的生活职业就是建筑学，塔楼的建筑图纸他也就给使用了。 如今全队人身家皆是豪阔之极，这点儿东西完全不放在眼里，复活石直接交给了肖凡，也没人提什么折合市场价，能分多少钱来的，那也配不上众人的身家了不是？ 此后还是拆队重组，恢复到各自刷怪练级的节奏。 肖凡杀怪处的四叶虫堆里，也刷了一次boss，这个boss更弱，只有五十五级，体形又小，技能又少，众人围上去三下五除二给灭了。出的两件法师装备还不错，如今的炎神可看不上了，由肖凡收下，回城丢拍卖行。 有了两个boss的先例，大家都琢磨着银翼蝶那边会不会刷boss。这玩意如果刷个boss，哪怕只高过银翼蝶两级，那也是六十四级的，这支队伍能不能顶得住，还是个问题。 ………… 一一八、变局（15） 妖兽之海。 枯绿蛇刷新处，巨大的梧桐叶片间透下来缕缕晨光，天已经大亮，十二名二转职业玩家刷了一夜，不由得都有些疲倦。 游戏里身体是不可能疲倦的，饥饿度高了就吃东西降低，体力值低了就喝冷泉补充，唯有心情上的困乏倦怠，只要未曾达到心跳、血压的临界点，游戏连接系统是不作参考的，更不会提出警示。 所以你要在游戏里觉得自己空虚寂寞冷，那不用咨询魔道官方了，玩家会提议你多披几件饰品衣装或者披风，这样就不冷了。 一开始他们还聊聊说说，打发一下时间开解一下枯燥什么的，刷到半夜，他们就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随着明月暗淡，星辰消隐，凭借法术的辉光，也毫无障碍得刷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守得红日初升，四野逐渐明亮。大家杀枯绿蛇杀得沉着冷静，心情深沉黯淡，对如此天地剧变也无动于衷，一个个回归到自我的小宇宙里默默无言。 “不管怎么说——”极限飞渡犹疑着打破沉寂，接道：“天煞老大给咱们指了条财路。” “他已经不是老大了好吗？”一个id卓尔不群的法师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想帮天煞老大刷佩饰了？”季少轩本身就已经非常不耐烦，这时见卓尔不群语出不逊，忍不住诘问道。 “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谈论很多次了好吗？”卓尔不群反驳：“我可不是为了他！我是为我自己！” “咱们十二个人刷到多少佩饰，可得给老大分一份的，还有野山梨，还有那两个傻比。”id清风雨的盗贼玩家显然有意煽风点火。 “那两个傻比”当然是指仙岭紫烟、深水神鸡，天煞孤魂深思熟虑之下，到底没敢把这两个不到六十级的玩家踢出这个利益集团。 卓尔不群这次不说话了，好半晌，从齿缝里骂了声：“吗的！” id剑与痴的年轻法师玩家忽然说道：“我说，天煞老大不会是瞒着咱们什么吧？真有野山梨的事？”他看着也就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虽仍然称呼天煞孤魂为老大，但提出这个疑问的用心可就相当不善了。 孔明先生一直冷眼旁观，并不插言，这时候也忍不住了，说道：“小痴，你要信不过天煞，自己去密野山梨，看看有没有他的事。” 剑与痴讪讪然一笑，不再言语。 孔明先生左看右看，觉得这里十二个人，至少有一半都居心叵测，本来没什么歪心思的，在这里沉闷地刷了两天多，也难免胡思乱想。他们战圣盟公会的人，这几天可都是24小时在线的，魔道系统根本不纳入计算的精神疲劳，孔明先生却是超有体验。 每过一个小时左右，他们会回城一次清理包裹，时机凑巧的话就与天煞孤魂交接佩饰，等待他将佩饰投递给联系好的买家。 这中间天煞孤魂并未亲自出面，又另有委托人，毕竟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被人发现会非常难堪。难堪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与战圣盟公会会长天子的合作，如何能因为干私活破坏了这项长远的预期？这里面孰轻孰重，天煞孤魂是拎得清的。 后半夜刷的佩饰，基本都存到个人仓库了，这一次的交接须时尤其久一些。直到全队人都赶赴妖兽之海，孔明先生却留在了个人仓库，借口有些事务要处理，知会他们先过去。 那十一个人里，就有几人疑心孔明先生要打小报告了，那又怎样？ 头昏脑胀之下，也就这个念头最坚决了。 反正都知道这个坐标了，什么人心啦交情啦信任啦都会变，这块坐标不会变。 最坏能坏到哪里去？ 你打小报告尽管打呀，那又怎样呢？ “那又怎样呢？”天煞孤魂听了孔明先生的一番分析后，就问了这句话。 孔明先生愣了一下，说道：“我怕他们刷得不耐烦了，按捺不住把这个坐标公布出去。” “那也是早晚的事呀！”天煞孤魂失笑，“我们又不能封路，不可能说不让别的玩家走那条路吧？妖兽之海可不是我们的领地。” “话虽如此，但小痴那个小屁孩有的没的瞎说，听着烦！”孔明先生摇头叹气，“最可恶是清风雨这小子，阴阳怪气的，唯恐天下不乱……” “昌业！”天煞孤魂称呼的是孔明先生现实中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孔明先生的眼睛，说道：“咱们俩从大学时候关系就好，这一幌十几年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说人是非者……” 天煞孤魂言犹未尽，孔明先生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 三天！ 虽然早知枯绿蛇的坐标必然会公之于众，肖凡及夜莺之舞等刷钱七人组，按照与天煞孤魂的细项约定提取的两成收益，只维持了三天。确切地说，肖凡从天煞孤魂手上累计拿到了九万多金币，也无谓之前的分成比例了，七人直接均分。 枯绿蛇的坐标是一名玩家在论坛上发帖公布的。发帖的法师玩家才三十多级，人微言轻，本来也没人相信，回帖里一大串“又来个骗子”、“欺骗大家感情”、“兄弟我看好你的龌龊”之类的诋毁言论。 但魔道里玩家众多，总有人将信将疑，也就半个小时后，有玩家在下面回帖“兄弟大仁大义，有兴趣来我们公会可密xxxx”。 跟在后面的回帖就都是赞美崇拜了，玩家们一时间都化身正义大使，十分推崇发帖人的优秀品质，认为他光明磊落，仁义无双。 游戏里市场行情的剧烈跌宕，尤胜现实世界金融市场的大起大落。不到两个小时，拍卖行的低档佩饰几乎全面撤出，卖佩饰的玩家或改到聊天室频道降低半价行骗，或摆摊挂价一百、两百铜币零售，不屑此举的有多余佩饰送出也好，直接扔进系统商店也好，不胜枚举。 肖凡等六人正在刷怪练级，便收到天煞孤魂的文字消息：坐标曝光，合作结束。 系统：你收到玩家天煞孤魂的转账：金币716个。已存入包裹。 这家伙！ 肖凡暗自叹了一声。 就这最后一笔了，天煞孤魂是想表现他做事一丝不苟，做人言而有信？ 几人聊起来，都是同样的感觉。天煞孤魂这个人怎么说呢？好像很难评价。 然而就这最后一笔，分摊到肖凡也就区区百余个金币，倒是让他对天煞孤魂的看法大为改观，至少不是起初那么恨意满满了。 一一九、变局（16） “我说，这回彻底解脱了吧？”狂暴猪戏谑道。 “解脱了。”肖凡端正姿态，认真回答。 富贵妹说道：“夜莺姐姐的钱给她转过去了？” “转了。”肖凡应声。 “她没回话？”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回了。”肖凡找出密语消息里那个微笑的表情符，放大到上限三倍，由他头顶浮出，“这个。” 众人笑起来，狂暴猪说道：“看来大美女不爱跟咱们一起玩。”言下颇为遗憾的样子。 富贵妹神色黯然，默不作声。 春怀楼见了，说道：“交朋友各凭心意，随缘就好。” 他这话算不算安慰，谁也说不好，富贵妹却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之际，肖凡升了一级。由五十一级的20％升到五十二级，他单刷四叶虫效率已不算低，却用了足足两天半！ 余人从我比美女更爱钱的五十六级到富贵妹的六十二级，等级递增，升级所需的经验量也随之增高，这五人的等级很久没动过了。 中途四叶虫与铃兰木处分别刷了两次boss，无惊无险的渡过去。boss掉落物品随机而有规律，四叶虫boss总是出法师装备和武器，兰木人出各种建设图纸和锻造、药剂配方，复活石没有再次出现过。倒是练级小怪，在如此漫长的练级途中，除了众人不屑一顾的铜币外，还出了一些装备武器。 四叶虫不出装备，只出一些铸造和建设的材料；铃兰木除了出五十五级自然使者武器外，还出自然使者六十级套装，看属性相当不错；银翼蝶出六十级盗贼、刺客通用的匕首，还有六十二级长弓——银翼弓。 是的，魔道开服七个多月，至今罕见的长弓！富贵妹跟炎神刷到了一把。 银翼弓：重兵器。60级（绿－2），射程60码（有效射程外攻击力减弱），攻速1－2／秒，攻180－233（红－7），爆击55（绿＋5），武力＋80，敏捷＋50，体魄＋100，精神＋10，刺伤＋15，碎伤＋10，射伤＋70，水伤＋15。职业：狂武士、武士。银翼蝶啜饮泉流之际，多年间于山石下积攒重水，汲水元力淬炼而成。 110伤！ 每一个魔道玩家看到物理系武器，第一个关注的要点，无疑就是伤害数值。以最快的速度算清楚物理系伤害值，早已成了惯性。 炎神疑惑道：“莫非又找到块刷钱宝地？” “这太难了吧？”我比美女更爱钱道：“你们刷多久了？才出一个，而且这玩意还要带箭支。” 狂暴猪说道：“箭支便宜，不加属性的，武器店里一个铜币十支。”盗贼有连弩技能，他包裹里始终带有一把小巧的手弩，装填同样便宜的羽箭，虽然攻击力不怎么样，有时候也能冒充一下远程职业。 肖凡问道：“你们杀多少只银翼蝶了？能算出来吗？” “能。”炎神通过经验条往回推算，很快得出结果，“大概有1100左右……我跟小妹这三天加起来。” “三天还没到，而且我们的效率越来越高了。”富贵妹补充道。 “1100，呵呵，随机的霉运算进去，两千只出一把弓也许是可以的。”春怀楼笑道。 “这玩意大概值多少钱？要么梨子用昭告喊一下？”我比美女更爱钱的五张新手赠送的昭告早就用光了，一向以来跟普通不花钱的玩家同样苦逼，从来也不舍得花一个金币在世界频道说一句话。 “这个……” 肖凡想说，这把弓就给富贵妹吧，后面如能刷到再说卖钱的事，炎神给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这把先给小妹拿着，后面刷到再说。” 年纪最轻的炎神都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长弓归富贵妹所有。其余一应值点钱的东西都归了肖凡，这几天一直如此。肖凡开始还觉得由他一个人去卖掉好分账，回了两趟城，却没人要跟他分钱，搞得他十分过意不去。 狂暴猪的说法是：“咱们脱贫致富，全靠你还想着这帮兄弟，刷佩饰的钱我可是在老家盖了栋楼，你不能让我退钱给你吧？”他们五人每人分得近二十万金币，折合现实货币有四百多万，如有可建设的用地，在一般的城镇周边盖栋小楼还是绰绰有余的。 春怀楼等人都是这个意思，肖凡也就不矫情了。 练了会儿级，银翼蝶那儿一直也没有出现boss，众人又安心又有些失望。都猜测可能是炎神和富贵妹刷怪太慢，银翼蝶的死亡与及刷新速度，不足以触发boss现身。 富贵妹忽地想起一事，说道：“我们两个人刷银翼蝶当然慢，假如是二十个二转高手呢，或者两百个呢？” “哇，你称呼自己是高手，一点都不带脸红的！”肖凡惊叹。 富贵妹果断脸上一红，故作无所谓道：“本来就是高手，二转哎！梨子哥有本事也去二转！” 春怀楼笑道：“二转的确是高手，这个梨子不服也不行。不用二百个，有二十个二转职业就敞开刷了，跟我们刷枯绿蛇一样。” “那会是什么结果？”富贵妹左右看看，身边也就炎神一个人。 “银翼蝶毕竟有那么多血。”肖凡沉吟道。 狂暴猪说道：“我看他们大团队刷怪练级，都是有近战把一群怪拉到一起，后面法师吟唱高伤法术，一波带走。” 大团队是指上限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此后还能以十支高级队伍组成团，三十个团组成军。总会有办法解决一定的指挥难题。 “大团队杀小群怪物，这么干也很浪费时间哦。”我比美女更爱钱一笑，“银翼蝶的位置有点散。” “银翼蝶还有法术攻击，有点麻烦。”春怀楼皱眉，显然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要么我找个高手过来？”肖凡笑道：“真的高手，指点我们一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这会儿六人分成三个位置，彼此相隔一百多码，虽然不可能看清这些好友的表情，但肖凡用脚趾头也猜到了，这些人指定想起了他的“劣迹”。 “别这么看着我，这里就算出点东西吧，但哪个练级地图不出东西？现在就说是宝地，早了点吧？”肖凡振振有辞。 众人一想也对，发财的事情已成为过去式，敝帚自珍的心思可还没扭转过来呢。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你认识什么高手呀？不会是利器吧？” 一二O、变局（17） 肖凡满脸惊讶，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可惜他在单人刷怪，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回让你猜中了，输你一个铜币好了。” “不会吧？是真的？” “梨子哥异想天开呢！” 聊天室里议论纷纷，肖凡不再理会，飞快地清理周边乱飞的四叶虫。 利器的通话器是关闭状态，肖凡发了条文字消息：“我跟几个朋友找到一种小怪爆长弓，但是刷起来太慢，利器大哥帮帮忙吧。” 几十秒后，利器的通话器拨过来了。肖凡听见他那边有些乱糟糟的吵嚷声。 “利器大哥……能听到吗？” “哈，能听到。”通话器那边杂乱的人声一止，估计利器切换了一个空白频道，或者找了个安静的所在，至少那边的吵嚷声传不到肖凡耳朵里了。 “长弓是吗？什么等级的？” 肖凡答道：“六十二级，110伤，白攻的话有240。应该算是不错的吧？” “不错！” 利器的声音里倒也没什么惊喜，想来也是，他的见识岂是寻常玩家可比。 “刚听你说，长弓是一种小怪出？”利器又问道。 “对，一种六十二级的妖兽，练级小怪。”肖凡语声一顿，又道：“我们队伍里只有两个二转职业，他们拆队出来刷这个小怪练级，刷了一千多只吧，就出了一把长弓。” 利器笑道：“爆率不是很高嘛，两个人得刷好几天吧？”六十二级怪物的血量他当然了然于胸，未待肖凡回答，接道：“这东西市场上少，价值很难估计，想要的玩家一万金币未必能收到，物理系不爱好远程的玩家，一千金币他也未必肯收。” 肖凡说道：“是啊。但怎么说也是笔收获，我们现在顾虑的是刷怪速度太慢，利器大哥觉得……有没有搞头？” 利器沉吟了好一会，说道：“这样吧，我也跟朋友们商量商量，过会儿联系你。” “好。”肖凡挂断了通话。 ………… 系统公告： 一、魔道后台超脑运算中心进一步提高对玩家休眠状态的深层次运算，魔道市场运营部与鑫蓝制药公司达成战略合作，游戏官方平台售出超神补脑液。超神补脑液外观精美，口感独特，醒神补脑，延年益寿，物优价廉，欢迎广大玩家品尝。 二、玩家在线时间全面解禁，24小时在线不再受限。 三、于2099年7月31日，推出“天下第一”比武大会。报名地址：各主城化剑池（见化剑池报名处详情说明）。报名时间：即日起至7月30日晚24点前。奖品：待定。 “超神补脑液，这广告做的……”我比美女更爱钱说着就词穷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这广告看得我浑身寒毛直竖，提神醒脑！名不虚传！”利器带来的朋友岳振庭戏谑道，他二十来岁，性格看来甚是活泼。 利器笑道：“前面这两条应该连在一起看。” “对，很有可能！不吃这个超神补脑液会强制让你下线。”春怀楼分析道。 利器的到来，引得肖凡这边一片哗然，狂暴猪尤其激动，这可是魔道第一人！盗贼职业的终极奋斗目标！ 接着当然就逐次引见，彼此一一介绍，利器的朋友对肖凡也是久仰大名了，诸人絮絮叨叨的，好大一番客套。 利器带来了四个二转法师职业的朋友，都是等级榜百位以内的，岳振庭六十五级最低，其余三名法师都是六十六级。利器本人昨天则刚升至六十九级，全魔道等级榜首位依然牢不可破。 此前跟肖凡约定，如有收益两边队伍各分一半。毕竟肖凡这边只有两名二转职业，利器却有五人，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利器跟着又提出，纯粹冲着赚钱来的，那么支持刷怪的一应耗费也要两边均摊。 肖凡起初是难以理解的，刷怪的耗费不就是价值60个铜币的中级瞬回红蓝药，补充体力的冷泉更便宜，才10个铜币，那又能值几个钱？凭他现在的身家，这点钱还叫钱？随口就答应了。 这一刷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利器的四个朋友都是法师，跟炎神、富贵妹组上后，利器一个人上前去拉怪。 只见他取出一瓶什么东西，随手扭开瓶塞，“扑”的一声微响，淡淡的烟尘飘洒散逸间席卷他全身，他手上却已空空如也，瓶体就此消失不见。 近前空气中有一种温和而不炝鼻的焦木味，富贵妹鼻翼微缩，叫道：“固灵散！” “对。”利器答道：“商店五个金币一瓶，富贵妹是药剂师，做这个药粉成本也要三个金币吧？”他也随肖凡这里的朋友一样，称呼首富没我富为富贵妹。 “啊？我不会做，没找到配方。”富贵妹答道。 “回头给你弄一张。”利器说话时，脚步可丝毫不曾停留，固灵散的有效时间只有35秒而已。 他身形提纵间快捷灵活，迅速地窜上流泉上游。路过伏身涧流的银翼蝶犹如受到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跟着他，不时加速飘至，更有距离较远的银翼蝶施放出水银击阻截他。然而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只是稍一侧身就躲过去，毫发无伤。 利器刚登上山涧的顶端，紧跟着就纵身下跃，几乎毫不停顿地一跃再跃，以山涧各处看不清楚的山石、草茎作为落足缓冲点，飞快落到山涧底端，队友的身边。 近百只银翼蝶或远或近地浮空追随过来，利器的四名法师朋友和炎神的高伤法术也聚集到了临界点。吟唱时间结束，眼前的天地有种猛然一暗的错觉。 澎湃的魔法元力喷涌而出，近万的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飘起，银翼蝶纷纷坠地倒毙。 转瞬之间，就有三名法师的高伤法术施放结束，开始以瞬发法术收割残血的银翼蝶。炎神与岳振庭的水龙柱却持续较久，且能由施放者本人控制攻击方向，不断移转追击杀伤目标，直到法术时间终止，再以瞬发法术攻杀。 也不过半分多钟，利器拉来的九十六只银翼蝶一只不剩，死得干干净净。 炎神的经验条倏然一跳，涨了3％！ 六十级到六十一级的经验条高达五百多万，炎神忍不住惊叫：“这练级速度，太恐怖了！” 一二一、变局（18） 与他不同队的春怀楼三人队伍、肖凡，都在山涧下近处观摩利器的刷怪手段，此时俱各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法师少了点，利器这种技术的盗贼再多几个，我们可以组个高级队，刷得更快。”id北极光的法师淡淡说道，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方脸，中等身高，微胖，神态肃然。 近百只银翼蝶爆了十七个铜币，装备武器什么的毛都没见到，富贵妹站在一边动也没动，根本就没机会插上手。吟唱十五秒以上的范围法术，可都是无差别攻击，轰炸场面如此火爆，近战哪敢上去送死？ 利器弯腰将铜币一一捡起，笑道：“这几个铜币还不够交易税，好了，目前亏损五个金币。” “利器大哥说哪里话，这个钱我们出！” “那必须啊！要么我先出一千个金币，利器大哥再多买点固灵散。” “是啊，谈钱太逊了……” 魔道第一人居然提到“金币”这么庸俗的字眼，利器本人无所谓，肖凡这边的几个朋友瞬间尴尬了，恨不能让利器把“钱”字收回去。 利器张大了嘴，满脸讶异，“哈”了一声，转顾肖凡说道：“这帮兄弟太有钱了吧？都是货币战士？” 肖凡更尴尬，觉得这帮朋友太没出息了，真是丢人现眼呀！ “那什么……都是有钱人！”肖凡恶狠狠地说道，又对狂暴猪等人道：“我说你们还行不行啊？炫富遭雷劈啊懂不懂？” “你才遭雷劈呢！”富贵妹也脸红红的有些赫然，反驳道。 “你才遭雷劈！” “你才遭雷劈！” “你才遭雷劈！” 下面直接排队，连一向性格沉稳的春怀楼都上来凑热闹，唯有炎神最老实，从来不当面指责肖凡。 肖凡无语，利器也不禁莞尔。 “我说，该怎么算还怎么算，再说了——”肖凡笑道：“利器大哥什么身份？会占我们这点便宜？你们把利器大哥看扁了呀有木有？”看了一眼利器，“利器大哥，您说对吧？” “对！”利器和那四个朋友一齐大笑。 春怀楼等人说不出话来了，炎神忍不住道：“梨子哥，你这……我都看不下去了！” 谈笑声中，肖凡与春怀楼等人回到原来的位置刷怪练级；利器一队则用同样的方法继续刷银翼蝶；富贵妹在他们的队伍中毫无作用，不参加攻击也得不到经验值，便退队加入了哥哥的队伍，刷五十八级兰木人，聊胜于无。 肖凡建议富贵妹回城买点箭支，那玩意占用的负重极小，可以远程攻射，加强刷银翼蝶的助力，顺便能练级，刷五十八级怪实在对不住她的等级。狂暴猪所携带的短小羽箭，却无法适用于富贵妹的长弓。 路途有点远而且崎岖难行，富贵妹表示懒得跑。方当夜间，大家一致同意：富贵妹是害怕一个人走夜路。 要说脑子转得快，还得说炎神：“梨子哥不是有坐骑吗？让梨子哥跑一趟呗。” “我发现了，”肖凡没好气地道：“小炎才是死坏死坏的，藏得太深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梨子哥，去吧！组织上看好你！” “专业跑腿二十年，梨子哥，你行地！”狂暴猪笑道。 “梨子哥，有坐骑不用纯属浪费呀，麻溜的，速度飙起来！”春怀楼也笑着说道。 比肖凡大了七岁的春怀楼都叫他“梨子哥”，利器一行都看出来了，这绝对是调戏嘛。 肖凡唉声叹气，连呼命苦，很快解决了手上一群四叶虫，召唤出火狼，绝尘而去。 “你们这帮朋友，看起来关系非常好。”利器问道：“都是游戏里认识的吗？” “小炎跟富贵妹是同学，富贵妹是钱猫的妹妹。”偶像不耻下问，狂暴猪召唤兽一般急忙作答，微一停顿又加了俩字：“亲的。” “亲的？”利器愕然，随即醒悟，“哦，亲妹妹。” 炎神点头，重复了一句：“亲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我比美女更爱钱挠头，转顾春怀楼，“春哥，小炎跟小猪不是在骂我吧？” “不是。”炎神跟狂暴猪齐声回答。 春怀楼迟疑道：“应该不是……” 富贵妹呸了一声。 有两名法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感知超强啊，我都没听出来他们在骂你，钱猫，真不是我挑事啊，你就看他们藏得多深吧！”肖凡在聊天室频道不甘寂寞地叫道。 “梨子麻溜干你的活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狂暴猪不屑道。 利器等人都笑起来。 “游戏里能认识一帮好朋友，真的很不容易。”id万法随心的法师也是个中年人，一张圆圆的脸，细长的眯缝眼未语先笑，看着就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对！”利器应声，随即问道：“梨子有没有加过公会？” “没有。”肖凡笑道：“我等级太低，人家不带我玩。” 利器不理他这个话茬，接着问道：“如果我开一个公会，梨子来不来？” 聊天室频道立刻静了下来，但很快被肖凡的叫声打破。 “我来呀！肯定来！必须来！就等利器大哥这一茬了！”肖凡笑道：“利器大哥你是不知道呀，其实我还有点儿人缘的……不对不对，是人气！好多帮会啦公会啦邀请我，我那是两脚踢开理都不理……” 他刚刚还说人家不带他玩，这回儿一高兴全忘到一边了。 “梨子哥又吹牛了！”富贵妹酸溜溜地表达鄙夷之情。 “呵呵，恭喜梨子拜了个好码头。”我比美女更爱钱也有点讪讪然，毕竟他们已经加入了帮会，何况利器也没有主动邀请他们呢。 嘴快的岳振庭说道：“你们帮会的静听竹涛，跟我们也很熟的。” 之前彼此介绍，他们早知道富贵妹等五人是狂刀屠龙的成员。 利器看了一眼岳振庭，沉吟片刻，微笑道：“跟狂刀屠龙的洽谈，还没有达成最终的结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大家伙儿……呵呵，今后都能在一起玩。” “那就太好了。”春怀楼慢吞吞地说道：“我想整个魔道，也没人愿意有个利器大哥这样的对手。” 利器爽朗地一笑：“哈哈，怀楼兄过奖，愧不敢当！近来游戏里局势变动非常大，这件事再看看吧，不着急。” 一二二、变局（19） 刷到第六波的时候出了一把85攻的六十级匕首，加上蓝药、冷泉等消耗，所费也才三十多个金币。 岳振庭笑道：“这下回本都有赚了！这地儿还行。” 85攻的匕首，露天摆摊区卖到一百个金币以上，拍卖行里没有八十个金币估计也拿不下来。 这时肖凡也回来了，带了5000支长杆箭支，500支一组共十组，与富贵妹交易完毕，说道：“承惠500个铜币，跑路费什么的，你再看着给点。” “给你个头呀！”富贵妹不理他，装备上银翼弓，立即英姿飒爽的像个女将军。 近处的狂暴猪三人一起喝彩，富贵妹得意地摆了个弯弓射夜空的造型，微微点头，对自己当前的形象十分满意。接着就快步往山涧那边跑。 肖凡无奈叹气，“又要跑路又要倒贴……”就待走向四叶虫刷新处继续练级。 利器刚休整完毕，问道：“梨子来试试吗？” “试什么？”肖凡随口一答，随即明白利器是让他试着拉怪，“我不行吧？往上跑还好点，往下跳很吓人的。” “试试，上坡的时候注意落脚点……没有多难的。”利器循循善诱。 “野山梨给咱们露一手吧，呵呵。”岳振庭笑道。 “梨子试试呗，我看你指定没问题。” “游戏而已，不要怕死！” “我就一直看好梨子哥……” 几个朋友也一起鼓动，肖凡果断被大伙儿挑拨得热血上涌，跃跃欲试。叫一声“来就来”，说着就疾奔到山涧前。 利器交易给他一瓶固灵散，笑道：“看你的了。” 肖凡左手握着固灵散，右手提着裂魔刺，顺着山脊的坡度往上看，再看下来，再顺着曲折的涧流上下浏览，颇有点儿审时度势的大将风范。然后他回头，环顾已然赶到的春怀楼、狂暴猪和我比美女更爱钱。 “兄弟们啦……” “能直接上吗？”我比美女更爱钱一指涧流，“下来再演讲。” 聊天室频道顿时一片哄然大笑。 伤自尊了！ 肖凡转回头来，大步上前，随手拔开固灵散的瓶塞，焦木味的烟气弥漫，很快汇聚席卷他全身。他紧跟着就飞身而上，贴着泉流的边缘，踩在山涧的湿润土路上，令人很怀疑他随时有可能会滑跌下来。 他沿泉流的曲线蜿蜒而上，于攀登之际落脚前就已盯准位置，脚步又快又稳。不时有银翼蝶由泉流上飘出追击他，水银击划空速度也就相当于火球术，他身体奇异地左扭右扭，脚下丝毫不乱，竟未被攻击到一次。 聊天室里“好样的！”“厉害啊！”“梨子哥加油！”不绝于耳，肖凡听在耳中完全无感，此时他的心神专注在这条拉怪的路上。 肖凡早已算清楚，固灵散35秒有效时间，至少要留五秒作为银翼蝶陆续追击的延迟时间，最慢要在二十秒登上涧顶，跟着下坡，他可没把握如利器般四秒内就轻轻松松落到涧底，他觉得留有十秒的空隙下坡，对自己已经是个巨大的挑战。 山坡与地面垂直距离不过百码左右，对刺客来说，平地全速奔跑十几秒就已绰绰有余。然而于山涧里贴泉流登攀，首要的是引怪，其次是上坡的速度，再其次也是最艰难的一环，不能被引到的银翼蝶缠住，否则引怪聚怪的目的何在？ 二十二秒！ 肖凡已然站在了山顶，那一刻他犹如从来不曾登上顶峰般，整个人骤然在原地消失。 在这远低于一秒的时间里，他已然飞身踩在山涧中的一块石头上。 利器低呼一声：“帅！” 狂暴猪使劲揉了揉眼睛，脱口问道：“梨子没到山顶吧？” 肖凡脚尖在山顶一沾即离，那一刻快到玄奥，狂暴猪这个敏捷和感知能力最高的盗贼职业，竟然没看清楚！ “到了。”利器答道，眼睛微微眯起，瞬也不瞬地盯着肖凡的身形。 众人面面相觑，利器的话谁敢不信？有几个人就开始下意识地揉眼睛，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五名法师已于十秒前开始吟唱范围法术。魔道里的施法吟唱说白了就是读条等待，于读条中不能说话，脚步和武器不能移动，否则会打断吟唱，法术终止。 肖凡下坡之时，不敢如利器那么奔放，跳跃的幅度相较小了很多，但他的脚步于山石、碎土、草茎上仍是一触即离，落点奇准，且不断规避追袭而至的银翼蝶，三秒后就到了半山腰处。后面只消不出错，固灵散效果时限内，绝对能抵达山脚。 密语文字消息：三个法师，两个盗贼，三个武士，优先对付谁？ 肖凡下跳在半空中的身体猛地一晃，避过飘撞来的一只银翼蝶，随即右脚凝定在一块湿地上。就在此时，有只银翼蝶于近身处一道弧形白光，正对着肖凡的胸膛划出。肖凡身后就是泉流，避无可避。 弧光闪！ 聊天室里众人的惊呼声尚未发出，肖凡刹那间转身，侧对着银翼蝶，裂魔刺刺向半空处，整个人一跃半码，犹如御剑飞行般，居然一脚站上了裂魔刺的刃身！ 裂魔刺刺出的力道，带着肖凡就此一跃斜斜下落。 这里就能看出魔道中不符合力学的地方了，裂魔刺的刺出早于肖凡悬空跃起之前，理论上这个刺出的力量，由武器刺到尽头时就已经消失了。但游戏就是这么设定的，肖凡也是之前偶然间发现了这一点，力量的消散居然有段极短的持续时间，他也觉得很诡异，这简直就是异能！ 肖凡再几个飞快的起落，有惊无险地落到了众人身前。 二十九秒！ 众人看向肖凡的眼神，这下子真的变成钦佩了。 银翼蝶纷纷追击而来，飞蛾扑火般投向范围法术的深渊。 富贵妹举起长弓，拣残血的银翼蝶匆匆补刀，她虽然没有任何弓类的技能，但就箭支的普通射击，在这把银翼弓的辅助下，每一箭都在1800＋的伤害，远胜她的极品短兵器橡木之精。 箭支射出去就消失了，属于消耗品，而且攻速也远不能与近战武器相提并论。游戏里填装箭支这一步基本被省略，一箭击出，箭支就已装在标准待发的位置。虽然大大节约了射击的准备时间，长弓的说明是每秒1－2箭，但富贵妹摸索了好一会，似乎每秒射出一箭也很难做到。 肖凡于法师群刷中，再看了下文字消息，果然又是那个火羽邪云！ 差点让他害死！ 微微喘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仍然十分谦虚地回复：还是先杀法师吧，有命疗很麻烦的。近战比较菜，随便切。 火羽邪云的文字消息很快来了：选错了，应该听你的。 肖凡回复：被秒了？ 文字消息：嗯，就杀了两个贼，被法师一轮集火…… 回复：下次记得选法师。 文字消息：好的，马上。 回复：加油。 肖凡跟火羽邪云消息聊天这会儿，这一轮群刷也结束了，居然出了把银翼弓！ 众人一片欢呼，这次出的银翼弓，竟是绿攻击封顶的250攻（绿＋10）。 “福将。”id路拾不遗的法师首次开口说话，言简意阂，话中所指的福将自然就是肖凡。他看来不到三十岁，神色之间总是懒洋洋的，似乎不喜多言。 长弓这种武器既然少见，那么价格也就很难确定，具体是扔拍卖行，还是开聊天室等买家来带价私聊，众人就这个问题七嘴八舌地商量了好一会。 利器说道：“我喊个昭告吧。”说着取出一张昭告天下。 所有人都连忙打开了世界频道。 “物理系远程武器长弓，铠甲职业专用，110伤250攻，有老板要的带价！” “一千五百个金币，马上交易！” 这是一个盗贼玩家，报的价明显诚意不足，利器毫不理会。 “利器兄，啥也不说了，我加一倍，三千金币，我留着收藏。” 这是id审南桥的六十六级法师，仙府城第一帮会遇见仙缘的帮主。 利器回了一句：“呵呵，游戏里收藏武器，有点浪费吧？”言下之意，自然是对这个价格并不满意。 “利器兄难得在世界频道亮相，就冲这个，我出五千！可以立刻交易！” 这是个全魔道排名前十的六十七级狂武士，id参合刀，隶属凤凰城火烧岛公会。 “我怎么就难得亮相了？这才几个月没在世界频道卖东西了？参合兄对我很陌生呀，呵呵。” 魔道开服的最初阶段，利器最快达到三十级通过职业转正，然后到处刷装备，经常在世界频道叫卖。 “你那是几个月吗？快半年了好不好？”参合刀的语气像个幽怨的深闺妇人。 “可不是快半年，是半年多啦！利器兄近来可好？”却是六十五级的狂刀屠龙副帮主刀客春秋发了条昭告。 帮主静听竹涛跟着就刷了条昭告：“利器兄有空来苍穹城一叙，我跟刀客在醉仙居恭候大驾。” 肖凡等人目瞪口呆。一条昭告就是一个金币，就是现实中的二十五块钱，这些魔道知名人物，都在砸钱刷存在吗？ 富贵妹在聊天室频道小声道：“两个老大也在冒泡呢。” 利器正待回话，又一条昭告刷起：“魔道第一人要卖东西，兄弟也凑个热闹，我出七千金币。” 却是眼下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战圣盟公会会长天子。此人现实中也才二十五岁，游戏里是六十四级的武士职业，已处在等级榜千位末端。这段时间因占领了恒天古原的巨幅空间，而得以名声大噪。 “利器兄大才，我们公会一直虚位以待，只要利器兄肯来我寄语花，我个人无偿让出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是楼兰城的寄语花公会会长，id蓝水蓝的六十一级女术士。其等级虽然不高，这个女人却手眼通天，据说拉到数十家风投，取得了额度巨大的投资。 利器在世界频道现身，话题度显然比之罕见的武器还要高出许多。他原本也有利用知名度多卖点钱的打算，毕竟这是跟肖凡的第一次合作。但眼下情形，这可超出了利器的预料。 “呵呵，有点晕！刀客兄好，竹涛兄好，有机会聚一聚挺好的。水蓝妹子的好意心领了，真的不胜感激！话说我是来卖长弓的，110伤250攻的长弓，有……”他这分段说话，很快消耗了八秒昭告时限，后面的话被禁掉了。 一二三、怪物攻城播报员（1） 十二、怪物攻城播报员 杨烨摘下游戏头盔，仰靠在宽大的真皮躺椅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伸手将长椅右侧的拉杆轻轻一推，长椅缓缓后倒，坐垫斜角逐渐扩张，就变为真正的躺椅了。 这把椅子是他五年前的手工作品，当初十分满意。那时候他刚从技校肄业，浑没头绪地狂找工作，后来发现这样不行。他自幼爱好钻研，任何事情都想做到尽善尽美，事实这又是永难抵达的自我强迫症， 打工一途相当坎坷，他对什么人都看不惯，别人又怎能看得惯他？与同事、与上司的交往中，从来就不曾取得过愉快的结果。为了一点微薄的工资报酬，几年里他还是不得不低头，弄得情绪越加阴郁。 父母与两个姐姐早就看他不顺眼，他也知趣，三年前径自搬出去租房住，离开了这个吃了二十一年白饭的家庭。 他既没有惯着别人的耐心，别人也不会惯着他的乖僻。工资收入也就变得有一茬没一茬的，加上租房吃饭的正常开销，离家两年多来，他一直在温饱线左近地带周旋。 魔道拯救了他。 玩魔道两个多月以来，他越加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他在魔道中赚了不少钱，跨越关山丛林原野，刷怪物刷装备，他的效率远远不是其他玩家可以想象的。 作为强迫症患者，解构一切是植入基因的原动力，杨烨比之绝大多数玩家，都要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魔道的魅力。逛论坛，做笔记，在游戏里亲身进行各种尝试，魔道这款游戏，对他更像是在解一道手工作业题，只是这道题过于庞大，需要极为繁琐的排列步骤。 诸如升级、换装备、职业转正带来能力的提高，对于杀伤力、人物肢体灵活度的种种影响，杨烨目前五十五级，关于这些由数据带来的各项变化，他做的相关记录、分析、猜想都已超过了500万字。 他迫切地想要学习了解魔道中的一切，论坛视频帖子里玩家的动作和技能特征，都被他纳入越渐庞杂的解析体系。他一直想要见识魔道第一人利器的战斗视频，却一直也没找到。 半个多月前，论坛综合版出了个明星——野山梨。 炫目的杀人场面，飞快躲避攻击的手段，野山梨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拆解开来，结合周边场景加以分析。他试图站在野山梨的主视角，来判断野山梨对险境的破解方式。一人对敌多人的局面，对杨烨来说，还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至于另一个视频帖子里，野山梨单杀数百沙洲毒蝇，杨烨倒并未感到有多么惊艳，他觉得自己也能做到——所以他在看到视频之后上线的第一时间，就去找类似集群的飞行小怪试过了——有难度，但不是不能克服。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他已经能做到无伤灭杀数百只飞虫类小怪。 但同时对敌多职业玩家，还能不死——杀死几人，然后自己挂掉，这令许多玩家引以为傲的战绩，不在杨烨的考虑范畴。 杨烨在游戏里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倒也不会轻易启露嗜血的獠牙，所以群杀玩家的体验，他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 他焦虑而又极富耐心，中途他还加入了一个小帮派，也有过一个人单挑十个、八个玩家的提议，但都知道他技术不错，输了丢人，赢了也没什么光彩，都是同一个帮会的兄弟，笑骂几句也没人理他。 杨烨的游戏id火羽邪云。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 火羽邪云出生的主城是楼兰城，事情的起因发生在化剑池的“天下第一”比武报名窗口。对于这种玩家pk赛事他最爱了，当然会积极了解详细流程。 化剑池内临时增设的报名窗口多达三十处，然而辟出来的狭长走廊仍被踊跃的玩家挤满，窗口内的女npc不时出言提醒：“请各位玩家有秩序地排队，以便尽快完成报名。”嗓音甜美而机械，但npc的提醒谁去理会？ 火羽邪云观察着哪个窗口围聚的玩家少一些，看到有处窗口正有一些玩家围成一圈，为了什么事争执不休，彼此站得有些疏离。他瞅准空隙，一溜烟从人丛中穿过，便站到了窗口处，前面只有一个玩家正在办理报名事宜。 几个围在一起争执的玩家，关注点瞬间转移了，一个个开始对着火羽邪云叫嚣。 “哥们，没你这么干的吧？” 火羽邪云只当没听见，盯着前面玩家的后脑勺，前面这个武士玩家倒还扭过头来看，又瞅了一眼火羽邪云，见事不关己，又转回去。 “喂，说你呐！别装没听见！” “火羽邪云！就是你！装什么装？！” “真够鸡贼的，果然是盗贼！” 火羽邪云感觉到被连续鉴定了好几次，他转过头来，向几个对自己使用鉴定术的玩家咧嘴一笑，随即回过头来面向窗口，仍不理会。 “吗比装傻充愣以为就过去了吗？” “装死啊？！” “狗盗贼有本事别出城，草！” 火羽邪云紧了一下右手中的匕首，问道：“出城又怎样？” 他说话间并未回头，但围着他的玩家当然都听明白了。 “有种就试试！杀到零级！” “杀到你零级！” 非pk地图挂一次也就掉10％经验，火羽邪云五十五级，就算是个木桩，也得杀五百多次才能回到出生状态的零级，这得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游戏玩家的无脑嚣张，每次都让他觉得十分可笑。 “好。”火羽邪云应声点头，“一会儿我在城外孤沙亭等你们。” 楼兰城外的孤沙亭破败不堪，倾颓的亭柱，四处碎散的瓦砾，由亭外漫延、疯长进来齐腰高的枯草甚至占据了半个亭子，这却是一处练级地图。 枯草堆里和廊柱、粉化的石洞间，刷新十九级的长尾蜈蚣。这种怪物虽然爬行速度不算快，但体长超过半米，一般新手玩家乍然看到，心里难免会有些毛毛的惊怖感，因此很少有人在这里练级。 远远看到八个玩家向此处走来的时候，火羽邪云理所当然地开启了潜隐。他并没有引对方先攻击、从而自卫反击逃避红名的企图，倒不是他有多磊落，是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 一二四、怪物攻城播报员（2） 其实，在走向孤沙亭的路上，火羽邪云就一直竭力控制亢奋的情绪。 是的，亢奋，他非常亢奋！群刷小怪他已经很习惯了，刷怪练级这回事，也相当的游刃有余了，否则他不会在两个多月间达到这样的等级。 群刷玩家这件事，对他还是崭新的，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迫切地要去迎接这个崭新的体验！ 情绪激烈的时候，尤其不能丢失理性和克制，这向来是火羽邪云约束自我的信条，发消息向野山梨的询问，正在那八名玩家抵达他藏身处十码外的一刻。这八个玩家在化剑池就已鉴定过，都是五十多级，没有一个达到六十级。 三秒后，火羽邪云就已出手。向野山梨询问应该优先对付什么职业，并不是为了取得所谓的正确答案，只是他需要对自己强调一件事：我仍然是冷静的。 夏日烈阳下的野风拂过，吹得沙地和枯草发出猎猎的声响。楼兰主城位于沙漠地带，辖区野外多半是这种干燥的场景，草木茂盛的绿洲并不多见。 两道人级必杀重叠而延续紧密，一名盗贼几乎是被秒杀。这种本职业的对手，会令他下意识地更加忌惮一些。 他的身形暴露出来，红名高悬头顶。剩余的七名敌对玩家又是一阵乱七八糟地叫骂，大致意思是说他藏头露尾地偷袭，十分阴险之类的吐槽。 专注于pk杀人，他可没心思打嘴仗，跟着就趋身迫近另一名盗贼玩家。三名法师已然退开几步，法术随之飞袭过来，三名武士也近身上前挥剑劈斫。 火羽邪云的身形灵动而又充满了暴发力，躲避法术的空隙，几次普通攻击尽数命中，那名盗贼在他的匕首挥砍下毫无还手之力，他再出两个伤害技能，盗贼玩家啪嗒倒地而死，掉了个什么东西。一名武士的长剑得空砍中了他的左臂。 他藉由这一剑劈砍的推力，身体向后侧大幅度跃出，然而三道法术前后夹击，于半空中截住他，将他定在了原处。大步追上的一名武士，手中长剑刹那间闪烁耀眼的光源，兜头兜脑的就是一道必杀。 仅剩半血的火羽邪云堪堪被法术定住了身形，这道必杀再无避让的可能，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劈飞出去，秒杀！ 复活在一座不远处的村庄，他死亡爆了四个铜币和两件装备，皮甲和头巾，都是五十级套装的组件。再看属性，敏捷和攻击力均大幅度降低，当然他早有备用的。每到一定等级，他都会或刷或收购好几套同样的装备，时刻给自己预留可伸展的退路。 还好武器没爆出去，火羽邪云这把匕首131攻90伤，市场价不低于八百金币，是他单刷boss副本，九死一生才撞大运得到的。如果武器爆出去他真会心疼很多天。 由于他杀死三名玩家，被杀后自行复活仍是红名，是不能直接刷回主城的，连次一等的辖城也不行。这变相是对红名玩家的一种保护，因为城池之内，红名必会遭到npc守卫的缉捕，之后坐牢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就坐三天牢，这可是要用在线时间去硬扛的。 有的玩家认为，别让npc逮到不就完了？跑呗！有一定游戏经验的老玩家会郑重警告你：最好别跑。 半年前，就有个刚刚职业转正的三十级玩家红名进城，立刻全城警戒，他一见不对马上溜出城，把红名刷干净再回来，傻眼了。所有系统商店的物品全面提价，所有npc仇恨度全面提高，主城内的任务完全不给提示；这还在其次，职业导师也不再认识他，对他的提问完全不予理睬。他后来打听到，佣兵公会可以接系统任务刷回主城声誉度，那就刷吧。细碎的任务枝节繁琐之极，这一刷就是一个多月，等级全拉下了。 这样的冒失鬼，或者有的玩家就是那么任性，在游戏初开的阶段不止出现过一次，只是后来随着玩家间口口相传，越来越罕见。 火羽邪云修整片刻，便收到野山梨的文字消息，觉得野山梨说的有点道理，法师实在是破坏平衡的职业，杀伤力最强，还能加血，是团战中最大的威胁。 但野山梨说近战都是菜，他有点受打击了。 一对一的话，火羽邪云不惧任何职业，哪怕是敏捷最高的二转潜行者，他自信要磨死对方也就是时间问题，但正面对抗一群近战……这个问题值得研究。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线了，他得再去研究一下野山梨杀人的视频。 ………… 利器这支队伍在无名山谷里刷了两天银翼蝶，出了六把银翼弓，匕首出了四十多把，且炎神与富贵妹各升了一级多，收获堪称巨大。然而如此高效率的刷怪，boss依然未曾出现，对此大家都是很有些失望的。 两天前利器昭告叫卖的银翼弓，最终以7500金币的价格，被一位六十三级的剑武士玩家收购。不差钱的众位帮派、公会大佬显然多数是为了凑热闹，更关心的反而是利器这个人。 其后由肖凡丢了一把银翼弓进拍卖行试水，这把弓攻击是红的，但等级是绿的，这也是众人商量的结果，有意让更广泛的玩家参与竞价。随之被竞拍了三十余次，直接顶进了热拍榜，成交价五千多金币，扣除8％拍卖佣金，仍然所获不菲。 就如此高端的价格来看，一股脑扔进拍卖行是自毁财路，只能一把一把寄拍。 利器也决定离开这里了，如今上线时限解禁，他的全服第一等级被赶超已然无可避免。他现实中有工作，跟全职的游戏玩家可拼不起。 但是，如果这个时间能尽力推迟一些，利器就有更多余裕巩固自己的优势，也就能给他将要创建的公会打下更为牢固的基础。时间很显然越来越紧迫了，在这里刷武器赚钱，已经不符合他的根本利益。 一二五、怪物攻城播报员（3） 两边的队伍分道扬镳之前，利器跟肖凡私下聊了一会。 “如果是有在游戏里掘一桶金的想法，那我建议你花点金币，去副本里单练，练级速度会快很多。毕竟是游戏，要打到好东西，赚到钱，等级始终是关键的前提。” “你这帮朋友不错，尤其看得出来你们交情深厚，但不是说整天待在一起才能证明你们是好兄弟。以你的技术和游戏意识，未来魔道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始终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要帮到他们，带领他们走向强大，才是做朋友应该有的样子。” “你的坐骑我听钱猫说过，七十八级boss，在当前这个等级，就算不是全服第一坐骑，也是最强大的坐骑之一。坐骑亲密度要尽快提高到能够协助你战斗，练级也好，探险也好，火狼将成为你最重要的帮手。” “现在都说法师破坏平衡，又能杀又能加，但我要告诉你，很快其它职业就要全面崛起。到了六十九级，所有职业会有一个体力上限的加血任务，血量提升二十倍！法系很可能会变得相对势弱。七十级之后又会有什么变化，我暂时也不知道。” 因为布衣法系血量最少，倍加的幅度也最小。而人物血量提升二十倍，5000血的剑武士就会变成十万血！法系命疗的效果等于被变相极大的削弱。 肖凡想起剑神晋阶任务的奖励，是六大主攻型职业的七十级技能，便跟利器简单一提，果断引起了利器的注意。 利器认为，这些技能很可能就是应对玩家血量暴增后的制衡手段。说白了就是你变强了，当然会有更强的手段对付你。游戏的平衡不仅仅应用在各职业分支上，还要体现在游戏进程的方方面面。 当听说肖凡的任务时限只有一百二十天的时候，利器更着重提醒肖凡尽快练级了。 “这张地图确实不错，你可以从五十级练到六十五级，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结果不存在任何悬念。但是——”毕竟还是要提到“但是”，利器说着自己都笑了，“凭你现在的进度，太漫长了，那个任务等不了你，到时候完成不了还要降十级，你打算在朋友中一直拖后腿吗？” 肖凡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这个魔道第一人，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呢！ “而且，我可还等着你来帮我的。” 利器一句话又给圆回来了，肖凡果断被激起了斗志，整个人立马精神了。 利器一行离开后，肖凡当即决定去副本练级。 “利器大哥说了，不是整天绑在一起才能证明是好朋友，只有自我价值的实现，才能证明我是个优质的朋友，不至于愧对我这一身好武艺，也不至于愧对兄弟们的崇拜。”肖凡抑扬顿挫地说道。 “崇拜你个头啊！”富贵的口头禅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 “梨子你这……咱能不装吗？”狂暴猪有点词穷了。 “关于崇拜，我必须要解释两句。”我比美女更爱钱好整以暇，“我的偶像一直都是刀客老大，现在多了个利器，还有春哥，我觉得这些年纪大一些的比较有阅历……” “别扯上我，我的偶像是梨子！”春怀楼打断，一本正经地道：“崇拜这个词用的好，梨子改善了我的生活，也改变了我的家庭，自从挣了钱之后，不了解底细的群众，绝对会认为我老婆是淑女。” 炎神说道：“我也崇拜梨子哥，梨子哥最厉害。” 肖凡向炎神赞许地点头，表示收下了这个忠实粉丝，又摸头疑惑道：“嫂子不认识我吧？” “本来不认识的，但很快就要认识了。经过我的熏陶，她已经买了游戏舱，现在——”春怀楼取出通话器，瞟了眼日期或者时间，“她应该在新手村观光。” 众人笑出声来。 “呵呵，观光。”肖凡笑着问道：“嫂子漂亮吗？” 狂暴猪笑道：“梨子想干嘛呢？” “梨子的问题好古怪……”我比美女更爱钱评价。 “好奇，咳咳……”肖凡自嘲地笑笑：“主要是好奇。” 炎神也纯洁的表示困惑：“这样的问题……怎么好问呢？” 富贵妹却很好奇，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那嫂子到底漂不漂亮呀？” 春怀楼一脸无语的表情，仔细琢磨了好一会，迟疑着说道：“跟夜莺之舞相比，还是有点儿差距的。” ………… 肖凡选择的副本练级地图是“妖兽宫六”，里面有两种怪物，行脚鹿与走地鸡，均为五十一级妖兽。 练级副本地图设计简陋粗糙，偌大的超过千码的地图上，除了分布均匀坟起不足半码高的小土坡外，整张地图都是板结干裂的黄土地，没有任何花鸟草虫，刷新仅有的两种妖兽，也无法给地图增加任何生趣。 副本地图按每小时五个金币计费，刷怪经验值递增50％，怪物不爆任何东西。换作二十天前，这样的奢侈是肖凡不敢想象的。 在练级副本刷怪练级，肖凡首次体会到什么叫空虚。 这种地图毫无惊喜，绝无任何出乎预料的事件发生，与原有的世界充分隔绝，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通话器、消息在这里是全面关闭状态，所有频道也全部关闭，这要是组队还能有个队伍频道，可他在单刷。 好在妖兽给他的经验值本身就有50％的加成，加上副本的经验递增，肖凡就相当于开了个双倍经验符。 但其实肖凡刚刷半个小时就想闪人了，这简直闷到发疯呀！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到底是来玩游戏的，还是来被游戏玩的？ （这种高大上的修辞手法为什么用得这么熟练……） 好歹按捺住了性子。剑神晋阶任务时限就剩一百天不到了，按利器的提示，加血任务是六十九级才可以做，这是必做的！任务里可是有个五雷轰顶的考验，只能拿血扛。 就算六十级二转之后刷怪速度大增，升级所需经验可也是随之大增的，利器从六十七级练到六十九级花了多少天？二十多天好像？自己从五十二级练到六十七级需要多少天…… 得，不算了，老实练级吧。 进地图前就在五十二级的90％了，四十分钟后，他升了一级达到五十三级。下一级经验条可以查看，要二百四十多万！人物超出怪物两级，给的经验值又有削弱，只有不到500，要升到五十四级，经验加倍算进去，要刷将近3000只怪物！ 游戏的基调就是由数据构成，振奋人心的数据，美妙的数据，迷人的数据，令人惊叹的数据……这是让他绝望的数据！ 一二六、怪物攻城播报员（4） 肖凡忍不住就开始各种设想了，要是用刷银翼蝶的方法练级……这可行不通，聚一堆怪累个半死，经验值全归法师了，不打没有经验啦。用弓呢？就那么远远地有一下没一下的，还不如近身武器砍得快呢。 想到这里，其实答案已经很清楚了。物理系近战是有群伤技能的，那就是必杀！ 刺客与盗贼均可以学习神级以下所有必杀技，然而就肖凡进游戏半年来，从来没学过任何必杀技，他想着回头是不是买几本必杀。 论坛上早有热心玩家将各类必杀技的数据整理出来，诸如威力倍率、笼罩范围、属性伤害的效用或者无效用，还有必杀技由出手到命中，那道光源造成的伤害值由递增到递减的过程……等等等等。也许有很多不靠谱的猜测，但内容绝对详实。 如今还在双倍经验时效，肖凡也不急着下线搜集必杀资料。他将裂魔刺扔进包裹，取出富贵妹交还给他的长兵器斩妖剑，四十五级150攻110伤堪称精品，剑身长四尺，重量是裂魔刺的三倍。他挥舞个几十次，稍微适应了一下手感，奔身向前，一路拉怪。 行脚鹿、走地鸡，就看名字也知道怪物属性不怎么样。这两种妖兽并无直接用于攻击的技能，仅有奔跳、撞击这些加强移动的技能。当然这也得分人，在肖凡的手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都是一轮连到死的节奏。 拉到二十多只怪物的时候，肖凡侧身回望，不断调整站位，仔细观察怪物移动的角度，怪物已堆挤在一处密不可分。长剑高举，就此由上而下挥出，一道炫目的紫色流光刹那间扭曲如光蛇，由半空中落下。 玄妖斩！ 二十多只怪物全然笼罩在必杀有效范围，－3900、－4050、－4070、－3910……各种伤害数据飞快飘起。 地级必杀果然生猛！ 然后呢？ 他只有三格怒气，一道地级必杀就挥霍得干干净净。 肖凡发一声喊，转身就跑，二十多只怪物马不停蹄地跟在后面，五十一级怪物可是有一万多血！ 他且战且退，用惯了短兵器，长剑的份量在他五十三级的刺客武力、体魄加持下，虽不至于吃力，但那种挥洒自如的战斗状态可就丧失殆尽了。 有必要深化练习呀！ 肖凡想着出了副本之后，要买七本气增，还要查阅一些范围较大的必杀，得买点儿刷怪练级。 ………… 控制技能流变，效果无疑是相当神奇的。但肖凡反复尝试下，仅仅发现对银翼蝶的必杀产生了效果，其他应对诸如普通攻击、加强移动速度的撞击，包括法术，都不曾见效。 肖凡也就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给这个技能升级。这些日子刷怪练级，技能点累积到了十九万多，随着对必杀威力的了解，流变的重要性，忽而就在他心目中凸显出来。 大手一挥，慷慨地划出十万技能点，给流变点到了中级。技能名称却紧随发生了变化！ 断流：控制技能（中级）。用于化解技能伤害，可抹消敌对目标的技能伤害，成功率：未知。技能冷却时间：5秒。 升级需技能点：200000。 中级的提示较初级明确了许多，抹消的对象是技能伤害。这个所谓技能伤害，是指魔道中的所有技能抑或特指必杀技……还得摸索！ 由副本传送殿回到主城，是打算做一些预算筹备，冒冒然就去练级，颇有些事倍功半的失策感。 气增书在市场上比较多，价格参差，肖凡在聊天室列表里看见，有玩家开房间名“气增及各职业技能书有要的量大优惠”，这种卖东西的聊天室房间一般不会设置密码，便点进去交谈了一番。 房间主人居然不认识他是野山梨，或者也不打算认识他。一番讨价还价，结果一百二十个金币买了七本气增，五百个金币买了两本地级必杀，较之露天市场和拍卖行却要便宜一些。 必杀的升级有固定模板，不像其它技能的随机性那么强。人级必杀初级到中级为五千技能点，中级到高级为一万技能点；地级必杀升到中级要两万技能点，升高级四万；天级则为八万、十六万；神级必杀目前为止还没有玩家学到过，但官方对必杀升级所需技能点数据早已公布，为五十万、一百万。神级必杀高级以上多出一个职业级，需要两百万技能点。 肖凡所学到的两本地级必杀，分别为斩月和神焰。斩月的范围狭长，但是凝聚力强，光效威力的递减只有到了月刃的边缘部位才渐形衰弱；神焰则为面伤害，横向范围大，威力纵深较短。 仅余的九万多技能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将神焰点到了高级，斩月点到中级。 肖凡处身主城一条巷子里的个人仓库前，不断地进出仓库，左看右看，琢磨着还有什么没有考虑清楚的细节，心里面徘徊、迟疑、犹豫不决。 要不要联系一下夜莺之舞？ 说什么好？聊聊天气还是任务？说说心情还是赚钱？了解了解她所在的冰兰会将来的走向？也许她在忙些什么，可能需要某种帮助，不管怎样，发条消息问候一下有何不可？ 就这么几天没见，好友资料上显示，夜莺之舞已经六十级，练级之快堪称神速！ 对了，夜莺之舞曾经说过，她的生活职业是缝纫，要送自己一件亲手制作的披风。 还有她怎么能练级这么快的？这个问题多么大众化，又是多么契合魔道玩家的关注点。 她既然达到了职业晋阶的等级要求，会不会去做晋阶任务？她技术那么烂，作为朋友，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些不无裨益的参考？至少也可以商量商量策略吧…… 肖凡很快想到了各种话题，又在发消息和打电话之间徘徊良久，终于拨通了夜莺之舞的通话器。 系统：对方所在地图无法接听你的通话。 一二七、怪物攻城播报员（5） 素颜居然会主动联系，肖凡委实预料不到。 自系统首次更新那天跟素颜见过一面后，这二十多天以来，除了不死不败偶尔给肖凡发个消息，素颜跟肖凡连好友都没加过。就素颜对他的态度来看，是不怎么友善的。 素颜这次说话倒是温柔很多，原来是有求与他。 她在几名帮会朋友的陪同下，刷一个五十多级的boss副本，据可靠消息，这里出五十五级自然使者套装。她现在已经五十四级，一直使用的却是四十六级套装。眼看等级将近，除了花大价钱收购一途，刷boss副本成了相对稳妥而又节约的途径。 但是，这个副本素颜跟队友们刷不动，二转职业又不允许进入六十级以下的boss副本。如此左右那么一权衡，高手野山梨的等级和技术，果断成为最佳选择。 肖凡记得仓库里存有一套五十五级自然使者的套装，还有一把自然使者的六十级绿等级的武器，都是春怀楼等三人刷铃兰木出的。其余刷到的装备，基本上都扔进拍卖行了。 肖凡收到消息，是在出了练级副本，正打算去药水店进行补给的时候。刚准备回消息说装备就送给她了，想想有点不妥，跟她的交情可没到这份上！可别让她以为自己有什么企图，或者拖拖拉拉地客套起来也麻烦。 便回了个消息：五分钟后，副本传送殿见。 采买了一些冷泉和中级药水，再由仓库取出几天前一锅烩的大量烤肉，收拾停当，赶往宫殿右侧的传送口，进入副本传送殿。 副本传送殿里有着三三两两的玩家队伍，一撮一撮扎堆在各个副本门牌前交谈或等待。肖凡这几天在副本中练级，出入主城始终戴着斗篷灰翼，倒也无需顾虑有陌生玩家认出他来。 找到素颜那支队伍，果然在那一排五十五级副本门牌前，径自快步走过去。包括素颜在内，一共有六个玩家，面貌上看都很是年轻稚嫩，见他过来，浑不在意地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 肖凡站定了，从灰翼的帽檐下浮起笑容，说道：“素颜大美女，又见面了。” 素颜仍是一袭鹅黄的丝织衣饰，整个人修长窈窕，清秀而雅致。听见他在普通频道的说话，不由诧异地看过去，肖凡戴着斗篷，她却看不清面貌，迟疑着问道：“你是？” “野山梨。”肖凡下意识就要摘下斗篷，一想传送殿里的状况，又收回了手。 素颜身边一个法师姑娘尖叫：“野山梨！”一声叫出，随即飞快捂住了嘴，惊慌地转头左右乱看。 她如果不扭头乱看还好，距这张副本门牌最近的别队玩家，也在十几个副本门牌开外，未必能听清楚她的叫声。她这样左看右看，就有几支队伍里的玩家顺势看了过来。 肖凡倒是在她的惊慌失措下，变得缩手缩脚起来，也慌忙左右梭巡了几眼，随即盯上素颜，讷讷道：“那什么，素颜，组一个先？” 素颜连忙递出组队邀请，肖凡进了队伍，立即切换队伍频道。 “各位好，我是野山梨，很高兴认识大家。”肖凡说话的语调刻意开朗。 “真的是野山梨吗？” “你看队伍列表呀，上面有id的，真的是！” “见到活的了！” “他戴的什么东西，看不清楚长相……” “视频上有啊，你没下载吗？” “长得一般般，不是很帅……” …… 队伍里三男三女，这搭配……我这是上赶着当电灯泡来的？肖凡耸肩，暗暗自嘲。 素颜神色也有点难堪了。人家好心过来帮忙，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吧，在队伍频道打了声招呼，都没人理他。 她轻轻咳嗽一声，笑道：“野山梨，你好。好久不见了，下面我来说一下这个boss副本……” 从这里就能看出素颜涉世未深了，这个开场白直切主题，貌似传说中威武的单刀直入，对于野山梨的受邀到来既不表示感谢，更不介绍她的朋友给肖凡认识。 纵然为了提高刷boss副本的成功率，队友之间各自的职业配置，还是应该要有些初步的了解吧？ 肖凡也是无语了，不介绍就不介绍吧，自己偷偷观察一下也行，队伍列表中有队友的简单信息。 无心摘月：五十二级男法师。 尘缘浅：五十四级男狂武士。 问初心：五十五级男武士。 棱镜幻真：五十五级女法师。 月影落湖畔：五十二级女术士。 加上一个素颜：五十四级自然使者。 一水的朦胧派啊！这六个id串起来直接就是一本诗集，国学大师都没自信敢修改一个字！ 肖凡暗暗吐槽不已，队伍频道仍在就野山梨的到来议论不止。肖凡心说我就是心里想想，你们可是当着我的面吐槽上了！境界之非凡，自己果断望尘莫及。 不由没好气地问道：“我说，是不是该进本了？” “啊……进本进本，素颜，进本了！”一开始惊慌失措的姑娘是法师职业的棱镜幻真，这时候又慌忙接住肖凡的话头。 “哦，好的。”素颜一愣之下，又问道：“野山梨，我刚刚说的这些，你都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进本试试看吧。” 素颜上前一步，在副本门牌上点出对话框，确认进入副本，队伍频道里的私语声也即暂停了下来。 boss副本的景象较为生动了一些，也复杂得多。这张五十五级boss副本上限十人，有山峦环绕谷地溪流，名为“山谷旧址”。boss副本倒没有像练级副本那样，按怪物分类“一、二、三”那么傻兮兮地编排，而是均有独立的名称。 肖凡二十多级的时候，曾与我比美女更爱钱兄妹刷过一些boss副本，那时候还有南方虎将和他的几个朋友。当初都穷，牙缝里省点儿铜币都是很不容易的事，为了装备什么的，大伙儿存点铜币就一起凑份子进副本，有时候大意了或进错了副本被秒回来，零零碎碎的不少游戏币打了水漂。 顾名思义，山谷旧址一进去就是两处斜角相连的高峰，中间是弯弯绕绕的泥泞湿地，西边山峰笔立的侧面紧邻道路；东边的山体则与湿地相距近百码，只是山体斜坡倾落，遥遥地直伸过来。 这就显而易见地出现了两种走法，一种当然是沿湿地的轨迹前行，另一种就是循斜坡而上，攀登东边的山峰。 一二八、怪物攻城播报员（6） 山涧中有一汪汪或深或浅的水洼，潮湿的道路上也间隔着出现浅水溪流，素颜对这个副本的提示，是注意控制水中跳起的怪物。 这些怪物虽然不强，但好歹也是五十五级的小怪，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当怪物聚集到一定数量，就会触发boss提前出现，群怪与boss两方面这么一合作……那得是多么痛的领悟！素颜这支六人队伍已经灭了两次，二十个金币扔进去颗粒无收。 所以素颜几人想到的办法，是术士职业的月影落湖畔走在中间，旁边是两名法师和素颜这个自然使者，最外围分立两名铠甲武士。基本的想法当然是谁都可以挂，唯一具有复活术的术士只要不挂，队伍就有一线生机。 肖凡主动站在左边最外围，和狂武士尘缘浅走在一起。 他们选择走两山中间的湿地，据说之前一次灭队就是走了攀登东边山峰的路，凹凸不平的山体斜面可不像走平地一般轻松，当怪物来袭，一队人那叫一个进退失拒，那叫一个手足无措，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听着他们杂七杂八的各种哀叹各种自嘲，肖凡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在他长达三个多月的职业转正的副本历练中，什么死法没试过？ 而这队玩家为了给素颜弄装备，连挂两次依然无人退缩，肖凡甚至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曾生起打退堂鼓的念头，这倒是真让肖凡有些讶异了。 月影落湖畔给全队刷神行，走起路来虽然很快，但这种危机四伏的boss副本，谁又敢大步疾行？都是谨小慎微的边观察边走。 素颜给队友加了个轻灵，这个技能一旦加上，果然浑身都透着生机勃勃的感觉，肖凡一时间想到金胜兰对自然使者的描述，确实舒服，会不会上瘾呢？ 行进中，很快就遇到第一个怪物由湿地里跃出，径扑右侧的武士问初心，他横剑一挡，向队伍圈内侧退了一步。怪物体形甚小，在他长剑横挡之下，两名法师已抬起了法棍，居然找不到施放法术的角度，连忙跟着退后一些。 尘缘浅由另一个方向疾走过来，挥剑砍刺。这怪物是个拳头大小的青蛙，蹦跳动作十分灵活，两名铠甲职业剑光交错间，远程布衣职业也纷纷施放法术。原先说好的站位，只能将优先级让位于解决怪物。 肖凡看着不由摇头，心说这么杀怎么行，一只小怪就破坏了队型，再多来几只，队伍不就成一盘散沙了吗？ 还未及说话，又一只怪物从泥坑中蹦出来，扑击的方向却是术士的后背！ 队伍散开，变成横排于湿地的一字形，月影落湖畔身后再无遮拦。肖凡抢身而上，人未到长剑已至，他这几天用的都是长兵器斩妖剑。 这是一只变异龙虱，被肖凡的武器沾上，那就再也飞不走了。应付小体形的怪物，他的经验是相当丰富的，长剑的使用也在这几天的练级中逐渐适应，虽然始终及不上短兵器称手，但长剑威力大出很多，一剑挥击，都给他一种有力的踏实感。 肖凡每一剑之出，都下意识地将龙虱推移到预想的位置，以便下一剑会从最顺手的角度击出，这是他经常能将怪物连到死的惯用手段。也不过十几剑之后，龙虱的举动、变化已尽在掌握。再几十剑后，出了一个伤害技能，变异龙虱摔跌出去，挂了。 近两万血的五十五级怪，在肖凡剑下毫无腾挪的余地，更没机会放出任何一个有威胁的技能。前面六人虽然乱糟糟的，倒也轻松解决了那只变异青蛙。 众人见肖凡单杀小怪游刃有余的样子，棱镜幻真嘀咕了声“好厉害”，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仰慕之情，只听“唰唰唰唰”声响，道路两旁同时蹦出四只怪物。 这下子队伍频道有点乱套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指挥别人以保证自己出手的便利。只有素颜还牢记着一个重点，她连声叫道：“月影小心点！保护术士！” 肖凡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的，还是把话咽回去了，这支队伍的混乱不是自己几句话能纠正的，老实刷怪吧。 他剑光到处，推动怪物浮空变向，很快牵制了三只怪物，叫道：“法师速度点杀我这边的！” 剩下的怪物就只有一只了，正在两名铠甲武士的双剑中跳跃。两名法师很快反应过来，瞬发法术飞袭而出，轰杀肖凡剑下的三只怪物。 肖凡一眼瞥过，又道：“素颜去帮那两个武士！月影不要站着发呆，放诅咒！控制！加快速度！” 这次因为肖凡给力，杀得极快，他剑下三只怪物在两名法师的夹攻辅助下很快倒毙，紧跟着素颜与两名武士也解决了那只小怪。 “我说你们——”肖凡加快语速，“各位！现在听我安排，一旦有怪物出现，我打哪儿，问初心、尘缘浅你们两个跟着我打，法师的法术找准空隙。还有素颜，你盯好怪物动向，如果有漏网的，你控制怪物往我这边推，不用管月影！” 这个boss副本怪物刷新频率太高，没时间解释那么多。肖凡话说完觉得有歧义，连忙加了一句：“月影有我盯着，不用担心。” “行，听你的。”野山梨的实力一目了然，素颜干脆利落地交出指挥权。 “高手兄真厉害，一个人拉了三个怪！” “是啊，小怪落到他手上都跑不掉了。” “野山梨果然有两下子……” “野山梨当然不简单了。” “你看他的武器装备，好像也不简单。” “不知道团里的二转职业，能不能打得过他？” “难说，你没听说过战圣盟的事吗？挂在野山梨手上的二转职业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 队友们夸了他两句，居然就此议论开了，肖凡扶额，有心想说“有什么话过了副本再慢慢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和这队玩家真心没有那么熟稔，这番话说出来，搞不好刺伤了他们的玻璃心，副本也就别刷了。 看在不死不败的面子上，肖凡心说我忍。带头顺着泥泞的道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一二九、怪物攻城播报员（7） 后面又刷了几波小怪，最多一次有七只，肖凡身形移动不停，到处救火兼职补漏。月影落湖畔再无后顾之忧，清闲了下来，不时还能放几个诅咒，增强队伍的刷怪效率，一直仍是有惊无险的状态。 boss副本里小怪掉装备是千载难逢的事，铜币都极为少见，更加极为少见、也是掉的最好的东西是中级瞬回药水。 因为总能迅速解决小怪，怪物聚集过多触发boss提前刷新的局面总算没出现。终于抵达了boss的据点。 扭曲的泥泞道路上出现一个九十度直角拐点，一转过去，就看见道路中央突兀耸立着一座茅草屋，柴扉紧闭，傻愣愣的感觉。 “这个boss有喷火的技能，而且是个扇面的伤害，范围很大。跑起来也很快，近战能力很强。”此前两次灭队，月影落湖畔作为术士，每次都挂在了最后，对于boss的底细有最直面清晰的观察，一到此处就连忙提醒。 “我们有高手带队，没问题的。”素颜笑语嫣然。 肖凡一笑，盯着那座茅草屋，长剑指去，问道：“boss在那个屋子里面？” “对！” “怎么让它出来？” “攻击那个草屋，嗯……它就爬出来了。”棱镜幻真怯生生地道。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野山梨，这个女法师总有点儿一惊一乍的。 “那你们法师开怪呀！”尘缘浅有些不耐烦地道。 “等等……”却是肖凡说话了，犹豫着说道：“如果是扇面火的话，月影注意走位，boss出来以后，你就绕到它的后背去……素颜也是，你跟月影一起，一左一右，绕背！” 月影落湖畔眼睛一亮，爽快地点头道：“好。” “可是boss会转向的，这个boss非常灵活……”素颜不无担忧。 “交给我们！”肖凡拍胸口，用上了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口头禅：“妥妥的。” 两道赤焰近在六码内飞出，眨眼间落到草屋的茅草顶上，疾风拂过，传来猎猎的声响，茅草顶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茅草屋烧起来飞快，劈啪声中，柴门被嘭地向外撞开，一头体形犹如小猪般胖墩墩的怪物冲出来。 超级蜗牛：变异类boss，55级。湿地生物，受腐蚀性气候催化，蜕壳变异，高敏捷高防御。技能：冲撞、浮空波、火狱。 “初心、尘缘，我们三个上！”肖凡说着已经快步冲前，又道：“法师快到侧面去！小心那个火狱……浮空波是什么？” “一种悬浮技，能把玩家打到浮空状态。”素颜与月影落湖畔在boss冲出之时，已然绕到了boss的后背。 肖凡“哦”了一声，已与boss近在咫尺，长剑刺出，正中蜗牛头部，紧接着就有一股大力由脚底推上来。 他双脚离地而起，身形往侧前方跃出，与蜗牛擦身而过，一经落地即刻转身，长剑横向劈出，身后“哎呀”两声，他眼角余光扫过，问初心与尘缘浅正由空中跌落，四脚朝天，摔得狼狈不堪，却是吃了全套的浮空波。 法术已由两侧袭来，素颜远程施放改变空间力场的技能，对boss的动作制造障碍，月影落湖畔则不断施放诅咒技能增加控制。 肖凡一马当先，剑出快捷无比，五十五级boss，就算防御偏高，在他的斩妖剑下，一次普通攻击也能带走200点左右的血量。 因为肖凡攻击速度快而又频率极高，超级蜗牛的注意力一直被他吸住，更无余裕转移攻击目标，队友们顿时轻松无比，甚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后面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区区四十万血的boss，就算肖凡一个人单杀，也就十几分钟的事，何况还有两法师两武士，好歹也添加了不少伤害。中途泥地中偶尔跳出几只小怪，在肖凡的指挥下，也没能造成什么慌乱。 最后也就五分钟左右，boss倒下了，资料里冲撞和火狱甚至没来得及施展。 队伍里一阵欢呼。 “这也太容易了吧？”月影落湖畔难以置信地道。 “有高手在，当然了。”素颜这时候笑得非常开心了。 “这个地方，高手兄应该能单刷吧？”问初心的神态透着迷茫，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地猜测，还是在问野山梨。 肖凡还是沉吟着回答了：“可能有点难度。” 有难度，但不是做不到。他跟这队玩家不熟，以他的性格，既不至于过分狂妄，也不会太谦虚。毕竟地图还没走完，后面的难度是未知的。 boss掉落了两个铜币，一张神行符。还有一件自然使者的五十五级头饰，但等级是红的，要五十九级才能用，素颜很有些失望。 神行符是高级锻造师的作品之一，效果跟术士加的神行一样，持续时间三十分钟，所有职业都可以使用。锻造师制作神行符，材料成本都要一个金币有余，系统商店卖价三个金币，也算是一种相对高端的消耗品了。 再一路刷怪一路往前推进，第二个boss是个身躯庞大的鱼蝾，于泥地上移动就有些灵敏不足，被他们零消耗轻松灭杀，这次只掉了零星的几件道具和消耗品，却没出装备。 第三个boss敏捷就高了，还会空中滑翔，窜来窜去的到处扑击，一队人杀得鸡飞狗跳，肖凡也险些控制不住了，被队友带的节奏混乱。两名武士都挂了，总算拉住了阵势，缓慢而不稳定地收割boss的血量，耗了二十多分钟才杀死。这次出了一件自然使者的布衣，绿等级绿防，相当不错。 复活起两名武士，素颜翻阅事先在论坛搜集的副本攻略，就剩最后一个boss了。大家重整旗鼓，斗志昂扬地继续前进。 左弯右绕的，众人眼前终于出现一座矮小的不足两码高的堡垒。素颜照着攻略上的内容说了一下，有关于这个副本终极boss的详细资料、注意事项、玩家职业配备，还有就是打法。 这个被素颜视为最佳攻略的说明，是依据副本上限十名玩家来安排的。由于技术、配合乃至队伍人数，他们这支队伍都达不到攻略上的要求，所以到这个时候，素颜已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肖凡身上了。毕竟这次能见到最后一个boss，肖凡的作用很大，他的战斗能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一三O、怪物攻城播报员（8） “人形boss，敏捷很高的话……”肖凡思索了一会儿，环顾队伍中六人，说道：“你们站得开一些……也别太开！彼此之间一根法棍的距离就可以。”话一顿，又道：“一码左右吧，互相不要挡着别人施放技能。” 刚才那只boss之所以一开始造成队伍混乱，就是因为全队人不凑巧挤到一起了，肖凡被胡乱走位的队友挡住视线和攻击距离，有力难伸。 “我去开怪。”肖凡说着就往堡垒处大步走去。 “那我跟尘缘呢？”问初心傻眼了。他都仔细听指挥了，好像野山梨也没安排他们两个铠甲职业做点什么。 “你们保护月影。”肖凡头也不回地说道。 话音刚落，斩妖剑已劈出，正中堡垒中段的小窗，树脂窗花应剑而裂。“吱吱吱”几声怪叫，一只不到半码的小体形怪物穿窗而出。 怪物一身黑皮甲加上黑皮靴、黑束发、蒙面黑巾，头型扁平，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森寒冷厉，活脱脱就是个浓缩版的东瀛忍者！ 然而忍者形怪物身体兀自纵跃在半空中，就被斩妖剑截下，接着连续十几个普通攻击，如潮水般扑洒而出连绵不绝。怪物身在半空，又没长翅膀，完全没有腾挪的余地，每一击都实实在在吃下。 队友们都看愣住了，这可是boss啊！ 忍杀：变异类boss，55级。忍者变异，敏捷极高，双手刀含剧毒出血效果。技能：弹射、毒刺、弩刀。 这个副本包括boss在内，全是变异怪。 “别看戏了，法师杀呀！月影上诅咒！”肖凡手下攻势不停，口中不忘叫道。 两名法师慌忙开始攻击，月影落湖畔与素颜也添加辅助伤害。两个铠甲职业就有点儿百无聊赖了，肖凡没发话，他们可不敢乱动，只能盯着boss的动向，时不时瞟一眼月影落湖畔。 这个小体形的人形boss有四十五万血，在肖凡的浮空连击下更无躲闪之力，加上四名布衣队友只须远程无脑输出，就这么掉了超过半血！ 终于boss猛地抬起左手中短小的剧毒忍刀，恰好迎上了肖凡的斩妖剑剑刃，金铁交鸣声中，boss忍杀借武器招架之力，整个小小的身体朝堡垒方向利箭般反弹而去。 肖凡紧跟上一步，必杀首次使出，中级斩月划出一道月牙形流光，却落了个空，竟追不上忍杀这个弹射的退势。 忍杀双脚在堡垒壁上微一借力，移形换位般扑了过来，动作之快，来势之果决，总算不负鉴定资料里“敏捷极高”的说明。 肖凡倒也不怕怪物敏捷高，敏捷再高，智商不达标，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自己的坐骑火狼全盛时期的格斗能力。 寻常boss的可怕，也就是那些防不胜防的打破职业平衡的技能了。系统要耍这个无赖，玩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开动智慧或者发动群众，各种另辟蹊径。 “月影保护好自己！”肖凡说话声中，已经躲开了忍杀的两次攻击，剑势展开，就要跟boss来个近身格斗。 忍杀却不跟他过招，脚一沾地，立刻疾速纵前，与肖凡错身而过，双手忍刀交击，火花迸现间，一点寒芒射向肖凡。 虽然在练级副本刷了三天多，等级已达到五十七级，断流这个技能却始终没琢磨透。断流对怪物技能的抹消效果是有的，而且不限于必杀，但成功率太低，极偶然的情况才能撞到一次。对付这个高敏捷的boss，肖凡可没信心撞这个运气。 肖凡回转身后移动躲避，毫厘之差间，弩刀构成的寒芒几乎擦身而过，钉在了无心摘月的身上，贫血的法师瞬间就剩血皮。这回月影落湖畔很及时了，随手一道命疗，将他血量补满。 忍杀顶着法术技能的伤害，遽然就与肖凡完成了贴身，双手刀同步刺出，刀锋上蓝阴阴的色泽仿若毒蛇的獠牙。瘦小的忍杀双手忍刀长度不过三寸，肖凡的斩妖剑却有四尺，一旦近身显然大为吃亏。 肖凡脚下侧向飞退，途中斩妖剑丢入包裹，裂魔刺转眼间握在手中。尺半的短兵器裂魔刺，长度却也是boss双手忍刀的五倍，但好歹用惯了，较之长兵器始终轻灵许多。 裂魔刺在手，肖凡立刻爆发出最大的攻击速度，闪躲之间更加游刃有余。随着等级的升高，刺客的职业特征是武力和敏捷同步递增，敏捷又向来是肖凡最大的倚仗。 于是，肖凡迅猛的攻击再次吸住boss的仇恨重心，裂魔刺不断落到忍杀矮小的身体上，而忍杀的反击……除了那个迸射的技能弩刀之外，全都需要极为近身才能造成伤害，它那两把发出幽蓝光芒的短小忍刀，甚至够不到肖凡，肖凡至今毫发无伤！ 四名远程的攻击在此期间毫不停留，两名铠甲职业仍在原地站着一脸茫然。原队伍六人，都有些难以致信了，居然这么轻松？ 不到两分钟，boss倒下了，爆了两只套装靴子，至此自然使者五十五级套装就算凑齐了。但两只靴子等级都是红的，素颜还是装备不了。 因为boss忍杀全程被肖凡牵制，这个副本里的终极boss从出场到落幕，几乎没有给队伍造成困扰，队友们都感觉，自己好像没干点什么，就已经结束了。当然都明白，这是肖凡在前面拉住了boss，但直观的感受仍是太轻松了！ 大家面面相觑，连赞叹什么的都说不出来。 “我算看明白了，高手兄真的可以单刷。”无心摘月有些郁闷地说道。 “是啊，绝对没问题！” “论坛里写攻略的人，真该来看看高手兄是怎么杀boss的。” “真的是大开眼界！” “这样刷boss也太轻松了。” “论坛上有个视频，刷百人副本的……” …… 有人起了头，大家就议论开了，话题琐碎而且天马行空，各种联想各种幻想各种不着边际的设象全被引伸出来。好吧，肖凡又被晾在一边了，这么奇葩的玩家队伍，他还是生平仅见，他也大开眼界！ “素颜，”肖凡说话了，一见他开口说话，队伍里的聊天声很快消退下去。 肖凡说道：“你这虽然刷齐了套装，但头巾和鞋的等级都是红的，你也装备不了呀！往回走，boss会不会重新刷出来？” “不会。”素颜也有些懊恼，“我运气太差……算了，出本吧！” 肖凡一想也对，好几个月没刷过boss副本，这种小常识都忘了。却微笑问道：“好像还有条路，上山的那条路，会刷什么boss呢？” 一三一、怪物攻城播报员（9） 队友们眼睛亮了，都看着素颜不说话。 素颜想了想，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看攻略上说的，接近于这四种boss，但不一样。我们还没看到boss，就灭队了。” “太逊了！”肖凡嘀咕，随即笑道：“那我们回去试试看？”又道：“这张地图的boss，我看也不是很难。” 这话打击面就大了。高手说他们逊倒也没什么，确实跟高手比起来够逊。他们可是在这张地图里连灭两次，第二次连一个boss都没见到，就一起挂出去，高手居然说不是很难，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高手不厚道呀！ 队友们不由就在心里添上了龌龃。 素颜也有点儿赫然，不服道：“登山啊！你再厉害，能保护我们六个人吗？” “保护？为什么要保护你们？”肖凡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很快恍然，“哦我明白了。你们不用上去，无心和棱镜两个法师跟我上山就行，我尽量保护吧。” 他既然这么说，众人还能有什么意见？原路返回吧。 泥泞的道路，各处不时刷新的小怪，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好在路上的boss已经消灭了，在一次副本中同样的boss不会反复刷新。或许是来时已经灭杀了不少怪物，回返的路上怪物明显少了许多，半个多小时也就回到了副本入口处。 肖凡与两名法师向东边山上开进，事先征询过素颜等人的意见，是否需要出副本等待？副本入口也有离开副本的设置，当然，已经交付的副本费用，十个金币是不退的。 留下来的四个人，一致决定在山下等待，想必是有看肖凡笑话的想法。毕竟肖凡大话说在前面，大伙儿尊重的是他的技术，而被他的大话拐弯抹角打击到了，谁也不会喜欢。 四人焦虑而不乏幸灾乐祸地等待着，为了避免打扰到肖凡三人，聊天也都选择了普通频道。一个小时不到，肖凡与棱镜幻真由主干道的湿地上走回来，东边的山峰显然是有岔路的。 “回来了！怎么样？四个boss都过了吗？”素颜远远地就切换到队伍频道。 “过了过了！套装全到手，绿等级！素素马上就能用！”棱镜幻真颇为激动地叫道，她却还在普通频道里说话。之前登山刷boss，在肖凡的提示下，都是用的普通频道。 好在两人逐渐走近，声音也都听得很清楚了。 素颜疑惑道：“无心呢？” “无心挂了吗？”尘缘浅抢着问了句。 “挂了。”回答他的却是肖凡，已然走到近前，“他有点儿不小心，而且……不得不说，这人反应也太慢了！棱镜妹子都没挂……”言下之意是棱镜幻真已经很菜了，没想到无心摘月这个男法师更菜。 肖凡这一说话就不讨人喜欢，队伍里轰然一片，各人跟他不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他，都在窃窃私语。 素颜忍不住道：“人都挂了，你有必要这么损吗？” 肖凡耸肩不答，径自取出六件装备，开启队伍共享，然后向素颜发起交易。之前与这边四人距离过远，他们是收不到共享掉宝资料的。 棱镜幻真左右看看，讷讷地说道：“确实是无心自己不小心，不能怪野山梨大哥，野山梨大哥真的很厉害！” 肖凡侧头看她，笑了，大拇指一伸，说道：“妹子耿直，我喜欢。” 他这话明显是开玩笑随口一说，棱镜幻真的一张嫩脸居然就红了。 东西交割完毕，装备都是自然使者的，归了素颜。剩下一应消耗品、道具什么的，队友意见都没好意思要，肖凡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 素颜喜滋滋地将三件绿等级的套装装备起来。肖凡环顾众人，最后目光与素颜对上，笑道：“那么，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去练级了。” 系统：玩家野山梨退出队伍。 肖凡走到副本出口处，又回头说道：“替我向不败小弟问好，有日子没见过他了。” 素颜一怔，答道：“哦，好的。” ………… 此时听雨轩的帮派频道里，早已喧闹成一片。 最初只是boss副本里推倒第一个boss，无心摘月切进帮派频道，得意地提了一嗓子，大概意思就是跟野山梨刷boss果然很爽。 接着就有很多人问这问那了，各种猜想、推测以及各种羡慕各种恭喜。随着副本里一个一个boss顺利推下去，队伍中的六名听雨轩成员，也都时不时地进来报道点儿进度，喧嚷声达到了顶峰。 有人就想起了不死不败，问到野山梨怎么很久不联系他了？不死不败毫无动静，渐渐话题又转开了。直到副本刷完往回走的路上，尘缘浅说了句：“野山梨口气很大呀！” 队伍中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野山梨的确有两下子，但也确实有点狂妄，令人不喜。又酸溜溜地议论，且看野山梨的牛皮什么时候破灭，能不能对付山上的boss吧。 这时候不死不败冒了句：“这人本来就很狂妄。” 这话敌意明显，帮派里的人都是嘻嘻哈哈乱扯一通，也就岔开了话题，倒是素颜有些奇怪地问道：“阿亮，你不是一直叫他哥哥的吗？” 不死不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阿亮，野山梨对你还比较关心的，让我替他向你问好。”这时候野山梨已经离开，素颜又提了句。 不死不败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地说道：“那我谢谢他了。” ………… 肖凡不打算再去副本练级了，在副本里升了四级多，副本地图的沉闷总算也适应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件很别扭的事，是令他非常不舒服的。 众所周知，刷低于玩家本身两级的怪物，就不再奖励技能点，而随着玩家技能增多，对技能点的需求几乎可以认为是永恒的。往往肖凡一刻不停地刷怪，等级提升到超过怪物两级，又舍不得抛下这个练顺了手的刷怪频率。而练级副本是按小时计费，进图一秒相比五十九分钟五十九秒，同样都是收费五个金币。 以他如今的身家，本来可以不在乎这点金币，但肖凡的性格，更不喜欢无谓地浪费。所以经常会出现一刷怪就刷过头，承受好几个小时无技能点奖励的损失。 加上双倍经验值变相带来技能点收获上的倍减，三天升了四级，不可谓不效率，但也只积累起四万多技能点，并且他暂时不打算给斩月升到高级。肖凡心目中的重心仍是流变这个控制技能，到了中级技能名称都变了，一旦升到高级，惊喜几乎可以预期，但那是20万技能点，指望练级期间获取的技能点奖励，这得练到六十多级去？ 归根结底，练级副本这种隔绝尘世的地图，是他迫切想要离开的地方。 当肖凡传送到主城西郊七十余里外的妖王殿附近时，仍想到孤寂感真是可怕，哪怕只是在游戏里。练级副本，也许将来终有一天还要进去，那时候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 一三二、怪物攻城播报员（10） 传送阵外步行一里多路，就抵达了气势恢宏的妖王殿。 妖王殿占地千亩，却是平层建筑，怪物等级从五十二级到七十九级区分出六个等级差，每一个阶段等级的怪物约束在数百码空间，一节一节的由传送门隔离。魔道野外练级地图多半如此，每个等级所对应的练级地图，在每个主城辖地均有不下三处，多的可达数十处。 魔道背景设置为燕云大陆，纵横无垠的江河湖海则环绕大陆长流不息，不知尽头。燕云十七洲所指涉的就是十七座主城，每座主城所辖地域广寥。游戏开服近八个月，仍有许多未经探索的地图，更有各种被动触发的神秘副本，给玩家提供探险和猎奇的乐趣。 肖凡的选择，当然就是那六个节点里的第二个，怪物等级为五十七级至六十级。加之妖王殿顾名可知，妖兽是刷新的主流怪物，肖凡有50％的经验加成，练级刷妖兽是毋庸置疑的首选。 由节点一地图穿过，妖王殿距主城较远，练级的玩家也就十余支队伍，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宽阔的地图上，就观察不时飘起的伤害数据，没有看到一个二转职业。 通过传送门进入节点二，这里人就多了些，至少有三十多支队伍。一转的、二转的玩家，通过击中怪物生成的伤害数据，就已一目了然。肖凡的目光透过灰翼帽檐观察了一会儿，令他感到惊异的是，二转职业竟占了绝大多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葛，肖凡从玩家间走过，找到一隅相对僻静的角落，开始刷怪练级。他戴着灰翼，无须顾虑被识破身份，也就没有找支队伍反而引人注意的想法。 在练级副本刷了三天，他早已习惯了拉群怪用必杀清理。拉怪的过程中普通攻击随武器不断挥出，既消耗怪物血量，也是个集气的高效途径，到了怒气接近满格，也就可以三道地级必杀连环施放。基本上这一轮下来，十几二十只怪物就已所剩无几，剩下的几只尚余血皮的，随便几下劈刺就解决了。 这是肖凡目前能想到最效率的办法，在他自己看来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这张地图里别的玩家看到，可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妖王殿节点二地图上是有六十级怪物的！ 这里的六十级怪物是妖兽棕鼠，蹦跳、奔跑相当灵活。虽然体形偏小，防御能力不高于五十多级的大体形怪物，但攻击力强，牙爪皆含毒素，使用人级必杀斩铁，血量高达十一万！ 所以肖凡在这里练级，拖着一群怪物抵达某处，必杀清怪之后，余下的必然是三两只六十级棕鼠，他也得花个三五分钟周旋解决。 这么多怪物，属性不同，技能不同，移动速度、攻击手段大相径庭，就那么乖巧地被肖凡拖着跑，然后聚到一处迅速灭杀。同一张地图上练级的玩家远远看到，一个个目瞪口呆。再过得一会，就有几个玩家反应过来，调取通话器摄像功能开始录制视频。 肖凡本人对此毫无所觉，练了有一个多小时后，通话器振动，他取出来一看是利器，连忙接通。右手斩妖剑随手攻击仅剩的两只棕鼠。 “利器大哥好。”肖凡切入了一个不存在的队伍频道，以免在普通频道说话被别人听见。公众场合，谨慎的玩家多半选择类似方法接听通话。 “嗯，练得不慢，这就五十七了。”利器语声平静，再一句就提到了话题的重点：“火狼的帮助很大吧？” “火狼？”肖凡刹那间就有以头捶地的假想！右手武器出击都慢了半拍，以致一只棕鼠有机会使出必杀斩铁，他飞快地侧身躲开，攻击频率紧跟着就衔接了上去，“那个……我忘了呀！” “忘了？”利器的声音变得大为讶然，“那你练级这么快？一直没有把坐骑召唤出来？” “没有……”肖凡已经对自己无语了，就刚刚从新义福村的传送阵走出来，都没想过召唤火狼代步。不是因为路途较近，而是压根儿没想到！ 火狼因为很少被召唤出来，休眠状态下饥饿度的上升十分缓慢，至今没有用上利器寄来的那瓶天脉离火。 利器沉默良久，直到肖凡剑下的两只棕鼠双双倒毙，才听利器说道：“你是找到什么好的练级方法了？” “啊，那也没什么。” 肖凡将他的方法简单一说，利器笑了，说道：“果然是这样。这本来是个设想，论坛上出现很久了，应该是刚开服的时候，很多物理系职业都在讨论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但一直也就是个设想。” 肖凡诧异道：“好像没有多难的，没有人做到吗？” “能做到的玩家，就不会去讨论了。” “哦。”肖凡明白了。利器显然属于能做到的玩家，所以这个话题到这里就不用讨论了。 “你的战斗意识，对游戏的领悟和洞察力，在我认识的魔道玩家里面，都是非常突出的。但是……” 好吧，肖凡就猜到“但是”后面没好话，利器大哥的说教，硬着头皮也要听呀！ “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游戏里的玩家见闻呢？”利器语速斗然加快。 肖凡一怔，心说我每天除了游戏就是论坛了，怎么能叫不关心？ “目前魔道中，最高攻的物理系武器是什么？多少攻击？最强的法师棍又有多少法伤多少智力？最强的术士杖有多少点精神？眼下玩家能刷的最高等级的boss副本是哪个？战圣盟一旦挺过了怪物攻城这一关，对苍穹城的局面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肖凡挠头了，这些问题对普通玩家来说，看似遥远，其实稍微有点儿追星族的好奇心，大致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正如同雕丝对世界级富豪的相貌体形、童年阴影、爱情婚姻，都能事无巨细地了如指掌，是同样的道理。 可肖凡还真就对这些事情丝毫也不关心！ 也就是前些天刷枯绿蛇，还通过狂暴猪等人闲聊中得知，狂武士二转可以达到过千的攻击力。可他是刺客，狂武士有多强，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坐骑……尤其是坐骑！你都有坐骑了，也从来不看论坛里关于坐骑的视频？”利器语气里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是啊……”肖凡嗫嚅道：“我都有坐骑了，所以不用看人家显摆了吧？” “显摆？”利器指定让这个词给整懵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都想不起来怎么反驳了。 肖凡大感这个话题危险，搞不好就得让利器大哥臭骂一顿，忙道：“我明白了，利器大哥，我一会就下线去找视频……我好好学习，不！参考，还有了解，我去了解一下。这个坐骑……想必是很有用的。” “当然是很有用的！”利器肯定地说道。 还好利器没让他气得破口大骂，肖凡狠狠松了口气，说道：“利器大哥说有用，那必须有用！我这就下线，利器大哥，那什么，回头聊啊！” 说完赶紧掐断通话器，又盯着通话器左看右看，越看越是不放心，犹豫片刻，果断原地下线了。 一三三、怪物攻城播报员（11） 肖凡这一下线，附近正在拍摄视频的玩家懵逼了，有人在普通频道喊：“这人怎么下线了？拍到了吗？” “拍到了……最后一小段。” “哈哈，我拍到了两组，太强了！拉这么多怪还能无伤群刷……玉冠犬跟棕鼠可是会必杀的！” 玉冠犬是五十九级妖兽，持短兵器针锥，会少有的单体必杀技连刺。 “我看他拉怪，怪物技能根本没机会放出来。” “对，都让他打断了！” “这人谁呢？看输出不像二转的。” “二转以下谁最强？” “一转的哪有什么强的？” “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们苍穹主城的领地。” “你的意思是……” “野山梨！” “只能是野山梨！” “不见得吧？这人用的是长兵器。” “他穿的是皮甲，对不对？” “盗贼可很少用长兵器，刺客……” “也是穿皮甲的。” …… ………… 二零九九年七月二十四日晚十点。 苍穹主城。 恒天古原要塞受到系统保护的最后一天，最后两个小时。 论坛综合版出现了一个历时十分钟的视频，这个视频由三十多个短视频碎片拼接，背景均为恒天古原的传送点场景。 视频里一幢幢塔楼飞快拼装，由矮草丛中平地崛起。塔楼前方均有数十个玩家跑上跑下，手里持有钉锤、铁钎、铆、栓等工具和配件，不时从背包中取出各种甲片和金属件，很快组装出一头通体散发钢铁色泽的金属巨兽，接着组装下一头。 两头金属巨兽组装完毕，视频镜头瞬间分离移闪，切入下一个传送点场景。如此三十余处场景，面貌动态如出一辙，每一处传送点均先树立起九幢塔楼，接着组装高达八码的两头金属巨兽。 天子终于亮出了他的底牌！ 战圣盟的依仗原来并非有实力的玩家队伍，而是天子戮力打造的守城器械！ 三个多月前，有一位纯生活职业玩家在论坛发过这样的帖子，当时此人的全部生活职业，仅仅达到了中级阶段，但帖子里有一句箴言发人深省：“蹂合锻造与建筑这两项技能，将打造出魔道全新的未来。” 锻造这项生活职业，本身的局限性很大，可以回收及重铸武器装备，可以依照某些图纸或配方铸造各种机械部件。但是，组装衔接是建筑职业的能力，锻造职业甚至不能独立完成一把最低端武器的打造。 而建筑这项生活职业，局限性更大。首先，魔道的世界背景是不存在混凝土合成材料和电力机械的，所以建筑只能由木料石料入手。如此建筑一座堡垒或者哪怕只是一面围墙，显然防御力堪忧，木石结构的材质，魔防物防双重抗性皆弱。那样的防御能力在强力的物理攻击或法术轰击下，那就是摧枯拉朽，跟纸糊的没什么分别。 但是这两项生活职业一旦结合，那就是干柴烈火，佳偶天成，互为弥补之下得到质的极力提升，从而足以完成很多复杂机甲的铸造。 而天子及他的一帮心腹，显然通过某条外人难知的渠道，获得了金属巨兽的图解，且在建筑和锻造两项职业技能的通力合作下，成功制作出来，用于应对怪物攻城。 视频上分层结构高达二十码的塔楼，只看外框表面那褐红发黑锃亮的色泽，也明显绝非木石的脆弱材质可比。 发这张视频帖子的是个纯生活玩家，明显隶属战圣盟公会，更显而易见的是，这张视频帖子是经天子授意发出来的。 视频里只有快进状态下组装成型的过程，却没有金属巨兽的破坏力演示，四面开窗的塔楼里也都是空空如也，没有见到弓弩之类的守城配备，更没有看到守城玩家于其间排出队列阵势。 好在一个多小时后，就将迎来怪物攻城的高朝，旁观玩家的各种好奇心很快就能得到满足。即便玩家不能及时捕捉战况，游戏官方对这个魔道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事件，也肯定有着全程跟踪。 这么热门的视频帖子，如此掀动整个魔道玩家关注焦点的事件，肖凡当然认真仔细地观赏了几遍，又仔细认真地思量了许久，终于确信：这特么真的不关我的事！ 然后他就进游戏了。 两天以来，肖凡阅读了大量关于坐骑介绍的帖子。有坐骑又喜分享游戏经验的玩家，甚至将搜集到的坐骑各项属性对比统计出列表。有适用于配合玩家战斗的，有适合探险的，有呆萌的令人爱心泛滥的，有卖相狰狞可怖的…… 如肖凡的火狼，就属于那种主动战斗型的。火狼本身物理系属性强大，成长性便侧重于武力和敏捷。两天时间里，肖凡本人的等级仍然停留在五十七岿然不动，带着火狼游走在各大练级刷怪区。火狼的升级快得出奇，从四十一级飞快冲到了五十一级，如此肖凡就不得不频繁换地图，火狼升级的速度实在是太猛了！ 他发现一件事，跟火狼同级的怪物，或者甚至等级高于火狼的怪物，遇到火狼均有一些微不可察的畏缩感。他猜测这是因为火狼的先天属性蛮横，虽然未曾达到原初时期的七十八级，然而高阶生物先天的威压仍然隐约存在。他身为坐骑主人感觉不明显，但怪物求存于自然法则，对阶级差异的敏感，却应不曾退化到人类的鲁钝…… 好吧，人类这才叫进化！生而为万物之灵的骄傲，肖凡可半点不缺。 在这个过程中，火狼的忠诚度上升了三十点，达到了七十三。亲密度却仅在抵达刷怪区，召唤出火狼的一瞬，极偶然地、又相当随机地涨上一点，目前仅达到了六十点。亲密度的说明是低于七十无法配合主人战斗。 肖凡寻思着，火狼升到与自己相同等级的五十七级，想必亲密度也能抵达七十了吧？这个事情有些难以预料，走一步看一步吧。 上线后原准备传送到妖王殿，节点一为五十二至五十六级怪。肖凡的想法是把火狼等级刷上去，然后直接通过传送门进入节点二，免得到处跑耽误时间了。 在主城里瞟了眼坐骑的各项属性，火狼的饥饿度竟然已达到了67！赶紧召唤出火狼，再将装有天脉离火的瓷瓶递过去，凑到火狼的鼻子下方。 一三四、怪物攻城播报员（12） 火狼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一对火红的双瞳，犹如两颗完美的红宝石般滴溜溜旋转，只有瞳孔中心米粒大小的部位，发出幽幽黑芒，脸颊两角弧线形勾勒的狼吻紧抿着，由鼻端呼出悠长的气息。 就肖凡对这货的了解，火狼这个状态已经是馋涎欲滴了！ 好吧，这是肖凡猜的！他从来也没见过火狼吃食的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不吃呢？”肖凡笑咪咪的对火狼问道。 还好他所在位置僻处陋巷，左右都是耸立的高墙，并无店面，罕有玩家路过，肖凡逗弄坐骑也就毫无顾忌。 火狼嘴微微张了张，白森森的利齿一闪而逝，狼头仰抬往前挤了挤，狼嘴与瓷瓶摩擦几下，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肖凡，这样渴望的姿态就明显了。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忠诚度提升1点，亲密度提升3点。 还有这好事！ 肖凡险些惊呼出声。利用这样的办法提高坐骑亲密度，也太儿戏了点吧？ 他想着就拨开了瓷瓶的木质瓶塞，登时一股平和的热流笼罩了整只手。火狼不待他将天脉离火递往口边，便张大狼嘴，似漫长又似极为短促的一阵虹吸。瓷瓶中的天脉离火倏然跃出，通红的火焰艳丽无比，却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出去，疾速跃入火狼口中。 肖凡眼睁睁看着左手的空瓷瓶、握剑右手里的木塞就此消融于空气，倏忽不见。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亲密度提升1点。 火狼将狼头依在肖凡的腰侧，轻轻磨蹭了几下，看起来似乎有些倦怠，昏昏欲睡的样子。 肖凡随手摩挲了几下火狼毛茸茸的脑袋，它依偎得更紧了，小半个侧脸都埋进了肖凡的掌心里，更闭上了火红的双眼。 肖凡有些奇怪了，火狼这种状态可从所未见，相当不正常！ 一瞥眼坐骑栏的饥饿度选项，不由哑然失笑。 饥饿度居然变成了零！ 这家伙非但吃饱了，很可能吃撑着了！或许只是因为饥饿度不可能突破负数，零就已经达到极限，难怪它瞌睡绵绵的样子。 看着火狼萎靡的状态，肖凡心念一动，将火狼收入了坐骑栏，径自奔前找到传送阵，传到新义福村，步行进入妖王殿。 刚通过节点一的传送门进入节点二，立时几双眼睛追随过来，且看到几名玩家凑在一起窃语。肖凡低头看看身上，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跟着想起自己戴着灰翼呢，谁能认出自己？不以为意地梭巡全图，很快锁定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僻静空间，大步走过去。 堪堪练了一个小时多点，一条系统消息刷出：你的好友“春怀楼”邀请你进入聊天室“随便吧”，是否进入？ 随着这次刷佩饰共发大财，与春怀楼他们几人的交情越渐深厚，平时互相间都没什么人发密语消息了，有事二话不说先拉进聊天室房间。 肖凡连忙确认，刚切换到聊天室频道，便听富贵妹急切的声音叫道：“梨子哥快开世界频道！大事件！” “哇！你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肖凡笑着打开世界频道，一扫聊天室成员列表，果然春怀楼等五人都在。 系统昭告：“……战圣盟的防守布阵我们可以通过瞭望图看到，每一处……没错！七十四处传送点都有布兵！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战圣盟最主要的依仗还是那两头钢铁巨兽……” 这次系统昭告一改以往使用柔美女声电子音的传统，居然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们现在把视线移往塔楼，一、二、三、四……以三码左右为一层，这个塔楼的复杂程度绝对在魔道史上首屈一指！竟然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圆弧穹顶仓，里面有……三名玩家！只有三名玩家！三六一十八，九座塔楼……一共不过一百六十二名玩家。除了传送点前倚保护栅栏建设的围墙后面，可能还有一些控制钢铁巨兽战斗的玩家之外，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一百六十二名玩家……” “看到了！看到了！二十四号传送点的塔楼穹顶仓对外掀开了一角……那是……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机战床弩！我确定！那就是传说中的床弩！需要三个通过职业晋阶的物理系职业操控的床弩！” 聊天室里五人面面相觑，肖凡也是目瞪口呆。就一个游戏里设定的怪物攻城事件，怎么搞得像体育赛事？还弄个播音员什么的？这个系统昭告听语气又激情又不时犹豫，抑扬顿挫的太像真人了！ “可惜看不到影像。”炎神不无遗憾地说道。 狂暴猪笑道：“论坛里有现场直播的。” “我又不是天子的亲友团。”炎神不屑道：“回头去论坛看录像吧。” “这笔账，我怎么死活算不明白呢？”我比美女更爱钱忽然问道：“一个传送点一百六十二个二转职业，七十四座传送点，有多少二转玩家？” “11988。”炎神心算神速，大家还在调取计算器或者笨拙地掐指推算什么的，他已经把结果报出来了，又加了一句：“还要都是物理系，法系的力量好像不够操纵这种床弩。” “小炎厉害！”虽然聊天室里没人能看到肖凡的动作，他还是伸出了大拇指，接着果断疑惑起来：“战圣盟有这么多二转职业？” “我也是这个疑问……”我比美女更爱钱迟疑着接口。 “大概从公会外面招聘了一部分。”富贵妹说道。 “看来战圣盟的实力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一直没发言的春怀楼沉吟着说道：“天子这个人，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开始了。”狂暴猪提醒道。 他们于聊天室说话的阶段，世界频道的声音就低弱下去，之前大约是在介绍床弩的厉害和这种守城器械的制作方法，这时话题已转开。 “好了，第一波怪物来了，好像从哪儿长途跋涉来的，看这一个个左瘸右拐歪瓜裂枣的受了什么伤吧？咳咳……言归正传！第一波怪物以三十五级各种系列怪物为主，嗯，领头的是二十只四十级怪物，身量比较高大一些……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当我开启天眼放大镜功能，怪物等级属性一切资料都将无所遁形……咳咳……言归正传……” 这下子所有魔道玩家，不论在论坛看视频直播的，还是身处游戏中开启世界频道收听的，都明白这个系统昭告的播音员，绝比是个真人！很大的可能，还是个魔道玩家！ 紧跟着就有玩家根据系统昭告的语音搜索目标id，然而纷纷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一三五、怪物攻城播报员（13） 系统昭告：“三四十级怪物，当然就是菜了，不可能动摇……对！七十四座传送点同步攻击……好的，结束了！九座塔楼五十四架床弩一轮齐射，在论坛看直播的伙计们都看到了，床弩的威力真心吓人！惊艳吧？恐怖吧？天空瞬间一暗呀有木有？！” “虽然等级低点儿，但怎么说也是上千的数量呀……好的，让我们向第一波英勇冲锋的低级怪物致以魔道玩家的敬意！它们陪伴我们的游戏历程，孜孜不倦地守护我们成长……” “第二波怪物，根据之前的经验，应该是平均高出十级的怪物，而且，数量上会加倍，也就是两千只怪物！当然，经验这个东西如果可靠，我们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们，刀耕火种的日子不过就在几千年前的不远处。我们能有魔道这么有趣的另一种人生，正因为经验不可靠！我们需要经验，但我们更需要颠覆经验！如果第二波怪物突破两千五百只呢？甚至三千只！不要诧异，不要彷徨，更无须惊慌，请记住本人的哲学：经验必须被颠覆！” …… 根据经验，第二波怪物会在十分钟后出现，这个播报员指定也是根据经验得出了这个结论，于此十分钟时间里插科打诨，各种奇谈怪论，各种语出惊人，各种哗众取宠。 “随便吧”聊天室里六人都是失笑不已。 富贵妹笑道：“这人很有趣呢，太能胡扯了。” “是啊，搜不到信息，不知道是不是魔道玩家。”肖凡说道。 “肯定是玩家。”狂暴猪断定。 大家也都同意狂暴猪的看法。 春怀楼说道：“也许在现实中有点名气的，作家呀主持人呀这些，被魔道官方请来了……口才怪好的。” “嗯。梨子练得很快呀，这就五十七级了，那个超神补脑液在用了吗？”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不用怎么行？”肖凡郁闷地说道：“一开始不想用的，十五个小时就给我踢下线，那就买呗，能咋办？” 这个时代交通网络空前发达，服务业全面崛起而细化出相关极尽巧思的分类，网购是非常便捷的。 四天不到的时间里，炎神升到六十三级，富贵妹堪堪达到六十五级，也是又一次堪堪迈入等级榜千位的序列；春怀楼、狂暴猪五十九级，我比美女更爱钱五十八级也到了即将升级的阶段，这三人已经开始筹备冲击职业晋阶。 富贵妹笑道：“这个补脑液味道很好的呀，梨子哥不喜欢吗？” “还好还好……”肖凡随口敷衍，“不会上瘾吧？” “跟果汁饮料差不多。”炎神道。 “应该不会……”春怀楼道。 “听昭告听昭告，一会开始第二波了。” 狂暴猪的话中止了聊天室中的闲谈。 系统昭告：“……有很多高手，对不对？但是战圣盟的高手可也不在少数，就看这使用床弩的一万多名物理系二转职业，我们可以据此推测战圣盟的实力……好！第二波怪物快来了，让我们拭目以待！” “哇！密密麻麻的感觉有木有……啊？不出我所料，果然……通过天眼放大镜功能，我必须承认，我错了！就两千只怪物，仅仅两千只！真是让人失望……领头的是四十只五十级怪物，后面……好吧，都是四十五级怪物。可见，经验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可思议的可靠……” “不可思议！都是你凭空瞎掰出来的好吗？”狂暴猪忍不住在聊天室频道吐槽。 众人都笑起来，怪物攻城阶段，却没人闲扯打岔了。 “再看战圣盟的守城情况，果然还是床弩远程攻射，厉害！射倒了一批，但四十五级怪物的防御力……很显然还是不够看！弩箭齐发，天空为之一暗……嗯，这句话说过，容我沉思片刻，推敲一个不同寻常的形容方式……” 观看直播或收听语音的玩家，指定笑崩了，就看聊天室里六人，早已乐不可支。 “四十五级怪物在被命中两次射击下倒毙，五十级头领怪可以承受五箭……这是为什么呢？仅仅高过五级，为什么抗性这么强？难道头领怪有什么隐藏属性？于是我决定宣布：这是个秘密。” “五十级头领是精英怪好吗？你这家伙糊弄鬼呢！”有个玩家可能实在没忍住，刷了条昭告天下。 系统昭告恍若未闻，完全不理会他的吐槽，继续昭告：“我们现在还看不到怪物攻城所造成的伤害，怪物所引发的混乱更加无从提起，因为，怪物在射程内就已纷纷倒毙，距离城墙还有将近一百码呢！这次的怪物中，有小部分飞行类的，很明显作用不大。床弩的恐怖，我必须再次重申，纯物理系攻击力在有效射程内，可以达到惊人的2200攻！这是装备高端的二转剑武的两倍！二转猛武的一点七倍！” “好了，第二波怪物也被击退了，到了现在，我们更能感受到床弩的可怕！守城的钢铁巨兽还没能派上用场。两波怪物攻击，没有对战圣盟的要塞围墙造成丝毫破坏，甚至，最接近城墙的五十级头领怪，都已经倒毙在塔楼三十码开外。” “这两波累计三千只怪物攻城，见证了战圣盟的强大。但不得不说，战圣盟如此效率地解决怪物，精彩程度有待商榷……当然了，玩家越厉害，游戏的未来越是精彩纷呈！我们有信心，第三波怪物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呃，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诅咒战圣盟！身为战圣盟的终身粉丝，我当然希望战圣盟可以平安渡过难关。” “根据以往的经验，第三波……咳……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提起‘经验’这个词。经验是阅历，是可供参照的模式，是前车之鉴，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对吧？还有魔道里升级必须的经验值！我们这一生总被‘经验’这两个字困扰……下面让我们言归正传！参照之前其他公会守护要塞时的攻城惯例，第三波怪物数量将达到五千，怪物等级又将递增十级。这样一来，我们或许能就此粗略推算出战况，相比之前两波怪物来袭，激烈程度肯定会以倍数激增。” “如果经验仍然那么不可思议的可靠……”昭告声音忽尔一顿，估计是播报员自己在后台笑场了。 “第三波之后还有第四波……结合战圣盟此次占领要塞地盘之大，传送阵之多，魔道系统给以十天的备战时间，就今天看来还是空前的。我们也许可以作出预期，会有第五波的终极杀戮！呃……” 一三六、怪物攻城播报员（14） 播报员又顿住了，显然省悟到话里的歧义。用如此热情的语调来表达对“杀戮”的期待，作为系统昭告不偏不倚的中立姿态，当然非常不应该，甚至在某些吹毛求疵的官方负责人眼中，这就已经构成直播事故了。 好在此人脑子转起来不慢，给自己圆场的本事，所有玩家也都见识过了。 仅仅停顿了短暂的三秒，系统昭告又响起来：“亲爱的玩家们千万不要误会，本人真的是战圣盟的粉丝！战圣盟公会应对此次怪物攻城备战，给广大玩家，也给系统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我想起了一位哲学家的经典语录：此处应有掌声……很遗憾战圣盟的会长天子和副会长天煞孤魂听不到我们的掌声，他们正在与公会里的兄弟们紧密筹划应对下一波怪物的袭击。整个魔道超过两亿的玩家都应该向他们致敬！我想说：战圣盟的弟兄们，你们辛苦了！” “这家伙……” 聊天室里六人纷纷捂脸，这画风太美，真心不敢看。 便在此时，一条id浅白透明的术士玩家昭告天下刷出来：“哲学家的经典语录是什么呀？怎么不说？” “此处应有掌声嘛！你个傻缺！”另一人接了条昭告，貌似很懂的样子回道。 浅白透明说道：“我＃＠￥％＆……＆x＃￥％，这话什么时候成经典语录了？”他话里所涉及的污辱性字眼，被系统智能提取出来毙掉了，好在后面的内容也能看得出来他想说什么。 “所以一定要好好学习，读书认字很重要，做一个文明人，比在世界频道骂人高尚很多。”遇见仙缘的帮主审南桥，一本正经地教育浅白透明。 看来浅白透明还是遇见仙缘的帮会成员。一般玩家遇到这种无厘头的说教，要么就翻脸开骂，刷不起昭告或者畏惧对方势力，也最多就不出声了，浅白透明倒是浪费一张昭告天下，讷讷地回了句：“老大说的对，我错了，很抱歉。” 因为消灭第二波怪物的时间久了一些，所以与第三波怪潮来临的空隙被无形缩短，这次聊天室六人感觉还没聊几句，第三波怪物已经浩浩荡荡地开刷了！ 系统昭告：“……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怪物攻城的设定，虽然很多加入了公会的玩家经历过怪物攻城事件，但就整个魔道庞大的玩家数量来看，毕竟基数太小，我们简单普及一下吧。” “由第一只攻城怪物抵达攻击距离起计算，只有十分钟的缓冲期。我们假设第一波怪物在十分钟内没有被消灭，那么第二波怪物就会接着冲上来。所以前些天，某些公会在应对怪物攻城的时候准备不足，导致怪物一波接着一波……这个不用我多说，大家在论坛里也看到了视频里的状况，怪物挤得严严实实，蜂拥而来，守城的公会只能拿玩家的等级去填……” “好的，第三波怪物冲上来了！头领怪为一百……为八十只野林妖虎！后面跟随的是4920只五十五级怪！有野兽、人形怪、亡灵怪、变异怪、妖兽……野林妖虎为六十级头领怪！战况果然激烈……五十五级小怪身中三箭居然不死！哦哦，床弩箭支比较长，经常能串上两三只怪，这可是之前两波没发现的，是我眼花了吗？” “对！这次怪物密度比较大，床弩射出的箭支频率很高，后面堆挤的怪物躲不开……不好！有两只妖虎冲上去了……十五号传送点！钢铁巨兽！钢铁巨兽！我们终于能看到钢铁巨兽的威力了……” 播音员亢奋的语音忽然哑了。 “呃……居然是喷火。好吧，喷火就喷火吧，应该是类似于火球术的一种法术，嗯，貌似威力不错，范围……太大了！！居然一个火球将两只妖虎笼罩在里面！伤害数据是九万！两个九万同时……还有叠加伤害！太惊人了！这已经不是广大玩家所理解的法术了吧？！”他的语调转眼间又亢奋起来。 在论坛看直播的人，都清楚地看到十五号传送点处，仅一头金属巨兽对着近到五码内的野林妖虎，张口喷出一个大火球，火球见风便涨，罩住两头野林妖虎之后，火势不熄，且遥遥飞出数十码，于划过空际的途中不断涨大，倏忽之间就成为一个宽越五码的扇面状的火云堆，狠狠落在怪群里。 如此威力的火云堆，造成的范围伤害非常骇人，虽然没有杀死六十级高达二十五万血的精英怪野林妖虎，单单这个余势就秒掉了近百只五十五级怪物。 “巨兽太猛了！”肖凡忍不住感叹。 “这火球，刚吐出来的时候还是很慢的。”狂暴沉吟道：“你听这人说话的意思，火球喷出来他还能闲扯几句，我觉得能躲掉！” 肖凡失笑，“对付玩家，可能是不怎么好用了。” 这两个高敏系的讨论，考虑的都是如何躲避伤害，保存自己才能有更持续的输出。别的职业天赋侧重不同，却对此体会不深。 “巨兽既然是一种器械，应该会有玩家操控。论坛里那个组装塔楼和巨兽的视频，梨子看了没有？”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不待肖凡回答，又道：“床弩不用说了，就那两下子，还得靠三个玩家合作才能使用。这个金属巨兽的能力，恐怕不止一个火球吧？” 富贵妹说道：“肯定不止啊！巨兽整个都是钢铁打造，物理系攻防能力绝对不低，近战打架肯定也厉害。” “再看看吧。”春怀楼笑道：“不，再听下去。就像这人说的，让我们拭目以待，呵呵。” 肖凡问道：“你们是在练级吗？” “对呀，边听广播边练级喽。”富贵妹回答。 “还在那个山窝里？” “早就换了！在那儿练到六十四级，我就没有技能点了。” “也是哦。那你们……现在分开练了？” “我跟炎神一起，刷夜狱塔四层。哥哥……” 富贵妹一言未毕，我比美女更爱钱抢上回答：“梨子在哪儿练？我们四个现在等级很接近，可以一起练了。” 肖凡刚应了声：“我在妖王殿……” 便被狂暴猪打断：“先听广播！” 一三七、怪物攻城播报员（15） 系统昭告：“……我们之所以热爱战斗场面，这种观赏的趣味正取决于场面上攻守双方的对抗性……战斗异常激烈，朋友们！玩家们！热血沸腾的感觉有木有？正在游戏里收听世界频道的朋友们，恒天古原七十四处传送阵的怪物已经发起总攻！但是不要迷惘，不要失望，更无须惊慌！钢铁巨兽的威力才刚刚初露锋芒……好！所有的怪物仍然止步在钢铁巨兽的面前……钢铁巨兽挥出了近战的第一击，让我们看看它的强大威力……厉害！” “钢铁巨兽一拳击飞了三只野林妖虎，三十一号传送点！造成的伤害是四万、六万、三点二万！好，让我们把目光……六十八号传送点！头锤！钢铁巨兽的头锤对野林妖虎造成了秒杀！太强了！！我要回放一下这个伤害数据，当然你们暂时看不到……我的意思是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一记头锤造成的伤害是十五万多！加上之前床弩对野林妖虎的伤害，达到了强力秒杀的效果！” “床弩的射击路线开始转移了……这几乎就是贴身射击啊！钢铁巨兽与塔楼的距离不到五码，结合塔楼的高度……也就是说床弩的射程已经不到十五码！这是惊人的短距离射击……床弩的箭支装填速度也相当快，想必跟玩家使用的普通弓弩设定上是相同的，由玩家包裹里跳出来自动填装……好吧，有几十名操纵床弩的玩家从塔楼里跳了出来……开干了！” 播音员的声音猛然一停，可能是后台有人给他提示了什么消息，他很快又接续上去：“形势危急！围墙后站满了玩家，都是法师，还有……还有少量的术士跟召唤师。显而易见的是，钢铁巨兽虽然强力，但动作稍微有些迟钝，控制巨兽战斗的后方玩家显然还不是那么熟练……哇！这一波清理得好快！三十三号传送点！没有一个玩家离开塔楼！床弩大面积射击！范围法术轰击！巨兽喷火攻击！完事！” “太牛了……我说的是指挥！请大家牢牢记住三十三号传送点的守城指挥官，暂时我们还不知道他的游戏id，但此人的沉着稳健、扬长避短、运筹调度，必将载入魔道史册！这才是真正的战略型人才！” …… “好，二十一号传送点也结束了。十一号、二十七号、二号、三十九号、二十五号、七十三号、六号……好快！大家都猜到我接下来要赞美的是谁了吧？没错！天子！天煞孤魂！这两位会长的本事，这下子再也藏不住了吧？哈哈！” “从塔楼里跳出来的物理系职业玩家飞快地回到塔楼，我就说嘛，你们玩的就是床弩，跳出来凑什么热闹？没看到围墙上站满了法师吗？差你们那点近战输出……床弩全面猛攻，箭如雨下！钢铁巨兽猛攻……啊，居然跳起来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赞一个！这名操纵巨兽的玩家非常熟练呀……秒掉了四十多个怪物，战斗真是惨烈！” “虽然惨烈，但到目前为止，战圣盟的守城玩家还没有挂掉一个人！是的，战圣盟就是这么牛气冲天！法师的输出也是很猛烈的，但我的最爱仍然是床弩！啾！啾！啾！啾！哇，太帅了！” …… “随便吧”聊天室里六人虽然彼此看不见，但不由都有些面面相觑的感觉。 “这家伙居然还配上音了！他居然配上音了！你们听到没有？配音啊！他在配音……”狂暴猪叫道。 “完了，小猪疯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小猪哥醒一醒，嘻嘻。”富贵妹笑道。 春怀楼笑道：“小猪是受到这个播音员的感染了吧？” “是啊，真的被传染了。”狂暴猪无奈地说道。 肖凡再次击倒一群怪物，笑道：“这人感染力还真是有点……怎么说呢，也许是他的那种兴奋吧，还有激情满满！我这边刷怪边听他的单口相声，我都热血澎湃了！” “对，确实有点。”炎神应声道。 其实听到这里，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第三波攻城怪物又是溃败的结局。 “梨子什么时候离开的练级副本？”我比美女更爱钱忽然问道。 “有……两三天了吧？快有三天了。”肖凡回忆了下，答道。 “说实话，练级副本那种地方……”我比美女更爱钱迟疑着说道：“别说你一个人练，就是咱们一队人全进去，边刷怪边聊天，也实在枯燥了点。” “是啊，我也是这个感觉。”狂暴猪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个感觉。”肖凡笑着重复了一遍狂暴猪的话，又道：“所以我左思右想，就出来了。游戏毕竟是拿来玩的，不玩还能叫游戏吗？” “对！这话靠谱。”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梨子加把劲，速度练起来，咱们也去冲击职业二转！” 肖凡笑道：“我在妖王殿刷妖兽呢，百分之五十的经验加成哦。就我现在这速度，很快追上你们三个！你们加把劲才对。”一顿又加了句：“再跟你们吹个牛皮，这两天我在带坐骑练级，我自己都没练。火狼现在五十一级了。” 春怀楼笑着问道：“真的是吹牛皮？” “没吹，是真的。”肖凡回答。 狂暴猪问道：“真的不是吹牛皮？” “是真的。”肖凡耸肩。 我比美女更爱钱道：“那你说你吹牛皮，怎么又变真的了？” 富贵妹清脆悦耳的笑声，已经在聊天室频道里飘起。 “好吧，我错了。”肖凡无奈地回答：“口误行了吧？” “梨子哥……”炎神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我挑事啊，他们好像在逗你玩……” “就你聪明行了吧！”肖凡没好气地说道。 炎神坦然道：“梨子哥你放心，我跟你绝对是一伙的。” 肖凡仿佛看到炎神拍着胸膛，装模作样的姿态，不由也笑出声来，“你们还能更无聊一点吗……听广播听广播！” 一三八、怪物攻城播报员（16） 系统昭告：“基本上大局已定，零星的怪物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好的，全部结束！七十四处传送点外，几百码空间的地面上，闪闪发光的到处都是怪物死亡掉落的物品。前两波怪物也有爆铜币，但等级偏低，攻城怪物的掉宝率远远低于练级刷怪。虽然如此，怪物等级越高，掉落物品越好，这个魔道里的基本模式不会改变，所以一、二两波怪物的掉落，战圣盟没有一个玩家出动去拾取。这是第三波，八十只六十级头领怪，掉落还是很可观的，我们看看……战圣盟还是没有出动玩家拾取！” 论坛直播视频里，镜头拉远，俯瞰整个恒天古原，接着迅速拉近，忽然切往十二号传送点，然后镜头斜落下去，给了个近景特写，对准了塔楼数十码开外的草地上的一个闪光点。镜头再次开阔放大，鉴定结果自动呈现，那是一张炮塔的制作配方！ “……让我们跟着镜头……炮塔！真是太可惜了！这张配方拿到手，战圣盟的城防能力必将踏上一个新台阶。我这个战圣盟的终身粉丝是不是该小小地徇个私，给天子兄和天煞孤魂兄提个醒呢？真是令人好生为难！” “好！十二号传送点塔楼里有人发现了，啊！二层的位置跳下去一个……盗贼玩家！这个盗贼居然用掉了一张神行符！注意看他的脚下，生起了很微小的一圈尘烟，这就是神行的效果。敏捷最高的盗贼！跑起来最快的盗贼！还要用神行符！为什么呢？让我们对照一下时间……原来如此！只剩一分钟了，还有一分钟第四波怪物就将赶过来！还有46秒、45秒、44秒……嗯，也不是很迫切！怪物由路上赶过来，怎么也要三五分钟的时间。对，这里我们介绍一下第四波怪物的基本情况。” “如果经验真是那么不可思议……哈哈哈哈！本人在此向广大玩家保证，这句话我再也不说了！好的，这名盗贼玩家已经把炮塔配方捡起来了，正在快速往回赶……咦？怎么停下来了？哦哦，捡了一把武器……我说这个盗贼有点小家子气吧，这么紧迫的关头……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 “就他这句‘小家子气’，战圣盟的公会频道里肯定骂声一片了。”春怀楼在聊天室频道慢悠悠地说道。 “没错，确实小家子气，攻城战取胜，多少东西都是战圣盟的。”肖凡心不在焉地随手刷怪，凝神静听系统昭告。 炎神说道：“也没准，第四波杀成什么样，现在还难以预料，怪物爆的东西一小时就没了。” “我同意炎神的。”富贵妹点头说道。 “小炎说的对，春哥和梨子也没错，听广播先！”我比美女更爱钱宣布结束讨论。 系统昭告：“……每一个传送点，攻城怪物的数量将达到惊人的一万只！等级的递增会有所下降，小怪等级不变，仍然是五十五级普通怪，加上一百只六十五级头领怪。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目前整个魔道所有玩家的平均等级……好吧，我也算不出来！眼下高等级玩家领先的状况，通过主城公告栏都能清楚了解到，整个魔道燕云十七洲……我手上没有确切的数据，想必超过了两亿名玩家，然而六十五级以上玩家还不到一千名！但是第四波攻城怪物里六十五级的有多少？七十四处传送点七千四百只！” “而且，我有强烈的预感，七十级以上的怪物属性会是个巨大的颠覆……言归正传！结合魔道玩家等级上的弱势，第四波攻城怪物对守城公会的考验不可谓不严峻！魔道史上……就在十几天前，曾有六家公会挺过了考验，那么战圣盟公会能不能守得住呢？” “战圣盟占领了大半个恒天古原如此庞大的地盘，并且制作出机战床弩、钢铁巨兽这样强力的守城器械，但我们也不能忽略战圣盟在玩家数量上的弱势。正如此前论坛上各种分析帖子的言论，战圣盟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万名玩家，加上聘请一些公会外的高等级玩家，还有领地范围内招募的npc助阵……分守七十四处传送点，守城玩家被稀释得非常严重！”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跟我想到了同一件事，一万多名操纵床弩的物理系二转职业，凭借战圣盟仅仅二十万名玩家，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就我手上不算十分精确的数据，全服的二转职业也才不过一百万名左右！苍穹主城玩家基数较大，我想二转职业暂时来说也不会超过十万。战圣盟的办法有且只剩下一个——高薪外聘！” …… “一万只怪物到了！也许大多数玩家对一万这个规模，很难有直观的感受，那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而且这些怪物可都是用来攻城的！渺小的、脆弱的围墙，在一万只怪物的脚下颤抖。此时没有风，树叶和绿草也不再摇动，空气都仿佛静止了，这种氛围，这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真的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我强烈地意识到，还是不要再抒情了……” ………… 狂暴猪笑骂：“这家伙！一会儿不搞怪就要死的节奏！” 聊天室里却无人接他的话头，显然都在紧张地关注，凝神细听系统昭告，虽然脸上均带着笑意。 系统昭告：“守城的方法跟对付之前的三波怪物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床弩远射……攻城的状态变了！在一百只六十五级头领怪的带领下，一万只怪物一拥而上！！太恐怖了！这是可以瞬间推倒九座塔楼的节奏呀……” “分列在围墙后的四排法师玩家……不完全是法师！但以法师玩家为主导，他们也开始纷纷施放法术攻击，但就数量来说，还是太少了。我们简单目测一下，四排玩家，不到四百人。我们能看到法师们施法的节奏非常好，前两排都以瞬发法术攻击，后面两排很显然在憋大招……呃，抱歉！我的意思是，他们在吟唱范围法术！” 一三九、怪物攻城播报员（17） “憋大招”这种说法，大多数情况下只是玩家归纳有一定吟唱时间的法术，也不能断定说它就有贬义。但这么指代的意味，又十分容易发生误解，很多时候会给人一种心里憋着坏的不良联想，所以多数注重礼仪与个人形象的玩家，总会避免这种说法。 毕竟这个播报的形式属于较为严肃的系统昭告，使用点儿玩家间的俚语也许可以增加幽默感，但这些俚语中遍布雷点，还是需要相当的谨慎。 “厉害呀！精彩！钢铁巨兽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居然可以变形！高达八码的巨兽体魄魁梧，没想到这一蹲下来，由腰背之间瞬间抽取出一、二、三、四……十二只金属铁臂！如果我没有数错的话……每一只铁臂的长度都达到了惊人的十五码！真的有十五码！不用怀疑我的目测结果，我有天眼放大镜……你们懂的。” “五十五级普通怪不过区区两万血量不到，巨兽铁臂挥舞开来，那真是碰到就死，沾到就秒！两只金属巨兽硬生生顶住了前方上万……还是不够！虽然巨兽铁臂展开的幅度也在三十码以上……危险！六十九号传送点！大量的怪物冲过去了！它们围堵住塔楼，开始猛烈地撞击！” “这次战圣盟建造的塔楼，材质方面一直是个谜，让我们拭目……好！顶住了！床弩的结构灵活程度超乎想象！居然可以九十度垂直扭转，由上往下射击……有怪物向塔楼上爬行，更多的怪物冲向了十码开外的围墙……漂亮！” “这一波范围法术的打击无比精准！前两排法师与后两排迅速易位！看得出来这种快速走位是经过训练的，正如职业说明简洁的概括：法师不愧为纵横魔道的主攻手！观看直播视频的朋友们能直观地看到伤害数据，这些围墙后面的法师，绝大部分还未曾职业二转，但是范围法术的威力，对五十五级怪物的伤害并不逊色！” “塔楼的材质虽然是未知的，但范围法术均为无差别攻击，也就是说对不远处的塔楼也会造成伤害，但是塔楼并没有明显损坏的痕迹，藏身其中的物理系玩家很懂得见机行事，在法术袭来之际，都纷纷躲进圆弧穹顶仓内。战圣盟会长天子的运筹帷幄，筹划备战，各方面的细节设想之周全，可见一斑。我想，无论在今天之前对天子兄作出任何猜想的玩家朋友，到了此刻也应该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飞行类怪物！这一波怪物来得太快，也来势太猛，在各处传送点，都有未曾清理掉的飞行类怪物，飞行类怪物攻击的目标是最为方便的塔楼，跑……他们怎么跑了？！” 这回播报员足足停了五秒没说话！ 这回直播事故十分稳当地坐实了!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谁跑了？” …… “随便吧”聊天室里顿时吵嚷起来。这就是不看直播的痛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必整个魔道在线的玩家，只要正在收听世界频道的，都有些风中凌乱了。 很多置身安全区的玩家等不及了，飞快下线扑向论坛，这一瞬间的下线人数，估计会刷新魔道开服以来的下线记录！ 好在这个停顿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五秒之后立即恢复了系统昭告。 “来了……很抱歉……” “别抱歉了，赶紧说啊！怎么回事啊这是？” “播音员大大速度地，赶紧说！传送点破了没有？” …… 系统昭告恢复过来的几秒时间，一千多条昭告天下紧跟着刷出来，其同步频率之高，七嘴八舌的玩家语音，犹如蜂鸣一般滑空漫行，把整个世界频道搅得乱七八糟。 系统昭告：“塔楼的结构令人叹为观止，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这么容易就自行倒塌！更可怕的是床弩的拆卸速度！这也许是我们通过回放也难以具体了解的事情。塔楼上操纵床弩的玩家转眼间化整为零，在飞奔向城墙的阶段，我们可以看到……绝对看不到！我们完全不知道床弩去了哪里，我认为最可靠的猜想，床弩早已被他们拆分成了部件，扔进了这些玩家各自的包裹中。” 播报员的声音一旦延续起来，玩家的昭告天下很快就停了，显然眼下不是一个刷存在的好时机。 “顺便给广大玩家普及一下大型器械的运输知识，虽然说我们的包裹是个魔法空间，塞满的物品如果以线性连接，能绕燕云十七洲大半圈……但是超过单人使用的单件物品，体积过大的物品，都无法装进包裹，这是一个基本的设定，魔道图书馆里有详细介绍……好！七十四座传送点都在上演这一幕！塔楼向外部散开逐渐坍塌，这个步骤有利于塔楼内部的玩家快速落地，让我们寻找更清晰的视角……还是看不清楚！他们怎样拆卸床弩收入包裹，几乎完全隐藏在穹顶仓内进行，只能通过视频后期细部查阅才能知道了。” “很遗憾……不！很荣幸能与大家一同被蒙在鼓里！天眼放大镜虽然神奇，但跟世间上的一切事物具有极为相似的属性，那就是不完美！正是这种不完美才让我们对未来充满期待，才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美好……很高兴能够毫无痕迹地把话题扯回来。” 这番话指定又是吐槽无数，“随便吧”聊天室里众人早已吐槽无力，大家都是默不作声。 “操纵床弩的玩家为什么急于回到城墙内？广大玩家肯定跟我想的一样，当然是重整旗鼓，在围墙内俯射怪物……好的不用猜了，大家跟我一样聪明！钢铁巨兽开始掉血了，呃……开始掉血，器械也是有血量的，这就是魔道伟大的数据化设定！钢铁巨兽的对手主要是六十五级头领怪草原象，这种怪物体形庞大，高度达到四码，宽度也有四码，忽然想起某种不怎么友好的评价……咳咳……草原象会两种地级必杀：青虹与大喝；一种法术：光球；一种自然使者技能：折花。钢铁巨兽的铁臂对草原象造成一点五万的伤害，喷火造成五万伤害，但是喷火的技能貌似并不能连续使用，间隔时间……容我再仔细观察一会……” 一四O、怪物攻城播报员（18） 系统昭告：“……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各位朋友，广大魔道玩家朋友们，这里是魔道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怪物攻城事件实况播报！共计七十四座传送阵，广泛分布在纵深六百多里的恒天古原内部和周边，七十四座传送点同时遭到怪物猛烈的袭击！每处传送点布防的九座塔楼，已经全部被守城玩家自行解构，异常优质的塔楼材料坍塌散落在围墙外三十码的草地上，我们或许已能够据此作出推断，城墙的建筑材料绝对非同凡响！” “目前围墙外的草地上，仍有两头钢铁巨兽在竭力拦截攻城怪物……五十四号传送点！倒下了一头钢铁巨兽！在四十多只六十五级草原象的围攻下，必杀和法术的光芒惊天刺目！死状极其惨烈！钢铁巨兽的血量我们通过后台运算出来：三百六十万血！这已然接近八十级天级boss血量的十分之一……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泄露了天机，今天回家后我要斋戒沐浴，面壁思过，深刻反省！” “六十五级草原象由于是头领怪，血量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密密麻麻的五十五级怪集合冲锋固然令人心生恐惧，头领怪草原象无疑才是守城方最大的威胁！战圣盟的守城玩家队伍，显然早就把草原象纳入重点关注，光球、火球、电蛇、冰刀……高伤害的瞬发法术几乎都锁定了草原象，操纵床弩的物理系职业则远程清理五十五级小怪。” “战圣盟玩家开始发生伤亡……十七号，五十一号，四十三号，七十号……但是守城玩家没有发生败退的现象！城墙丝毫无损，材料的坚固程度不出所料！术士分外及时地复活挂掉的玩家，配合得非常默契！命疗数据、强命数据、法术伤害数据、弩箭伤害数据、怪物冲击玩家造成的伤害数据……各种数据满天飞！我很愿意相信，这就是系统最后的疯狂了！” “好……是不好！钢铁巨兽陆续倒毙，它们虽然只是一堆机械零件的合成，但在后方玩家的操控下，尽到了最后的职责！我们应当给钢铁巨兽赋予人性化的点评，不愧为城防的守护神！” “有一小部分操纵床弩的物理系玩家跳上城墙……一大部分了！这些玩家都是二转职业，他们舍弃了机战床弩！他们要利用自己强势的近战能力，与翻上墙头的怪物贴身战斗！与传送点共存亡！守城方正在用行动，表达他们誓死守护传送阵的决心！” “因为床弩的射击频率虽然不慢，始终无法与武器近身挥砍相提并论，而且就之前的战况观察，床弩没有任何技能，只有一个普通射击……一百六十二名近战二转玩家加入战斗，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威力！他们的大刀长剑和匕首对付五十五级小怪，简直可以用砍瓜切菜来形容……他们跳下了围墙……目标！！目标直指草原象！” “重点是草原象！这个目标不会变！城墙内四排法师收缩阵形，纷纷使用吟唱短促的瞬发法术！很显然不能再使用范围法术了，这玩意设定太强势，砸下来就算同一个团队的玩家也无法豁免。” “……挂得太快了……让我们总览全局，尝试分析一下战况。各处传送点平均……四十五号传送点！一百六十二名近战转眼间全灭……我再看看，的确是全部挂了，这个也太……好吧！术士的强命范围是半径五码，二转牧师的强命范围是半径十二码，他们已经远远脱离了受到强命治疗的有效空间。单体命疗倒是可以追出三十码的距离，但这一波不下五十只草原象围上来同时必杀，几乎造成了秒杀！城墙后方的法师、术士不说能不能来得及施放命疗术，就算施放出来，大概能挽回的生命条也极为有限。” “其它传送点的情况……都算相对良好！战斗无比激烈，但守城方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伤亡，反而是攻城怪物在守城玩家的锐意反攻下节节败退。那么问题就相当突出了，四十五号传送点究竟该怎么办？怎么守？” “第四波怪物攻来之前，我们谈到过战圣盟的布局筹划，守城玩家的数量是硬伤。眼下这个硬伤就摆在了会长天子的面前，天子兄和天煞孤魂兄要如何解决它？让我们将目光进一步锁定四十五号传送点……城墙出现了几十道隐隐约约的裂缝，这是六十五级草原象的杰作！墙头的怪物也与守城玩家展开了殊死搏斗！大家不要忘记一件事，我们所能见到的物理系玩家，在四十五号传送点已经全部挂掉了！法师玩家几乎就在近战……哦，看到了！围墙后方还有一些近战职业，只看输出数据，应该都是一转职业。有几名术士玩家抢出了墙外，试图复活物理系……挂掉了！这未免太难了……” “有没有人注意到我语气中的伤感……好吧，不扯这个！我们需要明确怪物攻城设定，只要有一处传送点告破，也就是传送阵被毁坏，战圣盟整个庞大的地盘就将拱手交还给系统！眼下战圣盟的恒天古原要塞还有一线生机，我认为也是唯一的生机！我猜大家都想到了，就是通过传送阵……来了！众位玩家与本人共同的智慧再一次得到验证！” “战圣盟抽出的人手是……三十三号！果然还是三十三号！三十三号传送点输送过来大量……还在继续输送！原本因为近战玩家冒进，显得最为弱势的四十五号传送点，很快就将变成守护点中最为坚固的一个！掌声！让我们为三十三号传送点的指挥官鼓掌！三十三号目前的状况……我用天眼望远镜瞟了一眼，果然是状况最好的！甚至还有一只钢铁巨兽存活！草原象被全面击溃！零星的五十五级小怪更加不堪一击！剩下来的只是收割残血小怪的扫尾工作，仅留守部分一转职业足矣。” “不是放大镜吗？怎么又变成望远镜了？”有名玩家刷了条昭告。 却没有人理会他。这眼看着攻城战就到尾声了，这样说话是播报员故意搞怪，或者出现了点儿口误，谁还关心这个？ 一四一、怪物攻城播报员（19） 系统昭告：“各处传送点的攻城守城状况……看来我又要重复这个词了：大局已定！城墙无与伦比的坚固在此次守城战中起到了巨大作用，攻城怪物几乎没有摸到传送阵三十码以内！当然了，传送阵就在城墙的三十码之后……说到城墙的坚固，看过此前其他公会守城视频的玩家，应该都很清楚战圣盟的筑墙材料大为不同！战圣盟很显然掌握了某种方法，得以提升看似普通的材料抗性。普通山石砌筑的墙体，每个玩家都明白，其实不存在任何防护的作用。” “当然不得不提到钢铁巨兽和机战床弩，须知前三波怪物都是被全面击溃，连塔楼这一关也没过去，更别说跟城墙亲密接触了。这里面法师玩家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仅凭钢铁巨兽和床弩，就基本完成了拦截。” “再到战圣盟的备战，步骤里充满分层变通的结构，头绪很多，事实证明极为有效！钢铁巨兽的变形，床弩的灵活运用，操纵床弩的物理系玩家变远程为近战，城墙上法师玩家的排兵布阵……头绪够多的吧？这里面任何一个步骤，不能说要求零容错，起码是容错率很低！哪一个环节出现了过大的失误，那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我们不妨回忆一下四十五号传送点的惊险状况……” “这样就结束了吗？当然不！还有城墙！以如此悬殊的玩家基数，每一处传送点都要对抗一万名高级怪物，城墙的抗性功不可没！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敢低估天子兄和天煞兄的筹划吗？所谓以小博大，还要站在决胜局的终端，预估整场战局的一切变数，那就是殚精竭虑！那就是步步机心！” “好的，三十三号传送点率先结束战斗，三十三号必然是本次守城战的绝对亮点！他们已经遣出部分一转玩家捡拾怪物掉落物品，这是幸福的时刻，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哦对，其余的二转职业都在传送阵附近集合，紧锣密鼓地往各个区域传送……没有看到那名让我深深敬佩的指挥官，我对这个人真的非常好奇。他会是谁呢？会是天子吗？会是天煞孤魂吗？” “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回家，我要把三十三号传送点的守城视频单独截取下来慢慢研究，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名指挥官玩家是如何调度攻防的，以什么样的节奏，是怎么阅读战局的……好吧，后台工作人员的贴心提示，让我又相信爱情了……咳咳，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这句话我收回……呃，太尴尬了！我同意全魔道玩家嘲笑我三秒钟……” 他要不说自己尴尬，玩家们也就当他满嘴跑火车，这位播报员如此长时间的单口相声，大家也都习惯他的玩世不恭了。他跟着一句“太尴尬了”，整个魔道收听世界频道的玩家指定笑喷了，“随便吧”聊天室里六人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三秒钟到了……确定到了吧？反正我的三秒钟到了！好！让我们进入正题。后台工作人员……嗯，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三十三号传送点的指挥官id，他是谁呢？这是个秘密！但我决定分享给大家，因为分享是一种快乐，是一种沟通，更是一种美德！而本人的品格向来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在十里八乡间广为流传……”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就连富贵妹都看不下去了，她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 聊天室中其余五人都笑出声来，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没想到，播报员口中的秘密，揭示出来居然如此惊人。 系统昭告：“大约在半年以前，我接触了魔道这款游戏，魔道开服到今天为止，也才不足八个月，我在这里自吹一声老鸟，应该是没有疑义的……首批尝鲜的玩家尽管嘘我，反正我就当听不见！在我刚进入游戏的时候，魔道里面就已经有明星了，广为人知的各路豪杰，我就不跟你们一一握手了。我想说的是魔道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星……” “你们猜对了！他就是魔道第一人！三十三号传送点的指挥官——利器！” 这个id石破天惊，果断引起了轰动。 “利器是蓬莱城的，怎么会跑去苍穹城帮忙守城？” “三十三号传送点，没看到特别强的盗贼啊！” “这个播音员扯淡吧？” “利器也就是个普通玩家，偶尔刷一刷存在有什么了不起？”id绝峰独行的盗贼不屑地说道。 “楼上的伙计哪个主城的？够横的啊！” “利器这么低调的人，都有人要开炮，楼上那个叫绝峰独行的伙计，我敢肯定你绝对没朋友！” 下面跟着刷出的昭告，就有不少玩家开骂这个说利器“刷存在”的玩家。 …… “随便吧”聊天室里也有了些嘀咕，这个情况都大感意外，谁也没想到。 肖凡只说了两个字“居然……”就没下文了。 系统昭告：“确实很让人吃惊，利器于练级一途始终走在全魔道的最前列，可见其战斗能力冠绝天下！今天利器小试身手，又让我们见识到他的指挥能力，调度安排，战争艺术！当然了，利器的话题可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且看眼下恒天古原的各处传送点……” “基本上都在进行扫尾工作了，大部分点位都在欢天喜地地捡拾怪物掉落物品。战圣盟能够挺过这次怪物攻城，必须要承认，他们所面临的困难，整场守城战的难度，远远大过此前所有守城的公会。这是丰收的季节！这是甜蜜的时光！让我们一起为战圣盟卓绝的努力和丰硕的成果，致以……无论朋友还是敌人由衷的敬意！” “我在想，如果我最初的狂想一语成谶，系统果真带来第五波怪物，我该拿出什么态度为玩家们播报下去？如我这般害羞的性格，嫩薄的脸皮……” 恰在此时，系统公告发出来：战圣盟公会击退全部攻城怪物！胜利渡过怪物攻城的考验！要塞总督喜出望外！再三赞叹！请战圣盟公会会长天子前往总督府，领取要塞指挥使佩剑及相关奖励。 一四二、怪物攻城播报员（20） 系统昭告：“好的，系统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让广大玩家朋友们为难，攻城战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众位玩家朋友们，有没有一种浓浓的不舍感？有没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如果有机会，在不久的将来，我还想为广大魔道玩家播报公会与公会之间的战斗，或者由玩家公会发起的跨城战争……好，今天就到这里了。祝所有玩家朋友快乐游戏，快乐生活！”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玩家跟在后面刷了条昭告： “怎么走了？再聊会儿呗！” “是啊，兄弟播的不错，太能扯了，呵呵。” “兄弟是玩家吧？敢不敢留个id？今后我就跟你混了！” “这人太搞怪了，我好几次都笑喷了！哈哈！” …… 系统昭告：“我是逍遥城的方白宇，这是我第一次创业，还请大家赏口饭吃，谢谢。” 这句话一出，昭告天下又是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一时间世界频道热闹无比。然而方白宇那边再无声息，半个多小时后系统刷出的一些每日例行公告，也恢复了柔美女声的电子音。 大战之后，虽然刷昭告的玩家绝大多数并未亲身参战，然而这整个播报的过程，随着方白宇刻意亢奋的语调，许多玩家都仿佛亲历了一遍那场战斗的激烈。忽然间结束了，身心疲惫绝对是个错觉，但心里空落落的难以自处，则多半有着不吐不快的愿望。 ………… “随便吧”里面气氛凝重，众人都是沉默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狂暴猪打破了沉寂：“利器大哥怎么会给战圣盟打工？”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还没摆脱方白宇亢奋的战况播报，更有可能对利器的选择难于理解，心生龌龃，肖凡的语气显得十分沉闷。 春怀楼说道：“利器说过，他想开公会。那么，可能就像这个播报员说的，小试身手，体验一下公会运作。将来利器真的开公会了，他也是要当家作主的。”他却是想得周全，又接着笑道：“也让其他公会的玩家看看他的能力嘛。” “嗯，指挥战斗的能力。”狂暴猪同意。 “我们再往深一层分析，利器的名气，威望，透过他高超的战斗技巧和最快的练级速度，早已深入人心。纵然以后会有玩家超越他的等级，但这个魔道第一人的美誉，估计很难被取代。他一旦高调开建公会，一呼百应从者如云是可以预料的……我觉得，在利器由当前到建立公会的过渡阶段……呵呵，或者叫谋划阶段，他还要继续为自己造势，给战圣盟帮忙只是他打响的第一炮，后面应该还有别的举措。”春怀楼侃侃而谈。 “春哥说的对。” “利器大哥恐怕真的是……” “对，春哥分析得很有道理。” “春哥思维敏捷，头脑清醒，分析问题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从此我又相信爱情了……啊？中毒中毒！”狂暴猪一脸懊恼，“春哥别误会，我的取向没问题！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中了这家伙的毒！” 聊天室里笑声阵阵，气氛欢悦，一扫之前的颓靡。 肖凡笑道：“说到方白宇这个播音员……” “是播报员，或者叫解说员。”富贵妹友情指正。 “好吧，播报员。”肖凡笑着接下来说道：“我觉得春哥也可以呀，不比这个方白宇差。” “对，春哥没问题，我觉得比这家伙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狂暴猪急于打破自己的尴尬，急忙接话。 “是的。” “没错。”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这个我就差远了。”聊天室里六个人，没有一个具备谦逊的优良品性，春怀楼难得谦逊地表态：“这个人的思维是天马行空的，而且感染力、煽动性很强，他说话时候的那种速度感，那种强烈的情绪，我真怀疑他练过……当然，他跟职业的解说员还很不一样……” “对，东一茬西一茬的太没谱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富贵妹笑道：“但是超级搞笑呀！呵呵，我很喜欢这家伙……” 虽然六人分处三张不同的练级地图，但每个人都仿佛看见了炎神大为不自然的表情，就在这一刻，炎神正盯着富贵妹有口难言吧？ “小炎节哀……”狂暴猪不忘再插一刀。 “没什么呀……”炎神讷讷地回道，他喜欢富贵妹这件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炎神虽然年纪轻，面皮薄，看他的状态，似乎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小炎是真心的吧？”肖凡笑着调侃。 “啊？我……”炎神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 “男人对女人，在得手之前都是真心的。”我比美女更爱钱老神在在地提出学术研究成果。 “钱猫你给我滚！”富贵妹果断愤怒了。 聊天室频道自然又是一阵骚乱。 肖凡的通话器振动，随手接通，一看居然是利器的来电，连忙将语音切换到空白频道。 “我的表现怎么样？牛不牛？” 利器开口就是一句无厘头的询问。肖凡印象中，这种语境不是利器的画风啊！ “呵呵，当然牛！但是利器大哥，你怎么跑去帮天子了？他邀请你的吗？”虽然有春怀楼的分析，肖凡对此仍是大惑不解。 “啊？啊，梨子……不好意思啊梨子，我好像在通话器上点错人了……”利器声音一顿，是不是有些尴尬肖凡也没察觉出来，然后利器说道：“回头联系啊梨子，回头我跟你细说。”说着挂断了通话。 “哦。”利器那边挂断了通话，肖凡还是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很有些惘然的感觉。 在肖凡不足言宣的感受中，似乎利器越走越远，魔道生涯越来越精彩，而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被远远地抛开了。他明知这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感受，但的确会让心情变得很糟糕。 然而当聊天室频道传来富贵妹欢快的笑声，肖凡忽而又觉得精神一振，心情很快就好了许多。 春怀楼三人的等级，肖凡很快就能追上去，接着是二转晋阶，然后冲击六十九级，做剑神晋阶任务……前方铺满了康庄大道，一片坦途。 肖凡切进了聊天室频道，听着他们的笑闹打趣，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我还有这帮朋友呢！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四三、刺客之道（1） 十三、刺客之道 密林深处，皎洁的弯月挂在天际，白晃晃的月光披洒而下，从树缝、枝丫和斑驳无序的叶片间投射到草叶上，闪烁着琥珀般柔和的光芒。 原本藏于密林，比之亮身于旷野，多少总会给人增加一些安全感，然而楚楚这个术士，身为女性玩家的敏感，和不知道什么思绪勾起的疑神疑鬼，让她置身树林却更加感到恐惧。身边的五位男队友不时在队伍频道小声说话，故作轻慢从容的语调，又令她安心了一些。 两天了！ 从楚楚加入这支队伍之后，又过去了两天。 敌人只有一个！ 他们这群人由最初的追杀对方，到现在的徨惑逃亡——虽然很多队友坚持认为这是战术。但楚楚心里很清楚，也清楚队友们都心知肚明一件事——所有人都在害怕。 那是一个id火羽邪云的盗贼，强势到让这支四十二人的高级队伍感到恐惧的贼！ 一开始楚楚并不在这支高级队伍里，一开始只是一支上限十六人的八人中级队伍，听说——楚楚现在已经不敢相信队友们的辉煌战绩——仅仅八个一转职业，怎么可能干掉那个盗贼？ 那个盗贼就像一枚防不胜防的冷箭，滑溜如鱼，狡诈如狐，而狠辣处比之毒蛇犹有过之。这两天里阴魂不散地盯紧了他们这支队伍，他们练级或者赶路，只要彼此间稍微有些分散，时不时地，就会被那个盗贼像摘桃子般带走一、两条生命。 三天前，也就是那个八人的中级队伍被全灭回来之后，或许是其中有谁说漏了嘴，也可能是自暴其丑的玩家产生了畏怯心理，总之有谁在公会频道提了一嗓子。立马就是群情激奋，公会频道吵闹声中，很快组织了十几名玩家加入那支八人队伍。 二转职业自重身份，通过等级簿查知敌人仅是一名五十五级盗贼，倒是没有二转玩家主动请撄出战。 然后就悲剧了，二十三名玩家组成的两支中级队伍全灭！铩羽而归。 要说这个敌人技能体系庞大，攻击力强横，那也谈不上。毕竟只是个未曾达到二转条件的一转玩家，何况是物理系攻击力最低的盗贼。 但高达二十三名玩家的两支队伍，都在此人手上败北，虽只是被逐个击破，历时也达三个多小时之久，然而这名盗贼诡异的暗杀技术，凶悍的战斗能力，神乎其技的逃逸手段，只要看看敌我双方的人数对比，也足够一目了然，委实令人吃惊。 这件事很快引起了会长蓝水蓝的关注。 作为楼兰主城唯一的公会，寄语花公会的风格可不像公会名那么柔蔓婉约。虽然会长蓝水蓝本身只是个女术士，但正因为自恃为女强人，性格、为人、行事作风，尤其强势到狂妄的程度，一向钟意以力克巧，杀伐果断。 寄语花公会下属过百个原帮派，被蓝水蓝分化收买，规束得服服帖帖，整治得井井有条。所有二转职业均签署了公会契约，许以高薪酬，那些原帮主只能坐吃分红，会务完全插不上手。对外还有个貌似民主的圆桌理事会，然而权重在她一手掌握。她一旦在公会频道说话，或做出某项决定，那就是一言九鼎，无人敢予违拗。 或许受到会长潜移默化的影响，公会内的玩家也多以豪迈强硬的姿态与人交往。事实上，整个楼兰主城的气质，跟玩家心态仿佛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放眼主城外无边的沙漠地带，练级区除了各种剧毒型怪物以外，便是石头怪、砂怪这些面貌粗砺的怪物。 有跟楼兰城玩家结仇或者交友的玩家，牵强附会地试图分析楼兰主城背景与玩家性格的联系，比如暴力，比如阴险，比如桀骜不驯，比如豪爽大度，比如严肃认真，所以翻脸比翻书还快……当然，如这种似是而非的分析，楼兰城的玩家是不承认的。 除了火羽邪云，估计也没人受得了这种以地域划分的歧视性评价。 是的，火羽邪云认为所有这些分析、这些判断、这些结论，都是他具备已久的特性，只是他自己从未总结过。而且，在论坛上乍然看到帖子，里面各种知心的评价，他为自己拥有如此多重鲜明的个性，就已莫名地有些沾沾自喜——除了阴险这个优秀特质，他觉得自己尚有欠缺。 那天被这支八人队伍秒回去后，火羽邪云反复观看野山梨的视频，越看下去越感到心凉，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 攻击的同时，以玩家为屏障堵截伤害，周边其他玩家又不是提线木偶，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他也认为自己看懂了野山梨完成这场战斗的依仗，其一是极具暴发力的移动方式，其二为视法术如无物的躲避技巧。这两项都难不住火羽邪云，难处在于，如何让两者衔接到毫无痕迹的程度，因为一旦有痕迹，攻击躲避的间歇时刻，就有了破绽，自然会被敌手捕捉到。 那是一种直觉！ 更是一种天赋！ 火羽邪云已能断定。随着对场景的观察，即时切换自己的动作频率，以应对下一刻发生的变化。因为敌人的站位、跑动、攻击、所借取场景的助力……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要应对这一切变化，不是所谓努力训练就能得以提高的。 这一扇门在他这里被沉沉关闭，野山梨的天赋不是他能复制的。 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法。或者可以说，这个方法正是为盗贼职业量身定做的。 盗贼隐匿形迹的能力为其他职业望尘莫及。当一名盗贼不再甘心于只是当一名辅助型的探路员，当一名盗贼亮出了他的毒牙，于是一个盗贼试图给敌人制造麻烦，于是一个盗贼要突显他的攻击性，有且只有一个手段：隐匿形迹，攻其不备，控制局面，全身而退。 这里有一大半是刺客职业的附加说明，但是火羽邪云确信：魔道错了，盗贼才是真正的刺客！ 最关键的是，他能做到，他可以做得更完美。 另一扇门，就此在火羽邪云眼前打开，从此他将投身暗夜。前路一切未知的障碍，就在这扇暗夜之门打开的一刻，已被他完全抹平。 他将成为盗贼玩家中不朽的神话。 他将成为传说。 一四四、刺客之道（2） “大熊快加血！楚楚，加血……快！复活老孙头！” “怎么了老楚，到你那儿了吗？” “还在那里吗？老楚！” …… id楚云天的盗贼玩家在队伍频道狂喊，但是他的话颠三倒四，显然又激动又紧张，非但身处较远处其他位置的队友弄不清状况，在他身边的楚楚，扬起的法杖也停了，困惑地看着楚云天。 “是加血，还是复活孙哥？”她到底还是问出声来。 “给明明加血。”还是id熊出熊没相对冷静，话说完反而踏前一步，法棍挥出一道火球，照亮了武士id明明相思苦身后的丛林。 楚楚“哦”了一声，法杖竖起，命疗术！ 武士玩家明明相思苦一直背对着暗处的密林，也即是正面向着队友。他倒也不是不想转身，然而敌人藏身暗处，由身后袭至潮水般的攻击完全令他应接不暇，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在夜色中逐次飘浮，行云流水的平砍节奏具有强烈的粘性，他整个身体随着腰背间匕首频密的斩刺，浮现出风吹麦浪般的起伏波纹。 这个情景委实诡异之极，几名队友看在眼中，都是手脚冰冷，不寒而栗。 火球与命疗飞来之际，明明相思苦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张人脸。那张脸轮廓清晰，线条俊郎，并且浮起了温和的笑容，只是在火球光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暗红碜人。 一抹目不可察的寒芒一闪即逝，明明相思苦喉间出现了一条血线，那张人脸就此消失不见，丛林里传来踏碎树叶枝条的声音。 各人吓得手脚都伸不开了，更不可能有人追上去。 明明相思苦这一刻才往前扑跌，紧跟着楚楚的命疗术堪堪落在他的身上产生加血数据。他手中长剑往草地间递出，剑身过长，由是剑刃与地面过近，却是没撑起来，仍然摔了个嘴啃泥，前滚一圈，这才双手支地狼狈地站起身来。 盗贼玩家楚云天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却不由怒道：“楚楚你怎么回事？有那工夫提问，干点什么不好？术士要有大局观你懂不懂？你怎么玩的术士？” 楚楚正在施放复活术的五秒吟唱时间，没办法回答他，一脸的不爽却是显露无遗。 熊出熊没却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老楚，你的大局观，莫非就是站在一边瞎指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盗贼，刚才你干了点什么？” “我要观察清楚战况，才能找机会攻击他呀！我还等着你们把那家伙控制起来呢，谁知道你们这么没用，老孙头一道必杀都没顶住，明明也是……” 大凡生性怯懦的人，遇见变故事后总结教训，却总能给自己找出退缩的理由，要说服自己其实属于深思熟虑型，简直是轻而易举。 楚云天id十分威武，通俗小说家最爱用来当主角，显得既有文艺气息又不乏江湖味，看起来此人性格却是十分擅长推诿责任。 熊出熊没跟明明相思苦两个人，直接让他气笑了，熊出熊没边笑边连连摇头不语，显然已经不打算再作无谓的争论。 明明相思苦在火羽邪云抹喉一刀下，看起来骇人，其实之前遭受的一直都是普通攻击，血量还有小半，加上楚楚身为术士的高效命疗，已经满血。这时候慢慢说道：“我承认我不是那人的对手，咱们这几天，一队四十二人反反复复让他刷了快一轮，打不过他不丢人！但他这一出现，你个盗贼感知最高，然后躲得远远的算怎么回事？” “就是！还爱瞎指挥！”楚楚跟着恨恨地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 “老楚怎么了？” “明明，出什么事了？” …… 只听草地上沙沙脚步声响，一伙九个玩家浩浩荡荡地奔行过来，队伍频道还有身处其它位置的玩家在问起。 老孙去也被复活起来，楚楚连忙刷了道命疗，五十多级法师血量还不到一千，在术士的命疗下立即加满。随即老孙去也自行喝冷泉、吃包子补充体力。 楚云天抢先把情况简单一说，那个火羽邪云忽然出现，必杀秒了法师老孙去也，接着藏身树下暗处攻击武士明明相思苦，另一名武士飞扬的梦傻站着。大家都不敢动，楚云天本人在七码开外，观察火羽邪云确切的位置以寻找机会，顺便提醒楚楚与熊出熊没抓紧治疗明明相思苦，然后火羽邪云跑了。 原先此处的其余五人面面相觑，楚云天说的倒也找不到一句假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如何指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也没什么，这个火羽邪云确实厉害，就我跟他对上也不敢说必胜。大家自己兄弟，别为这个敌人伤了和气。” 来到这处的九名玩家中，就有这支高级队伍的队长，id大满贯的二转剑武士。话说回来，若没有二转职业，他们也组不成上限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 大满贯这么一说，也就没人纠结这个事情了。总之这两天来，挂掉的玩家够多了，如果不是还有几名术士能够随后复活，估计早就倒架散摊子了。 然而大满贯话锋一转，又道：“既然六个人看到了火羽邪云，都不能有效地组织围杀，我们原先的战术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还是聚在一起吧，看看他敢不敢来。” 楚楚听到“战术”这两个字，不由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当大满贯说话之时，就不可能有人出声打扰，他的话声一止，密林深处当真静谧得落针可闻，这个女声清脆的“哼”在队伍频道悠扬飘荡，久久不绝。众位队友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有几个玩家转过一个念头：妹子够坦白！有会长之风！ 楚云天轻轻咳嗽一声，犹豫着说道：“我同意满贯兄的，人多一些毕竟保险一些，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截住他……不过我猜，他是不敢来了。” “你猜错了。” 这是普通频道发出的声音，队伍频道的说话传到普通频道，已经较为微小，除非敌人已经潜入，且与楚云天的距离极近。 一四五、刺客之道（3） 全队围在此处的十五名玩家立时脸上变色，大为惊慌，一个个原地转身四处观望，有的人已经叫出声来。 “在哪儿？” “谁看到了赶紧说话！” …… 扑！哧！ 节奏明快的两个响声，就是两个伤害技能，碎骨和背刺，碎骨由正面击中，背刺则微一扭身，匕首由前往后命中。因为伤害技能并无光源特效，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只有楚楚的掉血数据疾速飘飞。 楚楚扑前倒地，众队友这才看到火羽邪云显现出来的身形。原来他早已利用潜隐趋进人群中，但这里队伍人数多，又有二转玩家带队，众人无形中放松了警惕，就连队伍中感知最高的盗贼职业，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而火羽邪云出手之前，始终弓身藏于楚楚的身后，他的个子毕竟较之楚楚这个女术士高出了半个头。 大满贯叫道：“杀！”话音未落已合身扑去，四码的距离一掠而过，冲撞！ 火羽邪云身形疾退中左右晃动，几道法术尽皆落空，他一折身就已到了一株大树之后。 夜风拂过树丛、草叶的微声中夹着一句轻飘飘的话音：“原来……是个术士……”这个语声也随风变低，变得柔和，逐渐消失在莽荒的密林深处。 还是没有人追去，在丛林里追一名高敏捷高隐蔽的盗贼，还要是火羽邪云这样的超级高手，之前他们人少的时候倒还试过，现在，没人再有这种勇敢的尝试。 大满贯眼神一瞥楚楚的尸身，沉声道：“复活楚楚。” 其实就是他不说，旁边已经有个术士玩家走近五码内，正在吟唱复活术了。 “到底是谁特么说要选在丛林里决战的？”老孙去也再也按捺不住火气，怒声问道。他年纪甚轻，取这个id游戏名本来追求一种滑稽和洒脱，但熟识的朋友都戏称他老孙头，这就只剩滑稽了。 众人的视线一齐转向了大满贯。丛林决战，显然就是出自这个二转队长的主意。 两天前，蓝水蓝亲自向火羽邪云发出邀请，对于这样的战斗型人才，虽然令公会内的兄弟们吃过大亏，但是大公会就要有大公会的气度，用人唯贤足以令风投安心，礼贤下士更是古今名士风范，于是先礼后兵是为上策。 但是火羽邪云对她的密语消息完全不理会，接到她拨过来的通话，只说了一句“没兴趣”就挂断了。 不得不说蓝水蓝就是干大事的材料，面临如此轻慢的态度也毫不气馁，继续给火羽邪云发消息，问他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 火羽邪云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厘清楚。他觉得大概可以作为一项游戏中的历练，当然这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了。 寄语花公会成员可不是单机游戏里攒积分的任务怪，那毕竟都是活人嘛，口头上的污辱完全没必要。刷玩家可以默默地刷，好不容易碰到有理有据、可以毫无心理障碍、放心刷的对象，怎么能轻易放弃？ 于是火羽邪云回了一句：“你们可以投降的，昭告天下认输之类的……” 这句话果断点燃了蓝水蓝的怒火，把火羽邪云杀到零级这种无脑的想法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也在公会频道说过几次“狠狠地教训他”之类的言辞泄愤。 大满贯决定加入这支队伍，还有另外十八名一转玩家，强烈要求进队参观二转高手的神威。 当初大满贯可是发了好几条昭告天下，叫阵火羽邪云，还故作大度地让对方选一处密林决战，意思是丛林地带更便于盗贼职业隐藏形迹；更让全魔道玩家作证，寄语花虽然人多势众，倚多为胜是对敌手的尊重，而让度出去的便利也是相当优厚。 火羽邪云没有公开回应他的昭告，却给大满贯发了条密语文字消息，只有三个字：乌草林。 乌草林是楼兰主城辖下少有的丛林地图，在四十五级以下的练级地图里，也只有这一处可以成林的绿洲。 大满贯转身，直视老孙去也的眼睛，脸上一闪而逝的羞赧，在月色下并不显然，队友都以为他恼羞成怒了，他却忽然皱眉问道：“刚才那个贼，临走的时候说了句什么术士？” “原来是个术士。”有身在此处的玩家接口回答，又解释道：“火羽邪云的原话。” “那么他的意思……” 大满贯一言未毕，楚云天接道：“很显然，他想杀的不是术士。进一步推断他的用意，他只是想杀人，不想灭掉我们整支队伍，术士活下来，我们就不可能灭……”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脑袋转动，飞快地四处张望，然后接了两个字：“灭队！” “老楚说的有道理。”熊出熊没虽对楚云天的人品十分不屑，但就事论事，还是附和了他的看法。 也就是熊出熊没这样的厚道人，如果是明明相思苦，已然对楚云天高度不爽，楚云天说话再有道理，那也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嗯……”大满贯沉吟片刻，说道：“所有……全队人都来我们这个坐标，我们收缩阵形，跟那个贼干一场硬仗！” 楚楚差点儿又冷哼出声，好在反应及时，急忙捂住了嘴。 队伍里不少人都盯着大满贯了，到了现在的局面，还说“打硬仗”这种自壮声势的话，这个所谓的二转高手，未免太过于爱惜脸面。 当然眼下的二转职业要么技术高超，要么在魔道中投资巨大，普通玩家却也不愿轻易开罪。 各路玩家纷纷赶来的途中，又有三名玩家遭了火羽邪云的毒手。火羽邪云的战法是捞一把就走，一旦发现情形不对，捞不着也走！这是令众人非常头疼的。盗贼敏捷天赋加成的攻击速度一流，就算队伍中也有盗贼反应能力不弱，在猝然遇袭之下，且敌人一沾即逃，那也是应接不暇。 过了好一会儿，全队各路玩家总算都赶到了。大家集合在一起，又有安全感了，开始七嘴八舌地商讨对付火羽邪云的策略。 大满贯带队之初，全队集中同步行进，会经常被火羽邪云从边缘部位咬上几口，而队伍从未能组织过有效的拦截。 直到今天早晨，大满贯和队友们商量的策略，是全队分成几人一组，以坐标为依据，圆形环绕一小片丛林地带。哪一方受敌，拼死缠住火羽邪云，其他方位的小组立即收缩，将火羽邪云围困在整队玩家的包围圈里。 一四六、刺客之道（4） 无论火羽邪云有多强，毕竟等级的基本攻防能力摆在那里，魔道中这点平衡还是有的，不可能五十五级拿把神器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所以只要包围圈形成，火羽邪云必挂无疑！ 想法是好的，执行情况就差了点意思。 有好几次火羽邪云出现时，他们非常效率地从各个方向围上去，火羽邪云甚至来不及杀人，狼狈不堪地穿入草丛或树缝中逃逸。这令队友们觉得，就差一点点了，再有一点点节奏上的变通，再有一点点技能手法上的配合，再有一点点队友间的默契，火羽邪云死定了！ 队友们甚至开始商量火羽邪云挂掉后，会刷在最近的哪处复活点，以便提前赶到，堵住安全区的出路。因为火羽邪云始终都是红名，不可能刷回主城。这几天兄弟们频繁挂在同一个敌人的手上，这口闷气好歹也得出了。 然而到了下午，火羽邪云学乖了，他根本就不进这个包围圈，只攻击处于最外围的玩家。这个最外围是以他的趋近为终点，所以除非他本身已经陷入包围圈，否则置身处肯定是安全地带。 敌人稍一变通，带来的就是这支队伍战术上的崩塌。 这道题怎么解呢？可能大满贯还得跟队友们再去读读兵书。 敌在暗，我在明，如何诱敌深入以完成围而歼之的大计，貌似机心满满，需要相当的战术水准。 当然也不是毫无办法，然而游戏毕竟不是真格的打仗，单就一个“诱”字，谁去诱敌？除了大满贯这个二转剑武士，这支队伍四十一名一转玩家，谁敢落单去诱使火羽邪云来刺杀？血量最高的一转武士即便达到了六十级，且装备极为高端，也才两千多血，无论如何达不到三千血，在火羽邪云的手下，能顶得住十秒吗？如果火羽邪云技能全开，可能不到五秒就带走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六人一小组、五人一小组、甚至三人一小组的安排，目的不用说，就是要诱敌现身。 楚云天这支六人小组，甚至在火羽邪云来袭之际，全都吓得不敢动，这个说起来，非仅他们六人，甚至全队人都是面上无光。 “要我说，咱们还是散了吧。”明明相思苦犹豫着说道。 全队人集合在这一处，脸上大多显露着徨惑不安的神色，经过多次磋商，仍是眼下的局面，谁也不好意思随便提建议了。 明明相思苦倒是指望大满贯喊个昭告，跟火羽邪云单挑什么的。到目前为止，也就剑武士大满贯和几名术士玩家，仍未挂在火羽邪云的手上，其他职业，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没逃过火羽邪云的毒手。 但大满贯自己不提，是因为怕了那个贼，还是仍然坚持他的所谓战术，这东西见仁见智，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明明相思苦这句话说出来，倒有几名玩家低声附和，但附和声随即沉潜消隐，都又将目光看向了大满贯。 大满贯挑衅地瞪着明明相思苦，冷笑道：“相思兄这意思，是对我的指挥很不满了？” “明明”变成了“相思兄”，这火药味就明显了。 “不满倒也谈不上。”明明相思苦毫不畏怯地与他对视，冷静地分析道：“两天半以前，我们只有二十三个人，组成了两队，短短三个小时就让那个贼给我们分割击破，他优先对付的可是术士！那就是完全没给我们留活路！” “对的，那时候先杀术士的，现在他不杀术士了。” “对，他一开始就是冲着灭队来的。” “但他现在不想灭队了，他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玛比咱们就是老鼠呀！” …… 旁边十多个玩家接口应声，各种议论又开始泛滥。 “这个贼，说真心话也太猛了点。” “我倒有些佩服这家伙……” “玛的我们这么多人，连那个火羽邪云的毛都摸不到！” “我也是不想待了，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对！就是真的杀掉他一次，那又怎么样？光荣吗？跟人去吹牛毗吗？我倒觉得很丢人！” …… 接下来队伍频道里就聊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想法各种评价，各种对这几天来历程的不同感触，相同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都很丧气。 “那是谁？！” “那里有人！” 同时有两名盗贼玩家狂喊出声。有的玩家原地到处乱转，有的玩家在循那两名盗贼的视线所指。还有几名玩家原地动也不动，原来是完全没回过味来，连两个狂喊的同队盗贼在什么位置也没找到。 楚云天好整以暇，觉得自己站在火羽邪云逃逸方向的对角位置，后方还有四五名玩家并排而立，无论敌人的袭击来自何处，怎样也伤害不到自己。 他还老成持重地嘱咐队友：“大家不要乱！听我的！往中间收缩……”忽然间他就感到，队友们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 接着，一蓬鲜血由他胸前泼洒出来，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是倏忽之后又消失，眼前重现明朗。 楚云天正感慨呢，魔道这个即时去污的设定相当值得一赞！然后他听见密林深处枝动叶掀的扑籁籁声响，他的眼前猛然一黑，埋头栽倒。 火羽邪云向他递出了四次攻击，只是楚云天被断筋技能麻痹了神经，更控制了移动幅度，接着伤害技能穿裂，紧跟着就是一道地级必杀旋樱，三个技能累计带走了楚云天1300＋的血量，他居然还没挂！作为一转盗贼职业，这个楚云天的血量高得有些过分了！ 醒目的必杀光源还未散溢之际，火羽邪云匕首已出，平砍在楚云天的心脏部位，仅剩血皮的楚云天再次要害受袭，顷刻间血量见底。 断筋造成麻痹时效只有三秒，在这三秒里，自始至终，一直到死，楚云天就没有过遭受攻击的感觉。 地级必杀旋樱造成了一定范围的伤害，与楚云天站在较近处的几名玩家纷纷中招，但必杀光效的边缘部位，毕竟杀伤力有限，纵便布衣职业也没有一个被秒。 火羽邪云更不恋战，觑得楚云天尸身后面惊慌的玩家堆挤而零散，各自扭摆身形的空隙，一溜烟冲刺出去。 他这次来袭之前使用了一张神行符，加成盗贼的敏捷天赋，冲刺之速，几不亚于铠甲职业的冲撞技能。刚有几名法师玩家锁定了他的位置，法棍挥动还未吟唱出瞬发法术，火羽邪云已然脱离人群，消失在幽邃的密林深处。 一四七、刺客之道（5） 这次众人谁也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直到楚云天被一名术士复活起来，在命疗下加满血，喝冷泉吃东西的时候，就等不及怒声叫道：“你们法系怎么回事？！看我一直在掉血也不给我命疗？！” 全队人大多嘴角含着冷笑，只当他是个笑话。 楚楚歉然道：“对不起啊云天哥，我还没转过身来，你已经倒下了。” 刚才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火羽邪云再次潜入人群突然袭击，暴露身形后技能衔接之频密，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不单只楚楚没来得及看过来，全队四十二人，至少超过一半还没看明白状况，火羽邪云都已经挂掉楚云天，从容脱身了。 敌人审时度势，战斗和逃跑的技术又是如此之强横，楚云天挂掉也就挂掉了，在火羽邪云手上，谁还没挂过？楚楚这个术士妹子心眼也太实诚了，没事往自己身上拉什么仇恨？ 楚云天的脑回路显然大为与别不同，对着楚楚这个漂亮的术士妹子也是毫不留情，瞪眼道：“滚开你！”左手食指向着十几个法系一一指过去，“一帮家伙都不是个东西！” “窝草！你特么站那儿像个木桩让人秒了，赖我们法系？” “有病吧这人？” “自己菜得要死！还装得跟个老大一样，我特么真没见过这种人！” “老楚多牛毗啊，站那儿不动，咱们就得给他把命吊着，真正的牛人都这样！”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得说咱们，楚云天是什么人？那叫不动如山！死也不动……死算什么？死也不动呀……就不动！他就不动……” “哈哈哈哈，对！兄弟真相了。” “我觉得老楚应该当会长，水蓝姐姐哪有他这气魄？” “能比吗？有谁能比得上楚云天？魔道总会长也装不下他的云天壮志呀！” “垃圾我见多了，我还就没见过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渣！” …… 众人本身就被火羽邪云神出鬼没的暗杀弄得神经紧张了，楚云天莫名其妙的发飚，倒是给众人提供了一条舒缓发泄的渠道。开始只是法系职业开骂，很快墙倒众人推，其他职业也有不少阴阳怪气地上来凑热闹。 众队友鸡一嘴鸭一嘴的冷嘲热讽，楚云天的眼睛立即就跟随过去，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那叫一个目不暇给，那叫一个怒气爆棚，终于大喝一声：“老子不干了！” “够了！” 大满贯气运丹田，刚沉声喊出两个振聋发聩的字眼，便收到系统消息：玩家楚云天离开队伍。 跟着就见楚云天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入丛林，身形逐渐隐约消失，居然还开了潜隐！ “老楚……” 大满贯喊了半声就住口了，以他的身份，有没有必要哄着个傲娇的一转玩家……嗯，这事儿值得仔细权衡。 有人在公会频道搞怪道：“哇，老楚要去单干！” 另一人连忙接口：“老楚好样的！我们坐等捷报！” 两分钟后，公会频道传来一声怒吼：“曹泥马的一帮垃圾！”正是楚云天的声音。 除了关闭公会频道的玩家，所有寄语花公会成员同时收到一条消息：玩家楚云天退出公会。 ………… 火羽邪云正在距这队玩家四十多码开外的丛林里休整，他由逃脱出队伍人群之后，已然绕了个圈，来到这队玩家偏北的另一个位置上。 他忽然看到草叶有些不自然的摆动，夜风往南吹，几株长草却向西面大幅度压下。火羽邪云笑了，这必须有贼呀！ 再仔细观察一下藤蔓草叶的动态，悟了，这人胆够肥的，居然一个人就敢出来试探他。 火羽邪云开启潜隐，亦步亦趋地跟上那个盗贼的脚步，很快就看到令他为之惊恐的一幕！ 前面那个盗贼的潜隐并未取消，居然在潜隐状态下使用回城卷轴！回城卷轴五秒时效内的白光冲天而起，在夜色下有若一盏指路明灯。 这不是作死吗？ 既然打算回城，为什么要开潜隐？潜隐的用意何在？ 就火羽邪云这样的人，自认为看破一切桀骜冷僻孤傲乖张的强迫症患者，他也始终坚信世间万事总有源头，不理解的事也要强迫自己去理解，可能换个角度，换个立场，或者代入到某种特定的情境……人的行为，总得有个自圆其说的因果关系吧！ 他瞬间不淡定了！ 他飞快地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把那个叫楚云天的盗贼干掉了。杀伤输出的同时还在左顾右盼，不会是圈套吧？ 他忽而觉得这个id有些眼熟，翻了翻备忘录，在击杀记录里找到了这个id楚云天，第三次！ 那支队伍里，正在谈论楚云天的退会，当然主要是奚落跟嘲笑。 有个法师玩家闲着没事干，对着楚云天奔走的方向放了团火球。 火球术有效杀伤距离是四十码，但是直飞了五十多码才落入草地，点燃了一蓬枯枝干草。 就着猛然腾起的火光，全队玩家都看到了那个盗贼，那个三天来的敌手，那个魔鬼！ 火羽邪云伫立在火光后十多码外，忽有所感，他蓦然转身，遥遥对着这支队伍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在密林中树木间的草地上，火羽邪云矫健的身形挺立如山，俊郎的脸颊线条明晰，那双眼睛由于倒映着月色和腾起的火光，而显得闪亮有神，他温暖的笑容宛如冰雪乍融之际，和煦的阳光下万物初苏，生机盎然。 ………… “梨子哥，比武大会的奖品出来了……开世界频道了吗？”炎神在聊天室里问道。 肖凡说道：“啊，关两天了，马上开！”说着打开了世界频道，却没看到系统公告。 “我说小炎，你都二转了，还这么巴结梨子干嘛？也没见你给我们提个醒！”我比美女更爱钱不满道。 “就是就是。”狂暴猪有同感。 “就是就是。”富贵妹也应声。 炎神嗫嚅了一下，说道：“梨子哥……人品比较好。” 肖凡哈哈大笑，一时间得意之极：“还是小炎懂我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啊！哈哈哈哈！” “我瞅小炎这意思不对呀……”狂暴猪迟疑道。 一四八、刺客之道（6） “是不是骂人？”我比美女更爱钱一本正经地问道：“小炎刚才是不是骂我们人品不好？春哥厚道人，你可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对了，小炎把春哥也骂进去了，是可忍……” 春怀楼浑不在意地说道：“没有吧？梨子人品确实不错嘛，钱猫这么急着对号入座，是发现自己人品上的缺陷了？” “嗯嗯，发现了吧？钱猫就是喜欢自我反省，而且他自己特别傲骄的地方，也是这个。”肖凡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聊天室里打趣笑谈中，系统公告来了。 仍然是全魔道玩家耳熟能详的柔美女声：“尊敬的玩家：魔道比武大会，将于2099年7月31日晚8点进行首轮淘汰，请报名参会的玩家积极准备。此次比武大会为魔道首次发起，重在切磋玩家之间对战斗能力、战斗方式求同存异的理解。切磋场地分为职业转正场与职业晋阶场，玩家须持本职业专属佩饰，将由佩饰的能量力场自行引导入场。” “此次比武大会的奖励分为四个阶段：一、会唔。由职业转正场与职业晋阶场分别决出前五名获取奖励。 职业晋阶场第一名奖励65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二名奖励62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三名奖励60级全绿武器一把，第四名奖励58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五名奖励55级全绿武器一把。 职业转正场第一名奖励60级全绿装备一套，第二名奖励58级全绿装备一套，第三名奖励56级全绿装备一套，第四名奖励54级全绿装备一套，第五名奖励52级全绿装备一套。” “二、对谈。此次衔接第一阶段会唔的结果，优选出全魔道前一万名的玩家作为获胜者加入第二阶段对谈。由所有主城职业转正场与职业晋阶场分别决出前五名获取奖励。 职业晋阶场第一名奖励65级全绿佩饰一枚，第二名奖励62级全绿佩饰一枚，第三名奖励60级全绿佩饰一枚，第四名奖励58级全绿佩饰一枚，第五名奖励55级全绿佩饰一枚。 职业转正场第一名奖励60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二名奖励58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三名奖励56级全绿武器一把，第四名奖励54级全绿武器一把，第五名奖励52级全绿武器一把。” “三、集结。由玩家自行组成上限46人的高级队伍参加。由职业转正场与职业晋阶场分别决出前三名获取奖励。 职业晋阶场第一名奖励69级全绿武器一把，金币10000；第二名奖励66级全绿武器一把，金币5000；第三名奖励63级全绿武器一把，金币2500。 职业转正场第一名奖励60级全绿佩饰一枚，金币2500；第二名奖励58级全绿佩饰一枚，金币2000；第三名奖励56级全绿佩饰一枚，金币1500。” “四、星耀。此次衔接第二阶段对谈，由燕云十七洲所有主城排名前五的玩家参加。由职业转正场与职业晋阶场分别决出前三名获取奖励。 职业晋阶场第一名奖励69级全绿装备一套，金币3000；第二名奖励66级全绿装备一套，金币2000；第三名奖励63级全绿装备一套，金币1000。 职业转正场第一名奖励金币1200，第二名奖励金币900，第三名奖励金币600。” “欢迎广大玩家踊跃参与。愿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 …… 这个奖励部分字句大量重置，系统的女声电子音读起来很纠结，玩家们听起来更费劲，很多玩家只好以文字形态记录在备忘录里，回头再仔细对照。 肖凡笑道：“这个奖励的细节，还好不是那个方白宇在播报，否则指定闹笑话。” “哈哈哈，那肯定呀！你让他一板一眼地朗诵，那得要了他的命！”狂暴猪对方白宇的风格印象深刻。 “话说——”我比美女更爱钱道：“这个比武大会，要不要弄个解说员呢？” 狂暴猪眼睛亮了，忙道：“我看很有可能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用那个家伙……”言下又有些遗憾的样子，这已经在为不曾发生的事情担忧了。 “是啊，我也想看方白宇这个家伙，哈哈，太逗了！”富贵妹笑道。 “小妹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大帅哥呢。”肖凡撇嘴。想想炎神和富贵妹……再想想富贵妹娇俏的样子，还有那种活泼可爱的性格，真是很动人的……真是……不要瞎想了！ 富贵妹笑道：“看久了，就不那么帅了，呵呵。” 聊天室里哄笑起来，这个评价很有意思。 春怀楼笑道：“小炎很受伤的，你们看他都不说话了。” “哪有……”炎神讷讷地道：“我也就比你们好看一点点……那什么，帅得很有限。其实我一点都不骄傲！”他的语气相当肯定。 这下子聊天室频道彻底静了下来，几名男士都无言以对了。 “不要脸！”富贵妹啐了一声。 狂暴猪捂脸，“就这还不骄傲……” “虽然说我寒毛都竖起来了……”肖凡笑道：“但就事论事，我们都是实事求是的人，小炎确实帅！” 一开始狂暴猪、春怀楼、我比美女更爱钱三人，传送到妖王殿与肖凡组队练级。但十几分钟后，见到了肖凡的刷怪方式，三人忽萌去意。 没错，他们不想在这儿待了！ 但妖王殿节点二，刷五十七至六十级怪物，又相当适合他们的等级。他们远远的找了个位置，果断把肖凡踢出队伍，默默地刷怪练级。 在这里刷怪，技能点的获取速度极快，因为除了五十七级怪之外，其余三种怪物都比肖凡的等级要高，奖励技能点有加成。当然，这两天里，他又升了一级，达到五十八级。纵便如此，最低的五十七级怪仍能给他1点技能点。春怀楼等三人来到之时，肖凡的技能点已累积了十三万有余。 眼看着相距控制技能流变的升级越来越近，肖凡的期待感也越来越强烈。并不是忘了火狼的升级，火狼躺在坐骑栏里，饱餐后的嗜睡状态已有所缓解，肖凡却是有些不舍得牺牲时间带火狼练级了。 一四九、刺客之道（7） 再练得一会，犹豫不决地左思右想，回顾论坛里看见的坐骑协助战斗的视频，又想起利器的谆谆教诲，还是觉得坐骑的助力不容忽视。 于是打定了主意，通过传送门来到节点一。节点一玩家仍是泛泛的稀落零散，随意寻了处空阔地带，召唤出火狼，跟随其后指挥刷怪。 火狼被肖凡收伏之前是boss怪，便在主动攻击型里也属于凶悍异常的，达到五十级后除幻形之外，又多了个控制技能痛楚，此后再升级，想必就会增加一个火球术，这是肖凡见识过的。 由七十八级的终点倒推，火狼的升级，貌似将之前的成长历程重新来过一遍。想到火狼在自己的陪伴下得以重生，肖凡看着火狼勇猛的刷怪战斗状态，隐隐的喜悦之情便悄然浮现。 同地图的其他队伍玩家远远看到，都流露了些艳羡的神情。肖凡戴着斗篷灰翼，谁也认不出来他的身份，但是一身皮甲装备，谁也不会把他误会成召唤师，毛发如火的狼形怪物，不难推断出就是坐骑。 所以肖凡出现在这张地图上，多半会被认为是个非同凡响的二转盗贼。玩家职业一转还是二转，透过装备的外在形态，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语音消息：“野山梨大哥，论坛上那个视频里的人是你吗？” 不用看来人id，肖凡已经知道这是谁了，仅在望川山脉合作过一次，从此再未谋面的法师玩家——随便死。 也只有随便死才会这样称呼肖凡，别的朋友要么“梨子”、“梨子哥”，较为陌生的就直呼他的id“野山梨”了。 肖凡有些疑惑，取出通话器拨了过去。 “什么视频？”不待随便死开口，肖凡率先问道。 “有个皮甲职业的玩家在妖王殿拉怪练级，拉一群然后必杀清怪，速度超快！而且奇怪的是，皮甲职业居然用的是长兵器！但这人戴了斗篷，看不出长相，还无法鉴定等级和id。发帖子的玩家猜测这个皮甲职业就是你……” 刚听到随便死第一句话里面“妖王殿”三个字，肖凡已经了然。看来自己还是太不低调了！练个级都能被人拍下视频。但要怎样去低调呢？换地方？除了练级副本那种枯燥的地图，就当前这个等级寻找最合适的练级地图，哪个练级点能躲开其他玩家？ 魔道开服近八个月，利器如此之大的名气，之所以从未被人拍到刷怪、杀boss等战斗视频，只因他一直以来就在越级刷怪。而且他的等级远远高过其他玩家，再越上几级，他所在的地图谁敢轻易涉险？玩家在论坛里发帖，哪怕点击量再高，却是没有分文奖励的。就为了拍他的视频把自己搭进去，能有什么价值？ “喂！野山梨大哥……还在吗？”随便死见他不答，连随问道。 “在的，我悄悄告诉你哈，那就是我，嘘！别告诉别人。”肖凡说话的语声鬼鬼祟祟的。 随便死这一听，反而不信了，问道：“真的是你？你用长兵器？” “真的，不骗你。” “怎么听着……像是在开玩笑呀？野山梨大哥，说正经的呀……” “真的真的，但是不要告诉别人啊……嗯，我是很低调的。” 随便死扑哧一笑，“好的，我谁也不告诉。但你这……呵呵，行吧，那先这样，回头再联系，挂了。” “嗯，拜拜。” 接下来仍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火狼。观察火狼刷怪也是个不错的学习历练，它的动作灵敏而迅捷，扑击猛烈，攻击和躲避轻松自如，均显得犹有余裕。目前火狼不过五十一级，然而在五十六级怪物的反扑之下，至今仍能无伤歼怪！ 当然，肖凡跟在后面也不是啥事不管，真遇到危险状况，也是要伸一把手的。毕竟他不是法系，没有任何加血手段，火狼又不吃一般的药剂。 他忽然侧头看去，四十余码开外有个玩家手上拿个什么东西……是通话器！又有人打算拍摄？随即看到那人将通话器放到了耳边，嘴型张合，显然在与人通电话，不由哑然失笑。 有点神经过敏了！ 有玩家真要摄录视频，自己难道会去阻止？野外练级地图属于公共场所，魔道可没规定公共场所的拍摄属于偷拍。 真有人摄录视频，拍就拍吧，就当看不见了。又能有什么损失？ 聊天室里不时也聊上两句，狂暴猪第一个发现肖凡不见了，就在聊天室里问上了。 “梨子还在节点二吗？” “不在了，我在节点一带火狼练级。但是我早出来了，你才发现呀？”肖凡故作讶异。 “我说呢，找一圈了，也没看到你。”狂暴猪说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道：“是啊，神出鬼没的，比贼还要贼！” 春怀楼笑笑不语。 “火狼的等级也是要练的，以后指着它陪我闯荡天涯呢！”肖凡状似无奈。 “梨子哥闯荡天涯带上我！”炎神接口道。 富贵妹问道：“炎神，你比火狼忠诚度还高？” 众人哈哈大笑，富贵妹这一刀插得太准了！ 炎神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肖凡也笑了一会，忽然察觉这回有点过分了，忙道：“闯荡天涯嘛，怎么也少不了兄弟们的帮助。小炎，真的非常感谢！兄弟们的支持让我更有动力啦！” 富贵妹不满道：“还有我！我是女的！” 肖凡急忙应道：“你是妹子，妹子比兄弟还要好！” 春怀楼登时也察觉到了，笑道：“小炎不错，二转了也没有抛弃咱们，真心不容易！咱们几个做哥哥的，也得加把劲了。” “对！” “春哥说的没错，小炎很讲义气。” 狂暴猪与我比美女更爱钱也跟着附和。 炎神扑哧一声笑了，“行了吧你们！我有那么脆弱吗？再说了，给全服第一刺客野山梨当召唤兽，我也不丢人！” 肖凡哈哈大笑，连道：“不敢当不敢当，真是受宠若惊啦！这小炎要是姑娘，我是不是就趁机下手了？” 聊天室里又笑开了，什么“上吧”、“很考验勇气的”、“别矜持了”……一时间乱成一片。 一五O、刺客之道（8） 火狼在妖王殿节点一的升级更形凶猛，这里玩家少，怪物刷新快，而坐骑升级所需经验仅为坐骑主人的一半，不过区区十多个小时，火狼升到了五十六级，单以怪物等级而论，已经站在这张地图的巅峰。 肖凡偶尔出手只是帮衬解围，并无独自刷怪的意图，经验值自然少之又少，这里的怪物也不可能给他丝毫技能点。观察中感到，随着不断升级，火狼的攻击力和敏捷又强力了一些，不由看了下坐骑属性。 火狼：坐骑 等级：56 技能：幻形、痛楚 攻击力：1123 防御力：477 体力：54910／55000 魔法值：6500 行速：02－8 亲密度：65 忠诚度：75 饥饿度：20％ 食物：天脉离火 攻击防御均有了大幅度增长，血量的提升接近一倍。但是亲密度与忠诚度，相比那天吃撑了之后，只涨了一点。 富贵妹的攻击力堪堪过千，火狼这个攻击力已经很令肖凡满意，想到防御能力，剑武士应该是防御力相对最高的职业，在聊天室频道问了声：“富贵妹，你的防御是多少？” “魔防还是物防？”富贵妹问道。 属性防御如果分开来看，是物防斩刺碎射，魔防水火仙妖，这数据就复杂了。 “整体防御。” “1133。” 肖凡吃了一惊，“这么高？” “嗯，武士二转晋阶，强化幅度最大的就是防御，我攻击刚满一千。”富贵妹道。 “这就是彻底沦为平庸的节奏！让你玩狂武，你非要玩武士……”我比美女更爱钱深感教诲无力。 富贵妹叫道：“喂，我是女的哎！哪有女的玩狂武士？丑死了！” 春怀楼笑道：“对，钱猫的提议不靠谱。” “那你玩法师或者盗贼……” 我比美女更爱钱一语未毕，炎神忽然说道：“紧急调令……”又语声平淡地问道：“我们还去吗？” 聊天室里五名狂刀屠龙的帮会成员，同时收到帮派紧急调令，这是即便屏蔽帮派频道，且无论身处任何地图，也会强制接收的系统消息。 紧急调令由帮主或副帮主发出，针对的是全帮派所有成员。在当前的魔道格局下，玩家帮派、公会之间还几乎不存在利益交织，摩擦的力度和强度并不凸显，所以绝大多数帮派，还从来没发过紧急调令。 调令消息内容很简单：“我帮全体成员，速来五里香椿苑集合，有要事相商。” 紧跟着刀客春秋在帮派频道说道：“所有兄弟的回城卷、传送费用，以拍照时间、地点，回头凭图找我交易领取。麻烦兄弟们尽快相互转告，谢谢大家了。” “刀客老大说这话太见外了，这点钱还领个毛线啊！” “对……” “还领钱……” …… 帮派频道立时喧闹起来，大多数玩家这时候总得表现一下，不拘小节或者豪爽大方之类的。有的玩家离城太远或者置身其他主城，确实传送费用过高，那也就不急于表现了。 五人略作计较，毕竟身为帮派成员，虽然离开帮派单刷了快一个月，作为签过帮派契约的春怀楼，这个月五十个金币的工资也没领，刀客春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五人回城后，聊天室房间很快被春怀楼关闭。肖凡自嘲地一笑，孤身一人的游戏生涯，早该习惯了吧。 那就独步天涯吧！ 他发出停止战斗的指令，将火狼收入包裹坐骑栏，开启了回城卷轴。在主城仓库里整理了一下物品，妖王殿掉率不怎么样，而且只掉法系装备武器之类的，相较其它的练级地图，也多半如此。 刷装备首选自然是boss副本，其次是野外遭遇的boss，而野外boss刷新频率如何、规律如何，总有热衷此道的玩家在论坛上发帖分析总结。就肖凡关注许久以来，并没发现有谁的分析十分靠谱。 把包裹里一应繁冗多余的物品，统统扔进了仓库。取出富贵妹寄来的几种新尝试的药剂，那瓶战圣盟的剑威天下掉的、两分钟内提高全属性伤害40点的高级药剂，自然要带上。 至于富贵妹送的十多瓶瞬间加血2400点的高级红药，随便拿了两瓶。就他眼下不到1200的血量，高级红药似乎就没什么必要了，吃中级瞬回红药秒加800够用了。 接着再进药剂店购入大量中级瞬回药水。药剂店附近游荡的npc怪老头，自从一个多月前肖凡转正刺客那天，怪老头把弹珠装入吸灵袋，踱步离开，此后再也没见过他出现。 肖凡猜测这是npc任务被自己破解了，但是自己得到了什么呢？貌似毫无收获。因为怪老头这里显非通常的任务，他还记得怪老头离去前留下的那几个字眼：黑山群岩，松岩老妖。 线索未免太过稀少，整座黑山群岩纵跨两千余里，松岩老妖所幸是个npc的名号，若是玩家刻意藏身其中，要找出来真是大海捞针了。 他站在主城南门外的郊道路口，再次检查包裹。武器栏里裂魔刺在，玄铁重剑也在，斩妖剑握在手中，确认再无遗漏。召唤出火狼，指令骑乘，火狼变形涨大到小马形态，紧跟着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些玩家忍噤不住发出的惊呼声。 肖凡更不回头，飞身上了狼背，轻抚火狼颈项处血红柔软的毛发，纵骑而出。 火狼的奔速转眼间达到每秒8码的峰值，这就不亚于现实中行速一百码的机车！但见道旁树木飞退，火狼足下尘烟激扬，一个多小时后，就已由中段切入妖兽之海。 当初曾陪同夜莺之舞来妖兽之海交任务，咨询过那个不辨正邪的npc通灵禅师。有关夜莺之舞的一切，在肖凡自然是刻骨铭心。据通灵禅师所说，他所在的小屋，往北百里便能抵达冲恒道长的洞府。 是的，肖凡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任务栏中他眼下敢于尝试，又唯一有价值的任务——连环副本第二段：妖云密布！ 近一个月前，通灵禅师曾经指出，以肖凡与夜莺之舞的能力，如果去找冲恒道长，难免会有些凶险。那时候夜莺之舞五十七级，肖凡只有四十一级，玩家等级在这些莫测高深的npc眼中，自必一目了然。 如今肖凡五十八级了，他想去尝试一下。毕竟是三十多级的时候偶然遭遇的副本，虽说第二段的难度肯定大出很多，他本身也作过打算，职业晋阶完成二次转职之后再去，当然会更保险。但忽然间他又觉得，为什么不能挑战一下自己？ 一五一、刺客之道（9）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再也无法遏止，挥之不去，很快占据了肖凡的全部思绪。连环副本的第一段妖雾水域，虽说怪物刷新密度比较大，最高等级的怪物也不过两只五十级的鱼形怪，然而给的奖励是五万经验值和震荡这个控制技能。 虽说这个控制技能他只是刷怪练级中偶尔用着玩玩，控制效果并不明显，但好歹也是个技能。更何况，是否因为自己并没发掘出其特殊的效用，肖凡也不敢断定。 那么第二段副本的奖励会是什么？必须值得期待！ 肖凡纵骑切入的段落，正是由通灵禅师所在小屋的坐标往北的路上，依此坐标向前推进，约莫就能通过瞭望图测算出，“百里”是多少路程。再骑行出数十里，道路越加崎岖而坎坷，坑洼处处，不时刷新的零星怪物受到惊吓般到处乱窜，且经常看到漫延宽阔的溪流由道路正中穿过。 在身手矫捷的火狼驮负中，道路的难行处却也不在话下，毕竟速度慢下来很多。直到各种色泽艳丽的山石处处堆叠坟起，拱出座座巨大而又低矮的山包，阻隔了道路，山包间留出的缝隙一人侧身都不足以通过，肖凡这才跳下火狼，却并未收起，只是令火狼幻化成小体形跟随，且发出戒备的指令。 肖凡纵身而上，几个起落，长剑刺于山石间飞快借力，攀上不足五码的山包，从山包上往前疾奔，火狼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这座山包延展甚远，上面没有一只怪物。肖凡快速奔出几里路后，火狼飞步凑上前来，脑袋在他腿侧蹭了几下，抬头朝他看去，火红的双目比之稀世的红宝石更艳丽了三分，紧紧盯着他。 肖凡停下脚步，疑惑地与坐骑对视，不明白火狼的意思。 火狼又侧头在肖凡身上蹭了一下，身形忽而涨大，腰背的高度抵及了他的肩头。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亲密度上升3点。 肖凡笑了，心中霎时间一片温暖，大力搂住火狼变大了两圈的脑袋，在火狼脑门上刺刺的短毛间狠狠亲了一口。这才飞身而上，纵骑驰出。 依图索骥，下了山包之后便树草稀疏，高耸入云的连绵山峰映入眼前，此处已是通灵禅师的小屋向北百里之外。但见那茫茫大山，一眼都看不到边际，哪一处才是冲恒道长的洞府？ 但既已来到此处，更无须迟疑不前，打马进山先！ 火狼如此乖巧，肖凡打是舍不得打的，行到山涧处，甚至还跳下了坐骑，令火狼跟随自己前进。 在山涧里各处寻觅，很快找到了上山的道路，一条斜坡由一座峰顶上呈环形曲折迤逦而下。肖凡也不管这条路上去是哪座山了，上山再说！ 这处连绵的高阔山峰，仍属妖兽之海的区域，山路上刷新的怪物自然无一例外，全都是妖兽。好在等级还不到四十级，肖凡联手火狼，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离地数百码的山峰，顺着盘山小路曲折迂回，攀登起来产生的负重感，与现实中并无二致。但肖凡游戏中加成的武力和体魄值，还有肢体的灵活度，早已超越现实中的那个自己。火狼属性远胜于他，更无丝毫疲累。很快一人一狼就登上了半山腰。 眼见着又抵达了一处道路的环形转折点，肖凡一马当先，刚转过去，眼前一花，火影疾掠而过，却是火狼由他身后飞纵出来，趋向肖凡身前。 一蓬漫空洒下的碎水晶般细小物体，狠狠打在火狼身上，飘起了几十个－30、－35、－40的伤害数据。 肖凡一眼瞥过，下意识斜身躲过遗漏的碎水晶，鉴定递出，见火狼主动替自己挡伤害，虽然碎水晶累计伤害还不到1000，仍然不由得大感心疼。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十码的巨型石人，连眼睛亦由黑石铸成，左手端着一个直径两码的石钵，右手握持一把长度超过五码的石剑。 石妖人：妖魔，66级。为山石所铸，积存妖气生成灵智。刚强无比，防御极高，敏捷低。技能：震荡、繁星、大喝、一击。 妖魔！又见妖魔！ 六十六级的妖魔血量高达三十万！然而敏捷低这个缺陷瞬间被肖凡捕捉到，想来防御高点儿，也就是杀得慢点儿。 火狼早已扑上，身形于半空中幻变，眨眼间成为一把薄如蝉翼的火影刀，利矢般飞夺石妖人的胸膛。 呲拉！ 金属切割石材的剧烈声响中，火影一掠而过，落在山道上，又恢复了狼形。 －660！ 火狼虽然没有物理系的高伤害技能，但幻形之后，那各种凌厉的物理系攻击，完全不亚于必杀或者伤害技能。它才五十六级，竟能给六十六级高防的石妖人造成如此伤害，凡此可见一斑。 而且石头巨人身材高大伟岸，在普通玩家眼中真有自己是蝼蚁的感觉。火狼却是食火天狼，它可毫无自身渺小的感触，甚至只要它愿意，都可以利用幻形，变得比石妖人更加庞大！ 肖凡也在一旁寻隙攻击……好吧，他身高接近一米八，在国人里也不算很矮了，但他的斩妖剑要想命中妖石人的小腿，还得团团转圈到处找角度，因为他这点身高，堪堪高过了妖石人的脚背…… 所以肖凡像个蝗虫一样蹦蹦跳跳的，攻击状态看起来十分欢快。斩妖剑一次普通攻击，大约能削掉妖石人20点血，接着必杀技、伤害技能全出，很快清空了怒气格数和魔法存量。 妖石人的注意力完全在火狼身上，对蝼蚁般的肖凡浑不在意，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忽然就在一抬脚间，向肖凡头顶踩过去。 妖石人的巨足长度为五码，宽度接近三码，一脚踏过来，那简直就是一座小山由天空坠落！ 肖凡在妖石人抬脚之时已有察觉，这时候也没工夫想别的了，朝着记忆中山崖对面的方向猛冲过去。 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妖石人脚步落地，并且带来了剧烈的震荡效果，肖凡感觉整座山体都在它的落脚下震颤不止。他倚在山石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庞大的妖石人，身体兀自随着震荡上下摇摆。 一五二、刺客之道（10） 于妖石人抬脚之时，火狼的攻击一刻也未停歇，应对妖石人这样举止笨拙的怪物，火狼的攻击频率丝毫不受影响，便好像在袭击一座巨大的沙袋、妖石人对火狼，基本上只能挨打而来不及还手，就显得很有点儿无奈了。 肖凡由山体上慢慢滑下，就这震荡的数秒时间，竟将他震得贴身山体往上推了两码！他从来没看出震荡技能有如此恐怖的效果，这至少得是高级震荡！ 肖凡琢磨着，是不是能顺着妖石人的腿部爬上它的身体，不过很快被他否决了。主要问题是，爬上了它的身体又能怎么样？这怪物整个石头堆起来的，哪里会有要害？就算有要害，怪物体积也太大了，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就这么看着火狼杀，自己在一边闲着？好像也有点儿过意不去哦！ 还是继续玩削脚趾的游戏吧…… 肖凡叹气，高度悬殊到如此地步，老老实实玩个游戏，都搞得好忧伤，好自卑！ 试想如果一个矮个子男人娶了个高他两头的女人，一起生活久了，天天被老婆居高临下地俯视，俯视久了可就成鄙视了，然后是不是就该无视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肖凡一边用斩妖剑削妖石人的脚趾，一边心神早已飞驰万里。 火狼在空中高来高去地幻变形态，飞纵攻击，肖凡反正也是看不到，就连妖石人的两种必杀，他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成功施放出来，只是留意着火狼的血量。 “火狼好样的！” 火狼除了一开始替他挡枪，至今没掉血！ 他心里在喊，一想这里也没人，索性喊出声来。 火狼指定听见了他的叫喊声，攻击频率更快。因为是主动攻击型怪物，虽说与主人的亲密度还未达到七十，然而火狼对战斗的渴望，可远胜玩家！ 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妖石人轰然倒塌，裂开为一堆碎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系统：你获得经验值2900＋1450，技能点6。 妖石人倒在了肖凡最后一道平砍下，削脚趾削出了最后一击，他一见妖石人倒毙，赶紧逃开十几码，绝对不能让它砸到！ 漫天尘烟浮动飘起，却并不散去，反越聚越是浓厚，终于叠加成为一张宽阔的棉絮状，将这处山腰笼罩其中。 系统：你发现了妖云密布！副本任务开启：击杀600只妖兽。 肖凡松了一口气，看来无须直接面对冲恒道长了。 浓云之中水气氤氲，潮湿度极大，能见度极低，他完全看不到火狼身在何处，只好透过意念发出指令，令火狼跟自己贴身而立。 看到火狼的红影的时候，也看到了随后跟随的一群约莫五十多只怪物，鉴定之后就乐了，才三十级！ 冲恒啊冲恒，就这点玩意你好意思拿出手？ 肖凡心下嘲笑，趋身迎上开杀，配合火狼的犀利，不大一会儿，就把这群怪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然后白云丛中就彻底静下来了！ 他等了好一会，又跟火狼靠近了一些，还是没动静。 这是憋大招的节奏？ 但是，大招在哪儿呢？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 难道就这么傻等着？ 肖凡在厚云层中小心翼翼地来回走了好几圈，想通过观察白云的形态，来寻求这处副本的突破口。对，还有脉络，那缓慢流动的云层，那触手可及的云朵，犹如浓烟般却又凝聚不散。因为白云浓度太大，想看得深一层也不可能，还有……到底妖兽藏在哪里啊？ 他无意间看向火狼的眼睛，只见它火红的双目依然炯炯有神，也在盯着近处的云层，然而它的那对眼珠却缓慢地转来转去，似乎相当警惕的样子。 火狼发现什么我没发现的东西了？ 肖凡脑子里，蓦地冒出了这个疑问。 不由再去仔细观察云层，雪白的云层看久了会觉得有点眼晕，再看向地面，地面上仿佛也交织了大团大团棉絮般的白云，这是错觉吗？ 这些云朵难道就是怪物…… 心念刚转到这里，火狼已然飞纵而出，扑到他身前。低空接近地面的云团中，蓦地里伸出一只触角，触角白茫茫的摇摆不定，赫然竟由云雾构成！ 长期以来的刷怪战斗，早已形成下意识的战斗直觉，肖凡心中还未有定见，斩妖剑早在此前递将出去。 云雾触角应剑而裂分离散，惶惶然毫无受力之感。刚出了身冷汗，火狼一声尖啸，飞纵而出，于半空中幻化为一张厚厚的布幔，狠狠扑投在厚重的云层里。 肖凡还没看清楚状况呢，就见低空的厚云层里，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接踵飘飞，目不暇给。 云层形态又变，雪白的云朵幻化成一张张怪物的脸，或阴森，或凶狠，或瑟缩，还有一些较为可爱的宠物模样。 肖凡更不迟疑，双脚瞬间离地而起，斩妖剑疾斩出去。 斩月！ 一道狭长的弯月脱剑斩出，云层中两码范围内的怪物纷纷消失，掉血数据漫空飞舞。 这道必杀甚是强力，虽不及火狼幻化布幔的输出面积大，但是伤害力远为过之，斩杀云层中这些三十多级的脸形怪物，必杀所及均造成了秒杀。 云层中的怪物，在一人一狼的攻击下，很快就被消灭殆尽。 此后低到脚踝的飘晃云朵，不断伸出云雾触角，这些触角本身不存在攻击性，被触角碰上，也不会掉血，但真要碰上了，立即由上空的云层里刷出怪物。好在这些怪物等级都不高，在肖凡与火狼的攻击中，纷纷消失。 云雾触角的出现逐渐增多，上空云层的怪物刷新频率也逐步加快，肖凡与火狼专心致志地杀怪，初始未及他顾，然而此时有个问题忽地浮现出来：在自己与火狼的攻击下，这些怪物没有一个作出过反击！ 心念及此，猛然一惊！ 长剑收回，再去定睛细看云层中的怪物，已然刷得密密麻麻，延展出广阔的范围。一张张奇形怪状的怪物脸型，如同雕像又如壁画般，就那么由云层中往下俯视着，场景之奇幻，为肖凡魔道之旅从所未见！ 火狼身为坐骑，应该察觉不到这其中的诡异处，还在跃身扑击怪物……火狼不见了！ 一五三、刺客之道（11） 周围白茫茫一片云层缭绕，犹如置身天宫，如梦如幻。 肖凡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定下神来。他一直就看着火狼陪同自己在一起灭杀这些怪脸，但是火狼什么时候消失了？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还认为火狼不可能发现场景的奇异处……那么这一切，都来源于自己的幻觉？由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幻觉！ 当心理上的这个判断，或者说是做出了“幻觉”这个决定，场景瞬间为之一变！ 怪物脸模匆匆消隐在云层深处，层层叠叠的云雾环绕依旧浓郁，肖凡持剑在云雾中踽踽独行，心念动处，试图发出指令让火狼回到身边来。 不过几秒之后，就看到一抹红影飞快向他扑来，肖凡大喜，能找回火狼让他安心不少，紧跟着心中就是一痛。只见火狼浑身布满伤口，右边耳际与腰背处甚至有烧灼之后冒起的烟火。火狼身后跟着一群二十多个奇形怪状的通体泛着白光的妖兽，肖凡鉴定出，均是六十一级的妖兽！ 而火狼的血量，仅剩39％！ 他已然发出收回坐骑的指令，然而战斗状态，火狼仍在朝他飞奔而来，这个指令彻底失效！ 白盲穷奇：61级，妖兽。上古神兽误堕凡尘，凭一丝神念修得形体。敏锐好战，凶悍无匹，具有强大的战斗直觉。技能：真空、青虹。 肖凡飞身抢上，截下几只妖兽便开杀。要说单挑一只六十级以上怪物，在他并不为难，虽说目前攻击力有限，但灭杀一只高血量的怪物，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然而这是二十三只六十一级妖兽！ 辅一交手接战，立感压力巨大。怪物重重围上，而且这些浑身雪白的妖兽有两种地级必杀，真空为单体必杀，和人极必杀连刺类似，只是攻击纵深较长，威力远为强大；青虹则为群伤必杀，范围不大，烈火属性的杀伤性效果凝聚力极强。火狼身上冒烟的创口，想必就是青虹的杰作！ 很快力不从心的感觉袭上心头，躲避袭至的必杀狼狈不堪，只好且战且走。火狼也由一旁不时寻隙攻击，到处补刀，战斗对火狼来说发乎天性，即便失血过半，也毫无退缩之意。 肖凡退得一会，感觉自己这点攻击，对六十一级妖兽很难造成有效杀伤。忽想起白盲穷奇的名字里有个“盲”字，是不是意味着这种妖兽并无眼睛？ 向白盲穷奇丑陋的脸上看过去，虬结的肌肉将它们的眼眶夹在其间，眼睑虽然不很清晰地突显，但很显然是有眼睛的。那么就是睁眼如盲，是瞎子？ 一念及此，主意立时冒出来，飞快地取出狂暴猪送的飞爪，在躲开一道必杀之后，左手捏紧飞爪握手处，食指以下三指微微一松，爪尖那头利矢般射向浓云深处，接着轻轻一拎，爪尖又疾夺而回。 无处借力？ 妖云密布副本，显然是个魔法异度空间，跟人物本身所处的位置毫无联系。这也难不住肖凡！ 他纵身跃起，飞爪再次飞夺而出，这次的目标是地面！空中没有借力处，地下总该有，否则他立身处就是云端了！ 拎拉间传递回来的触觉，告诉他飞爪在地面上锁死了。他用力一拽，身形犹如燕子般掠过半空，在空中画了条弧线，瞬间摆脱群怪的追袭。眼前白茫茫的云雾弥漫，能见度不到两码，却也看不到那群妖兽了。 眼下可虑处唯剩火狼，又无法召唤收回，火狼若是挂了，可就彻底失去坐骑了！肖凡想想就心疼，火狼刚刚还替他挡了妖石人繁星的伤害！ 他越想越是难受，又苦无办法，再上去拚了？跟火狼死在一起？这种毫无意义的做法，这种脑子缺根弦的想法，他也就是偶尔缺，正经时候从来不缺！ 或者自己冲进怪堆自杀，不躲避伤害，让妖兽挂掉自己然后复活，坐骑能不能回来？貌似也不怎么靠谱的想法…… 当此时刻，他脑子也似乎僵了，完全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六十一级妖兽就是那么生猛，血厚防高，还有两种地级必杀，数据摆在那里了，就看他怎么破！ 他禁不住喊了声：“火狼！这些东西是瞎子！” 火狼的智慧远超他的认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层叠的浓云之中，也完全看不出来。只见火狼化作一缕飘带般的红影，如利刃切牛油般刹那间划破层云，倏然落到他身边，又复狼形！ 肖凡大喜，一把搂住火狼的头，轻轻拍抚火狼的脖颈，小心避开火狼身上的创口。念头一动，取出一瓶中级瞬回药水，推开瓶塞，递往火狼嘴边。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忠诚度增加2点，亲密度增加5点。 火狼仰脸看着他，眼睛骨碌碌乱转，好像拿不定主意，吃还是不吃呢？ 肖凡无论如何也得让它吃呀！说道：“张开嘴，乖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火狼眨了眨眼睛，无奈张开了狼嘴，一瓶中级药水就此倾倒入它口中，瓶身和肖凡右手上的瓶塞转眼间消失无踪。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永久性增加血量800点。请以更高等阶的药剂谨慎喂养！ 还有这好事？ 更高等阶……慢着！肖凡想起富贵妹送的高级红药是瞬加2400点血的，来此之前考虑到自己血量不高，中级药水完全够用，所以只带了两瓶高级红药。 连忙取出一瓶高级红药，再以同样的办法喂火狼喝下去。火狼对玩家使用的药剂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仍然无奈地喝了下去。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永久性增加血量2400点。请以更高等阶的药剂谨慎喂养！ 再高阶的药剂，肖凡可就木有了！ 一下子给火狼增加永久血量3200点，还是有些成就感的，虽然相较火狼庞大的血量总值，这点血不足一提。但是，能不能继续喂以中级药剂，将火狼的血量加满？是否永久加血暂时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火狼的血量，在喝下两瓶药剂后，仍不足30％！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该考虑一下如何通过副本了吧？ 一五四、刺客之道（12） "想到便做，果然还是会加血，只是没有永久加血这种系统通知了。火狼的伤势也在喂药的途中，逐渐痊愈好转，至少那几处触目惊心的冒烟的创口皮肉愈合，不再冒烟。 火狼被他强迫得郁闷半死，血量加到四万多之后，他再说“乖”什么的，火狼坚决不开口，火红的双眼也不看他了，尾巴左右摇摆打圈圈，表达的大约是无奈，还有讨好的意思。 肖凡仿佛听见火狼心里的话：求求你，别让我吃药了！ 肖凡失笑，这个坐骑真是不知好歹！又觉得挺有趣的，心里面温馨无比：这才是我在魔道中的，不离不弃的终身伴侣吧？ 想到伴侣，便想到夜莺之舞，绝世倾城的容貌，美丽的笑靥……他连忙错开了思绪。 眼下副本难题未解，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没脑子！ “火狼，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家伙都是瞎子，所以咱们不用那么急，慢慢来。瞎子……你懂的啦？”肖凡循循善诱，语重心长。 火狼摇摇尾巴，眼珠乱转，大概是懂了。 “不要那么猛，知道吗？它们人多……数量多！我们逐个击破……呃，这说的有点艰深了。我的意思是，它们不是一群聚在一块儿吗？我们从边缘部位过去，拉到一个就跑远点再慢慢杀。” 火狼再摇尾巴，火红的眼睛盯着肖凡仔细打量，大约意识到肖凡不懂它的“尾语”，又点了下头。 “它们不是会必杀吗？你知道必杀这玩意，是最烂的技能！最烂的你懂吗？就是没有更烂的，没有之二，就是最！最烂！” 肖凡这话如果对着玩家说出来，首先武士和狂武士就要暴跳了，刺客和盗贼就算稍微能沉住气，那也是绝对不能同意！至于法系布衣职业，只要被必杀磅礴的威力秒杀过，听到肖凡的这番评价，那是坚决不能忍！ 火狼虽然灵智非凡，显然也理解不过来了，困惑地看着肖凡，尾巴纵挺，动也不动了。 “看起来你是不怎么同意了，没关系，如果是利器大哥用必杀对付敌人，我也不同意！但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且听我跟你慢慢分析。” 火狼尾巴也不摇了，直接点头。肖凡一看，真是太可爱了！有谁的坐骑能跟我的火狼比？忍不住又抚摩几下火狼的头。 “第一，必杀出手慢，非常慢！跟伤害技能相比，那要慢出去半秒！半秒你懂吗？太可怕了……我是说这个慢，真的就是慢得可怕！在我这样的高手眼中，那就是致命的半秒！我完全有把握让一个二转狂武士，在跟我pk的时候，一次必杀都放不出来你信吗？你就说你信不信吧？” 火狼点头，然后尾巴一动，跟着就连连摇头，坚决不信！ 肖凡张大嘴笑，用力揉着它头上的红毛，笑道：“不信没关系，哪天找个猛武杀给你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第二，必杀要在近距离施放。你是不会必杀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学会必杀。对了，你能学技能吗？” 火狼低下头来，尾巴乱摇，显然有些丧气。 肖凡见了，忙道：“没事，你的幻形已经天下无敌了！而且你是我的宝贝。”说着弯腰抱了抱火狼的身体，火狼也在他身上蹭了蹭。 系统：你的火狼亲密度增加1点。 随着跟火狼并肩作战多次，对亲密度、忠诚度这些设定，肖凡已经不再看重，火狼可是超级人性化的！亲密度未达到系统设定配合战斗的标准，还不是照样战斗！ 肖凡轻轻一笑，说道：“当然我们没见过弓类必杀，我们就说这些白盲穷奇的两种必杀，必须要近距离施放，我们稍微躲远一些，这些必杀还有什么价值？能给我们造成丝毫杀伤力吗？你看，必杀的第二个缺陷，对不对？” 这次火狼点头也很坚决了，一双红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肖凡，等着他说出第三个必杀的缺陷。 “必杀还有哪些缺陷，我也在观察研究中。但仅仅这两点，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你注意观察它们出必杀前的状态，这是有迹可遁的……是有迹象的！因为必杀出手之前还要摆造型……唉，太烂了！真不是我吐槽啊……再有诱出他们的必杀，我注意过，两段必杀施展出来后，它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必杀用了，这个间断的空白时间，就是我们发起猛攻的时机。” 火狼侧头，尾巴缓慢上下起落，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你不明白？诱出……好吧！咱们上！”肖凡觉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就以自己的表达能力，似乎很难用更加通俗易懂的方法说明白。 一人一狼于迷雾间往回穿行，以身拨开云朵，很快看到那群白盲穷奇。 不得不说，虽然最后一段肖凡没说明白，或者说火狼没听懂，但火狼的智慧确实非凡，对肖凡说的“拉一个远远杀”理会得那是相当深刻，执行力亦是相当专业。 只见火狼骤然扑出，更不变幻形态，在撞到第一只白盲穷奇的时候，火狼已然飞快转身投入云层深处，那只白盲穷奇傻愣愣地快步跟过去。 肖凡更不用说，方法都是他想出来的，拉怪什么的，那可是他十几天来早已练熟了的，白盲穷奇身为六十一级妖兽，在肖凡这里落了单，那就再想回到群怪的组织里，也是不可能做到了。 如此反复拉怪灭杀，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清除干净了。这个副本里的怪物两袖清风，廉洁得古怪，那是一个铜币也不带的。 接着又刷了几波怪物，等级均在六十级左右，最强的一波怪物达到了六十四级！ 然而纵便如此，在肖凡与火狼的配合下，火狼的战斗直觉，还有对危机的预感，更在肖凡之上，几乎是无损歼怪。 肖凡也更加提高了警觉，时不时就在心里问一问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到后来自己都感到有些神经兮兮了，幸好后面再未出现那种奇异的幻觉。于此期间，因为超越出多级刷怪，加之火狼原已到五十六级的后半段，跟着连升两级，达到五十八级。" 一五五、刺客之道（13） "在这个副本里约莫待了四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系统消息：恭喜你！你破除了妖云密布！你完成了副本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0点，技能点100000点，技能：锐目。 系统：你接受了副本任务：浴火奋战。 系统：你升级了，请自行适应属性强化。 肖凡来妖兽之海前就已达到五十八级的50％以上，在此处又是越级杀妖兽，有着超高的经验值加成，破除副本后奖励的100万经验值，直接给他升到了五十九级的13％！ 升级带来的温馨而轻松的感受，伴随破除副本的喜悦，肖凡琢磨着要不要对着山下狂喊一声。 古代人写文章写到豪兴大发，不是经常要对天长啸吗？这个“啸”，作为人类，究竟有着怎样的发声方式呢？ 肖凡想着不由又盯上了火狼的脑袋，跟着就伸出手去，使劲揉了揉火狼脑袋上那丛红发，火狼在他掌中挣扎了一会，也就随他了。 这种时候，这个时刻，正是魔道旅程中最愉快的时光。长途奔袭，艰难的历程，从所未见的怪物，思索解构，漫长而耐心的刷怪，丰厚的回报，尤为难得的是那种久违的成就感。 这才是自己玩游戏的初衷呀！ 密语文字消息：如果说盗贼才是真正的刺客，而刺客名不符实。你是我认识的最强的刺客，就你看来，刺客的优势在哪里？或者说，你要怎样反驳我这个职业判定？ 发消息人：火羽邪云。 这就是名符其实的一盆冷水！ 从头凉到脚啊有木有？ 这个叫火羽邪云的盗贼太坏了！ 你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 肖凡暗地里吐槽不已，也郁闷不已！愁眉苦脸地思索了老半天，回了条文字消息：打一场吗？你多少级？ 文字消息：五十六级。会有机会打的，两天后的比武大会，对谈就是单挑。你应该能进第二轮对谈，我对你有信心。 肖凡不禁笑了，回道：可我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你也有同样的信心。 文字消息：不需要知道，到时候见。 肖凡回复：两天后我六十级了，我怕见不到你。莫非你认为我过不了晋阶副本？ 文字消息：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有个星耀单人决战，我会尽快转职，争取能在最后一轮见到你。 肖凡回复：这牛皮吹得有点大了吧？我可不敢说自己肯定能进决战。 这回等了好一会，来了条语音消息：“你行的，相信我。我开始问的那句话，刺客名不符实，你怎么看？” 火羽邪云的语音不快也不慢，男中音的语声中透着一股奇异的磁性，有一种安如磐石的沉着稳定。这样的说话语气，是最难捕捉人物性格的，颇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 如此消息聊天你来我往的，肖凡也有些腻味了，他虽然自恃为魔道中的战斗高手，那多半是自嘲或跟朋友吹牛搞怪。他觉得这种交流模式特别装逼特别矫情，他既没有如此奇怪的习惯，也从来不觉得有必要装成这个样子。于是索性在通话器上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野山梨。”火羽邪云淡淡地说出肖凡的游戏id，就没有下文了。 肖凡一笑，“火羽兄你好，你的说法我同意，刺客确实名不符实。但要说盗贼就是真正的刺客，我对盗贼这个职业了解不深，你的意思大概是说盗贼的潜隐吧？” 还早在系统更新之前，火羽邪云曾经拨通过肖凡的通话器，但是他当初关闭了通话器和消息通道，所以这还是两人首次通话。 “潜藏能力，隐匿形迹的能力……但你说的是对的，潜隐是盗贼很关键的技能。” 一旦对话，肖凡就对火羽邪云有了些大概具体的观感，这一句回答就能感觉出，火羽邪云是个相当严谨的人。 “确实很关键。但我以为，魔道不会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职业，刺客这个职业，还有很多等待我去发掘的方面。”从肖凡的角度或者说立场，确实一直笃信这一点。 “你会发现的。野山梨，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有信心……对了，刺客有一种技能叫隐身，我在官网上看过这方面说明，还有论坛里玩家的评论……那是什么样的技能？” “神技！”肖凡自嘲地笑笑，“论坛里的评论是对的，五秒无敌状态，也就是不受攻击，但是不能移动不能攻击，用处……不能说没用吧？我觉得是个鸡肋。” 火羽邪云沉默片刻，说道：“刺客之所以成为刺客，正因为用这个技能埋伏起来，谁也无法察觉……”又加了一句：“非常有利于暗杀。” “暗不了！”肖凡很快就回应出对这个技能的满满怨念：“只有五秒，屁用都没有！” “二转之后，也许是十秒，也许是六十秒，为什么不能期待一下？” 这回轮到肖凡沉默下来了，忽然问道：“你是哪个主城出生的？” “楼兰。” “啊，听说楼兰是个好地方呀！刷新很多精彩的个性人格，比如那个寄语花公会的蓝水蓝，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长得很漂亮呀，而且是个女强人，还拉了很多钱进游戏。还有啊，楼兰那边的玩家是不是都很严肃？我看论坛上说的……”肖凡八卦之魂附体，滔滔不绝。 火羽邪云打断道：“先这样，有空再聊。”说完挂断了通话。 肖凡怅然若失，这个盗贼太严谨也太冷静了，都不幽默的，跟他聊天相当有点乏味呢。 打量了一下收获，经验值是直接累加到等级上的。十万技能点叠加本身积累的部分，达到二十五万之多，当然要优先满足流变的升级，毫不犹豫地点到了高级，名称又变：反射！ 反射：控制技能。用于化解攻击伤害，可分流敌对目标的攻击伤害，可抹消敌对目标的攻击伤害，可将敌对目标的攻击伤害转换为自身的攻击。成功率：未知。 升级需技能点：400000。 这已经是传说中的以牙还牙了！ 而且肖凡注意到，没有冷却时间！也就是说，他可以无限使用！那么，对敌人的普通攻击很可能也有效果！ 高级之后还能升级，应该就是职业级了。要求四十万技能点，比之神级必杀初级升中级也不遑多让了。 余下的技能点，又将中级斩月点到了高级，就他这个行为看来，必杀技在肖凡眼中，也不像他对火狼所说的那么毫不重要了。" 一五六、刺客之道（14） "这第二段副本奖励的技能是锐目，法师和术士六十二级的瞳视技能，通过基本的职业等级和技能等级进行判定，在等级相当的情况下，可以勘破盗贼的潜隐！甚至法师和术士低于盗贼的等级之时，也能利用锐目察觉盗贼潜隐的某些迹象。 这个技能，肖凡未转正刺客之前，就在论坛上看到过玩家的介绍，如果视盗贼的潜隐为最大的猥琐，那么锐目就是为了甄别猥琐而产生的。所以很多玩家开玩笑说，锐目比猥琐还要猥琐一倍！堪称没有最猥琐，只有更猥琐。 一个多月前，这项技能在论坛上有排名，据玩家胡乱猜测，全服学过锐目的法系，不超过二十个！肖凡打开拍卖系统页面，输入技能名称字符搜索了一下，也没看到有人拍卖锐目。 妖云密布副本有着幻象的设定，所以奖励锐目这个技能，也许是基于一种顺理成章的思路。肖凡开了个聊天室，勾取炎神的id，想把他拉进聊天室房间里。 系统：玩家所在地图无法收到邀请信息。 只能暂时作罢了，炎神收不到邀请信息，春怀楼、富贵妹等人想必同样收不到，肖凡也就不再一一尝试了。 副本破除，厚重的白云也即消失不见，肖凡与火狼仍站在半山腰处的拐点上。既已到了半山腰，何妨登入峰顶一观！ 想到这里，一人一狼开始往山上继续前进。 登山这种高负重的体力活，他是不舍得骑在火狼背上任它驮负的，自己走走就可以了。之前喝过一瓶冷泉，这时候接近峰顶，看到体力值下降甚速，又喝了一瓶。虽然坐骑没有体力值这个属性项，但他还是强迫火狼也喝了一瓶冷泉。 途中偶尔刷出的石怪，等级并不高，他跟火狼随手就解决了。肖凡尝试了几十次反射，结果看不到任何效果。可能因为怪物太弱，纵便有技能，在他手上也没机会施展出来，而对普通攻击的反射效果，很遗憾，完全没看到效果。 峰顶之上地面甚是开阔，以发出奇异色泽透着反光的山石铺就，山石间中的土缝里，生长着一株株弯曲的长草。 这些看似青草的茎杆很奇特，拧得像一束线圈般，呈螺旋状曲折地生上去，看着就觉得这种成长十分艰难，而更显得整根长草挺拔坚固。似因由土缝中汲取养分不易，所以植物于生长途中自行变异，找出了最能适应生存的办法。 铁纹草：青草变异，草茎缠绕而上，受天地灵气催化，坚逾生铁。叶片修长，薄而极具韧性，为适应剧烈山风，自然生成极强粘稠青汁，耐受力强，不易攀折。叶茎可锻造武器刃身或其他受力硬件；叶片中的青汁具有强效的伤口愈合能力，为制作药剂的极佳原料。 好东西啊！ 肖凡连忙蹲身采集。就在此时，通话器振动，他取出来一看，这个来电古怪了，居然没有显示玩家id！ 这是什么情况？他一时也想不明白，还是接通了。 “你好，你是？”肖凡对陌生人，还是很懂礼貌的。 “野山梨大侠你好，那么你是……”这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话说一半就停下来，然后，她不说了！ 肖凡更纳闷了，问道：“我是野山梨没错，那么你是谁呢？” “肖凡学长！你是肖凡吗？”那个女人的声音忽变急促：“很抱歉，可能我搞错了……” “我是肖凡，我也是野山梨。那么问题严重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又是谁呢？” 肖凡其实想说：我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给曝光了，这回事魔道官方得给个说法吧？但想想对方是个陌生人，跟她臭贫就有些不够端庄了……是的，端庄，这也是肖凡自小受到的礼仪教育。 “哇！……哎呦！” 通话器那边“啪嗒”一声，好像是那女的电话掉地上了，或者踢到什么硬东西了。 肖凡连忙“喂喂喂”了几声，那边终于回了句话：“我是金胜兰，肖凡学长好！” “哦。”肖凡略一沉吟，悟了，“你是用手机打给我的，对吧？” “肖凡学长太聪明了，我还没有给你三次机会，你就猜对了……这样不行的！好吧，我一定要给你三次机会，你再猜一猜，我是怎么知道你是野山梨的？”金胜兰说着嘻嘻一笑，很是欢快的样子。 “我正想问呢……三次机会对吧？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为什么呢？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嗯……”金胜兰无语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最新的绕口令吗？我……我不太懂。” 肖凡扑哧一笑，这姑娘太逗了，跟她聊天，可比跟火羽邪云那个闷骚聊起来愉快多了！ “结合你前面那句，你可能搞错了，那你必须是蒙出来的！这就来到问题的终极答案了，你为什么能蒙得这么准？” “呵呵，肖凡学长的逻辑能力，一向都是那么……不同凡响呀！不过，你已经用掉第一次机会了，答案还没有揭晓啦，第二次开始，加油！” 肖凡笑道：“想必是上次在我妈家见面，我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回家这么一琢磨啊，这个肖凡学长，如此沉着冷静，如此超然物外，如此莫测高深，如此……对吧？玩的是刺客职业，还能有谁？除了那个魔道中的巨星野山梨……是吧？忘说了，还有帅气，虽然帅得不那么明显，但属于乍一看好像有点帅，凑近了仔细一看……你没看错，确实不怎么帅！哈哈哈哈！” “算你猜中了吧，嗯……”金胜兰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措辞了，好一会才接道：“但你还是很帅的，肖凡学长不用谦虚。” “英雄所见略同！”肖凡笑道：“我活了二十三年，终于遇到知音了！还是妹子懂我呀！真心话，发自肺腑的，也不是恭维你，一般人真没这个欣赏水平。” 金胜兰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好一会儿之后，说道：“我进游戏找你玩，回见！”" 一五七、刺客之道（15） 挂断通话后，肖凡开工了。铁纹草的采集，较之采集兽类皮骨肉需时更久，大约平均一分半钟才能采集到一棵。他累得满头大汗……好吧，这是错觉！ 总之很辛苦地劳作了四个多小时，才把山顶能看到的铁纹草全部收入囊中。 此类相同的材料，收入包裹材料栏会被自动归类，五百棵为一组，检查了一下包裹，有一百四十九棵！ 赚大了！ 这扔进拍卖行里，生活职业不得抢疯了？ 这得值多少钱？ 玩魔道半年多了，每当这个时候，每当这种收获的季节，出点儿什么变故，已经不大可能出乎肖凡的预料了。 忽然……不！果然！ 两只脑袋极小，而又身体奇肥如猪、四腿巨粗的白兔，四足落地，腰背高度也超过了半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所以要解释游戏里怪物的出现，有一个神奇的词汇：刷新。在这空阔无遮的山顶，不可能存在藏匿如此体形怪物的所在，因此不要问怪物从哪里来，它们就是刷新出来的！ 兔猪：妖兽类boss，61级。小白兔迷失在妖兽之海，为妖气所俘发生巨大突变。移动敏捷，撞击强力，防御高。技能：冲撞、裂地波、拖刀、光球。 肖凡与火狼分工默契，一人截住一头兔猪开杀。 兔猪血量达到五十二万，在火狼不变形的情况下，与火狼身形长度、高度均相仿，敏捷程度可就是天渊之别了。在火狼时而幻形，时而从各个无法预料的角度递出杀招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肖凡虽然敏捷程度、战斗能力都及不上火狼，但他有一把斩妖剑作为武器，攻击节奏的衔接和攻击频率的延续性，反而在火狼之上。这一个多月来的练级刷怪，他对攻击状态中的控制力，更在不由自主地进入到深入控制的层面。 每一次攻击出手，或必杀、或伤害技能、或普通攻击，肖凡已经开始注意到攻击命中后造成目标的动态变化，甚至能在攻击之前预料到这些变化。那么变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下一个攻击已经准备好，总会出现在最便于出手的部位和角度。 从根本上来说，这就是控制目标，朝着自己想要达到的局面靠近，直到整个战斗的局面完全被他掌控。这显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也不可能轻易做到，但肖凡对制造这种局面的企图心，已然在战斗状态下逐渐凸显。 终于，与肖凡作战的兔猪，成功施放出裂地波这个控制技能，剧烈刺耳的响声中，肖凡眼前山石出现一道宽达半码的裂痕。他侧身躲开的同时，趋身而上，更接近了兔猪。 便在此时，兔猪粗肥的右前足红芒闪烁，拖刀！左前足透明球形晶面跃出，光球！ 这一右一左，必杀跟法术几乎同时脱足而出，肖凡于电光火石之间判断出，无论自己躲避向左还是向右，都不可能同时躲开两个技能。 肖凡仗着敏捷和衔接流畅的攻击，似乎一直以来就非常轻松地解决了怪物，但六十一级boss的强大攻击力，纵便拖刀仅为人极必杀，秒掉血低防弱的肖凡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光球既然跃出，那么空中飞行的速度就不在赤焰之下，这可是法师二转职业晋阶系统送的高伤法术，威力更在冰刀之上！ 必杀技拖刀，法术光球，两者命中其一，肖凡都难逃被秒的结局。 火狼拉着另一只兔猪越战越远，早就在十多码开外，就算察觉肖凡的险境，也根本来不及救护。 肖凡身形往左纵出，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还是躲开必杀，选择了正面硬扛法术。 反射！ 斩妖剑锋尖处，出现了一圈肉眼难见的水色波纹，就此迎上了光球，光球的晶面斜映夕阳，闪烁着璀璨的七色光晕，碰到水色波纹，瞬间滴溜溜一转，利矢般朝来处疾弹而回。 啪！ 光球正中兔猪小巧的脑门。 －350！ 兔猪身为boss，防御力之强，更远在目下防御最高的六十七级剑武士之上，这下子被自己的法术所伤，都造成了－350的伤害，这要是命中肖凡，伤害指定直奔－2000以上，早给他秒回去了。 肖凡这回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儿就交代在这里了！ 似乎一直以来刷怪、杀boss顺风顺水，自己是不是有了些老油条式的疏懒了？有些托大了，有些自以为是了，有些骄傲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有点儿把魔道看得简单了，有点儿自视过高了…… 肖凡在心里面勾织句式，深刻反省中！ 眼下还是速速解决掉boss，然后找个地方练级，此后再也不冒险了……至少得把流变这个控制技能弄明白具体的效用，这可不能轻易拿boss试水，得拿练级小怪慢慢尝试。 练级中要紧记：不要急着一波连到死，得让小怪放出各种技能，然后尝试反射、分流、抹消。 他心中对自己连连点头，深刻赞同自己再一次顿悟了。这才是深谋远虑，这才是沉着稳重，这才是风景都看透，这才是细水长流。 后面就没什么悬念了，火狼那边先一步解决了兔猪，跑过来配合肖凡，很快将这只兔猪也消灭掉。 两只boss的掉落只是一些材料，意外的是，里面出现了三种制作飞鸢的材料：彩环曲条、行云锦缎、玲珑伞。那么也就缺两种材料，肖凡就可以尝试将飞鸢制作出来了，分别为死魂木和乌金丝。 如此看来，这个山上好东西还真不少，肖凡可有些留连忘返了。随即想到两天后的比武大会，还是回去吧，比武大会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他想着将火狼收入坐骑栏，开启了回城金帖，这是价值五个金币的回城道具，有效距离半径500里，完全足够回到苍穹主城。 练级之前，还有事情要做，他得传送到朱雀主城，去买些天脉离火备着。今天战斗激烈，火狼的饥饿度又有上升，达到了51。 转念一想，这事儿有办法呀！ 一五八、刺客之道（16） 立即将先前开的聊天室房间关闭退出，又开了个聊天室“求朱雀城的朋友代购物品费用一个金币”。 传送到妖王殿后，进入节点二，又刷了半个多小时怪，并没见到一个玩家进来自己开的聊天室房间，这可有点焦急了。莫非因为一个金币的悬赏太低了，没人看得上？ 再看看聊天室房间名，差点儿笑喷了，这房间名有歧义啊！逛聊天室的玩家，没准就把“物品费用”四个字顺读了，物品费用一个金币，那人家为什么要帮你代购？他能有什么好处？ 关闭房间后，想不起来朱雀主城有没有什么著名的帮派或者公会，之前卖佩饰联系各大帮派、公会，也从来没联系过朱雀主城的。他可完全不认识朱雀主城的任何玩家，索性发了条昭告天下。进游戏以来，除了那次帮不死不败报仇后怒不可遏，发了条泄愤的昭告，系统送的五张昭告，他可还剩了四张呢。 “求朱雀城的朋友帮忙代购一件材料，我可以付出两个金币的代购酬劳，信得过本人的朋友密我！人在！” “梨兄难得冒泡呀！可惜我也不在朱雀城，我在这里以战圣盟第二股东的名义，为野山梨担保，帮忙买到物品的朋友先货后银，野山梨如果耍赖不给钱，尽管找我！” 居然是此前苍穹主城第一帮会的帮主赤壁苍狼，他加入战圣盟之后，什么时候成了第二股东？这件事还真的很少有人知道。 会不会是因为那批佩饰……肖凡也不多想了，就打算昭告天下回敬一句感谢。忽然又觉得一旦回敬昭告，这双簧唱的，会不会有点不堪入目？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心思重了点，就一条昭告的事，居然纠结上了，这优柔寡断的，还能干成什么事？ 手已经握上了昭告还未滑开使用，世界频道里下一条昭告刷出来：“那我也凑一份吧，我也给梨子担保一下，野山梨要不付钱，尽管找我！哈哈！梨子，是那个天脉离火吧？”这回不出预料，果然是利器。 他连忙昭告回复：“没错！就是天脉离火！谢谢利器大哥，谢谢赤壁大哥。” “野山梨真不简单呀，认识这么多大人物！我看代购东西是假，刷存在示威才是真的，大家以后都得小心点了，野山梨可得罪不起。”这是个id逍遥浪子的武士。 所以说昭告天下这种高调的事，还是少干为妙，你以为自己在耍帅，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呢！而且魔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到处乱飞，谁能计算出玩家的心理阴影面积？ 肖凡暗暗警告自己，一句话：昭告天下尽量少刷！ 对这条昭告，他是不想理会了，为一句话纠缠下去对他就是浪费时间。而对方找碴的意图明显，虽然这种愉悦自我的方式在肖凡理解范畴之外，于对方来说，那可能就是个消闲不过的娱乐。 很快就有玩家语音消息联系上他，他立即关闭了世界频道。发消息人id轻云飞扬，居然还是个妹子，问他要买的是什么材料？在朱雀主城的哪个地方？ 肖凡连忙用通话器拨打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你好，野山梨，哈，竟然跟传说中的高手通上话了，真的很高兴。”轻云飞扬的声音十分欢快，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 “呃……谢谢，你好！在朱雀主城西城外大约十五里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叫云翼的镇子？” “有，我去那里练过级……二十多级的时候。”轻云飞扬答道。 “那个镇子范围大吗？里面会不会有很多店面？我的意思是说，那是一间杂货店，就怕有很多类似的……” “没有，杂货店就一间！那我现在帮你去买了？” “好的，非常感谢！如果需要传送的话，费用算我的。”十五里的传送，费用也就几十个铜币。 “不用不用，我有坐骑，一会儿就到了。”轻云飞扬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摸摸头，刚想着不对呀，我还没说买什么呢，怎么就挂了？通话器振动，果然轻云飞扬又打过来了。 “野山梨，你还没告诉我要买什么东西呢，是不是利器说的那个天脉离火？” 肖凡笑道：“对，天脉离火，一种瓶子装的铸造材料。还有，这东西相当贵，要三十六个金币一瓶，我要买的数量也不少。” “多少？” “三十六个金币一瓶。” “我是问你要多少瓶？” “你身上的金币大概够买多少瓶？呵呵，不好意思，我要的数量比较多。” “五百瓶够吗？” 妹子生猛！ 肖凡都有一种我不能示弱呀，必须喊出五千瓶的冲动了！ 又一想，这个轻云飞扬都有坐骑了，要么技术高超，要么在魔道里投资巨大，还真不好将她跟草根玩家相提并论。 连忙说道：“老实说，你吓到我了，呵呵。轻云……妹子，那什么，我只要二十瓶就够了。” “好，天脉离火，二十瓶，一会寄给你。”轻云飞扬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这得是个实干派呀！ 肖凡心下感慨，再打开世界频道，已经不知道刷了多少条昭告了，那个逍遥浪子正在舌战群雄，姿态威武，虎虎有声。肖凡暗叫侥幸，这人显然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这刷昭告摆明了是在泄愤呢！幸好没有一时冲动，去跟他争论，不见得争不过，主要是没这个闲工夫……好吧，肯定也争不过！ 不久前从妖兽之海回来，他不再拖怪聚怪必杀群刷了，火狼放出去让它自由活动，反正这个地方以火狼的战斗能力，几乎是不会受伤的。肖凡只用普通攻击，完全不用技能，一只一只慢慢杀。 平时练级唯恐怪物施放出技能，要么先行打断，要么把握时机躲避。这要等着怪物施展各种技能，就有点急人了，有时候实在等不及，就拖上三两只怪物，他觉得从概率上，多几只怪物，技能的出现会频繁一些。 被怪物的技能连续击中了好几次，总算摸出了一些规律，流变的使用时间必须要拿捏得十分准确。凭肖凡的战斗直觉，既然决定了要试验技能，那么怪物技能在即将施放之前，他的流变技能就已经率先施放出去了。这是一种快捷的应变策略，更是一种下意识地对战手法。 只能说，经验主义害死人了！ 流变，这个肖凡初学之时，就视为神技的控制技能，一直到如今花费三十万技能点升到高级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从根本上就会错了意！ 流变初级阶段，技能说明上介绍，可以转嫁伤害到周边场景，肖凡单杀银翼蝶之时成功过一次，就只有那一次！他现在想起来了，那次的确是迫于无奈，他之前根本没有察觉银翼蝶打算施放必杀。 中级为断流，可抹消伤害，就肖凡的理解，这是转嫁伤害都用不着了，断流拥有的这种能力，可以将敌人攻击来的力量化为乌有。但是，在此后的一路刷怪练级中，成功率极低，低到他不敢细数，如果一万次里能出现一次，他已经可以喊出幸运。 流变的高级名称又变为反射，取消了初、中级的两种效果，多出一个吸收伤害再反击回去的设定。 现在，肖凡终于发现了，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发现了这个控制技能的真相！ 这是一个他从所未见，听都没听说过的超级短促的技能！ 他曾对火狼说，必杀技摆出的造型都要半秒，那是慢到致命的半秒。那么流变可能只是半秒的一半！更可能是一半的一半！所以，施放流变的时间点，就变得尤为关键，攻击来临之前的一刹那，是最容易成功的，同时，又是最容易失败了，说不定就慢了呢？说不定就快了呢？ 肖凡再去反复尝试，终究要弄明白这个技能的短暂，究竟短到什么地步？更可以展望，若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自己仍能从容掌控，那么魔道一途将来可能遭遇的一切险途，还有什么能挡住自己？ 就这样不知疲倦，专注于试验技能，直到轻云飞扬把二十瓶天脉离火投递给他。收到了系统消息后，肖凡忙将金币转账给轻云飞扬。按照之前他昭告所承诺的，在七百二十个金币的基础上，他加了两个金币。 轻云飞扬发来个语音消息：“谢谢了，大帅哥！” 呃……肖凡语塞半晌，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帅哥了？而且这个轻云飞扬语带轻佻，画风严重不符之前的印象呀！ 这条消息他就没回了，这妥妥是个自己招惹不起的妹子，也许比自己年龄还大……那就更加招惹不起了！ 继续拉怪，继续试验。技能效果时间短促到半秒以下，以人脑的运转能力，基本上无法精准测知确切的持续时间，是01秒还是02秒？抑或是015秒？ 或许魔道将来会开发出新的功能，足以改善、加宽、加强人的大脑运用程度，但就眼下来说，这个设想还太过遥远。肖凡只能以自己最直观的感触，去逐步适应这种超快的时间流逝效应。在无穷大的时间长河里触摸那个瞬间，从无数个瞬间里去领悟快慢、时光短长之间相反而又必然相成的关系。 他忽然间明白了，要怎样回答火羽邪云那句诘问。 魔道里每一个职业均有独树一帜、又为其他职业无法具备的优势，而刺客之所以被认为鸡肋，因为没有一个拿得出手，又足够有说服力的技能。虽然出了野山梨这个异类，但没有玩家敢说这是因为刺客职业的强势，而多半归功于野山梨个人的战斗意识强大，这跟职业本身毫无关系。换言之，如果野山梨这个玩家就是那么天才，他玩任何职业都不会差。 肖凡连续成功反射了十多次怪物技能，再也按捺不住激动，他真的认为自己发现了！七个多月来的魔道生涯，自从选择了刺客这个职业，无论他性格如何洒脱，刺客无优长，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这一次，今天，方当此刻，他终于确信：他发现了刺客的优势！ 他很快下线，进入论坛刺客版，不到半个小时，就打好了一篇近两千字的帖子，简单检查一下错别字之类的，点击发送。 页面瞬间刷新，显示出发帖人：野山梨。 帖子上方有几个放大字样的标题：流变——刺客之道。 一五九、会晤（1） 一、会唔 肖凡发帖后，又在论坛上各处浏览感兴趣的内容，无意中看到一张悬挂飘浮的视频帖子，这样的帖子，就是论坛后台管理进行过置顶处理的了，在论坛里属于全版可见。就标题看来，居然还是个术士单人刷怪的视频！ 视频里的场景为神墓二层，这名术士手法高超，看输出伤害应该是个二转牧师了。 神墓二层肖凡从未进去过，当初在神墓一层练习平砍速度无果，好在得到了神灵珠。以那时候他的等级而言，连鉴定二层怪物等级都做不到，他也绝对不敢进入神墓二层。现在却可以通过视频，看清楚神墓二层的怪物等级了。 都是六十一级以上六十五级以下的怪物。 就如今的肖凡来说，也不算多么难以应付了，他觉得自己也有能力进神墓二层练级，不敢说就能完全做到无伤歼怪，达到一定的练级效率，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这个术士做到的，远比他这个刺客更完美！ 只见他在神墓中漫步游走，长袖飘飘，脚步轻松惬意，一个个诅咒技能随手丢出去，沿途的怪物都变得行动迟缓。肖凡定睛细看，且将视频进程速度减慢了一倍，从这名术士丢出去的诅咒技能里看出，有三种具有制造缓慢效果的技能，分别为寒创咒、冰雾、迟缓术，尤其是迟缓术，对怪物的效用几乎能达到50！ 通过这三种技能的堆叠，他所过之处，怪物无一幸免，均变得行动迟缓，他始终毫发无伤地在群怪中走过。 然后看他怎么刷怪的，就很见功力了。 这个术士走了十多码的一小段路，迟缓了约莫五十多个怪物，然后他往回走，边走边丢技能，这回的技能数量加强了数倍！除了缓慢类、衰弱类的控制诅咒系，还有碎冰、粉裂、音尘、重锤等一系列制造碎伤害的低伤技能。 没办法，通过技能名称来看，术士的攻击系技能就是那么不起眼。术士职业相对高伤害的攻击技能，这些具有碎属性伤害的技能，显然对亡灵怪的效果更明显。 他在被他所控制的这群怪物中来回游走了两轮，然后站开一码之外，法杖于空中曲线画出一个葫芦状的线形，所有的诅咒技能全然引爆！ 犹如竹枝挂爆仗的连绵爆破音，节奏频密地炸响，所有圈内的怪物纷纷摔跤。 肖凡的眼睛刹那间瞪圆了，这怎么可能？ 术士五十级可以学习一种技能“鬼见愁”，用途就是引爆诅咒，瞬间造成持续伤害。然而鬼见愁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前提，要求诅咒里含有火属性的技能，即灼伤咒、白火、火雨云等火属性诅咒技能。也就是说，火属性诅咒技能是鬼见愁得以爆破的引线。 这名术士最初走过的一圈中，用过这些技能吗？ 在水属性迟缓类的诅咒技能中，他什么时候用过火属性技能？ 肖凡将视频拉回到这名术士第一个接触的怪物，再把视频进程速度降低一倍，这已经是原始速度的四分之一了！ 于是，肖凡看到了，这个术士真的用过火属诅咒技！而且还有毒伤咒类的毒性诅咒！超快的施法速度隐藏在他状似随意的几个抬手间，于四分之一的慢动作下，他的法杖挥动之时，甚至造成了虚影！ 他只用了一种火属性诅咒——火雨云！这个技能不存在概率的问题，只要命中，必然中招，伤害极低，但是持续烧灼十秒！ 术士攻击类技能伤害的持续性并不久，除非造成创口撕裂会产生持续掉血，亡灵怪虽然有血量设定，但身为骨架，则不存在掉血的具象效果，那么也就不可能因为伤口撕裂产生持续掉血。 而碎伤害对亡灵怪的威慑力，却有机率产生持续性碎裂的结果，这是一种变相的持续掉血。 再累加火雨云和一大堆各种体系的诅咒，这一记鬼见愁造成了强大的杀伤力，但见漫天飞舞的输出数据频密更迭。接着就见这位术士飞快地满地游走，到处补刀，在怪物被爆破摔跌的期间，他的碎伤技能压根儿就没停过。 没错，术士为布衣法系职业，跟敏捷系根本是相反的职业分支，然而这名术士的施法效率，就四分之一速度的视频进程下看来，施法速度也是超级敏捷！ 这些怪物的血量、动作频率、移动方式，显然早在这名术士的脑海中有着清晰的数据。有哪一只怪物由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时间段，他的水属性迟缓系诅咒又接了上去。他这样一个看似脆弱的布衣术士，游走在怪群里，却始终没有一只怪物能对他造成丝毫威胁！ 当这群被彻底控制的怪物陆续倒下的时候，肖凡也不由地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太强了！ 整个视频十九分钟，除去术士由传送门跳点进入神墓二层，观察怪物动向约莫用了一分钟，到结尾处，术士弯腰在地上捡铜币等物品被拍下了半分钟，整场刷怪的过程仅有175分钟！ 175分钟无伤灭杀五十一只六十一级以上怪物！ 肖凡都不禁要问自己：我能做到吗？ 这种问题既然问了出来，答案就已然呼之欲出，他做不到！如有火狼配合刷怪，当然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搞定。 但这个术士可是单人刷怪！他以一大堆低效技能，针对了亡灵怪的特点，对怪物动态规律、路径设想、技能效果、技能使用频率、持续时间……一切！他将术士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肖凡看着这个术士的id柳轻侯，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使劲想使劲想，也没想出来在哪儿见过。他想起来另一件事，随便死的电话告诉他，有人把他刷怪练级的视频发到了论坛。 全版飘浮的帖子有二十多个，肖凡简单一看，果然就有那个“疑为刺客野山梨——拉怪群刷实现近战伟大理想”。 点进去看了看，视频拍得还是比较清晰的，尤其把肖凡灰翼下模糊的半张脸拍的相当生动。视频快进几秒钟看完，看下面过万的评论回帖，也多是各种叫好各种搞怪各种猜测。 这样也挺好的。 他想了想，又打算进游戏了，肚子却咕咕叫了两下，不由失笑。 这些天，自从魔道上线时间解禁之后，肖凡的生活已经不能用晨昏颠倒来形容，那完全就是活在游戏里，一刻都不想出来！每次下线，都是在魔道系统的提醒下，需要解决个人问题了，被强制下线。他连论坛都没时间看，更何况现实中的所谓生活，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肖凡仿佛听到母亲的声音，仿佛看到她那担忧的眼神，愁容满面的样子，母亲发愁的神情是很少见的，他忽然间有些心疼母亲。 这都出现幻觉了，必须要克制！ 一六O、会唔（2） 出了一趟门，买了点生鲜，蔬菜水果之类的，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是晚餐！天早就黑透了，魔道里的二十四小时时间历制，与现实完全同步。 魔道官网早已发布过关于时间的设想，就是能否在游戏中减缓时间流速？因为客观的时间流速加诸到人脑之后，就转化为主观的感受。随着近些年国内天体物理学界对宇宙的探索，时间的隐形含义被逐步破解，诸如超大的引力源和磁场就能吞噬时间。比如扔进去一块分子密度极为坚固的机械表，再捞出来，机械表上面的时间刻度，会由扔进去之前的刻度有条不紊地前进，那么也许可以认为这个过程中，时间消失了。 然而吞噬的时间去了哪里呢？由外部观察，时间依然存在，那块表在进入引力源后没动过而已，身在引力源之外的时间并未停止。 这个问题难倒了一大堆物理怪杰。数十年来，都有人想到通过脑外科手术来改变人脑对时间的感受方式，但毕竟太过凶险，而且与伦理相悖。通过动物实验，证明出来的都是一堆毫无价值的数据，至少，目前为止，除了极个别的疯子肯接受实验，或者更疯的科学家为了证明正确而拿人做实验，这都完全跟现实世界脱节了。 这个时代的人，从近现代社会的历史经验教训中走过了两百多年，整个文化背景，人的思维方式空前务实，独立意志全面崛起，个人价值观充分突显。科学、人文、政治、娱乐、财富、就业，行业分野清晰而又充分协作，公众话题上谁也不敢胡乱给人洗脑，文化层面的表现力都朝着含蓄而内敛的方向踟躇缓行。 因此科学被高度重视的同时，也在被民众以高标准审视，看不到实效的所谓科学进步，在没有惠及到千家万户之前，学界泰斗又如何？谁信你那句未来怎样怎样？ 魔道科研组的倚仗无疑就是超脑，超脑是国际人工智能组织划时代的研究成果。原先的研发目标，是想利用超脑载入模拟的现实世界，以推导出未来世界各方面的发展格局，但这件事太过敏感，这已经是在预测人类未来了！参与超脑研究的成员和各国官员，从未对外宣扬过。 超脑并不能替代人去思考，但它能够在混沌的远古时期，在无序的人类进化史上，自行演化出一种自洽的社会形态。 在魔道游戏推出之前，用超脑计算机做过无数次试验，将可以找到的原人方面的考古推导研究结论，以最早的人类生存状态加以史前场景模拟，镜像到超脑系统中，由超脑加速运转。 在这个试验过程中，因为洪水，因为地陷，因为陆地漂移，因为火山喷发，甚至因为某种史前昆虫的泛滥，种种原因皆会导致人类灭绝，或者异化成另一种生物。少有的几十次人类存活下来，进化到初级阶段的石器文明，又因为一些有害的微生物的蔓延就死得干干净净。 因为超脑带动场景高速运转，数千次试验中，人类发展出的最高级的文明，大概是类似于东帝国的唐朝时期，欧洲还处在落后而混乱的中世纪，非洲则已然将火药运用到简陋的火枪上。然而紧接着几块大陆持续爆发激烈战争，引发了大面积的普遍瘟疫，人类再一次死光死绝。 这时候超脑科研组的科学家们才发现，人类能够幸存下来，并且发展到如今的科技水平，就不能仅仅依靠那万分之一的幸运了，这简直是神迹！ ………… 肖凡发的帖子，很快引发了广泛关注。野山梨这个id的名气是一方面，“刺客之道”这虎虎生威的标题，又是另一方面。因为论及“道”，最起码也会让玩家产生疑问，什么大事能抵达道这个超然的层面？ 而且肖凡在帖子里，详细介绍了流变这个控制技能，关于它的非凡效用，还有他个人的使用心得。 很多其他职业的玩家都觉得受益非浅。本身就玩刺客的新人，或者打算删号重玩刺客的其它职业玩家，更是将野山梨捧上了天，说他“大仁大义”者有之，说他“拯救一大职业分支”者有之，说他“指路明灯”者有之，说他“职业导师”者有之……看得肖凡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今天已经是七月三十号，晚24点也就没剩几个小时了，过了24点，就是三十一号，“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在时钟摇过零点即时开始。 由于魔道玩家基数庞大，比武大会是游戏内部推出的第一个玩家互动项目，参加者没有任何损失，不参加也没有任何害处，到底还是参加的人占了多数，就魔道在今天上午放出的系统公告，已公布了有一亿两千万名玩家报名。 如此数量的玩家参与进来，化剑池的魔法空间肯定要进一步规划细分，而且会唔这个初赛的形式，会作出玩家数量上的结构分层，首批准入机制限定了两千万名玩家。随着批次，后面的玩家就可以分批接续准入。魔道官方的预计，是在十二个小时内完成整场会唔。 肖凡这两天玩游戏也节制了些，看过那个术士的视频之后，却没有立即进入游戏，很久没碰过的运动器械，也拿出来锻炼了下。倒是觉得身手矫健了许多，力量不减反增，虽然并不明显，他也不以为意，只当是游戏里的超强感知，给现实中的感性思维造成了错觉。 然后他睡了一觉。是的，一个多月了，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睡了一觉！无梦到天明，很舒坦的一大觉。起床后洗漱，运动，出门去茶楼吃了顿早餐，精神抖擞地回家登入游戏。 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最健康的状态！ 接下来就到了今天，肖凡终于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升到了六十级，急急地就想去过职业晋阶副本，又一看这时间有点紧，很多跑路线的任务相当繁琐，一项都没做过。还是下线吃点东西，他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会唔环节的第一轮就进去的。 一六一、会唔（3） "吃饭的时候，当然就抱着碗在论坛扫了几眼。 这才是玩家的敬业精神！吃饭这么悠久的历史事件，不是很容易跟魔道脱节吗？ 昨天进入游戏，翻了下好友名单，很快找到柳轻侯的id，居然还真的加过好友！然后他回忆起来，那是跟素颜、不死不败姐弟一起进到佣兵工会的时候，跟这个术士有过一次短暂的邂逅，此后再没有见过面，也从未有过任何联系。好友上显示，柳轻侯已经六十四级。 当初记得这个柳轻侯十分重视礼仪，那客道的，都让肖凡有些手足无措。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样一个谦谦君子，竟是一位神级术士！ 没错，神级！ 肖凡已经给他挂上了这个荣誉桂冠，输出能力全职业倒数第一的术士，竟让柳轻侯玩到如此暴力！这既是出类拔萃的游戏智慧，更是强大执行力的体现。肖凡觉得这就像在观察一位武林高手，手观眼，眼观鼻，鼻观心，那是心手合一，心到攻击就到了。 至于联系柳轻侯，先加深一下感情，今后没准还有求到他的时候，肖凡就没有这个打算了。 肖凡的性格和行事习惯，跟在校期间的学生阶段并无多大分别，说好听点叫随遇而安、胸无大志；说难听点，就是不善于把握有利条件，稍微有些令他感到势利、市侩的倾向，他就抹不开脸面了。 晚十点以后，刚登入游戏，还没决定要不要跑跑路线任务，或者练会儿级，要过晋阶副本，显然是来不及了。很快收到狂暴猪的邀请进聊天室消息，忙点击同意进去了。 聊天室房间玩家列表里一看，只有春怀楼、我比美女更爱钱、狂暴猪三人，三人都已经是六十级，炎神跟富贵妹却不在。 “炎神跟小妹加入了刀客老大组织的集训，一直没看出来，小炎有点厉害呢！”狂暴猪率先说道，不无感慨。 “而且越来越厉害了。”春怀楼说话慢悠悠的。 “小炎法师玩得一直就不错。对了——”肖凡问道：“论坛里有个飘浮帖子，是个术士刷怪的视频，春哥看了没？” “呵呵，前天就看了，确实是……太厉害了！”春怀楼感叹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奇怪道：“术士刷怪的视频？还能置顶？能有多厉害？” “我也没看。”狂暴猪说道。 肖凡说道：“他刷神墓二层，比我刷得还要快。” 他正等着两名近战朋友发出惊叹声呢，谁知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这个术士肯定二转了吧？” “啊……”肖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春怀楼笑道：“没错，六十四级二转牧师。虽然如此，他的刷怪速度，也远远超过一般的主攻型职业，当然了，不能跟梨子比。” “我跟他差远了。”肖凡随口应道。 “别谦虚，你二转之后，再弄点装备武器什么的，指定比他快。”春怀楼说道。 “对，梨子别泄气，小小一个术士，何俱之有？”狂暴猪笑道。 肖凡笑道：“也不是泄气，也不是谦虚，二转嘛……只能等今天这一场结束了。” “对了，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组上，然后一起进化剑池。”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狂暴猪疑惑道：“没什么用吧？人人都这么干，乱套了都！肯定被拉进去的第一时间，立刻打散队伍。” “小猪说得对，肯定没用。”春怀楼接口。 狂暴猪笑道：“那么春哥，冒昧得说一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春怀楼不在意地道：“我就是去观光的，很快出来，你们放心。” 余下三人都笑出声来。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春哥这么说，我们是说放心好呢？还是不放心好呢？” “尽最大努力，争取走得远一点吧。”肖凡觉得这个时候，很有必要灌一灌鸡汤。 狂暴猪说道：“咱也别给自己打气了，走到哪算哪吧。梨子肯定是要拿职业转正组第一的，梨子倒给我分析一下，我在盗贼里能排到第几？” “二转以下，盗贼职业你第一。”肖凡肯定地说道。 狂暴猪讶然道：“这么看好我？很不适应呀！” “没事，看好你不花钱。”肖凡更肯定了。 “而且没风险。”春怀楼笑道。 “尤其在我们心目中，你早就第一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就是第一，没有之一！” “最强的盗贼，即将诞生！” “二转之后，你就是第二个利器！” …… “喂喂喂！拿我开涮呢！”狂暴猪不爽了，说道：“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你们别说出来呀！要低调！低调懂吗？” 四人于聊天室笑谈中，肖凡已经开始跑线路任务了，他可不想耽误时间。 找npc交谈，然后将信件送出，找到目标npc那里，这个npc恳请他采摘一捧花草，这就需要出城去采集花草，再将花草交给第三个npc，然后找第二个npc取得回信，跑回来覆命，继续交谈。这回是收集玉佩，衣饰品商店本来有卖，但狡猾的女售货员npc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他身负重任，决定不卖了，于是她遇到了一个困难…… 总之一个字：繁琐！ 跑着跑着，对苍穹主城周边的镇子、村子就越来越熟悉了，虽然肖凡在苍穹主城待了半年多，还没出过远门，却也不至于熟悉到这种程度，跑线路任务的用意不言自明。好在较远的路途有火狼代步，更远的还有传送阵，流程走得也不慢。 接了个电话——就是通话器振动提醒，是一位id何方静的女玩家。 “肖凡学长好。”一声称呼，立刻暴露了何方静的真实身份。 “啊？你就是金胜兰？”肖凡有些疑惑，这个id怎么透着那么眼熟呢？又是在哪儿遇到的玩家？ “是啊，怎么了？”何方静讶然问道。 肖凡忙道：“哦，没什么。我觉得你这游戏id有点眼熟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等级榜，目前六十九位，嘻嘻。” “哇，这么牛！多少级了呀你？上回听你说不是玩的自然使者吗？练级怎么能这么快的？对了，你是凤凰城的，我没去过呢，那边好不好玩呀？我在苍穹主城，很宅的，从来没出过远门。”肖凡这一番话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那叫一个乱。 “嗯，肖凡学长，给我时间想一想，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 “一起回答了呗，你那么精……”肖凡察觉失言，立即住口。" 一六二、会唔（4） "何方静却显然对这个字眼相当敏感，立即问道：“精？什么是精？” 肖凡有一种感觉，何方静真正想质问的是“你什么意思”。 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精”字脱口而出，直观而全面地概括了肖凡对金胜兰的真实看法。金胜兰可不是狂暴猪和钱猫他们，熟到可以互相踩的朋友。当面指出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很精，那么这个精的含义就相当有些不礼貌了，明显不加掩饰的厌恶，或者至少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这是绝对藏不住的。 “啊，不是不是！很抱歉！刚在聊天室里跟朋友闲扯，我们在一起互相挤兑惯了，一下子话说溜了没收住，真的对不住！” 肖凡觉得自己找的理由不算完美，勉强也算合乎逻辑，然而何方静仍无动静，忙道：“那个，别生气哈！我的意思是说你很聪明！在我心目中，你一直属于那种要强好胜的，非常积极进取的性格，而且，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你看，你玩个自然使者都能站在等级榜前列，游戏水平就能看出你为人的智慧。” “所以我很精？” 何方静声音淡淡的，似乎也听不出来有多生气，但越是如此，肖凡越加断定这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连忙说道：“是智慧！智商高！我妈就常跟我提你，她特别喜欢你！觉得你又聪明反应又快，办事能力又强，这叫知行合一，齐家治国平天下，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我都能平天下了，你还说我很精？” 虽然她的话声依然平淡，但肖凡终于能察觉那里面的一丝笑意，狠狠松了口气，笑道：“确实，这个字形容你太过于片面了，我的错！你是大气，智慧……与美貌并重！高瞻远瞩，做的都是大学问，看到的都是大趋势，高屋建瓴，只关注宏观建设，微观层面那是理都不理的……” 何方静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打断了肖凡的说话，然而说话的语调依然平静：“我看不到大趋势，我就看到你了。” 这…… 这是表白吗？这算示爱吗？！ 肖凡仿佛感到脑袋被猛锤了一下，瞬间僵住了，平日里跟狂暴猪等人夸夸其谈，那是说不完的话，扯不完的淡，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讷讷地“啊”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何方静笑道：“今天我们在游戏里会唔吧。” “嗯，会唔……你是说我们俩？”肖凡脑子懵懵的，还没回过神来。 “一亿多玩家会唔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先在游戏里见上一面？”何方静语声中带着笑意地问道。 肖凡茫然道：“啊？不是你的意思吗……好吧，我是这么想的！那你……不生气了？” “哼哼，还有点气，赶紧想点好听的哄哄我！” “你的优点多的都布满了整个天空呀！那还用得着想？我说一天都不带重复的！” “不要一天，就一句。” “华府一枝花！” “俗不可耐！换一个。” “超级大美女！” “太平常了，在你眼中，是个女的都叫美女。” 肖凡叫屈道：“喂，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吗？” “你的审美我真的不敢恭维，像王瑗那样的，你不也喊她王大美女？”何方静笑道。 “王瑗不丑呀，挺漂亮的……你说这话别让李伟力听到，得罪人了你都没发现呀你懂不懂？” 何方静轻声说道：“你就不怕得罪我。” “呃……你不一样，你脾气好，长得又漂亮，还善解人意，特别懂事特别乖巧……”肖凡言犹未尽，又道：“难怪我妈喜欢你！那个张峰看你的样子，我怎么觉得色咪咪的呢？你小心点！” “好吧！终于听到一句正经夸我的话了，我心里舒服多了，原谅你啦！”何方静笑道：“那是你二爸！什么张峰……他人也挺好的我觉得。” “就一后爹！他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我妈鬼迷了心窍……不说这个！”肖凡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嗯。肖凡学长，我们在哪儿见面？” “你在凤凰主城等我，我传过去，那边的化剑池，应该也能进入会唔战场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传送过来，要29个金币外加70个铜币。” “你怎么会算得这么清楚？”肖凡被惊到了，因为从苍穹主城传送出去，必须经过白虎主城，才能传送到凤凰主城，沿途所经过的传送次数，肖凡粗略一估算，至少要十次！ “传送阵路线图，我做了多次参照对比，最优路线七次传送，要29个金币70个铜币。” “好吧。”肖凡叹了口气，说道：“必须要给你写个大大的服字！你这是不是做报表练出来的功夫？” “我什么时候做过报表……我算了好久的！那么，我传到你那边吧。”何方静说着语声降低了一些，似乎不想给肖凡增加什么心理负担。 肖凡却是毫无所觉，急忙道：“不用不用，我有钱……哥们穷得就剩钱了！那什么，你把路线发过来，我按照你这个最优路线传送。” “好。”何方静说着挂断通话。 两分钟不到，传送路线示意图，就以文字形态发送过来，何方静还很细心地修改成反向流程，路径上以苍穹主城为，凤凰主城为终点。 肖凡把跑路线任务也先丢一边了，照着何方静发的文字说明，很快传到了凤凰主城。 他还没来得及观赏一下凤凰主城的风貌什么的，刚由一条小巷子里的传送阵走出，迎面就看到一个高挑美丽的少女。 肖凡张大了嘴，愣是没敢叫出声。 “肖凡学长。”少女摒嘴一笑。 金胜兰！何方静！ 眼下这座传送阵附近空无一人，肖凡不由仔细打量她。少女很白皙，加之容颜秀丽，越加显得笑容明媚。她右手中有只三角叉状不知材质的武器，翠竹般绿意盎然的武器握柄，衬得那只手白得有若透明，修剪整齐的指甲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莫非魔道里还有指甲刀？ “为什么盯着我的手？”何方静一脸茫然。 “嗯，很美的手！” 肖凡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侧头看去，只比她高了约莫五、六公分。上回在母亲家见面，可没注意她的身段如此高挑。 何方静的神色更茫然了。 肖凡放心地点点头：“没我高。” 何方静奇怪了，问道：“很重要吗？你为什么戴着这东西？”她比划了个手势，形容肖凡戴的斗篷灰翼。 “也没有啦，这个可以防中级鉴定，你懂的了，明星出门都用这一招！那个……找个地方请你喝茶呀？” “几点了，还喝茶？你以为这是大街上呀？一会准备开战了！” “魔道是另一种人生。”肖凡老神在在地左手挥出，在前方半空中画了个圈，“这一切都是真的。” 何方静侧头审视他，轻声道：“怎么跟在电话里不一样呢？” 其实肖凡刚见到她，就感到巨大的不自在，为了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举止言行就更加不自然，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他用力咳嗽一声，又摸了摸鼻子，笑道：“说实话，在游戏里看到现实中认识的人，怎么说呢，很别扭的感觉。而且你……这么漂亮，真的不敢看！” “讽刺我是不是？”何方静没好气地道。 “真的！看久了入迷了怎么办？”" 一六三、会唔（5） "肖凡话说出口，见何方静白皙柔嫩的脸上瞬间浮起了红晕，果真是明**人！连忙急声道：“对不起啊，我这油腔滑调的，我妈就老爱教育我……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呀！”何方静诧异地看着他，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只看她两颊的红云还没褪去，就知道她言不由衷，肖凡情商再低，也不至于非得指出这一点。两人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场面尴尬。 何方静瞟一眼时间，已然超过了二十三点半，说道：“去化剑池了，好吧？” 好吧？ 好吗？ 好吧！难道还能不好？ 两人互加了好友，何方静还发出邀请组了个队，以便有个队伍频道可以说话。 走向化剑池的路上，倒是看到不少玩家，女玩家占了绝对的大多数。不论时代如何发展，文化面貌怎样变迁，古典神话中的凤凰，总会给人女性化的联想，就这一路看来，凤凰城的男玩家的确比例较小。 肖凡边走边到处张望，犹如一下子置身女儿国，幸福感油然而生。看到一些装扮性感大胆的女玩家，忍不住心里啧啧赞叹。何方静不时看他一眼，见肖凡的面目藏于斗篷虚化阴影下鬼头鬼脑的样子，却是暗自有些好笑。 凤凰主城跟苍穹主城的城池布局殊为不同，巷道和街区犹如蛛网般广布全城。各种华而不实的衣饰、头饰、手链甚至脚饰等饰品店林林总总，各大街区植株极为频密，繁花绿叶盆栽处处，将道路约束得华丽而曲折。 一路无话，随着何方静在凤凰城里七拐八弯的，总算来到了化剑池，这时候肖凡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两人跟着人流进入化剑池门厅，肖凡听见聊天室频道猛然传出的惊呼声：“有方白宇！今天他是嘉宾！” 狂暴猪的叫声激情四溢。 肖凡笑道：“小猪你至于吗？方白宇又不是你的情人……”一言未毕，忽感异样，这话匣子打开方式不对呀！ 何方静的眼神果断转过来，肖凡还未待解释，她已经悟了：“聊天室里有朋友？” “你聪明地……”肖凡讷讷地说道：“总是让我无地自容！” “有什么……好吧，去擂台附近等会儿。”何方静说道。 肖凡跟何方静这游戏里初次见面，只觉处处被动，浑身别扭，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合适。两人一直走到比武场擂台前的广阔看台，何方静说道：“应该有系统昭告了，开一下世界频道。” 肖凡下意识打开了世界频道，然后就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这么听话了？ 好吧！不是自己乖巧听话，这是因为何方静每一个举止，每一句说话，都是正确的，至少是在一定环境氛围里最合适的。相比肖凡举动言辞的凌乱和茫无头绪，何方静就成熟许多，显得尤为从容而稳健。 稳健！ 肖凡有生以来首次对这个词感到疑惑，这个词怎么能应用到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少女身上？ 系统昭告：“……上一次战圣盟守城事件的播报，方白宇同学说到那是他第一次创业，我认为这个定义是不准确的。播报事件然后得到酬劳的回报，这应该是就业嘛。呵呵，这是我的看法，我在传媒大学播音系的学习，可能与方白宇的看法有些不同，希望方白宇不至于为此跟我争论。” 这是个年轻而清澈的女声，昭告内容已经说明了身份，不是npc，是个学播音的大学生。 肖凡切换到聊天室频道，说道：“听这意思，方白宇还没来吧？” “对，前面你没开世界频道，她说了，会唔开始之后，方白宇才会以嘉宾身份出来聊。”狂暴猪说道。 “哦，你们到化剑池了吧？”肖凡问道。 “是啊，刚进的，你在哪呢？”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我在别的主城有点事，反正都有化剑池，没关系的。”肖凡答道。 化剑池里擂台场外的看台无比宏大，足以容纳数十万人！梯形看台环绕擂台往后递升延展，犹如现实中的赛事场馆。 此时坐在看台长椅上的玩家却还不足千人。整个化剑池里各处亭阁楼宇，水塘池畔都有玩家伫留，人数最多的，反而是最靠近比武场擂台的那一圈，真是挤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倒也没人挤进了比武场，站进擂台里，可就是pk状态了。 何方静将脸颊凑过来肖凡这边，说道：“这个女的有点儿拉仇恨呀，看起来对方白宇很不满呢。” 纵然女玩家占了绝大比例的凤凰主城，何方静的明艳动人，也依然是鹤立鸡群。她一袭白衣胜雪，明眸流转，脸颊上流露温柔的笑意，周围的女玩家，在她的光芒下，均被衬得黯然失色。 很多玩家都不由地盯上了何方静，见她侧身靠近一个戴着斗篷装神弄鬼的玩家，难免有些莫明所以。 其实斗篷这样的道具，系统商店也能买到，只是与披风类似，多半无属性，真要加成属性的，价格又过于昂贵了，所以一些选修缝纫职业的玩家，才有了职业拓展的空间。比如利器老婆送给肖凡的灰翼，虽无任何属性，但具有阻隔中级鉴定的功能，就当前来说，玩家的鉴定术要达到高级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对肖凡很有些实用价值。 肖凡点头，切回到队伍频道：“我也这么认为，这女的有点意思哈，拉仇恨呢还是拉关注呢？” “估计是太年轻了，有点儿好胜！听她意思还在读大学。” “你才几岁？说人家年轻你好意思吗？”肖凡侧头看她，随即把目光转回到前方的比武场擂台。 “呵呵。” 呵呵！肖凡向天空翻了个白眼，结束讨论。 何方静在游戏里的面貌明**人，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她与人对视的时候，眼神中透出的坦诚和明亮，仿佛有着直透人心的力量，以肖凡的心理防线，在她的目光下撑不住五秒！ 那是一种惊艳！和迫使你交代一切的光明的暗示！ 何方静跟夜莺之舞的绝美容颜，带来的观感有着极大的不同。夜莺之舞的性格肖凡自认为有些了解，最起码有着普通女人的喜怒好恶。 何方静不普通……完全看不懂，深不可测！" 一六四、会唔（6） "“其实他们挤在圈外，完全没有必要的，只要是在化剑池空间，系统会随机拣选玩家入场，有什么好挤的？”何方静说道。 “是的，智商堪忧，跟你我这么一比，差距啊！” “嗯，跟你在一起，我忽然间聪明了。” 肖凡哈哈大笑，还好是在队伍频道，声音传出去就会变弱，他问道：“是不是意味着我比较笨？” “还好啦，我看看——”她再次侧头审视肖凡。 肖凡跟她对视一会，就招架不住了，转过头去。又取出烤肉，递过去问道：“吃吗？” 他的中级烹饪好久没动过了，富贵妹他们几个开始偶尔还尝尝他的烹饪作品，后来再也不吃了。 何方静却笑嘻嘻地交易过去，尝了一口就说道：“中级？” “虽然如此，但是我在现实中，烹饪技能是的“地图载入”的话题，后台零星的笑声从昭告里透出来。这句话笑点并不高，但他的播报风格就是这么突兀，听到他搞怪的语调，玩家不由自主地会发笑。 “我是主持人方白宇，今天要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美女嘉宾……哦对了，你们看不到，真为你们着急。” 很快就有人刷昭告：“你搞错了吧？美女是主持人，你才是嘉宾……到底谁是主持人？” “他故意的！傻了吧你，这都没看出来？” “方兄有兴趣来我们战圣盟吗？”这是战圣盟的天煞孤魂。 “方白宇，滚回来参加比武大会！播这东西有什么意思？”id勤快的疯子说道。 …… 逍遥主城玩家基数较小，连帮派都不到一千个，最近两天也在一百多个帮派的合作下，开了个公会叫作逍遥游，副会长就是这位勤快的疯子，方白宇是这家公会的成员。 自怪物攻城播报事件后，播报员方白宇算是被彻底地人肉了一番。论坛上早有他的个人资料，出生逍遥主城，职业刺客，等级六十二，已转职杀手，所在帮派飞熊非熊，帮派合并后就加入了逍遥游公会。甚至有人将他现实中的年龄、住址也发出来，但很快被系统管理删帖，并对发帖人作出论坛禁言半年，且此后论坛发言永久受到跟踪审核的处罚。 关于方白宇的播报内容，也被人整编摘选出一些有意思的话，诸如“经验不可思议的可靠”、“让我们言归正传”、“你们跟我想的一样”、“众所周知的原因”等等，都成了这段时间魔道里的流行语。 播音系的美女大学生踌躇了好一会，在后台导播的提醒下，不得不应付几句：“方白宇同学真爱开玩笑，各位玩家不要误会，方白宇同学是今天的嘉宾，我……嗯，我是主持人。”" 一六五、会唔（7） "“美女主持人不自我介绍一下吗？呃，不好意思，我先来！我叫方白宇，我来自逍遥城，这是我第二次创业。”方白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肖凡在聊天室频道笑道：“这广告打的，不着痕迹呀！” 别人都不接他的话头，何方静接了句：“他也看出来这女的有些尴尬，话题轻松就岔开了，这人很有两下子。” 春怀楼“嗯”了一声，其他人都没说话。 系统昭告：“哦，我叫……是说游戏里的id还是……” 方白宇：“嘘！……亲爱的玩家们，作为今天的嘉宾，我必须主动向大家交代一个秘密，主持人妹子不仅人长得美，而且有一颗纯真的心灵。我个人以为，现实世界的事情就留在现实世界吧，我们在魔道中开启的是一段崭新的人生，而且我断定，相信我这个断定加持了所有魔道玩家的信念，这是一段精彩的人生！我只剩下最渺小而又最深刻的一个疑问：我这么卖力打广告，算加班吗？算吗？” 世界频道瞬间哗然一片。 “算！哥们，必须算加班！” “方兄，应该算两倍啊！你太忠厚了！” …… 春怀楼笑道：“就他这一番话，刷出来的昭告折现就得好几万，这可都是冲着方白宇去的，那个女的完全被他牵着走。” “春哥说得对，这女的跟方白宇比，还是有点嫩了。”何方静说道。 炎神说道：“方白宇好像年纪也不大？有二十五吗？” “二十七了……”富贵妹迟疑道：“论坛里那个被删的帖子我看到过的。” …… 方白宇：“我的口头禅是让我们言归正传！让我们回到今天的比武大会第一场，会唔……嗯，请主持人给我们介绍一下地图现场的情况。” 主持人：“我是凤凰城的言尽雁飞，在会唔之前作过自我介绍，考虑到嘉宾刚来不久，在此重申一下，我想更有利于我们的沟通。” “好的，接下来我们看看十七座主城的地图情况……嗯，原来地图是一样的！进入化剑池的玩家装备完全一样，连头部也被构造成虚化状态，外貌特征完全相同，所以没有任何玩家可以在这张地图里寻找同伴以增强实力。对！这张地图里是不可组队状态，所有玩家与玩家的遭遇，都是敌对状态，不得不说，这个淘汰制是非常残酷的。” 这个女主持人言尽雁飞，显然已经被方白宇带乱了节奏，介绍场景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导播在后台连声提醒，好歹把玩家情况介绍了一个大概。 方白宇的条理性不见得比她强到哪里去，但他快节奏的情况介绍，亢奋的语调，可以快速把玩家带到一个又一个热点上，因为他所关注的，恰恰就是玩家最关心的热点，所以大多数玩家更乐于听他胡扯。 言尽雁飞在现实中是个大学三年级学生，虽然未必就能称得上校花，但播音系一向热门，她在系里的表现还是很抢眼的，不怯场，脑子转得快，临场措词什么的也颇见功力，校际演讲、辩论等均有出色表现，针砭时弊亦常见惊人之语。人当然相当漂亮，一直以来就是播音系的宠儿，校方招牌之一，所以难免有些傲娇。遇到方白宇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也是又气又恼，觉得一身力气使不上来。 方白宇：“嗯，言尽雁飞，凤凰城的大美女呀！六十二级二转法师，游戏玩得也是相当厉害！我们逍遥游公会排了个全服百大美女榜，雁飞妹子是排在第一位的。” 言尽雁飞：“啊？呵呵，方同学的笑话真的很好笑。” 方白宇：“好笑吗？” 言尽雁飞：“魔道里的美女那么多，我……呵呵，不好笑吗？” 方白宇：“美女总是对的，美女说好笑，那肯定好笑。可怜我公会里那帮弟兄……这个地图……”他显然也收到了后台的警告，不要抢了主持人的风头，所以赶紧给提了个醒。 言尽雁飞：“对！我们现在看到，这张地图的风貌比较特殊，它是一种多层级的环形结构，由外部向内，是层层上升，但上升到中段的时候，又开始下降。而且由内往外看，它有很多的分岔口，这就相当于一座迷宫……当然玩家有个人版小地图可以参阅，还不至于迷路，但是玩家与玩家之间的相遇，就存在多种偶然性了……” 肖凡与何方静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估计聊天室里的春怀楼三人也差不多的表情。 “这女的到底在说什么？”富贵妹总算把这句魔道在线玩家共同的疑惑问出来。 “我也不知道。”肖凡闷闷地道：“她说这个图……对了，胜……小静！你也是凤凰城的，你认识这个主持人吗？”他差点把何方静现实中的名字叫出来。 “不认识。”何方静摇头，“她说这么久，也没想到在线玩家是看不到场景的，而这个时间，既然是魔道玩家，又有几个人会去论坛看视频？这女的真有点乱来了。” 此刻零时已过，首批玩家载入地图已达十多分钟。 “再听一会儿，也许首场很快就结束。”春怀楼道。 聊天室里静了下来。 言尽雁飞：“……居然会刷新怪物，好在等级并不高，我看一下，转正场是四十级怪物，晋阶场是六十级。大家都知道，六十级怪物的血量和防御相比五十九级怪物是多倍加强的，当然这些怪物面对的玩家也早已职业二转，所以难度并不是那么……” “我说这位大姐，你能看到地图，可我们看不到呀。你这是说给谁听呢？”一条昭告天下伴着一条粗豪的嗓子，在世界频道喊出来。 这条昭告天下居然就此打断了言尽雁飞的话。 这下所有玩家都明白了，播报员是能听见昭告天下的！ 方白宇装得挺像的！ 炎神忽然道：“方白宇确实能听见玩家昭告，你们还记得五天前，他最后的时候说你们尽管嘘我，反正我就当听不见。” “嗯，那就是说他其实能听见。”富贵妹说道。 “所以他要控制，不能受玩家昭告的影响，这人还是挺敬业的，呵呵。”春怀楼说着笑了起来。" 一六六、会唔（8） 系统昭告今天是两人对谈模式。但方白宇显然已有所克制，言尽雁飞又被玩家的昭告给堵了嘴，这会儿脸色通红，恨不得冲出直播室逃得远远的，居然足足停了十秒没说话！导播嗓子都喊哑了，她还是愣愣地没动静。 方白宇：“各位玩家朋友们，刚才导播给我们说了个笑话，我跟雁飞妹子笑懵了都……但我不能让你们发现笑话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一个原则，我们一定要保守朋友的秘密！这是做人的原则！好的，首批玩家载入地图已达十五分钟，地图的情况，还有对玩家统一着装模糊面目的设定，主持人已经有过深入细致的描述。目前会唔失败的玩家纷纷刷出地图，会唔这个词谁想出来的？我想这绝对是个雅人……我说的是风雅！你们要理解成哑巴是你们的事，我有言在先！然后今天会唔的主题是什么呢？我想到一个唯美的词汇：相爱相杀。” “因为这张地图统一布设在十七座主城化剑池内，而且地图内的玩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交谈呀，武器碰撞呀，都是没有声音的。就这种设定看来，谁敢确保你挂掉的不是你的帮主？不是你的会长？或者是你的情人也大有可能呀！刺不刺激？热不热烈？主持人刚刚说到残酷，我立刻就燃了……好吧，其实我没有亲身参与会唔，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你们以为我是为了这第二次创业，放弃了参加魔道首次互动的机会吗？” “你们猜对了！因为善良！我跟美女主持人雁飞妹子，是今天整个魔道最善良的人！但同时，我必须承认，我对你们的勇气，参与互动的热情，还有游戏态度的乐观，感到由衷敬佩！魔道里的系统公告一直都是这样收尾的，祝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注意到了没有？这不是一句空话！在今天，在此刻，这句祝福已经在你们的魔道生涯中得以实现，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们！就是你！” “真是人才。”炎神淡淡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有玩家刷了条昭告：“真是人才！” 紧接着零零碎碎的就有一些玩家陆续刷了几十条昭告，其中有玩家骂方白宇的，这多半是纠结在那个“善良”的龌龃上，但也就寥寥三两条昭告。 方白宇：“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地图……我想为魔道官方解释几句，魔道这次在线活动，并非考虑不周，之所以没有在化剑池内制作直播视频空间，主要是担心影响了广大玩家的游戏状态，这种善意的出发点，我们应当能够理解。” “那么，雁飞妹子……真的不要再笑了！虽然我知道你笑起来倾国倾城，但是大伙儿看不到呀，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嘛！作为播报此次活动的主持人，你看咱们是不是有限度地调高一下笑点……” 这时候言尽雁飞脸上的红晕刚刚褪去，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见方白宇拿起**装水泼出一些到桌面上，用手指在水渍上写了五个字“不要管玩家”。 再看方白宇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导自演，还说得那么活灵活现，不由笑出声来，连忙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刚才真的懵了，方同学的提醒非常及时。让我们把视线拉回到会唔地图场景，今天晚上的情形有些出乎预料，玩家们有很大比例都聚集在化剑池内，所以我想有必要给大家描绘一下会唔地图的面貌。” 肖凡立刻提起了精神，这完全看不到的状况，还真是有些茫然失措，由而心中焦虑，聊天室里其他人想必也如此。 他侧头想看一看何方静的表情，她正在注视着擂台场，但眼神仿佛透过擂台场，透过前方的楼台和湖泊，探向了遥远的地方……肖凡断定她在发呆！ 言尽雁飞：“会唔地图并无名称，我们姑且称这张专门设计的地图就叫会唔地图吧……开始起雾了！在白芒芒的雾气中，环形结构的地图里，透过玩家的脚步、身形，能看到他们穿行而过的动作越来越谨慎，玩家彼此之间一旦相遇，就会爆发猛烈的战斗。由于燕云大陆十七座主城累计两千万名玩家首批进入地图，分摊到每一座化剑池的玩家数量就超过一百万名，这一百多万名玩家再次被系统分摊到一百张会唔地图上，而以会唔地图的容积之大，容纳一万多名玩家并不会显得拥挤。” 她声音一顿，方白宇立即接上去：“对，会唔地图的纵深达到三千码，横跨区域最开阔的位置也有一千多码，所以这个环形分层的结构远看像个椭圆型的葫芦。由于玩家被能量波拉进地图的第一刻，所出现的位置肯定是随机的，这种随机意味着什么呢？我想大多数正在世界频道收听播报的朋友都明白了，意味着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战斗！而起雾是个很关键的因素，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我只能说，系统太调皮了，这种视觉障碍，对远程法系职业是个艰巨的考验！” 言尽雁飞：“没错！远程职业顾名思义，必须拉开距离才能凝聚最大的杀伤力，虽然玩家在这张地图里的感知并未被削弱，然而对场景动静的感知能力，法系本身的职业天赋就要逊色于近战。也许有些法系玩家就要说出‘不公’这两个字了，呵呵。方同学，你觉得召唤师和自然使者职业，在这张地图起雾之后，会不会反而更有发挥？” 遭遇了刚才的难堪之后，言尽雁飞也学会谦虚了，觉得这个方白宇倒也识趣，说话也没有刻意刁难她，反而给她暗地里提示。虽然她认为这种提示完全多余，她早就明白这一点。 言尽雁飞对方白宇的不爽，主要来源于自我身份的强烈认同。这个方白宇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凭什么如此受欢迎？她可是出身名门，师承正宗，对方白宇那些插科打诨的低级笑话，还有那种刻意的惊叹，夸张的感慨，她只觉得可笑而低俗，完全没发现有什么幽默。 一六七、会唔（9） "方白宇：“主持人的看法跟我不谋而合。召唤师有猎犬或者其它召唤兽可以探路，而自然使者这个职业，严格来看……” “没错，方白宇同学对魔道职业的认知非常准确。”言尽雁飞吐字加快，播音系的专业语速，瞬间抢了方白宇的话头，“我们说的法系，通常是指法师跟术士，很多玩家可能看到召唤师跟自然使者也是布衣，所以认为他们是法系，我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一下。自然使者操控空间力场，这是对空间元力的影响，而不是法术对目标的控制或者伤害，至于催动植物生长，这更是大自然的元力而不是法力，法力来源于天地灵气构建的魔法元力……我强烈建议玩家们闲暇的时候逛逛魔道图书馆，保证你们大有收获。” “至于召唤师，具备部分法术技能，包括命疗，好像就此可以认定召唤师就是法系了，但这个认知仍然是有失偏颇的。因为召唤师的主要助力，或者说对敌时的杀伤力，几乎完全来自于召唤兽的攻击能力。召唤兽强，召唤师就强，召唤兽弱，那么在危险的地图里，召唤师寸步难行。我们玩魔道的朋友应当有一个共识，任何一个职业分支都是有其用意的，都有它的优势和劣势。魔道玩家的增幅越来越快，由上个月的两亿达到如今的二点六亿，这就是魔道这款游戏兼容并蓄的魅力使然！每个人都能在游戏里找到自己的乐趣。” “接下来我们要说到自然使者和召唤师，为何能在迷雾重重的地图场景下占据优势……” “妹子说得太好了！那个啥都不懂的方白宇，让他下班吧！哈哈哈哈！”一名玩家刷了条昭告。 言尽雁飞刚流露一缕满意的微笑，接下来一条昭告就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堂课上得真好，我说雁飞妹子啥时候给咱们单开一堂，讲**师职业是怎么走向解说员职业的？我对这件事特别好奇。” “简直狗屁不通！召唤师为什么不是法系？我就是召唤师，我的召唤兽就是我的法术！不行吗？” “楼上兄弟正解！我玩自然使者的，什么空间元力？什么天地灵气？都是为了制造杀伤力！我自己玩的职业，倒要一个解说员来告诉我怎么玩，特么有够闲的！” “对！兄弟我得正经，玩家也听得正经，他胡扯一通有的没的，玩家也就当他满嘴跑火车，一笑了之。 导播确实灵机一动，又想深了一层，好事呀！就今天这种环境，这一千七百张地图，真要让方白宇一个人播报，其实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亮点，他笑话扯完了再扯什么？有了言尽雁飞科班出身古板的衬托，反而把方白宇的重要性给凸显出来。 这才是造星！ 这才是星耀！ 这比武大会第四轮还远未开启，第一轮会唔，就已经点亮了一颗星！ ………… “不用管雁飞！接下来交给你了，你行地！” 导播这句话说完，方白宇不由“啊”的一声，这声“啊”是第三声，很疑惑的语调同步由系统昭告传出，所有收听世界频道的玩家听得清清楚楚。 方白宇这反应得有多快，立刻就接了句：“刚才收到一个喜讯，我急于跟大家汇报一下。导播传达了魔道公司方的意见，决定给我今天作为嘉宾的出场费加一倍！众所周知，我是一个著名的九线明星，但是我的待遇呢？从此将大步跨越八线！掌声有木有？！” “有！我手掌都拍红了……我武器呢？” “上来就胡扯……” ……" 一六八、会唔（10） "瞬间刷出了数十条昭告，有捧有贬，但是贬低方白宇的，也都为了突显自己的口才或者搞笑为主，倒没有十分明显的恶意。 方白宇：“谢谢大家的掌声，你们太热情了……虽然我一声也没听到！但是没关系，你们的心声我已经收到了，我将把你们的祝福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你们……我很激动，这么多钱……请允许我深呼吸！我是大山里的孩子，没见过多少世面……你们懂的。” “雁飞妹子今天的待遇是……我懂的！秘密！我是有原则的人！但雁飞妹子刚才作出的职业评定，我不能全部同意，当然大部分是同意的，我跟雁飞妹子绝对是一伙的！亲爱的玩家们，让你们失望了，我也认可法系主要是指法师跟术士，为什么呢？这还用问？因为他们会法术呀！好吧，召唤师也会法术，自然使者也……会种树！种树是不是一种法术？我认为这是神术！神术跟法术的关系……你们真的以为我会透露这个魔道的终极隐秘？” “你家才种树！你全家都种树！” 有自然使者职业的玩家听得不爽了，但是并没有别人回应他的昭告天下。 这句评价自然使者“会种树”，聊天室里五人直接笑喷了。肖凡再次看向何方静，见她也张开小巧的唇瓣，正毫无形象地笑得乐不可支，他心里瞬间坦然了，金胜兰总算有了点年轻女孩的模样。 方白宇：“鉴于我的原则一向如此可靠，泄秘这种事是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地图呢？好！这是一张美妙的地图，它位于骥州主城，让我们把它放大一百倍！好的，这右下角呈现的数据是……还剩三千多名玩家！我知道你们看不见，所以听我慢慢道来……之前在这张地图上发生了几千次激烈的战斗，挂出去……九千多名玩家！真是惊艳的数字！” “四分之三的玩家已经挂了出去，规则我们早已知道，获胜的一万名玩家直接晋级到第二阶段对谈，这个一万是用整场会唔来计算的。那么第一场的这一张地图上，最终会留下多少名玩家作为获胜方呢？必须让你们见识一下我闪电般的心算速度！一万除以一千七百再除以……按照大约一点八亿的参战玩家总数，每场两千万人，也就是分为九场，这就还要除以九，再由每个单场同比增幅多少倍……我明白了，真心为广大玩家朋友们感到遗憾，昨天气象台预报说不下雨，今夜没有闪电……” 后台导播室十多名工作人员同时发笑，笑声喷发出来，透过方白宇的耳麦传到了系统昭告上，发出“呼哧”的风啸般的声音。 方白宇声音忽变惊讶：“真的打雷了？气象台这么……哦哦，是幻觉！我断定大家都发现了，这绝对不是导播室里发出来的声音……请大家相信我，幻觉是不能相信的！” …… 春怀楼说道：“这人应变可真快！听说是二转刺客，估计游戏玩得也不会太差。” “是啊，什么话都能接得上来！而且什么事情到他这里，都能扯出不一样的话题，哈哈，太逗了！”富贵妹笑道。 “等级倒不是太高……”何方静说道：“这人脑回路跟普通人不一样，特别能言善辩。” “嗯，好厉害。”炎神说道。 ………… 方白宇：“之前我们说到自然使者跟召唤师，在这张地图上反而更有发挥，然后，众位玩家朋友们都知道了，耳返出了些小故障，经过导播和……嗯，导播给我们换了组新设备，就是这么有钱！所以我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到了直播现场，没有辜负广大玩家的期望……” “召唤师的召唤兽，大多数持续时间都在半个小时以上，而且召唤师可以召唤四个帮手……看到了吧？这么逆天的职业都有！怎么能忍？能忍吗？于是在巨大比例的玩家选择了召唤师职业之后，我们终于发现，还是勉强可以忍的，这个职业对魔道系统丰富职业可玩度的构建，那绝对是大有贡献！召唤兽的攻击能力、探险能力都很突出，特别是如果召唤兽挂掉，并不削弱召唤师本体的血量。在这张迷雾……对，地图里的雾气更加浓厚了，能见度不到五码！召唤兽的探路，让召唤师的能力在迷雾中得以延伸，我想主持人雁飞妹子，刚刚打算说的也是这个……”他说着语声停下来，估计在观察言尽雁飞，打算把话题交给主持人。 在方白宇这一番东拉西扯之后，言尽雁飞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却是有些讪讪然，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的样子了。 方白宇：“好的，雁飞妹子非常谦让，把这个点评职业亮点的表现机会让给了我，众所周知，我的行事作风向来就是当仁不让！这也是我选择二次创业的初衷……那么，召唤师是否如同我们想象中，在视线范围较为狭小的环境里有所发挥呢？我们来看这张地图，放大……好！” “这是一张蓬莱城的晋阶职业会唔地图，利器大大的故乡……呃，战况十分惨烈，仅剩六百多名玩家，让我们寻找一位藏在角落里的召唤师……召唤师的职业天赋，决定了他们的杀伤力主要依托于召唤兽，所以‘藏在角落’是根据职业特征决定的，就像武士玩家不能要求一名法师跟你去近身肉搏，对不对？找到了！右边斜角里有一名召唤师，他正在顺着地图最边缘的部位迂回前行，眼神透着审慎和警惕……啊，这里也有一位，地图右侧四点钟方向！他没有动！他的前面有两根相距半码的石柱，然后他的后面……好吧，这名召唤师朋友看来也是不打算动了，他的背后就是迷宫的山体，左右都有山石堆叠，想突破到他身边而又不被他发觉，难度相当大！” “来了！有玩家正在走近他，是个盗贼！四头魔狼一拥而上……好！背刺！破铠！旋樱！转眼间秒掉了一头魔狼，盗贼玩家中了一道法术，倒下了……真快！确实这个……以逸待劳！这名召唤师很完美地运用了自己的职业优势，还有场景优势。魔狼的声波技能可以触探的宽度是正面六十度，破空深度达到六码！对于勘破盗贼的潜隐，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而四头魔狼的围攻，如果是武士或者狂武士职业，血厚防高还可以顶一会，甚至有机会强行杀出来！盗贼二转能突破三千血，装备已能称得上高端，而且皮甲职业，在物理伤害强力的魔狼爪下，确实也顶不住几秒。” ……" 一六九、会唔（11） "“梨子，如果四头魔狼围住你，你怎么办？”春怀楼问道。 “杀出去呗，能怎么办？”肖凡沉吟道：“听方白宇说话这意思，这个盗贼就放了三个技能，然后就被魔狼给挂掉了，难道魔狼攻击他，他都不躲的？” “可能躲不开。”何方静笑道：“以为都是你这样的高手吗？高手毕竟还是很少的。” 聊天室里其他人都笑起来。 肖凡也笑道：“我常常忘记自己高手的身份……就是这么平易近人，没办法。”一顿又道：“但小静你绝对是个高手，自然使者什么时候进入等级榜前百了？我完全没注意到！” 富贵妹叫道：“就是就是，我还一直以为自然使者练级很慢呢，何姐姐太厉害了！” “可以想象的厉害。”炎神应声道。 “没错。小静有什么好的刷怪手法，也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心得嘛，呵呵。”春怀楼笑道。 何方静笑道：“各位过奖了。我觉得不能以等级来看待战斗能力的高低，以后有机会一起玩，我要向你们多学习才对。” “那真是太好了！但是何姐姐跟我们不在同一个主城……”富贵妹言下不无遗憾。 “我可以去苍穹主城重设出生点嘛，肖……梨子哥在苍穹主城的，我也要去。” 何方静此言一出，聊天室频道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肖凡干笑两声，说道：“大家别误会，小静开玩笑呢。重设出生点很麻烦的，以后八十级任务怎么做？而且……对了！跟你们说个事，利器大哥告诉我的，六十九级有个体力上限任务，血量翻二十倍！” 他想把话题扯开，却偏偏没人接他这个话茬。 “职业任务每个主城都一样，凤凰城能做，苍穹城就能做。八十级太远了，我不着急，真的有把握转职天级了，我再把出生点改过来也行，花不了几个钱。”何方静说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 肖凡转头看她，讷讷道：“你真的……” “对，真的。”何方静却不看他，目光仍如同凝视着远方。 “小静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梨子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呀？哈哈！”春怀楼笑道。 炎神笑道：“梨子哥，恭喜啊！结束单身了这就，今晚……哦不！明天要请客。” “原来……何姐姐是梨子哥的女朋友呀？”富贵妹低声问道。 肖凡有些惊慌失措了，他这辈子还没经历过这个！仓促下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而惊慌，急忙问道：“那你所在的公会，是叫火烧岛吧？” “是的，过会儿就去退了，我也没跟公会签过契约，想走就走，很简单。”何方静与肖凡对视，双颊微微有些晕红，浮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然而眼神依然于平静中透着坦诚。 她再次开口，却同时回答了富贵妹的疑问后，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梨子哥有女朋友吧？” 富贵妹说道：“没有吧……梨子哥，夜莺姐姐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肖凡匆匆转回头来盯着长椅下的青石台阶，跟何方静这样的女孩对视，那简直是对灵魂的拷问！ “好了好了，梨子快急眼了，咱们放过他吧，听广播听广播！”春怀楼话说完，却给肖凡发了条文字消息：小妹说这个何方静漂亮得要命呀，你怎么回事？看不上她？ 肖凡回了他一串省略号，什么话也没说。 ………… 言尽雁飞：“……于是出现了现在的这番景象。每一个……几乎是每一个玩家，都藏身于某个角落，或者正在努力寻找藏身处，类似的状况普遍发生在一千七百张地图上……也不能说是状况，只能说，会唔地图中的玩家，无论职业转正的玩家，抑或职业晋阶的玩家，不约而同地作出了同一个选择，寻找藏身处，拖过最后的几分钟。这确实令人感到……好的，方白宇同学的见解向来出人意表，请方同学分析一下当前的情况。” 方白宇在这场会唔战场的解说中，算是彻底反客为主了，即便这未必是他的意愿。所有收听直播的魔道玩家都听出来，方白宇还是常常抛出话题递给女主持人的，但言尽雁飞频繁出状况，被玩家的昭告天下嘘几声就陷入长考，还真就不怎么接方白宇的话茬。 她的迟疑和谨慎犹豫，反衬出方白宇的淡定从容，游刃有余。方白宇的解说风格透着一股子脸皮极厚的印象，玩家就算嘘他，没准被他故意曲解成赞扬，所以嘲笑他的反而极为少见，那么喧宾夺主也就成了必然。 方白宇：“哈哈哈哈！先容我笑一会儿，我是真没忍住……我还是先忍着！主持人的看法是令人感到什么呢？这句言犹未尽的话！众所周知，主持人是个漂亮的姑娘，脸嫩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是谁呀？我必须得说出来呀！这不仅仅是为大家解惑，我还要勇敢地跟诸位玩家共同去探讨当前的状况。主持人的意思不外乎两个可能：无聊，不精彩，大家都很谨慎，参战的玩家没斗志……这是两个还是三个？我还是不算了，今夜不下雨……” 这回导播室的工作人员纷纷捂紧了耳麦输出口，生怕漏出了半点笑声。有几个人猜测，这句“今夜不下雨”，会不会很快就将变成魔道里的流行语？ 方白宇：“当前是魔道首次互动节目‘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第一阶段首轮两千万名玩家准入的会唔战场事件播报……看到哥们一气呵成的天赋了没有？让我们言归正传！这第一个战场，眼下仍留在地图里的玩家，累计一千七百张地图不到一百万人！系统设定的时间为一个小时，现在还剩下九分多钟。由最初载入的两千万削减到一百万以下，我们基本上都可以认定，这场会唔是成功的。” “然而，正因为所有置身地图内的玩家，也都清楚地看到了剩余时间，所以还打什么打？当然就躲远点了，起码不会被挂出去呀，对不对？这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是……我必须要说但是！这些依然存活在地图中的玩家，假设他们真的都是在寻找地方藏身，那么这些玩家都忽略了，或者是没有认清一件重要的事：人讨！”" 一七O、会唔（12） 方白宇：“人讨通俗地说，也就是每个玩家手中刷出去的人数。场次的设定时间到了，系统会按照人讨由低到高来淘汰玩家，我看到的原始设定是，每一场仅留两万名玩家，之后分设多场，由胜出的这……应该是十几万名玩家最终会唔，决出一万名玩家进入第二阶段对谈。会唔阶段的设定内容，我想每一名参加比武大会的玩家都曾详细阅读过，所以这些玩家为什么藏起来？雁飞妹子刚刚说过，他们不约而同地作出了同一个选择：藏身拖时间！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整个魔道收听解说的玩家，在方白宇的提醒下，确实浮起了疑问。 世界频道干干净净，寂然无声，没有一个人刷昭告。 言尽雁飞：“方同学的视角确实新颖。我想地图里的玩家们都很自信，觉得自己的人讨数已经达标，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了，能留下来的玩家，也都是战斗能力相对出色的了……方同学认为呢？” 方白宇：“我认为你是对的。但作为广大玩家的好朋友，知心人，而且眼下还在陪伴我们的玩家，那是真的知心！因为下一轮准入的人选中，很可能就有诸位的身影。为了证明我们确实是好朋友，我们有义务，有责任，也有为这份友谊支付情感的伟大理想！我们应该把这个问题聊透！” 言尽雁飞：“哦？呵呵，那我洗耳恭听。” 富贵妹不满道：“这女的装模作样，真的非常讨厌！不就是想看方白宇出丑吗？到最后还是自己出丑！真恶心！” 肖凡仿佛看到富贵妹皱着眉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何方静笑道：“富贵妹说得对，这个言尽雁飞自命不凡，又没有足以匹配的能力，我看她当解说也就这一回了。” “对！下次她要再来，我也刷昭告骂她！”富贵妹恨恨地说道。 ………… 方白宇：“……他们为什么会忽略这一点？或者正如主持人所说，他们为什么自信到认为自己的人讨已经达标？盲目的自信吗？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这是近百万名玩家！这种数量级的玩家里面，不说一定会存在改变人类命运的天才了，但他们能够在地图里存活至今，最起码理智、稳重、善于思考的玩家是不在少数的。” “今天系统给玩家耍了个小机心，第一波准入的玩家，说实话给后面的玩家做出了试水的体验。当然就算你发现了系统的这个机心，你也无可奈何，因为身在地图中，你就改变不了自己茫然蒙昧的局面！这个蒙昧没有任何贬义，它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中性词。就像我们置身暗夜，在短时间内，我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那么系统的机心是什么？我认为，这个可能有且只有一个：防作弊！” 言尽雁飞：“方同学，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今天的系统对地图和玩家的设置，怎么作弊呢？玩家所有信息都完全隐藏，并且不能交谈，想作弊几乎不可能呀……对！可以打手势，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方白宇不接她的话茬，继续说道：“就我们目前看到的情形，玩家不约而同地寻找退路，不愿意挺身出来战斗了，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最后地图上仅有寥寥可数的几名玩家，在如此规模的地图上，随便找个角落一躲，还有不胜出的道理吗？” “如果稍微极端一点去看待这个问题，也许都可以认为，目前地图里的玩家默契地开启了作弊模式！当然了，我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一个极端的人，我也认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在规则范围内，而且你能做到，尽管去试！这不是作弊，这是变通！这是智慧！我们再说回系统的这个小机心，很多玩家可能已经想到了，当然你们把揭秘的重要时刻交给了我，这令我时常感动。我们仍然是朋友，虽然你们比我聪明这一点，总是令我习惯性地怀疑友情……” “到底是什么？你们想到了吗？”肖凡终于忍不住，在聊天室里问出声来。 “不知道，听他怎么扯吧。”春怀楼说道。 “是不是扯也难说……”富贵妹说道。 “地图里的玩家并不知道当前存活人数，被蒙在……” 何方静话音未毕，方白宇的话声陡然升高：“地图里的玩家非但看不到其他玩家的任何信息，而且，当前地图里存活的人数，他们也完全被蒙在鼓里！在我们看来，每张地图还有几百名玩家，但是身处地图里的玩家，可能认为就只有几名，甚至只有他一个人！这就是消息闭塞的原始社会！而今天，系统使用各种设定，在魔道会唔地图里构建了一个原始社会的样貌！这才是最坚固的防作弊机制！让我们为系统这个天才的构思鼓掌！” “应该为方兄鼓掌！方兄用事实告诉我们，什么叫人才！”寄语花公会的女会长蓝水蓝飞快地刷了条昭告。 “从今以后，我就是方白宇大大的忠实粉丝！谁也别跟我争，我是第一个！”一个妹子叫道。 “方兄，请收下小弟的膝盖，真的由衷敬佩！” “方白宇，你小子今天是真的纽比了！” …… 一段时间以来，世界频道始终静悄悄的，只有方白宇和言尽雁飞的声音于系统昭告里呈现。就这一段揭秘的铺垫时间也是不短，一旦由方白宇揭开了这一条系统并未公布的设定，玩家昭告瞬间疯狂涌现，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世界频道上刷了一千多条昭告！ 聊天室里却沉静无比，好一会儿之后，富贵妹才说道：“何姐姐为什么这么聪明？” 春怀楼笑道：“小静……呵呵，梨子这位校友，真是太不简单了。” “很容易猜的……炎神，梨子哥，对不对？”何方静不忘拉几个战友。 “对。”炎神老实地回答。 肖凡讶声道：“小炎真的猜到了？我老实交代，我完全没往这上面想。” “你听他吹……”富贵妹不信。 “真的，不骗你们，小静一说出来，我马上就想到了……秒懂！”炎神说道。 何方静：“呵呵。” 富贵妹呸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七一、会唔（13） "言尽雁飞：“最后这几分钟即将结束，好的，已经开始进入秒计倒数了，如果没有大的变化，地图内的玩家就将经过系统的优化排除，每名玩家可以结合自己的人讨，跟系统生成的表单相对照，这体现的当然就是系统的严谨和公正。被优选或淘汰的玩家透过真实的数据，在刷出地图之后，很快就将明白整个流程。经过刚才对系统设定的解析，也为下一轮系统拣选载入地图的玩家，在客观上作出了提醒。” 这时候，非但玩家将言尽雁飞的突兀看在眼里，导播室和一些公司负责人也都暗暗皱眉，这妹子对方白宇是彻底记恨上了！作为一名专业的播音系主持人，居然提都不提揭示这项系统设定的人，这还有丝毫互动的态度吗？ 也不知道她的怒气，是来自于对自己频繁出错的懊恼，还是因方白宇受玩家拥戴的嫉恨，在导播看来，今天由言尽雁飞来主持播报活动，根本上就是个错误。她这种表现，分明陷入了自我的小宇宙里，而且断然不想出来了！ 导播恨不得冲进直播室，对着她的耳朵喊“要友好”！但他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再怎么喊也没用了。 方白宇虽然是野路子，但始终没放过“友好”这个企图，他在每一个有利的部位见缝插针，一直不遗余力地拉拢玩家，并且时不时地就把主持人拉进话题里，以表现他的友好，如此才能促发玩家的热情和拥戴。言尽雁飞这妹子学的就是播音主持专业，不可能不懂这个，看起来多半是不想懂！或者她很懂但不想这么做！她被自己的小感觉小骄傲彻底绕进去了！ 导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她恨意满满。 不一时，首轮准入的玩家刷出地图，系统经过优选排除，由一千七百张会唔地图中存活的玩家中，很快确定了两万名胜出的玩家。 至于有不少杀人数目相同的玩家等次，那也难不住超脑系统，根据该名玩家刷出的人头，结合此玩家全部战斗过程的掉血数据，进行横向比对，结果立刻呈现。比如一名玩家杀人数二十，自己掉血总量五千，另外还有十名玩家杀人数同样为二十，但是掉血总量超过五千，前者自然胜出。 第二轮由系统拣选玩家入场的间隙为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言尽雁飞和方白宇都未曾说话，而是由系统公告的电子音女声播报一些当前的相关情况。 富贵妹的疑问顺理成章：“你们说下一轮，这女的……言尽雁飞还会出现吗？” “应该会出现的，今天她已经被指定上台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轮换的待定人选。”何方静说道。 炎神忽然说道：“方白宇一个人解说，也不是不行吧？” “我觉得他一个人没问题。”肖凡说道。 “我也觉得……”富贵妹说道。 “也许官方要考虑玩家观感上的完整性，既然已经开始了对话模式，又换成单人播报，等于承认今天的直播出事故了，整体解说风格……呵呵，这个体面就荡然无存了。”春怀楼分析道。 何方静笑道：“春哥看问题非常细致，说得很有道理。” “确实，春哥深谋远虑，洞察秋毫。”肖凡也笑道。 “这第二轮，你们猜这聊天室里还能剩下几个人？”炎神问道。 “只要我还在，聊天室就在，这就是房主的强大！”肖凡笑着回答，随即想起一事，飞快地把狂暴猪、我比美女更爱钱拉进聊天室房间。 “哇，有新人啦？是妹子吗？等级！职业！三围！照片有木有？”我比美女更爱钱刚进聊天室房间，就大惊小怪的叫唤。 “钱猫不要乱说话！何姐姐是个大美女哦。”富贵妹急忙指点哥哥。 何方静疑惑道：“钱猫？” “何姐姐，”富贵妹解释道：“我比美女更爱钱是我哥，熟悉的朋友都叫他钱猫……” “可你不能这么叫，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钱猫指责道，随即又道：“美女很抱歉哈，美女的名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是不是我记错了？” “等级榜！排名前百的……”狂暴猪问道：“应该是前百吧？” “第六十九名，自然使者，牛不牛？”肖凡说道，接着给何方静简单介绍了一下狂暴猪这两人的职业等级之类的。 何方静六十七级，等级上大幅度凌驾于这个聊天室所有玩家之上。她说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又充满了开朗大方的气质，笑闹研谈均不拘一格，跟陌生玩家的交流沟通，远非普通人可比，三言两语，很快就融入了这个群体中。 “我说你们俩，这是挂出来了？”客套了一会儿，肖凡问道。 “钱猫是挂出来的，我可是活到最后的！”狂暴猪振振有词，跟着就泄气了，“出地图一看排名表，我得排到十几万名去，唉！”随即又道：“梨子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二转以下我第一，是不是你说的？” 聊天室里众人哄笑起来。 肖凡笑道：“我对你寄予高度期望，你自己也得争气呀！好了，今后加倍努力吧，我们会继续看好你的……我们关注你的成长！” 大家七嘴八舌地笑闹起来，当然最主要还是询问会唔地图的情形，或者注意事项什么的，很快下一轮拣选就要开始。何方静问道：“梨子哥，这些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肖凡还未答话，狂暴猪说道：“我觉得小静这句话，应该私下问。我们都在这儿竖耳朵听着啦，梨子是说假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春怀楼笑道：“咱们一直有联系，最起码从联络的频繁程度上，我们是魔道里交往最密切的朋友。” “春哥的措辞，总是让人无可挑剔！”虽然彼此看不到，但人人都仿佛看见狂暴猪挑起了大拇指。 “是最好的朋友，真话。”肖凡说道：“小猪严肃点，咱们正在探讨人世间最伟大的友谊。”" 一七二、会唔（14） 系统公告进入了倒计时，无论聊天室里众人置身化剑池的任何地带，都能听到周边玩家跟着系统倒数。 场景…… 好吧，聊天室成员列表里，七个id纹丝不动，一个都不少。 我比美女更爱钱啧啧赞叹：“瞅瞅，瞅瞅你们这运道……” ………… 系统昭告：“亲爱的魔道玩家们，凌晨一点钟好。我是你们最好的损友，来自逍遥城的方白宇，这是我第二次创业。由于本人作为首场嘉宾，对会唔场况环境不熟，描述层次不清，播报条理混乱，对参会玩家丰富的心理活动严重缺乏认识……还有各种失误！我想用省略号代替的部分，以供诸位玩家发挥联想，广泛吐槽。” “魔道公司方对我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美女主持人言尽雁飞妹子义薄云天，主动承担本人造成的失误，但同时，也将播报的重担压在我一个人的肩上。于是，我既当主持人又当嘉宾，一个人分别扮演两个角色，心里头沉甸甸的感觉……请注意我伤感的情绪和沉重的语调……” 另一个柔和的年轻女声，忽然由系统昭告中透出：“喂，不要当我不存在呀！方白宇大大，我可是你最忠实的粉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玩家朋友们夜里好，哈哈，夜里好！好古怪的感觉……” 肖凡心头巨震，这个轻柔而华丽的女声念兹在兹，萦绕耳畔，从未有一日或忘，那正是夜莺之舞的声音！ “这好像是……” 狂暴猪一言未毕，富贵妹已经叫喊出声：“是夜莺姐姐！绝对是夜莺姐姐！” ………… 夜莺之舞：“我是来自苍穹主城的夜莺之舞，接下来将由本人与方白宇大大，一同为玩家朋友们播报第二轮会唔的战况。随着系统拣选玩家入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很多场景都开始发生激烈的战斗，毕竟会唔地图虽然体积庞大，但一万多名玩家的入场，随机邂逅的情形依然十分突出。” “第二轮会唔地图是一张全新的地图，于东西两角由平原逐渐升高，形成绵延的山脉，而南北两处的边缘地段，皆为草木丛生的密林，范围最大的中段，则为平原谷地。接近山脉的位置，由山脉间落下的泉水瀑布，构成了平原地带流淌的溪流。地图里山花和野草丛生，还有不时跳跃奔跑的野兽，我们也许可以设想那野外清新的空气，嗯，这是一张生机盎然的地图。” 昭告天下果断出现了。 “美女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了！就是听你这么朗诵下去，也是一种享受啊！” “肯定是个美女！嗓子太美了！声音太好听了！” “楼上说的是声音还是申吟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哈哈哈哈，申吟更好听！美女给咱们露一手呗！” …… 人类这个族群良莠驳杂，人性这个东西未必就有想象中那么丑陋，但肯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指望以亿计的玩家个个心怀正义，与人为善，内心普遍充满阳光，那就别做梦了。后面的昭告污言秽语一片，要躲开敏感字眼根本没有多难，就是各种貌似文雅的遐想，丰富的想象力延伸，玩家们说起来洋洋得意，滔滔不绝。 怒火浮现在肖凡的脸上，他也没打算刷昭告找玩家对骂，而是把这些发调戏昭告的玩家id，一个个记录了下来。 好在他戴着斗篷，即便身旁的何方静也看不出来，但以她敏锐的洞察力，自然很快发现端倪，审视肖凡片刻，便看见肖凡握紧武器的右手指节发白，她连忙转开了目光。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我不过是想表现一下悲壮，引发一些共鸣，这就立刻被你抢走了话头，莫非你也是播音系的高材生？” 富贵妹道：“你们就是这么称呼夜莺姐姐的。” 聊天室里几位男士都不吭声，何方静接了一句：“想必确实很美。” ………… 方白宇有意识地带动夜莺之舞，希望将她带离玩家昭告天下的影响，夜莺之舞自然心知肚明。 之前言尽雁飞几个重要节点的长时间迟疑，她在进直播室之前也有过回顾，立刻回道：“我虽然学的不是播音专业，但与方大大一样，我并不会为此感到遗憾。语言用于表达内心想法，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具备的能力，只不过要说到方大大这样舌绽莲花的地步，就不仅仅是能力了，我觉得需要敏锐的直觉和出口成章的天赋。方白宇大大可能不太好意思自我表扬，作为最忠实的粉丝，我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赞美你！赞美方大大！这是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方白宇：“我脸红了……但是我不会承认的！夜莺大美女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夜莺之舞：“任务艰巨！” 方白宇：“我优点这么多，数不胜数，随便找一个都够你……” 夜莺之舞：“我都说完了。” …… 玩家昭告天下紧跟着又刷起来了。 “妹子威武！终于看到方白宇这家伙吃瘪了，哈哈哈，爽！” “这个美女是真能把方白宇说到哑口无言呀，我今天就服这个夜莺之舞！” …… “夜莺姐姐好棒！原来夜莺姐姐口才这么好。”富贵妹高兴地刷了条昭告天下。 肖凡在聊天室频道笑道：“她又不带你玩，你这么高兴干嘛？” “要你管！我就高兴！不行呀？”富贵妹没好气道。 ………… 方白宇：“……你赢了。” 夜莺之舞：“不管输赢都要赞美你，这是任务！你懂的。” 方白宇：“我懂的，我今天一定会被你带到沟里去的。所以我决定重申一句逆境中的名言：让我们言归正传！” 夜莺之舞：“嗯，玩家载入地图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十分抱歉，为了赞美方白宇大大，正在收听直播的玩家朋友们错过了三分钟精彩的战斗场面，诸位玩家可以把这笔账算到方白宇大大身上，方大大树敌众多，热爱斗争，英勇善战……” 方白宇：“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行？夜莺大美女，你再说下去我立马跪下你信吗？玩家朋友们，整个魔道可能超过十七分之十六的玩家，对夜莺大美女还不甚了解，但我必须尝试向你们描绘夜莺大美女的惊艳……没错！就是惊艳！苍穹主城的玩家们不要着急，夜莺大美女是你们的骄傲，是你们的女神，谁也抢不走！” “大家都知道了，两次会唔战场的间隔时间是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我为什么不说话？就是因为看见夜莺大美女走进了直播室，我真的惊呆了！沉鱼落雁，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东施效……呃，我承认我嫉妒她！你们能相信吗？我一纯爷们，妒嫉一个女人长得漂亮！！各位玩家尽管在心里琢磨，一个美女到底能美到什么程度，但是我向你保证，一旦你亲眼看到夜莺之舞这位绝世美女，你仍然会跟我一样惊艳！” 何方静讶然道：“真有他说得这么漂亮？” “的确……”春怀楼轻叹一声。 富贵妹说道：“比他说得还要漂亮！大概……跟何姐姐差不多漂亮。” “呵呵，富贵妹嘴好甜呀。”何方静笑道。 几名男士不吭声，都想起月初的时候，夜莺之舞也用一模一样的话形容过富贵妹，然后……大家都等着炎神的表演了。 可是这回炎神学乖了，一声都不吭。 一七三、会唔（15）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说得太夸张了，让我想反驳一下都找不到得以匹配的词汇，我们还是说回地图里的战斗情况吧。” 方白宇：“话说我们逍遥游公会排了个全服百大美女榜……” 夜莺之舞：“我知道，没我。” 方白宇：“好吧……你又赢了。” 夜莺之舞：“鉴于方大大一直以来的谦让，我先尝试描绘一下会唔地图里的情形。说得不清楚或者不准确的地方，有我的偶像方白宇大大再补充完善，所以大家无须担心……嗯，我们是一伙的。” 导播在后台就差手舞足蹈了，这回换人换对了！ 这个美女对他的想法领会得最清楚，只听这一段轻松幽默的开场白，已然看出夜莺之舞勉强能接得住方白宇的跳脱，偶尔还能有所发挥。而方白宇的为人和语言方式，绝非播报内容中表现出来的那样肆无忌惮，他是相当谦逊的，并且十分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 征聘过程中，最终优选的数名女玩家，夜莺之舞得到的评价并不低。如此美貌的女子，岂止在美女如云的凤凰主城，就算放进当今娱乐圈最走红的序列，夜莺之舞也足以站到金字塔最不出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觉得我太过精明，心怀叵测，我们俩也没有共同经历过任何事，你不了解我的性格，我的想法，以至于我的生活状态。所以你不可能喜欢我。” 肖凡刚松了口气，何方静的话又让他的心拎起来，悬在了半空。 “但我不会放弃。肖总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你会用你的整个人生去爱护他，那是你的爱人，你的孩子，还有你的父母。父母终将老去，而我是被苏家婆婆带大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呵呵，眼下我也没有孩子。” “以后你会有孩子的……” “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何方静坦然看着他，肖凡觉得她就差没说出来“我要跟你有一个孩子”了，而且，他认为何方静这样的女孩，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来想去仍然头疼，并且有着十二分的不解，问道：“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她摇头，忽而浮现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肖凡觉得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她美丽的脸上，绝对是最具有欺骗性的。 何方静说道：“因为你比较帅？”她语带疑问，似乎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 要是朋友之间打趣，肖凡早就老实不客气地承认了，说不定还得添油加醋自我吹嘘一番，但这会儿气氛有点诡异，他下意识就不敢开玩笑，说道：“我想你肯定知道，一般这么评价我的人，都是为了损我。” “那么……为了你家里的财产，这个理由能接受吗？” 妹子你太实诚了！ 这种问题搁谁头上都得崩溃呀！ 肖凡失笑道：“以你的能力……不至于吧？我妈才四十四，说财产，真的言之过早了。”他语声一顿，接道：“再说了，感情这种问题，摆明居马这么谈，我真心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何方静连续摇了好几下头，“太不浪漫了！我跟你有同感。” “其实你是逗我玩的对不对？”肖凡试探道。 “对。” 肖凡张大了嘴，不敢致信地看着她。" 一七四、会唔（16） "何方静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没有半点躲闪，明媚如故，美丽如故，坦诚如故……但之前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跟现在的样子又有什么分别？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好吧，肖凡已经不敢问了，更不敢开任何玩笑，万一被何方静抓住话头，又变成真的了怎么办？ 但他不说话，何方静依然不放过他，问道：“梨子哥，是不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啊……”肖凡随口一答，立即发现不对，急道：“不是！你别误会！” “其实我也松了一口气，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舒服多了。梨子哥你好像有点怕我？”何方静悠然说道。 “啊？也不是特别怕……”肖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那就是怕了。”何方静幽幽地叹了一声，“看来我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居然会让梨子哥害怕。” “也没有了，我承认怕，主要是怕得罪了你，或者伤害到你……你知道了，我这个人很乱的，说话特别不注意，经常容易冒犯到别人，而我自己还不知道。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我也不能……对吧？”肖凡不确定地看着她。 何方静默默注视着前方，肖凡怀疑她的目光早已穿透化剑池，去到了自己永难抵达的远方。那个远方，就是她复杂而富饶的内心世界。 “我真的希望，能成为梨子哥心目中可爱的女孩。但是，什么才是可爱呢？我不知道别人的标准是什么，更不知道梨子哥心里有什么样的标准，我……”她说着眼圈忽然红了，紧跟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澄澈剔透的珍珠一般，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 肖凡瞪大了眼睛，彻底惊呆了，这得是什么演技？！ 跟着就慌了手脚，在身上到处摸索，忽然醒悟这是在游戏里，又在包裹里满目浏览……完球了！魔道谁设计的？也没有纸巾呀！ “你别哭……那什么，有话好好说。”肖凡手足无措，这女孩说哭就哭，也不分个场合！“有很多人看过来了，你看左边，你看右边，你再看后面……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好丢脸的！” 何方静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块绣花手帕，在眼睑附近擦拭——受伤掉血，也跟场景被干扰而出现的污秽一样，属于被消散的内容——但眼泪不是，眼泪属于非战之过……确实太少见了！魔道程式设计可能都没把它计算在内。 “梨子哥，对不起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肖凡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的荣幸……那你为什么哭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为难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呀。” “好的。”何方静轻轻应了声。 嗯？下文呢？ “不说是吗？”肖凡笑着做个挽袖子的动作，“看来得大刑伺候呀！” 何方静微笑看了他一眼，肖凡有种被闪电击中的错觉！ 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绝对是传说中的惊鸿一瞥！ 玩笑也开不下去了。他想着这样的女孩真要娶回家，那日子过的，根本不敢想！ 接下来两人也就偶尔随意聊两句，当然肖凡跟何方静说话，心里始终绷了根弦不敢放松，一直就得提着小心，想随意也随意不起来。那便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系统昭告上，直到半个多小时后，聊天室里有人说话，两人这才切回聊天室频道。 玩家之间只要发生对话，在对话阶段，即便开着世界频道，系统昭告、公告、玩家昭告之类的声音也会大幅度削弱，以尽可能减少对玩家个人游戏状态的影响。 这时候会唔地图里的情况，已经接近尾声。 夜莺之舞：“……那么较之第一轮，玩家主动出击的情况就显得十分普遍了。” 方白宇：“对，求战的意图积极了许多，这自然是有鉴于会唔第一轮对地图设定的了解，倒也不能断定第二轮参战玩家因此就占到了便宜。正如我在上一轮说过，蒙昧的状态是客观存在的，那么认识到自己的未知和完全蒙在鼓里，却由玩家作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且看眼下地图里的玩家存活数量，每张地图……这个数据太过庞杂，一千七百张地图累计存活玩家不足四十万！我们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战斗越接近尾声，反而越加激烈……不知夜莺大美女怎么看？我对这个会唔战场的设定，在欣赏与肯定的同时，仍然是会有些遗憾的。” 夜莺之舞：“哦？方大大的这个遗憾，是指哪个方面？” 方白宇：“我们作为系统直播的解说，对地图中玩家情况的了解，除了通过战斗中玩家使用的技能，约略推测玩家的职业，和讲解一些必然存在我们个人偏见的战斗技巧。除此之外，我们跟目前在收听直播的广大玩家朋友们一样，对战场、战局的认识、体会，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也因此，我们可以谈的话题，我们可以向大家讲解的内容，也就显得……略微显得有些空泛！呃……必须让大家认清我的耿直！” 夜莺之舞：“这个问题，我想是基于保护会唔地图里蒙昧状态的考虑……哈，也不对！无法与外界互通讯息，就不能看作是保护了。” 方白宇：“是的，你这领悟能力瞬间跟我达成了一致！所以你看，咱们俩是不是收拾收拾，去吃宵夜了？” 夜莺之舞：“我可不敢跟你去吃宵夜！众所周知，方大大身为著名的八线明星，粉丝众多，如此冒险的……哦，收到导播室传递的消息，于下一轮，也就是会唔战场第三轮，将向外部开放参战地图内的玩家讯息……呵呵，很抱歉亲爱的各位玩家朋友们，除了正在论坛观赏直播视频的朋友，在游戏内的玩家，如果有兴趣的话，你们只好听我们直播室的语音播报了。” 方白宇：“这是喜讯呀！如此重大的喜讯，被你这么平淡的几句话带过，广大玩家朋友们能忍吗……换我就能忍！美貌即正义！这句话我以前是不认的，但夜莺大美女改变了我的认识，或者说拓宽了我的认知边界，美丽也是一种力量！更何况夜莺大美女是美貌与才华并重……” “方白宇，你小子就是来泡妞的！还有没有点正形？”逍遥游公会的会长乘风破浪愤然刷了条昭告。" 一七五、会唔（17） "“对，夜莺大美女不要理他！你是我们苍穹主城的女神！” 这显然就是一名苍穹主城的玩家，很难说此人今天以前认不认识夜莺之舞，毕竟苍穹主城的玩家总量庞大之极，早已超过了两千万。 接着零零碎碎的，就有些玩家发昭告吐槽，内容有的搞怪，有的猥琐，大致都是损方白宇而抬高夜莺之舞的。 ………… 方白宇：“但我这么说绝不是对夜莺大美女有所企图，众所周知，我是一位非著名的居家型暖男，我与我的妻子郎情妾意，耳鬓厮磨，相敬如宾，相扶相伴，各种恩爱的……细节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刚才我的公会老大批评我了，所以我一定要说出乘风破浪老大的心声：让我们言归正传！” “接下来我们把地图的切分选择权交给导播，交给夜莺大美女！” 夜莺之舞：“啊？呵呵，我以为偶像还要接着夸我，真的很催眠呀……这就结束了？” 方白宇：“……还请夜莺大美女高抬贵手，我已经预感到了，我老婆不会放过我的。” 以他的口才，显然是故意作出了词穷的模样。 嘲弄自己娱乐大众，这才是解说员的专业素养！导播在心里暗暗给方白宇竖了个大拇指。 之后的十多分钟，会唔地图里玩家战斗讯息没有多少亮点，两名解说插科打诨，你来我往，各种会唔战场外的话题倒占了一多半。很快这一轮也结束了，刷出地图的存活玩家仅剩九万多。 从九万多名玩家里，通过优选剔除到仅留两万，表单生成和系统优选淘汰更迅速了，几乎就是秒刷。 春怀楼也早就找地方练级去了，炎神则跟富贵妹组队练级，他们都是打定了主意，最后一轮再上战场。聊天室房间里的人，只有肖凡跟何方静坐在化剑池的看台上，基本上没动过。 肖凡是不敢再说找地方练级这种话了，会唔场次的间隙时间，坐在这儿百无聊赖……可没有那么轻松的无聊状态！他一直提着小心呢，谁敢断定何方静下一秒钟会有什么举动？ 下一秒果断来了！ “梨子哥，我带你去找地方练级吧。”何方静再次切换到队伍频道。 肖凡还记着先切进队伍频道，然后才讶然问道：“你这么好？”随即发现，这句话又错了！ 为什么跟何方静在一起，就总是犯错？以前没察觉自己有如此冒失的一面呀！ 他连忙接着说道：“找个六十三、四级的地图，我得到的经验高，你也会有点经验。我们合作一把，也让我见识见识自然使者的威力。”他说着已经由长椅上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化剑池了。 何方静定睛看他，直把肖凡看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忽然肖凡感到眼前犹如雪莲盛放，美丽的笑容就此在何方静脸上绽现开来，她便笑着点头道：“梨子哥的设想很好呢，就按你说得办。” 她起身率先往台阶下走去，肖凡连忙跟上。 在繁花锦簇的凤凰城里左弯右绕，肖凡心神飘忽，于何方静不时介绍的一个个特色街面巷口前，只是随口应声，听她说好就点头称好，情绪茫然，根本对城内布局浑没在意。 不一时走出了城外，肖凡跟着何方静走出数十码，才想起来回头一瞥城门，城门上端一个黑体字“西”，他明白了，这是城西方向，下意识地调阅瞭望图。 这是个人意识海场景，就如拍卖系统、文字消息或所有技能准备施放的阶段，别人就算近在咫尺也不可能发现端倪。 何方静却偏偏就在肖凡一停步间，准确猜知他在做什么，说道：“从樱桃山庄传送，瞭望图左上一些。” 肖凡“哦”了一声，才忽然想起什么地方不对，跟着就大为惊叹：“小静你也太聪明了，一猜一个准！我简直就……” “简直就怎么？” “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男的，在你面前会不自卑！” “梨子哥会自卑？” “特别卑！” “呵呵。” 何方静选择的练级地图，是凤凰主城西郊偏北方向五十余里外的落凤坡，史上著名的凤雏故亡之地，在魔道里被做成了一个险峻的山谷。这里极为狭小的土坡与高崖相连，其间道路十分难行，到了此处，一个练级的玩家都看不到了。 落凤坡刷新六十四级的妖兽灵猛犀牛。 这种犀牛体形相当小，大约只有牧羊犬般体积，额上一前一后的牛角有若两把尖刀，四腿细而长，蹄尖锋利。奔跑之际，土坡上烟尘四起，移动速度极为快捷。 肖凡召唤火狼之前，问何方静有没有坐骑，因为他们走到樱桃山庄传送阵的路上，肖凡并未看见何方静召唤出坐骑，所以也就不曾召唤火狼。坐骑是否可以驮负非主人的玩家，肖凡也并不清楚。 “有是有，但不是战斗型，这里放出来太危险了。” “是不是特别萌特别可爱的那种呀？” 肖凡说着召唤出火狼，火狼欢快地在肖凡腿上蹭了蹭，然后神态倨傲地瞟了一眼何方静，随即就转开头看向远方的山峦。 “是啊，太可爱了，傻乎乎的，整天就爱睡觉。”何方静看到火狼，眼中立即一亮，惊叹道：“好漂亮的狼！”随即想起一事，问道：“这是剑威天下帖子里写的，那个boss食火天狼吧？” “剑威天下？”肖凡一愣，好一会才想起来。 那是在苏兰城外守株待兔，直到战圣盟的玩家死剩一法师一术士，火狼也眼看着萎靡不振的时候，肖凡这才有胆子上前杀人夺宝，也才有学会驯服术、收服火狼这回事。 当初剑威天下紧跟着就在论坛发了个帖子唾骂野山梨，用词可能有些不注意，肖凡虽然没理他，但这张骂人的帖子，不到半天就被论坛管理删除，并且剑威天下被警告过一次。却没想到何方静居然看过这张骂人的帖子。 何方静笑道：“野山梨是我的偶像呀！只是那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梨子哥就是肖凡学长。” 肖凡讷讷道：“我也没想到，那种帖子你也会看……看就看了，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还可以。”何方静笑嘻嘻地说道：“对梨子哥的事情，记得更清楚一些。” 肖凡无语。" 一七六、会唔（18） 接着就开始刷怪，肖凡基本是跟火狼并肩上。火狼的威力早有体现，五十六级的时候就能硬扛六十六级的巨人怪，如今等级已经追平主人达到了六十级，刷这些六十四级的妖兽简直轻而易举。 肖凡也不遑多让，虽然等级相同的当下，他的角色所有属性已全面大幅度落后于火狼，但他的长剑攻击灵敏而刁钻，机巧而准确。落凤坡地形的险峻难行，就肖凡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来看，根本也没有对他构成阻碍。 何方静亦步亦趋地跟随肖凡，却是伫立一旁看了五六分钟，这才给肖凡与火狼分别加了个轻灵，开始出手刷怪。 自然使者的应战技法，肖凡也就通过素颜约略观察过一个大概，但素颜等级既低，战斗技巧方面，只看一张五十五级boss副本地图就将她拦于门外，也可猜知并不算高明。 玩自然使者这种生僻冷门的职业，并且将等级冲到全职业前百以内，在肖凡心中，早将何方静视为高手中的高手。如今亲眼看到她的刷怪手段，已经不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那是恐怖！还有跟她容颜一般的惊艳！ 这能否视作自然使者的极端战力，肖凡也缺乏参照，没有概念。但他真的看到了什么叫绝对控制！ 只见何方静貌似随意地漫步在狭隘的土坡之间，步伐轻快，仿佛飘行在坎坷不平的地面，视沿途的障碍如无物。都没看到何方静的三角叉形武器有过动作，只是白皙修长的左手微微翻转，作出各种手势变化，土坡间奔袭而过的小体形犀牛，就在她数码之外东倒西歪。 然后她的武器挥动间，空气骤变清新，一束束、一丛丛草团和花卉，由土中飞快生长，眨眼工夫就将步履蹒跚的犀牛约束在不足半码的小范围内。这些凭空出现的植株，叶瓣的展开和凋谢均极为快速，犀牛的掉血数据就在这个过程中高速飘飞。 虽然这些怪物掉血数据还不足50点，然而随着植株的越发密集，地底的根茎似乎交织在一起，竟产生了牵引！无形的飓风，就在这难以致信的奇景中倏忽掠过，一大片地面立刻密密麻麻的升起了花朵和翠绿的草叶。 之后再有灵猛犀牛奔袭而近，何方静只是稍作力场控制，犀牛转眼间就被拉入她营造的空间力场，触到植株之时很快被锁死，加入掉血的行列。 那生机盎然的碧草繁花疯长的地带，就是一个四处蔓延的屠宰场！ 肖凡目瞪口呆，险些被一头奔来的灵猛犀牛撞到，幸好火狼于斜刺里穿出截下来，飞速格杀。 不到二十秒，最先落于绿草繁花丛中的灵猛犀牛已陆续倒毙，就肖凡眼中所见，简单对比，已得出一个惊恐的结论：何方静这种营造杀伤领域的办法，如此惊人的刷怪速度，更远在那个神级术士柳轻侯之上！ “自然使者这么厉害！”虽然早有预见，肖凡还是忍不住惊叹。 魔道中的战斗型玩家，总不由自主以自己的技能和攻防手段，与各种强大的目标两相印证。肖凡这时候就在横向对比这一点，自己若与何方静对战，要怎样逃开她的领域？因为她的空间力场，想进入她数码以内以完成近战袭击，他还没能想到办法。 何方静微微一笑，说道：“我用的是繁花和青意两种催生技能，只要能大规模施放开，就会产生一些陷阱效果。盗贼和刺客都有陷阱技能，这么小小的手段，跟梨子哥肯定差远了。” 盗贼和刺客可以布设、排查、解除陷阱，然而陷阱有关的技能施放速度均极为缓慢，不可能说随手一丢就是陷阱，有点儿接近于采集术。肖凡在魔道里玩了这么久，就几乎从未用过跟陷阱有关的技能，也没见狂暴猪用过，想必都是囿于技能使用时间过长，效率不佳。 肖凡正待谦虚几句，何方静忽道：“第三轮开始了。” 她这句话在聊天室频道说起，立刻就有几人应答了几声。 报名参会的玩家若离开化剑池，每次系统拣选入场时，是会收到系统消息通知的，这第三轮，系统通知还多加了一条：“目前化剑池内玩家较少，你由佩饰能量波牵引载入地图的概率较大！” 看来两轮之后，与肖凡等人作相同想法的玩家，绝对不在少数，各大主城化剑池肯定空了一大截。 系统昭告：“亲爱的玩家朋友们，凌晨两点半好，呵呵。我是苍穹主城的夜莺之舞，我身边的嘉宾、主持人、解说员，正是魔道中著名的八线明星方白宇，也是我的偶像。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会唔战场第三轮即将开始，系统随机拣选的玩家已载入一张全新的会唔地图，接下来将由我们两人为大家实时播报会唔战况……嗯，谢谢大家，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方白宇大大。” 玩家昭告天下紧随其后就刷了起来。 “夜莺大美女我看到你的照片了！果真是绝世美女！冰兰会的妹子们好人一生平安！” “冰兰会的姑娘们好人一生平安！顶超级美女夜莺之舞！我是你的终身粉丝！” “楼上的打算怎么顶？哈哈，开个玩笑，顶尖美女夜莺之舞，我敢断定是全魔道第一美女！” …… 原来会唔第二轮播报的间歇期间，有冰兰会的女玩家把夜莺之舞的照片发上了论坛，瞬间引发巨大关注，短短几分钟就进入了通话器热门短讯空间。 方白宇：“呃，玩家朋友们太热情了，谢谢你们热情的掌声，还有对本人赞不绝口的高度评价，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话笑点就有些高了，夜莺之舞的开场白之后，玩家刷的昭告天下几乎都指向了夜莺之舞的美貌，少有几个玩家提到方白宇的，多半是让他滚下去之类的戏谑之词。 方白宇：“会唔战场第三轮，载入地图玩家三千万名，平均每张地图超过一万七千名玩家。当然，二转晋阶玩家所载入的地图相比之下，缩减到只有六张，地图体积更进一步放大。我们看到，这是一张亭台楼榭布落其间的回廊地图，纵横比为二点五比二点五，也就是一张正方体的地图，长宽皆为两千五百码。魔道后台技术部门没有抵挡住我强烈的怨念，终于在这第三轮会唔中对我开放了地图中的玩家讯息……” 一七七、会唔（19） "夜莺之舞：“对我们！所有观看视频直播的玩家朋友们，都能识别出地图中所有玩家的资料，而且，地图中的玩家形态，在视频中的具象表现不再是统一着装和面目模糊的状态，而是玩家载入地图之前的样貌。我们可以自由搜索我们所关心玩家的当前状况，这对我们播报解说的现场感、形象化，真的很有帮助。” 方白宇：“没错，夜莺大美女的措辞已经非常完善，接下来我就要利用天眼放大镜功能，搜索我最关心的第一个玩家。” 夜莺之舞：“我补充一下，不仅我跟方白宇大大可以搜索每一名玩家的状况，观看视频直播的玩家也可以做到，或者会唔战场结束之后去论坛观看视频录相，都可以使用这个功能……方大大不用着急，呵呵，我一定会问出这句广大玩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方大大最关心的第一个玩家是谁呢？” 方白宇：“大美女的口才，真的是……这可是我人生中最关键的第二次创业！能不能给我留点表现的机会？我的天眼望远镜……” 夜莺之舞：“放大镜。” 方白宇：“好吧……输给夜莺之舞这样的超级美女，不丢人！我本来想请教一下夜莺大美女，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职业？” 夜莺之舞：“方大大真是低估了粉丝对偶像的拥戴，方大大刺客二转，六十二级，逍遥城逍遥游公会成员，未婚，家里有……” 方白宇：“打住打住！我一定要挽救你于悬崖边缘，你再说下去就是无底的深渊！我还想问，刺客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或者说，魔道中刺客的终极偶像是谁？” 富贵妹叫道：“梨子哥，他在说你！” 其他人都不吭声，显然也听出来了。何方静的目光转过来，深深地看了肖凡一眼。以肖凡的情商，完全感觉不出来，这算是深情的凝眸吗？ 夜莺之舞语声迟疑：“方大大说的是……” 方白宇：“答案只有一个：野山梨！选择刺客这个职业的玩家，最终目标就是要成为野山梨！或许有很多刺客职业的朋友不同意我这个说法，容我先用天眼放大镜……很遗憾！这一场野山梨并不在会唔地图中！大家显然发现了我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野山梨很可能已经通过了会唔战场的考验，只要他参加过，这个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可惜天眼放大镜虽然神奇，却没有搜索此前胜出玩家的功能。” “梨子哥威武！”炎神笑道。 富贵妹道：“看夜莺姐姐是怎么评价梨子哥的。” ………… 夜莺之舞：“我也听说过野山梨这个玩家，据说pk水平不错，但是才只有六十级，可能还没有二转吧？方大大可是二转杀手了，居然对野山梨如此推崇，想必不是没有原因的。” “夜莺姐姐怎么了？”富贵妹语气里很是疑惑的样子。 聊天室里再无话声。肖凡觉得何方静的眼睛又看过来了，但瞥过去才发现，何方静并未看他，只是状似悠闲地站在土坡之外，遥望着落凤坡上的高崖。 自从方白宇说到刺客这个话题，肖凡跟何方静就退出了土坡地带，离开频密刷新怪物的位置有几十码。 方白宇：“原因很简单，我想指出的不仅仅是野山梨的pk能力。野山梨是个战斗型高手，我想这一点，只要看过那两个关于野山梨的置顶视频的玩家，应该是没有疑义的。第一个是刷二十六级沙洲毒蝇的视频，这上面见到野山梨动静合宜的刷怪技巧，我们先不谈。另外一个视频，是野山梨正面对抗路人玩家追杀围攻的，之所以被追杀，关注过野山梨的玩家都很清楚事件原委，我们把这一节也略过。” “刺客一直被玩家们视为多余的职业，我要说野山梨扭转了大家对这个职业的观感，可能有些夸张。刺客职业介绍是综合平衡，但野山梨玩的刺客，确实将这个职业敏捷有力的特点体现了出来。单人对战不同职业的一群人，也许很多玩家对这件事的难度体会不深。我只提出我自己的一点小观察，供大家参考一下。”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的观察，必须值得期待。” 方白宇：“野山梨的移动方式是非常迅速的，最重要的是有效！我们需要考虑到这个局面，他面临的对手是所有路人！即便有些路人并不打算向他出手，野山梨也必须要先假定，这都是敌人！他要怎样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歼灭敌人呢？移动，躲避远程法术和近战的盗贼、武士之类。他多次利用玩家作为屏障来抵消远程伤害，有的时候是法系，有的时候是近战，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有一道法术或者近战攻击控制了他的行动，那么以他当时四十级左右的防御力，也许不到一秒就仆了，对不对？” “让我们尝试站在野山梨当初的视角，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每一个敌人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重要助力，这些玩家谁强一点，谁弱一些，对野山梨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不能被缠住！他要在躲避伤害的同时，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近战的攻击，必杀、伤害技能、普通攻击，远程的法术、控制，围绕他的敌人的一切预备、筹划和所有可能发生的动态变化，都要纳入他的考虑范畴，野山梨在这个对战过程中需要考虑多少细节？我完全不敢想象！” “这里面其实没有多少战术上的东西，就是硬拼！拼的是什么？难道顶着法术冲上去吗？问题他也拼不过呀。野山梨是怎么做的？我们在论坛里经常谈到战斗技巧，战斗意识，野山梨用他的实际战例，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战斗技巧的课，我个人以为，他做到了几乎没有人能做到的事！他的选择不出预料，战斗的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因为在这完全对他不利的困局下，他赢了！” 夜莺之舞：“方大大谈到本职业的高手，难免稍微有些激动。”她收到导播提醒，让她把话题扯回来，野山梨的话题拉得过长，播报会唔战场这个主题不免有些形似神非。她接道：“刚才我搜了一下利器的id，也不在这次会唔战场里，我想利器大大的话题度，还要远在野山梨之上吧……”" 一七八、会唔（20） "方白宇：“对！呵呵，今天有些失态，实在是关于野山梨这个与一群人对战的问题，我很长时间以来思考了无数次……很抱歉，接下来……好！导播给了我们一个显眼的镜头，这是仙府城遇见仙缘的帮主审南桥，他是六十七级的法师……” ………… “夜莺姐姐怎么这个样子呢？”富贵妹犹疑着说道：“好像不愿意提起梨子哥的样子。” “要跟我们划清界线吧？”炎神猜测道。 春怀楼说道：“我觉得没必要，这也不像夜莺之舞的行为方式……我们是梨子的朋友，当然听得津津有味，可能方白宇这一段讲梨子讲得有点久了，导播提醒夜莺打断一下，呵呵，毕竟会唔战场才是主题。” “嗯，无可厚非。” 聊天室里几人，都同意了春怀楼的看法。肖凡则还是有些别扭的。 夜莺之舞的说话，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野山梨，肖凡都可以想见，今后再与她联系，她必然也是拒之于千里的态度……真是让人黯然神伤！想到这里，他忽而觉得有异，侧头看去，一码开外何方静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梨子哥，我们练级吧。” “好。” 这次两人没有切入队伍频道，在聊天室频道说的话，富贵妹问道：“梨子哥跟何姐姐在一起练级，那何姐姐还能有经验吗？” 何方静说道：“是六十四级妖兽地图，我们都有经验。富贵妹六十五级了吧？有机会我们俩一起练。” “好呀！何姐姐是高手，一定比炎神厉害！” 炎神讷讷道：“我的技术也还可以……” “肯定是相当可以！这都确定了团队战里的位置了吧？”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嗯。我在帮里就被淘汰出去了，唉！”富贵妹大约有生以来第一回叹气。 比武大会第三阶段集结，就是团队战，由玩家自行组成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参加晋阶组对战，十六人则组成中级队伍参加转正组对战。这个名次不用说，肯定要由各大帮派、公会瓜分了。 春怀楼说道：“我可能要参加转正组。” “你们帮派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夜风的盗贼？”何方静忽然问道。 炎神说道：“那个傻瓜……” “小炎别这么说！都是一个帮里的兄弟。”狂暴猪连忙打断，又问：“小静认识夜风？” “好像是我一个朋友的同学，我听这朋友提起过，说他这个同学很厉害，进服就加入了苍穹主城第二大帮狂刀屠龙……呵呵，我随口问问，我也不认识他。”何方静说道。 “厉害吗？也就那样吧。”炎神道：“应该二转有段时间了，人特沉默寡言，听说家里环境很差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冲击晋阶副本。” 冲击职业晋阶副本，要么技术出类拔萃，要么打造高端装备，再花大价钱收购多种高阶药剂，才有那么点儿把握敢于尝试。炎神的说法，几乎是所有魔道玩家的共识。 我比美女更爱钱忽道：“小静，你那个同学……朋友的同学！最近出了点事，在我们帮会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有很多别的帮会的人都知道了，对了，战圣盟公会肯定很多人知道！小炎说他是傻瓜，也没别的意思，不是说贬低他，确实这事儿……春哥，能说吗？”他忽然问向春怀楼。 春怀楼还没回答，狂暴猪接口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大家就当闲聊了，没关系的。” 春怀楼“嗯”了一声，没说话。肖凡倒给勾起了好奇心。 “一开始也不知道谁给说出来的，说是帮里的小鹤儿跟战圣盟的会长天子有一腿……不好意思啊小静！话有点糙……但这事儿怎么说呢？谁也没当真，而且咱们狂刀屠龙可没有加入战圣盟公会，对不对？这两个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去了，怎么可能呢？小鹤儿自己居然还承认了，这就有点……”我比美女更爱钱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措辞的样子。 狂暴猪接道：“这女的不要脸，性格还张扬！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爱跟男的打情骂俏……被帮里几个女玩家拿话刺了几句，就忍不住在帮派频道发飚了，什么老娘就是跟卓朗生睡过，你们嫉妒也没用……天啦！这不是疯了吗？这又有什么好炫耀的呢？帮里有几个娘们也是不厚道，就问她既然跟天子睡过了，那么现在天子在跟哪个姑娘睡？她知不知道？还有她到底拿了天子多少好处，说睡就睡的总得有个价吧？” 炎神说道：“然后这女的……小鹤儿肯定去找过天子，两三天没上线，接着就有消息说她在家烧炭自杀。” 何方静惊呼道：“啊？自杀？” “不对不对，小炎说岔了，关键的事情没说呢！”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小鹤儿不是被几个女玩家冷嘲热讽吗？开始还回几句嘴，一会儿就顶不住了，果断退出帮派了。夜风……就是小静那个朋友的同学，在帮派频道发火，骂那几个女玩家。但他这人一向没什么话，我就不记得他以前在帮派频道说过话……骂人也不行，给几个娘们一通指桑骂槐给顶得哑口无言……哇！我居然用了两个成语！” 众人都笑起来，何方静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就下线了。然后刀客老大……就是我们的副帮主，和帮主静听竹涛都在帮派频道说了几句，我们才知道，原来最初小鹤儿是战圣盟帮派的人，那时候战圣盟还没有成立公会。后来小鹤儿不知道怎么跟夜风接上线了，两人一聊原来还是同城，念高小的时候还是校友，就像小静跟梨子一样……” “钱猫你给我滚粗！”肖凡怒道。 何方静看了他一眼，笑道：“钱猫兄说的是这一层关系……我大概明白了，然后夜风就悄悄爱上了小鹤儿，对吧？” “也对也不对。”狂暴猪说道：“要说暗恋吧，倒是很符合夜风一直以来给我们的印象，但要说这两个人任何实质性的关系都没有，我们整个狂刀屠龙的人都不太相信。” “也没准，夜风这样的闷葫芦，干起傻事来……不能用常理来分析。”我比美女更爱钱道：“当然，小鹤儿平时的作风吧，要说她跟男的认识一小时就……我也不奇怪。不管怎样吧，夜风指定让她迷得死去活来的，这一点绝无疑问。”" 一七九、会唔（21） "“还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春怀楼在这件事上首次发言，“小鹤儿是被静听竹涛跟刀客春秋派去战圣盟的卧底。因为有人说魔道刚开服的时候，看到静听竹涛跟小鹤儿在一起出现过。”他语声一顿，加了一句：“刚出新手村的时候。” 只听春怀楼提到两位帮主之时，直呼id全名，更无丝毫尊重，可见他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他话音既落，聊天室频道忽然变得安静无比。 好一会儿后，我比美女更爱钱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春哥听谁造的谣？春哥别瞎想了，这是在编电影剧本吗？” “不是，跟我说这事的朋友你们也都认识，至少听过名字，帮里的二转盗贼隐者无踪。他是卓朗生兄弟俩的发小，跟卓郎义是高小同班同学，而且当了三年同桌。”春怀楼淡淡说道。 “这样的人为什么待在你们帮派？跟着天子更好混呀！”肖凡在一边打岔。他有一种感觉，似乎何方静听到“隐者无踪”四个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但仔细看去，又觉得她神色并无变化。 “据他说，他对卓朗生的嚣张跋扈很有些看不惯，卓郎义又不玩魔道，否则隐者无踪一开始玩魔道，是想跟卓郎义一起组建帮派的。”春怀楼解释道：“你们知道，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长大了很多东西就变了。卓郎义被哥哥全面压了一头，家里也不支持他。” “呵呵，怨念很深呀！”肖凡笑嘻嘻地说道。 何方静问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会觉得夜风对小鹤儿死心塌地？” “对对对，咱们说岔劈了……”狂暴猪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众人大笑出声，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瞅你这用词！我们开始说到哪儿？哦对！小鹤儿自杀没死成，被救过来了，夜风就跑去医院照顾她呗，然后他也不知道被小鹤儿灌了什么迷药，居然跑去找天子谈心……” “谈心？”何方静的语调终于表现出疑惑。 “对，就是谈心！这叫开诚布公，心灵访谈！夜风的意思呢，大概就是小鹤儿这么可怜，死过一回的人了，得让天子去照顾照顾她，顺便把小鹤儿的美梦给她圆了。不管以前睡没睡过，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睡了，从此双宿双飞，背朝大海脸朝天，啸傲烟霞，王子和灰姑娘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类的。” 富贵妹呸了一声。 肖凡见何方静脸上浮起了红云，忙斥道：“钱猫你嘴巴干净点！” “呵呵，抱歉抱歉，小静，小妹，我这胡说八道的，你们俩就当没听见……明白个大概意思就行了！反正夜风这家伙就是扯呗，这种没脑子的奇思妙想，天子能理他就见鬼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何方静淡淡说道：“这个夜风好伟大呀。” “这不是伟大，这是脑子缺根弦。”狂暴猪截口反驳，随之说道：“天子真能照他意思办，早就这么办了！那也用不着夜风去说服教育了。天子跟小鹤儿就是玩玩的，很明显。你想这女人都敢在帮派频道公开说这种话，这得把夜风放在什么位置？夜风在她眼里还有一点点地位吗？就算是欺骗夜风的感情吧，也没这么骗的吧？这也太好骗了吧？所以说夜风傻是没错的。你也别觉得小鹤儿都试过自杀，我们还说这女的不是东西，你听着不舒服……就这事！小静你把前因后果简单这么一捊，这女的是不是有点无耻？” “我觉得——”何方静轻轻叹了口气，“小鹤儿也怪可怜的。” “但是……” 狂暴猪显然要反驳，肖凡抢了一句：“夜风更可怜吧？” 何方静轻声“嗯”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夜风这几天是没在帮派频道说话了，倒是刀客老大有时候看夜风不在线，在频道里跟我们聊过几句，大概是夜风担心小鹤儿还要自杀，所以天天守着她，一天上魔道不超过俩小时。刀客老大也劝过他，但夜风不听的，这人死脑筋！天天就守着他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爱情，我觉得他早晚要疯！刀客老大也让我们尽量别刺激他……” “好了。”春怀楼说道：“不说他了，他的世界太玄幻，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懂……换个开心点的话题。” “对，听广播听广播，方白宇跟夜莺下一轮可能就不报了，不可能让他们连续报十二轮吧？”狂暴猪说道。 “我也觉得不会，个人问题也要解决的……”富贵妹欲言又止，还是说了下去：“吃饭呀，上洗手间呀这些。” 肖凡笑道：“有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呀，解决问题也够了。” “连播十二轮，脑子都空了，不可能！绝对要换人。”春怀楼也这么认为。 ………… 方白宇：“……北极光！还是北极光！在两名武士一名法师的围攻下，北极光率先挂掉了法师……这名六十二级法师一直就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北极光走位飘忽，几乎于光球秒掉法师的同时，幻惑居然生效了！简直不可能呀！这武士没……竟然没吃痛定草？！好的，鬼戟，火球……秒！北极光轻轻松松躲开了最后一名武士的必杀斩月，但本身也跟武士更加靠近，然后……竟然是驱逐！北极光对法术的运用，真是另辟蹊径！这个抵挡伤害的控制法术，竟然被他当作了攻击……对！意图仍然是为了控制对方的动作，这名武士想跑都没机会……赤焰！冰刀！看到没有？这后面还藏着个冰魄，飞行无比缓慢而又能制造持续伤害的大冰砖……结束了！” “是北极光大哥，pk居然这么厉害！”炎神感叹道。 系统昭告停了几秒，显然方白宇在等夜莺之舞说话，但没等到，兀自接下去说道：“前面我们介绍过，法师玩家北极光六十七级身列等级榜前百，是利器的朋友，也许经常一起刷**或者pk，不凡的战斗能力是否与此有关？还有利器的朋友是否都具有很强的战斗天赋和pk技巧？这件事我们也不好乱猜……眼下地图内玩家总量已然削减到将近一百万！玩家们纷纷主动出击，这里有位术士朋友，这张会唔地图位于……千云主城！柳轻侯！”" 一八O、会唔（22） "“众所周知，低攻击低伤害一直为术士玩家所诟病，因为魔道对升级参数的构划极为严谨，高等级玩家带新手玩家练级不是不可以，但分摊的经验被压缩到极小的比例，所以刷怪练级的效率，主要取决于玩家本身造成的伤害，以这个伤害值的总量来计算经验值的获取……啰嗦这么多，我只是想指出广大魔道玩家一直以来的共识，术士低伤害，无论单练还是组队，获取经验是最慢也是最低的！然而这个职业壁垒在前几天已经被……就论坛视频里的所见，可以认为，术士练级慢这个职业壁垒被柳轻侯打破了！” “强烈建议玩术士职业的朋友们去研究那个视频！术士玩家柳轻侯向我们证实了，术士同样可以很暴力！对怪物超强的属性克制，还有强大的控制体系，高效的技能手法，被柳轻侯大大运用到了极致！是的，柳轻侯大大！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必将……” ………… 肖凡接到了夜莺之舞拨过来的通话，眼看正在系统直播期间，讶异之余，狂喜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听到夜莺之舞的第一句话，他心就直沉下去，无比的失望，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怅惘。 “梨子，下一轮你去参加吧，化剑池里面玩家越来越少了，魔道公司方很担心下一轮凑不到人手。” 肖凡郁闷之极，脑子却还清醒，回道：“指着我一个人，可能没什么用吧？现在玩家退出化剑池各忙各的，大概是不想在这里面傻等，多半是在考虑，最后一轮总会选入。我们几个都是这么想的。” “你再跟利器说一声，让他跟他的朋友也都参加。人少没关系，有你跟利器，你们俩的话题就够我们说满一个小时。行吗？”夜莺之舞语声行云流水，从容不迫，但也沉静冰冷。 肖凡纵有千言万语，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觉得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越发堵得难受，片刻后说道：“行。” 只听通话器里传出“卟嗒”一声微响，夜莺之舞挂断了。 肖凡发了好一会儿呆，也顾不上何方静瞟过来讶异的眼神了，径自拨出利器的通话，把情况简单一说。 “是这样啊，那我得尽快往城里赶了。对了梨子，你二转副本过了没有？”利器问道。 肖凡答道：“没呢！刚升到六十级，还要做跑路线任务，时间来不及了，去转正场试试水也不错。” 利器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哈哈！” “放心？” “是啊，至少在会唔地图不可能遇到你了。” “呵呵，利器大哥说笑了。” “真话，那个方白宇对你的认识，真的比我们一般人都要深刻，我们一直……就算看过你pk视频的人，也都低估了你。一定程度吧！你现在有点儿名气，但一般玩家都还当你等级低，却很少有人真正意识到，你做到的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肖凡脸红了，讷讷道：“那个……也没这么夸张吧？那会儿就是急眼了，没想那么多，杀几个算几个了……也没杀几个。” “哈哈，不用谦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嫂子说的，她十分看好你……嗯，这话以前说过！那先这样，我去准备下一轮进地图。”利器说完立刻挂断了通话。 肖凡下意识回了一声：“好的。” 他是在普通频道接打的通话，手中武器随手应付攻袭来的灵猛犀牛，也没避着何方静。 肖凡以为何方静肯定要问点什么，但她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手上继续刷怪。 他想着何方静不说话，我得说呀！ 于是切进聊天室频道，说道：“我下一轮要进会唔地图，有一起的吗？” “一起。”何方静当即应声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道：“你们进得去吗？就你们这运道……” “化剑池里人少了，大多数玩家都跟我们想的一样，不拼运气，就等着最后一轮进地图……妥妥的，呵呵。” 何方静把我比美女更爱钱的口头禅也学会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就一起进去吧，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样。”春怀楼一锤定音。 肖凡想着索性好人做到底，给直播那边再打个广告吧，刷了条昭告天下：“火羽邪云，第四轮来不来？我在会唔地图等你！” 这条昭告闯祸了！ 方白宇正讲解地图中的所见，目标所指的，还是以前的魔道第一大帮风云龙啸阁的副帮主，曾经全魔道等级仅次于利器的剑武士公孙无敌！ “……这个盗贼速度非常快，与另一边的法师对他构成了掎角之势，很可能他们也看出公孙无敌这名武士非同凡响，所以默契地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野山梨！野山梨刷了条昭告！他打算在下一轮……呃，非常抱歉！我是……我先去忏悔片刻……” 火羽邪云那边毫无动静，却有其他玩家刷起了昭告。 “那么问题来了，野山梨是方白宇的什么人？” “绝比是亲戚呀，没准还是亲兄弟呢！瞧见没有？都是玩刺客的。” “这个方白宇跟野山梨一唱一合，配合得那是相当默契呀！” “楼上的有脑子没有？玩刺客的就是亲戚，特么魔道里亲戚也太多了吧？你先数数你自己有几千万个亲戚，这些亲戚又有几个认识你？马德有病！”狂暴猪刷了条昭告。 “呵呵，真有人出来跳呢，野山梨亲友团很庞大嘛，好吓人的！我都不敢说话了。” “干死野山梨！什么狗屁刺客！滚一边去！” “对！大家一起来，下面的话题是，干掉野山梨的十八种方法。” “野山梨杀人抢怪，人品极烂，全服谁不知道？这特么就是个垃圾！” …… 肖凡摸了摸鼻子，差点笑出声来。 这上面发昭告挖苦他或者骂他的玩家，他一个都不认识。按理说对他积怨最深的，应该是曾经的战圣盟帮派成员，剑威天下、忘情洞庭湖等人。这些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怨念，骂起他来一个比一个起劲。 对了，肖凡转念一想，没准就是战圣盟的人呢？当初战圣盟帮派近千人，现在公会成员都几十万了，他哪能全都认识？ 何方静看肖凡发笑，忍不住也笑起来，说道：“梨子哥的人气，真的很不一般呢。” 这时候两人已经退开落凤坡的刷怪区，准备开启回城卷轴了。" 一八一、会唔（23） "就在此时，火羽邪云刷了条昭告：“一千七百张地图，我们相遇的概率太过渺小。虽然如此，我也会在下一轮进去看看。” 这条昭告刷出，还没有玩家理会他，火羽邪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吸引关注，紧跟着又刷了一条：“楼上骂野山梨的诸位口才很是了得，我会在七十级之后一一拜访。我一向以为口才好的人，手底下也不会太弱，而我的最爱就是杀高手。楼上诸位千万不要令本人失望。” “马德以为你是谁呢？还杀高手！那个叫火羽邪云的贼，你有种敢说自己是高手吗？” “刷存在的呗，你以为他是在干嘛？理他你就输了。你看我都不提他的名字……学着点！” “这特么想出名想疯了吧？这人脑子指定有问题呀！” …… “是不是高手，很快就见分晓了。火羽兄，我再一次向你发出邀请，月薪一万金币，或者寄语花百分之二股份，你选！” 蓝水蓝这条昭告发出，世界频道彻底燃了。除了还有寥寥几条群嘲的，很多玩家都在刷昭告打听这个火羽邪云什么来头。能让一大公会拿股份买人才，而且寄语花很可能是整个魔道里最有钱的公会，这必须不是一般人呀！ 火羽邪云却了无声息了，再也没回过一句话。 聊天室频道也安静了一会，狂暴猪问道：“这个火羽邪云是谁呀？貌似很牛的样子，梨子的朋友？” “不是。”肖凡摇头，“我不认识他，这人经常发消息骚扰我，应该有点厉害吧，我也不清楚。” “他发消息给梨子哥，梨子哥不理他吗？”富贵妹问道。 “还是要回一下的，我是一个懂礼貌的人。”肖凡笑道：“我们主要聊杀人……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什么职业？”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盗贼。”肖凡想起一事，说道：“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所以我写了个帖子回复他。” “是那篇刺客之道？”何方静问道，“他问的什么问题？” “对。他的问题是刺客名不符实，盗贼才是真正的刺客。”肖凡耸耸肩，“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发完帖子第二天，我才忽然想起来，流变也无法表现出刺客这两个字。” 炎神茫然道：“刺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暗杀呀！”肖凡笑道：“你没看方白宇说的吗？我这都在跟人硬拼呢，哪还有半点刺客的样子？” 春怀楼失笑道：“这你不说，我都完全没会过意来，刺客确实……好像是有点儿名不符实呀！” “对呀！郁闷死了！”肖凡一说到这个，就怨念深深。但跟朋友聊上几句，夜莺之舞的冷淡带给他的郁结，却冲散了不少。 “梨子哥在转正场，肯定所向无敌。”炎神说道。 ………… 第三轮最后几分钟，世界频道吵吵嚷嚷的，都是一些玩家刷的昭告天下，夜莺之舞与方白宇的解说，也似乎有些疲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 但好歹把这一轮捱过去了，系统播报在方白宇最后一句“让我们期待第四轮的精彩会唔”中落下帷幕。 第三场会唔地图中剩下了十六万多名玩家，相比三千万人的入场，较此前两场，战斗的激烈程度，玩家各种心机各种智谋的运用，应该犹有过之。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播报员的情绪显然相形低落了许多，尤其方白宇，这可是连续播报了三轮，这第三轮说话都规矩多了，也极少信马由缰地开玩笑了。 ………… 随着系统公告的倒数，肖凡与何方静亦并肩站在化剑池里，心里跟着倒数。 眼前猛然一花，白茫茫的好大一片冰天雪地！ 疾风掠过，透着丝丝森寒的气息，呼啸的风穿过枯干摇摆的树梢，仿佛由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风啸声。玩家置身会唔地图中，仅能听到场景原始的声效。 乍感一股劲气夹着流风袭至身前，肖凡已然打量清楚周边左近的场景，微一扭身躲过。是个盗贼！ 这一击顺风而至，既然成功躲开，也就分不清是普通攻击还是伤害技能了。盗贼在这一击之下，身形已然暴露了出来。从衣装上看，这个盗贼就是一身显眼的彩衣，加上模糊的头脸，若非右手中持有匕首，连职业都看不出来。 肖凡斩妖剑劈出，连续两剑被避过，盗贼匕首展开，堪堪欺身而上，第三剑正刺在他匕首锋刃上。 两人身形均为之一震，呛然金铁交鸣声……好吧，没有声音！ 力量不分上下，这个盗贼显然装备较之肖凡高端，因为刺客的力量成长是在盗贼之上的。 就这剑与匕首交撞的一刻，肖凡斩妖剑更不收回，就此顺势递出、展开，刷刷刷四剑全数命中敌人！ 盗贼玩家一旦身上中招，便再也脱不开斩妖剑的劈刺了。普通攻击超快的速度具有强烈的粘性，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普通攻击，盗贼玩家一次都没躲开。剑雨席卷疾风中飞舞的雪花，夹着盗贼玩家艳丽的出血效果，场景如梦如幻。 漫天剑雨猛然一停，肖凡连击出手，长剑霎间收回，盗贼倒下了。肖凡紧跟着转身，大步走入雪原。 方白宇：“……无论导播怎么反对，我一定要回看一下！野山梨这一轮攻出了多少剑……好！二十三剑！每一剑带走50点血左右，这名盗贼玩家就未晋阶的皮甲职业看来，血量非常高，装备相当不错，但在野山梨剑下，没有成功防守或躲开过一次，反击……不用说了。战斗由盗贼玩家潜隐出击开始，到结束战斗累计七秒，七秒时间内野山梨出了二十五次普通攻击，两次落空，一次被招架，一次伤害技能命中，这真是……夜莺大美女怎么不接我的话？好尴尬的！” 夜莺之舞：“呵呵，我在想，如果我是那名盗贼玩家，我是不是挂得还要快一些。” 方白宇：“皮甲职业的话，除非跟野山梨的战斗水平相当，否则……就刚才那一轮普通攻击，我敢说，全服最少有一大半二转玩家都躲不开！众位玩家朋友们不要认为我刻意追捧野山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野山梨这一轮连击，能持续多久？” 夜莺之舞：“方大大的意思是……” 方白宇：“对！如果他可以无限连呢？或者哪怕他只能连击一百次……好的，野山梨又遇到敌人了，这次是……法师！”" 一八二、会唔（24） 三十多码外，那名法师赤焰已经出手，肖凡飞步上前，赤焰堪堪及身时，微一扭身躲过，足下丝毫不停，飞快接近法师。那名法师显然有些慌张了，法棍挥起，冰刀！幻惑！ 肖凡于他法棍上抬之时，就已矮身滚落雪地，在雪地上滴溜溜向前滚动，法师玩家的几个瞬发法术尽数落空。肖凡蓦然由地上弹身跃起，瞬间完成贴身，裂魔刺递出，刺魔！ －3530！ 秒杀！ 在挂掉盗贼玩家之后，肖凡于向雪原进发之时，就已把长剑扔进包裹，换回了裂魔刺，他还是觉得短兵器更加顺手。 以高级刺魔秒杀不到一千血的法师，看起来似乎相当浪费，但必杀施放慢，容易被躲开，其他伤害技能，又不具备秒杀布衣职业的伤害力。肖凡这时候才感到，自己的装备武器确实低端了些，在这危机四伏的会唔地图，还是要多加小心。 雪地中偶尔刷新小体形的怪兽，均为四十级以下，肖凡遇到这些怪物，不紧不慢地清理的时候，一直都调动了所有的感知，在风雪中全心提防。 眼下务必要找出玩家来刷人头，如能成为留在地图中的最后一波，还是要以刷出的人头，来计算是否胜出的。 肖凡记得开始两轮，杀人数在四十以下的都被淘汰了，第三轮入场玩家为三千万名，优选三万，最低的刷人数目甚至要超过四十五！这第四场他身为载入地图的玩家，却无法得知地图总人数。然而这都快四分钟了，自己才杀了两个，按这个效率，就算活到最后也没用了。一场下来，可就只有一个小时！ 但这个时限的问题肖凡能想到，其他玩家听了三轮直播，必然也都考虑在内，那么就会形成一个局面，地图内所有玩家都要积极寻找敌人尽快歼灭。而会唔地图内坐骑是无法召唤的，所以……肖凡用了一张神行符。 ………… 夜莺之舞：“亲爱的玩家朋友们，这里是会唔战场第四轮直播现场。此轮载入地图玩家为迄今为止最少的一次，仅有八百一十万人，每张地图不足五千人。有鉴于此，地图体积相较第三轮缩小了一倍有余，纵横比仅为一千七百码比一千三百码。冰原雪地的平原场景，几乎是空旷无遮的，疏落的枯树点缀在整片白茫茫的冰原上，想必以利于玩家尽快相遇，以完成战斗决出去留。” 方白宇：“这真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故。的确是事故！不是口误！此前三轮玩家朋友们的热情踊跃，到哪里去了？就这样抛弃了我们进入魔道的初衷……呃，这句话我支持你们忽略……我很明白众位玩家朋友的感触和智慧，要我充满热情充满爱意充满期待地守在化剑池里，巴巴等着系统拣选载入，我跟你们说，别说三轮了，一轮我就闪人你们信吗？就我这暴脾气！”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别激动，深呼吸！” 方白宇：“于是……我先深呼吸。于是！在两轮之后或者孜孜不倦地等候了三轮之后，未曾被拣选载入地图的玩家朋友们，不约而同……大家的智慧总是那么具有共性！咱就不等了总行了吧？最后一轮再来，没有拣选的事了吧？除非你魔道官方会唔战场撤销，你总得有最后一轮吧？大多数玩家朋友是不是这么想的？我跟你们说，我第一轮就想到了！不要羡慕我的智商，总有第一个不吃螃蟹的人！” “方大大，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不吃……”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刷了条昭告天下。 狂暴猪跟我比美女更爱钱，在练级地图相视大笑。 方白宇：“不管吃不吃螃蟹……好的，不是不吃。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原先官方的计划是在十二个小时内结束会唔这一阶段，如今因为诸位的智慧惊人，这个最后一场可能遥遥无期……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问题是，如果下一场每张地图只有几百人，或者只有一百人，会出现什么局面？有人可能想到了，缩减地图对不对？一千七百张削减到一百七十张，甚至十七张，每座主城只出一张，也不是没可能嘛，对不对？” 夜莺之舞：“我觉得这是不行的，整场会唔时间拉得太长了，十二个小时不可能完成。” 方白宇：“对，夜莺大美女看到了问题的症结，这是个死循环！我必须问出那句至理名言：怎么破？如果我是魔道公司方，我会怎么做呢？我会一场解决问题！报名的玩家减去已参加的玩家，还剩九千多万，一场给它解决了！那么，另一个问题就突出了，是将会唔地图面积增大多倍？还是进一步扩充地图数量？无外乎这两种选择！技术方面不用担心，导播告诉我，这在魔道里是可以轻松办到的。一次解决绝对第一省心！所以我需要征求广大参战玩家的意见，是否扩充地图数量？” 夜莺之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比武大会分为四个环节，确实不宜在第一阶段费时过久。毕竟玩家间的活动或者叫互动，还应该以不影响玩家的正常游戏进程为重点。” “大美女说的对，就按方白宇大大说的办，挺好！” “是啊，在会唔阶段磨叽那么久干嘛？有本事就单挑场上见真章！” “那叫对谈！在古代就是采访些名人呀，或者对话节目呀什么的……” “我支持一次搞定，哪来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官方也是没事找抽！搞什么分组？要我说第一个小时就搞定了，这回抓瞎了吧？只好让解说员来救场……” “楼上好有才华！我觉得方白宇大大应该退位让贤，让你来解说比较合适。” …… 方白宇：“好的，意见征集完毕，通过两亿六千万名玩家的投票，我们决定采纳广大玩家们的意见！谢谢大家的支持！悄悄跟各位说一件事，这第四轮我是不打算走进直播室的，听说野山梨要入场，那我必须来呀！野山梨可是我亲戚……嘘！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到处乱说！对，还有利器！导播把镜头……” 一八三、会唔（25） 夜莺之舞：“哈哈！方大大你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先笑一会啊……” 方白宇：“行吧，大美女必须给以优待！无论你嘲笑还是藐视，我就坐在这里，不反驳也不逃避……让我们言归正传！利器的击杀数已经达到四十一！载入地图不到十五分钟，这是令人惊叹的战绩！让我们来看看利器的装备……好的，看不出来。但是我们能看到利器双手均持有武器，左手为匕首，右手也是一把弯勾叉形的短兵器，当然，相比左手的匕首长了一倍！威力……马上见分晓！一名盗贼由雪地里冲出，利器向左躲开，右手叉递出……秒！太猛了！这明显不是必杀技能，因为看不到光源特效，但利器身为盗贼职业，居然仅凭一个伤害技能就秒掉了一个二转盗贼，装备的高端可想而知，大概已经站在全魔道的顶端了吧？” “利器正在快步向前奔跑，冰雪的地面实际上是很滑脚的，但在利器的脚下如履平地……对！他还使用了神行符！自从载入地图开始，利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使用神行符，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好，前方有一圈六、七名玩家正追逐一名法师……这个法师太强了！” “让我们把镜头交给这名法师，炎神！一位相当年轻的大帅哥！在炎神快步退逃的时候，潜伏在雪堆旁的盗贼还没有显现身形，已经中了撕裂、捆缚、幻惑……幻惑失效，捆缚生效了！赤焰！痛楚！冰刀！秒！这位法师玩家炎神，绝对学过法系的神技锐目！率先堪破了盗贼的潜隐……好吧，我想我不用为此向广大玩家抱歉了，实在是战斗发生得太快，就在盗贼倒下的瞬间，几乎是同一时间！追向炎神的六名玩家里面……对，之前已经挂掉了一个！又倒下了两个！法师炎神的施法速度和动作衔接，简直是行云流水！” “炎神身后的四名玩家也发现不妥了，他们不再追袭，反而分散开来，一名盗贼左手持弩放了个连弩技能，命中左侧的玩家……会唔地图就是这么残酷！上一秒同仇敌忾，下一秒就是敌人，这个真的……” 夜莺之舞：“好的，利器飞奔赶了上来，很快击杀了一名……两名玩家了！利器大大的战斗水平……这还是盗贼吗？他硬生生将余下的两名武士玩家迫到了一处，然后必杀！破灭！天级必杀！我觉得视频墙幕都在这一道必杀下发生了震动！盗贼职业一道必杀秒掉了两名武士！” 方白宇：“利器装备好，技能强力，那两名武士也不是满血……利器双手分别使用普通攻击，居然毫无生涩迟滞的感觉！超快的攻击速度将两名武士推到了一处，这跟野山梨的普通攻击制造的延续性是类似的，但很明显，利器对技能的运用和攻击效果的判断，还要远在野山梨之上。毕竟他早已职业二转，经历过更加严酷的战斗。” 夜莺之舞：“那么之前的那位法师炎神……他跑了！他居然跑了？” 方白宇：“之前我有关注过这名法师，他在利器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身处二十多码开外，他只看了一眼利器秒杀第一名法师的情景，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这种审时度势的战略眼光，我想更加还在他的战斗技巧之上。” 夜莺之舞：“对！地图内玩家是无法识别其他玩家身份的，要是能看出来这名盗贼是利器，我想回避战斗的玩家会是绝大多数。” 方白宇：“嗯……我小小地反对一下，夜莺大美女不要怪罪，呵呵。在会唔地图里，玩家的求战意志还是积极的，利器作为魔道第一人，想要跟他交手切磋的玩家，应该不在少数。” 夜莺之舞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醒悟过来，自己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可就把魔道中所有玩家都得罪了！急忙回道：“方大大批评得对，跟利器交手的体验，绝对是很多玩家乐于争取的。玩游戏快乐为主，利器的朋友之间，肯定多有pk切磋的经历，利器大大之所以能够成为魔道第一人，我想他就绝不会是自尊自大的人，相反，利器会更善于吸收其他玩家的游戏技巧。”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说得很有道理！利器的谦和是整个魔道有目共睹的，魔道进程更迭，变化日新月异，利器大大不是、也绝不可能固步自封，他也是跟所有玩家共同成长起来的……嗯，我是说游戏！不要喷我，我很清楚利器大大是个成年人！好吧，我也是……童言无忌！利器大大见谅见谅，千万不要找我pk……” ………… 肖凡早在百码开外，就已远远地看到那群玩家，小心翼翼地踏着雪地，再走近几十码。然后他就冲了上去。 他原先以为这群玩家在无法发声的场景下，通过手势或者别的方法，也能达成暂时合作的默契，走近了才发现，最外一圈稀稀拉拉地为法系等布衣职业所占领，内圈却有多名铠甲、皮甲职业正在短兵相接。 这里至少上百名玩家，大大的一块肥肉！ 肖凡尚在十码开外，已经被内圈的近战发现，有几名法师也转头来施放法术攻击，但是法术零零散散的，外围的法师还要注意近战职业的反扑。 这个局面非常诡异，内圈的近战明知法系打算、也正在以远程技能合力围杀，却组织不了或者无法组织反扑，因为谁都信不过谁。会唔地图里连说话声音都发不出去，拉拢同伴组织暂时同盟，就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别人不懂你呀！所以每个玩家都会问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去懂别人？ 局面虽然诡异，观感却是一目了然。肖凡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躲开几道法术，便欺近身来，伤害技能夹着快捷无伦的普通攻击的间隙，身体像蛇一样左扭右避，躲开散乱的道道法术，很快解决了四名法师。 紧跟着步履飞快，神行符加持的疾跑中，几乎是冲刺进了内圈。到了近战身边，于肖凡而言，可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一八四、会唔（26） 裂魔刺横斫竖劈，每每结合其他近战的攻击，专注对付某一名近战，或皮甲，或铠甲——这得通过武器来判断，但无一例外，最后一击肖凡必须拿到手，这是人头！ 有些召唤师放出的召唤兽，肖凡绝对不与之缠斗，很快甩开，或牵入近战的包围圈。 十分钟不到，内圈的七十多名近战职业被他刷得所剩无几。外圈的几名法师彼此对看一眼，虽然模糊了面目，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拿裂魔刺的玩家是不是野山梨，谁也不敢确定，外形类似于裂魔刺的武器也不在少数，但这人是个杀神，却已可以断定。 有十多名法系玩家已经开始寻找退路了，就目前来看，攻向肖凡的法术、控制技能，能奏效的寥寥可数，有的时候肖凡看出是赤焰等低伤法术，更有意被击中，以躲开其它高伤法术。 肖凡很快抛开四名残血的近战，向站位稀疏的法系扑去。会唔地图里，除了术士，使用神行符的玩家不少。然而法系短腿职业，与皮甲职业同时使用神行符，那也就是两相抵消，速度差距回到原点的同时，由神行符的加持效用里，布衣与皮甲的速度差距反而会进一步拉大。不旋踵就被肖凡贴上一名召唤师。 这名召唤师尚有两头角牛存活在十多码外，就角牛的移动速度，这显然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裂魔刺倒映满空雪片，刃身七个菱形血槽闪烁着寒芒，眼花缭乱地五六刺粘上了召唤师，随手一个渗透，召唤师应刺倒地。 肖凡顺势前纵，跃过召唤师的尸身，飞步趋近一名法师。 狂风大作，鹅毛般的雪片漫空飞舞，洁白而澄澈的雪花中，殷红的血意飞溅散碎，夹着被武器绞碎的雪粉纷飞洒落，场景沧然欲泣！ 一群三十多名法系拉得阵线绵长，身形在狂风怒雪中若隐若现，一个接一个，陆续而不间断地逐次倒在肖凡的追袭之下，阵线变得越来越是零散。所有收看该处地图的玩家，所有收听直播的玩家，心里都浮起了惨烈凄凉的感觉。 “野山梨太残暴了！简直是个魔鬼！”终于有玩家忍不住刷了条昭告。 “是啊，所向无敌了这是！” “还有谁敢说能干掉野山梨？我就想问，还有谁？” “他写了刺客之道呢，但他自己根本用不上流变呀！” “野山梨……真心吓人……” …… 方白宇的播报蓦然停了一下，随即又响起：“最后一名术士……好的，也倒下了。在这场战斗中……真不好提战斗这个词，这是一场屠杀！在法系玩家退散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天空飘落的雪花也是又大又密，这些法系事实上已经停止了施放法术，因为大家形成不了合作的力量，而零散的法术对野山梨的威胁……大家都懂了，那几乎对他的追杀制造障碍都做不到！这一场屠杀之下，野山梨的击杀数由二十二提高到一百二十九，他的掉血总量不到500……” 夜莺之舞：“确实太残忍……呵呵，我的意思是太厉害了！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转向野山梨载入地图前，昭告约战的盗贼玩家火羽邪云。我想大家都会很好奇，这个id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今天以后，火羽邪云这个名字必将响彻整个魔道……好，火羽邪云位于一张轩辕主城的会唔地图中，果然跟野山梨一样，还未曾职业二转，五十八级盗贼。不得不说，这位盗贼玩家的相貌是非常英俊的。” 方白宇：“虽然英俊程度和我相比还略有差距……但是他的pk水平肯定在我之上，这一点我断定无疑！” 夜莺之舞：“我说方大大，我就坐在你对面，你这么说合适吗？” 方白宇：“太合适了……夜莺大美女，你对我的点评不用说出来，我已经悟了……让我们回到战场上来！且看火羽邪云眼下的行踪，哦，隐身了！魔道这个视频直播的设置，不得不赞一个！真是非常贴心。我们能看到那一缕幽暗的阴影投射在雪地上，而地图内的玩家，包括火羽邪云自己，都是看不到的。地图展开，前推二十码、三十码，果然！这里有……火羽邪云冲上去了！好快！敏捷最高的盗贼，还用了神行符……必杀斩月！秒了一个法师！退身！背刺！毒刺！又杀一人！这个时候斩月的光效还没有散尽，实在太快了！” 夜莺之舞：“这个坐标点位于两棵大树之间，长而宽的枝蔓让树下产生了一些投影，于火羽邪云潜隐迫近之前，这里正有十多名玩家处在混战状态，火羽邪云的到来让混乱变成有序……哈哈！” 方白宇：“对，这里确实有点搞笑呀，火羽邪云刚挂掉第三名玩家，剩余十名玩家的攻击全冲他来了，心也太齐了！这可是会唔地图，难以致信的团结！玩家精诚合作，在会唔地图也能抛下成见，守望相助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这得是一种什么精神？好，跑……他跑了！” 夜莺之舞：“火羽邪云逃跑的姿态很奇怪，六道法术尽数落空，然后他扭身往左边，哦这里有个斜坡，冰原上的斜坡……他滑下去了，消失在这些追袭他的玩家眼前。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 方白宇：“让我们看看火羽邪云的击杀数……八十七！在这不足五千人的地图里，载入地图四十三分钟，火羽邪云已经完成了八十七讨！平均一分钟杀两人！不愧为野山梨指名约战的高手！前面他是如何处理战斗的，我们很可惜没有关注，只好以后去视频录像里回顾了。嗯，他在斜坡下又开启了潜隐，盗贼的潜隐也的确是最值得倚重的辅助技能。他在向另一个……他回来了……啊？他只是稍微作出一个打算迂回的姿态，很快就回转身，他又回到了刚才逃逸的地方！也能理解，这里还有十名玩家，是人讨的收获来源。” 一八五、会唔（27） "夜莺之舞：“只剩八名玩家了，就火羽邪云逃离这群玩家的视线，然后开启潜隐回转的路上，这里又开始了混战状态，一名盗贼一名狂武士被挂掉了。这八名玩家如果只有一人遭到火羽邪云的袭击，会不会再次携手合作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方白宇：“又倒下了一名，还剩七名玩家。火羽邪云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他在五六码开外，在潜隐状态下围着这七名玩家转了一圈，很显然他正在衡量，他要寻找一个最佳的……好！火羽邪云出手……没有出手！他冲进了人群中，一刀，潜隐状态解除！两刀！两个普通攻击命中要害，倒下一名自然使者，转身，还是普通攻击……四刀！又倒下一名，是武士……剩下五名玩家开始往后退散，但很快被他截下两名……” 夜莺之舞：“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名盗贼玩家火羽邪云的凶猛……大家还记得几分钟前野山梨的屠杀吗？” 方白宇：“没错！确实高手的出手时机，攻击频率，和他们对场上情况的锐敏判断……历时……应该不到半分钟吧？七名玩家全部倒在了火羽邪云的匕首之下，虽说这七名玩家中有布衣，而且都不是满血。火羽……好吧，他又潜隐了。” 夜莺之舞：“轻轻松松捞了十个人头分呀，火羽邪云的人讨数达到九十四，很恐怖的数字！这个时间……才过去四十七分钟！由四十三分钟到四十七分钟，短短四分钟的时间，他完成了十讨！真是太强了！方大大，你觉得火羽邪云要是跟野山梨对上，有多大把握能胜出？” 方白宇：“胜出？你确定是胜出而不是败退？夜莺大美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吧？野山梨可是我亲戚！我的态度是坚定的，请不要当面质疑我的偶像！” 夜莺之舞：“你的偶像不是利器大大吗？虽然你玩的也是刺客……” 方白宇：“不可否认的是，今天这第一阶段的会唔战场，我们见识了诸多高手，包括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高手，炎神、北极光，还有已在视频里证明自己超凡战斗能力的柳轻侯……这三个人一直以来可是相当低调的。整个魔道玩家数量如此庞大，还隐藏了多少出类拔萃的高手？纵便我有天眼放大镜，仍然不得而知。除非花上五十年时间，把所有地图的所有战斗场景一个个拿来复盘！五十年后，大家懂的，我年近八十，也不知道是否仍然在玩魔道……”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真爱说笑，五十年后还有魔道吗？” 方白宇：“有的，夜莺大美女，你得相信一件事，做人一定要有理想！人类的理想就是成为老年人……咳咳，口误口误！接下来我们从五十年后穿越回当前的场景……亲爱的玩家朋友们，你们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我做一个直观对比的小贴示：法师玩家炎神，可是跟利器大大在同一张地图上！高手相遇，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因为其中一名高手，必然要被另一名高手淘汰出局！那么对谈环节以至于星耀的决战，我们将再也看不到这名高手的身影，很可能这名高手的战斗水平或者说能力，还要在星耀决战第二名、第三名之上。是不是有这种可能？这种可能性大不大？” 夜莺之舞：“那么让我们把镜头转到利器……不！炎神大帅哥这里！他正在……屠杀？方大大，你看到没有？他正在收割人头分！怎么会这么轻松？” 方白宇：“……炎神的施法效率，和他对场景局面的观察，我也只能用轻松来形容！他不是术士玩家柳轻侯那种全面控制，但炎神把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他的站位也十分机巧，背靠大树……对！背部跟大树还有少许空隙，这样他精准的法术杀伤力收割人头分的同时，还能飞快地回避左、右、中三个方向的袭击，因为他只要绕树转圈，闪躲法系的远程攻击就会十分方便。” 夜莺之舞：“这里不得不提到这张雪原地图中或大或小的枯树，想必这第四场会唔接近尾声，依然存活的玩家早已察觉到枯树的防御力，那就是无伤！在任何力量型攻击下，这些枯树坚逾精铁，毫发无伤！炎神正在利用这棵一个半人宽的大树为依托，对各个方向施法攻击。有名武士冲了上来，嗯？怎么忽然弯下了腰？想必是中了炎神的痛楚，但炎神何时向他发出的技能，我真的没看清……” 方白宇：“众所周知，法师、术士的痛楚是个施法速度以秒计的控制技能，高级痛楚之后，还可以通过任务提升到极效痛楚。炎神的痛楚技能显然抵达极效了，他在控制住近身而来的武士之后，就不再理会这个武士玩家，仍然向中段人群中施法攻击，这一会儿工夫，我们就看到炎神的人头分噌噌噌地往上涨，那群被彼此困在包围圈里的玩家数量逐渐减少。当然，法术毕竟不是近战物理系攻击，施法速度再快，肯定还有个空中飞行的过程，所以包围圈里的玩家只有大半是倒在炎神的法术下，炎神的人讨……目前五十七！人群越来越稀疏，剩余的玩家开始逃散……” 夜莺之舞：“这名被痛楚控制的武士，在炎神高效的法术下……对！还是近距离的法术中，连吃药的机会都没找到，他躺下了！我觉得炎神后来肯定放了一个捆缚，但很可惜，而且真的很惭愧，我仍然没看到他施放捆缚技能的时机……” 方白宇：“我也没看到，但没看到正说明炎神这位法师对法术的运用妙到毫巅……夜莺大美女，我们可以一起惭愧，但我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让我们言归正传！” 夜莺之美：“呵呵，方白宇大大不愧是我的偶像。” 方白宇：“关于偶像，我想我们的视线仍然要集中在会唔地图中，毕竟魔道是一款对抗性很强的游戏，战斗能力的高低，才是成为广大玩家认可偶像的唯一标准。好的，法师玩家炎神并没有冒然追袭这些逃散的玩家，而是……那是利器！潜隐状态下已经弓身趋近的利器！炎神也察觉到了，但等级相差过大，锐目的效果可能也……好！不愧是利器！利器猛然伏低，躲开了炎神的一道控制技能，冲出来，利器这一击……落空了！”" 一八六、会唔（28） 夜莺之舞：“炎神向右侧跃出，就地一个翻滚，很快起身，紧跟着头也不回地跑了……嗯，他跑了……法师玩家炎神，再一次逃跑！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一次发现这名盗贼就是利器？” 方白宇：“这是无法断定的，炎神能够判断的，就是这名盗贼不会显形于他的锐目之下，那么等级差距、技能差距种种可能都要被他计算在内，炎神可也是六十三级法师了……他甚至无法断定，这前后两名盗贼是否同一个人！但敏锐的感知能力和思辨分析的能力，还有对局势的清醒认识，让炎神再次做出了最果断最正确的选择。魔道中法师高手众多，我不敢说这位年轻的法师朋友炎神是不是最强的，但至少，就他这种审时度势的眼光和决断力，也是非常罕见的。” 夜莺之舞：“没错！场上再次出现之前野山梨屠杀玩家的局面，利器的出手勇猛而果断，而且威力巨大！我们实在无法想象威力这个词，居然会出现在一名盗贼身上！物理系攻击力最低的盗贼，利器大大是想推翻这个职业设定吗？” 方白宇：“嗯……利器的装备和等级太过强势，让我们在欣赏他高效的战斗频率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好可惜！” 夜莺之舞：“不知方白宇大大是在可惜什么？” 方白宇：“等级、装备水平差距过大……不要看眼下魔道等级第二的人已然接近六十八级，利器大大也才七十级，但六十九级绝对是个分水岭……算了，我就当一回小人，给广大玩家作一个猥琐的剧透，也促进一下玩家朋友们刷怪冲级的动力。玩家达到六十九级，可以找主城职业导师接一项体力上限的任务，完成任务血量暴增二十倍！七十级能否学到一项或多项开创性的技能，我们暂时不知道，单就这二十倍血量，以利器大大装备之高端，他很可能已经突破七万血！我只能说，亲爱的玩家朋友们，加油练级吧！前方的风景更美！” “什么什么什么？二十倍？有没有这么夸张？”方白宇话音刚落，夜莺之舞还未开口说话，就有一名玩家刷了条昭告天下。 “就是二十倍！我早就听说了！利器大大的血量何止七万，八万都有了……” “楼上指定是道听途说，利器原始血量绝对不超过三千五，二十倍也才不到七万。” “因为你不了解利器大大的装备呀，六十九级装备是什么样子的你见过吗？你以为就比六十七级装备属性好那么一点点？我只能说，呵呵，楼上的想少了……” “武器榜第一位，六十九级天牙刺，加血550，指定就是利器的右手武器！利器大大的原始血量绝对超过四千，就算是五千我也不奇怪！还有装备呢。” “玛德五千就是十万血！我们还玩毛线啊！” “你可以不玩呀，谁劝你玩了？剑武士随便弄弄就能达到十二万血，再换套六十九级装备，二十万血不是梦！” …… 夜莺之舞：“……所以方白宇大大的可惜，就是说在这张会唔地图里，已经不可能有人能对利器造成威胁？” 方白宇：“几乎可以认定，但不绝对！假如有人能像野山梨屠杀玩家那样，打到利器无法还手，更没机会吃药……那个，确实难以致信哈！” 夜莺之舞：“呵呵，利器本身就是超级高手，能把他打成这样……这样不可思议的玩家，我真的要撞着胆子地说一句：他还没出生呢。” 方白宇：“为了不在大美女面前示弱，为了表现本人的胆量不比大美女小，我决定初步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又出来了，哥们这智商……” 夜莺之舞：“让我们言归正传？” 方白宇：“不！有没有高人出面，说服利器半年不上线？” 夜莺之舞：“……” 她显然飞快地紧捂住耳麦输出口，但是导播室里的工作人员，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搞怪骤然击溃，剧烈的笑声猛然喷发，系统昭告再次发出“呼哧”的风啸声。 方白宇：“今夜不下雨……但是风很大！请大家不要介意。亲爱的玩家朋友们，会唔战场第四轮，堪称精彩纷呈的战局即将走向尾声，这一场我们看到了魔道第一人利器的强大，虽然他的战绩受困于自身属性的强势，而略微少了些战斗技巧上的表现力，但魔道第一人名不虚传，这仍然是整个魔道的共识！同时这一场我们还见到法师大帅哥炎神的横空出世，野山梨指名约战的盗贼高手——火羽邪云对时机和局面的高效掌控，还有强悍的战斗水平……当然了，我的偶像，我的亲戚野山梨怎么能不提……” 夜莺之舞：“我要抓紧时间提出我的终极疑问，方白宇大大，野山梨真的是你亲戚吗？” 方白宇：“嗯，夜莺大美女这个问题很好，目前还处在认亲阶段……但我以为，本场会唔前玩家朋友们的昭告是对的，整个魔道的刺客都是我亲戚，区别仅在于，我们彼此如何相认？通过什么方法相认？或者由哪位高人发起一个刺客同盟会……大家都知道，刺客职业很小众，我们被欺负，被排挤，被藐视……” 夜莺之舞：“我觉得还不至于……” 方白宇这段话透着怨念满满，有些情绪化了，是导播和夜莺之舞都没想到的，错愕之下，甚至导播都没想明白应该如何作出提示。 方白宇很快话锋一转：“但正因为刺客职业的小众，我们更加应该相亲相爱！正如野山梨在帖子里写的，是否仅仅因为控制技能流变，而让刺客这一大职业分支构成独特优势？我想野山梨也不会完全同意这一点，我要想成为我的偶像野山梨的知音，我就必须去判断、研究和发现他的言下之意！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很多人可能已经明白了，但我要借这个机会说出来，那就是对本职业的爱！如果不是因为爱，野山梨没有必要写这样一个帖子，这是我们刺客职业在探索魔道旅途中的心结！” 一八七、会唔（29） 方白宇：“我玩的就是刺客，在这个过程中我刷怪，练级，解构任务，职业转正职业晋阶，努力提高生活技能等级，跟所有其他职业的玩家一样，在我们自己选定的职业里面，我们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情感！刺客无论怎么垃圾怎么鸡肋怎么不为广大玩家所接受，怎么……无论如何！我们依然走到了现在！而且我至今依然相信，在未来某个不可知的地方，刺客也跟所有职业一样，会展现它独有的风采！” “我们寻找，我们琢磨，我们摸爬滚打，我们选定的职业就是我们的性格！就是我们的魔道人生！就是我们自己！我们不需要其他职业对我们作出判断，我们自己就可以看懂自己！在丰富多样的魔道进程中，结合刺客的职业天赋解构各种技能，像野山梨一样不断提高对魔道的认识，不断深化对本职业的理解，这是我们刺客的宿命！这是我们刺客的魔道之旅！以上，期待与刺客职业的朋友共勉。” 他这长长一段话说完，系统昭告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个刺客玩家刷了条昭告天下：“方大大把我眼泪都给忽悠下来了……真哭了！方大大，我一定会把刺客玩下去，绝对不删号！” “马德！我也哭了……方白宇这小子不厚道！” “我才五十二级，一直想删号，犹豫十几天了，马德我不删了，谁怕谁呀！” “虽然我玩的是法师，但必须承认，我都流眼泪了……曹，真特么丢人！” “真特么人才！方白宇大大这口才……” “大家别上当！他就是忽悠！魔道官方请他忽悠来的，特么刺客职业太少了脸上不好看，以为个个都是野山梨吗？别作梦了！” “就楼上这口才，你想忽悠谁呢？你又能忽悠谁呢？回家照镜子练练再回来忽悠！” “就是！以为个个都是方白宇吗？方白宇可没让你去练刺客！他都说了，跟刺客朋友共勉，话都听不明白就出来喷！” “方白宇大大什么时候开刺客同盟会呀？哥们就等这一茬了！” “应该让野山梨开呀！方白宇口才好，忽悠玩家加入，野山梨技术高……这叫无形的号召力！是不是这么说来的？” “哈哈哈，兄弟真相了！” …… 会唔战场第四轮最后几分钟，就在乱七八糟的玩家昭告，和系统昭告较为随意的闲聊下过去。 这一场参战人数最少，但是内容却最丰富，不提方白宇的搞怪，单是对利器、野山梨、火羽邪云、炎神四名玩家的镜头追踪，就足以播报一小时有余，并且还要有所取舍，因为这四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结合他们最终的人讨，绝对值得两名解说大书特书。 方白宇以超快的语速播报：“最后阶段，我们本场关注的四位高手人讨分别是：利器四百三十七，火羽邪云一百五十五，炎神九十六，野山梨二百四十一。大家都看到了，我把我的偶像放在了最后，可见我善良的本质和公正的态度。那么亲爱的玩家朋友们，我是逍遥城的方白宇，这是我第二次不成功的创业。今天就再见了，我们改日再会！” 夜莺之舞立刻接上去：“我是苍穹主城的夜莺之舞，谢谢玩家朋友们的耐心和包容，改日再会！” 两秒之后，会唔战场一小时截止，地图内玩家全然刷回各自载入地图前的化剑池。 肖凡立时收到炎神的邀请，马上进入了房间名“速度”的聊天室。 “小炎把房主给梨子，邀请小静和利器大哥进来一起聊。”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 “好。” 系统：你的好友炎神将“速度”聊天室房主转让给你，是否接受？ 肖凡接受之后，便将何方静拉入房间，夜莺之舞是再也不会拉了，很快利器也进来了。 “利器大哥太凶残了，居然干掉四百多个！”狂暴猪笑道。 “魔道第一人，名不虚传！”春怀楼赞道。 “我说，那个方白宇说的是真的吗？利器大哥真的有七万多血？”我比美女更爱钱提出疑问。 利器笑道：“你们这开场白更凶残呀，呵呵。钱猫，方白宇说我七万血吗？我有十一万多点。” 频道里立刻发出咝咝抽凉气的声音。 “会这么高？盗贼二转，很难达到五千血吧？这二十倍，怎么可能……”我比美女更爱钱的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 “七十级装备，也许就能达到了。”何方静说道。 “是的，六十九级侧重血量的盗贼装备就可以，我做任务之前是5600血……对了梨子，给我介绍一下新人呀，妹子有点眼熟。”利器笑着说道。 肖凡笑道：“何方静，小静，等级榜前百的自然使者，也是我的校友。” “利器大哥，我看过何姐姐的照片，何姐姐是个超级大美女！”富贵妹说道。 利器笑道：“富贵妹何尝不是大美女？我可是见过你的！自然使者能玩到这个程度，真不容易！小静的技术一定是很强的。” 何方静笑道：“在利器大哥的面前，还有人敢谈技术吗？” 众人照例谦虚客套礼让一番，各人对野山梨和炎神，也都不乏艳羡赞誉。 炎神终于忍不住问道：“利器大哥，绿野城九十九号地图，里面那个双手武器的盗贼，是不是你？” “啊？你也在这张地图里？莫非那个站桩狂刷玩家的法师，就是你？”利器讶然问道，这么问也就等于承认了。 狂暴猪笑道：“哟，忘给你们两位高手介绍了，你们俩可交过一次手，虽然都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法师反应太快了！我那一击用匕首的，其实藏有后手，就准备这个法师一旦使用驱逐，我就用更长的天牙刺由另一个方向兜住，没想到这个法师根本不接我的匕首，直接后跳翻滚躲避……这真的，大大地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小炎厉害，真心佩服！”利器说着啧啧赞叹。 “小炎那是发现对手不简单了，还不麻利跑？走为上策呀，哈哈！”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 炎神讷讷道：“确实，那个……一千七百张地图，我都能跟利器大哥碰上，我这运气得差到什么地步？” 何方静说道：“没那么多，这一轮会唔，职业晋阶地图只有六张。” 肖凡问道：“对了，小静在哪张地图？刷了多少个人头？” “骥州城的一百号，人讨……也没多少，不太好意思说，呵呵。” “说嘛，是多少呀？肯定不少吧？”肖凡追问。 富贵妹笑道：“对呀，何姐姐说说看，我在白虎城的九十九号地图，刷了二十一个人，然后就被挂出来了。” 春怀楼道：“我倒是没被淘汰，不过我才刷了三十九个人，跟我并列人讨数的好多……” “春哥厉害，术士都能刷这么多！”我比美女更爱钱伸了个大拇指。 狂暴猪说道：“小静说说看，应该没有被淘汰吧？” 肖凡说道：“对呀，说说嘛，这里没外人……都是最好的朋友！” 何方静“嗯”了一声，说道：“大概，好像是……三百不到的样子。” “我也三百不到……”肖凡话说出口，忽然醒悟，声音马上提高了几个分贝：“多少？！” 一八八、会唔（30） “二百九十七。” 何方静一句话说完，聊天室里彻底安静了。 好半晌之后，利器咳嗽一声，“小静玩的自然使者对吧？多少级了已经？催生力多少？” “六十七级，催生力十七。” “沉重和沉浮都到高级了？” “嗯，沉浮高级，沉重职业级。” “厉害！”利器问道：“就只用青意和繁花杀人？” “主要用一些瞬发的小技能，会唔地图里面变数太多，青意跟繁花连不起来。”何方静说完，又补了一句：“杀人是比较方便的，尤其繁花。” 肖凡讶然问道：“利器大哥很懂自然使者的样子呀，有朋友玩的自然使者职业？” “你嫂子就是自然使者呀！”利器笑道：“但也绝对不可能达到小静这样收放自如！小静这自然使者玩的，真是逆天了！” “简直难以想象啊！” “这也太牛了！” “何姐姐真人不露相哇！” “自然使者不是说很弱的吗？善良的职业……不是说……” …… 肖凡笑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跟自然使者交手，在你身上种花种草，你就知道这个职业有多善良了。”又问道：“沉重我能理解，就是加强范围空间重力力场对吧？沉浮又是怎么回事？” “是一种混乱……”利器笑道：“还是让自然使者的职业大师小静来解释吧，我就不要班门弄斧了。” “利器大哥说笑了。”何方静说道：“利器大哥说沉浮制造混乱状态，是很有道理的。其实自然使者严格来看，就只有两种技能，一种制造空间力场，一种催动植物生长。沉重和沉浮都不是技能，而是元力波动的量级，通过任务和技能点，增加这个量级。沉重的话，梨子哥已经分析得很全面，一力往上升级就行，职业级并不是止境，后面反正还有，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沉浮比较难升，它需要将元力波动控制在一种平衡状态，无论高了低了都会发生元力泄漏，这样沉浮就降级了，还会带动沉重也降级……嗯，自然使者，大概就这么回事，我是不是有点啰嗦？呵呵。” “好神奇的职业！”富贵妹语声中满是憧憬。 春怀楼也道：“真是神奇！我真的想问问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选择自然使者？其实我真的犹豫过，刚进游戏的时候……” “打住打住！往事不要再提！”狂暴猪笑道：“春哥别说你了，就小静这一番职业介绍，咱们都动心了有木有？” “就是就是！”富贵妹愤愤不平，“官方的职业介绍，简直是胡扯！太笼统了，我绝对是让官方给误导了！” “要坚定啊……” 我比美女更爱钱与炎神同时开口，形成了浑厚的二重奏，聊天室里其他人一怔，随即放声大笑。 “我说各位，小静还没介绍清楚呢。”肖凡说道：“我承认，玩自然使者绝对有很多研究上的乐趣，但那个元力波动，又是量级，怎么平衡？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炎神说道：“沉重不用管波动，往上升级就是了。沉浮需要关注这个波动的平衡，就像一座天平，左边是一只杯子，右边是一只铁球，重量本身是相同的，但静止状态又怎能强化整体？铁球又不能改动，杯子却可以加水让它变重，这个过程中，要用元力加固铁球的质量，质量高了比重就会变大，以与杯子那边达成平衡。小静，是不是这样？” “小炎真是聪明！举的例子也很有趣，呵呵。”何方静赞许道。 “不是我说啊梨子哥，”炎神说道：“虽然你是我的偶像……呃，梨子哥，我错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炎胆子不小哇！你这是要起义呀！”肖凡笑道：“你这例子啥也说明不了，为什么杯子可以加水，而铁球不能改动又能增加质量？这不是矛盾吗？” “梨子哥，你钻牛角尖了。”何方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肖凡脸一红，不敢看她，头也低了下来，“好吧……” “就是！梨子抬杠了，自己啥也不懂在这儿瞎喷！”狂暴猪说道。 “对！这次我要站在炎神这边。”富贵妹也道。 肖凡笑道：“行了行了，小炎是对的，我错了行了吧？反正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就是重力跟浮力，相反的两种力，要不偏不倚地处在一个平衡状态。” 何方静笑道：“对，梨子哥也是很聪明的。” “聪明个毛线啊！小静你这个校友笨死了，比小炎笨了差不多三分钟！”我比美女更爱钱掐指一算，果断得出了精确的答案。 “哈哈哈，笨了差不多三分钟！钱猫兄说话，比那个方白宇还要搞笑哈！” 肖凡看着何方静张口大笑，乐不可止的样子，就觉得很舒心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何方静是最放松的状态。女孩子，才这点年纪，为什么要装得那么老成持重、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模样？肖凡想不通。 这时候会唔战场最后一轮已经开始了，这一轮果然每座主城开设了三百张地图，十七座主城累计开启五千一百张地图，参战玩家总人数接近一亿。方白宇和夜莺之舞的声音没有再出现，系统昭告换了两个嗓音甜美、语声娇嗲的年轻女子，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和谦虚调侃之后，开始播报载入地图的玩家情况。 这两个女子进行现场播报却显然有些放不开，既不敢或者不好意思如方白宇那般搞怪，也没有夜莺之舞的倾城容貌背书，十多分钟后，“速度”聊天室里，径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梨子不如去把转职副本过了，对谈至少要在明晚了，时间足够。”我比美女更爱钱建议道。 肖凡无奈笑道：“我倒是想，这场结束马上就是决战，等着吧！” “梨子哥，要么去练级？”何方静忽然问道，“这两个女的口才不行，又想说笑话又想表现文雅矜持，听着特别尴尬。” 富贵妹说道：“真的是！何姐姐说的对，估计方白宇跟夜莺姐姐进了会唔地图。” “这倒很有可能。”狂暴猪说道：“听方白宇说话这感觉，虽然主要为了搞怪，但对魔道绝对是真爱……他是真喜欢玩魔道！” “对了梨子，他最后那段说刺客的，很振奋人心呀，好多人都让他说哭了……”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哭的，我是说别人！你回头去论坛看视频录相，方白宇演讲还是很有才华的。” “嗯，不知道这一场会不会播报方白宇的镜头。”肖凡说道，其实他想着会不会有夜莺之舞的镜头播报，没好意思说出来。 “夜莺姐姐的来了！”富贵妹仿佛听到肖凡心里的话，果断就喊了出来。 系统昭告：“下面让我们……这是夜莺之舞姐姐的镜头！她正在潜隐状态下往前快速奔跑，正在追逐一名法师玩家，好像……被发现了！中了一道必杀！原来旁边还有一名武士，夜莺之舞姐姐居然在隐身状态下没发现这名武士，因为泥泞地面上的水花动态，反而被这名武士发现……真的很可惜，潜隐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好，又中了一道法术……” “夜莺之舞姐姐倒下了，真的是非常遗憾呀！夜莺之舞姐姐的战斗技巧，和对场景的观察，显然需要强化的方面还很多。我们来看看夜莺之舞姐姐的击杀数……好吧，这个数字有些难以启齿……” “击杀数是五，还是很不错的，换作你上去，未必有夜莺之舞姐姐这样的人讨，呵呵。” “嗯，是啊，我pk好弱的，经常还会迷路的……所以夜莺之舞姐姐还是很厉害的。” ………… “这俩女的……呵呵，这就是方白宇说的，相爱相杀吧？”狂暴猪摇头苦笑。 春怀楼笑道：“夜莺被刷出去了，可把这俩妹子给高兴坏了。” “她们都不提夜莺姐姐有多漂亮的！这简直……”富贵妹忽然语塞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何方静说道：“这两个女的老是把姐姐姐姐挂在嘴上，而且称呼夜莺之舞用的是全名。” “然后呢？有什么用意吗？”肖凡大感茫然。 何方静笑道：“她们要告诉全魔道的在线玩家，夜莺之舞年纪比她们大呀，所以夜莺之舞再怎么国色天香，再怎么美貌无双，也不如她们可爱，因为她们年纪小呀！” “而且pk好弱的，还会迷路的，简直太可爱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们呢？”狂暴猪恨恨地说道。 “要么小猪去约一约她们，拿钱开路，我不信她们不跟你走。”我比美女更爱钱揶揄道：“这俩妹子叫什么来的？开头我没注意听。” “我也没注意。” 大家异口同声。 富贵妹叫道：“小猪哥，你可不要听我哥的！这两个女的太恶心了！” “一个叫青蛙笑。”炎神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个叫兔子跳。” 他说第一个名字，大家还真当他听了开头的解说员自我介绍，听到第二个，不由得哄然大笑。 一八九、对谈（1） 二、对谈 紫色的流光由天而降，这一道地级必杀玄妖斩，在肖凡斩妖剑下高速抖动，而玄妖斩本身的光源特效呈螺旋状，从而化作漫舞的点点碎芒，霎间投向场中，五名站位稀疏的布衣职业纷纷中招，无一幸免。 必杀本身有着既定的规律，光源特效的形态较为稳定，是怎样就怎样。但肖凡在推敲试验流变的过程中，偶然突发奇想，见效极为短促的流变尚能得以掌握，必杀的光源无疑就是实际杀伤力的由来，只要在出手的刹那间运用一些手势的变动，是可以打碎这种光源的。 那么光源所构成的杀伤力一旦被打碎，会是什么结果呢？ 结果出来了，五名布衣玩家彼此相距半码有余，就在点点碎芒下倒成一片。 秒杀！ 方白宇：“五名法系玩家几乎同时……必杀是可以这么使用的吗？我想野山梨又给我们带来了一大创新……呃，抱歉抱歉！我错了！我不该用高度褒扬的语调来形容我的偶像，这不符合我的专业素养。但由于我孤陋寡闻，我非常确切地想知道，将必杀有效范围切分成碎片，这种必杀的施放手段，在魔道里曾经出现过吗？” 他这个问题，居然就没有一个玩家发昭告天下回应他。 这已经是会唔阶段的最终场，五轮会唔优选后胜出玩家接近十八万人，以人讨数最高的五十一名玩家，与人讨数最低的十七万多名玩家，进行最终场的会唔，决出各大主城的前五名。低于前五十一名的中高段位玩家，为九千八百人，已然自动晋阶对谈环节，虽有这个便利之处，他们也同时失去了参与前五名奖品的争夺资格。 且魔道公司方在这里面耍了个小心眼，这项游戏规则，是由玩家载入地图后才进行公布，这就是制造即成事实，谁对公正不公正提出疑义，那也都晚了。 人讨数最高的五十一名玩家，当然被打乱重组，尽可能让他们不要相遇。但十七张终战地图，平均分配的话，每一张毕竟也要分配有三名玩家，这三个人相遇的概率仍然很大，职业晋阶场只有一张地图，其中人讨前五十一名的玩家甚至达到十四名！刷人讨排名次可看不到谁是谁，遇到了多半就会不死不休，但无论战局结果如何，这五十一个人进入对谈环节，却是不会改变的。 而十七万多名人讨数较少的，貌似就是送给前五十一名玩家刷人头的，但也难说里面会冒出多少高手，忽然终战人讨迅猛突进，这样的玩家又会以最高人讨数，对比九千八百名率先晋阶的玩家中的最低人讨数，只要能达标，哪怕后来又挂出了地图，也不会淘汰了，皆会一同进入第二环节对谈。毕竟要达到一万名这个对谈准入条件，还有一百四十九个名额。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即使结果超出了名额，一万也是个灵活数据，加减个几名、几十名玩家丝毫不影响大局。 最终场的主题在于人讨！ ………… 方白宇在第五轮会唔中参战了，刷了五十六个人头分，而且没有被挂出地图，勉强跻身那九千八百名直接晋阶的玩家里面。第五轮与终战会唔相距半个小时，所以他又回到了直播室。夜莺之舞就没回来，大约是仅仅刷了五个人讨，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有就是她刷出会唔地图之后，发生了一件较为恶劣的事。 一开始，只是有个玩家刷了条昭告安慰夜莺之舞，就昭告内容看，也没什么暧昧的暗示，接下来其他玩家的昭告就越来越离谱，污秽不堪的言辞接续涌现，直到有人开价让夜莺之舞相陪，价格也是飞速上涨。这多半只是逗乐搞怪，在世界频道公开调戏一个超级美女，这种体验可不是常常都有的。 夜莺之舞终于回了条昭告，倒没显得多生气，只是说“我有男友”，这一招对付公开猥琐的爱好者，还是相当有效的。很快玩家的昭告天下风向一变，转到了两个新人解说员妹子，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两个新人妹子哪见过这个？方寸大乱之下比之言尽雁飞更加不堪。但这俩妹子绝对是战斗型生物，很快抛开了矜持，利用系统昭告就开始回骂。两个妹子你一言我一语，气质矫健，词汇丰富，勾画场景生动，联想情境奇诡，其伶牙俐齿到了此时才锋芒毕露，迅速压了那些意图猥琐的纯爷们一头！ 这一骂事情就大条了，两分钟左右，也不知道导播室工作人员在后台如何沟通的，系统昭告停了。 但世界频道如何涛急浪涌，身处会唔地图内的玩家是丝毫不知的。 直到会唔战场一小时截止后，刷出地图的玩家优选完毕，系统昭告才由电子音发出道歉声明，并公告请求方白宇和夜莺之舞回到直播室，播报最重要的会唔终战。 这变相也是讨好玩家的举动，方白宇跟夜莺之舞这两个人，尤其方白宇，如今人气飚升，全魔道玩家粉他的人不说过亿，过千万绝对是保守数字。 方白宇出地图把情况简单一了解，也是有点被恶心到了，不过他这性格，从来就不知矜持为何物，拍胸脯就上了。夜莺之舞却已经下线了。 魔道里的直播室也是个载入游戏中的异度空间，玩家下线，可就没办法联系了。 ………… 方白宇：“终场会唔以人讨数决出第二环节对谈的准入名额，当然，各大主城的人讨前五名是我们更加关注的。但到了终场决战，大家也都看明白了整个会唔战场的规则模式，载入地图后各主城玩家是被随机打散的，要那么平均那么精确那么……凑巧地在每座主城决出前五来，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一个设想。那么，我们只能期待并且相信，这最终胜出的前八十五名玩家，都是实力强劲、战斗意识强大、不负广大玩家期望的、实至名归的高手。” “我们看到术士玩家柳轻侯已经被挂出了地图，他的人讨最终定格为二十二！……北极光！最终人讨十九！雷阵雨三十二！公孙无敌人讨十！天子三十一！天煞孤魂十九！伤无痕！曾经全魔道第一武士短兵的主人，伤无痕人讨三十四！……这些强人纷纷被挂出了地图！终场决战真是惨烈！再看看本人十分关注的法师大帅哥炎神……好的，他还在地图里，奔逃途中，他吃了一颗什么药……加整体防御百分之四十的特效刚体丹！……唉，好可惜！四名盗贼从潜隐状态奔出，同时向他攻击，没有一道必杀，全是伤害技能和普通攻击，炎神大帅哥倒下了，他的最终人讨定格在七十二！真是非同凡响的战绩！” 一九O、对谈（2） "方白宇：“现在大家都看出，魔道官方拟定规则的用心良苦了吧？虽然前五十一名在此前的会唔战斗中，中间还有九千八百名玩家的分层，看似比这十七万多名玩家强力许多，但厉害不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最终还是要场上见分晓！真想拿这十七万人当踏脚石刷人头，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别忘了，他们也都是从一亿八千万名玩家里脱颖而出的，万中选一的高手！我必须要指出广大玩家都心知肚明的一点：终场决战没有一个庸手！” “众所周知，由于利器的血量被本人十分不厚道地曝光了……好吧！确实不厚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利器大大当面致歉！会唔终战晋阶场第一名已由利器提前锁定！也是考虑到利器属性大幅度凌驾于全魔道玩家之上，所以这场会唔终战，利器很遗憾，但是让晋阶场玩家很安心的一件事发生了，利器并未上场！” “利器应该上场的，人家等级高所以做了体力任务，这对别的玩家没什么不公平……” 有名玩家刷了条昭告，但没人理他。 方白宇：“接下来……导播给出了火羽邪云的镜头，他的人讨数一百一十二！真是太强了！这才半个小时……三十四分钟！我们看看野山梨……一百九十三！野山梨的击杀数！会唔终战载入地图三十四分钟，野山梨人讨数一百九十三……一百九十四了！” “我真的想大着胆子说一句：会唔终战地图虽然高手如云，但对火羽邪云和野山梨这样的超级高手来说，那就是平趟！请不要怀疑我的胆量！也请诸位朋友更加不要怀疑这两位的战斗力！虽然他们不时也会受到攻击，他们也在小心谨慎地迂回前行……” ………… 肖凡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心随意动，手中裂魔刺成了意识的延展。 斩妖剑太长了，刺出再收回，长达四尺的剑身，对他的动作就是一种无形的妨碍，他载入地图十多分钟后，再次换回了短兵器裂魔刺。 裂魔刺90攻，就他当前的等级，对应地图中存活玩家的装备水平，绝对已经严重滞后。虽然肖凡战斗能力高超，击杀近两百人至今掉血数值总量不到三千，如此辉煌的战绩却并不能令他满意。以前对刺魔这个技能倚重过高，到了这个等级了，物理系属性伤害已无须过度纠结，可能选择武器的侧重点，还是要回归到攻击力上。 流变这个被肖凡视为神技的控制技能，在会唔地图中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就算敌人必杀光源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他如何敢拿流变去撞这个运气？以他的血量，碰上装备强力的铠甲职业，硬吃一道地级必杀，很可能就是秒！ 会唔终战地图为一片正方体的大草原，纵横皆为两千码。不足半码高的草枝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令玩家趴伏藏身在草地中，但要匍匐长时间前行，不说身形委琐，要想不为人知地偷袭也十分考验动作频率，草叶的动态很容易就将玩家形迹暴露了出来。 草叶随着微风轻柔摆动，传出幽幽然枝干剥裂的声效，在肖凡犹如目见，一东一西正在潜隐趋近的，是两个贼！ 他使用了一个隐身技能，人在草丛中彻底消失了踪迹。两名盗贼只当他弓腰伏低藏身在草叶间，趋近之势丝毫未止，一左一右迫近到五码内，彼此相距不足一码。 消失解除！ 肖凡飞步疾奔，身体仿佛跟着武器飞夺而出，化作一条流线，连击！ 命中一名盗贼，令他短暂定格，随即裂魔刺挺出，刺魔！ 秒！ 肖凡转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匕首，霎间和另一名盗贼完成了贴身。 裂魔刺挥舞之间，带起了一阵眼花缭乱的残影。短短几秒内递出十多道普通攻击，全然命中，这名盗贼玩家除了第一击，此后再没找到出手的空隙。 裂魔刺猛然收回再夺出，渗透！被割裂的草叶旋飞飘舞，第二名盗贼仰面倒下。 肖凡快步奔出，草原中心部位越来越少见玩家，他要去边缘地带寻摸一下。 …… 方白宇：“让我们把视线转回到职业晋阶场，野山梨的话，我想不必为他担心……嗯，不是担心！我想在转正场，野山梨不见得永远不会被其他玩家所控制，但这个概率确实非常渺小……包括火羽邪云！这两位皮甲职业的光芒，真的笼罩了十六张转正场地图，在十七万多名玩家中，他们散发出的光辉无比突出而且无比刺目！尤其这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再也没有第三名玩家能够媲美！我想一旦他们职业二转，魔道又将迎来两位顶尖高手！” “职业晋阶场目前的人讨是……苍穹主城狂刀屠龙副帮主，法师玩家刀客春秋人讨一百零四排名第一，第二位是……何方静！自然使者职业女玩家何方静！这可是一位超级大美女！美貌程度不逊色于夜莺之舞的倾城美女！人讨九十九排名第二！真是厉害，导播……好！何方静的战斗表现……强烈建议正在收听系统直播的玩家，会唔环节结束后，去论坛视频录相里调阅何方静的战斗视频！” “我肯定会复盘的，这样一个美女……当然了，何方静目前等级榜排名七十三，战斗水平高超是早有定见的。自然使者何方静，大美女何方静正在草丛的边缘地带……滑行？哈哈！错了错了！她给自己加了轻灵这个自然使者独有的技能，并且使用了神行符，移动速度非常快，而且观感上十分轻松而飘逸……好的，她遭遇了五名正处在混战中的玩家，她又走近了几步，武器……地蔓！扭曲！浓云！浮空！青意！好快……繁花来了！五名玩家身上纷纷开起了妖艳的花朵，瞬间遮盖住之前的青草，甚至没有一个玩家能向她递出一道有效的法术攻击，抽……鞭鞑！牵引青意和繁花……结束了！” “我们能看到，五名二转玩家纷纷倒地，场景上仍有青草和花形飞快生长而又飞快凋谢的影像，这是青意和繁花的具象效果。自然使者强控全场，对战局的把握和操控，通过何方静大美女的攻击频率可见一斑，我暂时……我想很多朋友都需要设想一件事，面对何方静的高效输出和强效控制，怎么摆脱？怎么对抗？当然何方静不是一般的自然使者，等级相当高，技能手法也非常机巧，施放技能的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战斗由始至终，不到……刚好十六秒！我也许敢于作出很不靠谱的猜测，何方静大美女是目前整个魔道最强的自然使者！”" 一九一、对谈（3） "“十六秒灭杀五名二转！自然使者有没有这么强？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有个狂武士玩家发了条昭告。 “你可以不信，何方静大美女会在乎你信不信吗？”一名火烧岛公会的女会员回道。 “等着看对谈吧，何大美女会让整个魔道大吃一惊的。” “整个魔道一人吃一斤，何大美女整个人才几斤？哈哈哈哈！”id优月黎明的盗贼玩家说道。 “优月黎明！你特么哪个主城的？哪个帮派的？敢不敢亮一下身份？！” “最恨这种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猥琐男，你也就敢在游戏里猥琐！我家何方静妹妹用技术杀出来的！你特么用什么？就你那两张嘴皮子……真特么恶心！” “有本事拉出来练练！别光会说……可怜的男人啦！” “可怜而且猥琐！猥琐所以可怜！” …… 火烧岛公会里女玩家居多，这当然是凤凰主城就地取材，女玩家本身就是大比例。这一通女玩家的昭告刷了两分多钟，打击面那是相当的广泛，世界频道上都没有一个男玩家敢发话了。 “那个叫优月黎明的脑残，也不看看你是在说谁，何方静大美女也是你能调戏的……” 这倒是一名火烧岛公会的男会员，接着就没人昭告发言了。 聊天室里利器忽然说道：“小静再想低调，到了这个最终场阶段，也藏不住了。” “利器大哥觉得，小静是不是魔道第一自然使者？”炎神挂出地图后，也被拉进了聊天室。 “就目前看来，小静的技能等级，应该是远远压过其他自然使者一头的。你们嫂子……就是我老婆，六十四级自然使者，沉重刚到高级，沉浮……呵呵，一直还在初级，你们想象不到这个技能有多难提升。在当前的玩家水平下单p，小静几乎是无敌的，就我这个血量，如果远程被小静控制住，那也是必死无疑！” 利器没回答何方静是不是同职业第一，但这么简单地一分析，众人对何方静的强大，就有了个具体的评判。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小静的恐怖呀！”春怀楼感叹。他刷了两个人头分，就被挂出了地图。 “不能吃药吗？”我比美女更爱钱疑惑道：“利器大哥就算被小静控制住，还能吃药顶一会呀，以利器大哥的技术，很快就找到机会反扑了。” “对呀，小静想用繁花什么的收割血量，利器大哥可是有十一万血的！这总得有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狂暴猪也道。 利器笑道：“自然使者不是术士那种综合控制，沉浮到了高级，以小静的技术，她肯定能做到绝对控制！她不会给我机会吃药的。” 聊天室里传来几声低微的“哦”，接着就沉寂了下去。 ………… 方白宇：“……何方静快速收割人头分的同时，刀客春秋的击杀数也毫不逊色，两位顶尖高手几乎是在不分伯仲地进行人讨比赛。刀客春秋这名六十六级法师，我们很大一部分玩家此前缺乏了解，但在苍穹主城，尤其是各大帮派间，或者狂刀屠龙帮会内部，这位副帮主的pk能力是被广泛称著的。就我刚刚查到的资料，大帅哥炎神也是狂刀屠龙的帮派成员，战斗能力如此高端的炎神，是否出自刀客春秋的指点？我们不得而知，但既然身在同一个帮派，又是同样玩的法师职业，pk方面的技术，或多或少有些潜移默化的印证观察，是可以想见的。” “好！刀客春秋的法棍再一次抖动，如果他不抖动法绲，这名盗贼玩家肯定就躲过去了，但是刀客春秋于赤焰出手的一瞬间，法术击发的方向发生了逆时针变化，中招！紧跟着痛楚！光球！电蛇！盗贼玩家倒下了！然后……这里又冲出来一名狂武士，这是冲撞技能，好快！停了……居然是地矛！十二级技能地矛！破了狂武士的冲撞，接着就是有条不紊地收割血量……不得不说，刀客春秋对法术的理解，对敌人的动态观察和预判，甚至对魔道战斗规律的认识，真的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高度。但是……” “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何方静这一波收割了二十三个人讨！这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想回看一下……好吧，导播说不同意！然后我们猜拳，然后你们懂的，我很不幸赢了，但导播仍然不同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啦……让我们言归正传！何方静大幅度跨越了人讨名次的分界线，以人讨数二百七十六站在了终场晋阶地图的第一位！但是有一个大喜讯我一定要预先跟大家分享一下。” “刀客春秋与何方静分处地图的南北两端，结合当前的战局进行到五十四分钟的尾声，这两位绝顶高手相遇的可能性已经是零！你们没有听错，可能性就是零！就算是用跑的而且中途毫无障碍，他们也绝对不可能相遇！” “当听到这样一个大喜讯，各位玩家朋友们是不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结果已经几乎不存在悬念，那么我的解说也就变得可有可无，播报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了？不！但我要说不！且看我们广泛关注的转正场……火羽邪云！击杀数二百七十一！目前掉血总量不到五千！野山梨击杀数三百九十九……我的偶像对我的支持莫名巨大！我还要找回二十分钟之前用过的那个词，这就是平趟！基本上无须回顾野山梨之前的所有战斗镜头，我都可以跟广大玩家一同去联想那个收割人讨的画面，这张会唔终战地图，没有任何玩家能给野山梨构成威胁！” “这特么假的吧？野山梨这都快追平利器的人头纪录了！利器大大可是有七万血的……” “只能说，野山梨不是一般玩家，这家伙是个魔鬼……呃，我是说野山梨相当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 “回头我得把野山梨的两场视频找出来看看，这也太吓人了！这还是一转玩家吗？” “怎么地图里的玩家越厉害，野山梨还杀得越快……简直不可思议呀！” “遇强越强，那个火羽邪云不也是……” ……" 一九二、对谈（4） 方白宇：“对，火羽邪云也是……不好意思，从玩家朋友们的昭告里找到了同感……呵呵，这叫通感对吧？前面我们说过，会唔终战地图没有庸手，但为什么敌人越强，火羽邪云跟野山梨这两位高手击杀数的增涨越快？我想这一点，与终战地图里玩家的求战意图普遍强烈……不无联系！会唔最后一场了，为什么不能放开来玩一把？能不能晋级对谈环节根本不重要……这句话我不打算收回！魔道是个游戏，是要拿来玩的，难得有这一场互动，行不行？厉害不厉害？无所谓！痛痛快快地玩一把！这才是游戏的心态，这也是年轻朋友们进取的人生态度，放手一搏！输了又有什么了不起？至少我们赢得了阅历！赢得了挫折！赢得了人生经验！虽然经验就是拿来颠覆的……” 关注过方白宇第一次播报怪物攻城事件的玩家，此时肯定笑翻了。聊天室里就一片大笑声。 “这家伙，正说到煽情的地方……把人胃口吊得高高的，忽然他不吊了，一下子摔下来了。”狂暴猪笑道。 利器笑道：“方白宇这个人口才是真心好。” 炎神说道：“对。梨子哥这最后一场发威了呀，居然杀这么多！” 狂暴猪说道：“我得承认，虽然说天天在一起玩，我也知道梨子很强，但对梨子的杀人能力，我还是严重低估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我也是，这家伙简直是牲口！” “我也这么认为，呵呵。”富贵妹笑道。 “只有我一个人高瞻远瞩吗？”春怀楼悠然笑道。 “我跟楼兄差不多……”利器笑道：“呵呵，高瞻远瞩，我早就认准梨子是高手了。” ………… 方白宇：“……一分钟了！最后一分钟！十七张地图里的玩家都杀红了……都开始积极向前涌进，总之这一场以人讨定夺晋级名额，挂出去也毫无损失……应该叫作最后的疯狂！野山梨被围住了！火羽邪云飞快地逃出了包围圈！刀客春秋还在后退中不断转换视角，最后几十秒里，仍然一如既往地审慎对待战局！何大美女！她用青意和繁花给周边铺出了一片花圃，谁敢近身……好的，真有人敢！反正无所谓了……这是名狂武士，冲撞开路冲进花圃，双脚离地，这是摔倒了？花形青草急速收缩……一秒、两秒……挂掉了！” “好，会唔终战战场结束！历时七个半小时的会唔环节，就到此全部结束了。无论玩家在地图里是什么状态，于最后一秒也都全然被刷出了地图。我们本场所关注的四位高手，刀客春秋以人讨二百五十一排名晋阶场第二，晋阶场排名第一的是大美女何方静，人讨三百零三！转正场！火羽邪云二百九十八排名第二！野山梨人讨数……四百三十八！以一讨的优势打破利器的神话！不愧为我的偶像！两位都是偶像！包括火羽邪云，何方静，刀客春秋，他们都是站在整个魔道巅峰的高手！” “我不知道各位玩家朋友们是怎么想的，我是真的非常遗憾，而且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刚才看了下数据，何方静也是第四轮载入会唔地图的，她的人讨数是多少有人想知道吗？真的有人想知道吗？会唔第四轮利器以下第一位！就是这名自然使者职业的大美女创造的，人讨数二百九十七！这个惊艳的数字，我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女神……不！女战神！” “这是一位颠覆性的玩家！何方静美若天仙的容貌无疑也是颠倒众生。而且她今天的创举，必将开辟一条自然使者的玩家通道！此后涌入魔道的玩家……不要怀疑！魔道玩家总量跨越三亿指日可待！甚至四亿、五亿、六亿，都不是梦！魔道若有一天玩家超过五亿，请记住我今天的话，自然使者职业的大量涌入，就是由这位美丽的女孩，自然使者玩家何方静！在魔道首次互动比武大会第一环节会唔中开辟的通道！何方静铺平了自然使者的通道！正如术士玩家柳轻侯对术士技能的充分运用，他们让我们所有职业的玩家认清了一件事：没有什么职业是不行的！每一个职业都可以很强大！在于你去研究，去探索，去琢磨……” “导播在后台催我赶紧滚蛋……大家说我能听他的吗？必须不能呀！我可是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众所周知，但我还是要把它说出来，我得提醒我自己不能忘了……我是逍遥城的方白宇，这是我第二次创业，请大家……算了，谢谢大家。” 他声音一落，昭告天下立刻开始刷起。 “方白宇大大，你赏口饭吃还没说呢，怎么就闪人了？” “不说你就不赏了？这口饭，我坚决赏！高手不高手无所谓，我就粉方白宇大大！” “同赏同赏！我都在想了，今后没有方白宇的日子，我该怎么度过我的魔道生涯……” “方白宇这个刺客也不是庸手啊，没看他都已经晋级对谈了吗？” “我发现方白宇对何方静情有独钟呀，有谁注意到没有？他对夜莺之舞可没有这样推崇备至！” “说明他敬业……你懂屁啊！夜莺之舞长得漂亮，他就说口才的事，漂亮的事，何方静不但漂亮还能打，没准魔道第一人都要易手了……何大美女不是新星，这是巨星！懂吗？” “楼上兄弟正解！我刚才跟小静复了一下盘，我九成可能应该会输。”利器紧跟着刷了条昭告。 聊天室房主已经转给了肖凡，他立即把何方静拉进来。 何方静在聊天室频道叫道：“利器大哥不厚道！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我以后怎么见人啦？” 众人不由哄然笑出声来。 之前说何方静是巨星的玩家，是id雪雨风的一名狂武士，这时连忙回了条昭告：“利器大大，你是魔道第一人，这个实至名归，我只是说将来何方静会比现在更厉害！没别的意思，利器大大千万别见怪。” 利器在聊天室里苦笑道：“这又得浪费我一个金币……” 他随之刷了条昭告：“雪雨兄客气了，何方静是我妹子，还请兄弟们多关照。谢谢了！” 利器这句话，等于把后面很多拥趸他的叫嚣给堵住了嘴。这种谁强谁弱的无谓的争论，是最容易激化矛盾的，莫名其妙的仇怨，往往就是被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角给点燃的。 肯定有人要说利器更牛啊，但何方静既然是利器的妹子，谁牛一点，谁弱一点重要吗？跟别人还有关系吗？他这句昭告发出，至少基于这一点可能发生争执的隐患，就消饵于无形了。 春怀楼赞道：“利器大哥是真正的仁义！” 何方静笑道：“是啊，利器大哥人真好，就是把我架在火上……不怎么厚道！” 利器哈哈大笑，“抱歉抱歉，不过小静，你今天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了，一朝成名天下知呀！” “是呀，何姐姐要成为巨星了！”富贵妹笑道。 “小静确实光芒耀眼。” 大家纷纷赞叹。 肖凡笑道：“利器大哥说得对，做人嘛不用纠结，爽快点！成名就成名，又怎么样？我当了这么多年巨星，还不是笑嘻嘻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和蔼可亲，跟广大魔道玩家打成一片……” “梨子哥暂停一下，我想找个地方吐……”炎神说道：“还是不吐了，我试试再忍一会……梨子哥你接着说。” 一九三、对谈（5） 朝阳似火，清晨就已广洒大地，沙漠里哑黄的砂砾一粒粒、一堆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刺目。 楼兰东城外三十余里的沙漠地带，黄沙在路面上绵延起伏，混沌而有序，遥遥看不到止境。 这是七月的最后一个太阳。 火羽邪云由传送阵里走出来，疾步跨出，毫不迟疑地向右前方奔出。两分钟后，他见到了楚楚，寄语花公会的五十九级女术士，她是个年轻的姑娘。 楚楚站在高拔耸立的砂砾间的斜坡之下，布衣术士装备是一种宽袍大袖的古装式样，斜坡的高度，遮住了她在阳光下长长的一大半阴影。她看到火羽邪云快步走到面前，不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是的，羞涩！ “这么说，你想清楚了？” 火羽邪云这句话，更加重了她的羞涩，楚楚娇俏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她没说话，圆润的下巴轻轻动了一下，却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蓝水蓝应该不知道……你会同意这么做吧？”火羽邪云语声有些迟疑。 楚楚犹豫一会，低声说道：“她不知道。”微一停，又道：“只有你……和我知道。”她这句话说出口，脸更红了。 火羽邪云到底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楚楚姑娘，行了吧！不开玩笑了哈！这么离谱的事，这么狗血的剧情……哪怕是对我来说……”他说着摇了摇头，向楚楚递出交易请求。 那是术士六十级的三件全绿套装，这显然是会唔转正场，以主城为界人讨第一名的奖励，楚楚愣愣交易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疑惑地看着火羽邪云。 “不管怎么说……谢谢了！”火羽邪云这句话说出，已待转身离去。 “那你——”楚楚的话声又令他回转身来，“还到我们公会来吗？” “来的。我一会儿就联系蓝水蓝去。”火羽邪云点头。 “可我是……”楚楚红晕满脸，到底说了出来：“我是自愿的。” 火羽邪云跟她对视半晌，楚楚的眼神起初有些躲闪，接着变得坚定起来，强自鼓起勇气的样子，令他感到有些好笑。然而那种少女的柔情，那种异性相融所呈现出的深情款款，他觉得一瞬间自己整个人都被融化了。 他伸出了左手，因为玩家的右手通常都是持有武器的。 楚楚迟疑片刻，也伸出了左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刻，火羽邪云飞快地握紧了她的手，那只手小巧，温软，柔嫩。明明是他的手握紧了楚楚的手，但这一刻，他心里却浮起一股不可名状的被呵护的感觉。 下一刻，楚楚整个人依偎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她睁大了眼睛，她的嘴唇已经被火羽邪云紧紧吻住。 他们相依相偎，到挽手于沙漠里快速奔袭，直至进入一座土堡，火羽邪云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扇柴门，里面空无一物。这处渺无人迹，他五十级之前就曾来到过。 当楚楚的宽袍被掀起，里面月白的袭身内衣晃花了火羽邪云的双眼，强迫症患者火羽邪云，仍然无法打败与生俱来的行事谬误，他盯着俏脸通红的楚楚半闭的眼眸，说道：“我这个人很麻烦的，我们很可能没有任何结果。” “我愿意的。”好一会后，楚楚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回应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 “你是第一次吗？” “游戏里，我是。” “我也是，现实中，游戏里……现在是现实还是游戏？” “是游戏……也是现实。” “我爱你，那天在森林里看到你，我就……” “……我也喜欢你，你是那么的……到了互相赞美的阶段了吗？现在要说这个了吗？” “嘻嘻，不知道。” ………… 肖凡在苍穹主城宫殿外转悠了好一会，何方静终于出来了，她看到戴着灰翼的肖凡，很快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搞定了？”肖凡连忙在队伍频道问道。 “嗯，差不多了。”何方静笑道：“还要去四处城门旁边除草啊，扫地啊这些，简单。” “花了多少钱？” “金币两百！” “你那儿金币还够用吗？我这儿有点……” “够用！我练级不花什么钱……我在魔道里赚了很多钱呀！” “有多少？魔道这个玩法，基本上都是亏钱的。” “可我赚钱呀！换算起来，大概有几百万啦！” “这么牛……哦对了，你可是巨星！那什么，给你个东西。” 肖凡向何方静发起交易，是由利器处要来的灰翼。 “名人出行……你懂的啦，麻利戴上！” “呵呵，梨子哥真好。” 何方静笑嘻嘻地装备上灰翼。 两人又满城奔波，肖凡陪同她除草扫地什么的，除草就是采集四座城门附近的，四种形态不同轻软的草叶，扫地则是收集尘灰，这个肖凡就帮不上忙了。城主府供奉为何方静提供了一种储集袋，专事储装尘灰的，要达到一定的层级和数量，所以想偷懒是不行的，四方城门都要过一趟。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利用了传送阵，总算把任务交了，何方静再次走出宫殿。 肖凡笑道：“这下子你就变成苍穹主城的人了。” “是啊。”何方静点头微笑，“我是梨子哥的人了。” 肖凡下意识摸上了鼻子，讷讷道：“这可不敢当……你该上班了吧？要么一起下线？我预感到，一会系统就要提醒我，该回归现实了。” “好。” “那个……”肖凡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要说出来才行，“我在游戏里的id……” “明白，要低调，我不会告诉肖总的。”何方静点点头。 这姑娘！鬼精鬼精的！ 比武大会对谈环节的开启，已确定在八月一号晚九点整。 肖凡下线后，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简单做了些舒展运动，也懒得做饭了，出门吃了些东西，上论坛随意浏览了一会。 主要看会唔阶段的视频，自己关注的几位玩家。利器的强势和高效杀伤，炎神这个法师布衣职业难以致信的灵活，刀客春秋的审时度势和法术的有效运用，何方静有条不紊的绝对控制……当然，火羽邪云才是肖凡最关注的对象。 火羽邪云对敌时的状态跟肖凡殊为不同，他从来不与多名玩家缠斗，稍微感到场面对他构成了压力，便果断逃离，迅速远遁。他好像更习惯或者是更擅长于藏身暗处袭杀，他的攻击果决迅捷，一旦出手几乎从不落空，技能衔接普通攻击的运用，甚至比之肖凡更为流畅！ 火羽邪云在必杀施放前的半秒停顿并非不存在，但他在施放前必然早已藏身暗处，或者隐抑于各种攻击之间，于敌人来说，必杀袭至就是突如其来。 肖凡沉思了许久，脑中隐约构画出与火羽邪云对战的场景，那会是什么样子的？他隐隐捕捉到一点脉络，可能自己的优势，就是普通攻击的速度，也许比火羽邪云更快！ 但即便这一点，肖凡也完全无法确定。 视频中火羽邪云身形奇怪地扭摆，随之而来的攻击迅猛而有效，与战玩家简直是当者披靡。而他逃离战场的效率，不着痕迹的潜入，和机变百出的路线变化，令敌对的玩家防不胜防。 这个火羽邪云……真有够邪的！ 一九四、对谈（6） "肖凡再次进入游戏，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也想着是不是锻炼一下身体，或者出去转一圈，看看大街上现实中的真人，偷窥一下别人的生活，亲吻或者拥抱，浅谈或者争吵，嘻笑还有怒骂…… 可他把一大堆换下来多日的脏衣服洗完，在磁化烘箱中晾干收拾清爽，再把上下层六间屋子打扫了一遍，站在阳台上看了好一会儿街景，又给自己调了好几杯果汁饮料，终究耐不住了。喝了一杯醒神补脑的超神补脑液，立即大感神清气爽，随后卧进游戏舱中，登入了魔道。 世界频道是开启状态，一进游戏，就见世界频道上刷了无数条昭告，什么“顶尖高手火羽邪云强势入驻寄语花”、“寄语花再增强援”、“魔道第一公会的气派果然不同凡响”……等等等等，一片乱七八糟的玩家刷昭告天下的语声。 原来火羽邪云当真加入了寄语花公会！ 想想也合乎情理，火羽邪云原本就出生楼兰城，除非他自己想开建势力，否则加入寄语花无疑是最优选项。接着肖凡就听到自己的游戏id。 “野山梨大大！呼叫野山梨大大！你的最佳损友火羽邪云已经入驻寄语花，野山梨大大更待何时？”这是一名寄语花公会的玩家。 紧接着蓝水蓝刷了条昭告：“野山梨兄弟！梨兄！本人谨代表寄语花向你发出邀请，有什么要求梨兄尽管提！” 肖凡笑着回了一条昭告：“承蒙水蓝会长错爱，但实在是很抱歉！小弟可能另有打算，水蓝会长见谅！” 他这条昭告发出，跟着就是一片遗憾的声音，多半来自于寄语花公会成员的昭告，且有部分频繁提出请求，也不乏搞怪逗乐的，诸如“我们寄语花妹子很多，质素高档，梨兄不妨近距离考察”之类的。 肖凡就不想再回昭告了，但很快又收到蓝水蓝的密语消息：“梨兄有何打算？不妨明言。不来我们寄语花也没关系，大家以后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肖凡想了一会儿，利器大哥自己并未隐晦这件事，也不觉得有必要隐瞒，便回了条密语消息：“可能不久后利器大哥要开公会，我跟他说好的，真的很抱歉，谢谢水蓝会长的厚爱。” 蓝水蓝的消息跟着就来了：“那我明白了，谢谢梨兄的坦诚，我想我们寄语花跟梨兄不久后，终究还是一家人。” 肖凡大感疑惑，这是什么情况？直接以通话器拨了过去，蓝水蓝立刻接通。 “水蓝会长好。你刚才说的，我真的有些不解了。利器大哥是要跟你们寄语花合并吗？” 蓝水蓝笑出声来，显然对野山梨的疑问了然于胸，由而略显得意，“不是合并，利器可能要有大资金入股我们寄语花，目前在商榷中。虽然还没有确定签合同，但我以为，这件事成与不成，取决于我跟利器老婆的交情，所以……你懂了，呵呵。” 虽然她说得不清不楚，语义含糊，但肖凡简单一琢磨，也推断出个八玖不离十了。 显然蓝水蓝跟利器的妻子交情过硬，而利器深爱妻子，这个情况整个魔道几乎无人不知，那叫一个宠溺无边。利器的妻子游戏id苏映雪，据闻也是个中年女人了，倒还不至于跟个小姑娘一样恃宠而娇，听说她在魔道里朋友之间人缘还是不错的。肖凡仅收到过一次苏映雪的文字消息，还有就是两件灰翼的投递，此外从未有过交集。 只看上次利器发昭告，蓝水蓝还强烈邀请利器入会，可见游戏中蓝水蓝与苏映雪的相识，还是最近发生的事。 “呵呵，原来如此。那么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了，水蓝姐姐知道，我在魔道里流浪了这么久，连个家都没有的……说起来全是眼泪呀！” “哟，小梨子这么可怜，快到……哈哈！那行吧，我去催催利器加快进度。”蓝水蓝说完挂断了通话。 何方静是下午四点多上线的，当然第一时间被拉进了聊天室。 肖凡此前把跑线路任务做完了，便来到妖王殿节点三练级，这里刷新六十一至六十四级怪物，其中有三种是妖兽，只有六十一级的为普通野兽。 会唔人讨第一名奖励是整套三件六十级套装，他当然选了刺客专属套装，立时攻防能力、属防属伤、敏捷、武力大增，刷起怪来也觉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带火狼练级的效率还是有保障的，也就刷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的六十级经验条升了10％左右。 “巨星何方静大美女，我们狂刀屠龙诚邀巨星加盟，不知大美女意下如何？” 何方静刚进入聊天室，便听到我比美女更爱钱语气夸张的说话。 “只要梨子哥去，我就去。”何方静的回应倒是毫不迟疑，跟着问道：“富贵妹在哪儿练级？带带我。” 她将出生点转到苍穹主城之前，先就退了火烧岛公会，这也是个转换出生点的先决条件，需要纯自由人身份。她如今名声大噪，一旦作出退离公会的举动，当然令火烧岛会长及成员大为惋惜，但诸如“会回来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爱”、“难忘姊妹情谊”之类，这点客气话以何方静的为人处事，自然会有所交代。 “我呀……何姐姐在哪儿呢？我跟炎神在夜狱塔四层，何姐姐来不来？我在跳口这……” 富贵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比美女更爱钱截断，提出另一个话题：“梨子拉一下利器大哥，还有把房间密码给我，有几个人要进来。” 肖凡“嗯”了一声，把密码给他了。利器随即进入聊天室房间，跟着就见三个id进入房间：静听竹涛，刀客春秋，隐者无踪。 “利器大大幸会！哇，偶像！野山梨！何方静！这真是……” “利器兄幸会，何大美女也在呀，真是太荣幸了！梨兄，第一次见……哈，还不算见……” “呵呵，刀客兄，这次你也出风头了呀！竹涛兄幸会，好久不见了。” “梨兄是越混越上去了，这人头刷得，真心吓人！” “刀客老大过奖，愧不敢当！竹涛老大幸会……” …… 率先说话的是隐者无踪，听嗓音甚是年轻，跟炎神年纪相仿的样子。但是这乱七八糟一通招呼，都听不明白谁在跟谁说话了。 很快，所有的语声都沉静了下来，这里好几位都称得上老成持重，立刻就发现这么说下去没个了结，不如先停了。" 一九五、对谈（7） "只听得我比美女更爱钱哇哈哈哈长笑一声，那叫一个豪气万丈！跟着说道：“还是我来吧！各位老大，各位巨星！利器大哥，我先给你引荐一位朋友，隐者无踪，我们帮派的二转盗贼，也进入对谈环节了，魔道玩得……技术那是相当厉害，而且……” “钱猫哥你赶紧打住，在利器大大面前谈盗贼技术，你这是抽我脸呢！”隐者无踪的声音显得甚是无奈。 “隐者老弟客气了，有机会一起切磋切磋。就像方白宇说的，一个职业分支玩法很多，多个朋友研究，就可能多一条路径。”利器笑道。 客套就是吹捧别人之余谦虚表达自己，来回的套路一般总要有个三转五转，你鼓个掌我鼓掌回过去，你再鼓个掌我再回过去，十转八转也是不新鲜的。 所以我比美女更爱钱当机立断，于隐者无踪太极手法打出之前，截口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先别客道，我这介绍还没完呢！隐者老弟，还有竹涛老大，这两位高人分别拉了一笔投资，想在苍穹主城成立一个公会，不知道利器大哥能不能给点支持？” “哦？这所谓的支持是……” 利器一言未毕，刀客春秋已开口说道：“利器兄，咱们其实也谈过一些合作方面的事……这里没外人，除了我们几个，其他都是梨兄最亲密的朋友，小弟抛砖引玉……呵呵，就把话说开了，利器兄你看……要不要把你的朋友，还有合作伙伴邀请进房间里聊？” “你先说。”利器说道。 刀客春秋还未说话，隐者无踪已说道：“利器大大的爱人……苏映雪嫂子应该要拉进来的……呵呵，刀客老大，不好意思我插一句。” 刀客春秋点头道：“嗯对，这必须。” 利器沉吟片刻，说道：“也好。” 肖凡立刻把房主转让给利器，三秒之后，苏映雪进来了。 “大家好！哇，何大美女也在！小何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你绝对是我的终生偶像！梨子，对不对？” 苏映雪这女人嗓门不小，响亮却又语调柔和，肖凡正想到这种柔和的发音方式，跟夜莺之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提防她忽然就说到自己头上，不由“啊？”了一声，随即答道：“对，终生偶像！嫂子是在说我吗？嫂子你太客气了……” “不是你！是小何，何方静！” “呃……”肖凡脸红了，“表错情了……嫂子不要这么凶嘛。” “苏姐姐好，很荣幸跟苏姐姐玩同样的职业。”何方静安静的语声十分乖巧。 “就是就是！我们俩玩同一个职业，而且还是自然使者这么冷门的职业，这简直就是妙不可言！小何我跟你说，我沉浮才初级，我死活也升不上去！利器说你沉浮都高级了，天啦！这是怎么升的呀？这简直不可能呀！我都不敢想象了！有空你一定要教教我，我可是你的终生粉丝……还有呀，你怎么去察觉地图上的敌人呢？我看你刷了那么多人头，你都没怎么受到过攻击，这感知也太高了！自然使者可没那么高的感知……话说房间里这么多人，怎么都没人说话的？” 苏映雪的话声总算停了，利器连忙说道：“大家看你说得开心，都不好意思打断你，虽然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我们是来谈……” “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映雪忽然问道。 众人都有一种仰面跌倒的错觉，这女人太猛了！ 何方静甚是乖觉，这会儿可不接苏映雪的话了，这一旦接上去，很可能就是没完没了。 刀客春秋轻轻咳嗽一声，笑道：“嫂子来了最好，大主意还是要嫂子来拿的。我们刚刚说到成立……” 苏映雪打断：“从开头说，我不插嘴。” 众人集体发愣，刀客春秋显然也愣住了。 “我再也不插嘴了……都别插嘴，刀客兄你说吧。”苏映雪无奈加了一句。 刀客春秋再咳一声，接着又迟疑片刻，估计是在等苏映雪插嘴，但这次果断没等到，于是说道：“这位隐者无踪老弟，是我们狂刀屠龙的二转盗贼，最近拉了一笔投资，额度呢也不算小。”他这显然是在顺便向苏映雪介绍，毕竟隐者无踪这个人名不见经传，此前认识他的人不多。 “其次是我的老大涛哥……对，就是静听竹涛，也拉了一笔钱，大概十个亿左右的样子。此前，嫂子应该也了解过，我们狂刀屠龙跟利器兄谈过几次合作的事宜，当然只是意向，连初步的合作细节也没有深谈。我们……我跟涛哥，还有隐者老弟，我们的想法是，由嫂子跟利器兄在蓬莱城开一个公会，我们在苍穹城开公会，我们通过两座主城把资源集中起来，成立董事会或者股东会……” “我必须打断一下。”苏映雪说道：“蓬莱主城跟苍穹主城，可是需要跨越三座主城的！我很好奇，既然公会不在一处，怎么集中资源？如果只是账务支出上的分享，这个必要性……好像远远比不上我们在自己的主城就近寻找公会合作。刀客兄以为呢？” “不错。”利器应声附和。 眼下所洽谈的合作是动辄过十亿的投资，狂暴猪、春怀楼等人可都不敢插话了。肖凡跟我比美女更爱钱等人却想到另一件事，魔道真能这么赚钱吗？如此巨额的投资就扔在一个游戏里，怎么赚得回来？ 其他人都不吭声，显然将谈判的主动权交给了刀客春秋，只听他轻笑一声，说道：“嫂子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眼下不合适，不表示将来也不合适。魔道的进程，随着利器兄达到七十级，很多事情就要发生概念上根本的变化，这个变化目前还不突出，但我们可以稍微展望估测一下前景。最多一个月后，魔道里七十级玩家自然比比皆是，玩家到了血量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程度，坐骑就将不再是难题，加上传送阵的辅助，路途的远近，距离不是问题。”" 一九六、对谈（8） “几千里的路途……刀客兄口气可真大！我想不用我提醒刀客兄跟诸位，魔道只是一款古典背景的动作对战型游戏，却不是星空机战类。我现在都敢断言，玩家即便达到八十级突破天级任务，想要纵横燕云十七洲，路途的遥远依然是个关键的制约因素！”苏映雪反驳道。 “好吧，我仍然同意嫂子的说法，嫂子是对的！就目前看来，我们还有一个依仗，露天市场！我们的资源汇聚，可以在露天市场发生效用，还有通过投递物品互通有无……而这一切，都不是我们今天商讨的主旨，我们的想法……或者说妄想，是一统苍穹主城！”刀客春秋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 “嗯，理想十分远大，三位的抱负令人十二分的钦佩，刀客兄请继续。”苏映雪静静说道。 刀客春秋不理她话中有没有讥刺的意味，径自笑道：“嫂子过奖！事实上我们绝对当不起嫂子这样的谬赞，因为要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离不开嫂子和利器兄的大力援助！正因为利器兄在魔道中广泛的号召力，也所以我们无论找到任何一位合作者，都不如利器兄的支持……那样可以预见到有利的结果，这是利器兄相比其他合作者难以比拟的优势所在。也可能随着魔道进程的加速度推进，此后新星迭起，再也没有玩家能具备利器兄的这项优势。” 苏映雪轻声笑出来，随即说道：“还是说主题吧，我们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合作？才能达成三位的预期。” 刀客春秋也笑了，说道：“方案一，当然就是我开始说的，利器兄在蓬莱城开公会，占领要塞、领地种种扩大资源掠夺的途径，毕竟眼下蓬莱主城并无公会，你们发展的阻力会很小。这个过程所需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远，最多一个月，你们发展的生活职业和商铺租赁各项收益，应该能够完成投资回本，第二个月就是盈利，相关盈利部分全面投入到我们苍穹城这边，甚至你们可以加大投入……” “怎么计算股本？”苏映雪问道。 刀客春秋说道：“按你们投入的额度来计算，这方面我们可以让度出在我们的规模膨胀后，所带来的市值资产高估部分。假设现在我们首期投入的总资产是二十亿，你们投入五亿，就占百分之二十，此后仍然以二十五亿的总量来计算股本。” “五亿，不是应该占百分之二十五的？”富贵妹禁不住疑惑地问道。 苏映雪笑道：“二十加五，总股本已经变成二十五了，所以是百分之二十。哈哈，首富没我富！小姑娘的名字好有趣！”随即说道：“三位的让度真的是非常慷慨，那么我们的投入，不能超过预定股本的一半吧？方案二呢？也请刀客兄说说看。” 刀客春秋笑道：“呵呵，既然是合作，那就不能带有掠夺合作伙伴的企图……抱歉，我实话实说，这是肯定要写进条款里的。方案二，利器兄来苍穹主城开设公会，我们给利器兄打工，涛哥跟隐者老弟也带资入股，具体细项可以详加商榷，但无论如何，以利器兄、映雪嫂子为主导，这是毫无疑问的。” 肖凡等旁观者都觉得，刀客春秋等三人的设想，确实相当全面了。以利器的号召力，开公会之后从者如云是可以想见的。之后汇集高端玩家打下各处要塞，显然魔道这块大蛋糕里，要赚钱也不是如何为难，可以预见的将来，那就是利器夫妇俩大赚特赚的美好时光。 利器也笑道：“竹涛兄三位的蓝图，画得十分美妙呢。” “有一件事我没想通，苍穹主城这块肥肉，我们夫妻俩打算染指的念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者说，苍穹主城从什么时候开始，呵呵，忽然变成我们的目标了？” 苏映雪的话，让聊天室里每一个旁听者豁然开朗。对呀！为什么一定要是苍穹主城？不是别的主城？既然利器要打开一番局面十拿九稳，换哪个主城不行？ 苏映雪的疑虑抑或是拒却，肖凡这样的脑子就认为无解了，但刀客春秋显然早有备案，成竹在胸，从善如流地说道：“因为我们的诚意！我们要借助利器兄的影响力，这一点无须隐瞒。我敢说，整个魔道无论是谁，只要是想拉利器兄入伙的团队，想法跟我们没有丝毫区别！但我们的诚意是最大的，我们对股权红利的让度，更是无人能及的！” 他不待苏映雪反驳，很快接着便道：“我知道嫂子的想法，肯定对此有些疑义，作为我，作为涛哥、隐者，我们从来不曾怀疑过利器兄的能量！要说清这一点并不为难，我不妨再画一张已被印证过的展望图的面貌。苍穹主城战圣盟公会就是个实证！” “他们在成功守护恒天古原之后，几天之内就飞快建成了一座面积两倍于苍穹城的城池，其间商铺已经基本售罄或租出，他们通过生活职业的作坊式打造，开设了药剂店、裁缝店、材料店等等，现如今日进斗金，这笔账，我不说你们也很容易算明白，天子很可能已经开始盈利了。假设天子带了五十亿进来，那么他所营造的规模，或者说对战圣盟眼下产业的评估，嫂子认为当前市值应该是多少？” 苏映雪笑道：“呵呵，被严重高估的市值不能计入产业实值，只要战圣盟还没有变现回本，我们就不能认为他有盈利……我们就假设刀客兄对战圣盟的评估是正确的，你们要统一苍穹主城，战圣盟是个绕不过去的阻碍，我们又怎样相信你们能打破战圣盟的统治？” “统治还算不上吧……呵呵，嫂子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隐者无踪插了一句。 刀客春秋的语声仍旧好整以暇：“有句俗话叫有钱就有了一切，钱财的万能通用属性，在游戏里，可能比诸现实中更加突出！战圣盟绝对是我们要拔除的第一道关卡！笼络战略型人才是一方面，利器兄和嫂子本身就具备战略型智商是另一方面，还有就是无论利器兄在哪座主城开设公会，发出的公会宣言里，要清楚表明向战圣盟宣战的决心，这一点尤为关键！对于战圣盟由内部土崩瓦解，这是最重要的推力！” 一九七、对谈（9） “让我们夫妻俩得罪人对吧？呵呵。”利器笑道。 “零和博弈向来如此，蛋糕就这么大，我们多拿多占，别人自然就少占少拿。利器兄、映雪嫂子是人中豪杰，对魔道局势洞若观火，于这一节看得肯定比我们更加透彻。” 刀客春秋这番话说完，聊天室频道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肖凡有些不明所以的焦虑，连他都觉得应当同意刀客春秋的说法。但又有个奇怪的念头骤然浮现，似乎眼下所立足处正是悬崖峭壁，踏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他向来崇敬的利器和苏映雪夫妇，即将踏出这万劫不复的一步！ 到底还是刀客春秋打破了沉寂，说道：“或者两位再邀请一些投资人，或者最信任的伙伴们进房间，我们共同集思广益，只要大家都能开诚布公，终究可以商量一个最妥当的方案。” “要下这个决定，说实话，就算是对我们夫妻俩，也确实比较重大，而且在这里谈……”利器欲言又止。 “利器大哥，梨子哥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而且他是你的脑残粉，你指哪儿他肯定就打哪儿，绝无二话！”炎神显然就察觉到利器的犹疑，笑着说道。 肖凡笑道：“小炎你胆子越来越大啦，什么叫脑残粉？我是粉得很有道理好不好？我可是有智商的人，坚决不能是脑残！” “行吧！”利器问向妻子，“阿雪你看……” 苏映雪说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初步达成意向，但是各项条款可能还要慢慢谈，总之这一步肯定是要走的，就看怎么走了。到我们谈妥的那一天，我们可以通过寄语花公会，向战圣盟发出宣战声明。” “寄语花？”虽然看不到刀客春秋的面貌，但聊天室里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他眼睛亮了一下，“嫂子又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有这个庞然大物做背书，我们就更有把握了……那么，基于诚实的原则，我还是想再请问一下两位，真的不打算亲自来苍穹城主理公会事务？我们可是真心期望，能在两位麾下听凭指点的。” “刀客兄客气了，指点谈不上。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当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些事情，再谈吧。”苏映雪说道。 “好的。”众人清楚地听到刀客春秋双手合击的脆响，“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那么野山梨……梨兄，这回邀请你加入我们狂刀屠龙，不需要我再苦苦哀求了吧？” “这个……”肖凡迟疑片刻，笑道：“还是等你们谈妥，确定合作之后吧，万一你们……我是说万一！万一没谈妥，我这又进了帮派，到时候可没法向利器大哥……两边都没法交代了！刀客老大知道，我这个人很腼腆……” “腼腆你个头！”苏映雪不屑道：“梨子不是我说你呀，不就加个帮派吗？有什么了不起？不爽就退了！瞧你磨磨叽叽那样！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我跟你说，我对你已经从欣赏变成不喜欢了，你看着办吧。” “啊，嫂子我错了！你别不喜欢我，我听你的！进帮派……”肖凡嗫嗫嚅嚅，“嫂子，我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苏映雪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我比美女更爱钱捂脸道：“梨子你这撒娇的本事，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狂暴猪笑道：“富贵妹应该拜梨子为师，梨子，这一屋子人都被你恶心到了，你这……梨子你是怎么进入娇媚模式的？” “你才娇媚！”肖凡脸色通红，转眼间恼羞成怒。 “野山梨大大，我看炎神他们叫你梨子哥，我二十二，梨子哥多大？”隐者无踪连忙打了个岔。 肖凡答道：“隐者兄客气了，我二十三。” 隐者无踪笑道：“那我也就叫你梨子哥了，欢迎梨子哥加入我们，今后就是兄弟了！小弟有个小玩意送给梨子哥玩玩，希望梨子哥不要嫌弃，务必请笑纳！” 系统：玩家隐者无踪向你投寄武器：天蜂剑。是否接受？ 肖凡连忙选择接受，说道：“隐者兄客气了，这是？”接收投寄物品直接进入玩家个人仓库，人在城外却无法查看。 “小玩意，不值一提，如能对梨子哥有一点点帮助，就是小弟莫大的荣幸了，呵呵。” 肖凡听他语气，显然这个武器不会那么简单，当即连声道谢。 “那么何方静大美女……”隐者无踪话音一转，就到了何方静身上，“我听钱猫哥说，何大美女已经把出生地转到苍穹主城了，来我们狂刀屠龙吧，我们在此盛情相邀！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们狂刀屠龙绝不含糊！” “梨子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何方静声音淡淡的，还是这一句。 “没想到何大美女对梨子哥情有独钟，梨子哥果然魅力惊人，而且梨子哥的艳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隐者无踪随意地说起话来，就显得非常活泼了。而且他声音年轻，说话用词却相当老成而通俗，令人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他起的话头听进去，看起来是个比较善于交际的人。 “这可真是惭愧……” 肖凡一语未毕，静听竹涛说道：“得两位魔道第一人的相助，让我们想到未来的远景就更加振奋了！今天是我们狂刀屠龙大喜的日子，不知诸位可有雅兴，来醉仙居喝两杯？” “不用了吧。” “还是算了，抓紧时间练级呢。” “对，我还有任务要跑。” “竹涛兄别客气。” …… 大家纷纷推辞，静听竹涛也就不再勉强，笑道：“总之这一餐我欠下了！今天聊天室里所有好朋友，他日聚首痛饮的一天，想必就是我们一统苍穹主城的日子！”一顿又道：“那么，我跟刀客、隐者老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退一步，回头常联系！梨子，小静，什么时候回城说一声，我让刀客先加你们进帮会。” “好的。” “小弟先行一步。” “诸位好聊，告辞。” 随着刀客春秋话音落下，他跟静听竹涛、隐者无踪，三个id陆续消失在聊天室房间。 ,精彩! 一九八、对谈（10） 聊天室频道安静了片刻，我比美女更爱钱忽然说道：“好了，房间密码改掉了，有什么话可以敞开说了。”此前利器将聊天室房主转回给了我比美女更爱钱。 “好像也没什么话……”肖凡讷讷然。 “你们怎么看隐者无踪这个人？”春怀楼问道。他在两位帮主进聊天室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沉着冷静，见多识广，而且说出话来会让人舒服，非常敏锐地判断出别人的情绪，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又显得年轻活泼，朝气蓬勃，口才……应该说情商相当高。”苏映雪显然就是个话很多的人，这一通详尽的人物侧写，众人目瞪口呆。 “他才说几句话，嫂子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肖凡讷讷道：“有没有嫂子说得这么厉害？” “比你厉害多了！”苏映雪没好气，“谁像你这么傻兮兮的！对了，他送了你什么东西？” “天峰剑，哎呀，被嫂子看扁了好郁闷……”肖凡果断把郁闷放进了语气里。 “盗贼刺客通用短兵，武器榜四十七位，盗贼武器里排第六。”利器说着笑了起来，“别说，真舍得下血本。” “利器大哥的记性真是太好了！”身为粉丝，狂暴猪时时不忘本职工作。 利器笑道：“记性也没那么好，我就站在公告栏这里随手翻了翻……” 众人绝倒，这个答案无敌！ “这人我现在才发现很不简单。”春怀楼忽然说道：“我跟隐者无踪认识很久了，应该三个多月前就聊过，那会儿他刚进到狂刀屠龙。完全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在线时间不算长，但练级还比较快，年轻，人相对跳脱一些，整天笑嘻嘻的，肯定是比较有钱，为人也大方，在帮里人缘相当好。今天才知道他这么有手段，居然能拉到这么大一笔钱。” “这么大一笔钱，那是多少钱？”苏映雪问道。 “按照刀客老大假设的，应该也有十亿吧？”炎神说道。 “对，应该有。”春怀楼应声。 苏映雪说道：“拿出二十亿就想统治一座主城，呵呵……就不知道出了点成绩之后，会不会还有风投追加投资……利器，你觉得呢？” “我觉得老婆的认识，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利器语声严肃，透过聊天室的话音，仿佛能看到他正襟危坐的样子。 ………… 肖凡与何方静前后脚加入狂刀屠龙，自然掀起一阵接一阵的欢呼热潮，两人又都相对还算懂礼貌的人，只好不厌其烦地好一番回应。还有各种无奖问答栏目，两人并肩站在主城西出口的传送阵前，不断回答各种或轻松或为难的问题，三个多小时的在线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直到肖凡问出“谁能带小静去练级”，帮会频道里的问询声总算告一段落，接着就有玩家提出一些建议。 狂刀屠龙帮派等级最高的序列，包括副帮主刀客春秋在内共有三名六十六级，以下便是二十多名六十五级的玩家，其中包括富贵妹和隐者无踪。六十五级玩家与何方静组队刷六十五级的怪物练级，何方静就无法获得技能点，刷六十七级怪物，对别的玩家来说效率又不理想。 所以经常有人说高手寂寞，等级凌驾侪辈，寂寞总是难免的。 肖凡看着何方静，在队伍频道里说道：“妖王殿吧，我查过掉宝资料，节点四出自然使者武器。对了，你以前练级组队吗？”何方静装备有灰翼，好歹遮住了一层目光，肖凡与她对视之际，起码心理上也放松了许多。 何方静微笑道：“好的。我四十级以后，一直单练，早就习惯了。” 肖凡想想也是，以她的技术和对魔道整个设置模式的摸索掌握，如果长期组队练级达到如今的地步，早就声名大噪了，也不至于到比武大会阶段才广为人知。 两人传送到妖王殿，肖凡在节点三止步，何方静一直走到传送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跟着便踏上节点四的传送门。 肖凡笑道：“我有火狼陪练，等级会很快刷上去的。” “嗯，梨子哥加油。”何方静说道。 肖凡之所以不急着去过晋阶副本，当然是由于要进入对谈战场，一旦职业二转，可就是晋阶场了。诚实地说，确实火羽邪云是个主要因素。这个盗贼的战斗方式，让他有一种摸不着边的感觉，肖凡十分渴望与火羽邪云交手。 何方静将肖凡的内心想法，分析得比他自己还明白。 她说这就有点儿像是孩童时期，看某个孩子不顺眼，也看出那孩子眼中的敌意，彼此身形体格相仿，那就不想太多，先找机会打一架再说，没准就打成了朋友。 “如果真的成为朋友，这个火羽邪云，很可能会成为你今后魔道生涯中最重要的朋友。成为敌人就木有办法喽，方白宇怎么说来的？相爱相杀吧，呵呵。” 何方静说这个，也就等于没说，肖凡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毕竟被她说得手心发热，心里发痒，还是觉得一定要跟火羽邪云干一场才痛快！ 肖凡倒没觉得自己就肯定二转以下无敌了，但近战都是菜！他发给火羽邪云的这条消息，他自己可没当成是玩笑。一转玩家中，他是真没见过能给他制造威胁的近战职业。 有火狼陪练，练级效率高得出奇。中途夜间还下线吃了点东西，室内随便转了转消食，之后锻炼了一会身体，神清气爽地登入游戏。次日晚间就已抵达六十级的末端，而火狼升级经验减半，早已达到六十级顶峰升级的临界点，但是坐骑无法超越主人等级。肖凡就想着再加把劲，只要自己升到六十一级，火狼也就立刻跟着升上去了。 何方静，包括富贵妹、春怀楼等一帮密切交往的朋友，游戏和生活作息方面的安排，肖凡不得而知。但看何方静这几天在线时间也是较久，加之她现实中还要去肖凡母亲公司报到，除了上午到下午有个较长的时间段不在线外，何方静也就偶尔短时间下线，跟着就又进入了游戏。所以肖凡几乎可以断定：她这几天与自己一样，没有在现实中睡过觉。 ,精彩! 一九九、对谈（11） 八月一号眼看就过了晚八点，肖凡的刷怪手段更形暴烈，一心要在九点之前升到六十一级！但频繁几次出错，险些让怪物秒回去，这才察觉需要放缓情绪，集中注意力。六十一至六十四级怪物，对付起来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肖凡的攻击力相形偏弱，毕竟他还未曾转职杀手。 时钟八点敲过，晋级对谈的玩家当即收到系统通知，肖凡瞅一眼经验条，距离六十一级还差百分之八有余！ 得了，今天没指望了，打道回府吧。召唤回火狼，跟何方静打了个招呼，开启了回城卷轴。 隐者无踪送的短兵器天峰剑属性强悍，攻击力为绿色高达194！武力和敏捷都是相同的50，还加体魄18，装备后也就相当于给角色增加了一百八十点血。这样强悍的属性，在六十级以内皮甲系的短兵器里已是绝无仅有！当然，这把武器的原始等级是六十六，绿等级58。 肖凡拿着天峰剑刷怪，效率大增之余，就觉得当前的六十级刺客套装，有点儿配不上如此强悍的武器了。拍卖行浏览片刻，也没找到合适的刺客专用套装，倒是看到些皮甲系通用的套装，三十级直到六十五级，都还有一些。 但装备越是高阶，拍卖底价也越是夸张。看到一套三件六十三级全绿降等级的皮甲装备，底价为两万金币！盯了一会，根本无人问津，肖凡虽然并非买不起，可也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 好歹六十级奖励的套装也不算差，先这么混着吧。 队伍频道传来何方静的话声：“梨子哥，我们去战圣盟的城里逛逛怎么样？梨子哥去过没有？” “好，我也没去过。”肖凡应声。 于东城门相会出发，肖凡召唤出火狼，笑道：“你也把坐骑召出来看看。” 何方静笑道：“坐骑前几天受了点伤，一直在休养，我坐梨子哥的火狼行吗？” 行吗？ 不行吗？ 到底行还是不行？ 肖凡又纠结上了，讷讷道：“这个……男女……不太好吧？” “很好的。”何方静连连点头，一副懵蠢的样子，虽然灰翼模糊了面容，但肖凡仿佛看到她嘴角含笑，眼中却带着殷切的期盼，完全不理会他说“不太好”的暗示。 “那好吧……不过，火狼能不能带两个人呢？”肖凡说着看向火狼的眼睛。 火狼摇头又摇尾巴，显然就是不愿意了。 何方静嘻嘻一笑，凑上半步，双手环抱住火狼的脖颈，娇嫩的面颊在狼吻上蹭了几下，火狼脸上短短的毛发刷过她的两颊，刺得她咯咯直笑，开心地叫道：“好可爱的宝贝呀！” 火狼连连躲闪，被她抱住了，却是怎么也躲不开她的亲昵。同队伤害豁免，火狼这种智慧型生物，那也绝对不可能向友好的队友攻击。 何方静取出一颗闪烁金灿灿芒彩的丹药，凑到火狼嘴边，笑道：“姐姐给你好吃的！” 火狼用力嗅了一下，红玉般的眼珠乱转，眼神很快变得温和了起来，转而看向肖凡，意示询问的样子。 肖凡一点头，顺口问道：“这是什么药？没毒吧？” “剧毒，中者立毙！哈哈！” 何方静的玩笑声中，火狼已然将丹药含到口中，咀嚼几次就吞服下去，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清香。 系统：你的坐骑火狼误食火神丹，属性变异，领悟火球术奥义：烈火燎原。 “这么好的东西！”肖凡惊呼，“你从哪儿来的？还有吗？” “没有了，一个任务奖品，职业级药剂师可以做出来。你的火狼看来还挺喜欢，太好了！”何方静言笑奕奕。 “哦。”肖凡心想回头问问富贵妹会不会做这种药丹，又问道：“小静，你的生活职业是什么？” “建筑。” 果然如此！ 肖凡看来，何方静这样的女孩，生活职业选择建筑，就很符合他的猜想了。 这难得猜准了她一次，值得庆幸和欢呼，当然肖凡自认为成熟稳重，他是不会跳起来庆祝的！于是他翻身骑上了火狼的腰背。 肖凡笑道：“上来试试，看火狼会不会把你扔下去。”说着武器交左手，侧身递出了右手。 何方静白皙细腻的左手放进了他的右手中，两人同时用力相互握紧，她的身形就地跃起，空中微一折身，两人手腕扭转间，默契地同时松开手，她已经坐在了肖凡的后面，双手下意识搂紧了肖凡的腰。 火狼大步跨出，身形纵跃，转眼间达到风驰电掣的高速飞奔。 恒天古原不过短短三里多路程，两人于途还没有交谈过一句，就已经抵达目的地，眼前数十码开外，一座恢宏的城池拔地而起。这时候何方静正紧抱着肖凡，右边脸颊虚贴在肖凡的后背上，当然有了灰翼的阻隔，肖凡感觉并不明显。 肖凡侧头说道：“到了。” 何方静“哦”了一声，翻身跃落地面。肖凡收回火狼，两人便并肩向城中走去。 这座由玩家公会战圣盟建设的，也许是魔道历史上第一座称得上城池的要塞，占地堪称广阔无垠。大街小巷各种商店林林总总，各类物品琳琅满目，从药剂到武器装备店，到各类系别的材料，再到食府茶楼、休闲娱乐的技能监测场、pk台、赌台，几乎主城有的店面，这里都有了，且更加丰富多样。 而占据最大比例的商店则为衣饰品店，这个的确无可奈何，“魔道人生”这个概念化定义，最初只是玩家随口说说而已。随着魔道玩家总量越渐膨胀，如今却已有越来越多的玩家，把魔道当成了另一种生活，一方天地便是一方家园，而打理生活，调节生活乐趣，则成了一个不断更迭的需求。 看着人潮如织的街面，肖凡感叹道：“看来天子真的开始赚钱了。” “肖……嗯，这个得看战圣盟的收益，能不能抵得过支出，大批的生活玩家养起来可不便宜！还有这里的建设，都是大笔的钱。我们看到这里繁盛的市场，风投也会看在眼里，所以才会高估它的市值。”何方静的分析判断，向来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 二OO、对谈（12） “哈！”肖凡笑道：“你差点把我真名说出来了，以后要注意啊！这可是咱们的魔道人生，一定要跟现实分得清清楚楚才好。” 何方静微一欠身，笑道：“小女子知错了，梨子哥请多包涵。” 两人相对笑起来，何方静又道：“我觉得苏映雪姐姐说得对，这里的资产实值，在无法明确战圣盟内务账目之前，外人根本无从判断。而且苏姐姐有件事没说，游戏毕竟不是现实，游戏里的行情跌宕比现实中猛烈几百倍都有可能！我猜苏姐姐肯定想到过这一点，但要真说出来，刀客春秋他们可能会有点难堪。”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苏姐姐跟利器大哥，并不会跟隐者无踪他们合作？”肖凡问道。 “那倒也未必，看回报率吧。我要是利器大哥他们，我就投一点点试试水，看不到回报立刻闪人，至于发宣言什么的，那根本无所谓。” “果然无商不奸！”肖凡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不免有些喜滋滋的。看来想让利器夫妇上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肖凡主要留意一些材料类，制作飞鸢的材料还差两种，拍卖行并未看到，趁这个逛街的机会，也随便看看。何方静一开始相当关注饰品类物件，得知肖凡的需要后，也跟着他留意起来。 运气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突兀，刚走过不到百家店面，问询了不到十家材料店，就在一家巷内的材料店里，找到了死魂木和乌金丝，价格还都不贵，两种材料累计才五个金币多一点，肖凡当即买下了双份。 又无意间看到彩环曲条和玲珑伞，这两种材料更便宜，也分别买了一份。行云锦缎本身，boss兔猪就出了双份，看到了也就没买。 有了双份材料，肖凡制作飞鸢，就觉得有了些底气。只是这玩意儿太过偏门，竟没有成功率的预警，总之回去后先试一次，具体怎样再慢慢琢磨。 此时距离九点对谈环节开场，也就只剩下不足十分钟了，两人同时开启了回城卷轴。 ………… 八月一号晚八点五十六分。 世界频道。 有一搭没一搭，断断续续的玩家昭告中，系统昭告悠然响起：“尊敬的广大魔道玩家们，大家好！九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我们也将迎来亿众瞩目的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对谈环节，对谈环节第一场称为试炼场，将由我，与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人，大家都很熟悉的魔道第一美女夜莺之舞，为大家带来直播讲解。希望得到广大玩家的支持，希望大家喜欢。” 这个男的声音殊为陌生，嗓音颇有些锐利的磁性，语气却极为温和，透着一股温情脉脉的味道。 “我是蓬莱主城的齐齐特尔，利器大大的同乡，当然……对，我是六十三级术士，男……嗯，大家不要笑，我想很有必要说明一下。下面还有三分钟，玩家就将通过佩饰能量波的牵引，刷入对谈pk地图，夜莺姐姐，你……” “娘娘腔滚蛋！把我家方白宇大大还回来！” 夜莺之舞还未及接上话，一名玩家飞快地刷了条昭告，齐齐特尔的话就此顿住，夜莺之舞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我说这人声音听着别扭呢，楼上兄弟总结得那是相当全面呀！兄弟孤陋寡闻，这就是传说中的娘娘腔吗？能不能近距离观摩一下？” “楼上纯爷们，不要乱摸！哈哈哈！” “还夜莺姐姐，还美丽的女人，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会说话吗？夜莺大美女听到没有？这孙子骂你呢！” “嗯，六十三级术士男，大家不要笑！这句话的幽默含义比较深奥，我们最少要用三天时间慢慢琢磨，仔细推敲，才能找到笑点在哪里。” “哈哈哈哈，楼上说话笑点很高，我三秒就找到了！但我决心听你的，我要用三天时间努力推敲这孙子的笑点！” “我说这人……说话声音还蛮好听的，楼上的伙计们至于吗？”一个女玩家通过昭告天下说道。 “妹子别见怪，主要这孙子说话太恶心了！” “对！这孙子称呼夜莺大美女姐姐，你以为他想干嘛？不就是想装嫩吗？夜莺大美女不到二十五吧？这孙子十五岁一小屁孩，啥都没学会，倒学会装嫩了，我就＠＆x￥了！”显然这最后几个字是脏字标准发音，果断被系统毙掉了。 “装嫩在家装装就算了，跑到世界频道来装……你嫩你就正确？老子还就偏偏不买你这个账！” “楼上说得对！这要是我家老弟，我早大耳括子抽他了！装什么特么装！” 系统昭告：“我装什么了？” …… 对谈环节试炼战场地图开启三十秒前，直播事故果断坐实！ 这个叫齐齐特尔的年轻术士玩家，语调柔和，嗓音相当悦耳，然而由直播室播报系统昭告不足三百字，就被彻底下线。 话说回来还是玩家基数过大，林子大了众口难调，可能越优秀的播音员，到了魔道这种游戏内部越是寸步难行。因为玩家会羡慕嫉妒恨，还会各种找茬，就算不是以亿计的玩家一起找你的软肋，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玩家，哪怕只有一个无聊的玩家很随意很偶然地刷了条昭告，没准他就抓住了爽点、痛点、热点，一石足以激起千层浪。 在这样的环境下播报事件，考验的是非常综合的专业素养和心理承受力。魔道播报解说可不是粉丝见面会，也不是艺人开演唱会，现场观众粉丝心甘情愿地捧着你疼着你，很多玩家恨不得你走路摔跤，说话大舌头，词语杂驳结结巴巴各种出丑。 原因很简单，坐在直播台上的是你不是他！ 人是情感动物，更是情绪动物，被人指着鼻子阴损到一文不值，绝大多数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压力。 系统昭告停了一段时间，直到玩家载入地图五分钟后，已经分出了几百场胜负。夜莺之舞的声音在系统昭告里响起，开始由她独自播报，毕竟她跟方白宇有过愉快的合作，且有美貌的加分，玩家普遍对她还算相当包容。 二O一、对谈（13） 夜莺之舞：“玩家载入地图已经过去了五分多钟，这五分钟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呵呵，不好意思，我一说到这个词就想到那个家伙……对！那个家伙正在对谈地图里英勇奋战，让我们期待方白宇大大尽快溃败还朝，给大家带来精彩的解说！真心话，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真的非常不安……而且很不习惯。” “大美女非常幽默，可以放开了谈，没问题的！咱们可是大美女的终身粉丝！” “对，夜莺大美女的水准，岂是那些跳梁小丑可比！甩他们几条街跟玩儿一样！” “从今以后，我就粉夜莺大美女跟方白宇大大，大美女，你行地！相信自己！” “我说方白宇大大，会不会就是夜莺之舞的男朋友？” “方白宇大大长得……好吧，男人还是要有才华！方白宇的才华，夜莺之舞的美绝天下，果断绝配！” …… 夜莺之舞：“接下来让我们……好，导播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视角，这是……是我的偶像何方静何大美女的对战地图！她的对手是一名狂武士，id楚狂人！对，战圣盟公会的前身，战圣盟帮派的副帮主之一楚狂人！他们居然会遭遇……我们看看楚狂人的得分已经是六分！战场开启不到六分钟，楚狂人已经得到六分！我说的是对战地图！对谈环节试炼场的规则，于玩家载入地图前，已有过系统公告的详细讲解，在此就不赘述了。” “但有一条，我认为广大关注战局的玩家，需要很明确地认识到，就是计胜不计负，每名参战玩家有连续三次战败的机会，注意，是连续三次！也就是说，连续三次战败，将失去挑战的机会，等于被淘汰出场了，就像我们一样……哈哈！开个玩笑，能进入对谈环节这件事本身，已经证明了这些玩家的战斗能力万中无一！再说回三次为一轮的规则，三次对战里面只要有一次胜出，就将代入下一轮重新开始计算。积分的获取，就是通过三次战斗的结果来叠加。” “真是不好意思，我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场上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胜出的是我的偶像野山梨……呃……” 系统昭告嘎然中断！ 估计整个魔道玩家都懵了，世界频道静悄悄的，没有一个玩家刷昭告，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是何方静，夜莺之舞说溜嘴了，看来夜莺大美女也是野山梨大大的粉丝。”有玩家刷昭告淡淡解释了句。 “胜出的是何方静，我们都听明白了，夜莺大美女别介意这个，没问题了，继续播呀！” …… 富贵妹在聊天室频道笑道：“夜莺姐姐是忘不了梨子哥的。” 系统昭告：“很抱歉诸位，实在是这个播报的节奏有些难以胜任……我尽力而为吧。接下来，我需要导播给我一个镜头……好的，导播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对！方白宇大大的对战情况，我想玩家中肯定有不少人对此相当好奇。方大大目前的战绩是……两分！开局将近十分钟，方大大取得了两分的成绩！这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想方大大很快就将回到直播室，与我共同主持直播解说。” 试炼对战的规则是，每一名参战玩家，带着目前积累的战绩总分，即时刷入另一张地图，与下一名相同战绩的玩家对战。每三轮后，系统作出休息提示，不愿意休息的玩家可以即时上场。 显然每个人的对手都会越来越强，弱的玩家连败三场被淘汰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厉害的玩家要攒积分也将变得越来越艰难。试炼为对谈环节第一场，这就是捉对单挑，尽快决出积分榜上的领先位置。 “大美女不厚道呀，这么盼着方白宇输……”有玩家刷昭告吐槽。 夜莺之舞：“肯定有很多玩家朋友要说我不厚道了……”她声音一顿，显然是听到了这条昭告天下，随即笑道：“哈哈，果然有！但我以为我不厚道的愿望一旦实现，各位玩家朋友很快就将迎来方白宇大大的直播陪伴，这件事相当值得期待，对不对？愿望是不厚道的，只是我十分厚道地说了出来，那么我到底是厚道呢还是不厚道呢？不厚道呢还是厚道呢？想不明白的朋友，可以拿一枚硬币出来掷一掷……” “借用一句哲学家的警世名言：让我们言归正传！试炼场对战地图为半弧状的青石擂台场，部分地域有着拱翘不太明显的坡度，整张地图纵跨三百二十码，横截面中段最宽的位置，为八十五码，为了令玩家尽快相遇完成对决，地图被设计得体积相当小。方白宇大大这一场的对手是一名六十一级术士，方大大在地图上飞快奔跑，刺客近战职业当然要贴近目标……嗯，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方白宇毫不犹豫地向前疾奔，神行符的作用下，刺客的奔跑速度全职业排名第二。术士玩家法术攻出，距离稍微有点远，被躲开了，两人已经接近到十五码以内……更近了！方白宇的武器是一把匕首，此时已经抬至胸前，他显然想在最合适的距离和最短的时间内挥出第一击，于近战来说，第一击十分关键！” “术士玩家开始横向走位，转身，法术！是诅咒！依然落空，方白宇大大的闪躲真的非常及时……极冻！不得不说，这个控制技能用的真不是时候，施放速度相当慢，据说很多术士朋友，都将这个技能用在瞬移之后，比较容易见效……好的，术士玩家被方白宇大大击中一次，还是一个伤害技能碎岩……两次！击昏成功了？这个……好吧，让我们为方白宇大大优秀的战斗表现鼓掌，我就不鼓了，气死我了！” 聊天室里，苏映雪笑道：“梨子这个女朋友很可爱呢。” 今天很早以前，却是利器开了个聊天室房间，将富贵妹等人一股脑拉了进来。利器于对谈环节又被排除在外了，并且下一环节组队战斗也不允许他上场。魔道官方为了利器这一个玩家，也是绞尽了脑汁，据说一直在讨论，比武大会中消减他血量的可行性。 肖凡与何方静最初也在房间里，但一经载入试炼地图中参与会战，就自动脱离了聊天室房间。模糊面目统一装扮、战斗无声音、无法对话种种地图设置，仍如会唔环节一般无异。 二O二、对谈（14） “还不是女朋友……”富贵妹语声迟疑，“对不对？夜莺姐姐肯定不会承认的。而且何姐姐好像在追求梨子哥……” “两个魔道中数一数二的美女，都跟他有染？野山梨这小子本事不小嘛！”苏映雪语带笑意，显然不乏讥刺。 “有染应该谈不上吧？”利器也是有些疑惑，他其实并不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春怀楼笑道：“没有嫂子说得那么夸张，梨子这个人吧，其实说简单也简单，有的时候傻乎乎的，做事没什么头绪。但我觉得，他还不至于主动找上两个女人，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对，他很怕麻烦的。但是他肯定喜欢夜莺之舞，前段时间夜莺……跟我们一起刷怪，都看得出来。”狂暴猪显然想到一起合作赚大钱的事，这件事烂在心里就好，于利器夫妇这里可还得收敛着点。 “那何大美女又是怎么回事？”法师玩家岳振庭问道：“富贵妹说何大美女在追求梨子，这么爽？” “小静就是梨子一个校友，不过刚跟梨子在游戏里相认，马上就表白，这事……”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春哥，小猪，那就算表白了吧？连出生主城都换到苍穹城了，这事做得太绝了！估计梨子自己都没想到。” “不要在梨子哥背后说三道四吧，我觉得梨子哥是好人，虽然有点傻……”富贵妹说道。 “也没人说你家梨子哥是坏人呀！”苏映雪笑道：“呵呵，富贵妹很崇拜梨子呢！不过有点傻，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确实傻。” “傻兮兮的！” “也不算特别傻，就是有时候糊里糊涂的。” “他自己还觉得自己很精呢，不过有的时候是挺敏感。” “还是讲义气的，傻……也有点！” “没什么心机应该说，七情上面，心里藏不住事……我觉得梨子不错。” 春怀楼的话，算是给狂刀屠龙这几名玩家的意见收了个尾。 利器笑道：“傻我觉得不至于，魔道虽然只是个游戏，能玩到梨子这程度……听广播！一会肯定有梨子的镜头，对了，炎神的也会有。” ………… 载入试炼地图半个小时后，肖凡坐在了休战地图的平椅上。半个小时内，三场pk接着三场，三场再三场，肖凡每一场都几乎无伤拿下，目前积分三十一，转正场排名第四。因为暂时没有与他相同积分的对手，只好等待系统通知。 这种单挑对战地图，多数玩家，尤其是自恃技术高端的玩家，于三场对战之后，只要不曾连败，休息是不在考虑之内的。刷积分不见得需要抓紧时间，但地图里所剩玩家越少，面临的对手也自然就越强。趁着玩家数量巨大，水准良莠不齐，赚积分却是赶早不赶晚。 而且若有玩家获得微薄的几点积分，愿意就此休战不上场，那也几乎不可能做到，系统预设的休息时间也才短短的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会强制刷上场与同等积分玩家对战。总榜积分排名定夺之后，还会大幅度过滤淘汰小积分玩家。 规则未必有显失公正的漏洞，但通过这样的规则细化，变相地也推动了玩家积极求战的主动性。 肖凡喝点冷泉吃点烤肉什么的，然后就是东张西望。也没什么好看的，休战地图一片空白，雪白的砂石地面一层不变，也无任何景观，唯一的景观就是天空中变化缓慢的云朵，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这个天穹做得相当逼真，肖凡却是没什么兴趣欣赏。 翻了翻积分榜，几分钟时间里，肖凡的排名掉到了第七。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再次刷入青石擂台地图。 随便扫了两眼左右，地图一角宽度不到四十码，自是一目了然。 接着吃了一根痛定草，纵身而起，便向前飞奔出去。很快与对手相遇，看武器貌似一名盗贼玩家，但手中拿的不是短小的匕首，而是短剑。两人毫不犹豫地飞快接近，甫一交手，肖凡立刻察觉，这是一名武士，不由心下大定。 一段连击之后，武士对手倒下了。场景停顿两秒，跟着蝶化为虚影，肖凡刷入了另一张相同的对战地图。 这次遭遇的对手为法师，那也没有什么可顾虑，冲上去砍！ 奔袭之中，被连续上了痛楚、撕裂、捆缚，捆缚被肖凡的武器加上身形扭转间，很快挣脱，吃驱散解掉痛楚和撕裂效果，蓦然感到中了一个幻惑，但痛定草的作用时效内，幻惑无法生效。 迅速趋近法师对手的途中，不断躲避连绵不绝飞袭而至的法术，已然心如明镜，这名法师非比寻常！ ………… 夜莺之舞：“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广大玩家最喜爱的播报员、解说员、系统直播主持人方白宇大大，方白宇大大在试炼场卓绝的战斗中收获了七个积分，此后一落千丈……不！只有三场！接下来的三场中，在方大大谦逊的对战态度和对广大玩家热切的期盼中，他胜利地回到了直播室！让我们……” 方白宇：“抱歉打断一下大美女的推崇备至，请导播切一块野山梨的……好！野山梨这一场的对手是名法师，跟野山梨三十二点积分并列第七位的这名法师玩家是……呵呵，这个id归纳了某种生活态度，温和守旧！看面貌是一位年纪略长的中年人，当然，他有一颗年轻的勇于战斗的心！” “野山梨通过走位，正在逐渐迫近对手……嗯，为什么用逐渐？而不是迅速、快捷？因为这位id温和守旧的法师玩家，施法频率极高，野山梨对法术的躲避略显得……稍微有些散乱……好！冲前！躲！终于贴近了！一剑……温和守旧躲开了胸前要害，但仍然被命中……大局已定！对野山梨有过关注的玩家朋友们，应该早已清楚认识到，法系职业一旦被野山梨的武器沾上，就会立刻进入挨打模式，我更愿意称之为野山梨模式！好吧，本人不擅长给人取绰号这种标签化的说法……温和守旧倒下了。” 二O三、对谈（14） “所以当我评价野山梨躲避远程法术的袭击，我认为他脚步有些散乱，这是我真实并且自信狂妄的观感，但很显然，这个观感来源于我对野山梨的了解仍嫌不够透彻，我们……我看到的散乱，很大可能是野山梨有意为之！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魔道体系博大精深，有识之士层出不穷，我想我必须承认，迄今为止，我对我的偶像野山梨，仍然没有真正看懂过！还有，夜莺大美女的看法是对的。” 夜莺之舞：“什么看法是对的？” 方白宇：“关于我谦逊的对战态度……” 夜莺之舞：“我明白了！方大大急于赶回直播室，给玩家朋友们播报对战实况，所以放水……” 方白宇：“这一点我坚决不能承认，我们应当尊重每一位对手，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我的价值观里没有放水这个概念。” 夜莺之舞：“那么方大大所谓的……我说的话哪里就对了？” 方白宇：“我在场上最后三轮的战斗一落千丈，不是因为我挂怀诸位玩家朋友，有夜莺大美女绕梁三日的之音为大家直播解说，其实我更愿意当一名衷心的听众。而我所虑所挂心之处，不外乎野山梨、火羽邪云、何方静、炎神、刀客春秋等等站在魔道巅峰的参战玩家，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高手的战斗状态萦绕在心，拨动我心，我的最后三场比斗不会那么快就输……虽然输是必须的，是肯定的，但我最少可以多挺半分钟！” 夜莺之舞：“嗯，半分钟，方大大的愿景十分宏伟。” 方白宇：“所以我提议，能不能取消这些高手的参赛资格？” 夜莺之舞噗嗤一下，笑了半声，连忙正色道：“这你需要跟他们当面商量，我想提醒方大大的是，一定要有诚意！他们会同意的。” 有玩家昭告发出来：“方白宇终于被淘汰……被取消了参赛资格，这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兄弟我顶你！星耀再也没方白宇什么事了，我看他往哪躲！” “大家都顶起来！没有方白宇的魔道活动，那还能叫活动吗？” …… 导播在后台喜形于色，玩家对方白宇的拥戴令他十分欣慰。 魔道公司方相关负责人却纷纷忧喜参半，方白宇这么一个播报员，居然得到如此广泛而热烈的拥护，偏偏方白宇本人又是个极为热衷魔道的玩家。今后若有情况变动，玩家心中早已先入为主，再想推出任何新的解说员，方白宇这里就是一道过不去的槛。 夜莺之舞：“让我们看看目前的积分榜排名，晋阶地图第一名，自然使者何方静！也是本人最为推崇最为敬佩的一名女玩家，积分三十九！由于未曾诞生同积分的对手，眼下正坐在休战地图的椅子上……不得不说，何方静真是太美了！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让人油然生出自惭形秽……”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十分谦虚，你的美貌与何方静大美女，至少是不相伯仲的……关于美女的评判，我想应该交给专业人士……让我们言归正传！晋阶地图积分榜第一名何方静，第二名柳轻侯，第三名刀客春秋……插一句，第一第二两名皆为强力控制系，是否意味着控制系职业即将崛起？或许我们能试图推断，未来的魔道进程，在单人pk的抉择上，会向控制技能方面有所倾斜？当然，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想，诸位聪明的、充满智慧的、善于思考的玩家，肯定会做出自己最明智而又最感性的选择。” “这三位都已赋闲一旁，处身休战地图，等待迎头赶上的玩家在积分排名中与之并列……再让我们回到地图分层更为密集的转正场，目前排名第一位的积分四十七……果然不出所料，火羽邪云！当初会唔战场阶段，我们谈到火羽邪云这位盗贼玩家，技能衔接之流畅，选择出手时机之果断准确，加上战斗节奏之勇猛暴烈，几乎不逊色于利器自带二十倍血量的光环！” “这是一种对自身实力强大的自信，利器无须多说，装备强劲血量又远远高出所有玩家多倍……而火羽邪云呢？就此前所见，他的装备水平，技能体系，只能说在一转玩家中名列前茅，但远远称不上出类拔萃！而他的战绩呢？我想称之为冠绝天下……并不为过！” 夜莺之舞道：“方大大别忘了你的偶像野山梨，呵呵，他们俩可还没有交过手。” 方白宇：“对，但我并不打算收回这句‘冠绝天下’的评语！这两位偶像的交手，几乎可以认为是肯定会发生的，绝顶高手，终有一战！然而无论他们谁胜谁败，并不影响他们站在魔道巅峰的辉煌成就！就眼下看来，野山梨排名第八，积分三十七，多半是因为有几次积分轮空，而收割积分的势头不若火羽邪云那样迅速。但这两位有一个共同点，或者叫共通点，就是他们至今未尝一败！无论敌人是谁，无论敌人是近战还是远程，每一场战斗，他们都以极为微小的损伤或者无伤，轻松拿下了胜利，收割了积分！” 夜莺之舞：“好的，火羽邪云当前积分最高，于是他迅速成为了方白宇大大的偶像！这么便宜的粉丝，我决定义不容辞，勇于担当……我这就轻松收获偶像一枚，火羽邪云大大……” 方白宇：“我觉得夜莺大美女说得非常准确而且全面，这也是魔道提供比武大会这样一项互动的目的。只有高手辈出，群星闪耀之际，我们玩家才会清楚，我们置身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在当前以至于不可知的将来，魔道这个社会体系还会发生怎样巨大的变革，有赖于广大玩家们的共同努力，而引领我们迈进新时代的众多高手，他们所探索的力度、深度和广度，都将潜移默化地在整个魔道大体系中发挥作用，从而影响我们的见识，甚其于我们的价值判断！” “我们也许应该感谢高手们的孜孜探索，为我们打开一片又一片崭新的天地，但我们更加应该感谢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最为平凡的玩家，是我们这些最为普通的每一名魔道玩家！我们倾注在魔道中的情感，我们所花费的每一分每一秒时光，我们塑造的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局！这个大局凸显了高手们的成功，铸就了他们的辉煌！从另一个角度观察，高手与我们普通玩家，无论是否出于所有玩家的自愿，谁也不能否认，我们都是参与者，都是合作者，我们共同营造了我们的魔道人生！” 二O四、对谈（16） “牛比！方白宇大大，我给你跪了！” “真特么太能说了！我也跪了！方白宇就是方白宇！” “方白宇可不是普通玩家，他在对谈环节还摸了七个呢……不过这家伙是真能煽情呀！” “方白宇大大，这确定不是在给魔道做广告吗？这广告太甜，我得拿来用用。” …… 昭告天下纷乱地刷起，世界频道又热闹起来。 方白宇：“假如有万分之一可能，因本人不成熟的、片面的认识，从而引发广大玩家个人意志的觉醒，那么我的……我的结局……” 夜莺之舞：“方大大的演讲向来都是如此华丽，如此振奋人心呀！我都被深深地感动了。那么方大大所说的结局是指？” 方白宇：“亲爱的玩家朋友们一定要给我作证，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可没说高手们的坏话呀！” 夜莺之舞：“……” 玩家昭告天下也彻底哑火了，这个转折太突然了！丝毫铺垫都木有的！ 聊天室里笑成一片，富贵妹跟苏映雪两个女声笑得尤其响亮，岳振庭大笑道：“我就服这家伙！方白宇这家伙，真绝了！” ………… 对手越来越强了。 这是肯定的，能走到这一步，还能跟连胜四十一轮的肖凡交手的玩家，怎么可能弱？ 这是一名武士玩家，一个近战攻击速度中规中矩，全职业攻击力排名第二，而敏捷天赋远低于刺客的武士职业。武士职业的笼统描述，与刺客职业的描述，开头一句话一字不差：均衡的职业。 由武力和敏捷综合判断，武士与刺客仿佛都是另一种职业的附庸，一个降低版！ 武士防御第一，攻击力大幅度弱于狂武士。 刺客可能某项能力第一，还有待于玩家去摸索，敏捷低于盗贼却是毫无疑问的。 但敏捷这项属性，不似武力体魄精神智力，高就是高，低就是低，**的纸面数据不可动摇。敏捷是可以通过玩家思维、肢体动作的节奏变化加以修正的。肖凡就曾在内心评价过柳轻侯，认为他施法手段超级敏捷。现在这个评价要转移到对手身上了。 这名武士战斗动作貌似大开大阖，其实充满了层层递进的小机心，肖凡连续上了几次当，在被对方一道人级必杀砍成了血皮，才领悟到这一点。 武士玩家的袭击又到来了，肖凡短剑横于胸前，脚下却已飞退，身后两码外有个上弧形坡度，早在他观察之中。他左脚一踮，身形向后低跃而起，飞身掠上了这个弧度的最高点。 武士玩家飞步跟上，右手长剑高高举向后肩，明显是个劈砍的姿态。如果是最初交手，肖凡早已冲上去寻隙攻击，长期以来的战斗，他自信自己的武器会先行击中对方。然而现在他却很清楚，对方左手还有一把短小的利刺，就是这把不知名的利刺，发挥出的威力相当恐怖，而且肖凡早已十分怀疑，这人现实中就是左撇子！ 武士的左手武器灵活之极，一秒内竟可以出击三次！ 随着魔道进程的加速度变化，职业设定的硬性数据纷纷被推翻，如肖凡这般，一秒挥出四次普通攻击以上的盗贼已然不在少数，那个解说员方白宇玩刺客，普通攻击就能达到每十秒三十五次！如观看火羽邪云的视频中，亦能很明晰地观察到，他的匕首挥砍，一秒绝对在四次以上！二转潜行者甚至有能力超过五次！ 也不要认为一秒五次普通攻击就比三次强出去很多，还需要把攻击的有效性纳入进来综合考量。 这名武士的攻击角度和对敌人动态的判断，就极为有效，否则也不可能让肖凡连吃好几次亏。 武士玩家紧追其上，上坡中一脚踢中斜拱的弧圆青石面，脚步忽而一顿，一个明显幅度较大的踉跄，长剑斜下伸探，似欲支地。肖凡于电光火石间作出决断，无论对方是否使诈，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他身形几与武士的踉跄同一时间顿住，天峰剑斜斜劈出，一道弧月形炫目的芒影脱剑而出，斩月！ 斩月一旦脱剑飞出，必杀就已施放完毕。肖凡如影随行，紧跟着斩月的光源纵前。武士玩家微微侧身躲避斩月，肖凡却于他侧身间来到他的身后，就毫不停留的趋身途中，普通攻击频繁递出，飞快命中武士玩家的后背、腰侧。 武士玩家右手长剑已不及收回，左手短促的利刺疾然掠上，连挡肖凡的天峰剑。肖凡全神贯注，绝不与他的短刺接撞，手腕高速扭转，横劈竖斩，武器随着递出、收回，弹簧般来回跳跃，漾起了缕缕残影。十一次普通攻击，十一次躲开了对方短刺的招架。 这已经是真正的贴身近战了，比的就是谁更快，谁的攻击更能奏效！显然武士玩家落入肖凡的攻击频率里，长剑完全成了摆设，短刺的围追堵截，且多次试图以攻代守的企图，均被肖凡一一摆脱化解，既然战斗进入到肖凡的节奏里，他怎能轻易放手？ 三十四剑！ 武士玩家倒下了。他双手均持有武器，连取药回血的空隙都没找到。 以每一剑60点血左右的伤害，肖凡的连击眨眼的工夫都没有停留过，一个技能也没有使用过，生生以普通攻击将武士玩家斩落剑下！ 夜莺之舞：“这个武士真的很强！我们能看到，有好几次野山梨都险些倒在了他的左手短兵器之下，应该说险之又险地在鬼门关前逃出生天。这名武士玩家年纪还非常幼小，我想很可能不超过十五岁，真是……当然他的个子也相当矮小，目测不到一百六十公分，方大大以为，是否因为这个……” 方白宇：“这是我们观看视频才能清楚认识到的真实身高，但在对战地图中，他是有一百八十公分的，我们可以看到他头顶、脚下的那两圈虚影，在野山梨眼中，他就是跟自己同样的高度……每一名参战玩家，都是这样的身高！这也是地图中模糊面目混淆身份的设定之一，地图中参与战斗的玩家，唯一可以识别的，只有通过武器……” “呵呵，我们当然知道，这孩子确实年纪太小了，但有这样的近身战斗能力，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能把野山梨压制到如此程度……在此前四十三场比斗中得分四十一，仅败过两场！加上这一场败在野山梨的手上，这位等级五十九、id不死不败的少年，目前为止累计失败三场，我想前十的名额已然被他提前锁定！就看这名武士少年后面的发挥了，能否进入前五，让我们拭目以待！” 二O五、对谈（17） 夜莺之舞：“对，我不小心忽略了这个设定，可见我对比武大会互动规则相当生疏……哎，我在会唔场就待了十分钟不到，说起来都是满满的惭愧……” 方白宇：“那都是历史事件，夜莺大美女无须把过去放在心上，我们应当放眼未来！比如这次夜莺大美女收获了五个人讨，下一次能不能只收获三个？或者一个也不碰，只是进图观光一番呢？若能云淡风轻万事不萦于怀，夜莺大美女谦逊仁爱之名，必将久远流传，为广大魔道玩家所称颂……” 夜莺之舞：“方白宇！我要跟你决斗！” 方白宇：“我绝对输了！众所周知我的装备非常精良，武器十分高端，和大美女动手，无疑是巨大的经济损失。智商到了我这种高度，已经不会轻易犯傻，我绝不能对不起广大玩家的厚爱，更不能对不起朋友们对我的信赖……” 夜莺之舞：“我承认我说不过你，所以我要请出我们女玩家的终极偶像，何方静大大来对付你，哼哼，看你还敢嘴硬！” 方白宇：“那么不用打我就跪了，这样的战斗毫无观赏性，我发自肺腑地建议夜莺大美女，请收回成命！何方静大大的魔道之旅，自有她光辉而独特的乐趣，而夜莺大美女的乐趣，本人的乐趣，所有魔道玩家的乐趣，都是我们各自乐观而感性的建构。我曾经有一个美梦，在懵懂难知的魔道旅途中，在精心编写的魔道人生中，在踽踽独行的茫茫人海中，何须他人与共！” 夜莺之舞：“……” “方白宇这小子信口开河，夜莺大美女指定让他忽悠哭了！” “这都吟上诗了……不过说得真有道理呀！” “大美女真哭了？不至于吧？这也没什么感人的地方呀……难道只有我无感？” “说的还是独立意志啊！这都听不懂？方白宇这小子指定孤独终老，晚景凄凉！” “孤身上路啊？真特么潇洒！方白宇大大依然是这个……牛气！” …… 玩家昭告声中，夜莺之舞眼圈微微泛红，方白宇讶异地看着她，可能也不清楚是否因为自己得罪了她，也就没再开口说话。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系统昭告停顿了十多秒，直到导播淡淡提醒了一句，系统昭告里又响起夜莺之舞柔和而亮丽的嗓音。 夜莺之舞：“没哭……呵呵，亲爱的玩家朋友们，方白宇大大现场创作的小诗，无论你们什么感受，我真的有被感动到了，方白宇大大……不愧是方大大！” “夜莺之舞不愧是夜莺之舞！开得起玩笑，接得住方白宇的刁钻，夜莺大美女，我看好你！加油！” 却是利器的爱人苏映雪发了条昭告，看来是真喜欢上夜莺之舞的性格了。 “这是……利器大大的老婆？苏映雪姐姐刷昭告，第一次看到呀！这真是……今天真是魔道大喜的日子！” “大喜大喜！苏姐姐刷昭告了！苏姐姐也很喜欢夜莺之舞吗？夜莺大美女加油！” “苏姐姐的饰品店我经常光顾呀，苏姐姐的缝纫技能到职业级了吧？下次要给我优惠哦！”这还是一名蓬莱城的女玩家。 “苏映雪，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楼兰城？说话老不算数，信不信我跑你家去把你揪出来？”蓝水蓝说的就是私话了，想必为了表示，自己跟利器夫妻交情不浅。 …… 下面跟着就是几百条各种议论，苏映雪简短一条昭告，便引发如此热议，可见利器在魔道中的影响力，的确不容小视。 对谈试炼场的战斗，到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积分较高的玩家纷纷轮空，落入休战地图等候。在这种随机捉对pk中，自动排列积分完全相同的玩家进行对战，积分到了最上游的阶段，参差的情况已经极为明显，要筛选出两名高积分的玩家积分刚好吻合，偶然性、机遇性自是突显无疑。 也因此，战斗现场的状况，两名解说也就随意说两句，大多数话题都游离在战场之外。只有排名前列的玩家加入战斗，才会重新端正姿态，着重描述。 两个小时以后，试炼地图晋阶场的参战玩家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四十多名玩家，且积分参差不齐，再也排列不出积分完全相同的两个玩家，全然待在了休战地图。 而转正场的对战，也均到了高积分玩家的比拼，近万名的一转职业参战，场上所余玩家已不足六百名。 肖凡不巧又与不死不败遭遇了一次，这次他可再也不会掉以轻心了。以六十三分排名转正场第五的成绩，遭遇相同积分的玩家，虽然看不到面目和真实的身形体态，但甫一交手，他便看出敌人那柄藏于腰后的左手短刺，又是那个武士！ 不死不败却早在第一次与肖凡交手的时候，已确认无疑，这是自己曾经叫了好几天哥哥，尔后逐渐生出无形的厌恶，和难以名状的憎恨的刺客玩家——野山梨！ 两人二次交手，不死不败情绪激烈中稍有冒进，迅速被肖凡捕捉到，被连绵不绝的普通攻击沾上之后，还反复吃了两道伤害技能，登时就挂了。 满状态刷入另一张地图，不死不败神思恍惚之下，再次败于一名法师之手。 下一名对手是个盗贼，不死不败深刻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只要这一场能赢，他必将再创辉煌！ 于是在冷静守成的心态下，动作变得更加迟疑，更加犹豫不前，被高敏系的盗贼快节奏移动攻击，持续收割血量，正待取药补血之际，又连中必杀和伤害技能。到了如此高分阶段的玩家，还要是盗贼这种绝对擅长把握机会的职业，指望对手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那真是作梦了。 连败三场！ 不死不败最终积分六十三，转正场排名第九，止步于比武大会对谈环节试炼场，就此挂出了地图。 ………… 于听雨轩帮派频道里的欢呼鼓励，和持续不竭的惋惜声中，不死不败始终默不作声。他猜测自己并不需要鼓励，但帮内兄弟姊妹的惋惜安慰，更令他感到刺耳刺心。 层叠的密语消息中，姐姐素颜的消息也与其他朋友无异，都是给他的慰问与鼓励打气，但姐姐的话让他更加反感：“那可是野山梨！输给你的野山梨哥哥，不丢人！阿亮别担心，你绝对已经火了，今天以后，整个魔道没有人会不认识你！”。 凭什么？ 野山梨又怎样？！ 不死不败这时候念头最为集中的地方，只剩下一件事：什么时候自己还能再强横一把？还能更加牛气一把？ 魔道于他，这一个多月来的练级刷怪，已经给了他越来越强大的自信心，他对普通玩家越来越有一种俯视的心态。如果真有一天，当全魔道所有玩家在他眼中都成了弱鸡，那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经抵达了什么样的境界？ 不死不败最近爱上了一个古诗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二O六、对谈（18） 夜莺之舞：“试炼地图晋阶场已然全面休战，积分榜排名前几位变动不明显，何方静积分五十一排名第一，刀客春秋积分五十排名第二，柳轻侯积分四十八排名第三，伤无痕积分四十七排名第四……哦，炎神大帅哥运气不太好，由于轮空的次数过多，积分三十八排名第十。他们已经被传送出地图，这些二转玩家今天没有一个因怯战而被优选淘汰，只是按照规则，胜出的这四十四名玩家，已经找不出任何两名积分并列的了，对这四十四名二转玩家而言，试炼场对战就告一段落了。” “再看转正场，野山梨积分七十一排名达到第二，基本进入安全区域。排名第一的为法师职业玩家，积分七十三的有一点点沮丧。真的好巧啊！这也是一名苍穹主城的玩家，五十八级法师。今天转正场真是英才辈出！前面我们见识了能够压制野山梨的武士玩家不死不败，也来自苍穹主城，虽然后面他在排名第五的情况下连败三次，已然淘汰出场，但我们不能忽视他的努力，更加不能忽视他强大的战斗实力！这位id有一点点沮丧的法师玩家，此前我们很遗憾未曾关注，导播将他最后几场战斗实况回放出来，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战斗节奏不紧不慢，稳健从容，非常磨……呵呵。” 方白宇：“确实！这位有一点点沮丧的玩家……名字真心有一点点漫长！和他对战，绝对相当考验对手的耐心！然而一旦对手稍有松懈，他的法术攻击也是狂风暴雨式的！这是一位与刀客春秋风格相近的法师玩家，注重局面的掌控，不轻易集中火力强硬打击，而是更擅长观察了解对手，以找到最适合的手段，营造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局势。我知道我一旦肯定这正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夜莺大美女和广大玩家朋友们，肯定要说我事后孔明，毫无先知先觉之能……” 夜莺之舞：“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方大大先一点后一点，都是我的偶像……我觉得导播比较后知后觉，这名玩家都第一了，之前一个镜头也不给我们，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呵呵。” 方白宇：“这一点我必须附议夜莺大美女。我有主意了！直播之后让导播请我们吃宵夜，到时候可以私下公布我们的抗议……那么，转正场积分榜排名第三的玩家是……不是火羽邪云！我又后知后觉了，火羽邪云目前积分六十六排名第五……出现一位并列的！哇，开战了！赶紧看……忘了大家暂时还看不到，但是不用着急，有本人和夜莺大美女温馨的陪伴，是不是感觉更加幸福？真羡慕你们……” ………… 火羽邪云的对手是一名狂武士，武士和狂武士的区别，基本上通过武器都很难判断，但这名狂武士，在互相发现对手的同时，就开启了狂暴。 狂暴开启的四秒时间里，无论火羽邪云脚下有多快，也不可能横跨近五十码空间趋近攻击。 但见火羽邪云左手一招，一枚牵线四齿爪头掠空而过，却使用上了飞爪的辅助。爪头堪堪落地，他身形已然随着手环的绳索飞起，飞爪自身强大的弹力带着他瞬间掠过二十多码。火羽邪云人还在半空中，已然取出手弩，对正了狂武士就是一个连弩！他要令对手取消狂暴的开启。 无论什么技能，在施放阶段，都是不可移动不可躲避且无法攻击的状态，只是如必杀、伤害技能、瞬发法术、瞬发控制技能等等，施放速度低于一秒的，几乎感觉不到吟唱读条的时间。在火羽邪云的手下，就基本上连明显的停顿都不存在。 羽箭划空而来，来势迅若流矢，这名狂武士于电光火石之间决定取消狂暴，然而就这一中断之余，身形由鼓胀到收缩，仓促移动间，却已躲不开火羽邪云于半空射来的羽箭。 连弩！命中！ 连弩技能以一支羽箭，眨眼间产生双击伤害。 狂武士玩家霎间定格当场。 火羽邪云落地的动作几乎不存在，脚尖微微一触青石地面，飞速跃起，于半空手弩中再次羽箭迸击，而飞爪同时投出，爪头一经着地，他身形更不落下，弹绳拉动身形，如大雁般空掠而出，转眼间与狂武士完成了贴身。 他这个连环动作节奏明快，速度也是快到不可思议，竟于好几个动作完成之后，追上了自己第二次射击的羽箭！到了狂武士玩家身边，已然收回手弩，换出匕首。 狂武士再中一枚羽箭，虽然是普通射击，但身形难免一僵，眼前霎间犹如浮现了一片碎水晶，刚醒悟这是地级必杀旋樱，腰背后侧再中一击，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敌人的身影。 方白宇：“……进入了盗贼快打模式，这种手段几乎与野山梨如出一辙，也几乎可以认定，这名狂武士玩家再无还手之力！因为他连火羽邪云人在什么地方都很难判断……我们看到，火羽邪云的匕首完全以平砍来收割对手的血量，匕首的出击是在狂武士玩家的后背右边，但是火羽邪云的站位呢？呵呵，这个迷惑性有点大了，他居然站在狂武士的后背左边！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细节，我们就能约略猜测，火羽邪云是如何安排战术的。这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细节，我都敢断定，火羽邪云这样的绝顶高手，早就将之计算在内。” 夜莺之舞：“对，火羽邪云只要手臂略为伸长，丝毫不影响他匕首的出击，他人站在左边或者右边，看似没所谓，但我们不妨代入到狂武士玩家断青空当前的立场去考虑，他能察觉到的……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是你，攻击来自右后侧方，你会怎么判断身后的对手所在的位置？你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对手站在左边吗？”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说得很对！这是火羽邪云的一个小小的机心，但以小见大，可见火羽邪云对敌手的心理分析，还有迷惑敌人的手段。换个说法，就算我们明知对手有可能在不同的方位，但既然看不到，我们好歹要试一下最大的可能吧……好！我们猜中了！狂武士寻到了空隙，必杀！斩月！好吧，火羽邪云在左后方身形动也没动，只是匕首飞快收回来，以防备与对手的必杀相撞。大家都知道，盗贼的格挡打断，只对实体的物理伤害有效，是无法应对必杀的光源伤害的……就这几句话工夫，火羽邪云从右侧还了一道必杀，跟着衔接上的……依然是普通攻击，好的，狂武士断青空倒下了。” 二O七、对谈（19） 夜莺之舞：“这场战斗，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当然我也很清楚，火羽邪云赢得这场战斗并不轻松，小女子才疏学浅，还是想听听方大大的专业点评。”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下的这个套，我是坚决不钻的！我本来试图分析的，是这场战斗的开端，当然结局一旦呈现出来，所有玩家朋友都明白了，自两人互相发现后，狂武士断青空开启狂暴之时，这场战斗就已决出了胜负。” “但夜莺大美女给我提了个醒，如此空洞点评火羽邪云的战斗策略，是粗浅的，是不全面的，是不完整的，更是不深刻的！而且太过于轻描淡写……看哥们这排比手法用的……综观整场战斗，我只想说，火羽邪云的应战谋略还在其次，他所设想的整个战斗情景，完全在他的预估范畴，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与此过程中，他是无伤的，没有遭到过哪怕一次攻击！就这一点，无疑从侧面证实了火羽邪云的执行力，心到手到，这才是一名绝顶高手超卓的战斗素养！”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毕竟还是有所分析的，而且对火羽邪云如此高度的肯定，我猜方大大已经开始担心了吧？野山梨与火羽邪云这终极一战……” 方白宇：“到了当前这个局面，排名前列的玩家可都是高手，还真不好确定两位高手能否有这一战……当然了，从感性上，我十分期待这一战！这几乎可以被当作一场魔道盛事！此前诸位玩家都看到本人的笑话了，我说过武士少年不死不败提前锁定前十的名额，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成功被打脸……但我是不会承认的！坚决耍赖到底！因为我依然看好不死不败的前景！他将与有一点点沮丧类似，随着年龄的成长，随着意识、思考的不断成熟，魔道群星闪耀的巅峰高手中，必有不死不败的一席！” “再说回野山梨和火羽邪云，这两位高手至今依然未尝一败！但通过两人的战斗场景的再现，火羽邪云的战斗能力在对谈阶段是有所增进的，并且这种增进的幅度、速度，正体现在他这六十七轮战斗中！而野山梨……我们刺客同盟会的这位最闪耀的成员，野山梨！我认为他在不经意间有些退步！咳咳……” 他此言方落，玩家昭告天下飞快刷出。 “怎么可能？野山梨也没输过呀！方白宇大大弄错了吧？野山梨怎么会退步？” “方白宇大大，想必看到野山梨在一段时间内被不死不败压制，就敢得出这个诡异的结论……这也太草率了吧？” “方白宇大大，不是我说，你这个阅读战况的能力真的很成问题呀！虽然你是我的偶像……” “简直胡及罢扯！方白宇这小子，终于也开始乱来了！” “我就想问问方白宇，还记不记得会唔环节，野山梨追砍三十多个法系的事？一个近战，追砍一群远程职业……别忘了！那不是一个两个远程，是一群！” “对！我必须要说，野山梨的战斗能力堪称伟大！一旦他二转，魔道中哪还有对手？当然利器除外……” “野山梨在会唔阶段的终战人讨，可是刷新了利器的纪录！他会退步，打死我也不信！” …… 这回方白宇算是捅了个马蜂窝。 玩游戏就是这样，有厉害的玩家脱颖而出，大家尊敬佩服之余，才能有所期待有所展望。至于跟高手有过节的玩家，起码也能说服自己，挂在名声大噪的高手手下并不丢人。 夜莺之舞：“……当然我也无从判断。只是方大大的说法，我虽然不敢同意，但还是想请教方白宇大大……我相信方大大的看法，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方白宇：“嗯，原因其实显而易见，只是诸位玩家朋友，绝大多数身处游戏中，看不到视频现状。野山梨的七十一场pk中，应付远程的对手状态见仁见智，因为对手也会应机变动，他所应对的策略也不敢说肯定存在问题……让我们给野山梨应付近战对手的战斗情况，我们来进行一个小小的复盘。这一场，第十六场，野山梨的对手是一名盗贼。” “两人都在往中心位置跑去，快进……好，相遇了！野山梨第一道必杀被躲过去，我们暂时不说这道必杀有没有必要，先说野山梨必杀击空之后，也同时躲开了盗贼玩家的攻击，接着对攻，当然还是野山梨占优，但是自身掉血也超过了三百，这是为什么呢？野山梨需要跟对手换血才能取得胜利吗？这里我们可以认为，野山梨在作某种尝试或者称之为练习，再来看另一场。” “第四十三场，这也是刚刚险胜不死不败之后的第二场，野山梨的对手是一名武士。两人近身之后，便开始试探攻击，武士出必杀，野山梨出伤害技能，必杀已被野山梨躲开，伤害技能命中武士！接下来呢？按照我们对野山梨一惯以来的认识，那肯定就是狂风暴雨式的普通攻击，一波带走毫不奇怪，但是野山梨没有这么做。他跑开了，是的，他跑开了！通过环绕的迂回路线，他绕着武士玩家转了大半圈，然后又递出一道伤害技能，又命中，又跑开……” “我不知道大家是什么看法，我在回顾这一场时，只能认为野山梨仍然在熟悉一种新的对战手法，而又不够熟悉的过渡阶段。但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与不死不败的那一场，在野山梨心中生成了阴影！他不一定是害怕，但是他的防范机制开始发挥作用，从而影响了对敌时的状态！” “此后野山梨的二十八场战斗，其中有九场是对敌近战职业，每一场，我们都能看到，野山梨做出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好吧，也许只有我莫名其妙，很可能是我没看懂，这我必须承认！但我觉得，野山梨越来越谨慎，他的攻击节奏的衔接，频率的切换，越来越多的倾向于退避！我真的很想很想对我的偶像野山梨说一句：你是天下无敌的！尽管放开手脚！你绝对能打败所有对手！” “但我非常非常担心的一点是，野山梨会自认为这种谨慎是对的，因为目前为止他确实没输过！如果野山梨觉得这种应战策略是合理的，有效的，对他有利的……他就会继续执行下去，直到他最终遭遇火羽邪云……” “以这样的状态对战火羽邪云……我们很清楚火羽邪云的战斗风格，猛烈！迅速！高度敏捷！而且准确地出奇！野山梨过分谨慎的态度，很容易就会转化成迟疑……我不想说畏缩这个词！但是真的！野山梨和火羽邪云战斗的场景，已经开始在我脑海里勾勒出具象化，火羽邪云攻击，野山梨退避，再攻击，再退……在火羽邪云对局面的充分掌控下，野山梨将丧失全部的主动……野山梨会输！” 二O八、对谈（20） "方白宇斩钉截铁的评判结论一出，世界频道寂然无声，这回居然没有一个玩家刷昭告反驳，方白宇勾画的场景有如目见，没有人觉得有必要提出疑义。 但也没有一个玩家出声支持赞誉方白宇的战前分析，不管怎么说，野山梨跟火羽邪云这场战斗还没发生呢，谁又敢断言它一定会发生？就算发生了，野山梨一定会输吗？这话只怕也就方白宇敢说了。 “方白宇这个人真的不简单，不光是口才。”利器在聊天室频道淡淡说道：“就算梨子最终胜过了火羽邪云，方白宇的判断也是非常有见地的。” 这时候对谈试炼场阶段已结束，参战玩家纷纷刷出地图，肖凡也进入到聊天室中。 转正场最终晋级了一百六十六名玩家，肖凡排名来到第三，火羽邪云排名到了第四。积分最低的为一名二十二分的盗贼玩家，积分二十二分以下，还有数十名积分无法并列的玩家被淘汰，被淘汰之前，允许这些玩家挑战积分榜前十的的玩家，这数十名玩家没有一个放弃，也没有一个例外，均指定挑战积分榜前十里面最末三位的玩家。 因为参战玩家讯息通道完全封闭，就算战到最后，只要未被刷出地图，连积分榜前十的id谁是谁，参战玩家彼此间也一无所知。所以挑选积分最低的玩家进行挑战，就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 积分榜排名一百六十六名之后，高达四十多名玩家，没有一个在挑战环节成功反转排名。积分榜的设置，无疑将玩家战斗水平的高低，割据出清晰的鸿沟。 利器的话没人反驳，只有苏映雪直愣愣地道：“小梨子打起精神来！这么不死不活的看着都烦！”又道：“方白宇的分析，你也听咱们转述得够清楚了吧？他可是批你指定会输！你就算输吧，也没必要输得那么难看，对不对？你要壮起胆子来，跟他干呀！” 聊天室里纷纷侧目，嫂子这说话态度……会不会猛烈了点？ 肖凡讪讪笑道：“我觉……我觉得我还是有可能赢的……” “这后面几十上百场，方白宇可都给咱们播报过，你的状态基本上定型了！发昭告的玩家，可没有一个敢替你说话的！虽然说你目前还没输过吧……火羽邪云可不是那些饭桶！这人厉害着啦！”苏映雪这一句话，把聊天室里一多半玩家全骂进去了，她可不会为此道歉。 “嫂子，我觉得……”岳振庭讷讷道：“我们也就是pk差一点，离饭桶还是……还是有点儿距离的。” “距离也不怎么远！”苏映雪一言已毕，这才省悟过来，她自己会唔环节失利，可也在饭桶之列，忙道：“我不是pk职业，富贵妹玩得比较温和，小楼也是个术士，我们不算！” 春怀楼笑道：“多谢嫂子的认可。” 何方静早先就已由富贵妹拉进了房间，这时也笑道：“嫂子的意思很清楚，谁强谁弱不重要，梨子哥得打起精神来，输也要输得漂亮，争取胜利的态度才是必要的。” “对对对！” “嫂子说的是对的，梨子加油！” “小静总结得好，嫂子说得对。” …… 大家纷纷附和。 “我加油……”肖凡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嫂子别担心，我会搞定那个火羽邪云的。” “说得轻松！”苏映雪说道：“你别输得太难看就不错了！” 肖凡不服道：“火羽邪云算什么？那可是我徒弟！你们是不知道呀，那会儿他老向我求教的，一口一个师傅不知道叫得多甜，想当年……” “你也别想当年了，看看眼前吧。”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现在可都唱衰你，看好火羽邪云……方白宇的观点是一部分，主要是他说得真对呀，真没人敢反驳。” “不打怎么知道对错……胜负！”肖凡说道：“要是光凭谁谁说两句就分出了胜负，还打个毛线啊？玩家投票决胜负得了！” 他这话倒是无从反驳，利器笑道：“梨子说得对，一切还要场上见真章！梨子，我看好你，搞定他！” “嗯……谢谢利器大哥，不是我说啊，这房间里就利器大哥一个好人……我闪人了！”肖凡笑道：“看视频去！你们聊！”说着就在城里原地下线。 肖凡进论坛，率先看了一下自己跟不死不败的两场对战。 视频中不死不败身形动作敏捷果断，而攻击频率不疾不徐。透过视频，已显然看出他的身高，的确是矮小了些，但其步调配合武器的攻击节奏，自有一股岳峙渊亭的气派，沉着冷静的姿态，透着无形的端正和稳当。 短短一个来月不见，不死不败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真的很难相信，这还只是个孩子！ 肖凡想着回头进游戏，给不死不败发条消息问候一下近况，随之调阅火羽邪云的战斗视频。 火羽邪云的出手，依然是那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他的强大，强在综合能力，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短板，攻击性准确得仿佛用尺子量出来一般！每一场战斗，他出手的衔接性，动作的敏锐，于对手状态的观察判断之精准，透着一种无形的张驰有度，主动权每每迅速向他倾斜。 难怪即便是朋友们，也都看好火羽邪云，而不看好自己。 肖凡都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这人或许真的无解！ 然而他又觉得，不打怎么知道？ 关于苏映雪对他畏缩怯战的评价，肖凡也是仔细观看了十几个自己的战斗视频，很多时候，确实稍微谨慎了点，攻击的延续性被自己莫名其妙地打断了。 是的，莫名其妙！肖凡自己都这么认为。 方白宇在后来关于野山梨的战斗中，也一再重复这个词，莫名其妙！理解不能！ 明明有更加便捷的手段迅速解决对手，明明可以不给对手以还击的余地，为什么要犹疑？肖凡问自己：你在害怕什么？" 二O九、对谈（21） 肖凡想着就关闭了视频，回到厨房简单弄了点吃的。然后透过阳台看楼下的街景，长达九个小时的试炼场对战，盛夏时节红日升得早，天早已大亮。看了一会觉得无聊，索性出门，去附近的人工湖边散了散步。 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在问自己那一句：你在害怕什么？ 只不过是怕输，但游戏里输一次，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吗？ 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所向无敌了？ 无敌很重要吗？ 你会不会因为被一名一转职业打败，而陷入深深的自怜自伤中？ 如果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证明无敌确实很重要。 那你为什么玩游戏？ 因为很好玩呀！ 风景很美，原始社会的空气清新，每一天都可能发现新事物，还有玩家之间的社会关系，魔道世界的生活面貌…… 那么刷怪练级，显然就是为了发现更加广阔的新天地！ 要无敌，要站在巅峰，也就比普通玩家发现的新东西更早一些，重要吗？新东西不会消失，晚一点看不行吗？ 真实世界中的风景胜地，汇聚了多年的文化积累，尤其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城古镇，当前还活着的人，除了数百上千年不死的妖怪，谁敢说自己是第一个看到的？还不是照样游人如织！ 既然成为第一个并不重要，那么什么是重要的？ 为什么怕输？ 朋友的期待？万众瞩目的荣耀？ 肖凡看着湖中清澈的水流，在微风中漾起了一缕缕、一圈圈涟漪，忍不住对自我的审视感到好笑：这些种种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以输并不可怕，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在战斗中没有摆出最佳的造型？ 就是这个！ 总算找到你了！ 肖凡觉得这一点十分靠谱，这才是人类开启文明最初的伟大产物：面子！ 权力、财富都是面子的衍生物，人类因此具有了攀比心，从而具备了进步的先决动力，科技的进步由此而来。他觉得瞬间掌握了文明起源的真相，十分佩服自己。 回家的路上他想着，是不是该对着镜子说一句：你行地！ 到家之后登入游戏，他发现自己把这件重大的仪式给忘了，真是太遗憾了。 然后他还记着给不死不败发了条消息，问他最近怎么样之类的，当然大大一番褒扬，说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将来会更厉害的云云。 不死不败没有回消息，看头像不在线，也许于现实中有点别的事，肖凡就没放在心上了。 对谈下一阶段就是终战，由四十四名二转玩家，和一百六十六名一转玩家，共计二百一十名晋级玩家中，再次决出前八十五名的积分排序。一开始假定的每座主城决出前五的预想，随着规则的改变，已经不可能如此均匀准确地实现，也只能置之度外了。 积分规则稍有变动，仍是连败三场淘汰，其次胜出一场加两分，失败一场减一分，这自是为了更进一步拉开玩家在积分榜上的排名格局。 终战时间已然确定，就在八月二号晚七点开始。 这是一场注定会载入魔道史册的盛事，透过这场对谈的结局，最终晋级的八十五名玩家，必将无一例外，成为魔道玩家中耀眼的明星。 比武大会最终环节星耀尚未开启，整个魔道造星运动已然如火如荼地自发展开。官网论坛、通话器热门讯息和游戏内部玩家昭告，各个大小公会帮派频道，聊天室频道的交友闲聊空间，早已全面陷入比武大会的热议。 下午时分，系统公告公布的魔道最新玩家总量数据，也令所有魔道玩家颇有些吃惊，由七月三十一号比武大会开启前的两亿六千万，两天之后的今天，已然突破了四亿，且同时在线人数首次抵达两亿五千万。 政浮方面终端新闻发言人，于在线平台谈到国内外形势、政治格局和产业变化、经济面貌、金融量级的短长，最后十几秒忽而话锋一转，淡淡提了几句魔道正在举办比武大会事宜，音外画高速闪烁出魔道比武大会中的十多个动作镜头，很快戛然而止。 人文咨信的名笔杜汶丽，魔道开服之际，曾就人物真实情感植入后，所可能带来的伦理问题大肆抨击，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争论。 杜汶丽在上午更新的在线专栏里再次谈及魔道，说“作为直观情绪载入式的拟真网络游戏，也许不应该提倡它所引发的热潮，但魔道这款游戏正在成为一种文化现象，一个智能工具所带来的新的、我们不愿意面对的、但已然病毒式扩散的文化符号即将诞生，甚至已可见知，这个虚拟人生正在萌芽。” 她难得首次对魔道不作褒贬，提到方白宇这个解说员的时候，倒是不吝赞许之词。既能对方白宇有所了解，也就说明她必须通过游戏头盔或者游戏舱建立游戏id，否则她连魔道论坛也进不去。 肖凡上线后没看到何方静，想必她正在上班时间。而狂暴猪等五人，只有春怀楼在线，当然就是对肖凡委婉地一番劝说，还是建议他下线看视频去。晚上七点就是终战对决了，研究了解对手十分必要。 这一个白天的大半时间，肖凡主要就是在论坛里搜索视频出来观看。到了这个阶段了，转正场晋级的一百六十六名玩家，要说谁的战斗水准特别低下，已经不太可能那么明显，至少也是战斗状态中规中矩。甚至有不少法师玩家，就肖凡脱离游戏的旁观者角度看来，是相当难对付的。 法系毕竟是远程职业，近战要克制法系，解决距离的制约是第一步。肖凡想起银翼弓，但早已卖光，卖出去的钱也早就跟利器他们均分干净。长弓的射击，于箭支离弦之后，飞行速度就能超过行空最迅速的法术赤焰，就肖凡的观察所见，每秒二十五码的飞行速度可以预期。 下午三点多进入游戏，有点儿想去无名山谷刷一会银翼蝶，再一想不妥，平均高达三千余只银翼蝶才能出一把长弓，时间机遇上委实太过渺茫。并且肖凡忽而想起，银翼弓的话，是铠甲职业专用，皮甲职业也用不了。 拍卖行里搜索了一会，搜出一把四十级的白桦弓，攻击力只有77，各项属性也很一般。起拍价50金币，肖凡出了次价，价格变成了51金币。 期间无人竞拍，五分钟后，白桦弓落入肖凡的个人仓库，他取出来，又买了一堆箭支，然后跑到化剑池，由擂台场附近花二十个铜币开启了一间训练室，此后按每小时二十个铜币计收费用，他便开始尝试使用弓箭。 二一O、对谈（22） 白桦弓的体积只有银翼弓的一半，重量只有银翼弓的三分之一，由于攻击力低了数倍，所以甚至可以使用短小的羽箭。但是长箭支依然可以使用，只是弓弦拉伸的幅度更大，所费时间更久，肖凡有一些些不太习惯。但习惯的养成和摆脱固有习惯的尝试，于他在魔道中的战斗经历，早已不足为奇。 惯性的习以为常，是对魔道战斗型玩家动作灵便的最大制约，肖凡早在一个多月前，到如今的魔道进程中，始终在与自身的惯性做各种斗争，这几乎可以被他视为终身的斗争！就这一点来看，肖凡的斗争经验也可以说相当丰富了。 在训练室器械和台板间反复尝试，肖凡很快掌握了白桦弓上弦、瞄准、射击、角度分解等等相关技巧。上弦的速度越渐加快，上弦与射击之间的频率已经可以低于半秒。 不得不说，弓还是很好用的。 五点多时，肖凡仍在训练自己的弓射技巧，朋友们纷纷上线，春怀楼开启聊天室房间，大家再次集中于聊天室里闲聊。利器夫妇可能在别的聊天室，系统自动拒绝了邀请提示。 “梨子哥玩弓啦？给我训练室房间密码，我去看看。”何方静说道。 何方静进入训练室后，很快富贵妹跟炎神也进来了，富贵妹试了一下白桦弓，觉得这东西轻飘飘的没什么手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乐此不疲地给肖凡进行深入指点，肖凡从善如流，果断被带得节奏混乱。本来已经较为趁手的白桦弓，变得处处别扭，拿在手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东西可以用于攻击。 “好吧，你们成功了，我终于被你们带上了歪路。”肖凡没好气道。 都觉得一个多小时后的战斗相当重要，三人也就觉得，还是不要打扰肖凡熟悉弓射了。 聊天室里照例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肖凡隐隐有个奇怪的认知，觉得朋友们之间聊聊说说，共同探索魔道隐秘，刷点装备什么的一起欢呼庆贺，好像比之扬名出风头，对他的意义还要更加重要一些。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假了，酸得令人难以直视，指定会被广泛嘲笑，肖凡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 帮派频道一直是关闭状态，估计何方静也是如此。对狂刀屠龙这个帮派的融入，他们两人还处在很初步的阶段，也可能并没有把狂刀屠龙当成彼此最终的魔道归属。 肖凡想着即将面临对谈终场决战，加之方白宇对他与火羽邪云对决的广度宣扬和预判，狂刀屠龙帮会里很可能普遍唱衰，也不妨进去听听帮众们怎么说的。万一有人正在叫唤他，完全不理会，也好像有点儿过意不去。 谁知开启帮会频道，里面聊得最热烈的话题并不是野山梨，而是刀客春秋。 他将以晋阶场排名第二的成绩进入对谈终战场，同为帮众当然与有荣焉，帮会里的玩家发言，便均透着一股自豪的意味。 其次是炎神，也不时被提起，炎神大帅哥这回算是彻底火了一把，主要还是来自解说员方白宇的引导，另一名解说夜莺之舞，甚至与炎神有过交集，自然在解说过程中，微不可察的有些倾斜侧重。只听得炎神不时谦逊几句。 至于晋阶场排名第一的何方静，目前也属于狂刀屠龙帮派成员。肖凡打开帮会频道之后，却没有听到一个人谈起，想必此前已有过追捧褒奖，但毫无回音，均可想知何大美女是关闭了帮派频道。 既然没人谈起到他，肖凡也就松了一口气，随手关闭了帮派频道。 晚六点五十分，随着最后一条系统公告结束，方白宇的声音由系统昭告中发出来。 “亲爱的玩家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你们坚决要予以打倒的八线明星、主持人、播报员、解说员，来自逍遥城的方白宇，这是我稍微能看到点儿成功迹象的第二次创业，当然我将来深不可测的成功，离不开广大玩家的厚爱、赏识、欢迎……还有厌恶！” “没关系，讨厌我的玩家和喜欢我的玩家同样规模庞大，这令我时常怀疑人生，我是如何在这两股庞大的势力夹缝中生存的？但当我看到我对面的这位超级美女之后，我再次相信了生活中依然充满了奇迹。这样的奇迹都会发生！我有什么理由不热爱生活？有请夜莺大美女作重要讲话！大家鼓掌……算了不用白费劲了，我们也听不到。” 夜莺之舞：“稿子呢？我的重要讲话讲稿，不是方大大收起来了吗？快拿出来！” 方白宇：“……你这是存心刁难！夜莺大美女，做人要厚道懂吗？虽然我把你的讲稿弄丢了，难道你就不能脱稿演讲？我可是在大美女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我也没带讲稿好吗？” 夜莺之舞：“呵呵，我对方白宇大大的刁难，只能用一句哲学家的语录来回应：让我们言归正传！” 方白宇：“……” 夜莺之舞：“那么言归正传之后，我们该从哪儿说起呢？对，我十分好奇，方大大是否依然坚信，野山梨一旦遭遇火羽邪云，必败无疑？” 方白宇：“昨夜直到今天清晨结束试炼场战斗后，我都是坚信不疑的，但现在我又不敢确定了。” 夜莺之舞：“哦？方大大这么坚定的个性，会如此轻易改变观点？” 方白宇：“野山梨首先得是一个活人……” 夜莺之舞：“嗯嗯，这一点众所周知，他依然健在……截止目前。” 聊天室里一阵狂笑。 炎神笑道：“这两个人太搞了，拿梨子哥开涮呀，哈哈！” “梨子，去找方白宇决斗！哈哈！”狂暴猪笑道。 肖凡笑道：“我确实还健在呀，这么说挺搞笑，挺好。” ………… 方白宇：“其次是……不要断章取义呀！我被大美女害惨了，唉！其次！野山梨这样的战斗高手，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的战局复盘，场次太多的话，他总会找些自己觉得发挥失常的场次，通过论坛视频，分析这个情况是如何产生的……当然了，他截止目前还没输过，如果是狂妄自大的人，可能就以为自己一切正确。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的偶像野山梨不是狂妄自大之辈，他会认识到……也许不是问题的问题，由此我们可以假设，野山梨得出了两个结果。” 夜莺之舞：“两个结果？为什么不是一个？” 二一一、对谈（23）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还请高抬贵手！就请看在携手创业的份上，能不能……好吧，我可以解释！野山梨是否得出了唯一一个结论，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能假设他得出两种结果的可能性，是可能性！我先说清楚，我不能断定……咱们能不能把这次对话当成闲聊呀？好累的说……导播，上毛巾！我先擦一斤汗！” 夜莺之舞：“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白宇大大继续，我不打岔了。”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有玩家刷昭告。 “哈哈哈哈，方白宇这家伙，就得夜莺大美女治他，该！” “擦一斤汗！是不是得虚脱呀？方白宇大大悠着点。” “夜莺大美女好样的！坚决支持夜莺大美女！” …… 方白宇：“那么，是两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我猜测，第一，野山梨不小心同意了本人的推断，就是他也认识到自己在战斗过程中的迟疑，犹豫，进退失据……种种迹象！我不认为野山梨完全感觉不出来！经过一整个白天，好几个小时的调整，他该能找到更合适的状态。这是我更加愿意相信的。” “其二，野山梨会对整个试炼阶段，关于新的战斗手法的尝试——假如有的话，感到并不满意！因为就此前一百多场的战斗，并未因他这种战斗手法的尝试，得到效率上的提升，反而有所降低，所以几乎可以认为，这是无效的！至少效果是不理想的！” 夜莺之舞：“所以野山梨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回到原来的战斗状态中来？” 方白宇：“结论是为什么！野山梨会问自己一句话：为什么？我也十分想当面问野山梨一句：你在担心什么？” 这人简直神了！ 肖凡一直以来，对方白宇也是相当有好感，此人语言流畅风趣，造句敏捷，姿态从容，而且经常有些搞怪又不伤大雅的表现，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他的几场不经意间冒出来的演讲，肖凡后来也有追听，讲得还是很有感染力的。肖凡认为自己跟他相比，口才方面当然远逊。 但这个方白宇，是怎么钻到他脑子里去的？怎会精准到这个程度？不可思议绝对是！ 肖凡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化剑池里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聊天室和系统昭告聊谈的内容，他完全没听进耳中，就此浑浑噩噩地载入了地图。 第一场遭遇了一名召唤师。 到了对谈终战阶段，转正场已无自然使者和术士，这两个职业完全被淘汰了出去。 职业比例最大的是法师，占了半数以上达到八十四人；其次为狂武士，也有四十人；再次为盗贼二十六名，武士玩家为盗贼的一半十三名。召唤师倒还有两名，试炼场阶段排名都不高。 但是此前试炼阶段胜出的一百六十六名转正场玩家，到了终战地图，积分榜排名已全然抹消归零，随机捉对厮杀，从头开始计分。 召唤师的四只召唤兽全出，却连肖凡的边都摸不着，迅速被近身格杀，得了两分。下一场是名法师。 对谈终战地图，是了无遮拦的砂砾旷野，体积进一步缩小，半弧形横切面最宽处仍有七十码，而纵深仅为二百码。魔道官方的构想很明白，就是让对战玩家尽快相遇，以利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肖凡的这个法师对手，是试炼场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有一点点沮丧。两人相距尚在六十码开外，便已互相看到了对方。有一点点沮丧一眼认出对方是野山梨！这里面有部分瞎蒙的成分，但他坚信不疑。 事实上到了终场阶段，有资格上场的一百六十六名玩家资料，早被以名单列表形式拉上了论坛，包括使用武器、装备的大致情况，都有着各种相当靠谱的判断。 转正场加上野山梨，最终二十七名使用短兵器的皮甲职业中，野山梨的短兵天峰剑形态突出，剑身较宽，锋刃尖细，手柄前端同样月牙般的纤细，整把剑构成一个幅度较大的外弧状。 有一点点沮丧离得远远的，看着已像是天峰剑的模样，两人近到四十多码，他已然确认无疑，是野山梨没错！ “我可还记着你的裂魔刺呢，你大概早就不记得我了吧？今天以后，我会让你印象深刻的。” 有一点点沮丧喃喃低语，总之对战地图玩家制造的声音是发不出来的，他说出声来也就毫无顾忌。 一个多月前，不死不败被屠龙老手的队伍爆了小盾，野山梨带不死不败回去找回场子，路上看到一队红名玩家，二话不说就开打，虽被不死不败叫停了，但这名当初十六级的法师玩家有一点点沮丧，却是唯一被野山梨攻击到的。 有一点点沮丧对这件事印象深刻，那天的事至今犹在眼前。野山梨赔礼道歉后离开，他的手抖了十几分钟，压都压不住，也由此对野山梨记忆鲜明。此后的一个多月里，也不知道哪根筋绷紧了，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关注野山梨的一切动静。 随着等级升高，法术技能越加多样化，游戏思路仿佛开了窃般，他的战斗技巧越来越突出，很快于帮派里脱颖而出，五十级之后，甚至帮派里的二转职业，也多有败于他手的。比武大会他能杀到这个阶段，别人多有惊艳者，于有一点点沮丧所在的帮派兄弟间，却是早有预料，丝毫也不惊讶，欢呼雀跃、鼓舞声自然早已充斥帮派频道。 肖凡飞奔而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被拉近到三十码，这个法师居然还没有开始攻出法术，却是早已止住了脚步，这让肖凡也有些不解了。继续贴近吧！ 有一点点沮丧有意令野山梨奔近十码左右的范围，再试图控制，这是他最趁手的控制距离！ 他脚下也在缓步移动，他要先行观察明白对方的状态，通过步伐、身形的起落，他能看出野山梨透着皮甲职业矫捷的奔行姿态。他很清楚，一旦野山梨近身，必是武器沾身，其间频繁移动，但武器的出击却会充分衔接，这一招对付法系布衣职业，一直无往不利！ 他对野山梨太熟悉了，他甚至认为，野山梨本人对自己也不如他熟悉！ 二一二、对谈（24） 当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二十五码的时候，野山梨奔跑中右手忽而伸向后背，不知道取什么东西。野山梨的手法快得不可思议，有一点点沮丧刚看明白，野山梨手中短剑已然消失不见，多了一把弓形的什么东西。然后，他胸前就有被攻击命中的触感。 这股触感来势之快，之猛烈，有一点点沮丧完全没时间去躲避。法系的躲避，多数通过远程观察进行分析，继而预判，再然后实施可行的计划……有一点点沮丧连中六箭，掉血量不足三百，整个人已经彻底懵掉了。 野山梨怎么会用弓！你近战无敌好不好？为什么用弓？ 他站在原地，像个木桩般丝毫不动！ 弓不知何时变成了天峰剑，天峰剑由前方划了道弧线，犹如那把眼前无数次幻现的裂魔刺，犹如那梦魇般的一击，犹如他永远绕不过去的野山梨！不是因为野山梨强大，更不是因为他恐惧，他坚信，他并不害怕输给野山梨！ 但这次野山梨的一击，却不再是普通攻击了，在一码开外已然闪烁月牙光形，这是必杀：斩月！ 刹那间，有一点点沮丧忽然明白，有关于野山梨的一切，有关于自己的魔道之旅，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只不过是因为想得太多，魔道也只不过是个游戏。 这都是执念啊！他苦笑出声。 斩月！ 有一点点沮丧扑然倒地。 方白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莺之舞：“见证一颗新星的陨落……之类的？该不该这么说？” 方白宇：“不能算陨落吧……我觉得不能就凭这一场与野山梨的遭遇，来对有一点点沮丧作出判断，毕竟野山梨居然带了一把弓……这个真的，不要说有一点点沮丧了，我们可能谁都没想到。而且野山梨用弓还是如此熟练，这个事情我觉得……我明说吧！我其实不清楚一件事，被箭支命中，会定格吗？会僵在原地吗？谁给我来一个提示？这个我真不懂！” 夜莺之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一点点沮丧由始至终没有动过，没有还击过，可能是箭支使他产生了定格，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是这意思吧？” “是有定格，但不是完全动不了！夜莺姐姐，这个一点点被梨子哥打懵了，他不是动不了，他是吓傻了！” 富贵妹果断刷了条昭告，却无人回应。 整个魔道绝大多数玩家没有见过弓是什么样子的，更别说以弓作为武器的物理系了，那不是万中无一，是十万中选一！ 方白宇：“刚才这个妹子说的……” 夜莺之舞：“富贵妹……呵呵，刚刚这位昭告的妹妹我认识，首富没我富，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子，她说的话我还比较能相信。” 方白宇：“好的，夜莺大美女的朋友，自然值得信赖！但是有一点点沮丧被吓傻了？我还是不能信呀！前面我们见到过他的战斗风格，冷静，善于观察，布局从容，对吧……好，我们看接下来的一场，有一点点沮丧对战武士玩家深白无情，这是试炼场积分榜排名……六十四位的玩家，排名不算高，战斗能力……让我们看看现场。” 夜莺之舞：“两人相遇，五十码……四十码……深白无情正在往前快跑，有一点点沮丧竟然也在往前跑！二十五码了，有一点点沮丧仍然没有施放……开始了！” 方白宇：“幻惑！失效了，深白无情当然吃了痛定草，但是……赤焰命中！冰刀命中！电蛇命中！深白无情倒下了。这个……两个人还相距十几码，有一点点沮丧已经解决了对手。此前我们知道，有一点点沮丧的风格有点变化了，或者会否带有一点点情绪化我们不得而知，毕竟刚刚与野山梨那一场，他很明显有些分神……好吧，下一场开始了。” ………… 第十一场了。 胜一轮积两分，肖凡已经收获了二十分。 肖凡的感觉，已经相当有些无聊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掉过血，他还没有被攻击到一次。 这些对手，太弱了。 他心里又浮起了“近战都是菜”这个念头。 遇到近战就是一轮普通攻击，寻隙放个技能，基本上就解决了。 远程的话……他可是有弓的，他也可以远程！ 不死不败给他构成的压力，自试炼战场第四十一轮之后，到目前为止就再也没出现过。 第十一轮出现了，这是一名盗贼。 两人相距还在七十码开外，肖凡隐约看到一条线由空际划过，这是？ 然后那个盗贼骤然消失在原地，肖凡瞬间明白了，飞爪！ 夜莺之舞：“……这么早就相遇了，真的没有想到。” 方白宇：“亲爱的玩家朋友们，万众瞩目的时刻来到了！野山梨跟火羽邪云，自会唔战场跨过对谈试炼战场，在这个对谈终战的第十一轮，两位站在整个魔道巅峰的绝顶高手，分别以二十分的不败战绩，首次相遇！” “高手相遇，终有一胜一败……我差点说出两虎相争！两人当前的距离是四十多码，此前火羽邪云使用了飞爪的辅助，瞬间掠过二十多码，落地后已经与野山梨遥遥相望，他停了两秒……不到！飞爪再次投出，紧接着带起他整个人弹上半空……被射下来了……”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连忙正色道：“野山梨用弓射的战斗方法，这是此前从未见到过的，连火羽邪云这样的高手显然也没想到。他被箭支命中一次，落地，飞快往右侧躲避，果然！一箭擦身而过。我们可以看到，野山梨在弓射的运用上肯定下过工夫，上弦射击的同时还在往前奔跑，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幅度缩短……” 方白宇：“箭支的射击纷纷落空，两人近到五码范围！这对皮甲职业就是一个空跃的距离！果然，火羽邪云奔前，低空跃出，然后野山梨的长弓并未收回，射出最后一箭，命中！火羽邪云身形一晃，在被箭支命中的同时再行扑击，果然被箭命中是可以动的……必杀！人级升龙！野山梨身形一晃躲过升龙，短剑什么时候已经握在手中……平砍！命中！火羽邪云顺着野山梨的平砍往左边跌出，然而身后寒光起，背刺！跌出的同时向身后使出伤害技能，这简直……” 二一三、对谈（25） “野山梨寸步不让，身形一个扭转就躲开了伤害技能，再次出击，一剑，两剑，三剑……全部落空！火羽邪云伏地滚翻，之前他的跌势并未结束，就此跌倒滚翻躲避攻击。野山梨弯腰追上，手中武器毫不停留地不断出击。火羽邪云忽然匕首挥出，以仰躺地面的姿态使用了一个打断技能，仍然落空。野山梨的普通攻击真是天马行空，这就是传说中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夜莺之舞：“然而这个打断并非毫无作用，野山梨短剑稍微退缩，火羽邪云已然跃身而起，他仍然是往后跃出！野山梨如影随行，跳跃跟上！与此同时，武器陆续命中了火羽邪云三次……都是普通攻击！大多数被火羽邪云躲开，但是……” 方白宇：“火羽邪云仍在试图反击，但这个局面……我被我的偶像野山梨成功打脸……呵呵，野山梨在今晚的终战环节，又捡回了一往无前的自信，我只想说，偶像，你仍然是无敌的！” ………… 火羽邪云处在被动攻击的状态，他反复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是躲不开！无法完全躲开，对他来说就是完全无法躲开！敌人连绵不绝的攻击，犹如海潮怒涨，一刻也没停过！ 这种衔接性，这种攻击频率的无限延续，这根本也不存在什么控制手段，但却成就了最佳的控制效果，这名对手只能是野山梨！ 火羽邪云很快失血过半。这个野山梨根本不用任何技能，就只是一味平砍，如此高节奏的武器挥击，还要照顾到对手的身形变化和反击，本来不应该能够如此持久。然而野山梨仿佛毫无感觉，挥砍频率的持续程度简直可怕！ 血量滑落三分之一，再到四分之一……火羽邪云想着要不要找个空隙吃药回血？这么一个念头浮起，他由心里笑出来。打到这种程度，还想着补血的事，已经输了吧？ 一分五十七秒！ 火羽邪云倒下。 肖凡也长长吁了口气。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让敌人摆脱普通攻击的距离，这个盗贼对手，好像有点厉害的？那个火羽邪云又究竟厉害成什么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他切磋一次。 到了这个时候，肖凡已经不怎么敢相信，自己还能走到最后了。 三秒以后，第十二场开启。 ………… 玩家昭告天下已然刷起来，这回骂声就理直气壮得多了。当然方白宇这几天的解说，收获的巨量粉丝也不是吃素的。世界频道很快陷入一片骂战。 夜莺之舞：“方白宇大大想必是有些意外的，没关系，不要怕丑！你的偶像依然是野山梨，正如同我的偶像依然是何方静……和方大大你！” 方白宇：“今天不要脸我也得说一回！我之前的预测是错的，但已经成为历史，而且我绝对为此感到欣慰，我的偶像没有如我悲观的推断那样让我失望，这是我最欣慰的一点！要解读这一局两大高手的战斗……我想没有人会怀疑，火羽邪云输了一场，他就不是高手了吧？这个被动攻击的过程中，他也在不断寻找空隙反击，但是他的对手是野山梨，抛开对谈环节不说，野山梨的风格是什么？一旦占据主动，那就是得理不让！我对我的偶像不会顾忌措词！所以，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 “反观火羽邪云，在这一场战斗中稍微有些托大，飞爪腾空，企图拉近与对手的距离然后被射落，这个暂且不谈，毕竟他看到对手明晃晃的武器，不可能是法系！我想说的是近身之后，火羽邪云首次攻击使用的是什么方式？居然是必杀！人级必杀升龙！他在托大之余仍然有着谨慎的谋划，升龙这个人级必杀，构成的光效是旋转而上的龙形光柱，距离极近才会产生伤害，有效范围是正面四十度。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对手遇到这个必杀，都会选择先行退避，哪怕稍微退一小步……所以也不能断言火羽邪云这道必杀用错了，火羽邪云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 “但他这次的对手是野山梨……野山梨真的不太好评价。说他不谨慎吧，他有时候谨慎过头，说他谨慎吧，他迎着必杀就上了，而且成功躲开了。好像必杀对他的进攻，就不成其为一种障碍……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占据了主动，而且这个主动帮他最终奠定了胜利。我们回过头来说，假如火羽邪云不曾施放必杀呢？” 夜莺之舞：“嗯，由普通攻击的速度上看，这两个人是不相上下的。谁先递出第一击，相当关键！” 方白宇：“没错，因为野山梨的攻击递出，问题就交给了火羽邪云，是格挡还是躲避？格挡或者躲避之后的策略要不要考虑？这个思考的过程，就无形中慢了半拍，这就是先手的优势！火羽邪云本身占据先手，因为他突破近身距离的一刻，正是野山梨将弓换成短剑的一刻，我认为也许……” “算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有意义的是，这两位绝顶高手终于有了一场交战，完成了……可能很多人的心愿，包括我！唯一遗憾的是，精彩程度……火羽邪云没找到机会发挥实力，也许很多朋友们就要认为，这是被野山梨全面压制的结果，也许你们是对的。但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夜莺之舞：“呵呵，方大大的想法，通常都是别出机杼的，这个想法是对野山梨的？还是对火羽邪云的？或者两者皆有？” 方白宇：“是对野山梨的，我认为他……亲爱的玩家朋友们，不论你们爱我还是恨我，我得先赞美一下我自己！我将再次冒着被打脸的风险，作出一个超级不靠谱的猜想！一旦我作出这个猜想，只要野山梨一句昭告天下反驳，我定当无地自容！虽然我们都是刺客同盟会的兄弟，我们将来可以预期的相爱，足以划破距离和时空……” 夜莺之舞：“你到底说不说？” 方白宇：“野山梨并不了解他自己的实力。” 夜莺之舞：“没了？就这一句？” 方白宇：“你看我难得不啰嗦一次，夜莺大美女，你就不能让我装一把深沉？” 夜莺之舞：“不能！你这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知道你想说什么？” 方白宇：“好，我就啰嗦到死吧！这辈子就话痨了……火羽邪云在近身交战之后，绝对已然察觉对手就是野山梨，武器形态，还有攻击节奏这些，对吧？不难推测。但我敢断定，野山梨显然不知道，这个盗贼对手就是火羽邪云！” 二一四、对谈（26） 夜莺之舞：“这个……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也不知道你对不对。” 方白宇：“今天野山梨的战斗状态极佳，几乎就是一往无前，看起来很积极地迎战所有对手。但夜莺大美女有没有注意到，野山梨今天很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夜莺之舞：“真心没发现，我倒发现一件事，方大大今天的见解很有些出人意表。” 方白宇：“我们需要代入到野山梨的情境里去思考……换一个简单而且直观的比照，在此前每一场貌似竭尽全力的击倒敌人之后，野山梨分别做了什么动作，什么表情？我们知道规则，今天的转正场对战每一局结束，地图切换之前是有三秒时间的。导播，平铺……好！” “第一轮，对手召唤师，迅速解决，野山梨撇了撇嘴。第二轮，有一点点沮丧，解决，面无表情。第三轮，又是法师，解决之后，仍然面无表情。第四轮，狂武士，解决，招牌动作耸肩。第五轮，耸肩。第六轮，耸肩……到了第九轮，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就等着三秒换图。此后第十轮，无表情。第十一轮，火羽邪云，野山梨胜出后呼了口气，显然这个对手的棘手程度有些出乎预料，但也仅仅有一些些而已……面部，仍无表情。再后面的两场无表情……好吧，他已经轮空了，目前在休战地图。” 夜莺之舞：“对，目前野山梨转正场积分榜排名第一，十三场连胜，积分二十六。我有点儿明白方大大的意思了，你觉得这十三名对手里，没有一个能给他制造威胁，包括火羽邪云。对不对？” 方白宇：“对，尤其是包括火羽邪云！还有今天野山梨带上弓了，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弓射能力，所谓法系远程，对他的威胁几乎不存在，所以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压力。而近战……你也看到了。” 夜莺之舞：“所以他并不了解自己的战斗实力？这个成立吗？” 方白宇：“成立！今天是野山梨战斗状态最好的一天，也是他最无精打采的一天。因为每一场的对手只有一个，他无须眼观六路耳听……呵呵，听不到。他觉得很没意思，这样的战斗对他完全没有挑战，所以如果我是他，结合上面的表情来看，我只会想一件事：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火羽邪云呢？” 夜莺之舞：“方大大，你……我承认你一向天马行空，但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完全没往这上面想？” 方白宇：“因为你对野山梨不是真爱呀……哈！野山梨可是我的偶像！看到一个粉丝真正的威力了吧？当然很可能我是错的。那也没关系，我蒙十次，总能对上个一两次吧？我不怕丢人！” 有玩家搞怪，昭告跟着就刷上了。 “我对方白宇大大也是真爱！我也蒙十次，方白宇是个女的！这是第一次！” “我也不怕丢人，我也蒙十次！方白宇是男的，求戳穿！” “楼上两位让别人还怎么接？不过我要说，我是真粉丝，坚决拥护方白宇大大！” “方白宇粉野山梨，这才是真粉！不管蒙得对不对，就这用心的程度，兄弟真见识了！” “方白宇这是在变相提高粉丝门槛呀，以后谁还敢说粉这个粉那个的？是不是得弄个准入制什么的？就用方白宇这个标准怎么样？” “方白宇这个粉丝威力果断强大，但我没那么强大，我还不能粉别人了？能吗？不能吗？” …… 这时候骂方白宇不靠谱的昭告都很少见了，毕竟人家分析得有理有据，并且侧面解释了之前错误判断的由来。判断结果错了，野山梨既未同意也未反驳，谁也不好说方白宇分析过程有错。 “方白宇这个人……”利器欲言又止。 富贵妹接道：“真是梨子哥的知己！我觉得梨子哥自己，都比不上方白宇对他的了解这么深。” “对！”利器说道：“富贵妹跟我想的一样。方白宇对别人的观察判断，包括对很多事情的观察入微，细想起来，真的让人寒毛都坚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梨子这个终战场发威了。”苏映雪语声转为犹疑，问道：“难道真像方白宇说的，梨子并不知道这个盗贼是火羽邪云？” “他就傻乎乎……”富贵妹一言未毕，尴尬地笑起来，“呵呵。” “他确实不知道。”一向少言的法师玩家路拾不遗淡淡说了句。 这个聊天室房间是利器所建，对谈终战开启后，他密语春怀楼等人，让他们解散房间，一个个拉了进来。这个聊天室里人就多了，除了跟炎神、富贵妹一起刷过银翼蝶的岳振庭、万法随心、路拾不遗三位法师外，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玩家，自然都是利器夫妇的朋友。北极光则仍在终战地图里，他也是试炼场胜出的四十四名玩家之一。 “利器你觉得，是不是把这个方白宇拉进我们寄语花？”苏映雪笑道：“我也觉得，这真的是个人才，虽然不如梨子能打吧，呵呵。” 其实他们夫妇还未曾带资入驻寄语花，但大致意向和细节条款已基本谈妥，入主寄语花是早晚的事，所以苏映雪称呼寄语花，已经带上“我们”的字眼。 利器笑道：“方白宇这样的人，不是说拉就拉的，你别看他油嘴滑舌的，他的顽固……固执程度会超出你的想象。” 春怀楼慢悠悠地说道：“把刺客玩到杀手了，而且听说他装备很一般，顽强的个性可想而知。这种人最认死理，强迫症晚期，呵呵。” 聊天室频道登时扬起了一片笑声。 “呵呵，小楼真幽默。”苏映雪笑道：“强迫症人人都有……对，这家伙可能严重点。算了，我也不麻烦了，回头让梨子去当说客。” 就苏映雪说话的态度看来，好像任何为难的事都不叫事，她果断又想起一回事，说道：“不过你们四位，小妹，钱猫，小猪，小楼，还有战场上的炎神，我就有话直说了，他日情况有变化，你们愿不愿意来我们寄语花？” 这下连他们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了，同时有几个人脱口而出“嫂子”，但这两个字之后就没下文了。 “干嘛？不能问吗？”苏映雪瞪眼道。 没人吭声了。春怀楼等四人也一时间没说话，公然做出叛出帮派的远期承诺，这事儿还真得有一颗不同寻常的大心脏。 二一五、对谈（27） 利器咳嗽一声，正待说话，春怀楼率先说道：“嫂子的好意心领，真的非常感激！嫂子说情况他日会有变化，毕竟还要看情况是如何变化的，这个变化又会对嫂子你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想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他声音一顿，又道：“我们跟梨子的交情非同一般，但既是朋友，就无须彼此追随。很久以来，我们在狂刀屠龙，梨子一个人游离帮会之外，但这一点丝毫不影响我们交往。海内存知己嘛，嫂子以为呢？” 他这番话连打带削，暗藏机锋。既委婉地说清了目前无法作出承诺的客观事实，又暗指苏映雪的邀请，目的不在他们五个人，而是在野山梨。换言之，野山梨愿意追随利器而去就好了，他们去不去是另一回事，去有去的道理，不去也必有道理，无论如何不至于影响朋友交情。 利器笑道：“楼兄大才，说得很有道理！” “嗯，说得对……”苏映雪略一沉吟，随即笑道：“小楼这思辨能力，不在刀客之下呀。” 春怀楼说道：“利器大哥谬赞，嫂子过奖了。刀客老大与两位，才能当得起‘大才’两字考语，小弟愧不敢当。” ………… 夜莺之舞：“今天的晋阶场进展较为缓慢一些，因为考虑到二转职业晋级终战玩家的基数较小，所以一旦对战结束，切换地图的缓冲时间被拉长到十五秒！我想不需要我来着重说明，这比之转正场多出来十二秒的意义吧？这是一种隐含的心理暗示，给以二转职业更久长的筹备时间，当他们切入新的地图，我们可以看出，绝大多数玩家都还要再观望一会。这又构成了对战时间的延长。”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所见极是！看来大美女对心理学相当有研究，佩服佩服！我这童言无忌的，也不知道大美女在心里怎么分析我……” 夜莺之舞：“心理学我不懂，对偶像方大大，我就更不敢分析了，我只要坚定一件事，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全部任务，赞美！赞美！坚决赞美！” 方白宇：“真心听不出来赞美，这怎么听着像骂……呃，我什么也没听出来哈，让我们言归正传！转正场积分榜排名，野山梨仍然是第一，第二是……不是火羽邪云！第二位，法师玩家温和守旧，来自……轩辕主城！这是一位试炼场跟野山梨有过交手的法师玩家，战斗技艺非常高超，施法频率极快。通过我们的快速回放，我们能明显看出他的施法节奏……他制造了一种烟花烂漫的效果！这是非常惊人的施法频率！我们几乎可以想见，这位目前六十级的法师玩家温和守旧，一旦职业二转，法术技能数量进一步丰富之后，结合他这样的攻击节奏，又会带来多少创新的施法手段，绝对值得我们期待！” “火羽邪云排在第四位，第三位是狂武士玩家断青空，也是曾与火羽邪云有过一战的玩家，那一次他败在火羽邪云手上，但在终战阶段，断青空眼下的排名在火羽邪云之上。目前为止的终战场对决，断青空与野山梨、温和守旧同样未尝一败……” “再看晋阶场，排名第一位的何方……不！刀客春秋！这是一位自比武大会开战以来，与何方静同样，至今未尝败绩的参战玩家！于此之前，他战胜了北极光两次，炎神一次，柳轻侯一次……并且以绝对优势，无伤战胜了公孙无敌一次！” “可能我们此前的播报解说，对公孙无敌这位曾经的魔道大明星缺乏侧重。但是没关系，通过试炼场的淘汰优选，晋阶场这四十四名二转职业都是高手！其中又将再次优选出二十五名进入星耀环节，那么转正场所余的晋级名额，就变成了六十名。广大玩家朋友们应该懂了，转正场的角逐尤其激烈，所以我们播报的倾向，也就无形中给了转正场更多的侧重。” 夜莺之舞：“对，我也是想到说这个。何方静目前排名第二，积分四十二，累计二十一次战胜对手，其中击败北极光一次，公孙无敌一次，伤无痕一次，炎神两次……今天的炎神大帅哥，两次遭遇何方静，一次遭遇刀客春秋，呵呵，真的运气不怎么好……” 聊天室里也议论起来，首先是富贵妹笑道：“炎神在给何姐姐送分呢！” “能两次遭遇何方静，炎神的积分不会低到……” 苏映雪一言未毕，系统昭告里已传来方白宇的声音：“没错，炎神运气不好，三次遭遇绝顶高手，但同时也说明，炎神的积分不会低。让我们来看……炎神目前排名第四！排在第三位的是伤无痕，青龙主城的伤无痕！曾经武士短兵器排名武器榜第一位的……他的武器换了！貌似今天使用的是长剑，包裹里是否有替换使用的短兵，我们需要回顾他此前的战斗情况……嗯，哥们一目十行的效率，决定了伤无痕今天一直使用的就是长兵器！” 夜莺之舞：“熟悉伤无痕的朋友，或者对他的事迹有过听闻的玩家朋友们，想必很清楚，伤无痕是一位超级货币战士！两个多月前，我听到一个八卦……方大大，能说八卦吗？” 方白宇：“我的最爱呀！为什么不能说？八卦别人娱乐自己，多么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所以我们一定要热爱生活，热爱八卦……夜莺大美女，你知道文明进步的最大源动力，来自于何处吗？” 夜莺之舞：“呃……来自八卦？” 方白宇：“嘘！小声点！我们知道就行了，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们说出去的，有的是高人写书著传呢，对吧？好的，夜莺大美女，请继续……替广大玩家朋友们解惑吧。” 夜莺之舞：“呵呵，也没什么。我就是听朋友说，伤无痕这名玩家在魔道中投入过千万，也不是为了自建势力，主要就是收购装备什么的，当然这个人特别豪爽，对朋友很讲义气……这个真能说？” 二一六、对谈（28） 方白宇：“我是很想打断你的，但大美女语速太快，造句敏捷，我一时不察就被你泄漏了天机！很多人仇富……你懂的。” 夜莺之舞：“我……我很抱歉，我要诚挚地向伤无痕大大道歉，还请……” “夜莺大美女别担心，伤无痕是我哥们，他是花了一千多万，不算什么呀，还有哥们花得更多呢！方白宇这小子不厚道，吓唬大美女很好玩吗？” id深蓝醉忧郁的狂武士果断刷了条昭告，立刻成为魔道名人。接下来就有不少玩家零乱地刷起了昭告。 “一千多万这么吓人？能把上榜的武器全买下来吧？” “别扯了！吓人个毛线！魔道里有钱人多了去了……我就听说有人天天在主城酒楼吃饭，一顿就大几百金币，半年多，这都多少钱了？” “我也认识一朋友，花钱如流水，没事就到交易平台扫金币，最少买了几十万金币。” “认识点儿有钱人了不起啊？我就想问，楼上那个叫深蓝的狂武花了多少？” 深蓝醉忧郁果断回复：“七百多万，怎么了？看我不爽啊？我可没说我有什么了不起！瞅准了再喷好吗？” “呃，对不起！不是喷你……这么多钱，真是难以致信……” “我就纳闷了，花这么多钱干什么？就为了买一堆数据吗？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活在魔道里了？” “楼上哥们搞笑了，莫非我花钱干点什么，还要请你批准？你该有多爱我呀！呵呵。” id夏风刀的法师玩家淡淡回了一句，此人曾跟肖凡组队刷过忘川山脉。肖凡觉得他这个人十分冷漠，但那支单杀沙洲毒蝇的视频却是他拍摄下来的。 “真正的战士来了！夏兄砸进来有三千万吧？”深蓝醉忧郁问道。 “两千多，三千不到。” 夏风刀这句昭告说出，后面跟着的就全是艳羡赞叹了。再愤世嫉俗、再雕丝的玩家，遇到钱的事，普遍还是尴尬的。难道上去说他花钱有罪？花钱不道德？比他更有钱的说说还没什么，钱不够人家多，除了沉默就只能表达佩服了。不爽还是放在心里藏好，这种时候果断不能漏出来了，传说中，这叫情商。 春怀楼等人倒是理解了，魔道中各方势力建立公会攻城掠地，谈到投资回报什么的，动辄以亿为单位的原由了，这游戏是真有消费者。 ………… 肖凡再次遭遇火羽邪云，是第二十九轮。 他隐约有些感觉，至今几乎无伤度过二十八轮，掉血总量不足两百，很可能已经遭遇过火羽邪云。但火羽邪云怎么会那么弱？ 火羽邪云是无解的！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肖凡又觉得，这种过分乐观的心态十分可笑。因为积分榜能看到自己排在了第一位，那么火羽邪云肯定休战过于频繁，所以积分至今没追上来，这是运气问题，跟实力毫无关系。 但是，火羽邪云的积分一定会追上来的！ 肖凡对此坚信不疑。 他跑到了地图的中段，开始放慢了脚步，只是小步开跑，再跑过几十码，仍未看到对手。这就基本可以断定一件事，对手是盗贼，因为这指定开了潜隐嘛。 在这种小体积的对战地图里开潜隐，究竟有没有效果？有多少效果？就见仁见智了。有些盗贼玩家觉得，潜到了法系身边，岂不是就得手了？但要知道，对战地图，就只有一个自己一个敌人，再愣头青的玩家身处这样的场景里，也都提起了小心。 这些一转法系中，确实学会锐目技能的一个也没有，但要破除盗贼潜隐，还有各种道具可以使用，有的照明有的反射，一旦感觉有些不对，道具很快就用上了。 总之载入终战地图的二十六名盗贼玩家中，仅有不到十人尝试过开潜隐，后来可能发现效果实在不佳，也均放弃了这项选择。 肖凡此前也遇到过两次开潜隐的盗贼对手，这时候取出照明器，就是一顿三百六十度乱闪。这种照明器为石制的类似玉匣，专门用于识破盗贼潜隐，必须找出盗贼的所在位置，才会粉化消失。 近身处一道黑影，由亮处显形出淡淡的虚影，掠身而过，照明器转眼间就已化灰消散。 肖凡的天峰剑飞快递出，然而敌人更快！ 寒芒微动，匕首已然到了胸口！ 间不容发之际，肖凡上身前移之势，脚步却骤然变成倒退，带动整个人往后飞退，对方匕首竭力伸前，这一击仍与他胸口差了几厘米。 这种违背力学基本原理的动作变化，一旦由肖凡的动作间呈现，火羽邪云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就此落空，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震惊还不至于，他可没时间考虑刚刚发生了什么、合不合理这种跟战斗无关的问题，他的脚步下意识追前，匕首于前追之势中，耀现的金属寒芒划出漫空虚影，这片刻间，完全看不清楚匕首挥出了多少次。 肖凡也看不清楚。但这个盗贼平砍出手之快，追击之迅猛，令他顺理成章地想起了火羽邪云。 会不会是他？ 如果是他，你应不应该害怕？ 这个由清晨开始，就在肖凡心里交织了好几个小时的问题，蓦然浮现！ 身形早已随着半年多来的魔道战斗积累，习惯性地飞退躲闪，但退势再快，也比不上火羽邪云前奔的迅速，何况盗贼的敏捷属性原本就高于刺客。 叮！ 武器相撞的声音，仿佛在两人心底响起。 不到五秒，肖凡就被彻底近身，无奈横剑一挡，匕首斫在了天峰剑的横截面上。紧跟着匕首逆时针下移，指向了肖凡心窝处。 命中！ －66！ 与此同时，肖凡的天峰剑于斜角劈落，命中了火羽邪云的右腕处。 火羽邪云右手一软，匕首微微垂低，紧跟着抬起，已然来不及给对方追加伤害，肖凡的天峰剑骤然荡起层层剑影，火羽邪云悍然迎上。 两人都是寸步不让，武器互相避让的同时找寻攻击角度，然而却几乎难以命中敌手！ 却是两人武器不时相撞，每出击得十多次，总会碰撞到一次。 肖凡天峰剑稍长，但到了此时，也抛弃了稍微拉开距离的想法。这时候再退，就不是退几步的事了，就对方攻击的猛烈程度，他一旦退缩，必然瞬间陷入全面挨打状态。 二一七、对谈（29） 两人武器挥砍数百次，肖凡其实处在了劣势。还是由于匕首相较天峰剑稍短，近身攻击更易于变换位置。武器的长度在两人站位间不足四十公分的距离里，无形中就产生了些微妨碍，所以肖凡的身形躲闪变化更多，也就需要动作更形加快，节奏的变动更加频繁。 ………… 方白宇：“我更愿意相信，我现在看到的是两名武林高手的对决，双方的武器挥砍动作，身形飞快的躲避移动，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只能说，魔道中确实是有近战格斗天赋的，而这样的天赋，只要亲眼所见，就会深刻明白我所感觉到的，真的让我辈望尘莫及。” 夜莺之舞：“火羽邪云目前占优，血量还有状态都占优，但不能说正面相抗，他的战斗水平就优胜于野山梨，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而且这种近，随着两人脚步的移动，却好像被缠上了无形的线，距离从来没有增加过！” 方白宇：“换言之，这也是火羽邪云营造出来的局面，这才是所谓的场上见真章！我很好奇野山梨现在心里知不知道，这个对手正是火羽邪云？” ………… 方白宇也许是真的好奇，肖凡却已经毫不怀疑，这个对手就是火羽邪云！ 截止目前，两人平均出击不下五百次，肖凡已经被对方的匕首击中六次，失血超过三百。他隐隐捕捉到一点什么，似乎能打开眼下局面的办法，但又不敢深想。高速的战斗频率中，注意力的集中点，只有对手的武器跟身体。 终于，两人武器第三十余次相撞，肖凡脑海里仿佛掠过一道闪电，蓦然心中雪亮，契机就在这一刻！ 连击！ 匕首滑开的一刹那已然上撩，却被瞬间收回再行递出的天峰剑击个正着。 这一次武器相撞，却不是简单滑开就能跟紧攻击的了。连击可是伤害技能，它的双击状态，产生的定格效果百发百中！ 火羽邪云匕首僵在了半空，虽然这个定格的时间不到半秒，身上却已经连中三剑！ 第三剑以火羽邪云的敏捷和反应速度，是有能力躲开的，但躲开就意味着拉开距离，野山梨武器较长，都没有企图拉开距离，火羽邪云又怎能丧失好不容易创造的胜机？ 这种迟疑可能连零点二秒都不到，第三剑却已命中！ 三剑之后就是百剑千剑。 野山梨再一次证实了方白宇的评判，得理不让！ 由两人正面交战始，四分四十一秒后，野山梨掉血三百八十四，火羽邪云倒下。 夜莺之舞：“这真的是……太意外了！由野山梨占到先手之后，我就开始设想，火羽邪云会怎样抢回先手，但这个结果，仍然让我难以相信！” 方白宇：“这个凭借我们去想，是想不明白的。纵然达到当事人野山梨这种高度的战斗水准，我们都无法想象，在这个战斗的整个过程中，火羽邪云的心路历程。我只能说，火羽邪云尽力了。但是下一次，如果这两位高手再次相遇，我不会送给他祝福，因为我仍然相信，火羽邪云会赢，至少是有机会赢。” 夜莺之舞：“方大大你这样不行的，你就不怕得罪你的偶像野山梨？” 方白宇：“我认为不是得罪，我认为野山梨应该更加重视！火羽邪云在他手上连败两次，火羽邪云的收获只会更大于野山梨！我就想问全魔道玩家一句话：谁敢说火羽邪云不是冠绝天下的顶尖高手？他不是失败者，纵然在这两场战斗中他确实败了，但他依然站在整个魔道的巅峰！” ………… 晋阶场玩家数量毕竟少出去一大截，率先结束。 前二十五个名额暂行认定，积分倒数的十九名玩家，允许挑战积分前五的玩家，依然没有出现挑战成功的亮点。 到了终场阶段，积分榜前五的玩家几乎都是实至名归，第一名何方静，第二名刀客春秋，第三名伤无痕，第四名公孙无敌，第五名炎神。 之后这二十五名胜出的玩家，将瓜分五座主城的奖品，也就是从一到五共计二十五份奖品。将二十五名玩家积分清零，再次进行随机拣选抢积分的战斗。这时候就不存在连败三场淘汰这项规则了，哪怕连败二十四场，也就确定了获得第五名奖品。 这一场刀客春秋与何方静终于首度遭遇，在方白宇和夜莺之舞亢奋的播报语调中，何方静轻松胜出。春怀楼等人这时候才明白，利器说何方静当前无敌，绝不是客气的吹捧。 其后，五个第一名的奖品分别被何方静、刀客春秋、伤无痕、公孙无敌、北极光收入囊中。炎神发挥失利，加之再遇刀客春秋跟何方静，连丢四分，只得到第二名的奖品六十二级佩饰。 到此时，晋阶场奖品瓜分完毕，二转职业的对谈环节全部结束。 转正场奖品的瓜分也是类似的情况，但他们有六十名玩家胜出，也就是十二组从一到五的奖品排列。 六十人的随机拣选，战斗持续时间就相对长得多了。以方白宇的话说是很不幸，从播报角度又很幸运的事，再一次发生，于多场战斗之后，火羽邪云跟野山梨又被拣选进了同一张地图！ 方白宇：“我想即便用我的人格来担保，也必然是空洞无力的，那么就让我们阴谋论一把！魔道后台有技术员设计了这个环节，强行让这两位高手再次相遇！对不对？” 夜莺之舞：“不对！他们俩目前积分并列第一，地图也许可以设计玩家强行载入，积分榜怎么设计？” 方白宇：“没准中间给改了几个数……” 夜莺之舞：“不可能！每一场积分都有记录。” 方白宇：“看来必须利用到我闪电般的心算速度……” 夜莺之舞：“今夜不下雨……呵呵。” 玩家也有昭告在刷“今夜不下雨”这句话，世界频道欢笑一片。 于是，这一场野山梨输了，倒在了火羽邪云的匕首之下。 世界频道瞬间沸腾了，很多人不信，认为野山梨放水，更多人更乐于见证！ 无敌的高手被打败，不败的神话像泡沫一样破灭，这才是劲爆的消息！而且火羽邪云两场战败，毫不气馁，终于打了个翻身仗，满满的正能量有木有？ 寄语花公会玩家简直就过节了，那昭告刷得频率之高，节奏之猛烈，犹如滚滚山洪呼啸而下，再绝顶的高手也得被瞬间淹没。很多玩家热泪盈眶，刷昭告都带着哭音。 方白宇最后的结语是“火羽邪云的胜出，不是因为他找到了野山梨的弱点，我认为他找准了自己的节奏”。 虽然由于火羽邪云轮空次数增多，野山梨的最终积分榜排名第一，反而在火羽邪云之上，比他多赢了一场，比他高了一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从奖品的收获上，他们俩都是第一，有十二个第一呢！ 从玩家更乐于认可的角度，这就是终极一战！而火羽邪云取得了胜利。 火羽邪云打败了野山梨，甚至有些玩家已经喊出“火羽邪云最终突破了自我，他战胜了他自己”这种形而上的说法。 ………… 肖凡回入聊天室后，又跟利器的十几位朋友一一招呼。他如今名声大噪，整个魔道无人不知，这些朋友虽早已职业二转，对野山梨也是颇为敬重。 彼此又是好一番客套，好不容易说到正题。 肖凡这才知道跟火羽邪云打了三场，他一直以为是两场的，第一场用飞爪加速拉近距离的盗贼玩家，他压根儿没认为那会是火羽邪云。 跟后两场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对手！ “可能他对你的战斗节奏，刚开始接触有点儿不熟悉，不习惯。”春怀楼分析道。 肖凡点头道：“想必就是这样了。这人……真的有点儿难弄！” “梨子，”苏映雪说道：“就你自己看来，最后一场你输在哪里？咱们先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呀？火羽邪云很厉害的……”肖凡沉吟，很快找到了答案：“所以我输了。” 聊天室里没动静了，大家都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尤其是那些刚认识野山梨的玩家，不免就有些鄙视了。这个传说中的一转顶尖高手，利器大大最重视的高手，脑子缺根弦吧？这叫什么看法？ 苏映雪倒没有如同众人想象中那样暴躁，反而说道：“我们也没看视频直播，光凭方白宇跟夜莺之舞的解说，无法确切观察你们俩具体的战况。但就听解说的意思，火羽邪云一直在对你绕圈攻击？对不对？” “对。”肖凡再次点头，又撇撇嘴，“太鬼了这家伙！盗贼敏捷又高，我逮不到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苏映雪问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追了他几圈，然后累了，不想追了？” 肖凡居然回答：“是啊，打这么多场早就累了，放他一场又有何妨？我都赢两场了，算起来还是我赢！” “你这家伙！上场了就要全力以赴……” 苏映雪话没说完，肖凡已经接口说道：“对！我觉得嫂子说的是对的，下次我注意。” “还有下次……” 利器笑道：“梨子开玩笑呢！梨子自己大概也有些迷糊，下线了看视频去吧。还有，听听方白宇的分析，我们刚才都同意，他对你的了解非常详细。” “嗯，方白宇这个人真的……”肖凡仔细推敲一下措词，说道：“太可怕了！” “怎么可怕了？我觉得挺搞笑呀，口才那么好！”岳振庭果断是方白宇的忠粉，连忙辩护。 何方静说道：“梨子哥说的，大概是载入地图之前，方白宇对梨子哥的分析，应该是相当准确的。” “呵呵，还是小静懂我！”肖凡笑说，犹疑片刻，说道：“我还是先下线去，看看视频什么的，有点事没想明白。”又道：“各位聊，我这个……先行一步！”说完就在化剑池里下线了。 二一八、用一生铸一错（1） 三、用一生铸一错 彩环曲条挂上了发丝般纤细的乌金丝，由行云锦缎之下穿过。 与此途中，七彩锦缎犹如彩虹外弧上的虚影般，发生微小但是频密的波荡，触弹出泡沫般的隐约碎纱，若即若离地粘上了彩环曲条。 小巧的伞架上悬空放置的死魂木，就是一根沉重的生铁圆柱形态，且如不稳定的天平般，不规律地两头摇摆，垂落，继而上浮翘动。 除了玲珑伞的洁白架面，其余材料一旦触及死魂木，所有材料立即哧一声汽化消失。肖凡在制作飞鸢的过程中，已经浪费了五份材料，为此他反复跑了两趟恒天古原的城池市场。 第六次！ 肖凡的双手越加稳定，左手轻柔地握持一把乌金丝逐渐递出，右手则持彩环曲条飞快穿引，以使长长的行云锦缎，在飘浮节律上与彩环曲条的穿引动态感应，完全吻合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尽力令两种材料吸纳交缠，若合符节。 彩环曲条自行缓慢伸展，结合行云锦缎强烈的粘性，往下避开了死魂木的两端翘动，在玲珑伞的缓慢旋转中，逐渐缠上玲珑伞的各个伞骨。这个过程有时候要快，有时候要急停，都是为了避免与摇摆中的死魂木相触碰。 终于在肖凡的盯视下，右手中的彩环曲条彻底消失，整个缠绕贴敷在所有伞骨上。 按小时计费的锻造房里，骤然亮了一下，四壁通明，很快恢复了正常的光线。 成功了！ 肖凡心中大喜，不自禁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水，将飞鸢捏在手中仔细观察。 飞鸢体形极小，也就相当于一只鞋盒。死魂木已然变成一根暗沉沉的银灰色柱体，横亘在飞鸢的最下端；而亮银色玲珑伞是收起的状态，紧紧贴附站立在飞鸢的最上端；中间的部分就是各种细致密集的纹路；好似勾画，又仿佛刀斧雕刻出的蛇形曲面，由左右两端对称分布；正面则为层叠分隔的模样，丝丝刻痕并排向外伸展，刻痕间的纹路就好像缕缕纸页，由四角方向往内斜面层叠。 这个造型，只看那数也数不过来的纹路，也知道十分精巧。就肖凡的审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那也没所谓，总之，就它了！ 既然飞鸢制作成功，他多买的六套材料也不能说就此浪费了，首先当然要由他自己尝试一下，摸索清楚飞鸢究竟能干点啥，此后才能决定，是不是给朋友们人手弄一个。 成型的物品，一般可以鉴定出部分资料，肖凡随意一鉴定，就明白了，这东西是通过死魂木为拉手，带动玩家上天空飞行……他看错了，是滑翔。 怎么看也应该是好东西吧？并且它不是系统商店卖的那些助益道具，都属于一次性用品，飞鸢是能反复使用的，永不磨损！于是肖凡来到了野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这玩意太超前，基本上属于放射性物质，必须躲起来试飞！ 他把武器收回包裹，将飞鸢举起来，就像捧起了一座小型盆栽！双手握牢死魂木构成的银灰柱体横梁，微一用力。 冲…… 好吧，暂时没有动静！ 拉动，什么是拉动？应该有着怎样的手法？ 肖凡沉思中，右手将飞鸢平举眼前，左手无意识地搭上了收起的玲珑伞的尖端。然后…… 整个人果断冲上了天！ 阴郁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透着山雨欲来的深铅色，远处飘来……那是不是传说中的积雨云？ 肖凡人在高空中，往下一看，草地甚是遥远，高拔的植株就像一棵棵幼弱的青葱般，由眼前匆匆滑过，树叶完全看不清楚。 他怀疑这高度至少得有一百多码！ 但冲天之势总有止竭，而且飞鸢是弧形掠过天际，由于飞鸢冲势极其猛烈，速度之快，很可能是火狼最高奔速的十倍！肖凡人在空中，除了鼓荡的流风袭身，基本上都没有过移动感，然而眨眼间，已然到了抛物线的至高点。 如果抛物线是完整的，那么下一刻…… 肖凡心念电转，到底还是没琢磨明白，下一刻已经到来！ 由百码高空斜弧线跌落草丛，会不会挂？ 肖凡想着，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天峰剑，眼前蓦然出现一排高拔的大树。 他整个人带着飞鸢，由几棵树间高速穿过，天峰剑闪电般劈出，砍断了几根挡路的枝丫，却来不及寻找支撑点，身体难免撞断更多的枝丫，砰然跌落草地！ 血量还剩一百！ 如果装备的是前几天的刺魔套装，这一下挂得妥妥的！ 然后肖凡摔倒未起身前，就察觉身上各处都有被攻击的触感，左手天峰剑飞快刺出，身形已然挺起后跃。 是一群二十二级的食人蚁！ 他一看血量，还剩九点！飞快吃了**中级瞬回药水。 二十二级的食人蚁，对肖凡的伤害不到五点，但蚁堆里的怪物太过密集，只是片刻间，就对他造成了九十一点伤害！ 飞鸢这玩意太邪门了，得找一个空旷的所在，安静试飞……这玩意应该能掌控的吧？ 肖凡想着是不是在这里刷一会，灭一灭食人蚁的威风？ 接着还是觉得为人应当低调，于是转身飘然离去，像一名真正的刺客一样，深藏身与名。 ………… 已经是八月七号的下午，对谈环节过去了四天，集结环节也开展到如火如荼的时分，今晚就是决战。星耀单人战局，则已被定为八月八号晚十点开始。 事实上，会唔战场延续了起来，由三十一号零点到一号清晨时分就结束。对谈环节却是分成了两天，结束时已经是八月三号黎明。再接着八月三号晚六点开启集结，这一场由于是团队战，等次排名的规则种种，加之团队战一场总会相对持久得多，所以总体颇费了一些时间，持续到今天七号才进入总决战。 集结团队战，可圈可点处甚多，方白宇播报时就谈起，他早已跟公会里的兄弟约好了要参战的，但抵挡不住魔道官方十倍酬劳的诱惑，所以带着对金钱的渴望，带着对自己原则不坚定的怀疑，他很委屈地回到了直播室。不过方白宇在解说中向来信口开河，这种装傻充愣的笑话比比皆是，当真就傻了。不当真的话，没准他就是真的……这就有点儿烧脑了。 二一九、用一生铸一错（2） 集结战开启之前，肖凡收到数十条消息，均是帮派或者公会向他发出的邀请。他想还是算了，一一婉拒。肖凡觉得自己已经够出名的了，帮哪个不帮哪个，对他的意义除了得罪其他帮派公会，就剩下得罪狂刀屠龙了，毕竟，眼下他还是狂刀屠龙的成员。 刀客春秋与静听竹涛，对肖凡的态度倒也从不强勉，他不愿意参加团战，想必为了练级，或者参悟火羽邪云的战斗规律，也就随他了。 何方静表示，刚退出火烧岛公会，就加入狂刀屠龙的团队，对旧友颇有不敬，也婉拒了集结战场。 火羽邪云参加了寄语花的团队，目前他所在的那支十六人的中级队伍，于转正场排名相当高，夺冠呼声更高。 目前晋阶场排名第一的队伍，是一支由非公会、帮派的玩家组成的四十六人队伍。 很多玩家认为这支队伍是猎人团，如利器经常一起玩的一群朋友类似，但“猎人团”这三个字非常刺耳，近来已经没有人用这个语境去称呼利器。 魔道初开阶段，到处都是自称猎人团的高手团队，那时候这三个字没有贬义，反而透着一股自豪，因为既然敢称猎人，那必须有着敢于探索未知领域的胆识。后来这些所谓的猎人团纷纷成立帮派，就更显得高瞻远瞩了，这显然就是积累下来丰厚资本了。 此时猎人团的风评产生了歧义，也难说是不是玩家随意八卦出来的。但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比较让玩家深恶痛绝的事件。 这些猎人的主要目标，已经不再是探索魔道里的新天地了，他们开始在魔道各大主城外猎人！这个“猎人”得有新的词汇解释了，它已经不再是名词，变成了动词，他们猎的就是人！ 而且他们不是一个人，是十多个团队！造成的影响力巨大！ 他们杀玩家，爆装备，穷凶极恶，恶名远扬，嚣张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被遇难玩家又是截图又是视频又是记录id，在论坛里广泛曝光，逐渐变得越来越少。到此时还有没有猎人团，谁也说不清楚，但如今没人敢公开自称猎人团，却是现状。 “猎人团”！这三个字已被魔道玩家视为禁忌。 这个晋阶场排名第一的团队，队长id罪恶圣裁，是一名法师玩家。就团队战的表现来看，基本上可以认定他是四十六人的核心，按方白宇的说法，每一场战斗，这支队伍整个战术都是围绕他来展开的。 罪恶圣裁联系了一次肖凡，大致意思是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团队里捡一万金币回去。这也就是说，只要肖凡愿意参加，集结第一名的奖励金币，可以作为肖凡一个人的所得。 问题是肖凡仍未曾职业二转，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在星耀决战之前去把晋阶副本给过了。而且肖凡十分反感此人的语气，好像罪恶圣裁的队伍第一名已经唾手可得，只是便宜了肖凡，作为以后深入交往的敲门砖。 肖凡就回了条文字消息：没兴趣。 罪恶圣裁半个小时之后又发了条语音消息：“你很牛，但是别得意。你也不妨打听打听我是谁。” 这果断就是撬动纠葛引发仇怨的前奏！ 肖凡却笑着回了条文字消息：你是谁我不感兴趣。我不得意，我也不牛，就不劳您记挂了。 语音消息：“呵呵，不用着急，等着吧。” 肖凡差点脱口而出：我等尼犸等！好歹忍住了，没再理会罪恶圣裁。 这一口怒气，却给他憋了个半死，下午练级完全不在状态，六十二级达到一小半的经验条，就已频繁出错，险些被怪物挂回去。 在聊天室里跟朋友随口漫谈，倒是忍住了没向朋友打听这个人，但忍不住跑去公告栏查阅等级榜。 罪恶圣裁六十七级，这几天陆续有玩家角逐等级榜，已有近百名玩家冲入了六十八级的行列，其中包括何方静。罪恶圣裁的排名是前五百的末端，在一大堆六十七级玩家中，他的排名比较靠后。如富贵妹，这一个多星期来还是六十五级，早已被挤出了公告栏的等级榜前一千位。 肖凡想着要不要把二转副本过了，然后找个地方去阴这个罪恶圣裁一把，憋的这口气怎么也得出了。 就在这时候，火羽邪云发了个语音消息过来：“二转了没有？” 肖凡拿起通话器，直接拨了过去，那边立刻接通。 “你不是在转正场打团队吗？”肖凡随口问道。 “所以你就不转职，在星耀环节继续打转正场？”火羽邪云的语声有了点戏谑之意。 肖凡笑道：“哎呀，被你看穿了，好失败！” 火羽邪云说道：“还是转职吧，我今晚这一场打完就去转职。” “别忘了，晋阶场里可是有一堆高手。我们俩进去也是……” 肖凡一句话没说完，已被火羽邪云打断：“前三还是有把握的，利器不可能参战，高手也就那么回事了……你是想说何方静对吧？” “嗯，她至今还没挂过一次，单挑也没输过。” “自然使者确实可怕，不过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对付她，要不要教你？” 肖凡微微一笑，问道：“这得是有价的吧？” “无价！不收你钱，想不想学？” 肖凡终于笑出声来，叫道：“不要太天真啊兄弟！你真觉得能对付何方静？” “现在不能，二转以后把握大一些。” “那我倒真想听听了。” “要去重力场适应一下，你先去！我今晚要打仗，明天去。” “就这个？” “嗯，全教给你了，剩下来的就靠你自己领悟了。” 肖凡无语了好一会，说道：“自然使者不止一个力场控制呀，还有种花种草这些法术呢？” “不是法术……好吧，就算是法术，这东西可以躲的呀！你可是野山梨，你还能怕法术？”火羽邪云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 肖凡摸了摸鼻子，被看重的荣耀感油然而生，笑道：“怎么事情到你这里，就这么轻描淡写呢？”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要是放弃了，最后一场怎么能把你打趴下？”火羽邪云的话声，也透着点洋洋得意的样子。 肖凡不爽了，叫道：“喂！你真看不出来最后一场我是让你的？” “就算你潜意识里有过放水的心理建构，那也要凭借我卓而不群的实力，把你打倒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历史，历史是不能改变的！” “玛得，真想穿越回去，再跟你干一场！”肖凡气乎乎地道。 二二O、用一生铸一错（3） "“所以啊，快去二转吧，我已经让你十几个小时的适应期了，抓紧时间吧！”火羽邪云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对着通话器“喂”了好几嗓子，只听到挂断通话的“嘟嘟”声，跟火羽邪云聊了一会，心情倒是舒畅了许多。 跟着又想起罪恶圣裁，给火羽邪云发了条语音消息：“知道罪恶圣裁这支队伍吗？” 等了好一会才收到火羽邪云的语音消息：“知道，以前的猎人团。这人pk水平还行，团队配合得也有点默契。等我们二转了，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找个时间把他们挑了。” 肖凡听他这么说，忽然就有点心情开朗了，问道：“一起？” “当然了！他们一百多号人，我们才两个人，也不算倚多为胜吧？” 肖凡沉吟许久，回了条消息：“兄弟我是真心佩服你，你这魔道玩的确实洒脱！” 这次直到肖凡在妖王殿刷了半个多小时怪，才收到火羽邪云的文字消息：别想多了，魔道只是个游戏。 肖凡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这句话有什么深刻的哲理，也就扔在一边了，然后开启回城卷轴。 他决定了，这就去闯一趟晋阶副本。 晋阶副本可以使用在魔道中获取的一切物品，可以使用玩家所具备的一切手段，放出坐骑配合战斗自然不受限制。 带着火狼过这个晋阶副本，效率高得出奇，几乎没有任何关卡能给他制造丝毫威胁。 推进速度也是快得出奇，纵深五千码以上的地图，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到了尾声。肖凡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令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玩家止步不前的晋阶副本！ 中途还刷到了好几本技能书，两本地级必杀，旋樱和一击；一本伤害技能穿裂；还有一本就是辅助类的了：炼精化气。吟唱两秒时间，消耗100点魔法值重建一格怒气，这当然是怒气不满的情况下使用了。 四本书当即就学了，当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升这些技能了，流变的四十万技能点还差得远，这才是肖凡心目中的最优先级。 肖凡轻松迈过晋阶副本，进入职业公会前还想着，早知道这么容易，应该多刷一会，地图里横向找一找怪物、**什么的，也许能多刷几本技能书。 侠客之心：60级。刺客专属配饰，可成长。武力20，敏捷20，体魄20，精神20，刺伤10，斩伤25，碎伤20，水伤10，妖伤30。 专属佩饰杀手之心改变了名称和形态，由原先的椭圆形，变成了沉甸甸的而又极薄的正方形，色泽也从通体黑色变成了银白。 武敏体精全部20，没有加毫无作用的智力属性。不得不说，刺客的均衡透过这么一个专属佩饰，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隐身技能延长到二十秒，貌似仍然意义不大。 舍命一击条件发生变化，只要能够造成秒杀，角色无虚弱表现；但是如果不能秒杀，角色血量仅余1％，并且虚弱程度加倍，基本上就是砧板上的肉了。这也颇为符合刺客的通俗理解，不成功便成仁！更像是一种赌局。此中如何取舍，算是给刺客职业提供了一项新的选择。 攻击力超过了七百，敏捷也提升了一倍多，身轻如燕的感觉更形突出，肖凡在主城里行云流水般的漫步前行中，想着要去重力场自讨苦吃，就有些不太愿意了。 该不该听那个火羽邪云的？ 又想到他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那就去试试看吧。 刚进到化剑池，还没开启力场室，收到了利器的密语消息，让肖凡先退一下聊天室，加入他的聊天室。肖凡跟春怀楼等人招呼一声，就退出来，紧接着收到利器的邀请消息，立刻加入进去。 聊天室列表随便浏览一遍，除了利器夫妇外，北极光、岳振庭、路拾不遗等等十多名玩家，全是利器之前引荐过的朋友。春怀楼等狂刀屠龙的人当然一个都不在。 大家简单打了轮招呼，依然是苏映雪揭开话题。 “梨子，最近那个隐者无踪，联系过你吗？” 肖凡答道：“没有，帮派频道我都是关的，他也没密过我。” “这个人很有点意思啊！这些天不断给我发文字消息，每天最少十几条大段消息，一堆一堆的，我都看不过来。” “大概是为了坚定嫂子跟他们合作的信心吧？是个有心人哈！”肖凡笑道。 “他们？”苏映雪一笑：“现在就该说是你们了，梨子你可也是狂刀屠龙的成员。” 肖凡一怔，随即失笑道：“倒也是。不过嫂子你们合作与否，合作之后怎么订立条款，我可管不着。” 路拾不遗忽然说话了：“但是梨兄的存在，我们以为就是两方面的枢杻，很可能在狂刀屠龙看来，梨兄正是这个可资利用的契机。” 此人一向沉默寡言，这时候说出自己的分析来，也没人赞同没人反对。 肖凡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利器道：“确实，小路的看法，阿雪跟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那怎么办？利器大哥不用顾忌我，我觉得谈不拢就算了，没事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对吧？”肖凡有些语无伦次。 “不能断定就谈不拢，我们只是有些怀疑……”苏映雪话声微一迟疑，随即说道：“我想请梨子帮个忙，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到底隐者和竹涛能拿出多少钱来，并且，他们打造公会的规模、决心有多大，毕竟战圣盟眼下的规模，还是整个燕云十七洲空前的。要想一统苍穹主城，狂刀屠龙是不是草台班子？抱着捞一把就走的打算？我们也得了解清楚。” “嗯对，嫂子说得很有道理。”肖凡点头，随之问道：“怎么打探？有没有间谍手册什么的？我好照着专业标准来。” 聊天室里漾起了阵阵笑声。 苏映雪笑道：“没那么夸张，简单点说，就是跟隐者无踪接触一下……他送了你一把短兵，你很有必要感谢一下，表示一下你甘心追随的态度，对吧？这个理由很符合逻辑。”" 二二一、用一生铸一错（4） “好的，那我回头……等星耀决战结束，我就去找他！”肖凡再次点头。 “隐者无踪最后一条消息是刚刚发的，梨子我给你念一遍。”苏映雪说道：“一旦成功占领战圣盟的恒天古原要塞，我们盛情邀请嫂子与利器大大入主我公会，股利的分配由两位大大自由权衡，股本的追加我们绝不干涉。我们狂刀屠龙忝作两位麾下听凭指令。” 她这条消息念完，聊天室里就此安静下来，再无声息。 肖凡讷讷道：“这个……跟刀客老大说的不一样呀！” “问题是——”苏映雪语声微顿，接道：“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有？” “我也觉得……”肖凡小声嘀咕。 “此前这个隐者无踪确实一再重申，他是利器的忠诚粉丝。他发了一百多条消息给我，话里话外这意思，真有那么一天实现了愿景，统一了苍穹主城，他暗示说会把手上的股权或卖或送，让给利器。到时候就算竹涛或者其他股东有意见，那也是大局已定，谁也违背不了利器入主苍穹主城……这个事实，呵呵。”苏映雪说着笑出声来。 肖凡不吭声，他也是难以致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粉丝？ 跟着他想起一事，问道：“他暗示……就是隐者无踪，他能把这一条写进条款里吗？” “当然不可能！”利器接口道：“这一条写进去，狂刀屠龙先就四分五裂了，还谈什么合作？”又接了一句：“梨子别介意，不是我们要阴谋论他们，实在是这个隐者无踪……这话说得难于理解！” “利器大哥我明白。”肖凡点头，又问道：“那么可以签个私下的协议吗？你们跟隐者无踪……单方面签协议行不行？有超脑公证，他想反悔也不可能！” “梨子还是单纯啊！”苏映雪说道：“他们完全可以借壳下蛋，随便开个新公会就完事了。到时候留个空壳给我们……这东西签与不签，对结果没有任何帮助。” “嫂子既然有这方面的担心，那我觉得……”肖凡犹豫片刻，说道：“还是算了吧！这家伙还没合作呢，就想着坑合作伙伴，不要跟他合作了！” “坑合作伙伴？梨子这话是指……”利器诧异道。 “坑那个静听竹涛啊，还有刀客老大！”肖凡理所当然地说道：“就隐者无踪这意思，如果真的一切顺利，达到了他说的那个状况，他要让出股权，岂不是把静听竹涛给坑了？” 聊天室里一时无话，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利器轻咳了一声，说道：“事情倒不能这么看。按这个隐者无踪的意思，他会带入不少于五十亿的资金，如果真能做到，静听竹涛的占股比例，本身就已经小得可怜了，不至于有被坑的事情。” “这么多钱！”肖凡惊呼出声。 苏映雪讶然道：“五十亿多吗？他们画的蓝图可是占领一座主城！我觉得这笔钱再加个三五倍，也还少了点吧？” 肖凡嘀咕：“魔道这块蛋糕，真是肥腻！”又道：“好的，我去了解了解，打听打听……然后，我怎样才能知道隐者无踪这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跟你们合作？” “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不好理解的事情……你这家伙就是傻乎乎的！你就原话照搬，告诉我就行了。”苏映雪笑着说道。 肖凡讷讷道：“嫂子其实我不傻！我大智若愚，一般人看不出来就是……” 苏映雪笑道：“行了，你不傻，你最聪明了。” 聊天室里众人又笑出声来，肖凡大感丢脸。于化剑池里开了个力场室房间，就开始去感受适应重力场变化，对肢体动作的深度影响。 ………… 夜莺之舞：“由团队配合跟默契的角度来看，当前的战局给我们呈现出的面貌，应该是淋漓尽致了！” 方白宇：“没错，刀客春秋的队伍中，有狂刀屠龙帮主武士职业静听竹涛，这一面大盾真是防御力惊人！可以笼罩的范围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对近战伤害的吸收……每一击，无论必杀还是伤害技能，没有超过三百点伤害的！远程瞬发技能也没有超过两百点伤害的。而且还有炎神大帅哥这样的顶尖法师！我们能看到，与敌战队可说是挡者披靡！这里不得不提到一号战队，也就是进入决战场排名第一的战队，队长id罪恶圣裁的战队！” 夜莺之舞：“对，一号战队依然是遥遥领先的状况，他们战法灵活，时而合纵，时而分割，战队中的玩家个人能力也是超强，有些遗憾的是，他们的战斗能力好像未曾在会唔战场有所体现。” 方白宇：“嗯……我翻了下资料，他们并未报名参加会唔战场。罪恶圣裁这支四十六人队伍，只报名参加了集结战场，看来对团队配合的信心更大一些。” 夜莺之舞：“四十六名玩家的资料，你翻得这么快？” 方白宇：“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一目十行的速读能力……” 集结战场，由于战局重叠，而每张地图里数十名玩家或分头并进，或集中奔袭，头绪庞杂而纷乱，两名解说员显然也是很难抓住重点，并且很有些提不起兴趣，各种题外话倒是聊得更多一些。当然对一些对谈环节已然成名的玩家，会有不同程度的侧重。 方白宇：“火羽邪云！单枪匹马突进了敌人的中枢！之前这支敌对战队由两翼交战，而正往中心部位合拢。火羽邪云的快打模式，飞快灭杀四名对手，由中间突入进去，血量……好！身后一名女术士命疗加血十分及时，火羽邪云的血量已经加满，然后他又回来了！” 夜莺之舞：“呵呵，这是想杀个七进七出的阵势？真的很勇猛啊！” 方白宇：“没有办法，普通的高手遇到火羽邪云这样的……好！击杀数九！地图定格，寄语花的这支转正队伍刷入了另一张地图……这实在快得无法想象！我们知道，集结战场的规则是，击杀数达到一半，就默认出胜负，火羽邪云一个人完成了九讨，这都已经超过一半了！” 二二二、用一生铸一错（5） "重力场的施力体为地心引力，魔道地表的重力，寻常地图均与地球本身的重力相仿。而自然使者的力场控制，就是改变空间范围内的重力场。比如说一个玩家正常走路的速度为一分钟一百步，那么在自然使者所操纵的重力场环境下，如果还想竭力达到分钟一百步的程度，所付出的努力，所面临的压力，无形中就加剧了数倍。 肖凡将力场房间的重力提升到三倍，在里面竭力奔跑，已然满头大汗，这是真的累！这种累，不是补充食水可以摆脱的，强大的地心引力对脚步的拖延、迟滞感，简直是举步维艰。 他转过无数次念头，就这么算了吧！ 毕竟重力的加剧，只是自然使者的“沉重”属性构建的各种小技能，“沉浮”属性形成的混乱效果，又将如何破除？然而肖凡很快看到，力场房间里也有混乱重力的测试！ 看来不好轻言放弃，还有得练！ 重力四倍……五倍……封顶！六倍！ 肖凡感到手中的武器都成了极大的累赘，天峰剑斜斜地指向了地面，全身力量不是被抽空，而是完全提不起来！双腿有一种持续下陷、已然钻入地表的错觉。 他已经完全抬不动脚步了。 利用重力场对人们运动健身上的训练，从普及的程度上看，基本还是通过跑步、爬山、游泳等来实现。耐力渐行势弱之后，人的肌肉、脏器压强带来重力的突显。几百年来的科技成果加速度推进革新，仍不曾有过明显的变化。大型离心机的运用，毕竟仍属专业宇航员的训练项目，仍不足以广泛推广到千家万户，最重要的还是危险程度堪忧。 直到整个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开始产生强烈的下坠感，肖凡觉得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系统警示跳出来，他由意识中发出关闭指令。 重力一旦复原，整个人就此软倒在地，霎时间汗下如雨，呼呼喘气，胸腔都发出风箱拖拉的响声。 这比舍命一击造成的虚弱还要严重得多！ 还好魔道是个游戏！肖凡心中不由浮现出这个想法。 吃点食水之类补充体力，他再去进行混乱重力的尝试。 这时候发现，混乱重力给他构成的压力，明显小了很多。因为混乱重力一半是浮力，一半是最高两倍重力，经历过六倍重力的洗礼，两倍重力，肖凡几乎跑起来都不带停的，还能随手挥舞天峰剑！ 浮力他完全不害怕，整个人浮在半空，照样应付裕如。肖凡设想出前方敌人的所在，极快地适应了浮力。并策划出前冲骤然袭击，或者后退躲避伤害，各种步骤各种可能发生的变化，由脑海中层层构建，由动作间逐步实践。 当混乱重力提升到节奏最高的十阶，重力与浮力的切换已经远远低于一秒！甚至肖凡觉得，这种频率的变化可能还要低于半秒！ 这时候长期以来对控制技能流变的运用和试图掌控，效果终于凸显了出来，流变的有效捕捉，可是要比眨眼的时间更短！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透过视窗，看到力场房间的状态，很可能就有一种观察癫痫病人抽搐的感觉！ 肖凡的肢体动态，每一秒中至少发生两次变化，整个人下陷和上浮幅度之小、动作之密集，都会令人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就这样高节奏的频率中，肖凡还在试图前行，虽然不那么自然，不那么容易完全吻合上浮下沉的节奏，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摔跤！ 很快汗水又涌出来，下沉的迟滞感越渐强烈，上浮的飞速适应也渐渐变得难以把握。肖凡的汗水越淌越快，头脸上的汗滴简直就是飞舞而出！ 停！ 又是呼呼喘气，又是汗如雨下。肖凡都开始在心里问自己：你这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找不到答案。 肖凡觉得休息好了以后，还是要从重力适应开始做起。因为适应了巨大的重力场之后，再去尝试沉浮，至少在起初阶段，是比较轻松的，加到最高节奏之后，也能持续得较久一些。 ………… 集结战场完全结束，已然到了八号的凌晨三点多。 转正场不出预料，寄语花公会队伍在火羽邪云蛮不讲理的横冲直撞下，基本无人能挡，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寄语花公会玩家疯狂刷出的昭告中，已经带有“利器以下第一盗贼”的呼声。 职业晋阶场，经过四号队狂刀屠龙与一号队伍的殊死搏斗，狂刀屠龙在刀客春秋与炎神，两名顶尖法师的远程牵制下，最终将敌人分割绞杀，率先格杀敌对战队半数玩家，取得了终战第一名的成绩。 自此，狂刀屠龙这个曾经苍穹主城排名第二的帮会，由整体战力上进入了整个魔道的视线。 罪恶圣裁那只队伍的强大，也为玩家所广泛称道。 方白宇的播报中，虽为罪恶圣裁感到遗憾，但想必也清楚，这是人憎鬼恶的猎人团出身，播报中的遗憾语调里，反而带着极大的亢奋。对炎神、刀客春秋等人作出详尽而高度的赞誉。 事实上，最后几场集结终战开始，肖凡已经离开了力场房间，跑去练级了，涉及到炎神，当然是仔细地听了一会。待听得炎神这支队伍取得了最终胜利，不由打开了帮派频道。 果然帮派频道里一片哗然，各种道喜各种欢呼。 肖凡非但插不上话，也不怎么想说话。毕竟以他眼下的名气，不久后还要参加星耀会战，一旦说起话来，估计就会被各种问题萦绕。这些问题要说真的毫无作用，那也不敢断言，可以断定的是，这消耗的可都是时间。初入帮会，肖凡跟何方静就被问住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他可就低调得多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刀客春秋既有这样的时间来管理一个帮派，从哪里挤出的精力，还要去刷怪升级，磨炼技术？ 纷扰的帮派频道里，炎神也就偶尔说两句，刀客春秋一言不发。 肖凡正打算关闭帮派频道，忽然听见隐者无踪的话声：“各位兄弟，刀客老大今晚带队，想去挑战一下空翔副本，有二转的兄弟敢来吗？”" 二二三、用一生铸一错（6） 空翔副本为六十八级boss副本，小概率爆出六十八级装备。boss副本到了六十级以上，有了各种情况的变化，如这张六十八级十人副本地图，boss的刷新经常是三五只一起，此前不知道多少队伍折戟沉沙。目前的通关纪录上，还仅挂着利器团队的名字。 隐者无踪语声方落，聊天室里立刻应声者众。 “我来！不就是boss吗？” “我也来！过不过的无所谓，见识一下刀客老大的指挥艺术，掉点装备都值了！” “装备别带太好就行了……这张图，主要在于控制，强力格杀不是那么重要……” …… “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肖凡笑道。 “野山梨……梨兄来啦！哈哈，难得！” “梨兄很少冒泡呀，果然是高手惺惺相惜，有刀客老大在，梨兄也果断出现了！” …… 隐者无踪笑道：“梨子哥来了最好呀！梨子哥二转了吗？”一顿随之失笑道：“以梨子哥的能耐，晋阶副本当然是轻而易举！” “呵呵，隐者兄过奖，很惭愧，刚过的二转，还在适应阶段。”肖凡微笑。 “那么我们定一下名额，刀客老大，我，梨子哥，炎神……要不要叫上富贵妹？”隐者无踪问道。 “我问下。”炎神答道，很快就在帮会频道回话：“她说她菜得要死，就不给咱们拖后腿了。” 帮会频道里响起了善意的笑语，大家都说“富贵妹难得谦虚一回呀”、“富贵妹最可爱”等等。 最终确定了名额，帮主静听竹涛也加入了。此外还有五人，id灿烂星空的六十二级术士，id步云惊的六十六级盗贼，id没事晒晒的六十五级盗贼，id情哥的六十六级武士，id剑花烟雨的六十六级武士。静听竹涛与刀客春秋都已六十七级，隐者无踪为六十六级盗贼，炎神六十四级，这支队伍中肖凡等级最低六十二级。 副本传送殿的boss副本，以二十级起步，此后两三级为一个等次收取费用。如上次肖凡陪同素颜过的那个五十五级副本，需要十个金币的入场费，这张六十八级副本，则需要三十二个金币的入场费。 对普通不花钱也没挣到钱的玩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十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客套，除炎神以外，其余八人都向肖凡发出了添加好友消息，肖凡一一确认。 入场费由隐者无踪支付，这还是肖凡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个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主宰整个苍穹主城的年轻人，肖凡也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只见他额隆鼻挺，眼大有神，五官属于饱满的那种，加之未语先笑，便透着一股亲和力，给人一种很容易相处的印象。 进入副本，隐者无踪就谈起了副本攻略之类的东西，主要还是向肖凡解释。 “梨子哥，你看这张副本所以叫空翔，就因为这里有着很宽敞的空域平地。但是再往前……梨子哥你能看到，有好几座指柱峰，也就是很纤细很高的石峰，石峰侧面光滑，我们玩家是爬不上去的。也就是在那里，刷新一些飞行类怪物。” “哦，那么boss呢？”肖凡果断对这张副本地图毫无了解。 “boss就在指柱峰那一带，我们需要杀得快一点，飞行怪物挂得越快，boss出得也就更快。而且跟boss刷新频率有些相关，据说……”隐者无踪一笑，接道：“论坛里的攻略不靠谱，都是那些没有通过副本的人写的，利器大大可没写过这东西！但是有一些玩家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我觉得可以说说大家参详一下。” 静听竹涛笑道：“这个说法还是有可能的。听说小怪挂得越快，boss刷得越快，而且一次只刷一只，杀起来肯定就容易得多。” “对！”隐者无踪看了静听竹涛一眼，笑道：“老大说得就是攻略上的意见，所以我们先加快速度试一回。” 肖凡点点头，没说话。 十个人边随意闲聊边漫步前行，这一路倒是没有小怪。平坦的土路，空阔无遮的地图，则显得天朗气清。当前虽为深夜时分，副本里却还是白天的场景。 走出去五六百码，分散稀落的指柱峰终于近到了眼前。 静听竹涛左手重盾挥出，狠狠拍击在一座石峰平滑的侧面，发出沉闷的呯然响动。 立时由数百码的峰顶传来鹰鸣的尖啸声，尖啸声划空而过，四头黑鹰就此滑身往下飞坠。 静听竹涛毫不停留，奔身拍击另一座指柱峰，随之将左近七座指柱峰都拍遍了。震声响处，鹰鸣嘹亮，持续有黑鹰由上空俯冲而下。队伍中其他的近战远程，便开始了准备或攻击。 肖凡取出白桦弓也击出几箭，六十八级的黑鹰，四十级的白桦弓只能造成弱弱的几十点伤害。箭支本身不具备攻击力，伤害的由来，完全取决于弓的攻击力累加人物的攻击力，结合黑鹰的血量，这几乎就是挠痒痒。他飞快切换成天峰剑，便纵身而起，追击低空处的黑鹰。 刀客春秋的装备最好，尤其法术又是远程，收割黑鹰血量最是快捷。而三名盗贼胜在敏捷，装备也相对高端，近战造成的杀伤也颇为不慢。 肖凡职业二转之后，攻击力倍增，而且他于空跃的片刻滞空中，都能挥出三次普通攻击，下降途中还能追加平砍，或是出必杀和伤害技能。六十八级飞行类怪物，也不到二十万血，不过两分钟左右，他已经独自斩落两头黑鹰，杀伤数据迅速凌驾全队之首。 扫了眼输出列表，隐者无踪不由赞道：“梨子哥这样的杀伤效率，小弟真是从所未见！” “梨子确实不简单，对短时间内攻击性的把握能力，我想梨子不论玩任何职业，都不会差。”刀客春秋笑道。 “梨子哥一直就是我的偶像！” 炎神这句讴歌一出，队伍频道登时谀词潮涌，大家七嘴八舌地，就是一番络绎不绝的赞叹。 肖凡登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连忙打岔道：“我说，还是加把劲刷呀，怎么boss还不来？” 炎神目光上移，沉声道：“来了！” 二二四、用一生铸一错（7） 一只树獭模样的怪物，由一座指柱峰顶，抱身石壁溜滑下来。 铁轮弥猴：boss怪，68级。山中弥猴无食成餐乃进化，其爪尖利如坚铁，刨取砂土深处食水维生，敏捷极高。技能：铁轮斩。 刀客春秋环顾周边，说道：“不止一处！”又道：“都小心点！” 隐者无踪笑道：“我就说论坛里的攻略不靠谱嘛，杀得越快，反而出得越多，唉！” 大家都流露隐约的笑意，这时候也没多少空闲说笑了，赶紧开杀吧。 铁轮弥猴由数百码石峰壁上滑落，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也不是特别慢。大约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黑鹰已大多数倒毙，第一只铁轮弥猴悍然落地。 铁轮弥猴一经落地，即时一个跳跃，就到了肖凡身边，双足间就是一道道光轮袭地掠飞。 肖凡所站立的位置，显然也明摆着在等它。铁轮弥猴一到，天峰剑刹那间递出，与此同时身形跃到一边，躲开了一圈圈闪烁金芒的光轮，天峰剑已然刺中了铁轮弥猴的颈项。 旁边法术攻击亦纷至杳来，法术于空际划出道道弧线或直线，击向铁轮弥猴。 这样的队伍配合起来是极有效率的，队中除肖凡外，均是集结战场冠军队四十六人里的佼佼者，没有一个小白，没有一个生手，都是对魔道的战斗方式有所钻研的玩家。基本上都无须刀客春秋详加指挥，近战已然纷纷涌上，开始寻隙攻击。术士也远远地给boss上各种诅咒。 高达八十万血的六十八级boss，甫一接手不足半分钟，就已失血过半，且被众人的攻击困在原地，反抗不得。 半分钟后，又下来了两只铁轮弥猴加入战斗，但这两只铁轮弥猴转眼间也被拉进了包围圈，接受近战的亲切问候，和远程法术的不懈洗礼。 肖凡一开始攻击的那只铁轮弥猴，此后再也没能成功施放必杀铁轮斩，生生被他武器沾上，再也没能摆脱。 五分钟不到的样子，三只boss几无还手之力，陆续倒毙。其间飞舞的少许几只黑鹰，也早已被各种攻击灭杀。 隐者无踪轻笑一声，说道：“跟诸位高手刷boss，不得不说，真是一件享受的事！” 肖凡笑道：“隐者兄的战斗水平，也是相当高明呀。” 隐者无踪连连摇头摆手，大约正待谦虚几句，静听竹涛说道：“还不好高兴得太早。这一波三只弥猴被近战控制了敏捷，而弥猴只有一个必杀技能，后面的可没那么容易。” 刀客春秋接口道：“没错，还是要小心点。” 隐者无踪又看了一眼静听竹涛，而静听竹涛并未与他对视。 肖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奇怪，莫非这两个人彼此有些芥蒂，有些不为人知的龌龃？ 这个不明所以的情况，要不要透露给苏映雪知道？ 肖凡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狗腿地给苏映雪当间谍，好应该鄙视自己一番。但是给苏映雪当间谍又有什么不好？ 虽在游戏中跟苏映雪这个女人从未谋面，连她的相貌是什么样都无从揣摸，可这个女人对肖凡的态度，那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邻里长辈，苏映雪仿佛看着他长大的，随便斥责，肖凡也提不起丝毫怒气，反而会觉得心里有些温暖。 到了二十三岁还要去寻找母爱……肖凡又开始鄙视自己了。 自己的母亲可还健康活泼着呢，正在她的爱巢里孕育爱情，没准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添了个弟弟妹妹什么的……真是一言难尽！ 三只弥猴出了一本地级必杀，十多个散碎的材料和助益道具等，没出任何装备。 第二个boss的强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非但体形达到普通人的大小，而且敏捷极高，飞纵、弹跳、躲闪，简直就是个绝顶的盗贼！这boss还是法武双修，会好几种范围法术，而且瞬发，这个就令玩家队伍非常头疼了。 大家陆续放出了自己的坐骑。 刀客春秋的坐骑为四腿跟脖颈均极为细长的独角兽，有喷火技能和近战能力。静听竹涛的坐骑为魔狼，尾巴既粗且长，十分壮硕，有声波攻击和物理系撕咬。隐者无踪则为卖相狰狞的盘龙虎，不会远程法术，近战十分勇猛。 其余玩家都有配合战斗的坐骑，仅炎神和术士灿烂星空没有坐骑，两人退开得远一些，以法术和控制、诅咒技能不断尝试袭击。 肖凡几次试图拦截boss，均未能如愿，普通攻击对这个boss铁骨猿几乎无效，只能带走一些血量，完全控制不住它的行动！ 于是把火狼也召唤了出来。火狼一旦缠上铁骨猿，队伍立时压力锐减。火狼的敏捷和层出不穷的变化，战斗天赋之高，那可绝对是目前玩家望尘莫及的。 不过片刻工夫，队伍已然收拾颓势，摆开阵势，稳定收割boss血量。近战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高敏系的三名盗贼跟肖凡，三名武士已无用武之地，自觉地远远退开。 少了三个强力输出，好在多了八只坐骑的助战，也不到十分钟，boss嘣然倒地，哗啦声中，掉了一堆铜币。 步云惊上前捡拾一番，十五个铜币，加上一把术士杖，六十八级术士杖属性相当不错，但等级红到了边77！ 静听竹涛当即说道：“带回去煮。” 他说的就是锻造师回炉重铸的意思，有概率将等级条件降低，也有小概率会煮废掉。 大家看向火狼的眼神，都有些眼热的样子了，尤其是隐者无踪，上前左摸摸右摸摸，那简直恨不得据为己有！ 他也毫不掩饰这种无比的艳羡，肖凡倒对他的坦诚有了些好感，笑道：“可惜坐骑不能转让，否则送给隐者兄也无妨。” 这显然就是客气话了，隐者无踪却比他更懂得客气，连连摇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梨子哥说笑了。”目光仍然盯着火狼，却话锋一转，问道：“这就是战圣盟的弟兄杀的那只食火天狼吧？” “这件事隐者兄也知道？”肖凡讶然道。 二二五、用一生铸一错（8） “嗯，战圣盟……”隐者无踪欲言又止，随即仿佛下定了决心，直言道：“我一度是想加入战圣盟公会的，可卓朗生这孙子！我曹……小弟说句脏话，梨子哥别介意。” 肖凡笑道：“都是爷们，谁还一句脏话不说！隐者兄弟别憋着，不妨一吐为快！哈哈！” “骂又能有什么用？自己干起来，干出比天子更大的事业，那才有用。”静听竹涛淡淡说道。 隐者无踪狠狠吐了口唾沫，叫道：“老大说得对！”眼睛里浮现出一缕幽芒，眉头微锁，愤恨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叫卓朗生知道，他当初拒绝的是什么！” 灿烂星空说道：“咱们还是说游戏里的id吧，真名听着很别扭，有的时候人家还不知道你在说谁……” 隐者无踪“嗯”了一声，没说话。 刀客春秋解释道：“梨子可能不清楚，这里面有些关门过节，比较绕。隐者老弟是天子的发小，而且跟天子的弟弟是同桌，小时候一直到现在，隐者老弟跟天子的弟弟……就是卓郎义，都有些联系，交情呢肯定是不错。然后卓朗生得到父亲全力扶持，在魔道里投资啊开公会啊什么的，卓郎义觉得父亲有点偏心可能，赌气就不玩魔道了……到底玩没玩，我们也不知道，隐者老弟，你知道吗？卓郎义在不在玩魔道？” “我猜他肯定偷偷在玩！不过从来没联系过我，我也不清楚。”隐者无踪答道。 刀客春秋“哦”了一声，接道：“接下来事情就很明白了，天子刚开公会的时候，隐者老弟去找过天子，意思是能不能合作一把？这一旦自报家门，天子立即给回绝了。我们猜测这卓家的两兄弟，也是不怎么和睦。天子这个态度很能看出点问题，他对弟弟看不上，又有着莫名其妙的警惕，所以对隐者老弟才起了防备心。” “刀客老大的看法很有道理。” “一定是刀客老大说的这样子。” 众人都点头同意，肖凡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总之，我是非常迫切地想做起这件事！这里没外人，股份什么的都无所谓，我就是想出口气！为我自己，也为卓郎义！”隐者无踪加重语气说道。 “股份也是要弄得清楚点。”静听竹涛微笑道：“利器这样的大人物，呵呵，别到最后咱们让人家一口吞下……主要还有苏映雪这个女人，那可不是省油的灯！” 隐者无踪看了一眼肖凡，似乎是为了观察他的表情，随后说道：“利器大大我还是信任的，他的影响力，我认为最少有一大半来自于他的人品！” 这话有点儿过分吹捧利器了，脑残粉迹象表露无遗。游戏里不看实力，还能真看人品？这种思路，一般粉丝估计连想都想不出来。 肖凡更认为，隐者无踪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表示他的诚意，促使尽快合作什么的。又一想，自己对利器的影响有没有可能那么大？就在隐者无踪的心态里，自己于这两方面的合作关系，真能起到一个枢杻的作用？ 肖凡不禁又有点怀疑了，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小人之心了？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刀客春秋叹口气，打了个圆场，说道：“无论如何，协议条款还是要详细注明相关事项，该让步的我们让步，该争取的，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 静听竹涛接道：“没错，毕竟真金白银投进去的，可不是过家家！” 隐者无踪又看了静听竹涛一眼，这时候肖凡看到他眼神中，似乎透着点儿厌恶和鄙夷。 隐者无踪随即又浮起笑容，说道：“两位老大说得很对！毕竟是合作投资，冲着赚钱来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要对风投负责嘛！而且这件事最终能否达成我们的预期，还要取决于我们的决心，能不能做到？要怎么做到？到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懈怠！我想利器大大，最终还是会同意的，毕竟我们做的是前无古人的事，利器大大这样的人物，总会愿意成为参与者。” 刀客春秋淡淡一笑，说道：“眼下我所担忧的，是利器自己就能做到！或者是正打算做，不需要再倚靠我们。你们没看上回苏映雪说的吗？寄语花已经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蓝水蓝手上的资金据说超过百亿！这个事……” “我了解过，楼兰主城的资源相对是要匮乏一点的，全是沙漠地带，毒物又多，玩家不愿意呆的……楼兰城的玩家数量还不到我们苍穹城的三分之一！我认为以利器跟苏映雪的聪明才智，他们会反复权衡利弊，最终他们还是会选择我们。而且我们的诚意，我很愿意相信，蓝水蓝都会被打动！”隐者无踪接口又是一番分析。 肖凡觉得这个隐者无踪说话，怎么说呢？虽经苏映雪给他作过人物侧写，却也是了解不深。不过此人说话总是往好的方面扯，情况会变好的，会越来越好的……这种话听多了，难免就会给人一种幻觉一种期许，说不定真的能好？ “隐者兄的自信和乐观，都很令人佩服。”肖凡笑道：“我也很期待，我期待早日看到你们合作成功，一统苍穹主城……哇，想想都很高大上的感觉！” 隐者无踪笑道：“那就借梨子哥吉言！一统苍穹主城说来太远，但不久后的攻城掠地，少不了梨子哥的大力援助……话说得有点早，但我在这里真心诚意地，先谢过了！”他说着真就对着肖凡，匕首横起，整个人站得笔直，就此弯腰鞠了一躬。 肖凡登时手足无措，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隐者无踪的双手，也不知道该不该回鞠一躬，连忙笑道：“隐者兄别来这个，这个……真心挺吓人的！” 队友们都笑了起来，刀客春秋笑道：“梨子，我跟涛哥就不跟你鞠躬了，太客套就见外了。” “别！千万别！”肖凡急忙连连摇手，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帮会的兄弟，有力出力，这个……小弟肯定义不容辞！” 二二六、用一生铸一错（9） “有梨子哥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隐者无踪笑道：“我也不怕跟梨子哥掏心掏肺地说一句，梨子哥……包括何方静大美女，来我们狂刀屠龙的确有点儿勉强……我就实话实说！梨子哥、两位老大别见怪！” “但我想今后肯定都是兄弟，是兄弟就要力往一起出，劲朝一处使！真到有所得益，真到统一苍穹主城的那天，我以人格担保，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说好处有点俗，那点儿金钱利益，我想诸位兄弟也不放在眼里……但我话放在这里了，今后魔道这块蛋糕，有我的一份，就有各位兄弟的一份！你们看不起我，我也得这么说！” “隐者兄弟客气了，说钱不钱的……” “就是，都是兄弟！” “还是希望早些干起来吧，隐者兄弟这豪情壮志，总不能埋没了！” …… “反正不管走到哪一步吧，我肯定竭尽全力。” 炎神显然也被他这番话触动了。 肖凡看了炎神一眼，目光又转向隐者无踪，问道：“隐者兄，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隐者无踪笑道：“咱们自己兄弟，别来什么当问不当问那一套，梨子哥有话直说！我这人一点忌讳都没有。” “我听利器大哥说，隐者兄这边可能拉到不低于五十亿……” “六十亿！”隐者无踪截口道：“昨天刚谈妥，随时可以进来！” 肖凡微笑道：“现在整个魔道都明确一件事，苍穹主城最大的印钱机器，可是战圣盟公会。我有点儿不明白的是，风投会投在隐者兄你身上，而不找战圣盟这个更加稳妥的目标。” 隐者无踪笑道：“梨子哥有这个疑义，倒也好理解，这个得详细说明一下……对！请刀客老大给说一下吧，我口才不行，就怕说也说不清楚。” 肖凡跟其他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刀客春秋。 对于刀客春秋儒雅俊美的外形，还有言谈举止间的从容内敛，肖凡的确也是不由得有些心折。 刀客春秋苦笑道：“隐者老弟说自己口才不行，那这世上还有口才行的人吗？”顿了一顿，接道：“我就不怕献丑，随便啰嗦一下了。天子的背后是纵横财团，这几乎没有风投什么事，属于家族集团化投资，也就是说纵横财团有闲钱，所以寻找了魔道这个投资项目。天子打造公会占领恒天古原，据我们不准确地粗略估算，投入大概是四十亿不到，这笔钱究竟占据纵横财团流动资金的什么比例，或者已经通过集资借贷等途径压上去，我们不得而知。” “大家都很清楚，纵横财团虽说资产实值有可能超过五百亿，但他们没有上市，所以财务报表这些除了审计署，外人无权查阅。但我们可以推想，五百亿的产业实值，拿出四十亿肯定是他们的极限了！毕竟目前国际上没有纵横财团变卖大宗资产的消息。我们假定这四十亿就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大资金，然后风投看他们挣钱了，就涌上来要求注资分红，这件事换成你我也要犹豫相当一段时间，对不对？” “所以，天子不愿意接受风险投资？”肖凡问道。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了。天子显然是个相对傲慢的人，他也许认为凭借自己的逐步拓展，最终也是可以占领整个苍穹主城的。但就现在看来，战圣盟的动静……毫无动静！”刀客春秋侃侃而谈。 “这我就有点明白了。”肖凡说道：“也就是风投看天子缺乏开拓的愿望，所以觉得隐者兄的胆识更大，进取心更强……呵呵，是这么说的吧？” 静听竹涛笑道：“梨子的用词相当准确。” “我也不妨直说，利器大大的影响力，在我这多笔风险投资里，是一个重要的筹码。”隐者无踪笑道：“不怕梨子哥笑话，利器不来，我能拉到一亿都够呛，利器来了，那就是六十亿！利器这个id，就值六十亿！” 他语声一顿，苦笑道：“其实我跟两位老大说过很多次，只要利器大大来苍穹城主理事务，哪怕他就带一亿进来，或者不带钱！我也心甘情愿听他指挥，股权股利分红什么的，我什么都不要，我相信利器大大亏不了我！” 他这番话说得肖凡都动容了，队伍频道里一片感叹声，其他队友纷纷感慨叹息。刀客春秋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静听竹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 隐者无踪看了看两位帮主的脸色，笑道：“我知道我在梨子哥面前这么说，两位老大是很难接受的。但这个事合则两利，我仍然会试图说服利器大大，也请两位老大帮我一起说服。钱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吧，说不重要，不就是一堆数据吗？” 肖凡笑道：“我也帮你说服说服吧，真心话，隐者兄真是仁义无双！” “那就太感谢了！”隐者无踪忽然笑问：“梨子哥，何大美女是你女朋友吧？你这今天跟我们一起刷boss，也不叫上这魔道第一高手，说不过去啊梨子哥！” “啊，还不是！”肖凡一言既出，就感到有歧义，忙道：“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呀！就是一校友，她比我小好几届呢，前几天在魔道里遇见了，说实话也是巧了……” “好了，不解释。”隐者无踪打断，随即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呀梨子哥，我看何大美女对你，那可真是一往情深！梨子哥也别太矜持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呵呵，梨子哥肯定比我懂了。” 众人看着肖凡，都露出很懂的笑意，肖凡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真不是啊……唉！” 后面再遇第三波boss，为两只体形巨大的怪物，还不时召唤小怪围攻他们，足足杀了半个多小时，隐者无踪跟一个武士都挂掉了，才好不容易杀死。这两只boss出了一件盗贼衣服，盗贼专属套装组件之一，其余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与此前，肖凡已经把那段对话的录音，给苏映雪传了过去。他也怕自己转述不清楚，索性这一路，都开启了通话器录音功能。 二二七、用一生铸一错（10） 最后一个**体形中等，动作之快捷，几不下于巅峰时期的火狼！ 一队人还没来得及放出坐骑，炎神被斜楞里插了一刀，第一个倒下了。跟着就是隐者无踪，跟术士灿烂星空同时吃了一道必杀。再接着武士情哥，再接着静听竹涛。刀客春秋在**飞袭来时，已经作好了翻身躲避的准备，然而刚一矮身就吃了一道伤害技能，登时了账。再接下来没事晒晒、步云惊、剑花烟雨陆续倒下。 一队人除了肖凡，挂得干干净净。肖凡也是在力场房间刚刚有所领悟，于危机来临之时，总有着快速闪避的直觉，目前还是无伤状态。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可以认定副本通关已然失败。 肖凡远远跑开，**紧随其后。肖凡于奔跑中放出火狼，火狼飞纵奔袭，迅速缠上了**，肖凡回转身，审视**跟火狼的对战。 这个**是一只瘦熊，体形跟人相近，以双足站立，比之一般的黑熊可要瘦出去三五圈。胜在技能繁多，跳跃如飞，肖凡感觉它的直线奔袭速度，也许能达到忘川山脉上遇到过的那只鬼影狸猫！ 往往近十码的空间，就在瘦熊一跃身间化为乌有！ 就这样的奔袭速度，都不好说它敏捷究竟是高还是低了，因为敏捷的由来，瘦熊完全利用行空奔袭的迅速作出了抵销。在这样的速度下，结合瘦熊的攻击力，空跃的过程中已经放出了技能，所以只要命中目标，必然就是秒杀！ 那么它的敏捷究竟有多高呢？格斗能力到底有多强呢？ 肖凡一无所知。 地上队友掉落的两件装备，加些零碎药品什么的，他已然飞快捡拾起来。逃出去肯定是不可能了，显然就算火狼也比不上瘦熊奔跑的快捷，只能挂出去，或者……将瘦熊灭杀！ 火狼不断幻形，以各种姿态与瘦熊格斗，虽也屡屡得手，但每当恢复狼形，就必然会遭到一道强硬的攻击。火狼失血已达四分之一，远在瘦熊之上。瘦熊本身一百万血，眼下还有九十九万五千多！挂掉的队友们，几乎没给它制造出有效杀伤。 肖凡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瘦熊每次借火狼恢复狼形之际，才会发起攻击，然而一击即退，接着再跃身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主意了。 这东西空跃速度快，但是几乎不存在格斗能力，因为它毫无后招，就是打一下，跑远，再打一下，再跑远。只是由于瘦熊的空跃实在迅逾疾风，掩盖了它格斗能力上的短板。 于瘦熊再一次向火狼发起攻击之时，肖凡几乎与它同步递出了天峰剑。 反射！ 反射成功！ 天峰剑霎时间化作一蓬剑雨，就这样以飞快的普通攻击，将瘦熊击停在半空中，瘦熊浮于空中，定定地再无还手之力。 当初会唔战场第四轮的播报中，方白宇曾评价过肖凡的普通攻击，猜测他普通攻击的连击状态能不能达到一百次？ 肖凡后来也有过复盘，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连击多少次才会感到疲劳？才会注意力不集中？ 以每一次普通攻击，带走110点血左右的频率，肖凡的手腕仿佛没长骨头般，灵蛇一样飞转扭动，荡起的剑雨逐渐变成了闪动银辉的雨雾！ 火狼与肖凡心意相通，自然不会破坏他的攻击节奏，只是由旁以幻形火焰的形态烧灼攻击，收割**血量。 仿佛过去了一整个季节，又仿佛仍旧是队友纷纷挂掉的那一刻，瘦熊猛然飞身后跃跌出。 肖凡飞步奔上，于瘦熊未曾落地之前，天峰剑再行递出，却刺了个空，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 系统公告：**瘦熊被野山梨击退了！ 区域地图昭告：野山梨：花拳绣腿，也敢出门献丑！ 系统公告：**副本空翔，被刀客春秋为首的队伍成功打穿。 最后这条系统公告属于全服可见，在**副本被打穿十次之前，每一次打穿，都有个全服可见的公告，以激励玩家去挑战。六十八级**副本空翔被打穿，除利器带队那次之外，这是有史以来第二次。 挂掉的所有队友早已选择了自行复活，肖凡也就捡起了**掉落，这次出了两件装备，盗贼的头巾和鞋子，刚好跟之前的衣服配成了一整套。将其它零散物品一一捡起，肖凡步入传送门，传出了地图。 帮派频道里早已一片恭喜声，肖凡却关了帮派频道，只是来到副本传送殿，队友的恭喜夸赞，可就声声入耳了。 “梨子哥一个人怎么弄死它的？火狼这么强？”隐者无踪显然还是有些难以致信。 肖凡笑道：“是啊，火狼可是**！我主要打打下手，配合一下火狼。”说着取出队友掉落的装备，及**掉落的盗贼套装，分别交易过去。他对盗贼专属装备当然没需求。 接着的议论，话题自然围绕到肖凡的坐骑身上。 没事晒晒说道：“星耀战局，应该能用坐骑配合战斗吧？” “这不清楚呢。” “要是能用坐骑，梨子无敌了！” “对，火狼指定是全服第一坐骑！” 隐者无踪说道：“魔道官方都要到最后关头，才会解开战场规则，有的时候进入战局之后才揭开，这就是构造既定事实，太狡诈了！都没地方投诉去！真特么超级不爽！” 肖凡微微一笑，觉得这个隐者无踪，到这个时候才有点儿年轻人的样子。年轻人嘛，趁着年轻不吐槽更待何时？整天老谋深算顾虑重重的样子，那也太过暮气沉沉了。 狂刀屠龙再次于全服玩家面前亮了回相，刀客春秋带队，继魔道第一人利器之后，首次通关**副本空翔，再次引发了广泛热议。许多玩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强劲的新势力即将崛起的迹象。 在**副本里待了三个多小时，这时候红日初升，天已逐渐大亮，肖凡便跟队友们招呼一通，登出了游戏。 二二八、用一生铸一错（11） 这几天c市风大，雨水也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很有些连绵不绝的意思。肖凡去复式层楼上打扫房间之时，看到那对三十公斤级的哑铃，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自从首次尝试魔道中的力场训练，对重力的领悟或者说体会，就给肖凡构成了一种称不上喜欢，但十分想去深入了解的心态。 重力是地球上无处不在的，充斥于人的一切行为之中。你知道一袋米是一百斤，这是怎样得出的结论？排除磅秤的称重能力，或者甚至不用排除，它也是地心引力引发的结果，将所有物理枝节的运算过程减免之后，这袋米就是一百斤，这一百斤就是给人的具体感受，因为人要扛起这一袋米，负重就是一百斤。 当重力增加，这对三十公斤的哑铃，会不会在负重状态下变成六十公斤？ 肖凡想到这里，已经跑过去双手拎起了两只哑铃。 这么轻？ 他微感讶异，随即省悟，这可是现实中，哪有增加重力的设备呢？ 那么，当前肖凡是在以地球基准重力为参照的重力场中，这两只哑铃依然是十五公斤一只，但十五公斤……他伸展了一下右臂，这也太轻了吧？他又随手挥舞了几下，轻飘飘的！ 肖凡经过好几年的体能锻炼，这个哑铃也是基础器械之一。他对上个月初的数据还有印象，双手平握哑铃，双臂向上九十度伸展五十次，就会越来越吃力。一百次已接近极限，一百三十次，他的双臂在五分钟内都不能动了，而且此后两三天，手臂肌肉都会有酥软感，提不起力气。 然而现在呢？哑铃怎么会忽然变得那么轻？举在手中不是毫无负重感，但给肖凡的感觉，这就是端着半斤的玻璃杯而已。他很怀疑这是错觉，揉揉眼睛，使劲环顾了一圈周边场景，确定这是在家里的运动室，不是在魔道里！ 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双手又将哑铃随便举了三百多次，放下手，右手捏了捏左手的胳膊，再以左手捏捏右手的胳膊，没有丝毫的肌肉紧绷感，一点都不觉得累呀有木有？ 肖凡感到发生了一件惊恐的事，他觉得自己穿越了，这绝比来到了异世大陆！这妥妥还得是个高武世界！ 他连忙跑到阳台上往下看…… 街道，道旁翠绿成荫的植株，行人，商城，大店商铺门前的花式广告……一切如昨！ 肖凡狠狠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有点疼！ 世界没变，这依然是国内，依然是c市，变的是他自己！ 当难于理解的剧变降临，人的第一感受不可能是惊喜。除了那种神经大条的荒诞派，一般人的第一感受多半是惊恐。 肖凡也不例外，他在运动室里不安地转过来转过去。 又拿起杠铃试了试，还是轻，太轻了！然后他把杠铃两侧的铁饼拆了下来，是的，徒手把焊接的铁饼卸了下来！相比肖凡当前的力量，貌似牢固的焊缝处，用力一拉就开了。 拉开了然后呢？他蹲在那里，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基因突变？还是血脉觉醒？或者属于什么返祖的现象？莫非肖氏这一脉祖先里，有位超级神通的大力士？ 不对！肖凡的父亲不姓肖，父亲叫李伯阳，姓李！姓李的历史上很多牛人，最匪夷所思的那一位叫李元霸，李渊的儿子，李世民的弟弟，传说力大无穷，随随便便就能举起几千斤重物，使的武器就是两只四百斤的大铁锤…… 不过肖凡从来也不认为，这个李元霸真的存在过。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人铁定存在过！李元霸不但在历史上出现过，而且转世了，附身在肖凡身上！ 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惶恐地左右上下到处扫视…… 很显然，肖凡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凡平静下来，他想着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肌肉纹理、内脏功能之类的，想想不行，万一被当成怪物，囚禁起来研究，就彻底歇菜了！ 力气大一些，又有什么不好？ 想着想着，手上随意把玩的杠铃铁饼，不觉中在他加重力气下，揉成了绞绊扭曲的菱形！他飞快松手，砰一声，厚重的铁饼落在地板上，复合材料坚固的轻型地板，被砸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肖凡盯着变形的铁饼看了好一会，又想着力气大到这种地步，会不会正于每分每秒间透支着自己的体能？会不会就活不久了？ 近现代之后，一百多年以来，类似的、电影题材层出不穷，很多情节都是讲一个人忽然触发了人体潜能，然后各种超能力各种牛气，接着就悲剧了，潜能正是某种对生命力巨大的透支——当然这种悲剧之由来，有着它的潜在预期，正如主流价值观信仰了数千年的定式：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是不是就活不久了？ 这种问题还是问题吗？ 肖凡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富贵妹，想起了春怀楼、钱猫、狂暴猪、炎神……当然还有夜莺之舞、何方静、利器，还有利器的老婆，那个没事就损他两句，至今未曾谋面的苏映雪…… 他很悲伤，忽然他又笑了起来。活一天算一天吧，一不小心活十年怎么办？就凭这样的非人力量，那也是放肆的十年呀！ 肖凡给自己榨了一大杯果汁饮料，痛快地大口饮尽。这个过程可就小心翼翼了，力量太大，必须轻拿轻放。 然后他喝了**超神补脑液，毅然登入游戏，他觉得就自己如今的力量，一顿两顿不吃饭，完全不在话下！ 这已经是下午时分，苍穹主城的天穹薄云寡淡，隐隐透出云后的淡青色天空，阴郁的天色，给人一种可能有雨，但雨不会很大的预感。 肖凡是在妖王殿下线的，上线了自然还在这里。看着这些场景，忽然倍感亲切，油然而生一种要在魔道里到处多看看的愿望。 这就叫人之将死，由之对尘世倍感留恋！ 肖凡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太脆弱了？ 肖凡心说我的人生由魔道开始，也就在魔道里结束吧！魔道对自己就必须成为人生了，这真的是…… 二二九、用一生铸一错（12） 真的是什么，他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于是召唤出火狼，火狼以脸颊在他腿上蹭了蹭。肖凡弯腰蹲下，抱起了火狼，又亲又蹭，狠狠地跟火狼亲热了一番。 还没有开始刷怪练级，便收到利器的邀请，立刻确认进入了聊天室。房间成员列表里，除了肖凡之外，就只有利器夫妇俩。 “嫂子，那个录音都听了吧？”肖凡率先问道。 “听了。”苏映雪笑道：“有点意思啊这人，他这一番表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利器接口：“想必为了让梨子来说服我们，梨子必然要成为两方面的连接点，昨天小路说的是对的。”他口中的“小路”，自然就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法师路拾不遗。 肖凡说道：“也有可能就是说给你们听的哦，我会录音，难道他会想不到？” “哟，梨子这榆木脑袋，怎么忽然变聪明了？”苏映雪语声笑意盈盈。 利器笑出声来。 肖凡笑道：“早说了呀，我这叫大智若愚，嫂子你是没看出来。” “还没说你胖，你倒喘上了！低调点，懂吗？”苏映雪话音一转，问道：“梨子，那个空翔副本是你一个人打穿的吧？” “哎对，我正想问呢，那最后一个boss，当初利器大哥是怎么打过去的？”肖凡问道，忽然想起苏映雪的问题挺奇怪，又问道：“嫂子怎么能知道？隐者无踪告诉你的？” 利器刚答了句：“这个boss不难……” 便被苏映雪打断道：“没错，系统公告刚出来，隐者就给我发消息，说他们在副本里全挂了，就剩你一个人在里面，然后半个小时不到，副本通关了。”一顿又道：“你说这人奇不奇怪？就为这事给我说一下，目的是什么呢？我死活想不明白！” “套近乎吧他？”肖凡没有通过任何举动去猜别人心思的习惯，他觉得别人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那就莫名其妙好了，有什么好猜的？随后他又问道：“利器大哥说这个boss不难？碰一下就秒杀呀！利器大哥闯这个副本的时候多少血？” “三千左右吧？这boss就是飞纵的速度快，其实只要控制起来，别让它到处飞，杀起来容易。”利器淡淡说道。 肖凡讶然道：“控制？说起来容易呀，可怎么控制呢？法术的飞行都没它飞起来快！” 利器笑道：“我控制呀。” “魔道第一人嘛，呵呵。”苏映雪笑道：“梨子，你可别小看了利器，他也是有点厉害的。” 肖凡笑道：“当然了，利器大哥当然厉害！我后来就是平砍把它打停在空中，然后让火狼从旁边协助攻击，就这么杀掉的。利器大哥是不是这么干的？” “差不多，我打，然后队友从旁辅助，只要这个boss不脱离被攻击的状态，就没机会放技能，这个boss其实敏捷很低，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利器说道。 “果然还是利器大哥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这个boss的真相！”肖凡伸出了大拇指，笑道：“我是反复琢磨呀，队友全挂光了，我还在想呢，怎么办呢？死出去还是杀出去？我人生观都重建了！总算想明白这个关键，死出去不如杀出去！豁得一身寡……哈哈！” 三人说笑得一会，又说回了正经事。 苏映雪说道：“我听梨子在后面也说，打算说服说服我们，这就算是敷衍隐者无踪，也算是有感而发吧？” 肖凡答道：“是的，隐者无踪这个人说话吧，还是很有些感染力的。而且按他这说法，结合刀客老大之前跟你们谈判的方式，我觉得利器大哥跟嫂子，完全可以进驻苍穹主城，全权管理他们的公会，他就想耍什么花招也是作梦了。” “我觉得……”苏映雪犹豫片刻，说道：“梨子还是把事情看简单了，我们跑去苍穹主城，名不正言不顺。蓬莱城的玩家怎么看？苍穹城的玩家又怎么看？就算这些都不在乎，对利器的名声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入主苍穹城，这个决定不在我们的考虑范畴。” “对。”利器点头附和。 肖凡疑惑道：“那么通过寄语花向战圣盟宣战，就……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首先，楼兰城跟苍穹城是紧邻的。其次，通过寄语花来宣战，利器并不会担任公会会长，只是挂个副会长的头衔，这一正一副，我想你能理解到两者的区别吧？”苏映雪说道。 “嗯，不理解。”肖凡果断承认，脑子不够用。 苏映雪笑道：“也就是说，开战宣言，由蓝水蓝出公告，利器当然也会公开附议，这个程度就轻得多了。因为利器是副会长呀，带资入股的呀，当然要支持会长的一切决策。再有玩家对利器不满，各种龌龃什么的，那也就是极少数的了，脑残的人太多，谁管得过来？利器的这个举动，非但不会得罪人，反而会加大玩家的期待感。” “而且——”利器补充道：“宣战也就是说说而已，主城卫兵都是百级左右的天级npc，玩家没有普遍达到天级，怎么可能跨城作战？所以宣战只能是一种姿态。物资供给什么的，只能是支援后勤。当然一些高等级的玩家，可以通过传送阵去苍穹城助战，这也只能是很小一部分的了，代价非常大也是一方面。” 苏映雪说道：“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利器的影响力，造成一种声势，让即便是苍穹主城的玩家，也产生一个鲜明的印象，战圣盟这回的对手可是魔道第一人！如果这个声势造的理想，甚至可能由内部瓦解战圣盟的凝聚力……当然了，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利器的影响力，说大也是比较玄乎，说小，也许一文不值。” 利器笑道：“阿雪说得对，名气这东西根本不靠谱。魔道毕竟是个游戏，玩家最信赖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他们自己。” “利器大哥的id值六十亿呀！”肖凡强调。 二三O、用一生铸一错（13） “你听隐者这小子胡扯！”苏映雪说道：“平心而论，利器这个id营造的无形号召力，在风投眼中可能真值个十亿八亿，但六十亿！这多半是隐者无踪用来迷惑你、还有说服我们的工具。在魔道里的投资，是个持续的过程，不可能说一蹴而就，六十亿砸进来，一两天就看到某种规模，这不符合常识，我们也无法这样要求隐者无踪，对不对？所以我们不可能看到这笔钱。” “隐者无踪具体怎么使用这笔不知道数目的钱，我们只能通过签署合作协议，详细注明相关条款……而且我们也要带钱进来呀！难道真就占个干股坐等分红？隐者这小子大话说在前面，可还有那两位帮主呢，他们可不会当这样的冤大头！所以我认为，隐者无踪聪明就聪明在这里，步步生莲，一步一步把事情都卡死。我们真就想耍这个无赖，他也没给我们留下丝毫空隙！” “这也太……”肖凡想说烧脑，又想说阴谋论，结果一个观察结论都没说出来。他自己倒是烧脑了，连连抓头。 “你想说我阴谋论对不对？”苏映雪仿佛看到了肖凡的脑子里，笑道：“但我已经打算跟他合作了，这样的聪明人难得一见，我感觉隐者无踪是真能成就一番事业！统一苍穹主城……我倒想看看，他能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利器迟疑道：“阿雪，要不要再观察几天……” “不用了，再观察的事情，就得在圆桌会议上观察了，协议条款上面，我也一定卡得他死死的！” 苏映雪话说出来自信勃发，虽未亲见，肖凡也仿佛看到她眼中精光闪现，神采奕奕的样子。这是一种将遇良材的兴奋状态。苏映雪在现实中，绝对是个女强人！也难怪她能跟蓝水蓝成为密友。 肖凡想着随口问道：“嫂子打算带多少资金进去呢？” “梨子你问这话，你是站在隐者那边？”苏映雪怒气冲冲地问道。 肖凡连忙道：“怎么会呢？我绝对是嫂子这头的呀！隐者无踪算个屁啊，我根本不待见他！” 苏映雪仍然气呼呼地道：“哼哼，我跟利器，可是拿你当家里人！” 利器“呵呵”一笑，并不说话。 “我也是我也是！我一直就拿嫂子当家里人的，你看你老说我，我一点都不生气，对不对？家人不就应该这样吗？”肖凡笑道：“所以我就担心你们上当受骗呀！嫂子不是说投资是个持续性的过程吗？那简单了，你先随便投个几百万，隐者无踪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吧？总之占股比例先弄好，他反正吹他有六十亿，也暂时用不上你们什么钱……” 肖凡的话被苏映雪迅速打断：“梨子就是没常识！带资入股，刀客春秋早把这件事说在前面了，不带资怎么入股？隐者无踪的钱可以藏，我们的藏不了，必须来现的！因为他们才是大股东，我们不拿出真金白银出来，怎么确定我们的股本，怎么确定我们的占股比例？” “那……那不是很吃亏吗？”肖凡讷讷道。 “跟你说不明白！要是小静在这里，早就明白了。对了——”苏映雪声音一顿，问道：“利器，你怎么没邀请小静呢？” 利器苦笑道：“梨子一来，就这么聊也没停过呀，我没有小静的好友，要先转让房主给梨子。” “那转呗！”苏映雪向来说话，就是那么理直气壮。 利器跟肖凡两人简单一交接，很快何方静就进来了。 “利器大哥好，嫂子好，梨子哥……今天人好少。”何方静笑道。 “正在说钱的事，嘘！高度机密！”肖凡严肃说道。 “哦。”何方静随即笑道：“那谢谢嫂子跟利器大哥的信任。” 苏映雪笑道：“小静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都恨不得明天就能一统苍穹主城，到时候天天跟你一起玩魔道。” “啊，嫂子，我……”何方静欲言又止，语声迟疑地说道：“梨子哥在苍穹城呢，我……我不能再把出生地换到蓬莱城。” 聊天室里随即迸发出利器夫妇俩的大笑声。 “小静真是好可爱呀！”苏映雪问道：“真有这么喜欢梨子？” 何方静轻轻“嗯”了一声。 “梨子不是我说呀，小静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去？你也别对夜莺之舞念念不忘了，人家理过你吗？” 肖凡这点事，朋友之中，任谁都看得出来，但也没谁真就给他挑明了，倒是让苏映雪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给揭了开来。 肖凡果断脸红，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小静我也得提醒你一句，男人越惯越混蛋，懂吗？男人会把你的好当成一种炫耀的资本，这种男人最恶心！我想梨子……呵呵，也许还不至于。” 肖凡连反驳都做不到，问题他是真对何方静没什么感觉呀！也不能说没感觉，反而是感觉很强烈！主要集中在害怕，紧张，越怕犯错，出错越多。这些天跟何方静见面，两人始终戴着灰翼，看不到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感觉轻松多了。 何方静笑嘻嘻地道：“懂了，谢谢嫂子教诲。梨子哥是好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利器好久都不说话，这时候忽然说道：“阿雪你管得也宽了点，你这一通说，梨子估计都闹了个大红脸了吧？咱们少说两句，梨子心里有数的。” “嗯对，引一句方白宇的经典名言：让我们言归正传！”苏映雪笑着转回正题：“梨子刚刚问我们会投资多少钱，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就一座主城的规模，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纵深都在六百多里将近七百里，我们假设，在将来的魔道进程中，也就是从六十级到八十级之间，购买力有保障的基础上，有投资价值的建设用地大约在五百里见方。” “假设刀客判断的数据相对可靠，战圣盟占地、应付怪物攻城，加上目前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建设，所费不到四十亿的话。要统一苍穹主城，并把最优势的地段建设为城池，还要把这四十亿乘上十到二十倍！” 肖凡惊呆了，脱口问道：“四百亿……不！八百亿？” “你以为呢？”苏映雪轻笑一声，说道：“所以我一开始觉得，刀客春秋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四百亿用于应付守城和建设，此前最少要预备一两百亿对付战圣盟之类玩家的阻碍，再有几十到几百亿，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这种城池规模、玩家格局变化的推动，小钱根本就是打水漂！” 二三一、用一生铸一错（14） “我觉得……”何方静说道：“也许可以以战养战呀，建一座城很快就能开始盈利了，这个过程积沙成塔，又可以慢慢打造另一座城。” 苏映雪笑道：“天子就跟你想得一样，逐步拓展什么的，结果呢？现在不是有个狂刀屠龙打算给他插刀了吗？插刀还不是最大的麻烦，最大的变故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会来自于系统更新！” 肖凡与何方静悚然而惊，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系统一旦更新，会带来什么样的剧变，这几乎都是无法想象的事。虽然七月一号的系统更新没什么大变故，重点不过是开启了公会占领要塞的设定。但谁敢说以后的更新会是怎么样的？ “我跟阿雪就这个更新的问题，设想过很多次，也走过很多张比较神秘、特殊的地图。就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玩家想彻底平趟，到处都能毫无阻碍地游山玩水，至少要过了八十级天级任务，这还是保守估计。那么最有可能的更新时间，我们猜测会在第一名玩家，通过了天级任务的那一天。”利器说道。 何方静点头道：“新资料片之类的吧？我想也会在那个时候。玩家六十九级已经有了大变化，天级变化很可能更突出。” “对，绝对是更大的变化。”苏映雪说道：“就眼下玩家的平均等级……不说平均了！在六十级以上的高端等级，现在魔道又开启了二十四小时在线不设限，玩家练级速度越来越快是显而易见的。那么，由六十一级到八十级，这大概……过千万名玩家的样子，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达到八十级？” 肖凡说道：“一个星期的时间，等级榜一千位里面，已经没有六十五级的玩家了。” 苏映雪说道：“虽然练级不同于魔道进程的加速度，升级是减速度的，到了七十级，升级所需经验加高百分之五十。我跟利器简单推算了一下，七十九级升八十级，需要五亿多点经验。但无论如何，玩家总会找到办法快速升级，有三五个人找到了办法，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掌握了办法。我认为，第一名玩家突破天级，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打拼的一切，什么占领要塞建设城池，统一主城什么的，半年之后就是过眼云烟。我认为半年后的更新，会开设新地图，更高阶的地图！所以我们投资，寻求回报，也就只有这半年的空当！” 肖凡说道：“但我觉得，后面还有很多玩家进魔道呢，他们练级，熟悉魔道，依然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些人的钱不好赚吗？” “不是不好赚，是赚不到。”何方静接口道：“高等级的玩家，向来是游戏金融市场的颠覆者。梨子哥你回忆一下，魔道中第一本地级必杀什么价？现在又是什么价？我觉得嫂子是对的，再过半年……不用半年！也许一两个月后，七十级玩家越来越多，游戏里的金币能不能保值，都是未知数。” “对，小静就是比梨子聪明，也看得更清楚！”苏映雪赞许何方静之余，不忘打击一下肖凡，随之笑道：“举个例子，梨子假设你现在是魔道新人，你看到满大街十个金币的地级必杀，你会花一千金币去买吗？别忘了，第一本地级必杀可是叫到上万金币的！当初利器卖东西赚了几百万……哈哈！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嫂子说这些，是不打算注资狂刀屠龙了吧？”何方静问道。 “不，我决定跟他们合作。”苏映雪说道：“小静刚刚你没来，我们跟梨子已经说过。我不是看上他们的远期计划，统一苍穹主城什么的，这得视情况而定。我看上的是隐者无踪这个人，真的很有手段！让我都觉得很有些佩服。” “有手段……不是应该躲远一点吗？”何方静小声道。 肖凡也这么认为，但已经被苏映雪斥责过，便不再开口。 “交朋友要交实诚的，憋着话好说不好说的，做朋友就累了。”苏映雪轻声一笑，“选择合作伙伴，我认为要选择精明的对象，这样的人才能更认清利之所在，不为情绪所操纵，更不会犯实诚人最爱犯的毛病。”她说到这里居然就停了。 “嫂子我就是实诚人，我犯什么毛病了？”肖凡实在没忍住，到底问了出来。 何方静也是有些诧异，但没有问出声来。 “你现在也许还没有明确犯过这种错误，但我以为……梨子，这话可能让你很不舒服，但我当你是家人，我很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苏映雪语声停顿片刻，说道：“你的性格，你的行为方式，包括你对事情的优先选择，如果不加改变的话，你的一生都将履行这个错误，而且你更加愿意维系和完善这个错误。” “到底是什么？嫂子能不能明说？”肖凡确实有些恼火了。 苏映雪淡淡说道：“自我崇高感的实现，将成为你最重要的追求。” “嫂子说话，真有点儿像未卜先知的神婆呢。”肖凡讪讪然笑着，话说出来就很有些情绪化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嫂子就怎么断定它是个错误？” “你会更相信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做什么样的事，而你关心的重点，都在于别人是如何看待你的。当你羽翼丰满，越来越成功，你这种由他人眼光构建的自我认同感，会代替你对本能需求的实现愿望。而且这种特征会越来越突出，说好听点，这是通往伟岸人格的路，但是你会……呵呵，我应不应该说，迷失自我？”苏映雪说着笑起来。 肖凡失笑道：“我可没那么伟大，我心里没多少别人，我很自私的！嫂子你不了解我……” 利器打岔道：“梨子你别介意！阿雪就爱分析这东西，人性啊行为模式啊性格侧写啊，平时在家经常给我一通分析，我也是哭笑不得。其实真心话，阿雪想多了，我觉得梨子不错，性格……没毛病！” “毛病大了！”苏映雪加重语气，又道：“算了，我也不说了，说多了梨子对我很不爽呢，这都叫上神婆了！回头不认我这个嫂子了，为我自己想，我还是不要吃力不讨好了。” “哎嫂子对不起哈！我随口乱说的，嫂子千万别介意！”肖凡讨好地笑道：“其实我是真的明白，嫂子是为我好，嫂子说得没错，我虚心受教。我想了下，用一辈子去铸成一个错，我汗都下来了！我得仔细想想嫂子的话。” “得，白说了！”苏映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聊天室里漾起了阵阵笑声。 二三二、用一生铸一错（15） 星耀战场开启。 视频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座宽阔而敦实的塔楼，塔楼分为三层，每层皆有十比十近百码的面积，底层尤其宽阔，达到十三比十三，这便将整座塔楼的式样，塑造出一座堡垒般的形态。 镜头在塔楼内逐层探过，随后缓慢移动退出，上扬，后退飘远，展望出整张地图的面貌。松软的砂地绵延在塔楼东西两个方向，整张地图结合横亘中心部位的塔楼，有纵深近五百多码。横向的话，也就是塔楼直径的四倍左右，五十多码。 这也就基本预定出，两名玩家的战斗，极大可能会发生在塔楼内部或者周边。 自八月三号对谈环节结束之后，晋级的六十名转正场玩家中，有七名玩家成功二转，其中包括火羽邪云、野山梨、温和守旧、有一点点沮丧、断青空等人。 当初转正场战斗能力突出的佼佼者二转成功，变相让度出转正场角逐名次的席位，令晋阶场的战局关注度提高的同时，也令转正场对排名预测的热度有所降低。 而带着对谈晋级的成绩挤入晋阶场，这是由会唔环节之前就公布的一项规定，是被允许的。于是晋阶场的参战人数增加到三十二名，转正场人数则降低到五十三名。 星耀战场，参战玩家模糊面目、统一着装以及无声场景的设定一并取消，所有与战对手皆能清楚得知彼此身份、样貌、职业，且能于地图公屏以语音、文字消息对话。仍以积分形式排名，胜一场积两分，败一场扣一分，当积分为负两分便淘汰出局。 如果一名玩家连胜两场，便有了积四分的资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承受五次失败。换言之，如果一名玩家上来就连败两场，那也立刻就被刷下去了。 所以星耀战场的捉对厮杀，玩家的排列分组变得尤为关键。利器不参战，魔道战斗强人的呼声最高者，当然就变成了自然使者何方静，其次为刀客春秋，如果某位晋阶场玩家，进场就接连遭遇何方静和刀客春秋，率先出局的可能性就变得尤为巨大。所以类似这样归类于霉运的情况，魔道官方在筛选分组的排列上，自会被优先考虑到。 ………… 方白宇：“我是方白宇，由于本人在魔道中臭名远扬的美誉度，今天就不再作详细的自我介绍，但是我……请注意我语声的颤抖……我很紧张，真的非常紧张！我要介绍我身边这一位……大大！利器大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有些紧张……好多关于利器大大的光环，我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就已经把这个惊天动地的id给喊了出来……那么，让我们欢迎魔道第一人！利器大大莅临魔道直播室！” 夜莺之舞：“呵呵，欢迎魔道第一人，利器大大！我也是盗贼，我可真是你的终身粉丝，我……我太崇拜你了！” 玩家昭告紧跟着飞快刷起。 “利器来了！利器大大我爱你！” “利器大哥，听到我的声音没有？我是小彤……” “利器大大来给咱们直播了！这可是大喜事！利器大大技术高超，眼光独到，今天这一场解说，技术含量指定又上新台阶！” “利器大大，我是寄语花的和风细雨！你带我刷过副本，还记得我吗？” “利器大大的战斗水平，那绝对是这个……魔道第一人！” …… “老公这么受欢迎啊？呵呵，但我的最爱还是夜莺大美女！还有方白宇！哈哈哈！”苏映雪刷了条昭告。 “利器这小子能打我承认，但他会说话吗？”蓝水蓝昭告说道。 …… 在瞬间刷出的几百条昭告中，利器话音一起，昭告声音便零散消减，逐渐沉寂下去。 利器：“呵呵，谢谢两位，两位也是我的偶像，两位的直播解说我可是一直有追听……还有谢谢广大玩家朋友，给我这个在世界频道说话的机会，而且不花钱……大家知道，刷昭告天下很贵的……” 两名解说都笑出声来，玩家昭告天下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无论任何玩家都不会认为，利器这样的玩家会差那点儿昭告的钱。这一轮星耀战场，镜头在场景内停留许久没动静，玩家并未载入地图，显然也是为了留出时间，作为这一轮直播的开场白。 利器：“夜莺大美女，我老婆是你的忠实粉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大美女可否答允？” 夜莺之舞：“真是愧不敢当，谢谢嫂子了。利器大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倾尽全力！” 利器：“直播结束，我想请夜莺大美女传送到露天市场，跟我爱人苏映雪加个好友。呵呵，有些冒昧了，还请……” 夜莺之舞：“没问题啊，我的荣幸！呵呵，是我受宠若惊才对！” 利器拍掌：“那就太感谢了！话说回来，方白宇大大，我想说……” 方白宇：“啊？利器大大有何见教？我也倾尽全力……不对！利器大大请不要叫我大大，我不是大大，我是小小……哈哈！利器兄有什么话请说，我这不知所云的，实在是有点紧张！让利器兄见笑了。” 利器：“方兄的口才、思辨能力自然无须多说，整个魔道有目共睹。我想说的是方兄对梨子……野山梨的认知判断，的确令人大为震惊！我敢肯定……哈！不是我的猜测，是梨子告诉我的，那一场对谈终场决战之前，方兄问道：野山梨在害怕什么？直接给他问懵了！他说他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地图，然后很快迎来了跟火羽邪云的第一场，也不知道怎么就赢了……我想梨子那一场面无表情的状态，而得以在战场上超常的发挥，跟方兄这声‘害怕’的追问，联系巨大！” 夜莺之舞：“方白宇不愧是方白宇！呵呵，这一句话就让野山梨轻松拿下一场！方大大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这两位高手的第一场战斗结束以后，野山梨也不知道对手是火羽邪云。” 方白宇：“基于本人一惯以来的……呃，抱歉抱歉！利器兄跟前，我坚决不敢臭贫了！我瞎猜的，居然还猜对了，实在是有些惭愧！” 利器：“方兄的幽默感，岂能因我而废止？方兄要这么说，我可得赶紧走了！这种得罪广大玩家朋友们的事，就智商低到我这种程度，我也是不愿意做的。” 职业晋阶篇 顪 c 二三三、用一生铸一错（16） 夜莺之舞：“呵呵，利器大哥也是很幽默的呀。” 利器：“大美女叫我利器大哥，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称呼，因为我年纪肯定比夜莺妹子大出去很多。大大、大大的说法，我总感觉是在提醒我的年纪，我想提醒……不！我想偷偷告诉两位一件事，本人虽然年纪很大，但依然朝气蓬勃，内心年轻……当然两位同意不同意，我就不关心了。” 夜莺之舞：“必须同意！坚决同意！利器大哥关心或者不关心，我都要同意！”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你看你生硬了不是？我就觉得利器大哥这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早就能够罔顾年纪、罔顾岁月……由利器大哥本身的阅历、能力、智慧，探索这魔道隐秘的各种险途，必能给我们带来黎明晨曦一般的曙光！这才是光耀整个魔道的朝气！也可以说，以利器大哥为首的高等级玩家的探索步伐，所揭开的一片片新天地，我们所有玩家的魔道人生方能因此光芒万丈，朝气蓬勃！” 夜莺之舞：“方大大，我的眼前又开始飞转小星星了，方大大真是……小女子由衷佩服！” 利器：“好吧，我就坐在方兄的对面，正想给广大玩家介绍一下我对方白宇的观感。但方兄一席话，我觉得这些所谓观感通通不重要了！我只想说，方白宇是真正的牛气！真正的光芒万丈！” “方白宇果然牛气！利器大大相当随和呀，还有夜莺大美女的可爱，今天这个组合果断绝配！” “方白宇大大纽比！利器大大看来是真佩服方白宇，这可……” …… 昭告天下顿时纷纷刷起，游戏里的论坛管理，将战报简讯开头都差不多想好了，“方白宇再次抒情魔道，魔道第一人利器对其推崇备至，赞不绝口”诸如此类的。 方白宇：“那么，为了表示尊重和敬仰，我对利器大哥的赞誉，绝不能当成是客套！所以光芒万丈的赞美，我厚着脸皮也就收下了，但在利器大哥面前谈牛气，这我是坚决不受的！好，参战玩家即将载入地图，让我们看看全魔道最牛气的八十五名玩家，今天给我们带来多少精彩的战斗场面！” 夜莺之舞：“方白宇大大，最牛气的这位坐在你对面呢，呵呵。” 利器：“大美女的谬赞愧不敢当，血量目前我第一，这个我敢当，呵呵。” 方白宇：“我要附议利器大哥的观点，大大这个称呼我想我该尽量少用。因为无论玩家本身有多强大，id才是人物的具象化体现。为了显得本人不拘一格，为了追随利器大哥的魔道理想，我瞬间成熟了一倍！此后的播报中，我将直呼所有玩家的id，我想这才是我对高手们最大的尊重。” 利器：“方兄所言极是。” 夜莺之舞：“方大大这是在暗示我，不要再称呼方白宇大大了？很不习惯呀！怎么破？” 利器：“夜莺，你就叫他方白宇，或者方兄，或者……给他一拳。”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却没说话。 方白宇：“提我一次就是一拳，直播结束，我指定就变成了墙上的相片，供广大魔道玩家瞻仰……让我们言归正传！玩家载入地图完成！目前晋阶场三十二名玩家分别载入十六张地图，转正场……为单数，五十三名玩家，首轮就轮空一名，正处在休战地图等候。” 夜莺之舞：“何方静的对手是一名法师，刀客春秋的对手也是一名法师，不得不说，法师在比武大会整个过程中，还是相对最强势的职业！火羽邪云跟有一点点沮丧载入了同一张地图，野山梨……野山梨的对手竟然是炎神！这也太巧了！” 方白宇：“巧吗？总要遇上的吧？此前野山梨还在转正场，二转之后载入晋阶场对战地图，晋阶场一共可就只有三十一名对手，没有一个庸手……这种话就不用说了！炎神未必是最强的，但显然也是超级强大的法师，野山梨……我想说偶像加油，但我真心不希望炎神大帅哥第一场就丢一分呀！好纠结！” 他当然不知道夜莺之舞的惊讶，源于她心知肚明，炎神是野山梨相处最密切的朋友。 利器：“这个播报解说的节奏……呵呵，四十二张地图，怎么说得过来呀？对了，会唔开始还是一千七百张地图，想想都恐怖！” 夜莺之舞：“就是东一嘴西一嘴呀，就当闲聊啦，呵呵。不过利器大哥你要知道，我有方白宇大大……不！我有小白兄的背书，我解说这个现场情况，一点都不带担心的，哈哈！” 方白宇：“首先，我要肯定大美女的称呼，但是小白兄这个‘小’字，能不能先去掉啊？” 夜莺之舞跟利器同时笑出声来。 利器：“其次呢？小白兄请继续。” 方白宇：“利器大哥你这……好吧，你们俩商量好的，今天就欺负我吧！我认了！一个是魔道第一人，一个是魔道第一美女，整个魔道，谁能有我这么匪夷所思的阅历？亲爱的广大玩家朋友们，我先收下你们的羡慕……其次！下面让我们说其次！其次是……容我再想一会……” 方白宇：“我打断一下！哦，还好还好，两位还没开口就让我打断了，真是配合默契！其次是，今天这一场，参战玩家是可以相互聊天的，而且什么对手的id啦职业啦，都是一进地图就彼此可见的。这无形中给我们的解说带来了更大的便利……好，这里，野山梨跟炎神居然聊上了？哈，他们聊起来了！” ………… 肖凡载入地图后，对战列表上显示出炎神的id，正东张西望呢，就见炎神的文字消息于公屏上亮起来：“梨子哥，你进来了吗？” “你这不废话吗？不进来你能看到我的名字？”肖凡随手回了条消息。 “哦，也是啊。”炎神赞道：“梨子哥真是太聪明了！” 肖凡无语，就开始向前迈进。 玩家刷入这样的地图，都是在东西两角，目前两人相距过远，就算想用语音的方式对话，对方也听不见。 二三四、用一生铸一错（17） “梨子哥我应不应该先让你赢一场？”炎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成就你的不败神话！也不算让……梨子哥知道，对上你，我一点把握都木有的。” 肖凡失笑道：“小炎你这样说出来好吗？你就不能偷偷摸摸让我一局？非得说出来？你这家伙居心不良！” “嗯，我输定了……所以不是让！绝对不是让！我肯定输！”炎神的文字消息语意坚定。 肖凡笑道：“你不让我的话，我不一定能赢哦。我觉得你还是让一下，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可是老人家了，受不起打击……” 炎神说道：“梨子哥不老，二十三岁老什么？春哥都三十了，刀客老大都三十五了，你看他们活蹦乱跳的，特别年轻……梨子哥，要有一颗年轻的心呀！” “……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快要死了。”肖凡叹息道。 “看来只有战斗才能拯救梨子哥了！我们塔楼见吧。” “塔楼见……我已经到了，你人呢？” 炎神轻声一笑，肖凡立时察觉。这时候双方说话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我想说我就在梨子哥的后面，但想这么说有点儿不厚道……其实我们俩应该面对面，只是中间隔了一座塔楼，对吧？”炎神依然发布公屏消息。 “对！” 肖凡一个“对”字既出，由塔楼侧端绕过，飞快扑出，还未看见炎神的人，一道赤焰已然划空而来。 他身形略略左移，赤焰几乎擦身而过，随之一团光球明晃晃地飞行过来。光球的笼罩范围比赤焰可大出去五倍，与肖凡相距不足三码，如此飞快的法术，肖凡想有效避让，在势已相当为难，天峰剑随手递出，反射！ 光球的璀璨球面嘀溜溜一转，就此回弹向来处。 命中！ －770！ 炎神也被这一下子打懵了，完全预想不到的变化！ 肖凡飞身上前，脚底地面在镜头下产生了闪移的视觉谬误，近十码的距离一蹴而就，转眼间与炎神完成了贴身。贴身这一刻，也仿佛于恍惚间抛离在时空中，武器已连续命中炎神五剑！ 毫不停留地，天峰剑荡起了一蓬剑雨，紧跟着又是七剑！ 炎神只来得及给自己加了个命疗，连一个驱逐都没有施放成功，人已经倒下了。 利器：“这我只能说，梨子的速度更快了。而且他对流变的运用，很显然已经达到一定的掌控力。此前他在刺客之道里写过，流变的有效时限是零点一到零点二秒之间，我想如此之短效的技能，要控制好时间差和使用的时机，这真的需要大量的练习。而我猜测，结合梨子刚刚应对光球的从容，梨子已经对这个技能相当有把握了。”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的意思，是野山梨的战斗能力，于对谈环节之后，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利器：“这是肯定的，不提他本身战斗意识的变化，单就职业二转带来的属性强化，他也必须有所进步！更何况……梨子可是在火羽邪云手上吃过一次败仗的！就他的战斗智慧来说，他不可能不剖析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于是这一场，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他的战斗技巧，与炎神相距十码范围的冲刺，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的。方白宇，你也是刺客，你觉得你的冲刺能达到这个速度吗？” 方白宇：“要是不管不顾，闭着眼睛往前冲，加上助跑……还是可以的吧？呵呵，野山梨可还得停下来pk呢，这个……不对呀！利器大哥这个套够深的，拿我跟野山梨比，这指定寒掺我呢！利器大哥，你这……要厚道呀利器大哥！” 夜莺之舞：“呵呵，好的，火羽邪云以两百点血的代价，击败有一点点沮丧。何方静无伤击败对手，刀客春秋无伤击败对手，北极光……掉血九百三十，击败对手！这一场想必战斗十分激烈，他的对手是名近战狂武士……晋阶场的第一场战斗已然全部结束，让我们将视线移向转正场，转正场的战斗……好的也结束了。胜出与暂败的玩家，都将于三分钟后重新满状态载入地图，那名轮空的法师……目前没有积分为零的玩家，因此依然轮空。” 方白宇：“对，这是星耀会战的战场规则，这名一转法师玩家，可能还要等到下一……下一轮还是不能上场呀！目前暂败的玩家再输一场就是淘汰，赢了积一分……那就是下下一轮！这名法师朋友才有大概率能回到对战地图里。这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还真的很难说清楚，让我们看看这名法师的id，哇！相当威武的id，金风暴！让我们记住这位创造历史的法师玩家，金风暴！” 利器：“呵呵，这个历史创造得……真是有够偶然！” 夜莺之舞：“由于星耀对战的拣选分组，依据对谈环节积分榜排名，来分拣两名对谈积分高低悬殊的玩家载入对战，不再是随机分组。那么第一场胜出的玩家，第二场将遭遇的对手，很大概率会是对谈环节积分榜排名较高的玩家。到了星耀这个环节，我们所有玩家大约都能同意，这绝对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是在高手中，依然能够脱颖而出的高手！” “所以他们的战斗自然尤为激烈，尤为精彩！在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战斗场面的同时，我想类似的遗憾也会同时出现，因为总有高手会在第二场丢分，运气、战斗意识、对战状态，种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值得庆幸的是，作为已然占据两分领先地位的参战玩家，要想……就算想要被淘汰！呵呵，当然这不可能……他们起码需要连丢四分，才能走上淘汰席……”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发明了一个新词，非常具有画面感的词，淘汰席！眼下坐在直播室的我们三个人，就算正式坐稳了淘汰席……” 夜莺之舞：“不对！利器大哥不是被淘汰的，利器大哥是自愿退位让贤！” 方白宇：“是自愿吗？利器大哥是自愿的吗？你看利器大哥不说话，肯定不是自愿！这就是因为血量太高，所以被淘汰了。利器大哥，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血量高不是你的错，是规则的错！” 二三五、用一生铸一错（18） 利器：“那我究竟是不是自愿退出呢？如果我自愿了，魔道公司方是不是应该为此高兴？这就让我不禁怀疑，夜莺大美女是不是官方工作人员？但是万一我不是自愿的呢？我知道官方对我很头疼，不是为了我这么一个普通玩家头疼，是对我的等级头疼，我为什么这么不自觉地，就冲到七十级去了呢？还要在这么关键的魔道首次互动比武的阶段！” “所以我转念一想，这是我的错！当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我的不自觉造成的恶劣影响之后，我放下了心事，坦然面对我的魔道人生。不能在如此关注度的互动场合里出一回风头，这股怨念一直折腾我至今，但是我勇于放下，我退出了，我心甘情愿！就当前来看，我要坦诚地说一句：我的魔道之旅必须先行一步！我在前方等你们，亲爱的广大玩家朋友们，你们加油！” 他话音刚落，系统昭告里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这显然就是夜莺之舞跟方白宇的掌声了。紧跟着玩家昭告猛然刷起来。 “谁说利器大大不会说话来的？这段话把我说哭了有木有？” “水蓝姐姐你也看走眼啦，哈哈！利器大大超能说的呀！” “利器兄，不得不说，你让人发自内心地佩服！” “利器兄什么时候开公会？我们隐士帮兄弟誓死追随你！” …… “好吧，前面的话我收回，利器还是会说两句话的……以后利器的昭告天下我包了！瞅你那穷酸样……”蓝水蓝回应了一句。 ……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说得太好了！令人感动。但我很有必要澄清一件事，我纯粹是打几天零工，我真的不是官方工作人员……” 方白宇：“我证明我证明！夜莺大美女跟我一样，处于创业阶段。我们的事业，就是将利器大哥这样的魔道先驱，向广大玩家进行深入介绍，广泛推广，以利于魔道整个进程的推进……是不是也很高大上？嗯，你们的表情告诉我，我错了。” 利器：“呵呵，你说得没错。我们今晚的主旨，仍然是一致的，那就是奋战在场上的群英们，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三分钟好像到了。” 夜莺之舞“哈哈”一笑，却不说话。 方白宇：“利器大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在尴尬的悬崖边缘稳稳地拉了我一把，让我找回了三分钟之前未竟的事业！让我们把目光转回到场上，这一轮火羽邪云的对手……刀客春秋！哇！野山梨的对手……我真的不忍卒读了！野山梨的对手，利器大哥以下魔道第一人何方静！我看不下去了，我能不能去哭一会……” 利器：“这一轮有乐子看了。” ………… 肖凡看到何方静的id，也怔了一下，真有这样的巧事？头两场就遇见两个朋友！炎神是法师，无论多厉害他还敢于一试，何方静……利器都说过，当前无敌呀！这还怎么打？ 公屏上的文字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梨子哥，梨子哥，呼叫梨子哥。” “在呢在呢。”肖凡连忙回答。 “要打一场吗？” “虽然我必输，但我还是想试试。”肖凡叹气，脚下再不迟疑，往前快步奔去。 “梨子哥去重力场训练了吧？我看到你下午进去化剑池的。” “对呀，你太聪明了，这都能猜到！” “感觉怎么样？” “还剩半条命，凑合活着。”肖凡一笑，“这可不就巴巴给你送命来了吗？” “梨子哥的天赋是很惊人的，我觉得我肯定不是梨子哥的对手。” 肖凡大笑，消息很快发出：“那你认输好了，这样我就有四分了。反正这场上也没人是你对手，刷掉谁也刷不掉你，大家共同进步，多好。” “我听梨子哥的。” 整张东西对角纵深五百多码的地图，忽然被一个巨大的“x”型笼罩，紧接着“x”标志于空间旋转，往东边何方静处疾速飞去，越飞越小，变为一个小小的暗红标记，贴在了何方静白皙光洁的额前。 这是化剑池擂台场的规则，星耀对战选图在擂台场的基础上叠变，这个规则于星耀地图依然适用。 认输生效！ 何方静败出地图。 全魔道玩家都惊呆了。 夜莺之舞的播报立刻顿住了。 方白宇：“何方静认输……” 利器：“是的，小静……呵呵，我也是……完全没想到。” 方白宇：“看火羽邪云跟刀客春秋……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亲爱的玩家朋友们，我也很想跟你们一样，直观地看清楚每一场战斗的具体情况。但是很遗憾，四十二张地图！这几乎不可能做到。所以我们需要有选择地……刀客春秋已经来到了塔楼下方，他进入了塔楼！火羽邪云仍在不紧不慢地缓步向塔楼方向走去，离得远一点……似乎没用，不可能看到塔楼背面的情况！” 夜莺之舞：“何方静最后一句话说……你们看到了吗？” 方白宇：“看到了，回头再说。火羽邪云站在了塔楼外面，手搭上了门框，这座塔楼有四扇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门户可以通行进去。所以，火羽邪云会不会进去？或者是，他要怎样进去？我们能看到他在犹豫，而刀客春秋呢？他在靠南的门框旁边，正打量塔楼内部设施的布落情况，而他主要的着眼点，显然放在靠西那扇门上。” “西向那扇紧闭的石门，看起来厚重，其实轻轻一推就开了。但火羽邪云没有推门，他一直扶着门框在犹豫，在思索着什么？塔楼内就是刀客春秋，他的目光已经完全锁定了西向的石门。场景几乎是静态的，但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静谧，我不知道诸位玩家是什么感觉，我已经热血沸腾了！” 利器：“火羽邪云会由墙壁爬上二楼，呵呵，我瞎猜的。” 他话刚说出口，火羽邪云就像听到他的指挥一般，匕首倒转，咬在了齿间，双手用力，身体微一起伏，壁虎般窜上了塔楼的墙体，几个起落，两三秒就到了二层。然后他侧身推门，进入塔楼二层内部。这整个过程中，几乎没触发出任何响动。 方白宇：“利器不愧为利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完全没发现他有爬墙的动静呀！” 利器：“换作是我，我也许就会这么做。对手可是魔道第一法师……呵呵，说刀客春秋第一不为过吧？” 方白宇：“目前来说，法师中刀客春秋肯定是第一，不排除有世外高人的可能性……呵呵……哈哈，这个火羽邪云太搞笑了！” 二三六、用一生铸一错（19） 火羽邪云：“别瞎猜了，出来决一死战吧！”他发的是文字消息。 刀客春秋：“为什么你不进来？” 火羽邪云：“十三码的直线距离，我进去不是找死？你可是法师大明星，这么赢我不觉得丢脸？” 刀客春秋：“利器以下第一盗贼，能赢你就是运气，输了我都不丢脸，何况是赢？” 火羽邪云：“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呗？方白宇会没话说的，你不得关心关心他？这样好意思吗？” 刀客春秋：“方白宇肯定不关心我们，别忘了，他的最爱是野山梨。” 火羽邪云：“那倒也是……” 发这几条文字消息的工夫，火羽邪云早已打量清楚二层的布设，基本上空空如也，草料和石子瓦片，都堆在一层呢。然后他盯上了脚下的地面。 又没法试这个地面受力强度，一旦发出声音，或者哪怕以匕首切开地面，刀客春秋的法术肯定是狂风暴雨式的纷至杳来。一层至二层的间隔高度不到四码，短距离法术飞来，可就不好躲了，还有那些更加令人头疼的控制技能…… “我猜你已经在二层了吧？你敢说句话吗？” 刀客春秋忽然开口说话。 他话音刚落，头顶塔楼隔层蓦地裂开一个极大的豁口，然后才听得哗拉一声巨响，二层地板坍塌了一小半！ 火羽邪云随着必杀斩月的强大破坏力，由二层地板坍塌处跃身下来，身形化为一道流线，合身扑向刀客春秋。 刀客春秋微一侧身，痛楚袭出，命中低空扑来的火羽邪云，然而火羽邪云的驱散剂，几乎于同一时间扔进了嘴里。扑击之势未竭！ 赤焰！ 地矛！ 电光火石之间，刀客春秋放出了两个瞬发小技能。 火羽邪云的身体忽而拔高，就像踩上了弹簧床般，猛然高了两个头！地矛擦着靴子飞过，赤焰命中了他的右腿。 刹那间他仿佛被铁尺抽中，右腿半空中向后倒踢，上身俯掠而下，脚步堪堪落地，整个身体又如流水般向上一抬，脊梁拱起，就此到了刀客春秋一码之内！ 暗沉沉的塔楼底层里荡起了阵阵光影，那是匕首超快的挥击带起来的片片残像。一旦被近身，被火羽邪云的普通攻击沾上，强如刀客春秋，也再无回天之力。 战斗还未结束，直播室里已经开始回顾这一局了。 方白宇：“我想不通的是，火羽邪云这个空中连续两次改变形态的动作，怎么可能做到的？” 利器：“我认为，关键处就在那一道赤焰。他腿上被赤焰击中了一次，诱发了他前冲状态下的失重感，而且他利用前冲的惯性，加强了这种失重感。再用半空踢腿的动作，推动身体向前，他落地的位置，其实已经到了刀客春秋的近身处。所以，第二个直身动作，并不是完全在半空中做到的。” 方白宇：“还是不可思议呀！换句话说，他如果没有做好直身动作的准备，他就不可能在被赤焰命中之后，落地后还能距离刀客春秋这么近。这想想都恐怖！” 利器：“我明白你的意思，还记得小静问梨子的那句话吗？” 方白宇：“哪句话？呃，抱歉啊利器大哥，有点懵。” 利器：“呵呵，是我问得莫名其妙，我抱歉才对。小静问梨子，是不是在重力场训练过？那么我们现在清楚了，火羽邪云肯定在重力场训练过，而且他的训练成果，绝对非常优异！这真是一位让人由衷敬佩的盗贼！”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的意思是，火羽邪云这个难以致信的整套动作，都来自于重力场的训练？” 利器：“也许我猜错了，但我坚信这一点，绝大部分是……我想从明天开始，这也将是我的主要训练项目之一。” 夜莺之舞：“啊？利器大哥还需要训练……” 利器：“呵呵，学无止境呀！我跟方白宇方兄一样，还有那位火羽邪云一样，我们对魔道可是真爱。” 夜莺之舞：“真爱的话，应该有很多玩家都是了，像何方静，野山梨，应该都是很喜欢钻研魔道……其实我也是真爱的啦，呵呵，但我天赋太差。” 利器：“夜莺不必介怀这个，玩游戏，开心才是真谛。” 方白宇：“嗯，我发现利器大哥一来，我们这视野都跟着开阔啦！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我还喜欢瞎分析瞎琢磨……利器大哥，直播结束之后，你得接受我加你好友，我要拜你为师，好好学学怎么玩魔道，怎么去战斗。我真心诚意拜师，这话绝对不是吹捧也不是玩笑，我自以为对魔道也是真爱！” 利器：“你玩刺客不算最差的……哈，这话变成损人了！抱歉抱歉！其实以你此前的装备水平，我就约略猜一下吧，就这样的装备水平，能过第一关，还能过第二关，你绝对已经是刺客中的翘楚了！我没有什么好教给你的，你应该跟野山梨交个朋友，不是向他请教，而是跟他互相交流探讨。我甚至认为，他要向你多学习！因为你独到的眼光，你的钻研精神，你的思考方式，有很多梨子缺乏的东西。好吧，啰嗦这么多，我得承认，梨子是我的好朋友，我非常关心他。” 夜莺之舞：“野山梨这一局，可是有些胜之不武的！他居然说服何方静认输，哼！” 利器：“而且何方静就同意认输了，这两个人……呵呵，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方白宇：“何方静会是野山梨的表妹吗？” 利器：“嗯……应该不是吧？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儿踩线……” 方白宇：“对对对！利器大哥提醒得很对！咱们也不用乱猜了，朋友之间……让我们言归正传！这一场北极光战胜了公孙无敌，伤无痕再次胜出！伤无痕这位著名的武士玩家，于魔道中花销不菲，但手底下也是真有货的！” 利器：“对，伤无痕把武士职业玩得很有创意，我以前跟他一起刷过boss，很张扬的一个年轻人，但确实也很聪明……在这里要说智慧对吧？” 二三七、用一生铸一错（20） 夜莺之舞：“呵呵，聪明就是智慧吧？” 方白宇：“名词解释不重要，总之伤无痕就是个很有想法的武士玩家……那么胜出的还有……温和守旧！这我觉得是一位非常稳定的玩家，他的稳定程度，我以为很可能不在刀客春秋之下！而且他的打法非常的璀璨，这一场……我们简单回顾一下。公屏上没有一条对话消息，他主动暴露在这名近战对手的视线中，于十码……不！八码之内，他的法术开始盛放……你们没听错，就是盛放！很快就将对手淹没。这种技能衔接的频率之高之密集，目前为止，我还没见第二个法师做到过。” 利器：“嗯，的确漂亮，观赏性很强。” 夜莺之舞：“我怎么觉得……利器大哥的语气有点儿不以为然呢？呵呵。” 方白宇：“我也……利器大哥看出温和守旧的法术手段，存在什么弊端了吗？” 利器：“也不能说弊端，每个人的玩法不一样。可能对温和守旧这位法师来说，这种施法手段是他最舒服最顺手最习惯的，远程对付近战，就他这么来，也容易产生一种无往不利的错觉，但其实……我就直说吧，我也不怕得罪人了！他如果遇到炎神，或者北极光，就不说刀客春秋这样的顶尖法师了，随便一道控制技能，就破了他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 “再说近战，遇到梨子或者火羽邪云这样的，他这种法术也是无效的。法术法术，无论再快都是有吟唱时间的，打的漂亮不是目的，有效杀伤才是目的。他在一味制造这种烟花效果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建立心理优势。但法师的控制体系，才是pk制敌的胜机，控制住敌人一次，比法术十次落空一次命中，我认为要……哈，一家之言，纯属一家之言！目前为止，温和守旧的打法，也确实很厉害。我想到了七十级之后，也许他能营造出他独有的体系。” 夜莺之舞：“为什么要到七十级？” 方白宇：“技能数量会增加，技能越多，他这种打法就越完善。利器大哥的分析，的确另辟蹊径，而同时又自洽于法师的职业设定。我想今天的战场结束后，这位温和守旧的法师高手若愿意复盘，也会从利器大哥的分析中，得到很大的启发！也就是说，法师的有效杀伤，要建立在有效控制的基础上，这样更稳妥，也更有利于集中杀伤力。利器大哥是这个意思吧？” 利器：“嗯，不得不说方白宇，你这思辨能力……每次都能让我们眼前一亮！你的概括更加简洁清楚。” ………… 肖凡彻底茫然了！ 对战地图或者休战地图，又完全阻隔了与外界联络的渠道，他想说一句“对不起”都无从说起。 何方静到底为什么呀？ 星耀决战，来都来了，就算不说一定追求名次吧，总该有点儿认真对待的态度。 进了比武大会，就应该好好玩一把！ 你总不至于认为，让我一把，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吧？ 谁会需要这样的谦让？ 这是出自于善意吗？ 这种谦让简直是打脸！ 肖凡越想得多，越觉得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如果这也是源于自我崇高感的追求，他觉得这东西他改不了！ 一想到“自我崇高感”这个词，苏映雪笃定的语气，包括她犹未碰面、只有假想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忽而浮现眼前，霎间犹如一盆凉水由头顶淋下！ 现在的不舒服、郁结、难以名状的愤恨，由何方静认输最初带来的歉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转变为对何方静的不满……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莫非都是自我崇高感在作祟？ 他整个人怔住了。 自我崇高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肖凡取出通话器，想搜索一下名词解释，通话器里一片空白，所有功能禁用。 就字面意思理解，或者说肖凡一直就认为，他是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的。既有“自我”，又有“崇高”，不外乎沉迷于自己的高尚品德，而罔顾自身的真实需要，由此在脑神经里产生愉悦感。就像那些英雄类电影里，英雄们总试图说服自己，和向他人展示自己伟岸的情怀，为了一大群人奉献自己…… 在个人价值观尤为突显的当今这个时代，类似爱和奉献的主旋律依然被社会媒介广泛提倡，然而真还有多少人由思想、行为上，对舍己为人这回事孜孜以求，就肖凡看来，绝对已经是凤毛麟角。并且，他不觉得自己属于这种英雄人格。 肖凡接受的也不是这样的教育！ 对了，父亲李阳明可能有点儿这方面的倾向，只看他平时的言行，就可见知。至少由思想上、幻想上、假想上，父亲始终给肖凡一个印象，他很有一种博爱的精神需求。 但是现在，为了何方静的退让，肖凡所以有各种难以忍受的感觉，这也是来源于自我崇高感吗？要非得深入剖析思想面貌、思维状态，这两者间也许还真有些曲线联系？ 由于何方静的退让，构成了她的崇高形象，于是对肖凡努力构建的“谦让”这个心防壁垒，形成了一种打击、一种破坏，于是，肖凡不爽了！ 然而这么一想就复杂了！ 这么一想就绕进了逻辑怪圈！ 肖凡这点儿辨析能力还是有的，世界上所有事，你要深想，它肯定都有或深或浅的联系，难道都得串连起来，以达到批判自己的目的？ 没有这个必要呀！ 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夜莺之舞曾经对肖凡作出过片段性的评价：自我毁灭倾向。 想到夜莺之舞，念头瞬间转到自己眼下的状况，非人的力量！ 你这都要死的人了，还在这儿瞎琢磨啥呢？ 真特么有病！ 肖凡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然后他想着今天这场结束后，得去问问火羽邪云，现实中的状态有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巨大力量的来源，想来想去，也只能有一个获取途径，那就是魔道！ ………… 第二轮结束，晋阶场与转正场分别淘汰四分之一人。因为第一轮之后，一半的玩家负一分，积分相同进入第二轮，拣选战斗后，再输一场的四分之一人数，就已经负两分淘汰出场。 于是，晋阶场所余参战玩家变成了二十四人，转正场所余参战玩家为四十人。 那位创造历史的一转法师玩家金风暴，依然伫留在休战地图。而另有多名积分轮空的一转玩家，则没有一个与金风暴积零分相等，均处在各自独立的休战地图等候。 二三八、用一生铸一错（21） 第四轮的时候，肖凡积六分遭遇伤无痕。 虽然肖凡身在对战地图，不可能听到系统昭告里的解说员分析，但甫一交手，就感到这名武士对手有点特殊了。 伤无痕的pk手段很机智，敏捷显然，但不是一味的快。近战过程中，肖凡的普通攻击很难命中他，就算沾上几剑，总能被他迅速摆脱。而且伤无痕的反击特别出人意料，他使用的几种必杀，均十分有利于近身格斗，距离极近，加之他施展必杀之前各种障眼法，就肖凡的眼力，伤无痕的必杀骤然而来，每次都是意外出现。 肖凡中了一道人极必杀，掉血过半之后，开始提高了警惕，还真的不能小看了魔道广泛的玩家基础，近战也是有高手的！ 战斗到一分半钟后，肖凡连续反射了一道地级必杀一道人级必杀，伤无痕被自己放出的必杀给秒掉了。 肖凡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了，就这样胜了一局，却没有战胜对手的有力感。自己貌似一个旁观者，看了一场战斗视频而已，好像都不是自己赢的！ ………… 夜莺之舞：“赢得绝对很不容易！但当野山梨赢了，又感到他是非常轻松的……呵呵，我们能看到，野山梨站在塔楼旁边，也是一脸很茫然很……惆怅的样子，哈哈！我开个玩笑，希望野山梨不要介意。” 利器：“的确不会是看上去那么轻松的。能正面击败伤无痕的近战玩家，全魔道应该也不多见。梨子胜在掌握了流变的高级阶段，反射！否则这一局还真的很难说胜负谁属……梨子的茫然，哈！还有惆怅吧，我觉得夜莺说的是对的，这就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因为我们作为人，这个运用历史经验来塑造文明的种群，我们特别信赖的一个自洽模型，就是因果关系。” “在战斗中，因果关系是如何发生作用的呢？就是我一次攻击出手，我要看到它所造成的伤害，游戏里来说，就是数据！伤害数据回馈给我的满足感，就是攻击的因所寻求到收获的果。当这个因果关系不存在了，或者不曾直接体现在我的因果逻辑里，这种感觉……纵然我通过迂回策略取得了胜利，仍然会很有些空落落的，无所适从了，单人pk毕竟不是战争，呵呵。” 方白宇：“利器大哥的说法新颖，对野山梨心理上的分析，我看跟夜莺妹子的心理研究，颇有些暗合之处……” 夜莺之舞：“一边去！我不懂心理学！我觉得利器大哥对野山梨真的很了解。” 利器“呵呵”一笑。 方白宇：“利器大哥你看到了吧？夜莺妹子自称是我粉丝，这明摆着一点都不尊重我嘛，真是让我情何以堪……让我们回到战场上！火羽邪云这一轮对战北极光，这都是前三场无一败绩的高手！这些超级高手在对战积分榜规则下，将越来越频繁的碰面……嗯，他们依然在聊天，三分多钟了吧？” 夜莺之舞：“呵呵，确实没想到。火羽邪云这样的战斗风格，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酷的帅哥，没想到话还很多的样子……” ………… 北极光：“你敢说句话吗？” 火羽邪云：“你敢说句话吗？” 北极光：“对不起，我不敢。” “实诚的伙计，你知道你很让人敬佩的。”火羽邪云消息语意一转，接了一句：“尤其是想到你是利器的兄弟，我的敬佩之情油然增加了……三两倍！” 北极光：“是三倍还是两倍？” 火羽邪云：“你乘一下。” 北极光：“好的，六倍，你的计算很准确。” 火羽邪云：“那么作为利器的兄弟，你的自豪感多一些，还是挫败感多一些？” 北极光：“不自豪也不挫败，我的感觉，就是我在玩游戏。” 火羽邪云：“利器这个人猥琐吗？我的意思是说，玩盗贼的，内心总有一些比较猥琐的念头，虽然不能偷玩家的东西……” 北极光：“你的意思是说你很猥琐？” 火羽邪云：“不是很猥琐，一丢丢猥琐还是有的。猥琐是一个重要的品质，你这样的大叔，思想早已顽固定型，当然不能理解了。” 北极光：“猥琐是品质，大概说的还是你自己，你又怎么知道我顽固定型？” 火羽邪云：“我猜的，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跟你不熟。” 北极光：“聊这么久，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呵呵。你要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许真下不去手！” 火羽邪云：“出去再加好友吧，说朋友早了点。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手软的，你要手软了，我们也成为不了朋友。” 北极光：“这种没营养的话，我们俩还要说多久？” 火羽邪云：“刚刚还说是朋友，我以为那就是一生一世了……” 北极光：“……你在三层，对不对？” 塔楼内部有个狭窄的梯道，北极光这时候已经循楼梯上到了二层。 火羽邪云：“不对，我在一层。” 北极光不回消息，于塔楼二层推门往下张望，西边没有，再到东边推门看，还是没有。有这两扇门向的观望就够了，南北两个方向的地面情形，早已尽收眼底。 火羽邪云：“我要去二层了，我正在楼梯上，你从楼梯口向下看一眼，就能看到我。” 北极光果断奔向窄小的楼梯口，蓦地眼前白光大炽，刹那间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还记着飞步后退，法术散乱挥出，紧跟着有什么东西迫近了自己，只是几下模糊的触感，随即眼前一黑，意识仍然清醒，感知的世界却已骤然抽离。 北极光倒下。 夜莺之舞：“是散光器！这个火羽邪云也太……呵呵，真的让人想不到，我想不仅仅北极光想不到，我们收看这段视频的朋友，也可能没想到吧？” 利器：“火羽邪云的心思……呵呵，这一场确实很聪明！” 方白宇：“正在论坛收看这场视频的朋友都能很清楚地看到，火羽邪云在发消息说他要去二层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站在了二层楼梯口的拐角，消息发出去之后，他紧跟着一步跨上了二层的楼板，然后他手上的散光器就已点亮。与此同时，北极光转身往楼梯口跑去，映入他眼帘的就是照明弹的高亮白光，可以认为，就在这一瞬间！给北极光造成了致盲效果！” “这一局两位高手玩家，不断通过文字消息交谈交谈再交谈，将战局拉得极为绵长，有……将近六分钟！然而由闪光弹亮起的一刻，到两人交手……也不能算交手了，火羽邪云冲上去就是一道必杀，加上两个伤害技能，累计不到两秒吧？火羽邪云出手的迅猛神速，我们就无须多说了。好的，这一场结束了，留下来的反思和回顾，我想大约是火羽邪云的心机和……火羽邪云视之为品质的猥琐，呵呵。火羽邪云这位顶尖的战斗高手，向我们展示了他此前不为人知的一面。” 二三九、用一生铸一错（22） 利器：“比武大会本身就是一场赛事，为求胜利，我认为规则范围内，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无可厚非的。” 夜莺之舞：“纠正一下小白兄的用词，火羽邪云使用的不是闪光弹，也不是照明弹，是散光器。系统商店的一种道具，比照明器的强光范围大了几十倍，抛出去是没有用的，只能在玩家手中点亮四秒。由此我们得知，虽然这一场战斗的精彩场面十分短暂，然而火羽邪云对时机的拿捏之果断，将对手的心思揣摩之准确，也确实令人惊叹。” 方白宇：“我只是形容一下……当然，大美女的科普是对的，散光器，这可真是阴人利器……哈！抱歉抱歉！利器大哥……” 夜莺之舞哈哈大笑。 利器：“……我知道我在游戏里取错名字了，为此我后悔了无数次。但是没关系，我取了这个名字，利器仍然是名词，我是利器，但利器不一定是我！哈哈，你们随便用，不用客气。” ………… 第五轮。 火羽邪云：“又见面了……应该说终于见面了！大约连胜四场的就只剩下我们俩了吧？” 野山梨：“唉，是啊……连胜四场可不一定就我俩！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骄傲？” 火羽邪云：“谈不上骄傲，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谦虚上，人生苦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野山梨：“你得了什么绝症？还能活多久？” 火羽邪云：“是人都有的绝症，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七十几年。” 野山梨：“那为什么说时间不多了？” 火羽邪云：“想做的事情太多，要在最适合的时间里做到，这个时间会短得超乎你我的想象！” 野山梨：“比如呢？” 火羽邪云：“冲浪，跑酷，绘画，开飞行器，做手工……玩一次狂武士！四十岁之前，很多事情都想做一遍。” 野山梨：“你想玩狂武士？那你为什么不删号？” 火羽邪云：“等级封顶再删……话说你进塔楼了吗？” 野山梨：“没有呢，先聊着呗，急什么？” 火羽邪云：“我们俩在同一张地图这件事……我猜方白宇会给我们几个镜头的，所以……” 野山梨：“不谈国事，只聊风月。” 火羽邪云：“风月的话，会不会涉及私隐呀？对了，你也没遇到何方静吗？这女的奇怪了，她没理由会输的！” 野山梨：“遇到了，我赢了。” 火羽邪云：“……你以为我会相信？” 野山梨：“不信也不行！在我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下，她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我，她果断认输了。” 这段消息发出去，肖凡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心说我这可是当着整个魔道不要脸了，苏映雪可不能再说我，还有什么自我崇高感了吧？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朝着品格崇高相反的方向尽力，起码可以证明，自己正在竭力摆脱崇高。 果然这段话发出去，昭告天下就刷了起来，都是各种不爽，各种看野山梨不顺眼的言辞。 火羽邪云：“我明白了，你们俩是一伙的。” 肖凡却不在何方静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忽然发了条消息：“假设我们这个场景的视频，正在论坛直播，为了表示对玩家的尊重，尤其为了表示对方白宇的尊重，我们好像应该开战了？” “是的，我就在你背后。” 火羽邪云的说话声音，果然就从肖凡身后发出来！ 这时候两人均在塔楼靠东十码开外。 肖凡刹那间转身，人随剑走，天峰剑画出了一条圆润的一百八十度弧线。 火羽邪云退身跃出，视频中他潜隐效果下的人体虚影，构成了飘叶波荡的形态，恰如一片叶子被微风吹起，飘离地面少许空隙，随风止而飘落。 然而无论这个动静如何微小，毕竟带起了气流不寻常的波动，在肖凡眼中犹如目见。天峰剑就此挺进，闪烁寒芒的剑刃，构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形，追逐火羽邪云退身处而去。 一退一追这个情形，似乎维持了许久，然而这是由于两人动作的迅速，造成了视觉效果的延迟感，给观感思维上构成了漫长的错觉。仅仅三秒之后，火羽邪云已然脱离了潜隐状态，由野山梨眼中显现出身形。 叮！ 两人武器首次相撞。 叮叮叮叮叮！ 武器相撞声响彻场景，由不远处的塔楼反弹，产生沉闷的嗡嗡回音，两人武器在极短的时间内，对撞了十多次。短促地一停，又再次响起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当两人武器交撞了近百次，火羽邪云猛然拔身而退，肖凡紧追其后。一退一进，速度上差距极大，显然火羽邪云脱身少许，很快又将陷入对战。 然而这次火羽邪云的退势，画出了一道斜角，只见他身形左扭右扭，飞快转到了肖凡的右侧。几乎连眨眼的停顿都不存在，他已然袭身而上，人未至，匕首寒芒已然耀现。这一击并非任何技能，然而快到毫巅，势在必得！ 但他快，肖凡更快，匕首距离还有十多公分，他手腕疾转，刹那间跨越火羽邪云偏身掠出的斜度，天峰剑夺出，迅速两击命中火羽邪云！ 这两次普通攻击把火羽邪云打懵了！ 在观看视频的玩家眼中，火羽邪云没有丝毫停顿，依然在积极应对战斗。然而他心态上的茫然，战斗的颓势，亦由这两次普通攻击奠定。 两分钟后，肖凡失血过半，火羽邪云血量仅余五分之一！ “其实这一场你可以赢的，但你身为盗贼却不够猥琐，太想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了。”肖凡淡淡说道。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判断十分精准。起初火羽邪云在他身后，居然没有突施袭击，反而出言提醒，这在肖凡都完全理解不能。 “上一场你让我，这一场……” 火羽邪云飞身退避，然而很快被肖凡的武器追上，攻击旋踵接续，连绵不绝地衔接上去。 “你更强了。” 火羽邪云这句话说出，吃了最后一击，整个人摔跌出去。 由野山梨第一击转身挥出，两人接战始至结局。整场战斗持续四分零十秒！ 野山梨掉血1690，火羽邪云败出。 ………… 肖凡站在塔楼下怅然若失，天峰剑兀自斜指前方，竟未收回。 他跟火羽邪云说放他一局，其实是开玩笑的，无论如何没想到，火羽邪云当真了！ 这是彻底无法跟任何人解释的事，尤其这个直播视频，怎么去跟所有玩家解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 微风拂过，寒意碜人。 肖凡感到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映雪的话仿佛由耳边再次响起：你这一生都将履行这个错误！ 二四O、用一生铸一错（23） 方白宇跟利器同时叹了一声。 夜莺之舞：“为什么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呵呵，火羽邪云这位玩家真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火羽邪云纯爷们！真汉子！是我们所有玩家的榜样！”一个武士玩家哑着嗓子喊了条昭告。 “而且帅得要死啊有木有？我觉得火羽邪云是全服最帅的男人！”一个妹子刷了条昭告。 “是啊，真的很帅呀，很有男人味的，呵呵。”就这语境，指定又是个妹子了。 “野山梨在转正场那一次，败给了火羽邪云，真的是野山梨放水吗？” “不一定！也许只是火羽邪云有这个感觉。赢了野山梨呀！你以为开玩笑的？估计火羽邪云自己都不信！” “野山梨怎么了？我家火羽大大跟野山梨，也就是打个平手的样子，赢个一次两次，很奇怪吗？”这人妥妥是寄语花的会员。 “对！火羽兄下一场加油！你跟野山梨肯定还会遭遇的。”寄语花的玩家。 …… 方白宇：“继对谈环节终战起，北极光第三次败于刀客春秋之手！炎神第……忘了第几次了，今天再次败于何方静之手！但是炎神大帅哥仍有四分，后面还有得打！公孙无敌今天状态略差，加上连遇强手，目前积分……负一分，情况岌岌可危！让我们再看转正场的积分排名情况。” “目前转正场积分排名第一的，是来自蓬莱城的法师玩家放纵故事！排名第二，千云城法师玩家虚心麻醉！让我们看看金风暴的积分……呃，很遗憾，他已经被淘汰了……我想说星耀对战……不！比武大会就是这么残酷！” 夜莺之舞：“晋阶场排名第一的是……野山梨！野山梨率先以积分榜第一的成绩轮空！我们很期待火羽邪云奋力直追，这两位高手还有下一场的战斗！当然了，与此之前，火羽邪云遭遇何方静，或者遭遇刀客春秋的概率更大。因为这三名目前仅负一场的高手，积分均为单数。” 方白宇：“别忘了，何方静跟刀客春秋也可能先行遭遇的，要看系统的排序编组了……呃，今天不随机，人为分组这个……很有点儿没着没落的感觉有木有？” 夜莺之舞：“必须有！要是能够掷硬币决定，这叫听天由命，强烈建议将一切交给命运吧！” 方白宇：“你去我去？” 夜莺之舞：“去哪儿？” 方白宇：“去后台找公司方，强烈抗议呀！” 夜莺之舞：“你去我就去！我坚决追随小白兄的步伐！” 利器：“哈哈！我算是有点儿了解你们俩这节奏了，确实这脑子转太快了！夜莺不错，真的好，难怪我老婆那么喜欢你。” 仿佛为了呼应利器的评价，苏映雪飞快喊了句昭告：“夜莺大美女是最可爱的！利器盯着点，别让方白宇老欺负她！” 方白宇：“我没有……哈哈，呃，呵呵……利器大哥，嫂子真幽默……” 夜莺之舞：“嫂子真好。” 利器：“抱歉哈！方兄见谅。我老婆在游戏里，完全就是肆无忌惮的状态，不过她没恶意……我老婆认为吧，在游戏里没必要装。但偏偏我又是个特别爱装的人，这是性格问题，也是行为习惯问题，这就有点……其实我现实中不怕老婆！坦率地说。” 夜莺之舞“呵呵”一笑，对利器辞不达意的混乱状态，当然不好表态。 方白宇：“坦率地说，利器大哥微微有点措词……啊！当然了，可见利器大哥的真性情！利器大哥绝对是性情中人！我以为利器大哥说的‘爱装’，是一种自我表扬的方式。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承认，我愿意成为一个爱装的人！”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层厚厚的社会属性，除非缩回到自我的小天地里，才能真正做到无拘无束！极端地看，或者说具体地看！每当我们推开大门，从自我的小天地里走出来，融入这片由无数他人编织造就、无比宽广的社会环境中，那么很不好意思，无论你愿不愿意，也无论你感性上愿不愿意承认，客观上，你的表演就此开始！” “当然表演这个词很不好听了，很多人可能会说：我从来不装！我过我的日子，我不求人！我为什么要装呢？但我说的是客观上！不是你主观上愿意装，也不是你主观上需要装以获得某种利益……装是什么？或者说表演是什么？是我们需要体现给他人的一种姿态、一种状态、一种精神面貌，透过我们想要呈现出来的整个形象，我们完成了与社会的交接仪式。我们与他人彼此融合，互相协作，从而构成了整个社会！” “暂不提装是对他人的尊重了，形象、举止、衣着的得体，当然就是尊重他人也同时尊重自己的表现。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这是一种关爱！我说的就是‘爱装’这个关键词！在关爱的世界里人人平等，当我们愿意去关爱他人的时候，当我们想要关爱这个世界的时候，请不要忘了，在这个平等的世界里，你自己也是被关爱的对象！你首先要关爱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打理好自己的情感、情绪，你才会有想法、也有能力去关爱他人，对不对？” “于是让我们回到爱装这个主题，我们可以认为，装，就是你爱自己的表现！装就是自爱！而自爱不是自恋！自爱是对自身的一种完善，一种提升，是对自己整个生命的体悟！你懂得什么对自己是有帮助的，是有价值的，是好的！你才知道怎么做对他人是好的，对这个世界是好的。对不对？” “由此我们知道，这就是利器大哥爱装的真义！自爱的利器大哥！才有能力如此的爱惜嫂子，所以大哥和嫂子两位琴瑟和鸣，恩爱如初！爱装！这是将内在的逻辑与外在的表现完美吻合，它是融洽而和谐的，它是集自爱与爱人的大成者！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方白宇这张嘴，真能把死人说活！” “这也太特么扯了吧！扯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他居然还能扯回来！” “特么有一天地球爆了，方白宇指定能把它说成是宇宙中的和谐！” “地球爆了还有方白宇吗？” “有的，他这张嘴上接银河系，下接木星，到时候就指着地球这一团火球说：这是你逃不开的命运！鉴定完毕！” “哈哈哈哈，楼上说得绝对是真相！” …… 二四一、魔道新途（1） 四、魔道新途 夜莺之舞：“我得说，我已经傻掉了！我被动地上了一堂情商课，问题我不是来上课的呀！我是做什么来的？” 利器：“夜莺你是解说来的，方白宇是演讲来的，我是听课来的。所以我们分工明确，这就是我们的自爱！呵呵。” 夜莺之舞：“嗯对！我不能让小白兄忽悠傻了，我要坚定我的理智！参战玩家已经入场完毕，第六场战斗即将开启！” ………… 火羽邪云：“我知道这一场肯定会是你！何大美女，聊会儿吗？” 何方静：“……” 火羽邪云：“由于我侥幸赢了刀客春秋一场，星耀决战又是人工分组，肯定不能让刀客春秋跟我再来一场，所以只能是你！因为你输给了野山梨，目前积分榜上三个七分并列第二，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你，我，刀客春秋。” 何方静索性连省略号的消息也不回了。 火羽邪云：“野山梨有多强，整个魔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是他能赢你……就算他能做到！但野山梨说过，你是自己认输的，那么你们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了。兄妹？同学？这个不太像，年龄看起来有不小的差距，我干脆就断定你们是情人吧！” 他的消息仿若泥牛入海，毫无回音。 火羽邪云：“但是我以为，我几乎敢于断言，你的认输不会让野山梨高兴。既然是对战，既然你参加了比武大会，就应该拿出一个参加赛事的态度！你的认输，可以被曲解成各种故作姿态！但你们俩的关系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有着什么样的境界，作为外人的我不可能理解。你认输你会高兴，野山梨也觉得心情良好绝无障碍，那我必须承认，我非常羡慕这样的友情……不，这是不同凡响的感情！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对着镜子能说一天不带重复的，你不理我，我也会说下去……当然你不是镜子，你是魔道第一美女，而且还是第一高手！接下来的战斗你输给我，你会沦为第二或者第三。当然你的美丽仍然是第一，夜莺之舞也无法打败你。” 他这一段长长的消息发出去，何方静总算回了条消息：“你是梨子哥的敌人，我不想跟你说话。” 方白宇：“想不到火羽邪云是这么……话痨程度跟我有一拼，哈哈！但他说何方静是魔道第一美女……” 夜莺之舞：“的确是！我太喜欢何方静了！呵呵，只要看着她的眼睛，我很快就感到自惭形秽。” 利器：“夜莺大美女谦虚了，你跟小静的美貌，都是世间上绝无仅有的。” 方白宇：“对，所以沉鱼落雁，各擅胜场……不过火羽邪云说他能赢，这就不知道他自信的倚仗来自哪里了。” 利器：“力场训练吧……让我们拭目以待！呵呵。” ………… 火羽邪云：“呵呵，你怎么判断出我们是敌人？如果场上对战就是敌人，野山梨在混战场刷了快七百个人头，他敌人可比我多。” 他说的显然是野山梨两场会唔，累计刷了679人讨。 何方静：“那你们是朋友？” 火羽邪云：“目前还没加过好友，但这是我的愿望。打又不一定打得过他，那我觉得巴结一下，没准他就成为我的朋友了呢？以后得罪了谁，被人追杀什么的，就有帮手了。” 何方静：“你喜欢通过利益角度，去衡量朋友关系？” 火羽邪云：“利益才是终极角度，没有利益的话，哪里来的社群关系？哪还有所谓的朋友？你一小姑娘……说了你也不懂。” 何方静：“就像我不可能主动去交往你，难道能证明你的性格、品质、思想层次比我低吗？显然不能，只因为你不能给我带来利益，所以我不需要去交往你。这么理解对吗？” 火羽邪云：“哇，我要给你鼓个掌！小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还很有才华。但你的例子方位不够准确，把我这个对象换成一个普通玩家，就是个完美的论据了。我以前是普通玩家，现在可是大明星了！何大美女，早在今天之前，你有听说过我吗？” 何方静：“没有！呵呵，就算是有吧，我觉得梨子哥，今天他打败你了吧？这在我预料中，也是很可能发生的。” 火羽邪云：“对，一切皆有可能！但我已经到了你的背后，何大美女，要小心哦。” 他发消息间，果然就潜隐来到了何方静的背后五码之近。 然而何方静左手修长的五指一掬一放，右手武器划空横掠，在她身后与身前的空间里，飞快地构建了两种相反的力场。 随之左手照明器递出，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一丝影像飞快闪现、变形，嗤一声，照明器于她手指间汽化消失。 何方静身前为浮空力场，身后的力场为加倍重力，一前一后两相交叠，又飞快地交互切换。 力场效果，却是肉眼不可识别的状态了，只能透过地面砂石的激散浮飞来加以辨别。 火羽邪云却早在五码开外跃身而起，挟匕首直指前冲之势，飞袭何方静。他跃身低空的所在，仍处何方静的力场控制范围。只见他的身形忽高忽低，短短五码的距离，竟犹如飘浮在波荡的水面，载浮载沉。 就在这样的混乱力场中，火羽邪云身形丝毫不乱，仍以极高的速率，于载浮载沉中趋近何方静！ 四码…… 三码…… 两码…… 一点五码…… 一点一码…… 三秒不到，火羽邪云挣脱了力场控制。他足尖刚触地，就被浮空力场将整个身体推离地面，一朵星花静悄悄地跃出，钉向他胸口！ 匕首挥出劈中星花，发出“刚”的一下如触硬石的响声。匕首侧面锋刃上，花瓣频繁而飞快地伸出，竟于眨眼间，在匕首的刃面开起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莲！ 火羽邪云罔然无顾，脚尖堪堪触地，立时腰背微弓，右臂骤伸，匕首横向挥击而去。 这一击于空际连续变化了两个角度，发出两声撞击的声响，似乎切断了何方静两道攻击，然而何方静的攻击是什么形态的，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眼看着匕首就要落到何方静的颈项，很多于论坛观看视频的玩家，都可以想见，这是斩首的姿势呀！对着这样一个大美女，真是太凶残了！ 当然魔道里是不存在对玩家斩首的，也无法攻击到敌对玩家的头部，即使法术或各种攻击手段对准了头部，实际落点也在颈项以下。且武器命中敌人，不存在切入的效果，命中了就擦身而过，某些技能或属伤带来撕裂、崩碎等负面状态，所谓创口，也就是持续掉血而已。 忽然火羽邪云左脚一顿，瞬间翻身而起，整个人由一条左腿为支点，翻了个一百八十度，变成了头朝地，左脚朝天，右腿悬停在一侧微晃，构成了一个非常古怪而又非常搞笑的姿态。 二四二、魔道新途（2） "自然使者的扭曲技能，被何方静由近身处施放，别说躲避了，火羽邪云压根儿就没察觉到！ 纵然如此古怪别扭的身形姿势，火羽邪云的右手依然稳定如初，匕首霎时间击中了何方静。 －110！ 一旦命中何方静，扭曲这个技能的后续控制，之后将敌人向外掀翻甩离的接续效果，也就此被打断了。 火羽邪云的攻击更不停留！ 他被扭曲拧成了浮空的状态一旦消失，身体顿时一落！头部离地不到四厘米，他左手捏掌成拳，闪电般伸出抵紧地面，便托住了他整个身体。 就以这种单手支地，在倒立的姿态下，右手匕首寒芒骤闪，虚影重重，但见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层叠飘飞。 自然使者这样的布衣职业，血量均值与术士、召唤师基本相等，还要略低于法师，纵便何方静于二转浩灵之后，等级、装备在全服自然使者职业里都是首屈一指的，血量也才堪堪抵达2400。 也不过十五秒左右，这还是何方静连番以武器招架，试图退身脱离近战的伤害，且火羽邪云匕首挥出不仅是攻击，还在持续不绝地干扰何方静的技能施放。 被火羽邪云这样的近战高手沾上，布衣想逃脱出去谈何容易？倒立的姿态，可丝毫不影响他的超强攻击性！ 何方静作为眼下魔道中最强的布衣职业，也不可能瞬间化身近战高手，一直以来所向披靡的自然使者技能，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倏忽间火羽邪云左拳用力，整个身体低空弹起，凌空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跟头，双脚落地的同时匕首猛地一收。 何方静摔跌而出，以仰身的姿态落地，两秒后刷出了地图。 “何大美女，pk我是很认真的。” 火羽邪云最后还开口说了一句话，何方静已经听不到了。 ………… 世界频道一片死静，系统昭告也安静了片刻，忽然一条昭告天下刷出来：“火羽邪云真是……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昭告，就连寄语花公会，也没有一个玩家刷昭告，给火羽邪云叫好什么的。 好在直播室里三人，紧接着又开始发言。 方白宇：“我对火羽邪云的感觉……真的很矛盾！” 夜莺之舞：“呵呵，大概是他的话痨吧？不过今天这场战斗的结果，我想很多人都会感到意外。” 利器：“我确实非常意外的。就我此前的观察感受，假如小静没有认输，跟梨子开战了，我都几乎断定梨子必败！在此前的此前，我跟梨子，小静，还有很多朋友一起，就对战的情况尝试分析，我还作过一个……按现在来说有点儿荒谬的判断了，呵呵，我认为小静在当前，是无敌的。但是这一场我们都看明白了，法系不论如何强大，拉开距离仍然是首先要做到的。” 利器这最后一句话，等于给法系作出了他的定义，在他看来，布衣都是法系。 方白宇：“利器大哥真是坦荡的汉子！结果都出来了，何方静参加比武大会以来，首次败阵火羽邪云！利器大哥依然表达出之前有一点点偏离结果的判断，这正说明利器大哥的品格，值得我们所有玩家敬重！” 利器：“呵呵，你这是在取笑吧？那也没所谓，说都说过了，又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了。”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的境界让人敬佩，我就经常会纠结这个纠结那个，各种瞻前顾后，各种拿不定主意，真该好好向利器大哥学习。” 方白宇：“没错！利器大哥别误会，我绝对不敢取笑你！但是利器大哥最后一句，我有一点小小的参考……主要是猜测。我的意思，不是对法系需要空间距离才有杀伤力这一点有意见，而是对法系将来的远景观望。我们知道，即便术士跟自然使者，也是可以学人级必杀的，法师跟召唤师，甚至可以学地级必杀！那么将来会不会发展出一种法系的玩法……” 利器：“有人试过了！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大概十几个法师朋友吧，都学过一两种地级必杀，其实意义不大……要说一点没用吧，也不至于。但真的，法系的敏捷度还有武力，再加上必杀施放前可是有一点点准备时间的。指望用副手武器这个办法，给近战制造一点障碍是可行的，但必杀也就是掉点血，近战都这么近了，掉点血也不影响大局呀！” “还得说回法系的力量，这得堆多少武力才合适呢？有多少高武力的法系装备呢？这些已经不仅仅是顾虑了，在当前，就我所知的布衣装备情况，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克服的难题。” 方白宇：“利器大哥所见极是，是我异想天开了，呵呵。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奉劝广**系玩家，假若有意向在这方面有所投资，还是要谨慎一些，想清楚一些？” 利器：“你说的谨慎很有见地。有的玩家就喜欢各种玩法都试一遍，那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嘛，玩魔道各人有各人的乐趣，呵呵。” 方白宇：“受教受教，利器大哥的脾气，想法，还有这种开阔的心胸，果然令我受益匪浅！那么这一局火羽邪云战败何方静，利器大哥认为何方静败在什么地方？” 夜莺之舞：“我也很想听听利器大哥的观察。从头到尾，好像就看火羽邪云在自说自话，当然，何方静后来也跟他有过交谈。” 利器：“轻敌吧！虽然我这么说，小静自己不一定会同意，她的技能施放频率、水准，并没有明显不恰当的地方……哈！自然使者的技能，真的不好谈！尤其是操纵空间力场的技能，那只有施放者自己心里最有数了。但我要说小静轻敌，并不是无中生有。” 方白宇：“愿闻其详。” 利器：“夜莺的观察很准确……” 夜莺之舞：“啊？”" 二四三、魔道新途（3） "方白宇：“是说话！问题出在说话上。” 利器：“对！火羽邪云由第一条消息刷上公屏，就已经开启了他的布局。前面小静一直也没回答他，小静是从哪一句话开始接他的话的？公屏消息我们仍然可以往回翻看，你们看看。” 夜莺之舞：“估计是这一句，火羽邪云说何方静是魔道第一美女……” 利器：“关键不在这一句，在前面那句‘我可以对着镜子说一整天’，原话不是这样……好吧，大约就是这个意思。让我们站到何方静当时的立场设想一下，我们要是不愿意理会这个对手，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反应？” 方白宇：“让他闭嘴！呵呵。” 夜莺之舞：“我的话，我得说：能不能别啰嗦了？呵呵。” 利器：“所以你们俩的反应跟我差不多，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回应是肯定要回应的，对不对？因为火羽邪云明确表示过，他不需要回应，照样能一个人说下去。于是小静的第一句回应，就被火羽邪云抓住了重点！” “小静对野山梨的关心，就通过这句话，给火羽邪云形成了初步的印象！加之一开始火羽邪云自己的分析，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才能让对话继续下去。而且通过公屏上的消息聊天，对小静情绪上的麻痹，足以让他完成潜隐近身，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方白宇：“不可思议？” 利器：“对，不可思议！两人聊了这么久，虽然绝大部分时间是火羽邪云在说。但这么长的时间，小静一直在不快不慢地往前走，而路过了塔楼，都没有发现对手的身影，居然也没有用上照明器！这件事情不是很奇怪吗？因为她被这场互发消息的对话迷惑住了！她忽略了一件事，这是对战地图，而战斗尚未开始！” 夜莺之舞：“虽然是这样，但火羽邪云最后还提醒何方静了呀。” 方白宇：“五码……” 利器：“呵呵，五码的距离，火羽邪云……我都以为火羽邪云会直到贴身之后，才开始攻击，没想到他在五码开外就自行暴露了。这一点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夜莺之舞：“毕竟是大美女何方静呀！火羽邪云可能良心……哈哈，我什么也没说！” 利器：“好的，我同意大美女夜莺的看法，呵呵。那么五码对盗贼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一次飞纵攻击的距离！对自然使者又意味着什么？技能施放节奏要快，这一点小静做到了。快速构建控制体系，这一点小静也算是做得差不离。但火羽邪云是由力场训练室里走出来的，他对力场变化有着……我猜测，他有着深入的体验！” “所以我们看到，小静的力场控制，直到最后一个扭曲施放成功，火羽邪云都能……几乎不受影响地，以倒立姿势攻击到小静！这是一种很强的混乱力场适应能力。小静这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一个布衣法系，跟近战中的王者近身格斗……” “其实火羽邪云最后揭示了这场胜败的谜底，他最后一句话注意了没有？他是在很严肃地对待这场战斗。呵呵，必须得说……我得赞火羽邪云一句，这个盗贼真的太强了！他把盗贼的敏捷运用在肢体动作上，玩出了一个新的境界。” 夜莺之舞：“火羽邪云再强，也不如利器大哥吧？” 方白宇：“利器以下第一盗贼！现在也许真的，可以把这个桂冠交给火羽邪云了。” 利器：“如果我没有做体力上限任务，我大概会输……呵呵，火羽邪云的战斗视频我全部都过了一遍，我到现在也没有看懂他。这个盗贼玩家……很有点儿不同！” 方白宇：“利器大哥谦虚了……” 魔道论坛管理员又琢磨上了，“火羽邪云强势战胜布衣职业第一人何方静，利器坦承自愧不如”这样的句式该不该写进战报里？ ………… 与此同时，魔道技术部参数校验大厅，新任技术总监常晗，也在一边观察大显屏上的参数变化，一边通过一台主机欣赏比武大会战况。 自张平半个月前辞职，短短两天工夫，常晗便被任命为副总监，暂代总监职主持工作。他调任技术部门也才不到半年，虽然微处理技术过硬，然而升职速度如此之快，提拔如此之突兀，也是令同僚们叹为观止。 常晗生得比较高大，五官端正，鼻挺额窄，尤其一双大眼睛加上醒目的双眼皮，相貌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偏俊秀的感觉。 不为人知的是，常晗是一位国内超级大员的私生子，只是刚出生就交由一位常氏富豪收养，直到现在年近三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如此离奇的身世。只是自小被灌输的教育理念，都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类，由之他的生活习惯，所想所思，便适应于规范化，与及努力学习、充实自我而争取未来，类似这么一种满满正能量的价值观。 常晗本身也是一名玩家，什么官方工作人员不得玩魔道，这些对外宣扬的所谓隐秘规定，常晗根本也没放在眼里。因为他不认为技术人员能在魔道里捡什么漏，就他的所见所知，魔道人为添加的技术方面的各项世界设定、剧情规则等等，跟魔道本身的玩法，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范畴，是两条永远无法交接的线头。 技术总监本身有间宽敞的办公室，但常晗不喜欢呆在冷清幽闭的办公室里，他更喜欢这种大门敞开，办公桌相连的参数大厅，充满开阔无界的感觉。所以他工作中多数时候，都待在参数大厅里。 这正看着过瘾呢，常晗近来最喜欢的火羽邪云，再次失手于野山梨令他很懊恼，接着看到火羽邪云战胜了何方静，他禁不住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这声口哨貌似引发了什么动静，常晗将头戴式耳机拉开少许，警惕地环顾左右。周边技术人员仍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盯着各自的主机显屏，不时敲打一下光控桌面，装成认真工作的样子。可能有谁挪动了一下机器，发出卡卡的声响。" 二四四、魔道新途（4） 该装还得装呀！我不是也得装？果然方白宇说得有理，装就是自爱，装就是爱人，装就是大爱！ 常晗轻叹一声，再次扶正了耳机。 然而匆匆而来的脚步，虽然被他的耳机挡在了个人小天地之外，一声蓦然而至的叫喊，却给他吓了一跳！ “出大事了！总监总监……” “阿华，你几个意思？”常晗皱眉取下了耳机，随手一放，耳机便挂上了脖子。 “出大事了！”阿华依然用喊的。 阿华这一惊一乍的表现，看来就是个性了，常晗嘟嚷道：“能不能小声点？差点让你吓死！”又道：“说！什么大事？” 左右前后都有好几个技术员眼睛看过来，但谁也没离开自己的办公桌。 “你看——这里！”阿华伸长手，在常晗显屏上戳指一划再划，星耀战场视频窗口消失了，跳出一排参数条波动不止的构图视窗，与大厅幕墙上的参数视窗毫无二致，他指着其中一条波纹下面的数字格，说道：“看到没有？少了一组零。” 常晗对他的无礼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嗯，少了一组零，又怎样？到处都有少有多，这才叫混沌规律呀！” “但这组零不一样，它表示的东西超级不一样！”阿华将那组数字格点击弹出，占据了整个显屏，“而且它的构成，会有非常非常深刻的影响！” “你看这里，少了一个零……这里，少了一个……还有这里，这里，这里……”阿华指划口说，一直指出了四十多处。 常晗有点儿明白了，这整个过程居然变成了有规律可循，连忙问道：“你查到了源头？” 阿华缓缓点头，忽然间就变为一个巨深沉的人，“我用参数校验器校正排查，呈现的结果是游戏基础设定。”不待常晗发出疑问，接着语速加快说道：“一切都是基础设定！总监你绝对明白这一点对不对？我当然也明白了，难道我能不明白？那么基础设定出了波动，我该去找谁？我灵机一动，矮子伟欠我一顿饭呢……” “说清楚点！矮子伟是谁？”常晗不耐烦地问道。 阿华说道：“哦，剧情过载监察部的钱进伟……” 常晗一惊一喜，忙问道：“是剧情过载导致的？你把证据搜集好了？” 技术部跟剧情策划部是死对头，而且剧情策划部有个聂语晴，那可是全球关于超脑应用技术里，站在物理应用科技链顶端的科学家。所以技术部有些名不符实，尖端技术或者说整个魔道的根基，掌握在人家剧情策划的手里呢。 阿华连连摇头，说道：“哪有什么证据的事？你想多了呀总监！剧情没有过载，反而远远没达到预期，这叫过度轻载，过度轻载意味着什么？总监你好该仔细想一想……” 常晗怒道：“说重点！” “剑神灵思。”阿华瞬间抵达重点，“剑神灵思的这个设定数据是百亿，概率上看，每个玩家都能至少得到一个，有的玩家多一些，有的玩家没有，那也不重要，剑神灵思也不是唯一的启发方式。现在问题来了，这个断断续续缺失的零，组成的就是一组剑神灵思，这是超过十亿的数据！” “你是说这十亿，被积留在一处了？”常晗问道。 “虽然总监你猜错了，但大致上也可以这么理解。”阿华说道：“剧情部门瞎编了一个……以剑神女儿的灵魂为依归的任务分支，通过超脑混沌法则的运转，这个灵魂居然就有了活性，它自己到处乱跑，而且把剑神灵思收集了起来，十亿以上的剑神灵思，就被凝结成了一颗珠子。现在这组数据消失了，我们可以认为……不！是我们技术部门可以断定，这颗珠子被一名玩家给吃了！” “超人诞生……”常晗喃喃自语，忽然省悟：“糟了！”他睁大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脸色很快变得苍白。然后他在办公桌一角按了一下，复合材料的透明空罩升起，就此将这张办公桌左近一米范围笼罩其中，彻底隔绝了外部的声音。 阿华也不说话了，盯着常晗缓缓点头。 剑神灵思作为魔道世界中的一项基础设定，它所具备的作用，不仅仅是启发玩家更突出地体会职业特长，还有改善玩家的休眠状态，并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补益玩家的体能体质。而且这种影响不仅仅限于游戏中，对玩家在现实中的体能状况，也有着难以觉察的补益。 由于这种效用，对玩家体能的补益实在太过若有若无，可能也就相当于大口喝下了一杯清水，所带来血液循环的短时间加快，比之甜性饮品或浓汤带来的短暂效果还要远逊。所以当初设计这个环节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部门，对此产生过丝毫疑议。 当然剑神灵思在陆续过程中被反复吸收，是没有任何叠加效应的，即便有玩家运气逆天，魔道开服半年多来每天撞见一次剑神灵思，那也仍然相当于只吸收了一次。但是十亿个单位的量级，被人一口吞下，这种对人类体能的激增，在现实中，能把一个普通人撑爆吧？ 常晗忽然想起一事，在显屏上飞快操作，翻出了有史以来注册玩家的所有记录，刚打上“死亡”二字进行模糊搜索，阿华说道：“我查过了，去年十二月底魔道开服以来，到现在为止，魔道注册玩家死亡人数1099人。每个死人都有相关调查报告，都是正常死亡，跟魔道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有一些证据在新闻稿里指出，很多老人的寿命，在魔道中得到了延伸……加长！” “也就是说，这个人还没死！”常晗语声中透着森森寒意。 “肯定还活着……对了！”阿华将一直夹于左臂下的薄板，摊开在显屏前的桌面上，“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推导模型，这个吃下灵魂珠的玩家，按照正常的吸收消化，所带来的体能激增，会在两个小时内被系统强制下线。然后，他最多可以活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里，他会经历细胞裂变以千倍速率进行，还有心跳过速、血管扩张、内脏持续加速运转，还有肌肉胀裂等等……这么一个过程。”他一边说着自己的分析，一边指了指薄板上乱七八糟的图形和公式。 二四五、魔道新途（5） “死状绝对惨不忍睹！我甚至认为，他会爆炸！”阿华唯恐语气不够惊人。 “你特么又不是外科医生！”常晗骂道：“你对人体学懂个屁啊！” “我就是上网随便搜搜……我也没说我专业呀！”阿华讷讷然，又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人又没死，对不对？”常晗微一沉吟，说道：“这个灵魂珠凝结成什么规模了，又无法追踪，那么这个玩家什么时候吃的灵魂珠？参数的消失时间……指望剧情部给提供点记录……算了，还是别作梦了！对了阿华，你没把这事透露给那个矮子……叫什么来的？” “矮子伟！钱进伟！”阿华笑道：“总监，我你还不了解呀？我嘴巴严着啦！现在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技术部从此……” “行了吧你！你还有心思得意？什么时候出了人命，这家伙真在家里爆了，咱们技术部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常晗忽然道：“如果是上个月中旬……行了！这件事绝对绝对，跟谁都不要说，睡觉的时候用拉链给嘴巴拉紧了！回去工作！” 他说着按下了空罩的复原键，空罩退下恢复原状。 阿华咧嘴一笑，真做了个拉链拉嘴的动作，随即转身离开。 常晗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张平的辞职，会否因为他发现了点什么？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趁早寻摸点退路了？ ………… 无论常晗如何猜测，肖凡毕竟还活着，他在休战地图这一待就是三轮，等得好生着急。 然后第四轮，火羽邪云都已经积分十五了，肖凡也没等到跟他刚好相同积分的对手，所以他只能继续等。 再就等到了最后，他再次战胜了一名法师，积分十二，积分榜排名第九位，今夜肖凡的星耀会战已然结束。 最终晋阶场所余玩家仅剩十五名，对排名前十之后的玩家进行淘汰，利用积分淘汰玩家，挑战的规则惯例依旧存在，允许他们向排名前三的玩家挑战。而且这一次率先公布了名单，积分榜前三的玩家依次分别为何方静、火羽邪云、刀客春秋。 走到这一步的玩家，不管面临的对手有多强，自然不可能有一个会轻言放弃，尤其倒数五名里面，还有公孙无敌这样曾经声名昭著的武士，还有刚刚二转的断青空。于是一一指名挑战，倒是火羽邪云被指名挑战了四次，刀客春秋一次，何方静无人挑战。 结果更无悬念，挑战成功这样的闪光点再次熄灭。 转正场最终剩余二十二名玩家，仅留十二名，以积分榜排名淘汰十名玩家，挑战规则亦如是。却有两名玩家打了个翻身仗，挤掉了前十二名最末两名玩家的席位。再由这两名玩家挑战前三，之后一一败北。转正场今次的关注度实在不高，连这样的热点，在方白宇激情的解说下，也没有引发一条玩家的昭告天下。 自此星耀分组初战全部结束。 八月九号晚七时，将进行星耀决战。 方白宇最后说道：“遗憾的是，我们所关注的几位大高手，到了后期积分被一一错开，我们难以在今夜反复见识他们精彩的对决，和精湛的战斗技艺！但是换个角度看，这很可能又是我们的幸运，他们仍然留在了场上！我们只需少许的等待，就能于比武大会最后阶段的决战场，再次见到他们璀璨的身姿，耀眼的光芒！” ………… “二转之后，你在现实中有没有什么变化？”肖凡问道。 “你说的变化是指……”火羽邪云的语声透过通话器，显得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 “肢体灵活度……特别是力量有没有增大？”肖凡声音都有了些微的颤抖。 “很久以前就有呀，大概四十多级的时候……这个感觉很明显的！官网新闻里也提到过这个，魔道玩家在现实中，体能体质会有不同程度的增益。”火羽邪云爽快地回答。 肖凡语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提问了，想了好一会，问道：“四十多级……就有什么样的变化？有没有可能……你先说说什么变化？” 火羽邪云笑道：“灵活度呀，弹跳力呀，力量来说，应该要比以前大一点，我感觉增强了百分之二十吧，这个还得慢慢摸索……对！我想起来了！在力场房间玩过之后，退出游戏后，感觉特别明显！你说的什么可能？” “力量有没有可能大个十倍……二十倍这样？”肖凡迟疑片刻，到底决定问出来。 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肖凡既不愿跟狂暴猪、春怀楼等人提起，也不想跟利器说。在他看来，如此惊世骇俗的情形，既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他有一种侥幸心理，自己身负的巨大力量会慢慢减退的，会逐渐恢复正常的，所以不需要让别人知道，不需要给要好的朋友们增加心理负担，更何况，他害怕朋友们充满担忧的判断分析，类似这样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那会让他更加惶恐！ 然而肖凡又觉得恐惧担心，始终还是想与他人分享，当恐惧分享出去，恐惧心理会减退。所以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火羽邪云，反而成了他最愿意分享的对象。 这回轮到火羽邪云沉默了，但很快就追问道：“二十倍？” 其实肖凡对这个力量倍率没有丝毫概念，但觉得就现在这力量，十倍以上绝对是保守估计，便肯定地回道：“应该有二十倍。” “游戏里倒没看出来，那么你确定是在现实中，力量达到了二十倍？”火羽邪云问道。 “我确定！” 肖凡说出明确的答案，心里就开始祈愿了，对方会有所安慰呀，或者有些正面积极的分析呀……这些无疑能令他心情良好，沉醉在某种假定的乐观预期中。 然后他果断失望了！ 火羽邪云说道：“后事准备好了没有？遗嘱？法务咨询？财产继承这些……还有想去哪些地方看看？玩点儿这辈子没玩过的花样？” 肖凡：“……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那么，你今晚的决战还打吗？” “干嘛不打？” “太遗憾了！你要不来，我有机会拿第一的，六十九级装备呀！” “滚！”肖凡怒了，随即又道：“来露天市场吧，我们加个好友。” 火羽邪云淡淡说道：“你这都要死的人了……行吧，就满足你一个小心愿吧。” “满足你妹！心愿你妹！” 火羽邪云那边已经挂断了通话。 二四六、魔道新途（6） 近距离看见火羽邪云，这人游戏里的形象果真是相当英俊。他的脸型线性刚劲而又显得流畅圆融，五官犹如斧凿刀刻，是一种十分冷硬而美观的形态。然而当火羽邪云展颜浮起了笑容，便如冰消雪止，万物初苏，又显得相当明朗而亲和。 接着肖凡就看到了夜莺之舞，正跟一个美艳的妇人手牵手站在一座温泉浴场门侧拐角处，私话闲谈的样子。 夜莺之舞忽然侧头，也看到了肖凡，然后她一笑，微一点头，随之回过头来，跟美艳妇人继续交谈。 肖凡戴着斗篷灰翼，也不知道夜莺之舞能否认得出他来，当下也不打算上前招呼。与火羽邪云彼此添加了好友，接着又组了个队，在队伍频道随意地攀谈起来。 火羽邪云笑道：“你这玩意儿不错呀，戴上这东西，就没人能认出你了，看来我也得弄一个才好。” 果然不时有人见到火羽邪云，有的熟稔一些的就随意招呼几句，大多数玩家则满脸激动，又是加好友，又是站位要求合照，弄得他应接不暇。 肖凡笑道：“名人出门必备呀！这东西你得找缝纫师订做。” 火羽邪云正待说话，又过来了几个玩家，远远就加快了脚步，他无奈又是一番忙碌。 忽而有人由肖凡这个方位快步走来，肖凡侧头看去，竟是与夜莺之舞私话闲聊的那个美艳妇人，不由诧异地看向她。 “梨子！对不对？”妇人笑道：“是不是你？我觉得就是你了！戴着我的灰翼，居然敢装着不认识我？你好大胆子！” 这一经在普通频道开口说话，肖凡立刻认出了她的声音，苏映雪！ “啊！嫂子！幸会幸会，赶紧的，加个好友先！”肖凡忙不迭地递出了好友申请。 对方立即通过了，然后苏映雪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她将武器扔进了包裹，双手张开，猛然抱住了肖凡。 附近玩家纷纷注目，肖凡大感难堪而别扭，立时手足无措，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才好了。苏映雪这个状态，可太也豪放过头了吧？ 苏映雪有着接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此时微踮着脚，嘴唇几乎触到了肖凡的耳朵，轻声说道：“小家伙，好样的！”说完就放开了他。 肖凡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片温暖，看着苏映雪明亮的眼睛，微笑道：“谢谢嫂子鼓励。” 苏映雪的目光已然转到了火羽邪云身上，笑道：“火羽邪云大大，幸会了。” 火羽邪云一侧身，正面仔细打量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这种观察人的方式，可以说十分无礼，苏映雪很快就微皱起眉头。 “利器的爱人，苏映雪阿姨。”火羽邪云说着点点头，不像是打招呼，而是像在给自己解释，介绍自己认识对方。 “阿姨？”苏映雪柳眉倒竖，问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年纪很大？” “不！这是在提醒我自己。”火羽邪云泰然自若地道：“我要一直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年纪很大，虽然容貌更加成熟美丽，气质更加诱人，但是……还是不要瞎想了！” “瞎想什么？你胆子不小哇！连我都敢调戏？！”苏映雪的语声已经变得怒气冲冲了。 火羽邪云笑道：“正因为不敢，所以我要提醒自己。还有，瞎想这回事，就算苏阿姨这样的女人，也是限制不了我的。”他说着发起了添加好友和队伍邀请。 “不许叫我阿姨！”苏映雪果断同意好友申请和队伍邀请，这句话已经切入了队伍频道。又转向肖凡道：“今天难得你们两个老对手见面，梨子请客吧，找个地方喝一杯。” 肖凡忙道：“好！就在……对！必须在露天市场！那么我叫一下利器大哥。” “再叫上小静！” “好。” 火羽邪云苦笑道：“你们俩这就决定了，也不问问我有没有空？” “必须有空！” 肖凡还未及开口，苏映雪已经下了断言。 ………… 进到露天市场的晨风馆之前，苏映雪还曾邀请过夜莺之舞，夜莺之舞藉口有事要马上下线，却没有同来。肖凡在一旁完全无话，看着夜莺之舞窈窕优美的身形，在露天市场逐渐蝶化消失，不禁又是一阵怅然。 三人在晨风馆雅间包厢坐落，利器与何方静很快赶到，蓝水蓝居然也来了。肖凡问起，能不能叫上富贵妹、炎神等人？ 苏映雪问道：“这五个人，哪一个打算立刻退出狂刀屠龙，你就叫上哪一个。小静是我们这头的，我不担心！” 肖凡张大了嘴，想来想去，一个也没叫。再好的朋友，人家为了吃你一顿饭退出帮派，这不是人家无脑或无耻，是你这种认识、这种假定的判断非常滑稽。 六人照例是要寒暄一番的，火羽邪云倒是斯文了，有问有答，一直也不多言，直到客套已毕，满满一桌子酒菜都堆满了。忽然冒了一句：“不知何大美女有没有男朋友？也许能考虑考虑我？” 五人都怔住了，何方静看了一眼肖凡，笑道：“我大概，还是不考虑别人了。” 火羽邪云叹了口气，淡淡道：“好可惜。” 利器微笑摇头，苏映雪却道：“火羽你习惯把女人物化，其实你是很歧视女人的，对吧？” “没有！”火羽邪云摇头，“苏阿……嫂子说的我不能同意。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既不物化，也不歧视别人，何况女人这么美好的事物。” “事物！”苏映雪笑道：“瞅瞅你这个用词！你还说你没有物化？” “我的用词也许有误，但心态上、性格上，关于这一点绝对不会错，我很尊重女性。”火羽邪云说道。 肖凡打岔道：“今天听说利器大哥去直播室做嘉宾了，是真的吗？” “是去了。”利器点头，“方白宇这人真的厉害，夜莺之舞很可爱，呵呵，这两个人都很不错。” 肖凡想绕开对火羽邪云的当面分析评判，这种容易引发尴尬和矛盾的场面，蓝水蓝却接上去了。 “我也觉得阿火这性格，容易得罪人，而且说话不过脑子！你这都已经是魔道大明星了，以后你这样真不行！不讨人喜欢的。” 二四七、魔道新途（7） 火羽邪云淡淡一笑，慢慢说道：“我可不是为了追求讨人喜欢，才来玩魔道的。”一顿又笑道：“水蓝姐出自一番好意，很感谢。” 蓝水蓝摇头，叹道：“唉，真是……没有一点大明星的自觉！” 利器说道：“我觉得火羽……阿火这个想法很正确，这就叫世界观很正！或者叫价值判断明确，头脑清醒。玩游戏，本来就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玩得开心也好，是为了赚钱也好，跟别人毫无关系，根本不用把别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火羽邪云站起身来，双手举杯对向利器说道：“敬偶像一杯！偶像的确令人钦佩。” 利器跟着站了起来，举杯道：“叫我利器就行！正因为我不是你这样的性格，所以尤其欣赏你。阿火，来！”透明的瓷杯递出，与火羽邪云的瓷杯轻轻一触，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一老一少，两代第一盗贼的碰杯哈！小梨子，小静……还有映雪，咱们也来一个！”蓝水蓝笑着举杯站起来。 火羽邪云已饮尽杯中酒，坐下身来。利器兀自站着说道：“一老一少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多老，魔道我最少还能玩二十年！” 众人客气地嘻闹了一会，话题逐渐转到与狂刀屠龙的合作上。 利器夫妇等于已然加入了寄语花，那也就相当于跟蓝水蓝利益共享了，火羽邪云是寄语花的重要成员，随着他在整个魔道中知名度的攀升，此后权重可能还要加强，谈到如此利益攸关的大事，当然也就不用避着他。 肖凡跟何方静，无形中已被苏映雪夫妇当成了自己人，此前多次商讨，也都是参与者。 所以六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说起条款细项上的推敲，利益分配等诸多事项约定的预想，也都是信口直言，毫无避忌。 火羽邪云由于第一次参与讨论，刚听说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一直在旁听，也没发言。听五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十几分钟，他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钱投进去，到时候狂刀屠龙说不想玩了，直接闪人就行了。拿着你们的钱，他们重新开个公会又有多难了？你们这个合作……就算有合同，那也是毫无制约作用的。” 苏映雪说道：“你这个看法我早就想过，但刀客春秋跟静听竹涛，好歹也是魔道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至于……” “他们俩不至于，他们两个可以往回缩呀，反正大股东是隐者无踪，他们俩又没什么责任。”火羽邪云说道。 “我们会在条款上注明，所投资金的用度……去处！这样就限制了他们，想要釜底抽薪，重开个新公会也跑不掉！”蓝水蓝说道。 火羽邪云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最好是让他们提供现实中的身份，毕竟这么大额度的投资，不是随便玩玩游戏的事，冤有头，债有主，呵呵，得有个眉目！” 苏映雪跟利器同时摇头，苏映雪说道：“这可能做不到。刀客春秋还可以，因为他没有出钱。静听竹涛，尤其是隐者无踪，既然明说了拉入很多资金，他就不可能给我们提供现实身份，我们也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涉及到他的人脉、他的资金渠道……这是私隐。” “难以理解。”火羽邪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何方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是没说话。 利器一眼瞥过，问道：“小静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小静的思路一向缜密，集思广益嘛，说说看！” 五人一起看向何方静，她神情似乎有点儿为难，但还是说道：“听了阿火的看法，我觉得……真的，这样的合作不要也罢了，为什么非得跟他们合作呢？” 大家都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包厢里发出几个吐气的声音。 “小静比较谨慎，这是很好的。”苏映雪转而说道：“阿火这个担心非常好！很有道理！我会跟隐者无踪他们谈，让他们先把公会开起来，我要看到他们的决心是不是真有那么大，之后再衡量我们的决定！”苏映雪语气颇为坚定。 “对！” 同时有四个“对”接续响起，火羽邪云摇头，显然仍是有些不放心，继而不同意，说道：“魔道毕竟是个游戏，跟现实中投资合作什么的，会有很大的……不同！算了，我也不说了，泼你们冷水没意义。” “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阶段，其实我们很需要冷水呢！呵呵。”蓝水蓝笑道，这显然就是玩笑了。 大家都说对，冷水让人清醒，不至于犯糊涂。 肖凡笑道：“估计就是来一桶冰水，也浇不灭你们三位老大的热情了。” ………… 酒宴已毕，肖凡跟诸人招呼几句，就打算下线了。火羽邪云忽然当着他面发了条文字消息：想去哪儿？陪你到处走走？ 肖凡回复：滚你的！我哪儿也不去，我下线吃饭去！ 火羽邪云：你家住哪儿？我去看望看望你。 肖凡：……过一个星期，我要是还活着，欢迎你来我家小住。 火羽邪云：好吧，临终关怀，我最鲜为人知的业余爱好。 肖凡无语。 这个火羽邪云，攻击性太强了！刀也插得超准，哪儿疼就往哪儿下刀！ 下线后确实感到有点饿了，这时候凌晨五点多，天刚蒙蒙亮。 他煎了两个玉米面饼，蘸柠檬酱很快吃光了。这种糖果铺里买来的真空包装半成品面饼，有巴掌大，一寸厚。平时正餐，他吃上两个也就很饱了，早餐加个鸡蛋，只能吃得下一个。 可这时候吃了两个，感觉还更饿了，又翻检冰橱，找到半袋速冻小粽子，用烤箱加热，煎了十几片培根。以培根裹起玲珑小粽子，不一会儿就给对付下去。 好吧，他更饿了！ 肖凡省悟过来，他感觉自己知道原因所在了。 力量大了，消耗更快也更多了。 但是胃也变大了吗？ 不管怎么样，饿了就得吃呀！ 肖凡淘上两斤米，煮了满满一大锅饭，再以饭勺盛出投入炒锅，加生菜，加鸡蛋，加植物油，起锅洒下葱花，调大火力快速翻炒，顿时满屋飘香。炒出来是三大盘！ 开吃！ 吃到第三盘的时候，总算觉得胃里有点儿充实的感觉了，直到把三盘不下于六斤的米饭吃完，肖凡摸了摸肚子，感觉还能吃的样子！不过也差不多了，先这样吧。 二四八、魔道新途（8） 然后他回卧室，取出纸笔开始写遗书。 写亲爱的妈妈，亲爱的爸爸……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看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来的吗？礼貌很重要呀！“亲爱的”这个助词很重要！ 然后是感谢你们对我的教养，让我懂得了人生的真谛，生活的本质，还有活着的意义。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肖凡又想，我的价值肯定不是对社会的，我这么宅！ 但话说回来，人类创造的价值判断，不能来自于此人宅不宅，宅照样得吃喝拉撒，照样得消费，照样给市场经济贡献力量…… 所以得换个角度来谈，不能说人活着有没有价值的事，得说……得说什么呢？ 肖凡琢磨了，费心思索了，挠头了。 对了，得说爱！ 夜莺之舞倾城的容颜浮现眼前，赶紧挥走！ 何方静明媚的笑容，和那双自己永远不敢直视的眼睛…… 他把笔摔了，好像咱也不怎么爱爸妈！这一想到爱，怎么就成异性之爱了呢？跟爸妈就没话说了？ 太不对了！ 肖凡觉得自己太不积极了，太不正面了，世界观太扭曲了，价值观太不主旋律了！ 这电影上痴男怨女，哪怕为情自杀，也得写写咱爸咱妈多么多么不容易，我是多么多么不孝，我下这个决定是得有多么多么混蛋……然后笔锋一转，但是很不幸，我就是这么一人，到了不可面对自己的境地了，必须得死呀！死是解脱也是逃避，所以辜负了这个辜负了那个，还有床头柜里那只小乌龟，尤其是那只小乌龟！爸妈你们接着养，一定要善待它！基本上我现在就不惦记你们了，我就惦记它了…… 可是肖凡没有小乌龟，由小到大，家里没养过任何动物，他只喜欢火狼，因为火狼不会到处拉屎撒尿，没有异味…… 得了，最后他撕烂了很多张写得乱七八糟的书写纸，在崭新的一页纸上写了八个大字：此人已死，不要烧纸！ 去楼上运动室，把掰变形的杠铃铁铊给慢慢拗成了原来的形态，装回到金属杆的焊缝上。可不能留下惊世骇俗的证据！ 然后他就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了，什么时候会死呢？ 万一不死呢？ 乐观地看，力量想变回原来的样子，是不大可能了。但就这个力量，而且不死，这得是多么牛毗的人生？ 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异常，除了食量大一点！ 想那么多干嘛？他问自己。 肖凡猛然挥出一拳，击在竖立悬挂墙面的杠铃中段，复合金属杆应拳而裂，由中一分为二。断裂后的两根断杆，一者向上飞，一者向下甩，看着挺悬乎的，他连忙双手扶住。 如果换算成魔道的数据，这力量属性，起码得是天级狂武士吧？ 对了，力量属性！敏捷呢？ 他试了试，一跃身上了墙面，全凭五指并起掌心的聚拢力，整个身体就此悬停在半空。他再向上攀爬，居然到了天花处，双手聚拢的力量，足以令他整个人正面吸附在天花上。 嗨！有点神奇！他扭头看相距五米的地板。 但还不能证明敏捷有多高！ 肖凡双手忽然平伸而出，没有了这种聚拢掌心的吸附力，地心引力登时生效，整个人立即由五米高处仰身跌下，还是后背朝地的姿势。 他在空中飞快转身，变成面部朝下摔跌，双手同时伸出，在地面轻轻一撑，双脚紧跟着落地，就此站起身来。 这得叫轻功了吧？ 肖凡忽然高兴起来。 就算没几天好活了，临死前还能有这么多不同寻常的动作体验，不白活！ 他发一声喊，披了件衣服就冲出了家门，他得多尝试点！魔道里的肢体灵活度……现在自己的能量可能还要大于魔道里！把这个状态带到现实中，会是什么感觉？ 这得麻利多试试，先爽了再说！ ………… 下午五点的时候，肖凡还在两百里开外荒僻的猪头山山顶，正兴高采烈地玩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空跃、跳纵、翻滚，像一个好动顽皮的小孩子。但他小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天虽然没有黑，肖凡也没带计时器，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但夏末时节，一年中最长的白昼已然过去许久，阴沉的天空毕竟暗沉了一些，也提醒他时间接近了晚上。想着今晚魔道里星耀决战七点就开启，觉得也该往家赶了。 他徒步奔跑，以时速六十码的速度，不到十分钟，便飞快赶到了磁悬浮车位。这些用于公共运输载客的器械，每五分钟由空际轨道中利箭般飞出。肖凡很快刷卡坐上一架，两分钟后已然抵达市区，再步行一会儿，也就到了居处所在的社区。 然后肖凡看到了何方静，应该叫金胜兰！ “梨子哥！”金胜兰远远地就迎上来。 “小静，你怎么来了？”既然金胜兰用游戏里的称呼，肖凡便从善如流了。 现实中的何方静，当然跟游戏里的装扮大为不同。她穿着洁白的碎花短袖衬衫，淡蓝色紧身牛仔裤，半高跟银丝镂空带绊凉鞋。整个人亭亭玉立，透着年轻女人的优雅和朝气，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而且她相貌也几乎完全是另一个人。魔道中的面貌细部修正，就像素描人脸像，简单几笔的偏移勾勒，姿态、神韵便殊然两样。 然而何方静美丽的容颜，明媚的笑容，还有那直透人灵魂的坦诚的注视，仍然令肖凡迅速捕捉到，这就是游戏中何方静的印象。 何方静笑道：“来尝梨子哥的手艺呀！不是说好了的？” “啊？”肖凡大感窘迫，“那你不进去……哦对！进不去。” “是啊，打你手机也没人接，你不应声，我连社区大门都进不去。”何方静说道。 “真是很抱歉，出去逛一圈，手机没带。”肖凡顺手接过她两手中提着的，看似沉甸甸的纸袋，就往社区大门走去，“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去买点菜吗？”何方静走在后面，说道：“我就带了一些蔬菜，也不知道你拿手的是什么。” 肖凡瞥一眼社区电子门上的时钟，已过了五点半，便道：“星耀决战快开始了，随便弄一下吧，改天给你做大餐！”进了社区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游戏头盔带了没？” 何方静拍拍挂在肩头右侧的小坤包，“在这里面呢，呵呵。” 二四九、魔道新途（9） "对肖凡居所的布设装饰，以何方静的性格，也不可能多作评价，只说“地方挺大，住着应该很舒服”。 肖凡简单冲了个凉出来，何方静已经把蔬菜洗剥得差不多了，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肖凡做菜，不时打打下手什么的。煎炒烹炸凉拌清汤，半个小时不到，除了由冰橱取出的少许肉类，几乎纯以素食做了八道菜，两人分别将盘子逐次端上了餐桌。 何方静还带了**果酒，开启后给倒了满满两大杯。 “鉴于马上就要上游戏，这项人生中的重大预期不容错过，今天这一顿就算你请客了！所以，不要抱怨味道太差，你要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肖凡举杯笑道。 何方静笑着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却没喝，反而放下了杯子，说道：“样子还是挺漂亮的！就梨子哥这个工作效率，也值得一赞了。”说着便夹起几根蔬菜吃了起来。 肖凡也吃了起来，很快就响起何方静赞不绝口的声音，果然是吃了不少。直到两人吃完，肖凡收拾餐桌，打扫战场，然后将碗碟杯筷逐次放进厨房的菜池，何方静抢着上前要洗刷，肖凡连忙给她拦住了。 “小静你要相信我，”肖凡抢前占领了洗菜池的空间，伸出食中两根手指对着何方静摇了摇，“我只用了两成力。你今天吃的绝对称不上珍馐美味！所以，下回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做个大餐你再洗碗，我就很踏实了。” 何方静一笑，便不再坚持，但也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看他洗刷。 之后肖凡建议何方静去冲个澡，他自己率先卧入了游戏舱。无论头盔或者游戏舱，购入后登录一次便已自行绑定，且为不可回收不可转让模式。所以肖凡就想谦让一下，让给何方静以游戏舱登录游戏，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何方静洗浴后出来，穿上了肖凡事先准备好的睡衣，男式较为宽大的睡衣穿在她身上，颇有些松松袴袴的。她定睛着着游戏舱中，透明的树脂合成罩下一动不动的肖凡。看了好一会儿，她脸上表情几乎没有变过。 何方静忽然掀起睡衣的衣领嗅了嗅，跟着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 八月九号晚七点。 “天下第一”比武大会最终战，星耀决战场正式开启。 利器再次作为受邀嘉宾，加入直播室的解说。 同时积分榜规则有所改变，以星耀初战的积分排序，分为上下两组，晋阶场为五人一组循环对战，转正场为六人一组循环对战。 夜莺之舞：“今晚的星耀最终战，以星耀初战的积分排序编组。晋阶场积分第一对战积分第六，第二对战第七，依次类推。转正场由于参战玩家总计十二名，以积分第一对战积分第七，第二对战第八，直到排名第六的玩家对战排名第十二的玩家。” “今天的对战模式为两轮接续，也就是说，以积分编组的两名对战玩家，需要打上两轮，才能决出何去何从。如一胜一败，则双双晋级，如连续两场失败，则立刻被淘汰。不得不说，决战场的淘汰制，决定了参战玩家今天的对战不容有失！” 方白宇：“也就是说，假设野山梨在首场遇到了火羽邪云，两场连胜或连败，这两位全魔道瞩目的玩家，将有一名就此淘汰出星耀决战！当然，广大玩家朋友们没有这么不走运，星耀初战中野山梨积分排名第九，首轮遭遇的，将会是排名第四位的伤无痕！唉！很可能将出现我很不愿意见到的一幕了。” 利器：“无论是谁跟谁碰上，刷出两场相同的战绩，都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那没办法，比武大会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广大玩家，可能更加愿意看到最终清晰的结果。从另一个角度看，目前还站在场上的二十二名玩家，都已成为星辉闪耀下的魔道明星！所以放手一搏，痛痛快快玩一把，即便终将离场，也能无悔无憾！” 方白宇：“利器大哥所见极是！参战玩家已分组完毕，二十二名玩家，十一张地图已然全面铺开。这是一张沙尘平原图，纵横比为四百五十码乘四百五十码，是个正方体而又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图。沙砾细碎，进场玩家也在尝试脚踩的感受，只看玩家脚步稍有动静，便有纤细的微尘扬上半空，大约便能猜知，这张地图厚厚的沙面，是会对玩家行走、奔跑与及战斗形态，造成不小的影响。” 夜莺之舞：“呵呵，火羽邪云照例在跟对手聊天，他的对手是小白兄十分推崇的法师玩家温和守旧。” 方白宇：“的确，我看好温和守旧的将来。” 利器：“无论如何，创造力始终应该被看好，温和守旧无疑是一名战斗手段很有创意的玩家。” ………… 火羽邪云：“怎么不说话呢？聊会呗！你的战斗视频我也有关注哦。” 温和守旧：“……” 火羽邪云：“我觉得你也很厉害的，大概比刀客春秋差不了多少。” 温和守旧：“……” 火羽邪云：“但是刀客春秋输过我一次，你觉得你能赢我吗？” 温和守旧：“……” 火羽邪云：“省略号是你的最爱吗？我看你有点儿上瘾的倾向哦！其实完全没必要的，你发句消息，我又不知道你在哪，你尽管躲起来我也很难找到你的……你为什么不敢发消息？” 温和守旧：“你开了潜隐对吧？” 火羽邪云：“让你猜中了，就像我猜中你一定会猜中我开潜隐一样。盗贼就这么点儿本事，这么容易猜到的事情，可见我们俩的智商都不算高。” 温和守旧：“……” 火羽邪云：“所以你的左手，一直握着照明器吧？这个如果我猜准了，我的智力会稍微有点进步。” 温和守旧：“……” 火羽邪云：“鉴于你是如此深沉的一个人，我也不啰嗦了！我就站在地图的中间等你，让我们决一死战吧！”" 二五O、魔道新途（10） 夜莺之舞：“这个火羽邪云……” 方白宇：“非常猥琐！显然在火羽邪云自己看来，猥琐正是一种优秀的品质！此时于论坛观看视频的朋友，如果有关注这一场，都能发现，火羽邪云在发消息的过程中，已经使用神行符飞快跑到地图的中心部位，然后给他周边一带做了五……制作了七个陷阱！这几乎就是一圈了，在十多码的范围内，他把自己圈在了里面。所以温和守旧不来则已，只要一来……” 夜莺之舞：“温和守旧出现了！火羽邪云还对着他挥了挥手，好像招呼朋友过来聊天，哈哈，这个人太搞笑了！” 利器：“这就是钻上了地图设计的漏洞了，因为地图体积如此之大，又是正方体，与敌玩家互有忌惮的时候，就给盗贼营造了可乘之机！如果是擂台场……呵呵，没有如果。” 夜莺之舞：“温和守旧踩上了第一个陷阱扣！这是一种锁扣型的陷阱，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锁住玩家的脚，令人在十秒内寸步难……温和守旧以瞬发法术轰击，一次，两次，三次……好！解开了！他的法棍已然转向，但是……” 方白宇：“结束了。十几码的距离，在盗贼爆发性速度的奔袭下，几秒的工夫就化为乌有。所以眼下是法师跟盗贼的近身肉搏……呵呵。” 利器：“其实温和守旧可以在陷阱范围之外开始攻击的，法术的杀伤力并不受影响，但显然，对温和守旧这位玩家来说，距离越近，反而越容易控制。因为近，所以法术从施放到命中，就会更加难以躲避，更加容易奏效！由此也可见，温和守旧对自身战斗能力的自信！” 方白宇：“没错。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野山梨和……早就结束了！这也有点太快了吧？让我们简单回放一下。” 夜莺之舞：“通场就一来一往两句公屏对话消息，野山梨发消息说：‘别磨叽了，中心位置见！’，伤无痕回消息：‘好’。接着果然就见了，谁也没耍任何花招，然后不到半分钟，伤无痕倒下了。” 方白宇：“没有还手之力地倒下了！星耀初战阶段，火羽邪云说野山梨更强了，现在也许要说，野山梨更更强了！他战败伤无痕，居然是无伤状态！没有掉过一滴血！” 利器：“嗯，这个视频我回头要仔细研究一下，正面对战，能把伤无痕打成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儿难理解了。” 第二场依然是原人对战，转正场有一名反转的玩家，这便仍余有七名玩家留在场内。晋阶场五张地图在两场对战后，率先淘汰了五名玩家，其中包括炎神，他初战积分排名第六，与何方静交战两场完败，被率先淘汰了。晋阶场所余五名玩家分别为何方静、火羽邪云、刀客春秋、北极光、野山梨。 此后的规则是，每名玩家跟所有场上玩家分别对战，以胜率排出名次。晋阶场每名玩家需要打四场，转正场每名玩家则要打六场。 北极光四场尽败，淘汰。 刀客春秋胜了北极光，胜了野山梨，再次输给何方静、火羽邪云，积两分。 火羽邪云胜了北极光、刀客春秋，输给何方静、野山梨，积两分。 何方静胜了北极光、刀客春秋、火羽邪云，遭遇野山梨再次认输，积三分。 野山梨胜了北极光、火羽邪云、何方静，输给刀客春秋，积三分。 如此第一名、第二名已然确定在野山梨与何方静之间产生，第三名则要在火羽邪云与刀客春秋间诞生。 载入地图后，肖凡飞快刷了条消息发在公屏：“不要再认输了，好歹打一场！哪怕打到最后你看我盯不住了，再认输也不晚嘛。” 然而这段消息字数稍微有点长，何方静肯定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认输。 第一名诞生！ 野山梨…… 玩家昭告天下一片叹息，何方静显然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跟她的梨子哥对战的。这一场近战与远程法系的巅峰对决，所有玩家再也无缘得见了。 ………… 火羽邪云：“认输吧！了不起就是个第三了。六十三级套装，对你来说算个屁啊！对我就是宝贝了，我可是草根。” 刀客春秋：“你要上一场赢了何方静……或者哪怕就是赢了野山梨，我们也没有这一场了。” 火羽邪云：“刀客老大，你这都已经输给我两场了，何必呢？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连挂三场，灰溜溜地离开地图呀！为你着想，我良言相劝，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 刀客春秋：“我已经是前四了！放眼整个燕云十七洲，谁敢说我灰溜溜？就算输给你三场的话，真的不算坏事，起码我能多了解你一点，将来还是能赢你。” 火羽邪云：“我怕你阴影面积太大，以后听到我的名字就望风而逃，对你的身心健康十分不利……哎，估计你是不听劝的了。” 刀客春秋：“你别忘了，我也是赢过野山梨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赢你一次？你跟野山梨的对战，好像一直就是输。” 他明知火羽邪云赢过野山梨一场，却故意这么说，明显就是心理攻势了。 火羽邪云：“野山梨这人最纠结！你又是他的老大，他指定让你的，你以为我猜不到？” 刀客春秋：“那我宁愿你猜错了……话说我看到你了，莫非你挖了一大堆陷阱等着我？” 火羽邪云：“你这么聪明的人，又何必总是把你的聪明挂在嘴上？你装一下你不知道嘛，然后将计就计，引我上当，对不对？没准你就赢了！所以我觉得你的智商还有提升的空间，嗯，前景相当远大，可塑性相当强。” 刀客春秋说道：“所以我觉得这个位置相当好，你觉得呢？” 他这话已经不是文字消息了，直接开口说话，原来两人的距离已然拉近到了二十多码。话音落，法棍连番抖动，法术就此袭出，一波非常密集的法术攻击。 火羽邪云连连躲避，漫空的法术有快有慢，有冰有火还有水，然而纷纷落空，他时而侧身，时而蹦跳，时而翻滚，躲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轻松。 二五一、魔道新途（11） “我说你是那个温和守旧上身了？这么猛也不怕闪着腰！”火羽邪云还没忘记吐槽。 刀客春秋不答，脚步已止，法术却丝毫不停，均为瞬发单体攻击的法术。这些法术冷却时间极短，循环用起来，完全不带停的，其间还含有各种控制技能。看来是打定了主意，就这么隔着二十多码，远程对付火羽邪云了。 火羽邪云躲了一会，开始迎着法术往前趋近，一边身形扭动躲避，一边口中叫道：“你这是高射炮打鸟呢！” “打你！”刀客春秋笑道，身形随着法术的施放，也在逐步趋退。 “不要太嚣张呀！” 火羽邪云叫喊声中纵身而起，立时被两道低伤法术命中，随之身形跌落，又是一道鬼戟由地面伸展张开，打得细沙尘烟般弥漫，却是差了几公分，在火羽邪云弯身急停之下，没有命中。 他弯腰之势未竭，忽然侧身倒卧，就地翻滚。匕首光影闪烁，全然切入了地面的砂尘，烟尘翻涌更急，几乎将他整个身形笼罩其中，于烟尘之中，只见一团黑影带着浑黄的沙尘往前疾翻。 刀客春秋脸色变了，这团带着沙尘的黑影翻滚的频率极为迅速，显然就是火羽邪云整个身体席卷其间。然而就算知道是他，但黑影席卷沙尘，体积越聚越是庞大，而且这可不是静态的，是高速的运动状态！还真不好判断，滚滚沙尘之间，哪个位置确切就是火羽邪云的所在。 随着刀客春秋的且战且退，法术施放更形迅速，幅度变得更为分散，他的目的就是要控制较大的范围。当然伤害数据飘飞，命中仍是不低的。然而两人间的距离，仍然被拉得越来越近。 火羽邪云忽而低空跃起，几乎踩着一道电蛇跃身纵出，一道光球冲他前方地面飘落，这显然是卡准了火羽邪云的落点来施放的。任谁都看得出来，跃身半空的火羽邪云，始终是要落地的，刀客春秋对敌人方位预判之准确，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他的精准预判令人赞叹，火羽邪云的动作更是匪夷所思。他竟于半空中匕首往回横向劈出，左脚足尖于匕首朝上的金属表面微微一踮，整个人利疾般斜下弹出，刹那间落地时，已然将光球落处抛在了身后。他双脚于沙地上疾速冲前，竟产生了三码多的滑行！ 这种手段肖凡曾经使用过，是在那次拉银翼蝶下山之时的一个试验。武器击出，哪怕击向了空气，这种击出的力量会有眨眼间的停留，只要准确把握住了，就可以借助这种力量为踏脚石，可以说是作为一个半空中的落点在使用。 于对手难以致信的动作节奏下，刀客春秋的法术可不曾有半刻停留，一直就在观察火羽邪云的动作频率，从而进行各种预判攻击。幻惑早已命中火羽邪云两次，但是毫无作用，显然火羽邪云吃过痛定草了。诸如撕裂、痛楚，火羽邪云吃驱散可不比肖凡慢到哪里去！ 而且他还随手吃红药，掉血数据可能早已超过他原先的全部血量，但目前几乎还是满血。 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十码！ 这同时也是刀客春秋最犀利的攻击距离，然而就见火羽邪云猛然扑倒，肩颈扭动，两道法术呼啸声中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火羽邪云的身体，就此沉重地埋入了沙尘中。 沙尘虽然厚，那也只是个相对的说法，厚也不过三寸，埋上整个大活人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此时，刀客春秋几道法术施出，于退身中，正有一个冰刀在法棍前凝聚，整个人骤然定住了！ 方白宇惊呼：“是羽箭！他中了个连弩！天，火羽邪云简直就是神！” 夜莺之舞：“真是太惊人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利器：“确实惊人！伏身沙地，然后取手弩，借沙尘的隐蔽放出连弩技能，这整个动作节奏，还有谋划，尤其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刀客春秋连发现都不可能，更别说躲避了。火羽邪云，呵呵，暗夜中的王者，这才是真正的盗贼！” 夜莺之舞：“火羽邪云转眼间完成了近身，刀客春秋的后退，也无法抵销盗贼的迅速靠近……看来真的可以认为，大局已定了。” 方白宇：“嗯，是的。” 方白宇到这时候也就不多说了。毕竟刀客春秋的战斗技巧，举止为人，言谈方式，通过这场比武大会，早已为很多魔道玩家所钦仰。他在场上无论胜败如何，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儒雅的风范令人心折。这是个相当内敛而沉静的中年玩家。 直到火羽邪云彻底近身，刀客春秋的驱逐也落空了，便随意以法棍挥挡袭至的攻击，说道：“这一场我输得不冤，你确实很强，我很佩服你。” “之前两场输给我，就不佩服我？”火羽邪云笑问。 他手上匕首绝不稍停，既要防备对方反击，又要防备对方的法棍挥起给自己命疗，还有防备刀客春秋的左手，会不会有取药的动作。 “也佩服，但我一直怀疑，那两场是败在我自己的失误之下。”刀客春秋忽然笑了，“这一场我才明白，跟你相比，我仍然是有差距的。” “我发现我有点欣赏你了。”火羽邪云说道：“所以，谢了！” 话音未落，语声中挥舞的匕首蓦然一折，伤害技能，穿裂！ 刀客春秋倒下。 晋阶场前三决出，晋阶场的比武大会互动至此全部结束。 野山梨、何方静、火羽邪云领取各自的前三奖品后，已然退出了地图。 此后转正场的战斗持续较久，规则相同，由七名玩家里筛选前三，又多出去一轮对战。 方白宇：“今晚这一场决战，我想最大的遗憾，要数何方静对野山梨的两次认输……加上初战之时，认输三次了！当然，整个星耀战斗场面呈现给我们的，依然是精彩、精彩、超级精彩！尤其野山梨对刀客春秋的那一场，刀客春秋对火羽邪云的两场……最后这一场！我想真的可以作为皮甲职业的教科书来看！野山梨也是很擅长滚翻躲避法术的，但是翻滚的动作，躲避法术的同时谋划反击，玩到火羽邪云这个境界……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火羽邪云此前还输给野山梨一场……” 二五二、魔道新途（12） “强烈要求野山梨跟火羽邪云，两位大大再来一场！” 一开始只是几名玩家刷这样的昭告，接着零零碎碎的昭告都消失了，就剩这一条了，一排一排地刷上去，基本类似的内容，都是要求这两人再打一场的。 夜莺之舞：“呵呵，玩家朋友们很热情，但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觉得……好！后台导播通知我，让我问一问野山梨跟火羽邪云两位，有没有想法再战一场？” 昭告天下疯狂刷起，基本都是“有”、“有想法”“必须有”之类的。 方白宇：“野山梨与火羽邪云两位高手，听到请昭告回答，昭告的费用算我的，哈哈，我这难得大方一把！” 利器：“昭告的钱我出吧，我也大方一把。哈哈！” 世界频道静了一小会，终于响起野山梨的声音：“哥们一小时几千铜币的身价，很忙的！都是钱啊！” 火羽邪云的昭告跟着刷起：“再奖励一套六十六级装备我就打，反正是输，就当送人情了，我不贪。” 肖凡还没回话，火羽邪云又刷一条：“今晚近战要打败野山梨，除非我的偶像利器上场，所以还是算了。这一条昭告方白宇出钱，说好了的。” 恰在此时，肖凡的密语消息也发给了火羽邪云：“还是不玩了，耍猴戏呢！有什么意思？” 火羽邪云立即回复：“英雄所见略同！你这弥留之际终于彻悟了一把，我欣赏你。” 肖凡：“滚粗！你才弥留！手下败将！” ………… 方白宇：“那么很可惜，两位高手都没有再次交战的意愿，所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但是展望将来，野山梨跟火羽邪云，还有何方静、刀客春秋、北极光、炎神、伤无痕、温和守旧……等等等等，能够进入星耀决战的，甚至对谈环节终战的，以至于整个魔道数量庞大的、越来越多的未来之星，都必然会在将来的魔道进程中展现自己的超凡能力，散发出令日月为之失色的不凡光辉！这是星耀的主旨，也是整场比武大会的先验性！” “让我们放眼于未来！比武大会的结束不是一个既成的结果，不是一场落幕，而是一场扬帆击浪的起航！让众多高手涌入了我们眼前，让我们看清楚高手们的战斗能力，和他们在魔道这个大世界拓荒中所可能体现的深刻价值！未来的魔道必将是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或许在我们的魔道之旅中，我们收获了努力，收获了快乐，收获了思索，收获了团队，收获了友谊，收获了情感！这一切的收获，都是为了巩固我们魔道人生的基石！我们所有玩家的魔道人生，从此起航！” 利器：“方白宇这个尾声收得非常好！就算到了八十级，我们仍然在路上。” 夜莺之舞：“对，在路上！对于小白兄的演讲才华，我表示已经麻木了，他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哭了。哈哈！” 方白宇：“两位这话……不像在夸我，但我勇敢地判断出，这就是在夸我！这就叫大智若愚！这就叫情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想我的第二次创业虽然没有成功，但也可以视为圆满结束！此后我将追随乘风破浪老大的脚步，加入魔道当前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我将寻求我的位置，确立我的立场。” “有些玩家可能将会成为我的敌人，我们将相会于生死战场，那也没有关系。魔道人生的魅力所在，就是仍然可以复活重来，可以有着更多深思熟虑的筹划，以完善我们的魔道人生！那么就要说再见了，最后我要送上我诚挚的祝福，祝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谢谢。” 他话还没说完，早就有玩家刷起了昭告。 “方白宇这是跟直播室永别了？方白宇大大，不要啊！” “方白宇大大，我想说，我们公会绝对不会与你为敌！” “楼上的伙计话说早了吧？谁知道逍遥游公会有什么计划？打到你家要塞去，你也不抵抗？” “方白宇始终还是一个魔道玩家，他可不是专业干解说的，虽然他比专业解说员牛毗得多！那又怎样？他也得玩呀！” “方白宇有方白宇的魔道人生，这我能理解，但我为什么这么想哭呀？” “没有方白宇的魔道人生，我的魔道人生该怎么过？真特么曹淡！” …… 夜莺之舞：“真的有些伤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利器：“继续我们的魔道人生吧！也许正如方白宇的言下之意，自由和谐与人为善的魔道世界，即将一去不返。我们所有玩家的探索，和游戏进程的加速度运转，迎来的必将是一个对抗性更强的魔道世界。我想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希望广大玩家朋友们也都有所准备，有所设想。愿所有的魔道玩家，都能在将来的历程中，准确地找到自己魔道人生的定位。”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说得好严肃，有点怕怕的感觉。” 利器：“呵呵，抱歉，是我危言耸听了。也许只是我想多了，那我要对广大玩家朋友说一声，很抱歉！” ………… 星耀决战结束，历时十天的整个比武大会所有环节也彻底结束了，只要对此有所关注的玩家，难免都有些茫然和空落落的感觉。 就在比武大会结束后不到十分钟，有一个取名孤星的公会，在苍穹主城建立，由系统公告作出恭贺。 这半个多月来，苍穹主城可算是在魔道中大大刷了下存在。前有战圣盟占领全魔道最大体积的要塞；后有比武大会柳轻侯、炎神、不死不败、有一点点沮丧等露脸的英才济济；更不提刀客春秋、野山梨这样久富盛名的顶尖高手；更有眼下公认的魔道第一女战神何方静，为了她的梨子哥退出凤凰城火烧岛公会，将出生地转到了苍穹主城，也早有详尽的分析和热议。 苍穹主城开建新公会，是否战圣盟的分会？或者有新势力崛起，试图与战圣盟分庭抗礼？整个魔道超过半数玩家，就各种猜想已然开始纷纷议论，很多玩家刷起了昭告，到处瞎问。 肖凡此前在蓝水蓝的聊天室里，听到这条系统公告，还问了一句：“孤星？这就是狂刀屠龙的公会？”不待有人回答，便打开了帮会频道。 苏映雪答道：“不是。不知道谁开的……” 二五三、魔道新途（13） 帮会频道里各种热闹，主要还是关于比武大会的讨论，倒是没人谈到新开公会的事。肖凡叫了声：“竹涛老大，刀客老大，苍穹城有人开公会了。” 静听竹涛没吭声，刀客春秋“嗯”了一声，随即密语消息发给了肖凡：“帮会里不要谈，你开个聊天室房间，拉我们。” 肖凡在蓝水蓝的聊天室里招呼几句，蓝水蓝立即说道：“也拉我们进去，一起聊聊。” “好。” 肖凡退出聊天室，开了个新聊天室“瞎聊内参”，将刀客春秋、静听竹涛、隐者无踪、蓝水蓝、利器、苏映雪、火羽邪云、何方静，一一拉了进来。 照例又是一番各种讲究的客套，各人彼此之间打招呼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回归到正题。 蓝水蓝说道：“不得不说，梨子就是个大傻瓜！开个聊天室取这么高调的名字，你怕人家不知道咱们聊的是大事吗？” 苏映雪附议：“就是，一点都不低调！傻乎乎的！” 肖凡嗫嗫嚅嚅的还没回话，何方静笑道：“有密码呀，别人也进不来。” 隐者无踪接道：“对！房间名无所谓，主要有个地方可以说说事。映雪姐，水蓝姐，利器大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看出来了吧？时不我待呀！” “所以，我们就想观察观察隐者老弟的诚意了。”蓝水蓝笑嘻嘻地说道。 苏映雪说道：“插一句，我跟水蓝妹妹，将投入不低于两百亿的资金，换算成游戏币，就是大约八亿金币。这是我们的诚意，也是目前最低预期的承诺。” “初期不需要这么多，作为流动资金当然也不嫌多。但三位如果于投资初始阶段执意如此，那恐怕需要利器兄来苍穹城坐镇，我们忝作跟班，听命行事，追随利器兄纵横天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刀客春秋语调沉静地说道。 “刀客老大过虑了，股权我们只要百分之四十九。所以我一开始就说，需要看看三位的诚意，三位肯定是兄弟同心的，那也就无须顾虑我们抢班夺权这种事。对吧？”蓝水蓝仍然笑嘻嘻的，话里的意思却将对方迫到了极处，就差直接指出这层疑问了，隐者无踪这狂刀屠龙的三个人能否拧成一股合力？ 聊天室里安静下来，众人都能想见，隐者无踪三个人很可能正在密语消息交谈。 但这个时间也不久，刀客春秋开口说道：“就按三位的意思办，我们这边没问题。”一顿又道：“我们的设想是，建立公会之后，率先往西、南、北三个方向的周边扩展，环绕主城就近占领一部分地盘作为要塞。这样一旦有新的公会试图建立要塞，我们可以轻松举而歼之。且我们的要塞背靠主城，起到一个备防的效果，对远离主城的其他公会也有一定威慑作用。” 蓝水蓝问道：“难道不是应该先拔除战圣盟……他们的恒天古原要塞？” “暂时先不动战圣盟，主动请战和被动防御，难易程度是天壤之别！只要我们抗过了怪物攻城这一道关，又占据了如此有利地势，战圣盟不来扰乱最好，来了也肯定能给他们打回去。待到我们逐步发展，根基牢固之后，我们再将收束战力，毕全功于一役，拔掉战圣盟这根钉子并不为难。”刀客春秋说道。 “设想是不错的，如果一切顺利，的确会如刀客兄所预期……但是！”苏映雪话锋一转，说道：“关于我们的投资意向，细则规定，这里也没外人，现在也许可以谈了。” 这次刀客春秋还没说话，隐者无踪已接口道：“映雪姐请说，愿闻其详。” 苏映雪说道：“你们要先把公会开起来。隐者老弟曾说，已由风投拉到了六十亿，开公会的费用也才几千个金币，折合现金不到二十万吧？当然了，招兵买马是一笔大开支。与生活玩家、高等级玩家签订公会契约，打造公会仓库，各种建设、锻造材料的购入，这些相关种种，我要看到明细的账目。” “既然谈到诚意，我们的诚意是具体的，清楚的。我们可以由水蓝妹的寄语花公会仓库作保，来验证你们的诚意。你们必须让我们看到，你们拿风投的钱……包括竹涛兄的十亿，就是七十亿了对吧？我们得看到，这七十亿都花在了哪里？是怎么花的？才能决定我们的投资需要怎样跟进。” 她话音一落，聊天室里又安静了。 静听竹涛轻咳一声，强笑道：“映雪妹子这话说得相当有道理，但要说一直等到你们看清楚七十亿的去处，才决定投资与否，这件事有点儿强人所难了。我们现在连公会都还没开建，要塞防守，今后城池的建设，更是八字还没一撇。说句不吉利的话，等到我们七十亿花光了，也许就指着你们的资金跟进了，这时候你们觉得没有投资价值，撂挑子不玩了，可不就把我们搁半道上了吗？”一顿连忙加了一句：“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不是说怀疑你们的诚意。” 蓝水蓝说道：“竹涛兄的话的确没错。但不说七十亿，起码要有个初期明确的账目……” 隐者无踪截口道：“水蓝姐！映雪姐，还有利器大哥，我懂你们的意思，你们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也会有同样的要求，这说明我们都不是不谨慎的人，丑话说在前面，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合伙的诚意！” “那么你们的担忧，不外乎两点，第一，我们会怎样表现出占领苍穹主城周边地盘的决心？其二，我们怎样使用你们的投资，包括我们自己的投资？或者说白了，我们有没有这七十亿的成本？这笔钱，说真的，在游戏里是无法验明正身的。所以我想提供一个我的小小的建议，仅供各位老大参考。七十亿一次性铺下去，见到成果，见到账目，大家心知肚明，这肯定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对不对？” “所以我的意见是，我们这边先把公会开起来，然后招兵买马各项支出，给你们一个清清楚楚的账目。也许初期累计投入不会超过十亿，但这表明的是我们想要做成事的态度！而我不需要你们在这时候就介入投资，初期阶段，我只有一个要求：水蓝姐以公会名义发布对战圣盟的宣战声明，其次是利器大哥高调宣布加入寄语花公会，这两件事的次序也可以倒置。总之利器大哥表明，跟我们攻守同盟的姿态，对我们扩展知名度的目标，是无形而且最为有力的促进！” 二五四、魔道新途（14） 苏映雪笑道：“隐者老弟设想得十分周到呢。那么我们的资金，究竟什么时候介入呢？这是关键问题，我想我们还是先明确这一点。” 隐者无踪说道：“如果是我个人的想法，甚至我并不想要你们出钱……当然了，我能拉到的资金，未必足以支撑这一场浩大的战争和建设，我们的目标毕竟是统一整个苍穹主城。所以竹涛老大，刀客老大，你们看……” “利器兄这个id，就要价值百亿！我认为，当我们投入二十亿之后……” 静听竹涛话没说完，便被隐者无踪打断：“我觉得利器大哥的宣言，就足以坚定风投的信心！考虑到中后期的投入，风投肯定要观望成效，我想三十五亿……我们总投资的一半！我们支撑到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问题。” 刀客春秋跟静听竹涛都不吭声。 “三十亿吧！有三十亿的规模，你们做事的决心，也可以让我们吃个定心丸了。”蓝水蓝说道。 苏映雪笑道：“十亿之后利器跟水蓝妹发宣言，规模达到三十亿我们资金介入，挺好！就这么定了！下一步，就是我们资金进入后，如何运作、如何使用的问题了。” 隐者无踪说道：“我文化程度低，只会说大白话。只要我手上的资金能转得过来，我就不找你们，实在转不过来了，也请映雪姐鼎力相助！台账出入明细这些，完全透明，全部向你们公开！这一点，不用我这个半**醋在这里瞎忽悠，大家的钱都是来自风险投资，他们对会计账务这一块可都是专家，我就算想有所隐瞒，肯定也瞒不过去！” 利器笑道：“隐者老弟快人快语，令人佩服。” 商讨到这个地步，基本就差签合同了，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肖凡跟何方静由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话，这里谈的可是大买卖！巨大的资金量级就很吓人，他们事不关己，就算有所关注，如何敢予插言？ 直到谈得差不多了，快散场的时候，火羽邪云忽然冒出来一句：“想逃跑还是很容易的，游戏里转移资产……嘿嘿！” 众人悚然而惊。 隐者无踪立即说道：“火羽大大所言极是！不瞒火羽兄，我不是没想过怎么行骗，知己知彼嘛！商业策划合作洽谈，最忌讳的也是这个，所以我必须想在前面！要让我的合作伙伴在开诚布公的局面下，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最好的，还得是那句话：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面！” “火羽兄不知我现实中的身份，这里其他人都一清二楚！我的目标一直也没变过，就是干掉战圣盟，把天子赶出苍穹城！这个目标从未变过，幸得利器大哥、映雪姐、水蓝姐大力匡助，这个目标总算看到点儿眉目。而且我想骗也骗不了任何人，我也有风投的几十亿困在里面呢？我把自己赔上，就为了坑利器大哥？这也……这么脑残的事，我虽然智商不高，但也做不出来吧？” 他这话说得人人点头，大家再无猜忌和异议。 “呵，真这么清楚这么坦诚，不如把现实中的身份资料证明，互相交换一下，也好加深了解嘛。”火羽邪云淡淡笑道。 “火羽兄你这……呵呵，火羽兄真爱说笑。”隐者无踪也无语了。 火羽邪云问道：“说笑吗？哪里好笑了？” “阿火，”刀客春秋笑道：“就由我这个手下败将给你解释一下吧。隐者老弟的现实身份一旦披露出来，他的资金来源就等于一并被曝光出来了，我们合作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我想就你这么聪明的脑子，绝对也会很容易明白。” “明白了，原来是怕金主被利器抢走了，确实不难理解。” 火羽邪云口中虽说明白，也搁置了争议，但说出话来依然刺耳。 众人嘻嘻哈哈也就岔开了话题，蓝水蓝连续给火羽邪云发了好几条消息，让他闭嘴少说两句。 明明是很清楚的事，明明是不应该拿出来说的现实情况，这个火羽邪云倒揪着不放了。这得是烂到什么地步的觉悟？这得是什么境界的搅屎棍？这得是什么情商？情商指定是负数！ 蓝水蓝就怕火羽邪云被狂刀屠龙的人给小瞧了，火羽邪云如今可是整个魔道最为著名的高手之一，一言一行都会被所有玩家拿着放大镜端详审视，然而他对个人形象如此的不在意，让蓝水蓝十分懊恼。 但火羽邪云想说什么就说了，他有被轻视的感觉吗？蓝水蓝想了好一会，果断发现，这家伙脑子太神秘，就凭自己还真想象不出来。 ………… 凌晨一点，“瞎聊内参”聊天室房间解散。肖凡惦记着何方静还在自己家里呢，就琢磨该下线了。跟何方静说了一声，约好城里见。 何方静使用回城卷，很快来了，肖凡向她发起交易。 何方静确认交易完毕，然后愣住了，这是一套六十九级自然使者套装。 “六十九级套装，属性相当ok呀！”肖凡笑道：“你总跟我认输，我也就认输这一次了。第一名的三千金币，那就不好意思，我赚到了。” 何方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部位很明显盯着肖凡，两人都戴着灰翼，都看不到彼此的面目。但肖凡忽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说不明白的直觉，何方静就在这一刻浮起了笑容。 “那么，我的奖品归你。”何方静笑道：“我跟梨子哥心有灵犀！”说着已然发起了交易。 肖凡交易过来，果断愣住了，六十六级刺客专属套装！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也是无话。 终于肖凡强笑道：“下线吧，吃点东西。” “好。”何方静点头。 两人下线后，都在卧室里，肖凡从游戏舱出来，何方静手上拿着轻而薄的游戏头盔，正靠坐在他的床头。 看着何方静美丽的容颜，她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怡的样子，秀发在额前披洒出散乱的几缕。肖凡觉得这气氛有点儿暧昧不明了，赶紧逃出卧室，来到厨房。 二五五、魔道新途（15） 微一犹豫，弄了一小份卷心菜炒蛋，加上培根切丝，再以两张半熟的薄面饼以小火简单一煎，取出锅后，折叠裹起这几样菜，便以沙纹纸包起来，拿到了餐厅里。 何方静早已端坐在餐桌前，把玩着手机，可能在刷什么资讯。见肖凡来到，立即浮现出明媚的笑颜，接过面饼，笑道：“梨子哥真好。”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点头道：“好吃！” 肖凡在她对面坐下，也吃起来，说道：“你看这个时间了，不行就在我这儿睡吧？这一层也有房间，或者到楼上，楼上也有两间卧室。” 他也就是客气客气，谁知何方静微微侧头，说道：“好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行！以后我就在梨子哥这儿住吧，租房好贵的。” “啊？”肖凡张大了嘴，嗫嚅道：“不太好吧？这个……你这么年轻一小姑娘……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我不怕！”何方静摇摇头，“我一孤家寡人，要什么名声？再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梨子哥忽然喜欢上我了呢？近水楼台……哈哈！” “唉！又来说这个，你不是说逗我玩的吗？”肖凡无奈了，郁闷了，又纠结上了。 何方静笑道：“那你让我多逗一会呀，我还没过瘾呢！而且你又不配合我，哎！”她说着居然叹上气了。 肖凡果断被这个问题打败了，讷讷然问道：“这种事……怎么配合？” “你先假装爱上我呀，然后让我一脚……哈哈，一脚给你踹开！”何方静装作可怜兮兮地样子，“就这么点小心愿嘛，梨子哥，肖凡学长，满足一下呗？” 肖凡无语，手上的夹馅饼子都忘吃了，到底还是回了句：“你这趣味，真心很高级！”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也是玩笑吧？” “你说是就是喽，小气！”何方静优雅地撇嘴，然后手一伸，“给我！” 肖凡一怔，问道：“给你什么？” 话问出口才注意到，何方静手上的饼子都吃完了，这速度！ 不由就把手上咬了两口的饼子递送过去。又一想，这不对呀！手正待往回收，但已经被何方静飞快地抢过去，小口吃起来。 这算不算间接舌吻？ 肖凡看着何方静小巧柔嫩的唇瓣一动一动，形象又斯文又好看，但吃起东西来却是飞快！就这么盯着不到十秒，大半个饼子又消失了。 “不嫌我脏啊？” 直到何方静把两张沙纹纸扔进了厨房的过滤型垃圾筒，之后走回餐厅，肖凡才回过神来，愣愣地问道。 “梨子哥不脏。”何方静摇摇头，肯定地说道：“我还没有把梨子哥弄上手呢，暂时不嫌你脏。” “弄上手？” 肖凡发现，何方静的每一句说话，都是那么难于理解。怎样才叫弄上手？ “嗯，要对我死心塌地……电影上不都这么说的吗？”何方静歪着头看肖凡，脸上浮现微微讶异的笑容，然而却说道：“忠贞不渝就算了，我不指望这个，反正梨子哥心里有别的女人，我知道。” “还是换个话题吧。”肖凡轻轻咳嗽两声，问道：“你觉得利器大哥，跟隐者无踪合作这事靠谱吗？” “不靠谱！”何方静连连摇头，今夜她摇头次数够多的，“根本就不应该合作吧我觉得，其实以利器大哥的能耐，就把寄语花发展起来，或者回蓬莱主城发展，也是会很强大……根本没阻力！” “我也觉得……”肖凡欲言又止，说道：“我是说不出来什么道理了，合作投资什么的我真是不懂……那你也不劝劝？” “这蓝图画得……大饼十分美味，就像梨子哥做的这种饼！呵呵。”何方静笑道：“而且这个隐者无踪，确实想得够周到，利器大哥他们，可能就觉得这人的信念吧……实话说，这种诚意让人难以拒绝。” 肖凡说道：“说起来还是贪念在作祟！” 何方静笑道：“贪念，伟大的人文情怀呀，人类要没贪念，那还算人吗？” “也对，往好处想，很可能不久的将来，我们就站在魔道的巅峰了。一统苍穹主城，哇！想想都澎湃起来了！”肖凡作憧憬状。 何方静定睛看了他好一会，直把肖凡看得手足无措，毛骨悚然。然后她忽然笑了，说道：“梨子哥真的有点傻呢，呵呵。不过，好可爱呀。” ………… 是夜何方静在复式层楼上睡觉，肖凡却失眠了，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索性起床卧入游戏舱，登入了游戏。 好友列表一看，何方静也在线，然后便收到聊天室邀请消息，连忙进入了苏映雪的聊天室。 肖凡看到何方静也在聊天室里，招呼了一声：“小静也没睡呀？” “是啊，梨子哥也睡不着吧？”何方静答道。 苏映雪讶然道：“你们俩这是……睡一起了？” 何方静笑道：“是啊，一起睡。” 肖凡大为窘迫，忙解释道：“小静来我家玩，然后太晚了，就说今晚先住下吧，我那儿房间也挺多，睡觉还是不麻烦的。”一停又道：“不是睡在一起啊！我睡楼下，小静睡在我上面。” 蓝水蓝应声道：“对，小静睡在你上面。” 火羽邪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菜都让猪拱了。” “你才是猪！”肖凡怒道。 “就是就是，阿火才是菜！”何方静笑道：“输给梨子哥两场，让你永无翻身之力！” 苏映雪哈哈大笑，随即说道：“说正事！两个小时前，苍穹城又开了个公会，真是太猛了！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是，有一点点沮丧所在的帮会开了个公会，叫问苍茫，有六十多个帮派入伙。此前那个孤星公会，背景还不清楚。” “会不会是有人下注在柳轻侯身上？这个术士很有点意思哈。”火羽邪云问道。 肖凡摇头不信，说道：“柳轻侯没有帮派。” 话说到这里，忽然收到一条文字消息，却是素颜发来的：有人投资我们帮派，公会已经开起来了。梨兄可有兴趣加入我们？ 二五六、缠绵之旅（1） 五、缠绵之旅 也不知道隐者无踪与静听竹涛、刀客春秋等人一直以来如何运作，这其中关节，肖凡是难以想象的了。 以狂刀屠龙为首的公会，直到三天后的十三号早晨才正式建立。由于公会名被限制为不得超过三个字，他们取公会名屠龙刀。 在此之前一天傍晚，孤星公会与问苍茫公会，几乎于前后脚的工夫，各自占领了一处领地作为要塞。孤星公会占领的，是南城四十多里外偏东向的雍南镇；问苍茫公会占领的，是西城环绕夜狱塔外的飞雁村。 屠龙刀公会建立的系统公告之后，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系统公告雪片般刷起，全是帮派入驻屠龙刀公会的公告，累计并入了一百二十九个帮派。声势之大，更远在当初战圣盟并入帮派所造成的影响之上。且与一个小时之后，屠龙刀迅速建立分会：龙刀！ 屠龙刀公会挟着野心勃勃、争霸天下的气势，全魔道玩家和所有主城势力都看在眼里，这分明就是要逆流而上，与战圣盟分庭抗礼，角逐苍穹主城这块肥肉。 果然，两个多小时后，寄语花公会玩家纷纷刷起昭告天下。直刷了十几分钟，近万条玩家昭告的内容，归纳起来只有一个意思：“欢迎利器加入寄语花，忝任寄语花公会唯一副会长”。 昭告天下刚刚告一段落，由寄语花公会发起，经系统遴选删减，归置整编出公会宣言：全力支持屠龙刀公会深度发展，以攻占战圣盟的恒天古原要塞为目标！ 这一条公会宣言，就是一千个金币的代价。 紧接着利器刷了条昭告天下：“谨遵会长蓝水蓝的指令，不日内或将亲身前往苍穹主城参与战事。” 整个魔道瞬间沸腾了起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世界频道刷出来的昭告天下，乱七八糟的猜想、断言、搞怪、吐槽，保守估计都有过百万条。 利器这条昭告的威力，随便想想也知道，必然会给战圣盟公会及其附属的两个分会带来巨大的震荡。惶恐也好，激愤也罢，战圣盟三个公会里的公会频道、公会联盟通聊频道、公会成员私下的收发消息、聊天室交谈，整个已呈爆炸式！ 于群情踊跃间，下午一点的时候，战圣盟公会会长天子，给出了一条昭告天下的回应：“魔道第一人不吝赐教，是本人莫大的荣幸，小弟在苍穹主城恭候利器兄大驾。” 天子的昭告回应，是否能给麾下势力中的玩家起到定心的作用，外人暂时也看不出来。战圣盟两个分会圣枪盟、圣剑盟，退会的玩家平均超过了两成；但战圣盟这个主公会，还没有大规模玩家退会的情况发生。 屠龙刀公会一旦建立，狂刀屠龙这个帮派，包括一同加入进来的所有帮派，就已消失在魔道进程的滚滚洪流中。 肖凡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大致弄清楚魔道中公会的构建，有多少庞杂而琐碎的枝节。 首先是建立公会仓库，分门别类，以公会贡献值设定门槛。玩家或捐助游戏币、装备武器、物资材料等等，或出各种与公会建设有关的任务，或冲击职业二转，均可获得一定量的公会贡献值，这时候玩家贡献值应用于公会内部就相当于游戏币，可以取得按标价租用公会仓库物品的权限。 其次利用公会玩家的合力完成各项系统任务和公会日常任务，玩家越积极努力，显然公会的升级越快，直至将公会升到高级，仓库区的魔法空间达到两百立方米之大，这就是公会仓库的极限了。 两百立方空间，看起来很庞大很开阔，填入几百万件装备武器也不在话下，但是用以存放大宗材料物资，就显得颇为捉襟见肘了。所以隐者无踪于主城购入了一套魔法空间屋宇，专门用于堆放物资。 建筑材料体积通常较大，大型物料的运输又是个难题，利用技术手段化整为零不是不可行，但需要建筑与锻造两种职业相互结合才能做到。纯生活职业玩家，是可以运用全部生活技能的，因此一个纯生活职业玩家可以做到这件事。 然而面对巨量的材料，拆成碎片后以包裹带走，再行拼装重组，这耽搁的时间就非一点点了，绝对是无法容忍的消耗。且纯生活职业体力值堪忧，负重能力通过某些特定任务得以逐步提高，毕竟眼下全职玩家的游戏重心不在于此，能利用包裹带走的东西，较之战斗型职业就显得十分有限。 于是三轮、两轮甚至独轮拖车，在魔道眼下的科技进程中，就成了一项明智而优异的选择。很多着力于建筑、锻造的玩家，已经开始研究摸索更大型、更便捷、行驶也更迅速的运输工具，然而目前还没有看到得以运用的迹象。 再其次，公会与纯生活玩家、术士、自然使者、二转战士等等，签订条款迥异、待遇悬殊、条件不同的各类公会契约。有一点相同的是，签署契约的玩家，都是有基本固定工资的。 肖凡与何方静都签了契约，包括春怀楼、炎神、首富没我富、我比美女更爱钱、狂暴猪，也一并签署了契约。 春怀楼身为术士，这是所有公会、帮派都会有所倚仗的职业，而玩家组织内部的常务负责人，通常会诚意邀请术士加入契约的队伍，以利益将其与整个组织牢牢锁定起来。 炎神不用说，如今一脚迈入魔道顶尖高手的行列，那是绝对要紧紧攥在手里的。富贵妹已然职业二转，就目前来看，二转职业仍属魔道玩家中绝对的高端战力。 至于狂暴猪与我比美女更爱钱，均已六十一级，闯荡二转副本已分别失败两次，这就有点儿附带的意思了。当然以隐者无踪的情商，也绝对不会指出，你们俩是沾了朋友的光；他倒也没有客套虚伪地吹捧，只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并自称这个原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仰。 屠龙刀公会的建立，加上寄语花与利器的宣战，同时坚定了肖凡等七人的信念。是固还有一段显然漫长坎坷的路要走，但仿佛一统苍穹主城的情景，已然出现在眼前。诸人磨刀霍霍，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即就冲向恒天古原，杀他战圣盟一个七进七出。 为防战圣盟与其它两个新建公会势力的干扰阻挠，屠龙刀于下午三点，便收束整编高端战力，挥重兵攻占了城北二十里外的青英镇。 二五七、缠绵之旅（2） 此后有两天的系统保护时限，且于怪物攻城之际，也属系统保护的范畴，守城公会外的其他帮派、公会玩家或者散人玩家，想要进行直接的骚扰，或者帮怪物一起助攻，也几乎是难以做到的。 唯一的小心机，大约人人都能想到，就是占地公会外聘的玩家临时反水。 然而这一条也被系统考虑在内，这些外聘玩家均被视为怪物的敌人，守城的帮手，攻打城防是做不到了，那么还能干点什么呢？攻击守城玩家倒是可以，问题这样混乱的战场，少许的几名玩家能发挥的力量实在有限。站那儿可就被怪物淹没了，或者对怪物反击几下，无形中仍然化为城防的助力。 所以目前为止，公会占地守城阶段，还没有发生过这种其他玩家骚扰阻挠的事件。 屠龙刀公会会长最终拟定为隐者无踪，这是此人首次进入整个魔道玩家的眼帘，隐者无踪甫一出现就是这般强大的吸睛能力！ 拉帮结派，巨额投资，麾下有刀客春秋、炎神、何方静、野山梨四位顶尖高手，还有魔道最有钱的公会寄语花宣言鼎力襄助，魔道第一人利器昭告世界全力支持他战斗！ 诸多热衷八卦的玩家，对隐者无踪各种人肉，各种调查，由蛛丝马迹、一鳞半爪的碎片信息中，总算将他解析了一个大概。这妥妥是天子的世仇嘛！ 外界的诸多纷扰，包括自身卷入这场洪流的唏嘘，对肖凡当下的魔道之旅影响并不明显。每日依旧长时间上线游戏，按部就班地带火狼一起练级，短短三天多的时间，他堪堪抵达了六十三级终端，隐隐摸到六十四级的边了。 还好何方静于九月十号凌晨，在肖凡住处留宿后，后来又一齐上游戏。她清晨七点就匆匆下线，带齐自己的物件，包括游戏头盔，去公司上班了。 且并未如她戏谑所称，就此在肖凡处住下了，她这三天都没有再来过肖凡家。肖凡大大松了口气，要是何方静真如她自己所说的样子，就此赖上了他，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该怎么应付呢？ 这几天想来想去，肖凡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这样一个绝色美女，就这么送货上门了，他却连何方静的手都没摸过，是不是亏了点？ 当然如此隐晦猥琐的想法，放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好意思承认的。跟许多文艺雕丝类似，肖凡还没有过情爱的经历，由此将自己的爱情设想得偏崇高一些，很符合他对自身价值观的定位。 至于强大的力量，带来会不会死的猜疑，及什么时候死的惶恐，肖凡这两天已经想开了。索性人也就这一辈子，早晚是要死的，把每一天当成末日来过，反而可能是更积极的人生态度。 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乱七八糟看了不少书，貌似了解到不少深刻的人生哲理。各种互为交缠和自相矛盾的观点，他只从中读到了四个字：随遇而安。 活着才是本质！ 此外一切精神上、理念上、认知上广泛的阐释和充分的论证，都是小节，这不但是写给活人看的，也是写给作者自己看的。既然还没死，总得干点什么，所以就瞎琢磨吧！等到把这世界上的事物，尤其自己的小宇宙都琢磨透了，估计也差不多该死了。 肖凡是晚上八点多，在系统警告中下线的，原来得去洗手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 之后他出门去餐厅里点了一堆吃的，他如今的食量可是很惊人的。 看着窗外或匆忙或悠闲来去的身影，有些喜笑颜开，有些神色严肃，更多独自行走的人是面无表情的。 肖凡喝了口猪肝磨泥与番茄相配制作的浓厚汤汁，感受那股浓浓的酸性和炖熟的血腥味，想着自己又赚了一天。在生理健康、四肢仍能自如动弹的情况下，这活着的一天赚到得轻松而完整。于是他自我感觉很好地猜测，明天应该也不会死。 回家的路上，也许是胡思乱想的比较多，步伐较为缓慢。社区大门遥遥在望之际，一盏雪亮的路灯，将那个身影在地面上拉得狭长变形，犹如哈哈镜的抽象效果。 快步走近一些，肖凡再次看到了何方静。 ………… 肖凡在厨房里做菜的时候，何方静就站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话题散碎，常有突发奇想，难免又令肖凡应接不暇。 答非所问，说多错多的情形一再上演，后来肖凡索性不说话了。在何方静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不时提出的奇怪问题下，也就嗯嗯啊啊地随口应答，好歹把这一顿饭给对付好了。 何方静边吃边赞，说话可没有终止，那叫一个天马行空，那叫一个信马由缰。但她不会在任何一个话题上纠缠不放，一旦肖凡露出迟疑的神态，便不再逗留，立刻转到另一个话题上。这让肖凡在担忧之余，又有了些情绪上的放松。 何方静说的一切话题，最终都要回到一个主题，就是她对肖凡是很感兴趣的，在她认为，这就是爱情了，虽然这样的爱情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但有哪一种爱情是可以自圆其说的呢？”何方静用这句设问来自圆其说了。 肖凡想着，何方静要真如她说的，爱上了自己，而且如她所表明的态度，这样纠缠不放，如此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那索性今晚就给她办了。 办了！ 这个念头甫然冒出来，就算肖凡一向的表现再假仁假义，再自欺欺人，这个念头可也收不回去了。 他不由盯上了何方静娇巧的小嘴，她吃得飞快，就女孩的食量看来也是相当不小！然而她的身材极好，体形十分诱人，前蹶后翘，窈窕而挺秀。 而且吃东西并不影响她说话，她这时候开始说到她的过去，童年生活，少年时期的情绪和想往，懵懂和失意，快乐和忧伤。读书，校园生涯，这个同学那个玩伴，这个优点那个缺点，这个性格弊病，那个劣质惯性，并提到她自己很多寻常姑娘难以启齿的糗事…… 这是个漫长而又鲜活生动的过程，而且几乎不需要肖凡的见解间插于其中。肖凡听起来也是津津有味，不时冒两句，我也如何如何，我也遇到过怎样怎样。 二五八、缠绵之旅（3） 可以说，这一顿饭两人相谈甚欢，虽然肖凡刚刚吃饱，但也再次吃下去不少。饭后肖凡打扫洗刷，仍然执意不让何方静插手，笑道：“你这双手太美了，这是一双自然使者的手，呵护花花草草就够了，油烟这些东西沾上去，这不是让我心疼吗？” 何方静咯咯娇笑，一句话果断又封住了肖凡的嘴：“太高兴了，梨子哥知道心疼我了！” 肖凡讪然笑笑，只好道：“当然了，必须的。” 洗刷已毕，何方静却在洗浴室里，由磨砂玻璃门外面看来雾气升腾，显然正在洗澡。 何方静也隔着玻璃门，看到洗浴室外晃动的身影，却由内将浴室移门拉开一条缝，问道：“梨子哥要洗澡吗？” 肖凡连忙转身，几步走到客厅里坐下，随口回了句：“我一会的。你慢慢洗，不着急。” “一起洗吗？梨子哥！” 何方静清脆的声音由浴室中飘出，穿过浅浅的廊道，在客厅中弥散流转。 肖凡愣住了，这如果深思熟虑一番，也许就应该回答“必须的”了，但他下意识就纠结上了，嗫嚅道：“别开玩笑了！你赶紧的……你洗好了我再洗！” 何方静果断笑出声来，肖凡不由得面红耳赤。 她的嗓音不若夜莺之舞那般柔和而亮丽，而是一种清澈。何方静说话的声音也向来如此，咬字发音极为标准，字字清晰，说出话来，会给人一种深刻的印象，有一种具体而惟妙惟肖的画面感。 直到肖凡陪何方静走上复式层楼上卧室，又聊了一会，商定了一起进游戏再聊。肖凡又在这楼上卧室中，床铺边这里摸摸，那里捏捏，随口关心一下冷暖啦，戴游戏头盔的姿势啦，这些有的没的各种磨叽，逗留了好一会儿。 到底下不了决心，也没那个胆量，转身离开，下楼去了。 在楼梯里下行还想着，自己这点儿小心思，何方静指定心中雪亮了，正等着看自己笑话吧？不过就她那样开放式的姿态，倒颇有一种请君入瓮的嫌疑，会不会自己不敢表达出更为人性化的一面，反而让她看低了？ 想来想去，还是自我崇高感作祟！ 没事你装什么君子啊！ 你装个毛线呀！ 人家姑娘都表现到这份上了，上就是了！ 为什么不上？ 为什么？ 带着为什么，带着对自己的疑惑不解，带着对自己的充分不满，肖凡登入了游戏。 刚加进春怀楼开的聊天室，便收到火羽邪云拨过来的通话，连忙接通。 “看到罪恶圣裁那队人了，我想着给你说一声，别到时候让你埋怨我，有好事忘了你。”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这算什么好事？”肖凡笑问：“楼兰城吗？” “不，白虎城，你家隔壁！传过来看看吗？”火羽邪云话里大有诱导之意：“他们有一百多号人哟，你要害怕就算了。” “一百多人算个毛线！”肖凡叫道：“老子立马给他们在地图上抹平！” 火羽邪云笑道：“你太猛了，居然还抹平！那行吧，我在城南的虎啸岗，你传送过来。”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立刻传送到白虎主城，又补充了一大批药剂，再传送到三十余里外的虎啸岗。这里是一座临山而建的村庄。 由传送阵走出来的安全区域，看到火羽邪云红名高悬头顶，然后看到了一个戴着斗篷面目模糊的女玩家，她的身材高挑而挺秀，且浮凸有致，相当有些诱人。 何方静！ 肖凡瞬间断定。 火羽邪云当即说道：“我把何大美女也叫来了，给你们一个游戏里合作杀人的机会，不用谢我。” 何方静迎上几步，自然地牵起肖凡的左手，柔声说道：“梨子哥，一起杀人。” 左手中传来温软的触感，肖凡不由以拿武器的右手摸上了鼻子，说道：“真是不平凡的经历呀！”话音一顿，扭头看向火羽邪云，问道：“你这家伙是一个人打不过吧？瞅你这id红的！这指定吃了大亏了！” “打不过也无所谓。”火羽邪云摇头笑道：“反正我五十五级装备多的是，武器爆了我都不亏！随便爆点他们的东西就回本了。” “你那个六十三级套装没用上？”肖凡瞥了一眼好友列表，火羽邪云分明已经六十三级了，这速度！ 火羽邪云笑道：“你们俩来了，我就敢用上啦！那什么，给我点红药。”他说着递出组队邀请、交易申请。 肖凡进入队伍，交易过去二十瓶中级瞬回红药。 何方静之前已在队伍中，这时候问道：“敌人在哪里？”说着收回了握着肖凡的手，两只细嫩的手腕各自活动了两下。 火羽邪云看着笑出声来，说道：“何大美女杀气好重呀！” “杀人，的确是——”何方静淡淡说道：“我的最爱。” “绝世美女爱杀人！这真是……这已经不是美感了。”火羽邪云大拇指夸张地一伸，“这是性感！梨子真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 何方静侧头看着肖凡，忽然间取下了灰翼扔进包裹，露出一个明艳无比的笑容，“梨子哥，杀人就不用隐藏身份了吧？” 火羽邪云近距离看到何方静的丽色惊艳，不由撮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肖凡笑道：“对！必须的！”也取下了灰翼，加了一句：“敢做敢当！” 何方静与火羽邪云同时摇头，火羽邪云叹道：“这句真多余！威武尽丧啊梨子！” 何方静嘻嘻一笑，却没说话。 火羽邪云说起，罪恶圣裁这伙人是在虎啸岗村南头，两里开外的黄堂岭内。 黄堂岭是个六十级以上的练级地图，频密刷新六十一至六十七级怪物。在眼下的魔道高等级玩家中，算是个相当主流的练级选择。 三人漫步途中，也远远见到不时有玩家，由各个方向朝黄堂岭走去，有人可能看着这三人有点脸熟，黑夜中虽有月色映现道路，但远远见到红名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道上，通常都是选择了回避。 火羽邪云说道：“这些家伙主要分散在地图里，盯落单的或者人数比较少的玩家队伍围杀，我们进去之后，要小心观察，不要让他们从几个方向围上来……给堵死了。” “别怕死嘛，你名字都红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我……”肖凡一拍脑袋，“不对呀！我得怕死呀！这几天就要攻打别的公会了，我要是红名怎么回城买药？” “红名算个球！我有地方刷红名的，超快！先杀着，回头教你，免费教你！”火羽邪云笑道。 何方静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道：“那挺好呀，我也要跟着学一学。” 火羽邪云瞥她一眼，慢慢说道：“看来何大美女真的爱杀人，倒不是吹……一点吹牛的痕迹都没有呢。” 二五九、缠绵之旅（4） 肖凡左右看看他们俩，犹疑道：“杀人……这回事值得吹吗？” 何方静与火羽邪云两人均是笑笑不语，都不答他这句不是问题的问题。 进入黄堂岭的六十一级怪物区域，里面稀稀拉拉的玩家，各个角落倒都有一些。 这地图里红名倒是不少，火羽邪云毫不避忌地，对地图内玩家一通鉴定，随手指向左角一圈地域，说道：“那里四个，都是他们的人！” 肖凡一看就乐了，笑道：“这都蒙着脸啦！打家劫舍这活，干得挺专业嘛。” 那处四个玩家全是红名，每人脸上果真都蒙着块黑布。 “所以，专业方面我们要差那么一星半点，但是——”火羽邪云淡淡笑道：“我们的专业是杀人。” “有区别吗？话说有没有攻略什么的？战术之类……”肖凡问道。 何方静说道：“开杀了。”率先向前行去，越渐接近火羽邪云所指的那块。 火羽邪云啧啧赞叹：“大美女的屠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肖凡呵呵一笑，跟着快步走上前去。 那四名玩家注意到白衣胜雪的何方静走来，目光刚转过去，身形已然浮起半空，东倒西歪地跌落。紧跟着青意葱郁，繁花朵朵，空中飞快飘现各种伤害数据，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四个玩家全挂了。 “何方静”三个红通通的字体，即时由何方静头顶浮现。 肖凡愣住了，他甚至还没辨认清楚这四名玩家的职业。 沉郁冲和的掌声传来，果然是火羽邪云在装模作样地鼓掌，他笑道：“我们给大美女掠阵。”跟着切换到普通频道：“各位，我们在找罪恶圣裁，谁知道这孙子的下落，我出十个金币感谢指点。” 四个红名玩家掉落了不少装备物品，何方静已然陆续捡起，扔进了包裹。这四名玩家的尸体也消失无踪，显然自行复活了。 地图内有个玩家惊呼一声：“火羽邪云！野山梨！” 旁边有人用力嘘了一下，紧跟着所有正在练级的玩家都在退后，反向跑远，匆匆跑出地图。 便在此时，只见分设地图各个角落的几座传送门处，纷纷走进玩家，渐行而越渐合拢成一处，粗略一看，足有六七十名玩家。这些玩家逐渐以一名玩家为首，正是那位集结团队战核心高手，法师玩家罪恶圣裁。 罪恶圣裁貌似很随意地，瞥了一眼肖凡跟何方静，淡淡笑道：“哟，火羽邪云就这点本事呀？这还叫上帮手了，真让人好生失望！” 肖凡退后两步，将火狼放了出来，发出攻击指令。火狼疾速窜出，他紧随其后奔上前去。 罪恶圣裁的两道法术，被肖凡跟火狼一左一右避开，随即火狼率先扑到了罪恶圣裁的身上，化身火影，由其胸口疾掠而过。 －2990！ 秒杀！ 肖凡紧随其后，迅速截下一名布衣开打，侧头一瞥，火羽邪云所在的位置已看不到人，显然开启了潜隐。 火狼正若狼入羊群，已然飞快钻入人堆里。它变身火形，一旦撞上玩家，便是飞快的几道强力攻击，若是布衣职业，几乎碰一个秒一个，威猛无俦。而敌人对它的攻击，在它匪夷所思的躲避技巧下，几乎全然落空！ 何方静由地图另一角，力场技能全开，轻松自如地开始种花种草，于火羽邪云寻隙灭杀四名玩家之后，她的青意、繁花植就了花圃情景，由一记鞭挞构成了牵引！ 一刹那间，伤害数据犹如叠形炮仗般，于繁花不可思议地盛放中，络绎不绝而又迫不及待地漫天飘飞。 整场战斗也就五六分钟，七十七名玩家挂了一地，装备物品也洒了一地。 “我加上火狼的，三十一个，你呢？”肖凡边捡东西边问，这话显然在问火羽邪云。 “加上牲口能算吗？你自己才杀几个？”火羽邪云不以为然，显然匕首下人头不多。 火狼对“牲口”这个词不爽了，冲火羽邪云一瞪眼，转开头去，不看他了。 肖凡连忙抱住火狼的脑袋，抚慰了几下，对火羽邪云笑道：“你别管我杀几个，你就说你杀了几个吧？” “七个……”火羽邪云难得流露出羞赧的表情，嘟囔道：“你带个牲口就不说了，何大美女整个就是一牲口！” 只算最终致命一击的话，何方静手上的人头是三十九个。 “阿火，你说什么？”何方静眼神也有些不善了。 “我是说何大美女，美若天仙……”火羽邪云想了想，“而且杀人这种高段位的水平，远在某个养殖户之上。” “哼哼，养殖户……哈哈哈，梨子哥，他骂你的火狼！”何方静大笑。 “麻利捡东西吧阿火，就你话多！”肖凡不接这话茬。 火羽邪云从善如流，满场捡拾掉落物品，一边问道：“话说这坐骑，要从哪儿弄把握比较大？” “话说你连坐骑都没有，你还混个毛线啊！”肖凡总算找到了打击点。 何方静说道：“骥州城出坐骑容易点……我听说。”两名皮甲职业捡东西，她也弯下腰来，就近捡拾。 “论坛里分析帖子看过不少，我觉得，都不怎么靠谱呀。”火羽邪云忽然惊呼一声：“哇！这东西值钱！” 话说出口立即开启队伍共享。杀玩家掉落的物品，可不会自动进入队伍共享。 狂澜：技能书。天级必杀。弓类。怒气消耗：5格。发出漫天箭雨，杀伤力覆盖半径2码。有效距离：20码。水伤＋20，射伤＋80。等级：60级。使用职业：狂武士、武士、刺客、盗贼。 何方静笑道：“发财了，这东西至少值五万金币！” “五万？没有十五万，想跟我谈这个！”火羽邪云不屑道。 肖凡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书……那什么，阿火，你自己学了吧，这东西相当有用。” “我说何大美女，”火羽邪云斜睨何方静，“你老公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何方静抿嘴一笑，说道：“他说给你学，我也同意，一起进水。” “阿火可别乱说，老公是能乱叫的……”肖凡撇嘴，说道：“说了给你学就给你学了，磨叽什么呢？” 火羽邪云二话不说，立即点击学习了。环顾一圈地面，那些尸体都消失了，便说道：“别说，这杀红名比练级刷boss可好赚多了，你们觉得，这帮家伙会复活在哪里？” 二六O、缠绵之旅（5） "肖凡跟何方静的目光都盯视过来，肖凡迟疑道：“你这意思是……再堵他们一回？” “我的意思是，闲着也闲着，对吧？”火羽邪云微笑道，英俊的面部线条下一脸的纯真无邪。 “红名的话……”何方静沉吟片刻，说道：“会不会就复活在虎啸岗？” 东西也捡得差不多了，火羽邪云一跃而起，叫道：“去看看，快点快点！你们俩！” 何方静跟肖凡快步跟上，何方静又给两人加了个轻灵。 赶到虎啸岗后，一个玩家都没看到，夜深人静下，只有夏夜虫鸣声声入耳。 “我昭告骂他一下。”火羽邪云说道。 “阿火你干嘛呢？”肖凡皱眉道。 “罪恶圣裁这家伙很傲慢的，自以为在猎人团这个圈子里，还算德高望重型的，我骂一下他没准就蹦出来了。”火羽邪云言之凿凿，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肖凡摇头叹气，“何必呢？” “因为阿火高兴这样呀。”何方静笑道：“梨子哥又何必扫兴？” 肖凡说道：“我总觉得，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刷昭告这种事……” “唉！”火羽邪云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梨子你这活得也太纠结了！玩个游戏至于吗？难道你不爽郁闷或者得意高兴，都得憋着？怕人知道？为什么要怕别人知道？别人跟你有多亲？能亲得过咱……能亲得过何大美女吗？” 肖凡倒让他问愣住了，火羽邪云这话要深入剖析，必然又是一番深入浅出的自我审问，他只好双手一摊，闷闷地说道：“行了我错了，随便你吧。” 何方静噗哧一笑。 火羽邪云果断刷了条昭告：“罪恶圣裁大大在哪里？呼叫罪恶圣裁大大！躲哪儿了？我找不到你好着急呀！敢不敢报一下位置？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话音刚落，罪恶圣裁的昭告天下就来了：“火羽邪云！孙子你在哪？我这就过去找你玩玩。有种别找何方静帮手！” 火羽邪云赶紧回昭告：“我在虎啸岗这儿，就我一个人！你别害怕，带上你的兄弟们赶紧来吧！我不贪，但求一败！” 发完昭告还不忘吐槽：“梨子你被鄙视了，你看他都不在乎你。” 何方静微笑不语，肖凡还未及反驳，罪恶圣裁的昭告立即回应：“好！孙子你给我等着！” 火羽邪云连忙说道：“你们俩，赶紧找棵树……对了，那边一堆大石头，你们躲起来先！” 肖凡无语，跟何方静一起，并肩躲在了石缝的掩体后面。 不一时便听脚步声起，一批一批的玩家，由传送阵里出来。 “梨子记得放火狼出来，能牵制几个算几个，反正关键是大美女的力场控制，哇！最好是一下子控制住，咱们上去收……就跟摘桃子一样轻而易举呀！”火羽邪云在队伍频道里，说得自己很陶醉：“想想我都快醉了，你们就说赞不赞吧？” “超赞！”何方静笑嘻嘻地肯定。 “猥琐！”肖凡冷着脸否定。 火羽邪云轻笑一声，也不反驳，已然跑出了安全区，身后四码外就是遮蔽肖凡、何方静形迹的条形石块。 果然又是罪恶圣裁带头，一群八十多人均站在安全区里，跟火羽邪云所在隔着五十多码。 “胆子不小哇！还真一个人就敢跟老子约战！”罪恶圣裁冷笑道。 虽然在普通频道说话，但这离的确实有点远，声音传出去隐隐约约的，火羽邪云高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曹你吗还打不打？” 罪恶圣裁怒气往上涌，他本身个子高挑，又生得比较健硕，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法袍飘飘古意盎然，称得上长身玉立。这时候往前大步走去，几步就迈出了安全区。 忽然身后有名id灵魂玉的盗贼队友，在队伍频道说道：“老大先别过去！”语声一顿，待罪恶圣裁看过来，指了指火羽邪云背后的长条石块，说道：“你看他后面的石头，背面会不会就藏着何方静？” 旁边有别的队友说道：“不至于吧？何方静可是大美女，能干这么龌龊的事？” 又有人道：“是啊，这真的有点儿猥琐了，藏那后面……太难堪了吧？” “嗯，大美女毕竟……还是应该要点脸的。” 这人言下之意，当然就是男人并不用太要脸。 罪恶圣裁不待队友们议论下去，高声叫道：“火羽邪云，你后面藏着人吧？想骗我过去？你还嫩点！” 火羽邪云索性刷了条昭告天下：“罪恶圣裁，我一个人，你特么一百多号人都不敢过来见我！躲在安全区好安全哟！我就问你是不是娘们？你特么蹲着撒尿的吧？” 这番话完全没逻辑，根本经不起推敲，基本就是很不高明的骂街，但伤人程度却是非同凡响，远非那些文绉绉不带脏字的骂言可比。 下面很快涌出寄语花公会的玩家昭告：“火羽大大威武！干死罪恶圣裁那个娘们！需要兄弟们出手说一声！” “咱们寄语花可不作兴倚多为胜，呵呵，罪恶圣裁这种小角色，能挂在火羽大大的手上，是他祖上积德了，好该回家烧烧高香。” “火羽大哥就是牛毗！骂人都骂得这么风格清奇。但也难说吧，也许火羽大哥猜对了，罪恶圣裁这孙子，没准就在家蹲着撒尿呢？这种事谁说得准？” …… 罪恶圣裁果断被气疯了，拿着法棍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情绪，回了条昭告：“八十九人！我们兄弟就八十九个人！杀你一个是我们八十九个兄弟，杀你一万个也是八十九个兄弟！火羽邪云你也少拿话激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他昭告发出，立即一挥手，叫道：“干掉他！” 率先奔前十多步，法棍挥舞，法术飞击出去。 队友们自然紧随其后，近战职业已然纷纷越过了罪恶圣裁，趋身飞快近前。 一条红影跃入众人眼帘，速度奇快无比地扑倒一名布衣，便有团队中玩家叫出声来：“火狼！野山梨在！” 此前被火狼杀死的玩家，是有系统消息的，上面会注明“火狼”的字样。 野山梨果然在，跟在火狼后面飞快现身。 顿时一整个团队的人，都在普通频道骂将出来，各种污言秽语高位飘荡，令肖凡忽然觉得，好像用点诡诈手段对付这帮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二六一、缠绵之旅（6） "很快何方静的力场技能在小范围内生效，将冲前的近战纷纷控制住，各种花花草草的植物催生技能，也被她状似悠然地一一施展出来。 布衣法系开始往后退缩，但肖凡对火狼的指令，正是针对布衣的。布衣的敏捷系数对上火狼，那就是一触即溃的结果。 罪恶圣裁一直挺到团队中挂掉过半玩家，才被火羽邪云斜刺里截下，匕首挥动间，很快砍至血皮。 火羽邪云忽然笑问道:“怕了吗？” 说完不待罪恶圣裁骂声出口，匕首对着他的脸就斜劈下去。虽然最终落点肯定是玩家的颈部以下，但这对脸一刀，乍然迎面盯着武器明晃晃的锋刃，确实会令人感到十分惊悚。 罪恶圣裁挂掉的时候，脸上肌肉都扭曲变形，这显然是情绪受到影响了，又怒又怕，又有着说不出来的懊恼，真是五味杂陈，不堪回首。情绪会否激烈到一定程度，也不知道复活后，会不会收到系统的警告。 与黄堂岭地图的场景无异，这支结合两只高级队伍，累计八十九人的红名团队，于集结决战场取得第二名的优异成绩的团队，玩家陆续沧然倒毙，丢下了一地装备武器和各类物品。自始至终，就没有形成过有效的抗御反击，火羽邪云等三人，几乎都是无伤状态。 由于敌人队伍散乱，并未集中于一处，何方静种花种草的威力有所削弱，这一回收割人头数略少，致命一击的数据只有三十二个。肖凡最多，跟火狼一起完成了四十七个致命一击。 火羽邪云摸了十个，他显得有点儿忧伤了。 三人跟着便开始打扫战场。 “话说搞坐骑真的全凭运气吗？”火羽邪云琢磨上了，“就没有一个可行的标准的……流程之类的？” “总之传送殿的boss副本是不出驯服书的。”何方静接道:“多找些野外地图，刷野图boss或者是刷怪……我的驯服技能是刷怪爆出来的，一种特殊的精英怪，杀掉就不会再刷出来。” “嗯，不错！好歹是一条路。”火羽邪云点点头。 “而且阿火，”何方静笑道:“你把狂澜升到高级，再想办法弄把厉害点的弓……弓的攻击本身就相对要高一些。天级必杀，这可是累加你自身十二点六倍的攻击力！” 肖凡计算上了:“你要是刚刚有一把250攻击的长弓，换算一下你现在的攻击力，拿上弓你是多少攻击？能过六百吧？再乘以十二点六倍……” “我现在已经快五百了！我匕首才156点攻击，对谈的奖励。”火羽邪云边说边简单运算，说道:“要真有250攻击的长弓，我攻击力绝对超过六百五！” “所以，”肖凡一摊手，“你四十码外一个狂澜，这些敌人就要秒掉一半。” 火羽邪云笑道:“他们又不是死人，会躲的……不过半径两码，真是……太赞了！很适合暗杀！”他到底还是最关注这个。 “说真的，阿火将来会成为魔道第一高手，我敢断定。”何方静忽然说道。 肖凡诧异了，讷讷地说道:“手下败将啊他……” 火羽邪云看看地上东西捡干净了，走上几步，拍了拍肖凡的肩膀，笑道:“梨子别嫉妒，反正你也……”忽然说停了，随即接道:“第一高手是不想了，利器可绝对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 何方静展颜微笑，说道:“利器大哥很谦虚就是，也不清楚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了。” “我跟他打过。”火羽邪云一笑，“切磋模式，第一次用，没想到对手就是魔道第一人。” 肖凡问道:“输了吧？利器大哥血那么厚……” “不是血量的问题。”火羽邪云打断道:“是真打不过……差得太远了！我觉得梨子……你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何方静问道:“是因为他的装备好？或者防御力、攻击力太高……这些？” “其实这个问题……”火羽邪云沉吟片刻，好像有些不知道如何措辞的样子，说道:“你们得看看他的等级，七十一了他已经……可能就快七十二了。” “阿火的意思是说，魔道几亿玩家，也就他能练级这么快？所以说他是最强的？”何方静试图推理。 火羽邪云点头道:“算个侧面证据吧……我其实也说不好，梨子改天去跟利器打一场试试，也许你能明白我的感觉……也许我是错的。” “好的，改天试试。”肖凡点头道。 何方静问道:“也就是说，利器大哥不但等级第一，而且有着全魔道玩家都不了解的战斗能力？或者叫天赋？” “是直觉……”火羽邪云忽然笑了:“我以前根本不信有什么天才，天才都是狗屁！不过就是玩个游戏而已，但利器这个人吧……怎么说呢？跟他打，那就是被全面压制的状态。总之我是这个感觉，也许这才称得上天才吧？” 肖凡跟何方静面面相觑，火羽邪云把利器吹到了天上，这也太玄乎了！ 盗贼不就那点能力？在他们看来，火羽邪云已经把盗贼玩到了极致！其他盗贼玩家，区别只在于战斗方式不同，对技能的掌握深度有差异，头脑反应、肢体灵活度等等，运用到战斗中，很难有盗贼比得上火羽邪云。 火羽邪云却觉得跟利器完全没得打，难道利器还能变出天来？ “还有，利器不是说要去苍穹主城打战圣盟吗？这回有乐子看了，呵呵，估计几十万人也困不住一个利器！”火羽邪云笑道。 肖凡点了点头，迟疑道:“只有跟利器大哥对战，才能了解究竟是什么感觉。”忽然笑道:“阿火，以前我觉得你无解呀……现在吧，其实你也不见得次次能赢我，对吧？” 火羽邪云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以后不跟你打了，反正你也……算了，就算我打不过你吧。” “不过——”火羽邪云又说道:“现在逮谁都说魔道第一人，像我们俩这样的阿猫阿狗，人家也说第一人，这个……人家说说就算了，小静是自然使者第一人，这我承认……哎呀，扯这个好无聊，我接着骂罪恶圣裁去！” 两人都笑了起来，肖凡笑道:“是你自己扯起来的，反正利器大哥是魔道第一人，这个我是认的。” “不，”火羽邪云定睛看着肖凡，说道:“你心里并不承认。你尊重他只是因为他年纪大，他曾经又是你的偶像。而现在你也二转了，还在比武大会上刷了个全服第一，然后你觉得吧，利器也就等级比你高一点，做了六十九级加血任务。你很快就能赶上他，然后打败他这件事，你其实都不好意思做，因为他如果输给你，多毁面子呀，简直都不好意思混魔道了！你们两个人都尴尬。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二六二、缠绵之旅（7） "肖凡讪讪然一笑，嗫嚅道：“你这说得……太直接了点吧？真的有点尴尬呢。” “不是我直接。”火羽邪云一笑，说道：“是你活得纠结啊梨子！我敢说，你就算打败了利器，对他的情绪，对他玩魔道的热情，不能说丝毫没影响，但起码影响程度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你这小宇宙转得太复杂了，也太曲折了，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肖凡脸色顿时通红，这下子真被刺到了潜意识，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何方静说道：“梨子哥想要的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和和气气的，没有争吵，不用红脸，大家都做好朋友，不要做敌人，那该多好！” 火羽邪云摇了摇头，又定睛看着肖凡，说道：“其实梨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对不对？人最终……或者说最初，始终还是先关心好自己，先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吧？这东西不说很关键，起码在做一切抉择之前，给自己一个依据……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梨子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害羞。” “我哪有害羞？”肖凡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有些热烫的感觉。 “所以梨子哥很好呀！”何方静说道：“都像你这样，看得那么明白，说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哪有女的喜欢你？人家几句话都让你吓跑了！” 火羽邪云哈哈大笑，说道：“会被我吓跑了的，肯定不是我需要的那种女人。比如何大美女……小静妹子你，就不会被我吓跑，你看，其实我比你家梨子哥帅多了，你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坚决不考虑！”何方静果断摇头，“梨子哥比你好一万倍！” “你这数学，绝对是考古系教出来的。”火羽邪云嘟囔道：“这还得是史前考古！没常识！” “要你管！” “我是为梨子着想，到时候你别跟他来个一万年的约定什么的，那太吓人了！你得悠着点。” “一万年的约定为什么就不行？这么浪漫的事。” “一万年你们都是飞灰了，还浪漫？那就没有浪了，只剩满天灰了。” “你这么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 “我曲解了吗？不是你说的一万年？” “象征性……譬喻！你懂不懂？” “我太懂了！不就是骗人吗？你直说行不行？绕什么弯子呀？” “我不想跟你说话。” “那咱们聊聊别的，你觉得蓝水蓝这个人怎么样？” “不了解，不评价。” “苏映雪呢？我觉得她很厉害哦！今后的寄语花，绝对会在她的掌控之下。蓝水蓝听她的，你看出来没有？” “嗯，很有可能，不过映雪姐姐人很好，我很喜欢她。” “这不在于人品的好坏……” …… 肖凡看着这两个人聊起来特别起劲，绝对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共同语言那么多，觉得他们真是很相配。 一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看来何方静一再坦承认定了他，她的这种态度，加上周边熟识的朋友的推力，在他心里落下根了。 理所当然的，肖凡就觉得，何方静已经属于他了，虽说没有实质性的男女关系，但这种领主意识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情结。 莫非……其实由内心来说，我已经承认了小静就是我的女友？肖凡这个念头油然而生，夜莺之舞的一颦一笑，忽而浮现眼前。 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很少想到夜莺之舞了，明知不可能，就肖凡这样的性格，也绝不至于非得钻这个牛角尖，何况一些难以言表的设想也在他心里作祟，正是何方静这个强大的备胎！ 这是不足言宣的，几乎藏在潜意识深处的感觉。肖凡偶尔念头触及这里，顿时就感到羞于面对自己，匆匆躲开这样的遐想，但越想躲开，这个念头却越加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刚刚经火羽邪云对他混乱观念的一番剖析，他觉得必须要正视这个念头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那又何必要躲呢？ 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有着正常男人的七情六欲，遇见一个女人，既漂亮无比，又情商满分，有什么理由往外推？矜持这东西不是应该女人专享的吗？你一臭男人，至于这么磨叽吗？再想到男女间所谓感觉这回事，就算感觉真的存在，你敢说自己对何方静没感觉吗？ 她那么漂亮，还那么聪明，魔道又玩得好，整个心思全在自己身上，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得把她推给别人？ 别人！ 肖凡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 他心说，其实得承认，我对她是有感情的。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这半个月来的相处，我已经习惯她在我身边了。 纵然何方静真如她玩笑所称，就是为了得到他，然后一脚踹开，那又有什么坏处呢？一个男人这点事都不能承受，还能干点什么？何况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 肖凡忽然从心里笑起来。是啊，这都要死的人了，还在这儿磨磨叽叽纠纠结结的干嘛呢？死了一切都没有了，就是飞灰了，谁会在乎你活着的时候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就算真有人在乎，你都飞灰了，你还怎么去在乎别人的在乎？ 哪怕这个别人是你的父母，爱人，孩子，你还在乎得了吗？ 无论任何选择任何行为，总得趁仍然活着的时候做出来，死了连纠结的余地都没有了。 ………… 那头六十三级灰豹，速度奇快地奔袭而至，不死不败横剑一封，剑势刹那间展开，破铠！ 命中之下，灰豹堪堪被击飞半空，不死不败上前一步，左手短剑飞快刺出，节奏频密的刺击连绵递去，普通攻击的速度，已然抵达每秒四次！ 灰豹在他短剑之下，既逃不脱，也无力还击。 八秒后，不死不败右手长剑骤然挥下，斩铁！ 灰豹摔跌出去，爆了几个铜币。 有些零碎的掌声响了起来， 展秋白等六名队友从不死不败身后数码外，边鼓掌边走上几步。 “不败这个战斗水平，真是太惊人了！” “就这水平，超越野山梨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对，早晚的事！” “就算火羽邪云……我想就现在，火羽邪云已经打不过不败了。” …… 不死不败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把我捧上天了，这话我可受不起。还有得练！”他心里琢磨着，魔道第二次比武大会，什么时候会举办呢？ 队友们自然又是一番吹捧，谀词潮涌。 素颜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野山梨不愿意过来我们这边，还是觉得有点儿遗憾。” 她目前六十一级，仍未完成职业二转。全队七人，加上素颜在内，一共有五名一转的六十级以上玩家，不死不败与展秋白已然二转。他们一队七人，今天来到望川山脉，想刷点儿属性优异的佩饰。 昔日的听雨轩，已然随着孤星公会的开建消失了，其时还拉了五十多个帮派入伙，如今占领雍南镇为要塞，明天即将迎来怪物攻城。 一旦挺过怪物攻城这一关，其后既有金主大力襄助，原听雨轩帮主本妞舍兰年纪堪堪二十，个性强烈一些，脾气叛逆一些，但既已到了此时，自然也激起了勃勃雄心，显有大展宏图之意。 素颜的话说出来，顿时有三个队友应声附和，剩下三人却没说话，正打量着不死不败的神色。 不死不败却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野山梨这个人，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呵呵，难得呀！阿亮你成熟了。”素颜笑道。 不死不败嘴角微动，依然孩子气的脸上勾起了一个冷笑的姿态，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道：“快点赶路吧，这么久才出了一个佩饰，得加把劲呀！”" 二六三、缠绵之旅（8） "仙府城。 位于主城内的遇见仙缘帮会驻地，仙缘居。 极为宽敞的大厅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帮主审南桥和另一位年轻人，看衣饰装扮，是个短打精干的布衣职业。年轻人右手中握持的短杖，漆黑的杖身上雕龙画凤，又有鸟兽虫鱼的纹饰，显然是个召唤师职业。 高阔的大厅壁墙上，挂着一张四码见方的图片，这是仙府主城的瞭望图。 玩家组队情况下，只要玩家自己愿意，一切意念里作为魔道设定中的情景，皆能与队友分享，当然就包括了瞭望图。但审南桥显然更乐于直观地与人分享点评，所以这张宽阔详尽的燕云大陆瞭望图，是由主城图书馆中购得，且设定了尺寸，挂在驻地大厅壁墙上便于观赏。 “说到这里，不知文亭兄看法如何，”审南桥指着两码外的瞭望图，左手于半空画了一个狭长的圈子，说道：“燕云十七洲资源丰饶程度，可能不相上下，单论高端物资的探索深度和广度，仙府城要说排在第二，没有哪座主城敢称第一！” 这个年轻的召唤师玩家，赫然便是骥州城第一帮派玄翼天翔的帮主，id洛文亭的六十六级召唤师。 “如果按照南桥兄预设的限定条件，这确实显而易见。”洛文亭微笑道。 审南桥笑道：“谈问题，当然要有一定的限定条件。我要说仙府城的物资全魔道最优质，这才是吹牛不打草稿！但是毕竟，其他主城对物资的开采，还得包括物资的隐蔽性，玩家探索的随机性，都不如我们仙府城的地图直观，容易辨认。” 洛文亭闻言点点头，却没说话，只是盯着壁上的瞭望图，目光流转不定。 “还有一条消息，我觉得很有必要跟文亭兄分享。”审南桥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战圣盟防御怪物攻城的塔楼，包括建筑围墙的材料，还包括钢铁巨兽的一些组件构材，都是找我买的。” “哦？”洛文亭果断被他的话勾起了关注，笑道：“这倒是一大新闻呢，不知他们的围墙是什么材料的？好像防御力……相当耐抗。” 审南桥微一迟疑，低声答道：“随心木。” 洛文亭一惊，随即神色就变得有些狰狞了，他本身相貌颇见粗豪，这时候更流露出凶戾之气。他眼中隐隐透着一股怒火，骂道：“王八蛋！真特么有钱！” “只有舍得花钱，才能赚大钱！我想这一节，文亭兄雄才大略，不至于看不透吧？”审南桥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动听，接道：“当然也不全是随心木，战圣盟的生活职业利用了混装手段，每一面围墙，使用了十根随心木。” 洛文亭恍然道：“那就不是很难接受了，七十四面围墙，也才不过七百四十根，那是多少……你大概给天子的也是批发价吧？” “嗯，比聊天室里叫卖的便宜一些，一根才收他五百金币。”审南桥淡淡说道。 洛文亭立时瞪圆了眼睛，问道：“这就是上千万了？” 审南桥语调更淡了：“三十七万金币，不到一千万。” 洛文亭脸色通红，这回想必是因为羞愧，讷讷道：“这我一开始瞎琢磨，天子花了十亿不到，看来这远远不止呀！” 审南桥当然不会重复指出，自己于起初交谈中对他的否定，笑道：“我给天子简单算了一笔账，包括后续在恒天古原上的造城投入，三十五亿是保守估计。” 洛文亭脸更红了，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显然就不是那种见过很多世面，宠辱不惊的巨富子弟，这时候喃喃道：“可我只……我只能拿出来五亿呀！” 审南桥微笑摇头，说道：“钱不是问题。文亭兄忽视了自己的能量，你其实不用掏一分钱，这件事……我们这个强势的合作，都有很大的把握成功。” 洛文亭愣住了，定睛看着他，神色间全是深深的怀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脑子笨，还请审大哥指点。” “指点不敢当，文亭兄来，”审南桥一指厅中圆桌前的几把藤编圈椅，“先请坐，我们哥俩详细探讨一下。” …………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肖凡、何方静跟随火羽邪云刷干净浓重的红名。肖凡打算去化剑池的力场训练室，何方静当即跟着一起进去了。 肖凡主要是对力场训练这件事，有点儿上瘾的感觉了。这种训练，于肢体的灵便，动作变化的从容掌握，简直就是一日千里的进益！ 却没想到，何方静的训练成绩也是相当不弱。直到沉浮重力达到七阶，又坚持了两分多钟，才停下来。 “我三十多级的时候，就在这里面练过，有点意思呢。”何方静满身大汗，头脸上晶莹的汗水几乎流淌下来，雪白的布衣也迅速被湿透，紧贴在身上，虽然这种状态只会停留较短的时间，但却很有些玲珑剔透的感觉。 肖凡的目光，不由就在她婀娜起伏的身段上打量了少许一会。感觉何方静也注意到了，连忙取出手帕，这是他于衣饰品商店购来，早已备好的东西。便走近一些，给何方静脸上擦拭汗水。 何方静静静立在原地，毫不动弹，任由肖凡的手帕擦拭过脸颊，擦过细腻修长的脖颈，甚至有一小会儿，她明媚的双眼都闭上了。随之睁开眼睛看着肖凡，笑道：“梨子哥很细心呢，还买了手帕。” “为了你呀……”肖凡忽然止声，一顿后笑道：“某人那么爱哭鼻子，我这叫有备无患！” 何方静轻轻一笑，忽道：“那个火羽邪云，肯定早就在这儿练过，而且成效绝对十分显著，他的动作幅度，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嗨！他那点水平算什么？”肖凡不服气地说道：“跟我差远了！你看他最后一场终于输给我了，对不对？” 何方静侧头看他，浮起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梨子哥不是说……刚在力场房间练了两三次？” “加上今天，第三次！”肖凡伸出三伸手指，笑道：“看我的！”话毕飞身跃上了力场台面。 何方静笑道：“梨子哥加油！”" 二六四、缠绵之旅（9） 这一次肖凡没有经过六倍重力的热身，直接开启五阶沉浮，轻松自如地于力场空间，于沉浮交替中进行翻身、扭转、武器劈刺等动作。 “梨子哥好厉害呀！才第三次训练就这么强，真是天才！”何方静于一旁叫好。 但是待到肖凡于一分钟后，将沉浮力场开到顶级十阶，何方静的喝彩声悄然消失了。 肖凡动作里飞速发生的节奏变化，已然化作了一团虚影。整个人于骤下骤上的载浮载沉中，从容不迫地控制身形变化，既与向上向下的力场动静若合符节，更有着肉眼难见的动态发挥，天峰剑锋芒的高速闪烁，映现出阵阵寒星倏明倏灭的错觉。 这是一种令人震撼的观感！就何方静对肖凡的了解，绝对不会认为肖凡在对她吹牛，他说第三次，就肯定是第三次。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在沉浮两种力场如此频繁的切换更替下，尚能应付裕如，这是充分掌握平衡的天赋！这是以极高效率适应力场变化的直觉！ 不到半分钟，肖凡的汗水涌出，继而水珠洒落，满空飘飞，力场训练室里如同下起了一场花瓣雨。 何方静下意识盯上了台板上的计时器。 三分钟零九秒！ 沉浮状态取消，肖凡跌落坐倒在地上，仰身大口地呼呼喘气，汗下如雨，头发上升腾起一蓬水雾，将他整个脑袋笼罩其中。 何方静看着肖凡，似乎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笑起来，走上前去，取手帕给肖凡头脸上擦拭着汗水。 肖凡的汗水，可就比刚刚何方静流淌得凶猛多了，那简直是喷涌而出，很快打湿了那张宽阔的棉质手帕。但游戏里一旦改造了物品形态，就被视为一种污秽，属于设定清除的内容，很快手帕又变干爽，如此擦拭得一会儿，肖凡喘息稍定，汗水的流淌终于止歇。 何方静的手势是那样温柔，跟肖凡毛手毛脚的擦拭简直相别天渊。她的神情又是那样专注，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爱惜，肖凡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握住她美玉般的手。 肖凡几乎都计划好了后面的步骤，首先握住何方静的手，接着拥她入怀，再接下来当然是一番理所当然的轻怜蜜爱…… 于是肖凡站起身来，稍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帕，笑道：“差不多了，我这简直……我得下线了，休息休息，我感觉玩这东西，还是要到现实中休息一会，比较好……一点点。” 何方静定睛看着他，笑了起来，“那我去练级，我要尽快冲到六十九级，好换上梨子哥给的装备。” 肖凡左手一抬，就想摸摸她的头发，随即又缩回来，说道：“最关键还不是装备，是那个体力上限任务。”一顿道：“好了，出去吧，我先下线了。” “嗯。” 肖凡下线之后，想到何方静还在自己家里，如今自己力量之强，破坏力之大，可不敢剧烈运动了。 刚才游戏里为了在何方静面前显摆，于十阶沉浮中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这种心理上的疲倦，甚至带到了现实中。于是洗漱冲凉，然后煮了一小盒米饭。再出门一趟，买了一大堆荤素，精心做了几道外形美观的菜肴，浅尝几口，还算相对满意。 接着就将菜分类排列，装入磁力保温盒，自己吃了一大堆冷藏的甜性糕饼，再简单收拾打扫了一下厨房。又跑去楼上卧室门外，隔着镂纹纸透气窗，透过斑驳的锍花窗格，何方静头戴塑材薄片状的游戏头盔，正闭着眼睛斜倚床头。 光洁的前额，挺秀而浓淡合宜的眉头，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紧摒着的小巧的唇瓣，白皙如玉的肌肤，衬着她绝美的容颜耀目之极。 肖凡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美？” 然后他下楼进入了游戏。 很快被拉入了富贵妹开的聊天室，看到何方静也在，连忙招呼了一声：“小静，给你做了点晚餐，你一会下线去吃，这一次我的手艺……我觉得能打八十分。” “你们俩这是……小日子都过上了？”狂暴猪讶然道。 炎神笑道：“梨子哥真是居家好男人，还会做饭。” “简直是国宝！”我比美女更爱钱加了一句。 “有机会我们也去尝尝梨子的手艺，呵呵。”春怀楼笑道。 肖凡连忙答道：“那很欢迎啊！什么时候来说一声，我扫榻相迎！” 富贵妹奇怪道：“快七点了，不是应该叫早餐？” 肖凡摸了摸鼻子，讷讷道：“忘了……这魔道玩的，我是彻底晨昏颠倒了，唉！” 何方静已然不在妖王殿节点四了，她换到夜狱塔四层，刷六十八至七十一级怪物练级。这时候轻声说道：“梨子哥太好了。” 肖凡心说我的示好，无非是为了跟你共赴巫山的筹划步骤，手段低劣，目标清晰而且十分的不高尚……这么一想，就觉得索然无味，对自己鄙夷至极，淡淡笑道：“小静你要上班了吧？快下线吧。” “今天不上班。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上班，我休了二十多天的年假。”何方静笑道：“所以这段时间，我就赖在梨子哥家里了，梨子哥会不会赶我走？” “这事儿梨子要能干出来，”狂暴猪笑道：“那简直牲口不如！” “对！” “没错！” “梨子好福气啊！” “怎么可能呢？住到什么时候都行。”肖凡笑道：“还有各位兄弟哈，还有小妹……我收拾收拾，你们五个都来，住得下。”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那说好了，改天我们真去啦？不过，会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呀？” “不打扰。”何方静接口道。 肖凡还未开口应答，随即笑笑，也就无须应答了。 ………… 肖凡在妖王殿节点三练级，到了中午十一点多，已然抵达六十四级的20％。自觉这练级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大概全服也少见了。接着收到火羽邪云的聊天室邀请信息，当即进去了。 这个时间，春怀楼等五人都不在线，先前的聊天室早已解散。肖凡跟何方静都是单练，早先何方静再次上线后，两人就组了个队，有队伍频道可以聊天，也就没开聊天室。 火羽邪云的聊天室里有利器，何方静也进来了，再有就是肖凡，一共四个人。 “梨子，你这练级速度有点慢呀。”火羽邪云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二六五、缠绵之旅（10） 速度慢？我这练级速度全服第一好不好？ 肖凡内心吐槽，不由瞅了眼好友菜单，火羽邪云六十四级了！他不是刚刚抵达六十三级的吗？这才几个小时，怎么会这么快？ 再看一下利器的，七十二级！ 这也太恐怖了！ 七十级之后，每升一级经验值要求提高50％，肖凡粗略一算，利器升七十一级要1500多万经验值，七十一升七十二接近2300万经验值！ 利器抵达七十级才几天？怎么能练得这么快？这速度简直令人惊恐！ 肖凡到底忍不住，问出声来：“利器大哥怎么练得这么快的？” 利器笑道：“阿火可也不慢呀，呵呵。梨子，我这几天跟阿火找了个新的练级办法，梨子的水平肯定也能做到。”一顿道：“还有小静，绝对没问题！对了，这个办法是阿火想到的。” “大美女小静，小梨子，赶紧膜拜我吧。”火羽邪云得意洋洋地说道。 “膜拜你个头！快交待，什么办法？”何方静把富贵妹的口头禅也学会了。 利器笑出声来，说道：“这东西要有点技术，技术不够玩不了……还是让阿火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你们知道，有一种怪叫精英怪对吧？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头领怪，血比较厚，但不是**。”火羽邪云好整以暇，有意吊胃口。 “嗯，知道。”肖凡应声。 “我还知道有一种怪叫火羽邪云，”何方静笑道：“血又少防又低，一碰就挂了。” 利器跟肖凡笑出声来，火羽邪云说道：“妹子不要跟我打情骂俏，我会当真的，难道我要跟你家梨子哥决斗吗？不能让你太得意呀！” “哼哼，我从来都不得意，不像某人……” 不待何方静说完，火羽邪云接道：“头领怪的刷新一般不固定，但也有固定的地方，那就是**地图。我说的**地图不是副本传送殿里那种，是野外的一些特殊地图，这种地图当然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但是大多数玩家，也都以为相对大范围刷新头领怪的地图，其练级效率，还有头领怪的刷新速度，难以满足练级的需求，所以……” “几乎吧！我也不敢断定有没有人利用这个办法练级。头领怪的经验值高，这是有公论的。之所以没人刷头领怪练级，其一当然是难度相对高一些，最重要的还是我说的这一点，把地图里的头领怪刷完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刷出来。但是这个难点，被我跟利器十分天才地解决了。” “说重点吧天才！你是怎么解决的？”何方静问道。 “这种地图通常是有**的，这一点又属于众所周知的事情。很多人认为这种**很厉害，其实这个认识是错的……”火羽邪云说着笑了起来，“当然了，这是基于普通玩家的水平没跟上来，对于我们这样的高手来说……我说的是我们！不是说我一个人，你们俩也就勉强算‘我们’范围内的吧。我们可以诱使**刷新小怪，这些小怪，也都是头领怪，血厚经验高。这就是我们练级获得高经验值的来源。” 肖凡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杀**？专门利用**召唤小怪，只杀小怪练级吗？” “没错，这个方法百试不爽！”利器笑道：“阿火确实很天才！” “能不能做到呢关键是……”肖凡嘀咕。 “我跟利器都可以做到，利器还能带映雪嫂子一起刷。”火羽邪云笑道：“你们俩能不能做到呢？这个不好说。” 肖凡问道：“到哪儿才有这种大范围的头领怪？” 何方静提醒道：“刷红名的地方，好像就有。” 肖凡登时省悟。 火羽邪云带他们把红名快速清理干净的所在，是深埋地底的魔帝宫残骸。通过某些山谷隧道穿入，找其间游荡的游魂类npc接任务，大致上也就是刷刷小怪，跑跑路线什么的，消红名效率极高。以他们几人脚步的快捷，结合刷怪的效率，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浓厚到发紫的红名消除干净了。 肖凡说道：“小静，要么咱也去试试，别让阿火小瞧了呀！”他真的有点儿跃跃欲试了，剑神晋阶任务越渐迫近，六十九级加血任务，七十级还有什么先不管，总之要把那个五雷轰顶的劫难给过了。 “嗯，试试。”何方静应道。 “要不要叫上富贵妹、炎神他们？”肖凡忽然问道。 “我们先看……” 何方静话音未落，火羽邪云截口道：“最好别带法师，法师超级拉仇恨！到时候**撵着你们到处乱跑，就相当麻烦了。”一顿又道：“把小怪跟**拉开距离，很考验技术的，你们俩最好先练练手。” “好吧，我们先。”肖凡无奈道。 “梨子哥，我们传送到烟雨峡见面，我记得论坛上看到过，那里有个地宫入口。”何方静说道。 “好。” 肖凡应道，配合火狼，飞快将手上几只怪物灭杀。取出一张回城卷轴，忽然发现，使用不了了。 并非回城卷轴的效能本身被什么手段静默了，而是一群人由传送门进入，毫不犹豫地快步奔上前来。这群人尽皆黑巾蒙面，看动静十分眼熟，显然正是罪恶圣裁那帮人！ ………… 青英镇。 屠龙刀公会要塞。 城防这一块的围墙建设，防御守卫玩家的安排调度，与及一应城防器械、物件的锻造和建筑，隐者无踪身临第一线，事无巨细，均详细问询关注，身先士卒，做出各项指示，主理一切事务。 与隐者无踪相比，刀客春秋、静听竹涛则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明日此时，便将迎来系统发起的怪物攻城，这占领要塞的第一道关卡。 闲下来的一刻，隐者无踪登入围墙前看似厚重结实的高阔堡垒顶端，于足足三十码之高的堡垒顶面，环顾瞭望整座要塞的场景，不由得踌躇满志，胸臆间的爽朗豪情透之欲出。 不一时，梯踏间脚步声响，静听竹涛缓步走上堡顶，站到了隐者无踪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均默不作声。 二六六、缠绵之旅（11） 好半晌，静听竹涛开口问道：“下午的两场怪物攻城战，要不要去论坛看一看直播视频？也好早做准备。” 他说的显然就是孤星、问苍茫这两个公会的守城战。 “看不看也没有什么分别，准备工作各做各的，做好我们自己就行了。”隐者无踪忽然一笑，似乎带着自嘲的样子，说道：“这也是给利器他们交出的第一份答卷，不容有失！” “我们当然没问题，我只担心孤星、问苍茫这两个小家伙，会令我们失望。”静听竹涛语声一顿，笑道：“呵呵，他们可千万不要连怪物攻城，守城这一关都做不到！那可真就令人失望了。” “说得也是哈！”隐者无踪点头，笑道：“他们能守住就最好，我们跟着给他们打下来，就省了怪物攻城这一关了。”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静听竹涛淡淡一笑，又迟疑着问道：“你觉得，苏映雪这……这个女的，真能给我们投钱？” 隐者无踪摇头，说道：“这件事毫无疑问，根本不必担心！苏映雪有的是钱！你们完全不了解她，她的自有资金可能不比蓝水蓝的风投资金少……她说要投二百亿，我觉得这都是保守的估计。” 话音方落，跟着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攻占统领一座主城，需要的资金量会超出我们的想象！苏映雪可比我们看得都明白，都透彻。” “这么一大笔资金……真能赚回来？”静听竹涛好像发现这句问话有些小家子气，随之加了句：“我的意思是说，玩家练到七十级，就在眼面前的事了，七十级之后，魔道会发生种种变化……就是我们现在做的一切，还有多大意义……真的不敢断定呀！” “老大你过虑了，七十级的变化不会那么明显，玩家本身攻击力再强大，也改变不了距离的制约，还有主城npc的威慑……跨城战争只要一天没打响，玩家要塞的运营能力，就不至于会有明显的削弱……” 隐者无踪欲言又止，眼中又透着一丝轻蔑，这股神色一闪而逝，随即笑道：“还得说回来苏映雪的想法，这女人真是想得十分周到，对魔道看得特别明白。我都怀疑她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对魔道看得真叫一个准！我有时候猜想，她对八十级之后的魔道形势，肯定也会有所安排有所筹划。” “嗯，的确，这女人不简单！”静听竹涛一言已毕，随之又道：“隐者老弟别客气，我可不是你的老大了，现在你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大！” “老大才是太客气！”隐者无踪淡淡一笑，诚挚地注视着静听竹涛的眼睛说道：“竹涛老大，包括刀客老大，一天是老大，永远都是我的老大！小弟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 肖凡再次陷入了暴怒的状态，脸色通红，眼中一方天地也是尽皆血池一般的世界，攻击、前行、追逐与趋退，达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速度。加之于重力场的训练，对肢体动作灵敏程度的提高，天峰剑的锋芒闪烁，倏明倏灭之下，敌人接二连三倒毙剑下。 聊天室里各人说话的语声，在肖凡当前，已然完全过耳不入。 这种状态有一个多月没出现过，肖凡自己都几乎给忘了，一个月前于刷怪之时，还偶尔能念及，觉得需要小心调整自己的情绪。刷佩饰挣钱之后，刷怪练级这些，始终也没再出现过狂躁状态，肖凡一直也以为，在自己的竭力注重控制下，狂躁状态得到了有效的抑止，那种情绪失衡的情形再也不会出现了。 然而今天，罪恶圣裁的六十余人的团队一拥而上，于频繁灭杀近战玩家的过程中，肖凡还要集中精神去应对远程法术。当精力集中与分散，两种关注力的相反相成，抵达到某个平衡点的时候，愤懑的情绪忽尔袭上心头，他根本也没来得及顾虑到，这种情绪是需要克制的。 压抑、焦躁、对自身各种不满的情绪，化作一股庞大的狂暴飓风，构成了肖凡抵死拼杀的助力。近战玩家很快被尽数格杀，纵便是敏捷最高的盗贼职业，在火狼意识到主人心念倾向后，强力追杀，也没有一个能逃脱！ 肖凡脚下毫不停留，紧跟着就开始满地图追逐远程法系，法系短腿职业，一旦追上更加不堪一击。地图里原先练级的玩家，看到这样的群杀场面，早已逃得一个不剩，有一两个没来得及逃开的，也早就倒在罪恶圣裁团队的攻击之下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于肖凡狂躁的感受中，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瞬间，妖王殿节点三的地图里，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玩家。 火狼由远处窜来，火红的尾巴在肖凡腿上蹭了蹭，天峰剑犹如闪电般斜劈而出，将火狼劈个正着，火狼一个踉跄跌出一边，又飞快地爬起来。 虽然攻击自己的坐骑，不会产生任何伤害值，但火狼喉中却呜咽了起来，怯生生地看着肖凡，玉石般的火红眼球滴溜溜乱转，站在好几码外不敢过来了。 在眼中通红的世界里，肖凡已然开始追逐地图上的怪物。而在他这样狂躁的状态下，怪物的状态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个个六十多级怪物飞身退缩，均在纷纷躲避肖凡的靠近。 系统：你的体力值急骤下降，请及时补充体力。 系统：你的饥饿度快速升高，请及时补充食物。 系统：你的情绪失衡，请控制。 肖凡这一次可完全是毫无控制的情形了，系统的提醒，根本过耳不入，没有给他的格杀动作带来一丝一毫的警示作用。 又过得十多秒，再次收到系统提醒：你被强制下线！ 肖凡于游戏舱中睁开眼睛，随着游戏内的状态，带到现实中产生了剧烈的惯性，不由大口呼呼喘气。 环顾周边，仍是一片血红。肖凡飞身于游戏舱中跳出，下意识握紧右手中的武器，然而握了个空，右手中空空如也。回顾左手，原来早已双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件事有点奇怪！肖凡开始回想：这是什么地图？敌人呢？ 二六七、缠绵之旅（12） 紧接着一股烧灼的刺痛感，由心脏与头脑这两处同时往外蔓延，跟着整个人仿如被烈火环绕。火焰由外燃烧钻进了身体内部，由心脏处、大脑中、环绕身体外部的三股烧灼的热力，将他交织在一起，他感到仿佛埋身岩浆坑里，且岩浆直没头顶！肖凡忍不住大叫出声，似乎喊将出来，下意识就认为，可以令火烧的痛苦减弱几分。 但烧灼的痛苦，也令他迅速回归了现实，肖凡忽然就明白了，这已经不是在魔道里！ 他蹦跳着奔向洗浴房，将冷水开到最大，站到花洒下面，让泼洒下的冷水淋遍全身，果然烧灼感略有减轻。 正在这个当口，何方静由复式层楼上下来了，听得洗浴房里水声很不寻常，连忙跑过去看。果见洗浴房移门大开，看到肖凡落汤鸡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我要死啦！小静，我死了，你告诉我妈，这套房子归她了！还有我卡上的……有点存款……对了，你能信得过吗？” 肖凡在冷水的浇泼下，忽然愣住了。然而一阵接一阵燃烧的痛楚，内外交夹的剧烈疼痛感，犹如刀割齿锯，又令他忍不住叫喊出声：“真不行了！要死了！” 巨量的痛楚犹如怒海狂涛，阵阵袭来，肖凡弯身蹲了下去。 何方静起先还有点儿失笑，这时候看他状况不对，也笑不出来了，连忙跑上前去，关了水，随手取过一条浴巾，给他从头到脚擦了个遍，囫囵擦了个半干。 肖凡这时候打起了冷战，上下齿相击产生了“格格”的声音，在由何方静扶入卧室之中，忽然问道：“外面也是火，里面也是火，那我在哪里？” 何方静扶住他的时候，已能感觉他手臂上的炙热，这一回指定烧得不轻，听到这句无厘头的话，怀疑肖凡脑子也烧糊涂了，问道：“什么你在哪里？哪里有火？” 肖凡抖抖索索倚在宽敞的大床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说话的能力倒没有丢失，叫道：“外面一大团火呀，你没看到吗……哦对，是我的……”又道：“很热，里面的往外烧！外面的往里面烧！我在哪儿呢？如果这个真的……真的有火的话？” 在他语无伦次的试图解释下，何方静好歹理会了一个大概。肖凡话里的意思是热量由内而外，同时由外而内，那么他的本体，就没有了置身之地。 对肖凡的境况，何方静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去冰橱里取来冰袋，用毛巾裹起，敷在肖凡的额前，这条冰冷的毛巾亦很快被焐热，她连忙换了一袋冰。如此猛烈的高烧，她可从所未见！ 忙乱之中，反复置换冰袋给肖凡冷敷，何方静也累得满身大汗。到后来冰袋实在不够用了，再将融化的冰袋表面淋水，以湿巾包裹，置入零下三十度的冰橱底层，以利迅速结冰。 直到红日西斜，肖凡浑身的热量才算退下来。与此期间，何方静数次试图呼叫救护车，均被肖凡喝止，他可是很明白自己的情况。纵然在如此迷糊的境况下，仍然牢牢记着这件事，这一旦进了医院，可就别想出来了。 然而高烧既退，肖凡的说话仍然乱七八糟的，看来这场前所未见的发热，真的给脑子烧糊涂了。何方静坐在床侧，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回答了他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忽然间肖凡冒出一个问题，将何方静问愣住了。 “小静其实你没有爱过任何人，对不对？”肖凡笑道：“其实都一样啦，谁不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我爸妈都不要我了，爱不爱的……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活得可……潇洒！谁也别以为自己了不起！都是……都特么自私……自利！” “不是！”何方静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肖凡的眼睛，静静说道：“梨子哥，我爱你，真的。” “少扯……扯叽把淡！”肖凡放声大笑，“你真以为我看不透你？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想骗我，没门我跟你说！我聪明着啦，我装……我装糊涂而已。” 何方静眼眶忽然红了，泪水犹如珠串的水晶崩碎，由她白玉般的脸颊上接续滑落，一颗颗落在肖凡的胳膊上、手腕上。 “哭……又演！演技太好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对你就一个想法，就是把你弄……弄上床！然后我就完成了……使命！你懂吧？男人就是要跟女人上床，这是男人的使命!还能跟朋友吹牛，其实我最喜欢吹……错了，我不喜欢吹牛……也不对，我喜欢吹牛？”肖凡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 “那你最喜欢的是谁？夜莺之舞吗？”何方静擦拭了一下眼睛，轻声问道。她流了很多眼泪，却无丝毫哽咽声，声音依然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清晰。 肖凡的回答却令她吃了一惊。 “富贵妹呀！”肖凡说着闭上了双眼，看来是疲倦了，然而脸上仍然笑嘻嘻的，“什么夜莺之舞？什么苏映雪？什么何方静？什么蓝水蓝？都特么虚伪！都在装模作样……不是装，也许……没有什么意思，没意义！装什么装？有什么好装的？对，是装成了另一个人，都不是真……不真诚！这个世界上，只有富贵妹是真的！只有她最纯真……纯洁……”他说着居然就睡着了，于薄毯下摊开了手脚，又转了个身，背对着床外，发出轻微的鼾声。 何方静脸上阵红阵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去了洗浴间，花了很长时间，慢吞吞地洗了个澡。然后回到肖凡的卧室，又盯着肖凡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随之解下了睡衣，就这样不着寸缕地站在床前。 夕阳最后一抹昏黄的芒彩，透过雕花窗格，漾成无数扭曲暗淡的羸弱光线，投映在她娇嫩而曼妙无暇的身形上，掩现出晨露般脆弱的颤影。 “梨子哥，我陪你完成使命。” 何方静嘴角微翘，流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她揭开毯子一角，钻进了较为狭小的毯子，由身后轻轻拥紧了肖凡近来越渐健壮的身体。 二六八、缠绵之旅（13） 肖凡醒来的时候，刚一侧身，手肘触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心里猛地一惊，然后就看见了何方静双眸微闭，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似乎正在作着什么美梦。 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就一张狭窄的夏日薄毯之下，清楚地看到何方静右边白皙柔滑的肩头。肖凡几乎可以断定，何方静什么都没穿！他的手肘碰到的，指定就是她酥软的胸脯。 他轻巧地蹦跳着下了床，当然这个动静是控制在极小的幅度，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惊动了何方静。纵便如此，何方静依然动了，她转身换了个睡姿，脸朝向了床内侧。应该依然在睡梦中的状态，因为她光滑白嫩的腰背，完全暴露在毯子外面，包括那一大截沟壑起伏圆润的臀部。 这绝对是惊心动魄！ 这绝对是炫目的美景！ 肖凡狠狠揉了揉眼睛，很快面红耳赤，血脉卉张，下面很有些隐隐约约的萌动。都没敢穿拖鞋，就这么注视着何方静赤身在外柔滑的背身，还有白皙浑圆耀眼的臀部，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 他觉得今天这回事，得好好回顾一下，思考一下。总之他是绝对不记得，自己有过把何方静抱上床的举动，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何方静想强推自己！ 妹子真心生猛！ 肖凡在卧室外仔细打量自己的状态，在自己家中，当然是上身精赤着，仅穿着一条短睡裤，然后他有一种感觉，犹如亲眼所见的真实！何方静在床上又转过身来，正静静看着卧室门外。 肖凡的卧室可从来不关门的！ 他连忙转身，进入了客厅，再跑向洗浴房，很快洗漱完毕，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总算平稳了下来。冲凉的时候，觉得又安心又幸福，心里面浮起了一种若有期待，而又十分温暖的感觉。 虽说跟何方静什么也没发生吧……应该是没发生！肖凡就想，真要发生了点什么，难道何方静会帮他再把内裤、睡裤穿回去，以毁灭证据？而她自己仍然不着寸缕？ 这件事有点儿繁琐过头了吧？ 有点儿不符合逻辑了吧？ 有点儿匪夷所思了吧？ 所以他断定什么也没发生！ 肖凡对自己的推理能力、逻辑推导能力，感到相当骄傲。 洗浴已毕，出来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就想着做点汤吧，昨天买来的乳鸽，早已洗剥干净，并辅以调料腌制后冷藏，这算算也十多个小时了，本来就是打算做汤的。 那么这个时候做鸽子汤，就有了另一层寓意，譬如给何方静补一补身子什么的…… 问题是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补？ 好吧，昨天就打算做汤了，不是为了给她补，做汤只是计划内的。本来就打算发生点啥，所以得横向观察，事后的补汤都列入在了计划内，显得多么的深谋远虑，多么的老谋深算，多么的思虑周详…… 于是肖凡又纠结上了，这个汤到底该不该做？ 火羽邪云的话浮上心头：“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肖凡忽然想明白了：我就想何方静这个大美女属于我，谁敢碰她我跟谁急！ 他觉得这句话应该告诉火羽邪云才对，这家伙色迷迷的，而且一点都不知道掩饰的，对何方静大有企图！ 汤还是煲上了，并且精心调制了一道素汤，或许何方静不喜欢那么荤腥的呢？ 接着又做了几道菜。他觉得在一个男人想得到而又没得到之前，这才是最幸福的时光吧？那种期待感，那种若隐若现的温暖，整个人整个心灵都荡漾其中，融化其中，对了，有个词很贴切：柔情结。 拖鞋迤地的脚步声响，越渐接近，何方静走进了厨房，似乎正由侧后方看着肖凡做菜。 肖凡的手微微一抖，她不会就这么赤身露体地走过来了吧？ 别说，何方静这样的女孩，超级可能的有木有？ 所以他转身看去，不由张大了嘴。 这回果断猜错了，何方静穿着松松袴袴的肖凡的男士睡衣，透着一股掩饰不住、而又说不明白的风情，秀发略显零乱地披散在白嫩的两颊，正打哈欠呢。 ………… 再次上线的时候，已然是清晨六点多。肖凡依旧顶着红艳发紫的红名，所立足处仍是妖王殿节点三，而火狼不知由哪儿匆匆窜出，跃到肖凡身旁看着他，眼睛骨碌碌乱转。 他连忙搂住火狼一番亲热，见火狼血量仍接近满值，倒是放下了担心。刚刷了几个怪，便被火羽邪云拉进了聊天室。 于此前，肖凡与何方静边吃东西，边深入浅出地谈了回心。由学生时期的校园生涯，聊到离开校门的这几年生活，肖凡谈到自己的各种糗事，各种郁闷，各种不甘心，各种对自身的不满。 其实何方静告别学生属性才堪堪一年，只是在校期间，未拿**之前，就已跟随肖凡的母亲肖丽云工作。在她的话中看来，一切都是那么轻松，所以她对自己的社会生活，牢骚是几乎不存在的。 这也令肖凡由衷感佩。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不牢骚不抱怨，聪明灵巧，应变快捷，相貌绝美，身材绝佳，对生活，对命运，对人生充满了乐观。这样的人，如此自我完满的心理状态，是不存在纠结的，几乎没有任何事会令她犹豫难决。 这顿饭直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昨夜的事故。 是的，肖凡认为这完全可以归咎于事故！ 何方静也认为撞上事故了，竟然于肖凡一场高烧之后，清楚发现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你们两个家伙真是不敬业，偷摸下线温存去了吧？”火羽邪云十分不爽的语气说道：“别否认！千万别否认！不过我得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魔道里这一场大战，你们就这样白白错过了，遗失在光阴之外呀！这就成历史了，这就是一辈子了。” “怎么就一辈子了？”肖凡不爽道：“什么事啊就一辈子？” “是不是屠龙刀攻击了那两家公会的要塞？”何方静问道。 “小静料事如神！”苏映雪笑道：“真是太聪明了小静！问苍茫的要塞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 火羽邪云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就是帮衬帮衬，打下来也是隐者无踪这小子的。” 利器讶然道：“阿火对隐者无踪意见很大嘛。” 二六九、缠绵之旅（14） “嗯，指定是隐者无踪比阿火有钱，阿火心生不愤！”肖凡找的角度非常奇妙。 “我确实看不惯他。”火羽邪云冷哼一声，说道:“这小子狗屁本事没有，就特么坐享其成！真有那么一天，苍穹主城给他统一了，那我还更看他不爽！” “阿火这么说不对。”苏映雪说道:“真有那一天，我们已经发大财了，水蓝妹妹也亏不了你，你又何必跟钱过不去。” “阿火可能认为，游戏里实力为尊，阿火pk方面是第一流的高手，就应该占有最大的资源，享有最大的财富。”何方静笑道:“阿火对不对？你是这么想的吧？” 火羽邪云哈哈大笑，说道:“小静，你以为我不敢承认吗？我可不是你家梨子哥，我就是这么想的！玩游戏嘛，当然要看实力，拿钱砸……好吧，有钱也是实力，但这玩意儿是软实力，硬工夫还得看能不能打！”话音一顿，又道:“所以我一直不看好你们的合作，就凭利器的本事，跟谁都不用合作！尤其是不该跟钱合作！就凭你这双盗贼的毒手，早晚能打出一片天下！” 利器连连咳嗽，讷讷然道:“阿火你这……毒手都出来了，这用词……咳咳！真的有点碜得慌！” “还有一句我没说呢！”火羽邪云接道:“利器你缺钱吗？苏映雪你缺钱吗？就凭你们夫妻俩手上的资源，在魔道中的声望，随便登高一呼，马上就是一大堆追随者！等到八十级之后，很可能就要开新图，到时候什么东西不是你们夫妻俩的？谁能跟你们争……何况还有我跟梨子帮忙呢，还有小静呢，咱们跟着分点小钱成不成？至于跟在隐者无踪这小屁孩后面分钱吗？就他那点小心机，我觉得一文不值！” “喂喂喂！阿火，你这就把我踢在一边了？”蓝水蓝笑道:“就算上你跟梨子、小静，把我给算漏了吧？”“那当然不会。”火羽邪云笑道:“水蓝姐姐貌美如花，必须算在内，必须的！” 蓝水蓝哼了一声，却没说话，聊天室里六个人，大多笑出声来。 何方静笑道:“阿火真的有点儿愤世呢，阿火几岁了？” “他二十四，比你家梨子哥大一岁。”蓝水蓝回答。 “但我的心理年龄，比梨子大十岁！”火羽邪云急忙补充。 肖凡嘀咕:“没发现你有这么老态龙钟呀。”随即笑道:“不过你说不该合作，我是同意的。这事情吧，老觉得不靠谱，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没着没落的感觉。” “行了。”苏映雪笑道:“我们暂时一毛钱还没出呢，不用这么早就杞人忧天。” “嗯，还有待观望。”利器迟疑道:“阿火的看法，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可以多作参考。” “算了吧利器，”火羽邪云说道:“你就是个好好先生！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隐者小子真投三十亿进去了，然后跟你说要钱，你会不给？拉得下这个脸吗？算了，其实我也是白说。” “知道白说你还说？”蓝水蓝恨恨道:“就显得你有个性？你最个性！” 火羽邪云叹了口气，说道:“就这脾气，按不住！我是真拿你们当好朋友，才跟你们扯这个，其实我现实中特别沉默寡言，从来不跟人说话的，你们都不能想象……” “算了吧，整个一话痨！就你还沉默寡言？”肖凡不屑道。 “快一个星期了吧？”火羽邪云忽然笑了，说道:“我要到你家去看看，快把地址手机号什么的通通交上来。” 肖凡说道:“小静在我家住着呢，你也要来？” “那更要来啦！我得看看何大美女现实中长啥样呀。”火羽邪云问道:“不会是很丑的那种吧？捂着不让见外人？” 何方静呵呵一笑，却不说话。 肖凡忙道:“比游戏里还要漂亮一百倍！你第一天玩魔道吗？游戏里面貌细部修整，美丑度是相近的，小静绝对比游戏里还要漂亮！美若天仙，羞花闭月，倾国倾城，这些词都是为小静创造的，你懂不懂？” “哈哈，梨子哥太好了，太高兴了！”何方静笑道。 “哎，梨子太残忍了。” 虽然看不到火羽邪云的样子，但人人都可想见，他显然一脸忧伤，正在摇头叹气。 ………… 昨天傍晚时分，问苍茫公会率先挺过了怪物攻城的考验，两个小时后，系统保护时段刚过，紧跟着便遭到战圣盟的袭击，然而屠龙刀公会后来居上，反而先一步攻入飞雁村，毁坏了传送阵。由攻城玩家的一面小旗，植于传送阵之上，就此确定了该处要塞的归属。 利器并未来到苍穹主城参与战事，火羽邪云带队，率领寄语花的一百名二转职业，配合屠龙刀公会的大股玩家队伍。火羽邪云匕首下收割了几百个人头，杀得畅快无比。 此后又跟战圣盟在要塞之外有些零星的交火，其时大局已定，战圣盟的玩家队伍也未恋战，在天子的指挥下很快退了回去。 临去前天子还刷了条昭告，大略意思是说，且看你屠龙刀抗过怪物攻城之后，如何守住自己的要塞。 天子既锁定了屠龙刀作为攻略目标，果然待到一个多小时后，孤星公会的系统保护时段已过，战圣盟的侵略部队并未出现。 屠龙刀公会对雍南镇要塞的袭击，却久攻不下。 原来就于这一个多小时的间隙里，问苍茫公会已与孤星公会达成了战略同盟，两家公会合作防守，防务力量大为增强。屠龙刀公会玩家丢下了上千件装备武器，无功而返。 其间，刀客春秋跟炎神分别挂掉一次，隐者无踪挂了四次，火羽邪云仗着敏捷，身手灵活，总算逃脱得快，一次也没挂掉，在聊天室里得意洋洋地自诩逃跑专家，众人都是无语，他带的团队成员，可结结实实挂掉了一大半。在混乱的战场上，由术士施法原地复活这种事，既不敢也很难找到机会，几乎是很难被考虑到的。 隐者无踪仅被复活过一次，还未曾来得及修复回满状态，紧跟着便被灭杀，其余两次均是利用传送阵，再加上坐骑赶返战场。 二七O、缠绵之旅（15） 夺取要塞阶段的公会战是不存在红名的，对双方都不存在红名。当然优先让位于主攻一方，主攻方又分本公会成员和外聘成员两种，这样的操作倒十分简易，基本也就是一个命令确认的程式，由主攻公会会长确认哪些玩家属于外聘助攻的帮手，就可以在攻城战中享受杀人无红名的待遇了。 这一场攻城战铩羽而归，隐者无踪等人与利器等人拉了个聊天室，也算是开了个粗糙的战后会议。 就孤星、问苍茫的战略联盟，还有次日怪物攻城之后的守御。到时候需要应付的，也许当前就能认定，绝非战圣盟一家公会的力量，孤星、问苍茫虎目眈眈于旁，岂会坐视屠龙刀壮大？ 由此屠龙刀公会的一应防务，均要有大幅度的增强，指望玩家的拼死抵抗，既不效率也不科学。战圣盟可是有床弩、金属巨兽等器械的，孤星、问苍茫虽属新晋势力，但既已成立公会，想必也不可能在生活职业的打造上毫无建树。 建筑、锻造产能的有效提升，对纯生活职业的广泛吸纳，又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屠龙刀于成立公会的预谋筹备，虽然跨时达半月之久，然而直到此刻，多面应战的格局一旦形成，才发现此前的筹备实在过于粗陋。 就连火羽邪云这种性格，坚信玩家战斗能力胜者为王的态度，也淡淡提了几句大型器械的重要性。好在黎明时分，利器投递过来几张大型器械的图解，整个屠龙刀公会，及分会龙刀公会内部，已然开始紧锣密鼓地剖析图解、分工打造。 更加严峻的战事，将于下午三点之后，即刻打响。 ………… 屠龙刀的战事安排筹划，肖凡等玩家可就完全插不上手了，不到十个小时即行开战，就算训练玩家运用何种队列应付战斗，时间上也远远来不及了。相关种种策略、战局观想、筹谋应战，自有隐者无踪、静听竹涛、刀客春秋，与及身担重任的一众分部分项的领队玩家去伤脑筋。 肖凡与何方静此时，已然寻摸找出烟雨峡的隧道，携手穿入地底迷宫。 地底迷宫这种概念性称谓，还是魔道初开两个多月的时候，某个喜欢到处探险的玩家提出的。他当初自称踏遍他的出生主城野外所有地图，发现了几十处通往地底的隧道，也深入过几处，进去左转右转，不是被怪物秒回来，就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只能通过回城卷轴之类的道具刷回城。 再后来就有玩家接触到地底迷宫的npc，得知地底世界有一个统称：魔帝宫残骸。 魔道的背景故事为神魔大战。既然是魔道玩家，当然绝大部分人对这个背景故事知之甚详，魔尊、魔丹人、剑神三位主要人物都消失了，但他们的遗迹却充斥整片燕云大陆。 于地表之上，有极大比例的玩家都遭遇过剑神灵思。这东西由神族家主剑神意念所化。而剑神灵思，究竟在整片大陆上留有多少个单位，玩家是不了解的，连魔道主城图书馆也从未有过记录。 但是魔丹人、魔尊又曾留下过什么遗迹，就眼下论坛中所见，还没有玩家发过这种分类的详情分析帖子。 魔帝宫残骸无疑给玩家提供了一番联想，此后真有不少玩家得到了部分魔尊传承，但体现的能力究竟有多大的效用，亦如剑神灵思类似，每一个玩家于战斗意识上的所得，能否就此化作真正的战斗能力，那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于是到得近来数月，已经少有玩家钻地宫了，黑处难以视物，幽闭感、惊悚感，的确不易令人心情愉悦。 真要说普遍的认知，确然无疑的一致看法，那还是武力、智力带来玩家攻击力的清晰递进，武器、装备带来攻防能力的明显提高。 当越渐深入地宫，也便越渐幽暗，直到光线由身后彻底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擦”的一声，肖凡取出了商店买来的火把，照亮了左近一带。这种火把系统商店售价两个金币，可以点燃一个小时，但于剧烈晃动下有概率自行熄灭，熄灭了可就消失了，所以应用于战斗的时候较为不便。 “梨子哥真细心，连火把都带了。”何方静赞道。 两人甫入地宫，肖凡与何方静便商量着，屏蔽了队聊、普通频道之外所有的聊天渠道，且收起了灰翼，此时何方静俏丽的脸颊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肖凡忽然说停住了，笑道：“你肯定也带了，上回都见到阿火带火把了，就你这么缜密的心思……” 何方静笑道：“梨子哥，这回让你猜对了！奖励你什么好？” 肖凡心说，一个吻怎么样？ 当然没敢说出口，只是呵呵一笑。 “梨子哥，我知道你最喜欢谁了。”何方静忽然说道。 肖凡说道：“我最喜欢你！”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倒愣住了。 “让我们放眼将来吧，呵呵。”何方静笑道：“让梨子哥喜欢我，我会努力做到的。” “小静你要知道，女追男……那什么的，”肖凡觉得这么说很不礼貌，又纠结上了，忽然想起她刚才的说话，问道：“你知道我最喜欢谁？” 何方静说道：“富贵妹，首富没我富，对不对？” “你怎么猜的？”肖凡纳闷了，诧异了，又说道：“怎么可能呢？小妹是炎神的女朋友呀，可不要瞎猜！” “不是我瞎猜。”何方静于火光下明眸流转，透着一丝狡黠，却仍不失平时里的坦率和专注，说道：“是梨子哥亲口说的。” 肖凡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我好些年也没喝醉过酒了，我说梦话了？” “差不多算是梦话吧。”何方静点头同意了，笑道：“梦话才是心里话呀，梨子哥也同意吧？” 肖凡别别扭扭地答道：“那也不一定呀，作梦这东西最没准了，我还作梦掉到悬崖下面呢，这肯定不是我想……对！不算心里话！这纯粹属于角色扮演，进了梦里的故事角色里，对不对？” “不对！这样说太牵强了，梦的分层结构里，有一层叫做真话时间！呵呵。”何方静说着笑了起来。 “真有这种事？你瞎编的对不对？”肖凡耸耸肩，忽然放松下来，无所谓地说道：“就算有吧，就算我喜欢富贵妹吧，那又有什么不对？富贵妹又天真又可爱，大家都喜欢富贵妹呀，是吧？” “我觉得，梨子哥说的是对的，富贵妹确实很可爱，但我觉得……”何方静忽然又转变了话题，“我觉得梨子哥最终还是会喜欢上我的，因为在很多方面，我们是一样的人。” 二七一、缠绵之旅（16） “一样的人？我跟你？”肖凡瞬间不淡定了。 何方静却收起了笑容，静静说道：“梨子哥不要认为跟我一样，是个很难接受的事。我们俩性格不同，行为习惯不同，我想要什么，我就会告诉你，我不会扭扭捏捏地，更不会伪装成我不想要。而梨子哥最为不习惯表达的，就是你最真实的需要，这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但没关系，不影响我们的相同点。至于我们俩的相同之处……”她说着莞尔一笑，话却不往下说了。 “相同之处是什么？”肖凡真的有点好奇了。 “我们所向往的都是安静的生活，你看我的id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好吧，人对自我的认识始终浅薄，这个作不得准。”何方静说道：“我想要的是安静的，是温馨而且安详的生活状态，不用整天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无忧无虑地玩玩游戏也好，到处逛逛也好，每过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有点儿小小的变化，小小的惊喜就好。变化不要太大，剧烈的变故我怕我接受不了，我怕我会暴露我的兽性，那样很不美观，不是我想要的，很不符合我对我自己的期望……” “停停停！”肖凡急忙问道：“什么叫兽性？” “动物本能。”何方静嘴角微翘，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肖凡却从她美丽的笑容中，看出来一些凄凉的神态，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呵呵，人也是动物之一，某些情绪就是动物本能，我想我能理解。”肖凡慌忙替她解释道。 何方静微笑问道：“我们的共同点，梨子哥一样能理解吧？” “能理解！”肖凡肯定地点头，“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向往什么样的生活？我必须告诉你，我不觉得我向往这样的生活，什么平静啊安详啊，我觉得不是我想要……” “很多年前就……”何方静欲言又止，忽然问道：“梨子哥还记得小时候吗？你十岁的时候，我们曾经见到过。” 肖凡诧异道：“不可能吧？我十岁那会儿正在念高小三年级，你才七岁，最多一年级吧？我们见到了也不认识呀，我可记得小时候，都是跟同龄人玩的，你……太小了吧？当时来说。” “呵呵，当时来说，的确。”何方静笑道：“我们去找怪吧，不要浪费了火把的时间。” “嗯对！” 肖凡应声，带头往前走，何方静快步跟上，挽住了他握持武器的右手胳膊。 地底的道路崎岖不平，石子，碎沙，并有大块的嶙峋岩块不时就会遭遇。每当碰到较大的石块，肖凡便小声提醒，又将火把近距离移向何方静所在的右侧，绵延向前下方指去，直待两人看明较远地段的路径，再行小心翼翼走去。 路上不时遭遇零散游荡的亡灵怪，等级皆在五十级以下，在这两人的战斗能力下，也丝毫制造不了障碍，肖凡甚至左手中火把都不曾有过大的颤动，随手就解决了怪物。 那日跟随火羽邪云奔走在地宫里，火羽邪云的性格、行事作风，可不似肖凡这般谨慎，独自提着火把快步前进，肖凡跟何方静紧随其后，也不知怎么左转右转，就找到了游魂npc。然后接任务刷怪跑路线什么的，也都是行云流水，一蹴而就，丝毫不带停的。 何方静也觉得肖凡过于慎重了点，婆妈了点，但跟肖凡一同探险，她可不会提出加快速度之类的意见。 行进中，遭遇了一群狼蛛花魂。这是一种喷吐幻影植珠的游魂怪，何方静的青意、繁花之类催生植物生长的技能施展了几次，却犹如泥牛入海，对这种怪物毫无杀伤力，被它们直接吸收了。 她当即察觉不对，便转而施放力场控制技能，控制住狼蛛花魂的动作频率，由得肖凡上前砍杀。 物理系的近身斫刺，对这种游魂怪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游魂类怪物身形有若虚影，收放张合，时大时小，并非敏捷有多高端，而是出自游魂的生机本能，正如萤火虫绽放的灯芒，光线时亮时弱，不易捉摸。 但这样的生物本能，于肖凡对环境的高效适应，和对怪物属性变化的灵敏捕捉下，也是很快就被掌握得明彻透底，攻击之出只要动作幅度稍微绵延加长。只是片刻之后，天峰剑每当击出，再无落空。 配合何方静的力场控制，刷这些不过五十级的游魂怪，肖凡的杀怪效率越渐高涨，且将迫近何方静的狼蛛花魂纷纷截下，她站位的所在之处一只怪物也没放过去。 十多分钟后，狼蛛花魂纷纷倒毙，黑暗的地宫中发出阵阵尖细而诡异的惨嘶声。由集群变为流散的状态，部分狼蛛花魂开始飘远，肖凡顺势以右臂搂紧了何方静的腰肢，既不愿令她离开火把光照的范围，自也不愿意去追踪灭杀。 肖凡心下却有些奇怪，上回跟火羽邪云逛地底迷宫刷红名，可没有遇到过如此大量的集群怪物。 火把一经点燃，便成为不可交易的物品，肖凡就想将火把交予何方静掌持，那也是做不到的。何方静几乎依偎在肖凡的怀里，晃动的火光中，脸上不由浮起了温柔甜美的笑容。 稍顷后，两人正待捡拾怪物掉落，于三码开外的碎石地面上，一汪清泉突兀地跳跃出来，几乎连眨眼的工夫都不到，清泉于半空中，如画笔般飞快地勾勒出人形，那是个柱杖的弓背老人。 肖凡手中火把与武器迅速交置，火把换到了右手，天峰剑交到了左手，探身一剑斜斜递出，剑身割裂空气的破空声响起，闪电般刺到老人的咽喉处，稳稳停了下来。 鞠褛老人身形的周边，都有一圈朦朦胧胧的淡青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此时他布满深刻皱纹的瘦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近在颈项前的天峰剑视若无睹，紧跟着就口吐人言：“两位尊敬的美丽的英俊的年轻的战斗力强大的勇士，欢迎你们来到魔帝宫残骸，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能够不辞辛劳，有以助我。” 肖凡的武器并未收回，上回就听火羽邪云介绍过，地宫里面的npc可未必都是友好的。口中说道：“老丈请讲。”说话间鉴定术已然递出。 二七二、缠绵之旅（17） 搜魂者：npc，60级。千年大战下的幸存者，魔尊麾下第七战将爱飞儿之仆从。擅长调教训习战斗型游魂，自身战斗能力较弱，以重建魔帝宫为毕身夙愿。 何方静此时却脱开了肖凡的怀抱，于附近砂石地上捡拾狼蛛花魂的掉落，装备也就一件不起眼的四十多级武士铠甲，其它皆为铜币和少许道具。 只有六十级！肖凡微微松了口气，武器缓缓收回。 “老朽有一件主人的信物，于一千多年前遗失在战王宫。为了以此信物唤醒主人的神识，这千年来，我曾一百二十六次深入战王宫欲待取回，却屡屡空手而归。老朽的不情之请，正为此事，不知两位……” 搜魂者说话间，有些游魂类怪物游荡靠近，隔得十多码外就已掉头飘远。 搜魂者的话还没说完，肖凡便问道：“战王宫的布防严密吗？多少级的……守卫？”“怪物”两个字到了嘴边，被他临时改了个词。 战王宫！听名字就不简单！ 何方静已然将砂地上的怪物掉落打扫干净，问道：“如果能取回老丈的信物，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美丽的女士，强大的勇士，老朽说的不是我的信物，是用以唤醒主人爱飞儿的信物。”搜魂者微微一笑，说道：“好处是很多的，容我一一为两位详细描述。其一，两位将收到主人爱飞儿的祈福，对于识破幻象有着超前的感知，并且两位可以分别习得一项制造幻象的技能。其二，两位可以分别获得两万金币的酬劳。其三，两位可以打破燕云大陆洲际的界限，主人爱飞儿会传授你们可自行设置的传送阵技能，于洲际之间随意穿梭，无须任何钱财的支出。” “其四，魔帝宫即将再次问世，两位将作为魔帝宫的贵宾，自由出入魔帝宫购买物品，魔帝宫的出品，绝不会令两位失望！其五，主人爱飞儿神识寻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唤醒沉睡的战王俄尔伦。战王大人恩怨分明，两位的恩德必不敢忘，其时两位的装备、武器、技能，尽皆不在话下……” “等等！”肖凡急忙打断，问道：“这个信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与何方静对视，神色中都透着浓浓的怀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何方静微笑道：“想必要取得这件信物，艰难程度也不在话下了，呵呵。” “虽然不会那么轻而易举，但也不若两位所猜想的那般为难。”搜魂者说道：“两位勇士的能力旷古烁今，为老朽生平仅见，虽身为蝼蚁般的人……不！两位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勇士，具有人类无与伦比的灵觉和非同凡响的智慧！也因此，老朽隐约感到多年夙愿即将成真，这才会现身晋见！” 肖凡跟何方静同时笑出声来，这个npc搜魂者，终于暴露了对人类的蔑视和敌视，且看他接下来怎么忽悠吧。 搜魂者这个npc的人格化设定，拟人程度的确相当强势，透过两人的笑声，便立时察觉了他们的不以为然，随之笑道：“两位勇士甚至无须太过信赖本人，只消完成老朽的委托，一切好处自然应运而生。这只是一场探险，与两位对燕云大陆此前的无数次探险毫无二致！两位可以将老朽的委托当成一场历练，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搜魂者的说话，开始有了点儿循循善诱的意思。肖凡果断被诱惑到了，好奇地问明各种任务相关的细节和注意事项，何方静于一旁，也有一句没一句地添加追问。 直到肖凡与何方静两人均认为，一切明白无误了，没发现什么明显的疏漏。两人取得前往战王宫的路线示意图，再由搜魂者送给他们两人，每人一块夜视水晶。 这样的道具，却不是系统商店里的一次性用具了，而是永久的，此后再进入暗夜之类目不视物的所在，均可以派上尤为关键的用场。 单只这个夜视道具，就是一项价值无法估计的收益，令两人也对接下来的任务，多了些孜孜以求的决心和信心。 夜视水晶：道具。夜视功用，用于光线微弱和毫无光线渗入的场景，使用后可清晰辨明物体形态、场景面貌，大幅度提升黑暗视觉，观感有如白昼。不可交易，不可掉落，于包裹中开启夜视功能，自动生效。 肖凡与何方静开启了夜视水晶的功能，眼前一切登时清晰了。这样的清晰并非白昼下的光线明亮，眼前的世界依然是黑暗的，但黑暗中的一切事物轮廓皆以线性勾勒。哪怕一粒砂子，一片浅层的青苔，都有其独特而明朗的轮廓，犹如庞杂线条构成的素描画，皆清晰可辨。 循路前行了数百码，直到回头看去，搜魂者所在的青晕光影也已消失不见，两人这才相视而笑，这可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赚了个道具。而且这东西居然不可掉落，哇！真是太爽了！”何方静高兴地欢呼。 何方静这样无所顾忌的喜悦神情，肖凡却是很少得见，不由受其感染，加上如此收获的确值得高兴，这两者相合，便构成了一种深深的快乐，心里面激荡着说不出来的热情，也笑道：“对呀！看到你这么开心，我更高兴了。” “梨子哥喜欢看我高兴的样子？”何方静问道，眼中跳跃着一丝欢欣的意味。 “不仅仅是喜欢看。”肖凡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总觉得吧，你不是那么发自内心的快乐，你看你经常盯着什么东西发呆呀，就好像心事很重的样子。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放下心事，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游戏，那可真的好。” “我也想……”何方静沉吟片刻，又浮现出笑容，说道：“梨子哥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再也没有忧虑了呀。” “我喜欢你呀！”肖凡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但喜欢你，而且心疼你。你知道吧？其实我这个人很善良的，最见不得你这样的大美女忧虑了……呃，这跟善良好像又没什么关系了，好像有点……我也搞不明白，大概是男人都好色！” 二七三、缠绵之旅（18） “梨子哥对我好色，我很高兴呀。”何方静定睛看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坦诚和光明。 对上何方静这样的目光不到三秒，肖凡顿感招架不住，连忙避开了她的眼睛，讷讷道：“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到哪一天，梨子哥连谢谢这两个字都不必说，那就好了。”何方静幽然低语。 肖凡默然，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彻底无语。 战王宫的所在，于途十分曲折，地宫中到处照壁、大型山石，和衔系到连接起地表的石堆的阻隔，令道路迂回成或宽深或狭窄。两人左转右转，一路上难以尽数清理了多少游魂怪，还曾遭遇两处集群刷头领怪的地域，也就暂且记下了坐标，并未逗留纠缠。 连复活石这样的值钱玩意都刷到了两块，所幸未曾直面遭遇**。 两人终于抵达了战王宫。 战王宫正前方的双开金属大门，由中断了一扇，幸存的半扇门悬于高空中，随着不知何处轻拂而来的幽风摇晃不止，下面空出来高达十多码的宽阔空隙。只看另一扇完好的大门，着地上延的高度竟在三十码开外！就可遥想战王宫千年大战前的气势。 由外观望战王宫的殿宇，也倾颓了太半，坍塌的廊柱、墙体、桁梁等绝大部分都已沙化，附近地面各处，碎散了一地图像早已斑驳模糊的废坏石雕。只能透过剩余的小面积宫殿遗迹，隐约可猜知昔年恢宏壮观的景象。 两人由断门的空隙处，一步迈入了战王宫，便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虽然搜魂者曾说过，进入宫殿有不止百码的安全区域，但两人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慢步踩过残瓦、碎砖、砂石、尘埃，心下计算步数以丈量距离，堪堪行出了约莫百码，砂地中倏然窜出一抹光华。 肖凡的天峰剑下意识挥出，与光华锋刃相撞，刚！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彼此都没有出现掉血数据。 何方静叫出声来：“剑芒！是剑魂！”说话间已然开始施放力场技能。 剑魂的炽白光束形态于半空中滴溜溜一转，利矢般再次扑向肖凡，然而于途微微一折，锋芒尖锐处下陷往地面栽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拽下去。这当然是遭到何方静施放的力场干扰了。 肖凡飞快地连出十多剑，纷纷刺劈在剑魂的中段，登时掉血数据迫不及待地漫空飘飞。 剑魂：特殊怪。59级。魔尊麾下战王俄尔伦晚年热衷剑技，自创剑芒阵，随其沉亡后，剑芒阵呈魂魄形态，仍有少许留存世间。剑芒化身三寸剑锋，寒光耀眼，飞纵灵敏，攻击犀利。技能：连刺。 剑魂为惨白色光华的魂魄形态，但仅三寸之短小，锋刃处也仅堪堪一寸，在肖凡眼中，这东西并不难对付。 五十九级怪物的血量还不到四万，在肖凡与何方静两人默契的配合下，剑魂的必杀连刺都没有机会放出来，不到十秒的工夫就被灭杀。掉落了一个闪烁幽幽黑芒的珠子。 何方静弯身捡起，两人的队伍频道，已然自动共享了鉴定结果。 阎王珠：魔尊麾下战将阎罗重伤，往逃战王宫求援。其时战王俄尔伦已沉亡，剑芒阵之魂灵剑魂不辨亲疏，万剑齐发，阎罗重伤之下无力抵抗，殒于战王宫，尸骨无存。剑魂收纳阎罗一缕灵智，殒身后掉落。服食后习得阎罗传承，死机功法：亡者深渊。 肖凡问道：“这鉴定……说明内容挺恶心的，真能吃吗？” 何方静奇道：“这是技能呀，为什么不能吃？” “看名称像是个法术的样子……”肖凡迟疑道：“要么你吃吧。” 何方静“嗯”一声，随手将阎王珠塞进了娇小柔嫩的唇间，肖凡看着心下一阵发寒。 紧跟着就轮到何方静打冷战了，只听她牙齿格格而响，浑身颤抖，颤声道：“梨子哥，好冷！” 肖凡走上前去靠近她一些，也慌了手脚，按着她的肩头问道：“怎么会冷？”又道：“这技能名字看着就寒碜人……稍微等一下，可能就……可能有个消化吸收的过程。” “不行这个……从来没遇见过，这是在玩游戏吗？”何方静连连摇头，俏丽的面颊已变得惨白发青，身体仍然在打冷战，“好古怪……太冷了！” 肖凡连忙抱住她，隔着自然使者的衣饰装备，都能感觉到她布衣下的身体冰凉一片，不由再跟她尽力贴紧，以期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来一些温暖。何方静将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旁，身体兀自一阵一阵发抖。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就……这个技能一定超厉害的！以后你绝对无敌了，想灭谁灭谁，看谁不顺眼就灭……稍微忍耐一会儿就好……唉，我又不能代替你难受……”肖凡絮絮叨叨，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 何方静浑身颤抖，听得肖凡的说话，居然还笑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何方静的身体停止了颤抖，虽然依旧全身冰凉，但她在肖凡耳边轻声说道：“还是冷，现在可以忍受一些了。这种冷，跟现实中的有些不一样，好像不是身上冷，而是……哎，我也说不明白的感觉。” 肖凡慢慢放开她，说道：“你身上都冰凉的呀，怎么不是身上冷？” “嗯，我看看。”何方静低头，大约正透过意识海场景，察看目前自身的状况，技能说明这些。 她很快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了，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样子，笑道：“这个技能不错呀，送了个刷怪的任务，根据任务进度升级亡者深渊。” 肖凡想起了神灵珠，笑道：“这可是好任务！肯定要有个序列任务，一级比一级奖励的东西好。” “奖励就是给技能升级，不知道这个技能威力怎么样。”何方静淡淡笑道。 “现在还冷吗？”肖凡随口问道，又抓住她的左手摸了摸，约略感觉有些回暖了。 魔道世界里，大幅度削弱人物对气温的敏感，无论冷热，对玩家游戏状态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 “有一点，但是，没关系了我觉得。”何方静摇摇头，脸色确已恢复了正常。她忽然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说道：“梨子哥再抱一会儿。” 二七四、缠绵之旅（19） 既然已经抱过了，肖凡也就没了顾忌，笑着拥紧她，随后自然而然地就吻上了她的红唇。何方静毫不回避，婉转相应，和他的嘴唇贴合在一起。 彼此唇舌想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温暖柔软而又**萌动，是两个人的温度融合在一起，彼此去体验彼此的温暖。由两个不同的人，在这个亲吻中构成了相同的倾心。 肖凡想着自然使者这个职业真的不错，置身游戏不沾脂粉香液，也会自然散发出一种清爽芬芳，这要是男的玩自然使者……有点恐怖，真心不敢想！ “我不会接吻。”唇分之际，何方静忽然说道。 肖凡又想摸鼻子了，但何方静仍紧拥在怀里，这个动作可不太方便，随之笑道：“我也不会，我感觉这个难度……不会很大的，我们共同探索呀，这是我们的魔道之旅，哈哈哈！” 两人眼下是彻底的零距离接触了，何方静看着他，忽然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肖凡立即回应。两人热烈而动情地亲吻了好一会儿，何方静柔嫩的双唇滑过肖凡的唇角，顺着他的脸颊滑动而上，她微踮起脚，红唇终于紧贴上了肖凡的耳垂，柔声说道：“就算现实中，我也跟梨子哥在一起。” 肖凡心中一荡，更加抱紧她一些，说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再向战王宫深处行去的时候，两人都留上了小心。虽然由npc搜魂者处大有收获，但搜魂者如此热衷地诱使他们接受任务，而奖励又丰厚到极为惊人的地步，唯能更靠谱的看法，自是这个任务的难度亦极为惊人方能符合常理。搜魂者对战王宫情形的描述、推断也只能信一半，将信将疑的态度十分必要。 何况肖凡与何方静两人，皆是有生以来初尝恋情滋味，心怀激荡处，尽是柔情蜜意的遐想，可不愿意在这个任务中折戟沉沙，那可相当有点儿破坏心情。 然而人生行到得意处，破坏心情的事情，终究仍会时有发生。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千年前的状况了，现在的战王宫里面什么样子，搜魂者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何方静这么认为。 “但是他说他来过一百多次……”肖凡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先按他说的找找看。” 按照搜魂者的说法，深入战王宫百码之后，会有一条横向两边的长廊，穿过右边廊道，再几经折转，可以进入战王俄尔伦就寝的卧室。搜魂者猜想，他的主人爱飞儿与俄尔伦应该曾是一对情侣。 俄尔伦、爱飞儿这两个人，均为魔尊麾下重要的战将，爱飞儿是排名第七的影幻宫主，俄尔伦是排名第一的战王宫主，这两人一旦成为情侣，那就是两大战将势力的重组，于昔年魔尊属下战将如云、各方势力制衡之际，是必于魔帝宫内部就要掀起轩然大波。 因之搜魂者也对此语焉不详，但虽未详述经过，落到肖凡与何方静这样的玩家耳中，自然就会有一些理所当然的绮情推想。信物是一枚魔力构筑的幻花，落在了战王俄尔伦的手中，而且搜魂者断定，幻花收藏的位置是俄尔伦的寝室。 何方静与肖凡听到这里，不禁对视一眼，这必须有奸情呀！ 好吧，这是纯洁的爱情。 百码附近，仅刷出了一只剑魂之外，两人的目光在废墟中警惕观察，暂时没发现有其它怪物的迹象。 再携手慢步前行了几十码，眼前出现了一片寥阔的断壁残垣，然而于破碎的遗迹中，路分左右，横向的廊道依然清晰可辨。 “应该就是这里了，右边……”肖凡说不下去了。 廊道右边简直就是个宏伟工程的施工现场，施工垃圾的清运工作却完全没顾上，大块的石砌废料，将通往右边的廊道堵得严严实实，堆得像山一样的毁碎石料，直接跟高处的穹顶紧密地连在了一起。由下往上看，三十多码的高度里，几乎构成了一堵巨墙，彻底堵住了通道，不敢说针插不进，他们两个大活人是肯定过不去的。 何方静角叉型武器挥动，一股奇异的万物萌发的气息脱手飞出，在她武器微振之下，青意、繁花已然被种上石块堆积的墙体，且这两种植物逐次点缀生长，蔓延成一片。再来一道浮空和扭曲交织运用，将花草拉成一团乱象，使其更为拥挤，紧跟着鞭鞑！ 牵引！ 花形怒放，产生了劈劈啪啪密集的沉闷爆音，草叶灵蛇般于石块间穿入钻出，明艳的丽花与青幽幽的碧草飞快催生，给石堆带来的不是伤害数据，而是摧毁力。 这简直就是一场人间奇景！ 轰然巨响声发出之前，何方静早已牵着肖凡的手退后了十多步。 那处连接宫宇穹顶的废石料堆，由离地一码高处，被炸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这道缺口之开阔，高宽皆超过了三码！ 透过缺口，已能看到对面廊道内的情形。廊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屋舍，长长地绵延到深处，一眼看不到尽头，有的原地坍塌萎缩，有的向旁倒毁，却也有近半的屋子还算完整。 肖凡笑着揽住了何方静的腰肢，说道：“自然使者的破坏力，真心吓人！我们过去吧。” “等等！”何方静一指这面垃圾墙的上端。 衔接于穹顶处的废石料正摇摇晃晃的，不时落下些许碎石和尘灰，在空中飞舞弥散。想必坍塌的石料堆积的岁月过久，一时间竟然并未整个摔落下来，就这么悬于半空摇摆，看着挺悬乎的。 这悬空的石料至少得有几百吨！经历千年积留，几乎长在了穹顶上！这要冒然翻过垃圾山，正巧被砸个正着，就算天级高手，只怕也会被秒得一丝血也剩不下吧？ 肖凡受她提醒，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微一沉吟，又笑了，说道：“这事儿简单呀，应该没那么不走运……这样！” 他话音一落，飞身而起，便站上了垃圾山，天峰剑斜刺而出，于廊壁上数次借力，人便窜上了六码之高。左手扶住紧连穹顶、正在空中摇晃的石料，石料堆立时停止了摇摆，叫道：“你先过去！” 何方静笑着跃身而起，站上了一码高的垃圾山，自然使者加上轻灵这个助益技能，于动作方面的灵巧是相当有帮助的，跳跃到一码以上不成问题。 二七五、缠绵之旅（20） 她刚由廊道这边跳下，便看到肖凡已然站在了身边，几乎与她的脚步同时落地。 何方静惊讶地看了肖凡一眼，说道：“皮甲职业的眼光和动作，都能这么及时吗？” “小静你难得让我表现一回，我该怎么赞美我自己呢？”肖凡摇头晃脑地作沉吟状，随之笑道：“看来必须要重申这个众所周知的认识，我可是高手。” “梨子哥，小女子知错了。”何方静微一欠身，接着娇笑出声。 肖凡正想搂住她，好好品尝一番她唇舌的温软，忽然发现这情形有点儿不对劲了。 何方静的笑声也就一两声，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声，但廊道里的笑声却被延续了下去。笑声稚嫩，犹似女童的嗓音，一直传递到长长的廊道深处！ 肖凡与何方静对视，分明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变为了惊恐，想必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很多恐怖电影里的惊悚场景，都由两人脑海中冒了出来，最恐怖的编剧创意，当然就是那些往死复归、追回人间索魂的孩子！ 肖凡打了个寒战，忽而一转念，心说特么不就是个游戏吗？能吓到我？这么一番自我催眠，果断精神大振，惧意大消。 “是谁？敢不敢出来！”他高声叫道，再多给自己壮点胆。 他想着火羽邪云要在这里，肯定不会害怕，就他那性格，没准也跟着诡异地笑上几声……笑上几声？好像是个办法呢？ 何方静忽然左手捂住了嘴，拿武器的右手指着肖凡，神色更加惊恐到极点。 肖凡立刻就猜到，这个什么鬼怪正在自己身后，或者正在自己头肩之上。然而还未扭头观察，何方静忽然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她扑上前来抱住了肖凡，左手伸出，纤长白皙的五指翕张开来，径向肖凡身后抓去。 肖凡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还未来得及深思，充斥整个廊道持续不绝的女童笑声，骤然中断了！ “这里来了为什么？”女童稚嫩清脆的话音突兀响起，紧接着又加了两个字：“你们！” 肖凡只觉眼前一花，双臂间空荡荡的，何方静从怀里消失了。 他猛然转身，何方静果然站在了身后两码开外。然而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现出苦恼的神情，仿佛有一个未决的难题，十分急待于想清楚。 肖凡叫了一声：“小静，你怎么了？” 何方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口似待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只听哗啦一下，似有宽大的衣袂鼓舞空气，产生了猎猎风动的声响。一个袖珍型的小女孩，骤然出现在何方静的右肩上，然而她穿着尖头皮马靴的双足却并未踩实，而是悬空的，相距何方静的右肩布衣约莫两厘米。 而袖珍小女孩整个体形，目测高度不超过十厘米，黑色修身燕尾服十分合体，紧身月白马裤，漆黑的皮马靴足前挺拔而尖翘，这幅英伦风范勇武而不失文雅。女孩肤色白嫩，淡蓝色的瞳仁比例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眼白漠不可识，她笔直修长的脖颈之上，脸型圆润显得有些婴儿肥，淡金色的披肩长发闪动着妖异的芒彩。 这简直就是个玩具洋娃娃！ “她救你在我手上！”袖珍女童叫道：“她自己！” 小静什么时候救过我？ 肖凡心念一动，想起何方静刚刚在惊恐之下，依然向自己身后扑去，想必是看见了袖珍女童要对自己不利。 这如果发生在现实中，小静会不会也这样救我？ 不知道为什么，肖凡忽然就想到了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抓住我的……我的……”肖凡犹豫了，不知道该说朋友还是说伙伴。 “爱人！是不是？”女童叫道：“是不是？爱人！是不是？” 女童的造句方式有点儿奇怪，但大致还是能听懂，肖凡点头道：“对，你为什么不放开她？”他实在想不明白，女童是怎么控制住何方静的，这好像有点儿控制心灵的意思？ “放开她就死了！我！放她！” 女童的说话，始终就是在大喊大叫，加之嗓音尖锐，仿佛一个撒泼的小孩正竭力发泄着不满。肖凡被她的大嗓门吵得很不舒服。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放开她的话，你就活不成了？” “活成！”女童连连点头，温顺的披肩长发便随之抖动，淡金色的长发散溢出琉璃般的光华，空气中飘浮着淡幽幽的香气。 “那你还要抓着她做什么？放开她呀！”肖凡说道。 “放开就她死了！” 呃，总算悟了！ 肖凡长长呼了口气，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能救她吗？”他已经试过鉴定术，但是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她救你死了！你爱人是救！你救她！” 这句话彻底懂了。 然而女童接下来一句就有点难懂了：“我是人！他是人不是人都是人！是我们一起！” 肖凡忽然感觉，这女童npc可能神智不是那么正常的，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他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爱飞儿！我！”女童声音忽然低了三四个分贝，说道：“俄尔伦，他……” 最后一个“他”字，真是悠长婉约，柔和得肖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温柔深情的倾诉味儿，只有何方静在不久前，贴着肖凡的耳朵说话，才有类似的感觉。 爱飞儿！俄尔伦！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找到正主了。 “爱飞儿大人，你好！”肖凡说道：“我要怎样去……我要用什么方法去救我的……我的爱人？” “结巴你了！”爱飞儿的话声，又恢复了那种怒气冲冲的叫喊：“你是她是爱人！她不是你的！爱人你不是她！” 肖凡神色顿时有些难堪了。爱飞儿的造句虽然乱七八糟的，但话里意思不难理解，也就是指出了何方静爱的是他，而他并不爱何方静，所以肖凡结巴了。这个npc对爱不爱的这回事，怎会这么敏感？ 其实肖凡觉得自己还是很爱何方静的，尤其爱看她开心的样子。这难道还不叫爱？那什么才是爱？ 所以肖凡说道：“爱飞儿大人你错了，我也爱她，如同她爱我一样爱她。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这个爱不爱的说起来很肉麻的……”忽然想起任务，就感到奇怪了，爱飞儿不是沉眠了吗？怎么冒出来的？连忙问道：“爱飞儿大人听说过搜魂者这个人吗？” 二七六、缠绵之旅（21） “哦！小老鼠！我的忠心的！”爱飞儿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很快就又回到了她的主题：“爱她就能救她的你！你自己付出！你自己！” 这个剧情有点狗血了吧？游戏里还来这一套？ 肖凡暗暗吐槽，想着这个npc喜欢在爱情这种事上纠缠，这一旦问她要怎样付出自己，事情就可能不好收拾了，眼下仍有些情况还是要趁早了解，便问道：“可是搜魂者跟我们说，爱飞儿大人正在沉眠，怎么又能跟我说话？睡着了可以说话的吗？” “沉眠我没有！” 爱飞儿话音方落，小范围的空气中仿佛骤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飓风，她袖珍型的小小的身态，就在这股飓风中骤变高大，何方静轻轻“啊”了一声，秀眉微蹙，美丽的脸颊上现出了痛苦之色。 肖凡握紧了武器，愣是没敢杀上前去，只是定定地看着悬停于半空中，恢复了正常人形的爱飞儿，她的相貌倒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是一张孩子脸。爱飞儿的双脚依旧虚站在何方静的肩头。 “谁说我在沉眠？是谁？！”爱飞儿的造句能力，好像也随着身体的长大恢复如初，“我在影幻宫好端端的织造我的幻花，下个月就是俄尔伦的满岁生日了，我要把我有生以来最优秀的作品，当礼物送给他！” 肖凡发现爱飞儿的嗓音也变了，变成一个年轻女子清脆柔和的声音，而不再是女童般稚嫩尖锐。 他觉得对方这个状态容易交谈一些了，忽然想到爱飞儿刚说的话：俄尔伦的生日？织造幻花？ 是搜魂者在撒谎吗？ 不对！ 这里断壁残垣可不是假的！ 对了，爱飞儿是幻象大师！兴许这一路走来，整个战王宫都是幻象？ 想到这里，肖凡将目光游离开来，环顾四周，这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 场景完全变了！ 满目都是璀璨的玉石和各色翡翠点饰，层层叠叠的屋宇，皆被繁复而光彩夺目的翡翠、玉石、珍珠等等饰物包围了门框，包围了大面大面的墙群，都无须推开每一扇屋门，这简直就是个珍宝阁！ 然而肖凡心念一转，眼前所见的才是幻象吧？ 别的都可以造假，千年大战始终假不了，这可是重要的魔道游戏背景故事。 经历了千年大战，神族剑士与魔帝宫的妖魔鬼怪死伤殆尽，神族还能给魔帝宫留下如此美伦美奂的宫殿，神族有没有这么仁慈？仁慈会用在这样的生死战场上？这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三个字由脑海中呈现，眼前景象陡变，再次恢复了最初来到战王宫时的颓败景象。 然而爱飞儿的身形并未缩小，只是神色间大为迷茫，喃喃问道：“战王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战王大人去了哪里？” 她这话看来也不是问肖凡了，但肖凡为自己着想，还是要回答一下的：“战王大人沉眠了，爱飞儿大人你也……搜魂者一直在寻找大人丢失的幻花。” “我的幻花……织好了吗？”爱飞儿茫然问道。 “织好了。”肖凡肯定地点头，说道：“一千年前就织好了，然后你送给了战王大人，他当成了毕生的珍宝，收藏在自己的寝室里。爱飞儿大人可还记得千年大战……” “我明白了！”爱飞儿打断道：“其实我已经死了对不对？” “是沉眠，可以复活的。”肖凡小心地提醒道。 “那么其实我将神魂送来战王宫，就是为了取回幻花了。”爱飞儿凄然一笑，语声说不出来的苍凉，“可是来到这里，我就傻掉了。我不能相信战王宫的殒落，更不能相信战王大人已经死去！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的拿手绝技不就是制造幻象吗？曾经制造幻象是为了迷惑敌人，让敌人陷身其中无法……这一次，在我死后的这最后一次，我只愿意迷惑我自己了！我不是不能醒，而是不愿意醒过来，就像小时候那样，还能继续陪伴在战王大人身边，虽然他在修炼，他几乎从来也不见我……”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犹如光华璀璨的珍珠般，一大颗一大颗，擦过何方静的右臂衣袖，落在了残垣沙化的地上，随即就被沙地融解，吸收，了无痕迹。 肖凡也是有些感慨，不过这个npc的情绪转变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还来不及代入故事中而感动，连忙说道：“所以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让我们取回幻花，先行唤醒大人你的本体。按你最忠心的属下搜魂者的计划，接着就可以由爱飞儿大人，去亲自唤醒战王大人。” “但是你进不了战王大人的寝室，我的神魂也进不去，而且——”爱飞儿话音一折，说道：“你的爱人会死。” 肖凡心说死就死吧，反正是游戏！又一想，小静救我的时候，可没顾虑到这是游戏……那么她有考虑过吗？还是只有我想到了？ 无穷的可能性都冒出来了，有一些假设甚至他都羞于去想，肖凡觉得十分烧脑，十分纠结。 然而他的决定却不再犹豫，问道：“我可以替我爱人去死吗？” “可以，你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凡觉得爱飞儿的眼中，有了一丝欢欣的笑意，连忙点头说道：“我确定。”然后定睛看过去，心里说：请看我真诚的眼睛。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人一定要对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 爱飞儿仿佛看到了肖凡的内心世界，这句话说得肖凡心里很是一沉，随即又有些失笑，不过是游戏罢了，装成一个重情重义的正人君子累不累呀！这次果断装不成了吧？ 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小的利益在驱使，这个任务一开始也没抱多大幻想，真就这么笃定能完成？ 肖凡随之坦然笑道：“我承担。” 爱飞儿说道：“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明确一件事，你的爱人独自一人想要取得幻花，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几乎不可能。” 肖凡心说别啰嗦了，来吧！口中却道：“我的爱人比我强，她不可能，我更不可能，所以，让我替她去死吧。”说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替她去死？好古怪的说法。 “你的勇气，还有对爱人的付出令人感动。”爱飞儿说道：“那么为了让你死得其所，作为最后的补偿，作为对你死前最后的安慰，我需要让你明白，你的爱人对你的爱意起于何时。” 二七七、缠绵之旅（22） “这怎么能做到？”肖凡大感惊讶，魔道里要有这种探索心事的功能，可就有点儿可怕了，这绝对是**呀！ “在我的幻象空间，无所不能。” 爱飞儿话音一落，场景骤变清新，战王宫的残骸变为了山谷的景象，蓝天白云、鲜花碧草、山峦绿树、清泉瀑布应有尽有，错落有致地分布开来，场景看起来十分逼真。 何方静的脸上浮起了温柔美丽的笑容，眼睛却依然呆滞无神。 爱飞儿第一句话问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爱上野山梨的？” 肖凡紧张地注视着何方静，他感觉过了许久，但更大的可能只是一小会儿。 何方静优雅地鼓起了一边的腮，脸上透着一种满足的孩子般的神情。 “那年夏天，我七岁了。有一天下午，第二堂课的休息时间，我在学校花园旁边看花，是君子兰、小红菊还有美人蕉。然后我被一只足球砸到了背上，肖……” 说到这里，忽然场景中发出各种细微的噪音，想必就是限制玩家提到现实里的真人真名。 何方静在迷失的状态下，显然也被修正了称谓用词，很快接着说下去：“梨子哥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刚好在足球从我头顶弹飞的时那一刻，梨子哥撞到了我，真是好巧啊！我……我后来无数次想到那一天，当时的情景，我真的很感激那只撞倒我的足球。” ………… 十三年前。 九月中旬的一个下午，h市春明小学刚开学不过十几天。 金胜兰在第一堂课结束后，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的最后一刻，跟两个要好的同学约定了，第二堂课下课后，要去学校花园看花。 其实春明小学校园规模不大，以竹木扎编的栅栏，圈起的花园体积更小，也就仅有富贵竹、黄菊、辣椒花、爆竹花、美人蕉这些相对便宜的树种。何方静的记忆粉饰了那个场景，她的回忆将当初的场景修编了，人为添加了名贵的君子兰和小红菊。 三个同学赏花不是目的，是因为其中一个同学说起，美人蕉的花蕊深处，有一竿茎脉可以吃，味道还特别清甜可口。 爆竹花可以吃，金胜兰是知道的，拔下那朵细长筒喇叭状的爆竹花朵，吸食花朵的底部，那里面有一汪甜水。 当然金胜兰以往摘取爆竹花吸吮甜水，都是在邻居家的花圃里。这是她刚刚进入普通小学一年级，对校园生活，尚处较为陌生的阶段。七岁的小女孩，对吃这回事自然十分向往，尤其是吃花这样有意思的尝试，就更加憧憬而热衷了。 然而两个同学临时变卦了，下课后连招呼也不打，一溜烟就跑不见了，金胜兰只好一个人来到学校花园处，虽然年幼，她还知道警惕地左右观望一圈。 十多米外的操场上，大约有个班级正在上室外体育课，这都已经下课了，他们的体育课还未结束，老师正在编组讲解，大约准备一场简单的足球对抗训练。只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已经有不少个子相当高的了，看来是个高年级班。 金胜兰见左近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模样，并未看到学校老师之类的大人走近，便长身向前伸手，抓住一棵早已盯准的，最为靠近栅栏边缘部位的美人蕉。 正将整株高挺的美人蕉拉向自己，就待摘取一束盛放的艳红花朵，猛然感到腰背上遭受了一个甚有弹力的重击，整个人往前一扑，一只足球就此由她头顶弹飞出去。 金胜兰的身体将摔未摔之际，她其实觉得凭借左手在栅栏上的借力，是可以不用摔跤的。就在此刻，一个身体撞到了她的腿侧，将她整个人像陀螺般，撞得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整个人仰掀翻倒在美人蕉上。 疼倒不是很疼，但是很狼狈呀！ 耳际传来一个惶急的语声：“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你不要哭……你别哭！我先扶你起来好吧？” 接着金胜兰就感到两只手臂，很快被人紧紧握住，然后右臂一松，整个小小的身体由后背被人托起来，便又站回到了花园外围。 然后她看到了肖凡。 十岁的肖凡一脸的惶惑不安，额头和鼻梁上渗满了汗水，他双手扶住了金胜兰的肩头，连声说道：“对不起啊，真对不起，你疼不疼……你哪儿疼？”又道：“你别哭！哪儿疼你告诉我！” “我不哭，”金胜兰摇摇头，有些畏怯地看着肖凡，小声说道：“我不疼。” “好吧。”肖凡放开了她的双肩，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握住了她的左边胳膊，十岁的他比七岁的金胜兰高了一个头，说道：“还是去医务室看一下吧。” “不要了吧？我真的不疼。”金胜兰连连摇头，就动作轻微地挣开了肖凡的手，她很想一下子就跑回教室里。 “不行！”肖凡说罢，一把抄起了金胜兰的双腿，将她小小的身体抱在了怀里，“一定要去看看！”说着已然撒开双腿，抱着她快步走向学校医务室。 这是标准的公主抱！ 路上金胜兰一个劲地叫唤“不要了不要了”，可肖凡再不理会她，直到把她抱进了医务室。 ………… 何方静说到这里，肖凡撇撇嘴，嘀咕道：“我小时候……就这么好色呀？” 对于肖凡的嘀咕，爱飞儿既不理睬，何方静也置若罔闻，她可能完全没听到，继续说道：“校医阿姨给我检查了一下，胳膊上，尤其是背上，有点儿淤青，但我知道，背上的淤青不是梨子哥撞的，是那只足球……呵呵，好可爱的足球。” “然后阿姨说，这样的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她给我擦了些碘酒，还嘱咐我，三天之内不要吃辣的东西，少吃油腻的东西，就让我回去上课了。对，这个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过很久了。” “然后梨子哥问阿姨说：‘能吃清水冰淇淋吗？能喝洁玉吗？’阿姨问他：‘什么是洁玉？’我当初也跟阿姨一样，只听说过清水这个牌子的冰淇淋，没听说过什么洁玉，想来应该是一种什么牌子的饮料。梨子哥当时就急了，说：‘洁玉啊！就是果蔬混合系的饮料，甜的！’” “阿姨笑起来，说含纤维素的植物系甜品可以喝，对肌体愈合、消肿，还会有帮助呢。梨子哥就很高兴……嗯，我记得他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以后我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只要想到梨子哥那时候的笑容，就觉得……就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我想要梨子哥这样的笑容，却是我无论如何做不到的，那样无忧无虑的开心，我怎么……所以我要找到梨子哥，我要看着他的笑容，就算只是想到这样的笑容，我也可以假装一下，我自己也是那样开心的。” 二七八、缠绵之旅（23） “后来的几天，应该有九天……没错！度过了两个周末，肯定是九天！我掰着手指头数的。梨子哥天天来我们学校找我，给我带清水冰淇淋和洁玉饮料，洁玉好好喝！我后来只爱喝这东西。梨子哥也就不带冰淇淋了，每天都带上好几**洁玉。我后来知道，这个饮料很贵的，一**就要九十块钱！梨子哥真大方。” 肖凡微微一笑，低声道：“就哥们这泡妞的水平……哎！” 何方静脸上也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似乎沉浸在那个孩童的时光里，“后来梨子哥走了，走之前的一天放学后，还牵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想……我猜梨子哥也会舍不得我的。我后来看书上说，当你对别人施以恩惠，别人也感激你的时候，你就会更加愿意帮助他。我想梨子哥对我，在当时是有这样的心理建构的。” “梨子哥跟家人离开h市的那天，天气很晴朗，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我就在每次下课的时候，中午回家的时候，都一直看着这片天空。我想梨子哥跟家人乘坐的长途飞行器，会在哪一片云层上面？他什么时候会回到家？他家里又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学校，他的同学，他的玩伴，他的父母，他的生活该是怎样的？他会不会想起我？也许他很快就把我忘了吧？” 何方静的眼圈红了，肖凡也感到了巨大的忧伤，还有一些说不明白的幸福感。当一个美丽的女孩，当着你的面，毫无顾忌地对你倾诉离别后的思念，这个真是不得不令人黯然神伤，继而情意涌动。 何方静接下来的说话，又有了些变化。 “因为人总是善忘的，我只是梨子哥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几乎也忘掉了梨子哥……不！我怎么可能忘掉？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洁玉的味道，还有梨子哥的笑容，我觉得梨子哥只要看到我高兴，他也会很高兴，他这个人性格真的好！后来，多少年过去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在他关心的世界里，是纯真的，是绝对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他经常还喂我喝饮料，然后我被他说的笑话笑喷了，喷了他一脸呢，他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幸运，成为他所……他曾经所关心的世界里的一部分。” 肖凡有点儿尴尬了，从来也没发现自己居然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光环。 然而何方静秀眉紧蹙，神色忽而变得有些莫名的痛苦，接下来说出的内容，就相当诡异而惊悚了。 “十二岁那年，我杀了一个人……” 细微的噪音，更为密集地飞速响起，何方静的话语声彻底被打断！ 她忽然由迷失状态下醒觉过来，眼神骤变清亮，叫道：“梨子哥……” 何方静刚喊出肖凡的id，肖凡整个人已然被一股急流旋风飞快卷入，他隐约听到爱飞儿的语声：“你的选择，你承担。” 他还未及回答，世界骤变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感知刹那间模糊，清醒的意识揭示了魔道历程中无数次的体验：我已经挂了。 复活！ 肖凡复活在一座名叫岭南的小村庄，就瞭望图上看来，离烟雨峡相距竟在百里之外。想来于那个地底迷宫里左转右转，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 岭南村是位于苍穹主城正南方向，一百八十里开外的村庄。 肖凡一经复活，药剂食水的补充都先置于一边，立刻拨通何方静的通话器，但提示对方在特殊地图，无法接入通话。他又发了条文字消息：小静你还在战王宫吗？ 他看了下任务提示，搜魂者这个寻回幻花的任务，并未提示任务失败，那也就是说，任务进行中是可以反复尝试的，还可以去继续碰碰运气。 急忙又发了条文字消息：任务难度太大的话，就回城来吧，我们城里见！ 肖凡也不知道，文字消息何方静能不能收到，总之好友列表上显示，何方静头像是彩色的，那就是还没挂。 他就近找了一处进入地宫的通道，以坐标与战王宫的所在一对照，竟相距两百多里！看来下次去往战王宫，仍然要通过烟雨峡附近的隧道进入地宫。 有了夜视水晶的辅助，于地宫中如履平地，很快找到一名npc，接任务刷怪跑路线，半个多小时就把红名刷干净了。 然后以回城金帖刷回了主城，总算可以静下心来，思虑今天的异常状况了。 何方静杀了一个人……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 她迷失状态下说的话，究竟是某种游戏的说法、称谓性代指，还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现实生活中？ 在主城一条巷内的传送阵外，肖凡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就这样于巷内周近一带地面上走来走去。 虽知何方静为存活状态，但她回复的消息一直也没有等到，却等来了火羽邪云的语音消息。 “我说你是屏蔽了聊天室语音吧？怎么喊你也不吱声，赶紧开了！有事商量！” 肖凡连忙开启了聊天室频道，里面人多了许多，你一言我一语，显得十分嘈杂。 聊天室房间里原来这些人都还在，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还有房主火羽邪云。其余又多了些新id，倒也都是熟人了，包括屠龙刀公会的刀客春秋、炎神，利器的好朋友北极光，比武大会阶段，两名解说员着重关注过的玩家伤无痕、有一点点沮丧、断青空、温和守旧。 此时伤无痕正在跟火羽邪云，为着什么事情发生了争吵。 “都是高手，我敢断定！难道非得打败你才算高手？你这家伙脑子有毛病！”伤无痕说道。 火羽邪云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跟你争。就算是你，也不见得能打败我吧？”随之声音一顿，接道：“二十秒！我只要二十秒！只要能在我手上，或者在野山梨手上，撑下去二十秒的近战我就要，否则死一边去！什么狗屁高手！” 二七九、缠绵之旅（24） “阿火你这个说法是不对的。”苏映雪笑道：“全服谁不知道你的战斗节奏？跟你对战，还不让人逃跑，能撑到二十秒的，已经是顶尖高手了。你这个标准我敢说，全服能达到的近战职业不超过一千人！从长远来看，你是在无形中提高了你们的门槛，以后肯定会有新的组织出现呀，抢你的生意呀。我记得你的想法，是为了赚钱来的？难道我理解错了？” “就是！这家伙脑子里一团浆糊！”伤无痕恨恨道：“一点都不理智！” “怎么就不理智了？精益求精呀，去芜存菁呀！我可还没让利器出手呢……”火羽邪云淡淡笑道。 “是什么情况？”肖凡问道：“阿火弄了个什么组织？还能赚钱？” “哟，梨子来了。”蓝水蓝笑道：“他说叫局内人组合，后来觉得不够威风，又想叫杀手联盟，反正名字都无所谓，也就是承接玩家寻仇啦，杀人啦这些业务，完了收取报酬，跟主城里的佣兵公会差不多……呵呵，阿火想赚钱。” “水蓝姐就说我这想法好不好吧？”火羽邪云大笑道：“哈哈！是不是很天才？” 蓝水蓝还未回答，肖凡抢答道：“真是天才！我报名了，我要跟你二十秒决胜负！” 聊天室频道大笑声一阵阵发出，火羽邪云却毫不扭捏，更不为难，闻言笑道：“我们俩打不打无所谓，反正你二十秒也打不死我，这个梨子得承认吧？” “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试一试！”肖凡问道：“那这个组织究竟怎么赚钱呢？人家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杀手组织？总得有点儿推广呀，广告呀什么的吧？” “好解决，租一条超级通聊频道就可以了。” 火羽邪云这一说，肖凡顿时省悟过来。 通聊频道就是类似于聊天室这样的临时聊天窗口，而超级通聊频道，则广泛应用于帮派之间、公会之间互加友好队列，可以于不同的公会、帮派之间另行开设一条聊天通道，一般应用于各帮主、会长就事件进行商讨，普通帮会、公会成员，是没有必要加入进来的。 而且这个超级通聊频道，还不能完全等同于聊天室。开聊天室五个铜币只有八个小时时限，超级通聊频道却是终身可用的，频道主人可以设置各项权限，属于定式会员制，且与普通聊天室可以发生重叠，玩家无须退出通聊频道，跟其他聊天室毫无冲突，只要每天付费两个金币就可以永远使用下去。 所以火羽邪云只消设定好会员准入制，超级通聊频道就可以当作一座机密窗口，来进行业务的接洽事宜。 “我觉得二十秒，运用于法系还是可以的。”北极光说道：“毕竟法术还有个空中飞行的时间，迅速解决对手不是不可以，那已经是在对手被绝对控制之下了……但近战！说真心话，能跟阿火对战二十秒还不死的，映雪嫂子说全服一千个，我觉得五百个都未必有，这个门槛太高了！” “对！火羽大大这是有点儿……”有一点点沮丧似乎欲言又止，随即笑道：“呵呵，欺负人了。” 肖凡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也被邀请进来了？火羽邪云居然跟这个敌对玩家加过好友？连忙问道：“沮丧兄，明天……不！一会儿之后，咱们可就是敌人了，你也被阿火拉进来了？这个……” “敌人归敌人，跟我开的这个杀手通聊……”火羽邪云忽然说道：“我想到了！我得开个公会，对不对？我不抢地盘，不打要塞……” “想得美！问过你家水蓝姐吗？”苏映雪戏谑道。 蓝水蓝愤然道：“哼！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个会长！” “哈！那绝对不能！我眼里可只有水蓝姐。”火羽邪云又一番极短的寻思，悟了，说道：“说的也是啊，开公会绝对不行，这就得直接抢人，太难了……对！还是超级通聊频道好用！” “要我说，咱们降低一格，就让我来筛选高手吧。”伤无痕笑道：“跟我打二十秒，还能不挂，咱们就用，怎么样？我可也不是庸手！跟阿火打，跟梨子打，这也太扯了……” “没人说你是庸手，问题你有私心呀！”火羽邪云毫不掩饰自己的猜疑，“这还没干起来呢，你恨不得把你的朋友一股脑全拉进来，这还是干事业吗？这特么变成你的同乡会了！” 伤无痕叫道：“我保证……” “你什么也保证不了，跟你朋友动手，你不手软？你不得故意让个三分、五分、十几分？”火羽邪云笑道：“但你不懂我呀！我是谁？我跟人pk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手软！管你是天亡老子还是我家兄弟姐妹，pk是战斗，尊重对手懂吗？你看我今天邀请的人里面，哪个不是高手……对，水蓝姐跟映雪嫂子……呃，我的意思是说，这两位大美女，是吧？而且有权有势，对吧？咱们还是要区别对待的，做人一定要灵活变通。” 苏映雪冷笑道：“阿火的意思，我跟水蓝妹妹就该主动退出去了？” “啊，不是！千万别！口误口误，嫂子别见怪，千万别见怪！小弟该死！说错话了，真是……” 火羽邪云难得尴尬一回，有点儿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的样子，众人都笑出声来。 “要我说。”温和守旧显然是个较为沉默寡言的人，肖凡就进聊天室这好一会儿了，才第一次听见他说话。温和守旧说道：“十秒吧，能在阿火匕首下挺十秒的，反正我们法系如果被他近身了，绝对是非常艰难的，但是近战，能挺过十秒，应该就不会很弱了。” 断青空忽然开口说道：“我怀疑十秒，我都不一定能顶过去，不准跑的话。” 利器淡淡笑道：“那可就没有了标准。” 火羽邪云打算整编的这个杀手组织，利器是不怎么赞成的。以他的性格和为人，自然认为这种为玩家仇杀提供温床的举动，很有些不能接受。 当然魔道中的仇杀是普遍存在的，系统主城的佣兵公会弄的悬赏任务，就是变相在以利益和暴力，推动诸如此类的仇杀行为。利器也只是觉得，至少自己不愿意成为挑动玩家仇杀的助力。 二八O、缠绵之旅（25） 火羽邪云笑道：“青空兄真是谦虚，你的视频我也有看呀，挺厉害的，对了，我们还打过几场，十秒……青空兄可不能过分的谦虚哟！” “对，青空兄在这里不必谦虚。就十秒吧。”刀客春秋说道：“阿火，别怪我居心不良地多问一句，你说无痕兄有私心，你又怎么确保你就是公正的？” “这个让我怎么说呢？难道我发誓？”火羽邪云笑道：“人格品德这东西有多不靠谱，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一条我要解释，或者说提供刀客老大跟各位参考，这件事我想干成，我就不会自掘坟墓，收一堆垃圾回来……” “坟墓，垃圾，瞅瞅你这用词！”肖凡不愤地说道：“玩家都是大活人好吧？pk打不过你就是垃圾，你这眼里还有没有别人了？” “有的有的……”火羽邪云笑道：“好吧，我用词不当，梨子批评得对，反正我是不会收庸手的……就不说坟墓了！这种影响口碑的事，自断财路的事，就我这脑子，就我这智商……你们就随便怎么揣测我吧！我能干得出来吗？我必须公正呀！对不对？” “阿火这话倒没错，我同意。” 伤无痕总算同意了火羽邪云一回，肖凡倒对伤无痕这个人有了点好感，此人虽然是个货币战士，倒还算实事求是，头脑清醒。而且在这个高手如云的聊天室里，也没看出来他有多么狂妄的个性，还算比较内敛。 聊天室里众人也都赞成，此时已然接近正午。话题就来到了法系杀手的筛选，最终确定以二十秒为限，但法系职业用谁来应试呢？这个聊天室里单单法师高手就有五个，刀客春秋、北极光、炎神、温和守旧、有一点点沮丧。如果算上何方静这个自然使者，也算布衣法系的话，那就是六个。 刀客春秋作为全服第一法师，是已得到公认的；何方静这自然使者玩的，假如排除利器等级过高、实力不详之外，基本上就可以认为是魔道第一人了。刀客春秋对上她，就对谈、星耀两场战局的结果看来，也肯定是输多赢少。 除了刀客春秋与何方静这两个超级高手之外，剩下四名法师，随便拉出来一个，那都是可以在魔道玩家里横着走的。 “我觉得温和守旧大哥不错，做应试官非常合适，我一想到他那种超高的施法频率，就有点儿头皮发麻的感觉，呵呵。”有一点点沮丧笑道。 “沮丧兄也很厉害呢，大局观特别强。”温和守旧连忙说道：“我觉得方白宇说的没错，你将来的发展，会最接近刀客老大。” “温和兄客气，沮丧兄跟我不同，他是很有自己的战斗设计的。”刀客春秋说道。 “在这里就不用客套了吧？”火羽邪云笑吟吟地说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让你们客套起来没完，一点工作效率都木有了。” “对，说正事。”伤无痕说道。 “怎么就没有人夸夸我？”炎神悠然说道：“我来当应试官吧，我比较诚实，比较厚道，而且我特别不喜欢跟人家客套……我绝对公正。” “小炎年纪有点……”利器说一半停了，不说了。 火羽邪云替他说了下去：“年纪太小了，定力难以让人放心。来个漂亮妹子的话，叫你哥哥，叫你大侠，小炎，我看你八成要手软。” “我怎么就年纪小了？沮丧比我大吗？”炎神深表不服。 有一点点沮丧说道：“我二十三，小炎是十八？还是十九？” “算了，一群老人家，没有共同语言……”炎神深感无奈。 肖凡笑道：“我觉得北极光大哥最合适，施法手段刁钻，变化也多，更适合考验法系新人的综合能力。” “我哪有刁钻？梨子你不厚道！”北极光笑道：“我这么老实巴交一人……” 聊天室里又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肖凡通话器忽然振动，一看是何方静，连忙接通，切出了一个空白频道。 “梨子哥我先下线了，我也做点吃的给你尝尝。”何方静一句话说完，不待肖凡回话，就挂断了通话。 肖凡连忙切回聊天室频道，说道：“各位先聊着，我这……尿急！不！我要下线解决一下大问题，过会儿来。” 在聊天室里七嘴八舌的话语声中，飞快开启下线功能。 十秒之后，肖凡回到了现实中。 ………… 土豆烧肉片，香椿炒鸡蛋，紫菜银鱼汤。 肖凡看着何方静一言不发地在厨房里忙碌，显然做菜这件事，在她并不算十分熟练，就这样简单的两菜一汤，从切菜分盘等等筹备，到下锅到装盘，摆弄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肖凡数次想帮忙，均被何方静以一种特别平静的眼神制止了。看到她这样不苟言笑，相对陌生的神色，他觉得还是不要打搅的好，乖乖等着吧。 两菜一汤，均被何方静亲手端上了餐桌。肖凡提筷子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随便尝一口，然后顺理成章地夸奖一番。 “尝尝吧，我不太会做饭，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餐……梨子哥不用点评好坏了。”何方静神色依旧平静，又加了两个字：“没毒。” 肖凡用力咳嗽了两声，夹了一小块鸡蛋扔进嘴里咀嚼，炒得有点老，随即说道：“那也就是说，你十二岁的时候杀了一个人……” 何方静点了点头。 肖凡却继续问下去：“这是一种游戏术语吗？” 何方静张了张嘴，显然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但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十二岁，杀人。” 她忽然一笑，明媚的笑容登时令满室生辉，肖凡感觉所有的尴尬和沉闷，通通被她这一个笑容给彻底打散了。 “梨子哥害怕吗？”何方静笑道：“一开始我们在魔道里相识，你就说怕我，我想，现在我们终于解决了这个疑问，谜底揭晓了。” “我没有害怕。”肖凡摇摇头，说道：“我确实有些惊讶，我想那个时候，你一定遇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如果你不愿意说，也不用说出来。在那个年龄段杀人，法律责任不大，没关系。” “可是，它对我的一生影响巨大。”何方静说道：“毕竟是杀人，是一个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我想梨子哥也能理解吧？” 二八一、缠绵之旅（26） 肖凡点点头，说道：“能理解，所以你这么早熟……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停了一会，又问道：“我说实话吧，我很好奇，我想知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梨子哥难得说话这么直接呀，呵呵。”何方静笑了一会，说道：“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我的意思是说，早晚肯定要让你知道的。其实我所有的事情都不想隐瞒，尤其是不想对你隐瞒，但是……哎，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从头说就好了，再漫长的故事也有说完的时候。”肖凡轻声一笑，说道：“就从我离开h市那天说起吧，那时候你七岁是吧？十二岁，五年后了。” 何方静说道：“嗯，其实是十一岁的时候，我几乎都已经忘记梨子哥的相貌了……我大概，差不多把梨子哥这个人，也完全忘记了。我不确定……” 肖凡点点头，说道：“在地宫里，一开始你说小时候我们见过，我根本没想起来你是那个小女孩。她叫什么名字我完全没记忆了，如果不是在战王宫，你被控制了意志，我也不会知道小女孩就是你，金胜兰！对了，你恢复意识之后，也能记起来你说过些什么吗？” “我跟爱飞儿谈了很久的，虽然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提到你的次数很多，所以我大概就知道了，我肯定说了点什么过去的事。”何方静淡淡解释道。 “原来如此。”肖凡再次点头，问道：“你十一岁的时候，然后呢？” “那时候我住在苏家婆婆家里，这是跟你说过的。也许我是个弃婴吧，被她捡到了，当然苏家婆婆对我很好，把我照顾得也很好。她婆家姓金，而苏家婆婆的两个儿子非常不孝顺，大儿子好像是出国了，另一个……所以苏家婆婆给我取名叫金胜兰，大概是希望我可以胜过她那两个不孝的儿子吧。” “苏家婆婆一个人带着我，住在比较偏远的郊区，大概一里多路外，还有一些连绵很远又很宽阔的山头。有一次，就是我十一岁那年，刚过完春节的时候，苏婆婆病倒了，就是时断时续地老发高烧那样子，我说要报警叫救护车，可她不让，说躺几天就好了。又让我给她买点儿消炎、退烧药什么的。有邻居家的阿姨说，后山有座教堂，教堂里有个牧师很懂医术，特别会治病，而且人也特别热心，只要去求他，他肯定会上门帮苏婆婆看病。这邻居是个混蛋！我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嗯，混蛋邻居！”肖凡附和，心想这个邻居，肯定跟后面的事件联系紧密。 但他猜错了。 “我觉得既然有这样的一个人，就去试试看吧，一里多路，也不是很远，我就走进了大山里。大山里虽然看着贫瘠，还是有一些住户的，我跟那些乡民打听到教堂的位置，很快找到了。教堂很小的样子，也有一些破败了，大门和屋梁上的木材，看起来至少几十年没修葺过了，进门之后，还有几处渗漏得很严重，每当下雨的时候，教堂里的人还要拿盆在屋里接水。只有那只白铜法器每天都要擦拭，很新很亮的感觉。” “教堂里没有修女，有两个执事，基本上也就是打扫一下卫生，烧水煮饭这些事。还有两个牧师，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叫华峰的牧师，就是那个邻居说的神医了。华峰牧师果然很厉害，跟着来到我家，写了几副药单让我去配药，很快就把苏婆婆治好了，精神很健旺，但是没过半年，苏婆婆还是死了。可能是年纪太大了，苏婆婆死的时候已经八十三岁了。我虽然后来也有过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华峰牧师开的药单药力太猛烈了。不过我相信不会的，华峰牧师是个好人，特别健谈，说话慢慢的，我觉得他很善良。” “他把苏婆婆治好了，我就觉得好像对他的教堂也有了些感情，周末呀寒暑假呀就老爱往教堂里跑，有时候还帮他们干点儿活，教会里的人很友善，我觉得他们都很喜欢我。教会里的信徒还是有一些的，当地的教民，在一些盛大的祭会日子里，还有很多外地的信徒，千里迢迢都跑来参会。但他们捐的钱太少了，也没人说要把教堂给修整一下，更没人说要重建教堂，我觉得他们也不是个个都是穷人，看起来有的教民还是挺富裕的。我猜……呵呵，还是不猜了。” 肖凡笑道：“捐钱这种事，人各有志……全凭自愿了，也不带勉强的。” 何方静也笑着点头，说道：“对。我刚才说有两个牧师，另一个牧师梨子哥一定猜不到他的身份，不信你猜猜。” “还是不猜了。”肖凡笑着摇头，问道：“难道还能是苏婆婆的小儿子？” “啊？”何方静张大了嘴，满脸惊讶，随即惊叹道：“梨子哥太聪明了！” 肖凡也顿感不可思议，讷讷道：“还真有这么玄乎的事？” “对，就是这么玄乎！”何方静点头说道。 “那我要再往下猜的话，莫非你杀的这个人，就是苏婆婆的小儿子？”肖凡笑着问道。 何方静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随之沉思片刻，又苦笑道：“好像也不是很难猜。” “好吧，故事总是这样发生的，就这么几个主要人物，找到坏蛋的机会很大呢。”肖凡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那个邻居家阿姨。” “我恨这个邻居，主要是她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如果不是她的误导，我怎么会跑到山上的教堂去？又哪还有后面这许多事？”何方静恨恨地说道。 “嗯。”肖凡本想说，这倒不见得，毕竟这个邻居指的路是对的，华峰牧师确实上门来治好了苏婆婆。但想这么说何方静肯定不能接受，结合她的遭遇，不愿意接受在她才是正常反应，所以还是不提为妙。 肖凡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他？” “不是我要杀他，算失手吧……也不能算失手，我的确拿起白铜法器砸在了他的后脑上。现在想想，我不是为了杀他而砸他，是因为……我就是很想砸他一下！把他砸倒了，我就安全了，我当时肯定是这么认为的。”何方静也有些不善措辞的样子。 “安全？这是因为他要对你……用强？”肖凡到底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尖锐的字眼。 二八二、缠绵之旅（27） “应该是吧，他……他就是跟我纠缠的时候，撕碎了我的长袖衬衫，然后我抵抗的时候踢了他一脚，他指着我说：‘你等着！’” 何方静说到这个过程，神色依旧平静，语声平稳。显然这段经历，当时的情景，于她这么多年来，早已温习过无数遍。 “我还记得他眼睛里面透出的凶狠，说不出来的……我现在其实已经不怕了，我不觉得这样的眼神，会对我构成多少威胁，但是在当时……他转过身向前门走去，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许是想关门，也许是想到大门旁边取什么东西，绳子啊铁丝啊，反正那时候，或者说之后很多年里，很多次想到这里，我也回忆不起来，当时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究竟想了多少种可能。然后我忽然看到廊柱旁的那个白铜法器，之前就是他把法器擦得很亮的，擦拭这个白铜法器，是教堂里这四个人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何方静淡淡说道。 “这个畜生！死得好！应该千刀万剐！”肖凡自然而然就愤怒了，恨恨地说道。 “所以梨子哥……”何方静看着他，浮现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不会报警抓我的吧？” “这人死有余辜！”肖凡恨恨地说道，停了一会儿，又看着何方静的眼睛，说道：“我可没有那种迂腐的正义感……也不对！我觉得你把他砸死了，这才是最大的正义！” 何方静笑道：“谢谢梨子哥！直到今天，我都是这么认为的，跟梨子哥想的一样。” 故事到这里大约就告一段落了，这个故事显然还缺乏许多细枝末节，何方静并没有描述清楚。包括苏婆婆死后，何方静的生活是如何变化的，由十一岁刚过完年到十二岁，跨度至少一年的时间里，苏婆婆的小儿子——那个牧师，由什么时候开始对何方静起了邪念的。 然而综上种种，肖凡已经不想知道了，在他看来，这样的过程再由何方静重新回忆一遍复述出来，绝对不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回忆。 “所以——”肖凡忽然笑了起来，“你跟我的经历不同，但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今后让我们彼此开解吧。” “什么沉重的包袱？”何方静大感诧异，问道：“梨子哥跟我一样，也杀过人的吗？” “那个……杀人倒没试过，但是我……我摊上大事了！很可能活不久啦。”肖凡说完，注视着何方静的眼睛，小心审视她的表情。 “什么大事？”何方静微笑，显然对肖凡说的所谓大事，很有些不以为然。 “我得了一种病……唉！也不是病啦，主要是忽然力量变大，不是一般大，是大了好多倍！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把铁陀捏成橡皮泥，你想想，吓不吓人？我觉得我差不多要死了，本来准备写遗书来的，又不知道写什么好，我想我的墓碑上应该刻下几个字：我对这个世界无话可说。哈哈！还挺有哲理的样子呢，没准能启发几个人……” “力量大了，为什么会死？”何方静截口说道：“这不应该是好事吗？当然了，力量大到这种程度，的确有点吓人。” “对吧？吓人吧？这指定就是对身体的一种透支，就像一个花痴精尽人……”肖凡话声一顿，连忙说道：“说脏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我这个病，可能是玩魔道带给我的，总之我就挺烦躁的，然后……也不是很烦躁！反正现在活一天就赚一天吧，谁还不死呢？对不对？现在就当赚到了！起码没有病恹恹的，起码没有躺下来苟延残喘，对吧？我也无所谓了。” 何方静微笑看着他，肖凡以为她就要说“梨子哥你说话没头没脑的呢”。然而她没说话，却忽然由条形餐桌对面站起来，上身微弯过去，有些凉凉的双手轻柔地捧住肖凡的脸颊，花瓣一样娇嫩的红唇就此印在了他的唇上。 四唇交触，肖凡微微有些想要躲闪，他还惦记着开始吃了一块炒鸡蛋，唇上沾了些植物油。然而很快他就不躲了，何方静温软的舌头已伸入了他的口中，肖凡不由站起身来，贪婪地吮吻着她，双手自然而然探出去，抚摩着她的脸颊和纤长白嫩的脖颈。 ………… 怪物攻城战是三点一刻的时候打响，事前屠龙刀公会就潜出盗贼玩家，四处打探周边情况，果然在青英镇一千多码开外，发现了人头攒动的迹象。 公会守护要塞，击退攻城怪物之后，系统对要塞还有两个小时的保护时间。然而攻城战还未开启，已经有不少敌人埋伏在周边。 如今魔道里二转职业逐日递增，每天均以极高的比例增涨，屠龙刀自建立公会后，这短短两天时间，二转职业就已达到七千多名！分会龙刀亦有近两千名玩家成功二转晋阶，这些玩家二转之后很快移转到主公会屠龙刀内。 因此屠龙刀公会于守护要塞期间，抵抗四波怪物的攻击，几乎未曾借助大型器械，即便第四波有一百只六十五级怪物，也是无惊无险，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毕竟青英镇作为要塞，地域体积有限，仅仅两处传送阵需要守护，与当初战圣盟分守七十四处传送阵，难易程度、守城玩家的集中效力，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屠龙刀方面拥有两个小时的筹划备战时间，要面临的是殊为严酷的玩家对要塞的攻守战争。 屠龙刀公会、龙刀公会，超过三十万名战斗型玩家，在隐者无踪、刀客春秋、静听竹涛等首领的运筹指挥下，高效率运转。今天这一关能挺过去，才谈得上之后的打造、巩固城防，城池基建，继而实现营造玩家市场的愿景。 利器也早已赶到，隐者无踪退出了总指挥的位置，以利器为首统筹大局，主持这场守城战争。 二八三、缠绵之旅（28） 火羽邪云带领一千三百名寄语花的二转职业，且邀请了温和守旧、伤无痕、断青空三人来此助战。虽有高手助阵，但于如此牵涉数十万人的要塞争夺战斗，其影响力自然微乎其微。 利器、刀客春秋、炎神、温和守旧、伤无痕、断青空六名玩家，每人分别带领四百六十名二转职业组成一团，身临战斗第一线，更有十多万名玩家于后驰援。 考虑到肖凡、何方静两人，与当初的狂刀屠龙到如今的屠龙刀、龙刀公会玩家间，这许久以来，融入程度实在过于浅陋，只令他们俩加入火羽邪云庞大的军团内伺机而动，发挥其个人优势战力。 开了一个临时通聊频道，利用各会长、副会长权限，将屠龙刀、龙刀、寄语花三大公会所有参战玩家全然拉了进来，但事先约束玩家，如无紧急情况，不得在通聊频道发言。 战争于一枚远程火炮的击落正式打响！ 这枚由两百码开外袭来的远程炮弹，是战圣盟守护怪物攻城阶段拾取的炮塔配方，战圣盟的生活职业将其火炮部分拆解开来，分置于玩家包裹中，抵达攻击距离再行组装。这当然是蹂合建筑、锻造两种生活技能的作品。 炮弹在距离城墙十多码开外势竭，落到了空旷的草地上，瞬间爆炸激起的蘑菇云，令附近的二十四座箭塔塔楼产生了巨大的震颤，金属和木质混合的塔楼材料，发出粗糙暗哑的摩擦声远近可闻，让屠龙刀方面的玩家心烦不已。 利器等人透过系统商店买来的单筒望远镜看去，战圣盟的火炮式样，炮筒呈长长的粗竹筒状，后有一座细长三角架深支于草地中，匆匆数过，竟有三十门火炮！ 一炮试过，战圣盟的玩家已然分抬火炮，向前推进了二十多码！ 青英镇外塔楼内的床弩也在纷纷回击，床弩的射程虽在火炮之上，达到三百码之遥，然而箭支纵便击中炮筒或三角架，竟无法造成丝毫伤害，也仅在击中炮筒侧面时，令炮管发生轻微的震颤偏移。于远程对攻之中，屠龙刀这边的玩家已然节节败退。 利器令所有传送阵外的玩家收缩回城墙内，于通聊频道说了句：“阿火跟我潜过去看看吧，试试能不能废掉他们的火炮。” “好。”火羽邪云应声。 “我也去！” “利器大哥带上我！” “我也去！” …… 有不少盗贼玩家在通聊频道叫喊出声，纷纷请战。 利器一笑，说道：“就我跟阿火吧，先试探一下这种火炮的防御力。各位稍待片刻，自有用得着诸位兄弟的地方。” 他言下之意是火羽邪云之外，你们还差了点，但以利器的性格，却是不会这般直抒所见，玩家们自也了然。通聊频道里“嗯”、“哦”了几下，就此寂然无声。 火羽邪云和利器开启潜隐，于草地中潜行迈进，均小心而从容地避开了稍长的草叶。若不用道具照明器或法师施展锐目技能，这两个人几乎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这两位魔道中的顶尖盗贼，潜行和对环境动态的准确把握，令守城方的玩家啧啧赞叹。 肖凡看着他们开启潜隐，由城墙上跃下之际，目不可见的人形轮廓中，便已分成一左一右，显然为了躲开正面的炮火轰击，他们默契地由两翼迂回前进，又见攻守双方均以器械远程对攻，不禁说道：“这就是公会战吗？好像主要就靠器械呀，玩家作用不大的样子。” 他是在普通频道小声说话，于周围略形喧嚷的玩家说话声中，最靠近他的自然就是何方静，她笑道：“有器械能用，能减少一些玩家的伤亡当然最好了，毕竟器械也要玩家去操控的。不过最后肯定会打成一团，完全指望器械是不可能的，梨子哥看着好了。” 肖凡“嗯”了一声，武器交左手，右手握住了何方静空着的左手。很快两人五指交缠，两只手轻轻握在了一起。 火炮的威力虽然强大，但每十秒才能击发出一枚炮弹，三十门火炮虽已交叠使用，攻击频率上并不密集。以城墙的坚固程度，早已硬抗了上百枚炮弹，只是局部微现裂纹。 肖凡忽道：“我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把炮弹打飞。” “用流变？”何方静一语中的。 “对。”肖凡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就要从城墙上跃下。 “炮弹不是技能，只怕……” 何方静一语未毕，附近一名id欧阳不修的法师玩家叫了声：“等一下，野山梨大大！” 肖凡转头看他，这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玩家，身形较矮而十分壮健，相貌粗豪，肤色黝黑，耳下留着浓密的黑髯。肖凡记得他是其中一支四百六十人团队的团长，隶属这支寄语花出动的一千三百名二转职业军团，问道：“欧阳兄，什么事？” “利器大大指示过，我们这支军团主要是备战。”欧阳不修解释道：“待到孤星和问苍茫的人打过来，我们再出动，所以……” 肖凡微微一笑，说道：“我下去就是试一试，现在也没有敌人冲过来，真挂了找个术士给我复活……我自己复活也行。” 欧阳不修微一犹豫，估计也是没想明白，这个名动天下的近战刺客，跳下围墙想试什么，玩家使用的弓弩类物理系远程武器，纵跨二百码也是毫无作用的。便说道：“那也行，野山梨大大小心。” 肖凡向他微一点头，说道：“谢谢。” 他再看了一眼何方静，飞身跃下高达十码的城墙，于半空中天峰剑刺出，在城墙上微一借力，身形折转，躲开了一枚炮弹。剑再刺出于另一处墙体上借力，最后一剑刺入空气，右脚疾然踏上剑身，犹如御剑飞行般，斜斜向地面滑翔出六码有余，平稳落地。 哄然一声，墙头的玩家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肖凡已然飞身跃起，他双足瞬间凌空。整个人所迎向的，正是一枚离地近三码，火团般挟风呼啸而至的炮弹！ 二八四、骄狂（1） 六、骄狂 利器和火羽邪云，分左右沿两翼迂回抵近火炮分布的所在位置。火羽邪云于中途已被察觉行踪，战圣盟的玩家队伍中，有一名学过锐目技能的术士。 顿时几十只照明器的光束掠至，火羽邪云顷刻间显形，潜隐技能被动解除。敌人群声呼唤，忿然叫嚷着什么，隔了百多码也听不分明，这么远的距离，凭借玩家自身的能力，也是不可能制造多少攻击性。 火羽邪云脚步不疾不徐，好整以暇地继续缓步前行，随时变换步伐，倏进倏退，轻松地躲避着击来的箭矢，脸上竟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丝笑意随着他的逐步靠近，逐渐映入战圣盟玩家的眼帘，那可就令人非常的不舒服了。 有战圣盟的玩家纷纷叫嚷，大约在建议控制火炮的玩家，将炮筒瞄准火羽邪云，但可能不被天子等指挥官允许，还没人这么做过，只是向火羽邪云射至的箭支频率略形纷繁。 利器仍在潜隐状态下疾奔，他的身形波荡不匀，在短草丛中，仿佛随着草叶的轻柔摆动，而随时调整着前行的姿态，没有被任何一个法师、术士发现。 随着他疾步奔到一台火炮之前，正待试试必杀对火炮的破坏力，忽然他的动作静止了下来。随着一阵轻风的来势，利器盯稳了一株长草的后摆频率，以一个契合的幅度跃身而起。这一个后跃看起来轻飘飘的，跨度却是极大，飞退了六码，停在一簇长草丛后小心观望。 火羽邪云的脚步停在了火炮前七十多码的位置。 他们两人同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一枚炮弹，由城墙那边飞了过来，正中一门预备攻击中的火炮，命中后产生的爆炸，周近气流产生强烈涌动，将这门火炮连同支撑的三角架，再连同藏身火炮之后、操控火炮的四名玩家，彻底被炸飞到了天上，化为一堆碎片漫天洒落。 他们心知肚明，屠龙刀的要塞防务里，是没有火炮这种器械的。所以他们俩也几乎同时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野山梨，流变！ ………… 肖凡一个反射成功，心下便漾起了微微的喜悦之情，然而喜意并不强烈。当施展流变这个技能的时候，会瞬间进入到心如止水的状态。 在那种短促到难以捉摸的时效里，施放技能时机把握得准确与否，事实只能通过结果来给以断定，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所以从容淡定尤为必要，甚至连心境过于紧绷或过于松驰，都会产生不稳定的影响。 就肖凡将流变升至高级后，于练级途中摸索到的经验看来，只有情绪达到一种充分的平和、平稳，才最可能准确把握到那短促的施放时间。 而今天，必然是肖凡大显身手的一天！ 通聊频道响起利器的声音：“梨子的流变炸毁了一座火炮，很好！” 这句话并非询问，更非战术指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大约目的仅在于告诉野山梨，他的技能造成的有利结果，所以通聊频道里无人吭声。 何方静等自然使者职业，于此前也尝试过对炮弹的袭击，以力场控制进行干扰，然而效果并不明显。 虽然游戏里的炮弹，比诸现实中真实的炮弹速度要相形慢上一些，还能看到炮弹划空构成铅弹的形态。毕竟自然使者力场控制技能的施放速度，还不如瞬发法术那样迅速，要捕捉空际飞行的炮弹，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时见野山梨的流变技能生效，当然均已停手。 肖凡嘴角一动，他仿佛看到了何方静温柔恬静的笑容，和无法解释，而又能充分感受到为他骄傲的目光，他心中瞬间柔情似水，继而斗志昂扬。 他长长吸了口气，飞步避开两枚炮弹，再次跃身而起，对上一枚呼啸而至的炮弹，反射！ 成功！ …… 反射成功！ 反射成功！ 反射成功！ …… 肖凡身形变幻间，一连成功反射了十五次，炸毁了八座火炮，于每一门火炮被反射炸毁之时，伏地操控火炮的四名玩家，在炮弹的爆炸威力下，没有一个可以逃脱被秒杀的结局。 于对战的两方玩家还未曾短兵相接之际，肖凡的击杀数已然达到四十二人！多出来的十名人讨数，是火炮的反射回击偏离了直线射程，而击中了林木，炮火波及到藏身树后的玩家。 当然两方离得这么远，战圣盟有的是空隙，可以将挂掉的玩家复活过来。 城墙后的玩家喝彩声、加油打气声络绎不绝。战圣盟显然也发现情况不对了，这简直是把野山梨推到了聚光灯下，攻击要塞，成了野山梨个人表演的舞台了！ 这一切肖凡虽然还未曾顾虑到，但再无一枚炮弹对正了城墙轰击，却也令他清晰地察觉到敌人攻击部署的变化。 炮弹的攻击方向改道，纷纷对准了城墙十五码外的箭塔上半截，那也就是地面十二码以上，无论肖凡的弹跳力多强，始终不可能瞬间纵跃到如此高度。而且火炮三角架前端，是有个小型望远镜准星的，操控火炮的玩家，于二百码外要看清肖凡的所在，当然轻而易举。 此前要塞城墙外，已有三座箭塔被火炮击毁，包括十多架机战床弩，那些遭到炮弹爆炸波及造成秒杀的玩家，已被城墙后派出的术士复活过来。 战圣盟摆明了就是为了躲开肖凡的流变反射，肖凡也尝试过几次由后方飞快登上箭塔，但每次无一例外，他所在的箭塔，战圣盟的火炮根本就不攻击，只偶尔以机战床弩进行骚扰。 肖凡虽不至于被床弩的箭支击中，但也确实感到一筹莫展了。物理系近战职业，离的这么远，那可真就没有任何手段。 真没办法了吗？ 飞鸢！ 这个机关术器械，肖凡后来也有过多次尝试，毕竟他对流变有着深入的体会和理解，技能的运用一通百通，使用飞鸢冲天之际，并非丝毫不能控制的状态，通过左右拉伸死魂木构成的手柄，可以微调上升与下降的频率，也就是空中飞行的高度。 至少，在最后几次对飞鸢的摸索试验中，肖凡已经不至于由高空跌落摔到半死了，但也很显然，距离熟练掌握，随心所欲地运用空翔的能力，还有待继续深化练习。 到底该不该用飞鸢？ 由低空较为缓慢地滑翔降落，那就是远程技能的耙子，如果由高空飞速落地，估计没有任何敌对玩家能及时反应拦截，然而肖凡本身就得摔成血皮，运气不好造成自杀效果，也不稀奇。 他忽然一拍头，火羽邪云都暴露了，他也没往回退呀！就仗着奔跑迅速，躲避能力比普通玩家强，区区两百码，为什么不能硬上？ 二八五、骄狂（2） 一念至此，便在通聊频道说了声：“我也去试试看，能不能破坏他们的攻城器械。” “这么多敌人，你想强杀？”火羽邪云讶然问道。 “潜隐都被人家破了，你不是也没回来？”肖凡理所当然地问道：“你觉得你行，我不行？” “不，你行，我不行。”火羽邪云笑道：“我这正打算回去呢，我可不想跑过去送死。” 肖凡哑然。 他们俩在通聊频道说了这几句话，也就住口了。除了他们俩，通聊频道里三十多万名玩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这显然不是一个用于闲聊的频道，而是利器发布指令的频道。 就这一小会儿工夫，箭塔又在炮火的轰击下倒塌了两座。 利器仍然未在通聊频道发言，只是一道天级必杀，于潜隐状态下暴露出身形，瞬间秒掉了四名操纵火炮的玩家，光源的超强杀伤力将火炮劈得严重变形，歪倒在草地上，却没有散架。显然天级必杀的破坏性，仍然及不上炮弹的威力。 利器身形一旦暴露，漫天法术便已划空袭至，草丛、树木后的近战玩家，也如蜂巢被冒犯的群蜂般，纷纷迫近。 只见利器身形晃动，整个人转眼间化为一道流影，倏左倏右倏前倏后，这四个方向走位的迅速，几乎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谁也没看清有没有法术击中他，然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没有伤害数据！ 想到这一点的玩家，紧跟着就发现，利器不见了！ 哪怕利器的走位快得打破光速，那团由他身形动态构成的流影，毕竟在敌对玩家的眼中是个具象存在，然而就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流影蓦然散淡，流影瞬间变为虚影，他整个人都消失了。 倘若肖凡在旁看到，必定就会顺势推断：这是盗贼七十级技能，极效隐匿！ 紧跟着战圣盟的火炮、床弩被逐个拔除，利器由草丛中每次现出身形，必然就是一番大肆的破坏，掩身于后的玩家已然纷纷奔出，试图对利器包围灭杀。此处战圣盟玩家数量虽众，但却始终捕捉不到利器的所在，极效隐匿这个七十级盗贼技能，在这个魔道顶尖盗贼的运用下，实已强势到神出鬼没！ 肖凡犹豫再三，遥遥见到战圣盟阵地上，蚂蚁般的玩家队形频繁切分，终于决定冲过去。当即召唤出火狼，却未骑乘，只是作出攻击的指令，一人一狼，就此向战圣盟的所在飞奔而去。 火羽邪云事实上退了几步后，又恢复缓慢前进的姿态。屠龙刀这边的玩家队列，未曾得到利器指示，除野山梨与火羽邪云两人外，却没有一个玩家有所举动。 随着被破坏的火炮越来越多，炮弹袭出的频率更形焕散，战圣盟这边的床弩袭击也颇见势竭。反而是屠龙刀仅剩的十七座箭塔，床弩攻击状态猛烈了许多。 “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团近战职业等我通知！准备出发！注意观察二号传送阵城墙，有无……” “利器，五百码左右大股敌人，正在扑过来！” 利器一言未毕，通聊频道里传来一个叫喊声，这是寄语花军团的id烟花聚的狂武士职业团长，他所派出的盗贼职业巡逻队，主要的任务，就是观察青英镇另一角传送阵的敌情。 利器叫道：“阿火军团的兄弟，全体速度赶去二号传送阵！箭塔准备！城堡内的兄弟先行组装塔牌人，准备迎战！城墙观望！注意迅速汇报情况变化！” 塔牌人是一种大型近战器械，为利器寄给屠龙刀的各个器械图解，好几项战斗器械合并而成，屠龙刀方面是想用以阻挡敌人兵临城下，作为大杀器进行安排的。然而塔牌人并无远程输出能力，在两方远程对攻下，至今未派上用场。而这种器械的组装十分繁琐，效用时间却仅有一个小时，所以临到敌人来临之际，才开始组装，就不至于浪费宝贵的时效。 而用砂石加以韧性材料合成，砌筑的一座墩实土堡，正是位于要塞的二号传送阵城墙外，其上亦置入大量床弩筹备守御。 二百码的空间，在火狼边躲避床弩、炮弹，边飞奔迈进的速度下，不到一分钟便化为乌有。火狼此时已然钻入敌营，开始勇猛而疯狂的厮杀。 肖凡紧随其后，也不过慢了十几秒，对于这样单挑一群人的战斗，他也早不陌生。虽说这一群敌人规模极为庞大，层层叠叠的好似没有穷尽的样子，但于肖凡攻击躲避的战斗状态而言，并未察觉有多少难度上的提升。 火羽邪云终于贴近，与肖凡相视一笑，都没说话，两人便趋身远远分开。火羽邪云可没有多少正面对抗的意图，而是寻隙攻击，于敌人队列中穿入钻出，持续而精准地收割人头。 利器犹如鬼魅般的身形，时显时隐，给床弩、火炮这两种攻城器械造成有力的破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火炮已全然毁于他手，再接下来，就是利用极效隐匿技能，扑向分隔开阔零散的床弩。 而似乎利器顺手而为的收割人头，也令战圣盟的玩家噤若寒蝉，基本上在他武器快到毫巅的几次普通攻击下，加一个伤害技能或必杀，纵便对手是一名防御力最高的二转剑武士，也是顷刻间倒毙。 “二、三、四、五团近战职业出发！冲过来！布衣法系在后面跟上，拉远点距离！”战圣盟的远程器械几乎废坏殆尽，利器立时在通聊频道发布指令。 二、三、四、五团分别由伤无痕、断青空、温和守旧、炎神率领，而利器本人率领的一团，与及刀客春秋领队的六团，则仍留守城墙内待命。事实上与此之前的一刻，这两队玩家已然由利器私发消息，令其赶往要塞另一角传送阵城墙之后，准备迎战孤星、问苍茫两家公会联盟的攻城玩家。 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三名玩家，对战数万名战圣盟玩家，其中更有过万名二转职业，原本就像一个笑话，然而在这三人超强的攻击性下，却也给战圣盟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二八六、骄狂（3） 很快战圣盟收缩阵形，利器是他们捕捉不住的，早已远远逃开，玩家阵形却将火羽邪云、肖凡迫入了包围圈中，这两人又被迫近到一处。法术如雨，必杀、伤害技能、弩箭、各种式样的近战武器挥砍，光芒流散，此伏彼起。 火羽邪云心说这回是妥妥挂定了，不过也没关系，复活后就在战圣盟的传送点附近，很快就能赶过来。由于非红名也有概率掉落武器装备，杀到这种程度，怎么算他也不亏了。 肖凡却是非常后悔将火狼召唤了出来，虽说就这几分钟的工夫，火狼的击杀数都已破了五十，然而却也频遭伤害，失血过半。敌人数量之多，攻击密度之大，就以火狼的敏捷亦无力尽数躲避。毕竟火狼不是玩家，不懂得寻机自行吃药补血。 战斗状态下，要收回火狼完全不可能，只是读条等待的时间里，身为坐骑主人的自己就先挂掉了。 火狼与主人心意相通，立时察觉肖凡心中浓浓的遗憾和伤怀，飞快躲开几道法术，跳跃到肖凡身边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狼吻大张似欲发出啸鸣声，却是一团粗壮的火焰，由它口中呼啸喷出。 烈火燎原！ 火焰喷出飞速涨大，变为一张宽阔的火幕，纵宽六码范围内的百多名战圣盟玩家登时中招，这些玩家身上着火，口中大声嘶喊。烈火燎原的火焰烧灼形态却无法被扑灭，有一个持续烧伤掉血的效果，持续时间不长，掉血速度却是飞快，不过两三秒，绝大多数玩家都没来得及命疗或者吃药补血，被烧到的玩家纷纷倒毙。包围圈立时空出来一大块缺口。 “冲出去！”火羽邪云竟不待切入军团频道，就在通聊频道里喊了一声，说话声中已飞身往缺口处冲去。 肖凡二话不说，跟火狼一同紧随其后，沿途拦截的近战和远程法术，能躲则躲，不能躲的迅速以流变反射，或以攻击迫开。 很快便有零散的玩家补上了缺口，然而在两人一狼的攻击冲刺下，极速溃散，总算从缺口处逃出来了。 肖凡忽尔意念一动，指挥火狼远远逃开，这样即使自己挂在此处，火狼跑出战场就能避免死亡，以后再去召回亦无不可。 火狼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这条指令，战斗几乎是它的本能，火狼渴望战斗，热爱战斗。但主人的指令仍然不敢违背，它注视了肖凡一会儿，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已连吃几道法术伤害。 它留恋地看了眼战场上的大群敌人，再不停留，掉头飞身奔入草丛，火红的身影于绿树野草间时隐时现，越来越见渺小，终于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四支屠龙刀团队里分出的千多名近战，已然赶赴战圣盟的阵地加入了战斗，随后跟上的法系，立于二十多码外，亦开始了瞬发法术轰击。 今天对敌战圣盟，所有屠龙刀方面的参战团队，都已加入了上限一万名玩家的军团之中，火羽邪云此前跟利器潜隐袭击，也退出了自己的军团，加入到这支军团里。所以目下攻入战圣盟阵地的玩家，彼此之间哪怕误伤，也是不会造成伤害的。 当然，吟唱时久的范围法术除外，那是无差别攻击，同队玩家都不能豁免。在这样的战场上，想吟唱数十秒的法术，几乎也是很难找到机会的，就算做到了，又如何统筹己方的玩家规避？游戏玩家，绝对不可能大批量受到过长期军事化、战术队列化训练，说退就退说进就进，指挥官如臂使手如手使指什么的，那更是幻想了。 当两方近战交织在一起，无论哪一方玩家，真有法师玩家神经病发作，憋了个大招出来，只怕立即就被踢出军团，围而歼之。这叛徒面目暴露得妥妥的，毫不冤枉。 战场上此时已然乱成一片，利器最初与刀客春秋商议的攻击策略，是法师集火攻击，近战也以必杀、伤害技能同步集火，以完成瞬间扩大杀伤范围的目标。但打到这个程度，屠龙刀公会玩家甫入战圈，就被四处袭至的攻击迅速打散，这个战术意图已然彻底无法奏效。 肖凡收到火羽邪云发来的文字消息：杀布衣。当即也不回消息，身形几经折转，躲开各类近战的攻击，试图往更外围的法系职业趋近。 便在此时，通聊频道传来烟花聚的话声：“箭塔告急，求支援！” 跟着刀客春秋说道：“他们有二十架金属推车，撞毁了我们七座箭塔，床弩攻击推车无效，塔牌人还在组装中。” 二号传送阵城墙十五码外，因墩实宽阔的城堡占了城墙外将近四分之一的地带，其余的地段，前后交错，密密麻麻竖起了二十座箭塔。此时被撞毁七座，地面上显得清郎开阔了许多。 “要塞里的自然使者兄弟姐妹们，速度赶到二号传送点！小静退团开组，速度！”利器的说话没有丝毫犹豫，几乎于刀客春秋声音一落间就已开口，接道：“刀客，带一批法师准备范围法术，看你的了！” 何方静“嗯”了一声，刀客春秋应了声“好”，通聊频道又复寂然。 屠龙刀、龙刀，包括寄语花赶赴苍穹城参战的二转职业，三大公会参战的玩家加在一起，自然使者得以二转浩灵的玩家不到五百人。 此时纷纷站到空阔处，由何方静组成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再分派各个二转自然使者重组高级队伍，最终十名队长交互合并成团，何方静担任团长。这一番忙碌，也耗费了近十分钟，这便是战前筹划阶段，未曾兼顾到各个细部灵活变化的后果。 肖凡跟火羽邪云陷入大群玩家的混战中，对这两个近战高手来说，正如鱼得水，杀得酣畅淋漓，不胜快意。 火狼既已逃出生天，肖凡更是放下了顾虑，与火羽邪云时分时合，于一众布衣法系敌人中突进突出。两人身形奔飞间灵敏之极，取药吃药之快也非普通玩家可及，只消卡准了痛定草的十分钟时效，其他诸如痛楚、撕裂持续掉血、术士的诅咒控制系技能，吃驱散剂和红药足以解决。法系职业对他们俩的威胁，实在不明显。 二八七、骄狂（4） "忽而听到一名玩家在通聊频道叫了声：“靠！这还是法师吗？” 跟着另一名玩家用力嘘了一声，通聊频道再归沉寂。 肖凡与火羽邪云不明所以，此时周边既有敌人又有战友，大家早已杀红了眼，两人却也不好意思在通聊频道问起。 原来刚刚刀客春秋带领的一百多名法师，吟唱数十秒的范围法术，由城墙内击投出去，几乎全然落空，只摧毁了一架不及逃开的金属推车。由于范围法术的凝聚，同时也带来了天地元力的变化，杀伤力虽能波及四十码开外，然而纵然八十码之外的玩家，亦能感知到这种空间变化，这种魔法元力强加于空气中的压抑感，是无法消除的。 于后遥控推车的敌方玩家，一旦察觉这种变化，再一看墙头的一众法师，怎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立即控制推车回跑，还剩有十九架推车，基本上完好无损。 而何方静率领的自然使者队伍，均在城墙内，距离过远，空间力场技能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刀客春秋跟何方静，以通话器私聊了几句。 他注意观察了好一会了，遥控推车前进的玩家，距离金属推车不到十码。刀客春秋认为，推车材质坚固，非高伤法术是打不动的，塔牌人的组装又不知道还有多久，如今唯可虑者，是敌人并未大规模靠近，而是以金属推车试图推倒城墙，配合以机战床弩远程掠阵。如此简单的小手段，还真就不好破。 “但是控制推车的玩家，总能打得动吧？” 刀客春秋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设问，他也不待何方静回答，接下去说道：“我看了下，他们控制推车的玩家，都是敏捷最高的盗贼，躲在了推车的后面，我们的弩箭可没有转弯的功能，也打不到他们。” “所以，我们出去对付这群盗贼？”何方静问道。 “嗯，带盗贼去灭了他们！”刀客春秋作出了决定。 他迅速拣选了四十名二转盗贼玩家，何方静亦退出了团队，加入到刀客春秋的队伍中。这样她所在的自然使者团队，团长位置自动递归于第二分队队长。 一群四十二名玩家，刀客春秋、何方静吊在盗贼队伍末端，由城墙侧门鱼贯而出，跟着分散开来，各凭本事躲避纷至杳来的床弩箭支。四十名盗贼一边躲避，一边飞步追逐堪堪退缩数十码外，又待重整旗鼓挺进的推车。 刀客春秋于躲避箭支袭来之际，法术不断施放，但瞬发法术击中高达两码、宽达三码的四轮金属推车，却无法造成丝毫伤害数据。反而何方静的力场控制，却能于二十码开外，给推车的运转制造位移的效果。 四十名盗贼飞扑上前，围攻遥控金属推车的十九名盗贼玩家，数量上自然是屠龙刀公会这边占优，但来敌却有床弩射击的掠阵掩战，遥控推车的盗贼也均配合着床弩抵抗躲避攻击。 不过一会儿，屠龙刀的盗贼被床弩箭支击毙十多个，遥控推车的盗贼也倒下了六名，那六辆体形宽大的推车无人控制，只接受到玩家最后的指令，直愣愣地往城墙上飞快撞去。 何方静控制力场加速变化，令六辆推车发生强力的位移，彼此交撞在一处，她再加一股力道，令推车掉转方向，往来路的各个推车所在飞驰而去。 这一下子，很显然就是要令敌人的战术意图产生混乱，然而结果却有些出人预料。 六辆推车均在堪堪撞上其他推车之前，被后方的盗贼有效控制住，忽而原地旋转，呼啸之中向城墙撞击而来。有三名屠龙刀方面的盗贼未及躲避，与推车撞个正着，手舞足蹈地飞上了半空，立时被数枚箭支齐齐命中，挂在当场。 刀客春秋几乎与何方静并肩而上，布衣职业的奔跑速度原本就差相仿佛，他们当然早就由术士战友加过神行术。两人躲避漫空箭支的射击，也是灵活得不可思议。然而如此一来，于前行中还要躲避攻击，何方静的力场控制又没有施放的空隙了，只得以短效低伤的催生技能寻隙出手，然而同样的，这些自然使者攻击系的瞬发技能，对金属推车完全无伤。 屠龙刀出动的盗贼玩家显失数量优势的状况，随着刀客春秋的趋近，局面迅速被反转。他已由何方静加持了轻灵，身形高速移动，法棍频繁抖动间，挥击的法术简直是天马行空，与战盗贼纷纷中招，很快被奔近的屠龙刀方面的盗贼充分控制，强力格杀。 刀客春秋既要躲避金属推车的撞击，又要躲避漫空飞舞的箭支，还要寻找施放法术的空隙，无论再瞬发的法术，那也还是要人站那儿不动，才能施放成功的。 就在如此高节奏的走位攻击中，刀客春秋身形趋进趋退，犹似闲亭信步，走位和攻击动静合宜，飘逸洒脱之极。轻灵这个自然使者增益技能，显然令刀客春秋这样的顶尖法师如虎添翼。 何方静亦步亦趋，在刀客春秋左近走位，寻隙对金属推车进行力场控制。刀客春秋时不时的，还能给遭到箭支攻击的何方静补上几道命疗。 也所以那名城头观战的玩家，情不自禁地在通聊频道喝了一声采，登时被别人嘘停，战前早有严厉约束，所有玩家不得在通聊频道闲聊。 不一会儿，遥控推车的十余名盗贼玩家已然被歼灭得所剩无几，任谁看到刀客春秋这样的战斗能力，无论敌友，脸上均不由得浮现畏怯之色。 这家伙实在太强了！ 忽然一蓬弩箭齐齐飞夺而来，因数十枚箭支分布较为密集，几乎于半空构成了一束锥形！离得百多码，破空声已产生尖锐的啸音，目标正是何方静。 恰于此时，何方静一时不察，被二十多码外一名盗贼的连弩命中，定格在当场，眼看着这束箭支再也避不开了。 盗贼队友最近的也在十码开外，就算想帮何方静挡住箭支，也是不可能来得及了。 城头上哄然一片惊呼声。 刀客春秋的法术电蛇，堪堪击中那名放出连弩的盗贼敌人，霎时间侧身，原地一个小小的跳跃，飞身迈出一大步，奋然挡在了何方静身前。 他盯紧了构成锥形的床弩箭支，法棍飞快横起，便试图以法棍挡格弩箭袭身。 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运用法术弹开飞来的箭支，却是更加不可能，瞬发法术再快，也没有击发速度能高过离弦箭支的道理。 墙头的屠龙刀玩家，于这一刻惊呼声都消隐了，一片沉寂，所有玩家的心都沉了下去。" 二八八、骄狂（5） "说来话长，这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一蓬弩箭划破空际，瞬息即至。但听“刚”“刚”“刚”“刚”“刚”五声响过，就箭支击中刀客春秋的瞬息间，他的法棍于间不容发之际，还位移了四次！挡住了五枚箭支。 然后他倒了下去。 这一蓬箭雨不下三十支，刀客春秋胸腹之间钉入了二十多枚箭支，2300攻的床弩箭支，这就相当于二十多名装备高端的二转狂武士，开启了狂暴姿态，同时挥出一段伤害力倍增的普通攻击，且全然命中！ 秒杀！ 屠龙刀方面，城墙上很多玩家眼泪都出来了，何方静眼睁睁看着刀客春秋倒在身前，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在队伍频道叫道：“速度！” 她说的这两个字，已无须解释，自是尽快截杀敌人余下的三名遥控推车的盗贼。队中尚存的二十余名盗贼奋勇直上，飞快格杀三名敌人。 “保护小静！”刀客春秋已然于要塞内自行复活，正骑乘坐骑兽奔赴二号传送点，于军团频道飞快地解释道：“他们的目标是小静！自然使者的鞭鞑牵引，肯定能对金属推车造成有效杀伤。” 无数战友恍然，何方静说道：“刀客老大，你这脑子转得太快了。” 她说话间，剩余的盗贼队友已然纷纷近身，试图掩护何方静。 不一时，刀客春秋赶返二号传送点，再次召集分派人手，拉了三百多名近战出得城墙来。 孤星、问苍茫的联盟战队玩家，还在二百多码开外，只看天空中频密袭至的弩箭，也可见知他们带的床弩数量庞大。毕竟通常玩家的认识中，法系的动作灵活度跟近战是无法比拟的，所以刀客春秋这次出动，连一个布衣法系玩家都没带。 三百多名近战玩家，站成人墙迎着床弩袭出的箭雨，几乎是自杀式阻隔掩护，只要不是瞬秒，便自行以药物补血，给何方静营造了极为有利的力场操纵空间。 无人控制的十九架金属推车，很快被何方静利用力场控制叠放到一处，于对面敌人震天的杀声中，鞭鞑！牵引繁花、青意生效！ 场景中产生微微收缩的元力波动，却只是沉闷而密集的“咕吱”声不绝于耳，推车于眨眼间发生了形态变化，彼此伸展纠缠，坍塌收缩虬结，须臾间堆成了一座铁皮山。 城墙头登时欢呼声一片，欢呼声化为呼啸，直刺天穹。 片刻之后，孤星、问苍茫近十万联盟军杀到近前，攻城器械终于无可指望，玩家近距离的交战瞬即展开！ ………… 这一场两股玩家势力，围绕屠龙刀要塞青英镇的攻城战，由是晚六点半钟打响，一直打到晚九点半之后！ 跨时三个多小时的战斗，三方玩家伤亡无数，各项材料和物资的损耗，若折算成金币，更是个令人心颤的数据。 孤星、问苍茫联军出动了二十台体积庞大的金属推车，在何方静一人手上尽毁。其后攻入的玩家队伍，创造的破坏力就有限了，毕竟屠龙刀还有一项大杀器塔牌人，配合守城玩家转战半个战场，二号传送阵率先奠定了胜机。 战圣盟果然底蕴深厚得多，屠龙刀的玩家队伍涉入其阵地，毕竟人数上远为势弱，被全数尽歼。肖凡跟火羽邪云也分别挂了一次，随之自行复活，修整后迅速赶赴战场。 后来战圣盟冲击的玩家队伍中，竟由四十头当初守护恒天古原的金属巨兽开路！这种巨兽没有使用时限，于战斗中产生能量消耗，消耗的是某种能源类材料。 利器没有挂过一次，一个人在数万敌对玩家中恣意格杀，如入无人之境，但遇到金属巨兽，也不敢正面缨其锋锐。 金属巨兽这种器械，就目前玩家能力进行横向对比，自然是一个无可匹敌的存在，然而较其体形更大出多倍、材料抗性更强的塔牌人，依然远为逊色，且塔牌人的血量是金属巨兽的五倍，达到惊人的1900万！因高阶而难求的材料所限，屠龙刀方面此次备战，只能勉强组装两只塔牌人。 当位于一号传送阵的塔牌人倒下之际，已然配合玩家，摧毁了三十一只金属巨兽！接着由二号传送阵凯旋归来，已达时效的塔牌人，经简易维护、添加驱动原料，很快推进了一号传送阵的战场，自此可说大局已定。 战圣盟的四十只金属巨兽，在该场攻城战中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战圣盟的玩家队伍，甚至未曾攻入城墙十五码内。只是摧毁了全部箭塔，将城墙打烂了一小处破损，随后丢下数千件装备武器，逃脱了近万名玩家，铩羽而归。 其后系统作出公告祝贺。事先于战斗开启前，亦由系统发出公告，屠龙刀、龙刀、寄语花、战圣盟、孤星、问苍茫这六家公会组成的三股势力，参战玩家及外聘玩家，均已作过系统方面的报备。其外若有玩家出现在战场上，哪怕是先行被攻击，也是即刻变为红名。 当然不排除有战场以外的玩家自恃高手，不在乎红名，跑战场上拾荒来的。魔道开服还不到一年，就这场玩家间的要塞争夺战看来，如此勇谋兼备的拾荒者还未曾出现过。 这场全服瞩目的战斗，自然有着系统的视频跟踪于论坛直播，但自比武大会结束之后，方白宇表明不再参加魔道事件播报。魔道官方顾虑再三，于这一场战斗视频直播中，并未采用系统播报员，只是战场间中，断断续续以女声电子音介绍部分战况。 此次屠龙刀方面守城战的胜利，正应了刀客春秋数日前的分析，要塞争夺，攻守难易之悬殊，不亚于天渊之别。 最明晰的依据就是，当战局交织，守城方玩家挂了，可以自行复活迅速赶赴战场。而攻城方玩家的复活点，距战场远了数十倍。在这争分夺秒的群战中，攻城力量一再被削弱，我弱彼强之势一旦形成，攻城方的败退已成定局。 这一次系统恭贺之后，天子不再昭告叫嚣以自壮声威了，却是不死不败发了条昭告：“才摸了九十一个人头，真的很想再打一场。” 他这话显然无法代孤星公会发言，以他年纪之幼小，孤星公会的建立，包括投资金主的意愿，也不可能以这样一个小孩子为首主理事务。不死不败表达一下战意，顺便炫耀一下战绩，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下面的昭告谀词涌现，纷纷称颂不死不败的勇猛和战斗能力，想来均为他在孤星公会的战友。" 二八九、骄狂（6） "火羽邪云刚在通聊频道说了句：“这小屁孩怪嚣张的！” 问苍茫公会核心高手有一点点沮丧的昭告也发出来了：“今天才知利器之强，更在他久享的盛名之上。还有野山梨兄、火羽邪云兄，尤其刀客春秋老大，不愧为魔道顶尖高手，很期待下一次与诸位的交手。” “沮丧说话就顺耳多了。”火羽邪云点点头，果断受用不少。 战事结束，通聊频道也无谓遵守战前的约束，又方经一场惨烈的胜仗，三十多万名玩家，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畅谈得不亦乐乎。毕竟只有这个频道，三个公会的玩家都能互相聊谈。 屠龙刀方面已由属下管事人员，将此次战争一应琐费，制作了详尽明晰的表单，交由隐者无踪检索核对，再由隐者无踪递交苏映雪，以履行屠龙刀、寄语花两方面的合同约定。 这场守城战事，单是物资供给，屠龙刀方面便消耗了近两千万金币，折现便为接近五亿现实货币。 其他诸如挂掉的玩家，丢弃遗失的装备武器等各项损耗，公会内部通过对参战玩家开放公会仓库、发放游戏币弥补玩家经验值的损失，各种对玩家的安抚措施，所费还不到十万金币。毕竟这场战斗得以惨胜，打扫战场的捡拾获利，战损比整体还有所增益。 而玩家大战得胜，对所投势力更为归心，这种势力内部玩家凝聚力的增强，则是更为难求的无形资产。 肖凡跟何方静手牵着手，打算找个地方刷头领怪练级。清晨时分，肖凡于战王宫被秒回去，何方静独自刷任务，按照爱飞儿的路线指点，却还未及看到战王俄尔伦的寝室门，便于途中遇难。 就她所知所见，目前玩家的能力，即便由她加上肖凡两个人，也不可能过得了这个任务。肖凡对她当然是绝对信任，对她的看法更是言听计从。 忽然肖凡切入通聊频道说道：“这公会战，打得就是钱嘛……呃，材料物资，还是钱！”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赢了！野山梨大大牛气！” “今天干得漂亮！打得他们两家屁滚尿流，真是爽！” “没错，扬眉吐气呀咱们！” …… 后面接话的三公会玩家，自是豪情万丈，不可一世。 火羽邪云于通聊频道里，迟疑着说了几个字：“材料……还有物资……”说着语声就停了。 肖凡给火羽邪云发了条语音消息：“又在琢磨个鬼呢！你也想占城圈地，自立为王？” 火羽邪云回的语音消息带着笑声：“那倒没有，我对当老大没兴趣，过会儿我开个房间，咱们拉几个自己人私下聊。” 肖凡：“通聊里面不都是自己人？” 火羽邪云：“三十多万人啦！大概也就只有你这样的白痴，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看法了。” 肖凡叹了口气，没理会他。 何方静微笑看着肖凡，肖凡发语音消息也就在普通频道，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约莫也能猜到他在跟谁发消息，说道：“阿火这个人想法很多，而且在魔道里，他绝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是一种……毫无顾忌，基本上肆无忌惮的状态，说不定真能让他闯出一条路来。” “什么路呀？不就是玩个游戏嘛？”肖凡没好气道：“多挣点钱……最多就这样了，我难道挣不到钱？小静不是我跟你吹呀，我之前挣了两千多万……” “不仅仅是挣钱。”何方静打断他，随即笑道：“以梨子哥的本事，你今后就挣到上亿，我也不奇怪。但是……如果把魔道当成一个真正的战场，把魔道里面建立的基础当成一份基业，我觉得，阿火是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我不是说梨子哥的本事不如他，呵呵，梨子哥的性格是随遇而安的，不太……不太喜欢争取什么。” 肖凡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胸无大志说的就是我，这个我不承认也瞒不了别人。”话音一顿，又看着何方静的眼睛，如今他是不大害怕跟她对视了，声音却忽而放得柔和许多，说道：“但我已经争取到最好的了，所以无欲无求……看看哥们这境界！”说着握紧了何方静的手。 何方静反握住他的手，迎视着他温情的目光，轻声笑道：“梨子哥说话也很甜的。” 两人挽手走向青英镇要塞出口，眼中所见满目苍夷。 途中遇到一队队玩家打扫战场，并带领着纯生活职业，分拣废毁器械上可用的部件材料。无论任何玩家看到两人，立时肃然起敬，连忙招呼，这短短十里不到的路途走来，倒是用了半个多小时。 方出得青英镇，肖凡一拍脑袋，叫道：“忘了件大事，我的火狼！”意识海中对坐骑发出指令，却空落落的毫无反馈。 何方静也是微微失色，忙问道：“火狼怎么了？” 肖凡寻思着当时战斗中，是在一号传送阵外，火狼径直向东跑去。那么现下由二号传送阵的方向走出青英镇，恰好背道而驰了。要往回走，眼下方当大胜，三十多万名玩家遍布整个要塞，肯定又要招呼途中玩家，这可都是战友，不招呼也说不过去嘛！但耽误的时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心下惦记火狼，不由得有些焦虑了。 何方静提议，通过传送阵传到一号传送点位置，然后戴上灰翼出城，不管这些战友玩家要怎么评价，眼下找回火狼为第一要务！ 肖凡当即同意，两人快步走回镇上，于途脚步匆忙，遇有玩家叫唤两人的名字，也只作急于专心赶路的姿态，装着没听见。很快双双传回了一号传送点，一同佩戴上灰翼，飞步奔出要塞。 以苍穹主城为参照，青英镇是为正北方向二十里左右。出得镇来奔出二百多码折而往东，则为一望无际的陌陌沃野，亦有大片大片的树木间植其中。 寻找属于自己的坐骑这种事，肖凡可也是生平头一回，上次在妖王殿被强制下线，火狼很可能藏在左近，再上线自己就跑过来了。这回茫无目标地搜索，肖凡既一筹莫展，何方静也没有更聪明的办法，只能由肖凡意识海里发出指令，同时两人就得利用上最原始的办法了，一路在原野间“火狼”、“火狼”地叫唤。" 二九O、骄狂（7） 呼唤个十多声，两人已直线走出了近百码，肖凡就有些别扭了，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声了，这么叫唤的样子，似乎有些死乞白赖的，仿佛有些不怎么雅观呢。 反观何方静，她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清亮的嗓音在野外草地间遥遥回荡，还加了不少内容，什么“火狼火狼我想你了”，什么“火狼火狼快到姐姐这里来”，什么“火狼饿不饿呀？姐姐这里有天脉离火”。 肖凡很欣赏她，然后就为自己的纠结感到难堪了，丢了东西就得去找呀！为什么要纠结呢？这指定是一种心理障碍嘛！ 于是他放开喉咙，索性更大声地叫唤出来。 一开始周近还能经常遇到玩家，见他们在普通频道叫喊出声，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两个面目模糊的人。再往东走得远了，渐渐也看不到玩家了，毕竟空旷的野外，玩家多为赶路所途经。而这处广阔无垠的沃野所在，早已离开了郊野的主干道，且极为少见集群怪物，绝非练级的优选地图。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呼唤火狼，肖凡觉得嗓子都喊哑了，当然这是错觉，要把嗓子喊哑，魔道里也没这个功能。然后他往浅草地上一屁股坐倒，仰躺下去，叹气道：“小静，你再不让我亲一下，我真的走不动了。” 何方静微一犹豫，贴近肖凡也坐到了草地上，随后收起武器，俯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红唇轻柔地印在了他的唇上，肖凡连忙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坐起身来，和她热烈地拥吻起来。 月光如水，夏末的深夜里，忽远忽近的虫鸣声，时而暗哑时而响亮，微风轻拂下草叶婀娜摇摆，越加显得静谧而温馨。 两人温情而缠绵的亲吻中，肖凡的左手由轻抚何方静的脸颊，滑到了她修长柔嫩的颈项，且逐渐往下探入。何方静上身忽尔后仰，避开了肖凡的嘴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此前两人早已取下了灰翼，于彼此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肖凡的左手还在何方静的布衣领口处，被她这样看看，就有些讪讪然了，连忙收回手，改而搂住了她的双肩，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 何方静凑近肖凡，几乎与他唇舌相触，轻声说道：“梨子哥，这还在外面呢，要回去屋子里再……呵呵。” 肖凡心神激荡，又搂住她狠狠地吻了好一会儿，挽着她一同站起身来，一刹那间只觉心中洋溢着无穷的温情，还有充盈的幸福感，轻声说道：“继续找火狼。” “嗯。” 何方静的武器已收回包裹，空着的右手与肖凡五指交缠。两人戴上斗篷，继续一边前行，一边呼唤火狼的旅程。 由于一直是往正东方向的行程，无法预料火狼会由哪一段路开始偏转，如此肖凡甚至不敢偏转路线，又越走下去越是不信自己，生出了患得患失之念，脚步又放缓了。 何方静立时察觉，握住肖凡的手微微一紧，看着他说道：“继续往前走，不用想别的，慢慢找，会找到的。” 肖凡听着她清悦的语声，看着她笃定的神态，心中大为受用，又一想，总不能这么无休无止地找下去吧？迎上了何方静的视线，虽然灰翼模糊了彼此的面貌和目光，然而仿佛能够看到她眼神中的专注和明亮，不由揽紧了她的腰肢，微笑道：“小静，你为什么这么好？” “就陪你找一找坐骑，哪有多好了？”何方静依偎着他，笑道：“我也很喜欢火狼的，那么厉害，还那么漂亮。” “对了，你的坐骑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呢。”肖凡问道。 “我召唤出来给你……” 何方静一言未毕，忽然止了语声，于草丛里四周环顾了一下，此处草叶已然颇高，有少部分长茎草竿达到了一码以上。 肖凡心下忽而浮起一阵悸动，两人对视一眼，有贼！ 肖凡放开何方静的腰肢，两人略形分开少许，随口叫了一声：“火狼——” 夏夜的微风忽而止歇，何方静空着的双手做出各种姿态，力场技能已然施放出来，随之飞快取出了武器。 于风止之初，力场发生变化之时，静谧的感觉尤为突出，由之草浪翻滚时带出了清晰的声响，一股凝聚着锥形的力感，由何方静右臂处骤然袭至。 然而盗贼潜隐之下，那个仍未显形的盗贼玩家，就在力场空间里猛然仰身翻落，压垮了一丛长草。天峰剑便由这一刻，追着倒伏的草枝，闪电般劈向弯垮的草叶上方。 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劲风化作锐利，肖凡几乎能听到武器割裂空气的声音，紧跟着，刚！ 金铁交鸣声大作，那个潜隐的盗贼居然于何方静的力场空间里，摔跌途中格挡了肖凡的一剑！立时显出了身形，是个戴着斗篷的盗贼，侧卧草丛中横握匕首，却看不清面貌。 肖凡心说这盗贼不弱，随之武器绵绵不绝地挥击出去。 就在他这样迅捷的攻击节奏中，盗贼玩家连挡十七剑，并于地面侧卧的状态下，还近身挥出了一道毒刺，刚被肖凡避让开来，随之盗贼身上连中四剑。 肖凡头上现出了淡淡的红名，同队的何方静也是如此。虽由盗贼偷袭在先，但系统对红名的设定，是谁的攻击先命中敌人，谁就红名。肖凡显然率先攻击，盗贼玩家第一击只是武器的格挡，属于被动反击。 何方静见肖凡出手，也便退身一旁，并不加入围攻。 眼看着肖凡的天峰剑眼花缭乱的连绵递出，这名盗贼玩家再无还击之力，只是仍在左躲右挡，不断试图以匕首格挡攻击，但天峰剑的刺击角度变化多端，盗贼仍不时被命中。肖凡却忽然武器一收，退了一步。 盗贼玩家由草地间下意识地跃身而起，霎时转身奔出，随之发现两人并未追袭，刚跑出四五码，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两人。 “暗杀，对吧？为什么？”肖凡笑吟吟地问道。 “我喜欢暗杀……”盗贼玩家的口音有些生涩的感觉，似乎平时较为沉默寡言，不常开口说话的样子，然而嗓音甚是尖利，接道：“但我的名字不是暗杀。” “哦对，影月宗。”肖凡笑道。 玩家彼此间既已发生战斗，那么灰翼对中级鉴定术的阻隔，也就只能阻隔玩家面容了，彼此的id自有系统消息提示。 “这看起来不像人名呢，倒像是个帮派名。”肖凡又道。 “我没有帮派。”影月宗说道：“她是何方静，你是野山梨，我听说过你们，你……有点厉害！” 二九一、骄狂（8） 以肖凡与何方静如今在魔道中享有的名气，这人居然仅仅是听说过，看来此人对魔道轶闻的关注，的确是有够浅陋。只看他的战斗能力，动作之灵活敏捷，却绝不像新手。 肖凡问道：“你二转了吗？”由于从未被影月宗攻击到一次，无法透过这个盗贼的攻击力来判断职业晋阶与否，通过装备式样外观什么的，实在是很难辨认。 “二了……”影月宗的回答瞬间成为一句笑话，他也察觉到了，似乎笑出声来，他的笑声却甚是清脆，说道：“二转了，我六十三级，早就二转了。” 何方静忽然问道：“你是女的吧？” “是啊。”影月宗将斗篷取下收入包裹，长长的秀发以头巾扎成了蓬松的马尾状，翘挺在脑后一晃一晃的，随后垂落的乌丝披洒到了中腰部位。就这一头美观的乌发，便将她挺秀修长的身段，勾画得十分优美。 这个女盗贼看起来极为年轻，很可能还不到二十岁，肤色白皙，椭圆脸蛋，下巴厚厚的有点儿婴儿肥，双眼却既大且眼神明亮清澈，身高大约也有一百七十公分的样子，仅比何方静矮了三四公分。 她左手伸出，戳指对向何方静说道：“你是女的，他是男的。”她修长的左手食指随着说话，就指到了肖凡脸上。 肖凡摸了摸鼻子，轻笑出声，没说话。 “加个好友吧。”何方静笑道：“喜欢暗杀的话，我们有一个……我们即将成立一个平台，杀手联盟！到时候就满世界杀人玩了，好不好玩？”她说着也取下了灰翼收起，随之递出好友申请。 影月宗为她明艳的容颜丽色所惊，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过得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好友申请，神色间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了，讷讷说道：“太……你也太漂亮了！难怪……” “难怪什么？”肖凡好奇追问。 “难怪他们提到何方静，都要加上大美女三个字。”影月宗认真回答，补了个描述：“何大美女。” “你都不看论坛的？”肖凡问道：“前几天的比武大会，影月……你也没参加吧？他们又是谁？你朋友？”他心想这个玩家，肯定从来不开世界频道，更不像会有朋友的样子。 果然影月宗说道：“他们就是别人，我有听到别人说的。比武大会我也听说过，我觉得好傻。” “嗯，好傻。”肖凡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何方静却笑着调侃道：“影月你偷听别人说话，对吧？” “不是不是！”影月宗连连摇头，马尾下浓密的乌发不住飘散，甚至有几缕飘洒向她洁白的前额，“我杀红名，用潜隐跑近了，没有人发现，然后我有时候就听一小会儿。”她虽然说得似乎振振有辞，但话音还是越来越低。 “那我们也不是红名，你为什么暗杀我们？”何方静问道。 “我看到你们在亲嘴……” 影月宗话还没说完，肖凡跟何方静脸上顿时红了。 “而且那时候跟你们离得有点远，我就想跟上来看看，越跟越近了，你们忽然又站起来，手牵手就走了。”影月宗兀自说下去：“我就想着再跟一会儿就不跟了，然后我跟着跟着，你们也不亲嘴……”她忽然声音一顿，呸了一下：“不要脸！” 何方静脸上红红的不吭声，估计这回真是害羞了，肖凡连咳了三四声，勉强笑道：“那么，你跟上来的目的是？” 这下子轮到影月宗扭扭捏捏的了，好半晌说道：“也没什么目的呀。” “偷窥狂！”肖凡断然道：“偷窥！对不对？是不是偷窥？别想否认！月影啊月影，我已经看穿你了！哈哈哈哈！”他为自己奇幻的发现，转而得意洋洋起来。 忽然腰间微微一痛，被何方静扭了一下，得意瞬间变成了尴尬，侧头看了她一眼，讪讪然笑笑。 影月宗果断小脸通红，嘟囔道：“我没有！” 说完转身就跑远了。 “哎！你别走呀……” 何方静在后面连连叫唤，影月宗丝毫不理睬，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草丛深处。 “人才啊！”何方静在肖凡胳膊上轻捶一下，叹气道：“唉，就这么让梨子哥气跑了。” 肖凡抓住了她握起的拳头，摊开来轻轻摩挲她温润的手心，笑道：“这叫什么人才？我看这女的心理上有缺陷。” “哪个……哪有人心理上没缺陷的？”何方静欲言又止，说道：“反正我觉得，这个影月宗挺可爱的。” “那怎么能叫可爱？”肖凡讶然道：“她偷窥呀！你没注意吗？她不是跟上来刺杀我们的，她是为了偷……”话没说完，唇上一片温润的触觉，原来被何方静伸出手掌捂住了嘴。 “都怪你！”何方静清亮的嗓音里，首次带着娇嗔的意味。 肖凡心下一荡，连忙握住她捂过来的手，轻轻拉开，笑道：“对对，怪我怪我！” 继续寻觅火狼的行程，主动攻击且未成功灭杀玩家，造成的红名很快便消隐退散。 两人谈谈说说，却大是情意绵绵，丝毫不觉枯燥，倒盼着这一条缠绵之旅永远也走不完。这一夜两人于魔道中的消息频道尤其宁静，早已屏蔽了公会、通聊、军团等相关的频道，火羽邪云说开聊天室谈事，也一直没有动静。 不觉间月色隐淡，两人有夜视水晶，自不惧黎明前的黑暗，漆黑的草原中携手漫行，反更增祥和宁静之感。 天色逐渐微明，已然到了凌晨四点多，扫一眼坐标所指，两人就这近六小时的大半个夜间，竟往东直线走出了七十余里！妖兽之海蜿蜒出的支脉山道，已遥遥在望。 这一路遇到的被动、主动型怪物，本身也相当零散，还不至于对这两人的行程制造阻碍。到了此处，零星怪物的等级也在逐渐递增，不时会遭遇六十级以上的怪物。 天峰剑飞快刺出，于空际划出重重叠影，以其一贯高效的速率，解决了在何方静力场控制下的一只狐妖。肖凡心中忽有明悟，说道：“火狼是妖兽，会不会跑进妖兽之海了？我的意思是说物以类聚，妖兽嘛，对妖气什么的可能会有点儿追求……向往之类的？” 二九二、骄狂（9） "“我也觉得很有可能，梨子哥的推理……呵呵，肯定没错。”何方静笑道。 肖凡微笑道：“那么，我们要不要下线休息一会？吃点儿东西什么的，你收到系统提醒了吗？” “没有。不用休息吧？再找会儿吧。”何方静说道。 “那你要不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不用。” “那你尿急吗？” “不急。” “那你……” “没有！” “我尿急。” 何方静噗哧一笑，说道：“梨子哥，上个洗手间的事，你也太能绕了……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肖凡“嗯”了一声，就看着她不说话了。 “怎么呢？还不快去？”何方静诧异。 “亲一下就去。” “还亲……梨子哥，这是野外呢！” “就一下。”肖凡坚持。 何方静笑出声来，脸颊凑了过去，柔嫩的红唇在肖凡唇上轻轻一碰，很快收回，笑道：“好了。” 肖凡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嘟囔道：“这才半下，不能算数的。”说着便原地下线了。 十秒后，他从游戏舱出来，去洗手间小便，随之匆匆洗了个脸。本想给何方静做点什么吃的，想想她在游戏里等着，还是算了，很快卧入游戏舱，登入了游戏。 这样一来一回，加上登出、登入游戏的二十秒，总共至多也不超过六分钟，由起初下线的位置，却已看不到何方静的身影。连忙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在哪儿？” 何方静回复的消息几乎是秒刷，内容为两排数据，是个坐标方位。肖凡以当前位置简单一参照，立时飞身奔去。 何方静发来的坐标所在，距此也不过两里多路，在肖凡飞步奔跑下，三分多钟即赶到。看到何方静如雪的白衣，曼妙的身段，不由得心下大慰。初尝恋情滋味，尤其何方静温柔而又善解人意，在如今的肖凡来说，简直一刻都不愿意跟她分开。 肖凡快步奔近，已然看到一团火也似的红影，火狼！ 火狼正在何方静的腿边摆动着尾巴，显得十分欢快的样子，无意间侧头看到肖凡，立时奔上去扑到他身上。 肖凡蹲身一把搂紧了火狼，心中的喜悦刹那间犹如要炸开一般，他抬头看着何方静，眼睛在这一刻亮晶晶的，叫道：“小静，我的火狼回来了！” 何方静看着肖凡笑了起来，眼中的神色却忽而无比温柔，她走过来蹲在他一旁，抚摸着火狼背上的火红毛发，笑道：“是啊，火狼回来了。”她语声又变得欢欣起来，说道：“火狼还给我们找到了好东西，真是好宝贝！”说着将脸颊贴在火狼腰身上，轻轻磨蹭着，显得跟火狼极是亲昵。 火狼比人类耿直一百倍，既吃过何方静的高阶药物，自然也不回避她的亲昵。 “什么好东西？”肖凡看着她，随之转而看着火狼的眼睛。 他跟火狼心意相通，更无须说话，火狼红宝石般的双眼骨碌碌一转，便已明了其意，狼吻冲着脚下的地面点动了两下，显然是说，好东西就在这地上。 肖凡这时才注意到，目前所立足处已是砂地，有一圈直径六码的地面，砂形有些凌乱碎散，好像刚刚被人在茂密的草原里拔秃了一大块地，不由目光又移向何方静。 何方静摇头，笑道：“不是我，是火狼干的。”又道：“这一块地面就是宝贝。” 肖凡讶然问道：“地面怎么会变成宝贝？”他盯着这块秃地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由更加大惑不解。 “鉴定术。”何方静提醒道。 肖凡一拍脑袋，今天是真糊涂了！忙以鉴定术投向地面。 无沙土：天然火抗材料。以水调匀涂抹衣甲，可大幅度抗御火属性伤害，或用于锻造、建筑等，极优质。 他下意识使用了一个采集术，这就是个较为缓慢的过程了，肖凡此前还抬起头来问了句：“这一大片都是无沙土？” “都是！火狼探出来的，怎么会有错？”何方静说着也开始了采集，又加了句：“梨子哥，我们发财了！” “没错！”肖凡可不敢点头，采集过程中不能有任何移动的动作，只能说话。 他忽然想起，这周近可别有什么怪物来捣乱，连忙由意识海给火狼发出指令，令它守卫一旁。 但火狼本身就在一旁，如有怪物来到，以它对战斗的热衷，自会乐于解决，肖凡一旦发出指令，采集术的使用，可也属于意识上的指挥行动，与施放各种技能全无二致。就是这样给坐骑简单的一个指令，便立即打断了采集术。 肖凡有些懊恼地嘟囔一声“倒霉”，重新开始采集，何方静轻笑出声，两人不再说话，专心采集。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七两。 半分多钟后，何方静率先采集到了大半斤无沙土，收入包裹后自动叠置，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继续吧。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三两。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一两。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六两。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三两。 系统：你获得无沙土九两。 ……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分别采集到三十多斤的无沙土。以二转职业的负重，肖凡皮甲职业最高负重在五百斤以上，何方静布衣职业负重低了很多，负重三百六十斤左右。 加上两人本身包裹里所带物品辎重，看来在这里需要耗费五个小时以上，为了这样的值钱东西，自然需要达到负重上限，才值得回城一趟。 肖凡采集间隙时分，随手翻了下拍卖行菜单，拍卖行里没看到无沙土这种火抗材料。需要生活技能合成的材料、物资类似这些东西，本身在拍卖行就相对少见一些，价格更是极为离谱。抗火材料不过十来种，只看字面上的属性说明，没有一样比得上无沙土，然而起拍价动辄十多个、数十个金币。 这也令两人采集无沙土的动力更形巨大。虽然采集过程中，为免分神，倒是很少有交谈，肖凡偶尔看何方静一眼，与其目光对视间柔情涌动。 既有将赚大钱的殷切，又有对彼此情意的牵绊，仿佛有一件很好的事即将发生，而在这件好事之外，还有更好的事等待发掘。采集过程中，两人都被一种说不清楚的喜悦之情萦绕心头。 火狼缓缓摆动着尾巴，靠在肖凡腿边昏昏欲睡。" 二九三、骄狂（10） "清晨六点的时候，两人采集无沙土累计还不足百斤，火羽邪云开了个聊天室，将肖凡跟何方静拉了进去。 肖凡进聊天室一看成员列表，除了自己跟何方静二人，就只有火羽邪云一个人，不由问道：“还有谁？” “没别人，就你……你们俩。”火羽邪云答道：“本来小静我也是不想拉的，想想算了，拉你不拉她也没用，该不该知道，你总不可能瞒着小静。” “阿火很慎重的样子，什么大事？”何方静好奇问道。 火羽邪云说道：“我觉得纯生活职业有点意思哈，你们觉得呢？” “你想玩纯生活职业？什么时候删号？”肖凡笑嘻嘻地问道。 玩家想选择纯生活职业，也是要经历新手村的，练到十级之后，可以自行选择，亦有相关提示，在八大职业之外，还有个职业就是纯生活职业，名称叫全职。选择了全职，也就是选择了告别战斗。 虽说纯生活玩家可以就此不受战斗型玩家攻击，但探索野外地图，还是会遭到主动型怪物攻击的，而且全无抵抗能力。因为防御、攻击这些相关战斗玩家的重要属性，跟全职的纯生活玩家毫无关系，所以纯生活玩家，一般都是指望帮派养着，或者想办法积累资本做商人。 出了新手村，诸如采集物资这些，让纯生活玩家去做，那凶险程度高到完全不靠谱的地步。纯生活玩家只有一点点血量，甚至让十多级怪物碰一下，都是立马就扑。 然而发展到魔道当前的阶段，纯生活玩家正在被逐渐重视起来，五大生活技能掌于一人之手，那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广泛了。只要有帮会、公会或其他玩家组织，愿意养着一名纯生活玩家，这名毫无战斗能力的玩家，就有了无穷的价值。由另一个角度，基本上也可以认为，每个全职玩家，都有着无穷的可能。 “我不玩，但我可以养呀。”火羽邪云说道：“我认识个朋友，挺有钱的，对我也挺照顾，可以找他给我赞助。” “你这确定是想自建势力嘛。”肖凡慢悠悠地说道。 “所以阿火今天只跟梨子哥谈，不找利器大哥他们那些人，对吧？”何方静跟肖凡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不建势力……好吧，你要说势力也行，我们就称它为商业帝国吧，哈哈哈！我只为赚钱！”火羽邪云笑道：“这两场公会战一打，你们就看着吧，后面还有的打！这才一座苍穹城，燕云大陆可是有十七座主城的，我就想赚这些玩家势力的钱！” “商业帝国，口气真的很大呢。”何方静笑道：“阿火设想得挺好，但你又哪来的自信？你养几个纯生活玩家，就能比别人获取的物资多？就能打造出更值钱的东西？别忘了，人家大公会可是有几十万人的。” 肖凡接口道：“没错，矮子里面拔将军，玩家基数摆在那里，怎么说也有些人才，阿火把事情想简单了吧？” “一步一步来，目前只是设想而已，人才会有的。至于物资材料这些……”火羽邪云说着笑起来，“我好歹先把等级冲上去，等级高了……对！我会找利器谈谈，最好是能劝他跟隐者无踪解除合同，专心搞我们这个赚钱大业！” “阿火的朋友应该没有苏映……映雪嫂子钱多吧？”肖凡随口问道。 “怎么可能呢？那差了几百倍了！就是个搞装修的，能借来两千万我就烧高香了！”火羽邪云说道。 “才这点儿钱，能干什么……”肖凡嘀咕。 何方静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了。 火羽邪云却毫不气馁，也不理会他们俩嘲弄的态度，说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总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的。我玩魔道也才三个月吧，我在游戏里一分钱没花，反而赚到六十多万了，厉不厉害？” 何方静娇笑出声，但很快止住，差点儿打断了采集进度。 “才六十万你牛气个毛线呀？”肖凡没好气道：“难道我要告诉你，我赚了两千六百多万？哥们这叫低调懂吗？学着点！” 肖凡还真是倾向于低调的那种人，他对出风头这回事，有种本能的回避意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何方静身边，他就是想要出点风头，特别有表现欲。 火羽邪云沉默了好一会，问道：“小静，你家梨子哥在吹牛吧？” “我家梨子哥从来不吹牛，呵呵。”何方静笑道。 “那我还找什么别人呀？”火羽邪云叫道：“梨子的钱速速上交，咱们干大事业去！” “你还真是不见外呢！”肖凡不屑道：“话说回来，才两千多万，能干什么大事业？你没见刀客春秋他们，动不动就几十亿的。” 火羽邪云说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说我今天为什么不找他们谈，而要找你谈？这就叫信任程度不同，你要对得起我的信任呀梨子哥！” 肖凡无语，好一会儿说道：“你一句信任，就得我出两千万？你这人说话有谱没有？” “小静，赶紧劝劝你家梨子哥，他这人死脑筋！拧不过弯了。”火羽邪云不耐烦道。 肖凡呸了一声，没说话。 “我觉得就火羽邪云这个id，两千万肯定值……不！绝对不仅仅两千万！”何方静说道：“但你这个说得没头没脑的，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商业帝国了？” “先不说这个，小静的意思就是，如果梨子愿意出钱，你不会反对吧？”火羽邪云问道。 “不反对。”何方静答道。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采集材料。”火羽邪云说道：“等级越高，能去的地图越多，就算从概率上来看，我们所能找到的物资也会越高端，这个你们同意吧？快速升级的方法已经教过你们了，你们看看我的等级。” “没工夫看，你自己说。”肖凡随口说道，采集读条进程中，的确是没办法看别的。 “六十六级。” 火羽邪云的回答，果然令两人又是一惊。 这练级速度！魔道就像是他开的一样！" 二九四、骄狂（11） “我一旦冲到七十级，你们就看好吧，我才没工夫像利器那么……在这一滩死水里磨叽！”火羽邪云继续说道：“我要踏遍燕云十七洲，广泛寻找物资，这些大大小小的公会不是爱打仗吗？需要买什么，我都有！我要实实在在赚一笔大的！” 肖凡跟何方静沉默了，都有一些寒毛倒竖的感觉。火羽邪云这说的，的确不能说就毫无道理，毕竟七十级学到新技能的话，只看利器也了然于胸，角色绝对是要强大很多。 “我们正在采集一件材料，阿火……”肖凡微一犹豫，问道：“小静，告诉阿火吗？” 肖凡算是有前科的人了，之前刷佩饰，虽然最终是个大圆满结局，但事先未经夜莺之舞同意，便叫上了春怀楼等五人。这事情做的，就他内心来说，也感到这种行事方法十分的不妥当。 这处直径六码的地面，无沙土的存量究竟有多少，目前还不清楚，但就看两人平均都采集了一百多斤，仍然随处采集就会有，也约略可以推知存量相当不低，却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采集完。 “我听你的。”何方静笑道：“呵呵，就是便宜了那个家伙。”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材料？”火羽邪云问道。 肖凡简单一介绍，待这轮采集完毕，便把坐标发给了火羽邪云，让他尽快过来。 火羽邪云反而迟疑了，问道：“只说大幅度提高火抗能力，还有极优质的说明，你们也不试试它的实际效果？” “不用试，极优质就是极好！如果是佳品、良品这种说明，才是不值钱的玩意。”肖凡对类似的材料属性介绍倒不陌生，毕竟他也有个烹饪的生活技能，虽然很久没在上面花心思了。 火羽邪云一想也同意，说道：“我马上来。” 接着聊天室里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十来分钟，火羽邪云却又说话了：“谢谢，你们两个让我很感动呀，我差点哭了。” 肖凡手一抖，采集中断！不由叫道：“感动你个头啊！你来，哭给我看看？” 何方静咯咯娇笑，显然也被打断了采集进程，但笑声却持续了一会儿。 “我就是随便客气一下，你居然还当真了，你……唉！我怎么就死活整不明白呢，小静美女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傻冒？”火羽邪云叹息道。 肖凡不语，采集中，克制！ 果然何方静说道：“梨子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阿火你不懂他。” “有什么好懂的？又纠结又优柔寡断，头脑还特别简单。”火羽邪云忽尔又笑道：“对，是挺好！所以适合做朋友，我都根本不担心梨子什么时候会害我。” “所以——”何方静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作为朋友，你要多帮助梨子哥……你们互相帮助。” “小静，用不着他，我有你就够了。”肖凡微笑道。 “我说你们俩……”火羽邪云摇头晃脑的，显得十分无奈，说道：“能不能别当我面……唉！牙都酸掉了！” 再过得三四分钟，火羽邪云的身影由远处出现，刚看到他的身影，他的步伐骤然加快，如疾风般倏忽奔至。 由肖凡邀请加入队伍，火羽邪云见这两人离得少许蹲在地上，再一看这场景，立时顿悟，鉴定术瞬即向地面递出，随之就笑出声来：“你们这是在过家家呀？” ………… 接下来几天里，屠龙刀、龙刀公会的玩家练级、任务、采集之类的正常游戏进程中，跟孤星、问苍茫的玩家，尤其是战圣盟的玩家，于野外遭遇，发生过多次激烈的磨擦。 较大规模的火拼也发生过两次，最后一次，由于战圣盟玩家数量占优，甚至近千名玩家追着屠龙刀的玩家，打到了青英镇要塞一百多码开外，被屠龙刀及时反应，迅速分队组装一轮床弩击退了。 此后要塞的床弩守御就成了常态，且魔道中各大势力，正由一些高端生活玩家相互研究参详，能否结合要塞的系统守御功能，制造出常备的守城器械。 于此阶段，寄语花公会吸纳曾经的魔道第一大帮风云龙啸阁绝大部分成员，以副帮主公孙无敌为首，带领大批帮派成员加入寄语花。原帮主雷阵雨退出帮派，悄然远走，不知所踪。此后寄语花于一天时间里，迅速分兵打下了楼兰城周边，东西南北四座城门数十里外的大片地域。单从幅员上看，寄语花所占地盘，已然远远大过战圣盟所占领的恒天古原，这全魔道第一大要塞。 骥州城第一帮派玄翼天翔，在帮主洛文亭的带领下，高调入驻仙府城。由于整个帮派全体迁徙出生主城，目标主城仅收取上限一万金币的过城费用，折合现实货币不过二十五万。只是如此一来，原先意图与玄翼天翔合作的骥州城所属帮派，不免纷纷扼腕叹息，玄翼天翔这一走，整个骥州城，高端玩家的综合实力骤降十之二三。 玄翼天翔与仙府城第一帮派遇见仙缘强势合并，并吸纳仙府城所属一百多家帮派，成立公会仙缘剑，且迅速攻占了两座镇子作为要塞。 魔道系统一个多月未作更新，游戏内部局势却一变再变，玩家的势力格局，反向推动魔道进程的趋势已然凸显。 ………… 那日火羽邪云来到，立时向两人展示了职业级采集术的效率。他采集无沙土的速度是肖凡的两倍，是何方静的三倍！ 不过两个多小时，火羽邪云负重达到上限，立即回城存仓，进拍卖行挂了半斤无沙土寄拍，很快又回来原处继续采集。 这再一次通过传送阵，后经二十多分钟的赶路，返回采集地点，火羽邪云就感觉自己在犯傻了。此后三人采集的无沙土，均交易到肖凡身上，让他回城存仓，他有火狼代步，显然比玩家的两条腿跑起来快得多。 直到下午落日西斜，无沙土彻底采集完毕，三人又在周近草丛里到处寻摸了半个多小时，确认再无漏网之鱼。简单一合计，无沙土的收获达到了三千九百多斤！ 这处火狼扒拉出来的秃地，垂直下陷了四寸！ 也幸得此处荒僻，几乎远远的都看不见过路玩家的身影，采集过程中，连一只骚扰的怪物也未曾出现过。好在一旦他们停止采集，系统设定里就将清除污秽，半个小时之内，就将迅速长出青草，覆盖埋藏这一块秃地。 二九五、骄狂（12） "寄拍的半斤无沙土于此时已然售出，底价为100金币，经过六十余次竞拍，最终成交价1030金币，扣除8％拍卖税，火羽邪云的拍卖系统个人账户多了近千金币。 当这个结果呈现，三个人都有点儿面面相觑。如果所得的无沙土，全部按这个最高成交价售出，三人将收获六百多万金币，折现一点五亿以上！ 肖凡当即说道：“看来我那个两千多万，阿火也不用惦记了。” 火羽邪云淡淡一笑，说道：“也没那么容易……但是居然能经过六十多次竞拍，这个市场需求还是值得一赞！” “是啊，肯定是锻造职业拍的，还有……”何方静微微一笑，说道：“阿火不是要养全职玩家吗？所以我们自己，也要留点儿无沙土备用。” “全职玩家”指的是纯生活职业，魔道里的官方称谓就是“全职”。 火羽邪云笑道：“对！梨子一定控制好寄拍量，千万不能太多，千万不要泄漏身份……好吧，无沙土都是你们俩的，我也不说什么了……” “赚多少钱我们三个人平分，阿火不用说这个话。”何方静淡淡说道。 肖凡略感讶异地看了何方静一眼，他是真没预料到，何方静居然亦有如此气魄，随之又看向火羽邪云，笑道：“小静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也别磨叽了。” 火羽邪云哈哈大笑，随之说道：“好说好说，梨子先打六百万给我成不成？我这两……两三天要出门一趟，有些事情……必须要办！可能上不了游戏。” “出个门要这么多钱……” 肖凡一言未毕，何方静已截口道：“梨子哥打给他。” 火羽邪云大拇指一伸，笑道：“小静大美女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我这个家伙很有利用价值！” 何方静冷哼一声，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得这么难听，阿火，我对你真的无语。” 肖凡尴尬地笑了笑，跟着说道：“阿火把银联账号给我，我一会儿打给你。” “好，那我现在就下线，你稍等一会，我用手机打给你。”火羽邪云话说完，立刻在原地登出游戏。 以现实中的无线电话接入游戏内的交谈内容，属于即时清除模式，无法被记录的状态。火羽邪云的行事作风，的确相当谨慎。 两人看着火羽邪云身影逐渐变淡，变得稀薄如青烟，十秒后彻底消失在原地。 肖凡与何方静对视片刻，几乎同时踏前半步，随之拥抱在一起。肖凡于极近的距离中，看着何方静明艳绝伦的丽容，竟有些无法言说的晕眩感，反是何方静迎将上去，吻住了他的双唇，明媚的大眼睛也悄然阖上。 肖凡注视着她，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白玉般的眼睑上，红唇如同娇艳欲滴的艳丽花瓣，心下也不由暗叹：我为什么这样幸运？ 两人拥吻缠绵了许久，肖凡轻声说道：“所以，阿火认为他自己很有利用价值，小静你也同意了？” “不仅仅是同意，我认为，阿火是能做成一番大事的。”何方静展颜一笑，纤长细嫩的手指轻柔地拂过肖凡紧闭的双唇，柔声说道：“梨子哥可能会有些不同的看法，他对梨子哥……在不久的将来吧，却绝对会很有帮助。” “我对他没成见。”肖凡当然要反驳了，否则显得自己多小心眼似的，这可不是他愿意承认的，随之又道：“再说了，玩个游戏而已了，有没有帮助，其实真的无所谓，朋友们一起，玩得开心才好。” “梨子哥境界非凡，小女子甘拜下风，呵呵。” 肖凡一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拥紧了她。 ………… 杨烨退出游戏，做了一些伸展运动，俯卧撑和深蹲。在不足三十平米的租住屋里，向居中天花上悬垂的一百五十公斤级的沙袋上挥了几拳。想到野山梨说他力量增强二十倍，那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奋力一拳击在沙袋上，心说这一拳，该有三个月前的两倍力量了吧？ 沉重的沙袋，竟在这一个重击下倒飞而起，堪堪倒卷向半空已然力竭，抵不过自身的重量，回卷翻回，便往杨烨鼻端回弹而去。 他飞快转身，想着魔道中背刺的施放条件，左拳探向身后击出，这一拳速度既快，又强力收缩，将沙袋击停在中位，带着短短垂绳的金属悬钩，与整个沙袋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簌簌的斑驳声中，杨烨走进不足三平米的狭隘浴室，简单洗漱冲凉完毕，将一星期没刮过的浓密胡须，以肥皂涂于下巴和上颌，很快刮得干干净净。 手机震动，滑开查看了下，野山梨打来的六百万已到账。杨烨嘴角微弯，透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接着去卧室收拾，简单几件生活用品和一套换洗衣服，夏天也是轻松，一个小背包就足以装下全部行李。锁上屋门，往楼下寻了家美发店将头发修短。于昏黄的夕阳布满天空之时，径直拦了辆长途出租车，坐上了后座。 “哥们，去哪儿？” 甲壳型四座光伏电车的司机是位矮个子年轻人，头发弄成了起伏的山峦状，一束束以发胶拉成竖直或弯曲，刻意地嶙峋不齐，看得杨烨微微皱眉。 “z市，无烟城。”杨烨说道。 “嚯！不近呀！”年轻人回头看向后座，龇起烟渍深重的黄褐色上下门牙，疑惑地看着杨烨，问道：“为什么不坐快艇？” 快艇是个民间俗称，实际上是以磁性引力源控制空间航道的飞行器，速度奇快无伦，上回肖凡坐的那种就是，峰值两分钟能抵达一百公里之外。只是价格也是奇贵，这两年有些施政革新，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专业人士认为，由于磁悬浮技术早已普及，民众使用的收费理所应当地要降下来。但目前还是没影子的事。 杨烨笑了，说道：“有点贵，而且还要转车……我习惯坐车了。” “好吧，一千四百多公里……”年轻司机一琢磨，又回头看过去，目光下垂示意车座，“麻烦老板先刷下钱。” “不用，我付现金，多少钱？”杨烨问道。 “一千二吧，先付钱……很抱歉啊老板，实在有点远。”年轻司机的发型另类清奇，为人倒是比较懂礼貌，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杨烨从口袋里取出纸钞，点了一张一千两张一百，由后座递过去，顺口问道：“师傅贵姓？” “免贵姓刘，都叫我阿牛。”阿牛将三张纸钞捏在指间轻轻一抖，传出猎猎的声响，不由笑了，“别说，真钱有日子没见过了。”" 二九六、骄狂（13） "跨越j市辖城好几个郡县，z市位于陆号省的边境，无烟城是一个较为繁华的湖滨郡城。时当夏末，中原与东、南部海滨大部分省市暑气仍然浓重，这座湖滨郡城却已冷雨霏霏，除了不惧寒意的少许年轻女子，大多行人均穿上了保暖的外套。 去年年初的时候，杨烨按照某个广告商的路径指示，阴差阳错来到这座小城池，在一个复合木工厂里工作了大半年，遭遇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情。 那是一个泼辣而不失温婉的女人。杨烨在某一段时间里，只是看着她忙前忙后，干练而从容的样子，就感到心里漾起说不出来的温馨。 后来杨烨离开了无烟城，再后来他进入魔道中闯荡，收获越来越多。他有了一定的收益，改善了生活，而且他居然有了朋友，因为在魔道里，他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彻底放开了自己的个性，无形中改变了生活中的行事习惯。 然而他仍会时常想起那个女人，当想念越加刻骨铭心的时候，杨烨终于明白，那是他此生最初的爱情。 那个女人名叫叶欢，开了间烟酒水果商店。她有个儿子五岁了，从母姓，名叫叶继欢，这孩子特别乖巧懂事，叶欢整天忙里忙外的，小继欢就乖乖地坐在一旁，既不撒泼打扰，有时见到轻巧的搬拿，还会上前帮忙。 杨烨最初是喜欢上叶继欢的，他觉得这个小男孩特别神奇，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清明而又透着莫名的狡黠，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那么懂事，简直不符合逻辑。后来便常来叶欢的商店买点吃的或生活用品之类，随意攀谈几句，一来二去就跟老板娘比较熟稔了，务工之余，有时候还教教叶继欢绘画、做手工。 叶欢的丈夫、叶继欢的父亲，是死了还是扔下这对母子俩跑路了，杨烨不得而知，以他性格，更不可能好奇人家这显然不开心的往事。 如同杨烨这般英俊的年轻男人，居然一向独来独往，没有隔三岔五地换个女友之类的，叶欢也感到十分好奇，常当面调笑，说要给杨烨介绍个好女孩。 如此调侃的次数多了，杨烨只好坦然相告：穷，所以不愿意在没有物质基础的前提下，涉及感情生活。而且他承认，他没有那种有情饮水饱的能力。 这种说话，果断暴露了他强迫症的特征，还有那种十分拧的性子。明确表达了他对物质的重视，大于对爱情，或者说对异性的渴求。 此后叶欢就有些不爱搭理他了，杨烨这个人在她眼中，不但物质而且直率，毫不掩饰自己的人，是无法融入社会的，社会的本来面目就是演戏，演好自己的角色才是真谛。于是叶欢觉得，这是个乖僻的人，她有些担心年幼的儿子被这个年轻人给带歪了。 这令杨烨相当郁闷，他试图跟叶欢描绘一番将来的图景，大概意思是，眼下你看我很怪，当我成功了，当我有了财富傍身，别人就会觉得这是个性，我就是人们崎岖人生中的指路明灯。 然而将来在什么地方？叶欢表示想象不出来。 杨烨倒是梦见过无数种景象，诸如收购北美金融圈，革新欧洲科技路，大力探索亚洲天体物理园地，将全球产业划归一统，分拆资产普惠人类…… 所以杨烨于木工厂繁琐的制作工序中，还在想着叶欢的态度，和她说话的样子。这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将他推拒在外的人，一向也会被他拒却在心门之外，然而感情的种子，却在这样的想念中开始萌芽。 那件事发生得极为偶然。 有天傍晚时分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雨点极为密集。 这个复合木工厂位于城郊，是没有员工宿舍的。由于附近的农房条件太过糟糕，杨烨也难以忍受村落的浓烈气味，所以在城里租了个面积狭小的单人房，每周半数薪金就交给了房东。 平时都是坐免费公车回城里，但公车站台离厂区还有三里多路，这样的大雨，杨烨都在犹豫，该不该冒雨跑向公车站台？ 然后他看到了叶欢。 密集如雾的暴雨之中，杨烨很难相信，叶欢能透过那样浓密的雨幕看清他的脸。 所以当叶欢撑着宽阔的复合纸伞走到近前，说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他，就接他一起走到公车站吧，杨烨再也忍不住，就当着附近躲雨的一群工人的面，抱紧了叶欢娇小而窈窕的身躯。 有工友认出叶欢的身份，纷纷起哄，这妥妥是风流小寡妇嘛！ 叶欢是不是风流，杨烨不知道，他的怒火却是立即就被点燃。而且只看他的脸色，所有人也都察觉到了，见他年轻力壮，不怎么好惹的样子，一向以来跟他并不友好的工友们，也均纷纷退避了。 叶欢脸红红的跟杨烨相扶相偎，两人撑着一把纸伞漫步行过泥田，行过草地，路过白杨林道，途经餐馆、机修厂、农资品商店，最终也没有走到公车站台，而是留在了一个镇子上的小旅馆。 于杨烨而言，这是有生以来最甜美的体验，而且叶欢事后说的话，也颇为符合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价值判断。 “我总是想起你的眼神，那么孤独，那么……我想要保护你，可我没有这个能力。” 叶欢迟疑了好一会，终于说道：“而我更不能嫁你，因为你没钱。” “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没钱。”杨烨笑了，随之笑容隐退，肯定地说道：“当我有钱了，我要娶你。” “你爱我？” “爱。” “你爱我什么？我不是一个可以被爱的女人，我还有孩子……” “但我就是爱你。” ………… 杨烨的理想毫不晦涩，更不会有丝毫羞愧或自嘲的隐藏，那就是赚很多很多钱，获得越来越广阔的人身自由。叶欢虽不至于嘲笑他，却也时常警告他，少拿这一套来糊弄她的儿子。 “那么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杨烨问她，又说道：“除了带大继欢，帮助他健康成长这些。” “开一座大卖场，所有日用品、生活用品、小零食应有尽有。再请上十几个员工，我坐在楼上喝茶，看下面人来人往的，那就开心了。”叶欢说话时，神情中大为憧憬的样子。 杨烨笑道：“那我们目标一致，都是需要很多钱才能实现，建一幢这样规模的卖场都要几千万。” “我算过，六百万就够了，场地可以租用，不用自己建楼。”叶欢语声笑嘻嘻的，六百万怎么算出来的，显然也是随口乱说。 杨烨沉吟道：“嗯，六百万，我的工资如果不变的话，不吃不喝的话，需要存一百年。” 他在工厂做事，月薪五千多，算是当前时代的中等水准，不算高，节俭一些，养活自己问题不大。 叶欢笑道：“按照你的算法，我大概到七十岁，就能存够六百万了。” 她这年二十五岁，也就是需要四十五年光阴。 “这个算法是错的，一百年或者四十五年之后，世界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杨烨思考问题一向就是这么谨慎，注重细节。 那是去年深秋时节，这天下午街区电力缆线整修，叶欢店门关闭，他们两人并肩漫步在郊外松林里。" 二九七、骄狂（14） "杨烨也不曾预料到，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可以拿出六百万，而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发生想象中的巨大变化。 然而他这次来到无烟城，是早早就跟人约好了，不是为了给叶欢送钱来的。他此前完全没想过会找野山梨借钱，来完成叶欢的心愿。 叶欢收到六百万转账的时候，店里正到货一大批新鲜水果，随着货运司机和工人帮忙下货的阶段，她忙于将其它物品重新排列归类，以留出空隙安放这批水果。这其间还要考虑水果和其它物品的摆放位置，哪些东西畅销一些好卖一些；哪些不好卖，但也需要占据一个醒目的位置，因为不好卖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标准，相对来说，冷门的货品利润更大出多倍。 是叶继欢听到手机铃响，踮个小凳子爬上了侧面柜台，拿起母亲的手机看起来，然后他揉了揉眼睛，他知道钱的标示符号，他六岁了，店里刷卡交付钱货早就见得多了，但那排数字里零有些多。 ………… 杨烨收到叶欢的消息，看了一眼：为什么？哪里来的钱？ 他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在身边的免费公话卡座上拨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通。那边十分嘈杂，好一会儿才响起一个话声：“这里是鸿阳建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能让薛富贵接个电话吗？我找薛富贵。”杨烨说道。 “请稍……” 忽而电话听筒里传来劈嗒一声，似乎对面的手机被另一人劈手抢去了，跟着响起一个烟熏沙哑的男声：“你谁？找富贵哥干嘛？” “阿乐！”杨烨笑着提高了嗓音：“是不是阿乐？我听出来了！” “你是？”沙哑男声显得相当疑惑了。 “告诉富贵哥，小椅子来了。” 小椅子，是当初薛富贵的那帮手下给他取的外号。 杨烨说着掐断了通话，原本笑嘻嘻的神色，笑意忽而全然褪去，他雪白的上下齿咬得紧紧的，片刻后又松驰开。对着街区对面衣饰品卖场的茶色玻璃窗，专注地看向自己模糊的脸型轮廓，目光变得越来越阴冷。 ………… 肖凡与何方静再次登入游戏后，便打算去尝试刷精英怪练级，只是找到的第一波怪物就挺麻烦。 这个怪物会喷火，喷出的火焰弥漫出相当宽阔的空间，何方静一个不小心，白嫩秀丽的脸颊被火腾烟幕熏得满面黑灰，虽然一秒后就被系统清除，肖凡还是看得大为心疼，此后便尽力挡在何方静前面。 以他的近战能力，只要怪物被他的武器沾上，那就什么技能也放不出来了。何方静也机灵，站在肖凡身后六码多外，开始远程进行力场控制，间中施放攻击系植物催生技能。 两人刷怪效率极高，不到两个小时，便把这群过千只六十七级头领怪刷了个干净。 头领怪经验值之丰盛，是同等级普通怪的十倍！肖凡升到了六十五级终端，即将六十六级，何方静也即将抵达六十九级。 “我进去找boos，你在外面等。”肖凡说道。 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庵，分内外五进，这外进第一间堂屋里的怪物已然刷干净，头领怪的特征是刷新速度极慢，估计好几天后才会重新刷出来。按照火羽邪云的说法，找到**，然后诱使**放出小怪，再行拉出来逐个灭杀，理论上可以利用**召唤小怪，永远地刷下去。 “我也去……”何方静话说一半，忽然省悟，不说了。 肖凡看出她的意思，兀自解释道：“你的敏捷没我高呀，进去反而影响我们的节奏，对不对？” 何方静微笑道：“就是拖累你嘛，我明白了。”说着给肖凡添加了一道轻灵。 但轻灵这个助益技能，于一分钟前，何方静盯准了肖凡轻灵的时效，刚给加上去的。 肖凡讶然说道：“刚加的轻灵呀！”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笑道：“都说女孩子恋爱时候智商会退化，难道真有这种事？” 何方静白嫩的脸上浮起了红云，讷讷然说不出话来，肖凡看了飞快走近一步，在她左颊的红云上轻轻一吻，哈哈一笑，转而大步走向第二进堂屋。 第二进堂屋里空空如也，肖凡四外环顾，只有三具两码高的人形光头雕像栩栩如生，呈品字型排列在中位，天峰剑递出，刺中了第一具雕像的腹部。 咔咔声中，雕像手臂迅速下沉，随之展开，一个威猛的横扫，跟着石腿也踢将出去。 肖凡飘然跃退，鉴定术随之递出。 石雕人：变异**，67级。防御、攻击力、敏捷极高。技能：弹跳、真空、火炬、石猴召唤。 便于此刻，两具靠后的石雕人飞身退后，开始了吟唱。 肖凡与当前这只石雕人缠斗片刻，这个**果然防御力异常强大，天峰剑多次命中它身体的各个部位，掉血均在三十以下。 骤然一蓬火炬喷吐而出，并飞速涨大，火形横向宽度之大，覆盖了几乎半个堂屋，肖凡身形飞退到门口，刹那间折身出屋。隐隐看到散乱的石雕般的猴形怪物，从另一只石雕人的双手间滚滚跃出。 “小静准备！来了！”肖凡在队伍频道大喊。 ………… 薛富贵是个年近五十的高原汉子，高大魁梧，方正的黑脸膛，自然蜷曲的短发，毛桩坚硬的满脸络腮胡子，加上长年习惯猎人衫裤和牛仔的衣着装扮，显得十分粗犷而又颇具艺术气息。 据薛富贵自我回顾辛酸往事，他是三十年前来到无烟城的，一直到处打零工，在餐馆从事送外卖的工作时，无意间得到一个机会。有个客人电话点餐，要求将一百多份餐点，送往九十公里外的镇子上的赌场里。 餐馆老板当然一口回绝，挂断了电话。他声明听说过这个镇子，并向店里的伙计绘声绘色地介绍，这个五月花镇子就是个罪恶之城，是逃犯、人贩子、杀人狂等不法之徒的集聚地，餐馆老板这么聪明守法的生意人，怎能跟这帮恶人打交道？ 接着电话又响起，仍然是这家赌场里的人，老板正待回绝，十八岁的薛富贵提醒道：让他们加钱，多加点钱，我去送。 于是薛富贵在餐馆老板及一众伙计惊艳而崇拜的目光中，毅然奔出了一番大好前程。 当然这只是薛富贵的一面之词，他是怎么发家的，已经没有人能弄清楚，鸿阳建材公司建立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但他跟五月花镇的商户，有着长年而持久的业务关系，这是杨烨最初就一眼可见的。 杨烨今年年初离开无烟城，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在薛富贵的撺掇下，犯下了一个案子。" 二九八、骄狂（15） 跟薛富贵的相识，于杨烨而言，简直就是屈辱。 有天工假，他整天都待在叶欢的店里，陪叶继欢玩七彩子的智力游戏，不时帮衬一下叶欢，跑跑腿搬送点东西什么的。 这时候薛富贵来买香烟，叶欢正在后面清点存货，杨烨便上前接待。薛富贵看到他，眼中蓦然一亮，说小伙子面生呀，这小寡妇滋味不错吧？杨烨果断怒了，但却对薛富贵眼熟之极。整个无烟城的出租车、公车、路牌广告上，薛富贵那张粗犷的艺术家气质的脸，充满忧郁的眼神，几乎占了全城近半的广告位。 这是一位成功人士，当地的大亨！ 据说此人有很深的黑帮背景，杨烨的确不敢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但他刻意隐忍的怒气，却是一目了然。薛富贵显然发现了，似乎这天心情不错，也不屑于跟这样的小年轻怄气，笑笑道：“小帅哥，陪我喝两杯吧。” 于是杨烨乖乖地陪他喝酒去了，是在一家夜市排档里。 一开始两人你一**我一**，对吹了四**啤酒下去，杨烨已经有些晕头晃脑的了，他平时没有饮酒的爱好，既无朋友，连喝酒的机会都极为少见。这时候跟一个大亨喝酒，基本上就是大亨讲话，他老实听着的份了。 随着夜幕降临，排档里来了五六拨客人，人声喧哗，热闹了起来。 后面他们喝得也慢了许多，因为换上了烈度白酒。杨烨两杯白酒下肚，小口杯两杯，就是三两左右的样子，基本上脑袋都已经把持不住了，总想磕着桌子睡一会。 忽然薛富贵问道：“你就猜猜看，要是十年前我见到这帮小子，会怎么做？” 杨烨睡眼迷朦，随着薛富贵握杯的手指看过去，那一桌子真的是特别年轻的七个少年，大概还在读高中的年纪，不过呦五喝六的阵势，倒是很有些社会人士的痞气。 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对劲，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题，杨烨完全没注意。但酒意上涌，杨烨下意识说道：“要是我，就拿酒**砸他们脑袋！” “我觉得你不会的。”薛富贵缓缓摇头，又摇晃手中的酒杯，十分鄙夷的样子，笑道：“你没这个胆子，你就是个穷书生。” 说杨烨穷，他没什么感觉，说他是书生，他可就暴怒了！主要因为他学历不高，而且“书生”这两个字里面蕴含的胆怯、懦弱、没见过世面、只敢对着自己发怒，种种人生潦倒的姿态，当他醉意朦胧间，是万万不能忍的！ 他随手提起一只空啤酒**，大步走过去，就对着一个正站起来叫骂的少年脑袋挥过去。 后面的事情，杨烨就不知道了，他好像被人推倒在地，然后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他却没有感到疼痛，事实上他已经晕过去了。 再后来，就是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了，再次见到薛富贵，连连夸他好样的，是个可塑之材，以后跟他混就完事了。杨烨深思熟虑之下，觉得就听薛富贵的，也没什么损失，于是身体复原后，便来到了五月花镇子上的一间赌场，俗称看场子的。 但这段看场子的无聊生涯，持续时间极为短暂，也就在第六天，薛富贵派人告诉他速速离开。那个被他一酒**开瓢的少年，被砸傻了，什么人都不认识了，少年的家人正在警署里闹呢。 薛富贵给他安排了一艘货船，由湖道出城，货船的目的地，已经是外省。杨烨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直接上船了，只跟传话的阿亮说了句：“我欠富贵哥一个人情，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通知我。” 这一次再临无烟城，杨烨就是要交还这个不想欠，但早已承诺过的人情来的。 与薛富贵在五月花镇上见面，薛富贵就站在镇子口远远迎接着，一见杨烨走近来，上前一把就抱得紧紧的，好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杨烨一米八不到，薛富贵却有一米九，足足高了他大半个头。但当脸颊贴在薛富贵的衣领上之时，杨烨的眼神又透出了阴冷。 接着就是一群人坐上薛富贵的大卡车，找了家餐馆喝酒了，名为给杨烨接风。 杨烨数次想问，叫他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可看他们说这个说那个，也没人提，当然也不好打搅了这帮兄弟的豪兴，只是不时举杯，来者不拒，来者杯干。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就下去了八两多烈度白酒。 薛富贵看了看杨烨的神色，笑道：“小椅子这酒量练出来了呀！” 杨烨几乎从来不喝酒，也不存在练出了多好的酒量，然而这时候却是面不改色，跟没喝酒之前毫无两样。 “还好，有时候一个人也喝几杯。”杨烨言不由衷，又笑道：“今天见到富贵哥和众位兄弟，也是难得高兴，可能是……状态好一点。” 他猜自己这酒量，也跟魔道有关，多半是剑神灵思的作用。就进入魔道这三个月来，他十一次取得了剑神灵思。每次吸收剑神灵思，出游戏的几天里，锻炼身体这些，感觉上都要活跃许多，力量和敏捷，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他不知道别的玩家会不会有类似的体验，但论坛上关于剑神灵思的讨论，在他看来若非荒谬过度，便是言不及意，无法作为参证。 “好兄弟！”薛富贵一巴掌重重拍在杨烨肩膀上。 杨烨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冲薛富贵笑了笑，举杯问道：“富贵哥这次是……是有什么好事要关照小弟了？”借这个机会，他就问了出来。 “小椅子玩魔道吗？” 薛富贵说话的时候，旁边就有几个人在叫喊“绝对好事呀”、“富贵哥叫你来，就是给你指条财路的”，但薛富贵眼睛环视过去，一个个都禁声了。 “玩呀，挺好玩的。”杨烨回答。 “多少级了你？”薛富贵笑笑，随即正色道：“我们弟兄也有不少人在玩了，等级都还不高，听说这游戏很赚钱的，我想弄个帮派……” 黑子提醒道：“公会！”又解释道：“帮派不赚钱，公会能打城……赚钱。” 杨烨心下失笑，略一迟疑，答道：“我等级也不高，不过据我所知，要弄公会，为了赚钱打城的话，初期的投资也是很吓人的。” 二九九、骄狂（16） “富贵哥有的是钱！” “想赚钱哪能不投资？投个几百万，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很快就赚回来了。” “到时候可不是这样小打小闹了，这就是集团公司！咱们都是股东！” …… 薛富贵脸上笑吟吟的，微微点头，显然对弟兄们的说法深表同意。 杨烨倒不好意思给他们泼冷水了，不过忍着不说，也不是他的性格，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据我……我也是在论坛上看别的玩家讨论，战圣盟你们知道吧？他们打下了恒天古原做要塞，然后建城招商，初期投资大概有四十亿的样子。” “多少？！”薛富贵大张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 一桌人全惊呆了，谁也不说话了。 “四十亿吧。”杨烨沉吟道：“其实我觉得，不需要弄公会这么麻烦，进去随便玩玩，尽量快点儿练级，是能搞到……” 他话没说完，便被阿乐的沙哑嗓子打断：“别扯了！富贵哥肯定要当老大的，难道进去慢慢练，等级高了才开公会？” “就是！小椅子懂不懂魔道呀？在咱们这儿瞎扯什么？” “几十亿放进游戏里，这个战……什么的公会，有病吧他们？” …… 镇上餐馆里就这一桌，哗乱起来倒也不显得那么扰人耳目，杨烨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行了！”薛富贵将白酒**在桌上狠狠一剁，一桌人话声立止，随之他看向杨烨，眼神就有些不善了，嘴角微弯，弯成个嘲弄的表情，忽而问道：“小椅子这次来，也没去看看那个姓叶的小寡妇？” “那小寡妇，确实挺嫩的，胸也大……”阿乐舔了舔上唇，左掌翕张，作出抓捏的动作，流里流气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猥琐。 杨烨眼神如电，凌厉地瞪视过去。 阿乐下意识头一缩，左手飞快收到桌下，就在这个瞬间，骤感犹如被一只老虎盯上了。 “其实我觉得——”薛富贵笑嘻嘻的，目光却在杨烨脸上流转，不怀好意的样子，“小椅子要是玩腻了，也不妨给弟兄们爽一爽……当然了，我年纪大了，每天有两个小丫头给我吹一吹，日子也能打发……我喜欢嫩的，这个爱好真的有点难为情呢。” “那是！富贵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小寡妇，年纪那么大了，还带个孩子……” “不过富贵哥还是第一个上的，干得姓叶的小寡妇，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富贵哥牛毗！” “对！咱们捡点剩菜吃吃而已……” “捡富贵哥的剩菜，你还不是干到爽？” “对对对！还是很爽的，吗德，**真大呀！” “说得我都硬了，老子还没试过呢！要么今晚……对了，明天吧。” …… 杨烨深吸一口气，看着薛富贵的眼睛，淡淡问道：“这么说，这帮伙计……包括富贵哥，都去……找过叶欢？” 薛富贵眼神丝毫不让，透着森冷的笑意，说道：“我就玩过一次，这寡妇没什么意思。这帮兄弟，可能后来又去过几次吧，还有几个一次都没去，我就不太清楚了。”声音一顿，笑顾杨烨越渐阴冷的眼神，又道：“小椅子不会为这点事生气吧？” “怎么会呢？”杨烨笑着举杯仰头饮干，照杯一亮，说道：“叶欢喜欢跟各位弟兄耍，那也是个缘份嘛。” “对对！都是缘份啊！” “小椅子人不错，赶明儿我也去尝尝鲜。” “早不鲜了！不过玩玩也无所谓，小寡妇胆小，又有小孩，随便摸，她不敢反抗的。” “哥们还就喜欢这种成熟的，上回你们一起，又不叫我！没义气啊你们！” …… 杨烨忽然站起身来，众人看他神色有些异样，都以为他要发怒，有的从腰间衣缝里取出**、戒尺等物，眼神不善地在桌上敲呀敲的，弄得嗒嘣叮当响个不停。 谁知杨烨笑道：“你们这是干嘛？我去尿一个成不成？这酒喝得人没醉，肚子倒胀了！富贵哥，不是假酒吧？” “兄弟，你说这话就是瞧不起我！”薛富贵神色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回来继续喝！” “好的。” 杨烨转身走出餐馆，乡间的土路，前几天连绵的雨水，此时还有不少的泥泞。他寻了棵高大的梧桐，走到背面开始撒尿，之后取出手机，拨通了叶欢的号码。 此时已经晚间八点多，那边接通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似乎叶欢一直就握着手机，等着这通电话。 “叶欢，我很想念你。”杨烨率先说了一句，又道：“还有小继欢。” “我也……”叶欢忽然犹豫了，问道：“这么多钱从哪儿来的？” “我赚到的，正当途径，你不用担心我。”杨烨忽然觉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连忙轻咳一声，问道：“富贵……薛富贵他们找过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叶欢低沉的语调响起：“你知道了？这样也好。这笔钱我不要，我一会就转给你。” “跟钱有……”杨烨怒声将起，但很快又止住，随之平缓了一下情绪，说道：“如果你只是因为寂寞……因为什么都好！这都没所谓，我在魔道里跟三个女玩家做过，就算现实中，我也不是没找过女人，花钱找女人很方便，我也有需要……我很清楚什么是寂寞。” “你说的对，我找上你就是因为我寂寞。”叶欢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杨烨倒没有如同一般男人那样暴跳，反而笑道：“寂寞时期的爱情，既冲动又珍贵，冲动所以珍贵。而我至今确信不疑，叶欢，欢姐，你是我唯一的爱情。” “小烨……”叶欢忽然哭出声来，抽抽噎噎地说道：“可是……不是我找上他们的，是他们找我来了，我没有办法反……我不能反抗！他们威胁要把继欢弄成残废，薛富贵这个王八蛋！他们那么大的势力，连市长都怕他，我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 杨烨立时慌了手脚，连声道：“你别哭，不……你不要哭……你听我说，你不要说了总之！我明白了。” 叶欢的哭声持续了好一会，杨烨一直柔声哄着，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哑声说道：“我想离开无烟城。” “好，等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给你消息。”杨烨说道。 “三天……”叶欢的语气忽然慌张起来，“你想做什么？” “筹钱。” 杨烨挂断了通话，摸了摸衬衫口袋，那里**的，那是一把由他自制的，薄薄的两张扑克牌长度的微型手斧。 然后他返身，大步走回餐馆。 三OO、骄狂（17） 远远听到餐馆里传出一些说话声，大约是这孙子是不是溜了什么的。杨烨完全想象不出来，他跟薛富贵这些人没有丝毫利益冲突，薛富贵为什么要这样仇视他？ 事到如今，想不明白的事情已无须再想，很快他就能明白一切。 杀戮由杨烨胳膊肘撞落一只筷子开始。 他弯腰捡拾筷子，随之抬起身，手斧短促的握柄被他食中二指夹紧，前锋刃处掠空划过，低头观察他拾筷子的一人，喉间骤然出现一道血印，捂着脖子仰天栽倒。 杨烨拔身而起，手斧飞快挥出去，将一个拿**的人整只右手切离手腕，他的惨呼不到半秒，手斧已斫入左胸，他正高速跳动的心脏瞬间被切分，一分为二。 薛富贵由他身后抱将过来，杨烨手肘往后猛力抻出，撞在他的腹部，一百九十公分高壮庞大的身躯，就此击飞在半空，随后一屁股坐倒地上。 杨烨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显然运用上魔道里的攻击技巧了，虽然现实中不存在任何技能，但普通攻击的动作频率，怎样才能更加有效，怎样才能更加便于使用，他可是火羽邪云！ 不一会儿，一桌十多人，躺下了九具尸体，还剩四个已经开始夺路而逃了。杨烨奋然追上，又格杀两人，薛富贵也被他斩断了双脚，瘫倒在地。 阿乐斜刺里举起一张椅子，狠狠拍在杨烨背上，忽然察觉击实感不对，只是由杨烨左颊擦过，划出了一道血痕，随之就觉得两边手腕几乎同时一空，两只手刹那间同时掉落地面。杨烨手斧已然抵上了阿乐的脖颈，问道：“还有谁？” “别杀我！我错了……求求你了，椅子兄弟……” 见阿乐一脸惊恐，鼻涕眼泪全下来了，语无伦次的样子，杨烨以为他没听明白，又问道：“找上叶欢的人，除了今天在场的，还有谁？” 阿乐果断悟了，痛叫申吟中，却不说话，眼睛看向了在墙角呼痛的薛富贵身上。 “他我知道，我问你今天不在场的。”杨烨很有些不耐烦了，手斧挥处，近十公分的锋刃掠过，又切下了阿乐右边半条胳膊。 构成手斧的复合材料看似轻薄，然而坚韧无比，杨烨又经冶金机床反复打磨出锋锐的刃口，锋刃处镀以纳米级微型颗粒，割人腿脚如切豆腐。 阿乐长声惨呼，在杨烨的扶持下人却无法倒头栽倒，全身被狂涌而出的鲜血渗透，痛不欲生，只是一个劲地叫：“杀了我！求求……你这畜生！杀了我好吗？求求你！” “还有谁？说了你就能死。”杨烨的语声平静不波。 “他儿子！”阿乐惨叫：“薛富贵的儿子！” 阿乐的惨呼声嘎然而止。 手斧瞬间平掠而过，几乎将他整个脑袋切了下来，脖颈间只连了些许皮肉，断处怒血狂涌，有一些溅射到杨烨衣上，杨烨不待这具尸体软倒，便已拔身跳跃，来到软瘫在墙角的薛富贵身前。 “所以，你要给我钱，偿还我的损失。” 杨烨拍拍薛富贵的脸，他失去了两只脚，早已有出气没进气了，呼痛的声音都是极其微小。 杨烨神色平静如初，慢慢说道：“因为我很生气。所以，给我车钥匙。” ………… 开餐馆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很显然早就躲了起来，又被杨烨找出来，只是盯着两人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便迤地拖着薛富贵出门，又将薛富贵拖上副驾驶。 杨烨开车，一路不紧不慢地往无烟城行去。薛富贵这辆大卡车选材敦实，动力强劲，最高时速能达到四百码，但杨烨只踩到七十码左右。晚上开车，尤其还是乡村土路，杨烨的性格是相当谨慎的。 五月花镇是否真属于无政腐的罪恶之城，杨烨待的时间过短，完全不清楚。但这里杀人越祸的事也不鲜见，至于一晚上在同一个地方死掉十二个人，这种事会否惊动官方出动警力，杨烨也不考虑了。亡命天涯的筹划，他十年前看犯罪类电影的时候，直到如今预想过无数次，有着充足的准备。 薛富贵住的大宅子，占地之大，规模之庞阔，基本都可以认为是古代的府邸了。他经营的鸿阳建材是对外的门脸，名下产业有建材半成品加工、批零销售、房屋装修，不为人知的则为走私违禁货物，再有就是向无烟城周边几家工业园区里的厂家收保护费了。 以薛富贵在无烟城黑白两道的威望，即便有些大型工业企业自恃实力强劲，在国际上都颇具竞争力，然而只要是在无烟城辖区私营生产经销，都不得不向他低头，老老实实按季度或按月交上贡奉。 “所以我只想要钱。”杨烨加了一句：“现金或者……我有张不记名的空卡。” 薛富贵依然瘫软在地，一脸的萎靡，皱纹满面，就这几个小时内，仿佛老了二十岁。他身旁正站着杨烨。 然而他的对面，却正襟危坐着一位年轻人，西装革履，深红领带笔挺，此人容貌端正，脸色白净清爽，长得相当有点帅。这是薛富贵的儿子薛丰年。 “你觉得你这样……杀上门来就想要钱，我就会害怕吗？”薛丰年鄙夷地看了眼萎瘫在地的父亲，语气很是淡然地说道：“你觉得我没见过世面？” 杨烨说道：“鉴于你见多识广，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马上给我钱。二，马上死。” 薛丰年的手缓缓伸向桌面，把玩着一把玩具一样的小手枪，忽然提起，枪筒指向了杨烨的脸，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那么现在呢？你还敢说让我死吗？” 杨烨点点头，说道：“所以，你选择了第二个。” 他话音方落，啾啾的破空声中，手斧旋转飞出，切入薛丰年的右手腕上，血液慢慢渗出。扑通一声，还未打开保险的小手枪跌落桌面。 杨烨上前一步，伸手拔下薛丰年手腕上的手斧，斜劈而出，堪堪掠空抵近薛丰年的颈项处，又问了一句：“确定是第二个？” 薛丰年整个人忽然如同簌糠般，打起了冷战，颤声道：“我给钱……我选第一个！我给你钱……你要多少？” “全部。”杨烨淡淡说道。 “我有很多张信用证呀……”薛丰年眼神躲闪，又斜指着薛富贵，说道：“还有我家老头子，不知道藏了多少钱。” 杨烨说道：“再多也没事，一张一张转给我……我相信你是个有良知的人。” 三O一、骄狂（18） “我有良知……”薛丰年猛然一缩头，又打起了冷战，忙道：“好的好的，一张一张转。” 杨烨把空卡递过去，薛丰年开始逐笔转账。 薛富贵忽然喃喃低语：“不要……不要给他钱……” “滚你玛淡！”薛丰年怒了，看着杨烨说道：“朋友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老头子先宰了？” “钱。”杨烨下巴向桌上的空卡努了努，并不看他，说道：“先干正事，我会尽量帮你的。” 累计二十二张信用证，十分有效率地逐个转空。杨烨在自己的卡上点了下查询，看着这张卡的余额，不禁摇头道：“才两千多万，我以为我的出场费能上亿的……” 手斧再次挥出，这次可绝无半分犹豫，薛丰年连躲避的念头都还没生出来，只来得及狂喊一声：“你没信用！” 薛丰年仿佛听到一句逐渐飘离的语声：“你说的对。” 然后他的大好头颅，就稳稳跌落在墙角，这颗脑袋双眼圆睁，还用力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奇怪，桌子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高。 杨烨来到靠墙位置，蹲下身来，以手斧平面拍了拍薛富贵的脸，漫声说道：“到你了。” 薛富贵有气无力地说道：“给你……给你钱，也是……死！” “对。所以，为什么不把钱都给我？”杨烨的语气显得有些诧异。 “我给……我给你玛！”薛富贵似乎鼓了半天劲，这句骂声叫得中气十足。 杨烨挥斧削断了薛富贵的真皮腰带，随手切了几下，将他腰下裤子连同内裤一同割开，立时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扑了出来。 “喂，你尿裤子了！”杨烨说着退了半步，左手捏住了鼻子。 他本来还想使用点儿并不专业的刑讯逼供什么的，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确实不专业。 薛富贵软倒地上，似乎连倚墙而坐都做不到了，身体缓缓溜滑下去，整个人仰躺地上，却张开嘴大笑起来，笑声十分疯狂。 “本来还想跟你聊聊……对！”杨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我没得罪过你吧？” “你砸……砸傻的那个小孩……小孩的叔叔是省局……咳咳……”薛富贵说着咳嗽起来，而且咳声越来越剧烈。 “哦，碰到大人物了，所以你麻烦了，你就恨上我了，对吧？”杨烨说着，继续往下推理：“那么你叫我来，今天其实是打算对付我的？也对吧？” 薛富贵说道：“对！曹你……居然这么能喝了……今天没想到，早知道……早知道我……”他又咳嗽上了，这句话没说下去。 但杨烨替他说了下去：“早知道你就该在酒里下点药，麻倒了我，可不就任你为所欲为了吗？”他说着忽然凑上薛富贵耳边，缓缓说道：“我也很遗憾，今天的事……不太顺利。” 他话说完，手斧径直刺入了薛富贵的心脏，缓缓拔离。薛富贵人生中最后一声咳嗽止于一半，他大张着眼睛，脸上竟仍带笑意。 滴滴鲜血由斧身滑落，杨烨随手一抖，血珠四溢，斧身重现洁净的雪白色。他跟着转身出了书房，薛家这座府邸可能长期空置，如此广阔的占地，于这晚间竟毫无人迹。 杨烨本来打算开着薛富贵这辆大卡车，直奔j市的，想想有些不妥，薛富贵的车怎么能用？何况一千多公里内，很多环保路面，卡车也不让过路，然后他看到独栋别墅外，停车位里十多辆轿车，用这一串钥匙胡乱按了几个键，居然就有一辆方舟型小轿车闪烁起灯芒。 于是开着这辆方舟缓缓驶出去，方舟轿车的底盘十分稳固，减震系统也优异之极，遇到小坡小坑的，感觉十分不明显。 路上下起了小雨，也不知道是否由于杨烨开车速度过于缓慢，居然在一条环形山道上，被一辆骤然飞驰而过的警用车拦停了。 警用车指挥灯闪烁幅度减缓，车上走下来一名运警。杨烨还没看清楚这名运警的相貌，一束高瓦电筒的白光，就由右边驾驶座刺进了玻璃窗内，杨烨连忙右手抬起，挡住耀眼的光线。 电筒的光束往前挡玻璃上移了一些距离，不再直指杨烨的眼睛部位。杨烨看过去，那是一名相当年轻的运警，身材高挑挺拔，穿着厚重的透明警用雨衣，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他敲了敲右车窗，杨烨将车窗退了下来。 “先生，请出示行驶证明、**。”运警说道，他的声音也是相当清亮。 杨烨沉默良久，没说话，盯着前挡玻璃不发一语。 运警仔细观察他的侧脸，这是一张英俊的脸，那条血痕尤为突兀，但估计运警也不敢就此断定什么情况，只好加了一句：“先生很抱歉，请出示行驶证明、**……我们有权利这么做。” “你要我出示证明，但这辆车不是我的，我也没有行驶证明。”杨烨终于抬头，盯上了运警的眼睛，“于是，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情况？” 运警一怔，问道：“变成什么情况？” “或者你可以回你的车，走你的路。”杨烨静静看了他一会，转回头来看着风挡玻璃。 运警似乎有些失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很无稽的笑话，笑着问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这条路你不该走。”杨烨又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张地图上以前会标明‘此处有狼’，现在不标了，因为人们越来越自大，觉得狼远远没有人那么可怕，但这……并不意味着那里没有狼。” 运警眼神审慎地开始打量着杨烨，他腰间的对讲机里，忽然冒出几声幼儿叫唤声，接着一个年轻女声，由对讲机里叫道：“听到了吗……听没听到？女儿又要找你了。” 运警隔着雨衣按了下对讲机，大约是关闭了通话，神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先生，能不能请你先下车！或者你把证件交给我看一眼。” 杨烨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女儿多大了？” 运警手中的电筒晃动，又指上了杨烨的眼睛，但这次，杨烨的眼睛眨都没眨，就迎着电筒的白光看过去。运警后退几步，这几步中，显然一直在仔细审视杨烨的表情，然后他的手摸到了右边腰间。 “我说了！请你下车！”运警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分贝。 “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吧。”杨烨依然看着他。 运警连忙将电筒的光线移向别处，这个英俊的年轻驾车人，有些令他感到恐惧了。 “赵方文警官。”杨烨的视线转到运警左胸前的警员证上，随之又盯紧运警的眼睛，“我会摇上车窗，然后把车开走。你会回家看顾好你的女儿，每隔一段时间，你会看着她的脸，为你仍然能够看见她感到庆幸。因为在一个特殊的夜晚，你选择了一条明智的光明之路，而不是……”杨烨微微一笑，“黑暗的深渊。” 这句话说出，杨烨今晚连杀十四人，一股无法言喻的杀气，便犹如实质般，由他的双眼中透之欲出。 运警又退了几步，更加紧张地在右腰间摸索，运警可以携枪，但他还从未在工作中遇到过使用的机会。 “你明白了吗？”杨烨淡漠的语调，仿佛从地狱中发出来。 年轻的运警愣愣看着他，既不说话，也没有回到指挥灯闪烁不止的警用车上。 但杨烨说完，已经摇上了车窗，慢慢地行驶出去。 孤寂的环山公路上，年轻的运警右手仍然紧紧搭在腰间，他整个人被近处指挥灯映照，投附在地上的身影，忽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 三O二、刺杀者联盟（1） 七、刺杀者联盟 这几天，某些游逛在主城里无目的地到处观望的新人，尤其是角逐等级榜排名前列的玩家，其余的则为各大小帮派、公会的成员，有魔法手册可以翻阅，全魔道过千万级的玩家，陆续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状况。 等级榜排名第一：利器，七十四级。 排名第二：苏映雪，七十一级。 排名第三：何方静，七十一级。 排名第四：野山梨，六十九级。 排名第五：参合刀，六十八级。 …… 利器自不必说，始终牢牢占据全魔道等级第一的位置；参合刀是凤凰城火烧岛公会成员，他是著名的练级狂人，而狂武士这个职业有个狂暴的助益技能，普通攻击的伤害值强化一倍，在老玩家通常的观念中，狂武士一向以来都是法师以下练级速度最快的职业。所以参合刀处身一百多名六十八级玩家最前列，也没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奇异的是苏映雪、何方静、野山梨这三名玩家，短短两天时间，忽然就窜入玩家等级金字塔的最顶端！ 何方静还容易理解一些，毕竟许久以来，她一直身列等级榜前百，加上比武大会的洗礼，可能掌握了更为有效的练级刷怪的节奏，对于战斗有着新的领悟、脱胎换骨什么的，还不是太过于出乎别人的预料。 苏映雪倒也曾在等级榜千位序列的中游，徘徊过一段时间，后来可能是不喜枯燥的刷怪练级，也可能是在努力开发自己的生活技能缝纫，等级榜排名直线下降，两个多月前，已经远远跌出了千位序列。这才不过十多天的时间，忽然强势崛起，一举突破七十级大关，登上了七十一级，这就不得不令人诧异了。 野山梨才是这个最令人大跌眼镜的存在。 半个月前，比武大会开启之初，他的等级堪堪六十，还在会唔、对谈两个环节，混了两轮转正场第一名的奖励。接着职业二转，野山梨参加星耀决战之前，已然六十三级，短短九天的时间，由六十级冲到六十三级，练级速度堪称惊艳。 更为惊悚的是，由六十三级冲到六十九级，野山梨只用了十一天！ 而纵便算上利器这个魔道玩家中的神话，如果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回到玩家的基本逻辑圈，七十级升七十一级需要经验值1500多万，七十一级升七十二级需要经验值近2300万，七十二级升七十三级需要经验值3400多万，七十三级升七十四级需要经验值5100多万！ 利器由比武大会开启时的七十级，达到如今的七十四级，累计需要经验值超过一点二亿！ 这几乎不可能！ 老玩家均有通俗的认知，任务环节的奖励经验值，从繁琐程度、难度、机遇性、概率程度、耗费时间上，远远难于刷怪练级。 利器是怎样在这半个月里做到的？ 于是论坛、游戏内部各个聊天频道、通话器热门空间，在众说纷纭的扰嚷中，玩家们得出一个最靠谱的结论：魔道升级的密码，被这排名最前列的四个人破解了！ 但这个密码是什么？玩家们的猜测就相当不靠谱了，各种阴谋论应运而生。 肖凡当然也有关注等级榜的情况，对通话器热门简讯的胡乱揣测，也只是一笑了之。 他跟何方静一起，已经做完了体力上限任务，如今他的血量是九万多，何方静换上了六十九级装备，血量达到八万以上。肖凡打算冲到七十级，弄些高血的装备，以刺客的属性基础，至少血量要高过身为盗贼的利器，如此才有更大的把握，再去尝试五雷轰顶的考验。 刷头领怪后期越渐艰难，不小心就会令**自行冲出来，纵便可以逃出生天或尝试勉力灭杀，然而与练级的意图就相悖了，在漫长的几天内，又须另寻别处的头领怪练级。 何方静倒也没有藏私，同意叫上春怀楼、狂暴猪、富贵妹、我比美女更爱钱。法师相对**来说十分拉仇恨，对于炎神，何方静是不想叫的，但当然更不好明说，所以炎神乐呵呵地就跟着跑来了。 一行七人，千辛万苦地刷完寥寥可数的百多只六十八级头领怪，接着狂暴猪与肖凡联手诱使**召唤小怪，**却毫不停留地追着炎神跑，然后果断灭队了。连肖凡与狂暴猪这两个高敏系的，也没有幸免。 七人自行复活在十多里外的村子，炎神第一句话就是：“不怪我。” 富贵妹附和：“这**太厉害了。” 要说为人厚道，还得首推年纪最大的春怀楼，只见他神色略显尴尬，苦笑道：“我们可不是为了刷**来的。” 五位朋友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富贵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肖凡的想法是再试一次，春怀楼跟狂暴猪的意思，还是就此放弃了。**固然会导致灭队，就算普通的头领怪，对他们的技术也是个艰巨的考验。何方静跟肖凡两人，刷几百上千只头领怪，也照样应付裕如，换上他们五人，那简直无法想象。 头领怪的强大，在于高血量和其敏捷系数，加上战斗中对玩家施加的诸多异状态，虽然强力程度及不上同级的**，令玩家与之战斗中躲避和应对危机的直觉反应，于时机的把控经常会达到秒计。这几位最为要好的朋友，到了职业二转，终于在战斗技巧上与肖凡拉出了清晰的鸿沟，这委实令人绝望。 炎神为自己选择了法师职业唉声叹气，春怀楼等人也是有些心灰意懒，狂暴猪和我比美女更爱钱闲谈中，打算同去化剑池力场训练室好好练习一番。 最终还是剩下了肖凡跟何方静两人。 肖凡愀然不乐，如果在魔道里成长的代价，就是与好朋友渐行渐远，于他来说，始终会觉得十分遗憾。在较长的一段日子里，和这五位朋友一起，那是他魔道生涯中尤感温暖的时光。 “我们先练起来，等级高了，帮他们刷装备。”何方静说道。 “对！”肖凡用力一点头，随之发现自己这反应有些幼稚过头了，笑道：“我没什么呀，小静你这……对了，你有没有……当然有了！你怎么从来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 “在苍穹主城，我只认识你……”何方静眼睛明亮，说道：“梨子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哈哈。”她说着总算发现，这个语境有点沉重了，不由失笑出声。 三O三、刺杀者联盟（2） "“凤凰城……火烧岛公会呢？我记得你是那个公会退出来的，公会里不能说没朋友吧？”肖凡问道。 “朋友？”何方静神色略显奇怪，似乎这个问题不值得回答，或者是没有预料到这也算作问题，她跟着又笑起来，说道：“梨子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在凤凰城没朋友，其实我跟阿火的想法类似，朋友都是相互利用，要看价值的，哈哈！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哈，我可不是阿火那种一根筋。” 肖凡讷讷地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要看价值”说得太精准，这都不好断定就是市侩了。普遍意义上看，找朋友诉诉衷肠，朋友的安慰开解一旦发生效用，那都是价值的体现。这在肖凡简直无从反驳，更不愿意深想。 人与人的关系，一定要揭得这么血淋淋的，那么生活的乐趣还能剩下点什么？大概只剩价值判断了。 “其实我有个好朋友。”何方静这句话说出，果然见到肖凡眼睛一亮，笑道：“现实中认识的，她也玩魔道，朱雀城的。” 肖凡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她叫轻云飞扬？” “对。”何方静笑道：“梨子哥记性很好，她跟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表现了点儿什么？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梨子哥是我的……是我的……”她话声变小，脸却红了。 “真命天子。”肖凡哈哈大笑，问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说法？过时了吧好像？” 何方静摇头，眼神中也透出了笑意，说道：“过不过时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梨子哥我……我很爱你。”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并未低弱下去，而是正常说话的声量。 但她的话声里，是否有着绵绵情意，结合前面她对朋友的评判，肖凡忽然间不能确定了……然而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双臂伸出拥紧了何方静，肯定地说道：“我也是。” 何方静也拥住他，右颊贴紧了肖凡的颊边，她秀眉微蹙，片刻之后，她脸上又流露出温和而轻松的笑容。 ………… 半个多月前，比武大会尚未开启之时，肖凡曾在世界频道刷了条昭告，请朱雀城的玩家代购天脉离火。轻云飞扬密语消息联系肖凡，替他代购了二十**天脉离火。 肖凡支付了她两个金币的酬劳，当时确切察觉到，这女的说话有些轻佻。他后来也有回想，觉得很不符合逻辑，二十**天脉离火是七百二十个金币，为了两个金币的酬劳，预先垫付巨额货款，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肖凡的概念性认识里，年轻女人对陌生男人语带轻佻，若非具有相当的美貌，至少也是对自身仪态妆容有着充分的自信。但见到轻云飞扬这个年轻的女玩家，就游戏里的相貌来看，实在跟漂亮相去甚远，就称中人之姿都很有些勉强。 于是肖凡很不厚道地松了口气，他想还是要承认的，女人的美貌，对他心理上会构成相当的压力。 “梨子这是什么表情？”轻云飞扬双手叉腰，她身段倒是纤细窈窕，法师布衣的穿着下，也显得颇为婀娜多姿，但一副咄咄畐人的样子，就显得匪气十足了。她气哼哼地说道：“知道我跟你家小静为什么关系好吗？就是因为她比我漂亮，有我这背景布衬着，何方静可得意了！” 肖凡自嘲地笑笑，还没想好说什么，何方静点头同意：“嗯，有定心安神的功效。” 这回肖凡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很快又收声，笑道：“看来你们俩交情真的不浅。” 轻云飞扬跟肖凡加上好友，进入队伍后，手臂一伸就搭上了肖凡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说道：“所以梨子巴结好我，我就不给你捣鬼。”又放开手臂，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问道：“懂了没有？” 肖凡乖巧地点头，说道：“懂了。轻云姐姐，你几岁了？” “姐姐？！”轻云飞扬果断激动起来，嗓音骤提四个分贝：“你要用这种称呼来打击我？你几岁？” “二十三。”肖凡老实回答。 “我二十二！”轻云飞扬几乎是在喊了，不过她的嗓音可能天生比较小，就算是用喊的，也没有显得很刺耳。 “不要叫唤，二十二岁有什么好骄傲的？”何方静淡淡说道：“我二十，你看我什么时候骄傲过？” “嗯，不要骄傲。”肖凡深表同意。 轻云飞扬也要将出生地转到苍穹城，肖凡与何方静两人当然就陪着一同跑跑四座城门，收集草灰什么的做些例行任务。于此前，肖凡联系了屠龙刀公会会长隐者无踪，把轻云飞扬的情况简单一介绍，隐者无踪起初有些讶异，随之大为高兴的样子，居然亲自跑过来，要当面认识一下这位大美女何方静的朋友。 当然，以如今隐者无踪的身份地位，他也戴了个类似于灰翼的斗篷，以遮掩容貌，隐蔽身份。 这一路全城跑一跑，耗费时间也是相当不少，隐者无踪没有丝毫不耐烦，几乎全程陪同。一个多小时后，待轻云飞扬置换出生地完成，隐者无踪征得轻云飞扬的同意，将她加入了屠龙刀公会，随后说是带她参观一下公会仓库、要塞什么的，显得热情殷殷。 四个人就此便两两分开。 何方静这时候才跟肖凡谈起，轻云飞扬的生平来历等等。 于国内江之北岸一带，有十多座富庶城市，有个鹰谈市为东帝国第一大城市，也是资源、人口、金融、劳务输入最为集中的一座城市。轻云飞扬的祖辈就在鹰谈市生根发芽，是当地极有名望的一个财团世家。 肖凡听到这里，就有些明白了，轻云飞扬是巨富子弟，难怪能够搞到坐骑。 何方静忽然笑道：“我看轻云对这个隐者无踪，有点儿不寻常的意思呢。” “什么不寻常？你是说一见钟情？”肖凡讶然道：“隐者无踪戴着斗篷呢！她也看不到隐者的长相呀。” “也许在论坛上有过关注呢？”何方静微笑道：“反正就我认识的轻云飞扬，没见过她像今天这么……这么乖巧！我觉得她对隐者，简直就是说什么听什么，真是太温柔了，不像她呢！”" 三O四、刺杀者联盟（3） "肖凡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静，你最温柔。” 何方静忽然乐不可支地笑得十分欢快，肖凡不由一头雾水，茫然看着她，何方静说道：“梨子哥，你对别人的情情爱爱，好像一点都不好奇呀！对，一点儿都不喜欢八卦。” 肖凡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道：“没错，不关心，不评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关心我愿意关心的人就够了。” 何方静将身体凑近了他一些，几乎半个身子依在了肖凡的怀里，虽然看不清面貌，但肖凡忽感她的神色变得温和起来。何方静说话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可我就会很关注……但我觉得梨子哥这个样子，才是最好的……唉！”她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叹了口气。 ………… 我比美女更爱钱和狂暴猪等人一起聊过的，曾经狂刀屠龙著名的情痴——盗贼玩家夜风，也随屠龙刀公会的建立进入了公会。肖凡从未见过此人，可能对朋友聊谈夜风事件的记忆都已涣散模糊，然而今天凌晨上线之后，却首次由侧面见到了这个夜风的身影。 肖凡是跟何方静同时下线的，洗漱吃喝一番打理，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何方静率先半个多小时便登入了游戏。 肖凡则精心调制了一道素汤，由菜场买来温室培育跨季的青笋，加以十多种菌类，再调以脱油的高汤，文火煮上二十分钟，之后置入低温焐煲内，计划温藏五个小时便能开启食用。为免在游戏里逗留过久，他设定了焐煲的温藏时间。 做这道素汤之时，肖凡预想着何方静食用的样子，她应该会喜欢，肖凡猜测。 其后，肖凡将两人的换洗外衣投入洗衣机，内衣则手洗，随后分门别类置入烘干仓。接着把厨房、洗手间、洗浴房，包括客厅、上下层四间卧室，均拖抹打扫一番，再之后去冲了个澡。 又跑到楼上何方静的卧室里，看她仰躺在床上。肖凡把冷气调低一些，将棉毯搭盖在她胸腹间。对她戴着游戏头盔的样子欣赏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上前在她光洁白皙的额上轻轻一吻。寻思何方静登入游戏已近一小时，便下楼卧入游戏舱，登入游戏。 登入游戏的十秒内，肖凡想着下一次登出游戏，得去给何方静网购一架游戏舱。据论坛里玩家评论，游戏舱比之游戏头盔，对人体代谢、血液循环、脏器功能的影响，具备的效用较为积极一些。这种事当然就见仁见智了，正如很多人认为，抽高价香烟相较低价香烟，对人体健康的危害会降低一些类似，肖凡没有吸烟的嗜好，但也认为这种言论挺滑稽的。 上线后，当然第一时间跟何方静联系位置，得知她的坐标在主城北边十多里外的杉木林内，走出城门立刻召唤骑乘火狼，飞快赶过去。 火狼随同主人达到六十九级，等级晋升带来奔跑速度的增涨，可能实在是快了一些，肖凡赶到何方静所在之处，正看到她身侧两码开外，一圈冲天的白光升腾而起。 这是回城卷轴的光源特效，那个玩家的身影，于白光中已然模糊不清，难见人物形貌。回城卷轴的时效也就五秒，很快白光褪散，那名玩家消失在原地。 “来见谁的？”跟何方静组上队，肖凡随口问道。 “夜风——”何方静不知想起了什么，笑道：“不是……呵呵。” 肖凡哈哈大笑，顿时省悟她话里的顾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说道：“当然了，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也不能当你的男朋友了。” 何方静动情地侧身抱住他，柔声说道：“梨子哥真好。”随即语声变得有些低沉，“他说他不认识轻云，好奇怪……算了，回头再问问轻云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人需要……安慰安慰，开解开解。”肖凡理所当然地分析道：“这样的人，很容易干出傻事来。” “梨子哥……”何方静失笑，说道：“梨子哥有时候真是太敏锐了，我都以为你听到我们的谈话呢。他说他想去找天子谈谈，我想不明白他要谈什么，他也不说。” “可能是……”肖凡忽地悚然而惊，看着怀中何方静温柔的眼神，情绪又松驰了下来，无所谓地说道：“管他呢，我对陌生人的事毫无兴趣。我觉得，小静你也最好少管。” “嗯，不管他。”何方静将脸颊贴上了肖凡颈边。 他们俩这次上线，是打算再去闯荡一回战王宫，如果奖励真如搜魂者所说的那般丰厚，肖凡对六十九级高血的刺客装备，需求已经很迫切了。 副本传送殿里，六十九级的四十人副本，是有小概率出六十九级装备的。但由利器处得知，就他的技术，约集一些长期往来的朋友，刷到一套六十九级盗贼套装，也是九死一生。艰难还在其次，最主要**掉装备的概率，并不像六十九级以下副本那么容易，那么依据明确，经常只是爆一堆杂七杂八的消耗类用品、道具。 据说头领怪所在的**，爆的装备品质相当不错，但六十八级的头领**已然令肖凡等人灭队。短时间内，拉小怪练级，哪怕七十级以上的头领怪，肖凡也敢于尝试，但刷头领怪所在地图的**，肖凡跟何方静两人，暂时都没多少把握。 曾有不少帮派组织高等级队伍刷头领级**，那叫一个伤亡惨重，几乎是一片一片的被秒。凭借人海战术灭杀**，自也不乏成功的例子，对参战玩家经验值的损失，是必先承担的巨大代价。 纵便利器这样的玩家队伍，也未曾取得挑战头领级**的成功战绩。 至于自然使者七十级的高阶技能是什么，肖凡仅通过剑神晋阶任务的奖励，看到刺客、盗贼、武士、狂武士、法师、召唤师这六大主攻型职业的技能名称，于术士、自然使者这两种——在魔道玩家普遍认识中的辅助型职业，却不得而知。 何方静咨询过职业公会的自然使者职业导师，又问过利器夫妇，同为自然使者职业的苏映雪，对此亦未解疑惑。利器学得极效隐匿，是刷一种特殊怪出的技能书，这种怪物与爆坐骑驯服书的怪物类似，挂掉了就不会再刷出来，无法作为参照。 到了此刻，虽然等级的确练了上去，但于整个燕云十七洲的探索广度和深度，肖凡跟何方静两人，也终于意识到自身游戏生涯的浅薄。 于魔道等级封顶之前，魔道世界的一切仍处迷雾重重之际，勇于探索就不仅仅是一句空话，它是会切切实实带来实力的增进，且更有利益的收获。所以高端玩家对未知地图的判别有无，无论对错，不管难易，有枣没枣打一竿，精力、时间、经验值、装备、金钱的种种正常或非正常的损耗，自然无可避免，这才是探索的真义。" 三O五、刺杀者联盟（4） "八月二十二号下午，杨烨步出飞行器悬梯的底端，迈步跃下。由这一刻起，他终于踏上了q市的宽阔街面。 闹市的喧哗，并不能掩盖他身上透出的若隐若现的血意。虽然杨烨由内到外，这数日间换了十多次崭新干净的衣服，每一次换新衣服之前，洗澡时均耗费了大量的肥皂之类洗涤用品，然而洗不去那种隐隐的血腥味。他那张英俊的脸，冷硬的面部线条犹如高手工匠完美的作品，勾勒出那双眼睛越见明亮，眼神越加锐利。 这短短六天里，杨烨在无烟城周边，z市附近，奔走了过百个地域。其间包括跟叶欢登记结婚，于z市中心地段购置了一幢百货商品卖场，还有给叶继欢于市区办理入学手续。 他又杀了二十九个人，加上先前所屠杀的十四个人，杨烨想着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击杀数，已经达到四十三人。 这个数字是否惊艳，他完全没概念，七天前，杨烨于再次来到z市的途中，还未曾想过自己真的会亲手杀人。 杨烨并未觉得自己是个嗜杀的人，杀人之前和之后，既不觉得害怕，也未产生任何心理阴影。在他的逻辑里，杀人只是出自于需要，他既不会为此骄狂，也清楚自己无法回避。 当然，正常的吃饭进食，也是无法回避的现实需要，然而这两者毕竟有些区别，至少杨烨记下了这个数字，而他吃饭的时候，是不会数清楚究竟有多少粒米饭的。 坐上一辆长途出租轿车的时候，杨烨想到自己已经是个有老婆的人了，叶欢宁静安详的音容、温婉的微笑神情悠然浮现，不由得心中一片温暖。 “老板，去哪儿？”五十余岁的中年司机眼色审慎，警惕地盯着后视镜，且升起了后座前的金属丝网拦窗，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让他不舒服的味道。就他的年纪，早已参加过近百次葬礼，当尸体搬入担架的时候，他忽然回忆起类似的味道。 “c市，市区南面。”杨烨答道。 ………… 战王宫的所在，已然无从寻觅爱飞儿的身影。 何方静由上次交谈中得知，爱飞儿的灵魂分身自从觉醒，不久后便即消散，假如搜魂者所言非虚，那便只有取回幻花，由搜魂者唤醒她的本体，才或有重见之日。 其它的丰厚奖励也还罢了，不过是对这个任务的难度，由侧面作出了一些印证。自带传送阵，免费跨越主城界限这个奖励，则令两人有了些顺理成章的分析判断。 假如这个任务不是唯一的，或其他任务有着类似的奖励，这将意味着什么？ 玩家势力所求，不外乎占领主城辖区的领地，建立要塞城池吸引客商、投资人入驻，预期的回报来源于大规模玩家游戏生活中的正常消费。超大量级的玩家基数就是利益预期的有力保证。 而直指敌对主城的跨城战争，眼下玩家即将冲破七十级，但并未突破八十级天级界限之前，这段可能相当漫长的玩家游戏进程中，跨城战是很难大规模行动的，原因无他，传送费用过高。相邻两座主城的传送，费用就超过十五个金币。 楼兰城与苍穹城紧邻，假设寄语花决定支援屠龙刀一万名二转玩家，参与苍穹主城争夺要塞的战斗，单单传送费用就在十五万金币以上。如果纵跨多座主城，费用还要多倍增加，这也无形中制约了跨城支援的战斗，令战斗发生在较小的范围内。 如果类似奖励自带传送阵的任务成为常态，在较大程度上为多数玩家获得这样的技能，那么非但节省了玩家跨城的费用支出，于玩家探索魔道的广度，以出生主城为界的多主城玩家的交接幅度、交流密度，绝对具有更为深远的意义。 上一次肖凡于途中遇到爱飞儿，便已挂出了战王宫，对后面情形的了解全凭何方静复述。 何方静由爱飞儿处，取得了一张明晰的战王宫布景图。当然这张布景图虽跨越千年，方位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因为千年大战时，战王俄尔伦已重伤陷入沉眠，与神族剑士的对抗中，战王宫武士卒役消亡殆尽。 肖凡由何方静开启的队伍共享中，按图索骥，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很快走过了上次遭遇爱飞儿的所在。宽阔的走廊巷道，被各处坍塌的石料、泥灰堆挤得崎岖狭隘，两人一前一后，手挽手小心前行。 “就在前面那个大的转角，埋伏着很多剑魂，这个怪物感知能力很强，我当初在十几码之外吧，它们就飞出来围攻我。”何方静自嘲地笑笑，“我一下子就……” “没躲开？”肖凡明知故问。 “躲不开。”何方静摇摇头，说道：“真的太快了，而且数量太多了！自然使者的技能施放，相比起来实在太慢，完全来不及。” “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肖凡笑着将她的右手举到唇边亲了一下，“到了那个转角，你就后退，我上去顶住。”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能顶住吧？” “顶不住也没关系，这任务没限制，大不了练得厉害点儿再来。”何方静笑道。 “小静你说的很灰心呀。”肖凡斗志昂扬地说道：“信心！信念很重要！” 何方静笑笑，不说话了。 这条廊道极为狭长，加之破碎的泥沙瓦砾阻碍，直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抵达廊道的转角处。 肖凡止步，看向何方静问道：“准备好了吗？转过去你就往这边退开，离得远一些支援我。”他说着松开了她的手，指向转角之后另一头的幽深廊道。 何方静嗯了一声，清脆的“嗯”声撞击到两边墙壁，化作仿佛叹息般的声响，于漆黑的廊道深处悠然回旋。 肖凡刹那间转身，便正对着转角后的廊道右边大步走出去。这条廊道两边的屋宇却保存良好，并无大范围塌垮的颓败景象，然而地面积尘亦达到尺半的厚度。 叮！ 天峰剑击落了一枚剑魂，随之密密麻麻的剑魂飞出，但闻叮叮叮叮声不绝于耳，剑魂纷纷被天峰剑击飞。 肖凡这时候才明白，何方静说的“数量太多”是怎样一个量级，这里有成千上万只剑魂！ 剑魂可不是他曾经勇猛灭杀的沙洲毒蝇，而是五十九级特殊怪，且于半空追袭来去，若合某种流动着奇异韵律的节拍。不到一分钟，飞纵于半空中的剑魂构成了环形，围绕着肖凡由四个方向陆续进击。" 三O六、刺杀者联盟（5） 肖凡再次陷入专注与将专注发散而出的情绪中。要独自应对一群怪物，专注点必然会被切割分散，而在这样高度集中注意力，又要将注意力分割成无数股关注点，这样的思绪集中与涣散，便会迅速将他的情绪推进狂暴的状态中。 天峰剑划破空际产生的虚影，已然犹如闪电雷鸣，肖凡握剑的右手手腕，犹似没长骨头般伸缩扭转，武器于漆黑的廊道中，只是偶尔闪动若隐若现的寒芒。他脸色通红，专注而又飞速流转的瞳仁中，也透出了淡淡的红晕。他竟丝毫未曾察觉，退往左首廊道处的何方静，似乎并未对剑魂施以有效的力场控制。 忽然何方静娇呼一声，肖凡心神一醒，循声飞步纵出，便这么小小的跃身离地间，天峰剑挥舞之时，快捷无伦地格挡了数十只剑魂。 甫一落地，目光转向何方静，她立身处，正有十多只剑魂旋转飞袭，三寸剑锋耀目生寒。何方静是布衣职业，肢体灵活度相形远远不及近战，此时早已左支右绌，挡避不及。 肖凡脑子里的念头飞快转过：她必挂无疑！ 嗤嗤嗤嗤…… 无数个剑锋击实的微声响过，世界骤变灰暗，恍惚中啪嗒一声，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 肖凡心里下意识地一沉，随即失笑：我先挂了。 自行复活在岭南村，不到两秒，便看到何方静身形如水源构画而成，逐渐由身边凝聚出人形，两人面面相觑。肖凡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轻轻拥住了何方静。 “梨子哥掉东西了。”何方静依偎在他怀里，柔声说道。 肖凡“啊”了一声，随即查阅系统记录，好吧，也不用查了，低头一看就明白，六十六级套装鞋爆掉了。双脚仅由系统预设的白布靴套住，这个姿态真是有些狼狈了，他赶忙取出一个刺客可用的靴子装备上。 何方静问道：“梨子哥，攻击力下降了多少？” “不多，一百多点。”肖凡无所谓地答道。套装缺失一件，套装的属性加成也即完全丢失，他的攻击力跌到六百六十多，防御力的下跌更是夸张，他现在总防御已然不到四百！ 看来很有必要，应当换成那套对谈奖励的六十级套装了。 “敏捷呢？”何方静问道。 肖凡弹跳几下，挥了挥手扭了扭胳膊什么的，比诸此前已适应的肢体灵活度，稍有的迟滞感在他对感知的敏锐捕捉下，却是有着相当突兀的差别。 “没什么问题，能适应。”肖凡笑了笑，跟着说道：“我刚刚想了一下，七十级的时候，刺客会有个影子分身的技能，我感觉要跨越刷大堆剑魂的那一带，这个技能可能会有帮助。” “其实我感觉……”何方静欲言又止，终于说道：“是我拖累了你。” 肖凡连连摇头，说道：“你别瞎想！就算没你，我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那堆剑魂……实在是太密集了，而且太快！就当前玩家的能力，我不认为谁能顶住。” 见何方静神色还有些不豫，连忙又说道：“真的！不是安慰什么的，你要知道，我对我自己的普通攻击速度，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哈！我要是都不够快，阿火也不行，利器大哥……也许他可以利用别的方法，我也不……” 话未说完，忽而何方静轻轻拥住他，微踮起双脚，柔嫩的红唇便吻上了他的双唇。肖凡立时作出强烈的回应，贪婪地吮吻着她。好半晌，两人唇分，肖凡忽然笑道：“为了这个，让我装备全掉光，也绝对物超所值了，呵呵。” 何方静温柔地看着他，不发一言，随即又吻住他。好一会儿之后，柔声说道：“梨子哥对我好色，我很喜欢。” 于如此缠绵中说出这样的话，肖凡再木讷十倍，也能清晰领会到这里面明确的暗示了。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然道：“不得不说，小静你真是太诱人了。”肖凡话音有些颤抖，已经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了，他觉得自己脸上可能都红了，而且绝不是因为害羞！ 何方静更加拥紧他，美丽的脸颊贴紧了他的下巴，说道：“梨子哥，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眼波流转间纯净剔透，仿佛将少女的一切美丽、柔弱、渴望，和她人生中最初的爱情，均坦然无畏地展露在她的爱人眼前。 肖凡胸中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柔情，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充溢着整个心房，话声却忽尔变得尤为低沉，他的嗓音都沙哑了：“好，我们下线。” 下线后，肖凡飞快奔到了楼上，何方静已由卧室床上站起，两人身体甫一交触，很快便拥作一团。 直到何方静的睡衣被解开，露出瓷器般白皙柔嫩的肌肤，凹凸有致的少女**有着惊人的诱惑，空气中氤氲着少女迷人的芬芳，肖凡下意识将脸颊贴上她白玉般柔润，而又丰腴挺秀的胸前。何方静双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脖颈，令他更紧密地贴近自己。 “梨子哥，我好爱你。”何方静的声音一改平日的清澈，变得有些沙沙的。 “我也是。”肖凡轻声说道，他下意识含吮住一颗粉红的蓓蕾。 何方静忽然笑了，嗓音又变得柔脆起来，说道：“梨子哥，亲我呀，我喜欢跟梨子哥亲嘴。” 肖凡急忙仰身，跟她深深地拥吻起来。肌肤相贴厮磨纠缠中，不一会儿，两人脸上均浮起了红晕，都觉对方身体有些升温，而彼此的心中则更是火热。 便在此时，“叮咛”一声脆响，由书桌前弹出了一个宽阔的虚拟视窗。 唇分，两人一齐看过去。 虚拟窗口里出现了一张轮廓清晰的脸，那是个极为英俊的年轻男人，只是右颊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在这张白皙干净、线条硬朗的脸上，这道疤痕虽已浅淡，却显得尤为触目。 “来得真不是时候！”肖凡笑着对虚拟视窗说道：“所以我决定了，这位帅哥很讨厌。” “我说梨子，天还没黑呢，你这就跟小静腻上了，怕不怕丑？”杨烨站在社区大门外，透过投影器，却只能听到肖凡的声音，看不见室内的情景。 三O七、刺杀者联盟（6） 何方静倚在床上，轻轻拥住了肖凡，笑道：“梨子哥说的对，这家伙真的很讨厌！”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杨烨说道：“赶紧放行，我这逃荒来的呢。” 肖凡在何方静柔嫩的双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笑着在虚拟视窗上点触“朋友，放行”的字样，社区大门便开启了半扇，杨烨大步迈入。 五分钟后，肖凡跟何方静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迎来了杨烨。 进得室内，杨烨一直愣愣地看着何方静，直到于客厅餐桌前坐下，才说道：“何大美女真的是……”忽一转头看向肖凡，“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脸上都有点红呢？是我产生错觉了吗？” “我们刚才健身的，有点红……正常的生理现象。”何方静不卑不亢地说道。 肖凡笑道：“阿火饿不饿？要不要先冲个凉，一起吃东西去？” 杨烨已经在环顾各处了，并且起身走动起来，在厨房、卫生间等处都翘首观望了一会，随口答道：“都行。”然后他看到了室内的嵌墙木梯，指过去问道：“楼上还有？” 肖凡点头说道：“嗯，小复式，楼上两间卧室，你选一间……小静之前一直睡楼上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上这一句。 果然杨烨语声诧异地问道：“你们俩分房睡？” 何方静笑道：“对。意外吧？” 肖凡呵呵一笑，没说话。 “这个这个……”杨烨有些不知道怎么措辞的样子了，脸上不由现出了苦恼的神色，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说法：“憋得太凶了，男人不能这样，梨子我得说一句，小静对你不是真爱呀。” “谁说不是真爱？”何方静果断不爽了，双眼圆睁，颇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 “阿火你一来，就想挑拨我跟小静的关系，你什么居心？”肖凡笑吟吟地问道。 杨烨摇摇头，说道：“但是我来了，你们俩……”语声一顿，随之取出口袋里的游戏头盔，那种塑胶材料被折叠成烟盒大小，他拿在手上轻轻扬起作出展示，“我得住几天的，所以，你们俩还是睡一块吧。” “我不偷看！”杨烨犹豫片刻，加重语气强调了一句。 何方静呸了一声。 肖凡笑道：“你睡楼上，我给你反锁在卧室里，你要想下来，在游戏里告诉我，我再给你开门。” 杨烨张大了嘴，看看肖凡，又看看何方静，叹气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寄人篱下？”随之往沙发椅上一躺，“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坏了。” “出去吃吧，我也顺便采购点东西，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肖凡说道。 “好吧，那我先冲个凉。”杨烨径自走向洗浴房，随后问道：“换洗衣服什么的，我什么都没带呀，先穿梨子的行不行？” 肖凡正想说“反正我们俩体形差不多”，忽然察觉何方静明媚的目光看过来，想想说道：“不行，我的衣服都给小静穿过了，你自己衣服先凑合穿吧，一会出门给你买新的。” 杨烨已然走进了洗浴房，正调试水温，高声应了下：“好。”说着关上了洗浴房的移门。 何方静摇摇头，说道：“阿火很别扭的样子。” 肖凡微微一笑，谁知何方静这句话，远在七米之外，且隔着一扇磨砂玻璃移门，洗浴房里的杨烨居然听见了，大声应了句：“小静说得对，其实我没有……”他后面的话被花洒的淋水声冲散，隔着玻璃门就听不清楚了。 何方静跟肖凡相视微笑，不由彼此挽起了手，肖凡轻声问道：“想吃什么？” “应该问阿火吧？呵呵。”何方静笑道，伸手抚摸着肖凡的脸。 肖凡握住何方静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柔滑的手背，说道：“他吃什么无所谓，关键是你。” “我想吃你。”何方静话说出口，脸颊上漾起了红云。 肖凡心中一荡，忍不住搂紧了她，和她亲吻了好一会儿，柔声说道：“我也想吃你。”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肖凡也不确定与何方静拥吻了多久，杨烨居然已经冲澡完毕，穿好了自己原先的衣服，走出了廊道，站在了客厅前面。这句大发感慨的哲言，颇为不符合他眼下的举止，他正用一条毛巾，擦拭着短发上的水珠。 何方静提议吃火锅，显然是考虑到肖凡眼下惊人的食量，肖凡欣然同意。杨烨嘀咕“火锅就像吃猪食”，但没人理他，他也是无奈，只好跟着。 夜幕降临，三人走进一家装饰雅致的菌王火锅店，选了个包间，肖凡还算细心，点了几道蒸煮小炒的菜式，问道：“阿火喝什么酒？” “只要是酒——”杨烨说道：“最好就不喝了吧。” 肖凡也不勉强，跟何方静一人开了**啤酒，小口啜饮，很快上得菜来，三人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话说，阿火怎么会想到来找我？”肖凡有些疑惑，问道：“真的为了来送我最后一程？” 杨烨看了看何方静，随之转到肖凡脸上，神色变得诧异起来，说道：“这种事，你也不瞒着点小静？” “不瞒，开诚布公，就是这么耿直。”肖凡笑道：“不过我觉得我不会那么早死，这么久了都没事……” “梨子哥不会死。”“侥幸心理……” 何方静与杨烨几乎同时开口，语声重叠了起来。跟着又都没话说了，三人继续不吭声地吃喝。 半个多小时之后，杨烨取纸巾擦嘴擦手，然后拿出烟盒对着何方静摇晃了下，问道：“抽根烟，小静介意吗？” 何方静摇头说道：“不介意，抽吧。” 杨烨取出两支烟，递向肖凡，见他摇动筷子拒绝，说道：“抽一根，不会死。” 杨烨以前并不抽烟，这几天才开始尝试吸烟，他只是想用香烟的气味，掩盖一下可能在他感觉尤为强烈的血腥味。 肖凡听到这个“死”字特别有感触，不由接过一根烟，凑上杨烨打亮的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这烟也没注意是什么牌子的，口感很柔和，他初次抽烟，并不觉得呛嗓子。 “魔道里也有烟的，你们不知道吧？道具品商店有卖的。”杨烨说道：“很贵，一根就要五个金币，不过能点很长时间就是，我见玩家在游戏里抽过烟。” 三O八、刺杀者联盟（7） 肖凡跟何方静都不接话，这个话题又是无法继续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肖凡只好埋头大吃。何方静就餐看似斯文，实际上吃起来飞快，一边不时看看杨烨，也不说话。 “今天能见到你们，我觉得我很幸运。”杨烨好像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淡淡说道：“我没有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刚见到你们的时候，我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真的很别扭。” 他一段话里说了两次“很别扭”，可他的举止神情，却毫不别扭，甚是淡定从容。 肖凡却点头道：“确实有点，我最担心在游戏里见到现实中认识的人，还好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小静，小静真的……很好。” 何方静嫣然一笑，说道：“梨子哥也很好。” “所以，梨子还是处？”杨烨的话题忽然转到这里。 肖凡立时脸色微红，连吸了两口烟，这回果断被呛到了，背过身去连连咳嗽。何方静脸上也红了，这人也太直接了，当着一对情侣的面就好意思这么问。 “小静也是？”杨烨接着就给自己解释上了，“当然了，真的不容易，但是男人跟女人的亲密关系，始终要往前走一步的。你们……同意我说的吧？” “不同意。”肖凡断然否认，脸上现出鄙夷的神态，说道：“你这家伙就是个色狼！” 杨烨居然点头承认了，说道：“你说的对，不过我也不是没有选择的，我现在已经不那么饥不择食了。” 何方静脸色更红了，张了张嘴，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杨烨看了她一眼，笑道：“小静这么漂亮，但是梨子，人生苦短……你懂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他接着说下去：“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个男孩爱上了女孩，女孩也喜欢他，两个人从中学到大学，就一直这么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吧，感情也不错，像是一对情侣的样子。然后他们陆续离开了校园，别误会，他们不是异地恋，都在同一座城市。接着就是工作，工作的地方离得有点儿远了，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再容易那么频繁。后来男孩相了几回亲，女孩也谈了十几次恋爱。两人都觉得还是校园里的爱情最可贵，可又太过于尊重对方，把对方想象的太过于符合自己的理想化，所以一直也就是打打电话，谈这个谈那个，就是不谈他们对彼此的向往，这有点儿……” “十几年过去了，男孩跟女孩各自结婚，但是他们的联系从来没有中断过。他们有了各自的小孩，过年过节还串串门什么的，两个家庭之间都很客气，但男孩跟女孩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是不一般的。在校园生涯里，他们没有做过那种事，但是搂搂抱抱的，那种懵懂的渴望，那种迷茫的期待，那些青春时期各种不切实际的憧憬，回忆起来仍然很甜蜜。” “那一年他们五十多岁了，他们已经开始计划小孩成家立业这些事。有一天女孩终于忍不住了，约男孩在一家旅馆见面，然后……理所当然地，一切都发生了。他们抱头痛哭，他们的身体已经趋向衰老，他们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他们脖颈上的皮肤也多了许多松驰的纹路，男孩问出了这辈子最难以理解的一件事：这三十多年来，我们都在做什么？” 故事说完了，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何方静伸手搭上了肖凡的手背，轻轻摩挲着，眼圈却红了。 好一会儿后，肖凡说道：“阿火这故事……编的吧？” “对，编的。”杨烨点头。 “我觉得我大概听懂了，人只有这一辈子，没有第二辈子可以去追悔莫及，是这意思吧？”肖凡见杨烨点头，不由笑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自己变成色中恶鬼，以防备自己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是这意思吗？” 何方静噗哧一笑，眼圈仍有些淡淡的红晕，眼睛却已亮晶晶的了，抚摸肖凡的手忽而改成紧握，肖凡立时反握住她的手。 杨烨笑道：“梨子的观察角度，就像在魔道里跟我打架，总是那么天马行空。”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一会找个地方打一场吧？活动活动，消消食？” “你是说现实中？”肖凡讶然，随即笑道：“我现在力气超大的，我自己都害怕，胜之不武呀！” “没关系，你小心点，别打到我就行了。”杨烨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 肖凡无语。 何方静却道：“那还打什么打？让你打就完事了！阿火，我跟你打，敢不敢？” “不敢。”杨烨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说道：“你要掉一根头发，梨子不得撕了我？唉，打不成了，好可惜。”随之又问道：“魔道里的动作，可以运用到现实中，你们有没有试过？” “没有。”何方静摇头。 肖凡点头道：“是可以。”看着何方静说道：“可能近战感觉要明显一点。” 饭后，肖凡采购了一大堆荤蔬生菜。杨烨由内到外，买了三套衣服，在肖凡与何方静一起，将他送往楼上另一间卧室后，杨烨说道：“我住三天吧，三天就走了。小静真的太美了，梨子——”又看着肖凡说道：“这三天你们悠着点，我会偷看的。”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何方静冷声道。 杨烨叹了口气，肖凡呵呵一笑。 何方静躺在肖凡的床上，率先登入了游戏。杨烨给肖凡手机发了条消息：来阳台上抽根烟。 肖凡在何方静唇上轻轻吻了下，便走上了二楼，杨烨果然站在阳台的栏杆前。 “怎么样？感觉？”杨烨递了根烟给肖凡，打火替他点燃后问道。 “什么怎么样？什么感觉？”肖凡讶然问道。 杨烨问道：“身体这些，没有感到有什么变化？” 肖凡舒展了一下双臂，摇头说道：“没什么变化，可能是越来越适应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嗯，如果你能不死的话，就是赚到了。”杨烨不由笑道：“二十倍力量呀！你已经是个超人了。” 肖凡笑道：“这都不重要我觉得，小静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幸福——”杨烨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说了出来：“何方静这女的，心思有点儿难猜呀，我有一种感觉……说出来你别打我。” “那还是不要说了。”肖凡果断阻止，随即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说道：“我对小静的过去很了解，我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难猜的。” “好吧，你能这样想，至少证明你现在是幸福的。”杨烨忽然笑起来，说道：“梨子，我结婚了，就在前天登记的。” 三O九、刺杀者联盟（8） "“哇！幸福吧？幸不幸福？”肖凡连声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高兴。 “幸福……确实是。”杨烨笑道：“我一想到她吧，就觉得很开心，然后我就想，这个世界上总算有一件事，可以大于利益……嗯，不一定，至少是跟利益平行的，我不确定这算不算另一种利益。但这种收获感，跟收获了金钱财富方面的感觉是……有点儿不同的。” “唉，你这家伙！老把利益挂在嘴上，不累吗？”肖凡话音一转，好奇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漂亮吗？她多大了？有没有什么机会我能认识一下？” 杨烨笑道：“你问题真多，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很漂亮，倾国倾城！在我眼中，她比小静还要漂亮！” “当然了，情人眼里……”肖凡笑嘻嘻的，又道：“我一定要见见她！能把你迷成这样的女人，我简直想象不出来。” “她有个孩子，是个男孩，六岁了。”杨烨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在夜间城市的零星彩灯映照下，天幕越加显得暗沉沉的。他眼神变得迷蒙了。 肖凡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随即叹了一声：“绝对是个好女人。” “对，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她是最善良的，最聪颖的，最勤奋的，最善解人意的，最……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交给她，只要是我有的。”杨烨仿佛陷入了自己营造出的某种温暖的情境，他轻声说道：“我是去年夏天的时候认识她的，那天太阳很大，晚上特别闷热，我在屋子里百无聊赖，浑身不舒服，就想出去一趟，走一走，或者跑跑步，出一身汗也许可以摆脱这种无聊的感觉。” ………… 二o九八年六月的最后一天晚上，虽然位于z市的这座湖滨城市，这年夏天来得比较晚，但到了这个时节，暑气自也蒸腾起来。 杨烨在无烟城的租住屋里满室绕圈子，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然十分不安了，一开始他想着静坐一会可能好一点。冷气坏掉了，这样的生活故障不足以令人郁闷至死，但却成了杨烨灰暗心境的导火索，它令杨烨的情绪变得更为灰暗。 没有了想去发泄情绪的意图，只是由这一刻起，投身死亡的渴望蓦地袭上心头。 以他的行事作风，总还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预想。死后会怎么样，他其实并不考虑，因为那必然是个安详的世界。 自杀有许多种办法，杨烨想到的第一个方法，是用绳子把自己吊死。但他找到了几个生锈的小铁钉，将凳子搬上书桌，正准备用木砖钉向墙顶面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没有绳子。于是他决定用第二个办法，跳楼。 租屋是个一层平房，所以要坐电梯上楼去，至少要到五楼，才能确保把自己摔死。他在电梯口等候了一会，走去了人工楼道，刚刚走上二楼，忽然觉得，应该坚持第一个死法，上吊。 事实上，在锁门出外，打算买绳子的路上，杨烨已经明白了，自己不大可能自杀。 没有道理去死，更没有道理活着，他只是将情绪预定为一个目标，然后去尽力实现而已。当这样的情绪消失了，目标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依据。 离租屋三公里之外，杨烨找到了一家百货商店，“有没有包装绳”这句话到嘴边了，变成了“买一**酒”。 对叶欢的面貌其实在一眼看过之后，是模糊而几乎没有印象的，他忽然看到了叶继欢，五岁的小男孩坐在侧后方货架下的一张小茶几后面，冲着杨烨一笑。 杨烨也微笑起来，可仔细看过去，小男孩并没有笑，他只是盯着杨烨看了一会儿，接着低下头来，看向茶几上的书本，那里似乎有几本画册和写字簿。 随后杨烨才注意到叶欢，淡蓝的紧身牛仔裤，洁白的短袖t恤，头发以黑皮筋简洁地扎成一束马尾。叶欢的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但透着一股干练，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样子。 杨烨试着跟她攀谈了一会，问到酒的品牌、种类、口感，他不懂酒，以往几乎不喝酒，总之就是没话找话。他平常不是多话的人，但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浮起了莫名的蠢蠢欲动。 “老板很年轻啊，这小孩是你侄子？”杨烨问道。 “我儿子。” 叶欢审视着他的表情，果然杨烨浮现出讶异的神色，接着笑道：“小男孩很可爱。” “是啊。” 叶欢语气里洋溢着一些开心，但可能更多的是不耐烦，她由货架下端，找出了两个人商量了五六分钟，最终确定的一**低档酒，从玻璃柜台前微微向前推送了一些。 杨烨准备说“想必你感到很幸福”，然而看到叶欢的动作，这次交谈必须要结束了，他连忙付钱，将酒**握在手里，说了句：“谢谢。” ………… “能想象出来，这样的女人绝对是非常诱人的。”肖凡说道：“独自带个小孩，小孩又那么乖巧，她自己还要开店做生意，真不容易……不简单！” 杨烨笑道：“梨子难得啊，能把女人分析得这么全面。”随即道：“我只是觉得很幸运。” “我也很幸运，为我们的幸运……”肖凡耸肩，笑道：“可惜没有酒，真想跟你喝两杯啊。” “看你也不像好酒的人，平时不喝酒吧？”杨烨问道。 肖凡连连摇头，笑道：“不喝，没兴趣。不过两个人聊天嘛，一人端一杯酒，聊几句碰一下……听说很助兴！” “说的也是。”杨烨笑道。 “对了，叶欢……你老婆玩魔道吗？”肖凡忽然想到这里。 “啊？我没有问过呢。”杨烨脸色变得奇怪起来，这一次，他明显是对自己感到诧异了。 肖凡也愣住了，杨烨很快回过神来，取出手机说道：“我问问她。” ………… 肖凡上线后，又独自一人去野外试了试飞鸢。他发现，飞鸢的滑翔路径是有脉络可循的，直上再直下，当然会把人摔个半死。然而并非一定要这样才能滑翔，角度和幅度都是可调的，直上再直直坠下，角度之险峻事实上接近九十度，如果把角度拉小，横渡天空的时候，其实还可以持续滑翔。 如果这个角度的灵活能够彻底掌控，也许可以如同飞禽于空中的起伏。由于冲天的速度，几乎低于秒计，在极小的时限里试图掌控角度、方向和滑翔的姿态，跟流变的训练方法如出一辙。 他在荒山上飞起，落下，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几个小时后，火羽邪云开启超级通聊频道，将他拉入进去。" 三一O、刺杀者联盟（9） "系统：你为该频道超级会员。职级：少校。 “这个土匪窝就算正式成立了？”肖凡进了这个通聊频道后，先问了一声，再去浏览会员列表。还是这一帮人，有一点点沮丧却没看到，利器夫妇俩也不在。 “对，成立了。”火羽邪云笑道：“你们看看我设置的仇杀列表，这是十七座主城的佣兵悬赏任务，排名最前列的都是悬赏最高的，我还花了一笔钱，让超级频道里的仇杀消息，跟主城佣兵任务完成无缝对接。大家看看吧，看上哪个就去做了，赚钱大业从今天，从这一刻就开始了。”他语声一顿，接着说道：“注意门槛啊，悬赏几十个金币的小任务，在座的可不要接。目前这里所有人，任务悬赏都是五百个金币以上，低了你想接也接不了。” 频道里没人说话，估计都在仔细细则。火羽邪云将这里的会员设成了军衔制，由列兵到下士、中士、上士一直到元帅，目前通聊频道里的会员，包括火羽邪云本人在内，均被设置成少校级。 “我这里有个任务有点意思。”温和守旧居然率先说话了，“七百个金币悬赏，杀这个玄武主城叫楚烟横的，哦，要杀十次……玄武城就在我家隔壁。”他出生轩辕主城，紧邻玄武主城。 火羽邪云笑道：“这个不用了，七百金币杀十次……真特么想得美！咱也别把自己弄得这么低俗吧。” “阿火以为，在游戏里杀人是一件很高雅的事吗？”刀客春秋显然是对阿火的论调有些不满，淡淡问道。 “是一件很贵的事。”火羽邪云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时候要跨城，要赶路，还要打探目标的行踪。最重要的是，我们是要付出名声的，被我们追杀过一次的人，他们就会自动成为玷污我们名声的记者……对不对？所以只有金钱的回报，才能弥补我们心灵的创伤啊！” 他这番话说出来，频道里又安静下来。这个问题不是没人想过，但还真没人如同火羽邪云想得这么具体。 肖凡干笑道：“听阿火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呢？呵呵。” “梨子说得对，我是不是该小退一下？”伤无痕笑道。 “我也觉得……”断青空一言未已，却不往下说了。 忽然频道里响起一个女声清脆的笑声，这笑声里似乎带着淡淡的不屑之意，又有一些轻松随意的感觉。眼下这个超级通聊频道里可就只有一个女的，何方静。 只听何方静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替人解忧！天经地义的事。魔道也就是个游戏，诸位大哥……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火羽邪云笑道：“还是小静看得透彻！现在这里没外人，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出来，咱们一条一条把问题谈清楚，只要问题都聊明白，聊透彻！咱们这个理事会，今天就算初步成立了。” “成立了之后呢？”炎神忽然问道：“怎样让别人知道，主城佣兵公会之外，还有我们这样一个玩家的刺杀组织？” “那就要我，包括各位多努力接业务了，打出名堂来！做成了几十单高阶的刺杀任务，这买卖就算成功了一半。对了——”火羽邪云话音一转，问道：“刀客老大，就你这样正派的为人，到现在这一步了，还要继续吗？” 众人一看会员列表，刀客春秋的军衔仍是列兵，然而除他之外，频道里所有人都是少校级。看来火羽邪云对刀客春秋暧昧不明的态度，果然深有疑虑。 却听刀客春秋说道：“我同意小静说的，我加入。”话音方落，立时收到系统消息，他的会员身份也即刻被设为了少校级。 北极光却提出另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是说假如有创业成功的可能，咱们这个组织发展到一定程度，有客人要求我们刺杀在座的某一位，甚至就要求刺杀阿火你，或者利器，这上面……怎么操作？” “就暂时来说，不大可能发生这种事，如果发生了，价格会很高，而且这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我不用多说，你们也能想到，呵呵。”火羽邪云说着说着，忽然笑出声来。 “找个地方杀一下，拍摄视频，拍照什么的，收钱，完事。”炎神跟着笑道。 北极光也笑出声来，“那我暂时没问题了……利器不加入我们吗？” “他要打城挣大钱，看不上我们这样小打小闹的，不过我觉得……”火羽邪云笑道：“利器总有一天会成熟的。” “利器什么年纪了？”北极光笑骂道：“阿火你这家伙，没大没小！” “对对！我童言无忌，各位见谅。”火羽邪云说道：“下面要谈一谈咱们这个理事会，猎人奖金分红……” “阿火别说这个词，现在魔道里很忌讳！”伤无痕打断道。 火羽邪云笑道：“是的，以后不提这个词了，我们就说刺杀吧。对了，刀客老大口才好，还是让刀客老大解释一下，大家更清楚。” “好，我来解释一下阿火的设想。”刀客春秋这次却毫不谦逊，说道：“今天在座的，都属于这个理事会成员。有一点点沮丧没有来，但我跟阿火的意思是，沮丧、阿火、北极兄、无痕兄、温和兄、断兄、梨子、小静、小炎，我们这十个人，属于这个刺杀联盟的发起人和开创者……咳咳，这么说真的有点难为情呢。” 众人都笑起来。 “那么作为理事会成员，我们十个人将享有……将收取截留承接刺杀任务佣金的两成，作为整个组织运作的管理费用。此后有新的玩家加入，无论是作为杀手的加入，还是作为客户，都要从列兵开始，逐步晋阶……” 刀客春秋正说着，断青空问道：“客户怎么晋阶？” “那当然就是花钱了，客户聘用的刺客是列兵级，就是花列兵的钱，聘用我们这样的少校级，花的就是少校的钱。只要在当前等级有过一次消费，就会成为这个级别的客户会员……你们看看客户分栏，目前还是空的，在我们的业务开展之后，这里将会产生各种分级。”刀客春秋笑道。" 三一一、刺杀者联盟（10） "火羽邪云解释道：“也就是说，客户享受的是点餐服务，点的是什么分级，花的就是这个分级的费用。” “对，比如说，当真有一天产生了元帅级客户，或者将级、少将级，高的分级可以点选低分级的刺杀任务，但低分级客户却不能点选高分级的杀手。列兵级就只能点选列兵杀手，少尉级却能点选列兵级……大约就是这样的分级条件。”刀客春秋进一步解释。 “客户的晋级就是花钱买来的刺杀服务，这个明白了。那么杀手的晋级又是从何而来呢？假设富贵妹当前是列兵级，她又怎么能晋级成下士、中士这样呢？”炎神问道。 火羽邪云说道：“我打断一下，富贵妹的pk技术，要成为我们这个组织的杀手……列兵级的话，估计也不大可能。” 频道里一多半人笑出声来，炎神显然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然道：“我是举个例子……我问的是杀手这个军衔，怎么晋级？” 刀客春秋说道：“列兵级，连续完成两个刺杀任务，就可以晋级为下士；下士连续完成三个刺杀任务，晋级中士；中士连续完成五个刺杀任务，晋级上士。此后是十个，十五个，二十个，四十个……当然这都是以列兵级刺杀任务作为参照，阿火在杀手列表里，写了个简明的晋级规则明细，大家可以仔细参阅一下。” 炎神说道：“也就是说，由列兵开始，晋升到少校，需要完成九十五个任务？中途有任务没完成，失败了怎么算？” “小炎的心算能力，总是令人惊叹。”肖凡赞道。 “嗯，小炎脑子转得快。”刀客春秋继续说道：“一次没完成，就将任务递转到下一名杀手。连续两次没完成任务，就降级。此后我们还要加入任务评级机制，可能会繁琐一些，但我……跟阿火觉得很有必要。” “怎么感觉像过家家一样。”伤无痕嘀咕道。 火羽邪云笑道：“等到我们干起来，整个机制运转顺畅，就不是过家家了，你看着好了！今天主要谈规则的建构，我们群策群力，先把这个框架搭起来。” “一次不成功……”何方静说道：“我觉得应该给第二次机会。” “这都可以，我们再参详……对了小静，”刀客春秋问道：“七十级以后，技能方面，或者是其他各个方面，会有什么变化？” 频道里凝定了下来，都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 何方静说道：“技能我还没找到呢，像利器大哥的极效隐匿这样的神技……哎！”她叹了口气，接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七十级之后，行走的速度变快了，包括肢体动作各方面。我现在大概……梨子哥最快的奔跑速度，应该比我还要慢一些。” 肖凡讶然道：“不会吧？你是布衣啊，跑起来会比我快？” 这时候何方静也不知道在哪张地图，肖凡人在主城，也看不出来她的所在，不由问了句：“小静你在哪儿？” “呵呵，梨子哥不用怀疑，我大概比你快上三分之一吧，我感觉。”何方静笑道。 “我当然不是怀疑……”肖凡嗫嚅道：“还是觉得要试一下。” “嗯，一会儿找你。”何方静说道：“我在追杀一个人。” “何大美女真是实干派！”火羽邪云夸张地赞了一声，说道：“那么细则方面，各位还有些意见、建议什么的，不妨畅所欲言，接下来就要开始拟定规则了。” “就只有我们十个人，确实有点……像是过家家呀！”断青空说道。 “有人的，但我们需要先打响名头。”刀客春秋说道。 温和守旧笑道：“阿火之前对刀客老大的意向还有些存疑，这我看来，刀客老大比谁都积极呀！” “阿火不简单。”刀客春秋不知道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我觉得阿火下一步计划或者叫想法，就是构建自己的势力了。阿火，对不对？” “各位努力升级，七十级之后，你们就看看小静吧，很值得期待不是？”火羽邪云语声一顿，又说道：“我做的一切计划，我想做的所有事，都只有一个目标：赚钱。” ………… 无沙土在拍卖行的成交价节节攀升。 开始几天，由于肖凡定的底价略高，竞拍的频率及最终成交价，往往并不能达到预期，更是远逊于火羽邪云一周前寄拍的成交价。 然而到了今天，肖凡起初寄拍的一斤无沙土，被竞拍了一百余次，最终以三千多金币的高价，被匿名玩家购入。紧接着又寄拍一斤，更是达到了四千金币的成交价，而竞拍次数接近两百次！ 肖凡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寻常了，连忙开了个聊天室，将何方静、火羽邪云拉入谈起来。 何方静疑惑道：“是不是有谁发现了新地图？需要火抗高才能进去？” 火羽邪云说道：“那肯定也是有着丰厚回报的地图，几千金币买半斤无沙土，简直疯了！” “我觉得……管他呢！赚我们的钱就够了，无沙土越值钱越好呀！”肖凡有些不以为然。 “还是先观望一下……对了，无沙土究竟能把火抗提升到什么程度？你们试过没有？”火羽邪云问道。 “400左右的火抗吧？我跟小静试过一处熔岩刷怪区，大概能顶四分钟……”肖凡问道：“小静，四分钟差不多吧？” “肯定不止，我们没吃药呢！吃药补血的话，装备上涂抹的无沙土，流失速度还要重新计算。”何方静想了想，又道：“我也记得无沙土涂层之后，火抗提升400点。” “我去试一下吧。”火羽邪云说道。 正说到这里，何方静忽道：“有人刷昭告收无沙土。” 肖凡与火羽邪云连忙打开世界频道，那个玩家的昭告天下，构成的虚形字符还未消失：“锻造职业收少量无沙土，只要一两，五百金币求一两，有货的老板密我，在线急求！” 肖凡讶然道：“是锻造职业需要？” 何方静轻声一笑，火羽邪云不屑道：“你听这人瞎扯！” 果然不一会儿后，就有人喊昭告：“带队下巨兽副本，只求三两，两千金币求三两！密！人在！”" 三一二、刺杀者联盟（11） "火羽邪云立刻刷了条昭告：“五千金币卖半斤无沙土，有要的来！” 随之在聊天室里说道：“暂时不要卖，我们先去试试看，到底巨兽副本是怎么一回事，梨子把利器拉进来。” 便在此时，有玩家刷了条昭告：“火羽大大够狠，我喜欢！不知火羽大大手上有多少无沙土，我全要了！” 肖凡笑道：“这家伙比阿火还狠，哈哈。” 他说着邀请了一下利器跟苏映雪，却收到系统反馈，他们夫妻俩当前正在其他聊天室，连忙发了条文字消息过去，询问了一下。 接着收到利器的语音消息回复：“我们事情聊完了，你再拉我们一下。” 都以为火羽邪云要在世界频道威武地狠吹了，谁知火羽邪云回复了一条昭告：“就两三斤，前几天抢拍到的，趁着涨价，先赚点钱。” 很快利器跟苏映雪都进到肖凡这个聊天室里。 利器夫妻还没说话，火羽邪云率先说道：“梨子放一两、二两这样寄拍，一定不能急，慢慢来。” “拍卖行的无沙土，是梨子放上去的？”苏映雪问道。 “对。呵呵，是阿火、小静，我们三个人搞到的。”肖凡答道。 “搞到了多少？”苏映雪接着问。 “几千斤吧……” 肖凡一言未止，已被火羽邪云的话声打断：“利器，映雪嫂子，那个巨兽副本是怎么回事？我在副本传送殿没看到这种副本。” “四个……我们五个人，能不能去试试这个副本？”未待利器回答，火羽邪云又问了一句。 “可以试试。这个副本有点儿不同，我是说跟玩家印象中的副本……不是一个概念。”利器迟疑片刻，接着说道：“它是范围空间比较广阔的……甚至可以认为，这就是一片新天地了。但究竟里面有多大的纵深，体积达到什么程度，目前来说，由于火抗材料的稀缺，玩家很难在里面待得过久。话说我在拍卖行，也买了半斤梨子寄拍的无沙土……” 肖凡脸上有点儿发赤了，讷讷地道：“利器大哥，抱歉哈！实在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呵呵。” “梨子不用多说，这种热门的高价值的材料，敝帚自珍才是正确的态度。”苏映雪说道：“说明你们三个人都很明智。我们其实也作过筹划安排，事先用水将无沙土调匀，然后装进密封的罐子里，带进了巨兽副本。半斤无沙土，调出来大约十斤左右的湿泥，中途掉血加快，这就是无沙土涂层正在逐渐失去作用……直到所有的无沙土消耗干净，我们在副本里大约待了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何方静随之重复了一句，问道：“就只有利器大哥跟嫂子两个人？” “没错。”苏映雪笑了一声，说道：“利器的作风，什么事情总是要自己先亲身尝试一下，在最初的时候，他不可能叫上别人。也就我赖上他了，他没办法才带上我的。” 何方静笑道：“嫂子跟利器大哥真是恩爱。探索这个副本，究竟有什么好收获呢？” 她的疑问也正是火羽邪云想问的。 “材料，高阶材料。”利器说道：“都是一些韧性强的，或者加强坚固度的建筑、锻造类材料，但是没有火抗材料。这个副本里面的平均温度，按照标示仪的检测，会达到两百度，所以必须要强效的火抗材料，玩家才能在里面生存。” “半斤无沙土，打算就五千金币的话，将采集的高阶材料相换算，是赚是赔？”火羽邪云问道。 “我是前几天拍的，只花了七百多金币。”利器笑道：“呵呵，占了大便宜。但就算当前，无沙土的价格还在疯长，按照阿火昭告卖的五千金币半斤来计算，应该还有小赚。当然这里面涉及的因素条件比较多，刷怪的时间效率啦，总之是值得一搏。” 苏映雪说道：“当然目前是这样，但随着高阶材料获取的途径多了，市场上供大于求，材料本身的价格又会下降，未来的变数暂时还不太好分析。” 火羽邪云问道：“里面的怪物是多少级的？怎么进入巨兽副本？” “六十级以上，我们在里面摸索了七个多小时，没发现七十级怪物，也没发现**。”利器说道：“至于进入副本……这个事情有点儿奇怪的，我说出来你们也参详参详。位于主城外正南方向，一直往前走，会发现一座菱镜形的土块堆，打烂它，就会有进入副本的系统提示。有的主城外十几里就看到的，有的主城则要走出六十多里，但每个主城只有这一座土堆，找到了土堆，就等于找到了进入副本的入口。” 何方静讶然道：“魔道开服这么久了，现在才被人发现这个副本入口，真是不敢相信。” “所以，这个副本很可能有个触发条件。”火羽邪云微一思索，忽然好像醒悟道：“我猜测就是玩家达到七十级，这个机制才会触发。” “阿火的看法，跟阿雪不谋而合。”利器笑道：“果然都是聪明人。” 苏映雪冷笑道：“我可不像阿火那么直言不讳，利欲熏心！” “嫂子，就算我有点利益至上吧，但我对朋友可绝对没贰心！”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天日可表……哈！为了证明我的高尚品格，为了证明我是个无私的人，嫂子，还有利器大哥，我想邀请你们两位一同进入巨兽副本……梨子，小静，你们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荣幸之至！” 肖凡与何方静几乎同声作答。 “你们有几千斤无沙土……”苏映雪话犹未已，似乎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对，无沙土多的是。”火羽邪云接口说道：“我们把这张地图探索个彻底。” “但这肯定需要大量的时间，这几天……”利器迟疑片刻，还是接着说道：“可能随时就会跟孤星公会开战，隐者、刀客、竹涛，还有水蓝妹子，我们一起商量了很多次，想先把孤星的雍南镇要塞打下来。” “巨兽副本里面可以收发一般的玩家消息吗？比如通话器，语音消息，聊天室……这些？”肖凡问道。 “那倒可以。” 利器跟苏映雪都明白肖凡的意思了。" 三一三、刺杀者联盟（12） "“那就别磨叽了！速度进发吧。”火羽邪云兴致勃勃，说道：“想起来事情真多，千头万绪呀！我这一星期没上线，才六十六级呢……但是，赚钱更紧要！” 他说着就由副本传送殿离开露天市场，随之于楼兰主城找到一处仓库，很快给利器夫妇分别投递了二十斤无沙土。谁知肖凡也给利器、苏映雪分别投递了十斤无沙土。这要折算成当前严重稀缺的奇货市值，六十斤无沙土，至少价值几十万金币，过千万的货币价值。 于是火羽邪云加了一句：“仅限我们五个人，无沙土无限量供应。” 果然何方静对他这话十分敏感，语带讥刺地问道：“阿火是想提醒谁呢？” “除了你家梨子哥头脑时常不清醒，还能有谁？”火羽邪云反问道。 肖凡嗫嚅了一下，说不出话来，苏映雪冷哼一声，却也没说话。 由于当前苍穹主城关注度过高，五人约集楼兰城见面。利器于锻造坊租了个房间，跟苏映雪一起，分别演示了一次以水调匀无沙土的方法。 无沙土跟水的配比，于锻造坊的参数设定前一目了然。玩家就想调稠一些以增加火抗能力及持续时间，这里五人没有一个生活职业选择了锻造，利器的生活职业为药剂，火羽邪云为建筑，自也不宜轻试。 其后又顾虑到负重问题。利器、苏映雪、何方静、肖凡均做过体力上限任务，如今四人平均负重能力高达四千斤以上，利器、肖凡属于皮甲职业，负重能力略高，苏映雪、何方静为布衣职业，则负重能力低一些。 火羽邪云盗贼职业本身负重就低于刺客，此时负重却还不到五百斤，只带了两百斤的几罐湿泥。 这种进入巨兽副本的土堆，位于楼兰城外正南方向二十余里处，由于其式样十分独特，立在沙漠上的道路间也便相当醒目。整个土堆高宽均不足一码，犹如一个裂开的万花筒状，光滑的灰土块表面，映现日光之际，的确犹如棱镜。 这个土堆此前是否遭到破坏，有其他玩家进入了副本，在系统自动修正下，也看不出来。 火羽邪云为五人队长，率先一道必杀斩月对着土堆劈落。 利器微微摇头，叹道：“这就浪费了三格怒气。” 弯月形淡黄光源击出，土堆立时倒塌溃散，五人同时收到系统消息：是否进入火云湖巨兽副本？ ………… 炙热的酷暑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就将人缠绕其中，有一种整个人置身烤炉的感觉。 五人立身处是平原地带，向前看去，石块、砂砾令地面沆宕不平，然而看不到水源和植株，连石砾间都无小草和青苔。道路的宽度也看不到边际，远远望去，则有一些层叠的远山不绝连绵在极远处，仿佛山峦藏身半空中，若隐若现的和云团交织在一起。只凭眼睛看去，真不知距此几十几百里。 天空是青色的，没有太阳，除了酷热的暑气，没有一丝风，甚至在不明朗的光照里，天色竟泛起淡淡的隐约蓝色。低垂的云朵皆为或浓或淡的橙红色，仿佛内里蓄积了一团火，飘浮中缓慢流动，由于云团太过低垂，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这里有气候效果，走路都会流汗。”苏映雪说着，给队友分发棉质毛巾，她是职业级裁缝，所带的针织品自然质素高档。 肖凡注意审视了一下，目前还没有掉血。 何方静笑道：“苏姐姐好细心啊。” “这里也许就是魔道进程中新的转机。”利器分析道：“不知我们能不能找出，这张地图里最高等级的怪物。” “利器大哥时刻不忘探索魔道隐秘啊！”火羽邪云赞道：“玩游戏真是专业。” “兴趣爱好……”利器忽然笑道：“强迫症！哈哈，没办法。” 五人随意寻了个方向，脚步不紧不慢地行去，但也不过一会儿，苏映雪跟何方静已经开始流汗，五人不由更形放慢了脚步。 一开始，肖凡等三人还尝试鉴定途中的砂砾、石块，后来经利器提醒，刷新怪物的位置必有材料，那也不用费神一路鉴定了，安心找怪就可以了。 在较为缓慢的行程中，忽而察觉空气的流动，一群数百只红鸦铺天盖地，挟卷流风扑击过来。 火羽邪云笑道：“还好，这东西不会喷火，否则真麻烦。” 说话间，三名皮甲近战已然迎身上前，两名布衣退后数步，以力场技能尝试控制。 这种红鸦体形大如鸵鸟，通体朱红，飞纵起来极为迅速，但一经落地，则有些颠簸不稳的样子。 在这样的队伍之下，六十一级小怪的威胁委实有限。利器使用极效隐匿，身形飞闪间，一个人便很快控制了数十只红鸦。肖凡与火羽邪云的击杀也是极有效率 中途有红鸦飞纵来去，肖凡杀得兴起，使用飞鸢追去，于空际单手握持飞鸢握柄，飞快袭杀红鸦。到底控制飞鸢并不熟练，于低空处的跌落颇为狼狈，纵便如此，也将火羽邪云看得眼红不已。 十多分钟后，一群红鸦被消灭殆尽，掉落的也只是些许铜币，一件装备也没看到。清点击杀数，利器的击杀效率实在太高，排在了第一位。第二位当然就是何方静了，一旦被她熟悉了怪物的动态习惯，她所爆发出的控制效力、催生力的杀伤性便极为惊人。再以下，依次为肖凡、火羽邪云、苏映雪。 六十一级的红鸦，给这五人的经验值早已微乎其微，以五人的等级，也不应该有任何技能点的获取，然而五人无论等级高低，每刷一只红鸦，均能取得四点技能点。 利器倒还在认真打扫战场，一个铜币也没有放过，这想必就是一直以来的游戏习惯了。 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梨子，你这玩意儿不错呀，会飞哦。在哪儿买的吗？” 肖凡没好气道：“回头给你做一个。”又道：“利器大哥要不要？我也给你做一个。” “这东西不好做吧？按说你也不是锻造职业呀。”利器对肖凡能制作这种东西，有点儿讶异。" 三一四、刺杀者联盟（13） “任务的奖励，这东西呀……” 肖凡话没说完，苏映雪说道：“我也要一个！话说你怎么不给小静做一个？” 何方静摇头，微笑道：“我掌握不好，这个东西很难掌握的，我老是摔跤。”她说着用毛巾擦了擦汗，布衣职业的体力值转化为游戏角色的耐力，的确是最弱的。 肖凡心念一动，将火狼召唤了出来。正待以无沙土搅拌的湿泥涂于火狼的皮毛之上，却见火狼欢快地左右跑动，到处张望，对这个空间里如此火热的气温毫无不适之感。微一思索便省悟过来，火狼可是以火为食的怪物，越是酷热可能越加如鱼得水。 死寂的场景中多了个火狼，无形中增加了不少生趣。火狼对着正南方向吼了两声，身形忽而涨大成小马状，贴近肖凡，在他肩上蹭了蹭，便待驮伏主人奔过去。 正南方向正是红鸦的来处，何方静笑道：“火狼可以寻找宝物呀，真是个好宝贝。” “让火狼带上嫂子跟小静，我们三个人步行过去，嗯，好办法！”肖凡说着十分赞同自己。 火狼却又摇尾巴又摇头，显然就不愿意。 何方静嘻嘻一笑，飞身跃到火狼的背上，双手挽住火狼的脖颈，脸颊贴上了狼吻的侧面，柔声说道：“火狼火狼，这个姐姐很好的，带上我们一起好吗？”她说着在火狼眼睑下用力亲了一口，笑道：“火狼最好了！” 火狼侧头，伸出长长的粉红色舌头，在何方静白皙娇嫩的脸上舔了几下，显得极为亲热。何方静咯咯娇笑，轻轻抚摸火狼脸颊上的毛发，四人看着都笑了起来。 苏映雪握住何方静斜伸出的左手，飞身坐到了何方静的后面。火狼尾巴卷起，在苏映雪的腿上轻抚几下，似在试探她的态度，苏映雪收起武器，双手在火狼背侧抚摸一会。火狼便撒开了四蹄，轻巧地奔了出去。 肖凡等三人疾步跟上。利器与何方静也有坐骑，但在如此高温的副本地图中，却不敢放出来送死了。 “主城正南，在这个副本里面也是正南。”火羽邪云说道：“正南又正南，那就是火的故乡吧？” 利器说道：“没错，八卦上离位就是正南方，属阳，所以俗称南明离火。” “利器大哥真是渊博，什么都懂。”肖凡赞道。 “渊博谈不上。”利器笑道：“我那会儿听说，你的火狼以天脉离火为食，就去搜了一下什么叫离火。” 火羽邪云噗哧一笑，说道：“还好还好，真怕你们俩就这么互相吹捧上了，那可有够累的。” 两个布衣职业有火狼代步，三名皮甲职业走得就快多了。红鸦来处是在六里多外的一隅斜坡中，那是一座直径五十多码的巨大石坑，石坑中的砂砾、坑壁上的土块均闪烁金芒，正是红鸦的食物，具有反弹属性的高阶物料：金源土。 这种土质极为柔韧，看起来干爽硬脆，握在手上却跟橡皮泥一般，拉伸度极高。采集起来速度也是极快，因为几乎捡拾即得。 当然魔道里捡拾的外在物品，也必须经过采集这一道环节。如果纯物理的动作，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由始至终，这块石头并不属于玩家本人所有。 采集效率虽高，收获却零零碎碎的，每次采集所得几乎以克计。苏映雪采集所在的坑壁处，忽然出现一小片微型的塌方，一只小西瓜般的脑袋探将出来，苏映雪吓得一边脚下飞退，一边高声尖叫出来。 余下四人一齐快步围上前去，原来是红鸦的头领，六十三级精英怪。五十多万血的精英怪，自然难不住这几人，嘻嘻哈哈地灭杀了。还给爆了件六十二级法师头巾，绿等级红防，属性相当不错了，虽非套装组件，扔拍卖行应该能卖几十个金币。 金源土的采集是个极为耗费时间的事情，一个小时之后，五人累计采集了近千斤金源土。然而这处坑洞太过寥阔，而金源土显然是相当高阶又相当昂贵的物料，如此难以预期的规模采集，要说就此弃之不顾，又相当有些不舍。 “我说，定个目标吧。这里可能上万斤都不止，没准等我们负重都满了，这里的金源土也没有采收干净。”火羽邪云与利器两人，采集技能都是职业级，他的负重早已满了一次，尽数交易给肖凡存收。 苏映雪说道：“对，再弄两千斤吧，目标三千斤，不管还有没有，不管还有多少，我们继续进发。”又笑道：“前方的风景可能更好！” 苏映雪说话，余人自然再无异议。 就进地图一个多小时以来，五人装备上已经陆续更新了一次无沙土涂层。游戏里给装备涂层，并不会像现实中给墙面粉刷那么繁琐，都是一种命令进行式，命令之后，装备表面会多出一层模糊的虚罩。当虚罩抗性降低消散，在这种地图空间两百度的热量炙烤下，掉血就有点快了。 两个小时后，果然抵达了三千斤这个目标，这处矿坑的金源土简直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苏映雪的采集术升到了中级，何方静也达到了高级，肖凡的采集术距离职业级，却仍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如利器和火羽邪云，采集术达到职业级之后，已经无法通过采集物料来升级。 既决定继续往前进发，何方静不无遗憾地说道：“记下坐标吧，前面如果没好东西，我们再回来，还有这么多金源土呢。” 五人在这块矿坑蹲身采集了近三小时，更新了两次无沙土涂层。两个女玩家早已香汗淋漓，何方静越加显得明艳动人，苏映雪年纪大一些，却也美艳俊秀。火羽邪云左看右看，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呀！你们这一对一对的……我老婆要练到六十九级，大约得明年了，唉！” “阿火结婚了？没听你说过呀！”火狼继续驮伏着两女，放慢了脚步，不疾不徐地与三个皮甲职业并行，苏映雪问道。 “最近的事，他老婆天生丽质，比小静还要漂亮。”肖凡接口笑道。 “恭喜啊！”“恭喜！” 利器与苏映雪同声说道。 三一五、刺杀者联盟（14） “不过比小静漂亮，大概不可能吧？”苏映雪话里透着疑惑。 “所以说——”火羽邪云淡淡说道：“游戏里的所谓朋友，所谓合作，所谓信任，我向来不怎么放在眼里。真的坦诚，真是好朋友，就该交换彼此现实中的身份。”话声一顿，又道：“比如你们，如果前些日子认识现实中的我，我结婚这样的事，肯定也得请你们观礼呀！”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利器话声迟疑着说道：“还是……分开一些的好。” 肖凡跟何方静同时“嗯”了一声。 火羽邪云看着肖凡叫道：“你嗯个鬼啊！你跟小静游戏里也亲热，现实里还同居，你们这才叫魔道人生！” 何方静笑声清脆，却没说话。 苏映雪坐在何方静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转向肖凡问道：“梨子跟小静这是……已经过上同居生活了？” 何方静侧头看过去，笑道：“是啊。” “他们俩可是君子之交，分房睡呢，不知道怎么想的。”火羽邪云补了一句。 苏映雪双手环住何方静的腰肢，笑道：“那还好。”又道：“小静这么好的姑娘，梨子要珍惜啊。” “必须的！”肖凡应了一声。 何方静笑道：“苏姐姐太好了。” “所以——”火羽邪云笑道：“就应该分房睡？我说要不要这么矫情啊？” “要不是你来了，我早……我们早就……”肖凡讷讷地道：“阿火，你就说你赶的这好时候吧！” “唉！真是不受欢迎啦。”火羽邪云摇头叹气，“反正我三天就走人了，你们俩憋着点。” 利器跟苏映雪一齐哈哈大笑，肖凡一旦碰到这种问题，始终就会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何方静倒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笑道：“阿火尽在胡说八道，梨子哥对我可好了，憋什么憋？憋你个大头鬼！” 利器忽然想起来，问道：“阿火去梨子家玩的？梨子家里感觉怎么样？” “还行，收拾得挺干净。” 谁也弄不清利器问的“感觉”是指什么，火羽邪云倒是答得朗朗上口。 利器应道：“有机会我也去参观参观。” 何方静骑在火狼背上，侧头向利器看过去，又转头跟苏映雪对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明眸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凡高兴地说道：“好啊！欢迎，特别欢迎！那个，利器大哥跟嫂子住在哪儿？” 利器跟苏映雪还未回答，火羽邪云抢声道：“住在房子里呗，还能住哪儿？你要问他们住在哪个城市，可就不能告诉你了。他们这些超级富豪，身份就是私隐，懂吗你？” 肖凡摸了摸头，点头道：“懂了。” 利器失笑道：“暂时还是不说这个了，以后你们总会知道的。” 五人一边随意闲聊，一边亦步亦趋地往正南方向行进。接下来的行程中，遭遇了六十三级变异怪彩虹袋鼠，这种怪物给的技能点更多，灭杀一只给出六点技能点。 寻到的材料是离心草，这种建筑学、药剂学均可使用的材料体积小，占用负重也轻，五人将一小片花圃般的草坪采收得干干净净。 再之后苏映雪收到了一条文字消息，随之打开通话器，跟蓝水蓝说了一会儿话，跟着拨给隐者无踪，又聊了好一会儿。似乎为什么事很有些争辩，不过苏映雪切入了一个空白频道，又站得远了些，队友们都听不清楚她在争什么。 “隐者无踪想打孤星公会的雍南镇，我觉得目前都不算好的时机。”苏映雪挂断通话后，在队聊频道说起。 肖凡问道：“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才能称得上好时机？”他对公会占领要塞相关种种，几乎半点不懂，提出些问题来，都很有些儿不自信。 火羽邪云说道：“等玩家公会都有了常备的守城器械，打下来要塞才能谈得上防守。现在苍穹主城的状况，是屠龙刀多面作战，摆明了硬生生把孤星、问苍茫这两家公会，迫到战圣盟的怀里去。” “阿火头脑十分清醒，我也是这么看的。”苏映雪瞥一眼肖凡，说道：“隐者这小子的问题，跟梨子一模一样。” 肖凡一愣神，“啊”了一声，一脸的茫然不解。 何方静笑道：“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好时机？隐者无踪的疑问，跟梨子哥一样有趣。” “这叫冲动！不顾后果！”苏映雪愤然说道。 “的确是……有些莽撞。”利器附和妻子，又道：“其实前一次战圣盟、孤星、问苍茫三家公会的讨伐，所有玩家势力也都看出来了，打仗打的就是钱，耗费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个钱怎样才能收得回来？现在就算屠龙刀多打几处要塞，再投几十亿把城池搭起来，又哪有商家敢入驻？我始终觉得，和气才能生财……唉，游戏里很难做到就是了。” “所以一统苍穹主城，蓝图是好的，这才是长治久安，这才是一劳永逸！”苏映雪说到这个，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美目中神光流盼，“但最初砸钱进去是难免的，游戏里也不说流血流汗了，流淌的都是风投的资金。风投可不是傻瓜，看着玩家势力花钱如流水，也不见收成，我现在都很怀疑，隐者在风投那一块，是不是被卡住了钱脖子！” “那就好玩了！”火羽邪云大为得意，笑道：“现在投资可远远没到三十亿吧？他们拿不出钱来，嫂子你们赶紧撤！打什么城啦？玩什么势力啦？咱们一起搞材料赚钱，发战争财才是正经！” 利器摇头不语。 苏映雪冷笑道：“这话说得你自己不脸红？” “我为什么要脸红？”火羽邪云果断一脸愕然。 “战争财……不觉得难听？”苏映雪说道。 “好吧，我用词不当，但意思大家都明白。”火羽邪云笑道：“那我换个说法，为了让玩家朋友更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pk杀人的超快感，我决定献身探索魔道隐秘的新天地。我的毕生事业，就是为了让玩家朋友们打得更加热闹，让公会与公会的战斗更加激烈精彩……你看我这么说，是不是好听多了？” “果然好听。”何方静笑吟吟地道。 苏映雪连声冷笑，跟利器对视摇头，不再多说。 三一六、刺杀者联盟（15） "肖凡左看右看，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我觉得吧，阿火说得没错呀！这才是自由自在的游戏生活。开建势力什么的，威武是……看起来很威武啦，想想就觉得累。” “我不怕累，我就怕什么事情自己掌握不住，又想着往里面挤。”火羽邪云见苏映雪神色都变了，讪讪然一笑，说道：“嫂子别介意，我不是说你。但你将来就算赚几百亿，我也不羡慕你，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阿火说得没错，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太入耳吧。”利器对外的言论一向回护妻子，可见夫妻感情极为笃厚，但此时却也赞成火羽邪云的游戏态度，向苏映雪说道：“阿雪，我的看法跟阿火比较类似，如果屠龙刀那边真的拿不出钱来，我们严格履行合同就行了。在他们投入三十亿之前，我们一分钱都不要出。” 利器这话说出，队聊频道里安静了下来，苏映雪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了。 苏映雪脸色有些不好看，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你没发现吗？” “什么骑虎难下？”利器讶然问道。 “你的名声啊！你发的昭告，你要跟战圣盟对抗这些，难道就……”苏映雪欲言又止，说道：“你玩到今天，魔道第一人整个魔道喊了多少日子？你有多少个崇拜者？你这样一撒手，怎么面对别的玩家？” 利器摇摇头，失笑道：“那都是虚名，没有任何价值。” “有人指着你鼻子……那怎么行？”苏映雪这会儿，完全就是个委屈的小女人作派了。 何方静跟肖凡相视微笑，两人同时横移一步，伸出手来，一伸左手一伸右手，很快十指缠在了一起。 “苏映雪嫂子，我倒觉得，你更看重利器的名声呢！”火羽邪云微笑道：“那到底这个问题是你的，还是利器的呢？” 苏映雪瞪眼道：“利器是我老公，我当然要关心他的名声！你懂什么？” 火羽邪云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嫂子，我能不能插一句……” 肖凡一言未毕，苏映雪截口道：“不能！” “好吧。”肖凡耸耸肩，不说话了。心想这女的说我是自我崇高感的维系者，看来苏映雪自己更像那么回事呢！ 利器说道：“先看看再说吧，现在都不好下定论。”笑了一下，又道：“隐者无踪会给我们什么惊喜，先让我们拭目以待。” “好好先生果然境界非凡。” 火羽邪云夸张地伸出了大拇指，苏映雪瞪了他一眼。 这次聊天并未趁机赶路，也浪费了十几分钟。还是决定继续前进，虽然火抗材料不缺，但眼下来说，尤其利器夫妇俩，可是随时随刻都会有要事处理。前方未知的大量预期，还有待于探索。 仍由火狼驮伏何方静与苏映雪，三名皮甲职业步行。 石块与砂砾构成的地面，有些坑宕不平，走起路来还较须小心脚下地面。副本名叫火云湖巨兽，巨兽已经见到了两拨，相比同类普通动物来说，体形确实相形庞大多倍。而“火云湖”可能是指低空缓慢飘动的云朵。 火羽邪云忽发奇想，说道：“这个云里面，会不会有怪物？”他伸手掠了掠上空，指着一朵难知高低、难知体积大小的橙红云朵。 “梨子哥别听他的，他想让你用飞鸢上去冒险。”何方静提醒道。 果然经她一言提醒，肖凡才省悟过来，笑道：“这个险值得一冒呀，我上去看看。” “唉，大美女对我成见太深了。”火羽邪云叹气，说道：“别忘了，魔道只是个游戏，大不了你家梨子哥挂一次，就算掉点装备什么的，不是有我们捡吗？能有什么损失？” “我有一张复活卷……”利器笑道：“当然了，梨子自己小心点。现在也就你会飞了。” 复活卷轴这样的一次性消耗品道具，系统商店不卖，杀怪也没听说有玩家出过。**小概率会出，也许要低于万分之一的概率。拍卖行有人卖过，挂价太高没人肯拍，世界频道有人喊昭告几百金币收，估计也没人卖。 “嗯，知道。”肖凡看着端坐在火狼背上的何方静，就待上前摸一摸她娇嫩的脸蛋，想想算了，这还有外人在呢！笑道：“我没问题的，放心好了。” 橙红色的云朵看似极为低垂，飞鸢带着肖凡滑翔而上到七十余码的高空，却好似仍然差了那么一点点。肖凡握牢死魂木手柄的左手微微拧转，飞鸢有了刹那间的滞空时段，天峰剑飞快上掠，对着云层就是一道斩月。 弯月形弧光脱剑而出，划破死寂般静止的虚空处，光源在两秒之后变得黯淡，始终未曾触及橙红的云团。 飞鸢在肖凡的控制下，于空际又带出几个小幅度的滑翔，飘然落地。虽经肖凡竭力控制，落地处毕竟已在四十余码开外。 “这朵云到底有多高？”肖凡骇然问道。 何方静说道：“我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应该……其实我也没看明白，梨子哥刚才的位置，好像还有些距离的样子。” 肖凡说道：“再试一次。”左手握柄，持剑的右手于玲珑伞顶部轻轻一按，整个人冲天而起。 这次他将握柄调置到冲击力最强的部位，人便如利箭般电射而出，离地之高经微度倾斜后，达到了将近两百码！ 由侧面跟云团相齐的一刻，就在这风驰电掣般的上升途中，肖凡清楚地看到，云团里弥漫的烟气间，有着透体通红的细蛇、蚯蚓等小体形的软体动物，缠成一圈一圈的。 由于它们数量众多，各种软体爬行动物的纠缠虬结，又构成了一个体形极为庞大的怪物。然而究竟这个怪物哪里是手足部位，哪里是身体，哪里是头部，却看不出来。肖凡能看出的，或者甚至不是用眼睛看出的，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抽象画的非直观图形，他被一双眼睛盯上了！ 飞鸢上升之势并未竭止，然而就在这远远不及眨眼的一刻，云团中骤然透出一缕粉红烟气，匹练般击向肖凡胸口。 肖凡微一控制手柄，随飞鸢达成了短时间的滞空，天峰剑疾行劈下，由中把烟气劈断，但烟气并无实体，前半截依然落在了肖凡身上。登时肖凡整个人都变为火红，飞鸢带着肖凡向更高空处飞去，便如同带着一团火焰升空！" 三一七、刺杀者联盟（16） "系统：极效衰弱生成，你的全部属性下降50％。 天空中骤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嘶吼，声如暴雷，一个浑身爬满红虫的躯体由红云中蓦然钻出，扑向更高空处的肖凡。 飞鸢升空到了顶点，开始往地面俯冲，肖凡控制飞鸢斜斜滑翔，逐步下降，那个庞大的怪物越渐追近，亦随肖凡滑翔之势扑击过来。 便在此时，火狼身形紧缩变小，何方静与苏映雪急忙跃身落地。火狼向天空斜度扑出，身形骤然极度拉伸，构成了长长一截火红布匹的形态，飞纵的方向，正是红虫怪物的身后！ 如此肖凡在前，不断利用滑翔姿态下降，红虫怪物在中间，飞速追击肖凡，火狼尾随在后，以更快的速度于空中追上了红虫怪物。火狼扑击得数次，很快吸引了红虫怪物的注意力，回身与火狼缠斗在一处，两者于空中也不断下降高度。 余下利器等四名不会飞的玩家飞奔而出，便待红虫怪物落地时形成围攻。 肖凡双脚终于轻缓落地，收起了飞鸢，吃驱散解除衰弱，一刻也不停地返身奔袭。不旋踵间，队中五人已聚集到一处，只听得天空中嘶吼阵阵如雷，火狼与红虫怪物随下降之势缠斗激烈，却看不出双方谁占据了优势。 然而肖凡却知道，火狼这一会儿工夫，已掉血过万！连忙发出指令，令火狼退回地面。 火狼倏然回身，于半空恢复狼形，利箭般扑向地面，红虫怪物疾然随后扑下。 火狼下落之势剧烈而急速，不到一秒就与红虫怪物拉开了距离。但此时双方离地面已然不足三十码，利器与火羽邪云早已取出手弩射击，何方静与苏映雪也尝试以力场技能，控制半空中的怪物。 直到这个无从辨别躯体形态的怪物落到地面，才见出它庞大的身躯，横向宽度超过十码！由于整个躯干为船行扁平状，横趴在地面上时，高度不足两码。 虫火喜兽：精英怪，75级。以食火毒虫繁衍构筑，吸收毒虫以壮大躯干，虚化肢体。以高温浮力飘行，撞击力极强。技能：毒焰。 等级虽然达到惊人的七十五级，血量接近四百万，但这东西一经落地，动作就变得迟缓，蠢笨无比，丝毫不难对付。只是须臾之间，便被何方静控制了动作，与苏映雪共同施放催生技能。不到二十秒，两名自然使者同时鞭鞑，构成了牵引，虫火喜兽由内而外爆裂开来，开始大幅度掉血。 三名皮甲职业配合火狼，也由一旁寻隙以短兵器攻击。 这样的怪物，很可能就是为了给玩家送宝来的，四百万血说来吓人，在这五人手下，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倒下了。哗啦声响中，掉了一大堆东西。 杀**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还没感到有什么异样。这时候怪物被灭杀，看着密布在庞大躯身上的软体红虫，栩栩如生地似乎还在扭来动去。苏映雪到底忍不住，疾步跑到一边呕吐了出来。 利器急忙跟上，轻拍着她的肩背柔声安慰。 余下三人一边捡拾掉落物品，一边看过去。火羽邪云笑道：“怎么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还好这是游戏，不能怀孕的吧？你们谁知道，游戏里能不能怀孕？” “阿火你这狗嘴……” 苏映雪一句话没说完整，忍不住又呕吐了几口。 火羽邪云笑道：“我帮你说，阿火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映雪嫂子是想说这个吧？没问题啊，我就是话痨！你看你玩个游戏，联想力这也太丰富了！小静都没吐，你说你……” “阿火你闭嘴！”利器这样温厚的性格，也忍不住斥道。 何方静掩嘴轻笑，肖凡也笑出声来。 这个怪物的掉落的确让人欣喜。复活石三块，复活卷轴一张，前所未见的避火珠一颗，神行符十张，永久道具火把两支。 其余便是装备武器，七十五级盗贼靴子一只，红等级绿防，血量极高，为七十五级套装组件之一。七十五级术士杖一根，自带一项诅咒技能阴影缠绕，绿等级绿伤，六十八级就能用，加之精神点数甚高，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很可能比诸当前魔道玩家手中最强的术士杖，也不遑多让。 还有一把狂武士专用的战锤，这个就绝对能断定，肯定是当前狂武士职业最强大的武器。 狂风锤：重兵器，陨石质锤心，坚韧异常。71级，攻430－475，爆击90，武力＋280，体魄＋300，敏捷＋100，碎伤＋210，射伤＋50，火伤＋50，仙伤＋50。职业：狂武士。 利器也不禁咋舌，说道：“这武器太吓人了！只要狂武士玩家装备不是太差，攻击力轻轻松松就能超过两千五。” “而且360伤，太厉害了！”何方静赞道。 “攻击力有毛用！能不能碰到我们再说。”火羽邪云不屑道。 肖凡说道：“狂武士七十级有个技能，战神附体！只看名字就知道很厉害。” “这得到时候再看了……对了，”火羽邪云说道：“听说你有个任务奖励七十级技能，说说看都有什么？咱们也留意一下，早作防备。” “都是技能名称，通过这个你能看出什么东西来？”肖凡不以为然地说道，仍是一一介绍：“刺客是影子分身，我感觉应该很有用的。盗贼不用说，利器大哥已经学会了，极效隐匿，超牛的技能！狂武士战神附体，武士就是武者奥义，法师是魔法树，召唤师是战魂灵魅。大概就这些。” “自然使者没有？”火羽邪云说着看向了何方静。 何方静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有没有。梨子哥的任务里也没有奖励这个职业技能，包括术士职业，都没有。” 这只虫火喜兽堪称送财童子，出了这么多东西，而且都是极有价值。就算神行符在系统商店里也要卖到三个金币，学习锻造的玩家自行制作，材料成本都在一个金币以上。 复活石、复活卷轴、永久火把，更是无从估计价值的高端道具。 至于避火珠，是枣粒般大小的珠子，火羽邪云鉴定之后，说道：“这东西有点意思，虽然不是永久的，但在任何高温下，都可以持续抗火二十个小时。结合目前热门的巨兽副本，你们说这玩意该卖多少钱合适？” 何方静笑道：“二十个小时的话……我算算……” “为什么要卖？不能自己用吗？”" 三一八、刺杀者联盟（17） 苏映雪说话间，还是站得离虫火喜兽的尸体有些远，目光也不敢朝这边看。何方静最是乖觉，挽着苏映雪的手臂，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肖凡讶然道：“我们有无沙土啊，无限量供应！” “所以应该卖了，换钱最实惠。”火羽邪云笑道。 苏映雪哼了一声，很明显对火羽邪云十分看不惯。 何方静指着虫火喜兽的尸体，忽然说道：“这东西能不能采集呀？” 四个人的目光全转到了何方静脸上，肖凡以为火羽邪云就要说“大美女口味够重的”，谁知火羽邪云一言不发，转身对着虫火喜兽庞大的尸体，就采集了起来。 利器走近了几步，也开始采集。肖凡左右看看，也上前试着采集。 苏映雪挽紧了何方静的手臂，显然自己不会去看一眼怪物尸体，也不愿意何方静去采集虫火喜兽的皮肉。大体形的怪物被玩家灭杀，多半就是皮、肉、骨这三项有材料价值，有的怪物虽然体形巨大，但死后很快消散，甚至不留遗迹。 何方静用拿武器的右手，拍了拍苏映雪的手，笑道：“嫂子，我们先看他们能有什么收获。” 这次采集的时间至少有两分钟，却是利器率先采集成功，开启了队伍分享模式。 这件物品，为两根头饰花结的形态，缀饰为无数较之发丝更为纤细的绵长须带，造型小巧精致，美伦美奂。 灵魂结：食火蛇虫魂灵所结。两名玩家分持两端，缔结灵魂契约，置入包裹中自动生效，由一名玩家发出指令，另一名玩家作出确认呼应，无论跨度近遥，皆可瞬间传送会合。使用限度：1次。 “这道具好哇！”苏映雪虽然没有转头看去，却叫出声来。 何方静笑道：“是啊。”她眼中温和的柔情流转，显然对这个道具颇为青睐。 “我这个也不错，给火狼用。”火羽邪云说着开启了队伍分享。 赤火铰链：控火系专用道具，以燃烧体为能源，供其作出攻袭输出，可伸展幻形变化。 苏映雪笑道：“阿火难得大方一回，令人欣慰。” 火羽邪云应道：“难得，难得。”说着走到火狼身边，将哑红色的赤火铰链挂到火狼颈子上。 火狼任由赤火铰链挂在颈子上，转头看着肖凡，意示询问，肖凡却仍在全神贯注地采集中。 虫火喜兽被利器、火羽邪云两次采集后，此时便如一个漏气的气垫船般，蹩了一大半，只有肖凡采集的所在位置，仍存一堆鼓涨的血肉残骸。几十秒之后，虫火喜兽彻底蹩瘫，化为一张薄薄的软皮瘫倒在地，片刻后消失无踪。 肖凡开启了分享，这又是个硬币大小的珠玉形态，荧光幽幽，映着惨青的天空浑浊的光线下红晕流转，圆润剔透。 蛇心火胆：由无数火蛇、火虫胆汁融合，构筑天然火抗材料，特级药剂。服食后增加永久火抗900点。 “我靠！”火羽邪云禁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们以水调匀无沙土涂层，火抗也不过增加了400点。此前肖凡与何方静试过置身岩浆地图，无沙土涂层有效时间内，整个人没身岩浆，只是小量掉血，以他们数万的血量，就算不吃药补血，亦足以顶过四分钟。 永久火抗增加900点，那是什么概念？岩浆深处不吃药都能平趟了吧？ “这个给利器大哥……”肖凡说话间侧头看向火羽邪云，问道：“给利器大哥用，阿火没意见吧？” 火羽邪云笑了笑，说道：“给偶像用，我当然没意见。不过——”他语声一顿，说道：“利器可不能浪费了这段时间，巨兽副本一出，魔道的大变革就在眼前了，利器要多试试高阶地图，帮我们刷点儿装备什么的……” “不太好吧，这东西是无价之宝……” 利器一言未毕，苏映雪截口道：“那我多谢两位……还有小静，你们三个人此后的装备武器，包在利器身上！” 何方静笑道：“利器大哥的等级最高，技术最好，这才是物尽其用！嫂子不用许诺什么，利器大哥更不必推辞，我们始终是……大家都是好朋友，呵呵。” 肖凡迅速向利器发起交易，利器微一犹豫，交易了过去。 利器将蛇心火胆捏在左手两指间，由妻子苏映雪脸上看过去，接着逐次环视诸人，最后看着火羽邪云笑道：“我真吃了？” “吃吧吃吧。”何方静笑道。 “利器大哥赶紧吃，得防着阿火反悔。”肖凡笑道 “别磨叽了偶像，我真的会反悔哦，呵呵。”火羽邪云笑道。 利器当即将蛇心火胆扔进口中，仰头还未及吞咽，圆珠般的蛇心火胆便已融解开来，化作一股热流，立时充盈全身百骸，他神色间却毫无异样。 “没有爆炸。”肖凡点点头，放心了。 “没烧起来，挺好。”火羽邪云也点了点头。 何方静仔细端详审视利器的神情，问道：“利器大哥，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没有。”利器摇摇头。 苏映雪笑靥如花，一脸喜滋滋的样子，何方静叹道：“大哥跟嫂子果然很恩爱。” 苏映雪笑吟吟地道：“你跟梨子也……” 火羽邪云笑道：“这里云朵可不少，没准还有多少喜兽这样的宝贝呢……”他说话间，忽然愣住了，有人通过超级通聊频道摇晃了一下他的id。 事实上，他们进入这张副本地图，苏映雪起初收到蓝水蓝的文字消息后，五人已约定将所有消息渠道全然关闭。包括文字消息也不可能收到，除了公会紧急调令类的强制消息，几乎无法跟外界发生沟通。 而火羽邪云作为刺杀专用的超级通聊频道的开设者，作为这个专业会员房间的主人，包括频道内的所有杀手成员，却也无法回避频道里会员强行触发他的消息。 他立即打开了超级通聊频道，听见频道里余下七人正在散碎纷乱地说话，聊得相当热闹。有一点点沮丧也于不久前进入了这个频道，目前还没有职衔。 忙问道：“刀客老大……你们，谁晃我什么事？” 三一九、刺杀者联盟（18） "“有个尴尬的业务，不知道我们该不该接？”刀客春秋犹疑着说道：“其实我认为是应该接的，毕竟咱们新店开张，任何为难的生意都不应该回避。不过跟这里的伙计们一聊，大家都认为应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而且我也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梨子？” “梨子跟我一起在。”火羽邪云说着给肖凡打个手势，切入普通频道低声道：“梨子，开一下超级频道。”再切回超级通聊频道，问道：“什么尴尬的业务？” 刀客春秋说道：“战圣盟的会长天子私下里找到我，打听了一下我们这个刺杀联盟的架构，说要委托我……不！委托梨子杀一个玩家。” “别说杀夜风了，就算是杀你刀客春秋，也接下来呀。”有一点点沮丧接口说道：“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刺杀夜风？”肖凡惊叫。 火羽邪云笑道：“沮丧兄是决定入伙了吗？” “当然！这么有前途的事业，难得火羽大大看得起小弟，必须义不容辞！”有一点点沮丧笑道。 火羽邪云立即将有一点点沮丧设为少校级会员，接着问道：“夜风是谁？又有什么尴尬……梨子的朋友吗？” 肖凡闷闷地道：“我不认识他，久仰大名倒是……” “之前狂刀屠龙的一个盗贼玩家，现在是龙刀公会的成员。”刀客春秋答道：“夜风这人怎么说呢，我跟涛哥对他有些歉疚……具体不说了！这样一个普通玩家，装备不算高端，等级目前也才六十四，技术也就一般。天子真的盯上夜风了，根本不需要假手他人，随便派点玩家盯着就可以了。” “所以天子的意思是什么？”火羽邪云轻轻一笑，说道：“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天子愿意开价多少钱买梨子的刺杀？” “五百个金币一次，次数不限。”伤无痕笑道：“看来这个天子，的确对这个夜风恨之入骨了。” “这么大口气？杀到零级是多少钱？”火羽邪云惊叹道。 “三十二万金币。”炎神说道：“只算夜风六十四级经验值为零。” 刀客春秋说道：“所以不仅仅是恨吧？他可指名要梨子动手的。” “这可是笔好交易。”火羽邪云淡淡道：“刀客兄跟这个夜风谈谈，他可曾是你的小弟，杀到零级……也给他点好处就完了。” 刀客春秋语声迟疑：“这个……” “阿火你也太无耻了吧！”肖凡不愤道：“就让人家站着不动让我杀，然后给他点好处，就算买下了他的整个魔道生涯，这也太……你倒说说看，给他多少钱算够？” “这得看他对自己游戏等级的心理价位了。”火羽邪云毫不腼腆，语声更无丝毫犹豫，说道：“再说，谁能买下他的整个魔道生涯？这个生涯已经是历史了，他已经得到了这个历程，那么等级清零重来一回，有什么不可以？有人爱花钱看戏也好，出气也好，跟我们毫无关系，别忘了我们这个刺杀联盟的定义。” “阿火说的不无道理，梨子先别激动。”刀客春秋打圆场，但话声里显然还有些迟疑不决。 由刺杀联盟组建初，到现在不过半天多的时间，超级通聊频道里仅有的十名会员，除肖凡还未曾出过手，余者已屡有斩获。何方静完成了两次刺杀任务，火羽邪云两次，温和守旧一次，有一点点沮丧一次，刀客春秋六次，炎神两次，伤无痕四次，北极光四次。最离谱的是断青空，成功解决了十一次刺杀任务。 肖凡瞪眼道：“刀客老大，你也认为该听阿火的，跟夜风……跟他去谈？” “我可以试一试，虽然希望不怎么……”刀客春秋说道：“夜风最近情绪有点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不管怎样，送上门来的业务，无论从维护我们这个组织的尊严，还是从长远的信誉、持续发展的原则上来判辨，断然没有不接的道理。”他说着话语逐渐连贯流畅，再无迟疑。 “你们果然都……都是干大事的材料！”肖凡连讽刺都没有心情了。 “嗯嗯，该杀该杀，五百个金币呢，很好赚呀！”何方静清脆的女声，从通聊频道里悠然响起。 “大美女看问题，就是比某人纯粹得多。”火羽邪云笑吟吟地说道：“梨子，这是约请你赚钱呢。理事会只提你的两成佣金，夜风如果同意，你再从你的佣金中提几成给他，看你跟他的意思了。” “当然了，总之刺杀就是为了挣钱，可以！”肖凡冷笑道：“都这么理智地向钱看，我没问题啊。”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出地图……”火羽邪云一言未决，转而问道：“刀客老大，你看夜风在不在线？跟他商量商量，也许他不同意，那也没关系。我们这个刺杀的机制，早晚要运转起来，晚一点就不如早一点。”他语声一顿，又道：“大家都要明确一个宗旨，是人都有一个价！哪怕有一天遇到任务，是杀我们其中某一个人，不用磨叽，尽管接下来。也不说涨价什么的，比如刺杀梨子或者刺杀我，杀个三两次不成功，市场就会给我们重新定价。” 刀客春秋应了一声：“好，我跟夜风联系一下。” 何方静说道：“我们在副本地图里，梨子哥还要陪我们再走一程吧？梨子哥的……对吧？” “对。”火羽邪云说道：“刺杀任务，不必那么着急。” “你们是在什么副本里？一时出不来？”断青空好奇地问道。 “诸位……大家合作的是这项刺杀大业，嘿嘿。”火羽邪云淡淡一笑，说道：“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吧。” ………… 尝到了虫火喜兽的甜头，接下来的行程中，五人不断寻找云团，仍由肖凡利用飞鸢升空，吸引云团中的怪物追袭。 不过小的云团里或没有怪物，或只是等级较低的怪物，爆点铜币，或爆点六十级左右的中端装备就算了不起了，而大的云团经常都是浮空过于遥远，以飞鸢冲天的高度，也远远够不到。所以行进中，一直也没有再遇到过类似虫火喜兽这样的聚宝盆。 中途倒是采集了不少材料，五大生活技能材料都有着不菲的收获。有的物料体积或长度过于庞大，经鉴定，等阶、品质显然价值惊人，但以五人不专业的轻装阵势，只能望洋兴叹了。当然以火羽邪云谨严的个性，自然记下了坐标，以待将来有条件、有所筹备再行收取。" 三二O、刺杀者联盟（19） 利器忽然问道：“火狼通过幻形，能飞多高？” 肖凡讶然道：“利器大哥的意思是……” 这处副本地图温度极高，空气和地面均火力强劲，实为火狼的福地。火狼最初独斗虫火喜兽失血过万，却不过一会儿工夫，血量早已恢复到满值。 并且得到肖凡的许可后，火狼已将赤火铰链吞了下去！是的，直接就给吞了，这个道具对火狼这种火系生物来说，无法如玩家般当成一件充能武器。火狼是利用身体去吸收，此后多了一项技能：赤炎铰。 眼下五人又往正南方向走出了三十多里路，遭遇怪物战斗时，火狼却没有使用上这个技能。 “我试试看吧。” 肖凡说着给火狼发出指令，令它捕捉三百多码以上高空中的橙红浮云，试探攻击。 火狼跃空飞出，身形于半空化身火焰般的布幔。火狼往上升空的速度并不是那么剧烈的迅速，然而随之涨大的火红身躯，离地越远，却越形变得庞大。 火羽邪云不由叹道：“梨子这个坐骑，真是全能！” 肖凡揶揄道：“跟人品有关，我的坐骑，你羡慕不来的。” 眼看着高空中庞大的火狼身影，逐渐接近一片寥阔浓厚的云团，高空中蓦然出现一条结构紧密的火红锁链，恰似彩虹桥一般拱形掠出，横空而过。远隔三百多码的空际，众人都清楚地看到，这条横亘天际的火红锁链，正是由火狼前肢脱爪而出。 锁链蜿蜒之绵长竟有无止无尽之感，于眨眼间迅速穿透了这整片云层！ 高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怒吼，这阵吼叫远在近一里开外的高空中，便如滚滚雷声疾转而下，传递到众人耳中，虽不至于令人头晕眼花，五人乍然听到，也不由得心下惊悸不已。 “火狼，快逃！”肖凡与坐骑心灵相通，嘴里忍不住喊出声来，意念中的命令已然传达清楚。 火狼飞身掠下，体形达到数十码极为庞大的身躯，掠下的姿态划破空气，产生无数火焰形的浑红烟尘。紧随在火狼身后的，是个较为渺小的身形，随着追袭下坠之势，逐渐由众人眼中变得庞大起来。 “这应该也是那个虫火喜兽。”火羽邪云欣然说道，看了下满眼焦虑的肖凡，又说道：“这东西追不上火狼的，放心好了。” 果然火狼下坠之势更形疾速，更为猛烈，火红的皮毛爪牙与空气摩擦，爆裂的火星乍隐乍现，劈啪声中，竟产生了爆音！ 追袭来的怪物，很快就与火狼拉开，距离越来越远。 前后也不到四秒，火狼率先四爪着地，身形疾然收缩，恢复了原状。很快体形宽阔的怪物也落到了地面，于此之前，五人的攻击试探已然递将上去。 “这是凶兽！”火羽邪云滚身躲开一条细红蛇的探身追袭，方一直身站定，瞬间飞身斜退，于砂石地面踩上了一块石头的侧面，脚下微一打滑，借势再行横移跃出，这回真的有些狼狈了。 虫火凶兽：精英怪，75级。以食火毒虫繁衍构筑，吸收毒虫以壮大躯干，虚化肢体。以高温浮力飘行，凶猛善斗，可迸击毒虫追袭敌人，撞击力极强。技能：冲撞。 这头凶兽也与前次的虫火喜兽类似，看不出何为躯干手足，只是借以蔓延全身的软体红虫为武器，不时伸缩攻袭，防不胜防，杀得三名皮甲近战险象环生。以这三人的战斗直觉，暂时还能勉力维持，为了保护两名布衣技能控制不受干扰，却又不敢过远躲避。 两名自然使者在二十码开外尝试控制，然而可能因为怪物体形过于庞大，重量惊人，苏映雪的力场控制效果并不明显。何方静将力场功效提到极致，由整个怪物所横卧占据的地域，构建了一带重力时刻处在激烈变化的沉浮力场。 何方静的力场控制效果逐渐产生作用，已然能以重力，收束遍布怪物全身的红虫的伸展攻势。她口中不忘嘱咐：“嫂子加快攻击！” “好！”苏映雪答得爽快，又笑道：“小静回头要教教我怎么升级沉浮，传授点经验给我，呵呵。” “没问题。”何方静应声。 半个小时后，虫火凶兽掉血过半，看情形，总算在何方静的力场效果下被完全控制。配合两名远程布衣催生技能的收割血量，三名近战杀起来恣肆了许多。 这一旦战斗心态有所放松，肖凡就有些冒进，走位越渐趋向庞大的怪物近身处，堪堪近到一码之内，利器叫道：“梨子小心！” 分不清多少条通红蛇虫，倏忽间由怪物躯体间跃出，起先构成了一束的模样，跃出后飞快分散，有的向肖凡身前袭出，更多软体虫条跃出过远，竟由肖凡身后回转过来。由于软体蛇虫飞出之际已然极为分散，一时间前后左右，均为纷至杳来的红条软虫。 肖凡刹那间天峰剑的出击速度达到了极致，剑影叠置，寒芒耀现，将袭来的红虫纷纷切割绞碎。顿时散落在半空的红虫，犹如纷舞在秋风中的枫叶。 血也似的枫叶，血也似的红虫肢干！围绕着肖凡周边的场景如梦如幻。 苏映雪看得分神，连催生技能都忘了施放，失声叫道：“好厉害……梨子小心！” 但见利器身形骤然化为虚影，身形犹如流焰的疾风般，扑向了肖凡所在之处，天牙刺急速横掠闪移，飞快击出。火羽邪云也只比利器慢了半秒，整个人骤然纵出，半空中扭身，一道斩月光源跃离匕首锋刃，由肖凡身侧横向劈出。 何方静的瞬发技能折花、曲婉也接续脱手而出，目标正是肖凡身后绌头绌脑伸展攻袭的红虫。 这一刹那间，各色光源由肖凡所在近处闪烁蝶变，肖凡也察觉了周近的状况有些不对，由四个方向袭来，绕行一圈的红虫，竟如瓢泼大雨般！ 攻袭的怪物密集到如此地步，已然不是肖凡的反击，加上队友的援助能解决的了。 数百条红虫扑击到肖凡身上，平均每条红虫造成的伤害都在－700以上，几乎是顷刻间，肖凡便已扑倒在地。 三二一、刺杀者联盟（20） "眼前世界骤变灰暗之际，肖凡下意识就要自行复活，忽然想到利器有一张复活卷轴，刚才杀虫火喜兽出的复活卷轴也在利器身上。以利器的战斗能力，如果他挂掉，那么必然就是灭队的结局，只要他不死，仍然有希望解决这个凶兽。 不妨挺尸再等片刻。想到挺尸就觉得搞笑，但肖凡不复活，就算笑出声来也没人能听见。 感知消零的情形下，意识仍然清醒，约莫十多分钟后，收到了系统消息：你的好友利器对你使用复活术，是否接受？ 接受！ 起身后先吃点药剂冷泉包括烤肉，要将各项属性尽快修复至满值。这才打量起队友的状况。 好吧，虫火凶兽的庞大躯干已然消失，看来是挂了。四个队友站得好好的，血量都在满值，一个个笑嘻嘻看着他。 “我以为……”火羽邪云笑道：“这支队伍我最弱的，梨子连这个最弱的名额都要跟我争，真是太好胜了。” 苏映雪等三人一齐哈哈大笑，肖凡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之笑道：“我虽然挂一把，也不算最弱的吧，嫂子……” “嫂子不能算，嫂子是指挥……那个指挥家，不是战斗职业，哈哈！”火羽邪云笑道。 “对对对，嫂子当然是……” 肖凡正说着圆场的话，苏映雪打断道：“不用多说，跟你们这些战斗天才一起，我知道我很菜。” “但是苏姐姐人很好。”何方静说道。 “对对，嫂子人好。”肖凡接道。 “阿雪人是不错。”利器悠然笑道。 “就不知道好在……”火羽邪云笑着说话，忽然顿住，盯着肖凡的眼睛说道：“夜风同意了。” ………… 虫火凶兽的掉落更为可观，出了六块复活石，两张复活卷轴，避火珠三颗，还有刚体丹、神行符若干。 其次是装备，一把皮甲铠甲通用的近战长兵攻击力240，一把皮甲通用的185攻匕首，一件精神高达110的自然使者佩饰，一把95法伤的法棍，一把刺客专用的短兵器雷鸣刀，攻击力高达226！ 虫火凶兽挂掉后，便很快消失，没有留下供玩家采集的余裕。 雷鸣刀为刺客专用，自然归了肖凡。但这把短刀等级是红的，到了77级，只能带回去委托锻造职业重铸了。 佩饰分给何方静，匕首分给了火羽邪云。除复活卷轴仍存放于利器处，其余一应价值不菲的物件装备，大家稍作推让，仍如此前虫火喜兽的掉落无异，通通由肖凡收下。 火羽邪云笑道：“火云湖巨兽副本，看来还是这些云里面的东西，更加值得一搏啊！” “没错，尤其复活石，将来的价值难以估量。”利器解释道：“你们看装备武器榜，目前还没有出现过神兵神装。但神兵神装是魔道初开之际，官方就有过介绍……肯定会有！这东西一旦属性略差，或者哪怕就是玩家等级不够，重铸、毁坏相关的事情才会成为常态，这时候才能看到复活石的非凡价值。” “对，重铸是有百分之二十概率毁坏装备的。”何方静接口道。 “利器大哥看得……够远的！”火羽邪云悠然笑道：“神器都想到了，估计八十级都不一定会出现吧？” “不一定会出现，就不是一定不出现。”苏映雪始终是要跟火羽邪云唱反调的，随之道：“那么，你们的意思，再找这些云团里的怪杀？” 肖凡笑道：“喜兽到凶兽，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惊喜。” “最后一个！”火羽邪云伸出左手食指，说道：“我们不要贪。” “行！” 余人同声应道，只有利器微笑不语。 火羽邪云看了利器一眼，笑道：“最后再找一个！要么就一起挂回去，假若还能全队存活下来，我们暂时就不找云团里的怪了……确实，这东西有点儿捉摸不透。” “行，就按阿火说的。”利器笑道。 “就怕最后只剩利器大哥一个人。”肖凡笑着说道：“复活卷还有……三张对吧，也复活不了我们四个人。” 肖凡一语成谶。 由火狼沿途试探云团，直到又一路遭遇了四群怪物，采集了四种小量的材料。火狼终于在云团中，拉到了一头类似虫火喜兽的庞大怪物。这种体积庞大的由火属蛇虫构建的怪物，字面名称略有不同，战斗能力更是千差万别。 这一头火虫怪，名叫虫火盲兽，它于空际追逐火狼，动静慢悠悠的，显得不温不火，似乎很容易对付。谁知甫一交手，虫火盲兽庞大的躯体不可思议的灵敏，竟同小体形怪物一般，飞纵跳跃，到处扑杀。 这头精英怪名称上看，虽是瞎子，但感知能力强到明目张胆！由无法测知的动静间，身体各处的火虫犹如须发般一缕缕、一束束跳跃灵敏，攻袭之来防不胜防。 苏映雪最先倒下了，其后是何方静。两名布衣敏捷远逊，攻击解除威胁和躲避伤害方面，动作灵便上远远不及近战。 好在肖凡顾虑到火狼，寻隙跑得远远的，收回了坐骑，随后奔上很快也挂了。接下来火羽邪云多挺了十几分钟，将一个顶尖盗贼的敏捷天赋发挥到极致，也终于躲避不及，倒在雨点般袭至的一蓬虫须下。 四名挂掉的队友陆续复活，全然自行复活在附近的村子里。 直待了两个多小时，焦虑地在普通频道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终于利器开启回城，在队伍频道招呼了一声，四人这才开启回城卷轴，跟着刷回楼兰主城。 五人在主城一处个人仓库魔法空间前会合。 随着几声“偶像”、“真是偶像”、“利器大哥太牛了”等重叠的赞誉之辞，利器笑着将拾取的装备物品等，一并交易给肖凡。 虫火盲兽为敏捷系的巨型精英怪，挂在利器手上，也是即行消失，不曾留下供玩家采集的机会。 出的十多把武器全是短兵器、匕首等近战武器，装备则为全套四件盗贼七十五级套装，加100点敏捷的盗贼专属佩饰，就目前看来，应该是全服第一盗贼佩饰了。 道具物品为复活石十块，复活卷轴七张，铁腕符十张，刚体符六张。还有个永久道具，是具有飞纵跳跃期间，短效滞空能力的道具滞空羽。 其中最高属性的一把205攻的盗贼匕首，等级67，加体魄45，忽然跃入武器榜盗贼职业排名第二，仅次于利器手中的天牙刺。 这把匕首自然就归了火羽邪云，他再练一级立刻就能使用。火羽邪云对滞空羽也颇为钟情，便也分配给了他。高敏的盗贼佩饰归了利器。" 三二二、刺杀者联盟（21） "至于七十五级盗贼四件套“头、衣、鞋、腕”的归属问题，这四件装备有三件为红等级，更高出了七十五级的使用限度。利器与火羽邪云稍作谦让，确定重铸之后，如果利器可以装备，就归利器。利器将六十九级盗贼三件套装换给火羽邪云。 这一个多月来，加上今天堪称大丰收的巨大收获，肖凡积存的复活石数量已达到了三十四枚，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尝试重铸装备武器。 当然委托别人重铸物品，自须寻找值得信任的朋友。蓝水蓝的生活职业正是锻造。 七十五级盗贼套装被重铸成了七十三级以下可用，刚好由利器装备上，他的三件盗贼套装则取下送给了火羽邪云。 其余武器等物，均经一、两次重铸，煮成等级条件在七十级以下。唯有肖凡的雷鸣刀被煮废了一次，使用掉一块复活石，继续重铸，这回变成了230攻，六十八级可用，肖凡喜滋滋地装备起来。 雷鸣刀的属性，显然已达全魔道皮甲职业武器榜前三的攻击力，伤害值总量达到140伤。 利器夫妇的意思，短时间内可能要筹措公会战争等相关事宜，暂时肯定去不了巨兽副本。众人也便分散开来，各自忙碌。 肖凡与何方静于楼兰主城经两次传送，堪堪近到苍穹主城五百里范围内，同时开启了回城金帖。 十几分钟后，肖凡跟何方静在主城里闲聊，商量要不要联系一下夜风，商讨此前关于刺杀赚钱的事。这个时候，利器、苏映雪和火羽邪云，将火云湖巨兽副本得到的一应物资，全然投递给了肖凡，令肖凡存仓。 肖凡被弄得十分惶惑不安，接着收到蓝水蓝的语音消息：“开个聊天室房间，拉我们。” 肖凡连忙开了个聊天室房间，将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火羽邪云一一拉进来。 “今天收成不错，而且只要我们愿意，短期内，光是物料的采集……”利器欲言又止，接道：“按照我跟阿雪的想法，梨子可以把这批物资卖给隐者无踪……” “卖？”肖凡愣愣地问道。 火羽邪云说道：“对，卖给隐者是最好的，他现在急需大量物资，能卖个好价钱。” “这我怎么好……” 肖凡有些惶恐，毕竟他当前还是屠龙刀的核心成员。 蓝水蓝笑道：“或者可以卖给我，作价折算成股本也行，阿火能替梨子拿主意吗？” “可以可以。”肖凡下意识答道。 “还是卖给隐者吧，我现在急需用钱。”火羽邪云说道。 何方静悠然说道：“阿火，你得明白一件事，这批材料里面，还有两份属于利器大哥……和苏姐姐的。” “这个当然。”火羽邪云笑道。 “我插一句。”苏映雪说道：“今天所有的收益，我跟利器是不要的，我们已经……占了你们很大便宜了。”她声音一顿，又道：“但我觉得，阿火把材料卖给水蓝妹子，折算成你的股本，岂不是更好一些？你也很清楚，寄语花眼下所经营的规模，在整个魔道里都是空前的。而且梨子跟小静，也可以持有寄语花一定的股权……” “但我现在需要钱。”火羽邪云随口打断。 火羽邪云这话说出来，肖凡跟何方静立刻就察觉，聊天室里的气氛不对了。六个人都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蓝水蓝轻轻一笑，打破了聊天室的静寂，问道：“阿火需要多少钱？” “我刚才简单算了一下，这笔材料的价值，大约是一亿多的样子，姑且就算一亿吧。”火羽邪云说道：“我要转账现金，不要游戏币。另外，无沙土暂时不打算卖。” 无沙土的效用，于当前高等级玩家之中，就是进入巨兽副本的先决条件，也就相当于材料物资相关种种。换而言之，无沙土本身是件昂贵的有价物，同时又是制约当前材料物价的有力因素。 因此火羽邪云的意思，要将无沙土囤积居奇，诸人毫不意外。但他这样直白谈钱的态度，可想而知，也会令蓝水蓝相当不舒服。 “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伙伴们穷的时候，大伙儿肝胆相照，义气无双，但有了钱之后……”利器苦笑道：“好像总是会有一些矛盾。当然了，阿火说急需用钱，我也能理解。” 火羽邪云笑道：“谢谢偶像的理解。我也不妨把话挑明了说，对于你们跟隐者无踪的合作，我一直的态度也没变过，就是不看好！所以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不参与投资，真金白银的实惠，才是我最信赖的。” 火羽邪云在朋友中说话，一向也都是如此直率，对于他这样的说话方式，谁也不至于感到奇怪，只是谈到如此巨额资金时的态度，他依然如故，这就自然会给人以一种突兀，一种不友善的感觉。 果然蓝水蓝冷笑道：“阿火这就全权作主了，你问过梨子跟小静的意见了吗？” “我同意阿火的。”何方静笑道：“呵呵，水蓝姐，不好意思啊。” “那我也……”肖凡讷讷然道：“其实我觉得阿火说的没错，阿火其实有一些想法的，你们打仗，发动攻城战争什么的……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好！”蓝水蓝似乎赌气一般地说道：“阿火，我给你一亿！让梨子把材料寄给我吧。” “其实按当前市值，远远不止一亿的。”火羽邪云仿佛完全察觉不到蓝水蓝话里的气愤，笑嘻嘻道：“但谁让咱们是朋友呢，对吧？梨子，把材料寄给水蓝姐吧。”他还不忘加一句：“对了，无沙土不要寄，我们留着有大用。” “好的。”肖凡应了一声。 ………… 寄送材料的中途，火羽邪云已给肖凡发了条文字消息：钱已到账，无须担心。 肖凡笑着回了条语音消息：“是你担心好吗？我一点儿都不担心，蓝水蓝可是苏映雪的合作伙伴！” 火羽邪云却不理他这一茬，于聊天室解散后，又迅速开了一个聊天室房间，把肖凡、何方静拉了进去，说道：“这两天我尽快冲到七十级，小静说七十级布衣跑起来比你还快，我得把等级冲上去再说。” 肖凡说道：“嗯，我也尽快冲上去。”" 三二三、刺杀者联盟（22） "“阿火这次，可把水蓝姐姐得罪狠了。”何方静笑吟吟地说道。 “为什么得罪？”火羽邪云显得大惑不解，说道：“我们这批材料给她，已经比市场价便宜很多了。” “主要是你这态度。”肖凡没好气道：“说起钱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火羽邪云大笑，叹气道：“哎哎哎！我确实有点儿耿直呀！这样也会得罪人吗？那我很抱歉了。不过这一天啊，还不到十个小时吧？挣这么多，真是……太爽了！”感叹之后，又说道：“打材料挣钱爽吧？你们必须得承认我是对的，是不是？对了，我先打点钱给梨子，小静一会下线，把账号用手机发给我吧。” “我不用了，你留着发展你的商业帝国吧。”肖凡说道。 “我暂时也不要了，我不缺钱用。”何方静说道。 “你们两个真的是……”火羽邪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即说道：“小静很难得，真的感谢！我看你也不像普通女孩，面对这样的巨额资金，都不带动心的，这简直……你是有钱人家孩子吧？” 何方静笑道：“没钱，没家，梨子哥的家就是我家。” 火羽邪云笑道：“就不用跟我秀恩爱了吧？别忘了，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阿火在做什么？练级吗？”肖凡问道。 “在追杀一个人，一会去练。”火羽邪云问道：“你们呢？梨子有没有找过那个夜风？” “他不在线。”肖凡闷闷地回答。 夜风这一次下线，居然两天多没在魔道里出现过。 由于刀客春秋、何方静，包括曾与夜风加过好友的春怀楼，都对夜风开启了上线提醒，所以他只要一上线，这三人无论谁在线，都会收到提示。但却无一人收到过提醒，基本可以确定，这长达五十多个小时以来，夜风并未上线。 八月二十五号，苍穹主城的天空月朗星稀。 晚九点前，隐者无踪以屠龙刀、龙刀两所公会的名义向系统报备，拟定攻击雍南要塞，同时这个报备消息传递于孤星公会。 其时孤星公会正领着一大批玩家，筹备攻占另一块更加靠近主城的地盘，接到攻城消息后，不得不放下这个计划，继续与问苍茫公会合作。两家公会迅速交接，遴选出高等级玩家及安排器械等，严备守城事宜。 于十点一刻之际，屠龙刀、龙刀公会筛选调集的精英部队，就此向孤星公会所占领的雍南镇要塞进发。 以如今公会精英玩家的等级和效率，由主城出发，虽当深夜时分，但月光普照下，数十里的路途，也不到一个小时，攻城战正式打响。 ………… 雍南镇，孤星公会要塞。 一座弧形桥梁式的宽长托架，横亘在要塞前后两端的围墙之前，将大半面围墙圈定于其后，这个弧长托架颇有可能，便是阻挡近战玩家冲击围墙的最后一道关卡。很显然，孤星公会这段时间，在建筑、锻造技能上的打造亦不无成效。 “如果这个桥架也挡不住敌人的冲击，就要有劳赵兄、沮丧兄出动大杀器了。”id青云志的法师玩家说道。 他是孤星公会的副会长，现实中也是会长本妞舍兰的一位堂叔。青云志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身玉立，相貌堂堂，眼神炯炯有神，眉宇间英气勃发。 此时青云志正与本妞舍兰、有一点点沮丧，还有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四人并肩站在围墙之后，俯瞰墙下二十余码外的桥架，还有前方敌人不时攻袭而至、且有掠入围墙击空的箭支。 桥架是个魔法系器械作品，拱桥型的弧度最高处达到三码，下端空阔处，玩家却是无法穿身而过的，在桥架弧度所圈定的无形有质的空间里，纵然威力不小的床弩箭支击中，也会发生大幅度的扭曲和位移，无法直线穿入造成杀伤。 本妞舍兰是个二十岁的女玩家，相貌虽然称不上美艳，但盗贼的一身漆黑皮甲，也将年轻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形体态，表现得甚为诱人。听了乃叔的话，她睁大了双眼，神色间颇有些殷殷期盼，盯着有一点点沮丧的眼睛。 有一点点沮丧嘴巴微张，欲待开口的样子，略一犹豫，到底没说出话来。 那个较为高瘦的中年人开口了：“大杀器……其实是个笑话。” 他是投资问苍茫公会的代言人，主理魔道内部财物支出事务，也即是当前问苍茫公会的会长。他在游戏中id赵某某，四十七级的狂武士职业，显然新入游戏不久。 如今魔道开服大半年，六十级以下的练级手段、等级晋阶条件相关种种，早被玩家整理出一整套科学而高效的攻略，且于论坛上得到广泛认同。只要玩家自愿努力尝试，一个月抵达六十级，早已并非不可企及的幻想。 “哦？”青云志语声中充满了疑惑，说道：“据我所知，屠龙刀塔牌人组装的创意，战斗力非常强悍，赵兄认为这是笑话，当真令人大惑不解！” “是啊，塔牌人那么厉害。”本妞舍兰附和道。 赵某某苦笑道：“其一，塔牌人体积过大，操纵起来非常的不方便。其二，塔牌人消耗的是黑晶石构成的燃烧体，装填仓的设计上，只预留了一小时的燃烧时间……这个且不去说它。单说黑晶石，我们手上的存量太小，完全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场战斗。” 本妞舍兰反驳道：“我们现在是一小时，当初屠龙刀也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要在最后关头把敌人打退，又有什么问题？消耗的钱……这方面，我们的合作是有过约定的。” “莫非……赵兄手上的黑晶石存量，不足以支撑两个塔牌人战斗一小时？”青云志忽然想到这里，问道。 “一小时……呵呵。”赵某某依旧苦笑，“就算一个塔牌人，也支撑不到一小时。” “那能支撑多久？”本妞舍兰问道。 “四十分钟。”赵某某摇头说道：“如果加上要塞两边传送点的移动……你们想必也清楚，塔牌人这样的器械，机动性是很弱的。” “那我们今天……”青云志说着忽然笑出声来，明显颇带自嘲，“难道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早知道应该找战圣盟合作的……我的意思是说，拉上战圣盟这条线，守御上会更有把握一些……”只看本妞舍兰的说话，就知她涉世未深，竟当着合作伙伴的面，说出这种伤人而又毫无营养的话来。 “我联系过战圣盟，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有一点点沮丧忽然开口，说道：“天子不在线，天煞孤魂说他不好作主。” “不管怎么说，准备战斗吧！”本妞舍兰忽尔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少女原本清脆的嗓音，却加倍低沉地说道：“要塞的生死存亡，就看这一战了！” 有一点点沮丧定睛看着她，眼中微微一亮，赵某某也露出赞许之色，青云志却摇了摇头，看看本妞舍兰，又看看别处，犹豫不决的样子说道：“公会的目标……唉！”" 三二四、刺杀者联盟（23） "这一次攻击孤星公会的雍南要塞，全由隐者无踪一人拿主意，丝毫没有征询过寄语花几位首脑的意见，利器与火羽邪云均未参与攻城。肖凡跟何方静身为屠龙刀的成员，自然义不容辞，参入了攻城战。 这回隐者无踪志在必得，屠龙刀、龙刀两公会的二转玩家全面出动，且调集了数万名未曾二转的高等级玩家。不过半个小时，借助床弩、轻型敏捷系的机械兽，就奋然突破了横跨百码的防御线，冲到了围墙近前。 那座魔法桥架倏然收缩延长，拉伸的幅度之大，横亘在围墙之前，彻底阻挡了玩家冲前的脚步，桥身拱度之高，也达到了两码。 两码看来不算怎样高不可攀，二转近战职业借以助跑，是可以一跃而过的，但如此一来，冲击的队形就参差不齐了。而且桥架与围墙相距不过二十多码，零散由桥架上端攀过的玩家，一经跃落地面，很快就被围墙后的法系玩家轻松击毙。 桥架本身厚度就超过了十码，由此敌对两方的法系远程职业，均很难给敌人造成有效杀伤。 战局就此陷入了僵持。 ………… 震天的杀声中，物理系职业被派遣出去，桥架的中空部位既然钻不过去，他们早已收束整编，分别于两端近身强力攻击桥架。 然而普通的物理攻击，对这个不知材质的桥架，完全是无伤的状态。近战玩家纷纷尝试必杀，千余名玩家层迭使用必杀，加之身后布衣的法术袭击，一时间各色光影飞旋，此起彼伏，场景热烈而纷乱。 城墙上孤星公会方面的法系玩家，也以瞬发的高伤法术，试图攻击袭扰三十多码开外的近战敌人。 空气骤变压抑，屠龙刀方面有过百名玩家很快察觉，纷纷在军团频道叫喊出声。 “有法师在憋大招！” “大家快撤远点！” “赶紧跑！” …… 然而如此混乱的战场，高伤法术虽有数十秒吟唱时间，如此大股的近战玩家趋身在前，却不是说撤就撤的。前后摩肩接踵，同一军团的玩家挤在一起，玩家之间可没有穿身而过的功能，想要逃开退避，首先就得确保绕开阻碍。 数十道范围法术由天而降，远远落在四十码开外，霎时间犹如雷霆鸣啸，周近一带鬼哭神号，构建了极大的杀伤面积。且范围法术多具持续性，数十码空间里的草皮、树木很快被夷为废墟。 屠龙刀方面扔下了三百多个二转近战玩家的尸体，余者远远退开。 由于屠龙刀方面的远程法系本身就相距较远，应付此种变数更加轻易，倒没有挂掉一个，只是队形一乱，有不少玩家被床弩箭支命中，那就在所难免了，这些玩家又被术士战友复活起来。 隐者无踪倒颇为沉得住气，实力小损之下并未显得急躁冒进，冷静地收束阵形，命令大量操持床弩的玩家于远处列阵攻袭围墙，以使为近战玩家的趋近掠阵。 杀到敌人要塞围墙如此之近处，断无再行退缩之理。隐者无踪此次集聚大规模的玩家力量，目标正是一股作气，纯以优势战力硬行拿下要塞。 城墙后的孤星公会借以床弩袭扰，以期打退敌人显然也不可能做到，顶在前面的屠龙刀公会的近战职业，可都是二转玩家，血厚防高，顶上三两箭根本不会挂掉，吃药补血完全可以支撑。再往后还有法师、术士的命疗术续命。 而面对如此攻城力量的强度，孤星公会方面除了借机施放范围法术，已甚为缺乏更好的应对策略。 半个多小时后，用以拦截攻城方玩家脚步的桥架，在持续不竭的尝试攻击下，也开始发生零星的崩裂。这无疑给攻城一方带来极大鼓舞，纵便没有强力的攻城器械开路，用以拦截道路的魔法器械桥架，也不是完全打不动的。 ………… “如果算得上好消息的话，”有一点点沮丧苦笑道：“今天屠龙刀的敌人，只有这座传送点的单面力量。” 赵某某“嗯”了一声，说道：“塔牌人已装载完毕，马上可以投付战场，拦截敌人的进攻，但是……”他欲言又止，看着城墙外三十多码之近处，蚁巢被毁般涌动的无穷无尽的敌人，好一会儿后，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本妞舍兰嘴角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青云志瞥了侄女一眼，也没说话，却给她发了条文字消息：就算今天守住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怎么就错了？”本妞舍兰愤然给叔叔回了条语音消息，语音消息却是在普通频道说出声来。 有一点点沮丧跟赵某某同时侧头，讶然看着本妞舍兰。 青云志神色间微显尴尬，跟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搞公会，收编势力，打城，完全就是个错误，我们的力量太弱了。” 他语声虽低，近前三人可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另外两人默然不语，本妞舍兰纤长的脖颈一梗就待发怒，好半晌，年轻而仍显稚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迷茫之色，侧头看向有一点点沮丧，问道：“沮丧哥，我们真的错了吗？” “舍兰，我们俩可不是一家公会呀！你跟我说这个合适吗？”有一点点沮丧很有些失笑的样子，随即看着本妞舍兰说道：“如果今天才发现我们是错的，只能证明魔道这个游戏里，跟现实中没什么两样，最终的势力划分，依然要让位于寡头垄断的局面。我们普通玩家……呵呵，只能跟着大潮流走吧。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也许全魔道所有的普通玩家，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天吧？”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赵某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然而这却是现实……游戏里的现实！” ………… 问苍茫公会赞助的塔牌人，于魔法桥架轰然崩坍的一刻，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为了令规模庞大的塔牌人走出城墙，城门开启的一瞬间，就有百多名屠龙刀方面的近战玩家冲刺进去，然而小半被塔牌人强力格杀。塔牌人这种规模的器械，那几乎没有玩家能挡住它一根小指头，当真是触到就是秒杀！ 另有大半近战玩家堪堪冲入围墙，便被布满整个围墙后空阔地带的各系法术灭杀。如此小量玩家冲入要塞围墙，本身就是一种冒进，力量小得连水花都冒不起来。" 三二五、刺杀者联盟（24） 可能很多玩家刚挤入围墙就已经后悔了，但也晚了，只能留下一地尸体。虽然攻城战无红名，死亡掉落随机，但运气不好的玩家，也会有装备上的损失。 塔牌人在守城玩家的远程操纵下，堪称纵横捭阖，杀伐果断，如此体形庞大的机器人，应对变化虽然不甚灵敏，然而动作幅度极大，每一个挥手挥足，都是面伤害。 攻城玩家数量庞大，围墙的横截面也不过百码，一簇簇、一群群玩家，大片大片地倒下。 隐者无踪虽然不惜工本，但看着大量己方力量的削弱，也不由眼皮一阵发跳。 “他们也有塔牌人，这件事有点奇怪。”刀客春秋在指挥战斗的通聊频道淡淡说了句。 肖凡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在他看来塔牌人这样的器械，既然在魔道中已然出现了，那么只要其他公会有钱、有想法，配方、物料等应该不是难事。 果然，竹林听涛接了句：“应该是孤星公会那边，也有打到过类似的配方。” “涛哥真爱说笑，塔牌人可不是……呵呵，一张两张配方可以弄出来的。”刀客春秋的语声仍然轻飘飘的。 通聊频道就此安静了下来，就连肖凡都感到，这气氛有点儿不友善了。 “刀客老大说得很有道理。” 所有通聊频道里的玩家，都仿佛清楚地看到，隐者无踪瞥了刀客春秋一眼，他的意思当然是为了息事宁人，这样的猜疑无谓在合力战斗中，造成不良的影响。 隐者无踪又道：“我猜测，大概是前两天裁减生活系玩家的时候，有了些疏漏……”语声一顿，随即朗声道：“我们当然都明白，构成塔牌人的配方是利器给我们的各种配方图解，但塔牌人是我们屠龙刀的作品，是我们的杰作！他们孤星的人这样就给抄过去了，这不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静听竹涛笑道：“这些小节不妨以后再说，眼下还是努力攻城吧。” “嗯，竹涛老大说得对。”隐者无踪应声道。 “也许我们应该分出优势兵力，从另一个方向进攻。”刀客春秋又淡淡说了一句。 今天参与战斗的几名指挥官，均藏身后方的法系职业之中，毕竟身处战场，才好判断战局变化以发出应对的指令。而作为指挥官，又不宜挺进前锋冒进，一旦挂掉了，虽不至于就此群龙无首，但若自行复活，毕竟距离战局过远，借助玩家对战况的转述，显然就会对应时指挥的效用产生迟滞。 “现在还说这个不觉得有点晚吗？刀客老大！”隐者无踪语气里带上了点儿情绪，随即自行察觉到，笑道：“刀客老大说得对，的确今天有点儿自大了，我的错！但是——到这个阶段了，打到这个程度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要塞拿到手！” 刀客春秋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去试试看吧！”肖凡在通聊频道说道：“我从要塞另一边的传送点进去，试试能不能把传送阵拿下来。” 隐者无踪讶然道：“另一座传送阵……虽然我们没有攻击那边，但他们不可能完全不防的，梨子哥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对了，听说你有飞行工具……” “对！我用飞鸢试试，飞进城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肖凡说道，随即笑了笑，又道：“大不了就是挂一回，要是能给他们制造一些骚扰，还是赚的。” 何方静挽住肖凡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小心。” “梨子哥，一定要小心！”隐者无踪真诚地看着肖凡，说道：“一旦梨子哥那边能奏效，今天的攻城战必胜无疑！”跟着一鞠到地，“一切尽在不言中，拜托了！” 肖凡笑道：“隐者老大你这样一说，我很有压力呢！” 他说着由人群中走出去，在前呼后拥的数万名玩家之中，直走了近百码才来到较为空旷处，召唤出火狼，飞身而上，纵骑驰出。 隐者无踪即时安排人手，尾随肖凡，上千名玩家往雍南镇西面的传送点奔出。他们收到的命令是，远隔西面围墙数百码之外守候观望，以待肖凡独自破塞建功。 再其后，刀客春秋又指派了数千名玩家，于更远处跟随而上。 到了这个阶段，具备优势兵力的好处突显无疑，大股玩家分派出动，位于东面激战正酣的敌我双方，对屠龙刀的攻城队伍忽然少了几千名玩家，竟无人察觉！ 去往雍南镇的另一处传送点，需要绕行二十余里的路途，但肖凡在火狼驮伏下极速移动，也不过十分钟左右便抵达。 夜色下传送阵前的围墙后灯盏、火炬等光线映向半空，透着粉红的光圈极为触目。肖凡距离围墙一百多码即收起了火狼，祭出飞鸢这项法宝。 将飞鸢单手托住，心说：飞鸢啊飞鸢，这可是你的首战，能否建功，就看眼下了！ 由死魂木处扭转，将升空的幅度调整到最高，在玲珑伞尖端上轻轻一触，整个人在飞鸢的带领下冲天而起。 几乎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已升往空际滑翔飞行的最高处。人在极速的动态下，对时间流逝有着全新的认知，在肖凡的感受中，这一秒多的时光，就仿佛经历了四五秒。他紧跟着控制飞鸢往城墙部位疾速滑翔。 飞鸢本身并不产生任何光效，于月色下的灰暗天宇中若隐若现。然而此处守卫城墙的玩家，借助灯盏的光芒，足以看清空际那一掠而过的漆黑身影。 “警戒！” “有飞行怪物！” “警戒警戒！有怪物冲进城墙！” “飞禽类的！” “不知道是怪物还是屠龙刀的攻城器械！” “大家注意了，法系准备攻击！” …… 飞鸢既为空际滑翔的姿态，自然有起有落。升空高度达到了两百码，跟着倾斜而下，落势之速，几乎令人来不及眨眼！仅在迫近地面二十余码之处，肖凡飞快捕捉时机，扭转死魂木，飞鸢的落势登时悄然放缓。 夜空中仿佛开起了一蓬蓬、一束束璀璨的烟花，色泽各异的法术光辉，将月光下的夜色景象映照得华彩满天，然而这些法术相距远隔三十余码，纷纷落在肖凡身后。 三二六、刺杀者联盟（25） 肖凡滚身落地，落身处已抵及传送阵五码之近！ 飞鸢眨眼间收回包裹，肖凡微一跃身趋向传送阵，传送阵四周围绕站立着的是两名法师，四名近战。 由火云湖巨兽副本挂出来后，肖凡与何方静一刻也没耽误，刷头领怪迅速冲到了七十级。苦于许久以来，尚无刺客装备的收获，六十六级刺客套装又丢失了一件，此刻装备的是六十级刺客套装。虽然换上了攻击力和加血更高的短兵器雷鸣刀，然而血量还不到九万，攻击力堪堪抵达八百。 主要的收益仅为七十级的游戏角色变化，奔跑速度已跟何方静差相仿佛，不相上下。肖凡与何方静、利器、火羽邪云等人猜测，这很可能在未来的魔道进程中将是一个常态，就是所有职业玩家的基本行进速度再也难分轩轾，步行速度完全相同。 然而在当前，玩家等级普遍低于七十级的情形下，肖凡的行走速度依然是翘楚。 五码的途中连避三道法术，一道控制技能，两秒左右便与传送阵完成贴身。 雷鸣刀挥展间光芒闪动，两道普通攻击，便轻松解决了一名未晋阶的法师，再躲开一道法术，转往直径三码的传送阵另一个方向，随手两刀砍在穹顶状圆柱体的围栏上。 系统：你正在攻击传送阵，传送阵破损进度：4％。 这是肖凡首次亲身经历破坏传送阵的尝试，普通攻击，就能以每一刀造成传送阵2％的损害程度，看来传送阵的防御能力脆弱之极。 还未及施展必杀，普通频道里杀声震天，数百名玩家已由远处蜂拥而至，近前的四名近战职业也分左右趋近身来。 以肖凡如今的等级和相应属性，抵挡个几十名二转职业，顺便收割传送阵的防御度，并不为难。然而敌人数量如此众多，他一人之力必将迅速陷入苦战。 于是，肖凡快速抵挡了几名敌人的攻袭，很快便侧身飞躲，寻得空隙于原地停顿两秒，召唤出火狼来。心下暗暗祈祷：快放赤炎铰！ 火狼由坐骑栏一跃落地，瞬间感应到主人的心念，飞身而起，整个狼形并未发生变化，两条前肢却骤然伸展变长，一缕纤细的暗红芒彩即刻窜出。 赤炎铰！ 有形有质的锁链形火系魔法，由火狼双爪间脱出，即飞速涨大，且划出极远的空际领域，犹如燃烧状的火链映得远近亮若白昼。其杀伤力之惊人，刹那间缠上了堪堪扑近的过百名玩家。随即赤焰状的锁链环绕摇动，且发生大幅度的拉伸扭曲，像一根极粗的绳索般跃空摇摆，继续追逐袭击左右两边的玩家。 也不过三秒的工夫，火链消失不见，火狼已然开启幻形，扑击左近试图攻击袭扰肖凡的玩家。 前方地面空了一大片，无论敌人是远程还是近战，哪怕防御力最高的剑武士，一旦被火链缠上，皆如冰雪落油锅，瞬间融解，这一道赤炎铰，至少秒杀了四五百名玩家！ ………… 系统：雍南镇要塞西面传送阵被屠龙刀公会占领！警告：敌人即将长驱直入，请及时驱逐！ 自西面传送阵被肖凡击破，在场守御传送阵、围攻肖凡的敌人，便于同一时间被刷回东面的传送阵，与此处最近的守城一方，也相距约有十里的路途！ 这条系统消息稍生变化，也同时被所有参战的屠龙刀方面的玩家收悉。正于系统消息发出的同时，西面围墙宽厚的城门悠然展开。 到了此刻，已无须任何指令，顷刻间前有千名玩家飞快扑入，后有数千名玩家接续趋近。两股兵力在刀客春秋的约束下，很快合并为一股，奋然由雍南镇内部往东面传送点迈进。于途遭遇孤星公会回援的小股玩家，势如破竹般迅速灭杀。 这样的战场上，肖凡谨慎地寻机将火狼收了起来。以何方静为首的自然使者团队，远程控制加上催生技能制造伤害，与及给军团战友加持增益技能轻灵，建功卓著。 竟就此一路将雍南镇要塞打了个对穿！到了这个时候，本妞舍兰再坚毅的斗志，也无力回天了。 大局已定。 由西往东十里的奔袭攻歼，再无任何一股力量，能给屠龙刀方面的攻城队伍构成丝毫威胁，孤星公会方面的玩家腹背受敌，挂掉了大半数超过七成的玩家，东面的传送阵由要塞内部被击毁。幸存的敌人也即时于要塞中消失无影，免费刷回了苍穹主城。 ………… 系统公告一系列恭贺、表彰、奖励，肖凡就不太在意了。倒是隐者无踪对肖凡大加赞誉，激起军团频道、通聊频道、公会频道此起彼伏的崇仰吹捧，弄得肖凡很是应接不暇。 各个频道熙攘叫闹声中，半个多小时后，肖凡在屠龙刀公会频道打了声招呼，要去练级了，就此关闭了所有频道。 如今他可深知等级的重要性，踏足的领域、可探索的广度和深度，远非低等级时可以想见的。但虽已抵达七十级，装备太弱，血量太低，他可还不敢去做剑神晋阶任务——五雷轰顶。这种删号行为，究竟需要多大的血量能顶住，肖凡惘然不知。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血量当然越高越有把握。 依然与何方静同乘传送阵，来到攻城战之前练级的地图，位于城南郊外二十里处，神墓附近的小地图竹林寒舍。此处刷新七十级的集群头领怪。 两人缓步行进，于队伍频道小声说话，很快收到聊天室邀请消息，被拉入了春怀楼的聊天室中。 “梨子今天露脸啦，哈哈！”狂暴猪笑道。 “不仅是梨子本人，”春怀楼笑道：“从今以后，火狼也闻名天下了！今后谁想找梨子的麻烦，先得惦量一下，得筹集什么样的力量？能不能过得了火狼这一关。” “一个技能灭掉那么多，火狼真心吓人！”我比美女更爱钱感叹道。 富贵妹疑惑道：“是啊，火狼真是太厉害了，这会不会破坏游戏平衡呀？” 炎神说道：“我也觉得很破坏平衡……这么厉害怎么可以？” “也就那样吧，以后厉害的坐骑绝对不会少。” 肖凡回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场实力悬殊，而酣畅淋漓的大胜，给他感觉却是兴味缺缺，丝毫没有感到高兴。 三二七、刺杀者联盟（26） "肖凡又搜了下夜风的id，系统立即反馈消息：世界上没有这个人。看来仍然没上线。 何方静显然敏锐地察觉到肖凡情绪的低落，岔开了话题，说道：“近战、敏捷系……其他职业既然可以刷头领怪，既然找到了这种快速练级的办法，炎神也应该多方向尝试了，肯定有更加适合法师职业的练级方法。” 炎神“嗯”了一声。 “对！小炎多试试。”春怀楼说道。 “是呀，小炎现在，可也是魔道里的顶尖高手了。”狂暴猪笑道：“等级落下太多，也不好看……不符合你的身份呀！” “我有个屁的身份！”炎神说出话来，随即笑道：“小猪哥就别拿我开涮了。” “话说你们弄的那个什么刺杀联盟……发展得怎么样了？”我比美女更爱钱问道。 富贵妹也疑惑道：“杀人真的能赚钱？” “应该还好吧，白天进来了几个新人，正在列兵阶段慢慢熬积分……”炎神话题忽然转向肖凡，说道：“梨子哥还没开张。” 何方静轻笑出声，随之其他人都笑出声来。 肖凡正待回话，忽然意识海层面微感震动，这是有人通过超级通聊频道摇晃了一下他的id。他连忙切入超级通聊频道，紧跟着开启了频道语音收发。 “谁晃我？”肖凡问道。 此时频道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瞬间把肖凡的问话淹没了。 这个按天计费的超级频道，作为会员准入制，频道房间的主人可以自由设置种种制度、规则等，平时极少有人在里面发言闲聊。也确实没什么可聊的，接刺杀任务收取佣金，完全都是各行其事，身为杀手的成员，彼此之间很少产生交集。 “梨兄来了。”有一点点沮丧笑嘻嘻地道：“今天我们跟孤星公会的兄弟，可算是让你们打残了。” “呃，很抱歉哈沮丧兄。”肖凡说道。 有一点点沮丧这样的双重身份玩家，一则为刺杀同盟会的合作伙伴，一则为公会争夺要塞的敌人，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感觉，肖凡却很有些不适应。 “倒也没什么，梨兄别客气……” 有一点点沮丧客套一句，下面跟着响起几个新人的语声。 “野山梨来了！” “野山梨大大！” “膜拜大大！” “请野山梨大大多提携一下小弟哈。” 肖凡话音于频道里乱糟糟的语声中，刚一说出，紧接着就响起四声吹捧。肖凡浏览杀手成员列表，果然见到多出来四个陌生的id，均为法师职业。 他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随即又问道：“谁晃我有什么事吗？阿火人呢？” “是我。”伤无痕说道：“我听阿火说过刷头领怪的练级方法，梨子能不能带我去试试？” “没问题啊……” 肖凡一言未毕，火羽邪云答道：“我在练级。” “练级你还开着频道消息？不怕失手吗？”肖凡笑着问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呀。”火羽邪云无奈道：“刚一关频道，就有人晃我，今天被晃了六次了，有十几个想当杀手的玩家，等着挑战我呢……对了，梨子有时间去吗？试试这些人的水准。” 不待肖凡回话，何方静截口道：“我跟梨子哥也在练级。” “那好吧，先让他们等着好了，我跟梨子，谁先回城谁去接受挑战……”火羽邪云叹了口气，说道：“真特么千头万绪，不知道应该先做哪件事。” “阿火确实，该请个专职秘书了。”刀客春秋语带戏谑，笑道：“帮你策划安排一下，魔道里事务的优先级什么的。” “好点子！”火羽邪云笑着应道。 肖凡迟疑道：“要不然，我就先回城一趟。有新人进来，让人家这么干等着也不太好……对了！无痕兄，现在过来我们刷怪的地方吗？” “让他们等着好了，梨子哥就是太好心……”何方静笑道：“阿火，我给你推荐个高手，就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过来。” “不是给我，是推荐给我们！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伙人。”火羽邪云无所谓地说道：“再高手，也得打过才知道。” 伤无痕说道：“好，我现在传过去试试，梨子把坐标发给我。” “苍穹主城南郊一带，你传到神墓，附近有个叫竹林寒舍的地图……”肖凡说着把坐标以文字消息发给了伤无痕。 他们几位这一说话，新人的话声就止歇了。 就这么各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好一会儿，何方静在队伍频道说道：“影月宗说她要来试试。梨子哥，你觉得她在你手上，能不能撑过十秒？” 肖凡切入队伍频道，笑道：“应该没问题，我可不像阿火的战斗状态……那么猛烈！” “梨子哥的意思，其实是说，你已经打算放水了？”何方静笑吟吟地问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肖凡笑道，他总觉得今天，对很多事都有点儿提不起兴致，迟疑道：“或许，要我去试炼这些打算加入刺杀联盟的玩家，我真的有可能放水？” 两人脚步虽然缓慢，这时却已走到了目的地。 竹林寒舍果然极为寒酸，由外部看过去，竹林正中位置那座破旧的小草屋，高不足三码，扁平状的直径似乎也不过六码左右。然而他们刷过此地的头领怪，却知寒舍之中内有乾坤，这是个极度不符合常识的魔法空间。 寒舍内部除方圆十多码黄土地的平坦区域，往前皆为环形格局，递转而上的斜度梯阶，加之环形屋顶甚是狭隘而低矮，令人无法在其中直立行走。而此处头领怪物，就零散地刷在梯阶各处。 此前均由肖凡弓身迈入，有意造成较大的动静，吸引怪物追逐过来，拉到黄土地附近，两人才开始刷怪练级。 何方静取下了斗篷，明媚的目光盯上了肖凡的眼睛，柔声说道：“梨子哥是最善良的，虽然这种善良有些……呵呵。”她说到这里忽然间不说了。 虽无数次亲眼目睹何方静游戏中的容貌，然而那样美丽的容颜，那样明媚的笑容，每次见到，肖凡仍有种被击中灵魂的惊艳感。连忙转开了视线，也取下了灰翼，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个滥好人嘛！我懂了。”" 三二八、刺杀者联盟（27） “好人始终是……”何方静说着停了，又道：“等伤无痕过来吧？他要是能像梨子哥这样引怪，梨子哥就可以回城，呵呵，给那些近战杀手做应试官了。” “嗯，今天拉怪，可能会有些难度。”肖凡点头，说道：“外部的怪物已经让我们刷得差不多了，再拉，就得去试试**了。” 两人谈谈说说，又过了一会儿，伤无痕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了，很长时间也没在超级频道说话，更不曾给肖凡发消息。肖凡便打算自行深入竹林寒舍，先吸引**放逐小怪，练一会儿再说。 何方静则建议他，要不要接几个刺杀任务。毕竟肖凡在这个杀手联盟里，即便排不上头号杀手，战斗能力也是名列前茅的。且身为理事会成员，杀手联盟正式开创两天来，其他人均屡有斩获，唯有肖凡一单也没接，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肖凡从善如流，透过通聊频道会员组，由对接主城佣兵任务的分栏里逐个检索了一会，当然首要检索的就是苍穹主城玩家发布的任务了。 看到了个佣兵任务，眼前忽而一亮，不由笑着念出声来：“目标：天煞孤魂。击杀数：一次。赏金：两百金币。备注：若目标有装备掉落，赏金提升两倍，完成任务可得六百金币。” “这个人跟天煞孤魂的仇很深呀！”何方静笑道：“也没说要装备，巴不得天煞孤魂掉一件装备，好像就能出点气了。” 肖凡笑道：“没错，绝对仇深似海，这一条我们暂且略过。” “为什么？”何方静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略过？” “这个……”肖凡忽然语塞了，想了想，打算就这中间的关门过节给她解释一下。包括跟天煞孤魂的仇怨由来，与及后来刷佩饰合作赚钱的事。 正跟何方静说到杀人夺宝，由而降伏火狼之际，收到了一条文字消息：梨子，你跟阿火似乎走得很近，他都跑你家去了。还有，那个刺杀联盟，你肯定也加入了吧？ 发消息人：苏映雪。 这条消息，肖凡很有点儿不明所以，连忙向何方静解释道：“是嫂子……利器的爱人。”跟着拨通苏映雪的通话器，说道：“嫂子的意思，我有点儿不明白，刺杀联盟我当然加入了，当初就说好的呀。” 苏映雪却转开了话题，问道：“你对阿火这个人怎么看？” “啊？”肖凡愣了一下，说道：“也没有怎么看呀，挺精明的，整天就是赚钱赚钱……嫂子认为应该怎么看？” “这个人行事肆无忌惮，眼睛里面完全没有……”苏映雪语声一顿，很快接道：“其实我建议你跟他相处的时候，多长一个心眼，不要……梨子，我想你不会误会我，是有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呃——”这话怎么回答才好？肖凡很是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他还好吧，说话方式呢，确实有点儿随心所欲的样子，对朋友好像也没什么坏心眼，嫂子你说……对吧？” 这时候火羽邪云在通聊频道说话了：“无痕跟我混也可以的，就不知道无痕刷头领怪行不行，这个还是要有点技术的。” “无痕技术很好的，我绝对打不过他。”断青空说道。 “对对！哈哈哈，无痕很厉害。”火羽邪云应声笑道。 苏映雪沉吟片刻，说道：“阿火这个人唯利是图，这个你同意吧？” 肖凡笑道：“呵呵，他这个人呀，整天就把利益挂在嘴上，我猜是个习惯了吧？其实他人不坏，有个词怎么说来的……对，率真！” “无痕很厉害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加上哈哈哈？”伤无痕忽然在通聊频道冒了句。 超级通聊频道里传出阵阵笑声，火羽邪云也笑起来。 肖凡跟何方静一齐笑出声来，只是他们的笑声是在队伍频道发出来。而通话器只有一个输出频道，就是当前，也即是说，无论当前玩家的发言是在任何频道，通话器所对接的通话对象，都能听到。 苏映雪果断疑惑道：“率真吗？我可没发现！又有什么好笑了？” “啊，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啊嫂子，聊天室里他们说了个笑话。”肖凡连忙回道。 “其实我只是提醒你，对阿火这个人，你还是有必要小心提防。”苏映雪回到了自己的说话节奏，“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是不能交心的。毕竟我们都很清楚，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他的优先选择几乎毫无悬念，终究不能令朋友安心。” “嫂子你这……”肖凡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了，只好强笑道：“嫂子想得太远了，呵呵，我觉得……真不至于。” “至于也好，不至于也好，总之你留个心眼。我始终对阿火有一种感觉……”苏映雪微一迟疑，说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惦量吧，挂了！” 通话器里传来啪嗒一下挂断的声响，肖凡对着通话器长长叹了一口气。何方静美目流转，轻声问道：“苏姐姐对阿火也有成见吧？” “呵呵，成见！真是个好词。”肖凡笑道：“我看嫂子对阿火的看法，确实定型了。我真想问嫂子一句：阿火究竟干了多少缺德事？把她得罪成这样？” 何方静笑道：“也不一定是得罪，可能苏姐姐就是看不惯阿火……谈利益的时候毫不掩饰的作风吧？” “嗯嗯，太虚伪了……”肖凡笑道：“我的意思是说，阿火就是这样的风格，他也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改变，对不对？” “对！” 何方静说出一个“对”字，忽然怔住了，看起来呆呆出神的样子。肖凡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夜风……” 何方静一言未决，肖凡问道：“夜风上线了？” “不是！”何方静轻轻摇了摇头，“夜风把天子杀了。” “他这么强？我记得天子pk技术也不差……”肖凡说到一半，发现何方静的神色相当凝重，忽尔想起来，夜风与天子之间奇形怪状的纠葛，猛然倒吸了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说……”肖凡瞪大了眼睛，语气却仍是有些不敢确定。 “对。”何方静点点头，“现实中，夜风把卓朗生杀了。” 三二九、向来痴（1） "一、向来痴 雷鸣刀掠空划过一个半圆，割裂空气发出清越的鸣啸声。那名武士玩家斜斜跌身摔落出去，啪嗒两声，一张神行符、一**中级瞬回红药掉落在树旁。 肖凡跃下地来，俯身拾取，随之纵身骑上火狼，纵骑于林间疾速驰出。 这是第二十九个任务。由于肖凡所接的刺杀任务，佣金较为丰厚，均为上尉级以上的刺杀标准，他的军衔等阶已抵达中校。 起初完成刺杀任务，目标人物如有物品掉落，肖凡并不捡拾，反而待被杀的玩家复活后，以密语等消息告知：物品仍在原处，一小时内请务必自行拾回。 一个小时，就是魔道物品掉落，成为无主之物的时限，若然无人捡拾，会遭到系统刷新消失。 然而十多天过去了，挂在肖凡手上的玩家昭告不断，对肖凡进行反复损骂。肖凡开始还在世界频道发一些昭告，试图解释几句，后来被超级通聊频道里的杀手同伴们一顿毫不留情的训斥，终于接受了火羽邪云的哲学：杀人赚钱，就别怕背负恶名。 肖凡也同意，这么点儿心理障碍，的确很有必要克服。 等级升到了七十五级，刷头领怪练级的效率已然大为降低。肖凡跟何方静、伤无痕配合，勉强能刷七十一级头领怪，尝试对付七十二级的头领怪，那就万万做不到。 七十一级以上的头领怪，属性之强悍，攻防能力和敏捷系数，包括应机变化的战斗策略，已完全不逊色于六十级以上的**怪！纵然以肖凡等人远超普通玩家的战斗能力，也无法拿这东西当作升级的踏脚石。 这些日子就看利器的等级，也才只有七十六级而已。 苏映雪随同利器刷头领怪练级，但碍于自身击杀效率较低，目前只有七十三级。而伤无痕兴致勃勃的收割巨量经验值，眼下已然抵达七十一级。火羽邪云手段高超，单刷所获经验值也远胜他人，亦达到了七十三级。何方静与肖凡同样是七十五级，但所获的经验量积累远较肖凡为多，等级榜排名在肖凡之前。 伤无痕尝试带上几个朋友，一起刷头领怪练级，但结果几无例外，也与我比美女更爱钱、狂暴猪等人类似，伤无痕本人游刃有余，但他的朋友们刷头领怪险象环生，毫无效率，早已纷纷放弃离开。 由昨天起，伤无痕约上了断青空，这两人开始刷头领怪练级。 今天中午何方静出去了，说是公司里有要事须前往处理。肖凡也便没了练级的兴致，拣选了三个刺杀任务，通过公会频道打探任务目标的行踪。 眼下已完成了两个刺杀任务，这最后一个目标玩家的所在，亦有所掌握，那是正在矮草平原赶路的一位著名的女玩家：紫冰兰。 之所以说紫冰兰著名，倒不是因为她装备极端，战斗能力高超，而是由于她在五十级左右的时候，于苍穹主城自建了一个帮派冰兰会，冰兰会仅收女玩家，且至今以来，这个全由女玩家组成的帮派，仍未曾接受任何一家公会收编。 苍穹主城如此规模的玩家基础，未被公会收编的帮派自也不在少数，然而结合冰兰会完全由女玩家构成这一特征，于纷纷扬扬的魔道中，则显得有点儿遗世独立的意味。 矮草平原位于苍穹主城东城外偏北方向，利用传送阵加上骑乘火狼疾奔，寥寥数里的路途转瞬即至。 狂狼这一集群刷新的怪物，及其首领狼王，于主城近郊周边随机群刷的机制，并未因族群的始祖食火天狼被肖凡收伏后有所改变。因此肖凡猜测，紫冰兰置身矮草平原这种主城近郊地域，很可能就是冲着狼王而去。 抵达矮草平原这一带看不到边际的草原之时，肖凡已经有些担心起来，会不会遇到夜莺之舞？如果遇到了，自己还会不会坚持执行刺杀任务？该不该出手？ 十多分钟后他便坦然了，他看到了紫冰兰。 紫冰兰与一群十多名玩家同行，这些玩家均骑乘坐骑兽，有男有女，令肖凡安心的是，其中并未见到夜莺之舞。 紫冰兰的相貌，肖凡于论坛上见到过她的照片，更看过紫冰兰置身其中的少许几个视频。这是个容颜举止相对端庄雅致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称不上有多么美艳。紫冰兰是个术士，已然二转牧师。 她骑乘一匹通体枣红的小马，洁白的布衣纤尘不染，而衣袖及衫褂的下摆，皆加入了条纹花形的缀饰。对此肖凡很清楚，那是通过衣饰品商店的点饰加添。可见这个女人于妆容上似有着唯美的诉求，也因此她的姿态举止看来，更显出凛然而雍容华贵的气度。 于数十码外既未看见夜莺之舞，肖凡也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取下了遮蔽容貌的灰翼。再驰行接近得一些，紫冰兰及一众队友，也便把肖凡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野山梨！” “哟，是野山梨大大呀？真是幸会！” “你们看，那就是野山梨的坐骑，秒掉几百人的火狼。” “野山梨大大，梨兄！幸会幸会！” …… 肖凡心下很有些别扭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人说话客气，离得远远的就高喊出声，显然是有与自己结交之意，至少也是毫无恶意的。 但是现在，此刻，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径直灭杀这位闻名遐迩的术士女玩家，冰兰会的创始人，紫冰兰！ 火狼飞驰之速早已渐行放缓，却于骤然间提速，风驰电掣般冲到众人身前，正面迎上了紫冰兰！ 雷鸣刀弯月般划空而过，变为直线挺进，连击！ 正中肩部，紫冰兰随雷鸣刀劈斫之势，由马背上跌落下来。她人还在跌势中，肖凡紧跟着武器疾挺出去，刺魔！ 秒！ 紫冰兰身为布衣职业，本身的防御能力，连一个高级刺魔也顶不住，跌落地面之时已然是一具尸体，脸上犹带惊疑之色。 “受人之托，抱歉了。” 肖凡在普通频道说了句话，火狼早已带离他飞速奔出。 紫冰兰骑乘的枣红小马绝非攻击型坐骑，于主人遇敌袭击之时，并未有反击的意图，此时茫然地左顾右盼，又弯腰在躺倒地上的主人脸上嗅了嗅，径往一处草丛里钻出，被伙伴们纵骑上前拦截下来。 众人看着肖凡骑乘火狼的身影渐行渐远，或惘然无措，或骇然失色，或惊异莫名，随即就有术士队友开始复活紫冰兰。 半分钟之后，肖凡循路进入地宫，便待刷干净恶意杀人的红名，一条昭告天下悠然刷出来。其实肖凡早已开启了世界频道，就等着玩家的昭告痛骂呢。 这条昭告出自紫冰兰，因此既有着刻意隐忍的滔天怒火，又显出她性格中相当的涵养。 “野山梨，你跟我有什么仇？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杀我？能不能给个理由？”" 三三O、向来痴（2） 一辆光悬浮菱形尖顶轿车停在了路口，此处位于肖凡居住的社区附近，半个街区之外的侧巷巷口，巷子达到了六米的宽度。由于两边的高楼背面极为高耸庞阔，而又是连幢栉比的建筑格局，因而构成了这条长长的深巷。 何方静下得车来，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车门，将小巧的单肩包扔进了驾驶室里的储物仓。又取了顶宽檐布帽，时值夏末，午前阳光依旧刺目。她随手一翻，布帽已然戴上了头顶，宽边的帽檐有一道反曲的内弧度，在耀眼的阳光下遮蔽了大半张脸，随之快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科技发展到如今的程度，道路运输机制极大程度地成熟而完善，私人出行的代步工具已然较为少见。若非身家豪阔，即便中产家庭也不大可能以私人名义买车。因为磁悬浮技术广泛应用于各行各业，而磁力对物理世界的有序运转造成的不良影响，早已被分列出各种警醒世人的名目。也因此私人轿车的购入，会经过运管部门的层层检索，手续十分繁杂。 何方静此前在魔道中获取的巨大收益，就于五月末申领购买了这辆最低配置的光悬浮轿车，价值也高达三百多万，且琐碎的批文、相关手续办理下来，等了将近两个月。 此处虽处闹市区，因巷子两壁临幢皆为楼宇的背面，直到夜间才会出现部分摊点小贩，午前由此巷中走过的路人，只是零零落落的并不多见。 巷子的纵深远达两里多路，走到了末端，巷子右边出现一座三角状穹顶、宽阔而又低矮的屋宇，由外部通过上端的深茶色玻璃窗格，能看得出这是个仅有两层的仓储式建筑。 仓库的铁栅门全然收缩进墙体，内里厚重的黑漆木门略形虚掩，留出了半指宽的缝隙。何方静站在门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由藕红的短袖衬衫，到雪白的紧身牛仔裤，再到半高跟镶有金丝边饰的休闲白皮鞋。 她侧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推开木门，缓步走了进去。 库门既未落锁，仓库内自有卸货、码货箱的工人正在里外忙碌，各种纸质或木质的货箱上均有烟酒、饮品、包装零食之类的标识，仓库里散发着酒精和甜性烤炙食品的气息。由于空间开阔，整体看过去，倒也相对整洁，貌似一家大型货行的仓储终端。 何方静虽然戴着宽檐布帽，遮蔽了美艳绝伦的大半张脸，然而她身形高挑挺秀，年轻女子曼妙矫健的步伐，十多名正在忙活的工人互相以眼神提醒，纷纷看将过来。何方静目不斜视，径直行往钢架梯阶，走上了仓库二层。 二层的廊道右侧有数十扇门扉，彼此相隔较近，显然是个办公室的格局。一眼看过去，每间办公室均门扉紧闭，走到中段，才见到一扇贴以透明光膜的木门微微朝内张开，内里散碎的低语声，蝇蝇翁翁地由门内飘荡出来。 何方静下意识地伸手，还未触及木门轻叩出声，室内忽有一人沉声提高了音量，说了声：“她来了！”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再无一丝声息。 何方静推开门走了进去，取下宽阔的布帽，环视一圈，笑道：“是的，我来了。” 这是个四十多平米较为宽敞的房间，内里也甚是空旷，一张巨大的玻璃圆桌立在室心处，圆桌上除了几只**装水，及一个烟盒跟打火机叠置外，再无他物。其余散放各处的椅凳，则显得有些零乱。 围圆桌而坐的是三个男人，左右两个中年男人一胖一瘦，都穿着白色的烟灰竖条纹无领t恤。中间那个年轻人，则穿着黑色的短袖尖领衬衫。 三个男人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两个中年人不约而同，低下头来喝水吸烟，均默不作声。 年轻人抬头看向何方静，不知是否为她丽色所惊，却讷讷然微张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所以——”何方静认识这个年轻人，却不认识那两个中年人，问道：“发消息让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重要，也不一定重要。”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主要是设计师马上就要离开c市，走之前想见见你。而且，坦率地说，我对你……我对你最近的行为，也很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何方静瞟了两眼散落的椅凳，但却没有寻位落坐，加了一句：“我倒觉得隐者兄的说话……呵呵，很有点奇怪呢。” 这个居中而坐的年轻人，赫然便是魔道中屠龙刀的会长——隐者无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把你放到野山梨身边，目的是为了……”隐者无踪语声忽而一顿，随即笑了，“呵呵，何大美女先请坐，这两位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他说着指了指左右那两个中年人，随后又指向圆桌旁的一张凳子。 何方静淡淡一笑，“不用坐，我也不会拘谨，有什么话你说吧。”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隐者无踪现实中的面貌与游戏里殊为不同，他的脸型偏肥胖，目光炯炯有神，清晰的双下巴，有些胖乎乎的感觉，但始终笑盈盈的，那种亲和的姿态与游戏中一般无异。 他随之说道：“你跟肖凡是校友，这个身份识别，令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近肖凡。只要接近了他，凭你的本事，肖凡必然很快对你达成信任……这个步骤不用你说，就身为旁观者的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你做得很好，做得很成功。” “谢谢。”何方静不动声色地道了句谢，眼神平静地说道：“没错，梨子哥很信任我。” 隐者无踪注目过去与她对视，不一会儿便移开视线，说道：“而之所以需要你取得他的信任，是因为肖……野山梨对整个事件的进展，拥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推动力。我想基于这一点的共识，这才过去一个来月的时间，你还不至于全然遗忘得干干净净。” “记着呢。”何方静清亮的语声依旧不卑不亢，毫无起伏。 “那么这件事到了当前的局面，你在这其中，究竟起到多少助推的作用呢？”隐者无踪胖乎乎的脸颊笑容隐退，嘴角微微勾起了个冷笑的姿态，“恕我直言，我没看出来。” 三三一、向来痴（3） "何方静却笑了，眼睛定定地看过去，目光又从隐者无踪的脸上滑开，说道：“恕我直言，我也没有义务纠正你的看法。” 偏胖的中年人忽然站起身来，登时显得身材十分高大粗壮，他用力咳嗽一声，正待说话，隐者无踪伸手上下挥了两下，示意他坐下。高胖的中年人一句话堵到了嗓子眼，好歹憋了回去，又坐落下来，盯着何方静，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却瞪圆了。 “前几天，夜风跟我说过一件事……” 隐者无踪刚开口，何方静惊道：“夜风还活着？” “他在我手上，我没杀他。”隐者无踪一笑，整个人瞬间又变得憨厚了许多，“大多数情况下，我是比较善良……我可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何方静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惶惑不安了，目光连连瞟过那两个中年人，随之凝定到隐者无踪的脸上，神色却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问道：“所以，他跟你说了什么事？” “难道你还能不明白？装糊涂就能搪塞过去吗？”隐者无踪笑道：“何大美女……这样的作风当真令人失望，到这时候还要嘴硬？” “我提醒他三思而后行，这话有问题吗？”何方静反问道。 “原话不是这样的吧？何大美女的诚实，真是让人禁不住生疑啊！”隐者无踪轻飘飘地说道，言下显然不乏讥刺。 “毕竟是杀人，这是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择，也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决定。”何方静语声依旧平静如初，“我就算说了一些过火的话……只能算是临终安慰吧？” “好一个临终安慰！”较为瘦削的中年人鼓了几下掌，掌声在空荡荡的室内回旋，他冷笑道：“何大美女还是个善良的人呢。” 高胖的中年人附和着冷哼了一声，隐者无踪也不由笑出声来。 何方静目光转到瘦削中年人的脸上，淡淡问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多嘴了？” 只听刷的一下，却是高胖的中年男人猛然站起身来，紧跟着瘦削男人也意似闲暇地站起，将椅背向后推开一小截，由圆桌后走了出来。 他又横移上前几步，脸上犹带颇见风度的隐隐笑意，与何方静站立之处，相距已不足半米。 蓦然间，隐者无踪与高胖男人眼前一花，瘦削中年人双脚离地跃空，整个人在半空中身形忽而逆转，就此头上脚下，小小的尖长脑袋，对准了地面狠狠跌落。这一下子兔起鹞落，快得不可思议，谁也没看清楚何方静的动作。 两个叫声匆促唤起，一喊“胡哥”，一喊“何大美女”。 间不容发之际，高胖男人从桌面另一边跃身而起，贴着圆桌滑身扑了出去，由后端张开肌肉虬结的粗壮双臂，一把抱住了瘦削男人的腰身，险险搂紧，瘦削男人的头顶距离地面已不到五厘米！ 跟着就是“扑”、“噗”两下，瘦削男人的头部终于落地，却是脸着地的姿态，摔了个嘴啃泥，但好歹被扶住一把，跌势缓和许多，只是额角有些轻微的擦伤。 高胖男人合身横跨圆桌，一头栽进了瘦削男人的屁股里，却没受伤。两人狼狈地挪动几下，调整身形携手站起身来，眼睛看过来均是一脸愤恨。 何方静退后了半步，眼神锐利地看向隐者无踪。 “误会误会！”隐者无踪急忙站起来，双手下按，作出个息事宁人的姿态，随之笑道：“何大美女身手了得，果然令人大开眼界，其实今天叫你来，主要还是设计师的意思……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动粗……” “设计师在哪里？”何方静截口问道。 “出门右转，最后一个房间。”隐者无踪笑嘻嘻的，右手指向门外，跟着又飞快地换了个手势，手掌朝上平伸而出，说道：“何大美女，请。” 何方静紧盯着隐者无踪的眼睛，缓步后退，逆行走出门去，由室外轻轻带上了门。 ………… 紫冰兰的昭告之后，跟着几条冰兰会的女玩家昭告刷出来，大致是骂野山梨人品奇烂之类的叫嚣之辞。再其后，就有三五条昭告应声附和，大约也都是曾挂在野山梨手上的玩家。 如果是前几天，肖凡还有意愿回上一条两条昭告，解释几句什么的，现在可没这闲心思打嘴仗了。换而言之，杀玩家收取报酬，这回事究竟是否合乎道德，肖凡就内心来说，经过这些日子在超级频道与战友们的反复交流中，也仍然没厘清楚。 这几天苍穹主城的状况，几家公会玩家势力之间的胶着形态，均有了大幅度的缓和。虽然囿于魔道官方一向以来重视对玩家私隐的保护，论坛里并无玩家勇于踩线，大肆宣扬剖析战圣盟会长天子被杀事件，但游戏内部自是早已沸沸扬扬，各种八卦流言不胫而走。 无论有多少种说法，无论这个说法的传播始于何处，现实中的天子——卓朗生被龙刀公会的夜风所杀，此事确然无疑！ 如此恶**件，既已在魔道玩家里众所皆知，警方的调查、缉凶、魔道公司方的协助问询，在这数日间自是有条不紊地展开。 九月六号凌晨五点，屠龙刀攻下了紧邻魔域森林外围的竹园村。其后挥兵折而往东，打下了福渡村，再西行，纯以优势兵力，摧枯拉朽般占领了六寨镇。这便与主城东南向的恒天古原斜面相向，构成了对峙的局面。 六寨镇原为战圣盟的领地，屠龙刀用意显然，已进入收割战圣盟广寥地域的筹备阶段，其虎视眈眈的凌厉气势，整个魔道有目共睹。 魔道中的势力蠢动、格局变动，肖凡纵然身为屠龙刀公会的成员，也向来不怎么热衷，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只是偶尔在公会频道看玩家乱七八糟的各种分析，各种讨论，肖凡想到的事情不是介入其中，而是什么时候能够脱身出来，自由自在地游戏生涯，却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初。 他跑了一会儿地宫任务，刷干净红名，再去妖王殿节点六，刷七十六至七十九级怪物。由火狼配合练了半个多小时，经验条增幅之小，令他逐渐丧失了练级的动力。 七十五级升七十六级，需要的经验量高达一亿以上。以肖凡每刷一只怪物千多点的经验值，要刷十几万只才能升级！而且七十级以上的怪物，至少都达到了四十万的血量，头领级甚至超过百万血！ 然后肖凡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三三二、向来痴（4） 他打开了超级通聊频道，最近加入了一百多名杀手会员，这些新人时不时还聊两句，为完成某个刺杀任务得意，或者打探目标行踪，再因什么事情发起疑问，频道建立初的老会员很少有人发言。 听了一会，也给新人简单解释了几条疑问。 然后肖凡觉得很有些索然无味，百无聊赖的状态骤然浮现，这种现象，在肖凡的魔道之旅中是极为少见的。那时候在转正副本的门外停留了三个多月，试图跨越转正副本的焦灼、各种尝试、分析判辨、无可奈何、试图放弃、包括不断给自己打气……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没有觉得无聊。 好吧，肖凡承认自己意识到了，他在想念何方静。 一个多月来的同进同退，这段波荡起伏的游戏生涯，魔道之旅中，他已经习惯了何方静陪在身边，对肖凡这样的性格来说，感性上的习惯认知，并且给他温暖而愉快的感受，他就没有试图摆脱的愿望。 何况，何方静是他的女朋友。 他想着要不要找阿火一起，再进巨兽副本刷点材料什么的，近几日与何方静、火羽邪云多次进入巨兽副本，这里面收益巨大，而且是稳赚不赔的。只是市场上高阶材料的价格波动较大，多半体现在强韧系材料上，这很可能来源于巨兽副本的出产过于频繁而庞大，物料上的收益早已多倍降低。 当然这也是早有预料的必然结果，他们有无沙土涂层足以抵销副本内的热力侵袭，魔道如此庞大的玩家基数，其中自会有聪明人运用其他的办法提升角色火抗能力。 蓝水蓝由火羽邪云等人处花巨额代价收购的材料，不到一个星期的工夫，价值已然大为缩水。 肖凡在聊天室房间逐个浏览，有收东西的，有卖东西的，还有一些不设房间密码，纯为交友打屁的，其余则为设有房间密码的私聊空间。这些日子朋友们都很少开聊天室刻意拉起来群聊了，因为一聊起来就是天子被杀事件，利器跟春怀楼都认为，眼下风头正紧，这个话题少谈为妙。 有个房间名引起了肖凡的注意：“全职业合成的可能”。 这个聊天室房间没有设密码，显示人数仅为“1”，大约只有房主本人在里面，肖凡点入进去。 “野山梨大大，幸会。” 房主id随心所愿，等级十级。所有纯生活玩家都是等级十，全职玩家无论生活技能达到何等境地，只能领取各项职业技能的晋阶徽章，角色等级上再无晋升的可能。 此人说话倒是有些礼貌，声音里也听不出来年纪大小，语气中虽乏敬意，但到底没有装作不认识野山梨这个魔道名人。 “呵，幸会幸会。”肖凡笑着应了一声，跟着问道：“随心兄开这个聊天室……的用意是？” “我只是想探讨一下，五大生活职业分类合作，制作出一件独立物品的可能性。” “既然想要探讨，为什么不邀请一些朋友共同探讨？”肖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那些纯生活职业的朋友。” “找人分析过，这些全职玩家思维僵化，并非无法接受新的设想，而是不愿意去理解我的……”随心所愿语声一顿，接道：“我直说吧，我没有朋友。” 这人的意思就是说，跟同样是纯生活职业的玩家无法交流，而且他明确说出自己没有朋友，这话就更是耐人寻味了。肖凡想着不由笑了起来。 “那么你的想法，我就有些好奇了，你想要探讨的对象又是谁呢？” “是材料，五种生活技能合成构建的可行性。” 随心所愿这句答出，肖凡就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歧义了，连忙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打算跟谁探讨？”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公会啊、帮派啊，聊一聊？他们对纯生活职业，是有很大需求的。” 随心所愿说道：“我找过几家公会，他们也都认为，应该剔除缝纫、烹饪、药剂这三项职业……现在魔道中的主流观点，都认为建筑、锻造的合成运用，才是全职玩家的出路……”他说到这里语声忽然迟疑了，接着又道：“我认为他们都错了……也不算错，是狭隘！是目光短浅，是对魔道生活技能的了解不够透彻。” 整个魔道的纯生活玩家都理解错了，只有你对？ 肖凡心下已经很有些不屑了，但还是忍住了讥诮之意，问道：“你能独自造一条帆船出来吗？” 这是一句流传极为广泛的经典提问。眼下魔道中，应对狂妄的纯生活玩家，只消提出这句疑问来，基本都哑火了。 魔道玩家对水域的探索，开服九个多月来一直进境缓慢，高等级玩家也由此对“船”这种水行载体，有着异乎寻常的展望。 因为一艘帆船，哪怕体积再小，也必须要能有一定的载重能力，防御力再弱，也不是全职玩家能够独立制造出来的，需要图解，更需要其他纯生活玩家的帮手。诸如金属巨兽以至于塔牌人这样的大型器械，均是纯生活职业分工协作的结果，很多部件需要锻造、建筑同时着手。而一个人在使用生活技能的时候，却难以同时运用两种技能。 随心所愿却应声答道：“只要材料足够，这东西造出来轻而易举，分分钟的事。” “你分分钟造出一条帆船？”肖凡已经目瞪口呆了，这人吹到外太空去了有木有？ “我说的是材料充足……”随心所愿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说的有点夸张，给我足够的材料，两个小时内，我造一条帆船给你。” 肖凡脖子一梗，就准备抬杠了，又一想，这种事还真没什么抬杠的必要，随即失笑道：“所以你开聊天室，是为了等待识货的……我的意思是说，等待可以接受你的理念的……”他就觉得这话，怎么变换语气、怎么措辞也是不够礼貌的。 随心所愿却干脆得多，接口道：“我就是姜太公钓鱼，野山梨大大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23 三三三、向来痴（5） "肖凡哑然，话题不知道怎样继续下去了，忽然想起火羽邪云，这家伙不是打算养全职玩家吗？便说道：“你设一下房间密码，我找个人来跟你聊聊。” 系统：玩家随心所愿将“全职业合成的可能”聊天室房主转让给你，是否接受？ 肖凡接受房主后，设置了一下密码，游客便无法自由进入了，接着将火羽邪云拉进聊天室。 “火羽邪云大大。”随心所愿打了个招呼，语声依旧淡淡的，愿者上钩之意显露无疑。 火羽邪云却不吭声，肖凡问道：“阿火在忙什么呢？” “练级——”火羽邪云语声仓促地应道：“稍等。” 又过了好一会儿，约莫十多分钟后，火羽邪云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差点挂掉，好难杀！梨子是怎么练到七十五的？我这刷七十二级小怪都很凶险的说……话说有新朋友啊？梨子介绍介绍……哦，是生活玩家。”他终于留意到随心所愿的等级。 随心所愿轻轻“嗯”了一声。 肖凡笑道：“这位随心兄可是牛人，能独自一个人造船的大牛！”又道：“你更牛，敢刷七十二级怪！我跟小静、无痕，三个人合作都刷不动。” “一个人能造船？”火羽邪云的注意力显然就不在练级上了，“怎么造？随心兄，给你材料就能造出来吗？” “可以。”随心所愿迟疑片刻，加了一句：“最多两份材料，绝对可以一试。” “可以一试，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火羽邪云问道：“给你相同的四份材料，可以确定吗？” “其实最多两份……”随心所愿话犹未了，忽然好似省悟过来，紧跟着语气肯定地说道：“绝对没问题。” “好，那我们先确定这件事。你把材料清单发过来，我去搜集四套材料给你。只要你能造船成功，按这……就按四套材料的总价作为你的报酬。”火羽邪云笑出声来，又道：“至于这个全职业技能的合成实验，我想随心兄，想必也有个成功的作品供我们参考吧？” 随心所愿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没有，我设想的物件……材料非常庞杂，我买不起。” “随心兄，你进游戏多久了？”肖凡忽然问道。 “两个月……不到，确切地说，到今天为止五十一天。”随心所愿答道。 虽然彼此不在同一张地图，但肖凡仿佛跟火羽邪云对视了一眼。纵然作为纯生活职业玩家，这妥妥也是个新人嘛！聊天室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也不过十多秒之后，火羽邪云打破了僵局，说道：“材料清单发过来看看，不会昂贵到我都买不起吧？” “应该不到一百金币……”随心所愿语声忽而一顿，问道：“如果我运气不好，四份材料用完还是失败，火羽大大……” “没关系，我们签订合同，合同会跟材料一并寄给你。” 火羽邪云这句话说完，聊天室里再无声息。 他跟着给随心所愿发了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清单。 ………… “设计师”此人只看身形相貌，很可能不到五十岁，但是两鬓花白，一旦有些神态变化，立时抬头纹丛生密布，又颇见操劳憔悴之态。他国字脸方正狭长，双目炯炯有神，盯着人看的时候，是一种认真而肃穆的表情。 厚沉沉的褐色窗帘密闭的室内，光线很是幽暗，仅有右侧壁墙悬钉的一盏小小的桔灯被点亮。设计师端坐在室内靠墙的矮椅上，身前空无一物，眼中透着寂寥而茫然的神色。于设计师眉目之间，何方静隐隐看到一抹熟悉的意态。 然而纵便对方年龄颇长，何方静的语声依旧平静不波，却无丝毫敬意。 “听说李叔即将离开此地，有什么话要嘱咐我的？” “呵呵，这么久都没见面……小凡最近怎么样了？”设计师微笑寒暄，忽而问道。 何方静反问道：“李叔问的是梨子哥……肖凡的近况吗？” “是的，我有……半年没见过他了。”设计师微微叹了口气。 “梨子哥还好。” “那就好……但这件事你做错了。”设计师的语声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演技很好，但演过了头不免令人心生疑虑，隐者和张总对你的表现非常不满，包括我……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局做下来大家都有收益……” “你的……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李叔的收益是什么？”何方静截口问道。 设计师淡淡一笑，密布的抬头纹更深了，说道：“这就跟你无关了，我猜小静你……也不是真的对这件事好奇。” “对，我不好奇。”何方静不轻意地环顾室内，房间不大，空阔无遮的场景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得住人，但隔墙有耳，或嵌入壁墙的微型监听仪器，却也不可不防。 她随即说道：“张总今天不在吗？你们对我的表现不满，我就管不着了。我只知道在这件事里面，我问心无愧。” 设计师微笑道：“小静你也不必动气，你小小年纪，对这个事……这种做事方法有些情绪，我也能理解。八月份的时候，张总已经在魔道里建号，张总认为，能打造出你这样的高手玩家，他同样能把自己打造成高手。” “呵呵，打造！”何方静轻轻哼了一声，颇见不屑之意，“他把魔道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点。” “这个我们暂且不去说他。”设计师笑着揭过话题，随之说道：“到了这个阶段，我也该离开了，在此之前，我良言相告，你一定要仔细衡量。我们当初有过约定，一旦成事，达成我们的预期，你将得到超过十亿的回报。就冲这笔巨额财富，小静你也好该掂量清楚，应当如何摆正自己的立场。” “我的立场我很清楚。”何方静淡淡说道：“但我的时间呢？我所付出的精力呢？我的青春呢？还有我的……”她忽而止声，嘴角微微翘起，泛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其实话说回来，”设计师方正的脸颊上，在细密的皱纹间忽尔浮现饶有兴味的神态，“单纯地将小凡作为恋人来对待，也是不错的选择。你看他那么勤快，又会做家务，又会做饭，还很懂得关心别人，我记得那一年，小凡才十七岁……”他摇头，发出悠长的一声叹息。 何方静沉默良久，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也轻声叹了口气。" 三三四、向来痴（6） "于全魔道的玩家而言，黑山群岩最为便捷的切入点，由轩辕主城出发无疑是最优选项，而轩辕主城西郊一百四十里外的郊道，正是黑山群岩的入口。 通过传送阵传入附近的村庄，肖凡纵骑驰出，不到十里的路途，以火狼如今的脚程，三五分钟后，就踏上了第一块黑岩。 纵目望去，黑黝黝的块状岩石堆叠的山路绵延而上，层层起伏的黑岩发出的隐约光晕，犹如煮沸的沥青，只有黑岩间中缝隙处，长出了青翠的碧草和瓣形孱弱的野花。矗入云霄的绵长山势，乍一看见，于远空中竟给人一种随风摇摆的错觉。 上山的路上，肖凡就不愿意骑乘火狼了，变为一人一狼并行，循山路往上登攀。 由山底进行登山的行程，大倾向是持续上坡的状态，而越渐往上，空气越加变得稀薄，山体也越渐变得宽阔无垠。登入几千码的山腰处，环顾左右，全是黑石层叠堆置的景象，只觉天高云淡，再也看不到边际了。 途中刷出的怪物多为四十多级的小怪，目前为止还未曾见到五十级以上的。零星的怪物甚少集群出现，而黑山群岩虽然体积广袤，但无论通过哪一个段落攀入，与各大主城均相距遥远，也难怪罕有玩家远涉此地练级探险。肖凡在这上山的数千码行程中，连一个玩家的影子也没见到。 肖凡始终循着一条平坦而宽阔的路径前行，纵便发见岔道也决不转向，由此再往上登攀，零星刷出的怪物等级也逐步递增，终于遭遇了第一波集群怪物。 那是一群六十一级的银狼，或蹲或伏或坐散布在黑岩上，虽不密集，却是主动攻击型怪物，堪堪阻住了宽敞的上山道路。 跟火狼的配合，经过了多场战斗，早已心有灵犀般极度默契。肖凡意念中下出指令，命令火狼使用赤炎铰，紧接着坐骑栏由意识海反馈回来系统消息：蓄火源力不足，无法使用。 看来这种逆天大招的使用，还有着相当严苛的条件限制。肖凡笑着与火狼配合，开始逐个清理阻路的银狼。 以肖凡如今的战斗能力，刷这些不足二十万血的小怪，也早已驾轻就熟，毫无危险。他眼下七十五级，全魔道等级排名第三，仅次于利器跟何方静两人，当然六十一级的怪物，也几乎给不了他经验值的回报。 然而跟火狼一起，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杀死了六只银狼，肖凡却不由眉开眼笑，大喜过望。 银狼的鉴定结果并无“精英”的字样描述，技能、敏捷、攻击性等方面亦无突出之处，血量却高达七十万，是同级怪物的四倍有余！虽不艰难但费时颇久的灭杀六只银狼之后，爆了一本技能书：驯服术。 ………… “你有图解对不对？你肯定有帆船的图解！” “所以，你可以独立完成一艘帆船的制造？确定不用我们帮忙？” “这家伙确定演砸了！” “魔道里什么鸟都有，这种脑子进水的异想天开，真有年头没见过了。” …… “我倒有些好奇，随心所愿……随心兄的锻造、建筑到了什么等级了？” 这是火羽邪云在露天市场临时租用的锻造坊房间，此前他已与随心所愿约好了露天市场见面。由于纯生活玩家负重能力来自于技能等级鉴定，每个全职玩家的负重能力颇有些参差不齐，因此购置的造船材料均由火羽邪云亲自携带，这时进入锻造坊房间，全然由包裹中取出铺陈开来。 火羽邪云还叫上了与他签过契约的十九名全职玩家，大家自然也都想见识见识，传说中从所未见的造船高手。 同行相轻，何况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狂妄之徒，一众全职玩家你一言我一语，好大一番猜忌奚落。随心所愿始终一言不发，火羽邪云在旁笑吟吟地看着，也不吭声。 直到这位中年的全职玩家提出技能等级的疑问，随心所愿答了一句：“建筑中级，锻造高级。” 他这句话说出，锻造坊里安静了片刻，随之哄然一片，暴发出巨大的笑声。 于众位全职玩家的嘲笑声中，随心所愿试图解释道：“其实职业等级不重要，两种生活技能交互运用是有方法的……” 他的尝试显然无效，各种不屑、各种絮语很快浮起，在锻造房里高位回荡开来。 除随心所愿外，这里十九名全职玩家，五大生活技能其它不论，只看建筑、锻造，至少也达到了高级，更有四名全职玩家已将其中一项技能突破到职业级。他们对随心所愿的嘲弄和看不上眼，顿时变得顺理成章，理直气壮。 哗乱声中，随心所愿早已安静地闭上了嘴，既不论证也不反驳，显然更无进一步解释的心情。 随心所愿此人看来年纪甚轻，二十出头的样子，在被这样一群人嘲笑的情形下，却丝毫不见羞恼之色，倒显得极为沉稳。 “我说兄弟，你建筑中级，都敢吹这个牛比，我真服你……不！整个魔道玩家都得服你！” “中级建筑学就能造船，魔道开服这么久，咱们可都白混了。” “没准他真能做到呢？你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 …… 火羽邪云忽然插言：“造船嘛，毕竟还是个技能运用的事情，靠说是没用的。随心兄，可以开始了吗？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 “最好不过。”随心所愿点头说道，神情依旧坦然无异。 登时一众全职玩家嘘声又起，但在火羽邪云的约束下，很快鱼贯步出了锻造房。 火羽邪云走到门口，回头问道：“两个小时够吗？” 随心所愿正将地上的材料拾起，一件件摆放到宽大的锻造台上，这些材料此前已交易过去，连同魔道系统生成的契约，一并归他所有，他此时并未抬头，只答道：“绰绰有余。” 火羽邪云微一点头，踏上了传送门。一旦走出锻造坊租赁的魔法空间，便来到坊间露天大院前狭长的过道，十九名全职玩家稀稀拉拉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话题多半还在随心所愿身上。 “我去练级了，你们是要忙点儿别的，还是在这儿等结果？”火羽邪云问道。" 三三五、向来痴（7） “这家伙一个人造船呀，我可得见识一下。”id绝品毒药的年轻人答话，随即又道：“老板，你给的配方我已经做出了成品，回头你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登时响起其他人邀功之声。 “我那个机械臂也做好了，东西就在屋子里。” “冰霜转轮的耗材要求极高，这个成本也太吓人了点。我跟定哥可以分工做出来，但老板你得仔细考虑考虑……成本的问题。” “华陀散里添加乌心草，理论上可以解百毒，但吃下去还是中毒，得要多少血来抗？这个……” …… “好了。”火羽邪云开言打断，全职玩家很快止声，“其实你们可以开动脑筋，发动智慧，搞点儿发明创造什么的。纯生活职业的无限可能……你们就看这个随心所愿吧，不管他是不是吹牛，至少人家敢想，对不对？” “这家伙纯粹不知天高地厚……” “随心所愿这个人……当然老板说得也没错。” “老板说的对。” “发明创造，哈哈！有奖金拿吗？” 火羽邪云笑道：“有啊，五大生活技能，只要你确定弄出来有用的玩意，给你工资翻倍怎么样？”语声一顿，又道：“至于物料和配方图解，你们不用担心，我尽全力提供。但不管怎样，物件成品的损耗比你们自己掂量，我是很期望跟各位共同创业的，但如果当真缘份不够，我也会很遗憾。” 他这话太过直率，对所有人都丝毫未留情面，一众全职玩家零零散散地应声，神色间都有些讪讪然了。 火羽邪云再问询几件细项琐碎，了解到各种紧缺物料、各系配方图解的需求，便离开了锻造坊，由露天市场传回主城。 赶往练级地图的途中，他还想到刀客春秋调侃的建议，看来的确有必要，请一名专业人士来管理琐事了。冗重的庶务殊为扰人，费时良多而又收益不显。 火羽邪云如今既需保证自己的等级递增，又要执行各方面的赚钱计划，这才刚起步，已经千头万绪难拣轻重，此后事务渐多，更可想见措手不及的局面。 公会一般设有专职的庶务部门，还有人事部门、财务管理等等，关于物料拣选、收集、购入售出，与身具各项特长的玩家进行契约签署、细项约定、财务动支等等等等，专职专用，明细而又条目清晰。 这在火羽邪云目前的状态看来，完全还不知如何着手安排。 他唯一做成的一件事，就是在主城购入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别墅。于游戏中私人购买这样的魔法空间，用意也只是堆放物料，以便于他检阅所聘用全职玩家的生产成果。 别墅内的织造、锻造、建筑、烹饪、药剂这五大生活技能的相关机制和空间隔断，亟待建成，尚处修建的初步阶段。 而且火羽邪云这种性格，本身就很难对别人产生信任感。他忽然想到野山梨，觉得要说整个魔道中，自己真正敢于托付信任的人，也就是那个又傻又纠结又爱自作聪明的野山梨了。 ………… 肖凡有些不耐烦了，自从最初爆出了一本驯服书，这又刷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少许铜币，再也没爆出过任何其他好东西。 就肖凡于朋友间、熟识的玩家间得知，驯服技能书均出自某种特殊怪，且是绝无仅有的一种怪物，简言之，爆驯服书的怪物一旦杀死之后就不再刷新，绝世珍宝！ 此地的银狼血量既高，肖凡与火狼默契配合下如此效率的刷怪，也须三五分钟才能灭杀一只。而至今为止，刷了五十多只银狼，银狼的数量并未有明显的减少，放眼望去，仍有数百只银狼漫延在周边相当广阔的黑岩间。 所以，银狼是持续刷新的，不会越刷越少，并无灭绝的情况。 其次，银狼爆驯服技能书！ 无论这个概率如何渺茫，银狼是爆驯服书的，那本书正在肖凡的包裹里静静的躺着呢！ 一想到这里，肖凡又觉得还不好轻言放弃。就算他对游戏市场现状所知再少，观察判断再鄙陋，眼下驯服技能书对玩家的意义，在市场上的超卓价值，亦可想见。 拍卖行是看不到驯服书的。肖凡虽然极少开启世界频道，但也只见过玩家昭告收这个技能书，却从未曾见有人昭告叫卖。 也许可以成为第一个叫卖驯服书的玩家！ 一念至此，肖凡登时感到心中火热，刷银狼的热情再次燃起。 他此时早已忘了独步黑山群岩的初衷，那是为了寻找怪老头指定的npc：松岩老妖，将装有三十六颗弹珠的吸灵袋交付过去，如果能顺手收获点儿奖励，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第二本驯服书，于灭杀第一百三十七只银狼之时，爆了出来。 此前肖凡已然尝试群刷，一次拉动十多只银狼，利用群狼的攻击，以武器格挡物理攻击来高速集聚怒气值，怒气满三格便施放必杀技。虽有炼精化气的辅助技能，但吟唱时间高达两秒，在肖凡超快的刷怪节奏看来，这两秒时间未免太过漫长。 其间配合火狼的各项幻形技能，果然效率略有增长。 两本驯服书，耗费了三个多小时。加之上山的行程，黑山群岩此行，已达五个小时。 几乎一刻不停地刷怪，肖凡也喝掉三瓶冷泉，吃了一些自制的烤肉。看了下好友列表，何方静的头像仍是灰的，心下不由一阵怅然，索性对何方静设置了一下上线提示，如此何方静只要上线，肖凡便会自动收到提醒消息。 系统：你的聊天室“全职业合成的可能”即将到期，请选择续费继续使用？请确认解散？ 肖凡连忙续费五个铜币。 这个聊天室是随心所愿转让过来的，看来此前这个聊天室房间，随心所愿已经开了好几个小时，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效果貌似不甚理想！这五个多小时以来，三人都没在这个频道说过话。 聊天室成员列表上看来，火羽邪云跟随心所愿仍在里面，肖凡随口问了句：“都还在吗？” 23 三三六、向来痴（8） “在的。”火羽邪云答道，跟着又道：“想起来了，还有这个频道可以说话，随心，在这里说吧？” “好。”随心所愿应了一声。 肖凡讶然问道：“说什么？对了，随心兄的帆船……呵呵，制造成功了没有？”他显然认为这件事太过离谱，说着就笑出声来。 火羽邪云说“成功了。” 随心所愿说“没有……” 两人声音重叠在一起，肖凡更讶异了，又问了句：“究竟成没成？” 这回随心所愿不说话了。 火羽邪云解释道：“船是造出来了，虽然载重能力不怎么理想……但这只是对材料的选取考虑得不够充分，关键是，随心是有独自造船的能力的。” “不是我考虑得不充分，火羽大大，提高载重能力的材料，需要相当的韧性和重量上的轻便，所以造价方面可能……比较昂贵一些……”随心所愿迟疑着说道。 此人真能凭一己之力造出船来！ 肖凡心下还是相当惊讶的，略一思索，笑道：“所以，随心兄的顾虑，并非造不出船来，而是材料昂贵，不好意思提……随心兄的性格真是低调，不错不错！” 随心所愿却又不吭声了。 火羽邪云笑了两声，忽道：“我看这几天，市场上材料价格下跌得太猛了，不知道为什么。” 肖凡叹道：“阿火你这操心地方也太多了。” “为了赚钱啊！当然要多看看了……我说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巨兽副本？”火羽邪云忽然问道。 “利器大哥可能就没什么时间了……” 肖凡刚开口，随心所愿忽然开口说道：“火抗材料的价格，从大范围上看，还在全面升高。” “当然了，全魔道玩家可能都清楚，巨兽副本需要很高的火抗才能进嘛。”肖凡不以为然地接口道：“随心兄是生活职业，可能不明白，巨兽副本的空间温度都超过两百度……” “我知道的。”随心所愿截口说道：“但是野山梨大大注意到没有，除了无沙土，其它的火抗材料……就目前看来，还没有原始火抗能力超过两百火防的材料。” 火羽邪云问道：“所以为什么火抗材料全面升值？这说明了什么？”他显然察觉到随心所愿话里意有所指。 随心所愿答道：“原因很简单，有人利用低端火抗材料，提炼或者融合，制造出更高端的火抗材料。” “这样的事情，全职玩家可以做到的？”肖凡对纯生活职业技能的融合，完全是个门外汉，但这个问题显然也是火羽邪云的疑问。 果然随心所愿答道：“轻而易举。”跟着又解释道：“药剂跟锻造相结合，要弄出来很容易，关键问题还在成本……原始物料的造价这些。” “随心兄对成本这回事，确实相当呀，呵呵。”肖凡笑道。自从通过刷佩饰赚到大钱之后，他很久没为魔道里的消费担过心了，话里话外这状态，便不由得透着些奚落之意。 火羽邪云也跟着笑了两声。 谁知随心所愿并未如他们所预料，说出“穷人必须关心成本问题”之类的自嘲言辞，而是通过另一个角度来说明这个情况。 “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选择和决定，都是有成本的。而关于金钱的投入，做出某种支出的决定之前，对收益的展望必须做好先期预算。” 两名战斗职业不由得肃然起敬。随心所愿话里这意思，几乎放之四海而皆准，有些类似于经济学家数百年来最热衷的理论：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能提高多少火抗？”火羽邪云问道：“比如说，给你五种平均火抗一百的材料，你能提炼融合到什么程度？” “这个……暂时无法确定。”随心所愿微一沉吟，接道：“需要大量的实验，还要添加一些具有激发能力的药剂，反复尝试，做记录，筛选最优质的成品作为参照。” “随心兄果然专业。”肖凡由衷赞道。随手给火羽邪云发了条文字消息：是个人才。 火羽邪云显然早有定见，并未回复肖凡的消息，说道：“我想邀请随心加入我们的团伙……不！团队！哈哈，不知随心……随心兄意下如何？”语声一顿，又道：“我们的契约条件，绝对比那些公会优厚得多，这一点随心兄无须顾虑。” 随心所愿“嗯”了一声。 聊天室里一时无话，两名战斗职业都有些难以理解，这一声“嗯”几个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随心所愿可能也意识到了，说道：“我加入，但是物料方面……” “应有尽有。”火羽邪云接口，随即说道：“梨子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去巨兽副本转一圈，弄点材料？” 随心所愿又“嗯”了一声，显然这个“应有尽有”更令他安心。 肖凡仍觉得不可思议，如此人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阿火收入囊中？禁不住问道：“随心兄也不提什么条件吗？阿火要跟你签署什么样的契约，你也不问？” 火羽邪云笑道：“梨子这是想拆我的台吗？居心不良呀你！” 随心所愿淡淡说道：“契约很简单，我已经签了。” 原来火羽邪云早有预备，随心所愿一旦答应，由系统生成的虚拟契约格式，已然投寄给随心所愿。他看了一眼，便签上了自己的游戏id，再经系统高效鉴证，确认为当事人亲手签字，于签署契约的双方均即时生效。 “按随心的意思，高阶物料的价格之所以全面下跌，就是由于越来越多的玩家，找到了提高火抗能力的办法，得以大规模进入巨兽副本，因此市面上流通的高端物料增多，价格下降，这样一个逻辑。是有这个可能吧？”火羽邪云说道。 随心所愿说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所以我们抓紧时间进本刷材料。”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肖凡迟疑未答，犹豫要不要将此处爆驯服书的事说出来，毕竟银狼血量超厚，刷起来效率极低，而爆率……暂时还真的不好判断究竟是高是低。 “阿火……火羽大大，我也叫你阿火吧？”随心所愿显然有话要说，却纠结上称呼了。 火羽邪云哈哈大笑，“称呼就随意了……对了！你名字都叫随心所愿，我觉得你应该坚持原则，随心所愿最好不过了。” 肖凡笑道：“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随心所愿说道：“阿火跟……野山梨大大也拍到过无沙土？” 23 三三七、向来痴（9） 肖凡语塞，不知该不该揭开真相，只道：“随心兄别客气，叫我梨子就行。” 火羽邪云却毫不犹疑，得意地笑道：“拍卖行的无沙土，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无沙土，都是我们放上去的，我想随心明白了这一点，应当对我们的合作更加有信心。” “原来如此。”随心所愿应声，随即觉得这样的语气过于平淡，似乎不足以表达热切的情绪，接道：“那就太好了！如果能给我一两无沙土，我也可以研究研究。”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高阶材料，对于我冲击技能等级，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随心所愿又补了一句。 此人的直言不讳近乎刻板，看来十分符合阿火的脾性。 肖凡心里嘀咕。 果然，火羽邪云当即投递了两斤无沙土，随心所愿接收后，说道：“那么我去研究了。阿火，别墅库房里的物料，我都可以用吧？”听他这意思，此刻已然身在火羽邪云购置的别墅中。 “尽管用！”火羽邪云说道：“眼下我们还没有主理庶务的专管人士，所以随心暂时代管一下，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拜托了。” 火羽邪云这句说出，随心所愿却再无声息，显然钻进了大堆材料的拣捡工作中。 肖凡笑道：“阿火这个架子就算搭起来了，将来想开材料店吗？” “慢慢来吧，走一步看一步。”火羽邪云说道：“梨子，趁着现在还有点空闲，我们赶快进一趟巨兽副本，材料会越来越不值钱的……对了，小静在忙什么？怎么没见她上线？” “她公司有点事吧……她可是上班族，跟我们这些流氓无产者不同呀。”肖凡调侃道。 “哦，那就我们俩进去？” “我是想，阿火，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带春哥他们进去？”肖凡说到这个，总是有些唯唯否否。 火羽邪云笑道：“春怀楼，狂暴猪，炎神，富贵妹，还有富贵妹的哥哥，好像都叫他钱猫……” “对。” “他们都是你以前的好朋友是吧？”火羽邪云笑吟吟地问道：“他们多少级了？” “怎么能叫以前的……我看下。”肖凡调出好友列表，浏览这五人的等级，片刻后回答道：“等级都不算高，小妹六十七，炎神六十六，其余的都在六十五以下。主要他们刷头领怪……有点困难。” 火羽邪云说道：“那么，如果他们的装备水平提升上去，刷怪练级这些，想必会快一些了？” “那肯定……你想说什么？” “作为一直以来的好朋友，你现在等级大幅度超前了，难道不应该给他们刷点装备？”火羽邪云话里犹带笑意，“何况，你自己的装备，是不是也该更新一下了？我还指着你突破剑神任务，给我弄本极效隐匿呢。” 肖凡无语，他眼下的皮甲装备，仍是比武大会对谈环节的奖励六十级刺客套装，以等级七十五的角色属性，如此低端的装备显然已大为滞后他的等级。他也查阅了不少论坛上玩家的探索攻略，高等级刺客职业装备的出处，有的是多人boss副本，有的是练级小怪，截止目前，仍一个都未及去尝试。 拍卖行、露天摆摊区均见过少许的刺客套装，但等级偏低，六十五级以上的完全看不到，肖凡连六十六级的套装都曾使用过，仅比身上六十级装备稍为出色的装备，那可再也看不上了。 利器承诺帮他们几人刷装备，但近来忙于楼兰城扩张领土，会务琐事也纷繁，练级都是挤出来的时间，显然还顾不到这里。 由于血量至今未达到预期，肖凡仍不敢轻易尝试五雷轰顶。 “先给你一些别的吧。”肖凡说着投递了一本驯服技能书。 火羽邪云惊叫道：“这种东西都刷到了！” “嗯，刷到了两本。”肖凡说道：“黑山群岩这里一大片银狼，七十万血的小怪，刷了一百多只，才出两本，你觉得有没有搞头？” “必须有……快叫上利器！我们一起商量。”火羽邪云说道。 肖凡连忙邀请利器加入聊天室，却收到反馈消息，利器正在其他聊天室，无法邀请，便拨通了利器的通话器。 三言两语事情就说明白了，利器当即决定，依照刷银翼蝶的办法，约集法师职业拉怪群刷。又跟火羽邪云约定，传送到轩辕主城一百多里外的村庄会合，那处相距黑山群岩，也就不到十里的行程。 这时候利器已然进入了肖凡的聊天室“全职业合成的可能”，肖凡再将炎神拉了进来，问道：“银狼七十万血，法师一波大招灭不掉吧？” “这要取决于法师的数量，当然还有配合……”利器语声一顿，笑道：“梨子什么想法呢？” “梨子是时刻不忘带朋友共同发财呀！”火羽邪云接口，随即笑道：“叫上富贵妹他们吧，你这家伙到处留情，做人一点儿都不洒脱。” 肖凡怒道：“阿火别瞎说！富贵妹是小炎的女朋友。” “也不算……”炎神讪讪然。 “哈哈，小炎！抱歉抱歉。”火羽邪云笑道。 随心所愿忽然说道：“谢谢。” 利器讶然道：“这位是？哦，生活玩家。”他说话间，已查阅了随心所愿的等级。 肖凡随口问道：“随心谢什么？谢谁？”说着就一一邀请春怀楼、狂暴猪、富贵妹、我比美女更爱钱四人，再将北极光、路捡不遗、万法随心、岳振庭拉入房间。 “感谢阿火的信任。”随心所愿又道：“利器大大好，炎神大大好，北极光大大好。” “哈哈哈，炎神大大好！”富贵妹刚进入聊天室，就听到随心所愿的这番招呼，不由哈哈大笑。 聊天室笑谈声中，肖凡将情况简单那么一介绍，便继续边刷银狼边等待众人过来会合了。 从黑山群岩的入山位置算起，肖凡眼下所在，距离山脚近千码，由于山路曲折，绝非一片坦途，遭遇银狼的坐标，已在五千余码开外的高处，那也就是现实中的六千多米，需要持续登攀十二里路！ 23 三三八、向来痴（10） 肖凡浏览聊天室成员列表，又问道：“加上小炎，这里也才五个法师，是不是少了点？” 利器说道：“的确少了点，好在还有近战可以上去补刀，六十一级小怪，不难杀。” “要不要叫上刀客春秋、温和守旧他们？”肖凡问道。 “梨子……呵呵。”利器一言未毕，却笑出声来。 “梨子就是个傻缺！”火羽邪云问道：“梨子我就想问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你知不知道目前有坐骑的玩家，都是怎么得到坐骑的？就这一本驯服书，扔拍卖行上万金币都有人抢你信不信？” 北极光插言道：“据我所知，驯服技能书都是来自于某种特殊怪，刷掉了就不再出现。而驯服坐骑的成功率，虽然就说明上看起来概率很低，但其实有办法解决的，就是把目标怪物打到半残，成功率就高了。” “光哥说得这么仔细，指定是有坐骑的。”我比美女更爱儿笑嘻嘻地说道。 “他早有坐骑了，光哥这个称呼好古怪……” 岳振庭接口，富贵妹已然轻笑出声，火羽邪云连忙打断道：“所以梨子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藏着呗，哎！”肖凡无奈应了一声，又变得没精打采了。 ………… 收到随心所愿发来的消息，已在六个小时之后。火羽邪云匆匆扫过聊天室成员列表，随心所愿却不知何时已然退出了房间。一众玩家由于在黑山群岩山脚已组上了队伍，有个队伍频道说话，所以很久都没人在聊天室里发言了。 驯服书的掉落概率未如想象中那么高，但在这支队伍的超高杀伤效率下，也绝对不低，平均刷两百头银狼左右的样子，总能出一本驯服书。 尤值欣慰的是银狼的刷新频率，果如肖凡的设想，那便同普通练级小怪一般无异，几乎毫不犹豫地刷新。 十二个人合作起来，由利器、火羽邪云、肖凡先拉数十只银狼聚到一起，五名法师吟唱的范围法术招呼，杀至残血，再由近战配合远程单体法术，集中而高效地歼灭。 由于灭杀速度太快，银狼的刷新险险跟不上灭失的频率，然而这种类似于练级地图的小怪，是视灭亡频率持续刷新的，只消少许等待，便又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地刷出来。 三个多小时后，春怀楼、富贵妹、岳振庭、万法随心等没有坐骑的玩家全都学会了驯服技能，结余下来的十一本驯服书，全都存进了肖凡的包裹。 这绝对是一笔横财！ 随心所愿的消息是对无沙土的研究，在他的合成实验下，仍有提升火抗效用的空间。这就像是在做一项化学实验，并且随心所愿已然利用无沙土合成了一种新的物料。 火羽邪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打算回城亲眼见证这项新材料的效用。还有将随心所愿的出生地转到楼兰城的事宜，随心所愿的出生主城为龙城。 利器也收到了苏映雪的通话，大致是隐者无踪又有扩大地盘的意向，且有趁战圣盟群龙无首之际，攻歼收割的谋划。 非但隐者无踪本人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蓝水蓝、苏映雪、利器，甚至不曾参股的刀客春秋和火羽邪云等人，在得到天子死在现实中的消息之后，也自然而然生出蠢动之意。 谋夺一大主城，统一调配全城的玩家市场资源，主宰一方，这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功债，无上荣耀！ 如果立刻就要进入收割地盘的环节，利器自须赶回去进行战前筹划，包括肖凡、春怀楼等人都要听从公会指令。北极光、路拾不遗等利器的老伙计们也早就改换了出生主城为楼兰，随同利器加入了寄语花公会，他们回城与否倒不是那么迫切。 这眼看着银狼也刷不成了。 肖凡笑道：“不知道这个驯服书能值多少钱。” “要么梨子喊个昭告吧，试探一下玩家的反应。”岳振庭起哄。 肖凡倒觉得很靠谱，方待应声，春怀楼抢先说道：“我觉得不太妥当，梨子如今在魔道里名气可不小，这东西值钱是肯定的，梨子这一昭告天下，自己可也暴露了，此后烦恼必多。” “小楼考虑得很周到。”利器也赞同。 火羽邪云笑道：“那么楼兄发个昭告吧，楼……春哥想必是不怕这种烦恼的。” 他冷眼旁观，观察春怀楼这个术士很久了，此人一直以来话也不多，但偶尔随大家开个玩笑，或者提出某些看法，无不思虑周详，显得人十分老成而又思维敏捷，与刀客春秋颇有相像之处。火羽邪云有点没想明白的是，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是怎么跟野山梨、钱猫、狂暴猪这几个相对跳脱的年轻人玩到一起的。 春怀楼果断点头道：“我发昭告可以，反正我是无名小卒，而且我可以设置拒接陌生人电话。”微一顿又道：“我买几张昭告。” 自从拍卖行开启之后，带出了部分虚拟商城的功能，诸如神行符、刚体符、铁腕符、回城金帖、昭告天下之类相对昂贵却又十分有用的消耗品道具，已可以通过商城购买。商城购入物品与拍卖行的竞拍品不同，是直接进入玩家包裹的，如此也方便了野外练级探险的玩家随时取用，因为拍卖行衍生的商城购物系统，就可以使用仓库里存储的游戏币了。 “说的对，小楼发一个。”北极光说道。 春怀楼“嗯”了一声，紧跟着刷了条昭告：“卖两本驯服书，驯服坐骑用的技能书，有要的带价来。” 火羽邪云忽然笑道：“春哥还是百密一疏呀！有你们公会的弟兄找你要驯服书，你怎么办？”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火羽大大的看法的确是个大麻烦，但东西不是我的，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魔道人生嘛，遗憾总是难免的。”春怀楼对答如流。 众人都笑了起来，火羽邪云也不禁笑了，“春哥真是人才……” 此时一条回应的昭告刷出来：“两本我都要了，价格……还是楼兄自己带个价吧。”这是仙缘剑的会长审南桥。 “我确定想要！一万金币求一本，再贵我也买不起了。”另一个术士职业的玩家喊了条昭告。 三三九、向来痴（11） ”这两条昭告春怀楼毫不理会，我比美女更爱钱说了句:“公会里一锅粥了。” “可以想象。”春怀楼不为所动的样子，显然是关闭了公会频道。 狂暴猪说道:“春哥这回要得罪一大批人了。” 春怀楼失笑，无奈摇头道:“应该……不至于。” 肖凡默不作声，打开了屠龙刀的公会频道，果然这个频道里早就炸锅了。不知道有几百几千名玩家在发言，多数都是询问春怀楼的驯服书从哪儿得来的，但得不到任何回应，很快喧哗声风潮一变，被几个怒骂声取代，再过得一会儿，怒骂的声音逐渐占领了整个公会频道。 公会频道响起隐者无踪的声音:“春哥既然昭告叫卖，想必是替朋友代卖的，大家也别太介意了。兄弟们有闲工夫多跑点地图，驯服技能书肯定是有出处的，我相信很快就能被我们探索出来。” “老大说的对。”炎神应声附和。 “也是……”“大家也别骂了，都一个公会的兄弟，至于嘛……” “是啊，骂人就伤感情了。” …… 频道里的风向自然跟着变化，多是劝别人不要骂人的言辞。 “其实我知道春哥的驯服书从哪儿来的，”狂暴猪于公会频道里悠然发言，话犹未了，喧哗声骤然紧跟着高位响起，他接了一句:“火羽邪云交给他的。” 火羽邪云这个id被狂暴猪说出来，公会频道里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很快消隐了，变得零零散散的。 肖凡犹豫了好一会，到底没在公会频道说话，在聊天室里笑道:“还是小猪有办法，我想阿火手上有驯服书这件事，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寄语花公会里。”他觉得火羽邪云一向标榜利益至上，想必对此并不会太在意。 不料火羽邪云说道:“小猪这是对我有意见呀。”他语气虽平淡如初，但不满之意显露无疑，却不知是真是假。 “见谅见谅，火羽大大想开创霸图，始终要一马当先嘛，不能老让梨子顶在前面，那可……”狂暴猪讪讪然一笑，说道:“那可不是当老大的风范，呵呵。” “首先，老大我是不当的。”火羽邪云正色道，随即也笑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狂暴猪一眼，迟疑着说道:“开创霸图嘛，咱们还得再琢磨琢磨。” ………… 寂静的道路两旁灯盏明亮，光亮由两侧植栽间俯射向地面，将笔直的国道映照得一片惨白，圆顶光悬浮轿车利箭般破开夜色。 由于车速高达三百多码，何方静驾驶着轿车，觉得自己似乎飘浮在水面上，不知是否发生了错觉，她感到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途中几经折转，直到遥遥看见路旁出现路标界碑，车速骤然放缓，慢慢驶过界碑所在。何方静专注地盯着前方绵长的道路，目不斜视，但“h市欢迎您”几个镂空炽光字，却异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映入她的心里。 路过城市界碑，几经折转，路过灯火阑珊而行人寥落的市区，便再不能如此前般进行风驰电掣的行速了。也不过十几分钟后，何方静路过位于郊道旁苏婆婆的居所，却毫不停留，直接开进了袤阔而连绵的大山中，深入山间曲折的道路，这里是一片体积不大的公共墓园。 四年了。 自从四年前在c市国统华府技术学校入学以来，何方静再也没回过h市。 “我回来了。” 何方静双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祭拜亡人的花束、糕饭、水果等物，只是站得笔直，亭亭玉立在夜色下，对着那个低矮的墓碑喃喃低语。 坟墓的石包形态矮小，墓碑狭窄，在数十米外停放的轿车斜面投射过来的氖光灯映照之下，碑面由上而下只有五个歪歪斜斜、又相当纤细浅谈的刻字:苏婆婆之墓。 墓碑上并未镂拓有亡者的照片，其下亦无落款等字样。 这是何方静十二岁那年的手笔。 她从不记事的婴孩时期，由苏婆婆带大，没有经过幼稚园开蒙教育，直到七岁那年入学。多少成长历程，多少童稚的回忆都在h市，那些关于苏婆婆的记忆，那些温情，那些无力尽数的关爱，一幕幕犹如柔蔓的枝叶花片般滑过眼前。然而何方静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感念苏婆婆养育恩情的意味，反而像是在跟一个爱恨交织的故旧闲谈。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想我，可是这些年来，我都非常想念你，因为我恨你。虽然我知道，那件事不怪你，但我依然恨你，如果当初你没有捡到我，可能我就死了，可能我会生活在另一个家庭，我会遭遇另一段或许快乐或许悲惨的生活，那么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想了很久，反反复复地想，我认真地想，我使劲想使劲想，我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我应不应该恨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应该承认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恨你。” 晚风拂过，微微掀起她鬓前的乌发，夏末的晚风带来分外的清凉，墓前丛生的杂草也跟着在夜色下轻缓摇摆。 “……可是……可是……”何方静欲言又止，嘴角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语声忽而变得欢快起来，“我见到梨子哥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肖凡学长……我刚上小学时候遇到的那个大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你那会儿总嘲笑我，让我好好念书，长大了去c市找梨子哥，但你又说这件事需要机缘，人与人之间的邂逅是要缘份的。我知道，你只是取笑我，你并不相信我跟梨子哥还能有重逢之日……” “很多年过去了，人们都说时间能淡化过去，再深刻的记忆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被抹灭，到我长大了一些，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那些事情，那些情景，会从我心里自行爬出来，我有时候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有时候又感到梨子哥就在眼前，那些我们一起说过的话，自从……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可以假装梨子哥并没有离我而去，他仍然在我身边，在我眼前……我会找到他的。”” 三四O、向来痴（12） "风大起来，这座墓碑数年来未曾收拾打扫，杂乱的草枝几度枯荣，有几十束草叶长得极为茁壮挺拔，遮蔽了墓碑下端大半截，在夜风吹拂下，细碎而枯黄夹杂在青绿的草叶间发出猎猎的声响。 “梨子哥不记得我，他完全不认识我了，我开始觉得很遗憾，后来又有些说不出来的高兴。我曾跪在教尊塑像前发过无数次誓言，我要找到梨子哥，我要对他好……我要好好待他，我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愿教尊庇佑我，愿满天神祉庇佑他……” “也许我不是那么虔诚……对！我很清楚我自己，我本来就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如果世上真的有全知全能的神，怎么会让我遭遇那样的事情？或许从我遇到那件事之后，我已经选定了另一种信仰，我献身魔鬼了吗？” 何方静脸上迷茫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又变得凝定，看着墓碑的眼睛又复清亮。 “我不相信！什么教尊什么神教，我很可能由最开始就没信过，我不信世上有神，如果神真的存在，我早就找到它了，就像我处理生活中所有事情一样，从小到大，我设想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实现。但我觉得我很幸运，梨子哥对我……真的很好！他会做饭，打扫做家务什么的从来不要我插手，他烧菜很好味道的，他还给我买一大堆吃的用的，连我的内衣、袜子这些他都会考虑到，如果他……也许他不是个多么懂得生活的人，但我知道，他真心希望我的生活会更加舒服一些。” “对梨子哥来说……就梨子哥的性格而言，他有一种行为倾向，或者说习惯，就是他会习惯于照顾别人，这对他肯定是自然而然的行为方式。梨子哥总愿意把一切都照顾到，他希望他的朋友们健康，舒适，安全，所以他有些絮叨……呵呵。我觉得他想的事情太多，顾虑太多了，所以他总是那样优柔寡断的样子，我猜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善良……是的，善良，梨子哥很善良，哪怕是对陌生人，他都表现得很友善，他没有害人之心，不像我……” 墓园里的晚风肆意飘散，有几缕锐利的风束穿进山峦间的砂石缝隙，从极远处发出隐隐约约呜咽般的鸣啸，夹杂着何方静时而清冷果决、时而犹豫迟疑的说话声音，在静谧的晚上倍加显得如泣如诉。 苏婆婆的墓碑在夜风中伫立，岿然不动，沉默不语。 ………… 隐者无踪拉了个聊天室频道，跟利器、苏映雪、蓝水蓝、刀客春秋等两城合作公会首脑，就攻打战圣盟领地事宜各项策划筹备，进行了一番详尽的战前磋商，肖凡和火羽邪云均未被邀入商榷。 此时肖凡自然也传送回苍穹主城，黑山群岩之行未能如愿找到松岩老妖，好在探得驯服书的出处，也称得上意外之财了。 他在城中又再次等候良久，并未等到何方静上线的提示音，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拨通何方静的手机。 百无聊赖下，索性由西城门出发纵骑狂奔，心说我也闯荡一番，探索探索魔道隐秘。 说起来魔道历程中，除了徒身踏入妖兽之海的高天山峦间，颇为惊险地破除了妖云密布副本，除些之外，好像一直就是在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练级，安安静静遵循着保守而安全的游戏策略，几乎从来未曾试图挑战自己，这样的游戏生涯，这样的游戏心态，未免过于无趣。 魔道只是个游戏。 肖凡又想起火羽邪云这句箴言。 途中接到利器的通话，却是提点他找npc接奖励职业套装的任务。 肖凡心说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正闲着无聊呢！ 连忙问道：“多少级的装备？有刺客的吗？” “八大职业都有，你是什么职业，就有这个职业的选择，等级从七十开始，不知道有没有后续的任务奖励，我最近没时间跑那个。”利器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我认为每座主城之间的疆道上，都有类似的npc，呵呵，我自己跑了两个主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去过，都有承接类似任务的npc。我又委托几个朋友跑了些其它的主城，结果……我想，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魔道里主城所辖地域的格局为幅度不大的椭圆形，以主城为圆心，四座城门向外延伸的半径，达至绵延百里的城域疆道所在，均在六百里至八百里之间，十七座主城的四外延伸半径虽然并不完全一致，多多少少总也出不了这样的里程范畴。 因此每座主城所坐立的位置，基本上都处于域境的中心地带。 而城域疆道这种纯粹的pk地图，肖凡有火狼相伴，自然不存在丝毫惧意。当然，疆道地图肖凡却也从来没去过，只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起，疆道上的怪物等级不低的样子。 肖凡犹疑道：“也就是说，在疆道地图上找这个npc，一百多里的范围内……” “不难找！是个道场模样的院落，面积不小，很显眼，道场里面还卖道具装备什么的很多东西，不过不是用游戏币买。”利器说道。 “那用什么买？”肖凡问道。 “好像叫作魔道贡献度之类的积分，或者别的什么称号，大概其这么回事。”利器说着笑了，“这地方有点意思的，你进去消费一次，就会出现一个程式，会给你整个魔道生涯做出一番统计。譬如你的游戏历史上刷过多少怪物，所有等级，所有怪物分类，都有个明细的账目。” “哇！这玩意好哇！”肖凡赞叹，随即道：“那我得去看看。” “嗯，具体的你去看看就明白。先不说了，还有点事。” “好的，利器大哥你忙。” “呵呵，忙……也谈不上！跟在你嫂子后面瞎忙，挂了。”利器说着挂断了通话。 瞭望图上看来，由苍穹主城西向出发，至城域疆道，直线距离也在七百余里，纵然以火狼如今大幅度提升的行速，也须四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于是肖凡选择更便捷的途径：传送阵。 传送到城域边境的宙界村，甫出传送阵，在安全区便毫不停歇地纵骑驰出，不到两分钟，火狼足下所踏已是疆道地域。" 三四一、向来痴（13） 甫入疆道，起初的路上看来便如宽阔的普通郊道，道旁各式植株高矮参差，大多树木均为肖凡从未见过的，他好奇地一路观望，在火狼风驰电掣的奔行中，要看清道旁树木的样式却也不那么轻易，只能走马观花。 道路逐渐收窄，再往前又渐开阔，路边出现了一些矮土包和嶙峋的山峦，其下纤细蜿蜒的浅水溪流和水洼处处，这便无形中将道路切分成十多个途径。 肖凡方待跃下坐骑小步前行，火狼却忽然尖啸一声，驮着他飞步跃入浅水洼，毫不犹豫地飞驰在水洼湿地间。 就在火狼前蹄踩落一块突起的磨盘大石的一刻，磨盘大石忽而向一侧诡异地闪移了半码，火狼脚底落空，身体骤失平衡，整个横跌了出去。 肖凡急忙跃下，脚步甫一沾地，雷鸣刀已然向磨盘大石疾行劈去，同时鉴定术递出。 火狼歪斜的身体于低空中化作绵长的火红布幔，犹似强弓拉伸到极致，猛烈地反弹回来，几乎跟肖凡的雷鸣刀锋刃同时触到大石。 石龟：变异怪。59级。长年趴入地表吸纳地脉养分，以砂虫为食。动作灵敏，防御力强，以合身撞击与喷吐腐蚀黑液为攻击手段。技能：冲撞。 五十九级的怪物，落到肖凡手上，自然是一个技能也放不出来了，雷鸣刀锋刃所指尽在石龟缩紧的头部，如此石龟的毒液一次也没喷射成功。加上火狼的超强物理系攻击由旁辅助，不到十秒就挂了，掉了个发出翡翠光泽的玉环。 这是个属性一般的佩饰，肖凡随手扔进了包裹。 此后却不再骑乘火狼，只是一人一狼小步前行，肖凡自然开始提高了警觉。 火狼热衷战斗，感知的敏锐也远非玩家所能及，于途中大步奔出，率先清理洼地中零散的怪物，再停驻原地等待主人跟上。 这处浅水溪流坑洼处处，可供落脚的湿地还须仔细辨别，怪物等级约摸在五十多级，一只六十级的也没遇到过，只是这些怪物于水流、洼地间潜藏伪装得极好，便是火狼也常常失之不察，弄得肖凡一惊一乍的，却还不至于造成多少威胁。 脚下虽曲折坎坷，大方向上仍是直行的路径，并未有较大幅度的偏离，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再次踏上了实地，前方大片黄灰相间的枯草彻底遮住了地面，遥遥可见一块夯土垒实的场基，肖凡心想大概就是这里了。 泗渡这片横跨数里的草地，多数草枝的长度都超过了一码，貌似颇为幽深而凶险，肖凡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缓步前行，十分关注附近草丛里的动静，甚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十多分钟后，偶尔侧顾身边的火狼，却觉火狼的状态很有些懒洋洋的，不由哑然失笑。这十多分钟以来，草丛里一个怪物也没遇到。 由此放松了心情，再行得几分钟，已然接近草丛的边缘部位，再往前几十码，便会抵达那片干净的场基了，其后院落的景象亦尽收眼底，那是一座四面矮墙围起的亭院，远远看出院中不少棵林立的高树超出了围墙，冠盖繁茂。 忽闻枯草迸裂之声，紧跟着有个声音叫道：“有人来了！” “谁？” “什么人？” “看不清楚……” …… 压抑成较低的语声絮语响起，火狼喉中发出轻微的呼呼低吼，已然进入战备状态。 肖凡却看到一个较为熟悉的面孔，他戴着斗篷灰翼，纵便熟人也认不出他是谁。正待打个招呼，对面却有人眼尖，看到了火狼，低声叫道：“是野山梨大大吗？” “是我。”肖凡笑着应声，意识海发出指令，收束住火狼的进一步行动。 再往右侧走得几步，武器挥出割断长草，便能看清十多名玩家或蹲或卧，潜藏在草丛中的形态。 “野山梨大大，哈哈，今天真是幸运！” “梨兄到这里来是……” “野山梨大大也来疆道上做任务吗？” “肯定是来接装备任务了，这个地方鸟不生蛋，谁爱往这儿跑……” …… “你是饼干？”肖凡取下灰翼，露出本来面目，看着一个削瘦的玩家笑问。 “对。”id饼干不爱夹心的盗贼玩家腼腆地笑笑，低下了头。 “你是蜀中有大将！”肖凡又看向一名矮个子玩家，肯定地说道。 那个矮子蜀中有大将是个狂武士，此时讪讪然摸着头，微笑说道：“梨兄记性真是好。” 肖凡不由摸了摸鼻子，笑道：“记性很差呀！其他的兄弟，我可都叫上不名字来了，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野山梨大大说哪里话？” “我们无名小卒……都是……” “我叫何永华，野山梨大大要记得我呀！呵呵。” …… 一时间加好友信息纷至呈现，肖凡一一通过。潜藏在这块草丛中的十多人，全是屠龙刀公会的玩家，既然敢来疆道历险，自必均已职业二转，历次并肩战斗中，肖凡跟他们多半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也是来接那个装备任务的？为什么藏在这里？” 彼此寒暄一阵后，肖凡率先问道。 “没错，这里有npc能接职业装备任务，消息在论坛上早就流传开了。”一名术士玩家答道。 肖凡诧异地问道：“那为什么都不进去？反而在这里……呵呵，藏着？”他察觉这样问话，似乎有点儿不怎么礼貌了，不由轻笑出声。 “里面有一群战圣盟的玩家。”何永华答道。 “一群？为什么不跟他们拼呀？躲在这里好奇怪的……”肖凡语声一顿，接道：“他们人很多？” “他们几百人呢，进去就是送死呀！”蜀中无大将神色带点警惕地看了看院落位置，脸色微红，显然有点儿羞愧了，又道：“我们就藏在一旁，想等他们走了再进。” “几百人应该不到，人确实不少就是……” “最少也有一百人呀，干不过他们的。” “这当然，咱们才几个人……” …… 三四二、向来痴（14） "战圣盟与屠龙刀的角逐，始于屠龙刀公会初建之际，纵便两方面公会在非为夺城开战之时也是势成死敌。两方面一直以来摩擦不断，两家公会都是人多势众，野外练级、赶路时，或大或小规模的pk互斗，早已发生过数百次，这是纵便各大会长也不宜约束的游戏一大乐趣，而作为公会首脑，对这样的场外斗殴非但不会约束，反而会鼓舞士气，乐见其成。 肖凡虽然还未曾参与过猎杀战圣盟玩家事宜，此时见这些兄弟们脸上颇有愧畏交加的羞恼之色，或带些愤懑之意，便有些跃跃欲试，说道：“我过去看看吧，试探一下……对了，那座院子不是安全区吗？可以pk的？” “那院子里就一个npc，只管分派任务，才不管玩家pk呢！”一人说道。 “是啊，而且那院子里没有限制pk的机制。” 这也是魔道的设定之一。野外大小村镇皆有传送阵，空积既小，更少见npc卫队，但哪怕再小的村子，也有个安全区域，那块小小的空间犹如新手村，是绝对无法pk的，即使强行出手恶意伤人，攻击也会落空。 “但是梨兄有火狼呀，一个赤炎铰秒他们一片！” “对！” “梨兄的坐骑确实太厉害了！” “野山梨大大牛气！” …… “梨兄的火狼当然厉害了，但也不好这么干吧？别忘了，里面还有别的玩家，战圣盟的人可不会盯着他们。”蜀中有大将不以为然道：“咱们也不能……也不好这么干呀！不辨亲疏，连这些外人一起杀，梨兄认为……对吧？” “是的。”肖凡点头同意，说着长身而起，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组个队吧，梨兄没队伍吧？” 有人说话间，便有队长发出了组队邀请，肖凡接受进入队伍。 一众同会弟兄对他信心十足，对他的坐骑火狼的强大更是无比崇慕，自也无人劝阻，只是散乱地叮嘱他小心谨慎之类，肖凡自是从善如流，伴着火狼大步走出草丛。 ………… “他愚昧而狡黠，无知而又深谙恶作剧之陋习，他自小就是这样令人生厌的蠢东西。我多年前便深知他难以成才，然而这多年只像存在于一眨眼间，让我经常会不经意地忘了，他如今却已然成年，当然对我来说，他仍如同童稚时期的可厌、可憎、可恨！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已经有五六年未曾跟他说过话，我想报之以冷漠，是对待他的最佳方法。” “他有着极为傻气的生性，而我坚信他将此认作率真，所谓率真便是执拗，正是顽固，就像又臭又硬的石头，在他每次看到我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我毫不怀疑，但凡机会合适，他立刻会化身一条毒蛇，狠狠地咬我一口，也许他的毒牙并不致命，但显而易见，给我带来的烦恼却必然是久远的……” “理智告诉我，这样的家伙最好是敬而远之，有一天父亲会死，我理所当然地要继承家业。我憧憬着那一天尽快到来，我设想过很多个场景，甚至我会杀死他……也许**的灭亡较为不便，但这是我最纯粹最真实的心愿，那或许只能变成拖泥带水的消极做法，我要赶走他，我要把他赶出这个家！” “我不是懦夫，我更不可能堕落而生小人之心，他也许并非我设象的那般危险，但我是天子！古代君王莫不如是，下属心存怨望就必须要死！我是太子，他就是个庶出的贱民！而他是否觊觎大宝并不重要，心存怨望这一点却绝无疑问……” “啪”的一声，卓天宇将光能笔记本狠狠倒扣在桌上，他眼神凶厉，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猛然扬起右边眉头，长长的浓密眉毛不住颤抖，怒声问道：“这东西谁翻出来的？” 水晶条桌前，坐在卓天宇对面的是个艳丽妇人，齐肩乌发碎散飘逸，明眸皓齿，粉红的唇彩明艳欲滴，雪白霓纱紧身短衫将她高耸的胸部束缚得丰硕骄挺，就那么软软地压挤在透明的水晶桌面上，看来韵致娇艳魅惑，迷人之极。 “当然是你的宝贝小儿子，我们这些天一直在整理朗生的遗物，无意间找到了这个笔记本。”艳妇点了支烟，修长白嫩的食中二指夹着雪白的纸烟，懒洋洋地答道。 她叫吴秋桐，名下有个小型化工厂，经营植物系化妆品研发，她本人是卓天宇多年来半公开的情妇。 “这玩意应该有多层密钥，怎么破开的？”卓天宇问道。 吴秋桐笑道：“别忘了，朗义虽然不务正业，在外面可是有一大帮极客伙伴呢，要破解这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她笑语嫣然，言下不轻意地有些得意。 这抹得意却被卓天宇敏锐地捕捉到，目中一寒，定睛问道：“你跟朗义想干什么？” 他不问小儿子卓朗义意在何指，这句问话却先下断言，直指吴秋桐跟卓朗义有所图谋，显然素来生性多疑。 “神经。”吴秋桐毫不变色，娇艳的脸上显出嫌弃的样子，白了卓天宇一眼，说道：“别扯上我，我就是个跑腿的，朗义拿着这东西跟献宝似的，非得让你看一眼……我觉得这孩子呀，就是长不大。” 卓天宇冷笑道：“这样的小伎俩，的确可笑。”随之又似乎松了口气，说道：“我一直心存疑虑，那个名叫夜风的杀手，或许正是受朗义指使，这回看来，却又有点儿不确定了……” 忽然响起咯咯娇笑声，吴秋桐仿佛听到一个非常突兀的笑话，笑得相当过分，气都喘上了，娇喘细细地说道：“是不是夜风也还难说吧？凶手到今天都没找到，警务司这帮蠢货。” 卓天宇见她笑得肆无忌惮，心下骤生怒意，随即却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他五十来岁的年纪，高大强壮，坐在那儿也显得腰板笔挺，显然保养得也很好，但这一叹气间，抬头纹却深刻呈现，忧色满面。 “我苦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卓天宇似在问话，又似自语，忽道：“看了这个笔记，反而更像是朗义干的！”说着定睛看着吴秋桐，意示询问。" 三四三、向来痴（15） "“只看朗生这个笔记，就算是朗义干的，好像也不足为奇。”吴秋桐用力吸了口烟，随手将大半支纸烟捺灭在烟灰缸里，看将过去，语声仍旧懒洋洋的，“你们父子三个磨磨叽叽这么多年，全都是一摊屁事，我可没心情管了。” “谁又要你管了？你又把这东西摆在我面前惹我生气……真是没来由！”卓天宇愤恨的样子，眼中又露出锐利而多疑的光芒，问道：“朗义跟朗生不是一个妈生的，这件事朗生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吴秋桐撇了撇嘴，淡淡说道：“朗生都死了，你这话得要问向谁去？” “朗生精明强干，我这一摊子早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谁曾想居然能出这样的事……”卓天宇说到这里，忽而话题一转，问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小义玩魔道吗？” “玩的……时不时的吧？我四月初有次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一个游戏头盔。不过从来没见他戴过这个头盔，你知道，朗义的房间从来不关门的……我也闹不清楚他。”吴秋桐仰后到椅中，两条纤细的手臂向上伸出，慵懒柔媚地伸了个懒腰，挺耸的胸前霓纱骤然紧绷起来，双峰凸显栩栩如生，似欲裂衣而出。 卓天宇瞥见，却视若无睹，神色间毫无变化，又道：“朗生弄的那个什么战圣盟……可牵扯着几十亿在里面，回头你去问问小义，要是他在魔道里也有在玩，让他先把这个公会打理起来。这小子……你也知道，从来不听我的。” “哦。”吴秋桐神色间颇见失落，应了一声后，神情忽变欢悦起来，娇声叫道：“我也有玩魔道的，我到游戏里协助他吧，好吗？好不好？” 卓天宇仰后靠在了藤椅间，伸手揉捏着太阳穴，意态颇见倦怠，漫声说道：“好吧，回头我跟几个股东聊聊，开个会……” ………… 肖凡在院落里甫一现身，纷扰吵嚷的絮语声很快零零碎碎的止歇下来，院中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玩家的目光全然凝定在他身上。 灰翼早已收归包裹，一人一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 肖凡可不是火羽邪云，在散落数百人静默无声，因而尤显静谧的院落里，若能旁若无人，意态闲暇，那也不是他的个性了。肖凡只是站定片刻，很快就感到别扭难受，手足无措了。 这其实也就一会儿工夫，跟着便有窃语声响起，然后有人唤了一声：“野山梨大大，幸会。” “梨兄幸会啊！” “运气真好，在这种地方也能见到野山梨。” “真的是野山梨，你看他的火狼……” “跟一团火似的！” “太漂亮了！这坐骑的战斗力是不是全服最强不敢说，但颜值绝对敢称第一！” “战斗力也第一……” “是啊，秒人的！” …… 肖凡连忙向主动招呼的玩家致意回礼，不经意间，一些玩家已然逐渐聚拢到一处，围成了大半个圈子，肖凡虽然对他们多数不认识，只看意态举止，那显然都是战圣盟公会的玩家。 “要动手吗？” 这句话在战圣盟的玩家队伍频道中窃窃私传，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大多眼神躲闪，犹疑不定。 然而此刻同样的这句话，忽而由肖凡口中说出来，随之喧闹声骤止，肖凡脸上似笑非笑，向围拢的战圣盟玩家脸上逐个看过去，每个被他看过一眼的玩家均神情惶惑，或羞愧难当，低下了头，肖凡又向前走上了两步。 人群犹如静湖之水遭遇刀锋般被切分，往两边堆挤，自然而然留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以供肖凡和火狼走过去。 “不动手的话……”肖凡微微一笑，话声却顿住，侧头问道：“是在这里面接任务吗？” 后方有个玩家叫道：“对，里面的那个小柴门，前面有人进去了，只要他出来，柴门会自动开启。” “谢了兄弟。”肖凡回头道了声谢，随之切换进队伍频道，低声嘱咐屠龙刀的兄弟们都进来院子里。 不一时，队友们来到院中，这样的情形一目了然，队伍频道里不由的欢声一片，一众兄弟随着肖凡辟出的路径，站到了肖凡身后，神色却都变得警惕起来，左右观望着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后，只闻周边窃语声响起。 “野山梨的坐骑真心吓人！” “是啊，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敢动，好丢人。” “这才叫识时务呀！” “没错！要激怒了野山梨，火狼发起威来，那绝对尸横遍野……” “换成你我，少不得也要掂量一下。” “我觉得这些人够聪明才对，他们不动，野山梨也不好意思动手不是……” “为什么不好意思？要我是野山梨……” “我们得庆幸你不是野山梨，野山梨性子还挺和善的……” “我也觉得，野山梨人不错。” “那肯定的，野山梨一直都很低调。” …… 这些旁观的玩家说着说着，语声逐渐增大，变成了群相奉承，肖凡听在耳中，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人家又没有跟他对话的意思，这就连谦虚一番也没有可趁之机，这样的状态……真是有够尴尬的。 肖凡无意间侧顾左右，有几名战圣盟的玩家脸上现出怒色，不由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屠龙刀玩家，却暗自高兴，左顾右盼，均是一脸得意之色。有些兄弟已然切进公会频道，得意洋洋地大肆宣扬起来，只是肖凡向来关闭公会频道，也几乎从来不在公会频道聊天。 肖凡心下越发感觉有些不妙了，眼下只消有一个屠龙刀玩家按捺不住，冒然出手，这场面绝对是一触即发！他开始仔细观望，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他如今血量数万，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以他许久以来的战斗经验，倒也不担心野外pk，再念及疆道地图，杀人无红名，倒又觉得好该放下心来。 谁知柴扉开启的一刻，那一群过百名战圣盟玩家拢成的圈子忽然后退，这一退就再不停留，一众人等不约而同地纷纷转身，疾步退出了院子。很显然这群玩家通过团队频道商量了个什么结果出来，语声可能较低，普通频道却没有人能听清。" 三四四、向来痴（16） 肖凡错愕之下，习惯性地耸了耸肩，也不以为意，待那名玩家由门后走出，照面间点了点头，那人可能也没想到一照面就见到野山梨的真容，不由也是一脸的大为茫然错愕之色。肖凡微微一笑，不待他开口招呼，便于柴扉再次开启之时大步走进去。 狭窄的木门由身后徐徐掩上，闭紧，肖凡预想中的昏暗并未呈现，而是整个空间忽而漾起了一圈蒙蒙光晕，令屋中物件均随之透出了幽然冷意。 屋子里陈设极为简陋，入目仅有一张小小的圆桌，堆得满满当当全是糕饭、馅饼等盘盏，直对着入门处有一张扁椅，其圆桌对面肯定也有一张椅子，因为那儿正面向门扉处坐着一个女人，藕色玄衣宽袍，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被束成流畅的发髻，瘦削而清秀的脸庞，看似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正坐在圆桌前，意态闲暇地吃着盘碗中的食物，于肖凡进屋的一刻，便抬起了眼睑，口中缓慢咀嚼，明亮的目光坦荡而专注，如此难以辨识心态的眼神由一个npc的脸上出现，令肖凡刹那间想起了何方静。 四壁两码以上却密密麻麻，挂满了刀枪剑戟、棍、杖之类的武器，间中悬停在半空的水晶柜组里，却多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职业套装，再有一些不确定用途的道具消耗品之类物件，则装在更小的或方或圆的水晶**体中。 屋子空间并不大，陈设也极为简洁，而满墙错落堆叠的物件则显得甚是琳琅满目。 “要用一点吗？” 女子忽然开口说话，嗓音甚是低沉，她目光清冷而又明亮坦诚，像利剑般刺破肖凡的眼帘，仿佛绝不停留地刺入了他的心灵深处，只是对视片刻，肖凡已然抵受不住，连忙移开了视线。 这算是考验吗？ 不知何时，桌上糕点冒起了袅袅热气，更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氤氲着蒸煮粟米的香气，竟然弥漫了整个屋子。 要么吃点儿？ 肖凡原先是不饿的，魔道中角色饥饿度，贯穿了玩家的整个游戏生涯，当然是个相对重要的因素，而饥饿度的增涨进度极为缓慢，换言之，玩家饿到一定程度，绝对会收到系统提示。 但不知为何，这时候肖凡饿了，顿感腹中空空无物，圆桌上一堆看似很普通的食物，在他眼中无异于珍馐美味，忽然馋涎欲滴，口涎横流，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谢谢，我不饿。”肖凡下意识地随口回答，话音刚落，“咕咚”一声，又狠狠咽了下口水。 火狼缓慢摇动着火红的尾巴，透着好奇地样子到处观望。 “这桂花软糕精选五味香米，加以天山雪水温火慢炖，其后烘干蹂制而成糕状，以香草、菊茶、桂花纹饰于中点缀，其色呈暗绿，幽香醇厚，口感极佳，贵客不妨自取……”女子说着嫣然一笑，大见诱导之意，“不碍事的。” 肖凡不由自主走上前去，径取烟盒大小的一块桂花糕，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果然香糯可口，美味非凡，舌头都差点吞下去。吃的时候还不忘道上一声：“那可多谢了。” “好吃吧？” “绝对是——”肖凡很快吃完，又伸出手去抓起另一块，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加了一句：“天下第一美味！” 女子点点头，脸上浮现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敬请尊客自取。” “太感谢了！”肖凡真诚道谢，口涎横流，一脸饥渴的样子，径自取用，大快朵颐。 不一会儿就吃饱了，胃里饱胀的感觉甚至感觉将要溢出来，嘴巴可没闲着，吧叽吧叽嚼咽不停，心里还在反复琢磨，犹豫不决，要不要跟这女子打个商量，给桌上的食物打包带走？ 实在是太美味了！ “刺客掌控天地均衡之道，为燕云大陆最为珍稀而又最为强大的勇士，纵横魔道的首要之务，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敝处六十级精制软甲，售价不过十八万六千二百零六个金币，正是尊驾角逐天下的不二之选。” “我买。”肖凡眼神茫然，鬼使神差地应道。 “请打开拍卖系统商城末页，我将手工添加装备，标定价格。” “哦好的。”肖凡应了声，随手调出拍卖系统商城，随口问道：“装备填进商城里，这是可以做到的吗？话说这里又不是拍卖行。” 一言至此，整个人猛然间为之一醒！ 不由斜睨过去，女子脸上仍旧笑吟吟的，一脸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丝毫不见恶意。 十八万六千二百零六金币！ 这是肖凡随身包裹累加仓库存储的全部资产！ 居然被她探了个一清二楚！ 零碎的几百个铜币，她倒没有提起，还算留了点余地。 “你刚刚说……卖给我的什么装备？”肖凡问道，小心审视着她的表情。 “是软甲，精心制作……”女子虽脸上堆满笑容，却也在打量着肖凡，很快发现他眼神清明，顿时得知他已然恢复了常态，笑道：“尊驾可曾感觉有何异样？” “异样倒是没有……”肖凡摇晃着依然昏沉的脑袋，说道：“就是这东西也太贵了吧？六十级皮甲也才……” 他心说差点被你坑了，这话却不便说出口，又想起一事，举起手中的大块糕饼扬了扬，笑道：“你这桌上的食品美味绝伦，今天真是大饱口福，谢了！” “些许粗陋之物，尊驾尽请品尝，便是将桌上食物席卷带走亦无不可。” 女子说到这里，肖凡顿时大喜，立即老实不客气地动手收捡，将一应糕饼持续扔进包裹，口中不忘连连称谢，很快桌子上的食品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剩空空如也的盆盏。 女子又说道：“然则近来天地灵力锐减，魔气盛放，想来一场生灵涂炭的灭顶灾变就在眼前。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辈大陆勇士身于乱世之中，自应勇挑重担，灭杀妖魔，还芸芸众生一派祥和天地。”她说着站起身来，她身段高挑，窈窕而挺秀。 “说得对。”肖凡表示赞许，却不禁摸了摸头，话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间就递转到这里了？ 三四五、向来痴（17） “千年大战历时古远，而今世人耽于安逸，乐不思蜀，早把战火纷飞的岁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殊不知魔帝宫迄今仍存，燕云大陆魔气萦绕日渐浓烈，而东海神族举凡尽丧于千年大战，大陆上再无可压制魔尊余孽之力。剑神化身亿万，原是期望有缘人承接衣钵，力挽狂澜之举，便着落在尔等勇士肩上，此一节不可不知。”女子侃侃而谈，语意流畅自然，犹如水墨素描，寥寥几笔便形神俱备，这显然就是指派任务的语言了。 肖凡多次去往地宫，对此倒较有知悉，这时候难免想得深入一些，莫非魔道新一轮更新，就是魔帝宫重建，妖魔复现人间之日？ 话说回来，妖魔这个怪物分类，自己不是曾经遭遇过几次吗？剑神晋阶任务也有提到，须当击杀六十五级妖魔五十只。 连忙说道：“魔帝宫……对！地底迷宫嘛，我知道的，魔尊属下很多还活着……”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我辈武人的天职便是斩妖屠魔，造福苍生，尊驾以为然否？” “然也然也，阁下所言极是。”肖凡连连点头，直感晕头转向，这个npc太古怪了。 “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先烈回眸应笑慰……” 肖凡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好了。” 这npc都背上诗了，真是让人惊恐莫名。 “擎旗自有后来人！”女子语声抑扬顿挫，到底把这首诗念完了，接着微笑道：“由此出外西行十多里，丛林深处有座古庙，盘踞着一群非人非鬼的妖魔，梨子哥，切切要小心哦。” 系统：你接受了任务，击杀67级妖魔20只。任务完成奖励：屠魔匕首。 肖凡呆若木鸡，这回真是彻底惊骇到了，惶恐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梨子哥。” 女npc的声音变得脆生生的，充满娇嗔而生动的少女味道，这个语声既似富贵妹的嗓音，又如同何方静平日里跟肖凡说话的样子。 刹那间，肖凡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只觉全身寒毛根根立起，手足冰冷，握着武器的右手却不断渗出冷汗来，掌心处潮阴阴的，感到全身都僵硬了。 游戏！ 游戏！ 这是系统人物！这是npc！ 这是幻境！ 他心下狂叫，只想捏一捏自己的面颊，看看自己究竟是否置身梦魇，然而左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硬生生地牵扯住，分毫动弹不得。 火狼的尾巴这时也停止了摇动，火红的双目盯紧了女npc，眼中透着专注的神态。 肖凡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女npc清秀的面容仔细而认真地端详起来。 她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而那貌似欢快的笑容逐渐隐淡，形象变得忽而模糊忽而清晰，那张脸在蒙蒙虚影里构建出富贵妹的盈盈浅笑，眼线眉形在飘忽的动态下，静湖水纹般正进行着细部勾勒，这种勾勒仍是动态的，绝非恒定不变，旋踵间又虚化为何方静精致美丽的面孔，那抹动人的笑容却骤然失踪，仿佛精雕细琢的绝美容颜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盯视之间，化作滔天的森冷寒霜…… 肖凡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转身飞步拉开门扉，逃逸般地奔出了小屋，火狼紧随其后跃出了屋子。 柴门由身后沉沉闭上，呯然发出沉闷的声响。弯月投影的夜色里，院中的肖凡傻了般伫立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煞白，全身筛糠般颤抖个不停。 这期间有好几个人向他说话，或是跟他发问，但那些说话声仿佛被有意识地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遥远而模糊，完全过耳不闻，不知所云。 好半晌之后，身后已有玩家接续启门入户，肖凡总算停止了身体的抖颤，对着左近一名屠龙刀公会玩家勉强一笑，大步走出了院落，随之乘驾火狼，径自往西驰骋而去。 骑乘在火狼背上纵驰途中，冷汗兀自难以控制地从额头、颈项间渗出，淌落。 那个女npc究竟是什么妖怪？ 由刚刚进入小屋之际，或许就已陷身了幻境，只是自己惘然不知，完全蒙在鼓里。 堆满了整张圆桌的糕点食品，那种奇怪而强烈的诱惑力，是肖凡有生以来从所未见的，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醉仙居的珍肴虽然异常美味，但基于文明人类的自制力，绝不可能达到这般难以控制馋涎的地步，这般匪夷所思的诱惑，令他自然产生一种深深的堕落感。 肖凡至今肚子里依然很有些饱胀的感觉，因此他由意识海层面观测了一番包裹状况。 好的，食物栏里，那些糕饼仍静静待在那里。说明自己确实吃了不少东西，并且裹挟带走这回事并非幻觉。 那些糕点确实美味呀！香糯软滑，，温馨甜蜜，口感滋味均异常美妙。 肖凡条件反射地撇撇嘴，貌似真有点儿齿颊留香，神奇的美食！ 其后神秘的女npc趁机提出卖给他一件皮甲，作价十八万多金币，这是绝对把肖凡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之后的举动，肖凡的游戏币就像敞开的货仓，被女npc看得通彻透明！ 再然后女npc指使他进入拍卖系统商城，并要求他以仓库存储的金币购买之际，于这一刻肖凡醒了，醒了的时候就能自由思维了，立刻想到差点上当受骗。 紧接着思维又模糊了吗？ 不对！ 女npc很快便发现他醒了，所以开始进入任务语言，这些任务语言有什么异常的吗？ 好像没有哎！除了背点诗什么的…… 然后说着说着，女npc的嗓音就变了，变得那么熟悉，那么惊悚。 再然后，女npc的形象在肖凡眼中，又幻化成熟识的朋友，富贵妹，何方静……太像了！太诡异了！ 这整个过程，肖凡都能明白无误地过滤一遍，便是向人复述一遍都不带遗漏的！ 这就说明整个承接任务的过程，肖凡都处在清醒状态。 究竟有没有陷身幻境？ 说不通啊！ 这是为什么？ 三四六、向来痴（18） 肖凡猜测自己初入小屋之际，难以控制馋虫的欲念，绝非来自于食物本身，而是生理上的渴求！在女npc的小屋中，很可能通过某种机制或者幻境的放大效应，加倍放大了生理需求。 勾人神智迷糊的美食不是假的，系统消息发放任务……肖凡查询了一下，也确实存在！ 那么女npc嗓音由低沉变得清脆，面貌又反复变化的幻象怎样解释？ 他猜测，这是在自己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心智为之失守。 什么样的幻境会如此不动声色？ 肖凡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富贵妹跟何方静的面目，但这些于他而言甚感亲切的面目主人却是npc！心中不由得一阵战栗，回想起来依然胆寒不已。 一个所有玩家都能承接的获取装备的任务，理应有着大同小异的流程，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得如此疑幻疑真，惊悚恐怖？ 还有利器大哥说的，接任务处有个程式，能统计玩家游戏生涯的刷怪历程，这个机制自己可也完全没察觉到。 想到此处，立即拨入了利器的通话器，运气不错，利器很快接通。 “你要买东西的。”利器当即说道：“只要买上一件随便什么物品，这个程式就会自动呈现，你再去试试看。” “是这样啊。”肖凡心下忐忑，顿时变得畏畏缩缩的了，有点儿不敢回去再面对女npc那张脸，心里面寻思着，口中便说出来：“那个女的很古怪的，利器大哥，那好像是个幻境啊，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女的？接任务的npc是男的呀！”利器截口说道：“我跑的两座主城八个方向，一些朋友跑的几处，没有人遇到女npc啊！如果他们遇到女的，肯定会告诉我。你确定你见到的npc是女的？” 火狼的脚步逐渐放缓，停在了平坦广阔的旷野中，皎洁的月色白芒下，四野静悄悄的，肖凡骑乘在火狼背上，彻骨的寒意骤然袭上心头，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活见鬼的感觉再次呈现。 他连找人商量对策的余地，都难以拿捏从何谈起。 此前已退出了队伍，挂断了利器的通话之下，在好友列表上找出一名刚刚加上好友的屠龙刀公会成员，拨通过去问了下屋中npc究竟是男是女，那个玩家本人却还未曾轮上进屋承接任务，跟着扬起他向旁人的问询声。 “是男的，那个npc确定是男的。” 肖凡嘴唇哆嗦了一下，狠狠地掉断通话，跟着就愣住了，眼睛看出去原野无垠，月色如霜，在他心中却似空洞无物。 精神恍惚间，驾乘火狼再行启步，肖凡也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久，眼前忽而绿意葱绒，火狼已然驮着他迈入山林之中。 森林十分开阔，而或高或矮的植株密集，凌乱的杂草丛生，无法看出明晰的道路，肖凡跃下坐骑与火狼并行，根据任务坐标提示来辨明方向，不好走的地方跃身而过，或以武器随手清理杂草细枝之类障碍。偶尔由树端、草丛中跃出一些小体型怪物，被火狼抢前轻松解决了。 十几分钟后，古庙的矮墙已然遥遥在望，抵达之时才看出，这座古庙虽是红砖灰瓦的平层建筑，墙群较矮，占地却十分广阔，绵延出数千码的空间。 于古庙长院之外，已能察觉此地周近鬼气森森，肖凡倒也夷然不惧。对他而言，玩魔道这大半年来，神经早已被打磨得坚韧如钢线，些许惊怖兽怪、魑魅魍魉，哪怕厉鬼类的怪物七窍溢血、口吐长舌，根本不可能吓住他，不过是怪物而已。 他怕的是心神受人操控，行动上丧失主权，npc可不是怪物！ 想到这里，肖凡心神又变恍惚，每每想要挥退梦魇般的影像，那个女npc的身形相貌却屡屡浮现眼前，记忆清晰而明朗，突兀而诡异，惊怖得令他不寒而栗，挥之不去。 就此浑浑噩噩地走进古庙，随同火狼清理沿途的怪物，六十多级的妖魔也没什么可怕的，人形怪，手足俱全，或拿武器或赤手空拳，只是脸容均呈现出灰败的形貌，或神情痴傻，或眼瞳怒睁，或形容枯槁。 中途还不时见到有少许的几名玩家，肖凡也浑然不顾，更不可能主动交谈。 别人见他脸色阴沉，有玩家认出他的身份，这样的刷怪地图对肖凡毫无障碍，其他玩家面临六十多级怪物，可不像他那么轻松，都是各自忙碌于对付怪物，加见见他神色不善，也便无人上前招呼。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你！你完成了任务：击杀67级妖魔20只。请回归简院交接任务，领取任务奖励。 原来那个院落叫做简院，果然是足够简陋。但是，院落小屋里的内容足够丰富。 念头至此，肖凡顿时感到脑子又迷糊起来。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确信，在当前的状态下，自己还能认真思考。 这是一个迷，迷团。 肖凡打定主意，给不确信的一切在心里打了个包，牢牢封存于心底，仿佛就此能放下心来。 这次回去简院，首要之务是在屋子里买件东西，然而一旦进入屋子，就肯定要面对那个女npc，肖凡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发毛。 心思迷糊中，他却几乎敢于断定，那间小屋并非幻境空间，那个女npc却肯定具有心神控制的能力。 迟疑犹豫之下，回程的森林草地走起来越发缓慢，几乎是亦步亦趋，停停留留磨磨蹭蹭的。 枝叶碎草的崩裂声络绎响起，脚步声交叠，前方出现了几名玩家，肖凡打眼望去，却看到为首的还是个老熟人，初入魔道之际认识的老大哥南方虎将。 两方再走近了一些，彼此便看得一清二楚了。 南方虎将虎背熊腰，一米八六的个子，比肖凡高出去一大截，身形十分健硕，此时爽朗地大笑道：“我远远的看见还不敢认呐，果真是你！哈哈哈！” “哈哈，老大，真是幸会！说起来——”肖凡笑语声一顿，接道：“老大，咱们快有半年没见面了吧？” 三四七、向来痴（19） "“我就说是梨子嘛，人可以认错，火狼怎么会错？”达古主年纪甚轻，他出新手村之前曾选定了刺客职业，只看他一身铠甲劲装，显然早已删号改练，换成了铠甲职业，此时朗声笑谈，盯着火狼的眼神流露出艳羡之色。 “对，火狼威名远扬，魔道里还有谁不认识？” “而且特征那么明显，火红火红的……” …… “我起初觉得梨子很不厚道呀，然后我转念一想，梨子现在可是魔道大明星，不怎么爱搭理我们了，呵呵，倒也情有可原。” 他们一支队伍依然是八个玩家，肖凡全都认识，在初入魔道一同练级、任务、玩乐的那段日子，或深或浅的有些交情。 絮嚷声中，穿云烈日忽然冒了句酸溜溜的话，诸人登时群相起哄，多是笑骂野山梨做事不地道，南方虎将言谈举止甚是老成，却反而微笑着打起了圆场。 肖凡尝试渡过转正副本的时间过于漫长，一直熬了三个多月，那段时间等级停滞不前，落下这帮朋友太多，此后南方虎将和这一众兄弟很快便不再联系他。 心里都知彼此熟识，但这位兄弟游戏进程停滞，再难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却是大家的共同看法。 这话在此处却不便提起。 “确实不厚道，确实！”肖凡笑道：“诸位兄弟说得没错，但大家先别忙着埋怨，一会醉仙居，我请！算是向诸位赔罪，咱们不醉不归，还请……兄弟们多多包涵。” “哈！我怎么忽然发现，梨子顺眼多了，大家说，有没有这个感觉？”穿云烈日笑着调侃。 “必须有！今天可得好好宰梨子一通。” “必须让梨子大出血呀！” …… 达古主笑道：“坐骑要能出借就好了，我借来火狼玩两天，这顿饭吃不吃倒不是那么……” “梨子的坐骑，你眼红有什么用？有能耐自己弄去呀！”id且听风吟的法师玩家不屑道。 “但也真是令人羡慕，看着又漂亮又威武，还那么厉害。”id云霄车的盗贼玩家比肖凡大两岁，说话间就跑上几步，伸手摸向火狼的脑袋。 火狼与主人并肩行进之时，体形已缩小了好几圈，只若普通狼狗的高度，见云霄车伸手摸来，脑袋猛往回一缩，呲起两排白牙，喉中发出呼喝之声，意示威胁。 当然面对主人好友菜单上的玩家，火狼未经许可，是不会主动去攻击的，它这个示威的模样，倒惹起众人的哄笑。 “梨子，打一场玩玩吗？”南方虎将观望良久，忽然说道。 “老大你要跟我打？” 肖凡愕然指着自己的脸，这句问话却立即被曲解成不敬的意思，南方虎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未待说出话来，穿云烈日迅速接住话头，笑道：“老大被鄙视了。” “梨子好牛的，星耀会战全服第一呀，整个魔道没人不知道。” 达古主随口接了一句，更让南方虎将的脸彻底黑透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凡颇感无措，心想这话再说下去，很容易越描越黑，转而说道：“还是先吃饭吧，老大，咱们回城去喝两杯，聊聊天嘛，如此良宵美景，花好月……月弯，正是喝酒叙旧的好时机呀！” “吃饭有的是机会。”南方虎将黑着脸沉声说道。 “……那咱们先打一场？”肖凡语声迟疑，神色间大为惶惑不安，这怎么就莫名其妙把人得罪了呢？完全没想到呀！ 这时候南方虎将的队友们也都发现，这气氛很有些不对劲了，不约而同地默然退开，将林间让出了一片空旷的场地。 达古主提醒了一句：“老大新学了武者奥义，拿梨子试……梨子跟老大都加油，咱们兄弟见识见识。” 南方虎将侧头瞪了他一眼。 武者奥义？ 肖凡猛然想起，那是武士职业七十级技能！ 难怪南方虎将想跟自己切磋一番，这是拿自己试刀呢！如果还算得上朋友，游戏好友之间彼此印证pk水准、试验一下新技能的威力，倒也无可厚非，但反观南方虎将的神态，更像有准备的出其不意，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的样子呢。 够鬼的！ 肖凡到这时候才注意到南方虎将的装备，玩家外在的穿着本身很难识别装备的品质高低，但只看他身上铠甲金属部分发出的幽幽银芒，反映着月光透着一股璀璨，他右手中长剑通体漆黑，显得沉甸甸的，看来一身武装绝非凡品。 好友列表上显示，南方虎将确实七十级。 “真打呀？”肖凡勉强笑了笑。 “我们都是近战职业，就不必拉远距离那么麻烦了。”南方虎将面色凝重严谨，沉声说道：“来吧！” “等会儿，我把坐骑收起来。”肖凡说着又开了句玩笑：“假如一会我挂了，火狼可没地儿找主人去，老大你说对吧？” “对，你麻利的。”南方虎将嘴角牵动，算是笑就非常勉强。 肖凡强自露出微笑，他很想表现得友善一些，毕竟曾经一起玩得不错，哪怕是为了稍微缓和一下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好。但见到南方虎将认真严肃的表情，也令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自己都感觉难以言宣的尴尬。 不一会儿，火狼被召唤收回坐骑栏，肖凡到底没忍住，说道：“老大，咱们俩切磋一下倒无所谓，不至于伤了和气吧？” “你赢了就不会，你输了就会！”南方虎将对他的磨叽显然很不耐烦，没好气道：“别忘了，你可是魔道大明星。”说罢脚下微抬，踏前了半步，垂手长剑忽而发出暗沉沉的幽芒。 “等等，咱们开一下切磋模式。” 仿佛受到诡异的气机牵引，随着南方虎将的长剑光芒一闪间，肖凡随之紧了紧手中的雷鸣刀，口中却不忘嘱咐。 野外切磋模式是对战斗双方无损的pk形式，对于热衷pk的玩家，七月初魔道更新时才出现的这个机制，的确有着相当善意的考量。 “不必！” 南方虎将这两个字说出，身形骤然冲前，冲撞！ 肖凡身体一折，便如一株树苗猛然间由中折断般，脚步紧随跃起，人已飘离原地，雷鸣刀于同一时间递出，碎岩！" 三四八、向来痴（20） "他几乎能感到命中敌人回馈而来的触感，然而这一击却落空了！ 南方虎将的冲撞技能就像不存在一样，整个人贴着肖凡的雷鸣刀躲过一击，长剑疾刺而出，两人已然彻底近身。剑的长度却似已稍嫌不便，夜色下忽然漾起耀眼的炽白光芒，一码左右的长剑骤变短促，形态更发生了巨大变化，成为一种锐利光束的形状。 这是光束武器，可根据主人的需要伸展变形，当然有一定的条件限定。肖凡对这种类别的武器略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本身光剑既然变短，自然是为了便于腾挪有度，攻击变化的快捷切换，如此一来肯定就不足以命中肖凡，然而就在光源边缘锋刃处堪堪要落空之际，忽然突兀地往前一伸，却非武器再次变形，而是南方虎将向前迈了半步。 间不容发之际，雷鸣刀飞快掠回格挡光剑，虽然并未挡空，刀剑相交却只传来轻微一声“嚓”，光剑再行转向，这次是肖凡的右臂。 肖凡右腕一翻，雷鸣刀闪电般斫出，身形于同一刻倏地转过一侧，既避过光剑刺击，又作出了自己的攻击。 近身战斗中应变神速，已是肖凡pk时致胜的不二法门，纵然应对火羽邪云那样的近战高手，他也总是赢多输少，很快找到机会占据主动。 然而接着就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了，南方虎将的攻击速度之快、动作变动之频密，肖凡很快就变得应接不暇。 这很可能正是武士七十级技能，武者奥义！其加持的速度增涨，的确令人惊叹。 肖凡身形飞退，一退再退，漫天剑影挟着光剑自发生成的耀目神采，带来无形的威压，丝毫不停地接踵追踪而来。 原先的退开正为了拉开距离，好观察清楚对手的攻击频率、动作节奏的空隙。两人半年多未见，当初一起刷怪、杀**，诸如此类的战斗习惯，随着半年来各自在魔道中的成长，早已变得毫无意义，肖凡可没有自大到坚信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他在成长进步，南方虎将的魔道之旅，自必有其独特的思考。 而且武者奥义…… 那正如高入云端的山峰上跌落的倾盆天水，击打湖面从而激起强烈的漩流一般，彻底清洗了肖凡此前的认知。 他无论如何退身躲避，敏捷远为逊色的武士职业南方虎将，却亦步亦趋，好整以暇地追在其后，貌似犹有余裕，只看他光剑挥出轻松写意的样子，就知他的状态极佳，远非此时精神恍惚的肖凡可比。 “武者奥义可以提高速度的吧？”肖凡身形变幻，躲避之时漫声问道。 “没错，看出来了吧？”南方虎将闲亭信步，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这时候终于能看出得意之色了。 “太厉害了！”肖凡又问道：“提升多少倍？” “十倍！”南方虎将沉声应道。 剑势暴涨，刺破空气发出隐隐约约的阵阵鸣啸，欢快而悦耳，夜空中犹如飘起了茫茫白雪，又若芒花盛绽，如山峦起伏的剑路，营造出崎岖而繁盛的奇景。 肖凡连挡数十剑，几乎尽然落空，偶有武器两相撞击，光剑也疾速移转，飞快地换成另一个角度击来，剑出如甘霖细雨，剑出如冷雾寒霜。 如此惊人的气势，显然南方虎将对武者奥义的掌控，在战斗中越渐纯熟。 －6500、－9030！ “哧”、“噗”两声衔接紧密，肖凡右肩、左胸几乎同时中了一剑，心脏部位是玩家要害，命中后伤害值高出许多。 武者奥义将角色速度提高十倍的同时，物理攻击力也同时提高了十倍！南方虎将的状态越发稳健，光剑击出速度已然快到毫巅，这绝非技能，普通攻击的杀伤力更是尤为惊人。 两剑之后就是百剑千剑，剑影重重纷至有若海浪潮涌。 茫茫夜色中，山林深处的景象，令人倍感肃杀而冷艳，艳丽灼目的白光此起彼伏，剑舞飞扬，映现出如雪如霜的凄然景象，蔚为奇观。 肖凡再无还手之力，只能竭力寻隙狼狈躲闪，以武器招架攻击的空当都变得越来越难以捕捉。 “我认输，不用……” 肖凡想说也不必一定要分出胜负吧？ 然而一言未已，于不足两秒的工夫，身上连中二十多剑，整个人就此摔跌出去，仰身倒下。 摔跌的最后一刻，眼前世界骤变昏暗之际，隐约听见叮当一声，掉了个什么东西。 肖凡心下喟叹，看来到了七十级之后，新的技能带来新的魔道世界观，玩家强弱悬殊，此前的所谓魔道高手名人，都得重新洗牌了。 挂掉之后，肖凡并没有选择自行复活，他记得南方虎将队伍里有个id逆风行走的术士玩家。朋友间pk比斗，虽未及开启切磋模式，损失了10％的本级经验，以他如今的等级，经验值的损失算起来也有一千多万点。想来逆风行走应该会给自己复活的吧？术士的复活技能吟唱时间也就五秒。 然而两分钟过去了，没有收到复活术的消息，肖凡略感不安。 五分钟过去了，肖凡心下已有些愠怒。 十分钟过去了…… 肖凡原地跃身而起，满腔愤怒郁结于胸，仿佛要散溢出来。 城域疆道这样纯粹的pk地图就这点好，可以选择原地满状态复活，果然不出所料，南方虎将一行早已尽皆离去，林间静悄悄的，周近再无玩家的踪影。 清点了一番战损，除了损失经验值之外，紧跟着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今天的运气真是糟糕透顶！居然掉落的是武器雷鸣刀。 他找到南方虎将的id，由意识、手形勾画出几个字“老大，我的武器……”，想想觉得发这条消息真的有够丢脸！但神思昏沉之下，文字消息却已于恍惚间发了出去。 南方虎将回了他一个表情符号，是一张呲牙狂笑的嘴脸。 所以呢？ 肖凡等候片刻，对方再无动静，更未收到投递物品的系统消息。南方虎将的那帮兄弟，也没有一个联系肖凡。 这回真正死心了！ 朋友做到这个地步，就肖凡的性格，也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然而他的第一个感觉却是脸上发赤，很快就面色通红，羞惭不已。" 三四九、向来痴（21） "躺地上挺尸挺了十分钟，逆风行走也没有帮他复活，这想必是南方虎将的意思，更加可以进一步认定的，这是他们一队人商量的结果。 仿佛能看到南方虎将得意的眼神，他那些朋友的欢呼声，包括自己挺尸期间他们满脸奚落的样子，一一历历在目。 虽然并未亲眼所见，但这是无言的羞辱！ 对方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态度，自己何苦来由，还好意思恬着脸去蹭他们的冷屁股！ 好意思吗？ 这绝对是认知障碍，头脑不清醒！ 肖凡越想越觉得羞愧，感到越加难以面对自己，他在好友菜单上检索，逐个删除了南方虎将一行八人的好友名单，再慢吞吞地取出隐者无踪赠予的天峰剑，召唤出火狼，感到火狼红宝石般的眼珠转动之际，都似乎透着浓浓的嘲弄意味，真是丢脸呀！ 今天绝对是自己的出行禁忌，果断诸事不顺！ 或许是因为何方静不在身边，好运由此跟随美人散去，自己才这样倒霉呢？ 何方静温婉明媚的笑容，忽而由心底浮现，不由得心中一片温馨。 此时念及小屋里的女npc，却不再感到有多少恐惧了，但觉不过是个系统任务而已，能奈我何？ ………… 十一枚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浑圆滚珠，在方台上滴溜溜滚动，滚动的速度由快而慢，由慢而快，当其滚动速度达到巅峰之际，肉眼只能看到团团虚影。 方台为木质结构，离地不到一码，长宽皆为七十码，这是化剑池内的一间器械训练室。方台四周有肉眼可见的魔力虚罩，台上间中错落置放了五块竖立的厚重钢板，每当滚珠撞上钢板，便砰然弹回，有时软软地触碰一下魔力虚罩，再行滚出。 到得后来，随着滚动速度越来越快，十一枚圆珠已然每秒发生上百次反弹，因方台空间有限，圆珠彼此之间也会产生无规律的交互撞击，磁石互撞的脆响声声入耳。 方台之外的空室，静静伫立着七名玩家，正凝目以观，其中一名矮个子的玩家手捧圆盒状物件，显然正是操控滚珠的主人。 隐者无踪凝神细观，说道：“开始吧。” 矮个子微一点头，抬手按了控制仪上的一个键位，登时室内响起“嗡嗡”的风啸声，诸人未感风动，但闻风声。 十一枚滚珠骤停在原处，上端忽而齐齐张开，展露出一支长约半尺的利刃，滚珠其下圆弧部位再不稍动，就此贴着木台疾速滑出，遇到钢板时利刃反切而下，犹如切割纸屑般一掠而过，且来回滑动几度切割。 圆球状滚珠的材质非金非玉，只偶然反映灯火呈现哑光，看来便如普通山石无异。 不到两秒的工夫，五块钢板已被切割成小块的碎片，且全然坍塌，只余十一枚滚珠像某种狰狞的怪兽般，逐渐停止了滑动，却依然扬着诡异的利刃耀武扬威。 啪啪掌声响起，室中众人不约而同鼓起了掌。 “利器大哥以为……”隐者无踪侧头看过去，意示征询。 “叹为观止。”利器淡淡的赞了一声，接道：“用这东西辅助攻击城墙，必当能收奇效。” “此物造价昂贵是一大缺陷，其次——”隐者无踪说话骤然转折，很快来到重点：“敝会购入这张图解的兄弟说过，市面上刺天石的图解不止出现过一次，所以我们能造出这东西，就不敢保证别人造不出来。水蓝姐，不知您手上有没有这东西？” 蓝水蓝微笑不语，显然于今日之前已见识过刺天石的威力。 苏映雪说道：“近来市面上高阶材料屡见不鲜，价格波动也是起伏很大的样子。你有刺天石之类的重器，战圣盟未尝不能加固城防，如果不能从力量上全面压制对方，要强行攻占恒天古原的几十处要塞入口，只怕还为之过早。” “对，筹备工作做得越充分，攻掠的时机到来，也才会越有把握。”利器附和妻子的言行一如既往。 “当然了，当然。”隐者无踪笑了笑，正色说道：“映雪嫂子的言下之意，我也听出来了，不打没把握的仗，尽量节约，或者最好减免我们无谓的损耗。”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最好不过，千万不要贪功，来日方长。”似乎为了强调观点，苏映雪的话里多了些说教的意味。 “但是这样难得的大好时机，以后可不那么容易遇到了……我说实话，你们几位老大别介意，我是真的不甘心白白放弃呀！”隐者无踪摇头叹气。 “什么时机？”苏映雪现出疑惑之色，随即似又恍然，问道：“你是说天子的遇害？” 隐者无踪点头正待说话，蓝水蓝截口道：“战圣盟里那些合并过来的帮主，那些股东，可还都活蹦乱跳着呢。小隐，你以为天子一死，战圣盟内部就乱成一锅粥，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吧！” 她这番话说出，利器夫妇两人不由点头同意。 “我猜小隐在战圣盟内部，也有卧底吧？”苏映雪微笑问道。 隐者无踪大笑，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令人顿生亲切之感，随之说道：“水蓝姐说得对，战圣盟内部高层究竟什么状况，幕后老板卓天宇又是如何打算的，我们当然难以得知底细，我也只是粗浅的推断，肯定作不得准。至于卧底嘛……或有或无，依我看来也没多大分别，魔道里势力角逐，最是难免机心处处，明争暗斗，哪怕屠龙刀内部，肯定少不了敌人的眼线，就算你们寄语花公会，也未见得就是一方净土吧？呵呵。”他说着又轻笑出声。 “隐者兄所言极是。”利器微笑道。 “其实我们手上倒是有些……” “涛哥！” 静听竹涛甫一开口，便被刀客春秋应声喝止，前者讪然住口，左右看看，左手握掌成拳抵住了下巴，装模作样地轻咳了几声。 寄语花方面的几人却不由露出疑惑之色，不明所以。 隐者无踪见了，正色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更不想对诸位合作伙伴有所隐瞒。我们公会近日搞到了几张高端器械的图解，但是经过会内生活玩家研究，发现这东西所需材料太过另类罕见，物料采收难度极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刀客老大顾虑的重点所在了，这东西制作起来材料价格太过昂贵，用在攻城战争上虽然有着巨大的优势，但成本高到如此程度，实在是难以承受。” “所以我向来反对采用这样的攻城器械。”刀客春秋一反常态，直言不讳，却紧跟着补充道：“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过渡产品，魔道变革日新月异，这个月的攻城神器，下个月很可能就是烂大街的普通货色，诸位不妨看看当前魔道里的物价变动吧，真是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涛哥，隐者老弟，我实话实说，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攻城神器，好大的口气！你们几位大佬这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有意吊人胃口嘛！”苏映雪果断按捺不住了，即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 “图解早被我们公会的生活职业学去了，嫂子见识不到喽。”隐者无踪语带戏谑地笑道。 苏映雪冷笑，显示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那又算什么难处了？这些全职玩家必定是你们公会的核心力量，他们总还健在吧？” 蓝水蓝也道：“是啊，把他们叫过来，咱们仔细了解一下，究竟这些器械能达到什么样的威力，咱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利器点头道：“了解一下绝对算不上坏事。” 寄语花方面今天到来的，也就他们这三个人。 静听竹涛眼球转个不停中，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刀客春秋张口正待言声，忽然念及苏映雪提到“一唱一和”，不由缓缓摇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却没再说话。 隐者无踪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说道：“自当如三位所愿。” …………" 三五O、向来痴（22） 赵方文这些天以来，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 他的班次每三个月调整一次，这段时间轮到他当值晚班，正是一般公职人员下班之后，他才会来到警队打卡领车上街巡逻。当夜色逐渐笼染城池之际，华灯初明，于城外郊道、村镇公路间或行或停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异常英俊的面容，时不时的就会从眼帘前悄然浮现。 甚至年轻人左颊上那道显然新伤的血痕，也随着反复的回忆添加了成长性，血痕凝结成了痂，继而脱落，遵循时光流逝的自然规律，最后仅仅留下一道浅淡的白痕…… 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从事什么职业，有没有如他所猜想的做了多少血腥大案，杀没杀过人……这一切人物信息，赵方文惘然不知，然而记忆深处，年轻人冷漠的眼神，平淡的语调，似乎没有情绪变化的面容，还有那断然离去的姿态，却将赵方文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是的，这是赵方文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他生在普通的公职人员家庭，父母皆为城镇社区里的中层干部，他自小念书勤恳，循规蹈矩，长大后就业、娶妻、生女，也都是一帆风顺，称不上天之骄子，运警年入十多万的薪资也足够一个家庭衣食无忧，何况他的妻子美貌而优秀，是省立工程部结构分析师，收入更远在他之上。 平日里与妻子相处和睦，其乐融融，赵方文的主观个性上，谈今论古挖掘人性针贬时弊，还是自认为颇具正义感的，直到那一晚，有了那样一段遭遇。 年轻的驾车人并没有举枪指着他的脑袋，从面貌上看也未见得有多少攻击性，然而那种轻漫的语调，面无表情的样子，就令他心生恐惧，每每想起，既羞惭无已，又带着出奇的丝丝寒意。 由于既恼恨且羞赧，这件事实在难以跟他人提起，下意识就坚定了守口如**，就连跟妻子也未曾提到过一个字。 这几天情绪已然平稳了许多，自我宽慰、自我开解的理由想到很多，普普通通上个班拿点工资而已，何必那么较真？正如年轻人临去之前的话“你会看着她的脸，为你仍然能够看见她感到庆幸”。 年轻人那晚说的每一句话，在赵方文的心里，都仿佛早已植入灵魂，再难忘却！ 凌晨一点多，眼看着又要到时间交班了，赵方文将巡逻车调头往警队方向开，正待加速，一辆舰艇形的矮小轿车由旁边滑过，因为轿车速度较慢，他还来得及由半敞开的侧门车窗瞥上一眼。 这一眼瞥过，赵方文整个人如遭雷击。 是他！ 他下意识一脚猛烈的刹车，用力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追随而去，缓慢行驶的轿车已在百米之外。 肾上腺素急升，赵方文浑身火热如陷身沸水，脸色瞬间煞白，衬衣背上很快被汗水打湿，反而打起了冷战，右脚已搭上了加速栓，却迟迟踩不下去。 他眼睁睁看着轿车在视野中越行越远，终于消失。 究竟是不是他？ 他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当意识到所谓的不确定，只是说服自己退避三舍的借口，事实自己的迟疑不过是由恐惧所引发，赵方文不禁摇头苦笑，整个人像个面团一般松懈开，瘫倒在座椅里。 脑子里一片昏沉地交了巡逻车，随后坐公车回家，洗漱时听妻子在身旁讲一些工作趣闻，快凌晨两点了妻子还没休息，显然认为这些趣闻相当有必要跟爱人分享，这样的琐碎赵方文完全没放在心上，但还是见机开了几句玩笑，然后一起睡下了。 妻子躺倒后戴上了游戏头盔，他听着妻子温柔的鼻息声，想象妻子在魔道中多半是做任务，或者磨炼生活技能，妻子向来觉得刷怪练级十分枯燥，每次都是在他的软磨下，才会勉强陪着他一起刷怪。但今夜赵方文不想玩游戏。 他大睁着眼睛盯上了天花板，脑子里时而空白时而杂乱，始终难以入眠。 黎明前夕，赵方文正浑浑沉沉的似睡未睡之际，警队来电话，有个临时的紧急借调令，让他早晨八点来警队报到。 到了警队后才得知，原来z市龙安城工业园区终于引来了金凤凰。 这座工业园于两年前划定，一直经营得相当惨淡，入园的工业生产厂家都是不起眼的小企业，对解决周近劳务就业收效不显，带动全市经济繁荣更是遥遥无期。这回拉到了十几家在国际上都较具竞争力的大公司，市里各职能部门领导非常兴奋，强调高规格接待。 新任的园区协理听说只是个自然人，并无官方身份，但据悉这十几家公司就是他引荐而来的，显然社会活动能力非凡，或者干脆就可以认定背景异常深厚。 一下子来了这么些金主和市里的领导，此前劳务荒芜的园区，安保方面自然大为滞后，也因此才向运警部门借调一批人，忝作临时保镖，同时在民间专业保安公司高薪聘用了数十名保安，分守会场各处。 市长率领几名主管园区的领导，随同十四家企业的代理人或董事长，且行且议。身材伟岸的市长意气风发，一路侃侃而谈，指点江山，大好形势就在眼前，也难怪市长举止亢进。 园区新任的协理徐步跟进，言笑奕奕。这个场面赵方文也见得多了，在他的阅历中，政府领导出面大操大办的事，不宜轻信表面工夫，还得看最终结果，眼下来说，园区能否留下这些投资商才是关键。那个协理始终背着身随同市长一行，也没看到面貌，只觉那人身形挺拔，个子不高不矮，一身轻便休闲的运动套装，走在其他西装革履的同行之间，却显得很有些不搭调。 行进中，赵方文与几名同事离得十多米外，一直尾随着这群人，保镖嘛，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那个协理偶然侧头，英俊的左边脸容被赵方文看个正着，那条浅痕伤疤在阳光下已弱不可见。 是他！ 是他吗？ 赵方文无意识地张大了嘴，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协理也似察觉异样，侧头的动作变成了回头，跟赵方文盯紧的目光就此对视上了。 真的是他！ 赵方文脸色骤变苍白。 协理忽然笑了，俊郎冷硬的面部线条倏变柔和，恰似瑞雪初融，物华晴好。他竟就此转身，抛下市长一行径直走了过来，直到赵方文身前半米处停下了脚步。 赵方文上过的礼仪心理课上认为，相距五十公分，是结交陌生伙伴的最佳尺度，亲近友好又不至于令彼此警惕尴尬。 “赵方文警官，又见面了。”杨烨微笑伸手，“敝人姓杨，火华烨，杨烨，请多关照。” 三五一、向来痴（23） “法师一轮集火，我就真不信了，他还能站着？” “对！从小屋出门的阶段，他前后左右都有人，想躲都没地方躲！” “关键还在他的坐骑火狼，我听说罪恶圣裁那只猎人队，在他手上吃过大亏。” “是啊，火狼真心恐怖，这简直就是破坏平衡！” “就是就是，太破坏平衡了！” “说这种废话……你们莫非觉得自己很聪明？” “确实，关键是火狼……” “其实不是没办法解决，我听会里兄弟说起过，任务第四轮，就不准玩家带坐骑了。” …… 那一众战圣盟赶来疆道做任务的玩家，是三支上限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组成的小军团，此前团队频道里商议的结果，是先行示弱，退出去再商量对策。这个意见大家纷纷赞同，然而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出去，难免都有些灰头土脸的感觉。 这个阶段敢来疆道探险的玩家，职业二转是基本条件，他们这个团队的成员，可全都是公会精英。 “是在屋子里……就要求收起坐骑吗？” 一队队长，同时也是团队的团长，id东海岛的盗贼玩家语声迟疑地问道。 前面说话的玩家用通话器征询了一会，答道：“没错，会强行收起坐骑，然后在这院子里找一棵树，旁边有个传送门，可以进入副本，也是刷怪做任务。” “他任务做到第几轮了？有人数过吗？”一个玩家问道。 “再回来就是交第三轮任务，马上第四轮！我一直盯着呐。” “对，我也盯着呢！” 此时天已大亮，他们一百多人均埋身长草丛里，潜伏得不算很隐蔽，但草丛所在毕竟跟院落相距近百码，做任务会往另一个方向跑，不大可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你们想到没有，他的坐骑会自动收起来，我们可没有这个需要。” “哈哈，聪明！咱们的坐骑还能配合战斗。” “战斗就……增加一些包围圈的力量也好。” “那我们确定一下，他一旦进入院子，我们就跟上去，守在门外等他交任务出来。”东海岛说道。 “守住门是肯定的，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卡住他的空当。”一名法师玩家建议道。 “没错，必须卡住！这家伙动作太快了，鬼得要命！” “但他七十五级了，血很厚呀！听说利器都有十几万血，刺客的血量绝对更高。” “他装备不行，我听说他的装备做任务的时候爆了，现在穿的六十级装备。” “咱们也有七十级的武士，血比他厚多了，他毕竟就一个人，只要没有坐骑帮他战斗，这就是个活靶子，有什么好怕的？” “武士顶上去！站成人墙，堵住他的退路！”东海岛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战斗手段我们都很清楚，躲避伤害寻找空隙反击，我们首先一定要做到这一点，不给他躲避的机会，法术才能奏效！” “对！” “玩铠甲职业的伙计，就吃点亏顶上吧，呵呵。” “没事，老子将近二十万血，站那儿不动让他砍，半分钟他都砍不死我。” “没错，我也十七万多……” “只要他找不到空隙逃跑，必死无疑！” “清点一下，有多少法师？瞬发法术威力够不够？” “傻了吧你！六十八个法师，来之前就统计过。” “行，盯紧一点，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交任务，我们随后就进院子。” “大家看情况行事，谁都不要逃跑，今天一定要把他钉死在这里！” 东海岛咬牙切齿。一个多月前，他曾与剑威天下、忘情洞庭湖一起刷食火天狼，虽然他挂在了最初对火狼的试探中，但其后野山梨杀人夺宝，整支队伍被野山梨截了胡。 今日疆道遭遇，己方人多势众却怯于一战，群相退缩，当真是羞愤交加，新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对野山梨自是恨之入骨。 ………… 再次进入院落小屋，肖凡自然而然提上了小心，也竭力避免与女npc目光对视，始终低垂着头，对她的说话也多是唯唯否否，只专心于接收系统消息。 是的，派发任务的npc依然是个女子。 肖凡脑中一团乱麻，已经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更不愿意想明白。他下意识地有些猜测，在这个小屋之中，对不明白的情况一旦开始深想，思绪会迅速陷入迷蒙状态，那就很容易堕入女npc的彀中！ 假如小屋真是npc的幻境空间，或许这个幻境仅仅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这种唯一性没有给肖凡丝毫荣耀感，反而警觉心大增。 如果是玩家或有仇怨，最起码还容易理解，但这是个系统人物npc，这个女npc对肖凡的恶意显然，这般另眼相看，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女npc或许是个催眠大师。 进屋之前，肖凡这样猜测过。 但依然说不通，无论npc是什么怪物，为何只针对他一个人？ 于是，其后的两次任务接洽平平淡淡，就肖凡自己的感觉，再未出现心神受控的状况。 屠魔匕首不过是个160攻的短兵器，各方面属性远远及不上天峰剑，跟丢失的雷鸣刀更不可同日而语，但屠魔匕首类似于早先用过多日的裂魔刺，对妖魔类怪物的杀伤力有属性加成。 这后面两个任务依然是刷怪，依然是妖魔系怪物。 第二个任务奖励，是刺客专属七十级套装的组件软甲，第三个任务奖励是套装头巾。 第三个任务里有灭杀六十五级妖魔系**的提示，这个**敏捷不高，体型也并没见得多么庞大，但杀伤范围极为广阔，几乎达到了正面一百八十度，每一个攻击都是覆盖极广的面伤害。横扫四方，状态威猛，霸道之极。 好在**等级偏低，攻击力相较肖凡当前的等级，威胁程度已不是那么明显。肖凡被**攻击的余波触到一次，失血不到一万，跟着就提上了小心，寻找角度绕背输出，再有强悍的火狼协助攻杀，不到二十分钟，**就倒下了。 哗拉一声，掉落了一堆零碎，却没见到装备武器，多是消耗品道具之类的，捡拾打扫中，还看到一块长条状玉石，随手鉴定了一下。 三五二、向来痴（24） 魂石：高品控水原料。魔帝宫晶体房原石残件。利用锻造技能层层剥离，呈砂粉形态，以水调成稠糊状涂抹衣甲，大幅度抗御水属性伤害，可用于水下呼吸。或用于锻造、建筑等。 居然还有这种材料！这就是个潜水道具呀。而且“高品”这两个字，还是首度遇见，不知相较“极优质”有没有品质上的提升。 一应物品收归包裹，肖凡心满意足地离开。心想找个时间带何方静一起探索水域，这下子探险之路总算实至名归了。 纵骑回奔简院，再次进屋交接任务，这次是个副本任务，副本的传送门位于屋外院落中的一棵巨树之前。 然而当接受任务的系统消息呈现之际，火狼倏然化身流焰，眨眼间回入了包裹坐骑栏，比肖凡自己吟唱召唤可快得多了。 心下正惊疑不定，女npc说话了：“梨子哥，这个任务是不能带坐骑协助战斗的，要独立完成哦，梨子哥你行地，加油！”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比百灵鸟的啼声更加动人，仿佛由心底发出的呼唤，仿佛由灵魂层面传来的少女娇嫩的语声。 肖凡竭力忍住不要抬头去看她，却忍不住全身寒毛直竖，额前汗珠泠泠渗出。 “真是太美了。” 由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子的语声，这个声音跨越轮回，隔着曲折的人生，在前世的前世就已卓然存在，悠远而迷茫，寂寥而彷徨。 他觉得这句话怎么像是自己说出来的？ “谁！” 肖凡突然大声喊道：“谁在说话？” 大喊之时就已抬头看过去。 女npc依旧盈盈浅笑，笑得无暇，笑得唯美，笑得纯真，洁白的贝齿闪耀着奇异的光泽，鬓前几缕青丝仿佛被风吹起，柔和地飘散零落，美丽的容颜在笑靥下犹若百花盛放，清丽无双。 那是何方静，那是富贵妹，那是夜莺之舞…… 我的心神又被控制住了吗？ 不知何故，肖凡蓦地冒出这个念头。 但是明明知道心神失守，他执意认为自己的心智依然清醒，他发自内心不愿意醒来。 左手牵着富贵妹，右手挽着夜莺之舞，胸前……怀里再搂着何方静，那该是多么完满的人生…… 于是肖凡立刻转身，大步走到门扉处，启门出外，绝不回头。 那个女npc必须是他的梦魇！ 肖凡已然很清楚，这个女人只是微微一笑，便仿佛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将他的心思捉摸得清清楚楚。 看来好该严肃认真地面对自己了，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何方静、富贵妹、夜莺之舞……将来还有谁暂时不确定，能确定的，大约只要一个女人长得漂亮，估计自己都会喜欢！ 跟自己就别装了，整天装矜持装无欲，装得跟个得道高僧一般，装来装去你累不累？ 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当然这么评价自己未免有失偏颇。肖凡转念一想，其他男人难道就会好到哪里去？对他人的观察多半停留在表象，谁能看清别人复杂的内心世界？仪态堂皇的外在之下，谁又说得清里面装了多少龌龊多少猥亵？ 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美色而心生喜爱，人之常情嘛！ 这么一想，肖凡又坦然了。 今后定当以阿火为榜样，做个饮食男女，做个率真的人，做个不绕弯子的人，做个有血有肉的人！ 肖凡思来想去，陷入到剖析自我的狂热激情中，忽然意识海中“嗒”的一声微响，刹那间犹如被一盆凉水由头顶淋下，何方静上线了。 那条文字消息几乎于何方静上线的同一刻秒刷出来：梨子哥。 肖凡顿时面红耳赤，心下羞愧交加，无地自容，刚刚还在热情洋溢地憧憬美妙的男女之情，这片刻之后就盯不住了。 还是道行太浅！ 但是对何方静的愧疚之情，却仍旧油然而生。就肖凡的性格而言，这是骗不了自己的。 这时已走到第四段任务所指定的那棵红枫树下，他红着脸堪堪取出通话器，正待给何方静拨过去，蓦然间，眼前如同烟花灿烂，花火盛开。 这是法术的璀璨辉光，数十道法术在近距离施放，纵然已是白天明媚的阳光下，眼前空间依然大为炽亮，各种法术的光芒亮得他眼花缭乱，通话器眨眼工夫回归原位，法术却已于瞬刻间将他淹没。 睁眼如盲之际，已然失血过半，隐约看出已然被众多玩家团团围困住，肖凡胡乱找了一个方向想冲出去，却撞到了一个身体，敌人早有预见，铁塔般站成人墙的武士阻隔了所有的空隙。 这些铠甲职业也是奇怪，手握长剑或重兵器，只是撑开双臂阻拦他的突围，却绝不试图袭击，一个个像标靶一般挺身阻拦他的去路。 这是战圣盟团队玩家商量的最终结果，也是他们认为的最优策略。对野山梨这样的顶尖近战高手，任何近战的反击，无疑都会变相地给他营造出空隙，他们不反抗，只阻拦。 这种以人为墙，结硬寨、打呆仗的策略，对肖凡这样的玩家控制效果极为明显。眨眼的工夫，第二波瞬发法术又呼啸而至，而肖凡全身各处连续中了数十道诅咒和控制技能，这显然是术士的手段。 距离如此之近，法术杀伤范围如此之大，要凭身形的移动躲避伤害已成了痴心妄想。 肖凡心中怅然而愤恨，然而再无扭转局面的契机。 由第一道法术掠空飞袭开始，前后不到三秒的工夫，肖凡已然倒在地上，那些带着战斗型坐骑的玩家，甚至坐骑还未发出有效攻击。 疆道地图无红名，这次肖凡运气甚好，什么东西都没掉。 战圣盟过百名玩家在枫树旁围站成一圈，沉凝的气氛终告破灭，团队频道一片欢呼。 “吗的，我手心全是汗！紧张得要死！” 这名玩家浑无心机的自嘲，惹起了大家善意的哄笑声，却有多半人都纷纷同意。 “跟这个家伙对战，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是星耀冠军啊！” “话说回来，野山梨也不是杀不死的。”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咱们这么多人，真要被他一照面就吓得抱头鼠窜，那可有够丢脸的。” “没错，以后还敢见人吗？我玩游戏可不是来给自己憋屈的！” “他没有原地复活，还在挺尸呢！大家注意了……”东海岛神色警惕，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小岛，你的意思咱们在这儿守尸……守一会儿？”一名队友问道，神色诧异。 “肯定要守一会的……” 另一名队友随口应答，语声却戛然而止。 刷的一声，野山梨躺倒的位置已然空无一物，显然自行复活到就近的村镇去了，众人面面相觑。 东海岛说道：“回去吧，尽快离开！他肯定要回来找场子。” “对，他要跟何方静一起……他们俩配合起来，那绝对天下无敌，咱们全没好果子吃。” “走吧走吧，他没掉装备，这个想想有点遗憾。” 他们得意洋洋地谈谈说说，已然向院外走去，院中其他势力玩家有旁观的，一路也听到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屠龙刀公会的玩家估计正在任务中，一个也没看到。 “也是啊，咱们守了他大半夜，然后挂掉他一次，又得到了什么呢？”东海岛若有所思，眼中透着悠远深邃的光芒，显得智商很高的样子，像个装神弄鬼的哲学家。 “咱们可以吹一辈子！”秋哥很爽朗声答道。 “对！” “我就爱听小秋的，那叫一个痛快！” “没错，以后我得告诉我儿子，我可是干掉过野山梨的人。” “你儿子出世了吗？” “我正琢磨着，先得找到他母亲。” “你的逻辑很严谨嘛，我看好你哦兄弟！” “兄弟客气了，话说你们在游戏里跟女人做过没有？” “当然。” “我干过十几个了，那感觉……” “什么感觉？” …… 三五三、姬青青的怨念（1） 二、姬青青的怨念 “所以，挂在南方……你那个老大哥的手上之后，你又被战圣盟的人堵了一次？”北极光悠然问道，语气中不乏戏谑，却跟着喟叹一声：“梨子这个运气也太……” “狗屁老大哥！”肖凡愤愤不平，满脸的不爽，“说好切磋的，他又不干！我猜他早就有心要阴我，我也是倒霉，武器还给爆了，他也不还我，然后又……” “南方虎将这个人……说实话，我感觉以前不这样啊。”我比美女更爱钱语声中带着诧异。 “自命老大的人，能这么小家子气吗？这人我不熟就是……”狂暴猪忽然笑了，“听说这个南方虎将早先跟钱猫闹翻了，你倒还帮他说话。” “也不是帮他说话……” 钱猫话没说完，富贵妹打断道：“这人太可恨了，朋友之间切磋有掉落装备，怎么能不还？” “武者奥义真有那么厉害？”炎神忽然插言问道。 这群参与黑山群岩刷银狼的朋友，各自离开后，肖凡其后忙于任务，也没人在他的聊天室发言，聊天室已然到时间自行解散。 再之后各忙各的，上线下线什么的，春怀楼于下午上线之时开启了消息接发渠道，很快卖掉了四本驯服书，连忙另行开了个聊天室，把参与黑山群岩一行的人都拉了进来。只是火羽邪云不在线，利器身在别的聊天室中，无法邀请。 北极光等四名法师及狂暴猪等伙伴都在，并把何方静拉进了房间，但她进来后，一直也没发言。 “听说是很厉害的，加持十倍敏捷十倍攻击力，想想都可怕！但肯定也要看各人的运用手段。”岳振庭笑道：“听梨子这一说，这个南方虎将还是很有战斗天赋的。” “毛线……”肖凡的语气大为懊丧，却转而道：“确实厉害，主要是速度太快了！我有一种……完全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富贵妹不屑道：“我记得他以前游戏玩得很一般呐，难道一个技能就能让人脱胎换骨？我才不信！梨子哥肯定谦虚，故意放水了吧？毕竟南方虎将是你……你刚进魔道就认识的老朋友。” 炎神淡淡说道：“小妹要学了武者奥义，没准你也能脱胎换骨。” “我才六十七级，还早着呢。”富贵妹浑无心机地说道：“练级太难了，要那么多经验值。” 众人都露出笑容，富贵妹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相当可爱。 “我感觉……我没有放水呀，真打不过他。” 肖凡话虽如此，心下却不免若有所思，自己究竟有没有稍作谦让？那会儿被女npc诡异的动静整得浑浑沉沉的，难道因为这个，在pk战斗中神思恍惚，缺乏策略、战斗手段变化什么的，所以才导致失败？ “阿火上线了。”春怀楼说话间已随之发出邀请，火羽邪云两秒后便进入了聊天室。 “驯服书卖掉了没有？”火羽邪云甫入聊天室，就开口问道。 “梨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让战圣盟的伙计灭了一次，也不打算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万法随心的说话跟火羽邪云的语声重叠在一起，随即欢声笑道：“阿火来了呀，驯服书卖掉四本，赶紧找小楼分钱，过时不候！呵呵。” “分钱倒不着急。”火羽邪云轻笑出声，跟着问道：“梨子让谁灭了？战圣盟里有这么牛的玩家？” “哪有多牛了，他们一百多人呢。”富贵妹接口回答。 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将肖凡的这番经历复述了一通，当然缠夹着各自的评判分析议论。 火羽邪云听了，只道“原来如此”，却没有就这个话题谈开，反而对能获得职业装备的任务颇为关注，问道：“你们的装备任务都做完了吗？七十级任务装备属性怎么样？”他明显跟肖凡情况类似，有时间就直接进游戏了，很久不曾关注论坛。 “没呢，我们等级还低，不着急去做任务。”我比美女更爱钱回答，又道：“光哥他们等级差不多了，估计做过任务。” 这个聊天室中春怀楼一行，富贵妹等级最高，也才六十七级。而北极光、万法随心、路拾不遗均已抵达七十级，岳振庭等级最低，也六十九级了。 在当前全魔道等级水准下，七十级堪堪能上主城公告栏等级榜千位序列，显然刷头领怪快速练级的方法早已广为流传。正如苏映雪一个多月前的认知，有五六个玩家掌握了快速练级的手段，那就相当于全魔道玩家都掌握了，朋友的朋友自然形成流言辐射效应。当然，刷头领怪毕竟需要相当程度的战斗能力，绝大多数玩家仍在尝试掌握中。 诸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中，何方静首次开口，说道：“阿火什么时候去做装备任务？我们一起。” “有大美女的温馨陪伴，让人禁不住蠢蠢欲动，心如鹿撞……”火羽邪云开了句玩笑，随即说道：“但不行啊，我得陪老婆，她刚玩，对魔道不怎么熟悉，我正领着她到处参观呢。小静，你看能不能这样，我把老婆哄好，再来陪你行不行？” 众人哄然大笑，肖凡神色古怪，说不出话来。 北极光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阿火就敢公然调戏梨子的老婆，你这家伙做事不地道。” “就是就是，好歹避着点梨子嘛，哈哈！”岳振庭跟着起哄。 何方静冷哼一声：“无聊！”随之问道：“梨子哥做到哪一环了？快结束了吗？” “第四轮完了，在做第五轮，也不知道一共多少流程。”肖凡问道：“小静在哪儿上的游戏呢？没见你回来。” “在h市，苏婆婆这儿，我今晚不回去了。梨子哥……呵呵，梨子哥想我了没？” 何方静这话随口问出，聊天室里一时间起哄声、怪叫声高位飘荡，随之响起了几个嘹亮的口哨声，大家欢乐无比。 “必须想！” “梨子孤枕难眠，小静得负责呀。” “这肯定的，梨子应该找上门去！” …… 肖凡有点儿尴尬，但想想也没什么，跟何方静的关系早就在朋友间传开了，讷讷地答道：“想了。” 何方静欢快的笑声银铃般响起，聊天室里也就此议论开了。 “梨子总算是老实人，这话要梨子说出口来，可真是有够他为难的。” “不容易啊真心不容易！梨子就是不够小静坦荡……” …… “都开一下世界频道。”春怀楼说道：“南方虎将那帮人在刷昭告。” 众人闻言连忙开启世界频道。 只见一条昭告虚化的字幕消息，影像正在逐渐消褪：“我就说嘛，野山梨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老大打得屁滚尿流。”发昭告的是武士玩家穿云烈日。 三五四、姬青青的怨念（2） "“七十级以后，魔道高手可得重新排排位，野山梨、火羽邪云这样的水准再也不吃香了。”这是术士玩家逆风行走。 “什么什么？打败了野山梨？谁打败了野山梨？” “你听他们胡叽八扯！想出名想疯了吧？还屁滚尿流……真特么敢扯！” “要搏人眼球也不是这么干的，这吹到外太空去了！” “没准是真的，我看野山梨武器都换了，是不是被人挂掉爆出去的？这事儿很难说哦。” “我也注意到，上午我们的队伍……”这人说到一半便止声不说了，却是战圣盟参与围杀肖凡的玩家。 …… “说实话，野山梨还是挺厉害的，在老大手上挺了三分多钟，但毕竟由始至终毫无还手之力，我说这话野……野山梨兄弟不会反对吧？”这是南方虎将那支队伍的玩家，法师职业且听风吟。 “南方虎将，我确实败在你手上，但是你们……”肖凡昭告发言，很快就说不下去了。毕竟从始至终，南方虎将的这帮队友没有一个人上前围攻，两人约战单挑也都是各凭自愿，至于败了之后武器掉落，难道对方非得还给他？这种逻辑构成的所谓道理，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拿到明面上说的。 这条昭告发出，算是野山梨承认了战败确有其事，此后跟着发出的玩家昭告里一片惋惜声，还有一些征询南方虎将底细的昭告，或奉承两句邀请其加入公会，再有就是屠龙刀公会的玩家寥寥十几条昭告，多半是对野山梨安慰开解之词。 肖凡又想起pk之前，自己还问及会不会伤了朋友间的和气，南方虎将的回答是：你赢了就会，输了就不会。 于是左思右想，从头到尾的过程简单这么一捊，南方虎将并无过错，一直以来都是光明正大的。那么这件事到底谁有过错？ 春怀楼仿佛看进了他心里，说道：“我们常常觉得友情应当长存，但很多时候这样看待朋友关系是不全面的。友情这东西就像屋子后院里的小花园，主人长时间不打理，难免杂草丛生，再回过头去观望，你以为仍然是当初的花繁叶茂，其实早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梨子这回……误判了他们对你的态度，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春哥说的对。”肖凡说道，心下怅然若失。 何方静笑道：“春哥的说话很唯美呢，就像一首散文诗一样。” 富贵妹说道：“春哥本来就才华横溢，我们都很钦佩春哥的。” “小楼确实不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呵呵。”万法随心笑道。 “春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火羽邪云正说话呢，语声忽然停住，聊天室里紧跟着便安静下来。 原来南方虎将发了条昭告，语气宛转而又相当客气，内容是挑战火羽邪云，请他不吝赐教之类的。 火羽邪云愣神片刻，问道：“这人比武大会上……好像没出现过？” “没有，很可能会唔阶段就被淘汰掉了，看来刚打败了梨子，想必对武者奥义很有自信。”狂暴猪说道。 “哦。”火羽邪云应了一声，却不再言声。 岳振庭奇道：“阿火不应战吗？” “我哪有时间陪他玩……对了，这人是战圣盟公会的吗？”火羽邪云问道。 “不是，他们一共八个人，从别的游戏一道过来的，以前都在我们狂刀屠龙。”我比美女更爱钱说道：“当时我们狂刀屠龙还是个帮派，后来他是看我不爽还是怎么地，总之跟听涛老大他们闹翻了，虎将那些兄弟也都跟着虎将跑了。现在还有没有投靠其他帮派，我就不清楚了。” 肖凡接话道：“好像也没有，他们就八个人一直在一块儿玩，我昨夜跟他们聊了会，他们后来一直没加帮派。” “我看他们是要打出名堂的意思呢，这不就是待价而沽吗？”北极光说道，言下似有轻蔑之意，颇有些瞧不起的样子。 春怀楼笑道：“我看也是。此前默默无闻，这下子打败了梨子，再挑战阿火，如果还能打赢，在魔道里肯定就声名鹊起了。这个南方虎将年纪也不很轻了，要说一点儿想法没有，呵呵，那也说不过去。” “让你们这一说机心重重的样子，满满的都是阴谋诡计。”炎神笑着调侃。 “就是就是，听着脑子都疼。”富贵妹附和道。 钱猫说道：“显而易见的事，也谈不上多重的机心……” ………… 聊天室里诸人仍在絮语不停地随口闲聊之际，肖凡完成了第五波怪物清扫，正待回去简院交接任务，忽然收到何方静的几条文字消息。这些消息顿时看得他怦然心动，心摇神驰，看了好几遍，绝非来自于羞涩，却很快面红耳赤，全身的血液似乎一齐随之跃动，蠢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其实那几条消息内容很简单，在其他人看来也许真没多少催情的作用，然而在此时的肖凡眼中，尤其何方静本人并不在身边，这种无形的反差，令这段文字对他构成了情感上无言的激越。 “我也想你了，我明天就回去。” “苏婆婆这里我是昨夜凌晨才到的，也是临时起意，本来没打算过夜的，但是屋子里很久没人住，简单打扫了一下，就随便凑合了一夜，好在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到处都是又脏又乱，只好重新打扫，哎，做家务这些跟梨子哥差很多呢，以后要向你学习，哼哼，你可不许拦着我不让我做。” “梨子哥，我好想你……” 兴奋与期待两相交织，肖凡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巨响犹如远空闷雷，犹如暮鼓晨钟，说不出来的滋味累积成无边无际的喜悦，整个身体似乎到处都充盈着甜蜜的喜悦感。 他急忙取出通话器，给何方静拨过去，对方的通话器却是拒接状态，不由大感焦虑。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何方静的声音，然而何方静似乎忙于任务还是别的游戏琐事，在聊天室里很少开口说话。聊天室中朋友们的闲聊声，肖凡也早已充耳不闻。 肖凡伴着火狼站在辽阔的疆道上，远近人迹罕见，心中六神无主，惶惑不安。又再去从头仔细何方静的文字消息，似乎字里行间、每一个标点符号上，都能发见何方静浓浓的情意，还有那般美丽而明媚的笑容，娇艳的容颜，她白玉般修长完美的手掌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温软触感，她的神色是那样的眷恋。 这个时刻，肖凡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懵懂而甜蜜，无法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胸中爱意涌动，仿佛怒涛狂卷，激越而热烈。觉得被南方虎将击杀，掉落武器，再受到战圣盟玩家围攻挂掉，诡异而变幻难测的女npc，领取的任务奖励……这一切的一切，获取也罢，弃失也罢，都抵不上何方静一个温柔的凝眸。 由简院方向出现了一个黑点，逐渐看出是一名玩家骑乘坐骑兽正高速行近，再近的一些，能看到那名玩家白衣胜雪，通体漆黑的坐骑兽上骑乘的是个美丽的女子。 那是何方静！ 顷刻间，肖凡呆若木鸡。" 三五五、姬青青的怨念（3） "“冰霜转轮，高品水属性材料压缩成形，包括四类控水系材料，分别是……” “飞蝗翼，需要十一种水属性材料与六种妖属性材料，建筑与锻造系同时着手。” “铁臂甲车，六十多种各属性原料，五大生活职业同时入手合成，既能远程亦可近战，防御强悍，狂武士的天级必杀也打不动。” “天机锥形刺，这是小型飞行器械，单人就能驾驭飞行，用于大批量的攻城部队，空降敌人城内可收奇效，材料方面要求也不多，只需仙、水两类高品材料。” …… 随着屠龙刀公会里数名全职玩家的逐步介绍，寄语花一行三人越听越是心惊。只看制造物件所需材料之严苛，便知这些器械品质之高端，杀伤力、攻城助益能力极为突出，甚至可以认为，就眼下的魔道进程中，这都是开先河的跨时代产品。 然而如此高端的器械，对运用材料方面的要求也是极高，眼下整个魔道中都仍极为罕见的“高品”字样层出不穷。高品材料目前市场上很难看到，多半被公会势力自行内部消化了，说白了，这样的材料有价无市，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隐者无踪笑道：“这当然是以后的事了，目前高端材料的市场还没有形成，但随着玩家对魔道的探索进度不断加快，这些玩意能造出来是肯定的，分别仅仅在于，是我们先造出来，还是别人先造出来？” 苏映雪说道：“首先材料的搜集就是个大难题，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购进，就算仙缘剑、不动海这些财大气粗的势力，估计也很难做到吧？” 仙缘剑为骥州城的玄翼天翔与仙府城的遇见剑缘两大帮派强势合并，再于仙府城周近收编数百个大小帮派，其后攻城掠地，扩张领土，仙府主城周边建立了鳞次栉比的要塞，目下领土面积还未必能在魔道中独占鳌头，但公会势力的玩家人数已过百万，在全魔道势力中位列第一。 据统计，领土面积最大的，是龙城的不动海。龙城这座主城玩家数量只到苍穹主城的三分之二，从未出现过特别著名的玩家，包括不动海公会会长，id星风的召唤师玩家本人，也向来甚是低调，连昭告天下都很少刷起。不动海公会也跟这整个主城的气质类似，不显山不露水，不动声色间，就已于主城周边收拢了广袤的地域。 也因为这两座主城公会势力，匀序发展中均未受到大规模的阻碍，而楼兰城寄语花的扩张拓展已然遭遇**颈。正于半个月之前，有一股势力在楼兰主城突兀地冒起，这股势力玩家不足万人，然而他们尖锐且坚硬，獠牙凶毒，玩家实力强劲，几乎全都是二转职业，时常在野外袭杀寄语花的玩家。 这个名叫雪漫天的小公会，于数日间便飞快地升级为高级公会。据蓝水蓝遣玩家深入调查，罪恶圣裁那支猎人团队亦名列其中。雪漫天的会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法师玩家，id孔明先生，接着有人探出此人底细，原来一个多月前，他还曾在战圣盟公会，后来不知何故退出公会改换门庭，七月初系统更新之前，此人还是战圣盟帮派的两名副帮主之一。 利器忽然问道：“能不能将这几种器械合而为一？就像塔牌人那样，也是合成出来的。” “不错，合成一项器械，想必威力更加惊人。”蓝水蓝说道。 “要论财大气粗，整个魔道中，哪个公会能比得上你们寄语花？”竹林听涛插言道。 他言下之意不乏奉承，然而听在蓝水蓝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美目立刻瞪过去，“我们寄语花近来可也不富裕，方方面面的收益都大为降低，市场动荡激烈，玩家也不是傻瓜，有一定消费能力的玩家，更不想花钱打了水漂……” “我们此前已投入二十多亿，见效如何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苏映雪与蓝水蓝性格迥异，为人更是爽快干脆，雅不愿在投资额度上示之以弱，转而问道：“各项器械的融合上，会有很大的困难吗？”她这句话却是问向一众全职玩家。 “映雪嫂子有所不知……”隐者无踪话说半句，笑了笑，又道：“各位大师说起来更专业，还是你们给映雪嫂子解释一下吧。” “不是困难，是不能。苏……老大！”这名中年的全职玩家在称呼上纠结了片刻，随之解释道：“首先是物料的拣选方面，缺乏图解上指定的材料，我们关于融合的实验就无从谈起。”他说话恭恭敬敬，姿态放得很低。 另一名全职玩家接口道：“关键还在实验的成本，就算有材料，如此昂贵的材料，谁敢轻轻松松地就拿去实验融合？弄坏了算谁的？这绝对不靠谱！材料充足了我也不敢尝试，我都敢说，目前全魔道也没人敢试！”此人态度倒很直率，看来也是性格使然。 苏映雪莞尔一笑，“倒也是哈，这个成本想必是很吓人的。” “两位大师说得很有道理呢。”利器微笑道：“既然我们造不出来，别人也造不出来，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暂时来说，这些大杀器还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所以呢？”苏映雪以为丈夫有什么奇思妙想，不由诧异地问道。 “不妨从长计议……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利器应声作答，苏映雪杏眼圆睁，毫无征兆间啪地给了他一拳，利器咧嘴作呼痛状，轻轻退避了半步，屋内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 楼兰主城。 东城外近四十里的地域，这里与乌草林深幽的绿地遥遥相对，却仍是沙漠地段，而且没有地名。 红日西斜，将砂砾染成大片大片的金红色，微风徐来，细砂波浪般起伏不匀，景致苍凉而荒僻。此处有些砂砾陷落之处，刷新小体型的虫属怪物明鲲。 一对青年男女近步相伴，女的是个自然使者职业，个子不高，布衣下也见得身材纤秀，她手中没有武器，正以力场技能和瞬发的催生小技能，刷不时突兀冒出的明鲲练级，这些奇形怪状的小生物现实中从所未见，只看她神色却并不害怕。男的则亦步亦趋跟着她，右手中的匕首倒映夕阳熠熠生辉，并不协助攻击。 “我说，你玩个游戏怎么会这么忙？一会儿一个电话，对了，你还开着聊天室频道吧？”那名女玩家随口问道。 火羽邪云笑道：“要挣钱呀，当然……忙点儿更好，闲着才坏事。叶欢，你要明白，如果传言是真的，我在游戏里好像是个大人物。” 这个女的自然使者玩家，正是火羽邪云的妻子叶欢，魔道里id取名夏天的叶子，由于“叶子”这个id被前仆后继进入魔道的玩家反复用以取名，包括叶子2、叶子123、叶子av等名字，都是在所多有，她取名之时无奈加上了前缀“夏天”，果断取名成功。" 三五六、姬青青的怨念（4） “说好了不准叫人真名的，你又忘了。”叶欢浅笑奕奕，神情很是温柔。 “对对！欢姐……哈哈，又错了！叶子，以后我得叫你叶子。” “没错。”叶欢语声温柔，又问道：“你之前拿出那么多钱，都是在游戏里挣到的吗？” 此处怪物明鹍不过二十九级，叶欢也是二十九级，有火羽邪云相伴，刷这样的怪物也是驾轻就熟，毫无危险。怪物刷新的也不是那么频密，还能边刷怪边聊天 火羽邪云笑道：“对呀，魔道里挣钱可容易了，当然我这样的高手渠道比较多一些……” “不管怎么说，魔道始终是个网络游戏，如果真的挣钱那么容易，还有人干实业吗？大家都来游戏里轻松挣钱，现实世界的实体经济可就瘫痪了，金融一旦崩溃，游戏里挣到的所谓钱，还有任何实际价值吗？”叶欢摇头不信，续道：“阿火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说得对！但话说回来，我赚我的钱，这个世界怎样运转，经济模式如何变化，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火羽邪云说着声音有点儿变大，随之自行察觉，不由笑道：“所以我两边都不耽误，现实中我也得多弄几个项目，不能……太宅了！呵呵，叶子你说对吧？” “对。”叶欢再次解决了一只怪物，挽住了火羽邪云的左臂，向他身上贴近一些，柔声说道：“阿火，你真好。” 火羽邪云顺势搂紧她，两人相携相搀，走得离这处刷怪区远了一些，火羽邪云随之吻上了她柔软的红唇，两人缠绵良久才分开来。 火羽邪云问道：“我哪里好了？”他俯视着怀中的女人，眼中柔情涌动，深切感受到叶欢的款款深情，尤其她身形娇小，给他一种极为柔弱的感觉，纵然明知叶欢并非柔弱的女子，但每当两人对视情意涌动之际，男人的保护欲却每每油然而生。 “你对我太好，而且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不会像以前那样……”叶欢俏丽的脸上浮起温馨的笑容，“不会像以前那样顽固了。” “我以前顽固吗？”火羽邪云略感诧异，随之笑道：“可能人都是顽固的，我之前要寻找我的出路，现在的想法自然就有点儿不同，对我来说，我要给你跟小继欢营造更加优质的生活，那是……” “阿火我想……”叶欢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际，脸颊深深地贴紧在他胸前，忽然说道：“我听你说过，在游戏里也能……你还说在游戏里跟三个女人做过，对不对？”她眼神灼灼，大有审判之意，脸上却犹自带着一抹浅笑。 “哈！”火羽邪云打了个哈哈，笑道：“我那时候口不择言，跟你吹牛呢……对了，这附近有个小屋子……” 他说着说着停住了语声，左臂仍环抱着叶欢纤秀的腰肢，在沙漠中左右环顾了大半圈，这个地方，此处所在却是颇有熟识感，楚楚的影像在脑海中悠然浮现。 羞涩的楚楚，善良的楚楚，知书达理的楚楚，她灵秀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的时候，坦诚而又激荡着柔情蜜意，明眸流转之间，透着少女的渴望和懵懂的纯情。 火羽邪云有些失神，他看过去的方向，正是那座记忆深处的小屋。 ………… 第六轮清怪任务难度大增。 随着任务提示清理怪物，剑神晋阶任务里的刷怪项目，倒是早已随之完成。 这是一张逼仄狭长的副本地图，接任务后直接由npc所在的小屋内呈现传送门，将人物送进副本。沿途小怪全是五十多级的**型怪物，已是举步维艰，有火狼相助，一路小心翼翼地清怪，威胁性倒也不大。 然而任务目标是十二只七十二级头领怪，则令肖凡有些头痛。以他的战斗能力，刷七十二级头领怪也难免危机重重，这就像是怪物能力的一个分水岭，此前与何方静、伤无痕合作，刷七十一级头领怪练级也是轻而易举，然而头领怪物等级抵达七十二级，难度骤然提升。 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北极光、万法随心、路拾不遗，包括六十九级的岳振庭，也都分别于之前三两天之内完成了任务，取得了七十级任务装备。 肖凡有火狼相助，前面的任务环节过渡得不算艰难，但遭遇的一些六十多级**怪，感觉若是普通玩家，应该不会解决得那般轻而易举。何况这最后一轮是七十二级头领怪！ 他们是怎样渡过去的？ 此前五轮任务，领取了奖励武器和头、鞋、衣、护腕四件七十级套装组件，七十级刺客装备便仅仅参照单件，也显得属性强悍，而且令肖凡开心的是，七十级套装明显血量大为激增，念及剑神晋阶任务，自然信心大增，斗志昂扬。唯剩最后一轮奖励披风，就算集齐了全套，套装的加成属性便会清楚呈现。 据肖凡不靠谱的预测，这套七十级装备，会令自己的血量达到十六万！ 利器换上了巨兽副本掉落的七十五级装备之后，总血量也才堪堪十三万不到。 何方静在疆道上跟肖凡会合之后，自是一番亲热，随后两人组了个队，各自奔忙任务环节。 肖凡与火狼配合，险象环生地好不容易猎杀了一只七十二级头领怪，切进队伍频道问道：“小静你怎么样？任务做到第几轮了？” “现在第三轮，我刚才看了，自然使者的七十级装备属性很一般呢，你的刺客装备好不好？”何方静问道。 “很好呀！血量加那么多，怎么会不好？”肖凡一言已毕，却忽地醒悟，何方静一直以来使用的都是六十九级装备，想必七十级装备，在她的基础上强化的程度很有限。 “反正任务慢慢做吧，梨子哥第六轮还没结束？”何方静问道。 “最后一轮太凶险了，我得慢慢来。你做这个任务看来很顺利？” “嗯，轻松。” 轻松？ 肖凡愕然，就算是第三轮，以一介布衣的战斗手段，即便何方静这样的高手，要独自应付六十五级**，也谈不上轻松吧？ 何方静的坐骑兽肖凡也见过，是一只浑身黑毛软绒绒的魔法精灵，四肢短促，趴在地上就像一团黑线球，连脚面都被绒毛遮掩住，跑动起来虽然看似极快，但身宽而腿短，奔行速度上远远不能跟火狼相提并论。 主人何方静一旦离开魔法精灵的腰背，它便趴伏在一旁身体蜷缩成一团酣睡不休，在丛绒浓密的毛发下，名符其实的樱桃小嘴微张，噗嗤噗嗤喷吐一圈一圈的烟泡，烟泡有形有质，随着不断消散而又重叠升腾，左近空气里由之弥散着氤氲香气，看着倒十分可爱，却没有丝毫战斗能力。 所以何方静每当刷怪之际，都是将魔法精灵收归坐骑栏。 三五七、姬青青的怨念（5） "“六十五级**，你刷起来很轻松？”肖凡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难……”何方静随口一答，跟着便惊觉不对，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什么？！什么六十五级**？”随之又道：“我这里第三轮任务，是刷一百只六十六级怪物，就是怪物太零散了，有点无聊呢。” “哪有这样的任务？”肖凡大惑不解，说道：“我们俩接的任务不一样吗？我接的任务第一轮就是刷六十七级怪物。” “怎么会这样？我第一轮是清除五十八级怪物，第二轮是六十二级，这第三轮才六十六级呀！”何方静语气里也带着十二分的讶异，却忽然笑起来，说道：“梨子哥果然不同凡响，玩个游戏，接个任务都与众不同呢。” 肖凡悚然而惊，心下仍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北极光大哥……他们，任务环节也跟你一样吗？” “我猜是差不多的，连岳振庭都通过了，不过据他说最后一轮挂过两回，有点惊险。”何方静说道。 岳振庭的法师职业玩得很一般，当初比武大会会唔阶段只摸了十四个人头，还远远及不上术士职业的春怀楼，首轮便遭淘汰。何方静言语间的意思不言自明，纵然岳振庭渡过任务略见困难，但显然这个获取装备的任务本身，难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我这么命苦……”肖凡摇头叹气，又想到那个神秘的女npc，却说不下去了。接个在玩家里普遍的装备任务，这番诡异的遭遇却仍未跟任何人说起过，不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只是无从开口，不知从何谈起。 何方静娇笑连声，却也无能为力襄助他，只能消极地安慰他多加小心。 系统的针对性越加突出，人家做任务都是男npc，他遇到的是女性npc，然后各种疑真疑幻的惑乱，再到当前所了解的，自己接的任务相较其他玩家，难度提升了多倍！ 由意识海层面重新浏览了一番任务列表，已完成的任务细节立刻清晰呈现，一目十行的看完。没错，确实难度提高了多倍。 狭长而崎岖的副本地图，在一众五十多级**怪里，寻找零星刷新的七十二级头领怪，寻找的工夫比之杀怪更加艰难，因为头领怪藏身各处，会毫无征兆地突兀跃出，经常会搞得场面惊险无比。 到得后来，一人一狼已经背向靠拢，防备头领怪的突然袭击。 副本地图里昏黑一片，好在肖凡有夜视水晶，足以看清各处的动静，而不必如同普通玩家一般单手提着火把照明，在如此凶险的场景里，这无疑是对战斗能力的极大削弱。 但普通玩家会不会经历这样的副本呢？ 肖凡想了想，不用询问北极光等人，便已得知答案。七十二级的头领怪有多强，他心知肚明。 那绝对不可能！ 既然遭遇了不可能的事，只能就这条不可能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为了任务奖励，为了七十级装备，为了剑神晋阶任务，为了突破这个必然的游戏进程…… 瞬间加血2400点的高级红药不要钱般灌下去，以他如今的血量，中级瞬回红药完全是杯水车薪，肖凡还想着回头要找富贵妹订制一批高级红药备用，近来交往不像上个月那么频繁了，也没听说富贵妹鼓捣出什么高效的药剂。 巷道般幽暗的副本地图里剑光频现，火狼变幻形态的呼啸声频传，肖凡的武器击刺、闪避动作已然发乎本能，远在他动念之前，或大开大阖，或折身挪步，或移转身形利于递出武器追踪猎物。他眼中倏忽滑过南方虎将的身影，十倍敏捷！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不说战斗能力如何了，一秒中挥手数十次，这在现实中是绝对无法做到的。风扇在慢档的情形下，一秒转动不足二十次，肉眼也只能看见重叠的圆环，而无法辨清扇页的基本形状。肖凡使用短兵器挥斫也能达到一秒六次，观感上已是虚影重重。 但置身魔道游戏中，肖凡坚信自己有能力掌握这样的速度！起初流变的尝试，到此后很大程度上的有效运用，这种极为短促的间隙，他觉得自己可以捕捉到。 肖凡感觉，自己还可以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天峰剑的刺出更形迅捷，身形动作也变得更加简洁而流畅，剑织如网，剑势纵横来去，割裂空气带来尖锐的风啸声，一只头领怪甫于角落跃出，顷刻间即被剑网笼罩。 随着天峰剑的刺斫劈削，哧哧哧哧响声不绝，既有武器划空而过的剑鸣锐响，亦有击中目标如中败革的暗哑响声，那只曾给他造成极大威胁的七十二级头领怪，于此刻之后，竟再未脱出剑网的绞杀！ 火狼甚是机灵，于主人彻底控制高级怪物之际，并不上前协助攻击，只是扑击伺伏一旁**怪，清理干扰。 仿佛一扇新的世界之门被哗然推开，一扫此前缩手缩脚、小心翼翼的颓态，肖凡斗志昂扬，豪气升腾，迈着威猛的步伐向前挺进，真有披荆斩棘、扫荡妖魔，一剑破万法的豪迈。 不知过去了多久，系统消息悠然呈现：恭喜你！你完成了任务：清除72级妖魔系精英怪12只。请返回简院领取任务奖励：曜煜披风。 任务环节的副本，有供玩家自行出离的设定，离开副本却未置身npc小屋，而是刷到院落的一处角落。这时才发现火狼已然失血过半，以它此时过百万的血量，倒也不甚危险，肖凡却感到有些歉疚。 一人一狼卓立在夕阳余晖之下，火狼的血量正以每秒50点的频率增涨，这方面肖凡也是有些经验了。 只消坐骑停止战斗，阳光越加炽烈，火狼的血量回复得越快，正午之时如逢晴朗的天气，火狼失掉的血量会以每秒200点的速度回复。而太阳落山之后，四野昏暗，火狼血量回复的速度会递减到每秒10点，结合它如今庞大的血值存量，那真是缓慢地弱不可察了。再比如巨兽副本这样火力强盛的地图，火狼的血量回复速度更加快得不可思议。 再入小屋交接任务，领取七十级套装最后一件披风之后，肖凡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回终于要跟诡异的女npc说再见了……不是再见，是永别！是再也不见！ 很显然肖凡想多了，这个npc决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轻易摆脱的。女子嫣然一笑，肖凡沉沉低垂着头，目不稍瞬地俯视地面。然而那个笑容却突兀地浮现眼前，明艳而带着无法形容的丝丝俏皮和狡黠，那个少女悦耳的嗓音更难以遏止地袭入耳际。 “青青等候多时，梨子哥，你要快点儿来搭救人家。”" 三五八、姬青青的怨念（6） “青青是谁？”肖凡讶然问道，却仍不敢抬头与npc对视。 “姬青青啊！”女子语声骤变匆促，却依旧清脆稚嫩，透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我是剑神的女儿。梨子哥，青青与你魂灵相守，你怎能把我忘了？” 神灵珠！剑神之女！姬青青的怨念！ 肖凡猛然抬头，注目端详起来。女npc的形貌果然再生变化，面部线条呈现动态的波荡，忽而变成何方静，忽而变成富贵妹，忽而变成夜莺之舞，然而在这种种形貌的切换之间，肖凡仿佛终于看清了那个久远前的影象。 的确很久了，还是两个多月前，那时候肖凡刚刚渡过职业转正副本，只身在神墓一层磨炼普通攻击速度，神灵珠将他带入一个奇异而飞速流转的场景。 这个场景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不是屹立如山一副英雄尊容的剑神本人，亦非折转千年的尘缘迭代物华变迁，而是那个在各处游荡的薄衫女子，是那棵长势弯曲而茁壮的梅树，是那个跃身梅园的魂灵，是那颗被尘土卷扬抛在一边无人理会的神灵珠。 “我要怎么做，才能搭救你？”肖凡神情恍惚，然而语声坚定，他觉得从未有一刻如同此刻般，迫切地想要完成一件事。 “五雷轰顶……” 姬青青语声未毕，肖凡已然截口说道：“我马上就去完成它！” “不，你完成不了。” “穿上七十级装备，我的血量能到十六万……” “还是太低了，梨子哥的防御力也远远不够的，除非……”姬青青明眸流转，两人对视的空气中忽而漾现层层水样波纹，这种空间元力的异动，在肖凡的魔道常识中，以为只有法术才能造就。 姬青青忽地问道：“梨子哥相信青青吗？” “坚信不疑！” 肖凡感到自己这一刻骤然化身为大英雄，正气凛然，尤其面前女子随着自己的说话而浮现感动的神情，生动而凄美，更令他产生扶携幼弱的正义感爆棚。 “梨子哥请把曜煜套装交给青青。”姬青青语声微带犹豫，又接道：“青青的意思是……曜煜套装的全部。” 肖凡毫不犹豫，将五件七十级装备全然取出，向对方递出了交易申请。 姬青青接受了交易，随之双方确认，交易完成。 肖凡心中咯噔一下，上当了吗？ 随即又复释然，至不济也就两天的刷怪任务白做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洒脱地耸了耸肩，自感俗事拥扰的不良情绪已全然驱散，觉得自己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真是……洒脱无比！ 姬青青说话了：“还有屠魔匕首，也请梨子哥拿来吧。” 这个更不用犹豫了，160攻的匕首肖凡根本没放在眼里，应声取出交易了过去。 “梨子哥等待一段时间，我将把这套装备炼化到……梨子哥七十五级，所以我将把这些装备武器炼化到八十五级，全绿等级降低十级，到时候梨子哥就能使用了。” 姬青青的措辞已然不像一个npc，而更像一名普通的玩家。 “需要钱吗？”肖凡语声中带着浓浓的讥诮之意，心说你这家伙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弄出什么古怪来。 “不必。”姬青青语声清冷，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心态变化。 肖凡心下冷笑不已，口中却问道：“要等待多长的一段时间？” “三年。” 肖凡哑然失笑，原来机关在这里！ 三年之后，魔道估计都成仙道了，玩家都在天上飞了，没准早已突破了燕云大陆，在无尽新图上寻幽探秘、开拓征伐了，到那时候，八十五级装备估计扔大街上都没人捡！ 姬青青微微一笑，在脸上轮廓奇异地发生动态变化的情形下，这个笑容却唯美地盛放出娇艳的魅力。肖凡心神为其所牵，不由得心如鹿撞，眼前仿佛呈现出何方静动人的**，和她甜美的笑容，还有两人相处之时无尽的柔情蜜意，这是现实中、游戏里他所面临的最大诱惑。 “青青的三年，对梨子哥只是三个小时。”姬青青笑容颇见凄清，又道：“如果三个小时之后青青不曾回来，梨子哥就不用再等了。” 这女的喜欢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在普遍的看法上，大凡是以此用来装纯的手段。但由姬青青口说起来，却尤能令人感受到她那般纯真的娇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纯美印象。 肖凡在她这个凄美的笑容之下，心里又软化下来，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不由问道：“姬……青青，你要怎样炼化装备？是要去哪儿历险……需要冒险吗？” 姬青青答道：“我会去找匠神万剑先生，但青青现下非人非鬼，已身为五行异类，万剑先生能否还能看得上神族家人的面子，如今却也不得而知，所以……” “所以会怎样？”肖凡急不可耐地问道。 “所以要三年。” 姬青青这句说出，忽然间咯咯娇笑，笑声爽朗而欢快，风铃般清脆悦耳，气息悠长几有绕梁之势，连绵不绝，似乎融入在空气里，似乎穿梭到远空中，随之笑声越来越是遥远浅淡，逐渐消失。 肖凡眼前一花，已然置身院落里的一棵芙蓉树下，耳边仿佛仍回荡着姬青青的笑声。 然而紧接着耳边响起的却是何方静的呼唤声：“梨子哥，怎么了？” “任务过了没有？还是在副本地图里面挂掉了？” “梨子哥还在吗？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肖凡连忙作答：“在呀在的！你呢？在做什么？”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置身小屋中的时候，所有频道的语声彻底被屏蔽掉了，想必此前何方静已经在队伍频道说了好些话。 夜幕降临之际，何方静已然开始进行第五轮任务，肖凡离开简院，在疆道上到处无目地漫游，一方面等待何方静任务完成，另一方面自然是等待姬青青的消息。 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何方静聊起来，把自己的这段任务经历，也几乎巨细无遗地说出来，当然隐藏了在女npc的脸上看到富贵妹、夜莺之舞的情景，只说这个姬青青形态变化，时不时地会变成何方静的容貌，搞得自己神魂颠倒、狼狈不堪的状态。何方静显然对此大感兴趣，连连追问。 “这个npc不会是爱上你了吧？然后你对她也念念不忘，最后她就变成你在游戏里的老婆。”何方静信口开河，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 “这样不太好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肖凡故作犹疑状，随即笑道：“我游戏里有老婆呀，不就是你吗？” “梨子哥这么急着表明心迹，不好玩的。”何方静笑道：“那我大度一点，批准你跟姬青青发展超友谊的男女关系……游戏人物嘛，没事的。” “小静，你的慷慨令我无地自容，我只能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哈哈！”肖凡也跟着调侃。 “梨子哥，我说真的呀，真的，没开玩笑。” “那我加油努力，帮助你实现梦想，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呵呵，梨子哥……” …… 三五九、姬青青的怨念（7） "三个小时过去了，姬青青并未出现。 肖凡一直掐着时间，于最后的十分钟之前，已然赶回简院。接着排了十几分钟队伍，终于来到小屋门前，柴门却并未自行开启，而是呈现出系统消息：你的任务已完结，请离开。 他在门外愣了好半晌，直到后方传来排队玩家催促的语声，他才缓步踱开，心下一片茫然。 终于还是上当了吗？ 他摇了摇头，始终不愿意相信。他更加愿意相信的是，姬青青寻求万剑先生炼化装备失败，被万剑先生当场格杀，陨身在燕云大陆的某个角落里。就像曾几何时，那颗蒙尘千年的神灵珠，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静悄悄的忽明忽灭，犹如姬青青生前明亮的大眼睛般，天真地一眨一眨。 肖凡下意识查看任务列表，剑神晋阶任务卓然存在，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依然可以做，姬青青的怨念，净化神灵珠的大任，依然等待自己去完成！ 也许小屋内的女npc只是个邪恶的妖怪，利用到自己吞食神灵珠的契机，刻意伪装成姬青青，骗自己入了她的圈套，否则剑神之女，绝对的正派人物，怎会如此邪恶？ 但这个妖怪的圈套，仅仅是为了骗一套其亲手发放玩家的奖励？ 这完全不靠谱！ 肖凡自是跟何方静分享了自己的看法，何方静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猜测道：“可能就像你一开始想的那样，她的魂灵状态，被万剑先生收伏了。” “但是任务还在呢，说明她没死！”肖凡有些烦躁地说道。 “对呀，所以我说是被收伏，等待你去解救呢。也许你挺过了五雷轰顶的考验，姬青青很快就来找你了。” “唉！好好一套七十级装备，说没就没了……”肖凡唉声叹气，的确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却不仅仅因为装备的丢失，口中却道：“还得用六十级装备，又不敢去做剑神任务，听姬青青这一说，五雷轰顶的可怕……更加不敢去做了！真是郁闷，越想越郁闷。” “不要郁闷，我们多找些地图，或者巨兽副本的火云怪物……装备始终会搞到的。”何方静柔声安慰，又道：“梨子哥，要么一会儿，我先不做这个装备任务了，你不是有魂石吗？我们去探索一下水域，我在魔道里还没游过泳呢，想想挺好玩的！” 肖凡笑道：“应该是挺好玩，不过还是等你把装备任务做完吧，也快了，我不急。”心下颇感歉疚，自己这么大一人，丢了点装备倒像小孩子被抢夺了糖果般，反要何方静这样的女孩子来安慰自己。 何方静显然察觉他心中所虑，并未坚持，只道：“那好，我尽快完成。” “不要着急，你小心点慢慢来，我没问题的。” 肖凡踱步在简院门外的场基上，又变得百无聊赖了。何方静虽说要尽快完成，毕竟随着任务环节的推进，怪物等级和数量逐步升高，这第五轮刷怪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回来交任务，还有第六轮，想必需时更久。 这样的空当浪费了未免可惜，肖凡无意中翻捡到任务列表，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连环副本——浴火奋战。 只看字面意思，这样的副本，不就是给火狼量身定做的吗？ 自己利用无沙土涂层，又能极大地提高火抗能力，岩浆地图都不足为虑，何况是普通的火伤副本？浴火奋战，能有多大火力？ 想到便做，跟何方静招呼了一声，骑乘火狼驰离疆道，进入苍穹主城的地域，利用传送阵传到妖兽之海偏北的位置，此处由斜面切入妖兽之海，便骑乘火狼向那片高耸入云的山峦驰行而去。 ………… 在一众纷纷扬扬的昭告、密语、通话邀请下，南方虎将一行八人最终选定了楼兰城雪漫天公会。 原因无他，自由！ 这座规模较小的公会初开不过半个来月，从未进行过攻城掠地、扩张地盘等举措，看似并无与寄语花分庭抗礼的企图。近万人的雪漫天公会由百多支团队组成，内部管理松散，玩家构成复杂，基本上各行其事，然而同心协力之处，在于这些团队均热衷于野外狙杀玩家。 他们越闹越大，由一开始只盯着小股玩家猎杀，到后来拉帮结队，野外遇到大股玩家也照常上前骚扰厮杀，很快便被楼兰城玩家普遍视为毒瘤，更形成了制约寄语花拓展最为尖锐的障碍。 究竟猎杀玩家的乐趣何在，不能理解的人更难以勉强自己代入其趣，体验到这种乐趣的人，想必正在筹划与雪漫天公会的合作。只看楼兰城雪漫天公会的玩家构成，有九成以上的人员来自其他主城。 这已然成为一股洪流！ 很多魔道高手玩家，此前茫无头绪的游戏进程，可能就此为其后的魔道人生奠定目标。 在游戏中杀人，很难说触动了玩家脑子里的哪一根快感神经。然而魔道本身就是战斗型游戏，玩家战斗中或智取，或以力碾压，最终若能取得胜绩，看着其他玩家挂在自己手中，极为可能的是，每一位有此经历的玩家都会油然而生一个念头：爽不爽？ 魔道初开之际，陆陆续续涌现了数百支或大或小的猎人团队，由于其中的害群之马野蛮猎杀玩家，曾经一度“猎人团”三个字都成为魔道中的禁忌。然而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雪漫天公会这般规模庞大的猎人组织，如此乐于不问青红皂白，纯为杀人取乐的玩家一旦达到某种规模，就会形成强烈的从众效应，犹如法不责众的心理变化，猎杀玩家更加变得肆无忌惮。 在可预见的将来，性质类似于雪漫天公会的组织规模会像滚雪球般，呈指数级膨胀扩大。 南方虎将一行，在楼兰主城四座城门附近采摘草叶、收集尘埃，做一些例行的改换出生主城任务。 目光越过城门外百多码的安全区，便是城区宽阔的郊道，主干道亦多半由砂砾构成，道旁仙人掌或零星的耐旱植株均显得低矮粗壮，置身城门附近放眼望去，广袤的大漠绵延无垠，带着无形的苍茫浑厚跃然眼底。 静夜之下，目力所及，城外的能见度纵深较浅，只能由主城灯盏的辉光投映出小片区域，沙丘之间，有些纤尘般的身影忙碌不休，显然正有新手玩家正刷低等级怪物练级。 八人分门合作，都是游戏老鸟了，做起清扫任务也是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去城主府门房把任务交接完毕。 有几人打算下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南方虎将却道：“出城走走吧，来一趟不容易，以后我们的主城就是楼兰了，先熟悉一下地图。” 队友们长期以来均以南方虎将马首是瞻，又听他说的有道理，左右也无要事，自无一人提出异议。 八个人都没有坐骑，由术士逆风行走替队友刷过神行术，在灰砂铺就的郊道上一路快步走去，月色下不时看见道旁土包、沙丘、荒村之上练级的低等级玩家，达古主提议要不要开个张？杀个几十名玩家，也算是给新东家交上一张投名状。 队友们纷纷摇头反对，离城较近之处的练级地图，怪物不到三十级，兀自活跃其中的，必然都是甫出新手村不久的新人玩家，以他们这群二转职业，杀这些新手玩家就跟捏死蚂蚁无异，轻而易举且毫无乐趣，更谈不上投名状，徒然惹得公会同伴耻笑。 如此并肩走了半个多小时，远近都是沙漠场景，实在没什么可观的风景，不由都有些无精打采。他们并不遵循道路的直线行走，而是几经折转，来到一座高耸的斜坡之下，再往前方不远，便又是一片刷新小怪的练级地图。 南方虎将瞳孔微缩，神色忽变得严峻起来，还未及开口示警，盗贼玩家云霄车沉声说道：“有贼！”" 三六O、姬青青的怨念（8） "一人一狼，再次步入妖兽之海的巍峨群山之前。 任务注解上的提示依旧如前：深入妖兽之海，找冲恒道长聊聊。 冲恒道长身在何处，却没有坐标提示，依图索骥也便无从谈起。若能如上次一样，随便找座山爬上去，就能直接进入副本，肖凡想着也无他法，找了座看似最为高阔的山峰，跟火狼一起往上登攀。 这一路上顺着山道绕行，遭遇了四股集群怪物，等级均在六十以下，的确耽误了点儿时间，但是威胁不大，包括零星跳跃奔跑的怪物全是妖兽，妖魔类的一个也没见到。 两个小时左右，便已抵达峰顶。 肖凡选定的这座山峰，确实于茫茫数十里内的山峦中显得最是高拔，站在峰顶上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山顶地面平坦，似由琉璃铸就，不规则的琉璃状山石形同尺寸或大或小的马赛克，月色下熠熠生出光怪陆离的华彩。 天高云淡，空气稀薄，山风凛洌，烟气弥漫的高天云层，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由一人一狼登顶之际，山巅刮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旋风，然而琉璃状的山石衔缝紧密，远近看不到一根纤弱的细草，在旋风卷扬、游荡之下没有激起一丝尘灰。 肖凡四处观望，在峰顶上来回跑动到处寻摸，又鉴定了几块琉璃石块，没有收到丝毫系统回馈消息，显然这就是普通山石，只是色泽颇见艳丽。远近也看不出任何触发怪物刷新的契机，也无法可想，便待先下山去了。他回思上山途中环绕折转，也没见到明晰的洞府形态，想来肯定是走错了路。 不一时，旋风的流速更形剧烈，站在数千码之高的峰顶，衣袂飘飘猎猎生响，火狼浑身火红的毛发亦被狂风吹刮掀动，耳中激烈的呼呼风声，令人无来由地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寻路往山下走去的时候，火狼脚步骤停，肖凡心中警兆忽现，旋风已化作道道尖锐的风刃，整座山顶地面衔接紧密的琉璃石块犹如玉片铰镶的锁子甲般，随风刃的刺袭，产生沙沙的响动。 肖凡跟火狼已走下山巅，却不由地停步回身，转眼看向山顶激荡起伏的地面。 地面不再是平坦的样子，而是水波般起伏不匀，仿佛一处暗涌涡流高速旋转间，无形的水底巨力向四外延展，破坏了整面静湖池水，到处起伏不平地坟起了包垒，很多琉璃石块整个掀翻过来，呈现出背面粗糙的烟灰色泽。 有一处隆起的态势尤其激烈，竟犹如喷泉般敞开了喷射向高空。粗壮的喷泉状激流夹着大段的琉璃石块，由极高的空际洒落下来，场面热闹喜庆，气势磅礴，纷纷扬扬的，却不见砂土灰尘的痕迹。 肖凡心说这是什么怪物要破土出世了？看来还不好就此认定走错了山头。 果然，眨眼间由漫空密密麻麻的石块，凝结出一个人形来，人形作深灰色道装打扮，长髻横钗，鹤发童颜，左手持轻丝拂尘，飘然落地，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套着布屐的双脚堪堪一落地，却打了个踉跄，随之右边单脚立定，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左脚迟疑着缓缓放落，宿醉未消似的羞红脸庞蓦然浮起了两朵红云，却先行打了个道家的稽首——就是双手合抱为拳，抬至眉下，然后整个上半身弯下鞠躬。 “壮士不远万里寻来，贫道这厢有礼了。” 肖凡愕然，连忙拱手作揖，口不择言地道：“道长有礼……有礼了！”随之醒悟过来，问道：“你是冲恒道长？” “壮士仙乡何处？”道士反问道。 “苍穹主城。” “哦，原来跟贫道毗邻而居，倒不算远……” “对，不到三百里。” “壮士此行深入妖兽之海，想必为了斩妖屠魔，扬我苍穹勇士锐意进取之慨，壮我大陆武人威名，贫道思之，每每不胜感慨，油然而生壮怀……” 老道士嗓音浑厚，侃侃而谈，肖凡忍不住打断道：“那么浴火奋战……还请道长示下，这个浴火奋战的副本如何进入？” “壮士不远……跋涉数百里来到此地，贫道虽未亲历阁下奔波之苦，亦可想见这路途艰险，壮士一番热忱感天动地，委实大大的不易……” 肖凡忍不住截口说道：“也没见得有多难。” 老道士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兀自说下去：“虽则如此，贫道仍不得不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职责所在，还望壮士大义海量，包涵则个。” “道长但说无妨。”肖凡毕恭毕敬，言辞恳切。 火狼尾巴缓慢摇动，眼神奇怪地盯着这个npc。 “壮士意欲载入异域空间，而此空间营造艰难，所费不菲，壮士仅须缴纳些许金币，贫道将开启空间门户，以引领壮士顺利载入。贫道早遁入空门数以百年，仍不免为俗物所扰，鄙陋铜臭之琐碎，当真令贫道油感汗颜……” 这个npc绝对是个话痨！ 肖凡再次打断道：“载入异域空间，需要多少钱？” “壮士身家豪阔，区区五千金币对阁下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于鄙人这样的穷道士，则有聚沙成塔之效，汗牛充栋之愿指日可期。但凡财物丰沛裕如，此后营建空间，自当更形完善，亦能为大陆勇士探秘寻幽，营造更为显著而……” 肖凡不待他说完，便发起了交易，他多日的魔道生活中随身均带有数万金币，五千金币对普通玩家已是一笔巨款，但正由于费用高昂，才可展望收益之丰。所以肖凡支付这笔钱，并没有多少迟疑。 “梨子哥，他是假的。” 一个悦耳的女子语声，由肖凡意识中发出，仿佛穿越了灵魂，蓦然呈现在他脑海深处。 这个声音稚嫩清脆，华丽慵懒，而又清澈明亮，宛如抽取了富贵妹、夜莺之舞、何方静三人嗓音中最为优质的部分，而重新组合成崭新的一种悦耳动人的语声。 那是姬青青的声音！ 只有姬青青的声音，才能如此迷惑肖凡的神智。 “你在哪儿？什么是假的？” 肖凡觉得自己问了出来，然而他其实看了一眼冲恒道长，双唇紧闭，一个字也没问出来。只是应声收起了交易申请，环顾了左近一圈，山顶的琉璃石块已然停止了起伏掀翻，而呼啸的山风依旧，并未看到姬青青的身影。 “梨子哥不用管我在哪里，他是冲恒老道，但又不是真正的冲恒老道……这个老道士修炼成了怪物，有多重化身，梨子哥现在见到的，只是其中之一。”姬青青迷人的嗓音响起，却依然发自肖凡的灵魂深处，她的语声骤然加快：“他已经疯了，不要相信他的话，打死他就可以。” “打死他？”肖凡心里面在问，颇感迟疑不决，不由定睛看向冲恒道长。 老道士浅淡的双眉下，眼眸半开半闭，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三六一、姬青青的怨念（9） "“对！打死他！梨子哥……” “梨子哥不要犹豫了，冲恒道长是个幻术大师，居心不良……绝非善类！” “梨子哥，老道士会对你不利的。” 姬青青迷人的嗓音忽然变得柔润如水，仿佛情人在耳畔的柔情低语，仿佛与何方静拥吻之际，她喉中发出的轻柔吟声，呈现出极为浓烈的魅惑之意。肖凡心神再度受控，迷茫的视线终于凝定，手腕一提，天峰剑扬起，锋刃直指过去。 “壮士……小哥有话好说，莫要……莫要动粗呀……” “小哥请听贫道一言……” “小哥、小哥，切莫动手！此事说来话长，且待老道与壮士从长计议……” 冲恒道长左手狂摇，右手中拂尘扇动，口中絮絮不休，声音却不知由何时开始，已变得尖锐刺耳。 在他的絮语声中，火狼骤然跃上半空，化身镰刀状的火焰，映着月色闪现耀眼的烈火红芒，对着冲恒道长兜头兜脑地疾斩而下。 肖凡嘴角挂着一抹狞笑，天峰剑闪电般刺出，这一刺就是百刺千刺，剑影重叠，夹着呼啸的山风剑鸣阵阵，与火狼分左右围攻上去。 冲恒道长左躲右避，身形动作却是相当迅捷，不亚于二转盗贼的灵敏，拂尘悠然展开，侧方倏地出现一座白光闪烁不定的传送门，这座传送门的出现突兀之极，正停在跃身击来的火狼面前。 眼看着火狼幻化的红焰正要一头栽进传送门，床单般的红焰忽而收拢，这一收就是无限浓缩，竟在传送门之前缩放到米粒般渺小。 猛地哧啦一声巨响，从地面钻出一道炫目的红芒，红芒顺着冲恒道长的脚面往上暴涨，快如疾风般狠狠划过。冲恒道长立身不稳，整个人被这道锐利的红芒击离地面，斜斜朝一旁跌落。 空间传送门骤然消失，犹如它骤然出现一般，在空气中化作碎金般的烟尘，了无痕迹。 冲恒道长身形落地之前，已连续被击中了十多次，肖凡剑势展开，产生了强大的推移力，竟将冲恒道长钉在半空中！形成了稳定的滞空效果，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飘飞在空际中，片刻之间，冲恒道长的掉血已超过二十万点。 冲恒道长身形一旦滞空，便再无腾挪闪移的余地，便如一只活靶子般，被剑锋毫不停留地击中，被变幻无端的火焰造成烧灼伤害。 一刻不停的攻击，武器的挥动已彻底化作本能，剑身蝶化出重重虚影，密集如雾的剑影笼罩范围越渐庞大，仿佛接连天地，织就出水泼不进的丝网。 肖凡心如止水，既有誓要完成姬青青委以重任的狂热激情，又有着累积杀伤力的绝对冷静，如此情绪按照以往的经历，会将他强行拉入狂躁状态，然而今时今日，此时的肖凡却没有丝毫要狂躁的样子。 飞快的攻击动作，冲恒道长既无闪躲的余裕，更遑论反击，看着很具威慑感的拂尘长须，也顿时成了摆设。 呼呼风声夹着尖锐的剑鸣，时间被置之度外，时光绝情的流淌在这一刻似乎凝固成坚冰。 终于，仿佛迷梦中的灵魂之眼蓦然张开，肖凡清晰地“看”到冲恒道长的血量：2970320／3000000！ 冲恒道长三百万的血量，已然走向尾声。 剑影散淡，山巅场景无由涌现的寂寥间，亮起一道炸裂般的灼目光辉，紧随其后，跃出一道月牙形光束。 神焰！斩月！ 薄刃般烧灼的火焰由冲恒道长胸前滑落，冲恒道长整个身体跌飞出去，堪堪落到地面，很快便消散无形，扑嗒一声，掉落了个什么东西。 火狼完成了最后一击，四脚触地时已恢复狼形。 肖凡上前捡拾，是个腰牌模样的扁平器具，鉴定结果呈现出来。 妖灵牌：妖道冲恒被天宫神殿驱逐，堕身凡尘，寿数将尽之际，化出多具分身，意图连通地脉烈火以延寿数，却无意间探得开启魔帝宫枢纽之一，获收妖灵牌。将其交予魔尊麾下第四战将阎罗，可开启新域：百日鬼行。 阎罗不是死了吗？ 肖凡觉得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根据何方静吃下去的阎王珠的简介说明，阎罗战败之后负伤逃往战王宫，但其时战王俄尔伦已然沉眠，剑魂阵不辨亲疏，将阎罗打得形神俱灭，早就往生天堂……不！地狱了！ 正待切入队伍频道问问何方静，以证实一下自己的记忆，姬青青的声音又于意识海中浮现：“梨子哥，我要出现在你眼前了，你别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肖凡心神一振，顿时洋溢着浓烈的喜悦之情，这句话直接由普通频道问了出来。倒是有些担心，这个姬青青的真容，会不会是很恐怖的那种呢？否则为什么让自己别害怕？ 系统：姬青青向你发起交易，是否接受？ 肖凡连忙接受交易，交易栏里清楚地看到，五件曜煜套装加上屠魔匕首均已变成八十五级，粗略一看便见到属性之强悍，在当前全魔道的装备水平下，绝对是登峰造极。 然而肖凡的心思可不在装备上，甚至忘了确认交易。 交易栏的对面，空气中波纹扭曲，重叠勾勒出一个人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画笔正挥毫笔墨，动作粗犷而细致，草率而又明晰，似缓实疾地添加上了脸型、脖颈、衣襟、腰身跟色泽。 这个过程充满了卡通世界的梦幻感，然而在肖凡的感觉中，也只过去了几秒钟，无形之手的勾画已然完成，其人栩栩如生，淡黄的布衣轻衫，长发是优雅的髻状束于脑后，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眸子，巧笑嫣然，于危崖之上卓然俏立。 那是姬青青！ 记忆的闸门闪电般飞退，那个娇俏的女孩身着淡青色铠甲，英姿飒爽，受父命跟随佩剑的同门大步往北方行去，他们骑着通体洁白的高大战马，隔着重重山峦对剑神挥手。 不日抵达绵延千里的魔帝宫，却未见到魔尊本人，魔尊麾下数十名战将纵骑驰出，两方迅速接战。看着身边的同门纷纷倒毙马下，女孩呜咽出声，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般流落下来，却仍紧咬洁白的贝齿，倔强地振起手中长剑与敌厮杀，不一刻也便倒下。 百名神族武士一役尽墨，齐齐被抛尸荒野。 武士们尸身灵力萦绕，化为一片雾状的灵力结界，女孩的魂灵由结界中跃然而出，铠甲早已化为如雾的薄衫。她在群山间游荡，在草丛中摸索，在雪地里搜寻，娇弱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却终于脸现喜色的飞入一片梅林中。 那一缕云雾魂灵结为圆球一样的念珠，滚落在一株腊梅树下。 神灵珠像姬青青的眼睛般一眨一眨的，姬青青跟着肖凡的记忆眨了下眼睛，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稚嫩的嗓音比之百灵鸟的欢唱更加动人。 “梨子哥，我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肖凡上前几步，大张着双臂，紧紧搂住了姬青青，泪水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 他仿佛进入了某种身临其境的人生剧情，他坚信这是他人生中最初的爱情，肖凡不由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姬青青的身体柔软而显得异样的娇弱，肖凡甚至不敢用力去抱紧她，只是轻轻拥着她，梦幻般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怀中拥住的是一件至为珍爱的宝贝。 “梨子哥，你的装备……” 肖凡心神一醒，答了声：“哦对！” 连忙确认交易，物品自动进入包裹后，却不由捧起姬青青清秀的脸颊，反复观看，掌心传来滑嫩的肌肤触感，心下喜悦之极，却不由得有些诧异，怎么会如此真实？ 娇嫩温软的语声甜而不腻，正如小屋中饱尝的绝世美味，肖凡忽然想起，那些席卷来的糕饼仍在包裹中，离开小屋之后，自己既未重新品尝，亦未及跟何方静分享。 “梨子哥换上装备吧，青青幸不辱命。”" 三六二、姬青青的怨念（10） 火羽邪云远远看到南方虎将一行的时候，叶欢早已下线多时，她对魔道的乐趣还多半停留在拟真度的设定上。 对魔道这款游戏当然早有知闻，但叶欢平日里琐事繁重，根本也没想过要进入其中成为玩家，如今进入游戏这半个多月来，情绪载入的真实感触，场景设定带来的身临其境，依然时常令她讶异惊呼，然而并未如火羽邪云所想象的那般痴迷，魔道人生更无从谈起，像火羽邪云这样热衷魔道的玩家，早把魔道当成了另一段人生，对此也有些无奈。 其实当两人步入砂坡下的废弃小屋，火羽邪云已经很有些别扭了，当然不会他不会表露出异样，反言笑奕奕，表现得温和而敬爱。由内心来说，他的确钟情于叶欢，她的性格，为人处事，思考问题的方式，尤其她此前的命途际遇，无不令火羽邪云倍加爱怜。 两人的缠绵越加热烈，索性废弃的小木屋人迹罕至，理所当然的，均变得意态恣肆了起来。 由那处绝顶的高峰坠落，叶欢软瘫在草席上，洁白中散发诱人的光泽，孤男寡女相处之下，她可不会害羞，反而展开了身体，喘息间笑道：“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这在游戏里应该怎么办？” “吃东西，补充体力。”火羽邪云坦然答道。 他微笑着取出了几样食物，这可不是肖凡半吊子烹饪技能下的作品，而是楼兰城最大的npc饭店天星酒楼的精品菜系，价值不菲。由包裹里取出后揭开盘盖，热雾升腾，香气四溢，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餐后并肩走出小木屋，叶欢忽然说道：“这是我在游戏里的第一次，就算对你来说，也是跟我的第一次，对不对？” “这个逻辑百分百正确。”火羽邪云随口答道，忽感叶欢话中意有所指，显然早已深知他在魔道里曾有过女伴。 他目光看过去，心下不由得微感酸楚，楚楚的影子匆匆浮现，他连忙摇了摇头，轻轻搂住叶欢，在她额前吻了好几次。 叶欢下线之后，这股酸楚之意犹未消失，反而越渐浓烈。就火羽邪云的性格，本非轻易受情绪操控的人，不禁一路缓步行去，一路陷入了沉思。 由于南方虎将八人毕竟目标大了许多，相距数百码，在他们八人看来，火羽邪云可能只是一颗砂砾，或毫不放在心上的练级新人，但在火羽邪云看来，这八个人目标可就明显了。 他们边聊边走，步伐又不快，东张西望的样子很快引起了火羽邪云的注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已然开启了潜隐。 随着风势的变化小幅度移动身形，以令脚下砂砾的起伏波澜不惊，尽力保证流风的自然吹拂，不改变空间气流的动向，令敌人难以察觉，这是检验盗贼玩家藏匿水准的标尺，火羽邪云是魔道中屈指可数的盗贼高手，自然深谙此道。 近到南方虎将六码之内，已能看清八人唇端隐约的汗毛，终于被几人同时察觉，云霄车一声“有贼”，余人亦反应神速，刹那间六个照明器闪烁着缕缕电光，纷纷环绕周边清扫空间。 “哧”的一声，达古主手中的照明器烟化飞灰，潜隐瞬间解除，显现出火羽邪云双手握持长弓的身姿，他于前一刻已然摆好架式，弓技必杀顷刻间由弓弦处化作七彩爆雾状，狂澜！ 火羽邪云的身形也在下一刻侧向飞退，转身就跑。 八人站位相对紧密，这一记狂澜结结实实吃下。八人同时收到系统消息：你遭到玩家火羽邪云的恶意攻击，可正当还击。 八人全都做过体力上限任务，虽同时吃了一道天级必杀，失血的幅度并不惊人，纵然术士职业逆风行走，失血也未过半。 “哼！火羽邪云！” 南方虎将冷笑，开启了自我加持技能武者奥义，神色间好整以暇，血量已由队友连刷十几道命疗术加满。 做过体力上限任务之后血量暴增二十倍，昔日近战职业纷纷叫骂“破坏平衡”的法系加血技能，如今却已不再那么惊艳。 没有人开口说要去追火羽邪云，但全队人却极有默契地追了上去，率先追上的毕竟还是盗贼玩家云霄车。 其实南方虎将开启武者奥义之后，奔跑速度已然远超其他职业，但他仿佛萌发了猫捉老鼠的心思，远远吊在队尾，甚至飞奔的速度还及不上术士。 云霄车侧头看去，被自己甩开的队友们不过离得二十几码，不由心下大定，疾行冲上，就要跟火羽邪云来个近战切磋。有法师、术士远程掠阵，更有老大的武者奥义神技背书，纵然火羽邪云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就算是野山梨，在老大手上不也是一败涂地？ 与火羽邪云交手之前，云霄车心下油然生出这个念头。 三秒后他的想法就变了。 不曾与火羽邪云交过手的玩家，如何能理解他的可怕。 三秒时间，云霄车追袭之前已然刷满的血量骤失三分之一！ 火羽邪云匕首挥舞之下，快得不可思议，普通攻击夹着伤害技能，三秒的工夫，他居然放出了三道伤害技能，且全然命中。他身形折转，屡屡以云霄车的身体作为屏障，两名法师一名术士的远程控制，对他几乎没有构成妨碍！ “菜鸟。” 火羽邪云语声轻飘飘的，夹着不屑一顾的蔑视，云霄车立时满脸通红。 猎猎风响夹着衣袂掀飞的剧烈声响，南方虎将速度奇快地奔来，却长剑高举，并未作出攻击，叫道：“火羽邪云，单挑吗？” 他说话间，火羽邪云匕首挥斫并未稍停，云霄车后端有法系刷命疗，他的血量名符其实坐上了云霄车，始终忽高忽低地起伏。 “火羽邪云，单挑敢不敢？”南方虎将见火羽邪云不说话，却也并不上前助战，又问了一句。 “你配吗？”火羽邪云淡淡回了一声，匕首一振，斩月！ 在火羽邪云连绵不绝的攻击下，云霄车早无丝毫还手之力，连抵抗都做不到，在他堪堪被普通攻击击停在当场，这一道必杀再也无力躲避，吃了个结结实实，－17000！这一下血量掉到了三分之二，看着有点凶险了。 一道命疗术已由空际飞来，云霄车再次吃了两个伤害技能，又被普通攻击命中数次，忽然火羽邪云身形飞退，嘟囔道：“有法师加血真特么恶心。”说话之前已转身，很快就跑远了。 南方虎将脸上阵红阵白，全身气息鼓荡，漆黑长剑逐渐泛出明亮的白芒，步伐奇快地飞身追去，怒声叫道：“有种别跑！” 三六三、姬青青的怨念（11） "火羽邪云沉默不答，显然早已给自己使用了神行符，脚底尘烟飞扬，头也不回地在沙漠上折身逃窜。 他的跑动路线并不均衡，几乎每一秒都会产生偏移，偏转的角度时大时小，白花花的月色笼罩之下，起伏绵延不见止境的沙砂间，只见一个矫捷的漆黑身影，时而高耸时而低落，时而左右摇摆，如同轻飘飘的落叶被微风轻轻托起，又再轻缓放落。 其后一具强壮高大的身影，却是直线奔袭而来，脚下卷起的砂尘纷纷扬扬，恍如风暴。就这么一小会儿，身后七人已被遥遥甩开。 火羽邪云奔跑的速度再快，可也远远及不上十倍敏捷加持的南方虎将，不一时便被近身迫至，耀眼的白芒仿佛由天而降，尖锐的剑鸣嘹亮惊悚，声势骇人。 眼前黑影倏现，浓重的黑雾瞬间遮蔽了月色，倏忽间竟以为产生了错觉般，月光又复笼罩沙地。 南方虎将忽感左边小腿有被敌人武器命中的触感，紧跟着右边小腿又遭遇一击，整个人就此一个踉跄，俯身跌倒的中途，手中耀目的光剑闪烁犹如荧光棒，仍连续斩出了十余剑，然而剑落处空无一物，十余剑全然落空。 剑身刺落在砂地上，整个人便借力弹起，好歹避免了嘴啃泥的窘状，下意识地双脚拔地而起，跃身后退，人还在半空中，背脊、腰眼等部位又吃了六次攻击。 南方虎将双脚仍未沾地之际，已然慌乱地挥舞光剑，眼前剑影重置，迅若光网，连他自己都辨不清，自己这一刻究竟挥出了多少剑。 胸前、小腹直到腰下接连被命中的触感，令他大感惶惑不安，他只能断定，这些攻击之中不乏伤害技能，然而无法看清敌人身在何处的状况，更是令南方虎将全然捕捉不到头绪。 他一向自命稳健，眼下已入而立之年，素来以心智深沉为傲，那个清冷中含着浓厚嘲弄之意的男中音又由耳际浮现，则更令他难以名状，继而抓狂不已。 “你血不多了，要不要等你家法师过来，给你乃一口？” “火羽邪云！我抄尼玛！”南方虎将再也忍不住狂怒，曝了句粗口，面色红染褪尽，转变铁青。 “嘴真脏。” 破铠！真空！背刺！ 一道人级必杀夹着一道地级单体必杀，由后背间命中，再接一道伤害技能，短小的匕首却迸发出庞然巨力，将南方虎将整个人猛烈地弹飞了出去，他屁股甫一着地便翻身而起，这时候才看到火羽邪云，正站在五码开外悠然卓立。 南方虎将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心平气和下来，回归了冷静的战斗状态，沉声说道：“我不需要队友加血，敢不敢公平地打一场？” “原来我们打到现在都不公平啊！”火羽邪云说道，忽显出恍然之色，笑道：“对了，确实不公平呀，你有法师加血呢！” “我说了，不加血！咱们君子约定！你……你也别吃药！”南方虎将说着取出高级红药，连灌好几**，以他装备之高端，如今超过了二十五万，失血过半之下，吃药加血可就有点儿不够效率了。 火羽邪云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即正色道：“好吧，君子约定，我就成全你。”说罢合身而上，匕首挥处寒芒闪烁。 南方虎将端正了姿态，冷静了心神，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有些儿不情绪不稳了，居然在战斗中抓不住敌人的踪影。又一想，野山梨都让自己打得找不着北，何况全魔道玩家也都普遍认为，火羽邪云的战斗能力还要略逊于野山梨。 果然，双方正面交战之下，匕首锋芒飘渺的影迹，很快湮没于光剑白芒织就的剑网之下，南方虎将意气风发，光剑挥击之势得心应手，只觉这场战斗，是生平从所未有的畅意。 然而只同稍瞬之后，他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了，迄今为止，他的光剑所及，还未曾有一次命中敌人！ 火羽邪云的身形也就与野山梨相仿，比南方虎将矮小了一大截，在南方虎将眼中，这个身形渺小而幼弱，然而光剑攻击之出，每每差之毫厘，感觉上如果剑身再长一些，或者攻击的速度再快上一些，就能够得上了，敌人便再也逃不出光剑的绞杀！ 然而南方虎将的光剑挥斫已然快到了极致，连他自己都难以明确分清光剑的指向和变化，攻击速度风驰电掣，谁能抵挡这样的速度？ 月光下火羽邪云的身形越渐变得狭窄，变得扁平，扁平如一片枯叶，如一叶浮萍，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武器匕首仿佛消失了，与他整个人融成了一团黑影，这团黑影倏地疾行滚落砂地，滚落的气势很大，发出一下嘣的响声，扬起的沙尘如烟如雾。 南方虎将蓦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正在攻击的位置，光剑织就的明亮剑网所笼罩的空间，敌人已然消失了影迹。 火羽邪云人呢？ 亮丽的剑网骤然一收，南方虎将环顾左右，原地打了个转，光剑又再刺出，剑势又再展开，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说话：“武者奥义……有点意思。” 紧接着便察觉胸前心脏部位受到攻击，再接着后背…… 又是绕背！ 他恨得牙根发痒，又想喊出“能不能堂堂正正”！ 然而纵便怒气升腾，这句话到底没喊出口，只是竭力压抑怒火，故作毫不动气的样子，扬声问道：“是极效隐匿吗？” 说话的工夫，身上被连续击中了数十次，很快掉血超过五万！加上起初未加满的血量，敌人虽未必能计算出确切数据，南方虎将却心知肚明，自己的血量已不足三分之一。 “抱歉，还没学。”火羽邪云漫声答道。 两人战斗频率极高，但毕竟过去了半分多钟，南方虎将的七名队友已然赶上来。 “老大的血量……”法师玩家且听风吟在队伍频道发言，语声迟疑，看了看队友，就没有说下去。他们同队有成员列表可见，队友血量值的升降一目了然。" 三六四、姬青青的怨念（12） "“再等等看。”穿云烈日跟南方虎将同为武士职业，也练到七十级了，虽未学过武者奥义，但有这个亲眼见证新技能的机会，总不愿意错过，随之又解释道：“你们要刷命疗，老大会不高兴的。” 诸人面面相觑，均默不作声了。这眼看着战斗中南方虎将全然处在了劣势，根本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完全是被动挨打状态，但却均深悉老大的性格，老大未曾开言求助，谁要自作主张又难免惹他不高兴。 “确定不用乃一口？” 火羽邪云轻悠悠的语声，带着无形的嘲笑意味，又复响起之际，南方虎将一句“乃n吗”到了嗓子眼，到底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近前的七人也都忿然怒目而视，四名近战不由握紧了武器，两名法师一名术士，则武器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看起来内心十分纠结。 这个火羽邪云说话当真气人！ 而他的战斗手段更是气人！ 火羽邪云也并未开启潜隐，在两人如此高度敏捷的战斗下，他也绝对不可能捕捉到开启潜隐的吟唱时间，他只是身形扭转，很快捕捉到了一个小小的空当，而当他完成绕背之时，战斗的局面已被他彻底掌握。 南方虎将看不到他，只因他随着南方虎将的脚步，时刻改变方位，始终处身于南方虎将的视线盲点区域。 而武者奥义加持十倍的极端敏捷，却成了武士战斗中的障碍！ 由于南方虎将每一个转身，都是迅若流风，快捷无比，这样的快捷已非人力所能掌控，他的视线完全跟不上自己的动作！ 偶然眼前一道人影飞快掠过，光剑递出总是捞了个空，究竟是火羽邪云身形变化速度太快，还是他自己的转身频率太高，南方虎将已然分不清楚。 而攻击频密袭来，偶尔停留得半秒空当，似未感到遭受攻击，然而雨点般的袭扰随之即来，在南方虎将目力不及之处，匕首的锋芒寒意闪动，伤害数据接踵飞扬，映得这群队友眼花缭乱，心里面都像堵了块石头，憋屈而愤恨。 他们在此前多款游戏里共同合作多年，约好进入魔道也是向来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现实中亦有往来，彼此知根知底，感情笃厚，此刻这七人恨不能上前以身相抵，拦住火羽邪云的攻击，以令老大抢出空当，还以雷霆震怒。 昨夜南方虎将以绝对优势击杀野山梨，那可是一对一的公平pk！双方都没有藏私谦让，在这群好兄弟的心中，老大对武者奥义的掌握炉火纯青，已然是全服第一人。甚至老大刷昭告挑战火羽邪云，他们都觉得较为保守了点，直接挑战利器又有何妨！ 穿云烈日跟达古主两人玩的也是武士职业，早就对武者奥义觊觎已久，有强悍的老大珠玉在前，憧憬将来，放眼以后，历来颇显平庸的武士职业，未来却必然空前强大。 战斗到这种程度，南方虎将再难挽回颓势，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仿佛由他心底发出，充满了苍凉和惋惜之意。然而他紧跟着就发现，这声叹息是由身后发出来的！他骤然转身，敌人攻势猛然收歇，又见空当！ “老大！后面！” “他还在后……嗯！” 两名队友接连叫喊，却也很快住口，当然是后面，难道能是前面？老大难道是个傻瓜？ 火羽邪云的话声果然是从背后发出来：“耿直的伙计……唉！”他的叹息声可绝无惋惜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匕首振荡，寒意凛冽，耀眼的白芒闪烁不定，忽而笼如纱灯，忽而渺若星河，气势惊人。在其璀璨的光辉之下，作为背景布的匕首锋刃，就像夏夜孤独的萤火虫般毫不起眼。 南方虎将数不清第几百次转身，光剑交织成网，流光溢彩，几将脱手而出，然而萤火虫一掠而过，眼前人影又复消失，南方虎将仿佛亲眼看到身后的匕首翻转，刺斩劈削，数十道攻击络绎不绝地全然命中，顷刻之后血量见底，庞大的身躯飞跌出去，扑地栽倒。 一片死寂。 夜色下微风吹拂着砂砾，推动着缕缕细砂四外缓慢移动，无垠的大漠仿佛活过来一般，成了一头不动声色的昂然巨兽。 火羽邪云与这支队伍相隔近十码开外，卓然站在巨兽腰上，漆黑的皮甲勾勒得身形挺拔而矫健，屹立如山。 两名武士眼中怒火升腾，其余五人则神色一片茫然。 终于云霄车轻咳一声，开口说道：“火羽邪云果然不简单……你干嘛？！”他的语声忽变慌乱，满脸惊怒。 原来他刚说话的时候，逆风行走已然走上几步，便待向躺倒砂地上的南方虎将施以复活术，然而火羽邪云却骤然跃身而起，向逆风行走扑了过去。 十码不到的距离，在加持神行术的潜行者脚下全力冲刺，倏忽即至，一秒也许都不到，火羽邪云的匕首犹如毒蛇的獠牙，已然触到了呆若木鸡的逆风行走。 眨眼工夫，逆风行走身上已全是创口，虽然游戏中即时痊愈，然而掉血数据却是实实在在的。 “火羽邪云，你这个无耻之徒！” “火羽邪云，我抄尼玛！” “火羽邪云，你究竟想干嘛？说好了公平pk的！” “是啊，你跟老大动手的时候，我们可没帮老大刷血，你特么太过分了吧！” …… 七人纷纷叫嚷中，两名法师刚想到要给术士刷命疗，法棍举起，逆风行走已像个活靶子般，被一道强力的必杀秒了出去。 术士这样的布衣职业，纵然逆风行走装备还算中上，也不过堪堪七万血出头，加之布衣物理系防御最弱，在目不暇接的攻势下，前后不过四秒，已然挂在火羽邪云的匕首下。 逆风行走倒地的一刻，火羽邪云已然扑向一名法师职业。术士既死，复活卷轴这样的高端道具，他们这支队伍可没人带着。 且听风吟怒声高喊：“逆风……你这个混蛋！”这话说的有点儿乱套，想必他口中的混蛋是指火羽邪云。 果然达古主机智，给这句话做了个注解：“对！火羽邪云你这混蛋！真特么该死！” 火羽邪云中途身形连续转折，避开几道法术，已然截下了另一名法师布衣侯，脚步一错就到了布衣侯的身后，开始以这名玩家作为屏障，匕首频密地输出。 听得敌人怒意汹涌的叫嚷声，火羽邪云微微一笑，像是对着武器下的布衣侯说话，又像是对所有人说话：“叫什么叫？战斗呢！都严肃点！我就是看你们不爽，怎么地？”" 三六五、姬青青的怨念（13） "屠魔匕：短兵器。75级。攻400－450，爆击90，妖伤＋90，火伤＋90，水伤＋90，斩伤＋90，刺伤＋90，碎伤＋40，体魄＋190，武力＋100，敏捷＋190，精神＋100。职业：刺客、盗贼。技能：贪破七殇。魔尊雄霸天下之时，妖魔横行，神族工匠万剑先生搜集混沌陨砂铸就，以利诛魔屠妖。 曜煜套装：75级。防御＋1000，体魄＋500，武力＋500，敏捷＋500，斩防＋100，刺防＋100，碎防＋100，射防＋100，水防＋100，仙防＋100，火防＋100，妖防＋100。技能：烈日焚心，炎光破晓。职业：刺客 曜煜头巾：75级。防御＋190，体魄＋100，武力＋100，敏捷＋100，斩防＋30，刺防＋30，碎防＋30，射防＋30，水防＋30，仙防＋30，火防＋30，妖防＋30。技能：环刺。 曜煜靴：75级。防御＋190，体魄＋100，武力＋100，敏捷＋100，斩防＋30，刺防＋30，碎防＋30，射防＋30，水防＋30，仙防＋30，火防＋30，妖防＋30。技能：滞空。 曜煜护腕：75级。防御＋190，体魄＋100，武力＋100，敏捷＋100，斩防＋30，刺防＋30，碎防＋30，射防＋30，水防＋30，仙防＋30，火防＋30，妖防＋30。技能：怒气爆击。 曜煜披风：75级。防御＋190，体魄＋100，武力＋100，敏捷＋100，斩防＋30，刺防＋30，碎防＋30，射防＋30，水防＋30，仙防＋30，火防＋30，妖防＋30。技能：明虚翼。 曜煜甲：75级。防御＋300，体魄＋300，武力＋300，敏捷＋300，斩防＋30，刺防＋30，碎防＋30，射防＋30，水防＋30，仙防＋30，火防＋30，妖防＋30。技能：伏击。 …… 换上了曜煜套装，骤然增加近二十万点血，肖凡的总血量已然接近三十万！ 防御跟攻击同步迫近四千，敏捷的大幅度增涨更是体会深刻，已不能用身轻如燕来形容，肖凡都有一种错觉，自己双脚踩落之处并非实地，而是即将离地飘飞起来。 但这并非错觉！肖凡试了下披风附带的技能，明虚翼！ 整个人骤然飘身而起，且越飞越高，直达五十多码的空中，才逐渐缓缓降落。他侧头左右看去，两肩其后张开了蝴蝶状的翅膀，扁平而极薄如纸的透明双翅倒映月光，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想来若在阳光下展翅飞行，映着绿草山石的倒影，两翼明艳的色泽自必更加斑斓璀璨。 滞空！ 曜煜靴附带的技能，将肖凡稳稳地凝固在三十多码的高空中，也就不到两秒的工夫，明虚翼带着他又再向地面缓缓飘落，他加强了坠势，飘落速度稍为加快，倏忽间已踩实地面。 落地后一步迈出，明虚翼无风自动，意念中技能施放，犹如踏身仙境，这一步之出，竟带着整个人仿佛贴地飘行般，跨出了三十多码！ 假如置身月球，地心重力相较地球高度缩减，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肖凡直觉感到，明虚翼这项技能，会改变地心引力对自己的深度影响！这得是什么境界？这绝对是大自在！ 八十五级装备，其强悍至极的属性，竟恐怖至此！ 试过明虚翼飘然若仙的奇幻感受，肖凡对其他装备附带的技能，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当然将来遭遇战斗，还是要对各项技能反复尝试摸索，深挖技能潜力。 接近三十万的血量总值，各项属防高度强化，接近四千的总防御能力，属性强悍到如此地步，估计目前全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玩家。肖凡自信满满，心说这就去试试五雷轰顶的威力。 姬青青现身说了几句话，多半还是肖凡在絮絮不休地胡言乱语，倾诉衷肠，然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察觉怀中的女子烟散消失，双臂间空空如也，那一刻痛彻心扉，难以割舍的痛楚袭上心头。 好在后来姬青青又说话了，声音又复发自于肖凡意识海深处，耳畔传来动人的伊人软语，无与伦比的快意和柔情，令他如同置身甜美的梦中。 “梨子哥，暂时不要去，等天亮。” “为什么呢？我要赶紧把任务做了呀，有奖励的！而且……我就可以天天……时时刻刻见到你了。”肖凡口唇未动，由意识海中问了出来。 “五雷轰顶在夜里尤其剧烈，等太阳出来了，它的威力才会有所削弱……对的，必须要晴天，阴雨天气云层隔绝了阳光，它的威力仍然会很可怕。” 姬青青这样的npc人物都会觉得可怕，那必须可怕！肖凡对此深信不疑。转念一想，问道：“能抵抗吗？我的意思是用攻击去抵抗。” 这次姬青青沉默良久，才答道：“要捕捉机会，时机稍纵即逝，梨子哥要有个清醒的认识，这是真正的闪电雷鸣……五雷轰顶是五次雷击，威力会稳步提升，一次比一次强烈。雷电属性的原始状态由仙伤和水伤构成，击中目标的时候因其速度之快，又会转化成强大的火伤……” “我有无沙土涂层，可以增加四百点火防。”肖凡心下雀跃不已，没想到无沙土居然派上用场。 “但是水仙两种伤害并非不存在……梨子哥，切切要万分小心！青青能否重见人世，全看梨子哥能否抵抗这番考验……”姬青青语声迟疑，接着柔声道：“青青也日夜期盼，得能时时刻刻与梨子哥一起……” 肖凡心下柔情涌动，顿感壮怀激烈，高声叫道：“这个考验必须挺过去！必须的！” 他这句话直接于队伍频道喊出来，由意识海的交谈显然相当的不熟悉，不习惯。 话声甫毕，就察觉不对了，果然何方静的声音于队伍频道呈现：“梨子哥怎么了？什么考验？” 肖凡讪讪然一笑，说道：“五雷轰顶，跟你说过的，我刚在跟姬青青说话呢，你的装备任务做完了没有？” “最后一轮刚结束，现在回程的路上。”何方静转而笑问道：“怎么样啊梨子哥？姬青青答应给你做老婆了吗？”她语带戏谑，显然也是认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随口调笑而已。 “哎呀忘了问这一茬了，你等会，我问问哈！”肖凡兴致勃勃，根本也没察觉这件事有悖人伦，更不觉得会给自己跟何方静的关系带来不良的影响。姬青青终究是个npc人物，游戏跟现实，在他看来毕竟还是要分开对待的。 这回记紧了由意识海问话：“青青，五雷轰顶的考验，我一旦顺利通过，你会现身见我吧？会不会又消失了？” “不会的，时时伴在梨子哥左右，是青青毕生夙愿。”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不可以的……嘻嘻，要亲很多下才行。” 肖凡只觉心脏都为之一荡，急忙问道：“那你可以让我……可以做我的老婆吗？” “嘻嘻，梨子哥在想不好的事情了。” “哇，让你发现了，好丢脸！”肖凡羞赧不已，抓耳挠腮的，但心中却兀自大为欢欣鼓舞，随手在火狼脑袋上摩挲着，火狼微闭着鲜艳的红目，似乎颇为享受主人的爱抚，昏昏欲睡。 “青青早就是梨子哥的人了，就如梨子哥的爱人何方静一般无异，时时期盼与梨子哥长相厮守……”姬青青的声音变得柔润，情意绵绵。 “那太好了！”肖凡大叫一声，又是在队伍频道的发言，随即说道：“小静，青青答应我……” 言犹未毕，收到了个系统消息：你的好友利器邀请你加入聊天室：随心所愿。" 三六六、姬青青的怨念（14） 肖凡接受邀请进入利器的聊天室时，还在琢磨着，这个聊天室的名字很有些熟悉的感觉。看到何方静也紧跟着进来了，忽然想起，这是个玩家id，还是个纯生活职业，不久前跟阿火签订过契约的随心所愿。 为什么要用玩家id命名临时聊天窗口？ 这个疑问还未及问出，火羽邪云已然笑道：“利器，有点高调呀！用上随心的名字了。” 肖凡打眼一看成员列表，包括房主利器在内，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火羽邪云，加上肖凡，目前聊天室里只有六个人。 苏映雪笑道：“阿火，你跟利器猛吹这个随心所愿非常的……不同凡响！我们也就是想来见识一下，你拉一下那个生活玩家吧。” 火羽邪云轻轻一笑，说道：“不出所料。” 利器没开声，已将聊天室房主转让给火羽邪云。 片刻后，火羽邪云说道：“他在线，邀请了。” 然而好一会儿之后，聊天室里静寂无声，也没有新玩家进入房间的提示，可能随心所愿正在忙于其他事情，没注意到聊天室邀请消息。 何方静不由开口问道：“这个全职玩家很厉害？” 不待其他人开声，肖凡已然截口说道：“非常厉害，可以独自造船的牛人！” “这么强！” 聊天室里响起好几声惊叹。 “不是我吹呀，他确实很厉害的。”火羽邪云说道：“他用药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跟无沙土相融合，合成出火防500、妖防200的新材料。” 正在他说话的阶段，随心所愿进入了聊天室，刚好把火羽邪云后半段话听入耳中，立刻说道：“阿火过奖了，这都是小手段，很多全职玩家利用低效火抗材料，合成高火抗的材料进入巨兽副本，因此现下市场上的物料价格大幅度缩水，我跟阿火聊过这……类似的办法很寻常。”话音方落，好像醒悟了过来，招呼道：“利器大大好，何方静大大好，苏映雪……女士，幸会了！蓝水蓝会长，久仰大名……” 何方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众人都不由笑起来，三名女玩家尖利清脆的笑声在聊天室里高位飘荡。 “这位朋友很懂礼貌呀！年纪不大吧？”蓝水蓝笑道。 “不小了……我二十九……” “哈！还是小弟弟呢！”蓝水蓝随口调笑，意态恣肆。 苏映雪不屑道：“你也好意思说！你比随心也大不了几岁。” 火羽邪云讶然道：“没看出来呢，我以为随心比我还小一点，看着太嫩了！”跟着轻笑出声，“我说水蓝姐，随心可是个大帅哥哟，上吧……有杀错，莫放过呀！哈哈哈哈！” “阿火信口开河……” “阿火别瞎说！” 苏映雪跟蓝水蓝接续开声，余人但笑不语，随心所愿却已安静地闭上了嘴，也不知道是不是闹了个大红脸。 “随心兄炼化融合材料，能不能让一种类似于无沙土的涂层材料，同时具备仙、水、火三种属防？”肖凡想到不久后的五雷轰顶考验，隐约感到这是个有利的契机，不由问道。 他此时已下得山来，正骑乘火狼循着妖兽之海往回赶路，静夜中一人一骑纵驰山林，倒也很是悠哉游哉，甚感畅意。 “理论上可以做到，但也仅仅是理论。各种材料的配比实验……最关键是消耗，大量消耗的结果就是成本的……” 随心所愿一言未毕，肖凡打断道：“那么单件材料呢？比如说我使用了无沙土涂层之后，再使用其他属防的材料涂层……” “你以为刷墙吗？想得太简单了！”苏映雪截口说道：“无沙土涂层之后，再涂一层仙防或者水防材料，无沙土的火抗就消失了，没有效果了，懂不懂？” “对，多种不同的材料，是没有叠加效果的。”随心所愿说道。 利器说道：“梨子是要做那个五雷轰顶的任务吧？” “是啊，这下麻烦了。”肖凡又苦恼起来，打开了拍卖系统，随即说道：“五雷轰顶具有仙、水、火三种伤害，我用无沙土涂层可以加火防，还有魂石可以加水防……对了，魂石的说明是高品控水材料，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仙防材料我可就木有啦！” “高品？”随心所愿语气中透着一丝讶异。 “梨子，我到公会仓库帮你找找。”蓝水蓝说道。 “仙防材料我有一些。”利器说道：“不过，就算有这三种属防的材料，融合仍是一个……呵呵，还是请全职大师随心兄指点一下，假如有这三种材料，能融合出同时具备三种属防的涂层材料吗？” “如果材料充裕，可以一试……”随心所愿一言未毕，又道：“大师可不敢当，利器大大别客气。但是高品材料还是很罕见的，野山梨……梨子能把这个魂石拿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回城寄给你。”肖凡答道，说话间跃身落地，吟唱收回坐骑，由瞭望图上看，目前置身妖兽之海的位置距离主城已不足五百里，便开启了回城金帖。 投递物品需要通过城池仓库的寄送栏，肖凡很快找到一间仓库，把魂石跟两斤无沙土寄给了随心所愿。 “下面可以谈正事了。”火羽邪云笑道：“用随心的id命名聊天室，水蓝姐你们三位想必有事要说。” “梨子的事当然也是正事。”利器淡淡笑道。 苏映雪却毫不讳言，说道：“随心兄能独自造船，那可太好了，随心兄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啦，真是大大地吻合我们的想法！”她语声欢快，随口漫谈，“如果给你几份战斗器械的图解，你一定可以融会贯通，把它们结合起来，做出一件更强大的器械。” “对，随心兄，我们看好你！”蓝水蓝接道。 “不敢说一定……”随心所愿嗫嚅了一会，接道：“我得先学会图解，能不能做到融合再创造，现在也不敢乱说。水蓝……会长，能不能多找一些仙防水防的材料给我？等级高低都可以，我多做一些实验，给野山梨大大的材料弄出来。” 他声音一停，随即又道：“能得……梨子对我有知遇之恩。” “弄错了弄错了，随心你签订契约的对象，好像是我吧？”火羽邪云笑着调侃。 随心所愿轻轻“嗯”了一声。 “随心兄人真好。”何方静笑道。 肖凡高声笑道：“这个朋友不白交，随心兄仗义！” 三六七、姬青青的怨念（15） "苍穹主城，化剑池。 临时开设的力场房间，此时方台之上正被浮沉力场所笼罩，四围的魔法虚罩如水幕般升起了四码的高度，春怀楼、狂暴猪、炎神、我比美女更爱钱、首富没我富，五个人随着混乱的重力力场载浮载沉。 不一时，六阶浮沉运行了两分钟左右的工夫，富贵妹率先承受不住，寻得一个浮力的空隙，猛然跃身而起，由魔法虚罩上端穿梭，跳离了力场平台，嘣然一声巨响，重重地落在地上。 却是屁股先着地，摔得她呲牙咧嘴，狼狈不堪，呼呼喘气着爬了起来，白皙圆润的额头很快渗出汗水，她随手抹了抹额上汗水，即时清除模式即刻生效，经手擦拭之后，汗水在手背上已然消失无痕，禁不住嘟囔道：“玩个游戏至于吗？这么辛苦！” “这不算辛苦……的！”半空中颠簸的节律，令狂暴猪说话的声音也产生了间断，他身形一旦平稳，又接着说道：“器械……房间才……叫恐怖！” 他断断续续的语声中，身形又遭到力场控制，被动抛起，中途竭力平衡身态，与此同时并作出武器击刺动作。除狂暴猪之外，力场台上余者三人均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器械训练房间分为法术和近战两种格斗模式，由房主调整程式预设，会有各种武器和标靶呈现，玩家可在其中训练技能和战斗中的应变技巧，打磨自己的pk技术。 肖凡曾在其中玩过几次，感觉训练的强度稍显不足，调整到最为强烈的地步，也没有丝毫威胁感，问及火羽邪云，也是同样的感觉，认为还是力场训练比较有压力。 富贵妹等五人也在器械训练室尝试过十多次格斗，炎神天赋较高，应付近战武器和远程法术成绩均颇为显著。狂暴猪应付远程法术的成绩还算不错，一旦交手近战的标靶器械，就经常发生混乱，应接不暇。春怀楼、富贵妹、钱猫三人成绩则是一蹋糊涂。 平台空际人影飘飞来去，呼呼喘气声响彻房内，空中汗珠飞溅，一分多钟之后，钱猫摔跌出来，炎神却大叫出声：“玩这么疯啊春哥！” 却没人作答，四人呼气声更为剧烈，原来春怀楼将混乱力场提升到了八阶！ 再过得一会，狂暴猪跟炎神也维持不住平衡了，依次出场，反是年纪最大的房主春怀楼，又坚持了四十多秒，直将混乱力场提到顶级十阶，这回坚持的时间不到十秒，整个人在空中飘飘欲仙，再难掌握平衡，由此终止了力场。 诸人也未曾想到，春怀楼掌握力场训练的天赋如此之强，他们并非第一次尝试力场训练，这十多天来刷怪练级都不干了，一旦闲暇无事就来到化剑池进行训练。起初春怀楼缩手缩脚的，并且他的年纪比队友们大出了好一截，从来也没看出他对身体平衡的掌握，居然一日千里，数日之后便凌驾四人之上。 “春哥的天赋，真是令人惊叹！”狂暴猪大拇指一伸，由衷赞道。 炎神说道：“确实太厉害了，混乱都开到了十阶！不知道梨子哥能坚持多久就是……” 钱猫说道：“上回听他说，好像是两分钟还是三分钟来的？我也记不清了。” “三分钟好像还不止哦。”富贵妹笑道，言下得意洋洋，“比春哥还要强一点，春哥加油！” “你们都不仔细听人说话。”春怀楼摇了摇头，说道：“半个多月前，小静就说过，梨子第三次尝试混乱力场，训练成绩就是三分钟零九秒，现在估计四分钟都不止了，玩魔道，梨子真的是个天才。” “梨子当然是天才，咱们可是看着他长大……长起来的。” 狂暴猪一本正经，看着不像搞笑的样子，但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他却话音一转，说道：“可他挂在南方虎将的手上，又不是假的……他自己都承认了，这事儿可奇怪得很。” “武者奥义可能真的很厉害，小妹快点练级，我听说梨子哥的剑神任务，会奖励这个武士技能的。对了，还有我的魔法树，哇！法师的魔法树！不知道有没有人学过，想想就很期待！”炎神的语气激昂，果断流露出满满的期待感。 “都加把劲练起来吧！”钱猫说着语声忽而迟疑，“上回你们注意到没有？就是梨子跟小静带我们刷精英怪的时候，咱们把**引出来然后灭队，梨子脸色很不好看呢。” “恨铁不成钢吧？咱们确实不争气！唉！”狂暴猪重重叹了口气，果然是很有些遗憾的感觉。 “我觉得不是，梨子可能跟我想一块去了……” 钱猫话没说完，春怀楼接声道：“梨子可能觉得，大家一直以来在一起玩的，现在他的实力跟我们拉开了距离，没办法一起玩了，可能是有点儿遗憾……梨子比较重感情的。” 钱猫点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认为的，梨子肯定意识到这一点了。这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富贵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力场房间一时间默然无声。 炎神打破了静寂，“嗨嗨！我说你们玩个游戏至于吗？多愁善感的……哎呀酸死我了！不是还有聊天室吗？咱们没事弄个聊天室聊聊天什么的……对，我开个聊天室。” 他说着花费五个铜币新开了一个聊天室房间，邀请野山梨的时候却收到系统消息：对方正在其他聊天室，无法邀请。 ………… “梨子哥在战斗中，有时候会产生奇怪的情绪，愤怒还有仇恨，对不对？” “对，还有各种……我也说不明白的情绪，我在论坛的视频中看到过我自己的形象，那个时候我眼睛里会多出很多血丝，脸色也很难看，很别扭很糟糕的状态！还好只是在游……在魔道中！” “这是由于青青与梨子哥魂灵相守，青青的某些想法，影响了梨子哥的情绪，都是青青的过错，还请梨子哥……” “所以要净化神灵珠，所以才叫姬青青的怨念？”" 三六八、姬青青的怨念（16） "肖凡对于跟姬青青在意识海的对话模式越加熟悉，这是丝毫不能作伪的灵魂层面的交流，连他一向重视的基本礼仪都彻底无法兼顾。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交流形式令肖凡舒畅之极。 人类的文明程度越高，强加的诸多繁文缛节越加呈现得枝繁叶茂，而宣扬传诵的所谓心灵沟通只能流于形式，再就是某些虚伪的情怀落入文字的表达。 当伟人辞世，世人哀悼并盛赞其丰功伟绩，有人或许觉得，这家伙长得真丑，死得太及时了，再从其生平中找出一堆劣迹暗生龌龃，当然不会宣之于口。 当地位崇高的师长于讲台上，为豢养多年不幸病逝的宠物痛哭失声，听课的学员们除了沉默不语，便秘般的忧色满脸，最佳手段就只能陪着哭上几声。 当某地受灾举国哀悼，某人可能第一个印象，就是自己的亲属未曾受害，心下窃喜，但还必须告诉别人自己很哀伤，与有悲焉。 文明告诉人们，你必须这么做，你必须不能那么做，否则你在社会上的广义货币价值将极速贬值，非常不符合你的利益。 然而纯粹意义上的心灵沟通，诸如此类受迫于形势的表达，便有如大厦崩蹋，再无寸分立锥之地。 由心灵层面的交流，相当于敞开了彼此的内心，互相读取心事，所思便是所言，哪怕隐藏在角落里最为阴暗而负面的心理变化，也会即刻被对方捕捉到，没有层层递归的逻辑圈套，无须繁复而多变的误读，更无法为了重塑外在的形象而有所掩饰。 人世间原本不可能存在这样互读心事的机能，如此匪夷所思的交流模式，在魔道中，肖凡也仅仅取得了一半的权限，那就是不得不敞开自己的内心世界，呈现出自身通彻透明的真实面貌，但对神秘的游戏人物姬青青丰富的内心世界，他却依旧惘然不知。 但这并不能削弱肖凡与其交流的快慰之感。 以肖凡的性格，即便与钱猫、狂暴猪等好朋友，纵然面对何方静，他是不可能做到巨细无遗地敞开内心的。思想一旦转化成语言、文字，必然带上了主观意图，自身形象的预设也必然隐含在语言的表达上，这是成长、阅历、所受教育、价值观等等一切文明洗礼的奠基，大功告成之日，文明的成果已然融入了血脉，重塑了性情，发乎自然地就会从思想中重构，形成层层递归的语言逻辑。 并且肖凡坚信，自己做不到不假掩饰地表达内心，别人也做不到！ 而尤值幸运之处，是他可以在游戏里有这一番奇异的遭遇。我想做什么，我是如何考虑的，我的利益在哪里，我想获得什么……这一切应用于心灵交流之中，迅猛地踩碎了樊笼，再无丝毫讳忌，舒畅而自由。 为了稳妥起见，为了渡过考验更加有把握，肖凡等了三天。这三天里他跟何方静合作刷七十五级头领怪，以他此时装备之高端，战斗手段之敏锐多变，七十一级以上头领怪的强悍，已然不成威胁。 两人很快升到了七十七级。 随心所愿耗费大量材料，终于融合出一项新材料，他本人也极为满意，声称是自己进入魔道以来最成功的作品。 当然耗费材料的一应费用，均由肖凡承担。火羽邪云倒无所谓，蓝水蓝供给的各系材料，均按市价转账给她。肖凡提供的小块魂石已被消耗一空。 这个材料呈三角菱形，巴掌大的体积，表面晶莹玉润，像是一块青玉雕成的大菱角，内里隐约有红艳艳的菱形色泽闪烁不定，由一圈一圈涟漪般的水纹中透出，美观而突兀。 合成材料由锻造师自行取名，随心所愿对取名这种事并不热衷，随口取了个名，叫三菱玉，倒也形象贴切。 此物剥离成粉剂状，然后加水搅拌成胶泥状，均由随心所愿亲自动手，肖凡指令涂层敷于衣甲之上，察看自身属性，水、火、仙三种属防同时提升了550点左右！ “我今后的魔道行程，不会再突然进入狂躁的那种状态了吧？” “不会的，前提是通过五雷轰顶的考验。”姬青青语声犹豫，迟疑道：“梨子哥……一定要成功！” “会成功的。”肖凡下意识间冒出一个想法：“现实中的力量呢？能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梨子哥原非常人，怎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姬青青颇感诧异的样子，又道：“梨子哥为何执意于此？寻常男子，又怎能令何方静这般天姿国色的女子，对梨子哥情根深种？” 肖凡立在苍穹主城神坛之前，神坛居中部位整齐排列的矮石柱上镂纹繁复，周边云气弥漫，七彩烟云纵横交错，迭荡不休，无声的电光仿佛来自幽冥，来自天宫，交织缠绕间目不暇给。 他脑中却忽而一片混沌，思绪飘远，身边伫立的何方静在璀璨的云雾间犹似仙子，美丽的倩影却似乎变得越来越远，触之难及。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进入一场人生的大考，一旦突破了五雷轰顶的考验，此后的生命之旅必将歧路重重，而他有生以来遭遇的第一场爱情故事，在他心目中最为珍惜的何方静，或许就将远离自己而去，何方静会就此独自上路，迈向崭新而丰饶崎岖的人生。 然而心灵交流就是如此难以捉摸，突兀而直抒心臆，令人性的真实面貌暴露无遗，肖凡忽然由意识海中问道：“那么你呢？青青，你会离我而去吗？”这句话问出来，却禁不住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青青永远不会离开，纵然天崩海裂，哪怕燕云十七洲土崩瓦解，烟消云散，青青也会陪伴在梨子哥身边。梨子哥……”姬青青柔媚而透着坚定的语声忽而停顿，随之又道：“何方静也不会离开梨子哥，她对梨子哥的情意与青青一般无异。”显然她已察觉肖凡的顾虑。 “那我就放心了。”明知这样的想法有悖人伦，更有违道德，愿享齐人之福的心思毫无遮掩，但想法由意识海的呈现无可控制。 姬青青娇笑出声，却没再说话。 肖凡侧头看向何方静，她温柔浅笑，美丽动人，神色间依恋而又充满了鼓舞之意。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姬青青，剑神之女在群山间转身回头，对着他挥手，又握紧了小巧的拳头，身着铠甲却流露出温柔的女儿娇态，神情中似乎在说：加油！ 何方静绝美的容颜又复重现，两个女子惟妙惟肖的身影，生成了舒缓的动态变化，变化越渐加快，终于交织重叠，再难分清彼此。 或远或近的，偶尔有些玩家的身影路过宫殿，路过神坛，从他身边过往来去，仿佛与肖凡心中的小天地置身于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相互投影，如梦如幻。 肖凡心中升起明悟般的觉醒滋味，但深知什么觉悟也未曾出现过，不由失笑，随即飞身跃起，投进七彩烟云缭绕的神坛石柱间。" 三六九、姬青青的怨念（17） "对常晗来说，这是崭新的一天。他的人生从今天开始，将发生奇迹般的扭转。 令他欣喜的事，这种扭转是呈直线向上的趋势。 董千里居然会莅临家中，身兼东国副元首、国防部长两职的国家栋梁竟亲身造访，对任何家庭来说，纵然是常晗这样的富商家庭，也难免大感受宠若惊。 早晨十点左右的样子，常晗今天休假，正在魔道里做任务，跟一个善恶不明的npc反复交谈，斗智斗勇。他玩的是盗贼职业，早已职业二转，目前七十一级，自我感觉技术相当过硬，而且练到六十九级做完体力上限任务，血量大增之后，有了点儿进境神速的意思，这绝对不是错觉，因为他已经可以单刷头领怪练级了。 中断任务退出游戏，一经父母隆重介绍，识出了董千里的身份。董千里此人并不高大，中等身量偏瘦削，随意地坐在椅中却犹为显得伟岸，他嗓音爽朗开阔，眉目间不怒自威，常晗不自主地就有些诚惶诚恐起来。好在父母与董千里似乎颇为熟识，闲聊起来虽也姿态放得极为谦逊恭谨，气氛还算融洽。 父亲常树荣是必早已得知董千里要来家里，清晨起床后就没有如平日里赶往公司，一直在家中等候。 董千里见到常晗也是眼前一亮，高大的身材，俊秀的容貌，当然客气地赞赏了几声，此后话题逐渐零散，父亲常树荣提了一句：“这孩子整天就惦记着玩游戏，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我跟他吗也都是不省心。” “年轻人血气方刚，却能不恋女色，好！好！非常好！”董千里由衷赞叹，喝了口茶，随口问道：“小晗玩魔道也有些日子了吧？多少级了？” “七十一级了，二转盗贼……潜行者！”董千里没问他什么职业，但常晗自行说出来。 父亲说他快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令他心里有点儿别扭，这好像体现了他处世风格中的木讷、内向，不擅长对异性展现优势。当然常晗知道自己不是父亲想象的那种人，他在游戏里跟九名女玩家发生过愉快的接触，其中有三个女玩家跟他在现实中交往密切。关于婚姻，他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考虑，但目前仍然举棋不定。 董部长说他“不贪恋女色”，常晗认为这话客气而包容，准确而全面，他没必要贪恋，他不缺女人。 “干得不错呀，小伙子好样的！”董千里转而对常树荣夫妇说道：“魔道可不是一般的游戏，玩家就快突破四亿了。你们想想看，这个量级的玩家基础，游戏里面的市场消费能力，包括各方面营造出来的社会体系，这完全就是个新世界了！我建议啊，老常你跟嫂子也买个游戏头盔，进去观摩一下，欣赏一下原始世界的面貌，也是很不错的体验嘛。” 常夫人点头笑笑，“是啊，我回头就让小晗买个游戏头盔，我也进去看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玩……” “的确，人口就是生产力啊！这么多人，我确实也该进去多看看，不能让年轻人丢得太远嘛。”常树荣油然说道，笑容满面。 “四亿不止了，我昨天统计了一下，截止目前，已经有四亿六千多万名玩家。”常晗冷不丁冒了句，言下颇见得意，显然对自己参与这场游戏狂潮颇觉荣耀。 “对对！差点忘了，小晗在技术部门上班呢，还是个主管……呵呵，是主管吗？我没记错吧？”董千里笑着问道。 “技术总监，技术部门一把手……”常夫人笑道：“小晗工作方面，我们还是不担心的，这孩子从小就聪明。” “对，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常树荣附和妻子。 常晗脸色微红，垂下头来喝了口茶，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父母表扬自己的时候，好像在表扬一件物品，对着位高权重的客人，这样的姿态则更像在表功。 他此刻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基因正来自于这位尊贵的客人，跟常树荣夫妇半毛钱血脉关系都没有。 后面董千里便就魔道里的战斗、历险、帮派公会的利益矛盾种种谈开了，他口才颇佳，随口朗声说起话来也像站在演讲台上，加上他的身份背书，自然完全主掌了话题方向。 董千里孤身前来，时近正午，他也没有要告辞离去的意思，常树荣使个眼色，妻子连忙站起来谦声告退，挽着儿子的手一起去准备午宴，自是从所未有的最高规格接待。 当然绝不敢邀请外人参席，连端菜倒酒都是一家三口亲自动手，家里佣人、餐厅侍应连半步也进不来常家客厅，席间也就四人，布列雅致的美酒佳肴琳琅满目，玲珑剔透。 酒过三巡，董千里喝的较少，脸上却也浮现淡淡红晕，忽然问道：“小晗对这个游戏比较了解，又在技术部门身担要职，你们有没有测算过游戏市场里每天的交易量？我的意思是说，游戏里不是有个拍卖系统吗？” “这个神仙都算不出来。”贵客平易近人，常晗倒不像开初那么紧张了，就事论事、只谈论话题本身无疑更是他的职业习惯，随之补充道：“拍卖系统的数据，我猜测只能占到魔道总成交量的十分之一，也许还不到……说实话，这东西就算靠猜的，也是很不靠谱的事情。拍卖行加上系统商城每天的成交量，每个玩家都能查看，董叔叔可以进魔道调阅一下。” “小伙子说话很严谨，有老常之风啊！不错不错。” 常夫人正待斥责儿子，居然敢说贵客不靠谱，被董千里这句夸赞给堵回去了。 “想必现在公会越开越多，一些游戏里大宗物资的交易，大概都是私下协商，也不需要经过拍卖行，小晗以为呢？”董千里找的角度倒颇为巧妙。 “董叔叔厉害，脑子转太快了！”常晗站起身来，双手举杯敬了过去，随之将夜光杯中浅浅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昨天的拍卖行成交量大概是九十万金币，这比上个月的日成交量降低了四分之一，即便这样，很多玩家还都认为金币会贬值。游戏交易手段众多，真有玩家普遍需要的好东西，要么昭告叫卖，要么开聊天室等待买主愿者上钩，现在热拍品越来越罕见，热拍榜上往往好几天都没有一件热拍品的信息。” “这么说来，大家都不愿意通过拍卖系统来交易了？”董千里失笑道：“九十万金币，可也是两千多万呢，相当于一个省的证券交易佣金了，那么金币又为什么会贬值？”" 三七O、姬青青的怨念（18） 他们两人聊起来魔道游戏里的事情，常树荣夫妇可就插不上话了，只是偶尔提杯浅啜，以掩饰拘谨的仪态。 “打金团呀！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常晗说道：“主要还是玩家等级越来越高，收集金币的途径越来越多，游戏里有钱人多，所以促发了买卖市场的强劲动力，但穷人更多呀！不是人人都愿意花钱玩的，很多玩家……我敢说绝大多数玩家，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玩家，可都是冲着赚钱来的！怎么赚？这里有道简单的代数题，站在魔道巅峰的玩家等级越高，像火羽邪云、利器这样的绝顶高手，他们到处探险，挖掘新地图，采集材料，开公会打地盘，对他们来说赚钱太容易了。” “他们赚钱容易，却会给魔道带来深远的影响，那就是游戏内部金融体系的崩溃。起初一本人级必杀都能卖出一百金币去，现在呢？一本地级必杀也就一百金币左右，我听说天级必杀在游戏里都出现了上千本！这个情况换到装备武器市场也是同理，高手们的装备越来越好，普通玩家的装备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但魔道里掉钱的概率可没有随之降低，该掉多少还是多少。” “所以必然的，市场上流通的游戏币越来越多，怎么办？换真钱吧！谁都不傻对不对？金币交易平台当前还算稳定，但我觉得守不住多久了，很快就要全面崩盘。我现在什么都不敢买，搞到金币直接换真钱……对了，真钱也是个很优秀的交易渠道，买卖双方找个信得过的玩家居中担保，线下交易发生过很多次了。” 常树荣笑道：“玩个游戏，想不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确实有讲究。”董千里应声，转而道：“小晗对游戏的研究，看来是相当深刻呀！” 常晗脸上一红，也判断不出董千里的话中有没有嘲讽之意，只能把对方可能的言外之意当成空气了，讷讷地说道：“我说的也很粗浅，玩家都懂的。” “每天两千多万的交易量，只能占到游戏里总交易额的十分之一，呵呵，也许还不到……”董千里重复了一遍常晗的分析，但却貌似自言自语，眉头微蹙，谁也没敢接话。 “游戏里开建势力，攻城掠地，当真能赚到钱吗？我前段时间投资了一个……”董千里话音蓦然一顿，目中忽然精光暴现，眼神灼灼地看向常树荣，说道：“今天我们自己家里人聊天，哪说哪了，老常，家里没装什么**之类的监控设备吧？” “没有没有，我们怎敢……”常夫人话到一半，觉得自己过分客套了，反为不美，连忙正色道：“董部长尽请放心。” 唰的一声，常树荣起身站得笔直，单手举杯仰脖一饮而尽，酒杯呯然放落桌面，随之躬身，鼻尖都贴进了一碟素菜盘汁里，左手斜劈成刀状切向后脑勺，骤然抬眼，斩钉截铁地说道：“老董，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他目光坚定，酒意熏染的一张红脸膛，满满的壮怀激烈。 “老常，你这是闹哪样？我还能信不过你？”董千里起身绕桌走过来，双手伸出虚抱了一下常树荣的肩膀，常树荣就势抬头，起身靠向椅背，径自取纸巾擦拭鼻子。 董千里绕行回座，还一个劲地用手指虚点向常树荣，口中絮絮：“你看你，你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常晗目瞪口呆，他也很想问“老爸你是要闹哪样”？他只注意到董千里提到“投资”二字，就变了脸色，想来这位董叔叔作为高官的公务人员，谈及巨额不明资产，会忌讳一些。 常夫人神色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老常这人……就那样，驴性子！董部长千万别介意……真的是，让董部长见笑了！” “那不能！我跟老常过命的交情，所以小晗——”他话音一转，又谈起了魔道事务，“小晗对游戏里公会建设相关的东西，也略知一二吧？” “嗯，我在逍遥游公会主管庶务，就是材料划拨这一块，不怎么想干了就是，太耽误时间！练级落下来很多……”常晗自嘲地笑笑，随后又道：“就是方白宇所在的公会，我们算是战友吧，方白宇，就是那个比武大会的解说，董叔叔也听说过吧？” “知道知道，比武大会的视频，我也在论坛里断断续续看过。”董千里却没有就方白宇的话题谈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现在这个游戏里搞得跟现实中有点像了，听说还有不少风投入驻，对吧？” 常晗笑道：“董叔叔不说这个，我正想提呢，风险资金进来的很多，我估计全魔道眼下的总投资额不下千亿！刚刚我还看了下等级榜，野山梨跟何方静已经练到七十七级，打破了利器等级第一的神话！可能游戏很快就要改版，大家都忙着争地盘，说真心话，花费巨额代价把地盘打下来，一旦游戏更新出新图，这些地盘还有没有价值都得两说，很可能这些钱都打了水漂……” “不会的！”董千里语声出奇的肯定，“我敢保证，玩家突破神级之前，燕云大陆的地盘始终会有价值，而且这个价值会超乎你的想象！” “何以见得？”常晗一言出口，察觉自己语气有些不敬，连忙接道：“董叔叔对魔道更新情况莫非有什么……内幕消息之类的？” 董千里对他的疑问避而不答，出言却是石破天惊：“小晗，如果给你五百亿的投资额度，你能不能把逍遥城的地盘完全占领下来？” 如果巨量的资金额度，纵便常氏夫妇也作梦都不曾想象到，夫妻俩彻底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完全忘了合拢。 常晗却恍若无感，只当董千里正在闲谈举例，根本也没往自己身上想，兀自答道：“要占领一座主城的所有要塞，从零开始的话，五百亿太少了，现在各大主城，我猜的吧，估计都有野心家在考虑这个问题，当然了，能不能做到就各凭本事啦，目前……” “一千亿呢？”董千里截口问道。 “那……我猜差不多吧，不过得找**核算一下，还要进魔道里各种张罗，拉帮结派呀，跟各方势力洽谈呀，收编生活玩家呀，许以重利呀……对！得成立一个核算小组，理事会之类的，估计挺烦的。”常晗油然笑道：“董叔叔也想在魔道里开建势力吗？” “不，我想让你在游戏里打造一个最强硬的势力。” “董叔叔真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董千里取出薄薄的银行汇款单模样的单据本，由玻璃桌上推过去，单据本封面木纹纸极为光滑，缓缓滑向常晗，“这是基金会的衍生联单，你可以自己填数字，到行结付。” 常晗随手取过，左看右看，再抬头看着父母，又看向董千里，扶着玻璃桌的左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三七一、姬青青的怨念（19） "云雾缭绕中雷电交击，忽明忽暗，头顶炙裂的阳光完全透不进来。 双脚立定在石柱顶端，屠魔匕在空中挥击来去，影迹飘忽，然而闪电雷鸣之势快得非比寻常，武器极偶然的情况才会捕捉到一束纤细的微芒，多数闪电均落在了身上。 旋踵之间身体被无数道闪电击中，每一击都是遍体酥麻，无数击之下，那真的有点儿外焦里嫩的感觉。 全身酥麻方消，失血已过半。肖凡慌乱间正待吃药补血，第二轮闪电又至！ 他依稀记得曾在化剑池器械室里的训练，那些冷兵器和法术光效纷至杳来，会在自己飞快的抗击下，变得缓慢下来。这其实是对时间流逝的异常体会，由视觉捕捉回馈之后的敏锐度加强，带来观察物体运动的延迟感。 人的眼球是个神奇的东西，视觉成像是物体呈现的折射镜像投映于视网膜上，再由视觉神经感知传送给大脑，由大脑收集处理了这段信息之后，再回馈给感官系统，如此一个曲折的过程，人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到物体。但由于这整个过程速度极快，也许只过去了几毫秒，这个时间流逝的迟滞感，人类完全无法捕捉其中的间隙，所以“看见”物体的感受才是直观的。 但人眼所能看到的闪电已经是它完成之后的影像，只能勉强得知它造成的后果和下落，至于它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可能就要各种研究和运算了。 肖凡可没有这般匪夷所思的运算能力，他的想法直抒心臆，简单明了，自己应该更快一点，再快一点！理论上多以武器格挡几束闪电构成的雷击，自然就会少受一些伤害。 这么想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在于做不到！ 这第二轮雷击即刻便至，闪电数量之大，命中之密集，肖凡感觉至少过去了有半个小时，然而实际上，时间只滑过了十二秒。 如此频率的闪电由空中击来，吃药是完全顾不上的，取药吃药这个繁琐的过程，动作绝对不够快！但人物的系统状态无须目见，血量的察看形式低于毫秒：58400／291770。 总血量还剩五分之一！ 这个数据不曾令肖凡心虚绝望，反而大感振奋！ 想法没错！ 格挡动作还要更快！ 系统：你确定删号？确定？再考虑一下？计时开始：30秒。 这是双脚甫一踩定石柱之际，就曾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系统提示，当时肖凡还左右观望，给自己全身装备、各项属性好一番打量，确信毫无遗漏之时，才选择了“确定”。 这一次嘛…… 耍赖皮也顾不上了，这妥妥就是场外援助时间，赶紧吃药补血！ 瞬间加血2400点的高级红药不要钱般狂灌，堪堪二十秒过去，血量已恢复满值。幸亏早有准备，此前于拍卖行大批量地购入了高级红药，指望富贵妹这个拖延癌晚期患者，今天可绝比歇菜了！ 十秒之后，雷霆如约而至。 肖凡双脚立定石柱之际，便已被岿然锁死，移动脚步躲避闪电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能稍作扭动身形避让，但事实证明这样的动作也是多余的。 五雷轰顶这样的删号仪式，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闪电，却非法术可以比拟，不存在落空的设定，它会追随锁定人物的动态变化，造成精准打击，唯一的手段，只能以武器格挡两相抵消。 肖凡心里偶尔也会划出一些奇思妙想，这要是有个盾牌格挡一些伤害，能不能少掉点儿血？ 当然这个想法很不靠谱，盾牌亦如材料涂层，只是加强某一属性或多属性防御能力，却不是现实中打仗，只要盾牌未被击穿，就能做到绝对防御。 第三波雷击夹缠的闪电粗壮而密集，犹如瓢泼狂雨，毫秒不断。屠魔匕的挥击亦化作大片刀影，持续而连绵地挥动抵挡，不知是否错觉，肖凡感到这一波闪电带来的雨势渐行舒缓，这是由于他的武器挥击速度加快而产生的视觉变化。 但是再快的速度，也不应该快过密集如雨的闪电！ 肖凡向来自视不高，特别习惯于反省自己，所以纠结而忍耐，琢磨不定而又极为擅长发掘自身的缺陷。 他右手挥舞如初，却已然刀芒阵阵层叠浮凸，如同重山叠嶂般堆砌飘舞，屠魔匕每当碰撞到闪电之时，两者交缠不绝，眼前空际腾起了一朵又一朵辉煌的花火。 在他的感觉中，仿佛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历时二十秒的闪电骤然消失。 血量还剩二十四万！失血不过六分之一！ 肖凡忽然感到五雷轰顶也不是那么可怕，唯可虑处，不过是每次被哪怕一道闪电命中，带来的通体酥麻挥之不去，他觉得每当此时，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以武器格挡闪电的动作才能又复灵巧。 但这个“很长时间”依然是他的错觉，那只是远远不及眨眼的工夫！身临闪电笼罩之下，他想慢都做不到，武器击出的动作会被迫加快，思绪却走向了反面，会变得尤为漫长。 系统：你确定删号？确定？再考虑一下？计时开始：30秒。 继续吃药！ 五雷轰顶的考验可不是耍脾气、摆点儿孤傲的性子就能轻易渡过的，谁敢说后面两轮有多大难度的提升？ 第四波雷霆却感到更加轻松，那是一种链状闪电，由天际一排一排直线垂落，透露出其间一格一格鲜明的缝隙。这样的缝隙落入此刻的肖凡眼中，那就是放大镜下纤毫毕露的空门破绽，随手一刀，完全不用过脑子，就已轻松斩灭。 系统消息如约而至，冰冷得毫无感**彩。 姬青青清脆柔软的语声，瞬间打破了这片冰冷：“梨子哥好厉害！青青已经迫不及待要现身了，青青想看着梨子哥的脸，青青还想……” 几乎是零消耗解决了第四波雷霆，肖凡也是大松一口气，很遗憾何方静不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威猛姿态。他站在神坛石柱上，周边弥漫的云雾便彻底隔绝了行人的观视，就算苍穹主城有其他玩家也打算删号，而选择登上石柱，也跟他不在同一个位面，置身神坛，就相当于在一张副本地图里。 听到姬青青的说话，肖凡心下又漾起了柔情，问道：“青青还想什么？” “青青想要抱一抱梨子哥。”姬青青的声音中似有羞涩之意，说话却并未迟疑。 “那你要让我狠狠地亲一下。”肖凡心怀激荡，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烫。 “梨子哥……”姬青青甜美的语声却有些喜滋滋的，“为什么要狠狠的？我以为梨子哥是个温柔的男人。” “必须狠狠的！”肖凡心如鹿撞，陷入到奇妙的情境里，说话间已然满脸通红。 “你对何方静也是这样吗？狠狠的，梨子哥好可怕！呵呵。” “我对她……”肖凡心下一片混乱，思绪飘忽，难以确定词汇来形容，究竟对何方静是什么样的感情。纵然心灵沟通之下直言不讳，绝对无法伪装，却也挼不清怎样的描绘才能准确表达。 他挼不清，姬青青却也乖巧地不再追问，很快第五波雷霆即至！" 三七二、姬青青的怨念（20） 有人敲晃了一下火羽邪云的id，他连忙打开超级通聊频道，问道：“谁晃我？什么事？” “火羽大大，咱们是不是应该加入雪漫天公会？”id云飞扬的盗贼玩家问道。他是第一批加入刺杀联盟的玩家，出生千云主城，战斗技艺相当不俗，接刺杀任务罕有失手，已然晋升到上尉级。 原先频道里还有些纷乱的聊谈声，火羽邪云开口说话，语声便逐渐消隐，云飞扬这句话问出，数百人的通聊频道里更变得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火羽邪云不吭声，好一会儿后，频道里响起何方静清澈如水、冷静如水的声音：“这样的公会性质，纯粹为了杀玩家找乐子，到底为了什么呢？好像……目的性不是很明确。” “小静说话还是保守了，那就是一群疯狗！”伤无痕恨恨道：“我特么最瞧不上这样的人！简直有病！居然还一群！” “何方静大大……” “膜拜大大……” “何大美女来啦，何大美女说话声音好好听。” “何大美女绝对是全服第一美女！” “女神！” “绝对是女神！” “别说魔道里，现实中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何大美女不光人长得美，游戏玩得也好呀。” “对，利器以下，全服第一高手那是毫无疑问！” “等级都超过利器了！真是太牛了！” …… 何方静一旦开口说话，频道里夸扬拥趸、恭维奉承之声瞬间此起彼伏，直过了五六分钟，才逐渐停歇下来。 影月宗忽然冒了一句：“伤无痕，你骂谁疯狗呢？别以为……我可……我可不怕你！” “妹子搞怪了！我说你了吗？这事也有必要往身上扯？”伤无痕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出生青龙主城，也不认识影月宗这个女盗贼，两人从来没会过面。 “你……你……你说！”影月宗本身就不善言辞，涉世未深，天真得要死，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就被惹恼了，反而更加说不出话来。 “我说什么呀我说？”伤无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雪漫天公会里那些家伙，不为目的猎杀玩家，我确实瞧不上他们！我说错了吗？” “无痕行了，少说两句。”何方静说道：“影月以前没加过帮派公会什么的，也经常杀红名，她误会你把她也骂进去了。影月……都消消气。” 影月宗倒是很听何方静的话，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随手给何方静发了个温婉的笑脸图标，觉得何大美女真是知音。 “哦，杀红名赚装备没问题，我也不是没干过。影月别生气，我不是骂你。”伤无痕果断悟了，随之说道：“小静，什么时候带我去练级呀？你跟梨子这等级噌噌噌的好吓人，我也……” 伤无痕这样在魔道中向来声名昭著的人物，且是刺杀组织元老，都说看不上雪漫天那种公会的游戏性质，起初谈起这件事的云飞扬，包括一些附和他的战友们，再也没人吭声了。 火羽邪云忽然说道：“首先，雪漫天我是不会去加入的，大家要知道，我现在还是寄语花的成员呢，我可不是自由身，跟蓝水蓝签过契约的，我还占了几个点的股份呢，呵呵。” “其次呢？阿火的想法不妨拿出来谈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刀客春秋也打开了通聊频道的语音接发。 “对，阿火想说什么呢？”北极光也冒出来了。 “阿火一向语出惊人，想法必定很是与众不同的，呵呵。”断青空笑道。 “阿火说吧，你可是咱们的老大，我们唯你马首是瞻，哈哈！”有一点点沮丧笑道。 “阿火……哦不！火羽大大果然到哪里都是视线焦点，这眼球效应超级惊艳，小弟羡慕地要死要活的，我们……洗耳恭听！”炎神也跟着笑道。 火羽邪云这一亮身通聊频道，刺杀联盟初创的人员，一个个都冒出来了，接着频道里新人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声音重叠，絮语纷乱，热闹非凡。 “其次是——”火羽邪云说话了，絮语声迅速停歇消止，估计都竖起了耳朵，听他要说什么。 火羽邪云轻笑出声，说道：“其次是我同意小静的看法，雪漫天这样的公会性质，实在不知所谓得很，没有战略目标，也看不到他们的利益诉求。无痕骂他们疯狗是不全面的，疯狗也知道害怕，可他们不需要害怕，反正是游戏，挂了能复活，他们连公会要塞都没有，呵呵，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呢？”刀客春秋问道：“阿火你也认为，跟雪漫天没有合作的必要？” 众人听火羽邪云也没说出什么新花样来，都有些不以为然。 “所以……不是所以！我们刺杀联盟是冲着赚钱去的，我们的利益很明确，要说跟雪漫天合作，这个前提就不具备。”火羽邪云笑道：“当然了，有频道里的兄弟愿意加入雪漫天公会，我还是举双手支持的。在这样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公会里，自然消息灵通，以后接到刺杀任务寻找目标行踪什么的，都要方便许多。” “大家还可以到雪漫天公会发掘一下人才呀，有没有能为我们所用的高手，都可以引荐一下，和气生财嘛，哈哈！” “阿火真是天才！”极少发言的温和守旧，忽然间出声由衷赞叹。 “温和兄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一眼就识破了我天才的本质，我欣赏你！”得温和守旧夸赞，火羽邪云禁不住心里喜滋滋的，语气立时变得欢快起来。 频道里登时哄笑声一片，奉承、吹捧、搞怪、尖叫、鼓掌的都来了，一时间气氛非常欢乐。 火羽邪云随之接道：“疯狗缺乏人性，而兄弟们要努力挖掘雪漫天公会玩家隐藏的人性，尝试说服教育，循循善诱，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利益所归，我想在你们耐心而无私的道德教育下，他们终将学会做人的基本道理，杀人赚钱这么有前途的事业，只要是玩魔道的，有人会不喜欢吗？对，肯定有人不喜欢，那也只会是能力不足之辈，显然并非我们的同道中人。” “他日我们这个刺杀联盟发展壮大，成为全魔道最强硬的刺刀力量，长成参天大树，建立不朽的功业，诸位兄弟都是先行者，都是奠基人！在这个可以预见的伟大基业中当居首功。” 他话音一落，也不知道谁带的头，居然鼓起掌来，跟着掌声逐渐变大变得密集，在频道里轰轰烈烈地响起。 “阿火这……呵呵。”刀客春秋笑道：“以前没看出来呢，阿火还真有点儿演讲才华。” “火羽大大牛毗！”炎神跟着起哄。 “说得太有道理了！” “火羽兄说得一点没错呀，雪漫天的玩家不是爱杀人吗？有脑子的人都得加入咱们！” “还得有实力！” “有实力的人，自然会带脑子出门的，呵呵。” “跟火羽大大后面干，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火羽大大！” “火羽大大才是真正的老大风范！” “是老大！” “对，是老大！” …… 三七三、姬青青的怨念（21） "神坛之上火光明灭不定，频率越来越高，终于产生呼的一声巨响，肖凡仿佛被一头巨兽由口中吐出，身形像一块铅丸般被投出了神坛。 系统：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晋阶任务：一、解除姬青青的怨念。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0点，技能点1000000点，影子分身，极效隐匿，战神附体，武者奥义，魔法树，战魂灵魅。物品请于个人仓库领取。 系统：你接受了剑神晋阶任务：二、找到10只深空妖灵并击杀。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00点，技能点10000000点，役从召唤，真劲发动。 任务时限：300天。 任务失败惩罚：等级－20。 奖励来的五千万点经验值，令肖凡的经验条大幅度向上滑去，等级榜上的排名突兀地一跳，他的id已经跳到何方静的前面，成了全服等级第一的玩家。 肖凡跃离神坛，便站在了主城宫殿巍峨高大的双扇大门之外。他神色却很有些不自然，前后左右环顾了一整圈，没看到何方静的身影，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又令肖凡隐隐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想法，但是类似的想法稍纵即逝，很快便如薄薄的乌云被柔和的春风吹散，姬青青俏丽的样子，美好的身段，和她似带着三分羞涩却十分眷恋的神情，恍然间再次跃入眼帘，肖凡心神又再激荡起来，心摇神驰。 他两手空空，早在神坛石柱上的时候，武器便丢进了包裹。他闻了闻左手，又闻了闻右手，鼻际萦绕的，仿佛仍然满是姬青青的体香，这当然是错觉，魔道设定中人为增减改变的物体，再香也属于污秽，会被即时清除。 肖凡想了想，仔细整理了一下心绪，先朝最近的仓库走去，今天可收获了六本技能书，尤其刺客专用的影子分身，看名字都感到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他在队伍频道给何方静招呼一声，原来何方静接了个刺杀任务，正在打探目标行踪。最简易的方法，自然是在通聊频道先跟战友们打听一番，再结合听闻，解析规律，来判断目标人物当前最大可能出现的位置。 频道里毕竟好几百人，整天开着这个频道闲聊的也未必都是新手，万一哪个战友偶然发现了目标行踪，或者提供些人物讯息，任务完成起来无疑就会轻松许多。 肖凡随手打开了通聊频道，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炎神紧张的叫唤：“哇呀呀，好伤感！我看到南方虎将了，好紧张怎么办？谁来救我？” “这人就血厚点儿动作快点儿，其实没有多厉害。”火羽邪云说道：“盯紧他的动作，限制他两次他就死定了！小炎，你可是全服数一数二的法师，还能怕他？” “火羽大大，你的鼓励太温馨了，可我想哭。” 炎神的语声紧张兮兮的，可频道里却响起了很多幸灾乐祸的笑声。 ………… 一人高的苇草随风起伏，端梢弯曲，风姿婀娜而柔曼，远远看去，跨度极大的芦苇地仿佛一张宏伟的青纱帐。 南方虎将一行八人，就在这张青纱帐里漫行，再走得几里，出了青纱帐便能看到不远处的烟雨峡，然后前方出现了一群玩家的身形。 这群玩家人数超过三百，他们走近一些，随便投了几个鉴定，不由得一齐开怀大笑。 然而南方虎将没有笑，自从昨夜挂在火羽邪云手上，他到现在就没展露过一丝笑容。 火羽邪云后来对他们的猎杀，好像很有一网打尽的决心，结果刚杀了两个法师一个盗贼，火羽邪云好像就不耐烦了，或者是有其他要事需去处理，居然飘飘然跑了，一句话都没交代！ 法师、术士都躺下了，连个补血的保险都没有，还活着的四名近战如何敢追？ 这种拿他们无足轻重般无言的蔑视，比之真的队灭在火羽邪云手上，更令他们郁结于心，怒意汹涌！ 后面的情况南方虎将已经看不到，事实上，他挺尸两分钟之后，就察觉不对，微一思索立刻顿悟，已然自行复活。 但由楼兰主城方向跑四十多里的路，他又没有坐骑，拿武者奥义当成加速移动的技能，再赶回此处，火羽邪云早就不知所踪了。与四名队友们面面相觑，此后便脸色阴沉，决定来苍穹主城，猎杀点儿屠龙刀的玩家，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调节一下愤怒的情绪，抚慰一下伤痛的心灵。 兄弟们果断纷纷拥护，遭遇火羽邪云这一段，当真憋屈！ 就当前的游戏进程，武者奥义的确是跨时代的技能，十倍敏捷大幅度增加了移动速度和战斗姿态的灵巧，行动犹如鬼魅；还有十倍力量！那真是杀人如割草，等级低于六十九级的玩家，一个普通攻击就得躺下，即便完成体力上限任务的玩家，在完全跟不上节奏的情况下，数万或十多万的血量彻底无法抵抗，也就三五秒解决战斗。 由苍穹主城西向直线行程，沿途所遇玩家，无论人数多寡，无论战斗力强弱，遇上南方虎将，均是一触即溃，包括法系职业对近战天然的威胁，到了武者奥义加持的南方虎将这里，就像不存在一样，他奔跑的动作，比法术飞行还要快！ 一开始他们基本上遇到玩家便杀，到了后来逐渐收敛了点，只挑衅鉴定id信息里附带公会的玩家，当然不仅仅限于屠龙刀公会。id鉴定信息是可以由玩家自行屏蔽或开启所属公会的，愿意开启公会信息，想必是对自己的公会骄傲自满，以此推知性格相当的嚣张霸道。 南方虎将他们重返故乡，是干嘛来地？专治不服来地！ 就这么一路走了八十多里，走出青纱帐之际，其实八人的杀心已经温和了许多，毕竟这一路猎杀数量早已过千。但这一波三百多人，那就是大大的一块肥肉，更何况，这里面玩家信息一目了然，都是屠龙刀的人！" 三七四、姬青青的怨念（22） 肖凡在通聊频道喊出声来：“小炎在什么地方遇到南方虎将的？坐标告诉一下！”说完却又嘀咕：“南方虎将怎么会跑苍穹主城来了？我听……我听说他们出生点已经改到楼兰……” 炎神不吭声，通聊频道里却有很多人叫唤起来，纷纷跟肖凡打招呼，膜拜大大什么的，他连忙一一招呼。 火羽邪云笑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想去支援炎神呢？还是不想去呢？” “梨子哥不想去的！”何方静脆生生的话音响起：“呵呵，毕竟是以前的老大哥呀，梨子哥最怕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谁说的？我……我早就跟他们撕破脸了！”肖凡急忙辩解，又道：“小炎人呢？怎么不说话？” “估计他关了频道语音了，要么就是战斗激烈，没心思说话。我说梨子……” 火羽邪云一言未决，忽有一名玩家叫道：“世界频道好热闹，全是刷昭告骂人的！” “骂谁？” 这句话不知谁问的，跟着几乎所有开启通聊频道的玩家，都打开了世界频道。 刷昭告的玩家果然骂声不绝，骂的对象只有一个：南方虎将！ “你说几百人？绝对上千都不止了，我们一队都七十多人！南方虎将这个垃圾！” “我们一队超过一百人，曹特么的……” “这样的垃圾……垃圾怎么能形容这样的畜生？绝对是人渣！疯子！性格扭曲，特么畸形的童年阴影深刻！” “对，疯子！疯狗！狂犬病啊这家伙！见人就杀，简直有病！出门忘吃药了还是忘打针了？” “雪漫天的家伙，哪有不疯的？全都是疯的！仗着学了武者奥义，真特么太嚣张了！” …… 昭告天下里怒语声喧嚣，此伏彼起，说来也怪，南方虎将一行八人，但所有玩家的昭告内容，指向的基本都是南方虎将一个人，显然此人战斗手段高超，杀人手法酷烈，令人印象深刻，挂在他手上的玩家恨意更是深刻。 火羽邪云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南方虎将，看来真疯了。” 肖凡默然不语，他想不明白，一个曾经十分尊重的老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能也不是人变了，魔道只是个游戏，有人想要霸道横行，杀人如麻，那也许就是为了寻求一种异样的快感，恣意的游戏生活，究竟有没有必要受条条框框的限制？ 肖凡还是没想明白。 他记得在国统华府读技校的时候，经常会在校园里、校园外偶遇何方静，他现在猜测这样的邂逅偶遇，很可能是何方静有意创造的。然而那时候情窦初开，少年人血气方刚，身边时常出现那个美丽的女孩子，跟他聊人生聊理想聊心情聊想法聊天气变化，虽然彼此不曾涉及男女之情，形而下的污浊之想，但肖凡难免会产生一些幻象，有些羞于示人的污秽念头。 午夜梦回，当年的肖凡也不得不承认，何方静是他第一个臆想的对象。因为两人接触虽远远称不上频繁，然而那样美丽的容颜，姣好的身段，少女清幽的体香萦绕鼻端，想来真是惊心动魄的诱惑！事到如今，他触碰过何方静，亲吻过何方静，两人肌肤上零距离的接触也有过多次，每每念及何方静，依然感到怦然心动。 技校最后一个学期，肖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弄了张幅条挂在卧室墙面上，上书一行大字：也许你是对的，他们都错了呢？ 被母亲果断扯下来扔进了垃圾筒，当然又是一番教诲。 其实肖凡想表达的，是对何方静朦朦胧胧的幻想，只是这样的表达过于隐晦，简直离题万里，果然这段念想终究被腰斩，无疾而终。 肖凡这样的性格，缺乏主动追求异性的能力，那种迸发于情绪上关于情爱冲动的愿望，由他自己这里迂回徘徊，深锁井底，畏惧表达。 “我也不知道炎神在哪儿，他应该是跟富贵妹、春怀楼他们在一起吧？”刀客春秋忽然问道：“武者奥义真的有梨子说的那么强？” “确实有点厉害啊，速度很快的……”肖凡语声犹疑，想起跟南方虎将的战斗过程，依然有心悸之感。 “毛线！人的动作达到一定的速度，速度本身就是一种障碍。”火羽邪云不屑道：“别看武者奥义加持十倍敏捷，听着就可怕，其实人的感知本身就要慢很多拍，怎么可能掌握这样的速度？掌握不了，那就是个移动靶，好弄得很！梨子你指定被他的速度吓到了，别怕丑，老实交代吧，尿裤子了没有？” “滚！你才尿裤子！”肖凡大怒。 众人哄然大笑，火羽邪云一开始说得还像是在探讨技能特征，忽然冒出来这句奚落，突兀而搞怪，谁都没预料到。 嬉闹声中，肖凡怒意未遏，叫道：“听你在这吹，你要跟他打过，才会知道武者奥义有多可怕！” “打过呀，那还不是轻松搞定？这个南方虎将傻毗一个，好死不死要跟我单挑，还君子约定……”火羽邪云话音一顿，笑道：“我说梨子，你跟小静天天腻在一块，是不是身子骨虚了？你这战斗水平的倒退太惊艳了，连一个剑武士都搞不定，你也好意思……” 肖凡还未及问出疑惑，频道里已然扬起了阵阵欢呼，奉承、赞誉之声络绎不绝。 何方静也高声喊道“阿火太厉害了”，肖凡听了尤觉刺耳，那可就万万不能忍了，怒声道：“阿火，你还想不想要极效隐匿？” 此言一出，频道里立刻安静下来。 “所以我一向觉得，梨子还是个讲义气的兄弟，虽然人傻气了点，但是厚道呀！小静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呵呵，对！”何方静笑道。 火羽邪云对频道里安静的氛围恍若不觉，说道：“快寄过来，等着用呢！麻溜地！” 肖凡犹自疑惑道：“阿火你真的……打败了南方虎将？” “你也行的，你得相信自己！”火羽邪云正色道，就算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也都能想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武者奥义没有那么可怕，相信我，我真的试过。” 三七五、姬青青的怨念（23） "队伍早已被冲垮，烟雨峡一带的大群屠龙刀公会玩家，被南方虎将一番冲击，队伍零散而仓皇失措，累计三百三十六名玩家组成的大半个团，在南方虎将的横冲直撞之下，已然挂掉了六十多人！ 团队里等级抵达六十九、做过体力上限任务的玩家不到十人，纵然这几名血量大增的玩家，对上南方虎将势如猛虎的攻势，也丝毫未曾起到阻挠的作用。 炎神刚刚才练到六十七级，人倒是很机灵，早已远远逃开人群，寻隙以法术袭扰南方虎将的七名队友。六十九级以下的玩家，血量最高的武士也很难达到六千，诸如炎神这样的布衣法系，血量能超过两千五，装备都算在全服名列前茅了。 在南方虎将的光剑之下，剑武士攻击力十倍递增，一剑便是6000＋的伤害，这些玩家连一道普通攻击都抵不住，那真是触之即倒，撞上就是秒杀！ 他移动速度奇快，高大的身量在一众屠龙刀敌手玩家之中，也是犹如鹤立鸡群，由一处到另一处的高速移动，几乎形同闪烁！光剑所至，杀人比割麦子还要轻松。 炎神眼睁睁看着钱猫倒下了，春怀楼倒下了，富贵妹倒下了，狂暴猪灵巧地避开光剑的一击，大步朝侧边奔逃，谁知南方虎将脚步一抬，犹如移形换位般，光剑寒芒即刻跃入狂暴猪的眼帘，由肩头劈下，可能只到十分之一眨眼的顷刻间，狂暴猪整个人摔跌出去。 四名魔道之旅最亲密的朋友，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纷纷挂在南方虎将的手上，炎神心下紧张而恐惧，法棍挥出更加紧了攻势，此时他已然控制住两名法师敌人，正以法术锁定术士。这样的群战场合，南方虎将的四名近战队友都远远避开，似在掠阵，其实不敢上前卷身其中。 南方虎将姿态勇猛，屠杀的步伐绝不停留，光剑挥洒间斜映火也似的夕阳，剑身华彩璀璨，流盼着辉煌的冷光，敌人纷纷如草荠般倒毙剑下，场景惨烈，一时间犹如末日降临。他忽然觉得意识海中微微一暗，仿佛心灵之眼略一眨动，队伍列表里逆风行走的头像忽变灰暗，术士挂了！ 心下刚刚升腾起一丝怒火，猛然感到胸前微微一麻，紧跟着剧痛便有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开始－50、－50的飞快掉血，下意识连忙伸手入包裹取药，为何两名法师队友的驱散迟迟不来，他也是有些纳闷。取药的同时右手光剑随意挥洒，挽起一片水泼不进的剑网，既格挡敌人的法术袭扰，近战职业的敌人也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碰那个运气。 取药的左手陡然顿在胸前，原来又中了一道地矛。南方虎将的目光随法术来势看去，双眼中精芒大盛，是那个法师！ 那名法师站在二十余码开外，身后有一棵两人高的矮树，他后背好似贴着树干，却不断移动身形，且手中法混持续不绝地挥动，随之醒目的法术光辉便脱棍而出。 此人身形挺秀，相貌英俊，犹觉似曾相识，在比武大会阶段的论坛视频里见到过，且南方虎将也曾待过一段时间的帮派，狂刀屠龙的成员，那段身在帮派的时间里，从来不曾重视过的年轻法师玩家，炎神！ 法系极效痛楚命中的效果极为深刻，游戏拟真度载入直观触感的恶果，通过控制技能痛楚的具体效用，才展现得淋漓尽致。 极效痛楚维持的时间有十秒，在南方虎将加持的高速动态下，这十秒真是令人加倍感到悠长而难以忍耐，而他取药的动作，连连遭到炎神的狙击，完全连贯不起来。 仅剩的六名队友也是不争气，就这一会儿工夫，已被一群数十名玩家团团围困起来，看情形这个包围圈是出不来了。 南方虎将心下狂怒，在救援队友和斩杀炎神两者之间，犹豫徘徊了半秒，于极效痛楚自行失效之际，终究忍不住跃身而起，径向炎神的方位扑去。 瞳孔中映出的壮硕身形逐渐变大，变得更为壮硕而庞大，而且这种视觉的变化发生在极速的动态中。 炎神斜倚树干，寸步不退，法棍扬起斜指出去。他很清楚自己的移动速度，面对加持十倍敏捷的南方虎将，那就只能是慢如蜗牛。 但我这只蜗牛也是有牙齿的！我也会咬人！ 炎神心下狂叫。 也许只有不到两秒的工夫，从屠龙刀一众玩家的眼中看来，南方虎将高大的身形横跨二十多码的空间，转眼间便与炎神完成了贴身，中途他跳跃了四次还是五次，但移动速度实在快得离奇，身形倏见倏隐之处仿佛荡漾起空气波纹，留下一层层浅淡的虚影。 南方虎将这最后一跃也仿佛不存在般，消失在时光的滚滚洪流中，消失在所有人刹那间涌现的记忆里，炎神完了！ 一众屠龙刀玩家看到这里，心下已是一沉，很快法术狂舞，众法师法棍挥处，道道法术层叠浮现，划破空际，朝向炎神的位置漫天飞去。 南方虎将原本的意图是要先行一剑秒掉炎神，以他如今的血量，就算数十道瞬发法术同时命中，也不可能秒掉他。 但听到法术呼啸的声音犹如鸣镝般尖锐刺耳，却不禁稍感犹豫，假如一剑砍死炎神之后，再舞剑抵挡身后的法术，究竟来不来得及？ 他却尚未察觉，落身处的草地上，自己兀自单脚站立，右脚还悬在半空中未踩实地！ 炎神的目光距离南方虎将的眼睛不到半码，脚下却似缓实疾地小退了一步，随之法棍在同一时间轻扬微振，于短短一码的近距离间，法术光芒大炽。 南方虎将正待转身，先应付一下身后袭至的法术，却发现整个人定在原地，动作维艰，难以完成转身的动作，无形的丝网缠紧了他全身所有的角落，包括那只悬空的右脚！ 这是……捆缚？ 什么时候中的捆缚？ 高级捆缚施放速度很慢，吟唱时间长达三秒，但命中了目标可不是吃驱散可以解掉的，它并不属于负面状态的诅咒，对目标属性毫无影响，影响的是动作，目标会被一张密集的无形丝网缠紧肢体。要以武器切割加上身形扭转，换言之，就是要把那张看不见的丝网当成一张真正的丝网，解开它，撕裂它，破除它，才算是挣脱。 对付法系捆缚的手段，南方虎将显然不够纯熟，换上肖凡，比武大会阶段也曾遭遇过法师的控制技能捆缚，几秒钟就破开了。南方虎将迟疑不定中，滂湃的法术呼啸着已然降临，全然命中，瞬间失血超过三分之一。 炎神迎面对着他扬挥法棍，施放法术和各种控制技能，他的施法速度快到毫巅，从容而敏捷，法棍挥处，产生了一层一层的舞影。 炎神轻声一笑，口型微动，普通频道里却没能听出声音，但南方虎将看得清楚，炎神的口型构成了两个污辱性的字眼：“傻毗”。" 三七六、姬青青的怨念（24） "捆缚的有效时间长达三十秒，这当然存在于目标未曾试图挣脱的范畴。南方虎将尝试了好一会儿，以光剑挑刺切割，再以身形挣脱，察觉这种无形有质的丝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心下一松跟着一紧。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遭受各系法术的狂暴打击，二十三万的总血量，眼下仅剩四万！而更让南方虎将心里空落落的是，队友未曾突出包围圈，已然全军覆没！ 他侧转身形，连续几个跳跃，却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逃离炎神的施法方向，正待伸手进包裹取药，左手的动作又被截止，这次是被十多道地矛齐刷刷地命中，登时身形定格当场。 接着他觉得身体有被数道控制技能命中的触感，却毫无妨碍，立时了然，这是幻惑！而交战之初吃下的痛定草时效仍未过去，就不会受到幻惑的影响。 无法吃红药补血，南方虎将不由得心下惶然，血量低到这种程度，极度的危险感袭上心头，连迫近敌人近身杀戮也开始产生了迟疑。 他只觉今次猎杀屠龙刀玩家处处不顺，问题出在哪里？ 应该愤怒还是应该绝望？ 双脚堪堪落地，剧烈的痛楚再次提醒他，敌人的另一波攻势即将来到。南方虎将动作的迟疑，和痛楚技能带来动作的迟滞感，整个人很快又被一波法术淹没。 世界骤变灰暗之际，其实他想悲壮地笑上几声，然而控制不住的滔天怒意袭上心头，南方虎将仿佛听到自己牙齿咬动格格的声响。身具武者奥义这样的神技，怎么会被一群蝼蚁般的低等级玩家击溃？ 以他身形移动之迅若流光，整个魔道里，除非有另一名武士学了武者奥义，否则谁能跟得上他的动作？ 前有火羽邪云以卑鄙手段战胜了他！ 后被一群垃圾合力围杀！ 为什么会这样？ 炎神！ 肯定是他！ ………… 炎神近距离施放的控制技能捆缚生效，便语速飞快地于团队频道安排策略，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等级在这三百多人里面只能算中等偏下，但名气早已享誉整个魔道，团队中的法系，自然全都听命行事。 他的策略很简单，战斗紧迫，尤其对战的敌人是个这般迅猛快捷的怪物，也没有多少时间啰嗦了。那就是让近战职业散开，先去解决南方虎将的那六名队友，而每当炎神喊出一个控制技能，团队里的法系只要技能冷却到期，立即毫不犹豫地施放，能否捕捉到南方虎将的身影不重要，只要跟着口令施放技能就行，而没有达到冷却时间的，尽量以法术袭扰。 炎神眼光毒辣，观察力和运算能力极强，如此层层困扰，控制技能夹缠在法术光辉中施放，前后也不到一分钟，狼入羊群般的南方虎将便被完全困死。 直到南方虎将高壮的身体倒跌出去之后，跌落了一地装备，包括那把令众人恨之入骨的光剑，场面上还凝定了十多秒，大家面面相觑，兀自不敢相信这个猛虎一般强悍的杀人狂真的挂了。 接着不知道谁发一声喊，近二百名玩家团团冲上前来围住了炎神，众人欢声雷动，居中的十多人拉手拉脚，合力将他拎起来扔上了天空。 ………… “搞定了，春哥、富贵妹他们都挂了，就我还……”炎神哈哈大笑，“依然坚挺……哈哈，我太牛了！我为什么这么牛啊？这是为什么呢？你们能想明白吗？可我死活想不明白呀！哈哈哈哈！” 刀客春秋问道：“南方虎将被你们干掉了？你们多少人？”他语气中也透着讶异。他此前已然通过公会频道得知，炎神这群三百多人身在烟雨峡，但报讯的玩家声音里透着颤抖的恐惧，显然战况堪忧。 炎神语声中依然大为得意，说道：“说人数就……刀客老大你是不知道呀！武者奥义有多恐怖，那移动速度跟鬼一样……” “小炎厉害！”肖凡说道：“尽快练级吧，你这等级也落下太远了。对了，过会儿我带你们去刷头领怪，我想到一个办法……” 他此时正在仓库区的魔法空间，说着就将魔法树投递给了炎神，将武者奥义投递给了富贵妹，将战神附体投递给了钱猫。取出极效隐匿之时，微一迟疑，念及狂暴猪毕竟才六十五级，那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了，径自给火羽邪云投递了过去。 至于战魂灵魅，要好的朋友里没有一个召唤师职业，只能先放着了。随后才取出影子分身，点击学习。 “哈！梨子哥真好……” “小炎！” 炎神语声甫出，便被何方静叫停，随之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别说技能书的事。频道里那么多人，那么多法师职业，梨子哥可就只有一本魔法树，你要喊起来，他以后怎么做人？” 炎神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消息：“你咋知道梨子哥把书寄给我了？你咋知道我想说这个？” 何方静不理他，炎神又给她发了条语音消息：“何大美女……哦不！嫂子对梨子哥真是爱到骨子里啦，好羡慕梨子哥。” 何方静：“就跟你对富贵妹一样，富贵妹也令人羡慕。” 炎神：“我这……唉！”他的语音消息化作一声长叹，不胜飘渺。 ………… “原来七十级技能不用升级的，难怪……梨子，来试试吗？”火羽邪云忽然在通聊频道说起来。 “试什么？”肖凡也正在观阅影子分身的技能说明，随口问道。 “打一架呗！”火羽邪云笑道：“也老长时间没交过手了，你现在连一个剑武士都打不过，我得看看你退步到什么程度了。” 肖凡不语，通聊频道里却响起阵阵呼喊起哄声，今天难得几位频道创始人有心情在这个频道里聊天，无论新人老人都跑来凑热闹了。 “打一架吧！” “支持两位大大来一场！” “这绝对是高水平的格斗！” “对呀，这可是魔道盛事，两位绝顶高手的对战！” “谁能联系到方白宇？这件事得直播解说呀！哈哈。” “估计这一次火羽大大能赢……” “那为什么？野山梨大大可是星耀冠军，近战之王！” “你推理啊，火羽大大赢了南方虎将，而南方虎将赢了……” “对对对！让你这一说，我瞬间顿悟了！火羽大大赢的把握大。” …… “不是我说啊，梨子哥的战斗水平，不应该输给南方虎将的。”炎神说道：“当然武者奥义确实可怕，我也有点发言权吧？我刚刚亲身经历过的……” “梨子……野山梨大大的极效隐匿，从哪儿刷到的？”起初提议加入雪漫天公会的盗贼玩家云飞扬，忽然开声问道。" 三七七、姬青青的怨念（25） "肖凡微一沉吟，还未作答，火羽邪云接口道：“梨子做了个任务，奖励这个技能，极效隐匿早就被本人预订，大家也别惦记了！各位加油探险吧，利器怎么说来的？前方的风景更好！哈哈。” 云飞扬“哦”了一声，声音后面跟着十几声“哦”，显然都是玩的盗贼职业，对提升本职业战斗能力的关键技能，自是殊为关切。 超级通聊频道里的近战职业，已全然突破七十级大关，身处这个刺杀联盟的会员玩家，无一不是pk经验丰富、战斗技巧高超之辈，刷头领怪练级的技巧，早被这群近战玩家掌握得炉火纯青。 频道里面两百多名近战职业，连刺客这种冷门职业都有七人，他们对上火羽邪云和野山梨或许还有些发怵，跟伤无痕这样的顶尖高手对战却已夷然不惧。他们闲时经常切磋技艺，其中已有三十多名玩家战败过断青空，云飞扬、影月宗尤为其间佼佼者。 云飞扬又道：“我去加一下雪漫天公会呀，谨遵火羽大大号令，看看能不能拉点儿杀手来……话说两位大大，你们到底打不打呀？兄弟们很捉急的！找个比武场，我传送过去学习学习。” “对！必须打！” “定一下吧！我也传送过去。” “我觉得一定要打一场的，虽说火羽大大的局面好一点……” “野山梨大大一向是……带给人惊喜的高人！” “不错！鹿死谁手，胜负未知啊哈哈！”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 “阿火你不是我的对手。”肖凡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轻幽而淡漠，淹没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火羽邪云却听见了，笑道：“很有自信嘛梨子，学到什么新技能了？” “不是……”肖凡欲言又止，失笑道：“不完全是，我装备太好了，打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他们两人这一交谈，频道里嘈杂声顿止。 “装备？”火羽邪云语声愕然，疑惑不解。 肖凡说道：“你要在城里的话，看一下武器装备榜就明白了。” 何方静的声音于队伍频道骤然出现：“梨子哥自己暴露啦！” 肖凡切入队伍频道，说道：“瞒也瞒不住的，装备榜上可不能隐藏装备信息。小静你在哪儿呢？来看我试新技能呀！我……我好想你。”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柔和，变得低弱下去。 “但是可以隐藏人物信息呀！梨子哥真是……哎，暴露就暴露吧，梨子哥心胸豁达，我……我在轩辕城追杀一个任务目标，过会儿找你啊。” 何方静嗓音清丽，几句话很快说完，肖凡却犹觉伊人清音萦绕耳畔。正处热恋之中，简直一刻都不愿意跟何方静分离，游戏里就这一小会儿不见，已勾出深深的思念之情。眼见夕阳西下，落日余霞弥垂天际，何方静也没说什么时候由h市动身回来，不禁焦虑感更甚。 很快频道里响起了尖叫声，火羽邪云也惊呼出声：“不会吧？” “曜煜套装！好恐怖！” “八十五级全绿装备，还有一把八十五级匕首，不会全是梨兄的吧？” “这是雄霸天……称霸整个魔道啊！” “真是太吓人了！野山梨大大的攻击力，会不会达到三千？” “绝对不止，三千五都不止！你把套装属性加成算漏了吧？” “狂武士也没这么恐怖啊！” “狂武士不知道，武士加持武者奥义，攻击力能破万！” “我看这上面装备武器，每一件都加技能的，武者奥义还能不能对野山梨大大形成压制，这还真不好说。” “对，全有技能的，看得我……口水啊……” “哈哈哈，我早就口水一地了。” …… “我现在攻击力三千九百九，防御三千九百八，物防魔防都在两百上下，均值两百，血量二十九万。”既然已经主动公开装备情况，肖凡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在通聊频道里一并说出来。 惊叹声又起。就当前的魔道玩家横向对比，这个频道里的会员肯定不存在装备薄弱的情况，至少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刺客如此强悍的角色属性，委实惊艳之极。 惊叹归惊叹，火羽邪云依然说道：“还是打一场吧，你换六十级装备，再换上雷……雷鸣刀是吧？考虑到你新装备上身，可能熟悉程度要差一些，你就用你最熟悉的旧装备好了，我不怕你占我便宜。” 他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频道里不由扬起阵阵笑声，何方静骂了一声：“真够无耻的！” 肖凡也不禁莞尔，笑道：“我同意，阿火但求一败，我就成全你。我也想试试你的新技能。” “对对！梨子深知我心，我主要是为了试技能，话说——”火羽邪云语声一顿，又道：“小静，你家梨子哥人真的不错，脾气又好还很体贴朋友，你发现了没有？” “这还用你说！”何方静说话声里满是不屑。 火羽邪云大笑，随即说道：“楼兰城化剑池见！” 频道里嘈乱声中，有人说道：“阿火提出这样的要求都能答应，就像梨子说的一样，阿火你赢了也胜之不武呀！” “就是就是，这么打还有意思吗？我可不去观战了。”另一人接声说道。 “我也不去了，好无聊。” “有意思啊！”火羽邪云昂然作答，又作痛心疾首状，“你们是不知道我输给梨子有多郁闷呀，我都输怕了我告诉你！为了赢，用点手段在所不惜，谁都别劝我！我决定了！” 顿时唉声叹气一片，有人说“这个……这个……”，却说不下去了。 到底这个无耻之徒，又是怎么成为刺客联盟的老大的，这时候谁都想不起来了。 话虽如此，但频道里还是有大半数玩家赶去了楼兰主城，对战的两位正主还没到呢，这些观战的玩家已然等在化剑池的比武台旁了。 不一时，火羽邪云跟野山梨的身影出现，两人身量相当，体型也相近，都是一身漆黑的皮甲，于化剑池门前相视一笑，并肩走了进去。" 三七八、姬青青的怨念（26） 两人踏入比武擂台区时，擂台栏杆外一圈已然围得满满当当全是玩家，粗略一看不下三百人，只是绝大多数都是近战职业，布衣法系较少。 其实擂台区附近有实况视频可以调阅，无须堆挤在擂台旁观战，但直观的观战效果，毕竟跟透过视频察看的感觉大为不同，这也仅仅是感觉而已，大约缘自人类对置身现场的感受尤为钟爱的缘故。 肖凡环顾围观一众刺杀联盟的战友们，刀客春秋来了，隐者无踪来了，包括炎神身旁的春怀楼、富贵妹、钱猫、狂暴猪都来了，连忙跟他们微笑点头示意。 有几十名玩家或是刺杀联盟会员，或是屠龙刀成员，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当然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应，终于火羽邪云忍不住喝止：“我说招呼就别打了吧，影响我们的战斗情绪懂不懂？到时候梨子输了又说我耍赖，这是战斗明白吗？战斗一定要公平！公正！” 他话音未落，围观人群早已嘘声一片，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切换到普通频道发言。 “太无耻了！” “就阿火……还好意思说人家梨子耍赖？” “我都看不下去了！” “特么还公平公正，有没有地缝啊？我都想钻进去了。” …… 肖凡忽然眼前一亮，精神为之大振，心中的喜悦犹如温凉的清水般溢将出来，叫道：“小静，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追杀一个玩家吗？” “不追了，我要看梨子哥打架。” 何方静温婉地一笑，登时犹如百花盛放，艳光四射，以她立定处为圆心，四周氤氲着明媚如春的气息。她身旁的玩家连忙避开一段空隙，周围的玩家有男有女，有的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绝美容颜，有的则讪然侧头，偶尔瞟上两眼，却不愿意与她的目光对视。 火羽邪云也向何方静看过去，不由哈哈大笑，“小静也来啦，我学会极效隐匿了，看我怎么把你家梨子哥揍趴下，到时候你会不会哭？” “我不哭。”何方静淡淡说道：“梨子哥会赢的。” “哎，哭两下意思意思呗，要么……” 火羽邪云正调侃呢，忽然响起一个娇嫩而清脆的语声：“梨子哥会赢的！梨子哥加油！”却是富贵妹扬起了手臂，呼声尖锐。 “唉！我这人缘差的，富贵妹都不帮我加油，富贵妹，我可比你家梨子哥帅多了，凭良心说……” “凭良心说，帅你个头啊！” 富贵妹的口头禅恍如初见，肖凡心下没来由地涌上一片温暖，随即叫道：“开始吧阿火，就你话多！磨磨叽叽有完没完？” “来吧！不……”火羽邪云笑道：“我们俩先站开二十码，虽然不是法系，但我有长弓的……你也有远程武器对吧？” “行吧。”肖凡跃身退后，脚步沾地再行后跃，很快便退开了二十多码，问道：“准备好了吗？” 由于跟火羽邪云的所在有一段距离，在普通频道的发言，自然而然声音便提高了几个分贝。 但这句话问出，肖凡发现自己倏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情境，真感到自己忽而化身绝世高手，而二十多码开外的那名对手，也是一位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物，两人对立于绝峰之上，视线相交，彼此目光中透着十分的冷肃、豪迈、战意凛然……还有十二分的矫情做作，肖凡失笑，不由耸了耸肩。 高手之间的战斗怎是普通玩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火羽邪云的长弓前端迸射的耀目光华，与肖凡飞爪脱手掠出的姿态，于同一时刻发生！ 肖凡飞爪大力递出，随之就待跃身越过两人相距的空间，脚步一错，于最后一刻动作发生了改变，身形依然随飞爪的握柄反弹力跃空弹起，然而转折了方向，加强了升空的力量，突兀间飞得更高。 跨越二十多码空间，弓类天级必杀张开了凛厉的獠牙，触及肖凡适才所在位置之际，狂澜的范围已然笼罩了两码，几乎擦着肖凡的身体掠过，光华落空，继续前冲十多码，终于消散在空气中。 肖凡身体由空际忽而扭转，于途中猛然一个下沉的姿态，如同一颗铅球骤然由半空降落，双脚甫一触地，工具飞爪已收归包裹。随之只见他身形忽变得浅淡，如同随风荡漾在水波上的月影光晕，层层叠叠的人形递进奇快，两人之间仍有十多码的距离，在人影推进之中，空间倏忽消失。 火羽邪云手中武器早换作匕首，两人陷入了近身缠斗。 而直到此时，旁观者的眼中似乎肖凡犹自立在原地，然而他身形移动化成的重重虚影逐渐消散，给人一种推倒积木、彼此堆叠的错觉。 擂台场外惊呼声起。 “好快！” “这简直就是武者奥义啊！” “十倍敏捷吗？” “刺客也能这么快！” …… “梨子哥这个，应该就是刺客的影子分身。”富贵妹猜测道。 春怀楼、钱猫、刀客春秋等人凝神不语，炎神微微摇头，却也没有出声反驳。 便在此时，只听“刚”的一下剧烈的金铁交鸣声，稍稍一顿之下，又是“刚”、“刚”两声，两人的短兵器至此已然交撞了三次。 嘭！ 火羽邪云整个人斗然化为烟尘，犹如烟花散尽，满目碎金般的尘嚣，倏忽间消失无踪。 肖凡毫不犹豫地疾冲向前，身后拖着一层淡淡的人影，若非眼光敏锐之辈，可能都无法察觉他身后拖出的虚化人影，因为这道与肖凡高矮胖瘦完全相同的人影色泽既灰暗浅淡，且于眨眼间跟他本人的身形重叠起来，合而为一。 下一刻，火羽邪云由半空中现出身形，正在肖凡头顶上空，肖凡奔出的这几步，却完全落入火羽邪云的计算中，只见他俯身落下，匕首挟雷霆之势飞快击落。肖凡抬头，侧身，脚步于地面上小巧地滑行二十公分，闪躲匕首击落的同时，天峰剑闪电般刺出。 终于有盗贼玩家喊出声来：“极效隐匿！这就是极效隐匿！这也太……”他话音倏止。 其他人更目不稍瞬，无人开口说话。 原来就这一会儿工夫，火羽邪云竟由半空落身的过程中，匕首漫空划出，连续斫出了十多次，肖凡的避让还击，纷纷落空。两人武器攻击所至都是落空状态，而火羽邪云身形舒展，变为头上脚下，双脚即将落地。 肖凡剑势大盛，漾起一片寒星点点的碎芒，火羽邪云双脚堪堪沾地的一刻，猛然飞身后跃，弹丸般弹起。肖凡快步追上，虚化的人影向前，身形在后，很快追上了火羽邪云的跃空退势，天峰剑预判出他的落势，就此一剑劈出，虚影也似掌持武器，闷头闷脑地跟着一道黑芒，以同样的姿态劈出去。 火羽邪云人在空中，身形竟然不可思议地一顿，手中匕首锋芒大盛，缺月状圆弧光晕电射而出，斩月！ 三七九、姬青青的怨念（27） "人居然可以停滞在半空，打破了地心引力对人类无处不在的影响，这种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也会发生！ 场外惊呼声、尖叫声，混乱成一片。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令肖凡的记忆顷刻间浮起，这是当初跟利器夫妇一同在巨兽副本探险，刷到的永久道具滞空羽！ 再一想，曜煜靴上也有类似的技能，试过一次，持续时间很短暂。 想到也晚了，这一道地级必杀斩月，于火羽邪云令人惊悚地滞留空中之际突兀而来，吃了个结结实实，肖凡整个身体都被必杀强大的冲撞力击飞了出去。 －14700！ 这是两人交战以来，首次有一方中招。火羽邪云眼下七十五级，装备六十九级盗贼套装，七十五级盗贼专属匕首，攻击力之强，在全魔道盗贼职业中能排到前五，这道地级必杀造成的掉血数据也是颇为惊艳。好在肖凡即便装备六十级套装，手持天峰剑，也有将近十万血，这点儿伤害仍不足为虑。 肖凡踉跄落地之时，火羽邪云早已取消滞空技能，一刻不停地如影随行般跟进，紧紧贴了上来，匕首弥漫出的寒芒构成星河般的无穷光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威压，便恍若实质般笼罩住擂台场。 云飞扬目光灼灼盯视台上二人，不由轻声笑道：“火羽大大的攻势太吓人了，我看着都害怕！也就是梨子，要我上去早就躺下了。” 围观的便有数名玩家随声附和，这个火羽邪云说话直率，从不在意形象、素质之类的身外之物，甚至常常给人一种口不择言的粗鲁印象，但战斗中表现出的姿态确实猛烈，让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都有一种喘过气来的感觉。 肖凡更无余裕取药补血，连连挥振武器格挡，却屡屡落空，虽还未被对手的武器命中，然而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是被动挨打状态，处在绝对的下风。 “梨子看来危险了。”刀客春秋轻声说道，依然目不稍瞬地盯着场上的战斗。 “是啊。”春怀楼轻声叹了口气，“阿火比以前更厉害了。” 富贵妹撇了撇嘴，炎神、钱猫注目场上，一言不发，狂暴猪手中匕首翻转不休，神色间跃跃欲试，却又紧锁着眉头，何方静面无表情，只是紧紧盯着擂台场上交战的两人。 围观的几百名近战职业，有的议论不休，有的皱眉不语，显然都在以讨论交流思考，结合场上两名高手的战斗情况，印证自己的pk手段。 “我看未必。” 却有个柔和的女声发出不和谐的腔调，竟是苏映雪与丈夫利器双双来到，蓝水蓝也跟一群数十名寄语花成员赶来。 此处围观的玩家专心注目在对战场上，却无人注意到，很快熟悉的、不熟悉的玩家便纷乱地打起招呼来，利器等人礼貌地一一回应。 终于蓝水蓝笑道：“有话回头再说，还是先看他们打架。” 喧闹的场面逐渐静谧下来。 虽处下风，但除了火羽邪云最初一道斩月生效外，交战中的肖凡至今依然未有血量上的折损。 忽而肖凡身形诡异地一缩，就地朝后翻滚出去，两人的交战明明是高速变化的动态场景，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萦未断，火羽邪云就势弯腰伸臂，匕首瞬间追击过去，这一击之下，只听“刚”的一声，双方武器再次相撞。 这一次武器交撞频率就高了，两方武器递出、收回、转变攻击角度，“刚”的一声只若炸药桶的引线，倏忽间化作数十次清脆的叮叮叮叮的声响，犹如翠珠落玉盘，欢快的敲击清音响个不绝。 清脆的叮叮声响过数百次，火羽邪云身上已被天峰剑命中了十余次，失血过千，心神蓦然一醒，动念间极效隐匿施放，就此嘭的一声，身形蝶变幻化，消失在当场。 这是……影子？ 不对！ 这是肖凡在跟自己的影子合作！ 这是二打一，倚多为胜！ 这么无耻的技能都有！ 注目细观，肖凡的身形样貌清晰明朗，整个人犹如叠放在一张相片般的虚影旁，火羽邪云确信自己未曾眨眼，然而随着肖凡脚步微晃，虚影不见了！ 这也就是刹那之间的事，极效隐匿可就只有两秒的消失时间，能由施放者自行掌控距离、位置、截止时间。果然不到一秒，火羽邪云再次现身，却滚翻到肖凡脚边，匕首由下而上疾然劈出，寒芒乍现，显然又是一道必杀。 肖凡身形飞退，却似乎因对手由脚边出没，有些预料未足，立身不稳，身形骤然一分为二，分左右斜跌了出去。 随之一人一影由两端飞速向一处合拢，那个影子身形跟肖凡一模一样，手中也持有天峰剑模样的武器，但灰蒙蒙的十分不起眼。 黄昏最后一缕红芒也即将消失在西天边缘，擂台周近早已亮起了悬空彩灯，但毕竟相较白天的视野效果弱了几分，如此肖凡呼出的影子更加显得朦胧不清，火羽邪云看在眼里寒在心里，忍不住想揉眼睛。 人、影一旦合拢，便像约好了一般冲向火羽邪云，擂台场上登时衍化出道道残影，也不知道是影子留下来的诡谲幻象，还是人的移动速度太快，而给视象留下的错觉。 到了此时，肖凡的影子分身彻底暴露出来，也便再不掩藏，乍合乍分，由两端围攻上去。 场面急转直下，火羽邪云由最初大占上风，到现在完全处在挨打状态。而影子起初的战斗手段跟肖凡一般无异，几乎是肖凡作出什么动作，影子也跟着作出相同的动作。 如今影子却已开始生出不一般的变化来，火羽邪云格应接不暇地格挡、躲避和还击之余，无意间发现，影子竟在独自战斗，跟肖凡此时的动作已然迥异！ 而且影子自有的战斗技巧，居然跟肖凡不相上下！ 影子为什么这么厉害？ 它有思想吗？ “太无耻了！”火羽邪云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要不要这么无耻？”" 三八O、姬青青的怨念（28） 火羽邪云身形微晃，又待施展极效隐匿，先退开来看仔细点再作计较，然而忽有被武器命中的触感，极效隐匿就此被打断。 哧！ 又中了一剑！ 这次火羽邪云看得分明，出剑命中自己的是肖凡的影子，而不是肖凡本人！ 随之叮叮叮脆响不绝，却是匕首与短剑相撞的声音，对手人影分离，火羽邪云左躲右挡，疲于应付，心下终于生出退意，他自问本事再大，pk能力再超群，也打不过两个野山梨！ “跑不掉了吧？一直就在防着你这一手呢。”肖凡笑吟吟的，甚是得意，他早就向利器问清楚了，极效隐匿的冷却时间长达二十秒！ 火羽邪云不理他，两秒之后，肖凡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变成了愕然。 一个“x”型符号横贯整个比武场擂台区，跃空飞旋，呼啸声中极速收缩，化为一个硬币大小的“x”，贴在了火羽邪云的额头。 认输生效！ 肖凡眼前一花，火羽邪云刷出了擂台场，很快便跑回擂台边，对着肖凡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技能！”随之又道：“好吧，我对新技能也不是很熟练，我熟悉熟悉，改天再跟你打。” “阿火居然认输了，真是没劲啊，是怕输了当着大家的面哭吧？”何方静笑语盈盈，神情间十分高兴。 “不哭不哭我不哭。”火羽邪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又现出诧异的神色，哈哈一笑，“笑话！我怎么会哭……利器也来啦，要不要试试梨子的新技能？”他说话时眼睛左右观望，果断发现了利器一行，灵机一动，果断转移话题。 但刺杀联盟的成员可不打算放过他，很多不远数城传送过来的玩家，更不会就此默默离开。 “阿火你还行不行啊？输了就输了，居然还找这理由，怕不怕丑？”一名狂武士玩家笑道。 火羽邪云立时反驳过去：“我没输呀，我自己认输的好吗？其实我跟梨子……还有得打呢！” 肖凡此时也走出了比武场的pk区域，笑着点头道：“对，有得打呢，阿火很厉害的，我差点输了。”他走到何方静身边，两人相视微笑，同时伸手相挽，随即五指交缠，紧紧握住。 肖凡这一开口说话，顿时哄然一片，周围狂笑声大作。 “梨子真是谦谦君子，阿火得跟人家学着点呀，老往自己脸上贴金，非常的不……不够谦逊啊！”一名刺杀联盟的盗贼玩家笑道。 “他那叫虚伪懂吗……我说你们能不笑吗？这是战斗！这是朋友之间切磋技艺！大家都严肃点！”火羽邪云正色道。 诸人七嘴八舌的絮语声中，利器说道：“阿火对极效隐匿的用法，可能是刚上手，确实还有些不够熟练……”他说着语声一顿，喧嚣声随之沉寂下去，大家自然都想听听这个盗贼第一人，且是魔道第一人，对盗贼玩法的独特见解。 “请偶像指点。”火羽邪云作势深鞠一躬，他做这样的动作很有些不伦不类，跟着直身环顾左右，肃然道：“听魔道第一人利器大大讲课，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会儿学费都交给我。” 嘘声又起，不一会儿便止歇，大伙儿都懒得跟他耍贫嘴了。 谁知利器失笑间，却没有就这个技能的深入掌握谈下去，反而说道：“梨子，咱们打一场试试，我看你这个新技能也是刚学的吧？嗯，影子分身，看起来很有意思，我也有点儿手痒了，呵呵。” “好……请利器大哥指教。”肖凡松开了何方静的手，大步走向擂台场。 其实他早就想跟利器交手了，只是彼此交往日深，关系密切，兼且利器年岁较长，却总有些抹不开面子，开不了这个口。 利器也跟着走进了比武场pk区域，所谓擂台，就是空阔的pk地图，玩家一旦踏足其中，便会收到系统消息：警惕！你已进入pk区域，队友以外的玩家均能对你造成伤害。 其实比武场交战，绝不会有装备等利益上的损失，就算挂了也不会掉落任何物品。 场外已经有熟识的玩家喊将出来：“梨子换上新装备吧，利器大大可不是阿火那样的三脚猫！” “说谁三脚猫呢？”火羽邪云环视人群，似乎在找那名说话的玩家，但没找到。 有人起哄道：“是无痕，伤无痕大大！” 火羽邪云目光转到伤无痕脸上，只见他张口无声大笑，火羽邪云英俊的脸上透着十二分的不满，叫道：“我可是高手，很著名的！” 登时嘘声大作，笑语频仍，倒也没人反驳他的自恋，就算火羽邪云败在野山梨手上，谁又敢说他不是高手？ 肖凡笑而不语，伫立原地却没打算换装备。八十五级装备太过强悍，这刚渡过五雷轰顶，纯以最快捷的普通攻击招架闪电，装备上附加的技能几乎还未曾使用过。 利器站在六码开外，却也没有要求肖凡换上厉害的装备，只是笑道：“梨子，你先把影子放出来吧。” 他这话算不算故作谦让，肖凡也闹不清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影子分身技能施放，身形骤然一分为二，影子前冲向利器，真人却跟随在影子之后。 旁观者眼中难免又是一花，场景里产生了叠印的效果，场上飘忽推进的身影绝非两个，而是十多个！积木般弥漫而前，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影子已然与利器完成贴身，天峰剑刺出，率先作出了攻击。 肖凡本人紧跟其上，天峰剑挥出，却是个由上向下的劈斩姿态。 眼帘中忽然发生水纹般的波动，利器站立之处的场景骤变模糊，在极短的一霎间，利器整个人便化作云烟，肖凡心中便是微微一沉，刹那间已能断定，这一击必然落空！ 那么极效隐匿之后，利器又会从哪里出现呢？ 肖凡武器已收回，控制影子跟自己同时向前猛冲，变为了自己在前，而影子尾随其后。无论利器会由哪个位置出现，自己必须保证动态，相比静立原地消极地等待攻击来临，显然要积极得多。 便在此刻，利器原先立定之处半码开外，忽地蓬然亮起一团极为耀眼的白光，利器身形尚未呈现，必杀已然绽放，天级必杀：破灭！ 肖凡前冲之势未竭，这一道必杀就像自己主动送上去的一般，纵然于电光火石之间还扬起了天峰剑横于胸口，必杀却不是武器格挡能抵消的，整个人就此被强劲的必杀技击飞，摔跌出去。 三八一、姬青青的怨念（29） "－40200！ 这道必杀宽度范围不小，笼罩的一片区域里，连着影子一同击飞出去，在空际划出两道隐约的掠影，利器果然尾随其后，弹跳而起，追袭肖凡的落势，左手匕首格挡影子的攻击，右手天牙刺却追上了肖凡的身形，斩刺劈削，武器挥舞间快到毫巅，弥漫出星光点点，普通攻击的速度跟火羽邪云差相仿佛。 影子没有血量，攻击力、敏捷均与主将相等，战斗意识完全受控于主将的意识指令，遭到玩家攻击也无损角色的血量，除非主将挂掉，影子才会消失。 然而利器迅若流风的一轮追击，肖凡双脚落地时，已然失血过半。 肖凡立即指挥影子跟自己身形错分为二，左右夹攻利器，然而利器身形变化更快，根本也不跟影子缠斗，能挡就挡，不能挡便躲开，甚至以肖凡作为屏障，来规避影子的攻击。 利器在战斗中始终能锁定肖凡本人，时而一轮急雨狂风般的攻击，时而逃开。 影子与本尊一旦产生重叠，那么肖凡同样的一击，就相当于两击，这节奏比之暴雨更为频密的两次攻击，又可能分自不同的角度出现，火羽邪云最终认输之前，也是深知自己不可能抵抗相当于两个野山梨的夹攻。 利器却绝不纠缠，移动身形所向，只是一味寻隙追击肖凡本人，他的移动速度不仅仅是快，更是精准！他的脚步时动时停，永远卡在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轻而易举就把肖凡的攻击频率打乱，有力难伸的感觉徐徐袭上心头。 约莫半分钟之后，利器又消失了！ 肖凡忽然间有些明白，火羽邪云曾说利器无法战胜，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利器的战斗节奏太过敏锐，几乎每一秒都在切换自己的战斗手法，仿佛他脑子里有一台高速率计算机，于战斗阶段庞大繁杂的数据变化中，精确地运算出对他最有利的行动。他的执行力就更不用说了，魔道第一人可不是白叫的。 整个魔道都清楚一件事，跟利器交手的体验难能可贵，然而可能没有多少人如火羽邪云、肖凡这般体会深刻，跟利器交手非但凶险，而且充满难耐的憋屈感。 影子听命行事，所以一旦肖凡与影子联手，火羽邪云顿时应接不暇，然而同样的手段用在利器身上并不见效，这是什么原因呢？ 由意念中操控影子独立作战，并不像旁观者看起来那么洒脱轻易，因为主将自己还在同时进行对敌人有威胁的攻击，心分二用可不是说说而已，其难度之大，肖凡初初上手，便已然体会深刻。 最明晰的证据就是肖凡心神但凡稍有松懈，陷入到独自战斗的节奏里，影子便成了扯线木偶，动作随主将举手投足的变化而一丝不苟地照做，影子战斗中给火羽邪云营造出的所谓独立意志，却根本是个假象。 未学影子分身之前，肖凡与火羽邪云对战也未见得就一定会输，但是使用影子协助战斗之后，一度大落下风，分心二用的恶果已然呈现，只是火羽邪云惘然未曾察觉。 肖凡也是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两个多小时前刚渡过五雷轰顶的考验，姬青青曾给他喝彩“梨子哥好厉害”，若是朋友们对肖凡吹捧夸赞，他没有多大感觉，但是姬青青、何方静的赞誉，却常常令他斗志昂扬，胆气勇壮。 没办法，也许是天生重色轻友，也许是更热衷于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自己，这样的小心思犹如心灵沟通，是意识层面彻底无法作伪的真实意图，肖凡也没心思剖析自己了。而如今姬青青已然附着于他的灵魂之上，随时可以唤她现身出见，每每想及此处，又令肖凡倍感温馨。 姬青青说他厉害，因为肖凡在五雷轰顶的闪电由天而降之际，能以武器捕捉闪电，抵挡伤害，纵便直到最后一波闪电来临之时，他也做不到完全抵挡闪电来袭，然而武器出手之快，现下想来自必也是达到了一定的速度。 闪电都能有效地捕捉到，与玩家交手，为何变得这样缚手缚脚，有力难伸？ 也许新学技能，太过于依赖影子的帮手？ 肖凡心中似生明悟，于利器现身之处，却是一道不动声色的伤害技能，肖凡跃身避过，随之右腕一振，天峰剑光影激扬。 场外惊呼声骤起，跟着骤然停歇，天峰剑这一振之下，竟耀现出千百道光晕，随着武器的动态闪烁，光晕融成了一团光华，触目生寒。 这绝非必杀造成的光效，而是肖凡掌中的武器挥舞间快到了极致。 利器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以天牙刺跟匕首两相交叉格挡，却纷纷落空，脚步不轻意地横移变换，却是禁不住且战且退。一影一人如影随行，武器漾起忽明忽暗的璀璨光华，追行不止，已有十多次命中了利器。 “这真的有点儿像武者奥义呢！梨子哥太快了……”炎神低声说道。 火羽邪云目不转睛，应了一声：“确实像，想不到梨子跟我还藏了一手。” 旁边发出两三声嗤笑，随即消隐，这种飞速变化的战斗场面，却营造出一种极为静谧的诡异氛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野山梨由此时开始，居然占据了上风。 哧的一声，却非武器命中目标的响声，而是在极速变化的战斗中，两人武器由侧面轻轻擦碰了一下，紧跟着肖凡又上前一步，原来利器再次抽身退后。 肖凡已全然不顾影子如何动作了，反正影子能跟本体重叠，也不会对自己的攻击造成丝毫妨碍，他只顾一力向前，不再分心指挥影子。 “痛快！”利器叫道，说话间拔身飞退。 肖凡趋步冲上，剑势大盛，刺破空气映出阵阵悦耳的剑鸣，剑光耀处有如纷纷白雪，剑锋光晕流盼，璀璨耀目，擂台场悬空灯火的辉光，亦在相形之下变得黯淡。 利器身形化作虚影，肖凡即刻折身，以立足处为圆心，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的一圈，警惕地寻觅对手可能出现的位置。 一道红黄相间的光华由身侧跃现，剑芒好似被触发了机关一般，紧随着猛然大炽。 那道炫目的光华，构成凤凰展翅的形态，呈扑跃的欢快状，骤然钻入千百道剑芒之间，天级必杀：驭凰！ 必杀再次与普通攻击两相对撞。" 三八二、姬青青的怨念（30） "光华散淡，利器的天级必杀光效，肖凡的剑舞光华，很快便无声湮灭，场外诸人的脑海中，却仿佛仍深印着刚才那一幕惊艳的对撞。 －41100！ 肖凡的血量仅剩一万有余，然而这一次攻击对撞，他虽然硬吃了一道天级必杀，却也同时命中利器数十次，利器也掉了两千多血。 算来自然是肖凡吃亏，以他当前装备之弱势，普通攻击对利器造成的伤害，原本就可有可无。 魔道技能判定上，必杀肯定是最优先级，何况普通攻击并非技能。 只是如同肖凡、火羽邪云这样的近战高手，更倚重于普通攻击对敌人的控制能力。因为普通攻击无与伦比的沾性，只要命中敌人一次，往往就是潮涌般的无数次攻击追加。这既是近战职业无可奈何的一方面，也是他们对自身实力的一项参照。 这样的参照应用到利器这里，却已全然失效，光华流散之际，肖凡跟影子同时摔跤出去，还未立定身形，利器的下一波攻势接踵而来，双手分握两种不同的短兵器，递转、变化攻击之下犹若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尤为关键的，还在于他的脚步移动频率。 肖凡无数次转动身形，却由此一刻，再也没能追上利器的脚步变化，利器一直就在他的身体右侧，略为靠后的位置寻隙攻击。随着肖凡的脚步移动，利器每次都能若合符节地跟着移动，两人所处的相对方位，却再也未曾发生改变！ 肖凡当然不知道，利器此刻的手段，跟火羽邪云击败南方虎将的手段毫无二致。 有力难伸的感觉再次浮现，肖凡只觉自身的战斗规律完全在利器掌握之中，对手既在右侧，自己只能以极为不便的姿态，作出还击或格挡，身上连中数击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操纵影子，移往身体右侧拦截利器。 就这么稍稍一分神间，身上又连中数击，利器也被影子手中的天峰剑命中了几次。 肖凡正待命令影子施放必杀，不求造成杀伤，只求略为阻挠一下利器的攻势。忽感到武器递出受到阻拦，但却并未听见武器相撞的金铁交鸣声，那也许连零点一秒都不到，紧跟着眼前天旋地转，擂台场的地面由视野中迅速拔离出去，眼前世界骤变黑暗。 利器最后一道伤害技能洞击由匕首施放，出手之际虚无飘渺，仿佛就是个随手挥出的普通攻击，然而却紧紧衔接在天牙刺对肖凡武器的打断之后。 打断也是技能，盗贼最初级的控制敌手近身伤害的技能，紧随其后的洞击悄然命中，肖凡血量见底，登时就挂了。 跑回来擂台场外围的时候，场下早已掌声一片，叫好声不绝。这个时候，赶到楼兰城化剑池的玩家早已过千，围着擂台场挤了大半圈玩家，还有不少观战的玩家觉得角度不佳，开启了视频空间，以通话器功能进行战况录制。 野山梨与利器这一战，从头到尾持续了三分多钟，战斗也算是波澜起伏，野山梨由起初阶段便落在了绝对的下风，其后强势崛起，占据上风的时间却也不到半分钟，跟着形势急转直下，再也没能抢回优势，终于落败。 围观者看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多数玩家绝不愿意看到野山梨击败利器，尤其是近战职业的玩家。魔道第一人的宝座如若就此易手，那可连个追赶的目标都木有了，好在战斗结果大快人心，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得笑容满面，场面一派喜气洋洋。 利器也走出了pk区域，正待说话，肖凡率先笑道：“利器大哥的pk手段……我说实话啊，利器大哥跟嫂子别见怪，真是让人心里发寒！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应付利器大哥。” “梨子很厉害了，别谦虚！就这你平砍的速度，全服都找不到第二个……”苏映雪笑得甚是欣然，又转向火羽邪云道：“阿火对不对？你也不如梨子快吧？” “不一定哦。”火羽邪云随口答道，神色间颇见不满，却没再多说。 “你会想明白的。”利器终于开口，随之笑道：“我觉得下一次，我肯定不是梨子的对手，你的平砍速度真是惊人！武者奥义没见过，听说加持十倍敏捷，这人……呵呵，人类怎么能掌握？” 他的看法跟火羽邪云如出一辙，都是深入体验魔道战斗格局的顺势推想。 “我说偶像——”火羽邪云的不满却是在这里表达出来，说道：“极效隐匿到底有什么古怪的使用方法？你跟梨子这一番切磋，我也没看出来呀。” 他的疑问既出，立时喧嚷声起，很多玩家纷纷接口同意。 “对呀，极效隐匿也就那样吧，隐藏起来，然后跳出来突然袭击。” “这也是很厉害的，突如其来呀！” “不错，你们没看野山梨都中了两个必杀吗？” “阿火的斩月，野山梨可也没躲过去！” “可阿火输了呀！” “别这么说，阿火不会同意的……他认输的，哈哈哈！” “野山梨就算输给利器，可也真是厉害！别忘了，他还没换八十五级装备呢。” “什么什么？那个曜煜套装，是野山梨的？”这人显然是刚来的，还不了解究竟。 “刺客套装嘛，不是野山梨的，难道能是你的？” “能跟利器打成这样的刺客，全服也就一个野山梨了。” “这倒也是……” “听说武者奥义也很生猛，野山梨就败在这个技能上。” “只能说，七十级技能值得期待。” “对！” …… “其实阿火，极效隐匿不见得有多大用处。”利器笑着开口，附近玩家的说话声顿时消止，都盯上了他。 火羽邪云“嗯”了一声，却是第三声，显然大感疑惑。 “当然了，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看你怎么用了。”利器笑道：“话说今天来的朋友很多嘛，我也没当过老师，让我讲课可真是勉为其难。那什么，还有点事，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向肖凡发出了聊天室邀请，跟苏映雪挽手走开，向化剑池门口方向走去。 火羽邪云笑道：“散了吧散了吧，利器不肯讲课，我就不收学费了，放你们一马。”" 三八三、姬青青的怨念（31） "“利器大哥……不愧是利器！”何方静注目城外，淡淡说道，似有些神思恍惚。 苏兰城南城外既能遥望到妖兽之海高入云天的崇山峻岭，途中又有几条连绵向东南方向的溪流湖泊，在树木草丛和沼泽地带迤逦萦绕，张眼望去，河流亦与漆黑的夜空繁星隐约相衔，隐隐有不绝之势。 肖凡跟何方静相携相伴，挽手前行在草地中，听她这一说，不禁止住了脚步，说道：“利器大哥确实厉害，有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就能抢到先手？”见何方静露出茫然的神色，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他能抢到我不方便出手的那个位置？” “哦。”何方静现出恍然之色，说道：“那时候你刚刚被他的必杀击中，必杀会把人弹飞出去，他就紧跟着抢上了先手，我……我们看到的，大概是这样一个过程。” 肖凡摇头失笑，弹飞就是拉开距离，距离所制造的空间对敌我双方却是公平的客观存在，难道稍微转个身，就能正面应对利器的攻势？哪有这么简单！ 他却不愿再多说了，转而笑逐颜开，武器随手扔进了包裹，双手伸出喜滋滋地捧住何方静的俏脸，对着她的红唇就吻了上去。 何方静略有些抵触，眼睛大睁着左右观望，此处离主城较远，静夜之下，绿野中远近到处也看不到玩家，不由放松下来，左手拥紧了肖凡的腰部，舌尖轻触，婉转相应。 这一吻殊为绵长，两人紧紧相拥，缱绻缠绵，流连忘返，空气中氤氲着女子温和清柔的芬芳，肖凡神魂颠倒，只觉这一刻比之游戏中挂掉的那个瞬间还要更加的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云端，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肖凡松开了她，注目深情地端详她绝美的容颜，何方静兀自有些下意识的气喘，双唇艳红而泛现水晕的光泽，更显出明艳动人的娇态。 “小静，明天能回来吗？我很想你。”肖凡柔声问道。 “嗯，明天回来。”何方静下巴点了点，依偎在他怀里，却轻笑出声，“梨子哥，游戏里……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肖凡定睛看着她的眼睛，迟疑道：“但是现实中……” 何方静截口说道：“现实中，我也要跟梨子哥在一起。” 她语声坚定，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仿佛在情人耳边轻声呼唤，带着无穷的渴望和深深的眷恋，肖凡禁不住又吻了上去，手却顺着何方静柔软的腰肢向上摸索。 “梨子哥，这是在外面啊，她不让你摸的。” 忽然意识海里响起姬青青柔媚的语声。 肖凡立时停止了手上的移动，由意识中问出来：“可那时候你又让我摸，你让我摸的。”意识交流就是这么直言不讳，连迂回一番，添加点儿修饰性词汇，以冲淡表达的语气都难以做到。 “那是在神坛，是个异度空间，没人能看到呀！梨子哥，我可没让你在大街上摸何方静，嘻嘻，梨子哥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姬青青的笑声清脆柔和，悦耳如初，肖凡不由得尴尬无比，与何方静唇分之际，这副尴尬的表情便落入她的眼中。 何方静微感讶然，却仍双手拥紧了肖凡，紧紧贴在他身上，明眸流转，语声幽幽地问道：“你跟姬青青……梨子哥也亲过她吗？” “亲过的……啊！对不起！”肖凡脱口而出，脸上登时便红了，“小静……”他下意识就很想解释一番的，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登时语塞。 “什么感觉？” 何方静笑意盈盈，目光炯炯，却是又好奇又兴奋的样子，肖凡大感诧异，问道：“你不会怪我吗？” “她是个游戏人物啊，我为什么要怪你？”何方静反问，随即又笑道：“梨子哥加油，把姬青青搞定！” “你说真的？是真心话？”肖凡心虚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心下仍然惴惴不安。 “当然是真的呀，我对梨子哥从来不会说假话的，莫非到了今天，梨子哥仍然对我半信半疑，真是让……对了！”何方静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能不能让姬青青现身出来见见呀？话说我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呢！从此我们义结金兰，两姐妹共侍一夫，梨子哥就坐享齐人之福，爽不爽？” 肖凡被她说得口水差点下来了……好吧，不是差点，口水确实下来了，只听咕咚一声，他又给咽回去了，敏捷极高！ 意识海中早已响起姬青青一叠连声的呼唤：“我要见见她，梨子哥放我出来，我要见见她！梨子哥放我出来！” 便由意识中问道：“青青，确定要见一见何方静吗？” “确定要见！快放我出来！” “何方静好有意思的，大美女呀！我要见见大美女！” 肖凡不再说话，松开了怀抱中了何方静，发出灵魂层面的指令，这跟呼出影子分身的状态极为相似，在他的感觉中也就嘀嗒一声，一秒左右的时间，只见眼前空中生出扭曲的水色波纹，无形有质的波纹流动均衡，很快凝化成了人形。 姬青青身着素白的长袖薄衫，往下仍是同色的轻纱布裤，这是一种古装的夏衣模样，从上到下没有丝毫穿戴、华彩的添饰，整个人显得极为素净。她脸颊圆润而小巧，圆圆的眼睛却大而灵动，双颊梨涡在笑意中浅浅浮现，看起来神采飞扬的样子。 “果然秀气可人，我见犹怜。”何方静仔细端详姬青青的面貌身形，淡淡说出了十字点评，其中却有两个成语，显然言不由衷，眼中微不可察的敌意一闪而逝。 这抹敌意却被姬青青敏锐地捕捉到，连忙对着何方静作出一个优雅的福身礼，这又是很古典的女子作揖的动作。 肖凡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喜不自胜，两个女人无疑都是他的最爱。他永远忘不了初见姬青青的时候，那种心花怒放的喜悦之情，他更想跟何方静在魔道里、现实中相持相携，走完这永恒的一生。 “青青见过少乃乃，青青薄柳之姿，还请少乃乃不嫌鄙薄，善意收留。”姬青青的语声柔和，姿态从容，执礼甚恭。" 三八四、姬青青的怨念（32） "何方静飞快地伸手掩住嘴，笑容却遮不住地浮现出来，“哈哈哈哈，少乃乃！青青你叫我少乃乃？” “正是，主人的妻子，自然便是奴家的少乃乃，少乃乃美若天仙，青青看在眼中，禁不住生出敬爱之心……”姬青青说着目光一凝，落在何方静掩于唇上修长白腻的左手上，又道：“少乃乃的手真美，传说中肤如凝脂，手若柔荑，想必便是为少乃乃量身定制。” 肖凡哈哈大笑，将何方静的右手握在掌中，果然触感温软滑腻有若凝脂，不由想起现实中与她的亲密缠绵，心神荡漾，连忙双手捧起，将她右手托到唇边重重地亲了一下，得意地笑道：“我的，这是我的。” 姬青青浅笑，柔声道：“主人艳福无边，真是令人万分羡慕。” 肖凡尴尬了，不爽了，苦着脸道：“你还是叫我梨子哥吧，主人主人的好古怪，搞得我像个土财主！” 姬青青掩嘴轻笑出声，清悦的嗓音透着无法言喻的魅惑，挺秀而婀娜的腰身随之轻轻摇晃，曼妙的身姿动人之极。 何方静任由肖凡握紧了右手，却移步斜斜背身倚在他胸前，眼神又复审视的样子，问道：“青青，你说让我收留你，怎样才叫收留？你不是已经是……是梨子哥的灵魂伴侣了吗？” “少乃乃可曾记得，地宫残骸探险中，曾误食过的那颗阎王珠？”姬青青话音变得清亮。 “记得，我还得到了一个技能亡者深渊，这技能威力也不怎么大呀。”何方静回答，又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技能等级太低了？开始说要杀一百六十只妖魔怪物，我早就刷完了，亡者深渊已经升到了中级，可还是没什么用处的感觉，后面又提示说要我杀深空妖灵，这又是什么怪物？我从来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肖凡接声说道：“对，我的剑神晋阶任务第二阶段，也是说要杀十只深空妖灵，我也……” 姬青青忽然开口，立即打断了肖凡的述说，“原来是亡者深渊！”见两人凝神注目在自己身上，她神情又变柔和，微笑道：“千年大战青青并未亲身参与，那时候我已经……呵呵，你们明白的了。我也是沉醒之后，近来十多年里走遍燕云大陆，才约略得知千年大战的因果。没想到阎罗这个庸碌的小卒，在与我神族武士一战之后，又有所得。” 她说的内容，肖凡二人完全听不懂，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接声。 “青青当初跟阎罗有过交手，他那时候只是个装神弄鬼的神祭，武力既低微，吟唤出的沼泽陷阱、死亡幻象也对我们毫无妨碍，当然我们终是败了，魔尊麾下战将的战力委实惊人……”姬青青语声一顿，接道：“说回正题吧！青青近年打听到，阎罗后来也成为威力无穷的战将，且身列魔尊麾下第四战将，擅长招魂营造死神牧场，想来自必极为强大，可惜青青已死，未能有缘得见。” “她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好可爱。”何方静凑到肖凡耳边，轻声说道。 肖凡一笑，并未言声。 纵然何方静声音颇小，但当然瞒不住npc人物的耳力，姬青青讶然问道：“少乃乃不喜青青如此称呼自己吗？” 姬青青的说话措辞古色古香，韵致奇异，作为白话文早已普及当世的现代人，可能就像在听戏文一样，但她咬字清晰，造词确凿，言之有物，嗓音中透着少女的柔和清脆，倒也没什么难懂的。 “哦没有，青青的声音好好听。”何方静温言说道，走上一步，挽住了姬青青的胳臂，显得很是亲密爱怜的样子，笑道：“我们也特别爱听这段魔道隐秘，青青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对，青青你说吧，这跟阎王珠又有什么关系？” “少乃乃人真好！主人……梨子哥福缘深厚，能得少乃乃青眼相加，亦是青青的福份……”姬青青笑语嫣然，说道：“亡者深渊，顾名思义，自然是对死灵之物效用颇显，而少乃乃平日里探险战斗，应战兽怪等物，想来……” 何方静微一点头，姬青青便接着说下去：“死灵之物于燕云大陆埋藏甚深，少乃乃仙子一般的人物，万金之躯，自必不欲涉身前往，但有梨子哥陪伴，亦不妨一试，这是其一。” “其二，亡者深渊一旦突破职业级，达到史无前例的学师级，那自能呼风唤雨，于大片区域营造死神牧场，阎罗当年身登战将之无边威慑，青青略加揣测，亡者深渊这项神技是必功不可没。” 肖凡连连点头，看向何方静，笑道：“有前途，有动力！” 何方静笑靥如花，却问道：“这项技能跟我能否收留你……青青，有什么联系呢？” 肖凡经她一提，也是大感讶异。 姬青青说道：“青青与梨子哥灵魂相守，自是永不背离灵魂契约，然而魔帝宫即将再现尘世，梨子哥今后的征途艰险难测，青青却力有未逮，难能有助于梨子哥，尤为重要的，梨子哥一旦陷身险境，青青更难以献身相救，每念至此……” “我死了可以复活的，青青不用担心。”肖凡截口说道。 何方静却神色异样，问道：“青青的意思是，有办法可以让你协助梨子哥战斗？” “梨子哥跟少乃乃珠连璧合，夫妻同心，其利自能斩金断玉，此事……不难做到。”姬青青轻声说道。 “青青叫我小静吧，不用拘礼，呵呵。”何方静笑道。 “好的，小静姐姐……”姬青青歪头想了片刻，笑道：“很好听呢。” 肖凡跟何方静都笑而不语，姬青青只看相貌身形，年纪似乎比何方静还要稍大几岁。 姬青青又道：“斩杀深空妖灵仅为第一步，需入燕云大陆最高的山峰，对了，它位于北海城外的玛雅山脉。其上云彩弥漫，梨子哥借以云翼或飞鸢升空，以梨子哥之能，捕杀妖灵当不至于为难。” “第二步，唤醒梅园深处神族武士的亡灵，为小静炼化亡灵法阵所用，此一阶段为亡者深渊的职业级形态。” “第三步，深入大陆边缘的无尽海水域，寻觅潜龙巨兽，取其乌鳞，这是自然使者神器级装备头饰。” “第四步，魔帝宫现出尘世之前，会有鬼怪死气萦绕城池，寻其头领金翅枯翼捕获，金翅枯翼为死灵系飞行怪物，可作小静飞行坐骑，这等坐骑于获取亡灵气机助益极大，此后小静当骑乘纵横湖海山峦，遍收死灵气机，方可壮大亡者深渊之威慑，将其突破学师级。” 姬青青言罢微微一笑，“大概就这么多了。梨子哥定要竭尽全力，帮助小静完善其事，青青日夜守候，静待佳音。” 这估计得突破神级吧？ 肖凡与何方静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一般无异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 三八五、再生天地（1） "三、再生天地 作出决定刺杀纵横财团的太子爷卓朗生，并非出于一个仓促的冲动，夜风此前设想过很多次，由一开始只是打算用拳头教训卓朗生一顿，以为小鹤儿出口恶气。当然那个时候，夜风的设想仍停留在自己伟光正的血性上，赌上自己的人生和前程，只为伊人一个未必感动的眼神。 后来情况急转直下，血性早已被随后的事件发展所冲淡，由于小鹤儿态度的变化，自伤、自怜、自弃的想法时时呈现，这时候的夜风，才逐渐萌生了杀心。 夜风现实中就是纵横财团下属物流公司的员工，虽年仅二十六岁，但由十八岁入职，如今已是一位处理订单及客情维护的老师傅了。他生性安静，长相平凡，做事踏实可靠，却是很得几名年长主管们的信任和赏识。 跟所有中层收入的上班族类似，纵横财团经营庞杂，上百家下属企业的员工，无人不识这位姓卓的太子爷，而卓朗生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对旗下过万名员工尽数知悉。 何况魔道中面貌经过细部修整，就算平日间熟识的朋友，到了游戏里不经约定，也谁都不认识谁了。 八月二十五号下午六点，夜风下班后照例没有进魔道打理游戏角色，径直去小鹤儿家中看望，照例得到其父母的热情接待，小鹤儿的冷嘲热讽被父母连连斥责下，倒也有所收敛，索性就闭口不说话。 父母离开之后，房中仅剩夜风跟小鹤儿两人，小鹤儿就不爱搭理他了，夜风性格安静，素来极为不擅多言，更不知如何安慰开解，一会儿说削个水果，一会儿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吃点喝点什么，总之言之无物，词汇空洞，造句零碎，更显得笨手笨脚，完全不复平日工作中的干练从容。 小鹤儿当然就更是把厌弃之情挂在了脸上，夜风更加焦虑，然而毫无办法扭转局面，只好静静地坐着，索性闭上了嘴，也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感动吗？想睡我直说好不好？磨磨叽叽的你是个男人吗？” “睡过我的男人多了，你以为就一个天子？别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好不好！” “全世界都不理我，都觉得我自作自受，就你理我！就你最好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你以为你是谦谦君子，我是人尽可夫的表子！我为他去死，他却从来也没把我放在心上，你以为你比他好多少？我跟你……我跟你说！在我眼中，男人全都是一个鸟样！” “我就问你想不想睡我？想不想？！你有没有种承认一声？敢不敢承认？” “我不承认，不是因为我不敢。”夜风嗓音沙哑，倍见凄然，“我对天发誓！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这个想法。” “算了吧你！少跟我装无辜装可怜！”小鹤儿不屑道：“我死都试过，你以为我没见过世面？跟我装！” “我会跟……我要跟他谈一下的。”夜风沉沉地低垂着头，嗫嗫嚅嚅，不知所云。 “谈尼吗的比啊谈！”小鹤儿忽然发飚，嗓音更加尖利了几分，“你跟他谈过几次，有个屁用没有？你是什么东西？他会理你才见鬼！” 夜风感到太阳穴有点儿发热，眼皮一阵发跳，却仍执着地低垂着头不吭声。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男人，现在跟我来一发，然后给我滚蛋！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小鹤儿叫道：“别觉得我欠你的！” “我不！” “那你到底想怎样？你有种敢去杀掉天子吗？魔道里别提了，你也没这能耐……” 后面小鹤儿还说了什么，夜风已然听不进去，脑中一片混沌，离开小鹤儿家走出去的时候，她父母还上前打招呼，热情殷殷地邀请他下次来访，夜风也是置若罔闻，脑子里那个深埋已久的念头，忽而无比醒目地呈现出来：杀掉他！杀掉他！我要他死！ 夜风走在大街上恍若游神，在六个街区外的一处免费公话册前止步，鬼使神差的，他走上公话册台阶，拨出了那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号码。 那还是八月初的时候，魔道中比武大会刚刚开启第一阶段会唔，当时夜风还在玩家帮派狂刀屠龙，屠龙刀公会大约还只是个概念。他也不记得怎么回事，偶然结识了一名玩家，这玩家自称路子很野，管制刀具、**剂包括枪支弹药都能弄到手，两人漫谈之下，此人似乎对夜风颇有兴趣，给了他一个手机号。 这个玩家后来很久没上过魔道，夜风却也从未拨通过这个号码，他觉得自己没到这地步。但是今天，他觉得到了，人生终于拐向了另一个节点。 这个电话响了十六声，没有人接。夜风不甘心，挂断后再打过去，还是无人接听。夜风心里下定了决心，今晚一定要干成这件事，于是他找了家偏僻的小卖部，买了把修长的西瓜刀用黑纸袋缠紧，严实地插在后腰上运动裤的松紧带里，跟着拦停一辆计程车，坐上车后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卓朗生确切的住处，随口向司机打听了几句。 很遗憾，这个司机断定卓家太子爷是住在城郊的，f市有六座城门，究竟是哪个方向的城郊，健谈的司机也不确定，但承诺可以帮他打听一下，且调出陈旧的车截液晶屏上网查询。夜风忽然警惕起来，连忙借辞推托，谢了两句便下车了。 上了第二辆出租车，司机更年轻而更为健谈，说话腔调十分油滑而痞气十足，自称f市范围内没有他不认识的地方，轶闻八卦也是朗朗上口，卓家太子爷近来迷恋一位女歌手，常在西北郊的一处私人会所过夜，夜风稍感安心。然而车行出城去，在一个街口拐弯处，司机拐错了一个弯，两分钟后才察觉，抄近路从一座浮空桥面上穿回去，夜风隐约有些不放心了。 过桥之处，一座磁悬浮地铁风驰而过，骤然急停，狭长的车身就此阻住了百米外计程车的道路。夜风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内心依然为坚定不移的信念所充溢。年轻的司机不止一次打开计时器，口中抱怨不休，脏话随口猛喷。夜风端坐在后座，一声不吭。" 三八六、再生天地（2） 地铁终于疾风般行过，司机加速行驶，又一次拐错了弯，到了一座绵延不知尽头的人工湖边，不远处是一片大型工地，纵然已是夜色浓重，工地里面车来车往，器械运作，人流涌动，依然干得热火朝天。 年轻而见多识广的司机并未被尴尬和难堪击溃，反而更加斗志昂扬，又是导航又是打电话询问，放下手机后说了声：“我们往回走，这一次绝不会错！” 夜风依然一言不发。 又拐了个弯，又是个陌生的街区，f市郊外面积不大，但是街区林立密如蛛网，司机算计着只要不断拐弯，总能回到他熟悉的道路，何况那个私人会所他确实送客人去过。 这一次司机是对的，成功把客人送到了私人会所门前，刷卡收钱后并未致歉，也没有少收费用，夜风下车后，反而隔着车窗向他礼貌地致谢，车窗隔音效果太好，司机根本没听见，飞驰离去。 这是个村落般的林荫深处，屋子顶面上疏离的白炽灯大放光彩，会所大门深陷地底，露出来的门扉高出了地面两米有余，菱形尖角屋顶以地面为参照，也就不到四米的高度，想来是个地底建筑格局。 林木中整齐停放了几辆轿车，远近寂然，树上、草地里偶然响起忽短忽长的虫鸣声，看不见人烟。 夜风站在门外，还没想好怎样才能进门，这种会所想必不会轻易放生人进去。或者在外面树后守望，哪怕等到天明，卓朗生总是要出来的吧？ 正犹豫不定中，朱红的橡木门扉大开，走出了四个平头汉子，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汉子目光炯炯地盯上了夜风的脸，神色狰狞而凶厉，身旁一人问道：“怎么了？”随着高个子的目光看过去，又问了声：“难道是……” “是他。” 高个子齿缝中蹦出了两个字，身后三人仿佛听到了某种口令，四人紧跟着便一拥而上，两方相距也不过四五米，很快夜风的双臂便被两人左右揪紧，狠狠拧向了背后。 夜风茫然以对，完全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紧跟着便觉得胃部被猛击了一拳，剧痛之下整个人前趴摔倒，头上又挨了两脚，不巧被一颗塑胶鞋钉勾划开眉角皮肤，登时血流如注，顺着额角淌下来迷糊住左眼。 夜风心下极为恐慌，根本不敢还击，只是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只听一个声音在恶狠狠地说话，仿佛便是高个子的话音：“带走！” 夜风感到后脑勺被沉厚的掌缘重重猛击了好几次，直觉这些家伙打架不怎么专业，对人体穴位的辨认好像没有电影上那么精准。 虽然不专业也不精准，但后脑勺被猛击数次之后，夜风终于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也许仍在睡梦中，也许是在半醒之时，夜风已隐约作出十分靠谱的推敲，继而终敢确定：这些人绝对是卓朗生的走狗！ ………… 那间夜风购入西瓜刀的小卖部已经被查询出来，包括此前夜风在免费公话册处拨出两次的电话号码，号码主人系一名淡马锡籍在逃杀人犯，还有带夜风载往向阳坊私人会所的年轻计程车司机，均被查询出来，警方统统做了详尽的笔录。 结合魔道游戏中的配合问询资料，基本结果已跃然纸上。 周炜，二十六岁，原籍f市奔马庄人，父母与两位妹妹一直从事人工蝗虫养殖，销往市内各大小酒店餐馆。周炜系纵横财团下属飞华物流公司客情部副经理，魔道游戏id夜风，与id天子的卓朗生本身没有交集，但由于一名女玩家id小鹤儿的缘故，夜风与天子有过多次不愉快的交谈，长期以来积怨已深，有战圣盟、屠龙刀、龙刀等公会玩家的旁证可查。 卓朗生孤身一人在向阳坊包房身中十七刀，其中三处刀痕为致命伤，当场死亡，刀痕与小卖部的西瓜刀相吻合，凶器并未留存现场，凶手也逃逸无踪，尚未归案，初步鉴定为情杀。 由f市警局收检相关材料上报省警务厅，抄送警务司，全国通缉在逃嫌疑人周炜。 至今杳无音讯。 ………… 论坛里出现了几十个视频帖子，内容均为楼兰城化剑池pk战况，基本都分为两个段落，一段是火羽邪云与野山梨的战斗，另一段是利器与野山梨的战斗实况。 如今魔道论坛里消息、评论、分析帖子的流量逐日递减，一落千丈，讨论气氛极为冷清，再难见昔日的辉煌热烈，玩家都不傻，二十四小时在线不受限之后，玩家有时间就进游戏打磨角色、历游探险，谁也不愿意上论坛里瞎笔笔浪费时间了。 据传魔道公司方正在考虑将论坛社区内容载入游戏，以加强两方面的结合交流，毕竟论坛广告位这一块的收益，也是游戏主要的获益来源，但估计肯定要等到下一轮游戏更新，才能实现了。 但这几十个视频帖子，依然激起了玩家的大力热捧，很快顶进了通话器热门简讯，简讯只能容得下文字和图片，并不支持视频。玩家畅谈的内容，从这三位近战皮甲职业格斗技巧的讨论上，很快转移到对曜煜套装的好奇上。 装备榜上装备属性一览无余，八十五级装备的强势令玩家们大感震惊还不至于，更加意外的是，到了这样的等级，如此强悍的属性，居然还不是神装！那么顺势推断，神装也许要到百级之后才会出现，属性更是令人期待。 九月最末尾的几天，肖凡带着炎神、富贵妹、春怀楼等人刷头领怪练级，他如今七十七级，七十级以下的头领怪，给他的经验值已经若有若无，但好歹把炎神等五人的等级带到了七十级以上。 刷头领怪带上法师职业极为凶险，肖凡想出的办法是独自应付仇恨度极大的**，以令队友从容拿**呼出的头领怪练级。这是一个笨办法，控制手段的难度之高，对肖凡也是个艰巨的考验。 既不能率性灭杀**，否则**就不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召唤头领怪，这一处练级地图便视同放弃；又不能放任**追逐炎神，否则队灭会非常快。简而言之，就是要缠住**，六十多级的头领**可不是那么轻易能缠住的，好在有何方静的辅助，她的力场技能起到了关键作用。 利器的七十六级很久没动过了，肖凡与是与他交手之后才深知，八十级以下的练级怪物，对利器的威胁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火羽邪云经前次与肖凡一战之后，也颇有领悟，得益良深，于刷怪练级中就凸显无余，这几天都在单刷七十二级以上的头领怪，等级已达七十七，看来很快就要超越肖凡跟何方静的等级。 他可没有肖凡对朋友奇怪的善意，在他看来这种善意非常难以理解。在伤无痕的恳求下，他也试过跟伤无痕同刷七十四级头领怪，但他能做到，伤无痕却做不到，很快就挂了。 火羽邪云全神贯注地应付手上的怪物，就算想救伤无痕也会令自己陷身险境，何况他并不打算出手营救。只是调侃道：“你这技术还得练呀，没事的时候，把我们的战斗视频调出来，仔细研究研究，认真学习学习，我看好你哟。” “我恨你！” 伤无痕留下三个字，回青龙主城去了。刺杀联盟里很多近战玩家挑战他，远程法系也有少许几个，平时没空多理会，现在伤无痕忽然觉得自己有空了，他打算回去把他们逐个虐一遍。 三八七、再生天地（3） 肖凡对何方静的爱意与日俱增，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方静这样的女人，那简直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倾城的美艳容貌就不用多说了，她时时会表现对情人的关切，与情人的相处中或温柔如水，或娇嗔悄语，现实中回到肖凡的住处之后，肖凡更感安心，每天都像生活在蜜罐里，进魔道历游也是志趣昂扬，时常不自觉得就会浮现出笑容。 这段热恋的甜蜜时光绵延之久，肖凡觉得并不取决于自己，只因何方静是那样美好，得到如此人间尤物的青睐，是自己不敢相信的运气，比之在魔道里赚到巨额财富，得到强大装备，还要更加弥足珍贵。 且何方静对肖凡的性格、行事习惯观察的仔细程度，令她极为准确地把握到肖凡的情绪变化，心之向往。 此前肖凡只是略略一提，要带炎神等人练级，还未曾向何方静提出自己的详细计划，她却已然猜知了肖凡的设想。要带低等级的朋友刷精英怪练级，法师职业引发**的强烈仇恨度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关卡，何方静主动提出协助肖凡控制**，果然得心应手，助益显然。 炎神、富贵妹、钱猫均已学会了新技能。 已有玩家探知武者奥义、极效隐匿的出处，在魔道中广为流传，是刷某种七十级的练级小怪，当刷怪数量和速度达到一定的效率，七十三级**会自行刷出，灭杀这种**，小概率会爆出极效隐匿；武者奥义的出处是另一种小怪，情况与前一种类似，爆书的概率也相当小。 虽然出书的概率相对不大，当前浅尝策略的玩家，作出的统计数据自然完全作不得准，但哪怕概率再小，对能大幅度提升本职业战斗能力的技能书，任谁都要去反复尝试的。 七十三级**虽非精英级，也不是同等级或低于这一等级的玩家轻易就能对付的，如今练级小队很少有低于四十六人的中初级队伍，整团四百多人的练级队伍比比皆是，就算实力较强的玩家能单刷头领怪高速练级，也先把练级放到一边了，刷书要紧！ 很显然，法师的魔法树、狂武士的战神附体、召唤师的战魂灵魅，很快就会被玩家们探知出处，包括术士与自然使者的七十级新技能，虽然全魔道还未曾听说谁刷到了，但是游戏就是游戏，如此巨量规模的探险家队伍，现实社会里生活的人们永难想象，这两项辅助职业的七十级技能书，可想而知，早晚会被玩家们探知究竟。 战神附体加持敏捷五倍，加持武力十五倍，武力的加持，跟职业二转晋阶的增幅比例一般无异，同样是增幅大于武士职业零点五倍。敏捷的递增虽比武者奥义降低了五倍，但是血、防两种属性的加持，分别为加血一倍，加总防御力两倍，这却是武者奥义不具备的了。以物理攻击力最强的狂武士职业基础，加了如此多极为实用的属性，战神这个称谓也算是实至名归。 魔法树就是三十六个法术技能构成的技能树，分别为物理系伤害斩刺碎射四项属性的攻击法术技能，名称简陋到粗糙，刺1－9，斩1－9，碎1－9，射1－9。这与法系原先的魔法伤害仙水火妖，构成了对称的局面。魔法树简介上有备注说明，四种物理系伤害一旦完全点亮，将与魔系伤害发生映照效用，会构成八芒星图，星图中经法师玩家自行抉择法系方向，由此法师职业会衍生出三个职业方向：火为火法，妖为妖法，仙、水合一而为电法。 法师一经确定职业方向，此后再无悔改逆转的可能，当然，玩到七十级以上的法师，真要有勇气删号重练，那也可以不受魔道设定的约束。 有武者奥义、战神附体的强大属性加持，已无须何方静陪同肖凡辅助带练，春怀楼等五人结伴去疆道简院做装备任务，再之后，估计就会自行约伴刷怪练级。 聊天室闲谈中，狂暴猪对肖凡没有把极效隐匿留给自己，颇有不满之词，聊天室房间里人不少，狂暴猪说话毫不避讳，难免受到火羽邪云的一番教诲：“当初你等级那么低，梨子迫于无奈才选择了我，因为书给你你也用不了呀，徒然糟蹋了粮食，对不对？是这个道理吧？对吧？所以要加强学习，努力提升个人素质，我们的口号是大干苦干三百天，高高兴兴出门去……” “闭嘴！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狂暴猪叫道。 众人皆嘻笑不已，尤其肖凡跟何方静，他俩可是很清楚现实中火羽邪云是什么样子的，这在游戏里，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感觉，油腔滑调的，各种信口开河。 “极效隐匿嘛，回头我跟阿火去帮你刷一本就好了。”肖凡笑道。 “我可没空，我忙死了，练级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还要陪老婆，还要到处想办法弄钱，我容易吗我……”火羽邪云毫不讳言，忽然问道：“春哥大大，上回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哈哈！春哥大大，第一次听说，太古怪了。”富贵妹笑道：“阿火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 “什么提议啊？喊春哥大大，阿火显然不怀好意。”何方静也好奇地问道。 春怀楼笑道：“阿火邀请我当他的庶务总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可我想玩游戏啊，考虑来考虑去……” “总管？是不是太监？”富贵妹像个好奇宝宝。 “那叫大内总管！在明代皇宫里，是有这么个说法，因为明朝皇帝只信任宦官，信不过正常男人。但也不好就此断定，我认为不是太监的人也可以当总管。”炎神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春哥是有老婆的人，我猜春哥结婚绝对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还请春哥指点。” “我的婚姻如假包换……不对！我可是纯爷们！”春怀楼差点把自己绕进去，不由失笑道：“小炎不是好东西，太鬼了！” 众人哄然大笑，絮语声中，炎神笑道：“小弟是春哥的终身追随者，不但追随而且信任，春哥说什么我都信，纯爷们，不会错！一定是这样的。” 众人不由纷纷笑骂炎神，这小伙子真是太损了！ “春哥也得相信我才好呀，我是真的很有诚意……不会耽误你正常玩游戏的。”火羽邪云正色道：“至于报酬什么的，你尽管开口，或者给你分摊成股份也行，这样我先开价，营销这一块给你五个点的分红，你来了就明白，这绝对不是小钱……” 春怀楼笑道：“谈钱伤感情，说实话，不是报酬的事……” 肖凡忽然收到春怀楼的一条文字消息：你让我去吗？ 三八八、再生天地（4） 这话是病句吗？ 春怀楼向来沉稳，组织语言精炼而严谨，且不乏幽默，朋友们都爱听他说话，由此跟这个年纪较长的朋友不但友情深厚，他的涵养、识见阅历，呈现出的仪态风采，是一种醇正的大家风范，更完全掩盖了其外在形象的鄙陋，令朋友们发自内心地钦服。 春哥说话，不可能出现病句呀！ 没头没脑的感觉，肖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只好回了条文字消息：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怀楼：你让我去，我就去。 刹那间，肖凡眼泪都差点涌了出来，禁不住回了条消息：要不要这么煽情啊？小弟可是多愁善感型的！ 春怀楼：呵呵，那就不去。 肖凡连忙切入普通频道，回了条语音消息：“还是去帮帮他吧！阿火这人怎么说呢，也可以认为他心术不正，但我觉得他还不至于欺骗朋友，如果真的能两边都不耽误的话……朋友一起互相帮助嘛。” 这条语音消息发出去，身旁何方静的目光转了过来，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立明其意，她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火羽邪云跟春怀楼在聊天室里都不吭声了，估计是在私下交涉，后面偶尔发言闲聊几句，也都是言不及意，随口漫谈，再未提及此事。 如今炎神的魔法树虽尚难见威力，但富贵妹、钱猫兄妹学会新技能之后，战斗能力之强已是脱胎换骨，再无须肖凡跟何方静带练，两人一旦闲下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魔道进程到了这一步，要做的事其实更多，练级也罢，做任务也罢，总之可选的事件并不少，而寻找深空妖灵显然是第一要务。 妖灵这样的怪物，游戏内既未曾听玩家提及，论坛及官网里也从未见到过，就目前看来，显然还在玩家探索的极限之外。 两人只好遵照姬青青的指示，传送到北海主城，试图登上燕云大陆海拔最高的那座玛雅山脉。 北海这座主城位列魔道十七座主城之内，但是城池内外所辖地域终年积雪，所有地面均被冰冻所固结，时不时地，各处地图上都会纷纷扬扬地飘飞着雪花。 这还在其次，有的玩家就喜爱雪境的冰凌剔透也未可知，魔道如此庞大的玩家基数，有类似爱好的玩家就算比例再小，也会是一个不容漠视的当量。 问题出在北海主城的气候效果，这里是有气候效果的！整座主城所辖的广袤地域，至少都在零下十几度的刺骨严寒，玩家置身其中，真的会感到冷！ 这样的气候效果，对正常的游戏生活，无疑是一项极大的掣肘。衣饰品商店购入的防寒棉衣，当然可以有效御寒，但棉衣臃肿的状态，对游戏中的一切行为都会构成难言的妨碍，这才是无法回避的硬伤。 于是自魔道开服伊始，最初大批选定北海主城作为出生点的玩家，已纷纷逃离，要么删号重玩，要么转换出生点。如今的北海主城人烟寥寥，究竟还有多少玩家依旧恋栈不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北海主城玩家数量低于百万是肯定的，就算低于十万，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此城不要说玩家公会，调阅城池帮派排行榜随便瞟一眼，就连帮派也不到二十个。 经过传送阵抵达北海主城，扑面的寒意刀锋般割来，其实主城内气流并不急促，风啸声也完全听不到。 澄澈的雪片由天际静静地飘然洒落，由于雪片体积较大，直径均在五六公分以上，甚至六菱状的扁平雪片的每个菱形冰面都能看得清楚分明，无数雪片飘飞在空中，交相叠映，犹如一面面小镜子般，晶莹剔透，银芒忽闪忽闪的，美丽异常。 来之前没顾虑到还要准备御寒之物，两人早已冻得瑟瑟发抖，街面上一个玩家都看不到，两人挽手走在寂寥的主城大街冰面上，足下小心翼翼，好在游戏里装备的靴子原就极具防滑功效，这样的小心倒是常识带来的习惯了。 何方静美眸流盼，一个劲地追随着天空飘飞的雪花，目光流转，终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雪片落入掌心，稍停了几秒便融解瘫缩，化水流逝，她却不由笑逐颜开，轻声说道：“好漂亮。” 肖凡笑道：“c市没有雪，h市听说也……下过雪没有？” 何方静答道：“下过一次，小时候……对了，就是那年，梨子哥离开的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小雪，一夜过去就融化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哎！” c市跟h市距离遥远，分处抚原省的东南两端边缘地带，然而均处在亚热带区域，冬天颇有些潮湿阴冷，但雪迹罕见。 “听说怀阴市终年冰雪，还有个泼雪节，我们有机会一起去见识见识。”肖凡说道：“现在嘛……”他说着拥紧了何方静的身体，“还是去找个衣装商店什么的，赶紧买点棉袄穿穿，这里真的冻死人！” 何方静依偎在他怀里，喉中轻轻“嗯”了一声，显得甚是温顺，脸色却早已一片苍白。 魔道里面的所谓装备加上原始状态遮羞的内衣裤，只有属性的纸面数据衍生的角色状态，原就不具备任何保暖御寒的作用，走在空间温度零下十六度的北海城中，那跟赤身路体遭到寒意侵袭并无二致。 肖凡其实也冷得要命，但见到何方静苍白的脸色，紧闭着的双唇也映出淡淡的青紫色，却不由得大感心疼，除了将她拥得更紧一些，也无法可想。何方静立时察觉，却侧头向他轻轻一笑，在这样寒冷的空间里，两人连话也不说了。 好在通过瞭望图寻路，很快找到一间衣饰品商店，肖凡召唤出火狼骑乘，带两人在城内各条街区穿梭行进，很快抵达商店走入进去。商店里温暖如春，扑面而来的暖意衍化成腾然的热气，倒还见到十多名玩家，大约也是在挑选保暖的衣装。 两人都未佩戴遮蔽容貌的斗篷，立时被几名玩家认将出来，肖凡长相平凡，何方静却是国色天香，在人群中自然鹤立鸡群，每每迅速成为视线的焦点。 三八九、再生天地（5） “何方静！野山梨！哇！你们也……” “两位大大也是过来做任务的吗？” “这地方冻死人，想不到能见到两位大大，真是意外之喜！” …… 絮嚷声中，肖凡四顾连连点点，跟每一名打招呼的玩家点头示意，笑着问道：“我们俩也是来做任务的，各位都不是北海主城的人？” 登时哄然一片，“是啊，传送过来的”，却有一位女玩家应了声“我可是本地人”，诸人语声骤变讶然，问东问西的各种问题、各种点评层出不穷，这女玩家年纪甚轻，倒是毫不怯场，口舌便给，有问必答。 令肖凡稍觉安心的是，倒也无人冒昧地递出交友请求。 肖凡对选择北海城作为出生点的玩家好奇心泛泛，更不多言，与何方静分别选定了一套棉衣棉裤，还有轻便的兽皮绑腿、鹿耳帽跟驼绒围巾，这些都是毫无属性，纯为御寒保暖的衣装。 两人穿戴整齐，外面罩上伸缩自如、不可理喻的装备，但装备的形态已被棉衣所取代，肖凡整个人登时变得臃肿起来，像个山野老农般拙朴，他倒不以为意，旁边却有人撮唇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何大美女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帅！” “不愧是大美女！穿这么厚的棉衣也不能掩盖……” “身材还是那么漂亮，惊艳啊！” “真的好美呀！”却是那名北海主城的女玩家，看装备武器的形态，应该是术士职业，此时盯着何方静目不稍瞬，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 何方静上身为深红色短袄，衬着白色围巾，长发流畅地披洒下来，笔直的雪白筒状棉裤，腰间扎起一条细细的红色腰带，卓立于前，虽不复布衣轻衫的窈窕娇俏，但依旧风采出众，美不胜收，身段姣好依然。 听得众人赞赏，何方静不禁美目流转，娇艳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连连轻声致谢，似乎被陌生玩家称赞其美貌，也很有些高兴，却自然而然地靠向了肖凡的右肩。 肖凡的右肩部位瞬间成为视线焦点，他侧头看向何方静，笑而不语，满心涌动的柔情和得意两相交融，环臂挽住何方静的腰肢，便待走出系统商店，何方静亦随之挪动脚步。 “野山梨大大真是好运气，艳福不浅。”一名狂武士职业的玩家低声说道。 肖凡忽然止步，继而回头，转身，脸上浮现愉悦的笑容，对着那名狂武士玩家点头道：“兄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狂武士嘴巴大张着，却讪讪然没说出话来，十多名玩家注目看着何方静二人缓步离去，也均悄无声息。 甫一步出系统商店，背后店门立时闭紧，暖意涌退，室外登时寒气迫人，肖凡便改为双臂合拢，搂紧了何方静的腰肢，大力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四唇相触，只交缠了片刻，还未待双方舌尖缠触，何方静匆忙推开了肖凡，娇声轻唤道：“梨子哥，这还是大街上呢！” 肖凡定睛看着她，无法言喻的幸福感潮涌般袭上心头，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难以察觉神思转到了什么样的九天云外，鬼使神差地说道：“叫老公！”他的语声带着极为强烈的情绪，命令的语调突显无余。 何方静神色微见讶然，随之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喉中发出吟翁的声响，那是无言撒娇的样子，年轻女子的娇态，融入她明艳动人的容颜中，更是美得惊心动魄，霎时间肖凡欲火狂涌，终于何方静脆生生地应了声：“老公。” 肖凡再也难抑激情，狠狠地吻将过去，双手下滑，很快紧握住何方静浑圆俏立的臀部，隔着厚厚的棉裤大力揉捏起来。何方静在他怀中轻微扭摆身体，两人已是零距离接触，却再难躲避肖凡热情如火的侵袭。 “梨子哥，带小静找个锻造房，好好疼爱她，她会给你的，就像……就像青青对梨子哥的态度……一般无异。”姬青青濡软而脆柔的嗓音透着丝丝喜悦之情，由灵魂深处飘扬出来。 肖凡心神一醒，立时松开了何方静的唇舌，双手也回到了她的腰际，她依然明眸微闭，娇喘细细。此处确实还是身临大街，正在衣饰品商店门外呢，店内随时会有玩家推门而出，这样挟着风险的激情，刺激是刺激了，对何方静未免太不尊重，却忍不住由意识海里回了句话：“怎么一样呢？你又没有给我。” 这句话回过去，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跟意识海中的灵魂伴侣姬青青说话，还真是不过脑子，也没办法过脑子，一个字：耿直！ 姬青青的说话，令肖凡更加面红过耳，“怎么没给你？在神坛上，青青只答允让你摸一下，你却把人家剥光了，哼哼，梨子哥不老实！” 这个剑神的女儿，虽只是个游戏人物，俗称npc这种冰冷的泛称，但却真犹如人间精灵，巧笑娇嗔，率性而又柔媚，肖凡时常与其交谈之后都会浮现出疑惑，这个姬青青，很可能真的具有自己的性格和独立思维，而不是系统设计载入的人为塑造。 肖凡红着脸，心灵沟通的率真绝非人力所能控制，到底还是回了一句：“下回一定要了你！” “梨子哥要青青还是要小静？”姬青青的声音柔润如水，柔润如被肖凡曾亲手抚摩过的温香软玉，充满了魅惑之意。 “两个都要！一个都不放过！”肖凡脸红耳赤，情绪激越，却由队伍频道说出声来。 怀中的何方静轻笑出声，与意识海中姬青青清脆的笑声融在了一起，她推了推肖凡，笑道：“梨子哥又在跟青青心灵交合了。” 肖凡拥紧她，亲了亲她柔滑的面颊，笑道：“用词不当，是交谈。”寻思反正就这么回事了，脸皮也厚多了。 何方静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们去玛雅山脉吧，先找传送阵。” 肖凡刚应了声“好”，姬青青又说话了：“梨子哥跟小静商量吧，但教小静允可，青青愿同小静一起侍候梨子哥。” “我侍候你们还差不多！”话虽如此，肖凡脑海中依然无耻地浮现出两女娇艳的**，她们时而交缠，时而曲意逢迎，各种难以言喻的诱人姿态尽收眼底，不由一阵神思恍惚，意识话语无由呈现：“真是渴望啊！想想都要流鼻血的。” 姬青青娇笑不已，却不再开言**他。 两人找到城内一处传送阵，传送到主城六十里开外的玛雅山脉，刚出传送阵，或可能人还在传送阵之内未曾走出，系统昭告忽然强制载入。 之所以说被强制载入，因为这条系统昭告，每个魔道在线的玩家均会被动收悉，不管身在任何地图，无论是否开启了世界频道。 “玩家火羽邪云锐意进取，毅力顽强，首次抵达七十九级，天庭震荡，可喜可贺！主城郊外秘境地图即时开启，请广大玩家踊跃征伐，探索新境，再登新高。” 三九O、再生天地（6） "秘境地图位于每座主城四郊之外十多里，在空阔的原野中，会清晰地看见突兀出现的一道暴涌升腾的粗壮烟柱，假如玩家有能力置身遥远的高空鸟瞰俯视，每座主城四郊间的野外地带，都仿佛被挖掘出一大块凹陷的伤疤。 由烟柱所在的下端地面步入其中，能看到呈螺旋状环绕上升的云雾梯阶，每一层平台皆有占地数千码的刷怪练级空间，最底层仅刷新十多级的练级怪物，这想必是给初出新手村的新手玩家准备的。 玩家顺雾状梯阶往上攀登，或通过传送门设定层级传送而上，每登上递增的一层，平台内的怪物等级便随之递增，究竟秘境地图共有多少层，其上云雾缭绕，还真是难以尽数，只是到了四十多层之后，怪物等级堪堪达到六十级，当前魔道玩家哪怕跨过了七十级大关，在此处却已举步维艰。 秘境中的怪物不同于普通地图的练级小怪，刷新得并不怎样密集，而是零散疏落，但哪怕最底层的十多级怪物，血量均大幅度高于同级的精英怪，且均具有范围伤害的技能，这也给玩家练级提出了难度上的考验。当玩家抵达四十级怪物刷新平台，怪物技能扫荡半径之大，已然是浑圆的三百六十度！ 秘境怪物只掉落两种物品：游戏币跟技能书。据官网最新介绍，铜币的掉落幅度是普通练级地图的两倍，技能书的掉落跟普遍的**掉落概率差异不明显，但好歹有个目标明确的方向。 此处怪物不爆任务装备、道具、消耗品等物，同级怪物给出玩家经验值的回报，是普通练级地图的二十倍，是精英级怪物的两倍。 有了如上的参照系，玩家迅速升级的策略已然呼之欲出，跃然纸上，那就是呼朋结伴，组织具有一定规模的多人团队，来此练级更为保险而有效。 九月三十号上午，火羽邪云独自一人刷七十七级精英怪，堪堪抵达七十八级，荣登全魔道等级第一的宝座。接着还在聊天室里跟朋友闲聊打屁了一阵，包括与春怀楼达成了简单的约定，他提出签订契约，亲兄弟明算账什么的，但遭到春怀楼婉言谢绝，表示不取分文，义务帮忙。 其后，火羽邪云还花了点时间寻找同级的精英怪，这必然就会是另一张头领怪刷新地图。然而他爆发出恐怖的刷怪速度，于短短六个小时的时间里，刷出了三亿九千多万点经验值，迳升七十九级！ 稳坐等级第一的宝座，大幅度迫近天级大关，系统昭告里火羽邪云的id名列其上，魔道开服至今，还是首次出现玩家id名列系统昭告的现象，全魔道无论多么孤陋寡闻的玩家，也无人再能忽视火羽邪云突兀的威望，这无疑就是后浪推前浪，魔道新晋第一人的节奏！ 这一切火羽邪云早已不放在心上，若非等级抵达七十九之后，刷怪再无经验值的回报，他百分之百还会继续练下去。 没错，七十九级之后，刷怪没有经验值了！ 在触及七十九级的最终几十个百分点，不知由何时开始，火羽邪云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异境，那是玩魔道以来从所未有的舒畅体验，恣意而轻巧，洒脱而从容！他感觉自己忽然变得无所不能，匕首所指便是心之所向，根本也未曾试图引诱**召唤头领怪，然后经验丰富地退避出去，达成刷头领怪练级的设想。 **出现了，追着他不断攻袭，但对他的身形动态变化根本难以捕捉，**完全沦入追在后面吃灰的节奏，召唤出一群一群七十八级头领怪，被火羽邪云轻松格杀。 这可是七十八级**！半个月前的野山梨、何方静，哪怕是利器，也都未敢尝试的强悍对手！ 火羽邪云也不确定，自己这样的状态是否可一不可再，会否悄然消失，所以他跟着又进入副本宫殿，单刷了一个七十级**副本，这是个十人本。 有惊无险地刷了个通关，还出了几件法系套装的组件，这点装备如何处理，已全然不被他放在心上，他急忙开了个聊天室，拉利器，拉野山梨，拉何方静，拉刀客春秋。 这几名玩家，是火羽邪云心目中最强的魔道高手，因为在战斗中，他们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威胁。包括刀客春秋，虽然在他手上连败数次，从来也没有在pk中赢过他，但火羽邪云很明显能意识到，刀客春秋的威胁性，绝对不容小视！ 何方静跟肖凡此时正身处钱猫的聊天室，跟春怀楼等人闲谈，内容不乏对火羽邪云练级速度之惊艳，利器与刀客春秋也正与隐者无踪等人谈事，火羽邪云一番消息密语轰炸，好歹把人都凑齐了。 “话说阿火这练级速度，真心吓人！”肖凡率先发言了，“我记得你那时候才七十七级呀，这是……这才几个小时？触发了什么机关吗？呵呵，真恐怖！” “我算了一下，七十八升七十九，要的经验值将近四亿吧？”刀客春秋琢磨着说道。 “不知阿火拉我们过来……” 利器刚开口，火羽邪云截口说道：“我觉得我变厉害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有没有那样一种感觉，就是忽然进入了一种状态，特别的……为所欲为！所向披靡，就是好像有那么一种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我，没有任何攻击能够对我造成威胁……这样一种感觉。呵呵，我说的是不是有点乱？” “我明白你的意思。”肖凡笑道：“你这是又想找我切磋了对吧？没问题啊！我换上八十五级装备，把你打趴下，让你醒醒脑子。” “阿火说的感觉我有过，使用技能得心应手，然后前面的障碍吧，随着我的技能出手，构建出由我控制的力场空间，障碍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何方静笑道：“其实我明白，这是个错觉。” 刀客春秋笑道：“小静说的感觉，我倒也有过，但事实难免给我来个迎头痛击什么的，比如跟阿火交手，这感觉就不对了……”" 三九一、再生天地（7） "“你们是布衣，都会有个施放技能的吟唱过程，这感觉完全不同的！”火羽邪云语声中带着点儿懊恼，“梨子，说正经的，不是想跟你打。你没有过那种战斗能力突飞猛进的感觉吗？我是说在刷怪的过程中，忽然间自己变得很厉害，很自由，不用仔细判断，也不用观察攻击造成的结果，都能确切地意识到，我在攻击躲避这一系列动作变化里，都是准确的，不会出错！” “嗯，战斗直觉，可能是有过吧……”肖凡一笑，“想不起来了，有时候真会有大开大阖的很猛的姿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那种感觉吧，以为自己很厉害……不过我这人情绪起伏大，我也闹不明白。” “梨子说得对，是战斗直觉。”利器首次评论这件事，语气倒显得有些严肃，随之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四十多级的时候给自己拍过视频……通话器功能，你们懂的了。然后我回看自己刷**的战斗过程，我都觉得挺可怕的……你们别笑！我是真的难以相信，我能做出那些相当有难度的动作来，但那就是我在魔道里的状态，换到现实中，我不可能做到，哈！也许能做到一点点。” 他虽然让人不要笑，聊天室里还是禁不住发出了几个轻笑声，给自己拍视频，这事儿难免显得有点儿古怪，而且自恋显然，纵便火羽邪云这样向来以自恋为傲的人，也还真没干过这种事。 不待别人发言嬉笑，利器又问道：“阿火从七十八级练到七十九级，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六个小时不到吧。” “好快！” 利器惊呼出声，随之频道里余者三人，也都不由自主倒抽了口凉气，聊天室频道一时间无语。 “我都不敢想象，下回跟阿火交手的场面了。”利器开了句玩笑，“以后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当阿火的对手，梨子加油！呵呵。” “偶像别这么说，利器大哥永远都是小弟的偶像，倒不仅仅因为打不过你……”火羽邪云说着有些失笑，笑道：“我最讨厌朋友间互相吹捧……你告诉我，不要过度倚重极效隐匿，这话给我启发很大。” “那你还在继续练级吗？现在刷同等级头领怪，应该没难度了？”肖凡问道。 “没难度，**跟在我屁股后面吃灰，都追不上我。”火羽邪云侃侃以答，诸人见识多了他一本正经地自吹自擂，反而没把他的话当真，他接着说道：“七十九级刷怪就没经验了，我问过职业导师，要去刷秘境的新怪，梨子，小静，利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听说这些新怪六十级就很难对付了。” “一起去啊当然……哎呀不行！”肖凡叫道：“我跟小静在做任务呢，任务艰巨啊！暂时不练级了。” “是啊，我跟梨子哥一起。” 何方静柔声说道，无形中透出丝丝喜意。肖凡与她正并肩走在广袤的玛雅山脉间，到处寻觅所谓“最高的山峰”，“云彩弥漫”的所在，由于山脉间地面沆宕不平，两人并未骑乘火狼，火狼在一旁随同主人漫步前行。 听何方静这一说，肖凡禁不住将她拥紧在怀里。 “我也不行，阿火抱歉哈，最近没时间练级，事情好多。”利器笑道：“随心所愿这位兄弟，都找阿火借过来用了，我们得盯着点他的进度，还有资金筹措这一块，经常要上线下线什么的，实在抽不开身练级。” “那倒没所谓……”火羽邪云转而不屑道：“真不是我乌鸦嘴，利器你这么聪明的人，跟隐者这臭小子搞个毛线啊！统一苍穹主城，好荣耀吗？你还当真了？纯粹作梦！” “骑虎难下了的确是……” 利器一言未毕，刀客春秋打断道：“阿火始终就是瞧不上我，梨子、小静、利器都叫了，独独把我漏下来，几个意思啊你？” “手下败将……”火羽邪云调侃一声，跟着又笑道：“好吧，我承认你是全服第一法师，可咱们俩等级差距有点大吧？你把我甩得太远了，我想追也追不上你的境界。” 刀客春秋目前七十二级，在全魔道法师职业里能排进前十，如果把自然使者、召唤师都算进布衣的序列，他要排到一百多名开外。自然使者跟召唤师已然颇见崛起之势，练级速度之快，令其它职业瞠目结舌，除开何方静这个自然使者第一人，排行榜上七十四级以上的自然使者有六名，七十四级以上的召唤师有十六名！ 向称练级速度全职业第一的狂武士，榜单中七十四级以上的也不到二十人。 职业的分野，玩家战斗能力的分野，已然在魔道玩家里凹印出巨大的鸿沟。 “阿火你行了，懒得跟你多说。说真心话，我对隐者这小子……”刀客春秋不知置身何处，聊天室室里四人却仿佛看到他环顾了一圈，他接着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大家都是当事人，我总觉得这件事……就是说统一苍穹主城，这项远大的规划发展到现在的阶段，有些脱离掌握了……感觉啊！我只是说我的感觉。” 肖凡跟何方静面面相觑，不知所云，更不知刀客春秋意在何指。 “嗯，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利器沉吟道：“刀客不妨具体说说，你的感觉是……” “这个资金量的投入实在太大了，我不是学会计出身的，但也真是有点儿算不明白了。”刀客春秋说道：“当然我没出过一分钱，本来这话轮不到我来说，涛哥的钱也迟迟不到账，对，我说脱离掌握也不准确，本来就不是需要我去掌握的事，然后隐者投了快有五十亿了吧？” “嗯，不止了。”利器说道：“昨天核算的，应该是五十一亿。历次发动战争，耗费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数额，再加上生活职业打磨实验器械制造，这是不是一笔糊涂账，我完全都算不出来。” 刀客春秋问道：“你们寄语花呢？也投入不少钱了吧？” “按照合作洽谈时候的合同约定，目前还没多少。”利器却不提具体数额，问道：“你说竹涛的钱一直没到账，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清楚，涛哥私下跟我说起过，我才知道个大概。”刀客春秋自嘲地一笑，语声有些惋惜地说道：“现在隐者小子基本把我踢开了，有什么事情都是跟涛哥谈，涛哥这个人就我了解，说实话……”他说着忽然停住了，不说了。" 三九二、再生天地（8） "“静听竹涛这个人，他是怎样的人很重要吗？” 利器尚未开口追问，何方静却不由好奇心起，问将出来。 “我只是担心隐者老弟太过年轻气盛，被涛哥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刀客春秋话声迟疑犹豫，显然是说了句在他自己也认为不该说的话。 果然火羽邪云取笑道：“你不担心你的涛哥，反而担心起这臭小子来，刀客老大不愧是正人君子。” “刀客老大的品性，令人钦佩。”肖凡由衷说道。 “嘻嘻，比阿火还要耿直呢！”何方静笑道。 “嗯，不仅仅是隐者无踪，还有利器夫妻俩，寄语花的蓝水蓝……”刀客春秋油然说道：“总之利器兄，小弟对你由衷佩服，今天就算出言不逊也得说一说，你们寄语花后面追加的投资，真的要慎重。” “我明白，多谢，我们会注意的。”利器应声道。 “我说刀客老大，你不会是被踢出小圈子，心生不忿吧？”火羽邪云笑道：“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挑拨离间……居心不良啊刀客老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 诸人就觉得这谈话氛围有点儿不对了，火羽邪云信口开河，这就差当面指着人鼻子骂了，谁知刀客春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我挑拨离间的目的何在呢？”刀客春秋笑道：“别忘了，这个合作如果成功达成预期，我是有利益在里面的。” 火羽邪云呵呵一笑，随之歉然道：“抱歉抱歉，我这胡说八道的，刀客老大千万别见怪……话说他们都没空，刀客兄陪我一起逛逛秘境地图吧，小弟诚意邀请……” “滚蛋！”刀客春秋笑骂了一声，“阿火你这家伙，真是受不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知道知道，刀客老大教训的对，尴尬嘛，我懂的……我很尴尬，我真的很尴尬，你们指定发现了吧？只是我隐藏得很深，你不知道我藏那么深得有多憋闷……” 火羽邪云絮絮不休中，聊天室里一片欢笑。 “我听说刀客兄也没结婚？还是离婚了？蓝水蓝也……”利器忽然问道，随即一笑，歉然道：“兄弟有些冒昧了，刀客兄莫怪。” 火羽邪云怪笑一声，“蓝水蓝很诱人哦，刀客加油！” 刀客春秋呵呵一笑，既没解释自己的婚姻问题，也没反驳利器的八卦红线之意。 ………… 直到加入了火羽邪云的团伙，春怀楼才了解到他在魔道中经营之深，产业之繁茂，深入涉及了五大生活职业，别墅内物料堆积如山，各项制作的成品、半成品物件、器械分门别类，分立不同的空间隔断，但条理性显然还颇为混乱，造册统计完全没顾上。 算算火羽邪云开设刺杀联盟频道也才不过一个来月，他又未曾单独开设公会，究竟他想在魔道中走到哪一步，就以春怀楼的见识，却已然难以揣度，但理解起来并不为难，正如火羽邪云本人时常挂中嘴边的那个词：赚钱。 春怀楼心思细腻，行事严谨，自然开始着手建立账册，统筹出入明细。这个过程中，接到的第一个委托，却是带领数十名纯生活玩家，进入火云湖巨兽副本采集大型物料，随行的还有九名战斗型玩家，均为近战职业，都是火羽邪云由刺杀联盟里挑选出来的，以保护全职玩家从容采集。 三十六名全职玩家坐在藤车上，这种藤车可能是一种最新的研制作品，至少春怀楼从未见过，十二只石轮推御藤车匀速前行，敞篷型的规格，其内空间甚大，由一名全职玩家轻松驾驶，行进的速度倒是不怎么快，堪堪能与春怀楼等十人步行速度相仿。 来之前火羽邪云再三嘱咐，绝对不要碰天空中飘浮的火云堆，那里面的怪物诡异难测，纯为采集物料而来，就无须另生枝节了。 行进中径直往南向，每当解决了遭遇到的一波怪物后，全职玩家陪同十名战斗型玩家下车进行采集之际，总会有一层罩伞模样的器具，将众人笼蔽其下，登时空间气流清凉无比，淡淡的檀木幽香沁人心脾，丝毫不受副本中强烈的热力侵袭。 这个罩伞春怀楼却听火羽邪云介绍过，是随心所愿最新的作品，他通过近来学习的无数种配方图解，得到了新的灵感，以无沙土加以水属性材料融合配比，成功制造出高火抗的物件。 罩伞具有空间结界的效果，虽然持续消耗无沙土等各种能源，以一众全职玩家随身携带的能源容量，却能在巨兽副本里待上十多个小时，因此他们无论坐在藤车上行进，还是下车采集物料，均在罩伞的空间结界之下，无须以无沙土涂层抵御空间热力。 “听说阿火的滞空羽，就是这些火烧云里的怪物爆的，真想给它打下来呀！” 行走中，一名狂武士玩家指着天空中一朵看似低垂的云团，不知何时，手上的武器已换成了一把轻便的反曲弓，跃跃欲试的样子。 春怀楼见了，急忙说道：“小星快把弓收起来！千万别！今天就是来弄大型材料的，别忘了，还有这些大师在呢，可不要……”他想说“主次不分”的，然而语声猛地一顿，转顾身旁藤车上的一众全职玩家，温声道：“改天我们战斗职业单独进来巨兽副本，刷云团里的怪物，我陪兄弟们刷。” “就你……”那个狂武士id启明星，二十五六的样子，出生骥州主城，战斗水平极高，人也生得相当魁梧高大，侧目俯视身高不到一百七十公分的春怀楼，难免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这句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轻蔑之意却是毫不掩饰。 “怎么说话呢？”云飞扬高声叫道：“跟春哥说话放尊重点，春哥可是个牧师！咱们采集队伍的有力保障。” “是吗？这破地方也没见得多危险。”启明星又瞥了一眼春怀楼，满脸不屑地说道：“他一个六十多级的术士，能指望他乃多少血？” “小星说得对，诸位都是高手，我一个术士确实没什么用。”春怀楼陪笑道：“都少说两句，咱们还是干正事要紧，和气才能生财嘛，呵呵。”" 三九三、再生天地（9） "云飞扬盯着启明星，重重哼了一声。 启明星却张嘴大笑，说道：“倒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哈哈。”他开怀大笑，笑得肆无忌惮，显然根本没把春怀楼放在眼里。 “我告诉你启明星！”云飞扬怒道：“就算阿火在这里，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春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教训我？”启明星也变了脸色，眼中含着怒火，转过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此时众人行进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藤车也停住，身边便有人打起了圆场，罩伞下藤车里的一众全职玩家也纷纷插言，劝劝这个劝劝那个。春怀楼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这玩家一旦身处游戏场景，可就完全不同于现实中的公司员工，那么乖觉那么温顺了。 尤其启明星本人还是个近战高手，就刺杀联盟成员间的切磋中，曾两次击败过断青空，挑战伤无痕的时候，也只是落后两万血之差惜败。虽有传闻，都说云飞扬这个盗贼不简单，火羽邪云也有意将他加入理事会参与会员分红，但至今没有交过手，启明星根本不怵他。 “怎么地？练练？”云飞扬眉头一挑，匕首一横，立时战意凛然。 “练练就练练！”启明星手腕一振，长刀抬起斜指过去，冷笑道：“马屁精！以为我真怕你啊？” 云飞扬一怔，脱口问道：“什么马屁精？我拍谁马屁了？” “是啊，小星这话怪了。” “都是兄弟，多大点事啊？都消消气，别伤了和气嘛。” “就是就是，小星，小扬，不是我说啊，咱们都跟阿火签过契约的……” “就是啊！跟阿火后面混，绝对前途无量，以后必然都是兄弟，为这点口角……至于吗？” “什么东西嘛！自不量力！” 众人劝说声中，忽然冒出个相当不和谐的声音，这个声音青嫩而尖利，却是九名近战职业里唯一的女盗贼玩家影月宗，她跟云飞扬交过几次手，每每一败涂地，可是深知云飞扬的可怕。 启明星也愣了一下，转顾间瞪了影月宗一眼，估计看她是个女的，没去搭理她，随之又盯上了云飞扬，冷声道：“你孙子整天围着阿火转悠，跟个哈巴狗一样，好光荣吗？特么笑死人了！我都替你碜得慌！” 他这话说得直率而生硬，众人都有些讪讪然了。 云飞扬哈哈大笑，说道：“我就是崇拜阿火，我信任阿火能带我走上捷径，我的选择是对是错，好像还不用劳烦你来肯定！”随之又道：“你要看不上阿火早说啊！你又干嘛来跟阿火签订契约？频道里几百号兄弟，可也不是人人都跟阿火签约的，你出门没带脑子吗？” 这回没人劝说了，倒也没人附和云飞扬的话，春怀楼更早已远远地退开，默不作声，场面一片寂然。 “我为什么跟阿火签约，也没必要向你交代吧？那是……”启明星欲言又止，微一皱眉，不耐烦地说道：“你特么比比没完，还打不打？” “打呀！”云飞扬笑着退开几步，说道：“就让小弟教教你怎么做人。” “少吹！早想搞你了！”启明星忽然冒了句：“切磋模式啊……我可不想让你掉经验，我又赚不到你的经验。”他说着退出了队伍，递出了切磋模式请求。 众人哄然大笑，此人色厉内荏的面貌，由这声“切磋模式”暴露无遗。 “行吧！你输了记得向春哥道歉，今天这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外传，传到阿火那里可不……”云飞扬接受了切磋模式，再退开几步，接道：“可不怎么好看，别怪我没提醒你。” 春怀楼瞥了一眼云飞扬，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说话倒是很有意思。 酷暑般的气候效果，热流充斥着副本空间，十名战斗职业均使用过无沙土涂层，悄无声息的场景中，忽然被几个惊呼声撕破。 云飞扬的身形化为流烟，极速迈进，不到一秒的工夫，便横跨十多码的空间，眼看就与对手完成近身。 启明星叫了一声：“我开……” 话犹未了，流烟的突进骤然停止，云飞扬身形立定在启明星四码开外。由于他的移动速度奇快无伦，旁观者看来，犹如轻烟一般虚无飘渺，而且倏动倏停，对身形动态的掌握炉火纯青，显已达到极为敏锐的地步。 启明星看在眼里，神色顿变肃然，心下却已生怯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就让你先开狂暴姿态，放心，我不打断你。” 云飞扬卓立四码开外，整个人便犹如一片微风中的落叶，副本内毫无空气流动感，他却轻缓地仿佛随着不存在的微风摇晃，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一旦动起来，必然奔若狂雷，势如疾风。 “好！”启明星恶狠狠地应了声，开始吟唱起狂暴姿态。到此地步，已然势如骑虎，再怕也得打一场才知道究竟，又想到自己都能把伤无痕打到残血，这个云飞扬再厉害，能比伤无痕还厉害？ 有人打架，一众战斗职业自然兴致勃勃地散开了观看，全职玩家虽无战斗能力，也不乏好奇，将藤车稍作移动，就当看戏了，这开启狂暴的四秒吟唱时间，便显得尤为漫长。 启明星吟唱结束之际，血量暴增到四十万以上，大步奔前，叫道：“来吧！” 云飞扬似仍站在原地未动，却斗然间侧身前移，扬起的匕首堪堪与启明星的长刀即将相撞之际，他的身形再一次折转，匕首锋芒于顷刻间消失不见，转到了启明星左侧，匕首锋芒再现。 仿佛寒星被一小团随风席卷而来的积雨云遮蔽，这朵云团却倏忽移开，透露出寒星耀眼的光华。 那一刹那间就是光华大盛，于短短数秒之内，启明星自己都数不清被击中了多少次，长刀漫天划过，却每每拦在空当，身左的云飞扬犹如附骨之疽，匕首刀锋锐利，寒光明灭不定，狠狠咬下他大块的皮肉。 启明星已开始抽身退避，长刀寻隙拦截，终与对方匕首相撞，刚的一声锐响，心下一喜间，跟着就是微微一沉，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已然失掉十多万血，掉血超过三分之一！" 三九四、再生天地（10） "双方武器交撞，彼此锋芒毕露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启明星霎时间转身，长刀横掠空际，沉凝如山的攻势到此时终于展开，刀势大开大阖，很快便抢占了先手。 云飞扬身形扭转躲闪，武器探出左格右挡，看似落在下风，然而旋踵间，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寻到了一个空隙，只是脚步微一横移，又抢到启明星的背后去了。 这一回启明星可没那么容易脱开身了，后背连中数十击，身形勉力折转，右腕挥刀借以抢出攻势，却再也跟不上云飞扬的身形，云飞扬的背身攻击已然牢固树立，两人所处的相对位置成了绝对位置。 打到这个程度，云飞扬与利器击败野山梨的手法极为相似，而启明星被对手彻底绕背，更加伸展不灵，规避伤害更为不便，全然丧失了还击的余地。 也就半分多钟，在云飞扬飞速劈刺下，武器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且普通攻击具有的强烈沾性，会令目标产生动作上的停滞状态，在这种速度的威胁之下，不仅仅对玩家敌对人物，便是应付魔道中的怪物，以如此高速率的普通攻击，也会产生强大的控制效果。 启明星连取药补血的空隙也没能抢到，掉血数据迫不及待地飘飞在空际，目不暇给，这已经不是对战，而是杀伐屠戮！终于扑地一声，启明星伟岸的身躯嘣然倒地，随匕首最后一道寒芒跃现，重重扑跌了出去。 切磋模式下，玩家死亡也不存在任何损失，都无须春怀楼施以复活术，随即便自行原地复活。 启明星站在原地吃面包、食水等物补助体力，切磋模式满血复活，但游戏中死亡一次对体力的大幅度削弱剥离，这种设定依然存在。他神色却不禁有些讪讪然了。 这场战斗历时不到一分钟，激烈有之，却谈不上精彩。最初云飞扬由侧面出击，轻松收割敌手血量；中途被启明星破开困境，两人面对面对战了十几秒，这个阶段云飞扬的血量尚有小损；但倏忽之间，究竟是由什么时候开始，云飞扬已然错步转到了启明星的背后，旁观者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 之后直到挂掉，启明星再未扭转困局，云飞扬轻松写意地奠定了胜机。 旁观众人默然无语，副本场景又复寂然。究竟是否启明星太过弱势，而云飞扬犹有余裕，却当真难以确定，就战斗双方的态势看来，缺乏了多种依据，实在无法判断。 云飞扬掉血量不到一千，也就是几个平砍的交换伤害，被狂暴姿态加倍的属伤命中了三次，已被春怀楼抬手一道命疗加满。 启明星很弱吗？ 他可是有两次击败过断青空的胜绩！ 队长春怀楼即时向启明星递出了加入队伍的邀请，启明星也确认同意归队了。 他正待说几句“甘拜下风”之类的场面话，猛然眼前一花，云飞扬整个人化为袅袅流烟，流烟悄然湮散，身形便已消失无踪，蓦地于启明星身后冲出一道炫目的光华，天级必杀：龙炎铰！ 枯干炽热的砂地石块被一股无形大力骤然掀起，随之漫空洒落，纷纷扬扬一片。启明星应变再迟钝，可也是刺杀联盟名列前茅的近战高手，毕竟同队伤害免疫，必杀光源落定也是穿身而过，他身形一晃间就已跃身远离碎石砂土的飘落区域，身上一丝尘灰也没沾到。 有两名近战玩家同时惊呼出声：“极效隐匿！” 春怀楼也笑道：“想不到小扬还藏了一手，极效隐匿都学了。” “正是，昨天刚刷到的。” 随着天级必杀出手，云飞扬已然现出了身形，到底是少年心怀，打架都已经打赢了，还忍不住露一手，这句话出口，他脸上不由浮现出得意之色。 “极效隐匿都学了，小扬怎么不去挑战阿火？”一名玩家笑声问道。 “就是！去打败他！”影月宗说道。 “哈哈，对！打败了阿火，你可就是魔道大明星了！” “小扬加油！我看你的速度，不比阿火跟野山梨慢。” …… 众人纷纷开声，喧嚷声就此络绎不绝，启明星却站在一边，仿佛成了高手的背景布，脸上阵红阵白。 “兄弟们别开拿我开涮了，阿火的恐怖……我在他手上顶不住一分钟！”云飞扬摇头叹气，随之看向启明星，说道：“真要觉得自己牛毗，去试试秘境地图七十级平台的怪物，那才叫……启明星，星哥！都是自己兄弟，切磋一下输了赢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下，我也是好不容易抢了个好位置，其实能战胜你，很侥幸。” 他这一说，启明星脸色好看多了，却仍有些讪讪然说不出话来。这个同为刺杀联盟的战友，云飞扬到底有多强，就他这个交过手的当事人，回顾战局过程，反复思畴，都判断不出来。但他倒也很清楚，对方藏了一手七十级的盗贼神技，尚且能轻松击溃自己，真要成为战场上的敌对关系，对方技能全开，眼下的自己还没刷到战神附体，自然更无还手之力。 春怀楼笑道：“对对，两位都是识大体的人，兄弟之间切磋一下玩玩都无所谓，今天还是先干正事，咱们是来采集材料的。” 他识大体，别人心无挂碍，可就未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纷纷开声赞许云飞扬，这小伙子pk水平高，做人还那么谦仰随和，确是难得的好兄弟。 启明星尴尬的一笑，向春怀楼不伦不类地拱了拱手，说道：“春哥抱歉哈！小弟胡言乱语，春哥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小星兄弟说哪里话？今天采集物料，兄弟我刷怪水平低微，可全仰仗诸位的身手了。”春怀楼笑道。 他此言既出，启明星更不好意思了，却也不再多说。一众近战职业听了，也觉得春怀楼不过六十六级的术士，才两千多血，远未抵达做体力上限任务的条件，弱是弱得很了，但居然没脾气，年纪也大了一些，性格极为谦和，倒也颇易令人生出好感。 此后行行停停，再未生出龌龃。 一路刷怪，均放弃了体积小的材料，只选定大型物料进行采集，藤车上空隙甚大，堆满了物料之后，全职玩家还有包裹内携带的车载组件进行组装，反正无沙土涂层应有尽有，巨兽副本这一行，想必就会满载而归。" 三九五、再生天地（11） "七十级扫荡型怪物，是否如同云飞扬所认为的那般难度高企，炎神一行四人惘然不知。 他们来到秘境地图，径直通过传送门传送到六十级的平台上，因为听说六十级扫荡型怪物已然极为强大，当然也是浅浅一试，以他们四人等级之低，却也高过了六十级甚远，经验值早被大幅度削减。 虽然如此，六十级怪物给他们的经验，还是要远超出普通练级怪物的。 随便刷了几只，富贵妹、钱猫兄妹俩均学有新技能，战斗能力之强自非昔日可比，炎神本就是法师中名列前茅的高手，狂暴猪略差，但也绝非庸手。六十级的怪物虽然技能层出不穷，杀伤范围笼罩得极为广阔，却也奈何不了这四个人，很快被有效控制，快速格杀。 如此一来，就感到难度有点低了些，怪物造成的威胁并不明显，更重要的原因，是练级收获的经验值相形降低了多倍，当然刷与角色同级的怪物，才是效率的保证。 此后他们持续向上一格一格地攀登，现下已抵达六十七级怪物的平台，这处有两种大体型怪物，均为六十七级，看体魄身形相当有些威猛，然而一旦被炎神的物理系法术所控制，其余三人的收割就有些迅猛了。 炎神学得的魔法树，斩刺碎射四项1－9合计三十六种法术，均已被他点亮到五阶，也就是说，他可以彻底掌握1－5的的全部威力。当然直接使用九阶各系法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造成的伤害极低，还要大为弱于直接使用一阶法术。 这三十六种法术里，单挑一种属伤法术，看似由一到九傻兮兮的排列，其实造成的伤害却并不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假设这只是最初级的法师技能赤焰，分为九个等级，而每一个等级对应伤害，结果自然是杀伤力的提高。但魔法树的点亮，带来的结果却有着巨大的不同。 比如斩伤1－9，造成的杀伤全是斩属性伤害这一点没错，而且随着数字的递增，伤害值确实会以倍数提升，但造成的效果差别迥然。 斩一会令怪物产生强力的定格效果；斩二会擦身而过影踪全无；斩三会化成刀芒切入怪物体内，造成持续放血；斩四带出的刀芒会环绕旋转，制造空间障碍；斩五一旦落入怪物身体，会深陷其中，就像一个暗疾，以待施法者寻机引发伤害。 刺射碎三项法术，与斩击的晋阶同理。 至于后面的6－9四项晋阶效果，炎神还在努力点亮中，未曾点亮之前，哪怕是以第九阶法术用于攻击，击中目标都是擦身而过，没有任何奇异的效果。 这四项物理系法术伤害技能，非但炎神如获至宝，玩得不亦乐乎，几个好朋友也是大开眼界，富贵妹更是大呼过瘾，这法系真的是玩出了新境界！术士的七十级新技能尚未出现，想必自有其惊艳之处。 物理系法术的命中，对怪物控制效果极为明显，既是伤害性法术，又有着极强的控制效果，所谓“庞大的控制体系”这种对法师职业的简略说明，直至炎神学会魔法树之后，才颇显得有些实至名归。 四人抵达了秘境第五十六层，这座平台中刷新六十九级怪物。此处玩家已甚是零散，远远观望怪物体貌，是一种猿猴形怪物，体形瘦削，看起来也不难对付。 当然靠看是没用的，还是老办法，由炎神率先尝试以法术控制，一旦见效，余者三人再上前收割。 这里的经验值在四人的等级基础上，已较普通练级小怪递增了十多倍，远远大过头领怪的经验值回报，练级效率绝对不低。再往上可就是七十级了，整数给人一种顺理成章的推断，猜测会有着战斗能力的巨大提升。 他们随便找到一只最近刷出的灵猿，炎神在十多码开外已施放法术尝试攻杀。忽然不远处有人在普通频道叫出声来：“是屠龙刀的家伙！” “吗的，那是炎神！” 三名队友不由浮起了笑容，炎神嘴角也掠过一抹冷笑，侧目看将过去，果然看清地图里七名战圣盟的玩家，在这一声呼喊声之后，已然飞快地聚拢到一处。 做过体力上限任务之后，再结合七十级装备，血量激增到八万有余，再加上魔法树奇异的法术效用，前次有效困住南方虎将，令武士的神技武者奥义有力难伸，炎神就算在朋友间刻意谦虚，但终不可抑制的，内心油然而升一种所向无敌的感觉。 ………… 肖凡觉得自己是个有信念的人，何况自己一直热衷于魔道，但跟何方静相携相伴，在玛雅山脉的群山间，花了五天时间左穿右突，冒着冷风和寒雪，不敢说踏遍了整个绵延百里的玛雅山脉，但感觉上到处也都找遍了，的确感到非常的不耐烦。 五天！ 没有遇到过一只怪物，光滑如镜的山石平面上，嶙峋崎岖的山缝间中，高耸入云的指柱山巅上，除了沿途两人分享到吐的雪境美景，从来也不曾刷新过一只怪物！ 当然跟何方静在一起，肯定不愁寂寞，更不至于愁虑于空虚，那种温情缠绵的滋味，令肖凡时时沉醉其中。山间的道路上，处处留下他们温情甜蜜的热恋倩影，但肖凡再想更进一步，何方静终究还是会拒绝的，肖凡对她爱意极深，敬爱有加，自然从不敢锐意勉强。 何况一旦回到现实中，无论肖凡要怎样，何方静也总是曲意逢迎，柔情而温顺，肖凡对她疼爱至极，甚至不忍索需无度，突破到那一层更为亲密的境地。 好吧，从心理上来说，肖凡已经不是处男了。他也深知，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就何方静的态度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两人反复商议之下，当路过一座山巅，肖凡也尝试过利用云翼和飞鸢升空捕捉云团，然而升空高度远远不及，扑了无数次空当，怏怏落下地来。 关于“云彩弥漫”，姬青青有以多番解说，这种云是色泽艳丽的七彩云烟，会呈弥散状，她甚至画了个图形样式出来，娟秀的笔触栩栩如生。 但肖凡与何方静反复搜寻，从来也没见过图示上的那种云彩样式。 “我说真心话，我真的不耐烦，当然和你在一起，我是不会……” 肖凡还待解释一番，书上说男女长相厮守，相敬如宾，从无一丝厌倦，这是因为没事发生，要有点什么急事亟待完成，那可跟爱情是两码子事。 何方静打断道：“了解了解，你看那片云彩，像不像？” 她修长白嫩而秀美无暇的左手食指指出的天际，远空之中，正漾起一团疯狂变形的七色云朵！" 三九六、再生天地（12） "云彩涌动的状态十分激烈，且有越来越发激烈的趋向。 而云团忽而聚拢忽而流散，舒展之间闪烁出夺目的璀璨光华，就立身玛雅山脉峰峦处，目测也很有一种云彩置于遥远高空的感觉，虽然遥远，却铺洒在广阔的大片天穹里。 这不是一朵云，这是连绵缠绕的一大片云彩，这是一带漫天的云霞！ 这堆云层起伏变化，好似藏身其中有束巨型烈火团，或者一座体量难以想象的庞大怪兽，正焦躁不安地腾挪、翻涌，搅动之间七彩光晕流盼，犹似云卷云舒，波荡激烈。 山巅之上无由地卷动起一阵接一阵的狂风，风刃似刀芒，风刃似利剑，两人纵便全身棉衣，也被狂风掀动得猎猎生响，寒意凛冽。 云霞距离山巅地面既难知有多么遥远，更难以揣测它的庞大，如若这堆云层坠落地面，想必三五座主城城池也不够它的覆盖体量。 两人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仰头观望了好一会儿，肖凡忽然说道：“这太远了，也上不去呀！” “哇，你还想上去！看着都好吓人的感觉。”何方静笑道，狂风吹卷着她的披肩长发散乱飞舞，美丽的容颜在乌发的弥散下时隐时现，看着顿时就有一股苍凉的感觉。 “可是……五天了！”肖凡将她拥进怀里，左手握起她肩后长发，徒劳地试图理顺，在这样的狂风之下，这个举动当然毫无意义。 何方静低声说道：“只要跟梨子哥在一起，随便去哪儿，哪怕五十天，五十年，就这么到处走走，什么目的也没有，我其实并不在乎……”她将脸颊依偎在肖凡颈旁，声音越渐低沉，到后来几乎渺不可闻。 肖凡心下爱意涌动，却说道：“可游戏还是要玩的吧？咱们这五天啥也没干，进度落下来很多了，你瞧阿火，他指定很快就要去过那个天级任务……” “梨子哥，就是这个！”姬青青的声音传来，“青青明白了，深空妖灵并非出现在某一处，而是会随七色云团的积累，强度和密度达到一定地步，才会引发深空妖灵的出现。” “喂，你是不是npc呀？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肖凡意念间吐了句糟，跟着才察觉语气颇有些不敬，连忙说道：“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哈，青青你别生气。” 纵然心灵沟通直截了当，可肖凡个性中的过度敏感，仍会时时在不由自主间表现出来。 “青青为什么要生气？npc又是什么东西？”姬青青语声中充满了疑惑。 “啊？这个……”肖凡想解释，可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姬青青对此并不好奇，语声骤变清冷，首次带着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七色云霞离山顶如此之远，云翼或者飞鸢的升空高度自必远为不足，梨子哥，青青有个办法绝对有效，但十分凶险，梨子哥可敢一试？” 何方静抬头，诧异地看了肖凡一眼，见他愣愣的样子一言不发，心下顿时明了，他显然又是在跟姬青青交谈，不由松开了拥住他的臂弯，离开了他的怀抱，缓步走到一边，仰望天穹中的云霞景象，明眸不时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凡昂然道：“有何不敢？” “青青曾听梨子哥说过，在燕云大陆的历险中，无论如何艰险，哪怕遭遇劫难仍能死后复活，想来小静亦复如是。但我须当提醒梨子哥的是，小静绝不能在铸造强化亡者深渊的途中身亡，否则即便死后重生，其后实力也会削弱太半。此一节梨子哥不可不知。” 姬青青不待肖凡回话，径自说道：“深空妖灵为魔尊亲自豢养的魔物，与我东海神族有莫大仇怨，青青一旦现身出见，哪怕眼下青青只是个不人不鬼的魂灵状态，妖灵亦自必群相攻击。” “明白了，这些魔物跟你仇恨度极大，会从天而降，那不是更好？”肖凡说道：“你放心好了，妖灵跳出来，你就赶紧回去，我跟小静合作，自能对付妖灵。” “妖灵并无等级，但实力极为强大，单单对战一只妖灵，以梨子哥与小静之能，当不致有多大危险，但是一群……恕青青直言，这样的战斗会异常艰难。” “就算是对我们而言？”肖凡于意识海的交谈，压根儿不懂得什么叫谦虚。 “就算是对你们俩而言……呵呵，没错！主要是……”姬青青笑了一会，又肃声道：“深空妖灵具有妖魔的体魄，天级魔怪的强悍生存能力，且战斗中的复原能力极强，梨子哥万勿轻忽视之！” “天级魔怪有多少血？”肖凡问道。 “过千万是有的。” “这个云彩里面，会跳下来多少只妖灵？”肖凡反应过来，又道：“对，是飞！会飞下来多少只？” “青青只是感到此处妖灵气息颇重，却未曾亲眼目睹，具体数目多寡，委实难以揣测……” 肖凡不待她说完，叫道：“青青你出来吧，我们试试看就知道了。” “梨子哥万万要切记，定须保护好小静，小静是……她是青青重见天日的唯一契机！”姬青青语声肃然，显然何方静能得不死才是重点。 肖凡深情地看了一眼何方静，狂风中的丽人亭亭玉立，不染片尘，飘然若仙子，心下顿时无由振起了豪情壮志，笑道：“保护小静这件事，我只会比青青更加看重。” “梨子哥对小静情根深种，我也尤感欢喜。”姬青青笑道：“青青对梨子哥的心情，很是感到高兴。” “那是为什么？你不应该嫉妒吗？” 姬青青这个游戏人物的人性化特征越渐凸显，肖凡在不自觉中，也几乎拿她当恋人了，对她的这个好心情，理所当然的感到奇怪。 “青青不懂何为嫉妒，只会为小静欢喜，为梨子哥高兴。”姬青青嗓音又变得柔媚起来，柔软的语声发自耳畔，仿佛在爱人的怀里细语娇嗔，情致动人心魄，“小静是个美好的女人，梨子哥自必会珍爱有加，与之相濡以沫，梨子哥……” 肖凡在她勾魂的说话声中，早已神魂颠倒，血脉卉张，恨不得马上令她现身眼前，好生抚慰一番，听她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要现身出来了，梨子哥快提醒小静多加小心。”姬青青柔声说道。 肖凡心神一醒，心里面连骂自己色心萌动，不分场合。连忙拉住何方静一番解说，这到底要做哪些准备？需要怎样的小心防范？可也是完全没谱的事，只好凝神以待，两人都取出了武器，端正了备防的姿态。" 三九七、再生天地（13） "深空妖灵的强大攻势，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堂皇之气，由一道远空俯掠而至的巨型闪电，揭开了战斗的端倪。 之所以说妖灵大具堂皇之气，当那道闪电划破高天云气，以低于十分之一秒的超高速斩落山巅地面时，卓立山巅兀自好整以暇巧笑嫣然的姬青青，忽然脸色大变，那一刻原本娇嫩姣好的脸颊，仿佛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黑气，欢欣而温和的神情被扭曲而狰狞的煞气所取代。 那一刻，俏丽的姬青青仿佛被厉鬼附身！ 那一刻，温柔的姬青青变成见之生厌、生出恐惧之心的妖怪！ 虽然那一幕很快就自行消逝，连姬青青整个人都匆匆消失了，肖凡看在眼里，却寒在心底，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这才是姬青青的真面目吗？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顿觉心灰若死，仿佛心脏部位、仿佛灵魂深处，有块一直小心呵护的温暖所在，被硬生生血淋淋地剥离了出去。 沮丧和苦闷两相交织，这顷刻间的失神代价巨大，那道巨型闪电也再无回避的余裕，挨个正着，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瞬间掉血过半！ 何方静只是侧身滑步，轻灵状态下的自然使者，犹如踏着凌波微步，状似十分轻松地躲开了闪电的击落。一见肖凡身形摔跌出去，不由叫了一声：“梨子哥！” “我没事！”肖凡飞快地取出高级红药，持续不绝地扔进口中，掉了十五万多血，就算以瞬间加血2400点的高级红药补充，那也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他吃药的同时凝神盯视天穹，盯着那片火也似的，光怪陆离的动态变化激烈的云霞，却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一刻特别想再看看姬青青的脸，是不是刚才一刻只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姬青青是灵魂伴侣，却不是坐骑等召唤系生物，她所处身的层面并非意识海，而是贴附在灵魂上，灵魂却没有系统可查的设定。 “青青非人非鬼，早跟梨子哥说过多次，梨子哥还记得吗？”附着在灵魂里的姬青青说话了，她的语声不再同此前般柔媚，变为低沉而清冷，有一种非常明显的心灰意冷的感觉，显然早将肖凡的心思拿捏得准确而详细，“换言之，青青既是人又是鬼，梨子哥刚刚看到的样子，也是青青的真实面目，梨子哥会害怕吗？梨子哥会因此厌憎我，甚至仇视我吗？” “那不会。”肖凡苦笑道：“姑娘，你也太实诚了！搁谁见了你刚才那个样子，心里也得生疙瘩呀。”心灵交流可没办法绕弯子，想到哪里就立刻说出来了。 “是什么疙瘩？”姬青青诧异问道。 肖凡不答，实际上是无法再回答，与姬青青的心灵交谈中，看起来也有点儿内容，其实只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由闪电劈击山巅的两秒之后，妖灵来了！ 妖灵身形模糊，如同漾在空气中流动、弥散、不断变形的水！ 由于空气中的水波形态奇异，就连妖灵的数量，肖凡跟何方静也辨别不清，彻底蒙在鼓里。而水纹看似移动缓慢，这绝对也是错觉！那么遥远的高空云霞丛中，短短两秒的工夫就来到山巅地面，如此难以致信的速度，怎么会慢？ 何方静于空气中第一丝水波出现伊始，已然开启了力场控制，密布在空气中的波纹时而蠕动，时而伸展变形，眼前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张晶体幕墙，或者现实中投影于空气中、无须实体承托的智能视效设施，究竟她的力场控制有没有生效，何方静自己都完全不知道。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下一步行动，身临战端，何方静的布局绝对细腻而严谨，既然力场技能效用不明，她几个瞬发的催生小技能随手挥出，飘起了几个百多点的掉血数据，她并未侧头看向肖凡，只是轻声说道：“保护一下。” 肖凡“嗯”了一声，站到了侧前方，依然用白桦弓有一下没一下地射击水纹，飘起的数据小的可怜，一箭不过十多点掉血。他眼神审慎，却是以眼角的余光注重在何方静处。 她的武器早都换上了七十级以上的，如今是一本厚书的模样，体积也相当于书的尺寸，位于扉页的部位探出一枚好似书签的玉柄，那就是她的握手处。 亡者深渊！ 何方静的武器书页掀动，随着风声沙沙作响，由书页间飘扬出袅袅黑烟，逐渐笼染遮蔽了一方天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技能名称就邪恶，施放起来果然就妖气弥漫。 这个技能并非自然使者专用，而是刷掉一只剑魂意外的收获，技能吟唱时间相当漫长，假如当作杀伤性法术来看，那就是漫长到完全不靠谱的境地。 初级阶段吟唱时间需要五秒，如今升到了中级，需要十秒。何方静寻思着姬青青对这个技能的判断分析，升级需要铸造法阵，以为营建某种结界服务，或许亡者深渊就绝非普通法系技能，而是作为一种阵法，或者禁术来使用的。 十秒的吟唱时间里，空气幕墙上的水纹波荡更形缓慢，逐渐的，逐渐的，居然静止下来，不动了！ 场景气氛诡异之极，肖凡浑身寒毛倒竖，他猜测这会不会像一只氰气**罐，持续不断地拼命往里面注入氰气，到了一定程度，总该有那个临界点，它该爆了吧？ 然而令肖凡大跌眼镜的是，它没有如愿想当然地发生巨大爆炸，它熄灭了。 空气幕墙上的水纹飘飘缈缈间，化身如水气般的薄雾。 在亡者深渊吟唱的最后阶段，黑烟浓密得犹似高排放的工矿锅炉，何方静整个人早已被黑烟环绕笼罩，完全看不见了。而由黑烟之间，踊身牵引出几丝乌黑而又纤细的烟线，恍如水妖的无限长发，恍如怪物的触手般，把妖灵化身的薄雾一丝一丝拽进黑烟丛中。 没错，是一丝一丝，这些难见形貌的妖灵，就此化形为薄雾，竟渺若游丝般，被随之探出的越来越多的烟线触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拉进了亡者深渊的领域空间。" 三九八、再生天地（14） "不一时，黑烟消散隐淡，露出何方静俏丽的身形，再过得一会儿，黑烟彻底淡没无痕，淡化在空气里。 肖凡早已目瞪口呆，问道：“这就消灭了？好像没我什么事嘛！” 何方静笑道：“不算消灭，这些妖灵在亡者深渊的法阵里温养炼化……我养着呢！” “那是什么意思？”肖凡不解道。 何方静解释道：“就是说，亡者深渊遇到了深空妖灵，触发了这个技能的一项新的功能，就是法阵。” “那是什么意思？”肖凡依旧不解，问道：“如果妖灵没死，它们在哪儿？” 何方静侧头沉吟片刻，笑道：“就像你的灵魂伴侣姬青青一样，这些妖灵包括亡灵阵法，就可以当作在我的灵魂层面，它们彼此炼化。” “哦。”肖凡应了一声，又问道：“灵魂层面全是妖怪？” 何方静嘻嘻一笑，“不是灵魂啦！我只是举例子说明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肖凡连连点头，再次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方静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这个反复再三、毫无新意的问题，肖凡笑着挽住她的腰肢，说道：“这也太容易了吧，看来亡者深渊真的很厉害哦，这个技能潜力啊，很值得深挖……” “对！亡者深渊，以后就是我纵横魔道的坚实靠山！”何方静的语声清悦，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肖凡也笑了，故作不满道：“你的靠山不应该是我吗？” “梨子哥也算一个好了，呵呵。”何方静笑道。 姬青青的声音响起：“梨子哥，还有下一波妖灵，小心了！” 肖凡闻言立即撮唇嘘了一声，两人顿时提高了警觉，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空云霞的动静。 云霞的流动变形已然较此前缓慢了一些，狂风也变得势弱许多，只是一小阵刮起而瞬即消失，此来彼往。云彩的七色光晕在流动中，不时闪烁出的华彩变得更为妖异而醒目。 “让小静施放亡者深渊，梨子哥保护好小静。” 姬青青的语声更为清冷，冰冰凉凉的，不挟丝毫情绪。 肖凡应声知会了何方静一下，她吟唱的亡者深渊技能，右手武器书页翕展，沙沙作响，由她整个人为圆心，又再次凝聚出妖气冲天的黑烟，黑烟萦绕交缠，吞吐不定，呈环形飘飞旋转，逐渐绕过了她全身。 这一次并无闪电由天穹劈下，而是道道青芒好似霓虹灯的光束，拨开了云霞，撕破了沉凝浓艳、动荡不靖的七色云彩，径直迅若利箭般纷至投下！ 霓虹光速的青芒跃然击下，亡者深渊的黑烟环绕还远未凝聚成功，肖凡大步趋前，屠魔匕振出千百道虚影，于青芒未落定之前的半空中，已被他的武器纷纷击飞出去。 “梨子哥还记得五雷轰顶……” 姬青青一语未完，肖凡已明其意，于意识中截声道：“记得，五雷轰顶的闪电雷鸣我都能应付，对付这东西还不简单？” 青芒每当被屠魔匕击中，便发出尖细刺耳的嗞嗞怪叫，犹如烈火焚烧凶虫的窝巢，巨量凶虫的惨嘶声交织在一起，场景极为恐怖。 肖凡却夷然无畏，他的适应能力本就极强，只要守定心神，神智不为外物所夺，魔道世界里大凡恐怖异怪之见，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考验。 “青青不要见怪，我就是个视觉动物，你刚才恐怖的样子真的把我吓坏了，这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你。”肖凡犹有余裕跟姬青青交谈，“但我对青青的情意，由吃下神灵珠那一刻开始，由千年前青青战死疆场的那一刻，就已注定矢志不移，这一点，青青想必也早已了然。” “不要让这些妖灵落到地上。” 姬青青提示了一句，接着便沉默不语。 与此期间，屠魔匕反复递转击出，肖凡的身形也随之不断变幻姿态，更无一束青芒能成功落地！ 惨碧的青芒犹似漫空洒下的落叶，在匕首的刺削劈斩下狂舞飞旋，伤害数据亦络绎不绝地飘飞空际，肖凡身形动态快到毫巅，亦稳定异常，山巅地面上只见一条人影倏进倏退，倏左倏右，仿佛光影明灭。 随着尺半的短小匕首挥击间的寒芒闪烁，人影与刀芒带出了道道残象，跟妖灵的青芒光华交映，再倒映光滑如镜的山巅冰结的地面，斑斓和枯寂两相折射，多彩的光影彼此叠放，嗤嗤、刷刷、沙沙各种声效响个不绝，场景凄清冷傲，又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惨烈气氛。 肖凡的情绪冷静如冰，冷静到疯狂的程度，因为在高速移动攻击之时，情绪会自然而然推向狂热的杀戮意图，杀意旺盛！在魔道中这样的情绪，却再也不能将他拉入狂躁的局面。 然而如此全神贯注于攻袭妖灵，他甚至未曾察觉，何方静的亡者深渊早已吟唱完毕，青芒已纷纷如飞蛾一般，扑向了她那团烈火似的黑烟环中。 这样的情境，只会引发肖凡下意识的举动，那就是追击妖灵青芒！ 肖凡的追击迅猛而激烈，敏锐而迅速。魔道里应对战斗状态的反应频率，远在他动念之前，于低于秒计的动念间，尚且难以抵及他武器的攻击速度，何况这些棉絮般飘飞的霓虹青芒。 旋踵之间，连最后几束青芒也没入了浓重黑烟的缠绕中，亡者深渊的黑烟笼罩范围直径达到四码，肖凡追袭之势未竭，径自一头就栽了进去。 眼前蓦然为之一暗，仿佛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夜视水晶即时生效，眼帘前呈现的绝非白日光辉的明亮，而是线性勾勒的条框轮廓，包括多种相较日光下远为黯淡的色泽。 置身法阵的第一刻，肖凡便清晰地看到，黑暗中淡淡烟气弥漫的四周，树立着九根通体发出湛蓝光华的石柱，石柱均匀分布，其柱身由上往下雕刻着无数骷髅形态，一张张骷髅鬼脸各具其趣，这些骷髅鬼脸均没有眼球，眼眶处灰意萌然，幽深无垠，或阴冷木讷，或呲牙狰狞，或张嘴作出恐怖的狂笑状，呈现出各种表情姿态，犹似活物。 石柱的高度似远达天穹，难知尽头。由蓝阴阴的石柱光华流盼间，透出丝丝袅袅的黑线。肖凡再定睛仔细打量，才发现弥漫整个法阵的淡淡烟气，均为黑线所铸就营造，也即似由湛蓝石柱提供的源流。 那么深空妖灵呢？" 三九九、再生天地（15） "“梨子哥快出来，呵呵。”何方静柔和的笑声由队伍频道发出，“再不出来，拿你当死灵怪物给炼了，快出来吧！我要收起法阵了。” “别急嘛，我再看看，很奇妙的空间。”肖凡左顾右盼，不由问道：“妖灵呢？怎么看不到那些深空妖灵了？” “它们被石柱吸纳了，你看那些骷髅头，眼眶里面是不是冒出来好多黑烟，那就是炼化妖灵的过程。”何方静说罢，却玩心大起，迈步走进了法阵。 原来亡者深渊一旦吟唱结束，施放的主人看似被黑烟笼染身形，其实已然脱离了黑烟笼罩的法阵空间。石柱连起的空间结界，却对施法者毫无阻拦的作用，如入无物之境，随步就跨入进去。 何方静并未发动法阵功能吸纳队友的灵魄，肖凡落入法阵也便宜毫无异样的感受。 肖凡连忙挽起了她的胳臂，随手乱指一通，说道：“这么多妖灵呢，我听青青说过，妖灵都有上千万的血量，全让你炼化了，经验值一定很丰盛吧？能不能让你突破天级？” “梨子哥想多了，天级肯定有什么任务要做。”何方静轻拥着他，侃侃而谈，“妖灵没有等级，杀死了也得不到任何经验值的，确切地说，妖灵不属于燕云大陆的生物……死灵生物都算不上，它们就是深空魔怪，魔尊死前的那个阶段，已经突破了燕云大陆的桎梏，想要去另一片新天地开拓疆域，而他的设想是天穹高空深处，很有意思的想法。” “魔尊再强，也就是个游戏背景里的故事人物，你还当他是真的呀？”肖凡颇为不屑，说完搂紧何方静，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又笑嘻嘻地说道：“我的剑神晋阶任务，要杀十只深空妖灵的，小静你大人有大量，让度几只给我做任务呗。” 姬青青的声音却冒了出来：“灭杀深空妖灵极为凶险，小静以法阵炼化最是适宜不过，且有升级亡者深渊之功，梨子哥却不宜轻试。” 肖凡不爽地回应：“哪里凶险了？我看好杀得很。” “不是这样的，它们一旦坠落地面，会暴发出极为强大的攻击性，梨子哥……眼下的梨子哥应付起来，真的……会很艰难。”姬青青语速加快，声音既迟疑犹豫，又显得相当迫切。 “到底有多难？”肖凡不耐烦地随口问出。 就肖凡的感受中，随着等级递增，魔道中阅识渐丰，战斗水平也随之高速提高，与利器的一战，给他带来的不是意志消沉，反而被鼓舞起极为强烈的澎湃斗志。 他觉得所谓升级，所谓探险，所谓怪物等级提升带来的战斗能力越来越强大，根本就是个错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他够快，只要他应变足够敏锐，哪怕是神级怪物，只要战斗特征仍在逻辑范畴内，战局态势依然能被他充分掌握，更不可能给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 这是渡过五雷轰顶的考验，给肖凡信心带来的明显提升，也许现实中远远达不到如此快节奏、如此巧妙的肢体灵活度，但置身魔道的游戏场景，他自信可以完成一切动作，那是畅意的速度体验，那是精确到完美的举手投足，那是随心所欲的大自在！ “妖灵会爆炸，并非自爆，而是在你的身边造成大范围的杀伤力，梨子哥……”姬青青似乎穷于形象地表达，思索了片刻，接道：“梨子哥不妨试想，若踏在了一桶炸药上，炸药即刻爆炸，梨子哥还有空余的时间脱逃吗？” 不料肖凡答道：“能啊！如果我确切知道脚下就是炸药……好吧，就算是踩到诡雷了，我一抬脚，它就立刻被引爆，就这么回事吧？我绝对能跑掉！它伤不了我！” “嘻嘻，梨子哥好骄傲的。”姬青青终于词穷了，出言奚落。 “真的能，真的不是跟你吹……”肖凡想找个更佳的表达方式，但意识海的交流，所思即所言，那当真是心思电转，接着说道：“我能做到，我动作很快的！我确实相当厉害。” 姬青青咯咯娇笑，温柔多情的样子，却不再劝说。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肖凡又问道。 姬青青柔声说道：“青青与梨子哥灵魂相守，但愿终此一生为奴为婢，怎能对梨子哥生出愤恨之心？青青唯恐惹得梨子哥烦厌，从此退避三舍，拒我于千里之外，那可……” “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厌烦你？”肖凡截声说道。 何方静很快察觉，肖凡肯定又在跟姬青青交谈了，一丝落寞之色悄然滑过。亡者深渊的法阵营造成功后，具有极为恒久的持续性，但这个过程，每一秒都在消耗魔法值，自然使者、召唤师、术士均为魔法值存量庞大的职业，至不济还能吃蓝药补充，倒也不虞法阵会自行消散。 她轻轻脱开了肖凡的怀抱，正待走开几步，谁知肖凡忽然伸出双臂，武器不知何时已扔进了包裹，他双手空空，就此紧抱住何方静。 两人自然又一番热烈的缠绵，索性是在法阵空间，又处身远离城境、渺无人烟的玛雅山脉，肖凡对何方静的亲吻摸触顿时大为恣肆，动静也越来越大，很快便将她衣物一件件解开脱下，一会儿之后，何方静已身无片缕。 凹凸有致的挺秀女体，散发着无暇的洁白和柔润如玉的光泽，清雅的体香沁人心脾，令人迷醉沉沦，盛放出无与伦比的诱惑。好在法阵空间隔绝尘世，北海主城生动强烈的气候效果，彻骨的寒意一丝也透不进来。 何方静双颊飞红，明眸皓齿，明媚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情意，她拥紧了肖凡，羊脂白玉般的手掌已然探下生涩地抚慰着至爱的恋人，声线低弱而柔软，“梨子哥想要我吗？” “想！”肖凡**地应声，脸色通红，全身一丝不挂，搂紧了何方静，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温软滑腻的腰臀肌肤，说话声音都激动地产生了颤抖，“早就想了，想了好多年呢，那年我十九岁，对着你的相片打了好多次……真的！不骗你！” 这一刻，肖凡仿佛面对的是姬青青，且是灵魂层面的姬青青，胸中滔天的爱意汹涌，语言的表达彻底无法作伪，连自尉这种事都脱口而出。 何方静嘻嘻一笑，更紧密地贴紧肖凡的身体，感受着彼此肌体相亲的温润暖意，心下生出说不出来的滋味，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的感慨万千，不禁柔声说道：“梨子哥以后不要……那么做了，你都有我了，说来你可能不信，能再遇见梨子哥，是我很多年以来活着的唯一……” “你是我的！” 肖凡生硬地打断，双臂展开将她横抱而起，放在席地铺展的棉衣上，俯身上去又是一阵热吻。魔道中将物件丢弃，也有一个小时的留滞时间才会被刷新消失，这是法阵空间，并未出现丢弃物件的系统消息。 “我是梨子哥的人了。”好一会儿之后，何方静悄声说道：“梨子哥也是我的人了吗？” “当然。”肖凡柔情软语，一缕牵绊已将两人融为一体，他亲吻着她光滑的额头，亲吻着她娇嫩的眼睑，亲吻着她挺直的鼻梁，直到她娇软的红唇，终于说道：“小静，我好爱你。” “我好爱你……唔！” 何方静的双唇又被肖凡堵住，她不由自主挺动雪滑的小腹，两人间的动静尤为激烈起来。 由于装备都已褪尽，自然使者职业属性中精神带来的庞大魔法值存量多倍降低，不知何时，黑烟环绕的法阵已消失无痕，寂寥的山巅之上，寒意凛然而至，风声大作，两人却浑然不顾，女子柔弱的娇吟在风中远远传开。" 四OO、再生天地（16） 屠龙刀发起的攻打恒天古原要塞的战争，再次铩羽而归。 此次战争由利器亲自带队，火羽邪云、野山梨、何方静、刀客春秋，包括火羽邪云花费巨额佣金邀来刺杀联盟内一众高手皆有参与。 然而随着全职玩家在建筑、锻造上的倾力打造，魔道中各大公会要塞建筑体系堪称百花齐放，各种匪夷所思的设想均得到应用，构建出实实在在的城防力量，玩家建城各项手段加大步伐迈进，与战斗型玩家的实力提升相映照，就显得远远超前，如今要塞设施的防御反击能力大增，要塞易守难攻之势已然极为凸显。 火羽邪云跟利器分别挂了一次，肖凡于战乱中及时利用云翼的飞行功能，带着何方静远离战场，总算没有挂在当场。 其实攻城战的中途阶段，通过参战玩家即时传送视频中的战局实况，随心所愿看了，最新制造的几项攻城器械见效不显，已禁不住忿然拂袖而去。战后会议中，他也一再重申，就当前攻城的器械力量，要突破战圣盟的城防，的确差之过远，指望玩家力量再大，那也是杯水车薪，在器械面前，玩家实力相形更弱如蝼蚁。 这样的看法大家也都没办法不同意。其他的不谈，就坚向参照，七月中旬战圣盟已制作出金属巨兽，这样攻守兼备的强悍器械，但两个月过去了，到目前为止，玩家要凭个人力量击溃金属巨兽，纵然利器、火羽邪云这样的绝顶高手亲自出手，亲身示范，要击败金属巨兽，也是极为艰难的事。 如此就来到下一项议题，既然玩家的战斗力不足依凭，另一项选择变得尤为突出，究竟该不该制作或融合强大杀伤力的高端器械？ 器械的高端意味着原材料的高端，高品材料市场乏善可陈，眼下市场上充斥着各种所谓“优质”、“极优质”的材料，高品物料端冷清异常，极为罕见甚至罕闻，这就连各大小公会试图锐意勇进、开拓征伐的步子，也遭到了无形的阻碍。 高品字样的材料虽然罕见，也并不是完全不存在，但几乎被各大公会势力内部消化了，屠龙刀、寄语花两方面也有部分收藏。这就构成了一个新的问题，需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把这些材料挖掘出来，收购回来？ “我大致预估了一下，按照配方图解的要求，纯以高品材料进行融合制造，做出高杀伤力的器械，就当前的支付手段，各大主城势力敝帚自珍的态势，绝对是个难以承受、而且不可能承受的天价！”随心所愿侃侃而谈，语声沉静而稳定异常。 “所以，我做过很多次实验，也考虑过很多天，假如能够不惜工本，以普通的优质材料加以融合，是可以取代高品材料的，成品效果可能略差，但杀伤力依然强大异常。就今天看到的战圣盟城防实力，利用这些全新的器械，要将玩家队伍推进过去，并不为难。” 利器问道：“那么所谓的不惜工本……” “一百比一！”随心所愿接口作答，随后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如果尝试融合分解，从材料的支出上看，至少要达到六十比一的代价，虽说目前优质材料的市场价格与日俱降，但这样的支出也依然高得吓人！这笔账不难算，诸位老大可以简单地粗略算算。” 攻城守城的强度，双方实力的对比，战斗的烈度，器械的对冲衡量，在随心所愿这样的非战斗型玩家眼中，都会化为各项数据，包括战损比，材料成本核算，运用何种手段融合以提高己方的杀伤力。在他眼中，游戏里的一切所谓战争，玩家们乐此不疲的开疆拓土，都是用钱和资源堆砌而成。 钱到位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钱本身就是个稀缺资源，不可能无限度运用，惊人的巨额投资是为了什么？赚钱才是目的！投入资金是为了铺平赚钱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为了赚钱而投资，本末绝对不可倒置。 随心所愿头脑非常清醒，也指出了难点所在，就算优质材料再便宜，迟早沦为烂大街的白菜货，但不是现在，大佬们攻掠战圣盟领地的意图清晰，而又显得极为迫切，就目前看来，一比六十的超负荷投入，聊天室里几位大佬虽然身家不菲，也难免犹豫再三。 隐者无踪忽然笑道：“好像战圣盟新来了个会长，是天子的弟弟卓朗义，id是……叫什么来着？好像现在的战圣盟由他管事了，我没注意看公告栏……” “木兰当户织……”蓝水蓝说着不由轻笑出声，“玩的是术士职业，才四十多级，就这破名字！好好一个男的，非要取一个女里女气的名字，这个卓朗义，现实中不会是个搞基的吧？” “我看大有可能！”隐者无踪大笑道：“帅哥搞基很时髦嘛！这家伙有点帅哦，我看有人发过他的照片。” 苏映雪取笑道：“也就那样吧，胖乎乎的，长得像个宠物，那种……荷兰猪，对！就是这东西，哈哈哈哈！”她说着大笑起来，笑得甚是欢快。 诸人随之也纷纷发出笑声，讨论停歇了好一会儿。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隐者无踪也跟着笑了一会，说上了正题，“生活大师的看法值得重视，随心兄的观点当然也需要得以验证，随心兄莫怪，我这人性子直，有话就直说了。假设随心兄的观点是正确的，是准确的，要制作出有威力的器械，材料的耗费哪怕就随便算算，也是个很高昂的费用，我们要不要这么做？能不能做到？这都是问题。” “一比六十只是保守估计，各种属性的材料各具其效，不胜枚举，哪怕一比一百也毫不奇怪。”随心所愿应声说道，紧跟着又加了句：“我跟阿火签过两年的雇佣契约，我不会贪墨材料的，诸位尽请放心。” 火羽邪云笑道：“随心不要太耿直，这些老大有的是钱，贪一点儿也无妨，罩着咱俩五五分账，我支持你，放开胆子贪吧！哈哈！” 聊天室里笑语声再次响起。 四O一、再生天地（17） "“一定会刷新在玛雅山脉吗？深空妖灵会不会出现在其它地图？”肖凡由意识间问出来。 姬青青答道：“我从前以为不会，那时我认为玛雅山脉是最贴近天穹的所在，那也就跟深空最为接近。现下我不这么认为了，并非由于青青改变了想法，而是就势推测，魔尊陨落毕竟已过千年，但凡天空中有妖云凝聚的所在，想必就会诱使深空妖灵逐云而归。梨子哥今后可以多加注意。” “嗯，任务时限三百天呢，我也不那么着急。”肖凡再次问道：“云彩是不是妖云，怎样判断呢？有没有什么参照标准之类的？” “妖云的密度会极其浓重，七彩云霞并非它独有的形态，灰色、黑色甚至水色、白色皆有可能，总之是要浓重，厚重，给人以特别沉厚的感觉，那多半就是妖云。”姬青青说道。 究竟什么样的云层才叫厚重？ 肖凡回思一番生平所见的天空景象，却还是想不明白，当云层笼罩天穹，遮蔽太阳、月亮或繁星的光芒，遮天盖地的云层目光可完全透不进去，到底是厚是薄，可也真是难以判辨。 姬青青笑声轻悦，温顺而柔媚，“梨子哥快快协助小静，完成亡者深渊学师级的晋阶，到时青青自会现身助益，梨子哥要完成击杀妖灵的任务，不费吹灰之力。” “哇！你就顾着效忠小静，不管我了吗？”肖凡不满道：“妖云凝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指明出来？” “妖云所聚，深空妖灵的所在，离地面很远的，梨子哥啊……”姬青青的声音变得更为情意绵绵，柔软温润，“何况，要诱使妖灵来到地面上，必由青青现身出见，妖灵会对青青造成极大威胁，如今青青与梨子哥人鬼殊途，梨子哥又要见到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有什么？习惯就好啦，其实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怎么害怕的。”肖凡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不想梨子哥见到青青不好的样子。”姬青青轻声幽然说道。 肖凡心下掠过一丝黯然，随即侧头看到何方静微显讶异的神情，心中又漾起了难以言喻的柔情，微微一笑，意识海中说道：“好，我听你的。” “梨子哥真好。”姬青青柔声道：“梨子哥想要青青吗？青青随时可以现身出见，只消远离妖灵出没的所在，随时随地，青青任由梨子哥随意采撷，但凭梨子哥心之所愿。” 肖凡心房狠狠地为之一荡，脚步都有些不稳了，连忙扶住了何方静的左臂，顺势挽住了她的腰肢，看着何方静侧头左顾的美目，无奈耸了耸肩，笑道：“青青又在**我。”跟何方静跨过了那一层亲密的关系，他顿时变得畅言无谓，再不愿对她有所掩饰。 随之于心灵深处发言：“还是不要了吧？小静在我身边呢。” “与小静一同侍候梨子哥，也很好呀，小静不愿意吗？”姬青青的语声平静，话里却带着深深的诱惑。 何方静是否愿意，肖凡当然不知道，更不会傻乎乎地问出来，连忙回答：“这种事太也……我可不敢问她！” 姬青青淡淡说道：“那么梨子哥心中，自然认为这样问出来即是对小静的冒犯，由此可见，梨子哥依旧难以信任小静，亦可得知小静对梨子哥的情意尚浅，不若青青这般情根深种……” 何方静微笑道：“青青这个游戏人物，确实诱人极了，我见了她说话的样子，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难怪梨子哥路都走不稳了。” 两人此时已离开北海城，卸下了棉衣等保暖装扮，在苍穹主城南郊外魔域森林附近缓步行去。 之前是双双骑乘火狼赶路的，到了此处，遥遥观望通天升腾的烟柱，仿佛将魔域森林的边缘地带都挖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疤，两人骇然跃下坐骑，肖凡立刻收起了火狼。 那处伤疤就是占地辽阔的秘境地图，由火羽邪云突破七十九级大关之际，即时刷出这块新天地，很快成为玩家普遍练级的首选之地。 听了何方静这番醋味十足的言论，如今的肖凡可没有多少难堪的情绪，笑着点头道：“确实诱人，但肯定不如你，小静你更加诱人，而且我知道小静你有多诱人，我断定你比姬青青诱人一百倍……最少十倍！” 何方静白了他一眼，似怪他得意忘形，口不择言，然而却贴靠过去，令肖凡右臂的环抱更紧密一些，喉中发出“嗯”的一下撒娇声，这样的撒娇声热恋中的男子均耳熟能详，国人撒娇策略排名绝对在前五，那是第三声到第一声再到平声，三次转音蹂为一体，一气呵成，突显女子的柔弱、青嫩、迷人的狡黠，堪称惑人心智的优选法门。 肖凡果断被迷惑到了，心中荡漾着浓情蜜意，且深深享受其中，禁不住拥紧了她，低头吻向她粉红柔软的唇瓣，何方静慌忙扭头避开，脆声叫道：“这是大街上呢！”她说着稍为用力地挣脱开来，腰也不让他搂了。 果然左近能看见有些玩家远远走来，肖凡连忙戴上了斗篷灰翼，何方静也随手取出戴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主要是……情不自禁！”肖凡讪然嘻笑，却不至于为此脸红，笑道：“只怪小静你太迷人了，不能怪我呀！” “哼哼，不许你碰我了！”何方静娇嗔，跟着又说道：“魔道里的野外地带，有外人的时候，不许你碰我。” 那么空旷无人的地带，密闭的空间，何方静显然还是允许的，肖凡心下窃喜，寻思着什么时候买套房子，就是主城里的魔法空间。 这么一打岔，跟姬青青的交谈也中断了，随即于意识海中说道：“小静你的分析非常靠谱，但我清楚我很爱小静，就像我很爱你一样，我觉得我要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我希望小静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青青，你幸福吗？”说到这里，他忽然问道。 “幸福……幸福是什么样的感觉？青青不太懂，梨子哥认为，幸福是很重要的事吗？”姬青青的问题有些奇怪了。" 四O二、再生天地（18） "“当然重要啦，幸福啊！”肖凡试图诠释一番幸福的含义，“当然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了，说是一种感觉也不全面，它是多种感觉的混合体。满足感啦，安全感啦，舒适感啦，愉悦感啦……好多种感觉！但再多也没关系，它会集中体现为高兴，就是高兴！没有任何忧愁的喜悦之情，就像我不光感觉今天很好，有小静……和青青的陪伴，我还知道明天也会一样那么好，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没有对明天任重道远的忧虑，没有对昨天遗漏了各种缺憾的悔悟，没有任何压力的好……我猜这大概就是幸福。” “听梨子哥这么说来，要达成幸福感很是不易呢，呵呵。若幸福感当真是这样神奇的形态，青青以为，或许不若梨子哥所憧憬的那般……值得争取。”姬青青幽幽然作出了她的分析，随即又道：“满足感会令人丧失开拓进取的动力，轻易就将人变得毫无斗志，日渐消沉。安全感会令人丧失警觉心，不能对危机作出积极的预先判辨，因为世事永远在变化，绝非沉寂而一成不变，否则那只是一潭死水，我想梨子哥也不愿意活在一潭死水中。舒适感愉悦感的话……” “对，这总是好的吧？”肖凡不同意她的观点，但一时间也提不出反驳意见。 “当然是很好的啦，譬如青青见到梨子哥的那一刻，心里面就特别喜悦，而且舒适……”姬青青笑声犹如瓷器风铃在微风中交击，悦耳之极，“梨子哥亲吻我，抚摸我的时候，青青觉得好舒服呢。” 肖凡心中又起波澜，心如鹿撞，怦然而动，这个姬青青真是个妖精！意识中却反驳道：“这应该是兴奋，或者亢奋，生理上带来的那种情绪起伏，不好概括成舒适的感觉……对！不能完全表达舒适感！” 姬青青笑道：“那么梨子哥以为，舒适感是什么样子的呢？” 舒适感是什么样子的？ 舒适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肖凡忽然间懵了，哑口无言，彻底回答不上来。 大凡看到“舒适感”这个词，由社会意义的正能量方向观察，多半会联想到距离的适度，某种怡人的情境氛围，再要从字面上理解，那就是舒服了。为什么会舒服呢？心理的？情绪的？那可能终究还是要回到生理的优良体验上来。 人体的舒适度通过气温、大气压强、当前情绪、遭遇事件、空间湿度、气流变化等种种因素，均要达到相对平衡的状态，而且人还必须在这种平衡状态中得到良好的体验，这件事不见得有多为难，想说清楚却也不简单，因为它包含的因素太多，缺一不可，且随时会冒出各种新的因素，莫名地就会破坏掉这种舒适感。 “好吧，就算是舒服吧，青青说的没错。”肖凡不由思考起这个问题，脑子里早已一团乱麻，他蓦然醒觉过来，又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要想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自己觉得有舒适感就够了，有没有必要剖开来细细察看它的局部内核？想到这里又变得轻快起来，说道：“那我现在很幸福啊，不行吗？” “与梨子哥灵魂相守，青青也很幸福的。”姬青青显然就察觉到他混乱的思索，就此错开了这个话题。 “对呀对呀，青青真好，青青太好了！最喜欢青青了！”肖凡果断大喜，心情愉悦。 “小静才是最好的，嘻嘻，比青青好十倍呢。” “哈哈，我哄她才这么说的，青青会嫉妒吗？” “青青不会嫉妒，小静是主母，我也跟梨子哥一般敬爱她。”姬青青的语声一时间又变得柔润如水，“我也想要梨子哥这般哄人家，那样青青就会很幸福。” “又来**我……”肖凡示之以无奈，心下尤感幸福。 ………… 秘境六十六层，对应地图怪物七十九级，到了六十级以上，每一层怪物都是逐级递增。 此处两种大范围扫荡型怪物等级相同，共掉落六种技能书，天级必杀驭凰，盗贼、刺客伤害技能洞击，法师瞬发范围法术寒霜冻天，术士单体控制技能锁魂伞，召唤师加持召唤兽技能兵行神速，武士、狂武士加持技能明镜止水。 这张地图的数千码平台空间，此刻仅有一名玩家，火羽邪云正飞速跑动，其间匕首时而挥刺，时而寒芒隐没，攻击的动态频率极高，在几种怪物的围攻下，他的身形飘忽不定，矫捷的身姿甚至构成了无数虚影幻象。 肖凡跟姬青青的交谈中，认定此后的魔道进程再无阻力，哪怕难知深浅的深空妖灵，只要怪物能力是在逻辑可控的范畴，也自信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就肖凡的性格而言，情绪波动起伏较大，自以为是的看法，也难说能否在实际运用中得到验证，但此刻的火羽邪云置身实战场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再无阻力！ 扫荡型怪物到了七十九级，已不存在普通攻击，攻击之出均为笼罩整圆的三百六十度扫荡技能。 由于怪物技能范围奇大，圆弧状杀伤空间直径高达十码，火羽邪云跑动的频率也跟着加快，幅度跟着放得较为宽阔，如此方能不虞受困其中。 七十九级怪物，就普遍参照已是异常强大，何况扫荡型怪物的程式设定，充分考虑到敏捷和攻击力的相辅相成，比之同级的精英怪更难应付，普通孤身前来的玩家绝难染指。 便是炎神、钱猫那支强力的四人小队，以法系远程控制，近战上前收割的策略，假若来到这一层，也绝对难以奏效。因为怪物的敏捷系数极高，甚至可以掠地小幅度弹跳飞行，移动速度疾若流风，法术吟唱的空间极难捕捉，很容易被怪物造成近身袭击。 除非多名法系分散开来远程控制，最好再结合自然使者、召唤师力场、召唤兽的干扰，全面控制怪物的动态，近战职业才有余裕暴发出强有力的输出。 怪物掉落的六种技能书，火羽邪云都已到手，经验条也推向了七十九级末端，可见他的杀伤强度和有效性。" 四O三、再生天地（19） "火羽邪云刷怪练级的策略，就是对应怪物技能施放的停顿间歇，因为怪物攻击之来，必然就是三百六十度扫荡型技能，他移动的频率，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而是快而精准！每每卡在怪物的技能间隙，攻击之出，精确得仿佛用尺子量出来一般，所需要配合运用的，就是他的移动速度了。 心到手到，可不是说说而已，有时候需要动作的变化，以对目标造成精准打击，有时候需要跨越十多码的空间，来抵达最为适宜的攻击距离，更多的时候，是在到处跑动躲避怪物技能伤害，其间必须卡准位置，以寻找更为省时省力、更便于随时反击的方位，给怪物制造强力的输出。 好在这处平台空间虽然灰烟层层，游丝般阵阵萦绕脚踝，犹如置身仙境，但脚踩处的地面尚算平坦，并无明显的障碍物阻挠步伐的敏捷。 火羽邪云杀得不亦乐乎，沉醉在一种飘逸自在的洒脱情境里，他只有二十四岁，在并不算长的生命之旅中，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恣意横行，轻松自如，即便与心爱的女子情思交缠，耳鬓厮磨，惬意交欢，也不如这一刻的美妙体验。 这才是他选择具有最高敏捷系数的盗贼职业的初衷，这才是他玩魔道的最终梦想。挣钱，改善生活，**心仪的女子，探险魔道未知领域，建基利益集团，开创宏伟的心灵版图，试图站到更高的人生巅峰，执意寻访更有尊严的活着……这一切的一切，在如此大自在的心境下，均变得虚无缥缈，可有可无，不再重要。 他随着怪物的动静倏进倏退，在平台数千码的空间里随意游走，倏停倏动，身如灵蛇，身如游鱼，身如虚空魅影，其静如处子，其动若脱兔，飘然若仙，挥洒若尘，整个人仿佛融入了空气，仿佛融入了泥土，如惊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如狂风暴雨里的一片枯叶，不经意间，他感到自己化身为空间里一个不起眼的组成部分。 虽然不起眼，但不可或缺，他正在主掌这一片天地。 为防有人敲晃id，造成刷怪练级中不必要的麻烦，超级通聊频道一直是开启状态，火羽邪云还加入了春怀楼的临时聊天室房间，两边聊天室窗口都开着语音接发，刷怪途中，跟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九月六号凌晨四点多，有些停伫主城公告栏查看各种榜单的玩家，或帮派、公会成员翻阅榜单魔法手册之际，忽然发现等级第一的位置，微芒一闪而逝，火羽邪云的等级蓦地一跳，到了八十级。 这一次并无系统昭告，想必在魔道程式设定中，七十九级才是难关，也正是有玩家抵达七十九级之时，才会开启秘境地图。 六天时间，火羽邪云完成了五亿八千万的经验值收割，再次以全魔道第一位的庞大优势，率先抵达晋阶天级任务的先决条件。 玩家早已昭告声一片，尤其寄语花公会的玩家，刺杀联盟的成员，昭告天下刷得铺天盖地，玩家们为同一公会中出现如此人物欢呼，刺杀频道的成员为有这样一个老大高兴，各自与有荣焉。 但火羽邪云一向关闭世界频道，根本也听不见，公会频道也向来是关闭状态，只是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答通聊频道里的吹捧声。 不为人知的是，火羽邪云在秘境地图七十九级怪物平台，只待了七个小时。更令其他玩家不敢想象的是，眼下火羽邪云已经再登一层，来到八十级怪物平台。 “阿火说实话，你这真的有点猛了。”肖凡在聊天室里笑道：“还让不让别人活？你就说你想干嘛吧？做人得留点余地呀！”他跟何方静正尝试着 “这叫顿悟，大自在！说了你也不懂。”火羽邪云语声中透着不屑，随即又道：“你就干顾着跟小静腻歪吧，话说你们在游戏里试过没有？很爽的说别怪我没告诉你！跟现实中的滋味大不相同，你知道魔道里有个即时清除模式吧？你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哇塞想想我都燃了！我跟你说……” “阿火你闭嘴！”苏映雪果断听不下去了，“你这家伙脑子进水了？有毛病吧！我是老女人就算了，富贵妹、小静可还是小女生……” “苏姐姐是个大美女呢！”富贵妹连忙接声。 “是啊，嫂子哪里老了？跟利器大哥这么恩爱，咱们都很羡慕的。”何方静也笑道。 利器笑道：“呵呵，阿火这家伙一向口不择言怪了的，别理他就是了。两位女士，听他说话，记得把耳朵塞上。” 春怀楼、钱猫、狂暴猪、炎神等人但笑不语。 蓝水蓝拉了个聊天室，邀请利器、火羽邪云等人遭到系统的拒绝，随之解散聊天室房间，找苏映雪要了这边的房间密码，正待加入进来，她跟春怀楼不是好友，无法受邀。 “利器大哥啊，你们夫妻俩就坏我名誉吧，其实我对朋友向来一片好心，但无奈生性耿直，我有辙吗？没辙呀！”火羽邪云被批评，既不道歉更不服软，孜孜不倦地继续调侃，“话说富贵妹，每当我看到你，就想起读中学的时光，那时候经常会看到赛场上给运动员加油的拉拉队员，她们穿着明**的上衣，下身是雪白的短裙，她们跳的那种算舞还是算……你懂的了，那种青春的活力是我当年生活的意义所在，可以冲淡我沉郁的心情……” 蓝水蓝进来聊天室，刚好听到后半段，不由笑道：“阿火又在调戏小姑娘了。” 富贵妹“呸”了一声，估计脸都红了。 “话说水蓝姐来了，每当我看到水蓝姐，就想起我在读中学的时光，那些活力四射的拉拉队员……” 火羽邪云正说着，被苏映雪迅速打断：“话说阿火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呀？想泡水蓝妹子，你还差得远呢！” “就是就是，这家伙就爱胡说八道！”蓝水蓝笑道。 “怎么能叫泡？男女之间，一定要两情相悦才好。”火羽邪云笑道：“还要机缘巧合啦，在某一种奇妙的机缘来到之时，水蓝姐打定主意要对我投怀送抱，难道我那么不解风情，非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断定你不是。”肖凡接声笑道：“你这个话痨！有完没完？”" 四O四、再生天地（20） "“好的，我们谈正事，我先退一下地图。”虽然聊天室里没人能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但通过他的语气，都能察觉火羽邪云的表情端正了起来，“说实话，秘境地图八十级怪物也就那样，但这个刷新密度真心恐怖，技能范围明明很大，居然贴着好几只刷在一起，简直不可理喻！梨子有空来看看，对了，小静也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怎样对付高密度的怪物。” “阿火已经开刷八十级怪了？”苏映雪讶然问道。 “当然了，要对应我的等级啊，这样练级才能快！咱们说正事……” 火羽邪云一言未毕，苏映雪截口问道：“那么你七十九级的时候，就是在七十九级平台刷怪？” “必须的！”火羽邪云不在意道：“要么嫂子问问梨子跟小静，他们要练级的话，肯定会刷同级怪的，效率的保障呀。” “确实，不过阿火这速度……对了，阿火你升八十级，用了多长时间？不会真的不眠不休地刷了六天吧？”何方静问道。 “小静不要看扁了我呀！哥们也是日理万机的人。”火羽邪云笑着应答，继续说道：“这几天一直忙，都没工夫练级，昨天晚上吧，好像是九点多的样子才到秘境练级的，大概有七……不到八个小时。我现在真的很厉害呀……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信，还是不说了。” “这也太……很厉害都说出来了，哼！就这还不说？”何方静夸了半声，飞快地转变语气，换了个说法。 “阿火别得意，我……我跟小静的等级早晚超过你！”肖凡不忿道。 “这一点我比你还有信心的好吗？”火羽邪云笑道：“你们俩男女搭配，干活……那什么的，说正事说正事。” “阿火聊天还有正事？这倒是令人好奇。”狂暴猪在魔道历练中相对沉稳，但毕竟是年轻人，聊天什么的还是显得性格跳脱一些，进聊天室以来还未曾开口说话，这会儿抢了句。 春怀楼却笑道：“别看阿火油嘴滑舌的，这家伙不简单的。”他见到云飞扬这样的高手，也对火羽邪云死心蹋地，再结合火羽邪云在魔道中的广泛布局，倒是真对此人有些好奇了。 “好了，我回城了，下面可以谈正事了。水蓝姐……”火羽邪云迟疑了片刻，似乎纠结于表达，但也不过两三秒的停顿，很快措辞妥当，说道：“可能小弟要弄个公会玩玩，辜负了水蓝姐的期望，这真的有点儿对不住人了，我左思右想，翻过来倒过去地想，还是觉得很抱歉。” 他说很抱歉，可语声中毫无歉意，说话流畅之极。 要开公会，必将退出寄语花公会，以火羽邪云此刻在魔道里的声望，登高一呼从者云集就未必，但开建自己的势力，收编高手玩家，与寄语花分庭抗礼，却也并非不切实际的幻想。 聊天室里一时静谧下来，气氛尴尬，大家都能想见，此刻蓝水蓝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利器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阿火，水蓝会长也没有亏待过你吧？我们近日商量过几次，可能寄语花很快就要扩股，水蓝会长打算再给你几个点的股权。” “不是股权的事，道不同……” 火羽邪云正准备就此解释一番，蓝水蓝打断道：“翅膀硬了是吧？走就走！吓唬谁呢？” 火羽邪云轻声一笑，显然早有腹稿，说道：“我们签订的一年契约就作废吧，股权这些我也不要了，偿付毁约的索赔应该还有富余，我净身出户……呵呵，形容不准确！大家在游戏里相识一场，也是缘份，那就这样吧。” 蓝水蓝语声**地说道：“好！算你仗义！”随之调出与火羽邪云签订的虚拟契约格式，在作废声明下签字，通过仓库功能投递给火羽邪云。 火羽邪云即刻确认作废声明，随之调出公会选项，点击退出。 由这一刻开始，他跟寄语花公会便再无瓜葛。 “阿火是打算开一个类似雪漫天那样的公会吗？”苏映雪这时候才问道。 以火羽邪云的性格，以苏映雪对他的了解，他要忽然间热衷猎杀玩家，她绝不会感到奇怪。 “呵呵，映雪嫂子一向看轻小弟，小弟倒是早就习惯了。”火羽邪云笑道：“我有多少大事要干，哪有工夫陪他们玩杀人游戏？我杀人可是有代价的。” 众人都默不作声，这事儿实在有些敏感，关照到蓝水蓝的面子，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火羽邪云的行事作风，劝不劝的，好像也没多少意义了。 果然还是火羽邪云率先开口：“利器……偶像！终于到了跟偶像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说真心话……”他说着忽然停了，随即接道：“最后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我估计你们也不会听我的，但我想说！大家兄弟一场，我是真把你们当好朋友，利器、映雪嫂子、水蓝姐、春哥、梨子、小静……我现实中一个朋友也没有……对了，上次到梨子家住了三天，梨子是个好朋友。” “要一统苍穹主城我没意见，诸位老大壮志凌云，还是很令人佩服的。但跟在隐者小子后面……这个绝对是扯淡！别说能不能打下恒天古原，就算打下来了，把战圣盟赶出苍穹主城，那又怎样？别忘了，控制权掌握在隐者小子手里，一旦达成你们的初衷，我都能想象出来他会怎么干，他会大范围转移资产，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你们！” “这种事换成我是干不出来的，但我相信隐者小子能干出来！你们以为他是你们的谁？他代表的是一个利益集团，可不是他一个人！那么多风投资金，那么多银行的、民间的借贷，就算他一开始没这个想法，当资金压力到了一定程度，这个想法自己就会冒出来。” 苏映雪笑道：“阿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觉得隐者也干不出来，我跟水蓝也不是吃素的。” “对，合作条款限制得很死，他能往哪儿溜？”蓝水蓝附和道。 “办法多的是……”火羽邪云欲言又止，终于说道：“好吧，随便你们了，我反正是不陪了，你们也别怪我乌鸦嘴……不说了不说了。”" 四O五、再生天地（21） 聊天室房间已然解散，众人心中，都泛起不欢而散的讪然滋味。 今天阿火这一手玩的，大家都猝不及防，春怀楼、肖凡等屠龙刀公会的好友事不关己，但蓝水蓝明显的不快，加上利器夫妇更是寄语花公会的重要合伙伙伴，虽然火羽邪云话里话外一再表示，自己的决定不曾针对任何人，但反而给人一种强烈的暗示，他的决定就是一项针对所有人的计划。 起初是春怀楼看着气氛不对，借机说有事要离开，还问要不要把房主转让给谁，结果自然纷纷都说不用，陆续离开了房间。 天色逐渐微明的时候，火羽邪云另开了个聊天室，拉肖凡，拉何方静，拉春怀楼。 “阿火今天这个……话说你也有了开建势力的打算？”肖凡一进房间，就不禁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又不想当老大，何必为了个隐者无踪，跟利器他们闹得这么僵？” “不是这样的梨子。我要做很多事呢，要跟很多人达成很多种合作，想来想去，公会这个组织形式，比较有利于进行合作。”火羽邪云说着笑了起来，接道：“关于隐者无踪，其实蓝水蓝他们就算最终血本无归，各种倒霉各种损失巨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有一分钱困在里面，春哥觉得呢？” 春怀楼淡淡应道：“没错，你只是不信他们会有双赢的可能，所以不如就先行离开。” “对！果然还是春哥最懂我，哈哈。”火羽邪云笑道：“梨子的单纯，总是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羡慕，我以前羡慕梨子能得到小静大美女的垂青，但我越来越觉得，小静有你，也是她的幸运。” “什么嘛？说得话越来越听不懂。”肖凡果断懂了，却讪然装傻，拒不承认。 何方静欣然微笑，柔声道：“阿火难得说一句正经话，所以梨子哥这么好，你也不许欺负他。” “这个尽管放心，小静，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赚的每一笔钱，都有你跟梨子的一份，但目前主要还是花钱……投资阶段，哈哈。”火羽邪云笑道：“等到分红的那天，你们就能知道你们的投资回报率有多高了，你们应该明白，我是个很重视利益的人。” “原来阿火的运营中，梨子跟小静也有参股，这就难怪了。”春怀楼说道。 “他们可是大股东哦。”火羽邪云说道。 “哪有这种事？”肖凡大为讶异，跟何方静面面相觑，随之飘身而起远避，差点儿被怪物技能命中。 “阿火在说的是……什么的大股东……”何方静说不下去了，显然也是纳闷异常。 春怀楼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野山梨就算再单纯，再没脑子，也不能连自己投资的项目都弄不明白吧？再要是火羽邪云有意坑他，那可不就轻而易举？ 火羽邪云说道：“目前还是没影子的事，说多了全是吹牛，没意思。” 肖凡岔开话题，问道：“阿火打算开的公会，是什么性质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总该有个计划吧？” “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看，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火羽邪云说道：“总之我不会跟蓝水蓝抢地盘，攻城掠地、占地为王这种事，我天生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对我最好的结果就是闷声大发财，做个幕后玩家操纵市场那多帅！当然没那么容易了，得一步一步来，能遇到随心所愿是个惊喜，春哥的大力襄助是更大的惊喜，而且春哥还是梨子的好兄弟，这简直妙不可言！但仍然不够，我还需要寻找更多的助力……” “原来阿火的愿景这么辉煌，呵呵，操纵游戏市场。”春怀楼笑道：“不过你对我是过誉了，我真没你想的那么有能力。” 火羽邪云说道：“春哥不必过谦，回头我们仔细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更快地往前推进一些。” …………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魔道中等级榜排名瞬息万变，前一千位的序列变化层出不穷，不时有玩家猛然蹿入前百，甚至前十的行列，也不时能见到名不见经传的陌生id。 在春怀楼的建议下，火羽邪云于楼兰主城一条僻静的巷内，向城主府申请租赁，开了一间材料店。因为主城繁华的街市中林立的都是系统店铺，这是主城设定之一，根本也不可能转让给玩家。 而这条巷子虽行人罕至，不远处倒还有座传送阵，加之店内物品不乏巧思新颖之处，很快引起了玩家的注意，大开眼界之下继而青睐有加，每日玩家云集，带动这条小巷子都跟着热闹起来。 店内物品以优质级原材料为主，辅以各类成品器件，多为随心所愿闲暇时玩乐之作，以五大生活职业技能融合铸成，功用奇效，令人叹为观止。 譬如一种巴掌大的机翼黄蜂，具有探测空间气流波动的功能，下方的金属盘盒中存有驱动能源和药物，既会在低空飞行中自动供应消耗性能源，受到高强度的伤害时，只要不是被一击即溃，还会自行补血，修复机能，缓慢而自发地重塑形体。 再譬如一种机甲护臂，将其装备在左臂上，可以提高攀爬能力，登临险峻山坡时，对山石等固体产生吸附作用，几乎无虞失足跌落。 再譬如将玩家武器进行光源加工，在不损伤武器原始攻击力的情况下，且有变幻形态的功效，比之**、怪物掉落的光剑更加美观而自由。这是接受来料加工，量身定制，代价不菲。 春怀楼给这个店面取名寻龙，暗指火羽邪云的鸿鹄之志。后与随心所愿商量，以寻龙材料店的名义，公开拍卖信息，每天通过拍卖行上拍一件有意思的成品物件，以借此打开知名度。 可能春怀楼一开始也未曾预料到，作为店主的他忽然间声名大噪，有以关注拍卖信息的玩家，都知道这就是那间神奇商店的店主，而真正的投资人火羽邪云，具有天才想象力的器件制造大师随心所愿，却没人知道跟这家材料店有任何瓜葛。 其实春怀楼并未转换出生主城，店内雇佣了两名npc店员，随时通过各种渠道与楼兰城方面交流沟通，三五天时间才会偶尔过去一趟。只是随着统计出入账册的建立完善告罄，而新材料、新物件的来源络绎不绝，此后待在楼兰城的时候就越加频繁了。火羽邪云对他的倚重也日渐突显，之前说玩游戏、管事两不耽误，看来是不容易做到了。 转换出生主城势在必行！ 于此前，春怀楼还需要先行退出屠龙刀公会，他转念一想，拉了个聊天室，觉得出于尊重的考虑，还是应该跟朋友们商量商量。 四O六、再生天地（22） 秘境六十七层，对应地图怪物为整数八十级，频密刷新四种扫荡型怪物，掉落十种辅助类技能书，彻底涵盖全魔道八大战斗型职业。 这座平台空间纵横比分别达到四千码，被不明材质的长条石块环形而不规则地割据开来，给玩家脚步的移动构成了深刻的妨碍。 石条最高处也不足五十公分，遑论近战，便是远程法系，能达到这个等级，敢来这张地图刷怪练级的玩家，抬腿或弹跳跨过石条障碍也是轻而易举，但空间里白茫茫的烟气弥漫，极低空的所在被烟雾笼染荫蔽，能见度不高，朦朦胧胧的左近石条在视野中若隐若现，刷怪中时时关注脚下地面位置，玩家移动的频率、节奏和尺度，均务将成为必要的优先考虑因素。 肖凡这些天以来，每日的魔道进程，有大半时间是在跟何方静的抵死缠绵中，初尝禁果便甘之如饴，简直沉迷其中不愿自拔，常常只是伊人一个眼神，一句温柔的话语，便会引发激烈的风暴。而只消不曾置身野外、城区等公众场所，何方静每每总能如他所愿，曲意迎合。透过两人亲密无间的缠绵腻爱中，肖凡时时能感到何方静对自己的滔天爱意，那不仅仅来自于直觉，更来自久久缠绵的时光积累。 他记得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说过：爱她，就跟她作爰。 好吧，这位伟大的哲学家正是肖凡本人。 如此一来，两人练级的时间被大形削减。半个月过去了，日理万机的春怀楼挤出来的时间练级，都达到了七十四级，炎神、钱猫等四人更已抵达八十级，而肖凡跟何方静，也才堪堪练到八十级。 于此期间，刀客春秋被邀入炎神的队伍，刷怪效率大增，也练到了七十九级。 而火羽邪云跟职业导师的交谈中得知，天级任务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副本，其空间之大，还要超过火云湖巨兽副本，在副本中进行各种任务的试炼。副本中所有消息渠道全面关闭，可以开启世界频道，但只能收悉语音却无法发话，未曾结束任务，如果想出离副本，除了挂出来别无他途，而天级任务十天半个月能否完成，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火羽邪云暂时搁置了天级任务，怪也不刷了，一直忙碌于各项事务的筹措。刺杀联盟的成员，有过百人加入了雪漫天公会，撬动了数千名玩家加入刺杀联盟，其间包括罪恶圣裁队伍中的部分成员，包括罪恶圣裁本人。 雪漫天公会会长孔明先生也有意加入刺杀联盟，但是炎神这一关就远远过不去！由于如今玩家血量暴增，刺杀联盟吸纳成员的试炼要求，法系已被放宽到一分钟，孔明先生却被炎神打得屁滚尿流，不到十五秒就挂掉了。 火羽邪云认为炎神有魔法树这项神技，以他作为参照标准太过强人所难，主要还是有意放宽条件，能让孔明先生得以进入联盟，无疑是这个刺杀组织号召力的鲜明象征，于是又指派有一点点沮丧来对孔明先生重新试炼。 也许是基于某种毫无根据的猜测推理，火羽邪云总觉得温和守旧的威胁性极大；北极光深沉阴险，战斗手段诡异；而如今的炎神早已脱胎换骨；刀客春秋更不用说了，那绝对是无敌法师。在火羽邪云看来，组织创立至今，初创法系玩家中，有一点点沮丧的威胁是最小的。 不料有一点点沮丧发了条文字消息：“要放水吗？阿火，咱们可没有过重复试炼玩家战斗能力的事情，你这分明是很想要这个人加入我们。”这番话问出，就可见此人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火羽邪云禁不住失笑，回了条语音消息：“别，千万别！你竭尽全力好了，不用跟他客气。” “你确定？”有一点点沮丧犹自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确定肯定并且决定，兄弟上吧！让这家伙知道知道，咱们刺杀联盟真正的实力！” “没问题。” 有一点点沮丧与炎神的出生点相同，都是在苍穹主城，有一点点沮丧赶到的时候，孔明先生新败一场，正在化剑池擂台场等候。 两人彼此客气地寒暄一番，法师对战，擂台场区域的平坦布局，也没有多少利用地形迂回的战斗策略，两人分站三十码开外甫一立定，法棍振起处，法术辉光耀目呈现。 二十多秒之后，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六码，孔明先生躺倒处刷的一下，消失了痕迹。 孔明先生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且身为著名的雪漫天公会会长，渴求加入刺杀联盟，却在试炼中被同职业玩家刷得如此凄惨，场面当真是难以形容的尴尬，好在孔明先生此人颇具气量，反而向火羽邪云连声致歉，谦示惭愧，为难以达成愿望略表遗憾。 肖凡近来无心练级，也就是来到七十九级平台之时，怪物能力骤然提升，才约略把握到火羽邪云极佳的刷怪状态。此处怪物灵敏而迅猛，技能施放层出不穷，要跟上怪物的出击频率，必要调动充分的关注力。肖凡的战斗心态向来遇强愈强，何况有火羽邪云强势在前，更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 结合何方静的远程力场控制，曜煜套装的强劲助力更形突显，两人配合默契，以更加远胜于火羽邪云的攻击节奏收割经验值，不到六个小时，两人陆续升到了八十级。 今天约集了火羽邪云、刀客春秋、炎神、钱猫、富贵妹、狂暴猪，一同来到八十级怪物平台。 虽然炎神等人已达八十级，但一直以来都是刷七十九级以下的秘境怪物练级的，七十九级怪物难度极高，他们五个人合作也无法应付，灭队一次已有些惶恐。如今来到秘境六十七层，看到如此为难的地图场景，都还在商量刷怪策略。 春怀楼开的聊天室，这一支八人小队全部被拉入其中。 “所以，春哥是打定主意，要抛弃咱们这帮兄弟了？”我比美女更爱钱不乏戏谑地问道。 “嗯，很抱歉。”春怀楼沉声说道：“说真心话，从狂刀屠龙到屠龙刀，我在公会里熟识的、交往过的、关系不错的兄弟，比你们四个人肯定还要多，我也是有些犹豫……” 四O七、再生天地（23） "火羽邪云打断道：“赶紧过来赶紧过来！我这儿一堆事呢……包括小炎、小妹、小猪和钱猫哈！都过来帮我得了，都是梨子的哥们，放心好了，我亏不了你们。” “阿火，我还在这儿呢，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刀客春秋说着笑出声来，“你小子连公会都没有，凭什么让人家帮你？” “开公会分分钟的事，我正筹备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火羽邪云畅然说道：“刀客老大，上回谈心，我看你这状态，也是在屠龙刀里待得不痛快，不如一起过来帮我吧！你要能来，我所有的事情向你敞开，全部运营给你五个点的分红，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阿火你也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不可能过去的。”刀客春秋轻叹一声，又道：“楼兄大才，也难怪阿火器重，楼兄心中既有定见，屠龙刀是留不住你了。小炎、钱猫，你们四个什么想法？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妨畅所欲言，没关系的。” 四人默不作声，肖凡跟何方静对视一眼，也无话可说，却不由侧顾打量起狂暴猪等四人的神色。 此时他们一行八人，均站在秘境六十七层平台入口处，这里也就十多码空间是安全区域，几步跨出，就会进入凶险的八十级刷怪区域。 如今富贵妹、我比美女更爱钱，分别学会七十级新书，战斗能力突飞猛进，未见得纵横魔道所向无敌，但至少于短时间内，在各职业的助益技能未曾广泛普及的情况下，他们兄妹俩绝对都是以一当百的强悍力量。 炎神原就是法系中的佼佼者，魔法树更令他如虎添翼，魔法树通过刷怪累积技能点逐级点亮，他已经将四种属伤技能分别点亮到八阶。现下的战斗能力，跟钱猫兄妹反复切磋过多次，虽然胜算不大，但犹有反击余力。就算对上刀客春秋或何方静，胜负也在未知之数，就算最终必败，至少也不乏一战之力。 相比下来，显然狂暴猪最弱，但人家朋友之间交情笃厚，加上春怀楼，五位朋友向来同进同退，春怀楼这个老大哥既萌去意，难保四位朋友不会随之离去。 “听你们的，我都行。”到底是炎神打破了静寂，以故作轻快的语气说道。 “阿火请春哥过去，说明春哥必然对你做的事情大有帮助，小炎过去我也很支持，毕竟小炎脑子机灵，游戏也玩得非常好，在苍穹主城这摊混水里……不免有些埋没了。”钱猫继续说道：“我、小妹、小猪，我们三个无名小卒，我实话实说吧，确实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真要跟着过去当陪衬，游戏玩得也不舒服……” 狂暴猪接声道：“钱猫说得一点都没错。” 火羽邪云叫道：“你都学会战神附体了，怎么能叫陪衬？小妹都学会武者奥义了，就当前来说，你们绝对都是魔道中的顶尖角色，对不对？钱猫兄不要太谦虚好不好？” “阿火，那只是暂时的好吗？等到玩家都刷到新技能了……我们很弱的。”富贵妹此时倒很是谦虚，跟着加了一句：“真的好弱呀，弱鸡一个……不，三个！” 聊天室里响起阵阵笑声，也不知道富贵妹这个说话，幽默在哪里，就是都觉得好笑，刀客春秋也笑出声来。 火羽邪云却没笑，语声依旧沉静异常：“就算有个必然结果，但这也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先不论这个，就说梨子……你们几个可是梨子最好的朋友，有事交给你们做，起码信任方面……说实话，游戏里能交几个好朋友真心不容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朋友的，这真的要有很多机缘巧合……都是缘份啦！” 他语无伦次，诸人不由失笑，谁知火羽邪云话锋一转，说道：“还有小猪，你还想不想要极效隐匿了？” “这算什么？”狂暴猪怒声叫道：“这就是传说中赤果果的诱惑？” “没错，来就免费送你，不来就不给。”火羽邪云笑道：“我可是高价收来的。” “这东西能收到？什么价？”何方静好奇追问。 “是啊，多少钱转给我吧。”狂暴猪说道。 “那你就别管了，东西有价真情无价啊！”火羽邪云说道：“我真心邀请你们四位加入我，此后咱们共同奋斗，努力打造一番基业出来。” “阿火是真能煽情。”刀客春秋淡淡笑道，显然对这五人的去留，已不放在心上。 “春哥，钱猫，这个怎么说来的……我们去吗？”狂暴猪夸张地咽了下口水，咕咚一声，七名队友都听见了，聊天室里的春怀楼也听见了，不由轻笑出声，却未作答。 “去吧，都去吧。苍穹主城……屠龙刀这一块，就算是潭死水，我也得陪着走上这最后一程……” 刀客春秋的语声有些苍凉，诸人都默然无语，火羽邪云截口道：“极效隐匿是频道里的弟兄刷到的，便宜我了，真遗憾他们没刷到魔法树，否则刀客老大指定就来了，屠龙刀不免少了个副会长……” 他信口开河，刀客春秋不由笑骂道：“你这家伙利欲熏心，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 “你倒说说看，你跟我哪里不一样了？”火羽邪云问道。 “我得看看，苍穹主城到最后，到底是一番什么局面。”刀客春秋喟然轻叹，“当初涛哥跟我商量弄个帮派，可没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唉！” “这叫情怀吗？你这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执念！刀客老大，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也……” 火羽邪云絮絮不休，钱猫忽然问道：“梨子为什么不过去帮阿火？” 肖凡摇头说道：“我不……” 他嘴里刚冒出两个字，就被火羽邪云打断：“梨子就是个傻缺，跟他说多少次了，甩都不甩我！他是打定主意抱紧了利器的粗大腿，看不上咱们小打小闹的，我也没辙不是？话说利器也是我的偶像呀，但我会陪着他一起死吗？不能啊！” 他这样一说，队友们的眼睛都纷纷盯上了肖凡，肖凡无奈地一笑，耸了耸肩膀，算是默认了。 何方静武器交左手，右手握住了肖凡的左手，目光却转向刀客春秋，笑道：“我跟梨子哥陪刀客老大一起……看看最后的局面。” 肖凡挽起她柔腻白嫩的右手，众目睽睽之下，倏然举到了唇边，用力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笑道：“小静说的，刀客老大说的，怎么忽然觉得那么悲壮呢？我可不是悲壮的人，玩个游戏而已，走一步看一步，我跟小炎一样，都行，都无所谓。”" 四O八、再生天地（24） "秘境七十九级怪物平台，位于六十七层，截止九月二十一日，魔道全服等级抵达八十的玩家数已过五十，其中有三分之一的玩家，已通过职业导师尝试接受天级副本任务，但秘境七十九级怪物平台这张地图，就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还不曾有玩家有能力在秘境六十七层刷怪练级。 这张地图，平台之中几乎门可罗雀，犹如点燃的香烟缭绕出的尘烟丝丝缕缕，在低空部位萦绕流动不绝。只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小股玩家，他们有时候为数十人，有时候为数百名玩家，组成高级队伍或小军团，彼此打气加油，鼓舞士气，锐意踊身而入，然后很快被灭队出去。 秘境六十七层刷怪区域，已然成为魔道中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火羽邪云曾在此处独自刷怪，以短短七个多小时的惊艳战绩，率先抵达八十级。野山梨跟何方静配合，在此处以更短的五个多小时，双双升到了八十级。 魔道玩家如此的数量，当然不乏玩家突发奇想，径直传送到百级以上的平台，不为刷怪，只为站在安全区域观摩一番地图场景。 很快便被人察觉了端倪，以八十级怪物地图为起点，其后每登高一层，地图体积倒未见得总是随之变大，但平台上的道路却越加坎坷曲折，九十级以上，已能看到山坡、丛林、沼泽、峡谷等地形；百级之后，更是出现高耸入云的山峰，绵延数十里的湖泊，看不到边际的密林。 这种便于察看的模式，倒节约了玩家探险燕云大陆无谓的损失，每层平台怪物等级虽未必能鉴定出来，与层数相对照却一目了然，当登上秘境的最高处，按此前规律，理论上怪物应当达到一百二十级，却是一片桃源仙境。 秘境地图第一百零八层，花草树木植株遍地，却分布得零散疏落，除了结成棉毯状的迤逦翠绿的矮草丛，树木绝未成林，草丛中不时奔出漂亮的小白兔、灵巧的鸡、鸭、鹅群，还有散落在各处缓慢行走、悠然吃草的小绵羊，这些小动物均显得稚气十足，唯美可爱。 有玩家鉴定怪物等级，但毫无系统反馈，试图攻击也均为落空状态。 再往前行去，潺潺淌过的溪流、静如止水的湖泊也不时出现，途中各类树端不时能看到结满的各色鲜艳果实，采集术却无法使用，所有原始场景中的事物，均无从触摸，手掌、脚步划空而过，不曾产生丝毫触感。空气中再无烟尘，无比广阔的空间里，飘浮着怡人心脾的淡淡清香。 这秘境最后一张地图，场景如梦如幻，既明知它在游戏中真实存在，但丝毫触碰不到的怅然，真实感与幻梦感，便不由地交相呈现。 所以，多数来到这张地图的玩家，观摩过场景状况的玩家，纷纷作出十分靠谱的推断，魔道玩家等级封顶，就在一百一十九级！ 由于玩家升到七十九级之时，就触碰到收割经验值的天花板，唯一的途径便是来秘境刷扫荡型怪物，除此便是利用任务交割经验值奖励，而七十九级升八十级，经验值要求高达五亿八千万，除了肖凡的剑神晋阶任务，能接到类似这种巨量经验值奖励任务的玩家，在全魔道中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七十九级扫荡型怪物，普通玩家啃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其以下的平台刷怪升级，好歹秘境怪物经验值回报极高，就算低于玩家本身三五级，从效率上来看，那也远胜普通练级小怪。 肖凡、火羽邪云一行，在六十八级平台伫立良久，一直在商讨刷怪的策略，既要安全又要有效率，最好在能保障全队人无伤刷怪的前提下，每个人的技能手段、攻击性都能得以有效利用。 因石条割据地面，对脚步移动的有形障碍，就算他们这样战斗能力远超侪辈的高手而言，也是较为艰难。 而炎神、富贵妹、狂暴猪，包括刀客春秋，这支此前合作多日的五人队伍，可是连六十七级平台也未能安全渡过的，此刻心下既有振奋的跃跃欲试之意，却也不乏惶恐。 “阿火，我就这一说啊，你是不是先把极效隐匿给我？这里看着真是挺玄乎的。”狂暴猪说道。 火羽邪云笑道：“你还没上我的贼船呢，急什么？” “阿火这也太现实了吧？”富贵妹的语声中大见疑惑，透着不可思议的样子，好像难以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市侩！真是有够市侩！”狂暴猪恨恨道：“阿火，我鄙视你！” “鄙视就算了，咱俩来一场友谊赛怎么样？” 火羽邪云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了，狂暴猪乖巧地闭口不言，脸上犹自带着不满之色。 别人都不再多说，富贵妹却道：“阿火你再厉害，还不是被梨子哥打得屁滚尿流。” 火羽邪云嘴角含笑，斜睨过去，就此由上到下、再由下往上仔细打量着富贵妹，却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但这种端详、打量人的方法，自然显得极为不尊重。 在他的目光之下，富贵妹有一种全身衣甲被剥光了的错觉，强烈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很快便面红耳赤，连颈子上白皙的肌肤都瞬间粉红一片，忿然转过头去。 我比美女更爱钱怒目圆睁，正待开口斥责，肖凡笑道：“阿火现在可厉害了，七个小时刷了五亿多经验，听说厉害得他自己都害怕。不过阿火，你这看人的样子也太猥琐了吧！富贵妹是咱们的好兄弟，还是炎神的女朋友，你还是放尊重点。” “啊，抱歉抱歉，小炎，小妹，很抱歉哈！我这人有个毛病，向来对美女毫无抵抗力，率真了点……”火羽邪云倒是一脸的歉意，转回了视线，兀自笑道：“可见我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这真的没办法，控制不……不！我尽量克制，真的很抱歉！” “啊？还不是……不是！”富贵妹羞恼交加，脸更红得艳丽，却戳指指向了肖凡，尖声叫道：“梨子哥不要瞎说，你跟何姐姐成双成对就好啦，别拉上我！”" 四O九、再生天地（25） 她这番话说出来，大家都愣住了，这个语意不明的，当真有些难以理解。 肖凡讪讪然笑道：“富贵妹你有……有点儿语无伦次了吧？” 富贵妹瞠目结舌，显然被自己的口不择言整懵了，很快低下头来盯着立身处的地面，脸上红红的再不吭声。 诸人的神情都随之变得尴尬起来，由于一直以来都是在聊天室频道发言，春怀楼听得分明，呵呵笑了几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何方静明眸流转，环顾诸人，每个人脸上不同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随即微微一笑，握紧了肖凡的左手，悄然依身贴靠在他的左臂旁。 刀客春秋干笑一声，说道：“小妹的意思我懂了，梨子跟小静成双成对，小妹未必要学你们那样，跟小炎也……呵呵，小妹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想谈恋爱。” “对！”富贵妹抬头，脸上红晕已逐渐退散，“刀客老大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火羽邪云瞟一眼富贵妹，再侧头瞥一眼肖凡，眼中神色讶异，却转了个话题，说道：“那就按刚才说好的，我跟梨子去拉怪，刀客、小炎、小静注意控制怪物动向，控制得越死我们刷起来越轻松……小猪、钱猫、小妹找机会输出，大家都尽量别犯错，法师一定紧记，不管谁被怪物误伤，都不要加治疗，有那法棍抬一下子，没准就能把你自己赔进去……总之，都顾好自己吧，自己保护好自己，别指望别人！” 肖凡嘱咐道：“注意站位，分散点站，每个人之间至少要相隔二十码！都找准自己的位置，但一定要观察清楚脚下的道路，被这些石条绊倒了很丢人的，没人会扶你！” “好！”“行！”“没问题！”…… 余者六人纷纷肃然作答，魔道进程到了这个阶段，没人再敢怀疑火羽邪云跟野山梨的战斗水平，这两个人玩魔道的天赋，应变之机巧，动作之灵敏流畅，无疑凌驾整个魔道以亿计的玩家之上。 火羽邪云笑道：“话说我一个人都刷过这里，也就是慢点……” “话说你一分钟不吹能死吗？能吗？”肖凡不爽地打断。 “不吹了，开杀！” 火羽邪云言罢踏前数步，堪堪迈出安全区域，紧跟着便飞身而起，利箭般跃入迷雾丛中。 肖凡亦步亦趋，移动速度却也不在火羽邪云之下，影子已被呼出，与他流矢般的身形交相叠映，时隐时现。悠然间他飘身折退，云翼带着他浮上了数十公分的低空，影子却留在了原处，被一道黑轮状范围庞大的圆弧技能划身而过。 黑轮后端，透出怪物矫健如人般的身形，那是八十级扫荡型高敏捷怪物：雅痞。 影子无血量，黑轮掠身而过毫发无伤，就此趋近飞速绕背，结结实实一道天级必杀驭凰，将雅痞击飞了出去，雅痞还在空中飘飞，未曾跌落之际，影子骤然流烟般突进，刺魔！ 影子在主人意念操控之下，就此将雅痞瘦削的身体挑飞于空中，屠魔匕刹那间展开，刀影弥漫重叠如积木连环逐次倒塌，刀锋处闪烁寒芒如夜星乍明乍灭，普通攻击一刻不停地递出，雅痞置身空中，居然全无还手之力。 肖凡本人却已拉起另一只怪物，往回程中跑去。 火羽邪云在旁边见了，不由大笑，“这玩意好！太省事了。” 他说话间飞身退避，退身中时而纵跃，时而踮在石条之上以借力弹跳，身后石条的曲折环绕，似对他的身形毫无妨碍，背身倒退之势毫不停顿，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般有如目见，显然早记清了一路的地形。退势中，他眼前紧紧跟随的，亦是八十级人形怪物：刀疤。 ………… 张平鞠着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恭敬姿态，倒退着步子走出宽阔的套房，小心翼翼地由外拉住左侧水晶门把手，躬身的姿态丝毫未变，悄然退后，合门，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声“咔”，门椽内侧的暗栓弹出，与右侧门栓相扣锁定，门已闭紧，这才缓缓直起身来。 他立身门外，下意识一口幽深悠长的吸气，正待呼出，又生生忍住了，紧抿着的嘴抿得越发紧了，任由这股胸腔浊气由鼻孔无声地吐出。 他转身小步疾走，绕行长达百米宽敞的阳台，钻入一座四角形的人工梯阶走下一层，再路过一座约莫二十平米的悬空瓦格玻璃室，这是吸烟房，阳台露天边缘外弧形的设计，由远空看来，给人一种跃然欲飞的感觉。 张平径步走了进去，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这才痛快地吐了口气，随手带上玻璃门。 年轻人面无表情，开口问道：“老家伙怎么样了？”说着伸手递出软包烟盒，由下端以指轻弹，登时有一根烟跳了小半截出来。 张平随手取过含在唇间，正在口袋里摸索，嚓的一声，一只火机打着了递送过来，他连忙点燃香烟，狠狠吸上一口，愉快地吐出浓浓的烟雾，说道：“肯定是活不久了，全世界都知道他没多少天好活了，快八十岁的人了毕竟……可我看来，他现在确实挺严重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但隐者你知道，他有钱，所以……” 年轻人身材并不胖，只是脸型有些圆乎乎的，容易给人一种这是胖子的错觉，此人赫然是屠龙刀会长隐者无踪。 “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想死，无论如何都得活着，再活个八十年也不成问题。”隐者无踪淡淡一笑，话里不乏调侃。 “这有点夸张了……你小子！”张平以手中香烟虚空连点了几下，正色道：“但是，是的！我看他求生愿望极强，他确实还不想死，仍有一大群人为他效命，他们正在踏遍全球，寻找新的治疗手段。”他说着一扬眉头，“这对我们不算坏事吧？毕竟只有他活着，并且神智清醒，事情的发展才能得到控制。” “这可不好说，老家伙的神智是否清醒，他自己说了都未必算数，你知道，那些律师特别讨厌……”隐者无踪言犹未尽，忽然问道：“李叔的事，张总……你提了吗？” “提了，他说不记得有这么个远房表亲……他还跟我絮絮叨叨细数了一番家谱，感觉神智没怎么迷糊呀！他说确实没这个人，但我觉得，他是在装糊涂，你认为呢？”张平有些拿捏不准的样子。 隐者无踪嘴角勾起一个冷笑，说道：“他装糊涂更好，只要愿意给钱，他爱怎么装我都不在乎。” “他给咱们投的钱也真是不少了，你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张平很明显对这个相当讶异，“你屠龙刀有利器，有野山梨，有何方静，还有火羽邪云相助，怎么连个恒天古原也打不下来？别忘了，当初燕老可是冲着利器来投钱的。” “你们不懂，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容易……” 隐者无踪说着忽然停了，只听咚咚呼三声，有人正在敲吸烟房的玻璃门，而且只听这敲门声，显然不是用手指敲的，而是一种木质材料跟玻璃的相撞声。 四一O、再生天地（26） 张平连忙打开玻璃门，显然料定来者是何人，他的开门动作既快又稳，充分顾虑到门扇掀动引发的气流，向内而不是向外流淌。 门外以黄花梨木制作的短杖敲响玻璃门的，赫然是坐在磁动力轮椅上的燕老。 燕老年近八旬，形容枯槁，眼眶深陷，眼球浑浊，瞳孔里黯淡的土黄夹杂在褐黑之间，由之显得神色极为深邃而难以揣度，头发早已掉得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多缕苍灰的发丝，好似人为镶贴在光秃秃的天灵盖四周。 玻璃门一旦大开，燕老瘦骨嶙峋好似鸡爪烤焦的右手轻轻摩挲橡胶扶手，轮椅便带着他缓缓趋进，悄无声息地滑入香烟雾气缭绕的房中。 张平愣了一下，急忙将手中大半支烟扔进条桌上的硕大烟灰缸里，缸中浅浅一层清水，遭遇烟蒂烧灼，嗤的一声骤然熄灭。张平也不再坐回椅间，而是上身站得笔直，神态举止登时毕恭毕敬，故作轻快地唤了一声：“燕老来啦！” 隐者无踪站起来，微笑点头示意，却未开言招呼，而是从容转身，打开向阳一面的几扇窗户，由于这座巍峨大楼为山顶建筑，且这座吸烟室位于九十八层之高，若平地之上这一刻必是风平浪静，此处却骤然袭入一股卷风，不到两秒烟雾便被吹刮散尽，吸烟室内已然一片清明凉爽。 燕老并不看张平，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隐者无踪，视线追随他的动作而移转，则显得有些吃力的样子。 隐者无踪嘴角含笑，问道：“燕老一向厌烦小子，怎的今天却又肯亲自来见小子？” 燕老看着他，脸上笑意浅浓，直将一张桔皮般的老脸向中心地带挤得紧皱起来。 这样的表情到底是老年痴呆症发作，还是因内心嘲讽而失笑不迭，室内两个年轻人却也分辨不出来。张平垂手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头更压低了下来盯着地面，隐者无踪的笑容也不由僵在脸上。 “下个月底……你要还钱。”燕老的嗓音低沉，却咬字清晰，“于此之前，不论你还要多少，我给你。” “这是当然，燕老对小子知根知底，我也跑不掉。话说我还真有需要一笔……” 隐者无踪话犹未已，燕老截声道：“跑……呵呵，你还要多少？”他的笑声非常怪异，结合他这般枯槁的形象，纯粹就是个老怪物。 “三十亿。” 隐者无踪不理会他的笑声是否有嘲弄之意，却毫不废话，端正作答。 脚步声起，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仆快步走进吸烟室，却看也不看张平与隐者无踪两人，大步上前，跟着双手便扶住了轮椅的椅靠处，侧头俯身端详着燕老的脸色，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我会签好本票，你跟张总一起来，找我的法务顾问拿钱。”燕老说着控制轮椅原地折转，滑向室外。 “是，燕老走好。”张平恭敬如初，说话间对着轮椅的背面深鞠一躬。 “是纪……纪白年大律师吗……”隐者无踪略为提高了声量，“燕老！” 燕老并未应声理会，黝黑男仆更不回头。 张平朝隐者无踪点了点头，隐者无踪不由咬牙，随之张了张嘴，却终究没骂出声来，张平在旁连连摇手，眉头紧锁，神情里大见担忧。 ………… 苍穹主城，南城外秘境地图六十八层平台。 刀客春秋挂掉过两次，炎神挂掉一次，自行复活在附近的村子，骑乘坐骑迅速赶回继续刷怪，其他人暂时有惊无险。 肖凡一开始只小心提防何方静处的威胁，逐渐有意识地关照其他队友，移动速度随之更为迅猛而幅度广泛。 以他的能力，单刷八十级扫荡型怪物也不在话下，而此刻到处扑救，拦截或狙击怪物技能伤害，流变不绝施展，就算经过好几个月的熟练使用，流变这种生效极为短促的技能，始终不可能做到百发百中，失误在所难免，也不免迭遇险情。 好在纯由玩家意识控制的影子，战斗手法越加熟练，那简直就是个无敌肉盾，只要主将不死，影子完全不知疲倦，随着肖凡的意识流转，格挡攻杀，无所不能。 秘境地图太过凶险，怪物全都是具备扫荡型技能的，热衷战斗的坐骑火狼都不敢放出来了。 火羽邪云身法灵动敏捷，挥洒自如，只是有意识地将怪物引到法系的有效控制距离，以待三名近战寻机上前格杀，以他对怪物动态和队友习惯的飞快适应能力，与队友的配合也渐渐找到了一种默契感。 如此一来，刷怪效率逐渐升高，经验值的收割更为迅速。 何方静与肖凡共同刷怪多日，相濡以沫，合作默契，于刷怪中互相参照学习，她本身就极为聪明，于身法动态的控制极为灵巧，虽为布衣法系，在这张地图里倒是一次都未曾挂掉。 刀客春秋、炎神、钱猫等五人刷怪手法也越渐熟练，技能击发之际，近战平砍之时，时时暴发出强有力的输出。 诸人刷得不亦乐乎，精神抖擞，找到了生平从所未有的惬意恣肆和纵意杀戮的狂放体验，他们脚步的挪移，身形的扭转，均随着怪物的追袭被动加快，这是一种发乎自然，几乎条件反射的应激反应。 不知何时开始，聊天室里连说话声都消失了，这一静谧下来就是好几个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八人专心刷怪练级，自然而然集中了全部的关注力，连春怀楼下线前将聊天室房主转让给了火羽邪云，别人也没注意到。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滑过，天已微明，秘境地图平台里一向烟雾朦胧，看不到穹顶，也无阳光透入，只若置身阴沉沉的天色下。 他们刷怪刷得很有节奏感，彼此之间的配合越加默契，连狂暴猪、钱猫、富贵妹都能对队友伸出有力的援手，谁也不提要下线的事。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有人饿了，有人屎尿齐急，有人收到现实中的电话、敲门等通知，纷纷给出系统警告和提醒，无奈只得约好下次上线再合作，此时刀客春秋早已跨过八十级大关。 八十级升八十一级，经验值需求条件递增百分之五，在五亿八千万的基础上貌似微不足道，也才需要六亿一千多万点经验值，但玩家抵达八十级后，刷怪时所获取的经验值却递减到五分之一。 也就是说，假设七十九级扫荡型怪物给同级玩家二十万点经验，八十级怪物不算难度的提升，单论血量已相形猛增了三倍，收割经验值的回报也才加倍到四十万点，再削减为五分之一，那就变成了八万点，不管玩家有多强，你得独自干掉将近八千只怪物，才能升到八十一级。组队状态经验值获取有微小的涨幅，干掉的怪物也在七千只以上。 四一一、再生天地（27） 虽然一刻不停地连续刷了十几个小时怪，起初阶段除开火羽邪云跟野山梨，余者频繁出错，效率实在不怎么样，炎神跟刀客春秋甚至还挂掉过。 除了刀客春秋等级提升，其余七人原就是八十级，这一夜刷下来，依然距离八十一级相当遥远。 四个多小时后，大家逐渐找准了节奏，稳定了输出，每一名玩家均被调动起积极的作用，多余或无效的动作一概被自行废止，极端的关注力，恰如其分的技能运用，跟队友攻杀节奏的遥相呼应……这一切有关战斗能力的娴熟，战斗习惯的强行扭转，战斗意识的有效提升，在刷怪过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甚至天色初明之际，火羽邪云提到，狂暴猪、钱猫、富贵妹三位不妨来刺杀联盟试试手。以这三人的心态，倒未必真的就想要加入刺杀联盟，却也被这个说法，被这种由高手看重的感觉，激发起了昂然斗志。 六十七层平台刷新四种人形怪，分别为雅痞、刀疤、凶徒、胡子。 这四种八十级怪物，共掉落涵盖八大职业的十种技能书。 雅痞掉落两种技能书：术士的范围伤害技能佛光普照，召唤师的加持召唤兽技能行军强化；凶徒掉落两本技能书：自然使者的荆棘丛林，天级必杀狂澜；刀疤掉落三种技能书：法师的控制技能狂雷天牢，盗贼的短效提速奔跑技踏雪无痕，术士的范围增益技能空域结界；胡子掉落三种技能书：天级必杀龙炎铰，刺客的控制技能震荡，自然使者的浮沉力平衡技能植心。 假如把必杀算作铠甲系的技能书，那么六个主攻型职业分别掉落一项技能书，其中术士、自然使者，分别掉落两种技能书。 这还是通过官网资料查询出来的，以这八人的效率，这么长时间的刷怪，居然一本书也没出过！怪物掉落概率之渺茫，跟此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其下一层七十九级怪物平台，火羽邪云可是刷到了全部技能书，有两种还重复出现过。肖凡与何方静配合刷怪，速度更快，收益更丰，第一本天级必杀驭凰，就是前天刷到的。 至于怪物偶尔掉落的几十个铜币，刀客春秋一开始还得空捡拾一番，所以他比炎神多挂掉一次。后来就没人捡了，大致是看不上这点小钱，更关键还在于这张地图的凶险，于他们法系而言，时时刻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尚且过犹不及，再没事分点神干点别的，那确实过于轻狂了。 八人在安全区彼此互道告别，火羽邪云笑着问道：“刀客，今天刷得爽不爽？”他语带调侃，随口漫谈。 刀客春秋不答他的问题，却道：“阿火，确实感觉跟你的差距有点大了，看来玩魔道，除了删号重练这一条途径，是越来越打不赢你了。” “玩盗贼就能打赢我？”火羽邪云果断很惊讶。 “至少不是完全没机会……”刀客春秋一笑，随之又道：“昨晚刷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下来，大家一起合作对付这样的怪物——”他伸手一指安全区以外，“真的是我玩魔道以来最特殊的体验……不管怎么说，谢谢各位。”他说着原地下线，身形逐渐变得淡薄，再变得透明。 余者面面相觑，这个“谢”字从何谈起？十秒之后，七人同时收到系统消息：玩家刀客春秋退出队伍。 “都下吧，回头再约。你们四个记得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去楼兰城改换出生点。”火羽邪云说着也下线了。 富贵妹连随叫道：“我是女的！我又不是大丈夫！” 进入下线状态，就已不在魔道世界里，火羽邪云完全听不见。 “我想起来了，刀客老大居然跟我们一起待了十几个小时，这简直不可能呀！怎么公会里一个电话都没有？”钱猫忽然说道。 “他们高层……管他那么多……不行！我憋不住了，闪人！”狂暴猪说完立刻下线。 ………… 何方静将游戏头盔从额前取下，便看到肖凡一溜烟跑到了洗手间里，不由微微一笑。 其实游戏舱早已买来，她也绑定了角色，但何方静还是比较习惯用游戏头盔，这东西取手就用，不像游戏舱还要钻进钻出，而且玩游戏的状态效果就她的体验，和肖凡的体验，与游戏头盔相比，也都不曾察觉丝毫区别。 肖凡主要是觉得，游戏中的自己，相当于现实中的睡眠姿态，那么躺在一间密闭的舱房里，舱壁四周还可以摄入香精、草药等对人体有益的物质，始终比之端坐危立或卧处床中令人安心。 洗漱已毕，肖凡简单弄了点吃的，两人边吃边聊。 肖凡提议先去唤醒梅园的神族亡灵，“你看，炎神他们四个要转换出生主城，估计也得有好一会儿呢，我们也别浪费了时间，先去神墓那一带找找。” “嗯，不过我们还没有做天级任务。”何方静边吃边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唤醒那些亡灵呢？” “应该是可以的吧？回头我问问姬青青。” “梨子哥，你觉得姬青青强大吗？” “npc剧情人物啊，剑神的女儿，应该不会很弱的吧。” “从剧情合理性上看，姬青青应该是跟她那些师兄们的战斗力相当，对不对？”何方静见肖凡点头，接道：“所以，除她之外，还有九十九名师兄，九十九名跟姬青青战力相当的npc武士，现在姬青青要求我们去唤醒那些师兄的亡灵。梨子哥，这个逻辑没有错吧？” “没错呀。”肖凡果断讶异了，纳闷了，不知她意有何指。 “唤醒这些师兄的亡灵，目的是什么？” 肖凡随口答道：“是要将你的亡者深渊技能，推进到职业级。” “前提呢？” 肖凡闻言一怔，几乎要答“前提就是唤醒亡灵”，脑海中却忽然回响起姬青青的话语“唤醒梅园深处神族武士的亡灵，为小静炼化亡灵法阵所用，此一阶段……”，想到此处，心中蓦地一寒，不由问道：“小静，你现在亡者深渊的等级是……” “高级，那几百只深空妖灵完全被炼化……呵呵，蒸发了。”何方静笑了几声，神色又复平静。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猜……”肖凡欲言又止，脸色都变得惊恐起来。 何方静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不通姬青青的目的是什么，梨子哥进游戏的时候可以问问，反正你也……呵呵，你在她面前也控制不了自己。” 肖凡却既未脸红，也没笑，锁紧了眉头，好一会儿忽然说道：“她的目的始终不会是害我们，因为害我们毫无意义，对不对？我们是玩家，死了反正能复活，能拿我们怎么样？而且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 “亡者深渊既然是炼化亡灵的法阵，那不如把姬青青炼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何方静语声悠然，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肖凡神情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何方静却噗嗤一笑，很快给接上了：“开玩笑呢！梨子哥别紧张，我也很喜欢青青的。” 肖凡正松一口气，何方静又貌似喃喃自语：“能把梨子哥勾引得神魂颠倒的女人，这个姬青青确实……很有意思。” 四一二、相聚（1） 四、相聚 异界。 天色阴沉，仿佛强烈的暴风雨蓄势酝酿前的静谧，天空被厚重的深铅色云层笼罩，到处都是阴沉沉的。 深林之中，连绿叶碧草的色泽也显得枯干，远近一派山雨欲来的萧瑟景象。 姬青青身着淡青色铠甲，一人一骑纵步深林，踩碎了这片幽深的静谧。 如果近前观察，可以发现，姬青青骑乘的马匹眼眶深陷，其间并无眼珠，而高大的黝黑战马披挂满身的重甲缝隙间，透出的也并非皮肉，而是阴森的烟灰色骸骨。 这是一区骸骨战马！ 绵延无垠的丛林深处，不时飞身跃出各种奇形怪状、好似生灵般的物体，每当此时，骸骨战马不存在瞳孔的双目中，会幽然透出一股淡淡的青烟，青色的烟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缭绕缠夹，将鬼怪异物卷起，随之捆绑收缩，变得极为渺小，瞬间吸入恐怖的眼眶里消失无踪。 随着战马脚步放开，带着姬青青介入丛林更深处，怪物的出现更形频密，几乎每一秒都会蹦跳出一只怪物，青烟的吸纳频率随之加快，却仍时时出现漏网之鱼，偶尔撞向骸骨战马或骑乘的主人。 姬青青腰间长剑悠然抽出，挥掠之间青芒暴绽，在异界沉郁的光线下闪烁着翡翠或琉璃般的光华，怪物纷纷尖叫着化作烟尘，被长剑所吸收，由此修长的剑身之外，便逐渐萦绕着一圈若隐若现的死灵气息。 如果有玩家亲身来到此处深林，当能发现，姬青青的长剑挥舞之快，已是武者奥义加持下的武士职业的极限，剑芒密织成网，非但水泼不进，由剑势展开之初，已然犹如繁花乍现，一朵一朵的花形盛放间，随之消散为虚影，跟着再盛放开来，此消彼起，各色奇花目不暇给，根本也无须姬青青手腕折转变化，而自行呈现出花开花谢的玄奇状态。 剑舞成花并不罕见，更谈不上惊艳，诸如火羽邪云、利器、野山梨，甚至云飞扬、影月宗等高敏职业中的佼佼者都能做到，南方虎将、富贵妹、包括钱猫这些学过七十级新技能的铠甲职业，加持了敏捷，更能轻易做到。 但姬青青长剑挥出的并非普通花形，它能由玩家意念间加以适度控制，这个花形会产生各种形态变化，可大可小，可方可圆，还能构成狭长或扁圆的姿态，花形的纵横尺度最大半径可达至十码！远远超越任何天级必杀的伤害范围。 这是武士职业的神级助益技能，能够给普通攻击带来群伤效果，它对武士职业的战斗力有着非同寻常的鲜明提升，这是神级技能：幻花。 在这个眼下魔道玩家尚且无法进入的异界，姬青青已然是一名神级武士！ 深林推进中，战马的奔速更为快捷，而空空如也的眼眶中不再透出青烟，途中频密出现的怪物，纷纷被姬青青的长剑击停，随之化为烟尘被剑身吸收。 骸骨战马蓦地一声长嘶，戛然止步在树丛中的一座小屋前，此时剑身萦绕的死灵气息已然浓重如墨，清晰可见，且死灵气息笼罩范围扩散开来，将姬青青整个人、战马的整个庞大的身躯都萦绕其中。 姬青青于死灵气息的烟尘中飞身下马，长剑微微一抖，浓重的烟尘飞散，化为缕缕黑烟，飞快投入战马的一对眼眶中，战马喉中发出奇怪的喘息声响，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状态表达兴奋。 小屋柴门紧闭，姬青青并未推拉柴门，而是大步走去，铠甲齐备的身形骤然虚化隐淡，整个人于倏忽间变成半透明状，仿佛被柴门悄然吸纳，转眼间已然立身屋中。 小屋内的结界是一种视线可察的玉石围框状，青色的指宽玉石发出幽幽冷光，数不清有多少道支柱，将屋中地界牢牢围困其中。 石凳上端坐着一位中年人，此前低头作沉思状，此时悠然抬头，和煦而温暖的笑容，却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叠出了几十道折痕，笑道：“青青，要杀我更待何时？” ………… 炎神觉得自己，其实不算那种爱抱怨的人，因为他讨厌乐于抱怨的人，但每当对上富贵妹，就常常禁不住要有以反驳，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为了抱怨什么，他坚信这都是富贵妹刻意的挑拨。 比如此刻，才做了十几分钟收拾草灰的任务，富贵妹问他为什么这么慢？然后她抱怨，这个时间应该去刷怪练级，转换出生点很是麻烦，而且费力，而且毫无意义。 是的，炎神明确了这一点，是富贵妹要抱怨，而不是他！何况同时做任务的有富贵妹的哥哥钱猫，有狂暴猪，为什么单单指向他炎神？ 所以他反驳道：“我们进度差不多的，你也不见得比我快多少。” “你说我们过来干嘛？能帮阿火做什么？”富贵妹倒未再跟他抬杠，提出这个反复提过多次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我在他的刺杀联盟里面，我还跟阿火签过契约呢！”炎神笑道：“契约上有规定，一个月最少出任务五次，我会帮他杀人的，嗯，我是很有用的人。”他说着点头，很是赞同自己的意见。 富贵妹白了他一眼，不吭声了；钱猫叹了口气，也没说话。 狂暴猪笑道：“我是过来拿书的，极效隐匿呀！完事了你们觉得不想待这儿，再转回去也行。就是不知道……” “退了屠龙刀，再回去？找战圣盟把自己卖了？”钱猫怏怏不乐，语声中就有些烦恼，“我是觉得挺奇怪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就听他瞎忽悠，咱们就来了，真的有点傻呢！”富贵妹更是不爽。 “按说阿火也不是……据我了解啊！”炎神觉得这么说很有点儿出卖朋友的嫌疑，接道：“就看阿火的布局，各种设想吧，他也绝对不是个毫无计划的人，让我们来，必有用处，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绝对不养闲人！你们放心好了。” “让你这一说，我倒更不放心了。小妹说得也没错呀，咱们能干点啥？文不能算账……”狂暴猪语声一顿，随之说道：“对了，小炎算账挺快的，可以干个帐房会计呀什么的，我反正不知道我能干点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吧，但我确实不是什么高手……钱猫你们兄妹俩可以啊，有七十级神技，比普通玩家强多了！极效隐匿的效果，说真心话，我觉得横向比较，绝对干不过你们俩。” “你算了吧，那都是目前而已……不过你们注意了没有？”钱猫忽然说道：“咱们跟着阿火、梨子他们刷八十级怪，感觉上好像比以前厉害一些，最起码是轻松一些吧……可能是错觉，我瞎说。” 这下都不说话了，其实就这四人心下看来，似有所感，但谁也不能确定。 “这还不简单，瞎猜个毛线啊！你们找阿火练练就知道，或者不开技能，找伤无痕……”炎神语声一顿，又道：“据我所知，伤无痕还没学过武者奥义，可他真的相当厉害！我以前打不过他。” 四一三、相聚（2） 肖凡跟何方静寻遍了神墓附近的万亩梅园，一无所获。 梅园号称万亩，其实方圆也不到五里，以两人的脚程，横向纵向走了好几圈，仔细寻摸各个角落也不费力。肖凡时不时以眼神相询，何方静始终摇头，亡者深渊的法阵没有被触发，未曾收到系统提示。 肖凡通过意识层面跟姬青青沟通，首次出现毫无反馈的现象，而姬青青的灵魂依旧与他的灵魂贴附在一起，这是在心灵之眼下一目了然的。 姬青青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肖凡才发现，自己对姬青青当前所谓“不人不鬼”的状态，非常不了解，也从未试图了解过。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假如姬青青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哪怕是一个现实中要好的朋友，起码彼此的工作、生活、出身各种情况，在交往中或多或少会有些了解，因为这些东西是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各种社会属性的基本要件。缺了这些东西，这个朋友就是个神秘人了，毫无来历的神秘人能否成为好朋友？至少肖凡没有这种独特趣味。 或者假设姬青青是一位游戏中认识的好朋友，如狂暴猪、炎神那种好朋友，互相无话不谈，那么对彼此的职业、等级、性格、行事作风……通过交往的日益加深，就不但会有所了解，更会给以关心。 于是肖凡终于察觉到，至今为止，他就没有把姬青青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她是npc，是游戏剧情人物，在肖凡的潜意识里，在他的真实看法中，这根本就不是，也不应该是人！她的出现只是因为魔道中的剧情需要，换言之，她就是为玩家服务的，她就是为他野山梨服务的。 既然是这样，她应当同其他npc一般无异，所有历程和身系的故事都被系统预先设定好了，再不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有自己的人生。 意识到这一点，令肖凡有些羞愧的感觉，但也仅是一些些而已，这样思考问题从逻辑上、理性上，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既然暂时联系不上姬青青，梅园一行不得不无功而返。其后两人回返魔域森林偏北的边缘地带，步入秘境，径直传送到六十七层，却收到刀客春秋递出的聊天室邀请消息。 聊天室里昨晚的九人全在。刀客春秋主动提出，继续昨夜的刷怪练级，左右都无事，大家纷纷同意，火羽邪云却来不了，正与人筹划开公会之类的事，不过他推荐了两个人进来聊天室，一是利器，一是云飞扬。 云飞扬这个盗贼玩家既是刺杀联盟成员，又是雪漫天公会成员，目前八十级，单从等级上看，也是晋身全魔道第一梯队的高手。利器多日来很难抽出时间练级，却早已掉队，眼下只有七十八级，在等级榜千位序列中，找不到他的id，因为第一千名都已抵达七十八级，等级进度条还在他之上。 当然，利器之来赢得一片欢呼，他第一句话就是谦虚：“我就是来向各位高手学习的，好长时间都没怎么刷过怪，说实话，真的有点儿生疏了。” 大家自然一阵接一阵的谦仰，在利器面前，谁敢自称高手。既是合作刷怪，接着便约定地点，还是昨天那里，苍穹主城南城外魔域森林旁的秘境地图。 利器很快传送过来，与诸人会合，自是又一番寒暄。 直到云飞扬通过好几个主城的传送，抵达秘境地图，直到踏上六十七层安全区域之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诸位老大好，我是千云主城的云飞扬。” “嗯，下面要给我们解说点什么？”狂暴猪一本正经地问道。 云飞扬讶然看过去，神情迷茫，不知所云。却有好几个人笑出声来。 “他开玩笑呢，别理他。”肖凡解围道：“飞扬，这里都是好朋友，刀客老大跟小炎你都认识，利器大哥更不用我介绍了。开玩笑的这位是狂暴猪，那么，钱猫，富贵妹。” 他后面说一个id，手便指过去，云飞扬也一一应声点头示意，然后看着富贵妹说道：“小美女，很荣幸认识你。” “我很小吗？什么意思啊你？”富贵妹杏眼圆睁，颇见不满。 “啊不是……不是说你小……”云飞扬连连挠头，大感不好意思，又不知如何解释。 火羽邪云人未到，却在聊天室频道接话：“是说富贵妹个子小，飞扬的看法，我有同感。” 富贵妹急道：“阿火……哼哼，懒得理你！” 火羽邪云的说话，无形中却给云飞扬解了围，他侧身笑顾何方静，说道：“何大美女，终于见到真人了。” “嗯，小扬你好。”何方静点点头。 “小扬可是个高手，我看过他刷怪的手法，非常稳定。”春怀楼在聊天室频道说话。 肖凡接道：“对，飞扬技术相当不错，在频道里是出了名的。” “哦？高手啊！” 富贵妹大惊小怪的语气，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云飞扬，将他看得脸都红了。大凡外向的女人喜欢调戏害羞的男生，多半将男生脸上的害羞当成自己的战绩标志，富贵妹年纪不大，性格还相对单纯，未必有类似的趣味，但对这一套却似乎已然无师自通。 肖凡将昨夜刷怪的办法和注意事项，约略向新来的两位简单一介绍，都是老玩家，何况这两人技艺向来出类拔萃，自然一听即明。 利器的战斗水平更无须多说，地图场景一眼过去，那就已经刻印在心里一般的记忆明晰，飞纵灵敏，攻击犀利，刷怪的效率很快就与肖凡人、影分离差相仿佛。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进入刷怪地图不到两分钟，云飞扬就挂了出去！且在此之前，炎神、刀客春秋两位法师，分别寻隙递出了好几道命疗术。 这可有点儿对不住“高手”二字，再结合春怀楼跟野山梨此前的赞誉有加，云飞扬从复活点赶过来之后，一张年轻的脸，一直红到了脖颈。 “注意攻击的节奏，最重要注意脚下地形，既不要沉迷在自己的攻击频率里……我明白的，打出了节奏就会很爽，特别爽，收不住有时候……”肖凡仿佛没看到云飞扬的一张红脸，甚至跑到安全区，按部就班地亲身指正他，“这里面怪物刷新的密度很大，有时候一次刷三五只出来，但有时候不这样，只刷一只，就算是个木桩让你刷，五六百万血，你也得三分钟吧？这三分钟里面，你很难预料又会在你身边刷出多少怪物，对不对？” “不错。”云飞扬给他这一说，而且对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羞愧，脸色登时好看了许多，不由虚心受教。 “所以要带着怪物走，别忘了，队伍里还有三名法系呢。只要有一道法术生成了控制效果，你尽情输出都无所谓……当然还是得留个心眼，小心你的附近，小心你的脚下。”肖凡又道：“地形变化一定要牢记。其实掌握了地形，掌握了怪物变化节奏，这里没有多难，不比七十九级地图难多少，你刷过下面那层吧？” 四一四、相聚（3） 云飞扬摇头答道：“没有。” “没有？”肖凡很奇怪，这也是由于他很久没开过超级通聊频道的语音接发，自火羽邪云练到八十级以来，刺杀联盟频道里，早已就这个练级刷怪的问题讨论过无数次。 火羽邪云接口道：“你以为都是你跟何方静吗？七十九级平台除了我……跟你们小夫妻俩，整个魔道没人能刷动。” “对，我找人组队也刷不动，高级队伍……四百多人的团队都组过，老是灭。”云飞扬应声说道。 “为什么刷不动？”肖凡纳闷道：“那里很难吗？我看利器大哥绝对能单刷，我都行……不是说吹牛啊！” “没说你吹牛，你牛行了吧……” 火羽邪云正调侃呢，利器接声笑道：“确实，阿火跟梨子都是魔道里首屈一指的高手，小静跟刀客……呵呵，可能都要差点儿。” 何方静立时说道：“当初比武大会，我把阿火打得抱头鼠窜呢，利器大哥……哈哈！阿火还记不记得？” 聊天室里扬起了阵阵笑声，大家都说“对”、“记忆深刻啊”、“一点错都木有”、“阿火不行地”…… “好男不跟女斗……”火羽邪云应声说道，立即引起更大的笑声，他却浑不在意，说道：“比武大会那种表演性质的玩意……说真心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你们别笑！小静这话幽默吗？有什么好笑的？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为战斗而生的！……我要忙别的去了，回头再找你们扯淡。” 聊天室里笑语声中，肖凡看着云飞扬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尽量带动怪物，引到你最方便出手的区域，身边的怪物多了，就往法系那边带，咱们三个法……三个布衣呢！他们都是有远程技能的，配合他们的攻击控制，你刷起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对不对？你瞧狂暴猪也是盗贼，他打得就很有策略……主要是节奏！在怪物出现那一刻，到你预备输出攻击，这个很短的时间里，都要思考清楚，你的节奏会怎么样，应该怎么样，才能跟队友们达成默契的配合。” 云飞扬站在他身前，长身笔挺着连连点头，像一个孜孜受教乖觉的学生，肖凡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当老师的天赋。 “挂一次也别介意，谁还没挂过呢……小炎就挂过！刀客老大也挂过，挂着挂着就习惯了……”肖凡忽然语声一停，总算发现自己这说话的节奏都混乱了。 云飞扬讶然瞪大了眼睛，队友们早已笑出声来，刀客春秋笑道：“六千一百万经验值，让梨子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我看来是挂得次数少了点，还真没习惯过来！哈哈！” 肖凡笑道：“哎不是……刀客老大别误会，我这是说溜嘴了，呵呵。” “嗯嗯，野山梨大大说的没错，我得认真想想。”云飞扬跟队友们不熟，倒没敢开玩笑，显得十分虚心的样子。 “大概齐就是这么个情况，认真观察，注意脚下地形状况，还有……就是绝对绝对，不要被怪物困住！”肖凡想了想，又嘱咐道：“飞扬，你的移动速度不比我慢，所以节奏……节奏很重要！” “梨子哥真啰嗦！”富贵妹终于忍不住冒了句。 “梨子一向关心朋友，所以话多了点，总想把事情交代清楚，但是小扬——”春怀楼笑道：“我听说战斗意识，始终要靠自己领悟，跟真正的顶尖高手学习学习，你天赋好，将来的战斗水平肯定不在阿火之下。” “春哥太过奖了，各位都是我学习的榜样。”云飞扬姿态放得更低，对着肖凡油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梨子……野山梨大大人真的很好。” 肖凡最受不了别人当面夸奖，尤其还是相对陌生的新朋友，一时间抓耳挠腮的，不知所措。 火羽邪云忽然开声：“飞扬想打败我吗？那你的路真的相当漫长哦，加油吧兄弟！” 云飞扬连连称是，不敢不敢什么的，一时间面红耳赤。 “阿火不是说离开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利器戏谑道。 “是啊，闭嘴吧阿火！你一说话就总是让人讨厌！”富贵妹斥道。 “小妹你深深刺伤了我的骄傲！我告诉你……”火羽邪云无奈道：“真是不受欢迎啦，不说了，闪人！” 接下来再进入刷怪区域，云飞扬小心翼翼，提起了充分的警觉心，刷怪、拉怪中左顾右盼的，观察范围彻底就是三百六十度。但也不到十分钟，被三道范围庞大的圆弧技能同时命中，堪堪侧身躲避，再中一道技能，连极效隐匿都完全找不到空隙施展，又挂出去了。 这回百分之十经验值掉的，一下子给他打回到七十九级。 队友们都不吭声了，这分明就是个拖后腿的！ 当然谁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口来，云飞扬回到秘境六十七层，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失神的样子。 终究还是肖凡，又跑回安全区域，盯着云飞扬的眼睛说道：“控制你的节奏……放轻松点，放开来刷！让你小心，没让你东张西望地到处看，你这缩手缩脚的……飞扬你可是高手！频道里单人pk能胜过你的兄弟，几千个玩家里面可也找不出几个来，对不对？” 云飞扬避开他的目光，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其实也怪我，我刚才啰里啰嗦一大堆，都没说到点子上！”肖凡仔细斟酌一番措辞，说道：“到了这样的地图，怪物的应变能力已经不好用以前的经验来判断，所以我们要提高自己的应变能力，要比怪物更快！更早地判断清楚一切！这里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战斗能力。移动速度、回避方式、找机会输出这些，我也不用多说，你战斗经验丰富，肯定比我更清楚。” “直觉！你需要提高的是你的战斗直觉，懂不懂？就看你连挂两次，我猜你是很难明白什么叫直觉……” 肖凡正叨唠不休，利器截声道：“这个说是说不明白了，得去亲身尝试，从怪物出现到自己瞬间产生的应激反应，动作是快是慢先不谈，意识里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来作出预估，我看绝对低于一秒，可能半秒都不到！半秒的时间，铺开来慢慢说，哪说得清楚？” “也是……”肖凡顿时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你们说得很高深的样子，没觉得有多难呀。”狂暴猪接声道，说话间灵敏地躲开一道扫荡技能，飞身带着一只凶徒、一只胡子到了何方静处，随之介入力场控制，被法术、催生术、近战迅速格杀。 四一五、相聚（4） “小扬继续吧，别怕，多挂几次怕什么？还有我垫底呢，呵呵。”利器笑了几声，接道：“来这里刷怪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能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综合提高战斗水平更不用说了，我这不也是在学习阶段吗？” “嗯，利器大哥……梨子哥，我不会当逃兵的，哪怕再挂十次，我也不会离开。”云飞扬目测比肖凡要小上几岁，也以“梨子哥”称呼，此时端正姿态，认真回答，年轻人坚毅的韧性倒是突显无遗。 “再挂十次，是你的目标吗？”狂暴猪接声问道。 他这话不但调侃，而且带着满满的恶意，肖凡立时斥道：“小猪你行了！pk单挑的话，你……飞扬不比任何人差！” “小猪你这话说的……”钱猫没说下去，心下龌龃却不言自明。 狂暴猪脸上一红，讷讷说道：“抱歉哈小扬，我开玩笑的，见谅见谅！”语声一顿，又接道：“咱们朋友在一块，胡说八道惯了的，能一起刷怪练级都是缘份，小扬，兄弟言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云飞扬笑道：“没事，能跟各位高手一起玩，是小弟的荣幸。” ………… “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姬青青莞尔一笑，银色的金属头盔下，姣好的面容透着明丽的温婉之色。 “所以你囚困我在此，依然是为了帮你炼化装备？”中年人问道：“拿出来吧，这一次又是什么？” 姬青青右手疾伸，握住左腰上的剑柄，缓缓抽出鞘中长剑，剑身的青光幽芒与石柱的青色彼此折射，回环交映，霎时间，小屋内的光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中年人瞳孔中似有一束针芒一闪而逝，脱口而出：“天雷剑！”紧接着又道：“你父亲的天雷剑，怎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这把剑赫然是剑神生前佩戴的武器。此剑为剑神亲手炼制，后置于深空雷霆天罡之间淬炼激化经年，神剑铸成初见天日，天际呈现亿万华彩，普洒整个燕云大陆，无数妖魔、亡灵邪恶怪物瞬间丧身，气化为烟尘。其剑气凝聚物华催生天地，铸就了无穷无尽的神器级武器装备。 天雷剑一旦出鞘，明亮辉煌处有若白炽光照，先天就深具浩然正气，鬼怪妖魔于百里外便闻息趋避。但如今整个剑身被一层惨碧的青芒笼染，强烈的亡灵死气深层禁锢，显见早已失掉了雷霆之威。 “什么父亲？不过是个好大喜功的妄人！”姬青青一脸忿忿然，这千年沉眠加之觉醒的十多年里，显然把当年的事件反反复复琢磨了无数遍，心中早有定见。她随之问道：“万叔，这把剑当年声威你我有目共睹，现下还能否恢复如初？” 中年人显然正是魔道剧情人物，曾投在神族摩下效命多年的匠神：万剑先生。 “抱歉，不能……”万剑先生神情间似有三分歉然，却带着七分自嘲之意，“剑神的武器，如何打造，如何淬炼，其间隐含多少天才的创想，老夫一概不知，实是力有未逮，无从着手。” 姬青青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以为意，长剑收回鞘中，随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物。万剑先生身为匠神，自然目光锐利远胜常人，此刻看得分明，那是空间储物装备，正系于姬青青的铠甲束腰间，明黄绥带中一根不起眼的灰色丝线。 万剑先生唯恐姬青青发怒，又加了一句：“话说回来，青青，天雷剑若恢复如初，首先就会对你不利……” “因此青青以死气禁锢，令剑气难以噬主。万叔有所不知，此剑昔日的威力尚存，只是我……呵呵，大名鼎鼎的万剑先生，看来也不过如此。”姬青青笑语嫣然，说到这里，神色就很有些得意了。 “是你干的！”万剑先生的表情绝非惊讶，而是惊恐了。但很快他又锁紧了眉头，似乎陷入沉思，随之神情又平静了下来，目光转到姬青青手中的物件上，那东西呈扁圆状，灰不溜秋的炭不像炭、石不像石的，以他千年来广泛的阅历识见，通过外表却也辨认不出来，不由问道：“这又是何物？” “定魂卷。”姬青青说着探手递过去。 魔道剧情人物之间，却不存在交易这一项系统设定，万剑先生接过后反复观看，一圈淡淡的金红光晕悠然出现在左手掌心，他便利用这圈光晕，对着右手中的定魂结映照过去，那个东西遇光便伸展变幻，变为一把两尺长的短杖，杖身平滑扁平，握手处内弧形微弯，握柄一圈镂纹深刻，全是微雕的邪魔鬼怪的脸模，此时万剑先生脸上终于露出恍然之色。 “很不错的术士杖。”万剑先生点头赞许。 姬青青说道：“改造成自然使者专用的武器，先生能做到吗？” “这个……”万剑先生微一迟疑，忽而眼神变得坚定，一字一顿道：“应该不难！” “需要几多时辰？” “片刻之后。”万剑先生答道，非但双手同时出现金红光晕，深邃的瞳孔中，也透出了诡异的丝丝金红色芒彩。 “好。”姬青青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由你亲眼所见，效果更佳。” “怎能……” 姬青青一言未毕，忽感天旋地转，眼前的天地飞速退离又复重现，整个小屋仿佛成了一只布袋玩偶，在深林原野中一刻不停地滚翻出去。 “青青，你现下心境已入魔途，不妨在魔界待上几年，好好反思此前过往，还有令尊对你的期许，还有你神族那些不灭的英魂……” 似乎只是眼前微微一花，姬青青已然置身一座奇异的新域，处处高入天穹的楼台亭阁，鳞次栉比的紧密建筑格局，将原本宽阔的路面割据成一条一条狭隘的街巷。 放眼望去，除了高得难以置信的建筑群，远近空无一物，路面也极为洁净，处处散发着黝黑的光泽。四面穿梭而来的细束流风有若过堂风，它们彼此挤压、交撞、反弹、散溢，穿街过巷，不时发出幽幽然呜咽般的风号，仿佛鬼怪的凄然惨嘶，场景甚是阴森。 姬青青微一沉吟就已明了，万剑先生既是匠神，自然对武器装备有独特心得领悟，那把神器级术士杖一旦落入其手，转眼间变成他破除结界的钥匙。于打破结界的顷刻之间，他又利用术士杖原始的功效，打开了魔界入口，与此同时，他又运用了什么样的小手段，姬青青也不得而知，竟就此反客为主，将她送进了魔界。 四一六、相聚（5） 定魂卷只看名称，也知道跟魂灵鬼怪有关，所谓定魂，大幅度增加术士控制的对象，正是亡灵怪物的魂魄。 这件武器万剑先生甫一搭手，立刻明了它的来龙去脉和其特殊的功效，这个破除结界的方法，已然在他脑子里同时生出。再沉吟片刻，各种想法纷至涌现，纵然有意灭杀姬青青，以万剑先生的能力也远为不足，何况他并不想杀姬青青。 万剑先生只是寻思着，如何给以姬青青一个小小的惩戒，以报答那个既是主人、又是挚友的剑神的知遇之恩。 这个惩戒不能太大了，无论姬青青对其父如何出言不逊，毕竟她是剑神的女儿，剑神已羽化成仙，飞登天庭神殿，姬青青就成了燕云大陆正义力量的某种表率或者说旗帜。 这个惩戒也不能太小了，否则任由姬青青沉沦下去，堕身与恶鬼亡灵为伍，心性也会被浸染得越渐邪恶凶厉；异日万剑先生若能修得神通，得道成仙，晋身天庭，如何有面目往寻剑神，重修旧谊？ 送姬青青入魔界，她的生存法则就只能是猎杀魔物，如此她便会对魔怪生出厌恶之心，对醇正明净的堂皇之气生出倾慕之情，继而毕生追随。 万剑先生为自己于顷刻间想通这么多关节，得出如此两全齐美之妙法，感到颇为得意。大道三千，唯有一条坎坷而艰难、但绝不应规避的正途，那便是明心见性，追随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万剑先生正沉浸在某种遐想的状态中，一个幽然语声突兀呈现，语声穿过了异界，穿过了魔界，来到明媚如春的燕云大陆仙府城，万剑先生颇喜游历，尤爱仙府主城郊外的丽日美景。 那个语声飘飘缈缈，若断若续，若隐若现，如泣如诉，仿佛梦臆中的断语，仿佛病痛者的申吟，仿佛游荡四野、无家可归的冤魂自嘲的笑声，那是姬青青的话语。 姬青青蓦然置身新域，脸色也只是阴沉了片刻，很快就变得明朗，继而纵声大笑，那种少女特有的清脆、尖利的笑声穿梁过栋，在魔界的街巷之间久久回旋，激荡不绝。 “我很快就能离开此处……万叔想错了，青青不会报复你的。今天这一着，确须坦承先生机智。”姬青青笑声如故，似乎真的心情愉悦，“待青青打破魔界，自当再携神物，请先生多所赐教。” 万剑先生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惊骇之极，此刻与姬青青相隔两界，她的说话声音是怎样传送过来的？这一点他完全想不通，于是他端正姿态，认真作答：“好，静待青青早日破出魔界。” 话说完又等了好一会儿，姬青青却再未应声，万剑先生这才想起，自己可没有对方那种神奇的本领，这句说话，姬青青是听不见了。 ………… 云飞扬再次来到秘境地图，但此刻他很快又回到了八十级，毕竟七十九级刷怪仍是满值经验。刷怪经验的递减不是针对怪物，而是应对玩家本身的等级，八十级之后才会削减到五分之一。 四个小时以来，这是他挂掉的第三次。 只是这一次，再没人多说什么，连肖凡也不曾上前胡乱指点了。大家只是简短地几声鼓励打气，别的都不说了。 前天八人小队刷怪前，火羽邪云说了一句“都顾好自己”，此后除了炎神跟刀客春秋不当心挂掉过，富贵妹、钱猫兄妹有本职业高端助益技能傍身，敏捷和力量的加持在刷怪中不断被深化熟练，始终有惊无险，甚至当时还未曾学过极效隐匿的狂暴猪，虽然刷怪途中也不时险象环生，但一次都未曾挂掉。 今天是九人刷怪，火羽邪云换成了利器，还多了一个在魔道中声名不显、刺杀联盟频道却较具威慑力的云飞扬，众人配合之下，刷怪速度还是有增无减。 顾好自己！ 云飞扬心下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这可能正是火羽邪云的性格写照，他随口说出，却即是他行事作风的充分体现。但这四字箴言对云飞扬来说，比之野山梨唠叨一堆各种注意事项，感触还更加深刻。 在如此凶险的刷怪地图里，只能优先照顾好自己，纵以利器之能，往往与队友相距百码、数百码的空间，便是有意施之以援手，那也绝对是鞭长莫及，就算野山梨利用云翼低空飞行，速度上比之此刻的疾跑也快不了多少。 此后又刷了四个多小时，云飞扬的威力逐渐凸显，攻击、拉怪、跑动的节奏明晰，输出稳定，且身形动态灵敏狡黠异常，个人收割的经验值不仅把狂暴猪远远抛开，甚至大幅度超越了队伍中单体输出最强的钱猫！ “不得不说，云飞扬这位兄弟真的是高手，适应能力太强了。”或许源于起初阶段的出言不逊，狂暴猪心下兀自有些赦然，不由夸了云飞扬一句。 “小猪哥太过奖了，真的不敢当。”云飞扬谦虚回应。 春怀楼笑道：“小扬确实挺厉害的。”他人还在楼兰主城，并不在这张地图上，但诸人一直是通过聊天室频道说话。 “嗯嗯，飞扬加油！练得厉害点，打败那个家伙……阿火！呵呵。”何方静笑道。 “那可差太远了……” 云飞扬正谦虚呢，利器忽然开口：“我得先走一步了兄弟们……很抱歉，而且真的……非常遗憾，唉！” “猜你很快就得有事，能跟利器大哥一起刷八个小时，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呵呵。”肖凡笑着说道。 火羽邪云果断冒出来：“所以我说利器，不是我说啊……” “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利器有些恼恨的样子，随之又笑道：“抱歉啊阿火，我不应该朝你吼……这个真的想想就有点恼火，我这人其实特别简单，就想安静地玩会儿游戏……哎算了，不说了，各位兄弟，哪天再找你们玩，先走一步！” 他说着身形加速飞奔，足不点地般跑回安全区，沿途的怪物或以技能攻袭，或合身拦截，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身形扭转奇异而灵捷，仿佛一头迅猛的猎豹般熟极而流地纵驰荒野，短短几秒便抵达安全区，随之开启回城卷。 四一七、相聚（6） “我想去c市，到梨子哥家里看看，钱猫，小猪，你们去吗？”炎神忽然问道。 “我也去我也去……带上我！”火羽邪云立刻应道：“梨子家挺大的，够住。” “那很好啊，欢迎你们来。”肖凡急忙应道。 我比美女更爱钱笑道：“会不会打扰到你跟小静的二人世界？” “不会。”何方静连忙应声：“大家都来吧。” 系统：玩家利器退出聊天室。 这条系统消息，诸人均不以为意，显然早有预料，利器又要马不停蹄地，奔忙于魔道里的各项琐事了。 “去梨子家当然挺好，但小炎跟小妹不是同学吗？不用去学校了？”狂暴猪讶然问道。 “书我就不念了，没什么意思，我爸妈也同意了，读书的本质是为了什么？玩游戏挣得更多！”炎神油然作答，洋洋自得，“退学申请我都递给训导室了，总之我是不会再去学校……我现在是个自由人，全职玩游戏，哈哈，太爽了！” “礼崩乐坏，道德沦丧啊！”火羽邪云插了一句：“小炎你这一家子……我得扣你一个月酬劳，这是对你品格低下的惩戒。” 炎神苦着脸喊道：“阿火……”却是说不下去。 此时队伍中余下七人，都已回到安全区域，纷纷准备着下线一会，吃点东西什么的，刀客春秋于他们闲谈之前，已招呼了一声早已下线，刷怪练级暂时告一段落。 钱猫斜睨炎神，向富贵妹谆谆教诲：“你可别学他，小炎玩游戏玩得入魔，这小子已经废了。” “我不退学，不过我有假啊！今天……对，已经凌晨了，就是二十三号，星期四了，明天我请一天假，加上周六周日，我可以在梨子哥那儿待三天。”富贵妹掐指一算，时间挺合适。 “不如今天就来吧？择日不如撞日，这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呵呵。”何方静笑道：“小妹请两天假，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听何姐姐的！”富贵妹高兴地答道。 “钱猫，小猪，收拾收拾麻溜过来，记得带上游戏头盔哈！”肖凡笑道：“呵呵，我跟小静在c市……扫榻相迎！” “c市哪里？咱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春怀楼笑道：“不好意思，梨子不欢迎我也要去的……早就想去了！” “必须欢迎！春哥能来小弟的蜗居，那绝对是蓬荜生辉！” 肖凡说着跟他们几人交换了彼此的手机号，包括何方静的手机号也互相留下了记录。 “飞扬，来我家看看吗？”肖凡忽然问道。 “我……啊？”这几人已然商议定夺，云飞扬却站在一旁始终一声不吭，也没下线离开，这时候忽然被问到，倒有些惶恐，“我也来……这个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人多热闹呀。”何方静截声说道：“来吧来吧。” 肖凡笑道：“对，别扭捏了，来吧。” “上下四间卧室，楼下主卧得给梨子跟小静留着，所以就三间卧室。”火羽邪云边算边说，“看来我跟飞扬得打地铺了，对了，楼上的健身房也可以改成卧室。” 这时候云飞扬才答道：“那我去，谢谢……梨子哥。” “春哥跟钱猫、小炎去主卧，那个床很大，三个人也不会很挤。飞扬跟小猪一个房间，我跟富贵妹一个房间，梨子哥跟阿火一个房间。”何方静计算妥当，笑道：“刚刚好，不用打地铺，也不用改健身房。” 她这个策划很周到，大家也都出声赞同。 “我不跟男的同床共枕……”火羽邪云说道：“你家梨子也不行，不如我帅啊主要是……再说了，你们俩得睡一块吧！” “不用，天天睡一块呢。”何方静说到这个，却丝毫不理会聊天室里油然而起的嘻笑声，又道：“就几天时间，没问题的，能对付。” “其实都是玩魔道的，坐客厅里也能玩。”云飞扬忽然说道：“我好几个月都没在现实里睡过觉了。” “我也是。”炎神接话。 “阿火跟我一个房间吧。”春怀楼提议道：“让梨子跟小扬一个房间，或者跟钱猫、小炎一起到主卧，都行。” 春怀楼说话，火羽邪云也没辙了，犹豫片刻只好答应下来。 “那么现在两点……不到！你们尽快过来，也不用多收拾，几套换洗内衣就完事，天气也不那么热了，一套外衣几天不换都无所谓……坐飞艇吧，那东西快。”肖凡说道：“天亮之前能到就最好，我们还能赶上一顿早餐。” 众人纷纷应声，便待下线准备去，肖凡又说话了：“都记住带手机啊，到c市打我电话，对了，我回头把导航路线图发到你们手机上，然后我现在去准备点儿吃的，做点儿早餐等你们过来，对了你们喜欢吃什么？”他说出这番话，又笑道：“想想真是高兴，大家一起玩这么久，终于要见面了，我还记得年初，还是腊月里，还没过年呢，我晚了半个月进魔道，第二天就认识了钱猫跟富贵妹，那时候还在新手村……” “梨子哥你有完没完？”富贵妹终于忍不住了，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尿急，先下了！” 诸人哈哈大笑，也不再多作调侃，陆续下线准备去了。 ………… 魔界鳞次栉比、直耸云天的楼群，紧密列植于黝黑路面之上，无论由哪一条窄巷穿过，却永远走不到尽头，场景像是一种模具的复制体，来到任何一处，均不曾发生丝毫变化。 鬼哭般的风啸声声入耳，时而变成尖细的锐鸣，那便是犹如线状的怪物飞身来袭，但每每被天雷剑飞快劈斩，继而吸收，炼化为死气。 姬青青的动作看似不快，仿佛就跟场景的寂寥一般无异，但无论什么样的魔怪出现，都是一击秒杀，对她的步伐产生不了丝毫阻碍。 三个月过去了，她径步往前推进了数千里，然而地图依旧，场景依旧，高大的楼群依旧，狭巷依旧，犹如她置身魔界之初，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姬青青本身就是千年老妖，殒身后构为幽灵状态，历经数十年寻得一缕剑神灵思，从此化身为不起眼的神灵珠，蒙尘千年才被野山梨吞食，这个阶段仍是蒙昧状态，直到野山梨去疆道做七十级装备任务，她才得以借机脱身，灵魅附身任务npc，以非人非鬼的异状态，重新投身燕云大陆的历练。 四一八、相聚（7） 而这千年的沉眠，其实她依然存留一丝灵智，由之神灵珠时时会发出明灭不定的幽幽光芒，仿佛姬青青生前，灵动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 这漫长的千年枯寂岁月一朝苏醒，姬青青的性情早已大变，再非千年前那个花季少女的懵懂、天真、对所谓正义的诉求如饥似渴，而是变得杀伐果断，冷酷决绝，其思觉的敏锐，包括耐性，均远非常人所能及。 姬青青很有耐心地摧毁了一幢接一幢阁楼亭台，高拔到不可思议的楼台每当倒塌，恐怖的石梁坍缩、裂变，将场景弄得一蹋糊涂，碎石颓垣、瓦砾散落，飞灰如烟幕，大地一片凄清。魔界之中，却没有燕云大陆即时清除污秽的系统设置。 三个月又三个月，再来一回三个月，她的记忆清晰明澈，摧毁了过百万幢楼阁，眼前的场景依然毫无变化。时光如水，仿佛在姬青青的心底静悄悄地淌过。 枯寂的楼台街巷，孤身一人浑无目的地游荡，这些姬青青并不放在心上，更未曾浮出不耐烦的感觉，至少她仍能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战力更是强悍之极，而并未置身半梦半醒的沉眠状态。千年都过去了，回想起来虽则感慨万千，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怎会在乎这几个月？ 她只是心下不时会想起，跟野山梨又有一年未见了。姬青青是灵魅状态，却无分身之术，当她投身异界，置身魔界，就跟燕云大陆分处不同的位面，连继续与野山梨交谈，顺便乐滋滋地倾听野山梨的心事，也是彻底做不到了。 旅途之中，场景楼群尽皆被姬青青随手摧毁，断瓦颓垣中经常会倏然蹦跳出魔怪，巍峨高壮的魔怪，山岳般巨型的魔怪，瘦削的魔怪，纤细若发丝的魔怪，扭曲成各种花、草、树形的魔怪，虫形的魔怪，人形的魔怪，却从来未曾遭遇可以言语交谈的魔怪。 由此沿途遭遇的魔怪，都成了天雷剑下的烟尘，被随之吸收炼化，形神俱灭，连游魂都不曾透出一丝，丝丝缕缕都化为强化天雷剑的浓郁死气禁锢，毫不浪费。 姬青青深信天地尚有尽头，区区一个魔界，始终能找到出口，那是一处裂缝还是一座传送门并不重要，她只知道，那是她离开的所在。 可惜她是武士铠甲职业，只有神级术士才能自行构筑传送门。但在魔界之中，缺失了与燕云大陆的相对坐标作为参照，就算当真来了个神级术士，也很难把自己传送出去。 或许魔界只是一片幻境？但天雷剑反馈回来的讯息告诉她，天雷剑始终在逐渐成长，它的雷霆之力已被姬青青以死气封禁，但却依然随着收割的魔怪阴灵，正在持续变得强大。 至于这一点，也可能来自于她心神受制于魔界空间干扰，姬青青却深信此事绝无可能。以她今时今日斩天灭地的威能，天雷剑这样的超神器都能被她收伏，继而有效掌控，纵使她的父亲剑神亲至，想要迷惑她的心智，只怕也无能为力。 所谓仙途，所谓登天神殿的众多神祉，在姬青青眼中，不过是一个个象征符号，正如那些贴在墙上的神像背景布一般，花费了大代价，是供有利之所图的贪婪之辈瞻仰祈愿的，而一旦撕扯下来，也不过就是废帛一匹。 因此，只要往前走，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必有出路！ 由于仓促下被放逐魔界，骸骨战马孤零零地丢弃在异界，姬青青只能步行前进，速度还是较为缓慢了些。 越往前走，心下越发明朗，因为魔怪的实力终于随之逐步提高，虽然在天雷剑的强大威力下，依旧早一击即溃的局面，但于她的敏锐触感下，哪怕些微的变化也无所遁形。 两年后，姬青青收伏了一头巨树模样的魔怪作为坐骑，巨树高达三千余米，亦将她托到楼群的半腰处。 此时她不再刻意破坏楼群，只清理沿途阻挡她直线行程的楼阁，因为她依然循着一条向阳的道路，虽然魔界天色阴沉，浓云极大程度地隔绝了阳光。 以姬青青的心性，绝不至于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便如同三年前甫入魔界一般，不改初衷，径步向前，心无旁骛，毫不停留地骑乘前行。 那是日出的方向，那是朝向东方的路。 ………… 肖凡立即出门采购新鲜食材，电话约购的冷链食品，要到凌晨六点之后才能送达，只有亲自出门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鲜品卖场了。 早餐自然以面点类素食为主，他还买了点鸡鸭牛羊肉，以待此后制作一些菜肴，各类水果自然更不能少，考虑到都是年轻人，食量应该不至于太小，于是零零总总、琳琅满目的买回来一大堆。 回居处后洗剥清理，煮上了一锅青菜瘦肉粥，加以少量小米调和口感，切分各类肉卷，煮咖啡，水果去皮以待渣汁，巨型手撕面包切片分盘以待炙烤加热，在肖凡也是驾轻就熟，很快安置妥当。 出来客厅中，何方静正在拖抹打扫地面，肖凡连忙抢过，何方静笑道：“那我干点什么？” “你啊？什么都不用干，就歇着……对了，你可以冲个凉，我一会弄完了也去洗澡。”肖凡边打扫边笑道。 “那我什么也不干，好像很没价值的样子。”何方静站在一旁，明眸中温情脉脉，又刻意作出苦恼的样子。 肖凡提着抹布弓身凑过脸去，在她滑嫩的颊上轻轻一吻，笑道：“你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价值。”语声一顿，又道：“说正经的，哪天见见我爸？我们约个日子，是不是该结婚了？” “结婚？”何方静一开始听着，还神色温和，此时忽变愕然。 “对呀！你看我们俩都……这样了，对吧？”肖凡理所当然地说道：“也差不多该结婚了，阿火都结婚了……你说呢小静？” 何方静惊怔了片刻，也就恢复了平静，笑道：“梨子哥，你这可不像是求婚的样子啊。” “那求婚应该怎么样？”肖凡一摊手，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何方静走上半步，双臂拥住他的腰肢，双唇立时被肖凡噙住，一个绵长的深吻，两人唇舌温软地缠绵了好一会，终于分开，何方静仍然依偎在他怀中，柔声说道：“你自己想。”说着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悦耳，显然心情极好。 肖凡以左手反复挠头，苦恼道：“不用玩电影上那一套吧？好假的！” 四一九、相聚（8） 刺杀联盟里有一名狂武士玩家，id忆终年，虽然游戏里取了这样的名字，却不是中年人，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的出生点是龙城，且加入了目前全魔道占领地盘最大的不动海公会。 这天接的两个刺杀任务都没完成，一个是被目标配合队友反杀，挂在当场；另一个彻底就没找到目标行踪，以密语消息试探，目标人物不在线！ 忆终年的pk水准有待提高，这是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事情。 在频道里，他的任务成绩也一直不上不下，此前四百多名杀手中，他多数时候都是垫底的存在。这半个多月来，刺杀联盟忽而膨胀了十倍，已接近五千名玩家，如此数量的玩家，战斗能力自然有些良莠不齐。忆终年这最初一批加入的会员，身上倒多了些老鸟的光环，新人无论强弱，均还在摸索熟悉的阶段，对老会员自然尊敬有加。 但两个任务均无功而返，忆终年的情绪也不由变得有些暴躁，当然这件事跟谁也不会提起，连通聊频道都关闭了。回到公会属地要塞，却是找了个荒僻无人的地带，于深夜白晃晃的月光悄然窥视下，对着黑土地发泄起来。 很快，地面被他的重兵器大刀挥砍加上必杀技能，打出了一个深坑，深坑攻击不便，边缘部位再行破开得更为宽敞，然后他跳进去继续攻击，坑洞被各种攻击打得更加深邃，直达十多米！ 发泄情绪倏然变成了发现新大陆，忆终年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物，引发出有趣的联想，这要是持续深挖地面，一直挖下去，会不会把燕云大陆挖个对穿？ 转念一想，地球是圆的，由地核连接东、西两个半球，燕云大陆是圆的吗？不知道哎！ 他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那必须深挖下去！ 二十米…… 二十五米…… 三十米…… 四十米…… 六十米…… …… 打不动了！ 忽然间，结合高速挥砍的普通攻击，忆终年的怒气积聚极快，基本上平均五十刀就能积聚三格怒气，何况人级必杀仅需一格怒气，但无论人级必杀还是地级必杀，对地底六十多米下地洞深处的土块毫发无伤，倒也不曾造成反弹，伤害到他自己。 魔道野外地坪坚固得不可思议，平地间造成了如此深度，却无塌方之虞。 就是打不动了！ 那是什么古怪？ 忆终年丢出鉴定术，虽然玩魔道水准不算特别高，但好歹也是七十三级的狂武士了，又能得以加入刺杀联盟这样的高端组织，见多识广是肯定的，他的鉴定术已是高级，能够鉴定超越自身等级三十级的怪物，鉴定装备或材料物品更无限制。 鉴定结果透出大段字幕，啰嗦一堆材料介绍，忆终年也没耐心细看，只注意到第一排字样：妖属性高品材料。 深坑地洞有些扭曲，并非直线往下，月光也难以透入，此处已幽黯无光。忆终年点起了火把，心里慨叹着这又是两个金币的支出。 三人宽的洞坑里，火把的光源映照下，赫然闪烁的都是这东西！ 随手采集了几两几钱，忆终年第一个想法是敝帚自珍，找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笔横财。随后想到自己在刺杀联盟的现状，几千名杀手战友玩家之间，自己就算未见得会直线垫底，可也绝非出类拔萃之辈。 至于眼下所在的不动海公会……去他吗的！随着魔道进程加快，二转玩家跟公会签订的所谓契约薪酬，已经降到了没脸向外人提的地步，他崇拜的玩家可是火羽邪云大大！ 公正严明，冷酷无情，唯利是图，且战斗能力、运筹能力、执行力、行事之果决高效……火羽邪云就是忆终年的毕生偶像！虽然他跟火羽邪云年纪相仿，却想着要给火羽邪云打一辈子工也在所不辞，但也深知对方不可能看得上他，全魔道无人不知，火羽邪云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极端实用主义者，而长久以来，忆终年缺的正是一个显赫的投名状。 这堆难知深浅的高品材料，这个匪夷所思的发现，以及其有可能引发的难以预料的后果，就是他的投名状！ 忆终年兴致勃勃，连忙将武器收归包裹，价值两个金币的火把也扔了，手足并用，艰难地爬出了自己造成的六十多米深坑，以通话器拨给了火羽邪云。 系统：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火羽邪云不在线。 ………… 凌晨五点十分，天空透着鱼肚白，其下一圈朦胧的粉红光晕，红日正蓄势以待即将升起，肖凡居处所在的社区门外，杨烨挎着个单肩包第一个抵达，得到业主许可，单扇门扉展开，熟门熟路地钻进去，正打算通过电梯去往肖凡的楼层，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他接电话的途中，春怀楼、狂暴猪、钱猫、富贵妹、炎神、云飞扬齐齐来到，也都站在电梯口盯着他打量，六人均一脸审视的样子。 杨烨摇了摇手机，目光飞快地掠过六人的脸，随之捂住手机通话孔，说道：“你们眼前的帅哥就是火羽大大，膜拜吧富贵妹……别这么拘谨我说你们……你们先上去，我跟利器有事谈。”随之转过身去，背着六人往一边走了几步。 春怀楼失笑，招呼道：“我们先上去，让阿火打电话。” 诸人附和，除了炎神、钱猫、富贵妹三人早已熟识，余者毕竟现实中初次见面，都讪讪然的没什么话好说，络绎步入电梯。 屋门敞开，肖凡跟何方静早已伫立门后迎接，春怀楼年纪最长，第一个进门，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双臂抻开，抱住了肖凡。 肖凡比他高了半个头，被他一把拥住，手也不知道放哪儿才合适，只好在春怀楼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松开后笑道：“这想必就是春哥了，春哥这大礼，搞得我……” 他话犹未了，炎神也扑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随之松开，满脸笑容地叫道：“总算见到梨子哥真人啦！” “大帅哥炎神！哈哈！这回真见着啦！”肖凡也笑道。 随之狂暴猪、钱猫，包括云飞扬也跟肖凡一一拥抱，轮到富贵妹了，她双臂伸出，脸却红红的，看来犹豫不定，要不要抱一下。 何方静笑道：“怎么都跟梨子哥抱呀，跟我交情不好呢？还是……” “何大美女美若天仙，兄弟们确实不敢唐突。”春怀楼笑道，现实中的他也是矮矮胖胖的样子，小眼睛，大嘴，一脸敦厚相，一笑之下，眼角已微微呈现出鱼尾纹。 四一O、相聚（9） “富贵妹。”何方静张开双臂，与富贵妹轻轻拥抱了一下。 她穿平底拖鞋也有一百七十三公分，富贵妹不到一米六，比她足足矮了一个头，富贵妹的脸颊便倚在了她修长白皙的颈项间，脸上不由浮出开心的笑容，小巧的鼻孔微微翕张，轻声道：“小静好香。”抬头看向何方静的脸，又道：“小静比在游戏里还要漂亮呢。” 两人松开时，何方静上下她打量一番，笑道：“小妹很可爱呀，怎么不叫何姐姐了？” 富贵妹张大了嘴，脸又红了，不知所措的样子，手垂下来连连捏着短袖衬衫的衣角，肖凡凑上来应了一句：“怕把你喊老了……我猜。” 何方静斜睨过去，但笑不语。 六名来客散落开站在客厅里，神色都有些局促，何方静连忙说道：“都坐呀！站着干什么？大家都来尝尝梨子哥的手艺。” 云飞扬开口说道：“阿火……” “在这里！”仿佛留声机的回音，杨烨大步进屋，叫道：“都抱了吗？老远就看到你们抱得好亲热呀！富贵妹，小静，快来让哥哥抱一下，麻溜的！” 富贵妹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人猥琐，说话更猥琐！”又提高了音量叫道：“抱你个头啊抱！” 杨烨一脸无奈，叹道：“伤自尊了！”随之张开双臂，迎向何方静，一脸真诚地说道：“小静大美女，我的最爱！哥哥受伤了，求安慰。” 何方静上前半步，轻轻拥了他一下，随之退开，端详着杨烨笑道：“阿火比以前更帅了，也更……呵呵，也更油嘴滑舌了。” 八人坐在宽敞的餐桌旁絮话，肖凡则去厨房取来满装的咖啡壶、杯盏等物，又现场沏了一壶浓浓的绿茶。彼此在魔道中早已熟识，来到现实里，也就是先行交流辨别一下各自游戏中的身份，随之戏谑打趣，活跃气氛。 相互还是要吹捧的，尤其现实中初次见面，这是必须的过程。 春怀楼说道：“游戏中我没真佩服过什么人，以前是刀客春秋，我对他有一种奇怪的印象，既佩服他为人处世的沉着冷静，又有点儿害怕……也不算，大约是忌惮他，因为包括我认识的所有朋友在内，我感觉没人能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管他想什么呢？”杨烨不喝咖啡，率先提壶把刚泡的绿茶倒出一杯清水，浅啜了半口滚烫的热水，说道：“我看刀客也就那样，傻乎乎的守着个屠龙刀，现在被踢出利益集团了吧？我看他也得瑟不了几天了。” “当然，阿火是我近来最佩服的一个魔道玩家，年纪轻轻的……呵呵，这个另说。”春怀楼笑着说道：“其次是隐者无踪，再然后利器，苏映雪，蓝水蓝……说真心话，蓝水蓝确实挺诱人的。” “是啊，水蓝姐很漂亮的，而且那种风情吧……好像有三十……三十二应该有了吧？”富贵妹问道。 “好像差不多。”狂暴猪随口作答。 “我早晚把她弄尚床，春哥信不信？”杨烨胸有成竹地说道。 富贵妹“呸”了一声，低头不语。 “阿火好像觉得，把女人弄尚床，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钱猫语声中不乏嘲讽，“是个战绩标志吗？” “难道不是？”杨烨神情大见讶异，似乎认为这应该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基本道理，“钱猫你别装，你也是男人，男人跟女人的战争，基本原理就在性的识别上。一种是不想，那缘自于目标太轻易，对自己没什么价值，缺乏满足感；另一种是想了，而又做不到或者干脆就不敢做。各位兄弟……两位女士除外啊！你们想要哪一种？” 炎神跟富贵妹要吃冰淇淋，平日里肖凡还真没对这个趣味不大，这时候临时去厨房，以大量奶油跟巧克力相互搅拌，加之以干草莓切片点缀，冰橱内速冻片刻取出，就是膨胀起来很漂亮的一大盘，端到了餐桌上以木勺切分。 听了杨烨的话，大伙儿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肖凡不由笑道：“阿火这是把恋爱……就算男女间的战争吧，当成狩猎了。” “对，阿火说得太绝对了。”云飞扬也忍不住开声：“恋爱不是应该很美好的吗？” “美好是对的，狩猎是不全面的。”杨烨说道：“当然美好啦，不美好为什么要去追求？必须要符合人类的基本利益诉求，对不对？狩猎其实也对，男人对女人的追求，或者换过来，总体而论，人类对异性的追求，耐心，勇气是初级阶段，还要分析判断敌我双方的综合价值对比，如果只论结果的话，还要自我伪装，迎合对方千奇百怪的、各种难以忍受的恶趣味，目标是什么？” 他的目光在何方静绝美的脸上一转，又瞥过低垂着头啃咬冰淇淋的富贵妹，笑道：“目标就是那件事了。无论你说一生一世也好，一见钟情也好，为了生活方面更匹配也好，为了繁衍后代基因传递也好，这一步你得走吧？可以说这一步，才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初衷！才是最终目标！不信你们看梨子跟小静，一开始不也别别扭扭的吗？现在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交换体液……” “阿火你行了！吃东西呢！恶不恶心……” 肖凡话语未了，何方静截口笑道：“阿火说的对。就是你这演讲的姿态吧，一脸得意的样子，真的让人非常想揍你。”她说着作势扬起了拳头。 何方静说话，众人很给面子，一时间嘘声大起，都开心地笑出声来，杨烨摇头晃脑地正待再说什么，春怀楼笑着抢先说道：“阿火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关于男人跟女人的永恒战争，改天我们避着点两位女士，咱们男人之间细聊，呵呵。” “春哥的说话大有哲理，我敬你……一块冰淇淋！”杨烨以汤匙舀起一块**沙，向春怀楼扬了扬，随之探进嘴里囫囵吃了下去，取出后忽然盯着汤匙叫道：“我日！这是银的！梨子你这土财主！” 众人一听，纷纷打量起瓷器盘盏旁的金属刀叉和汤匙。 何方静笑道：“刚买的一套银器，就是为你们准备的，我跟梨子哥都不喜欢银色杯盘，所以只有刀叉这些是银的。” “梨子，不是我说，咱们就是来转转，大家聚一聚，别这么破费嘛。”钱猫皱眉道：“搞得怪不好意思的，话说我这一套能带走吧？” 众人笑起来，都道“要带走”、“必须带走”。 “这一套不便宜吧？”春怀楼问道。 “没多少钱，看着好玩，喜欢就尽管带走。”肖凡笑道。 四二一、相聚（10） 大致按照一开始分派的结果，富贵妹跟何方静一个房间，杨烨跟春怀楼一个房间，钱猫、狂暴猪、炎神在楼下主卧，肖凡则与云飞扬在楼下另一个卧室。 吃过早餐后，肖凡径自刷盘洗碗打扫卫生，天早已大亮，诸人陆续冲凉完毕，都说要在现实中睡一觉，尝试一下肖凡家中的睡眠体验，便各自分房休息。 肖凡回房跟云飞扬随意聊了几句，叙了叙岁数，云飞扬这个年轻人二十三岁，跟肖凡同年，看面相特别嫩，每当开口，必先称呼他“梨子哥”，肖凡也不去纠正了，只是觉得这人看着相当腼腆，也许还是因为陌生。虽在刺杀联盟当了一个多月战友，彼此也确实不怎么熟悉，很快就无话可说。 除了聊魔道，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话题好谈的，肖凡一向不怎么好奇初初相识的朋友的家世、工作、收入种种，在他的认识中，朋友的交往当然应当是透明的，要了解彼此底细的话，随着交往的频繁和情谊的加深，自然就会明了。 所以肖凡再为云飞扬续一杯咖啡，便约好了进魔道刷怪。 杨烨则约春怀楼来到健身房隔间的露天阳台处，聊起魔道中的各项事务打理。 “现在行情不错，寻龙材料店每天的进益还是很可观的，我打算在十七座主城，分别开一间寻龙商店。春哥觉得呢？”杨烨问道。 “好是当然很好了，但每一座主城，最好都由当地出生点的玩家担任店主，你有这么广泛的人手吗？”春怀楼问道。 “人手倒是不缺的……”杨烨说话顿了一下，接道：“除了北海城，那个鬼地方我真的谁也不认识，但我可以派一个人过去……关于这个北海城，我觉得可以作为下一步开拓的重点目标。” “重点开拓？呵呵，这我有些难以理解了。”春怀楼笑了一会，又道：“除了北海，还有绿野主城，巫山主城，玩家都是极少。北海城估计最多几十万人，绿野、巫山人多点，千万人左右都悬……尤其巫山城，这个主城名字始终感觉猥琐点，玩家数目绝对不到五百万。” 杨烨笑道：“几百万人也是个庞大的市场啊！春哥可不要小看了几百万人，现实中一座中大型城市，也就几百万人吧……说到北海城，能把这座主城当家过日子的，绝对不会是普通玩家，那些喜欢赏雪喜欢到变态的人除外啊……我感觉这座主城的消费能力，绝对惊艳！” “说得也是，不过阿火——”春怀楼话音一折，问道：“你这材料店还能开多久？既然打算广泛布局，肯定要有所预算，把所有的注码都押在随心所愿一个人身上，始终不够明智，我们近来对他的依赖……我感觉确实有些过度了些。” “这我明白，我拉你出来，就是想聊这件事。”杨烨环顾四周，位于二十七层的复式楼层格局，左近都是高拔的寓居楼群，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这个姿态大约也是源自谨慎的性格，随之压低声音说道：“魔道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在眼面前！我现在的困惑，是由我把它暴露出来，大力推进整个游戏的进程，还是闷声大发财，独自去发这一笔难以想象的横财。而即便是后者，保密工作也确实很难解决……难以保证！” 春怀楼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就是刚刚接到利器的电话，让我联系一个刺杀联盟里的兄弟，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商量，我赶紧就给那位兄弟打过去了。” 忆终年没有火羽邪云的手机号码，于刺杀联盟里一番打听无果，火羽邪云最好的朋友野山梨也不在线，便密语消息轰炸火羽邪云的偶像利器，利器辗转通过蓝水蓝要到号码，才拨给了杨烨。 杨烨说道：“果然是非比寻常的大事！这个兄弟闲着没事干，在公会要塞里挖地六十米，挖出了一大堆高品材料。这意味着什么？咱们用屁股想想都明白！我还有点儿不放心，让他重新找块要塞僻静的地方，再挖一次看看，反正他们不动海的要塞地皮多的是。” 春怀楼一对小眼睛，瞳孔里却闪烁起锋锐的微芒，定睛问道：“还是高品材料？” “没错！”杨烨眼睛瞬也不瞬地与他对视。 ………… 一开始，富贵妹跟何方静叽叽咕咕没完，好像很多话题可以谈，那也确实如此，魔道里的历练，刷怪刷**，各种探险，朋友的交谊，跟野山梨如何相识，再到如今各自在游戏里的进程……可以谈的内容太多了。 何方静再加以分析评判，理论上两个女人的话题是没有穷尽的，但终于谈到了野山梨，两个人忽然间都沉默下来。 富贵妹是忽然意识到如今野山梨与何方静的同居关系，深入谈起来，不免有背后论人的嫌疑，更可能会令何方静产生种种难以预料的看法；何方静是忽然想到肖凡曾经在狂乱状态下的说话，都说酒醉心明，醉后吐真言，肖凡可是明明白白地说过，他人生中最爱的女人，或者原话是在他心目中，最真最纯洁的女孩，正是富贵妹。 纯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有着什么样的状态？它的表现力如何令人一目了然？何方静一无所知。但她很清楚，在肖凡眼中，她肯定是不纯洁的，这种不纯洁无关乎贞操，只是透过人的言行举止，便呈现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面貌。 想到这里，何方静依然有些嗤之以鼻的感觉，心里面忍不住还是要冷笑出来。 两人睡在一头，富贵妹背对着何方静，何方静的左臂挽过来，亲热地拥着富贵妹的腰肢，却都是沉默不语。 “富贵妹，你睡着了吗？”何方静悄然无声地收回了左臂，轻声问道。 “没有呢。” 富贵妹转了个身，近距离地跟何方静脸对脸，四目对视。此刻屋门紧闭，幽淡的夜灯下，一张精致绝伦的少女脸颊，一张娇俏中透着青涩的少女脸颊，两张脸均神色异样，弧度完美的嘴角边浮现出勉强的微笑，不由印出了一张唯美而奇异的静物画。 “小静你也睡不着吗？”富贵妹笑道：“不如我们玩魔道吧！他们肯定都在魔道里了。” “好，听你的。”何方静忽然左手伸出，握住了富贵妹的右手，说道：“富贵妹，跟我在一起，希望你不要感到别扭。” “呵呵，小静你肯定感到别扭了。”富贵妹说话出乎意料，果然何方静立时一愣，随之富贵妹笑道：“没有啦，小静你这样的大美女，而且……还那么香！我才不会别扭！”她说着凑上前去，樱唇微启，在何方静嫩滑的左颊上轻轻一吻。 何方静目瞪口呆，很快浮起了笑容，这个笑容却越加勉强了。 四二二、相聚（11） 随着富贵妹跟何方静陆续上线，顷刻间被拉入狂暴猪开的聊天室，七人下线之前，都在秘境六十七层平台的安全区，这时候彼此也全都见到了。 肖凡笑道：“果然都在呀，一个都不少呢！你们好歹让我意外一下嘛，不是说要在现实中睡一觉？” “睡毛线啊，睡不着根本！”狂暴猪笑道。 炎神说道：“是啊，睡不着，还不如进游戏里转转。” “阿火跟春哥……没上线。”云飞扬补了一句。 “那个补脑液都喝过了？”肖凡问道。他在每个房间柜子上都摆了一大盒超神补脑液，以备不时之需。 “中午或者晚上，还要下线吃点东西吧？我没喝这个补脑液。”何方静说道。 “我也没喝，过来c市这里总得到处转转，梨子要给我们当向导。”钱猫说道。 “我也没喝。”“我也没。”…… 众人纷纷应声，显然这次上线，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在游戏里长时间驻留的打算。 “那不如——”肖凡的屠魔匕指向安全区域以外，随手环了一圈，“刷会儿？” 当然没人不同意，虽均已抵达八十级，且经验值进度条过半，但暂时都还没做好尝试天级任务副本的筹划，就此开始刷八十级扫荡型怪物练级。 ………… 在魔界中第九年的某天，首次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姬青青于储物空间取出带斗篷的大氅，随手披在身上，暴雨声中并不稍停，骑乘坐骑径步驰行。 此时她的坐骑已然换成猛犸巨象，猛犸四条粗壮的巨足踩地，背身也高达六码，跑动起来犹如山呼海啸，动静极为猛烈，虽然体型相较起来，尚不及此前巨树魔怪的百分之一，但却十分灵捷，驮着姬青青以每秒百码的速度大步奔前，比之巨树坐骑又要迅速了许多。 大雨过后，地面潮湿而滑腻，但对猛犸巨象的脚掌来说，这点儿滑腻远远算不上阻碍。 初晴的天色依然阴沉沉的，遮天蔽日、难知尽头的摩天楼宇却仿佛被雨水冲净，不到半天，已看出前方是无垠的旷野，旷野中不时能看到三五码矮小的植株，其树端叶顶偶尔飞绕着蝇虫、鸟雀，死寂的场景油然增加了些许生趣。 姬青青就像是一台人形计算器，记录备忘的能力犹有过之，九年来不眠不休，持续向东方挺进，此处气温每两个月发生一次春夏秋冬般的循环，虽然不曾降下雨雪雷雾，但寒冻之际气温高达零下四十度，酷暑时节空间温度亦达六十度以上，这些温度的变化在她却了如指掌。 魔界行走的途中，摧毁高楼远达六千万之巨，天雷剑下收伏的魔怪死气超过十亿！由星辰核铸造的剑柄一端往下，剑身已由淡青色变为墨绿，炫然欲滴！天雷剑挥动间黑芒闪耀，一旦击出，剑啸声犹似鬼哭神号。 旷野之上，再无魔怪跃身袭出，却越渐向前走去，树木栽植越见浓密，再往前行得几天，大山、峰岭包括峡谷下的溪流，均不时出现，浅水溪流也淹没不了猛犸象高达六码的巨腿，姬青青的行进方向自是从未改变。 半个月后，她再次遭遇魔怪围攻，数量过亿的各种形态的魔怪一拥而上，每当天雷剑击出之前，魔怪已然纷纷自爆。九年来初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姬青青剑下必杀技不断，结合幻花加持的武士职业攻势，左支右绌之下，也难免有些狼狈。 其中有数千只魔怪极为凶悍，普通攻击亦难一击秒杀，直斩杀了四天四夜方才止歇，天雷剑收束到的亡灵死气却若有若无，辨析之下才知毫无所得。夜间光线更为幽暗，但对姬青青的攻杀姿态却似毫无影响，她目光所至，处处清晰如白昼视物。 此次她很清楚地认出，是幻境！数量过亿的魔怪都是幻境，均出自一位高人之手，由这位高人的所在，姬青青已然判定出位面坐标，由这个坐标为起点，依气机又再敏锐地体察到另外两处坐标，天雷剑微微一振，毁天灭地的一剑就此劈出。 滔天死气化为如有实质的剑云，摧枯拉朽般破开了魔界位面通道，分袭两个位面的三处坐标！ 死气纵横，仿佛天灾降临，整个燕云大陆地面之上还在白天，燕云十七洲却同时笼罩着一层浓墨般化不开的烟云。 刺杀联盟通聊频道里有人叫喊出声，世界频道也有人刷起了昭告，如此异象，至少魔道中从所未见。 当姬青青于魔界击溃环绕的魔怪之时，燕云大陆千云主城生人难近的红河谷，纵跨百多里的河水忽然变得名符其实，一缕血影印着阳光倏然划过，整条河里的流水骤变红汤，殷红的河水浓腥似血！ 半晌之后，冲恒道长像一条死鱼般爬上了坡岸，烂泥般席地躺倒，面白如纸。 地宫残骸最深处，沉眠中的爱飞儿苍白的小脸忽然变得铁青，灵魂海中亿倾地域骤然崩塌，倏忽化作飞烟尘散，但于此前，碎石、土块、木桩纷飞的景象，犹如实质般狠狠击打在她的心房上，惨碧的血浆由她樱桃小口的嘴角不绝流出。 辽阔无边的鬼域，唯我独尊的阎罗早已成为最为凶霸的恶鬼，正置身于重金打造的宫室之中。忽然随风飘过一阵灰云，宫室高阔的墙群和地面犹如饼干砌就，随之粉化消失，阎罗端坐之下亦无实体，整个人仿佛浮在了半空中。 飘至的灰云来势极快，阎罗伸手捞起一缕，微一感知便不由浮出了笑容，这是大补的死气！ 阎罗身为神级术士、神级法师、神级召唤师的结合体，对死气尤为钟爱，因此才在死灵术法一途有以革新，领悟力远超前辈，自创出亡者深渊这种召唤死神牧场的神技。 魔界强悍的魔怪正是由他炼化而生，而余者较为弱势的魔怪则由冲恒道长的法术构筑，九年未变的枯寂场景则出自爱飞儿的妙手。 片刻之后，阎罗脸上得意之色消失，他也是忽然省悟过来，这股灰云绝非冤魂的死气，而是形神俱灭的腐蚀诅咒！电光火石之间，他连番变化了数十种形体，忽树忽石，忽人忽妖，忽虫忽鸟，却再难稳坐虚空，就此跌往身下的无尽深渊。 萦绕死气的天雷剑一击之下，纵跨三界，三名幻术大师同时中招，身负重伤。 ………… “梨子哥，我好想你。” 肖凡刷怪之际，忽然听到一个语声，青嫩而灵动，温婉而柔媚，却又如水晶般澄澈，那是姬青青的说话。 四二三、相聚（12） "“梨子哥听说了没？”炎神问道：“刚才通聊频道里好多人在传，天空忽然间黑掉了，就在我们上线前不久。” 于昨天下午，肖凡首次联系姬青青之时，她正在满世界寻选死灵物质，后花费大心力构筑禁制，将万剑先生困于异界。 数年后，姬青青到处留心，仍然多半依靠幸运取得了定魂卷，这也是在她有目的、有方向下选取的结果，她是武士职业，其实对死灵术法的神妙处所得泛泛，但也深知这把神器级武器，对何方静的亡者深渊法阵助益极大。而虽然燕云大陆遗落的神器多不胜数，但姬青青仍是灵魅状态，在燕云大陆的实力被压制了九成九，郊游寻访尚可，要纵横魔道，战力却还远远不足。 姬青青再次进入异界，打算威迫万剑先生，将这把神器级术士杖重铸成百级可用的自然使者武器，一时不察着了万剑先生的道，很快被万剑先生利用术士杖为引，结合姬青青身为灵魅的弱点，一举将她送入了魔界。 魔界为魔尊出生之地，昔年天下无敌的魔尊，便是由魔界一条懵懂可怜的小爬虫，稀里糊涂地钻进了位面通道，被力场和法阵相合，抛入了燕云大陆。后来魔尊见识到阎罗的死灵功法进境神速，于同伴战友的战力助益效用极大，不由颇为赞赏，将魔界位面坐标赏给了阎罗。 是的，魔界这整个位面都是属于阎罗的私产，阎罗在其中反复淬炼术法，操控死灵为其所用。索性魔界之中魔物丛生，地域广袤，摧毁得一塌糊涂也毫无妨碍，却不曾想，在阎罗反复摸索尝试之下，终于创出了空前绝后的死神法阵：亡者深渊。 姬青青置身魔界之初，魔道里刚过夜间十一点，九年之后，玩家的生物钟转动了九圈，正是次日晨时八点有余。炎神、富贵妹、何方静等人，于八点半左右在秘境地图聚集，刚刚好错过了这个黑云盖顶的场景。 天雷剑这一击给燕云大陆造成的黑云遮日，于沉眠中的爱飞儿重伤之后，很快便随风散尽。话说回来，他们未出秘境地图，也看不到旷野中的天空如何变化。 肖凡还未答话，何方静抢先问道：“什么天黑了？是下雨吗？” “不是，就是忽然全黑了，就像被乌云遮盖了太阳，大白天的又没有月亮星星什么的，估计就伸手不见……” 炎神正说着，钱猫截口道：“天狗食日！” “对，大概就这东西。”炎神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天地异象呀！现实中好像见到过类似的，魔道中还真是……对了小妹、钱猫，你们开一下公会频道，大伙儿肯定聊开……”他说到这里，忽然止声，总算醒悟到了。 钱猫苦笑道：“哪还有什么公会？” 狂暴猪跟富贵妹一声不吭，显然也是有些怅然之感，他们从屠龙刀退出，是转换出生点到楼兰的先决条件。 肖凡打岔道：“嗨！没公会不是一样玩？我在屠龙刀待着吧，反正感觉……这有公会跟没公会也没什么两样，公会频道我从来都不开的，小静也不爱开公会频道。”他觉得这么打岔也是不够力度，又笑道：“阿火估计会让你们加入刺杀联盟，这里面兄弟可多了，都是玩家中的pk好手，好几千人呢。” ………… “所以，你要在北海城开公会？”春怀楼问道：“就是为了隐蔽一些，便于控制。” “便于控制说得好！利用公会玩家或者器械围成一圈，就算我开一个山一样的大洞，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没人知道我们究竟在干嘛。”杨烨畅声说道：“魔道里即时清除污秽的功能，更加妙不可言！挖东西出来都不用自己埋的，半个小时不动，它就会恢复原样……当然了，这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先拿出来跟春哥参详参详。” 春怀楼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道：“人多嘴杂，这个秘密早晚是要曝光的，就算不是由公会里的兄弟自己说出去，旁观者多留一个心眼，看到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神神秘秘的，有心人猜也能猜到有古怪。” “所以我要跟所有入会的兄弟签订契约……” “契约也控制不住的，人的嘴巴……”春怀楼摇了摇头。 “这我当然明白，但这样一大块肥肉，时不我待呀！我先下手，总得先让我们吃痛快了！”杨烨说得干脆，却也不由显出迟疑之意，问道：“春哥帮我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将曝光的时机往后推迟一些？” “办法当然是有，但是胃口比你小上很多，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春哥跟我……有话但说无妨啊！别藏着掖着了，说吧说吧。” “不开公会。” 杨烨一时间愣住了，随即说道：“为什么？有公会我才能把资源调动起来呀，否则采集一大堆高品物料，我就堆在商店里……咦？对呀，堆在商店里卖……” 春怀楼笑了，说道：“没错，我的想法就是这样，找几个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根本就不需要开公会打地盘，随便找处人迹罕至的地界，挖就是了！这样既不会暴露目标，引起全魔道广而告之，又有着源源不断的收益。我认为这才叫两全齐美，虽说小家子气了点，但阿火你应该明白，魔道毕竟是游戏，口头上听你命令的玩家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我们必须要承认，我们的掌控力就会在无形中被极大的削弱。” “春哥说得对。”杨烨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似乎喃喃自语：“魔道毕竟是游戏……呵呵，春哥跟我所见略同，一般的玩家是信不过的。”他说着笑了起来，随之又问道：“富贵妹、钱猫、小炎、狂暴猪，这几个能信得过吧？跟梨子，跟春哥你玩这么好，对吧？” “我绝对信任他们。”春怀楼肃然道。 他随之又笑起来，将此前野山梨跟夜莺之舞发现枯绿蛇的所在，随即暴露给他们五人得知，这前因后果当故事一般讲了出来。 杨烨听了也是连连慨叹，说道：“我其实最相信梨子了，想不到这家伙真是扶不起来的烂泥啊，太糊涂了……当然了，如果不是他的糊涂，如果不是因为他拿你们当好朋友，我也不大可能认识到春哥，认识钱猫这几位朋友，看来这就叫缘份了。” “嗯，是缘份，我有同感。”春怀楼抬头，阳台椽梁下，日头已攀上中天，好在楼层高处气流湍急，和风送爽，夏末时节的阳光洒在身上也不是那么燥热，他又说道：“自从认识梨子，我发现我就走上了好运，说来你别笑，那笔佩饰赚的钱，真的改善了我的生活，我以前家境很一般的……” 杨烨接声道：“我家境比一般还要一般。” 春怀楼不理会他的打岔，继续说道：“现在我觉得自己的眼界这些，看待事物的眼光，观察的方式，都跟刚玩魔道那会儿不同了。我三十岁了，我猜这不是什么所谓的成长成熟，而是财富给我带来的自信，呵呵。” “对，有钱就有话语权，就有自由意志，这一点我们俩又找到了同感。”杨烨点头道。 “但这一切是梨子带给我的，对此我深信不疑，而且我非常感激他。”春怀楼笑道：“钱猫、小猪他们年纪轻，很难明白我这样的人，我这个年纪的人，对财富异乎寻常的渴望。” “春哥，以后我们一起玩，一起混，就别说这种话了。”杨烨说道：“感激不感激的，我猜梨子也不怎么在乎，这也许就是他的性格……而且，你这个年纪怎么了？我六年之后也就成了你，但是六年之后，春哥，我保证你身家过亿。”" 四二四、相聚（13） "前几天通过职业导师接受天级任务的八十级玩家，已被纷纷刷出了规模庞大的试炼副本，仍有少许几名留存其中，难知明细。失败后被刷出来的玩家，不免就副本的难度讨论开来，那叫一个猥琐、诡异、防不胜防。 据玩家利用通话器空间热议的推断结论，尝试任务副本失败的玩家已达三十多人，当然每天、每时每刻都可能有接洽任务进入副本的玩家，有些人未必会就此讨论，这个所谓数据也完全作不得准。 就目前通过等级榜观察，能进入天级试炼副本的玩家，需要有个先决条件，就是等级抵达八十，虽然等级榜上不乏练级狂人已达八十一级，诸如参合刀之流，刺杀联盟里也不乏练级狂人存在，但整体来说，全魔道八十级以上的玩家也不到两百人。 这些试炼失败的玩家带出来的只言片语的讯息，反而激起了火羽邪云盎然的兴趣，他很想去试试，在聊天室里说起来，肖凡笑道：“你这整天一堆事，有这个工夫吗？听说一大堆任务呢，没有十天半个月，你可出不来。” 火羽邪云苦恼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能中途下线打电话安排一些事，还要找人要手机号码，相当麻烦呢！想想头都大了。” “阿火你……”春怀楼欲言又止。 火羽邪云立时省悟，说道：“约个时间下线吧，我们谈点事情……大事！” “想在市区周边逛逛吧？”肖凡理所当然地笑道：“我跟小静必须奉陪啊，约个时间，约个时间。” “对，说起来，我还是上学那会儿逛过郊外，猪头山、百泉台，还有彩云乡的小粽子，对吧？呵呵。”何方静也说道。 “桂花的，桂花小粽子，味道确实不错。”肖凡补充道。 “我要吃大餐！”炎神振振有词。 “我要吃香草冰淇淋！”富贵妹接声说道：“梨子哥做的那个什么鬼玩意？腻得要死，一点都不好吃！” 狂暴猪说道：“我觉得还行……” “专心刷怪吧，听说你们那一层很凶险的。”春怀楼说道。 “春哥有所不知，熟能生巧呀！”炎神笑道：“话说我们都是高手，刷这些怪物早已达到熟极而流的……哎呀我天……” 他正洋洋自得地说话呢，却被一只胡子由侧面绕背，中了一道范围庞大的圆弧技能，整个人摔跌出去。狂暴猪正在附近，慌忙施救，武器堪堪抵及胡子的背部，这只胡子飞快转身，一道灰黑相间的醒目飞轮，呼啸间划出十多码的空间，近距离正面袭击狂暴猪。 狂暴猪试图矮身相避，然而飞轮掠空范围如此之大，这一击狂暴猪是无论如何躲不开了，且相距之近，匆忙间连开启极效隐匿的空隙，也变得毫无余裕，他眼睛差不多都闭上了，只待用心观察跌落处的环境。 忽感后劲皮甲领项一紧，整个人随着一个身体席卷而下，两个身体叠在一起席地翻滚了十多圈，堪堪抵达一段石条的边缘，几乎擦着圆弧技能的轮转袭击，就此避开了怪物技能的范围，领项上很快被松开，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小心点。” 他原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侧头看去，那个身形化作一道流烟般的阴影，快捷无伦地扑向胡子，很快匕首寒芒闪烁，便衔接起连击效果，且利用普通攻击的超快节奏和强烈的沾性，推着胡子向炎神那边带去，此人正是云飞扬。 “谢了兄弟。”狂暴猪微笑致谢，心下却不免有些讪讪然。 “客气，举手之劳。”云飞扬应声道。 虽然技术一般，但毕竟玩了这么久的魔道，以狂暴猪的眼光也不难看出，云飞扬身形动态之高效敏捷，将一个盗贼的运动能力发挥到极致。在他看来，比武大会阶段的火羽邪云跟野山梨，也远远达不到云飞扬这种动作节奏，更远非此刻的他所能及。 聊天室里传出几声嗤笑。 火羽邪云好整以暇地说道：“春哥都让你们小心点了，专心刷怪懂不懂？不要熟悉了一会地图，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老油条的心态要不得呀！做人呢，一定要谦虚，谨慎，对无私奉献给我们经验值的怪物，时时抱有敬畏之心。” 他这一说话，就是让人暴跳的节奏，富贵妹跟何方静一齐笑出声来，炎神好歹忍住了没说话，狂暴猪果断怒道：“阿火你谦虚了吗？你谨慎了吗？” “那一向是我的美德啊……嘘！”火羽邪云轻声道：“别告诉别人，低调。” 大家都笑起来，肖凡笑道：“阿火这脸皮……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 “对呀，厚脸皮，说话特别讨厌！”富贵妹附和道。 “这也是本人的美德之一，说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火羽邪云笑道。 他并不在这张秘境地图上，而是正与春怀楼筹划人手，约集纯生活职业，这自然是需要最信任的伙伴了，随心所愿、忆终年自然身在其中。 至于甄别一个人的信誉度，这种事谁都不敢说自己精通，因为人这个物种，衍化到如今的文明程度，伟大的流言蜚语功不可没，这无关乎品格道德，流言之于人，有着不吐不快的基因动力，只能通过常识来判断。 火羽邪云的想法，自然是人越多采集效率越高，但又不敢太多，正如春怀楼的警示“人多嘴杂”，人的信任程度不宜放得过分宽广，小圈子才能守住秘密，才是发财之道。 ………… 肖凡刚下线，正好迎来机器人送达的快递，是一箱百年品牌的清水冰淇淋，急忙打开，富贵妹也吐着舌头围上来，作馋涎欲滴状。 纸箱侧边还贴着一张画面华丽的广告招贴纸，商家无所不至的产品宣传行为被社会各界纷纷抨击，近年来这种现象已然极为少见，尤其快递网购的物品包装上，几乎绝迹。 炎神侧头看了一眼，画面清晰地映入眼底，不由叫道：“是魔道的宣传单！” 说着便伸手扯下来，招贴纸极厚且韧性极强，在他粗鲁地撕扯下，居然完整无缺。 他匆匆看了一眼，狂暴猪、钱猫、春怀楼、杨烨、云飞扬都凑上去观望。 “是给梨子哥的，邀请梨子哥拍电影呢！”炎神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将广告单递出，肖凡却被挤到了外面，递不过去。 富贵妹跟何方静也挤上来观看，六个人转成了一个紧密的圈子，好容易放开一条缝隙，令肖凡的手臂得以伸进来，总算看到了真相。 “轻娱电影公司与魔道公司强势合作，拟将推出一款以玩家亲历故事为原型的视相节目。请野山梨大大载入游戏前，速与钱先生联系，电话：xxxxxxxxxxxx。”" 四二五、相聚（14） "魔道比武大会举办初，到了对谈阶段，就有很多影视公司与魔道方面接洽，拟拍摄电影的、电视剧的、娱乐档栏目的，魔道公司至少接到了几百通预约。 轻娱电影公司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能取得这个筹建视频项目的合同，显然不是依靠过人的资质，或此前有过多少成功经历，而是自报身份，轻娱公司的一位年轻的副总裁，是逍遥主城逍遥游公会的一名玩家。 此人声称为魔道拉入了数百亿投资，逍遥游公会的规模，于半个多月来膨胀了几十倍，皆是出自他的手笔。魔道方面派员进游戏调查，发现确实如此，这位电影公司的副总裁游戏id钱光光，是逍遥游公会的副会长。 要说玩家在魔道里投资巨大，只怕还要首推龙城不动海公会的星风，不动海地盘之庞大，于龙城野外开拓征伐之深远，是全魔道首屈一指的。难道说自己投在游戏里多少钱，就想作为晋身之阶，让别人另眼相看？魔道公司接待的经理脸上和气，嘴上客气，心里却忍不住冷笑。 于是轻娱公司提出另一个设想，以魔道著名玩家的亲身经历，拍摄一档故事类的动漫节目，想当然的，玩家既然著名肯定厉害，既然厉害肯定有故事，这些故事要跌宕起伏，要缠绵悱恻，要踏遍坎坷，要绝处逢生，要有着类似雕丝逆袭般的爽点。 这些著名的玩家愿意在现实中露脸更好，哪怕找专人编写剧本，为其量身打造一部电影或剧集，以如今的科技水准，也要不了多少费用。 如果不愿意露脸，那就弄成动漫，只要玩家愿意署名授权，再随便聊聊成名的旅程，魔道论坛里的视频、相片就是取之不尽的资源。 这个钱光光虽然油腔滑调的，开口前总是先浮起笑脸，所以显得笑语迎人，说起任何事都是一套一套的大有道理，尤其对游戏的设定和见闻，各种观感各种见解，那绝对是滔滔不绝，言之有物。 魔道公司方负责接待的业务部经理磨不过他，加之中途又接到一个领导电话，表示应该给轻娱公司一个机会，所以经理提出几点要求：魔道公司方并无玩家资料，轻娱公司负责派员联系玩家，但拍摄全程需要提交魔道公司监督审核，互联网端的平台播放由魔道公司选取。 钱光光当即拍板，与魔道公司签署了意向协议，有了这个协议，在传播上就可以大肆宣扬了。意向的可以说成确凿的，影子都没有的事，也可以说成早已板上钉钉，传媒就是干这个的，充分真实局部模糊足以颠倒黑白。 他在魔道里密语联系利器，刚巧利器不在线，然后他联系火羽邪云跟野山梨，这两人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屏蔽了陌生人消息和通话器拨入。钱光光还想着联系一下何方静、刀客春秋、伤无痕等人，转念一想，自己公会里可不就有一位大明星吗？方白宇不就是？ 再转念一想，拍魔道为背景的视频档，可不是为了卖嘴皮子的，方白宇名气再大，那也仅限于魔道玩家，还是要有精彩的打斗场面，才能吸引魔道内外的观众，将这个小电影公司翻身的机会最大限度地利用上。 钱光光想着这合同签下来，还一分钱没花过呢，这样一件大事，这样一件大功劳，不花钱庆祝一下行吗？是可忍…… 所以他花了几千块钱，印了一大堆招贴纸广告，上面分别印有利器、何方静、野山梨、火羽邪云、刀客春秋等魔道大明星的游戏id。找到自己居处城市的所有速递代办点，三言两语，就免费把这些招贴纸寄往全国各地，速递这个行业，工作人员至少有大半是魔道玩家，对此热衷之极。 并得到速递点负责人口头承诺，两天之后，国内所有城市的速递点，都会将招贴广告贴在包装物上，会比病毒蔓延还要迅速地传遍全国。 但钱光光的念头之起过于匆促，构词造句略嫌冷硬，颐指气使的没有多少客气，肖凡此刻住处，引起这几位爷相当的不待见。 “还速与钱先生联系！懂不懂礼貌……这家伙要脸吗？”狂暴猪不满道：“还有这个轻娱乐公司，谁听说过？” “小猪哥，是轻娱公司。”炎神耐心指正。 “这个语气确实不怎么客气。”杨烨说着忽然笑了，“不知道有没有邀请我的广告？” “自恋狂！”富贵妹已然端坐餐桌前，大口吃起了清水冰淇淋，还抽空吐了句槽。 肖凡忍不住问道：“阿火，要是你收到，你会去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你会去他们公司拍视频吗？” “哪有这闲工夫？”杨烨不出预料地果断摇头，又笑道：“这年头明星可不好当，养一群人，到哪儿都跟皇帝出巡似的摆足了架势，偷个鸡摸个狗什么的，还得易容……对了，这叫微服私访，简直累死人！有病才去当明星。” “阿火，你可是魔道第一人……新晋的，哈哈！”何方静大笑，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这个确实，秘境地图可是因阿火而开。”钱猫也跟着调侃，“是阿火给我们带来的福利哈。” 杨烨浑不在意地说道：“游戏里有办法解决的，可以戴面具啦，还有一些虚化装备，真要被人盯上看着不爽，干掉他就行了，在游戏里我不担心。” “视人命如草芥。”炎神忽然说了句，诸人还以为他是出言讽刺，谁知他大拇指一伸，“火羽大大不愧是真豪杰！”随之问道：“那么梨子哥，要不要联系这个钱先生？” 肖凡哧一声笑出来，“我联系他？”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满眼的笑意，满脸不可理喻的表情。 “哇，会很出名的呀！”富贵妹暂停了美味冰淇淋的咀嚼，说道：“虽然梨子哥在魔道里很出名了，可是现实中没人认识你呀，你真的不想在现实中也出回名？” “真的不想。”肖凡摇头，说道：“没人认识我，所以我现在的生活才能这么自由，要是出门都被人当保护动物一样围起来……想想真恐怖！而且我有钱的……”他语声一顿，眼神审慎地环顾一圈，似乎观察这些朋友不大像会谋财害命的，随即点头同意自己，“我跟小静不缺钱用。” 众人不由笑起来，除开云飞扬不熟悉他的经历，余者皆知，肖凡单是刷佩饰，就挣了一千多万，他说不缺钱用，倒也并非吹牛。 “我也认为，这种事不要做，否则烦恼多多。”何方静说道：“这个魔道官方也奇怪哈，不是说保护玩家**的吗？怎么还弄这一套？” “确实没有泄露过。”春怀楼将那张招贴画小纸片拈在手中，说道：“这东西绝对是大量印刷，到处撞运气的，我猜的哈，小静、阿火，包括小炎的名字，都有可能在这上面出现。”" 四二六、相聚（15） "下午两点，装饰华美的餐厅包间里，大圆桌上琳琅满目地摆了诸多菜肴，凉拌蒸煮红烧干锅小炒高汤甜品应有尽有，还有四种玻璃壶装的新榨饮品，粗略一数，菜品不下三十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提杯喝了口茶，却谁也不动筷子。 炎神对数字较为敏感，说了声：“三十六道菜，很吉利。”他说着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却也没伸筷子。 “你们喝什么酒？”肖凡问道。 “只要是酒……” 杨烨显然就要重复上回与肖凡、何方静共餐时的言语，却听钱猫咳嗽一声，截口说道：“今天这一顿算我的吧，话说我在魔道里挣了不少钱，还没机会花过。” 富贵妹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兄妹俩年纪轻轻，却已然身怀四百多万的巨款，这件事此前聊过，他们掌持的财富，至今仍不曾告知家人父母。包括狂暴猪、春怀楼，于佩饰上的得益差相仿佛。他们长期沉浸在游戏里，现实中的消费确实没有多大改变。春怀楼给老婆买了个游戏舱，狂暴猪在家乡出资建了幢楼，也不知道完工没有。 炎神加入刺杀联盟之后，还是初创时期的理事会成员，随着刺杀联盟的膨胀扩张，提取每一名杀手酬劳的两成佣金作为理事会运作费用，这一个多月来的分红，他除开自己任务所得之外，又多赚了好几十万，也没听他说起过怎么安置这笔巨额存款。 “行！钱猫请。”肖凡对此倒是极为洒脱，笑道：“开干啊我说你们，阿火不喝酒，你们谁要喝什么酒？” “喝酒会影响上游戏的，我听说，血液里的酒精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不允许登录魔道了。”狂暴猪显然不好酒，提醒道。 “我不喝酒。”云飞扬摇头，提起筷子左右观望，却犹豫不定要不要伸出去夹菜。 “一会让梨子、小静带我们逛逛，不急着上游戏。”春怀楼笑道：“我来一**啤酒吧。” 肖凡讶然道：“春哥不喝白酒？” 春怀楼摇了摇头，肖凡径去室外，叫服务生上了一箱啤酒。 “开吃吧。” 春怀楼说着率先夹了一筷子蔬菜，大家纷纷开动起来。 杨烨边吃边说道：“改天都把老婆带着，都认识认识，我老婆很漂亮的，你们别羡慕。”他说话别人都不应声，他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个六岁的儿子，可爱得不行，改天带给你们瞅瞅，真的相当可爱。” “怎么可能？” 春怀楼都惊怔了，席间一片哗然。 “显然阿火娶了个二婚……的漂亮女人。”纷乱声中，狂暴猪一语中的。 他话中有没有讥诮之意，杨烨就算听出来，也肯定不在乎，肖凡却急忙说道：“所以说阿火很幸运。”目光斜睨向狂暴猪，显然让他不要瞎说。 大家眼睛都转到何方静处，毕竟杨烨上个月曾来过肖凡家中住了几天，何方静拿筷子的手向旁一摆，意示无奈，说道：“我也不清楚，阿火娶的女人，想必非同凡响……肯定很漂亮。” “再漂亮……哪有小静漂亮吗？呵呵。”富贵妹倒自然而然地活跃了气氛。 众人果断同意，纷纷称是，何方静笑靥如花，显得心情十分高兴。 春怀楼、肖凡、何方静、钱猫，包括炎神也喝了点啤酒，余下四人都喝饮品，随着谈论热烈，大家也都放开了吃喝，满桌菜肴除了少许甜品，皆被扫荡一空。 餐后，诸人都觉得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到处逛逛，别的景点也还罢了，猪头山这么雅致高端的地名，是一定要去游赏一番的。 肖凡解释说猪头山穷山恶水，荒僻之极，真心没什么景点可看，他的意思是直接去彩云乡，采买一些桂花小粽子带回来，何方静也有此意，但拗不过这些朋友对猪头山浓烈的热情洋溢，那也就只好跟着。 肖凡连驾驶都没学过，自然不曾购入代步的机车，何方静虽然有辆低配的轿车，但也坐不下九个人，于是步行来到磁悬浮飞行器车位处，刷卡乘飞艇过去。 两分钟后抵达，猪头山果然荒僻，可能是地质原因，连山间的树草都缺乏疯长的先天资质，青葱般的矮草还没发育成熟，就枯萎了大半。找到几处小土坑里，有些水洼，但也绝难成为溪流，可能只是由天降雨水积留出来的。 朋友们果断失望，他们不好意思责怪何方静大美女，一个个都向肖凡一个劲地抱怨，肖凡也是无奈，辩解道：“c市也不是我家的，你们要来猪头山我有什么办法？拉都拉不住……” 云飞扬忽发奇想，说道：“在这里采集一下，也许有高品材料？” 他说完大家都愣住了，云飞扬很快顿悟，一时间也张大了嘴，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 钱猫看着富贵妹说道：“看到没有？看到了吧？这就是入魔呀！”斜睨炎神道：“你瞅好吧，小炎也不远了。” 炎神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有靶场吗？咱们去打一下枪玩玩，听说很久了，一直没试过。”杨烨提议。 “这倒是有的，我打枪很厉害的……很准我告诉你们，不是跟你们吹，我十九岁那年就……” 肖凡一言未毕，杨烨打断道：“知道你打枪准，看看小静就知道了，大美女都让你泡上了，你绝对是涅槃重生，一打一个准！” 众人都笑，肖凡脸红了，何方静“呸”了一声，提议道：“那就去打靶，看看阿火的实力。” 大家纷纷同意，富贵妹扭捏道：“我可能……不敢拿枪呀！” “小妹属于拉拉队性质，看我们的！”炎神言之凿凿，信心满满，“给我们送点饮料什么的就可以了，你不用开枪。” 不但都浮起善意的笑容，连富贵妹本人也笑开了，连连点头：“那可以，那行！” “在此之前，阿火是不是有话要说？”春怀楼笑道：“你看这里左右无人的，我猜也没什么监控设备吧？对了，有卫星……” “春哥你想得太远了，卫星都考虑到了，咱们玩个游戏，又不是颠覆政权……那春哥，我就说了？”火羽邪云说着摸出手机，打开一个电磁波干扰软件，左近一带嗡嗡地响起蚊蝇般鸣叫的声响，很快止歇，附近一片静谧，他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应该安全了，假如卖手机的没骗我的话。”" 四二七、相聚（16） "呯！ 呯呯！ 呯呯！ 低空中突兀出现且抖颤移动的高大标靶并无实体，但是标靶中心部位酒**盖大小的圆心，被命中后，却会产生实体被撕裂的效果。 肖凡矮身伏在模拟草原的场景中，时而跃起，时而弓身奔跑，右手里重三点六磅的加大版ppk手枪，每当举射始终弹无虚发，命中处绝对都在圆心，一发子弹都不曾浪费。 这是射击场难度最高的模拟场景，诸如湖边矮树林、园林回廊、沙砂平原、草原，应对的都是移动靶，且有模拟机器人会对玩家施以枪击，所以玩家不但要攻杀移动靶，还要适时躲避模拟敌人的来袭，观察力、移动能力、应变速度缺一不可。 此前杨烨等一众朋友，都试过了固定桩和飘移桩，包括固定拯救系，也就是要多加强一些辨别真伪敌人的回合制射击，杨烨、狂暴猪、炎神三人的成绩都算可以，何方静的成绩也不错。钱猫、春怀楼、云飞扬可能上手不熟练，打得很混乱，富贵妹果断不玩，专门搬运吃的喝的，给大家提供服务。肖凡玩这个就是小儿科了，百发百中，从不落空。 然后玩起运动射击，这也是有固定程式的，几分几秒标靶会出现在何处，说明书上写得清楚明晰，这就得依靠记忆力和动手能力了，至少前面跳起一个靶子，在几秒时间击倒，然后才能跑过去应付后面跳起的靶子，容错空间还是很小的。否则靶子跳来跳去纷至涌现，就跟玩打地鼠小游戏到高级阶段应接不暇一样，装弹射击都根本来不及了。 所以运动射击要有个熟悉地图的过程，几名男士纷纷败下阵来，成绩都不理想，有的中途看到一排标靶跳出，直接就哑然放弃了，有的的确打完了八十个标靶，但命中率不到一半，命中圆心也就是击倒率，不到十分之一，成绩惨不忍睹。 打到最后，也就何方静曾经玩过几十次这东西，可能也钻研过一段时间，成绩尚可，命中率百分之百，击倒率达到百分之八十。射击场工作人员认为，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打比赛了，市内拿个前百名次不成问题。 运动射击打得比较惊艳的要数杨烨，他出枪快，抠动扳机也十分果决，地图里目标八十个出处，显然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但纯凭标靶跳出的瞬间感应，第一次玩这东西，就取得了七十七个命中，击倒数四十，稳稳达到百分之五十。 由于大家同时进行，肖凡的运动场早已结束，他的命中率百分之百，击倒率百分之百，如此大满贯的成绩，非但朋友们一片惊呼，他自己也是有些诧异。就两年前水平最巅峰的时期，也未曾达到过这样毫无瑕疵的境界，也快有两年没玩过了，想不到水平不退反进。 工作人员大约是教练，一溜烟跑出了射击场，不一会儿进来一个身材矫健的中年人，穿着一套深灰色运动装，来到此处瞥见电子记录仪上的成绩，便又走近了几步。 此人自称姓钟，说话相当客气，很有分寸地问了几句，又向九人分别递出了名片，且自我介绍说，跟朋友合作开有一家射击俱乐部，邀请九人参加，当然主要是邀请肖凡，但他却没有将话语着重放在肖凡身上，显出良好的仪态和修养。 而且他也不像此前的工作人员，贼眉鼠眼地盯着两位美丽的女士，给肖凡等男士留下了相当和善的印象。接着他又取出手机，邀请肖凡加入他的俱乐部所在的电话群组，春怀楼不由打岔道：“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钟先生立时领悟，连称冒昧，又推荐诸人玩模拟场景，说那个难度最大，极为锻炼做射击练习的综合能力。并声明费用他出，朋友们可以尽情地玩。 以肖凡跟杨烨此刻的身家，自然也不至于想沾他这点便宜，但见钟先生诚意殷殷，显然是对肖凡有些见猎心喜之意，倒也不好严辞拒绝。 模拟场景由于需要容纳多人对战或单人作战，所以连空爆弹这种稍具危险的东西也弃之不用，用的是气流指向导引，也就是一枪抠出，计算机给以角度、方向、风速的混合运算，得出的基本结论就是造成的标靶伤害，以接近毫秒的高速回馈给标靶或场景，看着就跟真的射击子弹出去一样，其实打到人身上都不疼。 有的小型射击场，为了节约成本，还在模拟场景里使用彩弹，但肖凡等人来到的这处，是c市规模最大的射击场，在全省都能排得上号，那是全套电子化，运用了磁力技术、光学技术和气波技术，科技前沿的好玩意全塞在里面，要是还用彩弹这种无可奈何的东西，逼格就显得有些不够了。 他们玩的不是分组对战，而是与场景对战，打光所有子弹，还能不挂出去，就算基本胜出，其后统计杀伤率，那是另一项成绩。 春怀楼、钱猫、炎神、狂暴猪、云飞扬都已被击毙离场——也就是中了机器人的一枪，耳机里即时出现一个电子音：“请你离场，不要给你的队友造成麻烦。”这时候手上的加大版ppk扳机就会锁死，可以自行循外围走出模拟场景，机器人不会再攻击。 场上只剩下肖凡、何方静、杨烨三人。 肖凡当然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好何方静，关注何方静所在位置和她的移动频率，比之对自身情况的关切还要更加注重。何方静至今还在，与他同进同退，肖凡也算功不可没。 他只是心下暗自计算剩余的子弹，虽然打出去的其实是空气，为了营造这种枪战场上的真实感，弹匣却犹自插在腰间，一匣十八发，一共十匣，加上枪身内原有的装弹数，累计一百九十八发子弹。 现实中的模拟场景，虽然不像魔道里有个意识海，可以查询队友列表的明细，但每挂出去一名队友，耳机内都会有语音提示，一共也就七名队友，倒也清楚谁还在。 肖凡琢磨着，有件事挺古怪的，阿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居然这么久还没挂，他不会是藏起来了吧？" 四二八、相聚（17） 问题是这个模拟场景，受到射击场主脑计算机的声控、气控、光控、热源控制……所有内容，连一草一木都是受控状态，阿火能往哪儿躲？ 不可能在这种人为塑造的场景里，也被他发现了新大陆吧？ 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火声，子弹是假的不能再假，但抠动扳机时的声响、感应却尤为真实。而方向却飘浮不定，显然阿火的移动频率极高，跑动速度也是极快。 肖凡断定，阿火跑不掉！ 既然跑不掉，就必须尽快把子弹打光，无论击倒率有多少，成功脱身出离场景为第一要务。 这是肖凡设身处地，站在杨烨这个角度，从未进行过射击训练的人，自必会有类似的想法。 那么阿火人在何处？ 到目前为止，杨烨打出了九十六发子弹，只有一发子弹正中圆心，击倒了一个标靶，其余的十几发子弹都没有命中圆心，虚拟标靶的设置倒也很给面子，只要擦过靶子，标靶即行消失。 他主要的目的是在追逐机器人。 虚拟场景的机器人，就是给玩家制造障碍的存在，锻炼玩家的应激反应，在机器人抬手的一瞬间，就要作出规避的反应。而反击则不被计算在内，杨烨其余的近八十发子弹，都是打在机器人身上，就在机器人骤然出现，开上一枪又很快消失的空隙中，杨烨枪管指向处，命中了机器人数十次。 杨烨对任何手枪都不熟悉，这种纯为射击运动爱好者准备的加大版ppk，他更是第一次上手，准确度和对后座力的控制称不上卓有成效，适应能力还算差强人意。 他只对标靶开了十几枪，却就此盯上了机器人，经过数十次躲避、还击的交锋尝试，他已能在与机器人的对攻中，敏锐地躲开机器人的射击。而标靶的突兀飘现，他完全视而不见。 机器人是有实体的，并非标靶的虚拟成像，机器人不会被打死，但受到气弹命中，也会产生斑痕，这会计入玩家的失误率当中。当肖凡与何方静击空所有弹匣内的子弹，提示出场之际，杨烨的弹匣也空了，顺利退场，而场景中的机器人，超过五十只身上留有弹痕。 肖凡的击倒率依旧是百分之百，一百九十八发子弹，击倒了一百九十八个标靶，成绩之惊艳，又引来了钟先生的接口称赞，这时候他的神色已经变成膜拜了。c市有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枪击高手了？钟先生有点儿没记清上回翻阅的枪会记录。 何方静的成绩也相当不错，击倒了数十个标靶，存活到最后一发子弹，胜利退场。 杨烨的成绩，是击倒数一，无伤退场，失误次数五十四，这要是拯救类游戏，他枪下可灭掉了一小半人质。然后钟先生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杨烨笑嘻嘻的样子，尤其令人反感，钟先生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想搞哪样？”当然这话憋回去了，心里说说而已。 众人为肖凡跟何方静欢呼，钟先生停伫左近也不离开，似乎还想上来招呼几句，诸人不由都别扭起来，只好离开射击场。 “阿火，你为什么要打机器人呀？又打不死。” 诸人三两个一行，走在植株枝丫树叶伸展的阴凉大街上，何方静到底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我要还击啊，机器人打我了，虽然没打中，但我要打回去。”杨烨笑吟吟地说道：“我是什么人？我可不能吃这种亏。” 富贵妹连连摇头，不屑道：“猥琐，太猥琐。” “不得不说，阿火的躲避非常潇洒，这一点我服你……还有梨子。”狂暴猪接了一句。 “哈！难得。”杨烨笑着应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我看小猪这是……”肖凡与何方静相视笑笑，却没说下去，尽在不言中。 反是春怀楼接上话去：“阿火人不错的，这回的好事可没漏掉兄弟们。” “春哥说得对，是要感谢阿火。”钱猫接声道。 富贵妹也“嗯”了一声。 “春哥行了，我可是听你的，这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火羽邪云摇头笑道：“咱们通力合作，有财大家发。我不负朋友，希望朋友们也不要负我，梨子，小静，对不对？” 肖凡跟何方静还未答话，狂暴猪已答道：“阿火你就别嘱咐了，搞得跟梨子一样啰嗦……多讨厌！” 众人闻言哄笑起声，肖凡摇头叹气，无话可说。 云飞扬却应了一声：“多谢火羽哥……信任小弟。” 火羽邪云笑道：“叫我阿火就完了，什么哥来哥去的？你当我是梨子呀……这么爱当人家哥哥。” 日头早已落尽，西天一片暗桔色光晕，时近六点半，夏末的白天相形缩短，夜幕逐渐降临，诸人找了家装饰简陋的火锅店，不理会火羽邪云的唠叨反对，径自鱼贯步入。 堪堪进门，有机器人送来快递，一个大包裹，估计是台机器之类的物件，包装箱牛皮纸外壳上，明晃晃贴着一张色泽华丽的广告单，炎神眼尖，一眼瞥过就叫道：“是魔道的邀请函！” 店员签收中，肖凡随手看过广告单，果然是类似的一张邀请函，联系人仍是钱先生，这个邀请的对象是何方静。 “阿火的邀请函想必不远了。”炎神笑道。 火羽邪云撮唇“嘘”了一声，小声道：“在外面不要这么称呼。” 炎神点点头，旁边几人也都点头，不再多言。 店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走过来帮忙拆纸箱，见进来的这群客人很关注这张广告单，随手一指，说道：“那里一堆呢！我说这游戏有那么大威力吗？都说不给在快递上弄宣传，还弄，一直弄！居然还就没人抗议，真是没天理！”随即醒悟这几个年轻人可能也是游戏发烧友，不由讪讪然一笑，“不好意思哈，进来坐，里面有几个包间，你们人多，到最大的那间吧。” “谢谢老板，我看一下这一堆。”炎神说话前已然走过去几步，吧台对面用于客人休憩的条椅前小几上，果然摆着一撂魔道宣传单，他翻了起来。 很快找到有火羽邪云id的单子，捡起递给了杨烨，“你看，我说有吧。” 四二九、相聚（18） "那撂单子里，不但有火羽邪云的，还有利器的，何方静的，刀客春秋的，野山梨的，炎神翻来翻去，仔细挑拣，三十多张单页很快见底了，他又从头翻拣起来。 “别翻了，没你，自恋狂！”富贵妹一脸鄙夷地说道：“以前没看出来呢，你比阿……那谁还要自恋！” “什么呀……我哪有？”炎神脸色微红，眼神躲闪，兀自不承认。 “进包间进包间，慢慢聊。”春怀楼笑道：“晚上这顿算我的，梨……肖凡跟小静点菜。” “我说你们以后要常来，真能帮我省钱啊！呵呵。”肖凡笑着走到吧台取过一张简洁的笔划单页，跟何方静商量着要吃点什么。 余者纷纷走进最大的包间，何方静径自拿起一张单页和铅笔，带进了包房里，肖凡一拍脑袋，也跟着走了进去。 菜单单页随铅笔递转传送，八人各点了几份烫菜，上的是九宫格超大锅仔，清汤、微辣、麻辣三种口味的汤底。杨烨什么菜都没点，跑去问老板有没有蒸煮炒菜之类，老婆说没有这项服务，答应给他弄个西红柿炒鸡蛋，面条水饺可以单做，管够。 吃喝的时候，肖凡提议：“晚上去夜总会转转吗？我听说市里有家带驻唱歌手的，还有表演说唱相声什么的节目，应该挺有意思。” “这……”云飞扬只说一个字便停下来，左右观望其他人有没有发言的。 “我跟小静也没去过。”肖凡补了一句。 何方静“嗯”了一声，说道：“去吧去吧，都去，来一趟，总得转转。” 炎神却没有看人眼色行事的觉悟，径自边吃边说道：“还是回去玩魔道……挖钱去！更爽啊。”他说着笑出声来。 “我都行。”杨烨说着喝了口水，筷子都不动，干等他的西红柿炒鸡蛋，又问道：“春哥什么意见？我听春哥的。” 何方静笑道：“我们都听春哥的。春哥说回去玩游戏，那就回。” “我觉得小静说得对，来一趟吧，也是难得兄弟们在现实中聚聚……”春怀楼说得倒有些不太自信了，笑道：“就听梨子的，去夜总会！话说我也没去过那种场所……” “什么场所？”富贵妹接口问道：“不好的场所吗？” “我听说，那种场所很多失足女青年的。”炎神神秘兮兮地瞟过去，说道：“小猪跟你哥钱猫可能有需要，梨子哥有小静了，我也不……” 杨烨哈哈一笑，“失足！小炎的用词相当谨慎啊！”又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需要？你又怎么知道你没有需要？” “你不是结婚了吗？”炎神振振有词：“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很破坏你的形象啊你懂不懂？” “懂了。”杨烨点头受教，又问道：“还没说你呢，小炎，要是夜总会里遇到个长发披肩**挺秀身材魔鬼的……就像小静这样的妞，你也不会动心？还是会怕富贵妹生气？” “阿火同学，我跟她们职业不同，不要扯上我。”何方静认真地说道，美目中却透着笑意。 大家却都一脸笑容地看向炎神，狂暴猪搞怪道：“小炎别矜持了，心里面想一下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搞道德审查的。” 炎神低头微一沉吟，也没有左顾右盼的，谁也没看，不一会抬起头来，说道：“首先，小静这样的女孩是天下无双的，富贵妹也不如她漂亮，夜莺之舞也不够她潇洒，小静是咱们公认的女神，夜总会里能遇到，我打死也不信，这一点阿火承认吧？” “这马屁拍的……对，我承认。”杨烨笑吟吟地点头，“其次呢？” 众人都不说话，看这两人表演。 “其次，长发披肩加上魔鬼身材，那百分之百就是个魔鬼。”炎神笑道：“我胃口不好，吃消不起。” “所以你喜欢富贵妹这样的，矮……”杨烨语声稍微一顿，接道：“娇小可爱型的？” 好几人笑出声来，富贵妹满脸通红，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肖凡看看炎神，再看看富贵妹，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随之察觉何方静看了过来，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 炎神却立时红晕上脸，环顾左右，叫道：“我喝……我的酒呢？” ………… 这家夜总会叫做水阁人家，由外至内通体的玻璃建筑，显得十分澄澈，内里的格局也是玻璃装饰占了九成的面积。 九人订了个包间，通透的结构足以看清演出场景，舞台上又唱又闹又各种表演节目，通过视像转播屏和音频接口，在包间里也能一目了然。 其实肖凡早已看，这帮朋友完全没有看在眼里，一个个心不在焉的，闲聊各种琐事，话题多半还在魔道上。 他跟何方静不免也有些没什么精神，两人相拥在沙发角落里，肖凡只是摩挲着何方静白腻柔嫩的手臂，看她滑动手机屏，给诸人的各种姿态、各种角度拍了好几百张相片。 舞台上的那个女演员身条不错，穿着也暴露，前凸后翘的十分惹火，正演着单口相声，粗口不断，情se笑话不绝于口，搅动场下观众纷纷起哄，口哨声、酒盅敲桌子的声音响个不绝。 肖凡不禁皱起了眉头，有点儿后悔带朋友这种地方，男人一起扯淡再流氓也无所谓，毕竟还有两位女士。 他也没想到，九人并未来到大厅，而是躲身包房，居然也会被那个身材惹火的女演员点名，大概意思是要求他跟何方静一起上台，互动一下，搞搞气氛。 这种情况肖凡此前见识过，那还是在技校期间，有剧团来校方演出，经常就会邀请几名男生女生上台互动。 钱猫笑着起哄道：“上吧梨子！你跟小静两个呢，还能怕她？” 何方静倒毫不扭捏，挽起肖凡的手，就出了包房，走上舞台。 女演员一番打趣，问东问西，大致是打听这对情侣平时睡觉、娱乐、谈心，主要问题集中在床上。肖凡随便回答一通，观众席听不分明还是他答题无趣，反响寥寥。 轮到何方静时，场面倒是静了下来，毕竟这女的倾城美貌，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她却对女演员一轮反驳打趣，以子之剑攻彼之盾，任何色意地暗喻和引申，何方静也丝毫不怵，女演员的口才之佳，反而被弄了个大红脸，大约也不敢太过得罪宾客，很多话不敢说得过激。" 四三O、相聚（19） "原先女演员还打算提议让这对情侣合唱一首歌，歌颂一下爱情什么的，到了跟何方静一番对话之后，也彻底没了兴致。但好歹还得站在台上，目送肖凡两人下台，然后随口夸奖了几句何方静的好口才，赞叹肖凡的好运气。 肖凡自从体力大增之后，六识变得尤为聪敏，由大厅回包间的路上，听到一个摄影机位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女的怪嚣张的。” 另一名大约也是工作人员，应声答道：“要不要把她弄下来玩玩？绝色呀！” 何方静完全没听见，肖凡的目光却立刻转过去，那是十多米开外的一个侧边玻璃门处的摄影机位，站着两个中年人。 两个中年人显然认为距离如此之远，又是如此嘈杂的环境，他们议论的对象绝对不可能听清他们的说话，虽见肖凡看将过来，也不信人类的耳朵能达到如此灵敏的程度，犹自闲聊。 “我刚刚联系过小弟，他们有九个人呢，怎么弄？” “这还不容易？老办法！你就瞧好吧，我先打个电话。” “什么老办法……” …… 肖凡也在寻思，这两个中年人会用什么办法把何方静留下来，眼睛不由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边，跟何方静挽手走着走着，还有几步就出离了大厅，很快就能抵达包间了。 蓦然右手中一紧，何方静穿着雪白平底板鞋的左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跌出去，这眼看就是个嘴啃泥的状态，而她跌出的前方，不知何时，赫然由宾客席里推出一个宽而矮的货架。 肖凡左手飞快伸出，在何方静小腹上一托，随之微微用力向自己怀里拉去，原地急速一个转身，何方静双脚离地，就此被他单臂合身抱起，旋停在蓦然推出的货架之前。 此时才看得清楚，玻璃货架分上下两格，其间零零总总，都是各种灯具、玻璃线管等小五金器材，看起来就很易碎。何方静一旦摔跌过去，这些东西至少要毁掉一半。 将何方静整个人搂在怀里，那就再也跌不出去了，何方静不由笑容明媚，柔声叫道：“肖凡……”显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肖凡抱着她，向刚刚那处伸腿的宾客座席看去，怒声叫道：“是特么谁？有种站出来吗？” 那张台子旁围坐着四名一米八五以上的大汉，闻声刷地站起，一个中年人戳指叫道：“你特么骂谁？小子混哪里的？够嚣张啊！” “我混你吗”差点儿脱口而出，好歹忍住了，肖凡憋着气说道：“刚才谁伸腿的？站出来！” “站出来干嘛？”另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由席间走出，一脸的不屑，居高临下地问道：“跟这漂亮妹子开个玩笑而已，小伙子想干嘛？想打人吗？” “那你道个歉吧，这件事就算了。”肖凡带朋友出来玩，绝对不愿意闹事，放软了语气说道。 “你说算了我可不能算了！你把人家妹子抱怀里算怎么回事？”这汉子说着却忽然笑了起来，“小家伙出门玩，招子放亮点，你摊上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你这是存心想搞事了？以为我怕你们几个？”肖凡说着将何方静小心翼翼地放下地来，又指着那个傻愣愣的玻璃货架说道：“这算是什么？想害我们？”力量大增之后，也是整天玩魔道，出门都极少，以他的性格，更不可能在现实中跟人动手。 何方静一言不发，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处理。 “呵呵，想害你又怎么地？”大汉一挥手，说道：“哥几个，别傻站着了，招呼招呼吧。” 他身旁三人立时围了上来，四人把肖凡跟何方静围在当间，摩拳擦掌的，也还没真动手。肖凡警惕地左顾右盼，他倒不担心自己，就是担心何方静会被误伤。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引起围观，大厅里众多客人离席而出，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包房里的七人也察觉到了，一起快步走了过来，挤入人群，站在肖凡身边，七嘴八舌地问起了缘由。 “哟，人不少嘛……”一直跟肖凡对话的那名大汉环顾新来的七人，目光锁定在杨烨线条冷硬的俊脸上，不由止声，脸色忽变苍白，颤声道：“是椅……椅子哥？” “谁是你哥？认错人了吧？”杨烨笑道：“怎么地？哥几个是想玩玩？别在这里呀！弄的一地血，还得麻烦小弟们打扫，何必呢？哥几个咱们出去玩玩怎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洗手间不见不散。”炎神抢答，言之凿凿，显然没少看过黑帮电影，相当有积累。 “谁闹事谁闹事？谁敢在我这儿闹事？” 那个开始策划的摄影机组旁的中年人，一迭连声地跑过来，手指对着杨烨等人一通乱指，叫嚣道：“是你吗？是谁要闹事？” 杨烨飞快一伸手，捏住了他的右手食指，就此反关节拗去，令人顿感牙酸的“咯嚓”一声，跟着中年人高声惨叫，合身往后用力退去，杨烨松手，那根食指不自然地靠向中年人的手腕，跟手背相抵，倒也甚是服帖。 跟肖凡对话的那个大汉一把拽住中年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椅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 中年人脸色一变，随即恶狠狠地说道：“管他是谁！谁也别想在我这里嚣张！”右手四指伸向一处，叫道：“开灯！封门！” 他语声甫落，寥阔的大厅里灯光如白昼般大亮，镭射彩灯随之瞬间熄灭，哐哐十几声响过，夜总会里所有的进出口，都被厚达十公分的玻璃门关紧。 右手食指都被拗断了，中年人却甚是硬气，一迭声指着杨烨说道：“今晚你，你，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我们不走。”杨烨笑吟吟地说道。 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虽然大家都不曾遭遇类似的场合，春怀楼、狂暴猪等人也笃定了许多，富贵妹甚至问了声：“不走待在这儿干嘛？” 杨烨笑道：“也许想留我们吃宵夜，富贵妹点几个菜，别客气。”" 四三一、相聚（20） "不一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在几名大汉的护卫下，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人未至声音已到：“阿辉，你又在弄什么妖蛾子？”注意到围困中的汉子打的眼色，不由一眼瞥过杨烨，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笑道：“哎呀，是椅子哥大驾光临，也没人通知我一声，真是失礼了。” 其实这老人并不认识杨烨，只是场上有几人认出来杨烨的身份，匆忙联系了这个瘦小老人。 肖凡等人也是瞠目结舌，任谁都没想到，杨烨并不住在c市，居然会被这种显然带有黑帮性质的娱乐场所的人认出来，火羽邪云什么时候这么大名气了？名声都传到现实中了？他所在的j市跟c市虽同处陆号省，却一东一北，相距近千里。 杨烨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小老人，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没收过你这个小弟。” 狂暴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人哈哈一笑，他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目测最少六十五岁以上了，笑声倒甚是爽朗，说道：“现在收也不迟，能跟椅子哥后面混，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啊……椅子哥，借一步说话？”他说着鸡爪般的五指一伸，人群潮水般退散，他右手指向的正是九人先前所在的包房。 九人却都不动脚步。 “老人家，今天这事怎么处理，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杨烨淡淡地说道。 “会给的，当然要给交代，一定要给交代！”老人连声应道，头点得像鸡啄米般。 手指被拗断的中年人不满道：“田老，这家伙……” “阿辉闭嘴！你也来……你先去包扎一下好了……还有你，你，你，你，你们四个都来！”田老皮包骨的手指逐个虚点着那四名大汉，正色道：“都去包房，好好给椅子哥……的朋友们赔个礼道个歉。” 阿辉“呸”了一声，也不敢多言，一溜烟跑不见了。 “好吧，咱们就去聊聊。”杨烨点头，又一环顾肖凡等人，说道：“别在这儿围着啦，又不是耍猴戏的，走吧……包间里清静。” 一群人进了包房，随着最后几名大汉走进来，玻璃门紧紧关上，关门的声响很大，钱猫、狂暴猪等人不由露出惊悚之态，富贵妹更是透着坐立不安的样子。 杨烨却大咧咧地端坐在沙发上，随手取过玻璃方桌上的一**吸管饮料喝着，等待田老开口说话。见了他这个样子，包括肖凡在内，也都稍觉安心了一些。 “椅子哥在z市那边摊子铺得不小，相隔几千里，老朽对椅子兄弟的威名也是如雷贯耳。”田老寻了个矮凳搬到杨烨对面坐下，淡淡说道。 “怎么哥哥变兄弟了？”杨烨一笑，又道：“我不认识你……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这帮老同学还有一顿夜宵要赶。” 田老不搭理他的话，好整以暇地说道：“那个罪恶之城……五月花镇，椅子兄弟可是当地一霸，我听说薛富贵一家父子，也是死在椅子兄弟手上的……” “老人家，小心点说话！”杨烨神色一肃，目光如利剑般刺过去。 “老朽失言，椅子兄弟莫怪。”田老话虽如此，却无丝毫歉意，随之又道：“还有赌台的刀疤强，夜场的矮子雄，面包坊的祥子，怎么会这么巧？上个月都忽然销声匿迹了，椅子兄弟想必知道他们的去处？” “去处！”杨烨冷笑一声，“老人家这是等不及要去见他们了？” 田老的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连声道：“不敢不敢！我也是听人家乱说的，不敢当真，椅子兄弟好手段。”他说着大拇指都伸出来了，也看不出究竟是嘲讽还是真心佩服。 “你当真也好，不当真也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杨烨定睛看着田老的眼睛毫不稍瞬，斜手一指肖凡说道：“我同学今天这事，请田老给个交代。” “对，为什么伸脚绊我女朋友？”肖凡指着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问道：“还弄个玻璃货柜，想害我们还是怎么地？” 这个貌似老大的田老对杨烨深有畏怯之意，肖凡不由胆气也壮了。那汉子被他指着，脸色更是苍白发青，紧抿的双唇也颤抖起来。 “我刚才了解了一下，这个妹子实在漂亮，兄弟们没忍住设了个小局……”田老侃侃而谈，显然这种事见得多了，丝毫不以为耻，“太岁爷头上动土，这位小兄弟，真是对不住了。我这里给小兄弟道个歉。” “那也没什么，杨烨……” 肖凡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人家姿态放得够低，己方也没真的吃到多少亏，这事就算过去了，却被杨烨截口打断：“道歉可不够，我一点诚意都看不到，那哪行？” “椅子兄弟要看什么诚意？”田老看来也是怒气上涌，压着火气问道。 “设局的人有哪几个？谁拿货柜推车出来害人的？谁伸脚绊我妹妹的？都给我站出来。”杨烨声音平静，有条有理地说道。 田老猛然站起，身边十多名大汉迅速拥上，肖凡等人也站起来，这个场面看来不打是不行了，炎神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这种场合包括年纪最大的春怀楼也从所未历，由始至终一声不吭。 只有杨烨依旧坐在那里，貌似悠闲地继续喝饮料，**内饮料已基本见底，偌大的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吸管内空间泡沫与气流相互激发摩擦，生出“滋哧”的声响，这种声音听在耳里，每个人都觉得十分别扭刺耳。 田老脸色变幻不定，终于流露出软弱之态，轻叹一声，说道：“今天我给兄弟面子，你说怎么办，老朽全听你的。” “既然田老坦承对我妹妹设局，那先让设局的人出来吧。”只有杨烨还在懒洋洋地坐着，说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是非对错，咱们都讲讲清楚，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田老觉得呢？” “你要我们赔多少钱？”田老沉着问道：“兄弟不妨开个价，我们再商量。” 杨烨笑道：“月初我在z市龙安城工业园投了两个亿，我妹妹私人帮我出了五千万，你觉得我妹妹缺你这点钱？”" 四三二、相聚（21） 他称呼何方静一口一个妹妹，田老也闹不清楚是真妹妹假妹妹，但杨烨这样一说，就是说他们这一群同学都是不差钱的主，这件事显然就难办了。 “当然了，兄弟家大业大，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田老神色严峻，沉声问道：“那么你想怎样？” “这话说对了！”杨烨忽然双掌一拍，说道：“面包坊的祥子，十几亿的**都让我扔水里沉江了，我还真就看不上你们这样式的。” “椅子兄弟这是过来跟我摆身家的？”田老怒声道：“吓唬我吗？” 杨烨刷地一声站起来，他一百七十七公分的身高，虽然比不过田老身旁的一群看场子的大汉，但比田老本人还是高出了一个头，骤然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一巴掌力量奇大，哗啦巨响中，玻璃方桌面板碎开，柱身断裂，整个坍塌下去，他居高临下地叫道：“吓唬你怎么地？” 田老怒色满脸，身旁汉子们有的瑟缩，有的怒意汹涌，有的茫然四顾，却没有人说话。 “老人家，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说话算不算数，但我相信一件事，在社会上混，但凡一个有良知的人，毕竟还是要讲道理的。”杨烨说着微笑问道：“田老，你有良知没有？” 田老心里说“良知你吗”，但念及此人的彪悍战绩，却不得不把气憋回去，说道：“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尽管吩咐……我在这里还能作个三分主。” 杨烨轻轻鼓掌，静谧的包房里单调的噼啪声中，只见他一掌拍垮了玻璃桌，掌心手背却未被划伤，毫无伤痕。 “多简单的事啊！田老就你说，咱们俩还绕来绕去的拉家谱，纯属浪费时间嘛，对不对？” “前面那个阿……辉哥是吧？让人请过来吧，我看设局对付我妹妹的，八成就是那位辉哥。”杨烨笑道：“还有那个推货柜出来的兄弟，还有……就是这位兄弟了。”他说着定睛看向跟肖凡有过绊嘴的三十来岁的汉子。 此人脸色立变煞白，小腿都止不住打起了摆子，张了张嘴，嘴唇颤动，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田老应了声“好”，随即低声嘱咐身后一名汉子，那人飞快地启门出去，是打电话还是亲自去喊人，就不得而知了。 “哪条腿？”杨烨笑吟吟地问道，一脸的人畜无害。 “椅子哥……”汉子非但小腿打摆子，浑身都抖颤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椅子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 “不说就是两条腿都用上了？”杨烨依然笑意盎然。 只听扑通一声，众人大跌眼镜，这高大的汉子居然跪了下来，说话都带上了哭音：“椅子哥饶命……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都是辉哥……” “我没说要你的命啊，到底是哪条腿？”杨烨的语声透着有些不耐烦了。 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自己的右腿说道：“这条……不！这一条！”他又指上了左腿，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兀自抖颤不休。 杨烨侧头看了一眼春怀楼，只见他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狂暴猪、钱猫、炎神跟富贵妹脸色更是难看，有的惴惴不安，有的表情异样地盯着杨烨，云飞扬却眼中放光，满脸的亢奋，肖凡眉头深锁，何方静神色平静，心里想什么也看不出来。 “起来吧……”杨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条腿先给你留着，记住，那是我借给你用的。” 汉子大喜过望，额头贴地重重磕了个头，额角都现出了一片殷红，很快站起身来，说道：“我叫叶初明，叫我小明就行，谢谢椅子哥！谢谢谢谢！”随之看向何方静，低声道：“对不住了妹子。” 何方静淡淡一笑，一言不发。 不一时，那个叫阿辉的中年人进来了，神情间还有些不服的样子，但见了包房里的情势，被杨烨的眼睛盯上，也开始躲闪起来。 紧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浑身瘫软，被两名大汉像提着鸡仔般，一左一右托着他双臂拎了进来，放在了地上，他整个人立时瘫倒在地，俊俏的雪白脸庞上热泪狂涌，倒也没有哭出声来。富贵妹看着不忍，转过了视线。 杨烨却看也不看瘫倒在地的年轻人，始终盯着那个阿辉，见他兀自一脸的桀骜，忽然开口道：“设局害我妹妹，辉哥看来还觉得自己很能占住道理？” “有没有道理，拳头说了算！”阿辉色厉内荏地高声喊着，又侧头看向田老，说道：“田老，咱们这么多人，弄死这孙子得了。” 田老冲他点点头，说道：“你过来。” 阿辉连忙走将过去，由于田老坐在矮凳上，他只好俯首作聆听状，蓦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发出，他脸上醒目的出现五根殷红纤细的指印。 田老收回手来，慢悠悠地说道：“向椅子哥道歉，向椅子兄弟的妹妹道歉……听话，别闹。” 阿辉脸上除了五条指印，余下的灰暗肤色也是阵红阵白，终于转过脸去，憋着气说道：“椅子哥，我错了，请你原谅。” 杨烨不理他，兀自坐回沙发，径向田老说道：“老人家，这一巴掌应该让我妹妹动手才对，田老怎么教训小弟我管不着，你这越俎代庖的，我可不能认账。” “好，阿辉蹲着别动——”田老仰头看向何方静，说道：“妹子，你来动手，狠狠地给他几个耳光，出出气。” 众人都一齐看着何方静，一众大汉们有几个不禁咽了下口水，何方静却看向肖凡，随即淡淡笑道：“不用了，阿……椅子，算了吧。”她说着目光转向杨烨。 杨烨翘身而起，分别打量着肖凡、春怀楼、狂暴猪等人，说道：“今天要是我不在这里，要是肖凡没有及时抱住小妹，会是什么局面？” 众人不解他的话中之意，杨烨接道：“小妹会被绊倒，然后就会碰碎那一柜子材料，夜总会方面就会有人出面调解，第一步就要把小妹拘禁起来，具体会怎样审讯，就不用我再往下分析了吧？田老，仙人跳的路数我不熟，是这么玩的没错吧？” “但这个妹子美若天仙，想来兄弟们也不会为难……” 田老还待就势狡辩，杨烨截口道：“肖凡你自己看着办。” 肖凡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向何方静，何方静美丽的脸上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肖凡看着杨烨说道：“今天就算了吧，你也摆足威风了，咱们也没吃什么亏……对吧？行了行了，走吧……” 春怀楼也开声道：“算了吧阿火。” 余者纷纷应声，都是不想闹事的态度。富贵妹走前两步，挽着何方静的胳臂，说道：“我们快走吧。” 杨烨长叹一声，只有半声，又盯着肖凡的脸连连摇头，满脸恨其不争之意，随之率先大步走向玻璃门处，拉门之际又骤然回头，对着屋内一众说道：“我这帮同学还会来玩的。” “老朽扫榻相迎！”田老不由得一脸喜色，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抬起身说道：“下回椅子兄弟说一声，我请。” “客气。”杨烨淡淡应了一声，人已走出了包房。 四三三、相聚（22） "九人均沉默不语，步行在大街上，云飞扬、狂暴猪、钱猫、炎神均下意识地离杨烨远了点，富贵妹挽着何方静，春怀楼、肖凡、杨烨三人并行。 直至来到一个半露天的夜市排档餐馆前，诸人将两张矮木方桌合并，分席坐下，炎神终于忍不住开声说道：“阿火，那些人好像很怕你的样子，你到底干了多少大案子啊？名声都传到c市来了，我记得你是j市人……” 杨烨目光如电，直射过去，炎神立即止声，缩了缩脑袋，头也低垂了下去。 春怀楼向外围张了两眼，说道：“在外面别谈这个了，晚上弄点清淡的吧，我喝碗粥就得，你们随意……一会上游戏，都别喝酒。” 他几句话里面信息量不小，诸人纷纷同意，富贵妹说道：“我要吃烤鸡翅膀。” 何方静冲她笑道：“我吃烤茄子，还有羊肉串。” 不一会儿，各自点的吃的喝都端上来了，诸人吃喝起来依旧沉默，只有富贵妹跟何方静不时小声说话，看起来心情没受多大影响。 吃喝已毕，炎神中途就主动跑过去把单买了，后面谁也不提再去哪儿玩了，一齐打了两辆出租车，回到肖凡住处。 各自冲凉换洗内衣，今晚洗澡都用时较久，估计是有几人感觉晦气严重，需要仔细清洗，直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已是凌晨零时之后。杨烨回到房间，刚开口说话：“春哥，今天这事儿……” 却立即被春怀楼打断：“上游戏吧，我们开个房间再说。” 杨烨闻言一笑，说道：“春哥说的对。” 登入魔道后，依然是秘境六十七层安全区见面，组起了队伍，此处一个陌生玩家都看不到，但春怀楼却立时开了间聊天室，法杖一圈，将所有队友邀请进来。 “我还是想问，阿火在j市究竟干了多少大事？”炎神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有啊，什么**？是毒品吗？还有什么z市工业园投资两亿，阿火这么有钱啊？身家多少啦现在？” “也没多少，都是梨子的钱。”火羽邪云笑道：“我说**这个，也是吓唬那个老头的，其实没这回事……” “我就说嘛，面包坊不是做面包的吗？怎么还十几亿的**，差点让你吓尿！”炎神直嚷嚷。 “这个面包，不是我们平常吃的那种吧？”春怀楼语声慢悠悠地问道。 火羽邪云笑道：“就是我们吃的没错，就是面包。” 他说完察觉聊天室里一片寂静，只好接道：“面包坊的祥子，在z市那一带有点名气，他确实开了家面包店，但不是自己做，都是进货随便卖卖，他自己也确实有个作坊，加工一些**啊之类的，他主要做毒品生意的。” 这话说出来，聊天室里更安静了，钱猫忽然开口说道：“阿火这么懂，看来跟这个祥子交情不浅，想必田老头说他失踪了，阿火也是很清楚下落的。” “啊？不清楚啊！我跟他怎么会有交情？”火羽邪云语声讶然，又道：“这种人仗着有俩破钱，嚣张得要死，没准让谁谁谁给做了，说不定尸体都被化掉了，谁知道呢。” 肖凡接声问道：“你把他的尸体都化掉了？用硫酸？” “没有没有，不是我。”大家都看着火羽邪云连连摇头，笑道：“我在学校里化学不好，不太懂这个。” “那你又知道这么些内幕，骗鬼呢！”肖凡说道。 “你这怂人，老婆让人欺负了也不敢出头，还有脸说。”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肖凡面红耳赤，嘟囔道：“我……我要动手，他们都得躺下我告诉你！我主要是担心保护不好小静，还有小炎、富贵妹他们呢，打起架来肯定有一堆麻烦事……” 火羽邪云笑着调侃道：“你行了吧，你就是个怂货……” “阿火闭嘴！梨子哥很好地保护了我，他把我抱起来啦，呵呵。”何方静笑道：“要不是梨子哥，我摔上去满身都是伤痕，丑死了就……梨子哥最好了。” “对，梨子哥身手敏捷，枪打得也准，比阿火厉害多了。”富贵妹笑道。 “对对，你家梨子哥最好……不对！是你们家！”火羽邪云忽然话音一转，说道：“富贵妹也成梨子家的了，小炎郁闷了没？” 炎神说道：“我就想知道，那什么工业园的两亿投资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小静参与投资？小静有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何方静摇了摇头，补充道：“我没钱。” 火羽邪云笑道：“我跟那老头吹牛的，这你也信？” 诸人面面相觑，春怀楼咳嗽一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 狂暴猪首次开声，就是个问题：“春哥相信阿火是吹牛？” “就是啊，还是春哥懂我……” 火羽邪云一言未毕，春怀楼接道：“我信阿火有这一笔投资。” “呵呵，春哥真会开玩笑……”火羽邪云笑得也有些不自然了。 钱猫“嗯”了一声，说道：“那些人怕阿火，这我们都看在眼里，阿火也别藏着掖着了，跟我们……何必呢？我们彼此又不住在一处，对不对？谁还能暴露你什么私隐？” “就是，阿火就算是个江洋大盗，跟我们也没关系。”狂暴猪笑道：“别怕嘛阿火，就你这性格，怎么也学上人家梨子支支唔唔的啦？一点都不干脆嘛！” 肖凡叫道：“我怎么支支唔唔了？我很洒脱地好吗？小猪不要瞎说啊！” “好吧，我就跟你们老实交代。”火羽邪云用力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就是全国通缉榜第一名，位列警务司二十大杰出青年之首，代号灰魔的百人屠，在境外逃窜多年，最近才杀回国内，从来没有人知道，那就是我，人称椅子哥，真名杨烨。”他说完补了一句：“以后请叫我灰魔。” 聊天室里发出几个笑声，尤其以富贵妹的笑声最是尖利。 “这指定是得瑟上了……”狂暴猪笑道：“耍我们嘛这是，春哥觉得呢？” “阿火很骄傲。”九人中一向少言的云飞扬也开了句玩笑。 “不管怎么说吧，阿火是咱们的好兄弟。”春怀楼一言以蔽之，作出很完满的总结，“至于现实中的事，就交给现实吧，我其实也不怎么好奇的。” “好奇心害死猫。”富贵妹脆生生地补了一句，“今天说实话，真的有点吓人，那个人都跪了，后面那个年轻人都软了，我觉得他们确实很害怕……阿火。” “别看他们岁数不小，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我随便扯几句他们就不行了……”火羽邪云说道：“小妹别放在心上，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报我的名号，大名鼎鼎的灰魔，不用白不用。”" 四三四、相聚（23） 此次上线，立即就要进行高品材料的开掘事宜。春怀楼此前跟火羽邪云商议已定，除了在野山梨家作客的七人外，包括野山梨、何方静两人，只邀请上全职大师随心所愿，还有一个绝对无法漏掉的玩家，那便是全服第一个发现地底宝藏的忆终年。 余者经两人左思右想，反复商榷，春怀楼后来索性让火羽邪云自行拿主意，他到底也是拿不定主意，其余外人一个也没敢叫上。 此前联系过随心所愿和忆终年，让他们这两天务必保证长时间在线，上线前务必饮用超神补脑液，以待火羽邪云确定方略。好在这两人也都是游戏狂魔，魔道上线时限解禁之后，除了系统警示的强制下线，解决个人问题之外，几乎就没下过线。 如此一行十一人，均戴有面具或虚化面目的装备，在巫山主城三百里外的丛林湖泊旁约定坐标见面。 开挖宝藏前的动员工作自然少不了，大致意思还是敝帚自珍，谁也不得独自行动，因为财富驱使的利益心犹如魔鬼，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样的人格品性，一旦自行采集出大量高品材料，会否鬼迷心窍，执意离群独享，谁也不敢保证。 春怀楼坦言，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犯傻。比他小一岁的随心所愿深感同意，表示这正是人性的基本面，既然决定共同发财，各种不合时宜的小心思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不容忽视。 绕过湖泊，深入丛林，行进中，随心所愿自然被优先保护在其中，留有何方静、富贵妹两位女士在附近望风，余下九人迅速开挖出一个直径五码的深坑，以武器攻击径挖深达四十余米，高品材料已然出现。 火羽邪云正在进一步拓宽深坑，随心所愿立于一旁，提议道：“术士有项技能，好像叫什么结界的，秘境八十级地图有怪物出这种书。” “术士的空域结界，还有其他的九种技能书，我们刷很久了，一本也没见过。”炎神接声道。 “我觉得那书会很有用的，结界能隔绝声音……我听说。”随心所愿说道：“对了，回头我去弄个东西来，看看能不能隔绝响声。” “随心兄大才，每每令人叹为观止。”春怀楼由衷赞赏。 “春哥见笑了。”随心所愿谦辞道。 说完这几句话，大家全神贯注地采集起来，高品材料一旦出现，就再也无须继续深挖下去，因为随着采集的进度，坑洞会持续陷落下去。随心所愿早有预备，制作的长明灯分置各处，深坑中并无难以视物之虞。 忆终年跟他们一起，始终也没开口说过话，见到了何方静、野山梨，包括刺杀联盟中大名鼎鼎的炎神、云飞扬，一开始还颇感激动，但见这些传说中的高手说话做事都很随意，却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秘密肯定守不住，早晚会泄露出去，令整个魔道广泛知晓，到时候高品材料难免就成了烂大街的货色，但目前来说，绝对仍是奇货可居。忆终年打定了主意，最终结局如何暂且不论，秘密无论如何不会由自己这里泄露出去。 一个多小时后，火羽邪云中途离开，说要下线解决点个人问题，可能须时稍久。 ………… 通过刀客春秋和利器，钱光光总算联系上了火羽邪云等人。 如今魔道的战斗型玩家当中，自以利器、火羽邪云、何方静、野山梨、刀客春秋等人最为著名，轻娱公司拟建的视频栏目，若能在第一期就请上这五位大明星，无疑是个开门红的大利市，此后栏目持续做下去，不难吸引更大的关注度。 魔道游戏内载入化剑池的导播室，于次日清晨迎来了这五位游戏名人，皆以游戏面目示人。 室内并有逍遥公会副会长、轻娱公司副总裁钱光光；轻娱公司的年轻女总裁，法师职业，游戏id柳青；逍遥游公会的会长，狂武士职业乘风破浪；逍遥游公会的刺客职业玩家方白宇；玩家帮派冰兰会的盗贼职业玩家夜莺之舞；逍遥游公会盗贼职业玩家紫阳光；魔道公司方出面的是一位中年人零级玩家，游戏id用过了就删。 方白宇与及夜莺之舞，跟利器也在系统播报时见过面，彼此一阵寒暄，大家都在长条桌前分席坐落。 时隔月余，肖凡再次见到夜莺之舞，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身旁的何方静却握紧了他的手，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钱光光热情洋溢，大大前大大后地一轮招呼；轻娱公司女总裁柳青身材高挑，虽非夜莺之舞与何方静这样的绝世美女，态度显得落落大方，游刃有余，此前已坐下，却离席跟所有人逐个握手，不卑不亢地一番久仰打趣。 魔道公司方的中年人用过了就删，一直挂着吟吟笑脸，端坐席间并未起身。 诸人好一番客气，起码用掉半个多小时，火羽邪云看到各自都坐下了，率先开口：“夜莺大美女，总算见到真人了……我是说游戏里，果然漂亮得不可思议！不知夜莺妹子有没有男朋友？” 众人都愣住了，夜莺之舞也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好吧，这话问的不是时候。”火羽邪云自问自答，“有机会再单聊，夜莺妹子加个好友吧。” 夜莺之舞下意识答道：“那当然好，好的。” 火羽邪云随之递出了好友申请，却泥牛入海，即刻被系统屏蔽掉。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用过了就删笑道：“好教火羽大大明见，这个演播室属于异度空间，任何魔道中的设定，在这里都是无效的。”跟着又道：“所以上回利器大大进来，跟方白宇、夜莺之舞两位要加好友，还得离开演播室之后才能做到。” 肖凡闻言，体察了一下意识海空间，空空荡荡，什么也察觉不到。抬头环顾他人，也都露出恍然之色，魔道公司方要弄这一套自然轻而易举，此次前来纯为谈事，倒是谁都不以为意。 四三五、相聚（24） "“这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火羽邪云的语声顿变不耐烦，挥了挥空空如也的双手，说道：“手无寸铁，让我很没安全感呀！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赶时间……忙着啦！” 席间透出几个笑声，尤其柳青，笑意盎然地看着火羽邪云那张英俊的脸，目中透着殷殷情意。 “阿火，稍安勿躁。”利器温言劝道。 “其实也简单，火羽兄莫急，看来火羽兄也没有在现实中亮相的打算了？”钱光光见状也不绕了，直指主题。 “当然不可能，现实是现实，游戏是游戏。”火羽邪云果然答道。 “另外几位大大呢，有什么不同的想法没有？”钱光光笑道：“利器大大，何方静大大，野山梨大大，还有刀客春秋大大。” 肖凡跟何方静同时摇头，刀客春秋说道：“现实中我就不献丑了，利器兄你看……” “我更不可能，我老婆什么性格你们也知道，我要敢当明星，回家要跪搓衣板的。”利器开了个玩笑，也是拒绝。 众人都笑出声来，利器坦承怕老婆，不会令人觉得他性格懦弱，反会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众人的目光中不由艳羡者有之，敬佩者有之。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未出柳总裁的预料之外。”钱光光跟着笑了几声，继续说道：“那么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火羽兄稍待，我很快说完……绝对很快！” 他看着火羽邪云已经站起身来，连忙追加了几声，火羽邪云耸耸肩，又坐落回去，聆听他的说话。 “五位大大只须提供几个签名，由魔道公司方这位……”钱光光看向用完了就删，语声稍顿，接道：“呵呵，由这位老兄作为鉴证，将魔道历程中的相片、语音、视频等一切资料，放心，这些东西我们会去论坛自行采集。你们只须将这些内容授权给我们公司，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至于授权签约的署名费用——” 他目光一转，盯上了逍遥游公会的盗贼玩家紫阳光，那是个大男孩模样的年轻人，一百八十四公分的身高，身形高大而面貌俊秀，果然人如其id取名，未语先笑，朝气蓬勃，显得十分阳光。 紫阳光随声站了起来，说道：“五位大大每人五百万的授权费，确实有点少，但这个栏目我们打算持续做下去，第一期取用诸位大大的游戏记录，此后保证不再使用，就算使用，也会另行追加费用或者重新协商，这一条是要写进条款里的。念在轻娱公司新项目仓促上马，行业里资质不深，还请五位大大海量包涵。” 他说完坐了下来，低头审视眼底的虚拟纸张材料，演播室内一片寂静。 “五百万不少了，差不多够买辆私家车呢。” 诸人愕然转顾视线，不由纷纷大跌眼镜，这样的愣头青，居然就是野山梨！ 何方静失笑摇头，却没说话。 火羽邪云淡淡一笑，问道：“这五百万确定是给我们的？你……阳光兄是轻娱公司的什么人？看来很能替轻娱公司作主呢。” 紫阳光张口待言，却被柳青抢先答道：“阳光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火羽大大……当然这笔钱就是各位的署名费用，自然……自然是给你们的，税后！” “这点钱还会产生税？”火羽邪云大感讶然。 “是的，虚拟合同会转为纸面……就是现实中的合同，各位的签名都会在法律上生效。”用完了就删笑道：“我来见各位大大，就是为了确保这件事的。” “行吧！”火羽邪云爽快地答应，随之看向刀客春秋，笑道：“刀客，是不是觉得有点少？” 刀客春秋苦笑道：“有你们几位在，我还敢发言吗？不少了不少了，也不用我们出时间干什么活，就这样吧。”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站起，便待离席散去，只有钱光光、柳青和用完了就删三人，依旧端坐不动。 “除此之外——”钱光光说话间站起身来，众人一齐转过目光盯上了他，他瘦削而身形挺拔，虽然不过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但看起来精神焕发的，倒也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火羽邪云不满道：“你有完没完？大喘气啊你？” 钱光光微笑道：“就完就完……除此之外，我们轻娱方面配合游戏公司方，先行推出一款资料片，以待不久后的游戏改版再掀**。这个资料片要以五位大大为主，具体酬劳，你们可以跟用完……这位老兄商榷决定。” “坐吧坐吧，先坐回去吧，看来有得聊……”方白宇总算找到机会发言了，率先坐回去。 肖凡笑道：“方兄，久违了，呵呵。” 方白宇笑道：“偶像，出去加个好友吧，呵呵。” “一定一定，别这么叫我，别扭。” “梨兄太客气了，玩刺客的，没办法不拿你当偶像，我是想躲也躲不开，哈哈！” “说得我脸都红了，你注意到没有……你仔细看，这儿……还有这儿，红了没有？”肖凡说着在脸上左指右指。 “没有没有，哪有红？话说这房间是不是有点热？” “果然还是方兄思觉敏锐！”肖凡一拍大腿，“我早就觉得这里有点热了，话说这房间是不是有气候效果？” “隐藏属性，我猜……梨兄所见极是。” “可惜跟方兄不在同一座主城，不能并肩作战啊，真是生平憾事！” “我也相当遗憾呢，努力转战天级吧。梨兄听说过没有？天级之后，距离完全不是问题。” “现在也不是问题，海内存知己嘛。” “对对，天涯若比邻……梨兄，咱们以后一定常联系。” “那必须的，利器大哥就告诉过我，一定要常常听方兄教诲。” “哎，利器大哥就是这点不好……性子太随和，太过奖了，搞得我脸上都红了，很不好意思啊，很不敢当啊。” “别这么说……” “我说你们俩够了没有？要不要谈事了？” 这句话声音柔和而清脆，透着慵懒的华丽磁性，却非火羽邪云出言打岔，而是夜莺之舞的说话。" 四三六、相聚（25） “夜莺大美女。”何方静笑着看过去说道。 “何方静！”夜莺之舞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说道：“我们坐一块儿好吗？” “好啊。”何方静笑道，她的座位左边是肖凡，右边就是火羽邪云，随之侧头看过去，脸色一沉，“起开，麻溜地！” 火羽邪云站起来让出座位，说道：“我坐夜莺右边吧。”顺眼一看，再右边可就是轻娱公司的总裁柳青了，他无奈摇头，于条桌对面找了张空椅坐下来，正在利器与刀客春秋之间。 夜莺之舞绕行过来，坐在了何方静的右边，两女一伸左手一伸右手，很快挽起手来，显得十分亲热。夜莺之舞满脸喜色，何方静也笑意盈盈，貌似十分高兴。 肖凡不时侧头看一眼夜莺之舞，隔着何方静，很快被两位绝色美女的目光交互盯上，刹那间犹如芒刺在背，浑身别扭，坐立不安。 他们一番对话，加之其他人招呼叙事，各种吵嚷，用完了就删一直也未开声打断，这时候见场面逐渐安静下来，说道：“本人以前没玩过魔道，但五位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我这样的局外人，也对五位的事迹有所知悉。诸位想必也清楚，以魔道游戏如今在市场上的覆盖面，影响力，对人们生活方方面面的映射……” “魔道很牛毗，地球人都知道。”火羽邪云不客气地打断道：“说重点吧你就。” 对于火羽邪云的无礼，演播室里一众有的瞠目以对，有的莞尔摇头，有的低头只作未听见，这位中年人却毫不动气，微笑道：“好的，那我就不啰嗦了。游戏即将进行新一轮改版，在这里我先行透露一下，全魔道只要有一名玩家完成了天级晋阶，正如同火羽大大率先突破七十九级一样，魔道将即时更新新内容，而这一次却不会关机重启，玩家继续游戏，丝毫不受影响。” “这位先生，新内容可以透露一些吗？”这回是利器忍不住开声问道。 众人无不关切地看着这个零级的中年人。 “不好意思啊，具体设计和剧情规划不是我负责的，我也无权过问。”中年人答道。 众人正感失望，中年人又接道：“但我听同事们说起过，魔道不论是更新还是各种新地图的发现，都会遵循自然的演化规律。之所以火羽大大抵达七十九级，就会出现秘境地图，正是由于七十九级之后无法练级，秘境地图的出现就是个顺应自然的补益。” “而玩家抵达天级，会引动魔道这片世界的气机交感，诱发各种新的怪物出现，这会是一张新地图……我瞎猜的啊！这又会引发一张新地图出现，应该会有些层次更高的怪物，以抵御由于玩家战斗力增强，而带来游戏世界某些不均衡的因素。” 中年人这话说的倒是很容易明白，毕竟是网络游戏，不可能让任何玩家强得离谱，就算所有玩家强得离谱也不行，必须有以制约条件，纵然魔道只是蛮荒世界，也有所谓世界观，就是天地运行的法则。 “新图，又是新图，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嘛。” 对于这种情况，火羽邪云仍能找到槽点，谁也不搭理他，只有柳青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闻言轻轻一笑，火羽邪云冲她吐吐舌头，也是一笑。 “这张新图，可能体积就相当大了。”用完了就删似乎被火羽邪云这话激起了谈话的兴趣，或者是不服，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也许会超过整个燕云大陆，也未可知。” 众人不由勾起了兴趣，纷纷问出声来。 “会那么大？” “这可真是新天地了。” “我觉得不会这么离谱，你看这位老兄其实也不确定的。” …… 利器问道：“既然有新天地，想必会出现更加高端的物料。这位先生，我很想知道，魔道的材料等次是如何划分的？” “官网没有吗？”用完了就删愕然问道。 “相信我，没有的。”火羽邪云接口答道：“我仔细查询过，没有这方面讯息。我也终于相信，老兄对魔道真的不熟。” 用完了就删哈哈一笑，显然没放在心上，笑道：“确实，抱歉哈，我确实不太熟悉，我是庶务部门的，也不怎么关注魔道设置……据我所知，魔道里的材料分为仙品、贡品、上品、高品、极优质、优质、优品、良品，大概是这么一个划分排序。” “哦。”“原来如此。”一时间叹语声大作，诸人都作恍然之态。 火羽邪云给肖凡发了条文字消息：“原来上面还有三个等次。”但利用手型、意念构成的消息却无法勾画成形，显然演播室中，密语消息设定也属于屏蔽范围。 目前并无玩家通过天级副本试炼的例子，这个系统更新之前的资料片已然亟待完成，魔道公司方策划以玩家载入游戏后的真实面貌，来作为宣传的看点。 针对魔道玩家本身无须多作宣传，玩家嘛，喜欢玩的肯定会继续下去，不爱玩的自然会就此放弃，这种新资料宣传片的目标用户，正是要在游戏外部造势，以进一步重磅推广魔道。 魔道公司方向来重视对玩家**的保护，玩家现实中的身份虽有官方记录，但官方新闻发言人无数次重申过，包括各种新闻稿里也有注明，玩家的个人记录均被列入绝密档案，一旦有所泄露被玩家自行发现，魔道官方承诺偿付巨额赔偿。 因此宣传片的内容，除了于论坛截取部分视频中的玩家打斗的背影，便要求这五位大明星给以魔道中的授权了。这位庶务部门的中年人给出的价码是每人两百万华币，这是亚洲地区贸易最繁盛的东帝国铸币，通行于整个亚洲地区，甚至在欧洲、北美洲部分地区也能得以通行。 这个价码一出，立时遭到火羽邪云的截然反对，肖凡等人一声不吭，利器问道：“除了签字署名……呵呵，把我们这张脸授权出去以外，还要配合你们怎样宣传？我看这上面有个什么配合……”他提起手上一张虚拟合同的纸样。 “五位大大互相之间，随便切磋切磋，打一场就可以。”用完了就删笑道：“我们拍个视频，到时候剪接一下放进宣传片里……后期制作，下面还有条款，我们只用这一次，绝不另作他用，你们不必担心。” 四三七、相聚（26） "“当我们耍猴戏的呢。”火羽邪云笑道：“想看猴戏，这个价有点太低了吧？利器，刀客，你们觉得呢？” 众人都笑起来，柳青明眸中异光闪烁，笑意盈然，显然对火羽邪云大感兴趣。 用完了就删依然笑嘻嘻的，貌似毫无脾气，却加强语气说道：“税后啊！” “别税前税后了……话说，艺人的个人所得税是多少来着？”火羽邪云笑问：“小静知道不？咱们又要署名，又要表演猴戏，很辛苦的说，也算半个艺人了吧？” “业务所得的百分之十二，据我所知哈！”何方静笑道：“不过阿火你要真想当艺人，费用可不止这些，还有经纪人、保镖、化妆师、伴舞的……你出门打个酱油得戴墨镜吧？得一身休闲装想办法泯然众人吧？还有随身橱柜各种季节各种场合的衣服……” “打住打住！够了！”火羽邪云慌不迭地打断，“行了行了，还好我不是艺人，太吓人了！”他眼神四顾，又迅速收回，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后面随意地闲聊了好一会儿，主要还是七嘴八舌地谈价码，利器等五位魔道明星之外，余者事不关己，不由各种乱出主意，紫阳光最是离谱，叫嚣着开口就是两千万，对火羽邪云一口一个偶像，说你这样的高手，出场费怎么也不能低于现实中的一线明星。 火羽邪云深以为然，他本来就看不起明星，表示看紫阳光顺眼多了，有机会可以带他去刷刷怪。 刀客春秋跟利器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随着大家谈笑，话倒很少。 肖凡跟何方静也不提价码，主要是火羽邪云跟方白宇、夜莺之舞、柳青、钱光光、紫阳光在起哄，他们俩有时候也跟着应上两句。 最后各作让步，确定了署名费用五百万，表演性质地打斗根据场次计算，每场一百万。跟与轻娱公司签约性质类似，强调申明，不得暴露现实中的身份，不得暴露现实中的面貌。 签字结束后，何方静悄声提醒了肖凡一下，肖凡才注意到，那个逍遥游公会的会长乘风破浪，由始至终，除了最初进来演播室，与几人打过招呼之后，后来就不曾开口说过话。 离开演播室之时，火羽邪云拉着钱光光貌似有话要说，钱光光一脸和顺的笑意，作洗耳恭听状，然而火羽邪云一开口，他的笑容便僵住了。 “听说钱先生是轻娱公司的副总，做买卖的取这个名，可有点儿不吉利。” 钱光光强笑道：“游戏id，我也是瞎取了个名，倒教火羽大大见笑了。” 火羽邪云右手食指伸出，虚点他的额头，说道：“钱……光光哦！” 钱光光心说怎么会有这种人？你的id火羽邪云也不见得哪里就吉利了，心下恼怒，口中却笑道：“没错，敝人钱光光了，大伙儿发财就好。” “钱光光，嘿嘿，钱光光。” 火羽邪云又点了他几下，嘿嘿笑声中转身离开演播室。 离开了这个异度空间演播室，便各自回归来前所在的地图。由于火羽邪云、肖凡、何方静都在春怀楼的聊天室里，这个聊天室可不敢随便拉外人进来，火羽邪云给刀客春秋的通话器拨了过去：“你连魔法树都没学，打起来怎么弄？我跟梨子是不是让你赢个两场？” “没关系，输就输，我已经赚到一千万了，何况……”刀客春秋笑道：“魔法树我昨天刷到了，就是需要升级，估计要有点时间慢慢来了，小炎的魔法树全部点亮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火羽邪云说道：“这几天我们有活要干，不能陪你刷怪练级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们忙吧，我一个人先去试试六十六层。” “七十九级怪？别说我没提醒你呀，这里的怪物不比八十级的弱，优点就是地图没障碍……对了！”火羽邪云说道：“送本书给你，寒霜冻天，你试下这个技能怎么样，你没学过吧？” 刀客春秋答道：“没有，小炎……他已经学了？” “他我就管不着了，有梨子这个管家婆呢。”火羽邪云说道：“你等会，我回趟城，寄给你。” “好的。”刀客春秋说道：“阿火……谢了！” 火羽邪云不答，挂断了通话，随之跟春怀楼等人招呼一声，开启了回城金帖。 回城金帖包括回城卷轴，使用时可以选择就近的安全区复活点，也可以选择较远处的当地主城，火羽邪云选择的是巫山主城。 这座主城或许真如春怀楼所言，由于城名猥琐而阴郁，投身的玩家极少，整座主城似乎建于凹凸不平的山脉之上，忽上忽下地起伏，坡度较大。城内亦无半棵植株，各处房屋、店铺随地势前后左右分岔倾斜，有的倾斜度极大，造成巷道逼仄，处处阴影密布，加之主城内人迹罕至，显得十分苍凉而阴森。 火羽邪云堪堪找到一处仓库，进入魔法区域，通话器振动，是何方静打过来的，连忙接通。 “阿火，柳青到处找你在，你又拒绝陌生人来电，陌生人消息也屏蔽了吧？快打给她吧，呵呵，这妹子对你有意思呢，抓住机会啊！”何方静笑道。 “什么妹子？她指定比你大好不好？” “话我传到了，你看着办，挂了。”何方静说着挂断了通话。 火羽邪云收起通话器，先取出寒霜冻天给刀客春秋投递过去，随之打量余下的几本技能书。 天级必杀驭凰、伤害技能洞击他都是自己学了，寒霜冻天给了刀客春秋，目前仓库里躺着一本召唤师的兵行神速，铠甲职业的明镜止水跟术士的锁魂伞分别出了两本，其中一本锁魂伞送给了楚楚。 鉴于目前秘境六十六层平台，对应的七十九级扫荡型怪物，在魔道中仍属生人勿近的状态，剩余的这四本新技能书，至少眼下来说还算奇货可居，火羽邪云也想不明白该送给谁。至于丢到拍卖行待价而沽，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 这也就是短短几秒钟，随之便退出仓库，于通话器上勾画出柳青的id，拨了过去。" 四三八、相聚（27） "露天市场依然如故，而摆摊区重又被玩家自发收拾打理，塑造得有模有样，拍卖行的没落与玩家摆摊售物的兴起，恰恰形成了杠杆效应。 晨风馆茶楼之前，正围着一群玩家，火羽邪云定睛张望一眼，很快大步走过去，野山梨、何方静、夜莺之舞、柳青、紫阳光皆在其列，只是野山梨跟何方静照例戴上了灰翼，面貌模糊，见火羽邪云走来，连忙招呼起来。 他跟夜莺之舞、柳青、紫阳光添加上好友，正叙话间，方白宇姗姗来迟，上前就跟野山梨拥抱了一下，随之与其他人握手言欢，添加好友。 “方兄，刺客七十级技能，我看就是这个职业优势了。”肖凡说道：“影子分身，分出来的这个影子能用意识控制战斗，而且影子无血量，只要主将依然存活，影子就永远不死。” 方白宇眼前一亮，叫道：“这么好！” “这就是个bug！”火羽邪云不满道：“这样的技能都会有，简直耍赖！” “还有控制技能流变，这个技能也很好用。”肖凡不理火羽邪云的吐槽，自顾说道：“前面初、中、高级掌握不好也没什么关系，继续升上去，职业级可厉害了，能够吸纳攻击来的伤害，储存起来，两秒内施放，那就自由多了……方兄有学过流变吧？” “学过……对了，上回你们切磋的视频我也有过观摩学习，你们几位大大，现在这战斗水平真心吓人！”方白宇笑顾火羽邪云，问道：“火羽兄练级，估计是刷秘境七十九级怪物吧？” “现在刷的八十级……不过不练了，天级任务遥遥无期啊，真没那个闲工夫……”火羽邪云说着忽然停了，转向肖凡说道：“话说我们是不是该忙点别的了，有时间慢慢聊吧，先忙正事。” 肖凡“啊”了一声，是第三声，他一开始还打算邀请这几人进晨风馆吃点喝点，聊聊人生什么的，这会儿不禁挠头。 紫阳光笑道：“诸位大大有事要忙，那小弟这一餐先欠下，改天得空再隆重宴请各位。” 柳青、方白宇、夜莺之舞三人也纷纷称是，改天再约。 火羽邪云低头一打量，随之抬头说道：“嗯，阳光七十六级，夜莺大美女七十五级，柳总一个法师都七十一了，方白宇方兄，不是我说啊，你得加把劲练级啊，我敢说，不出两个月，魔道天级高手就得上千！我们刺杀联盟的刺客职业，就没有低于七十五级的，你一个刺客才七十三级，怎么好意思给我们解说？” 他这话说出来，大家都尴尬了，方白宇笑笑不语，肖凡开口道：“等级这个算不了……阿火你至于吗？” 火羽邪云侧目以视，斥道：“麻溜干活去！”随之笑道：“你都有小静了，夜莺、柳总也不是你的菜，你磨叽什么呢我说？我倒是愿享齐人之福，真遗憾魅力比不上肖……比不上梨子，两位大美女是看不上我了……回头聊吧各位！”他说着挥了挥手，以示作别，随之开启回城卷轴，身形骤变虚化而透明。 回城卷轴的五秒时效里，火羽邪云已然被隔绝了外部所有声响和画面，紫阳光却看着那团人形虚影，赞了一声：“火羽大大的行事作风真是潇洒，令人佩服！”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跟着笑语招呼几句，各自散去。 ………… “加把劲啊我说你们！” 火羽邪云的采集术，为九人中唯一一个达到职业级的，进度条已过六分之一，假如再进一步，一旦晋阶，就是登峰造极，全魔道史无前例的学师级。 五大生活职业也有学师级的可能，但也仅仅是个概念而已，生活技能达到职业级的比比皆是，但要升到学师级，进度条推动之缓慢，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是高级晋升职业级的百倍有余，且有使用材料等阶的限制条件。 因此魔道玩家普遍认为，职业级已经是巅峰，再往前推，就要看魔道的进程能否进一步加快了。 火羽邪云的采集效率，一个人就要顶上两个高级采集者，诸如春怀楼、肖凡两人都是高级采集术。此前随心所愿带来一件器具，发射播洒出有形无质的音罩，可以屏蔽范围内的声音响动，由此何方静跟富贵妹这两个采集术中级的玩家，也参与了采集任务。 眼下持续采集高品材料，诸人的采集术要达到职业级，看来也是指日可待。 起初坑洞内的高品材料一旦采集完毕，大伙儿不约而同就爬出坑洞，寻摸另一处开掘。每当包裹负重满，便回城存仓，到了这个阶段，九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各色坐骑。 忆终年忽发奇想，提出深挖下去，还会不会有更高阶的材料？ 其实忆终年的心思，起源于最初的惊人发现，还是想深挖下去，将燕云大陆挖个对穿之心未死。但他的意见却得到大家纷纷赞同，火羽邪云指示他继续深挖下去，看看究竟。 这一次忆终年挖的就深了，直达九十余米之后，再次出现了一波高品材料，只好继续采集，八人将另一处深洞中的材料采集完毕，又一齐来到他这座洞底配合采集。 此次完结，大家都不愿意出去了，毕竟如此之深长的隧道，爬起来也是瞎耽误工夫，继续深挖！ 一百二十米，仍是材料！ 一百六十米，仍是材料！ 两百米…… 地底喷发出幽蓝色的惨碧火焰，焰头细溜溜的，是一种集束火光的形态，慢悠悠地飘离地底，随心所愿早已被重重保护起来，这寥寥几束蓝火倒也没伤到人。 鉴定结果是上品材料：地心冷火，具有极强的熔锻力和清凉的触感，锻造师、建筑师可以手掌取之，用于锻造打磨物件器具。 深入地心，照明器械淡淡的辉光之下，宽敞的洞穴深处碧蓝火光闪烁，明亮之后又倏然熄灭，如同昙花忽谢忽开，美丽无瑕，令人无由地生出一种安逸的温馨感。 富贵妹高兴地说道：“真像小时候的夏令营呢。” “比夏令营还要好玩，这里太好了！”炎神喜意盎然地说道。 其他人的神色均变得柔和起来，何方静也浮起了温柔的笑容，瞥了一眼肖凡。" 四三九、相聚（28） "春怀楼却皱眉道：“这种火从来没见过，能不能采集呢？” “应该可以的，用手可以摸呀。”钱猫说着伸手触碰，蓝火从他手掌上瞬间滑过，熄灭消失，他的手掌却毫发无伤。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随心所愿，只见他两眼放光，在包裹内翻检，随后却露出失望之色，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肖凡想起火狼的食物天脉离火，随手取出一只扁壶状的玉石器皿，左手伸出去，在蓝火喷出之际捕捉时机，运用了一下采集术。 蓝火倏然飞纵，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缕纤细的蓝火好似活物，就此跃身扁壶器皿中。 系统：你得到了地脉冷火两钱。 肖凡将之交易给了随心所愿，意示询问，随心所愿盯着手上的器皿用心打量，一声不吭，肖凡只好问道：“有用吗这东西？” “上品材料闻所未闻啊！用处大了！”随心所愿答道，似乎察觉语气有点冲，又解释道：“就算拿这种火去冲击职业等级，梨子的烹饪术绝对能突飞猛进。” 肖凡大喜道：“还有这用处？那太好了！大家加把劲采集吧！” “得有器具来装……我想想。”随心所愿陷入了沉思。 “这**子商店有卖的，咱们多买点带来就好了。”狂暴猪提醒道。 随心所愿说道：“不太方便，每个**子只能采集一次就自动封存了，这里的冷火无穷无尽……眼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我们要带多少个**子才合适？而且采集一次拿一次，好麻烦的。我得想想怎么造一个大点的容器，既不能让它自动封存，又不能让冷火跑掉……” “随心真是全才。”春怀楼由衷赞道。 “全职玩家，要对得起这个职业判定才好。”随心所愿性格看来较为木讷，但与诸人相处，见大家闲聊都很随意，也不由开了句玩笑。 春怀楼笑道：“不错，全职玩家，随心这样的全职玩家，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全职！” 眼下火羽邪云的商业规划，对随心所愿日益倚重，春怀楼倒是对其十分尊敬，言辞间予以极大的肯定。 “还是有赖阿火、梨子还有春哥的赏识……我想到了！”随心所愿沉吟片刻，顿时喜笑颜开，笑顾众人道：“我回城一趟，一会就弄出来，大伙儿别离开这里……否则又要花大力气挖这么深的洞，呵呵。” “等你的好消息……”火羽邪云笑道：“静候佳音。” ………… 苏映雪、蓝水蓝与隐者无踪商议停当，决定采纳随心所愿的意见，以优质、极优质的材料，大比例替代高品材料，经随心所愿制作成型的新器械，果然威力无俦。 恒天古原周边几座村镇已被屠龙刀攻占下来，按照随心所愿的预算，近七十处传送点，单单攻击一座城门，所选用的器械材料已然代价不菲，但恒天古原如此广阔的地域，只是打进去意义并不大，显然白搭了一应人手和器具；若所有传送点的城门同步攻击，材料所费更是天文数字。 最终确定下来，攻城器械和相关辅助功能的器具，分别铸造二十套，同步带领人手分袭二十处传送点。 这一笔费用初步预算，相关支出便高达六十亿之巨。 按照隐者无踪的设想，恒天古原本身就是材料天堂，也所以战圣盟在相关器械上的铸造轻而易举，尚不曾为材料所困扰，一旦打下来收归己有，一统苍穹主城或许还是遥远的规划，但位于恒天古原的原材料采集，这笔费用很快就能赚回来。 毕竟魔道十七座主城，争夺地盘、构建城池、打造玩家市场……类似的势力斗争，并非苍穹主城的专利，物料的应用是魔道各大势力的普遍需求。 很快有人发现，拍卖行频繁出现小批量的各属性高品材料。 这是火羽邪云、春怀楼、随心所愿三人商议的结果，高品材料如果放在材料店里出售，就是个祸乱的根源。 且如今寻龙材料店于**主城均设有分店，“寻龙”这个招牌已然深入人心，在玩家普遍的认识中，那就是春怀楼的私产，店内每每出品各异奇趣的实用道具和器械；熟识的朋友里面，也多半知悉那是火羽邪云的产业，为其魔道商业化路径的初步试探。 肖凡想把挖掘高品材料一事告知利器，遭到队友们的强烈反对，奇货可居的含义不言自明。一旦利器了解到高品材料的广泛来源，也就相当于将这个消息公布给整个寄语花公会，那么不日之间，就将遭到整个魔道的争相运作，对物料市场的巨大冲击还在其次，队伍的发财计划可就彻底落空了。 反过来说，这件事瞒着利器夫妇俩，于此时寄语花、屠龙刀正挥霍巨额资金，大力采购高品以下物料之际，等于生生看着他们迈步深渊。肖凡这样的性格，也是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 见到肖凡面上不忍之色，火羽邪云连连摇头叹气，只好提议道：“借一只手联络蓝水蓝，唉！你这家伙……我来找个人吧。” “我来联络……哦不！”肖凡迟疑道：“找个利器大哥不认识的人……” “当然了，还用得着你说！”火羽邪云兀自气怒难消，“你这家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懒得说你。” 肖凡面上一红，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 何方静握紧了他的手，冲他微微一笑，随之看向火羽邪云说道：“这个人要稳重，保守，最好再加上一点儿沉默寡言，年纪略大一些也无妨。” “给寄语花算便宜点……”肖凡到底忍不住，又冒了句，遭到众人纷纷白眼。 “梨子重情重义，是很值得信赖的朋友。”春怀楼发表总结，侃侃而谈，“但这件事非但关系到你的偶像利器，还有整个寄语花的资金运作，与及整个屠龙刀的资金调度，还有整个魔道势力的发展方向。你仔细想想看，一旦泄露开来，对利器大哥有好处吗？梨子，你该深入考虑一下，想得远一点。高品材料烂大街了，不但对寄语花、屠龙刀的拓展没有丝毫积极的帮助，反而会适得其反，加大他们击溃恒天古原的难度。你想想看，结果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四四O、相聚（29） “春哥高见！”随心所愿由衷赞道，夸张地伸出了大拇指。 众人听了，也不由肃然起敬，这番话说得相当高明。 应对野山梨的顾虑优柔，这个春怀楼一句不提对他们十一人发财大计的影响，因为这件事一旦曝光，他们的财富梦想顿成泡影，而只看野山梨的居住环境，显然家境豪富，他本人又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必然就对金钱的渴望不是那么强烈而迫切。 可春怀楼从另一个角度综合分析，通过长远的预期展望，来打破野山梨渺茫的侥幸心理，且一席话说来句句在理，言之有物，不由得他不心服。不仅野山梨张口结舌，无话可说，众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悄悄挖掘高品材料，闷声大发财，这件事非但明智而且正义。 “是的，春哥说的对，我确实冲动了。”肖凡点点头，不再多言。 火羽邪云沉吟半晌，终于说道：“我要找人联络寄语花，终究多有不便，早晚会被蓝水蓝追查到我身上，到时候又要多番解释……我们九个人都不适合出面，你们有没有什么默默无闻的，又能信得过的朋友？” “有是有……”肖凡刚开口，就感觉大家目光灼灼都盯在自己脸上，显然对自己是相当的不信任，到底还是说了下去：“我几个月前认识个朋友，喜欢摆摊卖东西，这个人叫随便死，法师职业玩得很一般，应该不很出名的，跟我也只见过那一面。” “只见过一面，就能信得过？”火羽邪云语带不屑地问道。 “挺年轻，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 肖凡说着，将数月前望川山脉刷佩饰一行谈了起来，出的一件自然使者低等级套装组件，交给随便死摆摊卖了五个金币，他随后就联系了队友，每人分得二百多个铜币，并没有赖账独吞。 “嗯，以小见大，这人相当不错。”钱猫说道：“一开始都说过，装备就算送给梨子了，梨子信任这个随便……随便死对吧？然后他卖出去之后也没有独吞，挺好的这人，值得交个朋友。” 火羽邪云转顾春怀楼，意示询问，春怀楼“嗯”了一声，没说话。 忆终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何方静瞥见，问道：“终年兄有什么话说？” 众人的眼睛都转向忆终年，这个队友高高瘦瘦的，貌不惊人，且素来沉默寡言，估摸着也是跟大家不熟，除了火羽邪云，谁也不清楚他的性格如何，但他是这个发现财富的先驱，在这场大富贵面前当居首功，自然更没有人敢小瞧他。 “我认识一个人，整天混迹在露天市场和拍卖行，倒买倒卖这些，看起来很善于把握市场行情。”忆终年说着笑了，“当然了，这样的人其实我也不怎么信得过，咱们这个……绝密啊！” 诸人齐齐舒了口气，炎神率先说道：“就梨子哥那位小兄弟吧。” “小？呵呵，他可比你还大两岁呢。”肖凡笑了，随之环顾众人，问道：“那我这就去联系随便死？” “梨子等等，你不要主动联络。”春怀楼说道：“有id就好办，飞扬……不！飞扬的名头还是太大……抱歉哈，我出言不逊了，小年别介意。小年你去联络一下这个随便死，这件事交叉来做比较合适。” 云飞扬讪讪然一笑，说道：“春哥抬举了。” 忆终年却喜形于色，看似毫不介意被当成个无名小卒，于委以重任之举反以为荣，笑道：“那我要提野山梨大大的名头吗？” “不用，你委托随便死直接联络蓝水蓝，不得联络其他买家，更不要提梨子的名号……对，要签个简单的契约，我一会把合同格式发给你。”春怀楼沉吟片刻，已然拟定契约，将格式内容作了个队伍分享。 大家分别浏览过，也没能提出什么意见，给随便死的授权代理费用，不过是货物售价的千分之一，也是此前商量确定，属于大家都能接受的范畴。 其实这种所谓委托代理的契约，在游戏里也是难以体现出制约作用，随便死当真不小心或故意说漏了嘴，想耍赖轻而易举，魔道系统还没到能限制玩家言辞这种神通广大的程度，契约只是一纸空文。春怀楼的想法，多半是作一个初步的试探，了解一下此人的行事风格。 ………… 转眼间到了二十六号星期天，近四天来，十一人断断续续地采集高品材料，仍未遇到险情，火羽邪云、随心所愿、春怀楼不时因各项事务离开一会，其余八人几乎一上线，就是集结于巫山、绿野主城野外的无人地带，偷偷摸摸地挖掘采集。 这样的游戏历程，于肖凡来说，仿佛回到当初刷枯绿蛇的时光，无聊中带着赚钱的亢奋心理，只是当初那个语声柔婉，却并不友善的绝世佳人，换成了与他两情相许、轻怜蜜爱的何方静。肖凡每每思之，既感到说不出来的甜蜜温馨，又带着一丝怅然若失。 明天富贵妹就要回去上学，春怀楼等七人商议着已待离开，各自回家，火羽邪云、何方静、肖凡三人，却同时收到魔道公司方的约请。 按照火羽邪云的说法，向全魔道、向全世界表演猴戏的吉时已到。 春怀楼等人就商议着再待上几个小时，好歹在肖凡家中欣赏完这场表演；连随心所愿也觉得，这场高手比武，很有必要第一时间观摩现场直播；挖掘材料便暂时告一段落。 五位魔道大明星的比武，确定在楼兰主城化剑池，且有论坛视频直播跟踪。 十一人使用回城金帖，甫一刷回绿野主城，何方静忽然提醒道：“开一下世界频道，随便死在刷昭告。” 众人心下一惊，随即想到虽然委托随便死代卖材料，材料的来源却对他封锁了消息，他刷昭告能干什么？ 只见那条昭告天下已然虚化成字幕，清晰地表达了随便死的目标：“寄语花的蓝水蓝会长，看到昭告请速度密我，有要事相商。” 四四一、相聚（30） "“这也用刷昭告的？他联系不上蓝水蓝吗？”肖凡奇怪地说道：“他为什么不密我？” 火羽邪云笑道：“蓝水蓝跟我一样屏蔽陌生人消息的，至于为什么不联系你……呵呵，他为什么要联系你？” 狂暴猪接声道：“随便死应该不知道，这批材料跟梨子有关。” “这是肯定的。”春怀楼说道，看向忆终年。 忆终年点头道：“我没有跟他提过梨子。” 春怀楼说道：“先试几天看看，以后可以向他说明。” ………… 利器此刻还在与隐者无踪的会议商谈中，他与苏映雪、蓝水蓝、欧阳不修、烟花聚一并来到苍穹主城，于茶楼开了间会议室，屠龙刀只出动了三人，分别是隐者无踪、静听竹涛、刀客春秋。 双方已确定出资构建新器械，隐者无踪将会拿出三十亿，总数上就已远远大于起初合作契约协定的范畴，静听竹涛承诺的十亿也已到账，因此这次建构攻城器械零零总总相关一应费用，寄语花方面仅需承担二十亿，加上此前所投入的各项费用，寄语花的出资也已近六十亿。 屠龙刀方面投资合计九十一亿，加上寄语花的出资，为了一统苍穹主城，拔除眼下最大的阻力钉子户战圣盟，两方面的总投资已达一百五十亿！ “今天之后，隐者老弟的资金想必也捉襟见肘了，今后可全赖贵方大力支援了。”静听竹涛笑着说话，说的事情可是相当正经，绝非玩笑。 “放心好了，我们保证严格按照合同走。”蓝水蓝笑道。 隐者无踪信心满满地道：“这一次只要能建功，以后未必还需要多少资金的投入，也许我们就将迎来回本的春天，哈哈！” “但愿如隐者老弟吉言。”利器应声道。 “我听说阿火弄了个材料店，就是春怀楼那个寻龙材料店……”刀客春秋忽然说道：“利器有听阿火提过吧？” “知道，阿火脑子灵活，敢打敢拼，又能稳扎稳打，我还是很看好他的。”利器微笑道。 “不如找他问一问，有多少我们需要的材料，不妨一口吃下来。”刀客春秋笑道：“毕竟朋友一场，总要给我们点儿折扣吧。” “也好。”隐者无踪应声道：“眼下还是先去楼兰，咱们参观一下利器大哥大显身手，这些事情，不妨回头再从长计议。” 利器笑道：“阿火跟梨子现在可不简单，我是毫无胜算。” “利器兄过谦了……” 诸人絮语声中，纷纷离开茶楼传送到楼兰主城，蓝水蓝将与随便死的消息交谈记录发给了苏映雪。 随便死的意思是，他手上有一批高品材料，仙水火妖四种属性都有，并分享了部分材料样品介绍，问蓝水蓝能不能吃得下？ 蓝水蓝询问价格，随便死装新嫩，说听传言寄语花有利器大大坐镇，想必是个厚道的公会，高品材料毕竟效用非凡，起码要在极优质类材料的基础上，涨个二十几倍的价，当然他还得多方打听一下，到底其他公会能给什么价。 苏映雪看到这里，已然大喜若狂，二十几倍相比六十倍甚至百倍，价格低廉得难以想象！她连忙拉着蓝水蓝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左顾右盼的兀自不放心，又开了个锻造坊魔法房间，飞快地勾画出随便死的id，以通话器拨了过去。 ………… 方白宇：“亲爱的广大魔道玩家，非常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又食言了。最近有点儿好消息很期待跟大家分享，我的偶像野山梨已经跟我成功缔结了魔道好友，所谓百年好合、佳偶天成、一见钟情，我猜都是不准确的。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喜不自胜……还是相对能直观地表达本人此刻的喜悦之情。” “火羽邪云跟我最后一次交谈中……忘了说，火羽邪云也在我的好友名单上，不要羡慕我，这都是能力！话说火羽邪云提点过我，我这等级太低，眼界狭隘，怎么好意思给他们高超的战斗局面进行解说？其实我想说，等级低全是社会的错！但公司方找到我了，我也没辙不是？只好厚着脸皮，最后再……算了，不提这个词了，今天这一场五位魔道大明星的混合比武，将由本人跟夜莺大美女共同解说。” 夜莺之舞：“这五位魔道大明星，分别是利器、何方静、野山梨、火羽邪云、刀客春秋，他们将为即将来到的新一轮系统更新，拍摄一段打斗的视频，以作为魔道更新资料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要纠正小白兄的一个语误，混合比武不是由这五位高手同时参与的一场混战，而是交叉比武，没有系统或人工的排序，由五位大大各自选定对手。” 方白宇：“没错，这场比武不是为了决出胜负，当然五位高手自有胜负心。比武依然采用载入空间地图的模式，且可以在地图中进行语音对话，而无须发布公屏字幕消息。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五位……呃，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他们已经聊起来了。” ………… “随便兄你好，我是苏映雪。” “哇！利器的夫人！幸会幸会，真是……太幸会了！苏姐姐说话声音好好听……哇！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幸运？”随便死语无伦次，听语气当真是相当兴奋。 苏映雪笑道：“的确，能得随便兄青睐相加，有高品材料却首选我寄语花，也是我跟利器、水蓝妹妹极大的幸运。” “哦对！想起来了……” 苏映雪一愣，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随便死跟着加了一句：“我是来卖东西的对吧？” 苏映雪嗓音迟疑不决，因此这一声“嗯”拉得极为绵长，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我要找蓝水蓝啊，她是公会会长……抱歉啊苏姐姐，不是不想跟你聊，你知道，利器大大是我的终极偶像，呵呵。” “嗯，明白。”苏映雪迟疑道：“我可以代表蓝水蓝，你尽管放心好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露天市场吧，加下好友怎么样？蓝水蓝也在我身边。” “行！晨风馆吧，我请客！”随便死爽快地说道。 “不用不用……好吧，见面再说。”苏映雪说着，听那边再无动静，便率先挂断了通话。" 四四二、相聚（31） "利器等五人疏散地站在化剑池的擂台场区域，擂台场周边围满了人，有些玩家甚至挤进了擂台场，其实站在pk区域，他们五人已是可能遭受攻击的状态，但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围观的玩家跨越雷池一步。 魔道公司方出面的，仍是那位id用完了就删的零级中年人，他也站在五人身前，正笑吟吟地进行安排。 “我说你这位老兄，用完了就删，怎么还不删？”火羽邪云没话找话，吐槽道。 “就删，就删了，今天你们结束了我就删。”用完了就删笑着回应。 旁边有好些玩家热闹地叫嚣着，有近战职业踏入擂台场，径行在空地处施放炫目的必杀技，不一会儿就激起旁人有样学样，很快擂台场各处光晕流转，气流涌动，各种技能的声响此起彼伏。 搞得跟过节放鞭炮一样，气氛热烈而喜庆。 姬青青柔和的语声由意识海层面浮现：“梨子哥，你是最强的。” 这几天姬青青都很少发言，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肖凡也很少与她交谈，毕竟大量时间用在采集上，一旦分神于意识层面的交谈，采集术就会被打断，姬青青甚是乖觉，从来也不在他采集的时段里打扰他。 肖凡于意识中说道：“我打不过利器大哥呀，估计现在也不是阿火的对手了，阿火现在超猛的！” “梨子哥全力以赴的话，除非小静的亡者深渊达到职业级，否则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梨子哥要相信自己。” “对了，那会儿找你没找到，我跟小静寻摸了一趟梅园，没有发现神族武士的下落。” “我知道，他们藏起来了……我是说他们的魂灵。虽然他们没有青青这样的灵智，但对燕云大陆的动荡，尤其是对魔族运动的灵觉，都是异常敏锐的。魔帝宫即将重现尘世，青青这些师兄的魂灵，肯定在孕育着什么大招对付魔族。” “没有灵智，也可以孕育大招？”肖凡问道。 “这是植根于前世的记忆……还有仇恨！正如青青现身，便会引来附近的深空妖灵一样，神魔两族的仇恨，是根种在灵魂深处的。” 肖凡安慰道：“都一千年了，你也不必再把这些放在心上。” 姬青青沉默良久，忽然说道：“如今青青万事不萦于怀，唯有跟梨子哥的情缘，哪怕再过得千年万载，也难以忘却。” 肖凡心中情意涌动，这可真的有点儿戏如人生了，想起对姬青青的了解泛泛，便问了出来：“你现在的状态，上回听你说叫什么灵魅？那么你的生活，你的时间，要通过什么方式来渡过？你我灵魂相守，可是我有我的魔道生涯，有朋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会不会时常感到寂寞呢？” “太高兴了！梨子哥终于关心青青了。”姬青青欣喜地说道：“我有一个异界可以游玩的，我还有好几个空间坐标点，哪天带梨子哥去看看，这当然要等到小静给青青恢复真身……” “对了，那个著名的万剑先生，就曾经被我抓起来扔进了异界。后来我找到一把术士杖，打算让他重铸成自然使者的武器，谁知道上了他的当……唉！这一下子被他送进了魔界，一待就是九年。再也不能跟梨子哥聊天了，也听不到梨子哥的说话了，这九年过得好无聊呀……” 于千年的沉眠中觉醒，姬青青乐滋滋地谈起之后的阅历，肖凡听得津津有味，为她的经历时而惊呼，时而欢庆，时而浮起温馨的微笑。听她谈到对剑神的看法时大有不满之辞，然而在她娇柔的语声中，却察觉不到丝毫违合感。 此时肖凡的感觉上，姬青青这个游戏人物，绝非心机深沉之辈，她的生性直爽而率真，仍如一位可爱的少女一般。而姬青青心志之坚，耐力之强，行事风格之果决，均令肖凡大为赞赏。 她会时时给肖凡一种感觉，应对很多事件的取舍中颇似火羽邪云的风格，某些事情的看法上，又像何方静跟春怀楼那么清晰明朗。 凡此种种，肖凡试想易地而处，可能在自己，就会陷入进退失据、难以抉择的困境。 ………… “我选梨子，再试一回一打二，反正就当玩玩了。”火羽邪云笑道。 见野山梨毫无动静，诸人的目光都转到野山梨身上，他垂头不语，脸上神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 “梨子哥。”何方静轻唤了一声。 肖凡抬头，茫然四顾，“啊”了一声，随即问道：“开始了吗？我跟谁打？” 他在与姬青青交谈，何方静看他神情就已心知肚明，但整个魔道除了她跟肖凡两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野山梨有姬青青这样一个灵魂伴侣，何方静却也不提，只是微笑不语。 “你傻了吗？怎么整天傻乎乎的？”火羽邪云问道：“我们俩再来一场，怎么样啊？” “来吧，看我把你干趴下！”肖凡昂然道，脸上却笑嘻嘻的。 “别吹，打过才知道。”火羽邪云也跟着笑道。 刀客春秋说道：“那么我就领教一下利器兄的高招了？” 利器笑道：“好，请刀客兄赐教。” 何方静笑道：“你们这些大男人主义，就把我给剩下了？” “我输了再找你，赢了梨子的老婆也不错，这叫一报还一报。话说……”火羽邪云斜睨过去，看向用完了就删，问道：“真打假打呀？” “都行！就是……”用完了就删笑道：“诸位大大，最好全方位地展示一下技能效果。眼下魔道顶尖高手，舍你五位之外，再无第六人可与比肩的，大家放开来玩玩就好。” “这话说的……有点儿得罪人呀！呵呵。”肖凡摸头，打趣道。 “我可是要来真的哦。反正打输了也没任何损失，假打太丑了。”火羽邪云笑顾诸人，说道：“一辈子都忘不掉，我还打过假比赛，那叫心障！” “行，来真的，各位尽管放开手脚，那么我就载入地图了？”用完了就删说着提示了一句。 “慢着慢着！我能选图吗？我喜欢丛林地图。”火羽邪云说道。 肖凡说道：“我喜欢砂地，最好是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那种……最好了！”他说着笑出声来。 利器笑道：“我喜欢平原地形。” 刀客春秋摇头道：“我都行，反正是输，躺在哪儿不重要。” 何方静笑道：“我也喜欢平原地形。” “不好意思各位，图已经选好了。”用完了就删笑道：“是什么地形图，暂时保密，那么四位准备好，我倒数五个数，就要将你们载入地图了。”" 四四三、相聚（32） "随着用完了就删报数完毕，肖凡眼前一花，场景忽变，立身处的擂台场已然消失无踪，来到一座亭阁楼台鳞次栉比的回廊地图，廊柱之间，有砌筑典雅美观、雕刻着稻穗花纹的圆柱形栏杆。廊道之外是漫无边际平缓流动的湖水，一眼掠过水面，湖泊之辽阔难见尽头。 目测廊道纵深在一里以上，横跨的宽度……那实在难以目光丈量，环绕亭台阁楼而形成的回廊，或宽或窄，最宽处看来也不到五码。 这显然是一张狭路相逢的pk地图。 肖凡回头一看，背后三两步已是地图的尽头，显然pk双方刷新在地图对角位的边缘地带，大步绕行中，通过个人版小地图，已知抵达了地图过半的区域，张目瞭望，仍未发现火羽邪云的身影。 不由叫道：“就这么一张小地图，你还开潜隐，够猥琐的！”在此处说话，声音遥遥传递出去，响彻整个地图空间，显然这是魔道公司方刻意的设定。 “木有啊！我正看风景呢，这里只有楼，还有亭子，但却没有种树，一棵草都看不到，太奇怪了。”火羽邪云的话音悠然传来，清晰可辨，“话说这湖水貌似面积不小，要不要进去游一会？” “你会游泳吗？”肖凡问道。 火羽邪云说道：“会呀，不过游戏里可能要有潜水道具，你装备好，水防多少来的？” “二百多，估计跳下去一时半会淹不死。”肖凡答道。 “你看，你占大便宜了，但我不会怕你的。” “我也不怕你，你在哪儿呢？” “应该在你前面……不远处，总之不会在你后面，因为我没有开潜隐。” “莫非你早就开潜隐跑到我后面去了？” “你这叫疑心生暗鬼，梨子，我不得不说，你心术不正啊！” “越说越像了，你敢报个坐标吗？” “有什么不敢的？” “你报啊。” “那我报了呀……不对，我看到你了。” “来吧，接我一刀！” 肖凡说话间游目四顾，主要的关注点仍在身后，随之跃身而起，右足脚尖甫一踮在廊柱旁的栏杆上，这处栏杆正是回廊的转折点，绕行过去便依然是下陷的廊道。 便在此时，迎面一道绿油油的龙形光晕，由下而上骤然袭来。 人级必杀，升龙！ 这道范围狭小的近身必杀技，生成的绿色光晕甫一接触屠魔匕，紧跟着却骤然消失，流变的职业级形态：收放自如，径行吸收攻击伤害。 肖凡的身形随之跟随光晕跃出的位置扑上，火羽邪云已然不在原地，他身形疾转，仿佛腾化为烟雾般，却并未使用极效隐匿，倏忽间转到了肖凡的右侧。 屠魔匕跟随递转，这一次挥击化作六次挥斫，而装备上的云翼飘行功能已悄然启用，身形流水般迈进，跃落地面时仿佛足不沾地一般，飘忽而快捷，由视频上观察，谁也看不出他使用的云翼飞行功能，视觉效果生成了假象，他的动作却显得缓慢而从容。 火羽邪云疾速流转的身形，却将肖凡的进击姿态给出了相反的印证，那只是一秒内发生的多种动作变化，他的身形闪动快得化为了一团虚影，终于刚的一声，两人交战方达两秒，两把匕首便首次交撞。 升龙！ 流变技能存储攻击伤害的两秒时限已至，肖凡卡在最后的阶段，放出了吸收到的必杀升龙，一圈绿意流光悠然闪现，就飘浮在两人武器相撞的同一刻！ 这一道必杀，火羽邪云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了，整个人被就此击飞，浮空跃退出去，口中还不忘吐槽：“耍赖啊！” 肖凡笑道：“耍赖的在后面。” 他脚下丝毫不停，漫步追袭火羽邪云的落势，显然就要锁定优势，阻截火羽邪云落地后从容应付，却有一道影子后发先至，闪电般突进，于半空中截停火羽邪云，刺魔！ 命中！ 火羽邪云身在半空，对影子的攻击毫无规避的余地，虽有滞空羽，但利用浮空技能回避伤害也彻底没反应过来，被这一道伤害技能，打得向更高空跃去。 嘣的一声，火羽邪云整个人骤然化为灰雾虚影，终于开启了极效隐匿。 他消失的简短时效里，肖凡与影子一分为二，同时利用云翼技能远距离飘飞。极效隐匿的伏击点，与盗贼玩家置身原处的跨度，具有多大的半径范围，肖凡早已打听清楚，不管对手从哪儿出现，跑远点就肯定不会中招。 这时候任谁都看出来了，野山梨双肩上的透明黑翼无风自动，此时平展开来，野山梨是会飞的！ 曜煜披风上附加的云翼技能，立时被部分玩家联想起来，方白宇的解说也变得更为激烈，将曜煜套装的相关附加技能，飞快地一一报出了名称，静观其变。 ………… 利器与刀客春秋的战斗，率先落下了帷幕。 虽然在追袭刀客春秋的途中，利器屡屡遭受犀利的狙击和各种控制技能的困扰，毕竟最终突破了距离的制约，近身飞快地收割干净刀客春秋的血量，战斗过程也算险象环生。 刀客春秋跟炎神点亮魔法树技能的策略不同，他单单点亮一门射伤法术，因为他感觉射伤的飞行速度最为快捷，此刻已然点亮到七阶！ 七种效用迥异的射伤法术，结合他庞大的法术和控制体系，加之七十级之后的法系移动速度并不在近战之下，利器亦步亦趋的追袭也变得举步维艰，略显狼狈。刀客春秋躺下的时候，利器剩余的血量已不足一万。 两人刷出地图，又在擂台场见面，利器赞道：“好玄啊！刀客兄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还是输了呀。”刀客春秋苦笑，随之又道：“不过我感觉，法师越来越有意思了，挺好玩的。” “确实，魔法树技能非常惊艳。”利器说道。 …… 方白宇：“能把利器打到这种程度，刀客春秋足以傲视法系。而且我听说，刀客春秋的魔法树还没有完全点亮，就刚刚我们所见到的战局状况，他好像一直使用的都是射伤法术。我听说，一旦魔法树完全点亮，就会出现法师职业新的职业选择，那时候自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夜莺之舞：“可利器也许是急于胜出，前面交换……算不上交换，他在追击刀客春秋的过程中，也是让度出很大的血量。” 方白宇：“呵呵，让度的话，利器是不会承认的……好，两位高手言谈甚欢，显然平时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寄语花跟屠龙刀的合作，想必非常融洽。” 由于解说的焦点一直是野山梨跟火羽邪云，利器跟刀客春秋的战斗场景，只有少许几个镜头的闪回，只能待到另一边战斗结束，才能给以详细的复盘解说。" 四四四、相聚（33） "露天市场，晨风馆。 随便死点了几道精致的菜肴，以蔬菜为主，搭配简洁的几种肉类食材，映着瓷石般明丽的盘盏器皿，显得十分雅致，还有一支细长方柱形**身的果酒。 蓝水蓝跟苏映雪未到之际，他已抢先支付了费用，近两百金币的支出，对随便死来说也是相当肉痛，但念及销售高品材料契约上千分之一的代理回扣，这点钱也不在话下。 三人坐落后把盏言欢，两位妇人的美艳，令随便死有些失神，手足无措地惶恐一阵便恢复了常态，以他的身份、年纪还有性格，也绝对不敢有以调笑，只是连连举杯，且遥敬并未身在此处的利器，言辞中不乏敬仰之情。**内果酒不足两斤，很快便所剩无几。 苏映雪见他言谈、神色间均带有些惶惑和急躁，不由问道：“随便兄是有别的事情，有急事要办吗？” “苏姐姐可不要这么称呼我，叫我小弟就好……”随便死笑了笑，说道：“野山梨大哥跟利器他们正在比武，我其实想去看的……当然，我们谈正事要紧！” “野山梨大哥？”苏映雪闻言笑问道：“随便……你认识野山梨啊？” 蓝水蓝与她对视一眼，笑道：“看来关系不差呢，莫非随便手上的材料，正是出自于野山梨？” 苏映雪美目凝注，笑意盈盈，明显也是有此怀疑。 她们俩不清楚这个猜测是否准确，随便死更不知道其实她们一语中的，已被她们猜个正着，连忙答道：“不是不是，我很久没跟野山梨大哥联系过了，这批材料是其他人委托我代卖的，那也不是什么名人，估计是不太想暴露身份……怕惹麻烦我估计是。” 见他如此上道，说话间就轻易被人把握到情绪变化、性格特征等等，显然是个老实人，两女又是相视一笑，蓝水蓝说道：“好吧，你手上的高品材料来自何处，我们并不好奇，更加不会向你打听。随便……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手上高品材料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随便死说道：“水、火、仙、妖四种属性，目前我手上分别有六斤，对了……”他说着忽然停了，只见两女同时脸现喜色，不由大感讶异。 既有“目前”，又有“六斤”如此平均到不合理的量化单位，这也就充分说明，随便死本人、或者随便死幕后的那位高人还是组织，手上的高品材料多不胜数，至少会多过这所谓的“六斤”，也难怪两女神色大变。 “小兄弟想到什么事情了，有话但说无妨。”苏映雪收敛神情，故作不动声色地问道。 “妖、仙这两项，我手上还有几套大型材料。”随便死解释道：“就是不能装进玩家包裹里的那种，规格比较大的材料……也是高品。” 苏映雪笑道：“随便……我就叫你小弟吧，你这id取的，真心不太方便称呼，呵呵。” 蓝水蓝也笑出声来，随便死挠头，一脸尴尬，嗫嚅道：“确实，我瞎取的名，两位姐姐叫我小弟就好。” “也许我们可以买断下来，具体价格……”蓝水蓝欲言又止，显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随便死心说正合我意！你们让我卖给别人，我也不敢啊！ 但这话还得迂回着来谈，又要便宜点卖给你们，又不能让你们发现我是个冤大头，否则引发你们各种胡乱猜疑，再惹起忆终年的反感……这活儿不轻松啊！ 随便死心下吐槽，口中却道：“小股材料以每两为基本单位，我刚刚逛了些聊天室打听了一会，也看了下拍卖行目前上拍的优质类材料价格，当然了，两位姐姐跟野山梨大哥熟识，想必交情不浅。也因此我率先找到你们寄语花……水蓝会长。加上两位姐姐人也很好，还有利器大大也是寄语花的副会长……我也不打算再找别人了。” 苏映雪听他啰里啰嗦一大段，看来还是想要卖出高价的鲜明企图，接口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小弟手上这批昂贵的材料，想来也是受他人委托，但我现在看来，小弟在这批材料上还是很能作得了主的？” “对，小弟干脆给我们一个实价吧，无论什么价格，我们都可以再商量，都是朋友嘛，一切好商量。”蓝水蓝说道。 游戏里大凡卖东西的人，总习惯让买方出价，买方又同样习惯让卖方带价，这其实出自于讨价还价过程中，给自己腾出更大回旋余地的心理预期。往往一方报出心理上虚置的价位，对方只说高了低了，在报价一方持续问价的基础上，依然不会爽快地报出自己的设想价位，如此讨论价格的过程就会拉得尤其漫长。 传统上卖方总是先将货品标定价码，然而游戏毕竟不是现实，很大程度仍停留在较为原始的买卖习惯上。 “四十倍！我的意思是在极优质材料价格的基础上，乘以四十倍！”随便死说着，自己倒一脸的讪讪然，随之又道：“当然我们都清楚，目前高品材料在市场上几乎是看不到的，所以它的价值应该是多少，也就完全没有参照标准，但是高品材料从属性、抗性上来看……忘了说，我的生活职业选择的就是锻造，高品材料的提升还是很大幅度的。” “这可是一笔大开支。”苏映雪心下窃喜，这回却是真正的不动声色了，却问道：“极优质材料的话，市场上也是四种属性都有，其余三种价格还算均衡，但要说到火抗材料的话……小弟肯定明白，眼下巨兽副本依然是玩家们首选的材料天堂，火抗材料就算普通的优质类，价格也要远超其它属性的极优质类。” “是啊，所以这个标准怎么……” 蓝水蓝刚开口接话，随便死打断道：“就以水、妖、仙三种属性的极优质材料作为标准，火抗材料不管它。” 他说完心下就在盼望着：快还价，快还价！再便宜点照样卖啊！ 苏映雪嫣然一笑，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啊？”随便死目瞪口呆，下意识间连连挠头，完全想不通，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四四五、相聚（34） "还好蓝水蓝多长了个心眼，无意间却准确把握到随便死的心思，补充道：“价格方面都好商量，但我们是打算买断的，这可就需要小弟给我们一个口头承诺……契约就免了，但是无论小弟手上有多少高品材料，我们都要了……大家是好朋友，咱们君子约定好吗？” 她语声柔软，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明眸凝注过去，顿令随便死目炫神迷，色授魂销，急忙避开了她的目光，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我本来就没打算找别人，选定两位姐姐了，不变了，绝对不变了！” 苏映雪侧顾蓝水蓝，再看向随便死，不由心下暗笑。 后面价格问题再简单一谈，随便死果断作出大幅度让步，参照目前拍卖行寄拍的材料，以价格最低的仙属性极优质材料为基础，小体积散碎材料以一斤一万六千金币计算。大规格材料以根和面为单位，亦以称重为准，这又得加上七十七万一千金币。全部材料成交，累计一百一十五万五千金币。 随便死大笔一挥，十五万多金币也不要了，仅取整数一百万金币，按照目前交易平台上金币价值略形贬值的状态，他提出收取现金转账两千万元。 两女心下皆大为欣喜，虽然购得这批材料当量不大，应用于她们此后的器械制作不过九牛一毛，但这批材料如若放到市场上，绝对是过亿的市值。 对方如此海量眷顾，两女却也不敢真拿随便死当傻子，一番推让之际，随便死笑道：“委托我的朋友，可是利器大大的死忠粉，所以找到你们寄语花，也有这个原因存在。他要知道我卖出去这么多钱，可能还得骂我呢。” 酒楼里就已签下购销契约，其上注明详细，紧跟着各自回城，随便死刚投递出几项材料，银联卡已然收悉到账提醒，淡淡一笑下继续投递，很快便货银两讫。 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苏映雪跟蓝水蓝商量之下，不由大感不放心，又给随便死发送了条语音消息：“有材料一定要通知我们，价格都好商量……确实兄弟今天太客气了，我跟水蓝妹子左思右想，都很是过意不去。” 随便死正待勾画出字幕消息“马上就有”，心神猛地一醒，飞快删除掉，重新勾画回复消息：“朋友放了一部分材料在拍卖行，我刚才已经通知他们撤除下来，以后再有材料，我立刻通知苏姐姐和水蓝姐。” 蓝水蓝跟苏映雪飞快打开拍卖行系统，果然看到一件高品妖抗材料，价格已被竞拍到离谱的程度，兀自在飞快变动，迅速拔高，但两分钟后，这项材料忽然消失无痕。由于竞拍物品有五至十分钟的停拍时间，所以它的消失可以断定绝非被玩家拍去，显然是寄拍主人自行撤销收回，卖主且需承担部分费用。 两个女人置身公会要塞，不由面面相觑，眼中均现出惊疑之色，这个便宜捡大了，反而令人尤感惊悚。 随便死禀明忆终年，这批材料售罄，钱已到账。 他是明白无误地履行了合约，售卖材料的过程无谓多提，钱货两讫，售价两千万也并无任何贪墨不实之举，一应事项交代清楚。话传到忆终年的耳朵里，得知是如此巨大的一笔资金，却自然而然生出贪婪之心，两千万之巨直接给他脑子砸得晕晕乎乎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随便死让他提供账户信息之时，忆终年忽然间醒觉过来。 交付给随便死的材料只是很小的当量，此后若仍能以如此价位成交，可以想见，发财的日子还长着，切切不可因小失大。 而这笔两千万的巨款，忆终年就算想贪墨下来，也绝对做不到，随便死可是野山梨推荐的朋友！除非他收到账款后直接玩消失，否则不说担负名誉上的损失，这场偷摸发大财的生意，也彻底做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却怀疑起随便死的信誉来了，毕竟他今年二十五岁，比随便死还大了四岁，成年人嘛，多吃四年饭算不了什么，但起码心志坚定、成熟、稳重各方面，忆终年自我感觉总要超过随便死。连他都会生出贪婪之心，随便死又岂能毫无雁过拔毛的念头？ 虽说春怀楼拟定的契约上有过注明，这批材料最低售价还要低于两千万，随便死也算是超额完成委托，但如果他心怀不轨，卖出更高的价格呢？ 随便死仿佛看到忆终年心中所虑，即时打消了他的疑心，在通话器里说道：“我一分钱没贪啊，确实是两千万，不信你可以去寄语花打听，你指定寄语花，想必这家公会的情况你比我熟多了……我倒想再降低一下价格，可是她们两个不给我机会啊。” “她们两个？”忆终年心说这人嘴巴够碎的，令人不喜，却捕捉到这个量词称谓，疑惑地问道：“不是只有蓝水蓝一个人吗？你又联系了谁？” “苏映雪啊！利器的老婆，她上赶着主动找我谈，我也不好拒绝不是？”随便死笑道：“而且她能替蓝水蓝作主的，我看得出来，蓝水蓝听她的。这两个女人关系巨铁，绝对是闺蜜！” 忆终年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没问题了。我给你个卡号，你把钱先打过来吧。”他将火羽邪云此前给的不记名卡号，利用文字消息发了过去。 “话说谈判的时候，我请她们吃饭，还花掉一百八十多个金币。”随便死笑道：“呵呵，这钱给报销不？” 忆终年心生鄙夷，不过转念一想，两千万扣除随便死的两万元代理金，再均摊成十一份，他的个人收益也接近两百万，两百个金币折合现实货币也才四千多点，这点小钱以他今时今日的身家，完全不在话下，而且这点小主，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做的。 “你留三万吧，我作主了。”忆终年说道：“兄弟这回干得不错，希望咱们能长期合作下去。”他是忽然想起，随便死却不是凡人可比，那可是野山梨的小兄弟，还真不宜贸然得罪，不由放缓了语气。 “那太感谢了，年兄仗义！我一定小心谨慎，把事情办好！”随便死苦于找不到表忠心的言辞，忽然说道：“我看她们俩这意思，不是嫌贵啊，反而嫌这个太便宜了，很过意不去的样子……” “你想多了吧兄弟！”忆终年一言即出，又察觉语气有点冲了，连忙说道：“抱歉啊兄弟，价格高低这种事不是我能作主的，我们有一帮采集的兄弟呢，我也是受人之托，总之让你卖什么价，你尽量执行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成，我去转款。”随便死说完就待挂电话了，又补了一句：“年兄，等你消息啊。” “放心好了，马上……呵呵，可能还要等几天。” “好。” 挂断了通话，忆终年有些怔神，这怎么一遇到钱的事，自己就那么冒失呢？慌慌张张的，语无伦次的，六神无主的…… 看来还是年纪太轻，得跟火羽大大、春哥他们好好混。 据说火羽邪云比自己还小一岁……忆终年揉乱了头发，狠狠甩了甩头，坚决甩干净各种心魔。 专心挖钱吧，想这种不相干的屁事，简直有病！" 四四六、相聚（35） "肖凡跟火羽邪云的战斗，持续时间之漫长，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目前为止，两人在回廊地图中，已然战斗二十二分钟！ 肖凡的个人属性优胜出许多，攻击力、血量和防御皆在火羽邪云的两倍以上，包括敏捷属性都要远远超出火羽邪云这个盗贼职业，且屠魔匕、曜煜套装上皆附有强力技能，一度大占上风。 火羽邪云却再次进入挥洒自如、动作流畅如水的境界，肖凡以疾跑与飘行相结合，再加上影子的辅助攻击，每当给对方施以强力的压制，却屡屡被火羽邪云敏锐地逃出生天，迅速吃药补满血量。 火羽邪云的攻击性极强，一旦占据先手，烟雨般的漫天刀影，往往却能压得肖凡喘不过气来。 连两位解说也据实况作出顺理成章的分析，如若两位皮甲职业装备相当，或许火羽邪云早已胜出亦未可知。 却没人察觉出肖凡此刻的尴尬状态，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自我纠结中，战斗持续如此之久，影子分身的强势，给他带来的已非得心应手的舒畅感，而是对心神的极大制约。 由于影子一直随身附形，且能使用主将所有的技能，肖凡的攻击性无形中放大了两倍，这样的便利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但影子给他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带来强大的干扰。 配合影子进击，每每在心神中产生各种幻觉，明知在战斗中这样的状态完全不应该，但挥退不开，他的战斗手段变得越来越缚手缚脚，一种伸展不开的被游丝缠绕的感觉，就此袭上心头。 两人再次近身缠斗，双方匕首出击之快，化作密集的莹光闪烁，竟如法术辉光般耀目生寒！ 肖凡身侧那圈影子忽前忽后，忽退忽进，他意念间的指令已然不再刻意指挥影子独立战斗，而是与自己相隔几公分，合击对手。 数秒之后，火羽邪云立感不支，脚下飞退，退势中拧转身形，甫一启步便骤然绕身回返，那一刻并未试图攻击，而是做好了极效隐匿的施放准备。 影子倏忽间电射而出，与肖凡一分为二，由另一个方向截杀过来，火羽邪云眼看着就要陷身左右夹击，无奈身形再退，脚步跨出的幅度就变得更为开阔。 两人身形移转皆快到毫巅，火羽邪云甫一踏入肖凡刚刚所立身的位置，整个人忽然被一股气流托至半空，心神大震。 这股气流无形有质，半空中的火羽邪云全身产生炸裂的微响，密密麻麻的炸裂声犹似极远处传来的炮仗。 曜煜套装附带群体伤害技能：烈日焚心！ 顷刻之间，数据漫天飘洒，火羽邪云掉血数万！ 然而嘣然微响中，极效隐匿终于施放成功，他整个人化为烟幕，消失在当场。 火羽邪云再次出现的位置，炫目的凤凰形光晕涌现，却是肖凡停立当场，随手挥出的一道天级必杀，自然是击落在空当。 再一道淡黄的凤形光束于下一刻突兀呈现，这才是火羽邪云的攻击，这道驭凰猛然跌入绵密如雨的普通攻击中，他身上连中数十击，掉血近万，肖凡却也没躲开这道天级必杀，整个人被击飞出去，－22000！ 肖凡装备太好，总防御和各项属性太高，火羽邪云的天级必杀也只能造成如此杀伤力。 由于影子不受意念分神操纵，紧跟着肖凡一起向后飞退在半空。 这样的大好良机，以火羽邪云极端敏锐的战斗意识，怎能放过？他脚下的地面仿佛不存在一般，身形骤然化作流影，追袭过去，闪电般跃出，便待于半空截停肖凡。 肖凡所在的这个低空区域，已然脱离廊柱，位于湖面之上。玩家置身半空中，且是被技能击飞，必然无从借力，掉下去就会落入湖水中。但观看视频的玩家谁也没忘记，野山梨有云翼技能，他是会飞的！ 野山梨果然飞起来了，飘飘摇摇飞远，半空中微一凝滞，只是错开了火羽邪云的踊身追袭，却并未投返回廊。 但见一道匹练般的白芒，骤然席卷住火羽邪云，一束一放间，却造成了数十次伤害，白芒由此即行消失。 炎光破晓！－63100！ 火羽邪云在这一击之下，血量已不足一万。肖凡足尖尚未踮上廊柱，半空中疾飞追上，整个人与影子相叠，于空际划出积木般重重叠叠的虚影。 便在两人于半空完成贴身，那一刹那间，现场观战的玩家、于视频空间观阅直播的玩家，均仿佛看到了闪电雷鸣的惊悚场景。 方白宇跟夜莺之舞同时停止了解说，所有人紧张得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虽知火羽邪云血量已见底，但谁敢断定他就不能反败为胜，重新抢回先手？ 肖凡终于回归到自己的战斗节奏里，使用最为熟练的普通攻击。 影子与主将，两把屠魔匕刺击劈斫，造成的漫天寒芒都几乎消失，那很可能是人力所能抵达的极限，纵然肖凡本人，也无法数清自己挥出了多少次攻击。 快到极致的观感就是万籁俱寂，于某个难以揣度的时刻，交战的两人似乎凝固在半空中。 火羽邪云跃身于半空，便被毫无间隙的绵密攻击截停，他可没有飞行能力，连以武器格挡攻击也完全做不到，这一次再无躲避伤害的余裕了。 窒息般的静寂感在每个人心头悠悠散去，火羽邪云已然仰身跌落湖中，水花乍见，尸体便已消失。野山梨在湖面上空滞留片刻，轻飘飘地飞向回廊区域。 野山梨胜出！ 这段时间，在很多人的观感中却是犹为漫长，方白宇飞快调阅视频回放，由火羽邪云追袭时，被群伤技能炎光破晓命中，到野山梨几乎于同一刻返回追加攻击，再到火羽邪云被击溃，这个时间的延续只有一点五秒！ “好快！人怎么能这么快！”方白宇在系统昭告中惊呼出声。 夜莺之舞：“确实快……但是别忘了，这两个人一直都是势均力敌的，野山梨有飞行能力，所以才在最后阶段打到火羽邪云无法还手，如果两个人都站在平地上，火羽邪云的攻击速度、移动速度……战斗中的一切应对手法，我认为还要超过野山梨。” 方白宇：“今天确实大开眼界，野山梨胜在装备强力，装备上附加的技能防不胜防，然而火羽邪云……我都难以想象，若是火羽邪云跟利器交战，他的胜率会有多少？” “但我还是想指出，今天野山梨的状态并不太好，除了最后阶段……这个一点五秒的惊艳表现，他与影子分身合作，在跟火羽邪云此前二十多分钟的战斗中，占据的优势并不是那么明显……” …………" 四四七、相聚（36） "九月二十六号下午三点一刻，肖凡住处的九人齐齐登出游戏，诸人物件打包完毕，立于室外或握手、或拥抱，藉辞依依惜别。 春怀楼握着肖凡的手迟迟不放，且左手也搭了上去，笑道：“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 炎神不耐烦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春哥你至于吗？以后想来就来了，十几分钟的事……最多半个小时，也就到了梨子哥家。” “小炎别说了，春哥差点把我忽悠哭了。”肖凡一言既出，诸人哄然大笑，他接着说道：“让小炎这一打岔，我眼泪又回去了……搞得很尴尬的！” “爱哭鬼！”杨烨笑道：“我再待两天啊，梨子、小静……你们可别赶我。” “不赶你，住到哪天都行。”何方静白了他一眼，忽然眼波流转，双掌一拍，笑道：“去彩云乡呀，你们就地采购，带点儿小粽子回去，很好味道的。” “顺路吗？”春怀楼松开了肖凡的手，讶然问道。 “顺不顺路无所谓的，那边有飞行器的座舱……”肖凡说道：“转个车的事，先去趟彩云乡吧，我也好多年没去过了。”其实他是察觉何方静一再提起此处，显然十分向往，索性还能跟这帮好朋友多待几个小时，就此附和她的提议。 “那就去转转？”狂暴猪转顾诸人，意示询问，又说道：“小妹别担心，晚上一准能到家。” “行。”钱猫点点头。 大家都同意，那就一道出门去了，依然是选择速度极快的飞行器，杨烨却藉辞有事没有跟上，坐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彩云乡如今大异以往，三年前何方静曾与同学一同来过此处，记忆深刻的那条清幽小街已然被扩建了百倍，街区蛛网般左转右绕，每一条街区路旁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全是各种规格迥异的店面，售卖形形色色的工艺品摆饰、器皿、贴画、剔墨纱灯和古色古香的衣装。 各处沥青或青石铺就的路面，倒还留有些旧城风貌，能看到少许几个院落和精巧的寓所楼层，但无论如何极目眺望，却再也看不到阡陌纵横的田地了。 众人走入过去一打听，此地去年建有两处小型游乐场，当然更加少不了的，就是全国各地的风味美食了，桂花小粽子依然是绵延数百年的当地特色，沿途看到数十家卖桂花小粽子的店面。 浏览闲逛中，几人都是边走边吃，何方静开了句玩笑：“我们吃的不是粽子，是文化。” “这个文化——”炎神将手中的小粽子胡乱几口嚼咽下去，说道：“味道很一般，没什么特点。” 肖凡仔细品尝，也皱眉道：“按说这个季节，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这味道确实有点……应该是用的干桂花，还是酿制的！这食材完全不靠谱！” 富贵妹眼尖，指着侧前方一幅飘舞的竖布条幅，提醒道：“那家说是用的新鲜桂花。” “去看看！”“走，过去看看。” 众人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炎神随手把半纸袋粽子扔进了街旁的垃圾筒，云飞扬见了上前半步，大概也想扔，随之发现肖凡的眼睛看过来，连忙提在手里握得紧紧的，直到肖凡跟春怀楼率先大步走进那家店内，他才故意落后几步，悄悄把纸袋扔了。 狂暴猪站在他身后，一眼看个正着，不由连连摇头，叹道：“糟蹋粮食呀，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说着随手把自己的纸袋也扔了，还冠冒堂皇地左上右下拍拍手，好像手里有灰的样子。 云飞扬脸上神色怪异，身旁的钱猫轻轻一笑，他却没扔粽子，挎着背包径步走入店内。 ………… 回返飞行点的途中，春怀楼拉着肖凡走在后面，问道：“你觉得阿火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他有一种……”肖凡迟疑片刻，不知应当怎样表达，又接道：“他有一种我很缺乏的果断，决断力很强。” “那件事你也看在眼里，阿火肯定跟社会上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复杂势力吧，有很深的联系。”春怀楼说道。 “我看也是，但跟我也没啥关系哈，我管不着，更加不想管。”肖凡说道。 “不是让你管，你觉得这样的人，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春怀楼目光炯炯，又解释道：“当然跟我们没关系，他有他的生活，咱们也不住在一个地方，但仔细想想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跟我们有相当紧密的联系，就有点儿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你觉得呢？” “还好啦……春哥言重了。”肖凡笑道：“就像你说的，他有他的生活，咱们互不干涉就好……互相尊重吧！” 春怀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随之叹了口气，笑道：“也对，是我想多了。” “不过，春哥近来正在帮他打理魔道中的事务，但他现实中要有什么大买卖之类的……”肖凡迟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春哥尽量还是敬而远之吧，咱们都是普通居家过日子的人，太吓人的东西，咱们真心玩不起，对不对？” 春怀楼点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也是跟你同样的想法。” 肖凡哈哈大笑，骤然一伸手，叫道：“知己！” “正是知己！”春怀楼也笑出声来，握住了他的手。 “那么春哥眼中，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一个形象呢？”肖凡又再问道，眼中颇有殷切之意。 “你啊？”春怀楼笑笑，“你跟他们都不同……对了，钱猫跟你有些相似，说好听点叫至情至性吧？朋友相处这都没问题，绝对是值得信赖的好朋友。” 肖凡苦笑道：“春哥不妨说得难听点。” “哈哈，就是有些优柔寡断了，当然这也没什么。”春怀楼笑道：“其实你别看小猪油腔滑调的，或者小扬还有些内向话不多的样子，其实包括小炎，包括我跟阿火，我们深心里都是利益至上的人，你家小静……” “我跟小静也是利益至上。”肖凡脱口而出。 “不是……”春怀楼收起笑容，缓缓摇了摇头，“你跟小静性格不同的。小静就不说了，相处这几天我也不太了解她，你不一样，你跟钱猫差不多，你们都是习惯于把别人的利益，置于自己之上的人，或者说朋友的利益，你关心的人的利益，要大于你对自己的关照，这个不见得不好……呵呵，有点绕，我心里是明白的，但我口才不行，说也说不明白。” “那富贵妹呢？”肖凡心下有些无奈，春怀楼的说话跟苏映雪的看法如出一辙，他又问道：“富贵妹总是最单纯的吧？她那么……年轻，又天真，对吧？” “不对！梨子看人眼光真的……非常不准确。”春怀楼大摇其头，“什么是单纯？婴儿最单纯，那是先天意识决定的，只知道索取，完全不需要回馈，所以很多小孩撒泼叫嚣着要这个要那个，就是舍不得抛弃婴儿期的先天意识……美其名曰童真未泯，自私自利也成了被大人赞许的理由。” 肖凡闷闷不乐，说道：“让春哥说得这么彻底，人活着……难道都那么邪恶了？” “邪恶？呵呵，这也不准确。纯洁是为了夸赞别人，那一定是个好词，所以看一个人纯洁与否，要看他是否仍具有对他人善意的本性。”春怀楼笑道：“富贵妹很率真，对朋友够义气，目前来说也不太做作，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大概……是这么认为的吧？” 肖凡语声迟疑，脑子里一团浆糊，彻底懵了。" 四四八、遗产（1） "五、遗产 鹰谈市东郊一百六十里，天阳山顶。 方圆不下十里的植物园，栽满了大面积香椿树，此处有上百名园丁收取远超市面上应有的酬金，孜孜不倦地每日劳作。树丛中开拓出多条车道，占地半公里的摩天办公大楼有九十九层之高，其内有超过五千名员工。 由山脚下一家民用供电公司独立架设的输电线路，和纵跨四个省境、从祁连省一直通到这幢大厦的晶岩气管道，均用来提供此处的生活设施所需，这一切都是燕南群的私人资产。 燕南群还独资筹建了离地数万米的卫星舰队，为此他耗巨资投拍下相当于两个地球体积的制空权，用这十六艘卫星巡航器，向他遍布全球的商业帝国发号施令。 他的总资产超过二十万亿，燕南群拥有巴蜀地区的烟叶种植基地、蒙哥达的铜矿、北欧的工业钻石矿、泰国的可可园、淡马锡的橡胶、印度海的盐、东国晶岩气过半的开发权、北美洲所有葡萄种植的开采权。 广泛应用于全球的磁悬浮管制机构，他也占了百分之二的股份，有较大的发言权。包括眼下东国向外太空开拓的战略目标，他也极感兴趣，投资巨大。 他的产业涉及发电、水资源应用、风能、核能、光伏、堤坝建筑、道路运输、小型武器研发、卫星信号适时转播等各个领域，世界上所有国家，但凡稍具必要，几乎都设有燕南群机制齐备的子公司。 从游艇、飞行器、风能滑板、弹子机、鹰、纯种马到风情各异的美貌女郎，从大西洋洲的庄院、海洋上的岛屿到西欧的农场，甚至燕南群名下有九座高尔夫球场，有三支橄榄球队。他这一辈子什么都玩过，符合他身份的，或者不符合他身份的——他曾在夜店寻找女郎打情骂俏，他还跟一群七岁小孩子开心地玩过七彩子游戏，并为之争吵得面红耳赤——他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但现在他老了，玩不动了，他的亲信下属走遍全球，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他活不久了。年轻时候难以置信的事情终于发生，庞大的财富储量，彻底成为他痛苦的根源。 人类历史上，除了少许几个古老的家族，或民营组织自发膨胀的基金会之外，从未出现过纯粹自然人拥有如此巨量财富，上半年“胡说”财富排行榜上，燕南群在全球排名第十四位，预估资产合华币两万亿。 燕南群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第一段婚姻只持续了两年，那是发生在他二十六岁时候的事，这位前妻不能生育，跟他友好离婚，为此他抱憾终生，发家之后他找到了这位前妻，托人带去大量物资和钱财。其时前妻年过四十，只身生活在徽州的大山群里，为当地简陋的小学校提供教育援助，那是国内著名的小阳寨，至今被认为是边远地区。 第二位妻子是孤悬海外的台港洲著名交际花，聂雨函婚前风情万种的妩媚姿态，于婚后彻底改变了性格，这段婚姻由燕南群四十七岁延续到五十四岁，顺利离婚后，受尽折磨的七年绝非事件的终结，聂雨函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折磨仍在继续，而子女长大成人后，聂雨函已然置身幕后，遥控事件的发展。 燕南群跟妻子以及四个孩子天各一方，今天他们一同趋车前来，因为燕南群死定了，分钱的日子到了。 为了这一天，燕南群已经筹划了好几年。 这幢大厦既高大且开阔，每一层均屋轩宇郎，每一层均有一座风格迥异的露天阳台，前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在夕阳下的阳台上进餐，但他吃得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无法进食，只能依靠营养液把命吊着。第九十层以上的九层，全部由他私人用度，这九层并未分出隔间，均为通体巨型屋宇。 三万多平米的通彻空间，不亚于四个足球场，对很多人来说，初入此处可能颇感阴森，但对燕南群来说却是毫无障碍。凭着勇气、智慧、汗水和运气逐渐积累起来的财富，享用它是燕南群的权力，要将之施舍给别人也应该是他的乐趣，但到了此刻，他却成为一群食尸兀鹰敲骨吸髓、残酷瓜分的目标。 坐在磁动力轮椅上的燕南群，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满脸枯干的深刻皱纹，头顶光秃秃的，头发已经完全掉光了，上下两排牙齿也会随着口腔的开合而摇动，但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病得很重，病情古怪而罕见，哪怕全身骨骼全都换为合成材料，也救不了他的命。 那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对他重要的呢？为什么还要为了钱去伤脑筋？ 等待死亡缓步来临是无聊的，是一点刺激感都没有的，是令人很快就感觉厌倦的一件事。 看着妆容齐整却已难掩苍然老态的聂雨函，还有她的四个孩子，燕南群的厌倦感更加强烈。然而这场戏他必须演下去，演到最后。 他不在乎谁能分到他的钱，但他很在乎谁得不到他的钱。 眼前这四个跟他血缘最为亲近的人，还有第二位妻子聂雨函，他们将于此行之后空手而归，一分钱也得不到！ 今天来的人很多，四个子女都随身带有律师跟内外科医生，洋洋洒洒一群人；还有燕南群的四名生活顾问，十多名私人律师，三十多名医生；燕南群除了邀请尚在人世、六十九岁的堂妹燕艳之外，再无其他家人应邀前来。 其余的就是朋友了，战友、同学，社会上的，生意场上的，官场上的等等，隐者无踪赫然在列。社会地位最高的一位，无疑就是国防部长董千里。他六十岁还不到，却算得上燕南群最重要的至交好友。 人数不少，在九十九层寥阔的空间里虽然不会拥挤，但全围着轮椅上的燕南群，就显得很有点热闹了。 连聂雨函也带了名身材瘦小的律师，燕南群心下失笑，又琢磨着她要带律师干什么？ 三十五年前离婚之际，聂雨函已经拿到过九千万现金。当然以她的挥霍无度，自命多情而又一片狼藉的生活态度，早在二十年前，她的钱已经被一个摄影师给卷光了。 这么多年她靠什么生活的？燕南群难以想象，也根本不关心。" 四四九、遗产（2） "四个孩子均有一笔信托基金账户，委托在一家保险公司名下，无论是哪个一旦达到二十周岁，就可以取得一笔两千万的生活基金。由于离婚时孩子们均随母亲生活，平时他们的基本生活费用，均由保险公司按月转账，这钱就相当少，仅够粗茶淡饭。 有这样一位巨鳄的父亲，从离婚最初的阶段，四个孩子小时候，就经常受母亲指使找到父亲住处，按照聂雨函的想法，当然是要维系起这段难能可贵的父子亲情。燕南群也能理解，且对此颇感欣然，有一度他尤其喜爱小儿子燕传林。 燕南群的下一代都是按家谱“传”字辈取名，老大燕传众，次子燕传议，老三是女孩燕传唯，老四燕传林。取的是众议成林的反意，希望子女不为流言所惑，坚守本心。 燕传林中学毕业后，考取了北美洲著名的顿冒商学院，学成归来找到父亲，一番天花乱坠地吹嘘，燕南群心下已是略感不喜，却也不忍拂其意，给了他一千万让他做投资，半年后追加到一亿，果断让他败得干干净净。后来派人调查才了解到，这个小儿子不是学成归来，而是游学归来，在外国那几年到处流窜，什么也没干成，吸毒、**、**倒是学会了。 自此燕南群再不理他，转而关心起老三燕传唯，毕竟是女孩子，感觉上总是温顺许多，这回他多长了个心眼，女儿再温顺他也信不过。随之果断调查到，燕传唯十五岁那年，为了一件当时流行的烟缀形裙摆的舞衣，通过跟保险公司代办员尚床，违约支取了五十万元信托基金。 其后几年，她几乎睡遍了这家保险公司所有的男性，燕传唯母系基因传承得不错，身段发育得很是诱人，到了十八岁那年，属于她的两千万基金已被挥霍一空。 为此燕南群故作大为震怒，把这家保险公司告上了法庭，索赔数亿违约金，十多年下来，他早把这件事给忘了，但这个官司还在继续。 今天看着燕传唯这张脸，燕南群心中不胜唏嘘，她今年也才周岁三十七，虽浓妆艳抹的一副贵妇模样，却也掩饰不了修长的颈项上皱折的肌肤，这孩子老得有点快。 燕南群再看向其他人，大群人聚集此处，却无人说话，或神色肃穆或一脸强作镇定的平静，没有任何人脸上有一丝笑容。每个人都在表演，今天的场面显而易见，也许是这些家伙人生中最重要的舞台。 今天将由他的私人律师团里的首席律师宣布他最终的遗嘱。 这是燕老第七次修改遗嘱，如果一切顺利，今天很可能就是他此生中最后一次。 三十二岁的女管家金甜悄步走了过来，但清脆的脚步声依然打破了静寂，三公分高的水晶后鞋掌是燕南群的要求，他喜欢自己静悄悄地待在角落里思考问题，但不喜欢仆从像鬼一样悄然出现，那会吓到他。 是的，燕老也有害怕的事情，近十年来，他一直被神经衰弱的梦魇纠缠。 “要用点奶昔吗，先生？” 金甜弯腰问道，丰隆的胸脯饱满地垂前，与燕南群的鼻端相距不到六公分，她的语声放得极为绵软，仿佛情人在耳畔的温柔低语。 假如身体状况允许的话，这个女人很可能成为燕南群第三位妻子，因为他活到七十多岁，才遇到如此面面俱到的女子。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可不是说说而已，需要充分的关注力，敏锐的观察能力，强大的执行力，还有极端的才华和情商，这个女人不算十分漂亮，但全面抵达燕南群梦想中的状态。 然而他早已不具备将女人按倒在地的体力，于是金甜没有成为他的恋人，却变成了他的管家，四名生活顾问均受她吩咐调度。 “绿茶，浓一点，谢谢。”燕南群礼貌地作答。 金甜眨了眨眼睛，腰身弯得更低，却随之转身挺立，清脆的水晶敲击复合地板的响声渐渐远去。 燕老死后，她肯定也想暴富！这是当前每个人脑子里同时浮现的念头，包括燕南群本人也有过相同的猜测。 财富到了燕老这种程度，无论是否出自他的意愿，他已然变成一具人形怪兽，每个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好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对一个以万亿为单位的巨兽来说，一亿算得了什么？ 给我一个亿，你只是拔一根腿毛而已，老家伙，你把我的名字塞进你的遗嘱里，反正那里有的是地方！然后我们就可以把这件事忘了。 但燕南群的心性，早已渡过了时不时发生软弱的阶段，近来他发现，自己置放信件的橱柜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不问自明，这显然出自金甜的手笔。 她凭什么想得到我的钱？ 他不会给她一个亿，一百万也不会给她，每月支付的工资已经过高，此后但愿她再也找不到这样高工资的地方！事实上，遗嘱里根本没有金甜的名字！ 燕南群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众人，围绕此处的人们，却不曾察觉他目光的打量，只是觉得他正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眼，双眼似闭未闭的，没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董千里轻咳一声，也许是想讲个笑话，打破一下令人窒息的氛围。毕竟此处除他之外，其余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敢开口说话。 但清脆的脚步声又再逐渐响近，金甜动作温柔，左手掀开轮椅上的托架，将一只托盘放在燕南群面前。 托盘里有一小包敞口的白色糖粉，半小**蜂蜜，**口蒙上了一小截毫无花纹的纸巾，还有就是那个玻璃方杯，抵达三分之二杯身处的绿茶。 杯身随托盘甫一落下，里面生机盎然的嫩绿茶水还略微晃动出缕缕波纹，杯底占据四分之一杯身的宽阔扁平的叶茎，正如鲜花舒展，轻缓柔蔓地盛放，小小一个茶杯里的天地，却透着绿意葱茏的美景。 燕南群说了一声：“你出去吧。” 金甜转身离去，然后燕南群将整包糖粉倒进茶杯，顿时搅乱了那片绿意，他再掀开纸巾随手抛出，一口喝干了调稀过的蜂蜜，这才伸手握紧了滚烫的茶杯。 时近正午，轮椅托架上带有计时器，十点五十二分。 这是他此生中最后一顿午餐。" 四五O、遗产（3） "其实对利器等五人来说，都不愿意毫无目的、纯为作秀地pk一场。正如火羽邪云的自嘲，这分明就是耍猴戏，余者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深以为然。 但在用完了就删一再要求下，火羽邪云又跟刀客春秋来了一场，轻松取胜，且在战斗姿态的灵便上远超利器，显示出他魔道第一人的洒脱，刀客春秋很有风度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输得心服口服。 何方静向利器挑战，高级状态的亡者深渊，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吊诡的时机施放，利器差点儿中招，如若被亡灵法阵困住，那可就万事皆休。虽然最终还是利器取得了胜利，且剩余血量高达六万，但这次是真正的险象环生，战斗完毕，只看利器的神色，显然仍是心有余悸。 最后一场，肖凡竟然向何方静挑战，刀客春秋打趣道：“利器被梨子无视了。” 肖凡笑道：“刚好一人两场，都不耽误。” 四人简单一算，果然不错，每人都是出战两场，不由相顾大笑，这下谁都别笑话谁了。 何方静施放出力场技能，然后双臂合抱，好整以暇地看着肖凡在力场中飞速前进，十五码到十码，再到五码，再到两码，一码……何方静动都没动！ 近身之际肖凡匕首刺出，何方静微一扭身躲过，肖凡再出一击，她竟以书本状的武器格挡。 肖凡无奈退后半步，垂下了武器，挥手正待认输，何方静勾画出文字消息：“梨子哥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认输了吧？” 由于载入地图的语音状态是视频可见，肖凡连忙回复一条文字消息：“明白了，实在下不了手……就算明知道是游戏，我也没办法对你动手。” 两人都没预料到，他们俩的文字消息交谈，也同步刷进了视频字幕端，这下子魔道里可就热闹了，他们俩的恋情传播较为广泛，但在外还算相对收敛，于全服公屏上打情骂俏，倒还是首次见到。 登时昭告一片，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出来打趣，连方白宇也通过系统昭告隆重祝贺、艳羡调侃，世界频道一时间热闹非凡。 随着肖凡认输，两人退出了载入地图，用完了就删也浮起苦笑：“这两百万我得扣下来，你们俩这一场无论怎么剪接，也没办法用呀！” 何方静笑而不语，肖凡连连点头，说道：“理解理解，该扣的，你说的对……”他忽然抬头问道：“给一半行吗？一人五十万，我不贪，毕竟咱们签过……” “梨子哥……” 何方静拉着他的胳膊摇晃，比武场里一指之触可就是pk状态了，当然肖凡不可能反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何方静嫩红的嘴角微微翘起，一脸娇嗔的模样，结合她绝世的容颜，其艳丽的姿色美到了极致，无数玩家大晕其浪，这野山梨运气也太好了！如此一位人间尤物当众对着他撒娇，这得修行几辈子福缘，才够这一世的**？ ………… 魔道公司方到底未曾扣除肖凡跟何方静的契约酬劳，只是要求他们俩靠在一起，作出多种亲密姿态，拍了一组照片。 夜间十一点的时候，肖凡跟何方静正带着忆终年刷秘境怪物练级，火羽邪云、春怀楼、炎神、钱猫等人陆续上线了，云飞扬来得最早，由于火羽邪云不在线，他也陪着忆终年三人刷了会儿怪。 起初的约定，就是每个人均不得自行挖掘材料，既然人到齐了，诸人重新约定城池坐标，开始挖掘高品材料。至于上品材料，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上回的地心冷火被他们全然采收干净，也才不足十斤的当量。再挖下去便触碰到枯硬的死地，是否地壳谁也弄不清楚，鉴定结果是“死地”，就无论如何挖不动了，忆终年要将燕云大陆打个对穿的决心未泯，却也不得不愀然放弃。 此后再换别处开挖，一层一层的高品材料，直到某些甚至深达三百米的死地，也再未遇到过上品材料。春怀楼的意见是不必苛求，一切随缘更好，毕竟要想频繁而反复地尝试各处地底有无上品材料，开挖和采集沿途高品材料的工夫，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随心所愿没有跟过来，并且这此后几天他都无法参与采集，他必须要先行完成利器、隐者无踪他们的器械制作任务，有他的指点和亲身操作，融合优质材料制作器械这项大举措，才能够顺利进行。 挖地之时，遇到过几种砂地怪物，多是小体型的，等级也不高，随手就清理掉了；遭遇到过一头百级地龙，将他们十人一股脑儿秒回去了，狂暴猪还不幸掉落了一件装备，好在通过传送阵和坐骑，飞快赶返此地拾回。 这之后，按照火羽邪云跟春怀楼的意见，随心所愿即便完成了制作器械的任务，野外采集还是不要参加了，好在手上储存有高品材料，也不可能令他闲着，各种发明创造有得他忙的。 火羽邪云上线之际，率先跟队友进行转账分钱事宜，经春怀楼提点并征得众人同意，此后采集来的材料所得收益，共分成十五份，十一人队伍余者九人各得一份，火羽邪云跟亿终年各得三份。 但议定随心所愿不再参与采集，他表示也不参与分利，随心所愿的这一份红利，经商议便宜了忆终年，倒是彼此推让之下争得面红耳赤。忆终年到底也没好意思收下，结果就是总账均分十四份，火羽邪云跟忆终年依然各得三份，余者各得一份。 忆终年想到下午收悉随便死的消息之时，还生出贪墨独享之心，不由得更感羞愧。这些参与采集的玩家，果然都是火羽邪云的至交好友，对钱财毫无贪婪之意，起码在商议的态度上，均表现得甚是谦仰。 肖凡的看法依然是疾速联系寄语花，这正是利器等人砸大钱开拓的时机，能多提供一些高品材料，他们在优质材料上的付出，就会节约许多。 本来火羽邪云跟春怀楼已然向他保证过，天明之际就联系随便死，但看着肖凡神不守舍的样子，他们俩心也拎起来了，玩家私密文字消息，可是别人难以察觉的！ 野山梨要控制不住冲动，私下给利器发条消息，这场大富贵可就脱手溜走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春怀楼吩咐忆终年，立刻与随便死联系，刻不容缓！ 火羽邪云长叹一声，说道：“梨子，你这家伙也太让人不省心了！我都……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我什么也没透露啊，我也没联系过利器大哥。”肖凡故作不满地装无辜。" 四五一、遗产（4） "众人纷纷报之以白眼，只有何方静嫣然一笑，貌似十分高兴，忆终年跟云飞扬也转开了视线，他们俩可不敢得罪野山梨。 “梨子，这件事咱们一定要先说清楚，拍卖行里挂的单都撤下来了，你也很清楚这件事，对不对？”春怀楼见肖凡点头，又接道：“既然不寄拍了，就我们暂时来说，更不会再找别的买家，以低价逐步把材料交给寄语花，算是援助利器他们，待他们打下恒天古原，我们再找其他的买家。我这么说，梨子能明白吧？” “明白了，在这个过程中，我绝对不会向利器大哥透露一个字。” 肖凡言之凿凿，但火羽邪云哧了一声，接着哧哧声连响，炎神等人神色不屑，完全信不过他的样子，搞得肖凡很是羞赧。 春怀楼的话却还有下文，“那么假如利器他们在我们的援助之下，并未打下恒天古原，或者更有甚者，屠龙刀跟寄语花发生了决裂，种种眼下难以设想的局面出现了，梨子，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众人也颇感意外，没想到春怀楼提出这种设想，不由一齐盯紧了肖凡。 肖凡答道：“当然要继续援助寄语花，那是利器大哥跟嫂子的投资重心，他们开战也好，发生各种纠纷也好，我们的援助始终不该变……何况阿火也是寄语花出来的呢，当然应该帮助他们。” “我只认人啊，我可不认什么势力组织，寄语花又怎样……”火羽邪云笑道：“蓝水蓝要跟我尚床，我就在其他方面帮帮她也无妨，但这个高品材料的秘密，绝对不会由我泄露出去，这是利益！而且是包括你在内大家共同的利益！跟人情毫无牵扯，梨子你好该分清主次。” “春哥也说了，援助可以，但不能泄秘！”钱猫也接声道：“梨子你这态度……搞得大伙儿心都悬起来了。” 他这么说起来，有几人便出声附和。 “好吧，我承诺……我保证！”肖凡笑道：“看你们这眼神吧，一个个都信不过我，我发誓好不好？我绝对不会漏出去一个字！” “你行了吧，我这越来越不放心……” 狂暴猪一言未毕，春怀楼截声说道：“我们该向阿火看齐，在实力还不够强大的时候，绝对不参与势力斗争。魔道里的势力斗争随着天级高手的出现，会越来越复杂，你一脚踩进去，很可能就拔不出来，梨子，我看你也是怕麻烦的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对不对？” “对。” 肖凡点点头，看着一众队友脸上犹带不豫之色，显然都是不放心自己，不由笑了起来，正待扯几句什么，火羽邪云忽然笑道：“有女人找我谈情说爱了，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一步……”语声一顿，又道：“终年你快去联络随便死，我去去就回，辛苦各位了！”他说着便开启了回城金帖。 诸人面面相觑，何方静提醒道：“是那个柳总，柳青，一准的！不会错！” ………… 这回随便死带来的高品材料额度，是首次的三倍有余，折现高达七千万以上，忆终年郑重交代，必须把价格降下来。 随便死苦思冥想，这好东西非得要低价销售，还真是不好弄，最怕的是惹起苏映雪疑心，想来想去也是没辙，随得主人意，做得好活计，只好告诉苏映雪，上回收钱过高，让朋友好一番批评教育，这回无论如何要少收点钱。 这样的招数用老了，苏映雪跟蓝水蓝就算欣然接受，也难免心下生疑，这指定是个熟人！还是个非常亲近的熟人！ 熟人之中，谁会对利器如此崇拜？满天飞舞的钞票都大力让度出去，这简直难以想象。 熟人之中，谁又会有开掘大批量高品材料的能力？野山梨是不用考虑了，整天跟何方静腻在一块，玩游戏都心不在焉的，他是绝对没机会。 算来算去，也就火羽邪云有这样的实力，更只有他能想出这样的手段，暗地里援助寄语花。昨天下午拍卖行出现的妖属性高品材料，肯定也是他放上去的，后来察觉不妥，又给撤下来了。 但是面对利益，火羽邪云会有这么好心吗？ 他可是极端的实用派！ 苏映雪跟蓝水蓝反复商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着随便死，当然不会说出这些猜想，苏映雪只是问道：“那么小弟这回，打算以什么价格成交呢？” “超过五千万，我就没办法向雇主交代。”随便死说道：“请两位姐姐明见……我也是很难做。”他说着果断露出苦恼之色。 苏映雪笑道：“小弟，我也老实跟你说吧，今天这批材料价格超过两亿。我看不如这样，我给你两亿，你回头报账五千万，咱们皆大欢喜怎么样？” “苏姐姐的提议，真是把我往死里引诱哈！”随便死苦笑道：“我倒是想跟我的id一样，随便死一回！但不行啊，我的上线认识你们的，我可逃不掉。” “办法是有的，收到钱之后立即删号，呵呵，谁还能到现实里把你揪出来？”蓝水蓝调侃道。 随便死正色道：“两位别拿开涮了，我敬你们年纪比我大，莫非在两位姐姐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嘿嘿，这种玩笑不好乱开的。” 苏映雪却不理会他微见怒意的话，原来就在前一刻，蓝水蓝给她发了条消息，经属下调查，确认当初在论坛发布野山梨刷沙洲毒蝇视频的玩家，正是随便死！ 她径直以通话器给野山梨拨过去，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梨子，是你吗？”苏映雪气势汹汹，说道：“你是跟阿火学的吗？跟我玩这一套！” “嫂子好……嗯？”肖凡语声由平静变成讶然，紧跟着问道：“我玩哪一套？” 原来他接通电话之前，诸位队友已经一再重申，必须隐瞒住，万万不能透露！ 富贵妹见他接了通话器，又发了条文字消息给他：“不得泄露”！肖凡连忙点头，打了个眼色，以示心中有数。 “那批高品材料，是你委托随便死卖给我们的吧？”肖凡装得太像，苏映雪语声也有点儿迟疑了。 肖凡问道：“什么高品材料？”" 四五二、遗产（5） "苏映雪沉默良久，直到肖凡“喂”来“喂”去询问不停，方才作答：“如果不是你，我还是会有点失望的，如果真的是你……我会感到很欣慰，谢谢。” 肖凡热血上涌，心下一阵冲动，差点儿便脱口而出，恨不得立时就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好歹忍住了，说道：“嫂子在说什么呢？拍卖行好像看到过高品材料，不过量不大，我当时想拍来的，但……” “好的，你忙吧。”苏映雪似乎忽然变得意兴索然，说着便挂断了通话。 肖凡盯着通话器，也是大为怅然，苏映雪跟利器夫妇俩的面容，在眼帘前倏忽滑过，心里面好像有个重要的东西丢失了，或者即将丢失掉，整个人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不舒服，但又无语可诉，难以表达。 何方静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冲他微微一笑，含情的美目中似乎蕴藏着丰富的内容，有深知他内心中一切纠结的理解，还有温柔的包容。 这一刻，两人只是五指交缠，肖凡却仿佛与她融为了一体，情不自禁拥紧了她，双唇很快吻住她花瓣也似的红唇，何方静却毫不回避，很快红唇轻启，香舌款伸，给以他婉转甜蜜的回应。 富贵妹与云飞扬不约而同转过身去，避开了一直紧盯着的目光，忆终年去了城里给随便死投递材料还未归来，否则他肯定也是相似的举动。 “梨子悠着点，别乱来呀你！咱们都在这儿看着呢！”狂暴猪笑道。 众人哄然大笑，肖凡连忙松开何方静，却仍与她手挽手，讪讪然地环顾诸人，脸上登时就红通通的，好在随心所愿制作的照明器粉红的灯芒之下，倒也不是那么惹眼。何方静低垂着头谁也不看，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 ………… 他坐在那里，形容枯槁，垂垂老态，行将就木，透过六米开外的水晶幕墙，他凝望着楼外的天空。由于此处已是大厦最顶层，离山顶都有五百六十米的高度，再无一棵巨树的树梢能攀上如此高空处，透过昏沉的天空，透过薄薄的云朵，他能看到数十里外的鹰飞塔，矗入天穹高达两千米的塔身朦胧的轮廓。 他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阴沉而无雨的天气，非常适合死亡。大半杯绿茶已喝到见底，但轮椅与幕墙相隔六米之远，对他可能有些艰难，但他自信这点儿难度，还不至于困扰他。 “可以开始了。” 他轻轻说了句话，仿佛听到屋子里扬起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董千里凑近他，紧跟着弯腰，以所有人都能听见、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那么就通知电视网终端的机组了？” 燕南群微不可察地侧头，仿似要避开董部长头部的贴近，因为他坚信自己的耳力不比年轻人差，随之点了点头。 四名子女带来的精神科医生围将上来，将燕南群的私人医生挤出了人群，当然，大家都是体面人，也无谓推拉，并没有为此发生口角。 经过几名脑外科医生的检查，又是仪器又是目测又是光照，确认燕老最近两个月来，并未有身体的摔伤和碰撞，从外科专业角度看来，没有外因影响到他的精神状况。这一条很快被所有律师记录在案。 约请的十二家电视网的人员，早已焦虑地守候在九十八层，此时纷纷再登一层，将各式**组对向各个角度，燕南群的每一声叹气，每一个咳音，甚至他微不可察的呼吸变化，都将被记录在案，因为这牵涉的是尤为巨大的财富。 “这一位，首都总军区医院的何副院长，何长胜，两届代尔医学奖金的获得者，专攻精神外科跟心理辅助，也是我的心灵导师。”董千里介绍后，显然在场很多医生都认出了何长胜的身份，随之董千里加强语气确认道：“我想有我在这里，何老师绝对值得信赖！” 燕南群“嗯”了一声，还加了一句话：“我信得过你。” 何长胜走上前来，寻了张凳子坐下，他身材纤细，也不怎么高挑，却目光炯炯，五十来岁的样子，整个人精神奕奕的，表情透着十二分的严肃。 “那么，请燕老的四位子女各派一名律师出来，认真听讲，做好记录，有问题一个一个来，不要抢话！”董千里侧头看着燕南群，肃然道：“燕老也请派出首席律师，这些记录决不能错，一个字都不能有遗漏。” 加诸在燕南群身上的时光刻不容缓，燕南群立刻就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依然有足够的思维能力来拟定一份遗嘱，只要这一点得到证实，从严明公正的法律上看，他怎样处理自己的遗产，在他死后，遗嘱就不容其他人篡改或误读了。 当然活到燕南群这个岁数，早已明白一件事，法律的公正永远有段走不完的最后一程，无论多少代人执意构建文明，只要仍然由人类的意愿去主宰人类，这最后一程永远也迈不过去。 他能够自作主张留给后人的遗产，只会是他庞大帝国中很小的一块蛋糕，就连这一小块蛋糕，他也不敢确保肯定会如他所愿，留给世人。他可没有天真到坚持认为，自己的所有财富都来源于自己的辛勤努力，机遇跟助力缺一不可。而这个强大的助力，正来自于类似董千里这样的人物。 所以他要立下遗嘱，以表明自己充分了解游戏规则的姿态。他要做主的部分很小，假如有一千亿可以自行作主分割，他就绝不会得陇望蜀，主张两千亿。 早在十年前，他于起草第二份遗嘱时已然注明，这一块归某某慈善基金会，那一块归某某妇幼保健联合会，还有助贫扶幼的指派，各种社会上的互助组织，那时候他还很贪心，留下了上万亿的资金填上了他真正想给的人。 那时候燕南群六十九岁，如今他七十九岁了，他更成熟了……不！他更谨慎了。与其主张巨额遗产留给那些人，到最后谁也得不到，只会便宜了某个不明不白的私人。 经过多年来与方方面面的反复试探，燕南群终于豁然开朗，他如果有本事，就把这些遗产带到土里去！或者像灰尘一样散播到全球，否则，他能主张的资产，只有一千亿。再想要得更多，就是白日做梦了。 何长胜之外，燕南群的对面还坐下了四名精神科专家，分别来自于四个子女，他们将塑胶铭牌立于桌前，上面端正的黑体字在**下清晰醒目，显示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跟他们的雇主有同样的期望，老家伙的神智最好是清醒的！燕南群的想法恰好在这一点上，跟他们达成了暗合，于是他仔细端详着四位专家的脸，似乎想从中寻找什么端倪，其实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依旧清醒，并不糊涂，神智没有任何问题。" 四五三、遗产（6） 由于彼此不在同一座主城，见面的地方当然选择了露天市场。 露天市场连巷子都没有，就一条主街道纵跨数里路程，沿道旁零零总总摆满了玩家的摊位，除了茶楼、餐馆、浴场、锻造坊等系统设置的空间，也难以找到什么僻静的私密地带，可以闲暇地聊聊天。 何况，火羽邪云确实冲着跟柳青睡觉来的，两人找了家古色古香的系统凉茶铺，这里面玩家倒不多，消费也低。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饮片刻，彼此状似随意地闲聊魔道中的话题，火羽邪云忽然话锋一转，就问将出来：“柳总有男朋友吗？” “算你在内，有三个。”柳青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拇指跟食指弯曲相抵，以手指显示出“三”这个数字，笑道：“有一个跟我订婚了，但我打算再考虑考虑。” 火羽邪云连连点头，说道：“婚姻大事，的确应该慎重。”然后他站起身来，笑道：“我还有点事，改天得空再……如果柳总肯赏脸的话，有机会一起刷怪，这个比较好。” “年轻人，这么快就放弃了？”柳青端坐不动，语声调侃，脸上掠过一丝嘲弄之色。 “年轻人一定要勇于放弃，因为年轻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不是……呵呵。”其实被一个年轻女人称呼为“年轻人”，火羽邪云是有点儿不舒服的，但却笑出声来，“眼前虽然秀色可餐，奈何名花有主，我也只能选择急流勇退。” 柳青又伸出了三根手指，笑道：“一段话里三个成语，火羽大大果然才华横溢。” “成语比较好概括，毕竟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火羽邪云说着向她点点头，以示告别，随之转身便向茶馆外步去。 “我的时间，可没有火羽大大那么宝贵。” 柳青居然迈步跟了上去，比何方静更加高挑的身段，像国际名模一般，极为醒目，便有几名茶馆里的玩家看过来。 于出门的前一刻，火羽邪云已然随手戴上了遮蔽容颜的帽子，这种帽子类似于灰翼的功能，虽然没有防高级鉴定的效果，但若有玩家在露天市场对他使用鉴定术，他就有理由不去理睬，免得瞎耽误工夫。 “所以——”火羽邪云侧头看过去，透过虚化的影像，他的面容模糊，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形象，“柳总约我见面，确定没有要紧事商量吧？” “只是想跟你一起走走，聊聊天……今天天气不错。”柳青这句话说得十分谦仰，但下一句就又令火羽邪云不舒服了，“火羽大大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火羽邪云脸色犹自挂着笑容，心里其实已经冷了。他虽然好色，在追逐异性的时候表现得足够奔放，但多数时候也都是嬉闹为主，“带你去刷刷**啊”、“某处风景不错，相当适合搞破坏”等等言辞，务在吸引女性的注意，人家愿意了，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但柳青显然就属于那种自命见多识广的女人，她只会用“我都懂”这一招来吸引男人的关注，觉得征服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火羽邪云或有暗示的玩笑，在她看来却完全不屑一顾，她所有的闲聊话语，试图表明的个性只有一个：我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在某些男人眼中，对于征服这样的女人，也许会感到很有些挑战性，因为只要表现得足够真诚，足够质朴，当然必不可少的，还要有足够的英俊或男士风度，很可能就会引起柳青的好感。 火羽邪云恰恰不是这样的男人，英俊他不缺，风度于他从来也不曾苛求过丝毫表现力，可能率真方面，他比之普通真正质朴的男人犹有过之，但朴实方面，要他装成野山梨那样通彻透明，七情上脸，令人一目了然，火羽邪云可做不出来，他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性格。 对于人生，对于生活，对于爱情，对于性，火羽邪云自以为知之甚深，他绝对不会装作什么都不懂！ 两人寥寥数语，火羽邪云已然兴致缺缺，这个女人可不是他的菜！ “柳总言重了，最近真的有点忙，告辞。” 火羽邪云说着就地开启了回城卷轴，身形变得虚化透明，逐渐消失不见。 柳青洁白整齐的一排上齿紧咬着下唇，直到感觉微微刺痛，才忽然醒觉过来，随之嘴角下弯，隐约透出一丝冷笑。 ………… 寄语花手上的高品材料，前后花了七千万华币，眼下在魔道中市值超过三亿的原料，若是用来制作小型器械尚可，若是那项攻城之际最为倚重的庞大器械冰风飞轮的话，以高品材料合成器械的驱动燃料，在一场盛大的攻城战中，这些高品材料也只够供应四台冰风飞轮，若是用于建造，制作一台也远为不足。 随心所愿的演技可比肖凡高多了，听说有高品材料，果断露出理所当然的喜色，连连追问，是不是如今高品材料被人找到了出处，能否大范围开采？ “你想多了，买的。”蓝水蓝答道。 随心所愿说道：“我看下拍卖行。” “没有的，就算有也是太贵，咱们买不起。”蓝水蓝说道：“我们需要的当量太大，指望拍卖行是不行的。” 随心所愿“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隐者无踪却问道：“这批材料花了好几亿吧？你们是找到了哪个大供应商？” 蓝水蓝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利器夫妇也露出了笑容。 隐者无踪立时顿悟，自嘲道：“我这……该死该死！这话问得多余，很不好意思哈！”他说话倒是非常洒脱，说完不好意思，脸上却毫无羞赧之意，跟着就问道：“这点材料也是杯水车薪呀，后面还能弄到多少呢？” 苏映雪说道：“我们也在等消息，那边只要有一定货量，估计很快就会联系我们。” “价格呢？”隐者无踪目光炯然，“比较起来，会比用优质材料替代贵多少？”他说着一笑，接道：“或者是便宜多少？” “贵很多！而且高品的来源也不稳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断了货源。”苏映雪截然回答，“我们的初衷不变，依然主要以优质材料替代，关键是尽快打下恒天古原。” “嫂子行事果决，好！”隐者无踪由衷赞叹，“战圣盟一天不除，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真的寝食难安。” 随心所愿不由瞥了苏映雪一眼，他可是深知这此材料的底细，当然不会宣之于口，老实地说道：“那么，我们就要加快收购材料的进度了，我这里很快就要缺货。” “好。” “没问题！” “说得对。” “就是辛苦随心兄了。” …… 四五四、遗产（7） "“此次会议，将由友华律师事务所进行记录和备案，所有备案资料封存起来，作为燕老这一份遗嘱的佐证。来自其他事务所的律师当然也有必要做记录，且与今天友华律师事务所的记录相互对照，以友华律师事务所的备案资料为准。诸位大律师，请仔细对照友华的记录，务求一字不差，有异议或相悖的地方当场提出来，过了今天，你们手上的笔记就无效了。” 董千里语声爽朗，咬字清晰，显然将这番话反复背诵了多次。他说着由从人手中取过羊皮纸封装的遗嘱文本，这套文本通过外表看来有六公分的厚度，内里也许只有三两页，也许超过三百页，谁也弄不清楚。 但很显然，这份遗嘱将牵动燕南群的第二位妻子聂雨函、四位子女的全部心神。 现场所有的**机位，纷纷对准了羊皮纸的封装套，上面漆黑的两个巨大的楷体字“遗嘱”，这个特写镜头通过网络平台直播，同步呈现在全世界网民眼中。 没有任何一架机位使用闪光灯以利拍摄更佳的相片效果，事先有过严厉嘱咐，闪光灯闪亮一次，这家网络电视台就会被强制驱逐出场。 “今天我们还请来鹰谈市公证处的同事，他们将影印一份记录带回公证处封存，为此刻的记录佐证进行证据保全；且有首府警务司派出直属专员当场签字确认。所以公正、公开、透明等各个方面，诸位无须担心。”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一步验证，将由这五位精神科专家，对燕老确立遗嘱的能力做出鉴定，如果五位专家都同意燕老的神智不曾受到任何其他方面的影响，这份遗嘱内的财产分配，就将得到法律、互联网端、所有民众的同步认可。” 燕南群冷眼旁观，心底不由浮起了冷笑。此前的几个月里，聂雨函与四位子女陆续来到，假情假意地嘘寒问暖，燕南群仿佛不经意间的言论使他们相信，他的巨额财产将会平均地分配给他们，前妻聂雨函也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这份封存的遗嘱包括董千里，包括燕南群庞大的律师团里的首席私人律师王开义，包括他的表妹燕艳，这个世界上除了燕南群本人，再无第二个人见过这份遗嘱的真容。 六年前，在王开义协助下起草的第六份遗嘱中，每个子女将得到数以百亿的产业或资金，两位前妻都将得到数十亿资金，这份遗嘱早已作废，第一位妻子也已于两年前去世。而这六年里，子女们早已捞足了好处，但无疑他们已经忘了。 他们只记住了第六份遗嘱的内容，所以他们祈祷或者毫不担心，这最后一笔必然数额更为巨大。 燕南群敢肯定，他们嘱托过各自带来的律师、医生，不要太为难老家伙，他们需要老头子神智清醒，一旦证实老家伙的神智不能自主，所有资产都会被政腐掠夺稀释，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请精神科专家来给他的神智作出鉴定，看似来自董千里这帮官员的建言，事实上是燕南群早有预谋的决定，但放眼全球，谁也没察觉到这一点。 所以他要在全世界面前，证实清楚，他的脑子远未迷糊！ “燕老，例行规则，还请见谅，很冒昧地问一声：你能指认出今天来到这里所有人的名字吗？”老大燕传众带来的医生邱礼杰率先问道，他身前桌面上竖立的塑胶板上，**里清晰地显示出他的名字以及身份、职务。 燕南群低垂着头，皱纹密布的眼睑似闭似睁，忽然抬头，浮起了微笑，说道：“我不能。” 众人一片哗然，燕南群随之又道：“你们面前这张牌子上的字我认识，后面那群鸡鸭，我一个都不认识。” 燕老一向毒舌，了解他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便有些人随着他话音一落，捧场地笑出声来，好像他说的是个很幽默的笑话。 邱礼杰却目光森然，神色严峻，追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 “西历二o九九年九月二十七日，星期一……中午十一点零八分。”燕南群瞥了一眼计时器，笑着加了一句：“我刚用过午餐，但你们还饿着。”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笑话，所以众人的笑声非常应景。 “你的日常办公地点位于哪里？” “地点就有些多了，总公司是在陆号省h市沈家巷，靠近柳树街的路口，但我好几年没去过了，最近这半年来，我就在这里办公。”燕南群补充道：“这里是鹰谈市东郊的天阳山，我找人看过，我这幢楼的位置风水很好，我觉得我应该死在这里。有件事非常令人欣慰，我很快就要梦想成真了。” 笑声又起，但这次也就寥寥几声，很快便消止。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大孙子，是在什么时间？”何长胜忽然开口问道。 “大孙子是吗？”燕南群的表情很是讶异，显然这个问题，就连他也完全没预料到。 对面五位医生都不说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 “我恨他！燕子睿这个孙子骗走了我的妞妞……”燕南群见这五名医生都一脸的大惑不解，解释道：“那是我最喜欢的飞行器……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孙子？” 他一口一个孙子，到底是北方话骂人的意思，还是毫无贬义地直指燕子睿此人，所有人都糊涂了，因为燕子睿是老大燕传众的长子，确实是燕南群的长头孙子。 何长胜站起身，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牢牢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燕南群的脸，也许心理学上有这么一种手段，这么一种姿态，会令被审问的对象产生压迫感，但何长胜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产生效果，他压低了嗓音，隐没了敬称，沉声说道：“请回答问题。” 燕南群作出皱眉的样子，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答道：“应该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见到他的。” 下午两点多？那是什么时候？ 现场一百多人，齐齐愣住。 何长胜紧皱眉头，第一个醒悟过来，不禁若有所思地看着燕南群，缓缓坐回凳子上，声音也放得温和了许多，说道：“我的问题需要补充一下，我问的是年月日，不是具体钟点。”" 四五五、遗产（8） "“去年四月二号，他电话通知我，说要来跟我玩个游戏，然后约在城北我的飞行点办公室见面的，所以我跟他两点多，不到三点的时候就见面了……” 燕南群絮言过往，语声很是流畅，却忽然一顿，说道：“但我不喜欢你这个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将建议小董辞掉你……你买了两斤茶叶用来自己喝，假如我问你第十一次泡茶的时候，等了多久才喝第一口？由于我知道，那次你泡过茶后走出屋外，被楼上扔下来的卫生巾砸在脸上，所以你延迟了四十分钟喝茶，但是你能记住那是第十一次吗？” 这回真有几个人忍不住大笑出声，余者也多半失笑摇头。 何长胜一愣，继而脸上红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因为你既不敬业，更不专业，你的问题不是用来测试我的精神是否有问题，而是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你的心理存在很大障碍。”燕南群说起来得意洋洋，根本也不掩饰自己打击他人的良好状态，“说的就是你，何长胜！我相信小董被你在地摊上买来的学历给骗了，但我更加相信，今天以后，你再也骗不了别人了。” 再也无人发笑，有半数目光张向董千里，他脸含微笑，不动声色，更不曾发言，场面一时间默然无声。 何长胜肩膀微晃，可能是想要站起身来夺门而出，但毕竟没站起来，这后续动作有否出现在他的冲动情绪里，也难以逆料，只见他微微一笑，颔首道：“燕老批评得对，本人虚心受教。我认为燕老的思维逻辑没有问题，精神……相当健康。” 他这下子避重就轻，话里话外这意思，似乎他提出的问题之所以存在缺陷，正是为了测试燕老的思维能力，于是顺利测出燕老精神健康……这么一个转着弯的逻辑，似乎也能自圆其说。 “‘相当’这个词是没有法律效力的。”燕南群的法务顾问纪白年律师插了句话，语意仍是直指何长胜。 另一名精神科专家说道：“但对一个人的精神病理分析，必须要使用语文词汇，否则怎样去确认一个人的精神健康程度？很健康？十分健康？还是非常健康？如果非同寻常的健康，那已经是精神病了。”此人倒是很有力地帮衬着同行。 “那么何医生，我可以理解成十分健康吗？”王开义接声问道：“健康分十档，从一到十，这个十？” 何长胜笑道：“我认为没有问题。” “那么还有谁有问题？快点儿解决吧！”燕南群皱眉说道，显得情绪很有些烦躁。 接下来，几名专家又对燕南群名下的各种知名的产业逐一询问，且有一些不很知名却产业实值更为庞大的，这是四位子女跟他们的母亲多年来调查的结果，身后的律师们纷纷或以纸笔、或以手机做出详实的记录。 这一番此伏彼起的问询持续了四十多分钟，不要说燕老这样重病缠身的垂死老人，就算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估计也经不起这样的疲劳轰炸。要在这四十分钟里竭力保持清醒的记忆能力、运算能力、逻辑能力，不被问题所诱导引向难以预测的深渊，不被问题所激怒作出离题万里的回答，燕老终于表示自己累了，先休息一会。 大家都累了，这番无奖问答活动搞得所有人惊心动魄，时过正午十二点，众人就准备弄点吃的喝的，稍作休息。 不料燕南群又说话了：“你们其实想知道我究竟有多少钱，放心好了，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有完备的资格文件。直接问吧，别绕来绕去的，大家都节约点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回答是不是想知道，五名指定测试的精神科专家更加神色严肃，纷纷一脸便秘的样子，坚决不会承认这一点。 一名警务司的专员瞥一眼董千里，见他垂头看着地面不作声，只好自行开口问道：“各位医生，还有其他问题吗？” 其余四名医生又彼此分岔，交相对看了几眼，何长胜却没有左顾右盼，只是盯着燕老，率先答道：“没有了。作为精神状况鉴定，我认为我们做得足够详细了。” 另外四人无奈，只好应声同意，那名专员又问道：“燕老的精神状况，有没有签署遗嘱，并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的能力？” 五人还未答话，王开义忽然接声道：“警官你弄错了，今天只是确定遗嘱签署的有效性，它的后果并没有出现，而且，纵然后果出现了，燕老也没机会承担了。” 是的，那时候燕老已经挂了，还承担个毛线后果！ 众人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那名专员，瞬间取得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位三十余岁的警官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也未见到尴尬的样子，又语声自然地重新问了一遍：“五位专家认为，燕老有没有能力签署遗嘱？” “我认为燕老不但神智健全，而且思维机敏。”又是何长胜率先回答，他接着说道：“尤其还有韧性，在燕老这个年纪，还能有如此韧力，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间，如果换成是我被反复诘问，可能早就崩溃了。” 他这番话似有马屁的嫌疑，但是燕老斜倚轮椅靠背上，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那么其他四位呢？”专员继续问。 “我对燕老敏锐的逻辑能力感到佩服。”一名专家连忙作答。 “我欣赏他的幽默。”另一名专家说道。 “他比我的脑子还要灵光。” “燕老的智慧丝毫没有褪色。” 专员收起了笑容，又再问了一句：“五位都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五人几乎同时应声。 燕南群心说你们这些专家一年挣几十万，我一天的运作都在几十亿上下，倒要你们来告诉我，我有多聪明，这可真够讽刺的！ “那么请燕老在这份遗嘱上签字，遗嘱即刻生效……呃，立刻生效。”专员差点儿说出“永不反悔”，想想燕老一日不死，这就不能算最终定夺。 董千里一直端坐一旁，手中持着羊皮纸封套，这时候上前一步，递给了燕老。 燕南群接过拆开线装封套，执起磁性染光水笔，随手在第一页的字数密集处签下了中文名，字体瞬间渗入，登时在其后数十页的同一处，同时出现了他的签名。然后他合起羊皮纸封套，再递还给董千里，说了声：“我死之前，不得启封。” 董千里点点头，接过后便随之交给了王开义。这位首席律师也是来自于友华律所，事实上，国内沿江地区最著名的友华律所，在燕南群庞大的律师团里，占了三分之一的人数。 于燕南群展开遗嘱第一页的时刻，所有**机位，或内或外的各种弧度旋转，以极度的敏捷捕捉这一刻。 那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而燕南群的签名，也没有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丝毫痕迹。这在技术上并不难做到，显然防的就是视频摄像。 好像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却没有人离开，众人伫立原地，多半还是为了观察燕老这一家妻小，燕南群恨不得赶他们出去，却说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他径自驱动轮椅，回到了隔音的卧室。 他原是想签完遗嘱，立刻冲出六米外的窗户，磁动力轮椅有个快速行进的功能，他相信短短的六米，在场没有人能挡住自己，这也就能营造一种很潇洒的死亡姿态。遗嘱签了，立刻就要让它生效！ 但燕南群忽然发现，这件事有点儿难度，首先是到了窗户处，怎么确保自己跳下去？窗格之下还有个一米多高的廊台。自己毕竟有大半年没有走过路了，这个难度本来没放在眼里，如今却似乎变得巨大。" 四五六、遗产（9） 杨烨说要在肖凡处多留几天，但在此后的五六天里，他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最后现身的时候，是跟肖凡、何方静招呼一声，连饭都没一起吃，取过简洁的提包，声言马上回z市。 结婚后，他已经安居在z市，跟叶欢母子共同居住。 肖凡对着杨烨横上竖下地左看右看，根本也不相信他会径行回家，一大堆好奇心纷至涌现，很多事情想问，到底也没问出来。 魔道里的游戏进程，由于困在采集高品物料的陷坑里，到了十月初已经彻底停滞下来。 因为对肖凡有过承诺，采集到的高品材料优先供应寄语花，所获利益无形中多倍降低，大家的采集热情也随着时日的推移变得越渐散漫。 大家都盼望着屠龙刀对战圣盟早日宣战，尽快解决这一摊子糟心事，他们就能将高品材料推向整个魔道，广泛吸纳各大势力的买家。 毋宁说是为了对利器的崇敬，倒不如干脆认为是对肖凡纠结情绪的不放心，野山梨此人的存在，已经无形中成为这些朋友财富生涯的阻力。 后来春怀楼索性建议肖凡、何方静等抵达八十级的队友，先去尝试一下天级任务；对忆终年的建议则是去加把劲练级，毕竟他的等级已经被主流高端玩家甩出去很远。 游戏只要兴致盎然地玩下去，任何一名玩家，都肯定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练级、任务、采集、探险、打磨生活职业等等等等，如果说真的闲了下来，那只能证明魔道已经缺失了趣味。 参与采集的十名玩家，无形中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为难的还要数肖凡跟火羽邪云。 肖凡的想法依旧是坚定中带着游离心，无疑还是努力采集材料，给利器那边做好后勤保障，但队友们的散漫心一起，如今采集效率极低，根本也无法充分供应寄语花、屠龙刀两方面构建器械的庞大需求，由随心所愿处了解到，这两家公会合作投资，已然购置了大量的优质、极优质类物料。 巨额资金投进去，此事已成定局。 火羽邪云更是不耐烦，早已离开了采集物料的活动，忙于各项琐事。他在各大主城联系了数百个玩家帮派，反复商谈，打算聚集五万人以上打造高级公会。 然而经与春怀楼商议，一旦建立公会，就再难置身幕后，而公会于他的意义，只是为了那个两百立方的高级公会仓库，以来积存物件所用，他又没有攻城掠地的打算。由此公会对他是否真有极大的必要性，始终犹豫不决。 如果真的都听从春怀楼的建议，十人偶尔合作采收高品材料，其余时间各干各的事，彼此信任的问题就会变得尤为尖锐；要说给各自的游戏活动提供佐证，再进行队友分享，技术上虽然毫无问题，但对各人心理上、情绪上造成的深刻影响，那种时时警惕身后、疑神疑鬼的困缚感，问题可就大发了。 春怀楼的说话，首次遭到众人一齐反对，春怀楼也随之笑笑，歉然表示顾虑不周。 万般无奈之下，采集依然在懒洋洋的状态中继续进行。 ………… 燕南群的死讯于十月二日这天公告全国，随之讣告贴满了各大商场、火车站、飞行点、轮渡仓，当鹰谈市公证处公布了他的财产保全系统数据，世人才知他生前的财富达到如此空前绝后的地步，包括政府各大小办事处显眼的位置，也跟着张贴出讣告，其间不惜笔墨，在他的生平轶事里堆进去满满的赞誉之辞。 他无疑是商业世界的巨人，且国内普遍认为，他还是全人类文明推进、产业升级的伟人。 燕南群的身故非但具有极大的新闻价值，且有着深挖下去的娱乐价值。 网络平台即速跟进，由那十二家网络电视台的交叉转播中，反复播放九月二十七日、燕南群签署最后一份财产分割遗嘱的视频直播，大小平台纷纷发文通告全世界，全球互联网端一片热议。 由于初步鉴定几乎就能定性，燕南群之死确系自杀，由全世界数以千名笔迹专家署名同意，那张存留在纪白年、王开义两位大律师处的手书遗嘱已公布出影印件，这上面并未涉及财产问题，但可以确定系燕南群亲笔手写。 这张简短的信件模样的最终说明，上面寥寥数语，大致标定了第七份遗嘱的公布时限为一个月后，且燕老明确标定自杀的方式为服毒，一种温和而剧烈的毒药，这一点已由法医解剖之后得到验证。 只是对自己尸身的安排，燕老貌似跟世人开了个玩笑，他的原话是“扔出去喂狗”。 燕南群的生前好友，东国副元首、国防部长董千里已然委派亲信，着手筹立治丧委员会。治丧委员会的所有成员，将同步转移到接下来的慈善基金会、对外贸易基金会、财产保全及可持续发展协会，当然这样的筹划，目前外人一无所知。 聂雨函跟子女们这些天很忙碌，消失多年的亲朋好友，不知道从哪里纷纷冒出来，当然主要还是聂雨函跟四个孩子的亲密会唔，他们议论不休，脸上时时不经意间浮起的笑容，洋溢着一片喜色，对即将到来的巨额财富憧憬不已。 次子燕传议三十九岁，性格木讷不善言辞，至今没有孩子。当年他娶的老婆在外人眼中最为优秀，老婆名叫郑秀如，是一个手握金融专业双学师学位的蠢材，她具有在两年之内反复投资，令名下的投资公司亏空五亿法币的本事，亏损折合华币将近十亿。 当然了，这笔钱有老丈人买单，所以她至今还没有吃过官司。事实上，郑秀如跟燕老在十多年前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那时候她还是个未毕业的娇嫩漂亮的大学生，被人力资源部经理一眼相中，献宝一样献给了燕老，一来二去，这个人称“助理”的闹不明白身份的女孩，成功爬上了燕老的床，令大批异国女郎艳羡不已。 如此彪悍的金融战绩，也令郑秀如包括丈夫一同被打入了冷宫，此后燕老对他们俩采取避而不见的措施。 近几年来，郑秀如一直在跟丈夫闹离婚，当得知燕老不久于人世，离婚事宜暂时搁浅，再到签署遗嘱完毕，离婚的话题她再也不会提起。 今晚例行的五人小组会议，燕传议没有前来参加，郑秀如在婆婆聂雨函的住处楼下焦虑不安地徘徊着。她清楚丈夫正跟几个猪朋狗友喝酒玩乐，也许还要挑选几位应召女郎，但是伟大的人格抵销了她的嫉妒心，她比此前任何一刻都要钟爱丈夫。 四五七、遗产（10） "今夜燕传林没有玩魔道，与母亲、哥哥、姐姐会唔之后，便约了几个朋友在夜总会里玩弹子机，这种大型弹子机以多枚机杆切换挥击，操作感很强，弹子飞击声效激昂，特别能激发人的情绪。 有几个朋友陆续向嘴里丢入粉红的药丸，且有两人邀请燕传林品尝，这是低烈度的**剂，配合含酒精的饮品，十分容易上头。燕传林却令人惊讶的摇手拒绝了。 “我现在只想看到那该死的遗嘱！”他怒吼道，仰脖子狠狠灌了半听啤酒。 他曾有过六位同**，其中两个跟他在国外登记结婚，然而察觉他的毒瘾之后陆续离开了他，他决定以后不再结婚，因为他很快就有钱了，更不需要婚姻了。 燕传林最近不敢在公众场合服用**，这是律师的严厉嘱咐，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这个阶段，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能有！毒瘾是他的软肋，谁都可能借此将他踢出继承人的序列。 还好去年出了款魔道游戏，在燕传林的经济来源捉襟见肘的时候，魔道算是对他变相的拯救。 魔道本身不能戒毒，但能避毒。无论人在现实中有多大的酒瘾、烟瘾、毒瘾，进入魔道之后，这一切感受都不复存在，心理上当然仍会思念这些成瘾的物品，但生理上的依赖彻底消失。 “那到底会有多少钱？”有朋友问道。 燕传林答道：“老头子上个月说过，所有财产会分成七份，我妈包括我们四个，还有表姑一份，还有一份是捐献做慈善……狗屁慈善事业！” “这下你发了，我听说有几万亿！” “二十万亿都不止。”燕传林语声带着不屑，随即又接道：“医生都说老家伙还很清醒，但我觉得他的脑子已经糊涂了，说这些钱全捐了，就留了几百亿给我们。” “那也不少了，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 老大燕传众、老三燕传唯，也跟老四燕传林一样坚信，自己足以继承过百亿的资产，毕竟他们可都是亲生的！ 只有次子燕传议的想法最为保守，他这个人口风甚紧，不抽烟不喝酒，生活极度规律，平日里谨言慎行，由此给人以木讷内向之感。如果是事业成功人士，可能会给人神秘感、莫测高深的沉稳感，可惜他这半辈子以来一事无成。二十周岁得到的两千万生活基金，他牢牢握到了二十七岁几乎分文没动过，才在父亲的引荐下认识了郑秀如，婚后不到半年，这笔钱已被消耗一空。 他不知道妻子跟自己的亲身父亲还有那样一段，到了近年，在郑秀如的持续折磨下，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父亲的想法总是那么难以揣度，他早就放弃了对父亲性格的剖析。 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属于自己的那份遗产一旦到手，他立刻就要跟妻子离婚！遗产不属于婚后共同创造的财富，从法律上来看，似乎郑秀如无权分割。 他的律师告诉他，这件事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但燕传议不信，为此他查了很多法律文书，还在“试问”互助组群里探询过专业意见，他终于认定，自己是对的。 燕传议要离婚，然后他会身携巨款，孑然一身飘洋过海，潇洒地远离这座人群密集的国度，多年来他至情至性，正气凛然，但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理解他。 ………… 燕传众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小高八年级的时候就打死过一个同窗，那是在校外的菜场里，为了帮一个同学出头，抢了一把猪肉案板上的切肉刀，也是不巧，一刀就将对方捅死了。 当然以他的身家，父亲很快出面把事情摆平了，只是转了个学校，一天少教所都没有蹲过，但燕南群也为此记恨住他，这个大儿子太能给自己惹麻烦了。 他今年四十二岁，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个头不高但是孔武有力，长相也朴素。第一任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燕子睿，妻子坐月子期间，为了些琐事跟他一言不合，被他揪着头发从七楼阳台上扔了下去，摔得一地血。 从此他就有了个精神病鉴定书傍身，行止更加肆无忌惮，简直就是生人勿近，好勇斗狠，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儿子燕子睿一直随祖母聂雨函生活，燕传众有过四次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纪录。 燕南群在世的时候就跟旁人断定过，这位长子确实有精神病，最好是想办法弄死他，但燕老多年来没有兼顾到这上面来，一直到死，也没有真正施行过计划。 这两天，燕传众给自己的代理律师打了不下五十通电话，他想要看遗嘱内容，但律师一再告诉他，这最终遗嘱的内容全世界只有王开义一个人知道，最多再加上一个法务顾问纪白年，而且目前无法确定。 他怎么能听这个？王开义代表的是友华律师事务所，那是绝对啃不动的。燕传众叫嚣着请纪白年吃饭，送钱送礼品，送他孩子出国留学，贿赂他的老婆，贿赂他孩子的老师……再不行的话，他就得换律师了！ 律师也被他整得不耐烦了，本就稀疏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最后一次接电话，无奈地答道：“一个月都等不了的话，你就换律师吧，我爱莫能助。” “那你等着！你是在家还是在律所？”燕传众威胁道：“老子带刀捅了你！你以为我没刀吗？” 那边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死亡威胁出自燕传众，那就不一定仅仅是威胁了，律师念及他的精神病史鉴定，越想越是心惊，赶忙带着家人躲到了乡下。 ………… 燕传唯最近半年在猎艳上大有斩获，那是一位三十二岁的健身教练，名叫杨刚，果然是阳刚之气十足，身材魁伟，肌肉发达，相貌也十分具有男子气息，两人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 本来杨刚对燕传唯并不感冒，见这个中年妇女夸夸其谈的还很有些反感，后来得知她的身份，不禁大为后悔，左等右等的，就盼着还有再次邂逅伊人之期。不到两天，他果断邂逅到了，燕传唯送货上门，来到他所在的健身会所，指名要他陪练。 正所谓**，一触即燃，这半年来，两人各取所需，话语投机，配合默契，生活得十分愉快——当然，花的都是燕传唯的钱。" 四五八、遗产（11） “亲爱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纵步花丛的健身教练十分擅长扮演暖男，在最初得到燕老死讯之际，杨刚说道：“他活到接近八十岁，而且这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什么东西都见识过，也算是寿终正寝。” 燕传唯的演技跟他棋逢对手，垂头说道：“但我还是很难过，小时候他对我很好，经常带我们到野外，我们会玩飞碟……” 燕南群确实带四个孩子都玩过飞碟，但他的兴趣不在这里，他的最爱是把饮料、酱料或者粉条洒在孩子的头上，看着那些东西披淋下来洒满孩子全身，然后鼓掌大笑。 他的恶作剧层出不穷，但一向做得很隐蔽，对别人家的小孩子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自己的孩子却向来对他恨之入骨，恐惧莫名，在母亲的驱使下又不愿意敬而远之。 很显然，燕南群最厌恶的就是小孩子。 四个孩子小时候找到父亲住处，每次都吃尽了苦头，所以自小被母亲养育出一种反射型人格，为了利益，有所牺牲是值得考虑的选择途径。 燕传唯前后生过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是她二十一岁那年生的，在她当初的年纪，还没有用孩子拴住爱人的心理预期，女孩还在她肚子里面，她已与那位经营买办业务的年轻男士分手。她坐月子期间就整天疯跑，也没心思带孩子，这女孩自然一直随外婆生活，如今十六岁了，出落得花枝招展，性格却较为内向。 第二个是男孩，直到怀孕三个月之后，燕传唯自己才察觉，这时候她已经三十岁了。成年以来，最羞耻的意见也提出来了，要求那个担任私募银行行长的男人离婚娶她，这个意见可有点儿强人所难，行长拒绝得很不果断，给她留下了相当大的幻想空间。 如此经过长达半年的友好协谈，直到儿子出世，生孩子造成燕传唯大出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自己男人的出现，但久候不至。半个月后，结果出来了，行长举家迁出鹰谈市，工作也辞了，手机也停了，不知所踪。 这个孩子甫一出世就是世间的累赘，毫无疑问丢给垃圾收藏室外婆收养。 燕传唯三十二岁的时候，一度萌生过自杀的念头，但最终没有付诸实施，因为这个时期，她正被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苦心追求，最终修成正果，成婚之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她相信这次就是永生永世了，她年纪大了，经历过很多事，她感觉自己再也玩不动了。 但她老实本分的丈夫还能玩得动，两年后，燕传唯发现做对外贸易的丈夫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这一次分手，还要加上离婚相关财产分割的法律问题，燕传唯寸步不让，大力争取钱财，甚至利用身份借到父亲的律师团，事后前夫的财产缩水了八成。 这回燕传唯算是完全彻悟了，从此化悲愤为动力，看破红尘再踏步红尘，心境上早已游刃有余，但年纪毕竟大了，而且相较普通人，她的老态有些明显。 ………… 利器独自一人，于熔岩地图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给火羽邪云带来一套七十九级盗贼套装，五个高敏捷属性佩饰，还有攻击力高达320的盗贼匕首；鉴于其他装备、武器等物品，肖凡一身全是顶尖的，只给了肖凡五个属性强悍的刺客专属佩饰；自然使者的物件较少，给何方静的则为七十九级武器一把，自然使者专属佩饰两个，还有一件重要物品，七十级自然使者技能书能量守恒，终于问世。 何方静还体贴地问了一句：“苏姐姐有没有学？” 苏映雪比她更体贴，笑道：“你先学了看看，以后指导我怎么有效使用……利器有时间的话，还会去刷的。” 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向火羽邪云问出那些高品材料的来源，此后由随便死处购来的高品材料，亦不在价格上多作盘旋，随便死报什么价，她跟蓝水蓝就照单支付，彼此心照不宣。 只是最近高品材料的采集进度放缓了许多，十人小队变成了九人小队，因为绝大多数时间火羽邪云都会借故离开，好在诸人也不至于跟他计较这个。 如今魔道更新在即，全魔道玩家都在紧张地观望，那第一位突破天级的玩家，究竟何时出现？更新后的魔道，又会带来多少惊喜？ 十月五号的时候，屠龙刀、寄语花两方面的合作投资过半，购入的各系材料也基本消耗一空，正当打算再行购入，以完成后续器械制作之际，隐者无踪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战圣盟在新会长木兰当户织的带领下，举措革新，大力营建城池防御体系，最新情况是，战圣盟有意执力向外拓展，且在苍穹主城四围数百里之外，已然攻占下了近千公里的地域。 屠龙刀将最新制作的攻城器械应用到战场上，试探性质地攻打了一次战圣盟较远区域的地盘，虽然最终顺利打下了一块要塞，但遭到了守城器械顽强的抵抗，损失较为惨重。而损失的并非屠龙刀公会玩家人手，而是驱动器械的能源，这也是一项昂贵的支出。 占领传送阵之后才发现，这座要塞留守玩家不到五百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巨额付出，就此一战看来，并未见到有力的回报，战后会议讨论中陷入了难堪的沉闷。寄语花、屠龙刀在戮力发展，魔道所有城池势力包括战圣盟，也并未止步不前，整个魔道著名的、新进的、有野心的势力，均在向更高效力的要塞建设上徐步迈进。 到了这个时期，魔道新一轮更新的步伐悄然走近，无论此前如何辉煌的势力，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就能独占鳌头，随着新地图的即将出现，魔道中的势力格局又会如何变动，所有玩家都是一片茫然。 “其实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隐者无踪的发言打破了僵持，但却欲言又止，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四五九、遗产（12） "利器淡淡一笑，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但凡还有一丝机会，隐者兄不妨畅所欲言，大家再一起商量商量。” 登时有几人交相附和，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哪怕是错的又有何妨？一人计短众人计长，都是能拿主意的人，藏藏掖掖的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尝试过天级任务副本的玩家，也不用统计了，随便猜猜至少也有上千人。但无一例外，大家都是败北而归，这个无须调查，系统尚未更新，就是个明证。”隐者无踪显然是打算迂回谈论自己的设想，先从这个人人皆知的角度谈起，他本身也抵达八十级，却没有时间去尝试副本任务。 大家都盯着他，没人发言，隐者无踪随之又道：“我想利器大哥如果去尝试天级副本，应该会有相当的把握，假设真的能通过，将会带来一个新的问题，新图是不是所有玩家都可以进入观光的？或者只是仅仅针对通过天级副本考验的玩家？这是个未知数。” “我大概明白隐者老弟的想法了，假如新地图开启，暂时来说只是面向利器一个人开放，新图里必然高品材料甚至上品材料都会有，我们就占据了先手的优势。”苏映雪说道：“假如所有玩家都能进去，我们不但丢掉了这项优势，还会陷入被动，因为一切又将回到起跑线上，我们的拓展优势就消失了，而且这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但现在看来，我们已经没有优势了。”隐者无踪截口说道，随即察觉失言，又道：“随心兄，抱歉哈！我实话实说，就目前新器械的攻掠战果看来，确实不……不够理想，随心兄你觉得……” 随心所愿点点头，答道：“没错，他们的守城力量相当雄厚，出乎了我的预料……但我希望各位老大明白，我的参照系是上一次的攻城情况。” “当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到随心兄的身上。” “随心兄大才，都看在眼里呢，最近确实辛苦了。” …… 几人连忙出声开解，闹哄了一阵子，语声逐渐止歇。 苏映雪犹自问道：“那么隐者老弟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诸人的眼睛随着她的问话，跟着看向了隐者无踪。 “高品材料！”隐者无踪断然说道，随之看向随心所愿问道：“如果全部使用高品材料，按照图解相关的制作，大约在目前基础上，能提高多大的攻击力？” “五倍应该有。”随心所愿答道。 蓝水蓝问道：“你们屠龙刀有高品材料的渠道？” 隐者无踪答道：“这就有赖水蓝姐、映雪嫂子催促一下那边的供货商了，我昨天也联系了一个卖家，那边说手上有大批高品材料。” “大批？”苏映雪神情间颇有些惊疑不定，随之又解释道：“我们这边的供货效率，我不妨实话实说，确实有点指望不上，太慢了。” “没关系，这个买家可以由映雪嫂子联系。”隐者无踪发出朗朗笑声，显然准确把握到寄语花的当前情形，说道：“我信得过嫂子。” ………… “这是给你的信，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在乎你是谁。我死之后，借给你的几笔钱都不用还了，遗嘱上有过注明，纪白年若向你催讨，你可以告诉他稍待月余，遗嘱公布之日，你就无债一身轻了。你会觉得很舒服吗？感动吗？我想你也知道，这一切对我都毫无意义。” “你是聪明人，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为了不令你得意万分，就此丧失你不为人知的智商，我为你树了一个毕生的大敌，给你的这些钱，我希望能够扶得起你，让你有能力成为那个人的大敌。” “魔道我很有兴趣，它对天文物理、自然、人类进化，甚至人学均有着深入的参考，可我已经没有时间进行钻研了，但你有时间，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被人干掉，你有的是时间。” 隐者无踪登出游戏之际，就在卧室里查收到一封邮件，读到最后，也没看到落款署名，但他很清楚，这是燕老的临终留言，燕南群具体是什么时间写的邮件，他已经无法得知。 九十亿！ 这笔钱不用还了！ 寄语花公会的几位大佬，包括屠龙刀公会的玩家，包括副会之一刀客春秋，全魔道只有隐者无踪跟静听竹涛清楚，这一大笔钱全部来自于燕老。 喜意像温泉里的水一般，流淌过隐者无踪全身，那不是兴奋，也不是亢奋，是说不明白的一种感觉。 至于燕老邮件中所谓的“终生大敌”，他根本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笔巨额资金归他了，早知道不用还，他还有必要做这所有事吗？ 建立公会，拉动方方面面的关系，利用野山梨，利用何方静，攻城掠地，营造城池…… 他忽然浮起一个冷笑，盯着那五个字“毕生的大敌”，随手把邮件彻底删除，大步转身离开卧室。 ………… 聂雨函来到友华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正是清晨七点，律所里的律师、助理、秘书等人刚刚刷卡上班的时候，在袤阔的办公室隔间过道上，她径自找到纪白年的办公室，轻叩几声，里面没动静，然后轻轻一推，室门就向内敞开了。 里面确实有一名她认识的律师助理，但不是纪白年，那人正忙碌地整理一应纸质档案、信件等物，闻声抬头，随之刚展开笑容又迅速收束为一脸严肃，轻声说道：“聂阿姨来啦，快坐快坐，还请……请节哀。” “小原，每当想起他，我还是……”聂雨函装了一会就装不下去了，很快打断自己的表演，问道：“纪律师呢？” “他出差了。”助理小原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多少遍相同的话，随之又道：“聂阿姨坐坐，我给你倒茶……要咖啡吗？这个事真的无论谁遇到……” “别说了，都过去了。”聂雨函说道：“那么纪律师不在，我就不打扰了……对了，他的电话换了吗？我怎么打过去都提示是空号？” 小原“啊”了一声，显得十分讶异，说道：“我不知道呀，他手机号换了吗？” 他边说边整理物件，并没有起身给聂雨函倒茶倒咖啡，过了好一会儿，不闻人声还有些奇怪，抬头看去，办公室已经空了，门扉犹自在向内敞开。" 四六O、遗产（13） "高品材料的卖家是个语声缓慢的中年人，语速虽然慢，却难以给人沉稳或城府颇深的直观感受，嗫嗫嚅嚅的很有些口齿不清，在通话器的对话中，苏映雪费尽心力、充分调动耳力，老半天才问明白，他手上有两百多斤各系高品材料。 这个当量不算特别大，但也绝对不算小，此人声言不接受游戏金币交割，只接受银联卡值转账，且他手上并无大规格物料，都是零碎的高品材料，他的随身包裹足以尽数装载。 中年人游戏id风清杨，是一位全职玩家，跟苏映雪于露天市场见面之时，他自称五大生活职业都已抵达职业级，这在全魔道中横向对比，还算相对罕见，所以他的语气、神色间洋溢着令人不舒服的得意，加上他那张窘困的丑脸，加上他脸上不时透出色迷迷的神色，再加上他一口报出四亿的高价，苏映雪由起初的鄙夷转为极度不爽，就很是顺理成章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难处不在于对方是谈判高手，而是困扰在风清杨的口齿，实在太过不清不楚，窝窝囊囊的始终听不分明，苏映雪又是个急性子，无数次以为对方在努力提高卖价，反复询问方才得知，原来对方是在攀交情…… 这是苏映雪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场谈判！ 她的情绪数次陷于崩溃的边缘，心里面早已暴跳如雷，但透过模棱两可、话语不清的口风中探知，风清杨手上的高品材料，有个可持续供应的来源。 无论内心如何暴跳，必须忍！ 最终的成交价为两亿三千万，能把价格谈到如此地步，在苏映雪的经商生涯中，也颇足自豪；且风清杨将材料预先交易过去，表示并不担心寄语花的信誉，而且此后源源不断的材料来源，希望买卖双方继续友好合作。 这话苏映雪听半遍就推理明白了，但却面沉如水地径自下线转账，连打招呼这种基本的礼貌都被她刻意忘掉了。因为风清杨的表情和语气，透出来的意思清晰而猥琐，更令她大感不爽的因素，那就是你寄语花敢赖账吗？以后的高品材料还想不想要了？ 高品材料本身奇货可居，如果换成其他的卖家，哪怕态度再傲慢十倍，苏映雪也能理解，她自信能在谈判中给对方如沐春风的感受，以迂回手段降低对方的高姿态，将彼此拉进一个相对平等的谈判局面里。但对上风清杨此人，她忍不住就会心头火起，她坚信这个人比之恶贯满盈的凶徒还要令她厌憎！ 无论如何厌憎，这条线万万不能断，两人还是加上了好友，在风清杨犹自啰嗦而模糊的语境中，苏映雪根本不再理会判辨他的语音，反而自问自答，表情欢快、笑语嫣然、语速也飞快地提出各种问候，然后利用回城卷轴，迅速逃离露天市场。 苏映雪一刻也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这一刻她无比思念丈夫。 蓝水蓝更加细心，调查出风清杨的出生主城为巫山，跟所有势力皆无长期往来，但由于生活技能的晋升较为鲜明，经常会给一些玩家势力打点儿短工，向来收益不菲。 苏映雪得知此事，恨恨地说道：“猥琐的主城，就出这种猥琐的人！” ………… 这批材料依然是由火羽邪云提供的，时间已经来到十月八号，采集小队包括火羽邪云本人在内，又再收拾心情，热火朝天地开掘起来。 联系隐者无踪却是肖凡主动提出的意见。 在何方静的温言提点下，他总算醒悟过来，为人至少不能将自己的诉求强加到他人身上，肖凡对利器、寄语花的公德心已然转化成他的私心，队友们就算不会开言斥责，他的这个私心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给小集团的利益造成了伤害。 这就像是主旋律歌颂某位英雄，为了他人的幸福，救死扶伤或者英勇捐躯，但不能强求普通人必须达到英雄的取舍，英雄不是打造出来的，相反，道德绑架才是本质上的不道德。 至于安排的联系人全职玩家风清杨，现实中是随便死的表哥，生相的确相当丑陋，但语声磕巴、咬字不清则是演出来的。他年轻时候干过一段话剧演员，如今人到中年，在魔道里小试牛刀，果断把苏映雪弄得郁闷难抑，哭笑不得。 他已正式进入火羽邪云的旗下，签下了长达两年的契约。风清杨的五大生活技能均已抵达职业级，虽然不若随心所愿那般信手拈来，将多种生活技能交互运用，但胜在基础扎实，对各项生活技能的运用均有着深入的研究，手段相当高超。 这天下线，肖凡不禁跟何方静聊起了最近凝滞不前的魔道进程，两人聊着聊着就无话可说，眼下已成死结，彻底被困在了采集物料方面，进游戏就是采集，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什么事都不能做，想想也觉得很郁闷。 姬青青得知肖凡目前的魔道状况，很久未开声打扰他的采集。 肖凡还有浴火奋战的副本任务没做，剑神晋阶任务二：猎杀深空妖灵十只，跟何方静的合作任务：寻找爱飞儿的幻花。何方静最主要的任务进程，也到了搜寻神族子弟灵魂的阶段。至于探索魔道各种此前为难的区域，在两人实力大进下，也有必要去进行尝试。 再有天级任务副本的试炼，如今已有玩家试过多人同时进图，天级试炼副本里可以允许玩家组队，想必第一名天级玩家即将出现。 历数起来千头万绪，但一件都做不成，焦虑和纠结时时萦绕，何方静猜测类似的焦虑，肯定在队友中有以漫延，且会随着时日的推进，越加变得强烈。 但看着何方静明媚的双眼和温柔的微笑，肖凡忽然间又开心起来，游戏中每日跟队友一起，两人很久不曾有过亲热的缠绵，每次回到现实中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也是紧跟着就进入游戏。何方静已将工作辞去，专心陪着肖凡全职玩游戏，在现实中也是很久未曾亲热过。 两人在浴室里紧拥住彼此，虽然早已亲密无间，但现实中至今未突破那一层关系。何方静任由肖凡抚摸亲吻，两人每天的登录魔道，早于月前已共同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她显然早已做好了成为妇人的准备，但肖凡却一再收敛，不是不想，而是不忍，随着对她爱意深种，怜惜之情越深，只是搂着她温软的娇躯一同登入魔道，已感心满意足。 今天缠绵得有些激烈，肖凡的激情早已怒涨，何方静也在怀中娇喘细细，显然同样情动不已，却以双手推向他的肩头，阻止了他的下意识进犯。 肖凡正茫然不解中，何方静拧开了淋浴花洒，水流击打在两人身上，漫天四溅的水花中，肖凡看到了她笔直挺秀的**内侧，正有一丝鲜红淌下…… 这是亲戚来了？ 肖凡微感懊恼，却也只是一些些而已，对于何方静的温情爱意，他从未有过些微迫切感，却忽而快感涌现，何方静的纤手握持住他，柔软的红唇亲吻了他嘴角好几次，她倏然蹲下身来。 花洒中的水流持续不绝，珍珠般飞舞在半空中，肖凡俯视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这个世界上他最为至爱的女人，在如细雨般密集的水花播洒下，正螓首微扬，白玉般娇嫩的脸颊，花瓣一样的红唇翕张，香舌探动，何方静正以一种奴婢般谦恭的姿态，温情呵护着他的激昂……" 四六一、遗产（14） "次日清晨五点多的时候，肖凡正待登入游戏之际，接到父亲李阳明的电话，让他去一趟老家。说是跟人约好了给他相个亲，那位女孩眉清目秀，身段美妙，擅长家务而又心地善良，绝对是肖凡的良配。父亲絮絮不休地一再嘱咐他，务要把握机会。 那是父亲的老家红甸集，肖凡却是在c市市区出生的，小时候曾数次去过红甸集，但也没待多久，以他的生活环境，对那样的穷乡僻壤印象不算太好。 李阳明话中透露出循循善诱之意，直将那个女孩打造得完美无缺，但就算父亲的口才再好，把女孩勾画得再完美十倍，在肖凡心中，世间上哪有女孩比得上何方静的一根头发？ 得知是这种事，自然笑着拒绝了，慢说如今跟何方静两情相许，情意深重，就算没有女朋友，以肖凡的性格，也不大好意思去相亲。相亲就是一应背景由中间人调查清楚，然后夸大其辞地通晓男女双方预先考虑，其后再摆明居马，应对最关键的一轮考验，彼此面试。 如果看上了对方女孩还好说，大不了相处之下被发现缺陷而遭拒绝，作为男人，肖凡倒是不大在乎。如果看不上对方，他可就非常在乎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怀柔策略婉言推拒，都不符合肖凡的价值观。 父亲在电话中说还有其他事，肖凡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何方静的眼光都不对了，连忙挂断了电话。然后老实交代道：“是我爸，让我去相亲，你说我能干吗？必须不能啊！” “呵呵，相亲。” 肖凡仔细审视何方静的神色，也许是观察能力有限，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连忙拥住她，又亲又摸了好一会儿，才端详着她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生气吧？” “不生气。”何方静摇头道：“就算你真的去相亲，我也不生气。” 肖凡叫屈道：“我对你是忠诚的好吗？” “我信。”何方静说着忽然侧头，在肖凡左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梨子哥，就算你将来娶的老婆不是我，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全都不在乎。” 肖凡心神荡漾，却故作不满道：“你还是信不过我，我的老婆只会是你……这辈子都不变了！” “呵呵，不变了……我们拉钩？” “不拉钩，我想……”肖凡说着就已把她扑倒在床上，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颊，直到脖颈。 何方静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想什么？” “我想……我也想亲你下面。”肖凡肯定地答道，目光灼灼，胸中燃情，如火如荼。 “人家那个来了……”何方静依偎着他，娇嗔道：“以后再说呀……梨子哥我问你啊，刚才爽不爽？” “太爽了！简直是仙境！”肖凡怦然心动，语声里便大有陶醉之意。 “梨子哥，我跟你说啊，你到游戏里问一下姬青青……”何方静没说完便笑出声来，“问她肯不肯帮你……这样？” 肖凡迟疑道：“这可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又没损失啦，梨子哥……问一问嘛。”何方静的语声变得娇柔起来。 “好吧。” 肖凡心里没底，满脸纠结，这可怎么能问得出口？ ………… 两人双双登入魔道之后，自然按部就班地例行采集物料，今天运气不错，有史以来第三次探索到上品材料，位于深坑中的十人小队一时间欢呼声大作。 上品材料绝不会卖，均留给随心所愿作研究试验，眼下整个魔道中，有没有其他玩家取得过上品材料，谁也不清楚，但罕见罕得处可以想象。 置于近三百米的深坑中，由于有十名队员，又难得遭遇到上品材料，这座深坑被几名近战职业由上而下，开拓得更加宽阔。四壁置放着照明灯器，其外部还有音罩器具，妖属性材料采集出来呈黄金色泽，诸人孜孜不倦地开采之际，都被一种久违的亢奋情绪萦绕着。 肖凡深情地看了一眼左近何方静，何方静并未抬头，却似乎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双唇上，登时双颊飞起了红云，红云持续蔓延，直到白皙的耳畔都变得粉红一片，娇艳无比，肖凡瞥视之下再也移不开视线，居然看呆了。 “梨子别东张西望的，麻溜把这一块弄干净，换地方！”火羽邪云说话时还未抬头，眼角余光就察觉到了肖凡的异样，很快物料采收到手，抬起头来一阵环顾，不由盯上了何方静美丽的脸颊，说道：“小静几个状况？来月经了？” 一句话问得肖凡与何方静两人面面相觑，这家伙猜得也太准了！家里没有被他安装监控仪器吧？ 何方静的采集术也被打断了。 富贵妹“呸”了一声：“阿火又口无遮拦了。” 众人失笑不语，火羽邪云说道：“真的呀，小静脸红红的，绝对有好事！我给你们简单分析推断一下……” “闭嘴！”肖凡怒道。 “那不用推断了，我的分析指定没错。” 肖凡以为真被他猜中了，脸上不自禁也跟着一红，却听火羽邪云笑道：“小静这是怀上了？” 何方静目瞪口呆，肖凡大笑道：“猜错了吧小椅子！” 随之感觉大腿上微微一紧，正是被何方静轻捏了一下，她跟着说道：“阿火不要瞎说。” 火羽邪云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们两个春情荡漾的样子，我就不懂了，是用了什么新鲜招式……不要藏私啊！大家这么好的朋友，传授几招呗。” 肖凡收到何方静的文字消息：不许说。 他连忙点头，随之打趣了火羽邪云几句，就此无话，全队人又沉浸在无声无息的采集中。 ………… 苏映雪联系随便死，希望他能够提供更多的高品材料，价格加倍也可以接受，毕竟加倍之后，也显然远远低于风清杨的售价。然而分派到随便死手上的材料十分有限，几斤几十斤的很是零碎，两人叙谈之下，都很无奈。 蓝水蓝亲自联系风清杨，直言要求加大规模购入材料，风清杨磨磨蹭蹭的，好像牙口不好，口齿漏风严重，话也说不清楚。半个多小时后，蓝水蓝已然憋了一肚子气，总算弄明白他的意思，更是大为光火，风清杨要涨价！" 四六二、遗产（15） 究竟风清杨的涨价幅度是多少，就他絮絮叨叨也说不清楚的状态，蓝水蓝竭力保持风度，各种谈判技巧全然失效，虽然将嗓音控制在尖叫以下，嗓子也差点儿磨哑了，当然魔道里没有把嗓子喊哑这项功能，她只是觉得口干舌燥，气闷填膺。 她已经不再怀疑风清杨口齿不清，但她相当怀疑，这个丑恶的中年人，听力相当非常十分成问题！ 蓝水蓝好说歹说，照例约在露天市场相会，她还体贴地在晨风馆开了一间包房，点了十几道清雅的菜肴，佐以几**美伦美奂的果酒。风清杨见之大喜，大块吃菜，大杯痛饮，吃相不出预料的粗鲁难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吃喝途中，蓝水蓝一再籍辞提出各种说法，他却避而不谈材料交易的话题。 他吃饱了之后，桌子上已然惨不忍睹，蓝水蓝还没动过筷子。事实上，自风清杨开吃之际，桌面上的杯盘很快便一片狼藉，蓝水蓝有轻微洁癖，见到这个状态，根本也不敢吃了。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蓝水蓝忍着恶心，还不忘给自己建立心理优势，心下作出很靠谱的算计。 “好，下面……接下来，我们谈……正……经事。” 好吧，这句话蓝水蓝听明白了，后面风清杨叽里咕噜、缠夹不清地缓缓说了一大通话，她一句都没听明白。 不断追问之下，终于得到了一个初步印象，风清杨认为涨价这一条不会变，但是该涨多少，还可以慢慢谈。 蓝水蓝有点儿恐惧跟他“慢慢谈”，但终究耐着性子，忍着恶心，陪他仔细斟酌语气，努力辨别他的语声，竭尽全力尝试理解他的意图……这活真的是太不轻松了！ 但她还是天真了，不轻松的事情远不止此。 随着风清杨口齿不清地提出，他的幕后大老板颇为仰慕寄语花的名望，十分垂涎蓝水蓝的雅洁风姿，打算跟她友好互动一番……按照风清杨的意思，魔道不过是款游戏，大可不必太过认真，又不是真的就此失掉了贞洁。 “话说回来”，这是风清杨的口头禅，他在这个词的咬字上相当清晰易辨。话说回来，材料价格上数以亿计的让步，在现实中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风清杨表现出诚恳的艳羡之情，慨叹自己身而为男子，遗憾失去了如此改变人生的大好良机。 蓝水蓝终于拍案而起……不！案也没拍，那上面全是汤汤水水，她也拍不下去手，她只是掉头愤然而去。 直到半年多之后，已经跨入新世纪，二一oo年的春天，这件事于蓝水蓝早已云淡风轻不萦于怀，她再次见到风清杨于一场宴会中侃侃而谈，其口舌便给，造句敏捷，话语爽朗而机变，才终于得知，这场恶作剧都是出自火羽邪云的馊主意。 ………… 此后的采集效率极高，连火羽邪云也暂行抛下了一切运营琐事，专心致志在采集物料的工作中，肖凡与春怀楼率先抵达职业级采集术，跟着余人也越过了高级，正在向职业级挺进，火羽邪云的职业级采集术进度条，已即将抵达五分之一！ “学师级的采集速度，估计会有个十几倍的提升吧？阿火加油！”狂暴猪调侃道。 “指望采集高品物料来突破等级，是不可能的了。”众人都透着笑声，火羽邪云却端正作答：“我计算了一下，我采集高品物料大概在两千斤以上，进度条才推了不到一个百分点，反而是三次采集上品物料，就那么几斤几两的当量，每次都有接近两个百分点……太爽了！” 炎神笑道：“所以努力啊少年们！前方到处都是上品材料，咱们的运气……大概率肯定还会遇到的。” 肖凡成功采集到几钱高品材料，随之看了正在采集中的何方静一眼，她美丽的容颜专注的样子，尤感清秀婉约，心下荡漾着说不出来的柔情和喜悦，笑道：“小静……你们也要加油啦，冲到职业级，采集起来快很多。” 何方静终于结束一次采集，抬头冲他一笑，却没说话。 ………… 采集小队能结识随便死的表哥，风清杨这个活宝，绝对是个惊喜。 随便死至今不知手上的高品材料与野山梨的关系，但却已然明了火羽邪云的存在，大感喜慰之下更加端正的工作态度，他给苏映雪的报价极低，几乎跟白送没什么分别。 但他手上的货品当量只到表哥的三分之一，每次半卖半送的，苏映雪心里面有些明白，更多的还是迷糊，她已经懒得推测、调查随便死的货品来源了。 至今为止，寄语花购入的高品材料堆积如山，新一轮支出费用完全由寄语花出资，因为屠龙刀方面，隐者无踪的资金已然见底。 随心所愿带领几名全职玩家，在隐者无踪购入的货仓里走了一圈，只说了一句：“远远不够。” 诸位大佬的心，随着他的话音一落，都跟着往下一沉。 由于后续筹划的攻城战争，波及到数千平方公里的战线，且每推迟一天出战，战圣盟的守势就会更加坚固一分，眼下的状况非但迫切，而且控制力时刻都在随之降低，只有堆砌高品材料一途，才是取胜的关键契机。随心所愿认为高品材料多多益善，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蓝水蓝跟苏映雪双双拒绝跟风清杨此人再多交涉，诸人也是无可奈何，关于接洽的事宜便推到了隐者无踪身上。 隐者无踪既信不过静听竹涛，更信不过刀客春秋，只能亲自联络，但购货资金全然来自于寄语花方面，他能随机应变的掌控力，也变得缩手缩脚，难以展开。 苏映雪已经陷进去了，规划包括情感都陷进去了，而且她是绝对要把这件事做成，哪怕付出再大也在所不惜。 利器跟蓝水蓝则颇有些犹豫迟疑，就这个光付出看不到回报的投资，诸如将来一统苍穹主城所有要塞的长远规划，已然变得虚无飘渺，遥遥无期，到底还有没有大力投入的必要，两人浅谈深议过无数次，均略有退意。 四六三、遗产（16） "十月十二号这天，隐者无踪起草了一份私下的虚拟契约，将屠龙刀、寄语花两方面约定的战略规划，属于他名下的股权，完全转让给利器，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以示诚意。 利器自是断然拒绝，他感觉这件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不是我的做法不靠谱，时不我待啊利器大哥！”隐者无踪解释道：“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暂且不提我们的长远计划是统一苍穹主城，我们再不行动起来，战圣盟就要一统苍穹主城了！他们的规划、野心、目前的做法，利器大哥绝对看在眼里。我实话实说，现在我拿不出来钱了，八十亿的投资不光你们清楚，风投更盯着在这里，我能怎么办？” 他这是把自己迫到了极致，现在就等着寄语花的表态了。 利器沉默不语。 眼下是四个人围坐在别墅的圆桌旁，分别是隐者无踪、利器、苏映雪、蓝水蓝。隐者无踪拿出这份虚拟契约，根本就是背着契约上的投资人静听竹涛的，刀客春秋更不会通知。 当然在坐的三人完全不知，静听竹涛一分钱都没出过，屠龙刀的九十亿资金全都是隐者无踪的出资。如果寄语花三人得知此事，可能也不会介意，更会感佩隐者无踪识大局，有做大事的魄力！ “隐者兄无须如此，我们的资金是会追加上去的。”苏映雪果断接话：“肯定会依照合同办事，二百亿，才是我们的投资上限。” “我这是表明心迹！”隐者无踪朗声说道，随之察觉语声有些激烈，连忙降低了音量，说道：“我当然信得过你们……如果信不过，我就不会带来这份新的契约，这是瞒着我们屠龙刀两位副会长的……你们也应该明白，这件事跟他们没法解释，我也不想再为此多开几十次会议，那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拔除战圣盟，一统苍穹主城，这个态度我从来没变过，也希望三位不要变！至于这件事真的有望成功，其后的利益分配，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收回风投的资金就可以，此后可能就是魔道更新了，那时候有什么变化，我们现在不知道，我也不猜！到时候追随利器大哥争战天下也罢，你们就不带我玩……也行！毕竟我这辈子干成了这件事，我没有失信于朋友，更没有失信于我的偶像，利器兄。” 利器等三人齐齐动容，他们三人加起来年龄过百，随心所愿才二十二岁，果然是锐意进取的勇猛少年！ “但是转移股权这个……这么大的事，你好该跟两位副会长商议一番。”蓝水蓝柔声说道，她眼眶都有些发红，这回真的被感动到了。 利器也道：“对，隐者老弟，你再仔细想想……” “不想了！不能商议！”隐者无踪大手一挥，好像挥退各种忧心的困扰，接道：“眼下分秒必争，刀客春秋一分钱都没出，竹涛老大才出几个钱？我对他们的信任……说实话，还及不上对水蓝姐、映雪嫂子……为了这件事能成功，我不在乎得罪他们！” “好！隐者老弟快人快语，令人佩服！”苏映雪语声铿锵，一锤定音，“你以诚意待我们，我们必以诚意相待，此后一旦进入收益阶段，这份契约上一定要注明，优先返还你的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立刻加大力度收购高品材料，这件事确实赶早不赶晚，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隐者无踪站起身来，退开几步，一揖到地，寄语花三人连忙站起身来，离开椅子伸手相扶。 四人笑语盈盈，相谈甚欢，场面一片温馨。 ………… 十月十六号下午五点四十分，屠龙刀、寄语花两方近百万名玩家齐齐出动，对战圣盟的广袤领地发起全面战争。 这一次他们准备充分，打造成本过百亿，功能各异的大量器械即将推上战场，器械由隐者无踪亲自收编，统一调度。魔道系统跟踪直播，方白宇跟夜莺之舞又被推上了直播室，预备进行战局实况解说。 全魔道所有玩家都提起了精神，大家都认为，这一次的战局必然会拉得极为绵长，毕竟战圣盟的地盘分布零散，优先攻击位于恒天古原的庞大城池一旦陷落，后面还有相当时限的局部战争，用于收割战圣盟零散在各处的要塞。 利器带领数万名寄语花玩家传送苍穹主城，整装已毕，静待隐者无踪分发器械。且邀请到火羽邪云，他亲身率领两千名刺杀联盟的高手来此助战，不但由寄语花公会包揽了这些高手玩家的传送费用，且需支付昂贵佣金，春怀楼等五名已退出屠龙刀公会的玩家皆在其列。 屠龙刀方面，有刀客春秋、野山梨、何方静等高手各率精英玩家等待进发，包括静听竹涛率领的大批玩家，均归刀客春秋统一调度。 当时钟摇过六点整，隐者无踪在临时开设的通聊频道里发布命令：“开战吧，大家可以向恒天古原进发了。” 这条命令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连直播昭告中的夜莺之舞也讶然说道：“这个隐者无踪是不是没睡醒啊？攻城器械在哪里？” 方白宇沉默良久，说了声：“让我们拭目以待。” 刀客春秋以通话器拨给静听竹涛，那边很快接通，刀客春秋只说了两个字：“涛哥……”只听啪嗒一声，通话器已被挂断。 他心脏上如载千斤巨石，骤然坠下！他眼前一黑，张口欲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魔道毕竟是游戏。 如果当前置身现实中，这就是一口血！ 他再瞟一眼好友列表，试图勾出隐者无踪的id，然而立即收到系统消息，接续的两条消息让他眼前又是一黑，这一刻刀客春秋才感到，自己是不是有点老了？ 系统：玩家隐者无踪解散屠龙刀公会。 系统：房主隐者无踪退出通聊频道，房主由副房主利器担任。 这两条系统消息，所有屠龙刀公会参与攻城的玩家皆然收悉；寄语花方面参与攻城的玩家，也收到了后一条系统消息，多数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掉线了？ 魔道历史上，出现过掉线这种故障吗？ 或者隐者无踪现实中尿急……有这么急吗？ 肖凡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之发现何方静也下线了，由于他历来对何方静进行过高度亲密的提醒设定，她的上线、下线都会有系统的提醒。 几分钟后，肖凡同时收到现实中的手机音提示、门铃音提示，连忙在通聊频道招呼一番，屠龙刀公会频道已然不复存在，接着又跟火羽邪云打了个招呼，十几分钟之后，他登出游戏，回到了现实中。 卧室中鬓香犹在，何方静温雅的体香依然萦绕如前，但找遍上下两层所有房间，她的衣物等都已消失不见。 肖凡终于能确定，何方静一声不响，任何征兆都没有，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四六四、遗产（17） 屠龙刀公会已被会长解散，一应人事机制架构，包括堆满各种物资的公会仓库，都随之烟消云散。 寄语花则成了全魔道中最大的笑柄。 这一场攻打战圣盟的庞大战争，闹得虎头蛇尾，还未曾开始就已无疾而终，事后寄语花几位首脑拉了个聊天室商谈起来，但是语声僵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隐者无踪真的人如其id取名，在魔道里彻底消失了踪迹，便是通过魔法手册查阅，也见不到这个已达八十级的盗贼玩家id，显然此人于后又再悄然上线，通过主城神坛的五雷轰顶，删除了游戏账号。 至于游戏里签订的所谓契约，那真的一点约束效力都不存在了，人都没了，找谁去追责？ 跟随隐者无踪一同流失的，还有价值华币一百三十多亿的各项高端器械，所有器械包括驱动能源，均由高品材料打造，随心所愿亲自率领一众纯生活职业中水平扎实的玩家，交相合作，不眠不休地辛苦劳作了四天，才共同营建成功。 这批器械经实地试用考证，战力惊人，均为当前魔道进程中跨时代的作品，攻城掠地必具奇效。然而此刻，它们尽数转送到战圣盟的麾下。 寄语花、屠龙刀的攻城玩家在各个军团团长的率领下，最后见到的一幕，是恒天古原要塞之外，布设着密密麻麻的高端器械，有几名团长悲愤地发现，那些器械极大程度出自全职大师随心所愿之手。 古人有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不过是个机心尚浅的笑话。 而寄语花等攻城一方，连盾都没有！ 签订合作契约，彼此肝胆相照，费心思量，各种战前战后的会议商榷，倾力构建攻守体系，数以百亿的巨额投资，两个多月的运营，却平白无故地为战圣盟做了嫁衣！战争还没开打呢，就被对方邀了械。 这种羞恼交加、愧恨难返的恶劣情绪，就此萦绕在游戏聊天室这个虚拟空间，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除了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之外，烟花聚、欧阳不修等寄语花公会的十多名首脑，都在这个聊天室里沉默不语。 “如果这是恶作剧的话，我承认，我真的有被吓到了。”蓝水蓝说话依然清丽优雅，然而柔婉的语声中，却透着深深的苦涩。 利器说道：“阿火曾经多次提醒过我们，游戏里逃逸资产的话，果真是轻而易举……” “别提这个垃圾！”苏映雪脸色铁青，怒声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任何意义吗？” 利器劝道：“阿雪别动气，问题还是要一步一步解决的。” “怎么解决？我问你怎么解决？！”苏映雪犹自怒色满面，显然正在气头上，接着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我们前后投资一百七十三亿，其中有二十亿来自银行贷款，还有九十多亿来自私募基金，我们两个手上所有的产业都抵押出去了，产业是不用幻想了……还有十几亿是同行的借款，这笔钱如果还不回去，我们俩早晚横尸街头你信不信？！”她细数这几笔忧心的账目，语声又变得恼怒起来。 利器不吭声了。他一向脾气甚好，谁也不知他此刻独自一人，置身野外荒林中，齿间紧咬，快四十岁的汉子了，却正抱头蜷缩成一团，泗泪狂流，无声痛哭。 “同行借款是一定要还的，这笔钱我想办法先抽给你应应急。”蓝水蓝却很是义气，主动提出帮助，又道：“至于私募基金和银行贷款这一块……产业没了就没了，咱们慢慢赚回来，就凭利器大哥的手段，在魔道里损失了，就凭双手打回来！不一定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久……” “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苏映雪脾气上来了，连闺蜜蓝水蓝的面子也不给，接着解释道：“我们没钱了，所有的债主都会找上门来，我做的是资产重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交道，一旦资金链断裂，马上就会带来雪崩效应。利器开的一个广告公司，那点周转资金根本屁……根本没用！唉！”她终于深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们三人说话，欧阳不修这些公会玩家首领，根本没人敢插言。 蓝水蓝又劝道：“阿雪别急，会有办法的。何况这前前后后的损失，我也要承担一半的，我断定这不是绝境，这只是我们人生中一个小小的转折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父亲李阳明于夜幕降临之时，亲自来了市区一趟，态度强硬地把肖凡带回了老家红甸集，并且肖凡收拾的行李背包，也被父亲抢握在手上，到地方之后，背包里的游戏头盔，更被父亲取出藏起来了。 在父亲的老家见见这个，见见那个，一个个或不熟悉、或不认识的亲戚一通招呼，肖凡也是有些晕头转向，心里面惦记着魔道，更惦记着何方静，完全是心神不属的状态。 一直有人跟他叙话家常，肖凡也没机会翻检背包，尚不知游戏头盔已遭父亲没收。 晚饭直到夜间十点钟才开席，一众亲戚长辈纷纷劝说他要去相个亲，对方女孩说起来还是李氏一族远房亲戚，当然早已出了五伏，血缘的联系稀薄无比，丝毫不会影响养育后代的健康问题。 肖凡当然屡屡拒绝，且在絮语不休的亲戚话语中，一再重申自己有女朋友，漂亮得要死，而且对自己好得要命，家庭背景也清白如纸，是个被收养的孤儿，收养人早已去世多年，绝对是完美爱人！ “何方静对吧？我听说过这个女孩。”父亲李阳明油然接话，似乎察觉失言，又笑道：“你吗电话里提到过这个女孩……是叫金胜兰吧？我不得不说，这女孩可不是你的良配！” “为什么不是？她对我特别好！” 肖凡回答之时，就意识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了，父亲就算通过电话得知金胜兰的存在，又从何处得知她的游戏id？ 父亲说何方静！ 肖凡断定自己没有听错，父亲的确提到过何方静这个游戏id！ 四六五、遗产（18） "“这女孩社会关系很复杂……我也不是劝你……分手……也不是不可以吧……不善良……主要是……” 李阳明似在向他说明，又似在向酒桌上的亲戚们解释，然而肖凡的脑子越来越迷糊，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趴倒在餐桌上，睡着了。 醒来后窗外红日初升，是躺在了父亲的卧室中，肖凡微一挺身，却察觉身体从肩到脚，都被牛筋绳索束缚住，整个人被捆绑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是**，你躺一会，没事的，别着急起来。” 肖凡断定这不是普通帮助睡眠的**物，以他此刻的体能体质，一般的**在他身上绝对会失效！ 他心下极为惊恐，印象中向来纯朴的父亲……这是想玩什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有绑着儿子去相亲的父亲吗？ 李阳明趋近几步，拎了张木凳坐在床边，笑道：“知道你长年健身，身强力壮的，我用了一些镇定剂，掺在你的啤酒里面……不伤身的，放心吧。” “老爸，你搞什么呢？”肖凡试了试说话，还好，能发出声音来。 李阳明却再未提起相亲的话题，微笑道：“你一直在玩魔道，对吧？” “是啊，怎么了？”肖凡微感诧异，却也很快醒悟过来，就他这个年纪的国人，不接触魔道的人，大约还真没多少，父亲自然可以轻松推断。 但父亲接下来的说话，可就出乎他的预料了。 李阳明继续问道：“大名鼎鼎的野山梨，连我这个接触魔道没多久的纯生活职业，也是如雷贯耳的，如果没弄错的话，那就是你，对吧？” 肖凡注意到父亲皱纹深深的眼角透着得意之色，决定不给父亲骄傲的机会，平静地应声答道：“是我，然后呢？” “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打断我。”李阳明侃侃而谈，也不待肖凡应声，继续说道：“金胜兰是你在华府技校的学妹，不久前还在你母亲的公司干了一年，然后进入魔道取名何方静，由这个时候开始，你们很快成为了情侣，这个次序没错吧？” 肖凡忍不住点头，心里却惊骇莫名，这些事情父亲了如指掌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面我要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或者说你曾经有过猜疑，但至今……到这一刻仍然不确定的事。”李阳明语声淡淡地说着，肖凡却提高了关注。他说道：“何方静进入魔道很早，大概是魔道初开的时候，首批进入的玩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买游戏头盔进入魔道，比她还要晚上半个月。” 肖凡应声道：“这我倒没问过，也许吧……” “她之所以接近你，迅速取得你的信任，然后跟你一同加入狂刀屠龙，再到后面的屠龙刀公会，你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我要告诉你，这都是出自我们的安排。”李阳明语声依旧淡淡的，说话的姿态相当从容。 肖凡心里微微一沉，但细思过往，何方静欺骗过他什么吗？在他身上取得了什么利益吗？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对父亲的说话就有些将信将疑，这样的疑惑立时透过眼神表现了出来。 “你们？你们是哪些人？”肖凡问道。 “我们包括我，隐者无踪，张平，静听竹涛，最重要的一环是燕老，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个老头的名字，全球首富，燕南群。”李阳明说道：“燕老是我们计划中出钱的金主。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很快就要有钱了，燕老的遗嘱里有我的名字，大概在半个月后公布……当然是私下的，不会公告全世界。” “嗯，没听说过，不知道他是谁。”肖凡果断摇头，魔道玩得他晕头转向，从来也不曾关注过现实世界的所谓新闻事件，又一叠声问道：“这人是咱们家什么远房亲戚吗？张平又是谁？你们有什么计划？是为了对付寄语花……利器大哥吗？” “利器是我最想对付的一个人，但是……呵呵，跟我们这整个计划重点攻略的目标，仍然相去甚远。”李阳明笑道：“我们的计划要成功，重点目标只有一个人，她是你的母亲，肖丽云！” 肖凡差点儿跳身而起，被捆住了跳不起来，连忙问道：“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寄语花公会的苏映雪，就是你的母亲肖丽云！”李阳明的语声忽然变得沉厚而用力，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肖凡的大喊大叫他仿佛完全没听在耳里，随之嘴角浮起了一个冷笑：“那个魔道第一人利器，在现实中的身份，我不说你也能想到吧？就是张峰这个小白脸！” 整张三米乘两米二的大床都开始震荡起来，肖凡怒容满面，叫道：“老爸，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计划要施行成功，需要各方各面都用得上力……”李阳明说着站起身来，在卧室里缓缓踱步漫行，显然大为得意。 “要想让肖丽云损失惨重，就得让她心甘情愿拿出钱来投资，这个投资又怎样让它变得血本无归，我们需要几个重要的棋子，其一是你，其二是何方静，你跟何方静在现实中的身份早就暴露给肖丽云知晓了，如此她才会甘心被你们利用……” 李阳明正洋洋自得地阐述经过，肖凡打断道：“我什么时候利用过嫂子……不！我妈！我从来没利用过她！” “你当然不会！所以自始至终，你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但只要何方静存在，并且跟你一同接受狂刀屠龙的招揽，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别忘了，静听竹涛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一步好棋。” 肖凡愣住了，都不知该如何打断父亲的说话，到此刻为止，依然一头雾水。 李阳明说道：“静听竹涛家世不错，他父亲在欧洲的布局屡见斩获，但我们没打算让他出钱，这一切计划的实施，还要放在下一个重要棋子的身上。” “隐者无踪。”肖凡猜测道。 “没错！”李阳明为儿子的机智大感赞许，连连点头，笑意满面，说道：“但我们的想法还要更深远一些，你、何方静、静听竹涛如果看作计划的枢纽，那么隐者无踪则要算是整个计划的骨架，他不能是个办事能力差劲的人，他必须要能成事！我们一开始有过很多选择，后来发现纵横财团的战圣盟攻占了恒天古原，这个人选终于确定了下来，可谓皆大欢喜。”" 四六六、遗产（19） "“隐者无踪现实中到底是谁？”肖凡不禁问道，这个疑问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到了此刻，他隐约感到隐者无踪的重要性，这个人选太过难以抉择了。 “卓朗义。”李阳明说着笑出声来，“怎么样？想不到吧？换作我也绝对想不到。但是仔细把前因后果简单这么一挼，选中他作为推动计划的主力，还是很合乎逻辑的，尤其是，合乎情理。” “卓朗义这小子相当不错的，那么小的年纪就有胆有识，空手套白狼，加上对他的父亲、哥哥恨之入骨。我们选定他的时候，燕老跟我想到的首要问题就是，他能不能、敢不敢对他的哥哥卓朗生动手？这句话我们是当面问他的，如果他不敢或者不愿或者不忍心，他就失去了我们的信任，也失去了这个人选的资格。” 肖凡问道：“这么说，使用夜风这把刀，在现实中杀掉卓朗生的人，就是他的弟弟卓朗义？” “跟夜风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周炜这个家伙只是个可怜的替罪羔羊，被卓朗义囚禁起来没放出去而已。”李阳明神秘地一笑，接道：“卓朗义有没有亲自动手，我们其实也不清楚，我们只要确保卓朗生成功地死掉，这个计划就算基本大功告成……当然了，一开始没想过利用战圣盟这一环，卓朗义在现实中的有利身份，值得让我们改变和修整原先的计划。” “木兰当户织这个胖小子，还记得吗？他是我们最初选定的人选，虽然一直没用上，但放进战圣盟代理公会事务，对外的宣称上，替代卓朗义的身份，还是起了点作用的，这小子也是个聪明人，而且能被我们牢牢掌控。” “卓朗义在通聊频道里说，开始攻城的时候，已经把器械转移到战圣盟的要塞领地了？”肖凡忽然问道，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对这一点他倒也看明白了。 “对，这是必须要确保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李阳明笑道：“如果利器争取一下，要求总揽全局，把器械的分配权要过去，我们的计划就全然落空了。以他们当时的蜜月期，卓朗义都不敢说不同意利器的想法，因为他私下还跟寄语花签了份合约，为了博得寄语花的信任，他把合作投资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利器，卓朗义只要敢说一声不同意，哪怕有一点点磨叽微辞，肯定会立刻引起寄语花的疑心，那两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但张峰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怎么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换而言之，如果张峰不是这种擅长演戏的斯文败类，姓肖的女人又怎么会嫁给他？” 肖凡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这回真的损失惨重，他忽然想起火羽邪云首次参与的两方商讨中提过：“游戏里转移资产……嘿嘿！” “寄语花……主要是那个姓肖的女人，所有的投资都打水漂了吧？我看她怎么交代！哈哈哈哈！”李阳明笑得越发得意了，“全部便宜了战圣盟，便宜了我们……小静及时离开你是对的，否则你会不会把她掐死？别忘了，她可是我们的人。” “不会的……”肖凡茫然摇头，不知不觉间，却已手足冰凉，如置身冰窖，又迟疑道：“她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啊，一开始她还总劝嫂子……总劝我妈不要跟隐者无踪合作呢……” “这女的估计是良心不安吧……”李阳明也迟疑了一会，说道：“但她是个很有力的棋子，这一点不会错！姓肖的又特别喜欢金胜兰，看着你跟金胜兰走得那么近，高兴还来不及……何方静跟你一同在屠龙刀配合卓朗义，才是给肖丽云最大的心理保障！” “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肖凡连连摇头，说道：“这么大的资金量，怎么可能呢？我们俩算什么？不过是个普通玩家，我妈凭什么那么信任我，信任她……” “你的亲生母亲，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李阳明在这个计划中号称设计师，此刻似乎为了加强计划实施，在心理预期上的确定性，不由残忍地说道。 肖凡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躺身床上手脚又无法移动，登时眼泪流淌得满脸都是，枕畔、床单很快便湿透了，狼狈而凄凉。 “你们处心积虑……让我妈损失巨大，那你们又得到了……不过就是一批破烂器械！”肖凡挟着哭音叫道：“只要我一句话，高品材料都是烂大街的货色你信不信？”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吗？”李阳明俯身端详着儿子满脸的泪水，似乎还颇为欣赏的样子，随之提高了音量，高声说道：“我根本就不在乎钱！别说我马上就有一大笔遗产要继承，就算没有这个！我缺钱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 “我不了解！”肖凡怒声大喊，终于放声大哭。 为何方静，为张峰，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个魔道里最为亲切而又爱戴的“嫂子”，那是他的母亲肖丽云。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未流过这么多眼泪。人世间本多纠葛，为人处世处处为难，不当心也许就会踩到一个或大或小的坎上。有的坎轻易就迈过去了，或者随便一脚就踢碎了，有的坎却拦在那里，跨不过去绕不过去，它就是为了让人为难而存在的，有的坎却抵紧了内心，撞上去就是粉身碎骨。 这一刻，肖凡很想抱着母亲痛哭一场，然后自杀谢罪，他又想掐紧何方静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究竟有多少利益，才能让她那么苦心算计？ 但这一切何方静身在其中，她又究竟起到过多少推动力呢？ 肖凡想到这里，心里忽萌出不可思议的一丝喜意，随之被母亲悠然浮现的身影击退。母亲那么喜欢何方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想必自己跟何方静两情相悦之际，肖丽云的欢喜还要在自己之上！ 他忽然想到杨烨，如果是火羽邪云，他会怎么做？他肯定不会哭，他肯定会隐忍地默默走开，然后苦心孤诣，盘算一切扳回局面的契机和筹谋。" 四六七、遗产（20） "张玉强出生在西南洲，位于华西高原区域的西岭省，高原地区交通不便，数十年前此地荒原千里，人迹罕至，穷困程度在国内向来首屈一指。随着近年来全国范围内小城镇建设的施政方略加大步伐，西岭省前任巡视专员雄才大略，在高原区域深度发掘地域特色，带动了当地经济飞速发展，人文面貌为之一展新容，更推动了风风火火的基础建设力度。 高官是前任专员董千里一手提拔，至今兢兢业业地在董千里的规划下开拓进取，这座高原省份已然出现两座人口密集的中大型城市。 张玉强所在的小县城明珠县搭上了这趟改革的顺风车，早非他幼年所居的那个穷乡僻壤，十多年来，县城区域向四围辐射扩建了近百倍，从地域面积上看，早已是一座大型城市的规模，但方方面面的基础建设、配套设施还未跟上，虽然人人皆知，明珠县晋级为城市这项举措早晚会成为现实，然而至今还是没影子的事。 十月十六号晚上七点，张玉强登出游戏，大步走进洗手间里，步伐却摇摇晃晃好似宿醉未醒般。他双手扶住了洗手池上端的镜子，盯着镜中那双明亮的眼睛，片刻之后，这对瞳仁里便呈现出红晕，随之整个眼白布满了血丝，怒意却逐渐隐退，被浓浓的哀伤取代。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蓝水蓝的身形笑貌在眼帘前滑过，明媚的大眼睛，成熟的美妇脸蛋，纵然她发怒的样子也依然那么动人，更不用提她抿唇浅笑，温柔的语声，时常就会给人带来体贴而温情的印象。 这个女人有一度令他感到很是亲近，然而此后必然远离他的魔道生涯，且有极大概率，蓝水蓝会毕生仇视他！ 张玉强是魔道里著名的第一法师刀客春秋，他生相英俊，体格高大而健壮，青少年时期莺莺燕燕的追逐者云集，就算到了今天，已达三十五岁的青中年，举止谈吐却更形温雅而极具风度，在他的生活中，依然不乏青春年少的女性青睐。 他在魔道里没有情侣，因为现实中，各个年龄段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比较固定的长期来往的也有十多个。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对着镜子问自己。这话本身的逻辑没错，在屠龙刀与寄语花合作的这潭浑水中，他并不曾投资过一分钱，何况到了后期，他的话语权都被隐者无踪有意无意地剥夺了。 那么他在这整个过程中，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道义上的还是财富上的？人格上的还是道德上的？ 须臾之后手机铃声响起，他转身来到卧室接电话，果然是公司里的一名业务经理，他听了几句，这回是个近亿的大单子，不由问道：“提成多少？债主签字了没有？” 这是一家财务公司，挂着投资运营性质的招牌，其实就是半黑半白的民间组织，跟张玉强有着长期业务往来。张玉强混迹社会多年，近三十岁才终于确立了人生方向，代人收账显然是一项无本的买卖。有一百多个小弟跟他混饭吃，在明珠县周边一带，张玉强的威名还是不小的。 “签了，提成是总账的百分之七十，只要拿下来，给你一半……”业务经理语声一顿，加了一句：“这回我担保，免税！” “你说话能算数吗？我最恨你家老总事后跟我叽歪！”张玉强沉声问道。他的语气、神态，跟在魔道中的刀客春秋完全判若两人。 业务经理连声道：“绝对算数！绝对的！这回的钱打到你自己卡上，你直接扣！再要有什么法务方面的纠纷，你带人轮了我老婆，轮了我女儿……我绝对不找回账！” “你是人渣！”张玉强恨恨地骂道，心情正极度恶劣，这语气可不像跟朋友开玩笑打趣，随之放缓语气，说道：“只要你别糊弄我，跟着我吃饭的兄弟可不少……行吧，你把影印件发过来，我去碰碰运气。” “好，好！马上！立刻！强哥别谦虚，你出面还不是马到……” 业务经理犹自絮絮不休，张玉强已然挂断了电话。 ………… 到了下午的时候，父亲李阳明在另一间卧室睡午觉，肖凡观视加上侧耳倾听，左近没有人声的动静，便用力绷开了牛筋绳。 这种绳索太过坚韧，绷拉得极为扭曲而绵长，直到不再紧缚其身，肖凡的双手才得以自由撕拉开来，皮肤上也由此留下了道道鞭痕般的印迹，但他的体质恢复能力何其强悍，不到两分钟，印迹便逐渐消隐无痕。 赤足小心翼翼地到处寻摸，总算在灶具旁的竹篓里找到了游戏头盔，随手扔进背包，便穿戴整齐，悄然离开了这座占地庞阔的老屋。 背包未及检查，快步奔出十多里，打开时才发现手机不在里面，这样一来，绑定的几张银联卡都不能用了，还要找些营业网点进行挂失复制，**还丢在c市居处，挂失都做不到。 他身无分文，多年都不曾使用过现金纸币，只能徒步在乡野间寻找城市的样貌。 但是在大山里走了半个多小时，连一个生人都没看见，也找不到人问路，这时候肖凡省悟过来，多年未遇的路盲症又犯了！ 想来想去，还是先找了个背阳的山石角落，戴上了游戏头盔，登录魔道。 立刻收到大段文字消息，除了春怀楼、火羽邪云的消息之外，还有此前屠龙刀公会里加过好友的玩家消息。再其次，消息内容最丰富的，就是来自于何方静了，自然要优先查看。 “梨子哥，我走了，没有招呼没有任何解释，我就这么走了，你会怨恨我吧？我再说什么话都晚了，而且我尤其害怕的一件事，就是面对你的怒火，每当想到那一刻必然会出现，我都会吓得发抖……你知道我小时候的遭遇，事过境迁，它事实永恒追随着我的人生，它已经将我变成一个无法普通的女人，我自信不再恐惧任何事，但我知道你要对着我发怒，这是我人生中唯一害怕面对的情况。” “到了这一刻，隐者无踪解散公会的这一刻，你应当猜测出很多事情的因果关系，无论你猜的对不对，干脆还是由我一并说给你听吧。”" 四六八、遗产（21） “那时候魔道刚开服，燕老想要在魔道里打造一个帝国……燕老就是燕南群，如果梨子哥有关注金融新闻，应当能知道这个老头子，这个老人非常有钱……他第一个找到的人是张平，这个人也要说明一下，他是魔道官方技术部门的总监，燕老以为他一定很懂技术，可以主宰游戏进程的方方面面，至少也能提供一些有利的线索。但是他很快知道自己错了，魔道真正的内核技术，掌握在剧情策划部门，一个叫聂语晴的物理学家手里。” “这个女人性格很强硬，她根本不缺钱，更不吃利诱威迫这一套，就连燕老这样的金融巨鳄，也对她束手无策。于是燕老的第二个合作伙伴出现了，这个人很厉害，思维敏捷，机变百出，让我们所有人都甘拜下风，我们称呼他设计师。后面之所以有一统苍穹主城的设想，并且拉寄语花下水，顺手谋害苏映雪姐姐，都是出自这个人的策略。这个设计师是你的父亲李阳明，想必梨子哥对他已然知之甚深。” “这个计划导引指向利器大哥跟苏姐姐，就必须要做好前期的铺垫工作，而以利器大哥在魔道里的名望，找他寻求合作的玩家势力肯定很多，这些势力都是可以应机植入的铺垫。但由于梨子哥选定了苍穹主城出生，所以苍穹主城也就成为我们的首选，原因在于，苏姐姐正是肖总，也就是梨子哥的母亲肖丽云，利器在现实中的身份，你也能猜得出来了，正是肖总当前的爱人张峰。他经营了一间广告公司，生意做得很广泛也很成功，是c市商界的新秀。” “梨子哥一向以利器大哥作为榜样，以你如今在魔道里的战斗能力，其实未必逊色于他，可我了解梨子哥，你更敬佩的是他的为人。利器这个人……说真心话，其实他跟梨子哥一样傻乎乎的，我也很喜欢这样的人，这想必就是人们说的人格魅力吧？他会令人信服，信赖他，依赖他，他会跟朋友肝胆相照，永远不会背信弃义，背叛朋友，我们永远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我想再过得几年十几年，梨子哥也会成为他这样的人。” “说远了，让我们再说回这个计划上。我在魔道里大概玩了一个多月，自然使者这个职业还是很……有轻灵这项技能，正如楚倩倩说的那样，舒服的职业，我当初玩得也是不错的，好几次进入到等级榜千位序列。这个时候张平找到了我，得知我也在玩魔道，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这个人怎么说呢？貌似耿直，说起话来观点也是非常的偏激，但我觉得他很势利，就看他对燕老卑躬屈膝的样子，在他耿直的面貌之下，隐藏着对权威的绝对敬畏……其实世间上的人，谁不是这个样子的呢？大概只有阿火这种霸权主义者不会，当然还有梨子哥……梨子哥散漫惯了的，已经不大可能尊重权威了，呵呵。” 看到这里，肖凡脸上兀自沉静，心下却已微笑出来，心底漾现出丝丝暖意，他至爱的宝贝何方静，果然对人观察入微。 “当卓朗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对了，他就是隐者无踪，想不到吧？当我们对卓朗义的身份鉴别确认之后，狂刀屠龙就成了我们的不二选择。首先由于狂刀屠龙帮派是在苍穹主城建立，其次由于这两位帮主也都大有角逐地盘的权力野心，他们不会甘居战圣盟之下，其三就是卓朗义早已加入了狂刀屠龙。还有其四，跟梨子哥有关，是在富贵妹他们五个人，他们跟梨子哥的交情实在太过深厚，你的魔道进程，你的性格，你在游戏乐趣上的抉择，你一定……早晚都会追随他们而去。” “一旦梨子哥加入到狂刀屠龙，这项合作就成功了一半，梨子哥你，包括那五个人，就会在不自觉之间作为一种驱动力，来迫使苏姐姐信任狂刀屠龙那三位首脑。而苏姐姐在寄语花的话语权，一定是首屈一指的！但凡她确定信任了什么事物，蓝水蓝也不可能动摇她的决心，利器……张峰更不用提了，他是世界上最为敬爱老婆的男人，我时常想到这一点，也会为肖总庆幸，有生之年还能找到这样的好男人。” “说到这里，我也有些语无伦次了，也不知道梨子哥能不能看明白……后面事情的发展你也看在眼里，寄语花被隐者无踪一步一步，套得越来越死，直到最后一笔数额最为巨大的投资，寄语花终于踏进了深渊。到了这个时候，甚至仅在投资几十亿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包括寄语花，包括屠龙刀，谁都难以轻易脱身了。” “隐者无踪如果不能让这个计划周密的陷阱生效，燕老的几十亿也就打水漂了，所以他既不能失误，苏姐姐更难以轻易摆脱，毕竟她也有几十亿陷在里面。加上魔道的进程加快，天级新图即将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毕全功于一役，就成了一个虽然惊艳，但并不出乎预料的选择，这个选择，无疑就是葬送寄语花的误判行动。” “由始至终，我一直很矛盾，而且我非常痛苦，我有这个能力扭转局面，将苏姐姐在悬崖边缘拉住，但我又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决定，虽然燕老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张平那里还握有我的把柄……梨子哥会认为我在矫情吗？如果梨子哥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事到如今，我只想对你，对利器大哥，对苏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其实要说起来，毕竟构建这批器械的高品物料，全部来自于我们十个人的采集。我分到的那笔钱都给你留下来了，那是一张不记名的卡，密码是我们在凤凰主城第一次见面的坐标，那张卡就压在书桌上那座视像投映仪的下面，你快拿去交给肖总吧，还有带去我的……真的万分抱歉！” 何方静的文字消息到此截止。 肖凡怅然若失，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忽然间醒了醒神，调取何方静的id，却发现自己已被她拉黑了，根本不知道她是否在线。 也不去看火羽邪云等人的消息了，直接原地下线，他要立刻回家，带上所有钱找到母亲住处。 四六九、寒梅仍能傲雪（1） 六、寒梅仍能傲雪 肖凡找了好几十个方向快步突进，地理知识不过关，空间感也差劲，什么通过日光、通过影子的斜度辨别方向，他一概不懂。但胜在步伐矫捷，体力充沛，而野外生存的能力更是天然过硬，这一路上，他已经捉到两只肥硕的灰兔子，一头傻愣愣的瘦弱的花尾羊，也不知道是不是野生的。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肖凡拧断了野味的脖子，找处水源洗剥干净后，至于效仿古人钻木取火，他压根儿就没想起来，随便找了块石头对着坚硬的山石高速摩擦，他的力量所加持的速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摩擦中跃起的火星，轻易便点燃了一蓬干枯的蒿草。 深秋的季节里，野外干草很多，一些歪倒半死的枯树也是随手取材，以徒手抠挖的大块山石，搭起一个横竖六十公分简易的火炉，下端留出斜角相对的两个风口，火炉中红焰焰的火苗便高昂跃起，架设野味烤炙几十分钟后，登时香气扑鼻。 可惜没有盐，味道不免有些寡淡，充饥倒是不妨碍的。 一通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地碎骨，以肖凡此刻的食量，这也就是个半饱。他忽然想起来，有水源很可能就会有人家，逐水而居是人类的本能，之所以没看到过人，或许只是一直远离了水源。 就此一跃而起，顺着水源往前疾奔，以他时速高达六十码的脚程，笨办法也未尝不是好办法。 果然几个小时之后，已是凌晨时分，静夜明晃晃的月亮下，他看到了辽阔广袤的农庄，再接下来，很快就见到了人。 ………… 寻龙材料商店位于北海城的店主，是一位本城出生的女玩家。 毋庸置疑，留在北海城恋栈不去的玩家，八成都是女性，这片冰雪天地太考验人了，这里面无关乎人品，更不关乎利益所图，对冰雪奇景的钟情，唯有真爱两字方能形容。 这个女玩家玩的自然使者职业，id雪境寒梅，可见其情趣的高雅和倾向之坚定，取了这样的名字，估计她也不大好意思反悔了。 火羽邪云是通过主城公告栏找到她的，甫一发现这个id，不禁大为钦服，如此坚贞不移地守在北海主城，这人品必须过硬呀！ 主城公告栏位置有限，仅能显示出当地主城等级排名前一千位的玩家，按同职业等级排序，更仅显示前一百位的玩家。若换在其他主城，以雪境寒梅仅仅七十一级的等级排序，公告栏上早就没影子了，但她在北海主城的自然使者职业里，却是独占鳌头，等级排名第一，全职业混排中，也能身列千位之中。 当然在她以下的同职业排名，自然使者只有寥寥四十一人，远未达到百位。也就是说，北海主城所有自然使者职业加起来，只有四十二名玩家。 火羽邪云这样的魔道大明星、著名大帅哥找上她，雪境寒梅大感荣幸，亢奋不已，对他关于北海主城调查摸底问话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口一个“火哥”，清脆而娇柔的女声好似撒娇一般，叫得火羽邪云小心窝子痒酥酥的，他断定自己一定会把这个女孩拿下。 两人约在北海城见面之后，火羽邪云瞬间沉稳多了，心跳也回到了正常频率。 甜美的脸蛋，白皙的肌肤，弯如月梢的眉头，会说话般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加上娇嫩的樱唇，和圆润柔滑、曲线完美的下巴，只看脸的话，雪境寒梅的面相珠圆玉润，绝对称得上美女！但好像有点胖…… 她的身高在一米七以上，但是身材有点……也不算是胖，就是那种浑圆的感觉……当然她是有个线条流畅而玲珑的腰身的，然而这女人整个感觉……给火羽邪云的感觉，就一个字：健壮！ 要把她拿下的话…… 可能还是应该从长计议……火羽邪云终于下定了决心，再仔细想想。又不禁庆幸，好在见面之时，有春怀楼一起。 不管怎样，雪境寒梅最终成为了北海城寻龙商店的店主，并有春怀楼亲身参与对她的面试。 这女人性格大大咧咧的，却又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对两位男士要开设分店的设想，给出了很有意思的建议，诸如女性衣装、饰品这一块，必定大有所为。尤其针对北海城女性玩家居多的现状，尤其北海主城如此寒冷的气候，女性玩家对衣装美观的渴求，此城的女玩家生活职业几乎都选择了缝纫。 雪境寒梅可能是习惯于那种撒娇的语调，说起来话发音娇痴而张扬，嗓音里透着华丽而婉转的磁性非常迷人。 她还提出一个很有深度的看法，系统不会在主城里弄出一个毫无缘由的气候效果，此后全魔道的玩家进程中，攻略上必有北海主城一席之地，而且这一席之地很可能会尤为关键！ 两位男士茅塞顿开，深以为然，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这女的不简单哦！彼此叙了叙年纪，雪境寒梅年方二十三。 春怀楼事后评价道：“十分青春，十分漂亮，是阿火的良配，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有意思，满眼的小星星乱转。” “看到她的时候，我也是眼冒金星啊春哥！”火羽邪云没好气道：“跟谁说话都像在跟情人撒娇，我可吃不消这个！而且她的身材……” 春怀楼笑道：“她身材不错哟，前挺后蹶的……很健美！” “太健美了！”火羽邪云狠狠吐了口气，说道：“这下总算齐全了吧？燕云十七洲，十七座主城全面完成布局。” “嗯，下一步怎么办？”春怀楼说起正事，也正色问道：“继续挖掘高品材料吗？” “这肯定的，趁机赚大钱，眼下这个契机更加不容错过。”火羽邪云嘴角浮起一抹轻蔑之色，又道：“利器他们是废了，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就早说隐者小子信不过吧？春哥你看，是不是让我说中了？” 春怀楼摇头，说道：“这话你下回遇到利器、苏映雪他们，千万不要乱说！走霉运的人特别受不了这种话。” “这我当然明白了，我又不是梨子那样的傻……对了，”火羽邪云忽然问道：“梨子这几天怎么回事？还有小静，都不上线的，他用手机联系过你吗？” “没有，我给梨子打过电话，也没人接……这事我正想跟你聊呢，小静把我拉黑了，你看下，你好友菜单上有没有她的id？”春怀楼说道。 火羽邪云勾画出何方静的id，果然好友菜单上找不出来，再以id发送一条短消息，遭到了系统拒绝，显然他也被何方静拉黑了，不由一脸茫然。 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火羽邪云终于想起来，从好友菜单里勾出野山梨的id，虽然人物不在线，但他却高兴地说道：“梨子没有拉黑我！” 春怀楼低低“嗯”了一声，跟着说道：“看来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可能不小。” 四七O、寒梅仍能傲雪（2） "肖凡回到c市市区的时候，天空已然大亮，今天见不到太阳，却是个阴沉的天气。他背包里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全程都是寻路问人，在路人指点下徒步奔跑了数百公里，一身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他所在的社区。 好在社区门卫认识他，并没有加以为难，且人工截断了机器人警示，悠然放行。而肖凡的住处门卡有个刷脸启门的备份功能，且门卫处机器人电子音提醒他，有外人在他家中，那些人是合法登入，有严谨的身份识别。 肖凡心中警惕起来，登入电梯之际已将背包横挎在胸前，双手搭抚，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姿态。 来到家门口时，果见门户大开，室内客厅地面、餐桌、沙发上散乱堆放着书本、床单、毛巾等物件，到处一片狼藉。 三名中青年模样的便装汉子，一见他进门，登时围将上去，肖凡正惊疑不定间，又有一人从楼上快步跑下来，这人看到肖凡，远远地就取出证件展开随手一晃，叫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凡不爽道：“你谁啊我就跟你走一趟……你们是干什么的？在我家乱翻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楼上跑下亮证件的是个一身休闲装的年轻人，看面相不超过二十五岁，此时笑道：“你报警好了，我们就是警察。” 余下三个年纪较大的人都不说话，眼中却透露出警惕之意。 “警察了不起啊？”肖凡喊道，故作不屑，其实色厉内荏，嘟囔道：“警察就能乱抓人？对了，你们的证件呢？我刚才没看清楚。” 其实以他目光的敏锐，就年轻人证件亮出，远远的一晃之间，肖凡已然看得分明，这人证件上清楚地注明了，他是社区治安办公室的刑事协理费宇天。社区治安办也属于市治安总署的下辖单位，跟市局警务处并列分管刑事、民事案件，这些工作人员有警徵警衔，此人自称警察，倒也没有瞎说。 啪的一声，费宇天掏出证件扔在了餐桌上，冷声说道：“别说我欺负你们老百姓，慢慢看，不着急。”说完又笑出声来，接道：“抓人我是不敢当的，只是请你协助调查一桩案件，而且你还必须明白，我有这个权力带你走，你也有这个义务配合我们办案。” 这声“老百姓”令肖凡心头火起，这种称呼在自己家人朋友间随便说说，拿来自嘲倒也无妨，由政府官员口中说出，尤觉刺耳，一条无形的鄙视链登时生成。 他大步走去，拿起证件随手翻检，再以上面的照片与费宇天的容貌反复对照，是他！证件的真伪更无须怀疑，他们能得以进入肖凡的住处，就肯定是通过了门卫处的检验，这是经调取档案局资料来给以确认的。 肖凡随之将证件双手捧过，作出很礼貌的姿态递还给费宇天，说道：“稍等片刻，有几件东西我得带上。” “行，不急。” 费宇天说话时，另外三人见肖凡的态度还算相当配合，神色间也放松了下来。 肖凡在屋子里各个房间翻检，拿到了自己的四张钱卡和**，四个人始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不由说道：“我手机丢了，得去买部新手机，还有挂失复制这些……协助调查的话，你们应该不会逮捕我吧？”他忽然想到这里，倒是有些捉摸不定了，不由看向那个显然领头的费宇天。 费宇天笑着摇头，迟疑道：“应该……不会。” 肖凡登时放心了，但何方静留下的那张不记名钱卡，掀开了投映仪的底座，却没看到，转头还没问出话来，费宇天已然取出递将过去，问道：“是找这个吗？” 肖凡接过点点头，揣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跟其他钱卡放在一块。 “这张卡如果我没认错，是个不记名的运营卡，里面有多少钱？”费宇天问道。 “说起来……”肖凡忽然止声，又坦然道：“好像不关你们的事。” “你怎么能断定？”费宇天笑了一会，说道：“这可就有点儿难说了……总之你跟我们走吧，到楼子里再说。” “笼子里？”肖凡惊问。 “楼”跟“笼”发音有些相近，而警方办案时，某些具有恶趣味的办案人员会故意将两者混淆，用来吓唬提出证供的民众。 “不是，是楼，办公大楼……一个办公室，你只要做份笔录就没事了。” 费宇天身边一人出言提示，似乎想要说得更加明确一些，以安肖凡的心，但却令肖凡更感惊悚！ 肖凡连忙问道：“你们确定不会逮捕我吧？” “不会……” “绝对不会……” 有两人连忙出声，似乎想要打消肖凡的疑虑，费宇天显然更加的年轻气盛，却截口道：“你究竟干了多少大案子？这么敏感？”他脸上神色透着满满的嘲弄之意。 肖凡往后退去，直到身背紧靠住卧室床侧的墙面上，双眼圆睁，叫道：“你们不能逮捕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你们绝对不能逮捕我！” “让你这一说，我倒反而不能确保这一点了……”费宇天似乎想开个玩笑，或者耍点儿言辞上的幽默，但随之表情凝定下来，说道：“你要没干坏事，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身后三人也停止了说话，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对呀！我又没干坏事，你们不能逮捕我的，不就是我妈那些事吗？”肖凡一叠声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绝对不能逮捕我，如果……如果你们还不确定，可以再去问问别人……总之我不能跟你们走！” 费宇天脸色骤然沉下来，齿间狠狠地透出了骂声：“你特么有病啊！有完没完？” 肖凡在这一刹那间，仿佛猛然沉入了魔道中的狂躁状态里，姬青青清丽的语声悠然浮起：“梨子哥，他们是坏人，千万别上当。” 他发一声喊，跟着连声狂叫，便往卧室外冲去，四人手足无措，同时伸臂挥挡竭力拦截，却犹如遭到巨兽冲撞，横倒竖跌着摔了出去，肖凡很快便冲出了自己的居处。 他等不及进入电梯，径直由人工楼道往下飞奔。这种楼道格局是分层平铺的结构，每一层之间都有较为狭长的混凝土隔栅平台，途中遇到一位同楼的业主跟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径自流风般狂奔而下。最后还剩九层楼道，肖凡于平台隔栅上微一借力，便飞身而起，跳了下去。 整个人于五十多米高空嘣然落地，这是个草坪地面，跌落之际的强劲冲力立时竭止，毫发无伤。 飞身半空中的时候，肖凡意念中使用云翼的技能，但他忘了当前可不在魔道游戏里，技能自然失效，连系统消息都没收到，正心下一沉间，双脚已然落地。 以他的体重加上气流加上坠落中持续增强的做功，再减掉空气阻力，由五十多米高空落下，产生的动能高达数万，然而他却稳稳落地，连双腿都不曾产生丝毫酥麻感，脚下更不迟疑，以时速近七十码非人的速度，十几秒便飞步奔出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社区。" 四七一、寒梅仍能傲雪（3） "背包已经扔掉了，里面的衣物全然抛弃，肖凡还找了家小服装店，由内到外换了一套新装，脏衣服全然扔进了垃圾筒。然后他买了部全功能的新手机，找了个无线电话网点挂失后复制手机号。 左思右想，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其余物品，此前的随身物件仅剩钱卡、**、游戏头盔，还有就是自从何方静买来，两人分别挂在颈项上的吊坠，至今寸步不离身的千千结。 千千结是个小玩具，类似手机的性质，但不能对话，可以用于远程语音留言，还能用于监控心跳、血压等两方情绪的强烈波动，基本上都是用于情侣之间，以示某种至死不渝的亲密感。 很显然，肖凡陷入了极度的疑神疑鬼之中，对于父亲缜密的思维，他可是完全放不下心来。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机号码如果不更换的话，仍然极易被监控到。因为这个时代手机号都是绑死在硬件上，于是他又买来一部手机，复制了部分熟人的号码，再利用身份验证等一系列繁琐的操作，将原先绑定的钱卡转移到新号码上。 至于开始那部新手机，也逃脱不掉葬送垃圾筒的噩运，而且被破碎得相当彻底，肖凡一巴掌拍下去，复合材料裂成了数百个碎片。 以他如今的体力，市区飞奔跑动起来难免惊世骇俗，不小心就会被好事者拍下来公告互联网，于是搭车来到母亲住处的社区之外，下车后迟疑半晌，终是不敢遽然进入。 打电话这些早就试过了，母亲跟张峰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打到母亲公司，人也是不在。 天色越加阴沉，肖凡立身一棵树下，喝饮料吃面包，将肚子塞得满满的，忍不住跑去超市买了包烟和火机，依然来到一棵高壮的风景树下，点燃一根烟静静吸着，他在等待天黑。因为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社区里母亲所居的别墅样貌，如果夜色下有灯光点亮，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他脑中各种设想层出不穷，到底还是想念何方静多一些，他心里给自己跟何方静寻找各种理由，从理性上分析，不关我们的事，怨不了我们，是母亲肖丽云自己犯傻！ 没有人劝她登上屠龙刀的贼船，她只是被隐者无踪的表现忽悠住了！伪装的真诚也是诚恳，某一个时段里，这种诚恳尤能打动人心，你被打动了，然后你上当了，怨得了谁？ 至少在那段时间里，你斗志昂扬，你投入巨大，你憧憬未来，你胸怀丘壑，你觉得你一切正确！ 那不就够了！ 人活在世上，但凡些微失察，总会有上当受骗的时候，谁也不是天生的就能识破任何机谋，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母亲性格向来狂妄自负，对自己的智商极为得意，这一回好该反省反省了。 张峰呢？ 那是利器大哥！ 肖凡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既痛苦又纠结，被烟头烫了一下才惊醒过来，连忙丢开。 眼帘前诸多情景交织浮现，有何方静，有利器，有苏映雪，最为清晰的是隐者无踪那张遇人便笑的丑恶嘴脸！ “小弟有个小玩意送给梨子哥玩玩，希望梨子哥不要嫌弃，务必请笑纳！” “没想到何大美女对梨子哥情有独钟，梨子哥果然魅力惊人，而且梨子哥的艳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 当时还没见到隐者无踪游戏里的真容，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吧？他脸上肯定带着笑，心里更就早已笑开了！ 肖凡有生以来，还未曾如此全心全意地憎恨过一个人，隐者无踪！卓朗义！ 第二根烟燃到一半的时候，天忽然黑了，手机上显示才堪堪下午三点不到。 如此浓厚的云层，想必就是深空妖灵出现的契机！ 好吧，肖凡还没彻底傻掉，他分得清这是现实，不是魔道。 深秋时节突如其来的狂雨，很快便降落下来，随着雨点越来越大，打在地面上哗哗作响，肖凡蹲身处密集的叶片也隔挡不住了，只好先行躲到一家咖啡厅里。 夜幕降临之时，雨已经停了，大街上到处湿漉漉的，肖凡在能看见母亲别墅所在的小区周边转了一圈，然后再转一圈，一直徘徊了五六个小时，直到凌晨时分，那处依旧一片漆黑，不曾有一盏灯被点亮过。 他心里也越来越冷。会出什么事？难道魔道里的损失，真的就让母亲倾家荡产，债台高筑？ 魔道只是个游戏，值得这样孤注一掷？ 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荒诞心思？ 哪怕肖凡这样的游戏高度发烧友，也完全无法想象。 如果是他，打算在游戏里投资营建势力，诸如攻城掠地、打造城池等事……肖凡开始以事后孔明的心态，来仔细盘算设想这件事了，结果毋庸置疑，他不会犯这样的傻气！ 他还算明白自己不算多聪明、多慎重、多严谨，多么思维缜密的人，他都不会上这种当，母亲干的就是资产分拆、配置、重组的行当，职业态度就会倒逼行事风格，必然就是个巨细无遗的人，怎么会上这种当？ 想来想去，还是不可思议！ 他给千千结上留了很多次语音，可是如同泥牛入海，从未收到过何方静的反馈，也许她已经扔了。 肖凡在寂静的大街上失神漫步，看到一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仔细辨认也没找到夜总会的名字，上面只有一排流闪溢彩的广告词：“你有你脉动，我有我狂野”，侧面角落一排小字：“十六周岁以下拒绝进入”。 他刷卡付费走进去，找了个无人的大厅角落，什么饮品也没点买，独自点了根烟，看着舞池里又脉动又狂野的男男女女，那里面不光有年轻人，中老年人也见到了一些，随着镭射灯柱反复循着某种规律环扫舞池，他们呼呼喘气着又蹦又跳。 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看他们多么欢乐。 肖凡又从颈项间的丝线下捏住了千千结，在嘈杂的环境里，又留下了好几条语音消息，这一次他问起张平，这个人究竟握有何方静的什么把柄？ 他很想念何方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在长椅上睡着了。" 四七二、寒梅仍能傲雪（4） "春怀楼等人见到火羽邪云的妻子之时，已经是四天之后的晚上。 这是十月二十号，屠龙刀公会又已重建起来，这次的公会会长是刀客春秋，隐者无踪是彻底无影无踪了，静听竹涛居然也把游戏账号删了，显示出他也是这项大阴谋的参与者，倒令很多人始料未及，此后魔道里涌现出的任何一个新手玩家，都可能是这两人的真身，那就是后话了，目前谁也无法逆料。 火羽邪云乐滋滋地邀上一众合作者，在露天市场晨风馆开了一间最大的包房，逐个给老婆引见，因为他一开始已经介绍过：“这是我的老婆叶子，这些朋友都是我的合伙伙伴，我在魔道里最亲密的朋友。” 叶欢在魔道里取名夏天的叶子，笑意盈盈地跟所有人一一招呼，包房里除了采集小队的八名队友外，还有春怀楼以外十六座主城的寻龙商店店主，随心所愿自然不能缺席，包括风清杨等几名全职玩家，蓝水蓝跟刀客春秋也在受邀之列，但他俩都没时间过来。 其后便分别坐落，npc女服务员络绎不绝地端上菜盘，好在这个包间席面够宽敞，三十多个人坐在一起，倒也不显得拥挤。 这次主要是谈此后魔道中的运营规划，由于火羽邪云并无占领地盘的意图，也就谈不上什么战略。但一番商讨之后，有十多人均认为公会是必须要成立的，这才是吸纳人才开拓进取的态度，但是春怀楼提出疑问，公会成立之后能做成什么事？大家又没主意了。 带上老婆引见伙伴们认识，出于火羽邪云的小心思，他是希望老婆能够更深地投入到魔道中来，对魔道更加感兴趣，能跟自己同进同退，同时也好加深伙伴们的信任感，但目前看来，这两方面的进展都不明显。 夏天的叶子懒洋洋的态度，似乎对他们聊谈的内容毫无兴趣；众人商讨中，除了几名女玩家跟夏天的叶子坐在一块，时而私下悄声说话，众人的商讨态度，好像也没有因她的存在而有所改变。 一顿饭也没能商讨出什么结果来，诸人纷纷散去，随心所愿也忙去了，只留下采集小队的八人仍坐在餐桌旁，还有火羽邪云的老婆。 夏天的叶子这时才问向火羽邪云：“我听说你有个好朋友，叫梨子吧？你还说他老婆很漂亮的，他好像今天没在？” “对，野山梨，是我们大伙儿最好的朋友，他好几天没上线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狂暴猪接声答道，不待夏天的叶子进一步发问，接道：“联系不上主要是，他的手机也一直关机。” 夏天的叶子“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火羽邪云沉吟良久，说道：“我一会儿去他家里看看，到底跟小静是怎么个情况，我得了解了解，毕竟他也……嗯，先不说他了。” 他话没说清楚，参与采集的一众队友却已听得分明，毕竟野山梨跟何方静是取得高品材料线索的知情者，他们两人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了，难免令人不放心。尤其何方静，居然把这一众好友都拉黑了，那就更是让人惴惴不安。 “梨子跟小静不是吃里爬外的人，对此我坚信不疑！”火羽邪云不说清楚，春怀楼倒是决心给他吃个定心丸，到底诸人能否就此安心，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春怀楼随后又转开了话题，说道：“刚刚人多，他们对我们目前的采集情况也不了解，我就没多说，其实我认为他们是对的，公会早晚要开，晚开就不如早开。” “春哥怎么说变就变的？”富贵妹直言不讳道：“刚刚可是你一口否决的，现在倡议要开公会，又是春哥你！” 夏天的叶子对着富贵妹赞许地点头微笑，目光也跟众人一同转向春怀楼，她也是非常好奇，这个矮胖的中年人貌不惊人，丈夫这一帮合作伙伴，不论男女不论年纪长幼，都对他相当敬重的样子，究竟他有着什么样的才能，倒还真没看出来。 春怀楼笑道：“叶子是阿火的老婆，咱们这游戏里的事，应该没有对叶子隐瞒的……” “春哥但说无妨！老婆是我的最爱，我一切事都不瞒她。” 火羽邪云说着走到妻子身旁，握住叶子的手，提到唇边轻轻一吻，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柔地笑笑，心中一片甜蜜。 “你也学梨子晒幸福……猥琐！”狂暴猪愤然道。 众人都浮起了笑容，这个场面委实温馨，而这种温馨的氛围竟由火羽邪云造就，这就有些出乎预料了。 “魔道里的地面深度下挖，就会挖到各种材料，这个消息一旦曝光，以后高品材料就不值钱，甚至上品材料也会变得普及，毕竟我们人手有限，能发现上品材料的概率，无论如何及不上大规模开采。” 春怀楼说着，诸人纷纷点头，有了这个铺垫，他继续下去的说话就有些发人深省了，“那么天空呢？还有水面区域，水陆空三系，我们才刚刚得到陆地这一系的结论，天空和水域充满了未知。” 众人豁然开朗，叶子的双眼也睁大了，小嘴都张开了一时间合不拢。 “天空暂且不论，毕竟飞行类坐骑目前还是绝无仅有，梨子的火狼虽然能飞，但还不能归纳到飞行类里面。水域的探索我们已经能有所筹备了，我们有随心所愿嘛！”春怀楼笑道：“目前缺的可能只是一张水下呼吸器械的配方，随心所愿造船是没问题的，用高品材料造船，起码可以抵御天级以下怪物的骚扰……水下会有什么呢？说不定是上品材料，贡品材料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眼睛都亮了，这个说法确实合情合理，而他们多日来困扰在挖掘物料上，根本没想过要去探索水域，就算真的想去有力探索，他们人手也有限，此时开设公会的确是个方方面面都恰当的时机。 “按照春哥这一套推论的体系，最上等的仙品材料就在天空了？”钱猫插言问道。 “这个可能性就多了，靠猜是没用的。”春怀楼笑道：“到了仙品材料都烂大街的时候，魔道是否就此走到了尽头，现在更加难以逆料。但至少当前，开公会打地盘，或者说大范围的圈地行动，已到了最迫切的时候。” 炎神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迫切？现在怎么就迫切了？” “傻了吧你！地下有材料这件事一旦曝光，大家还不哄抢地盘啊？对不对？没脑子！” 说这话的显然除了富贵妹，再也没别人了，诸人不由哄笑起来，神色间均兴奋无比，这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这是即将踏上魔道巅峰的兴奋。 “春哥大才，小弟敬你一杯。”火羽邪云端起老婆的杯子，站起身来。 叶子端着一碗汤，也跟着站起身来，笑道：“春哥真是深谋远虑，难怪阿火那么敬佩你。” 诸人一齐举杯站起来敬向春怀楼，一时间谀词潮涌，春怀楼也只好站起身来，跟诸人一一碰杯，却说了声：“可惜梨子不在这儿。” 火羽邪云提杯一饮而尽，忽然愣住了，环顾诸人道：“梨子上线了。”" 四七三、寒梅仍能傲雪（5） "春怀楼的初步设想，是在绿野、巫山、北海这三座主城分别开设一个公会，因为除了这三座主城之外，其他十四座主城均有庞大的玩家势力，早已建立了多家公会。 这是三块处女地，虽然这三座主城也不乏帮派组织，但公会至今都没人开过，帮派这个魔道初始的玩家构成没有攻城掠地的功能，所以春怀楼的考量，依然是闷声大发财，悄然开拓发展，在魔道所有势力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大的能力、最快的速度占领主城外的广袤地盘。 占领地盘作为要塞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营建要塞与要塞之间互为呼应的守御机制，是否有必要建立城池暂且不考虑，只要守御机制跟得上去，那么占领的地盘就算是牢牢握在手掌心里了。 这件事刻不容缓，且须分别在三座跨度遥远的主城，同步进行攻掠占地及守御建设，高级公会下限都需五万人，三座主城同步攻略，那么至少也需要十五万名玩家，人手的选择和拉拢就成了当前最迫切的事。 之所以不考虑所需玩家较少的中级、初级公会，这也是给主城当地玩家一个深刻印象，他们在当地营造势力的决心是果断而坚定的，不是随随便便小打小闹的，这又带出了一个新问题，大量资金的投入必不可少。 开公会本身不需要多少钱，但不提与公会内部管理人才、战斗型人才、纯生活玩家的人才签署契约的持续投入，由于春怀楼的目标是尽可能大范围的圈地，单是守御建设方面物料的投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好在他们还有八人进行采集高品物料事宜，这源源不绝的供给端只要未曾断绝，又能节约下来诸多费用。但要想开展规模采集，至今八人反复商议之下，也还是不敢扩大采集队伍，加上何方静跟野山梨的奇怪举动，对这笔深远而庞大的收益，更是感到胆颤心惊。 好在野山梨终于上线了！ 肖凡上线之后，立时被拉入聊天室，接着就来到晨风馆面见这帮采集队友。 “小静是怎么回事？”富贵妹率先提出疑问：“怎么把我们一股脑儿给拉黑了？” “是啊，还有梨子哥，你好几天都没上线，忙什么去了？”炎神也抢着问道。 肖凡苦笑道：“我也被小静拉黑了，她都不理我的……现实中，她也不知所踪。”他脸色有些憔悴的样子，当然游戏里并不明显，现实中，他五天都没刮胡子了，一脸沧桑。 “出了什么事？”春怀楼问道。 夏天的叶子也一脸好奇地端详着这个传说中的野山梨，这就是爱人时常提起的，有生以来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此人一脸疲倦的样子，跟爱人年纪相仿，相貌不算英俊，长得也不怎么起眼，除了身材健硕一些，真没发现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而且野山梨的话里听出，好像是被美丽的女朋友甩了，这就在好奇之外，更加深了一丝鄙夷。 肖凡环顾一圈，包括云飞扬、忆终年在内都是熟人，最后目光落在叶子的脸上，笑着点了点头，张口还没说话，狂暴猪一叠声问道：“小两口闹别扭了吗？小静甩了你是不是？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把我们拉黑了？” “对呀，小静还是我们采集的伙伴呢！”一向少言的云飞扬也冒了句：“这个拉黑的时机……选择得相当不秒呀！” “的确有些不妙的感觉。”钱猫也说道。 “我觉得，小静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富贵妹笃定道，但神色间也有些惶惑，其实心下相当的不确定。 …… “都停一停，让梨子先说。”火羽邪云提议道。 肖凡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到底是先跟夏天的叶子打了个招呼：“嫂子好，早就听阿火说过你，到今天才见到，幸会。” 叶子淡淡一笑，轻声道：“你好。” “之前寄语花跟屠龙……跟隐者无踪的那些变故，你们应该都有过耳闻，我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肖凡犹豫片刻，接道：“先说这一件，苏映雪是我的亲生母亲，利器是她当前的丈夫，那么这件事的起因，还要说回到我的亲生父亲这里……” “哇塞，家变啊！”炎神惊叫，好像发现了什么怪兽。 “住嘴！不想听滚蛋！”富贵妹愤然骂道。 炎神缩了缩头，一脸畏怯的样子，连声致歉。 肖凡笑容苦涩，却道：“小炎说得没错，这真的是家变……唉！” 随之大家都静了下来，听肖凡从头说起，他的陈述也是有些零乱，因为很多细节他确实也知之甚浅，几位朋友不时小声提出疑问，他一一解答，朋友们再加以分析解构，一个大致的框架，终于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这样说起来，苏映雪跟利器肯定是躲起来了。”火羽邪云分析道：“由始至终，寄语花从我们手上买去六十多亿的物料，加上构建器械各方面费用，再加上前期的陆续投入，我估计他们全部的损失，至少在一百四十亿以上。” 钱猫说道：“我手上的四亿多，一会转给你。” “我也不要了，还你。”富贵妹说道。 “我也全部拿出来。”炎神连忙接声。 肖凡笑道：“别扯了，怎么可能要你们的钱？是我妈自己糊涂，怨不了别人。” 余者默不吭声，狂暴猪环顾左右，最后盯上了春怀楼的脸，一咬牙，说道：“这笔钱我肯定是不要了！反正挖掘材料这条线只要没断，以后有的是发大财的机会……兄弟们一起，是要玩一辈子的。” “嗯，我同意。”云飞扬也接道。 忆终年低垂着头不吭声，他跟这帮队友交情可还没到那个境界，何况他分到手的资金跟火羽邪云相当，是总售价款的十四分之三，高达十三亿，如此大笔的资金有生以来梦里都没出现过，一句话就得而复失？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肖凡站起身来，正色道：“你们再说拿钱，我真坐不住了。” 叶子侧顾爱人，想看他怎么处理。爱人的这些合作伙伴，显然也是他超级亲密的好友，这一开口就是上亿的额度，可真给她惊到了，虽然爱人跟他提过多次游戏里能挣钱，可她彻底没想到，这个挣钱的效率也太疯狂了！" 四七四、寒梅仍能傲雪（6） 春怀楼微微一笑，张口欲言，肖凡又道：“你们打款给我，我也不会接收的，我卡号手机号全换了，最近在乡下躲着呢……” 火羽邪云打断道：“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梨子需要带多少钱去救急，而是先要找到利器跟苏映雪，他们俩去了哪里？欠了多少外债？身上牵扯着什么样的官司？或者有多少民间借贷，闹到他们需要躲起来！” “阿火说的对，先要确保人没事。”春怀楼说道：“找到人，有问题解决问题，至于钱的事，梨子你放心，我们这帮朋友都在，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对，梨子尽管放心，咱们朋友一起有难同当。”钱猫说道。 肖凡眼眶一红，差点儿掉下泪来，连忙转过脸去，随之转回来，退身离席数步，一揖到地，起身道：“多谢各位兄弟了，真有难处，少不了还要请兄弟们伸出援手。”微一顿声，又道：“采集物料这一块，我就打算先放弃了，我要去试一试天级副本任务……各位兄弟尽管放心，高品物料的来源我绝对烂在心里，不会由我口中漏出一个字！先告辞了。” 他说着转身走出包房，再不理会炎神、富贵妹的叫喊，就在晨风馆的大厅里开启了回城卷轴。 经过十多次传送，来到北海主城，这回带上了一应棉衣御寒，此前早已通过通话器热门简讯了解到，转换出生主城并不影响晋阶天级的任务，他决定转到北海主城。 这四天以来，他在无数个纠结中渡过，各种犹豫不定，各种自伤自怜，由一开始孜孜不倦地满世界寻找何方静，千千结里录下了数百条留言消息，到今天终于决定放弃。 下午的时候，他远离城池，在乡间找了一家有房出租的农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提出生活设施的种种要求，做足了外出务工人员谨小慎微的姿态，租下了两小间屋子。 肖凡觉得自己确实品格有问题，都到了这个局面了，心思依然停留在一己私情上面，相较母亲当前可以想见的痛楚焦虑，自己跟何方静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缘，又能算得了什么？ 因为北海主城向来以全魔道玩家最少著称，再加上寒冷的气候效果，别的主城玩家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根本不会路过北海主城。在这个时候，肖凡面临极为郁闷难堪的局面，他不希望将这种情绪、这种状态表现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他更情愿的是独处。 ………… “这个野山梨，性格很内向是吗？” 晨风馆内诸人沉默良久，叶子忽然出声问道。 诸人面面相觑，火羽邪云诧异地说道：“内向？他……还好吧？我觉得不能算内向的人，春哥觉得呢？” “他情绪有点儿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春怀楼说道：“我想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心情也会起伏很大，一边是母亲，这项大阴谋的操纵者，居然又是他的亲生父亲，换位思考，也许很少有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嗯，可是小静怎么会……对，梨子哥又说并不怪她，我看梨子哥有些言不由衷。”富贵妹说道。 叶子说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是有些复杂的……这件事我们现下谈起来，也许都觉得他母亲这样的商界成功人士，怎么可能这么幼稚？一步一步给扯进了深渊里，这个也要换位思考一下的，在苏映雪当初的立场，当时面临的局面，可能就觉得十拿九稳，这个抉择在那个时候看来，也许十分果断呢。” 她这一说，大伙儿倒对她另眼相看了，春怀楼侧顾火羽邪云，笑道：“弟妹很是善解人意呢，阿火真是好福气。” “那当然，我人生中最大的收获！呵呵。”火羽邪云挽起了叶子纤细的腰肢，随之神色又凝定下来，“梨子现在吧，就像一条受伤的野狗，最不愿意面对的，也许正是朋友的同情劝慰，或者建议帮助什么的，他要独自一个人去等待伤口愈合……我建议啊，不是我不够朋友，我建议各位兄弟，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去打扰他。” “阿火说的对，换作我也肯定是这么一个选择。”钱猫附和道。 “对，没准过不了多久，魔道里就要出现第一位天级高手了。”狂暴猪说道。 “梨子哥肯定可以的！”炎神两眼放光。 叶子笑道：“阿火能遇到你们这帮朋友，也是很难得的。” “春哥他们几位跟梨子玩很久了，交情深厚得多，他们也都是梨子介绍给我认识的，话说回来……” 火羽邪云这眼看着就是拉家常的架式，忆终年忽然开口道：“梨子真有需要，我可以出十亿。”语声一顿又接道：“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说实话我也没什么见识，好歹给我留点，我以后也能跟人吹，我叶小飞也是见过大钱的……” “叶小飞！哈哈，你这真名都冒出来了？”火羽邪云绕行过去，在忆终年肩膀上拍了两下，笑道：“放心吧，不至于让你出钱，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感动了……这件事再看看，没准等到利器、苏映雪再次出现在魔道里的日子，咱们的资产又能翻个几番了。” 诸人都露出了笑容，忆终年这位新朋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是否出自真心，确实相当不容易。 “就按春哥的意思，这几天我跟春哥要忙点儿别的，你们继续挖掘材料，我老婆也借给……”火羽邪云看向爱人，问道：“叶子，最近可以吗？我的意思是二十四小时在线。” 叶子点点头，又秀眉微蹙地摇摇头，说道：“我尽量上线，你知道还有继欢……” “嫂子不用了。”钱猫打断道：“嫂子现实中一堆事呢，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全职玩家，更何况，咱们还能信不过嫂子吗？” 诸人纷纷附和，火羽邪云也就坡下驴，不再勉强，又道：“除了在座的兄弟们之外，我们再也不加入新的队员，以最大程度确保隐秘。” ………… 四七五、寒梅仍能傲雪（7） "天级任务试炼副本，是一片新天地，其内空间之辽阔，或许不在整片燕云大陆之下。 肖凡四个小时之后，任务便做到了第六环。并未感到有多少难度，都是刷怪任务，刷足了数量便会出现系统提示，确认之后就会呈现出光源传送门，传送回副本入口处交接下一轮任务。 副本里的怪物相较同级怪物血量多一些，敏捷高一些，但也还远未达到头领怪的强悍，更无法跟秘境地图里的扫荡型怪物相提并论。怪物都是七十级上下的，在肖凡来说，当然毫无难度。 第六环任务，赶往怪物刷新点的所在，需要渡过一道宽阔的峡谷，两山之间横跨三十多码，想要纵身跨过去是不可能的。峡谷缝隙底端是滔滔不绝流淌的山泉，就由数百码的山巅上俯视下去，也能发现水流极为湍急。这就出现了两种渡过峡谷缝隙的方法，一种是下山通过水面洄游过去，一种是在山巅飞过去。 肖凡仔细打量一番地形，观察一会儿周边环境，发现了第三种方法。山峦斜坡之间，密布着很多参天大树，以武器砍伐树木是能做到的，再以树枝筋藤缠绕打上死结，只须两三棵大树横移过去，便能搭建一座桥身。 当然这种办法对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这叫替旁人操心，却无费力的必要，利用云翼的飞行技能，很快渡过峡谷缝隙，跟着找到怪物刷新区，这一轮任务完成得尤其迅速。 任务第七轮是一条奇形怪状山石堆叠的障碍路径，且有渡过去的姿态要求，有的时候需要滚翻，有的时候需要跳跃，有的时候需要侧身，这些山石摇摇晃晃的看着就极为不稳，还要当心碰撞到，否则任务肯定就失败了。要以云翼技能从高空飞行过去，却是不被允许的。 任务有个时效限制，纵跨两千余码的山石区域给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限，那也就是两个小时，但加上诸多通过之际对身形姿态的种种要求，肖凡凝神专心对待，也花了将近一小时，才有惊无险地成功渡过。 第八轮面对的是器械战偶，由任务交接处呈现传送门，载入异度空间。 战偶的血量多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此时肖凡攻击力之强，每一个物理攻击也仅能堪堪造成十位数的伤害值，这还是他的爆击率极高，多数时候只是个位数。 载入这张地图之后，除了收割机械战偶的量化数据，再无其它系统提示，显然就是要击溃二十只机械战偶才算通过任务，这可有些为难了。必杀在这里也只能起到缓冲的作用，命中后战偶掉血数据仍未上百。 这些战偶在战斗中极为灵敏，且攻击力异常强大，虽无强大杀伤力的技能，肖凡偶尔被战偶的肢体击中，掉血过万！而战偶的血量根本也未曾显示出来，要灭杀二十只，那得杀到何年何月？ 被十多只战偶围攻了十多分钟后，肖凡找到了机械战偶的要害，那是战偶的手足关节处，同一个关节处连击二十次，战偶就会出现攻击力下降、动作迟钝等状况，如果是腿部膝关节或脚踝关节连续命中二十次，还有机率摔倒。器械设定很拟人化，摔倒了就爬不起来，发出“咯咯咔咔”令人牙酸的响声，且络绎不绝而飞快地飘起庞大的掉血数据。 有了这个契机，以肖凡丰富的战斗经验，自然盯上了战偶的膝关节，有一只战偶的膝关节被连续命中了百余次，通体发红，蓦然爆炸，肖凡却早已提高了警觉心，于武器最后一击挥出的同时，便已拔身飞退，双脚离地的半空中，连续格挡了其他战偶的数十次攻击，毫发无伤。 这只爆炸的战偶洒落了一地金属碎片，却并未遭到清除污秽的消失处理，刷怪任务提示上即时跳了一格，变成了1／20。 接下来就更有经验了，以相同的手法逐个收割，要在重重围困中始终紧咬一只战偶，以达到大量的武器连击数据，对肖凡也是个从所未遇的考验。 这个任务在两个小时后完成，他杀到后来，几乎都是想办法令机械战偶摔倒，自行毙命。二十只战偶收割结束，所有参与围攻的机械战偶即刻消失，系统恭喜的消息呈现，光华万丈的传送门也出现了，肖凡正待一步迈入其中，忽发奇想，对着满地散落的金属碎片作了一下鉴定。 仙属上品材料！这里至少数以百斤的当量！以往历次挖掘地面偶然遇到的上品材料，加起来也不到这一堆的份量！ 慌不迭地收住脚步，一通采集，直将满地的金属碎片全然采收完毕，这才踏入传送门。 第九轮，幻境！ 疑梦疑真的幻境空间，时而如置身山峦峡谷，时而如置身丛林密道，时而又是在天高云淡的大草原中，突兀跃身而出的游魂般的怪物防不胜防，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却是虚影假象。 当识破虚影之后，场景每每发生变化，搞得他晕头转向。且这次任务的攻略目标不是累积刷怪数目，而是寻找空间钥匙，出离空间就算完成。 这就要在徐步前行中，对见到的一切花草木石进行反复鉴定，以防遗漏，而水源地形也经常出现，肖凡又怎能确保这些水源不是钥匙化成的幻象？ 他无数次想到搜魂者的任务奖励，布设幻境的技能就算了，能识破幻境也好啊！ 天级副本能组队，要是多几位朋友一起商量着进行任务破解，也许能容易许多…… 念及朋友，肖凡匆忙转开了思绪，如今的他最担心的事，就是看到朋友脸上流露的哀怜之意，他不需要！ 幻境空间越走越深，思绪也越加凌乱，杂念丛生，置身的场景不停地发生变化，景物迭现又蝶化消失，带来犹如山河景象瞬息万变的奇异感受。 恍惚中，他仿佛再次看见了何方静，她是那样的美丽，笑容明媚犹如艳花齐齐盛放，而她的神色却忽而变得那么神秘，正如她丰富而难测的内心世界一般。 他听到何方静说道：“梨子哥，不在着急，你跟我来。”她的语声清丽，柔婉，清澈如水，华丽如水，温润如水。 那是姬青青的声音！ 心神蓦然一醒，然而他却真的看见了何方静！正在不远处亭亭玉立，白衣如雪，挺秀的身段，温柔的笑容，仿佛等待他扑过去搂紧她，亲吻她。她双脚踩落处，是一片似近实远的山水涧，峡谷之间的水面上浮起了一层浓厚的烟雾，遮蔽了她的小腿，左近氤氲着淡雅的少女体香，她巧笑嫣然，真如仙子一般明艳如初。 肖凡心知这断然是幻象，然而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登时模糊了视线，他跌跌撞撞向前奔去。 天际骤然腾现无声的丝线，就此化为密织的丝网，将他包围起来，肖凡丝毫也没有回避格挡的想法，身上连遭数百次攻击，登时便跌倒在地，紧跟着被踢出了副本。" 四七六、寒梅仍能傲雪（8） "由天级副本失败而归，跟职业转正、职业晋阶时期的失败情况一般无异，肖凡出现在职业公会，随之走了出来。北海城的职业公会里，此时渺无玩家的踪影，他又戴着遮蔽容颜的斗篷灰翼，将御寒的棉衣穿戴整齐，便来到雪花纷飞的大街上。 他失魂落魄地漫步冰结的路面，游魂般毫无目的地穿街过巷，北海城的主街道极为宽阔，张眼瞭望可以看出去很远的范围，折弯处或路旁的巷道由远处看去，则很有些剔透的冰晶感，屋宇发出琉璃般的翡翠质感，似均由冰晶构成。 虽知不应该，理性上认定更无必要，然而肖凡仍会不时想起何方静，他拒绝不了这样的心思，却又对这种难以排解的情绪感到十分愤恨。何方静的整个形象依旧栩栩如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像是他的梦魇，不经意间便会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走进了一条较为宽阔的巷道里，两旁多数房屋都是闭户的状态，毕竟主城这种系统区域，玩家要租赁空间开设店铺售物，费用也是较大。玩家势力还是习惯于自立要塞或城池，有些散人高手玩家或者精明厉害的全职玩家，真想要在主城开店赚钱，也多半会选择人口众多、较为繁华的主城，北海这样人迹寥落的城池，就算是理论上应当最为繁华的主城内，至今仍难以形成市场效应。 这条巷子里居然有间玩家店铺，从外面通过透明的树脂窗格看进去，也能发见内里的喧闹，里面人头攒动，玩家说话的语声却透不出来，然而这种喧闹的氛围，油然给肖凡带来一股温暖的感受，他抬头看向屋梁顶端的招牌，其上两个豪迈的行楷金色大字：寻龙！ 火羽邪云以春怀楼的名义，于楼兰主城开设了第一家寻龙商店，肖凡自然有所知悉，没想到北海城也有他的分号。这时候在屋外犹豫徘徊，想着北海城如此偏远的城池，应该不至于刚巧碰上阿火，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由寒风中甫入店铺，立时暖意袭身，冰冷的脸颊上都有些发赤的感觉。 进了店内才发现空间甚大，起码占了五六间屋子，四壁间也无货架，只是挂满了各种形态锁具模样的器械；迎门正面的墙上高高悬吊着透明而不知材质的柜组，里面悬挂着各种艳丽的饰品及衣物，受到某种气流还是导轨的驱动，正缓慢地呈某种弧形的规律旋转。 墙壁后端不知何物透出的乃白色光线，映照得所有器械及饰品均熠熠生辉，映现出柔和的光晕。 狭窄的吧台后方高坐着一名娇美的女玩家，她身材挺秀，上身的雪白皮袄玲珑而服帖，将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凹凸流畅，十分诱人。 几名清秀的女npc店员亦步亦趋地跟着玩家，一旦遭到玩家拒绝跟随，立时退身几步静立一旁，此刻见到肖凡入内，也跟了上来，肖凡笑着轻声道：“我自己随便看看。” 几个女npc同时点头，退开一旁，举止表情像机器人一样，甚是木讷，魔道的老玩家，多半也都是通过这一点来区分npc人物跟玩家的不同。 由于店里面玩家太多，估计不下两百人，庞大的空间都被挤得相当窘迫，玩家们三三两两的观望议论不休，环境便显得甚是嘈杂，吧台后貌似店主的女玩家游目四顾，不禁叫喊出声：“可以随便摸，但是不能偷呀！偷东西要坐牢的！我这里雇佣的都是npc店员，会有官方记录！……大家都注意了！” 这个女店主嗓音甚是娇媚，就算是这样的叫喊声，也透着温情脉脉的意味。 一个男玩家侧头高声笑道：“可以随便摸是吗？” “我猜老板娘说的是店里的东西，不是说人可以乱摸。”另一名男玩家很聪明地指正道。 立时怪叫声、大笑声飘荡起来，夹着几个“呸”、“哼”的鄙夷声，想必是出自占据绝对多数的女玩家。 “东西可以乱摸的，反正也摸不坏。”女店主不屑道：“借你们几个胆子！你们这些可怜的男人呀，有胆子摸npc吗？抓你们去坐牢！” 遽然扬起一片清脆的笑声，好几个女玩家都出声同意。 “老板娘原来是真人，我一开始以为是npc。”一位男玩家微笑说话。他长身玉立，皮甲外覆，显然是个盗贼职业，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隐藏了棉衣的臃肿感，身材、相貌均可称得上上之选，此时注目在女店主的脸上，眼中含情，且含着欣赏眷顾之意。 女店主白了他一眼，美目却游移开了，并不跟他对视。但她这个白眼显然被盗贼玩家理解成媚眼了，他径步走上前去，右手持着匕首搭上了吧台，匕首在屋内灯盏下透着煯煯寒芒，看来并非凡品。 肖凡倒被引起了好奇心，这男的要怎么搭讪漂亮的女店主？除他之外，也有好几十个男女玩家看将过来，有些人便不管不顾地递出了鉴定术，反正这里人多，有的彼此认识有的不认识，也无所谓什么礼貌了。 寒枫，盗贼职业。 “说吧，美女。”寒枫根本不在意被鉴定，反而还似乎有点儿得意，盯着女店主的侧脸说道：“我们俩的名字有一个字重叠了，这是不是缘份？”他显然也是鉴定过女店主的，雪境寒梅，自然使者职业。 “我断定不是！”雪境寒梅本来已经转过了头看着别处，这时候转回来问道：“说什么？” 寒枫笑道：“上天赐给我一个机会，不知道敝人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寒梅女士吃个饭？” “省省吧你。”雪境寒梅不屑地说道：“是不是来买东西的？不买出去。” 她这番话毫不留情，屋子里登时哄然一片叫好声，居然响起了几个零碎的掌声。 寒枫却对一旁的奚落置若罔闻，毫不气馁，继续盯着雪境寒梅的眼睛说道：“我诚意邀请，确实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刻对我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我希望也能赋予你非同寻常的回忆。” “免了，我保证记不住！我记性不好……话说随便摸啊，不要偷！”雪境寒梅说着忽然扬声叫道。 店里客人哄笑一片，好多人叫起来“随便摸啊”，气氛相当欢乐。 非同寻常的寒枫，对着雪境寒梅打量了好一会，终于无声叹息，潇洒地摆摆手，启门走出了屋子，身后一片奚落打趣的叹息声，尤其在一些女玩家眼中，这男的还是挺优秀的感觉。 寒枫站在无人的巷道上，脸上肌肉终于发生扭曲，眼神也阴沉下来，他幻想有一天，这个女人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然而这件事难度有点大，毕竟魔道里这么多玩家…… 他在原地伫立片刻，便大步走远。" 四七七、寒梅仍能傲雪（9） "肖凡在店里到处看了一会，雪境寒梅说“随便摸”，其实陈列架上的器械无须触摸，正如摆摊售物一般，眼中所及自动呈现鉴定结果，各种器械的功效一目了然。 系统商店和拍卖系统商城均有消耗品道具出售，而寻龙商店的特点是各种附加奇效的器械，器械不同于消耗品，基本上都属于永久可用，少部分有使用次数限制，那多半属于烹饪和药剂这两系的作品，这在鉴定结果里也有着清晰的说明。 随心所愿的确才华横溢！ 肖凡心下自然浮起了一些设想，火羽邪云目前的运营状况，不免对随心所愿此人倚重过大，长此以往绝对是个不妙的倾向！魔道历史上，有没有出现过随心所愿这样的异类？ 他选定了一件用于攀爬的吸附型器械，这是一只小巧的戴于拇指的指环，鉴定结果上显示，戴上这东西，可以在任何平滑的表面吸附住手掌，以利于攀爬。 再向各处看看，诸如持续消耗能源的长明灯，消耗能源的水面漂浮的器械，加强水、火、仙、妖属防的佩戴型器具，皆有着使用中持续的能耗，毋庸置疑，各系能源类材料，店内也有着详细而清晰的说明，或直接附加在同类器械一旁。 肖凡觉得没有什么需求了，于悬空的衣饰品橱窗里看到一件非常有用的东西，这件东西几乎是每一名玩家客人都会率先购买的，价格并不贵，也才几个金币一件，当然根据式样、纹饰花形、颜色的不同，价格较有起伏。 这是一件类似腰带的真空管状物，它尤其对北海主城闯荡的玩家极具奇效，用于收束玩家身上厚重的御寒棉衣的臃肿状态，带来美观的效果还在其次，给玩家在北海主城范围内提供肢体动作的灵便，才是它真正的实用价值。 透过这么一件器具的效果，不难联想到它所可能带来的深刻影响，火羽邪云的战略布局，终于向北海主城迈出了一大步。 这时候肖凡才察觉，店内玩家绝大多数皆与那位搭讪的盗贼玩家寒枫类似，从衣着外观上观察，还真难以看出他们身着厚重的棉衣。 买下来之后立即使用，身形果断收缩了好几圈，由于棉衣穿在装备内里却呈现棉衣本身的式样，物品提示上还能选以装备原始的面貌示人，设想的当真周到无比。 商店侧门有一座水吧，免费提供茶水点心糕饼之类，也都是客人自取。肖凡走过去的时候，那里一排长椅上零散坐着几名女玩家，他尝了一块星形曲奇，味道相当不错，以他堪堪抵达高级烹饪的鉴赏力，这些点心想必出自职业级烹饪师之手。 随着雪境寒梅在吧台后面叫嚷一番，似乎感到无聊了，大步走出吧台，便待离开店铺，启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肖凡，肖凡连忙转头，避开她的注视。 毕竟身在商店里，仍以道具遮蔽容貌的玩家客人并不多，但也绝非仅有，玩家千人千貌，热衷装神弄鬼的玩家多了去了，雪境寒梅脸上浮现职业化的微笑，心里却在冷笑，随之启门走出了商店。 ………… 火羽邪云与春怀楼，紧锣密鼓地筹划三大主城同时开启公会事宜，开公会是为了攻占地盘，但为什么攻占地盘却是绝密，这一点无法敞开来表达，游唾三大主城原住民帮派玩家，就显得说服力不足，进度也为之缓慢下来。 如果是利器，或者哪怕是何方静这样的美女高手玩家，登高一呼自然从者云集，火羽邪云自认为还没有这样的号召力，而且他的行事风格人所皆知，刺杀联盟又闹得人神怨怒，全魔道对他不满的玩家绝对占了大多数。 春怀楼却认为他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历史上的战乱年代，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玩家也是人，有着人类基本的从众心理和抱团取暖的自发选择，既然这三座主城目前为止还没有玩家势力开设公会，莫说他是著名的火羽邪云，即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玩家，一旦竖起了“公会招人”的旗帜，总会有大量玩家投身其中，不为别的，就为多出一个公会频道，能有结交陌生玩家的机会。 火羽邪云对社会学缺乏认识，现实中、游戏里拓展事业的手段，无不是应对已有的社会环境借机而动，而非自行构建一套社会体系。但念及刀客春秋，也能于两天内迅速建立起公会，并在苍穹主城周边打下了好几处要塞，便采纳了春怀楼的建议，于世界频道发了几十条昭告，果断遭到数百条痛骂的昭告，寥寥几条拥趸。 反正他脸皮厚，对于招兵旗下是否人流冷清，在魔道中献丑丢脸，火羽邪云完全不放在心上。 ………… 金币价值持续下滑，如今交易平台上已经降到了十块钱一枚金币，且卖出量远超买入量，天平极度不平衡，隐隐透着垮塌之势。玩家间彼此签订长短期佣金契约的玩家，已然逐渐默认了一种交割手段，就是现实货币交易。 拍卖系统一落千丈，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道具、器械、物料，好东西几乎看不到，杠杆都消失了撬动市场的基本作用。聊天室跟露天市场的摆摊区一派繁盛景象，因为聊天室可以讨论现实货币的交易方式，摊位上可以注明好东西的谈价模式。 这些对魔道玩家造成深远影响的格局变化，对肖凡却没有丝毫影响，他除了留有十几万金币以作日常消费之外，其他的收益都在钱卡上，加上何方静留下的那张钱卡，他现在手中持有的货币总量近十亿！ 而如此巨量的资金，假如应用于母亲偿还债务，显然仍是差之过远。 他不知道社区治安办是否仍在找他，有时候手机上网搜索一下本地的新闻，虽然没看到警方有发出公开的通缉令，他也还是不敢回家，他不知道自己脱逃之际，撞了那四人一下，算不算袭警？拒捕呢？好像也算不上，毕竟那四个人声明只是找他协助调查。 究竟四名警察找他调查什么事件，肖凡其实一无所知，但直觉是关于母亲的经济案子，于是他将所有资金，均转到了一张新办理的不记名银联卡上。 肖凡此后两次进入天级试炼副本，一次同样栽在了第九轮幻境空间；再一次，却是在第七轮渡过山石区域中，一时疏忽失察，碰到了石块，带动山体倒塌，挂在当场。" 四七八、寒梅仍能傲雪（10） 还好挂在任务副本地图，不存在物品的掉落，肖凡这次失败之后，打算去试试搜魂者的任务，若能成功破解，找回爱飞儿遗落的幻花，可以得到勘破幻境的能力，这个能力在眼下的天级试炼副本里，无疑极为关键。 正打算传送回苍穹主城，多日未曾开言的姬青青说话了，她显然察觉了肖凡的想法，说道：“梨子哥，这个任务不要去做了，放弃吧。” “为什么放弃？”久未在意识层面交谈，肖凡再次以心念说话，倒有些陌生了。 “爱飞儿一旦觉醒，就意味着战王俄尔伦的复生，这位魔帝宫第一战将，随着这千年的沉眠，战力之强悍，只怕已不在昔年魔尊之下！魔帝宫必然就将在俄尔伦手中重现人间，到其时道消魔长，生灵涂炭，再也无人可予压制。” 很显然，姬青青对俄尔伦深所畏忌。 肖凡疑惑道：“不是还有十七座城主府的神级护卫吗？何况每个城主都位登神殿，那更是神仙下凡，还能抵挡不住这个魔族的第一战将？” “据青青觉醒的这几百年来，在各个位面的游历所知，所谓神殿仙人，或许并不是那么值得倚重……” 肖凡跟她交谈过多次，也知姬青青在其它位面历经的时间单位，是要加以折算的，所谓几百年，也不过就是燕云大陆的几百个小时。按照折算所知，由八月中旬到现在，两个多月都过去了，想必姬青青多数时间还停留在燕云大陆。 “是不是神仙不能参与到人间的战争？”肖凡打断道：“有什么限制或者忌讳之类的？” “神仙怕死啊！呵呵，梨子哥看着好了，真到那一天魔帝宫重现人间，大举入侵洲境城池，这些派驻人间的神殿城主，跑得比猴子还快呢！躲到神殿里多安全啊，又不会殒身，又不会受伤，哈！”姬青青娇柔的语声忽然变得大为鄙夷，这样的语气比之愤然怒斥，还要显得更加怨念深深。 “嗯，看得出来，青青对神殿仙人成见很深。”肖凡说道：“那么神级护卫，也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吧？” 姬青青娇笑道：“看跟谁比吧，遇上魔族战将，那还是不堪一击的。梨子哥要对神级有个清醒的认识，相比天级或天级以下的武人，神级确实强胜出许多，但以战斗能力、造成的杀伤力而论，神级只是一个武人踏足仙道的初始阶段，就如当初我们神族的百名武士，战斗力最弱的一位师兄，也早已迈入神级五年了。” “魔族先天体魄强盛，有很多魔族武士，刚一出生就已具有神级的威力，然而随着对天地本源力量的掠夺效力不同，出现了大相径庭的差异性，从古至今，又有几个魔族能达到魔尊这种境界呢？” 肖凡有点儿糊涂了，不禁问道：“魔尊是什么境界？能打得过天宫神殿里最厉害的仙人吗？” 这回姬青青沉吟良久，才答道：“也许打得过，也许打不过，但魔族心性与我人族完全不同，他们悍不畏死，哪怕一个渺小的魔虫，一旦登上战场，也是敢于竭尽全力，就算被一击即溃也绝不退缩。” “我人族在武道上的晋身之阶极为恒久弥长，遭遇种种心魔侵扰，方才得到武力的缓慢提升。千古艰难唯一死，说的不光是人族最大的恐惧由来，对于神殿仙人而言，更是个个胆小如鼠，否则哪来的千年大战？又哪里有魔尊空前绝后的威名？” “嗯，我也是很怕死的，要是有人断定要我的命，那我拼了命也得逃跑呀！这一点上，看来我跟神仙没什么分别。”肖凡说着笑了起来。 姬青青柔声道：“梨子哥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绝非寻常人族可比。” “青青过奖了，你的父亲剑神才是铁血真汉子……”肖凡一言已毕，唯恐与姬青青为此产生争议，紧跟着问道：“天级副本我过不去，我必须完成搜魂者的委托，找到幻花，才能得到识破幻境的能力。但你又说我不该去做这个任务，那么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梨子哥要去帮助小静，唤醒神族武士的魂灵，为小静炼化亡灵法阵所用，一旦小静的亡者深渊抵达职业级，你们俩一同完成天级任务轻而易举。”姬青青说道。 “我找不到她，我也……我也不想找她！”肖凡断然说道。 由起初阶段地思念寻觅，到如今他的心思已然变成郁郁不欢，何方静并不理会他，自然感受不到他的愤懑，由此给他造成更深的郁结。 姬青青沉默片刻，提议道：“青青可以帮助梨子哥去找小静……” “不要！”肖凡飞快打断，意识层面的交流完全无法伪装情绪，不由说道：“我用不着你帮忙，你也不是为了帮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想要重见天日，必须借助小静亡者深渊的手段，对不对？” 姬青青感受到他语声中浓浓的不满之意，却接声道：“梨子哥所见极是，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青青要想恢复战斗力，借助小静之手，无疑是最便捷的途径。” 肖凡重重哼了一声，无话可说。 姬青青继续说道：“魔帝宫即将重现人间，青青若能恢复实力，自能对梨子哥有以助益。这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青青将能携手众位师兄，有力剪除魔族在人间的肆虐。” 肖凡大感讶异，问道：“你那些师兄不是死了吗？魂灵都要被炼化干净了，他们还能复活？” “不能！青青以念力强化他们对魔族的仇怨，这些师兄将作为亡灵战士，助青青一臂之力。换言之，他们都是死灵怪物，继续活下去的目的只有一个，为青青而战！为人族而战！猎杀魔族！” 姬青青的直言不讳还要更胜火羽邪云，肖凡听着心里有点儿发寒，却又有着更多的欣慰，大家都不用装了，利益为先，各取所需最好。 果然姬青青也是这个意思，接道：“只要青青得以在燕云大陆重生，必将襄助梨子哥猎杀魔族，其时装备武器应有尽有，梨子哥在燕云大陆的历练从此一片坦途。梨子哥有一块妖灵牌，是开启新域的钥匙，我们可以通过这把钥匙找到阎罗，到时候梨子哥轻松渡过天级试炼，晋身神级也不在话下。” 肖凡被她说得怦然心动，油然开口道：“青青可以现身出见吗？让我摸一摸吧。”这话说出，立时就想重重给自己一个耳光，这实在是太不道德了！ “嘻嘻，梨子哥好色……”姬青青的声音又变得娇柔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非常抱歉！”肖凡面红耳赤，色心果断隐退，只剩下满满的羞愧。 四七九、寒梅仍能傲雪（11） 火羽邪云竖起了招兵旗，玩家云集的理想状态并未出现，绿野、巫山的本地玩家皆有身在刺杀联盟里的成员，但这些杀手玩家接受完成刺杀任务，也多半是在自己出生的主城，搞得天怒人怨的，所以招收玩家的进度十分缓慢。 两天之后，丝毫未经遴选之下，这两座主城也只各招收到寥寥三五千人，相较数百万名本地出生的玩家而言，火羽邪云的号召力，虽从未被过度高估，但也确实有些羞于示人，不免遭到当地帮派势力的广泛嘲笑。 嘲笑他是不在乎的，他跟春怀楼商议之下，认为时间紧迫，再难容忍浪费，在这两座主城迅速建立了公会，初级公会升到高级可就完全顾不上了，公会成立初便收编实力，攻打下几块拥有水源的地域作为要塞，接着便筹划泗渡水域、探索水底的历险。 水下呼吸器械的配方从未见过，虽于刺杀联盟、公会频道吩咐下去，令数以万计的玩家多加注意，但还不曾收到回馈消息。最终决定，由随心所愿炼化水属材料作为潜水所需的装备涂层，以高品材料建造铁甲帆船用以深水面行驶载具，再于系统商店买来一次性潜水道具，火羽邪云与云飞扬两人结伴探索水域。 北海主城招人的进展相当出色，出面的是寻龙商店店主雪境寒梅。 她本身就算放在北海这样人迹寥落的主城，也算不上有多少名气，寥寥四十二名自然使者职业里排名第一，放进全魔道的排名中，影子都看不到。她的成名来自于寻龙商店，在玩家普遍的观感中，这显然就是春怀楼的分号，寻龙商店在北海主城唯一的代理人！ 雪境寒梅本身容貌艳丽，为人爽朗，名下的寻龙商店又在她的大力主导下，加入了一些机巧的人性化设置，北海城内外拥趸她的女性玩家较多，她登高一呼招收公会成员，仅仅一天时间就来了三万多人，第二天，公会已成立，招收玩家突破六万，这已经超过一个高级公会的基本要求。 通过魔法手册查询统计，当前选择北海主城出生的玩家不足三十万人，玩家帮派只有十八个，且最大的帮派内部玩家也才一千余人，综合战力全城排名第一的，却是人数最少的帮派，仅有二百一十四人。 三座主城的公会，皆以“夏”命名，系统认证里，公会名不可重复，于是绿野主城的公会命名夏意，会长由火羽邪云亲自担任；巫山主城的公会命名夏风，会长春怀楼；北海主城的则为夏雪，会长雪境寒梅。 这当然都是取之于每座主城的特质，富贵妹的雅意建言。如此文青的命名方式，还是缘自于春怀楼一再重申的低调，不显山不露水，静待时机来临，再大力拓展，一鸣惊人。 随着公会圈定地盘的步伐加大，持续加入的玩家也越来越多，尤其北海主城，在公会内部玩家的热情努力下，四天后就突破了二十万人的高级公会上限，只好开建分会命名秋霜，会长由此城出生的一位术士职业的女玩家担任，这个女玩家当然也是雪境寒梅的密友。 绿野、巫山两座主城的公会人数也很快突破了五万人，分别升到了高级公会。 当然全魔道谁也弄不明白，火羽邪云在三座玩家稀少的主城大力圈地是为了什么？莫非这游戏里的地产还有升值的潜力？ 逍遥主城的逍遥游公会早已完成布局，在阻挠甚小的逍遥城境内占领了广袤的地域，同时歼灭了几家实力孱弱的小公会，跟龙城的不动海公会占地面积已然不相上下。逍遥游副会长紫阳光，在这一番拓展中的投入也超过了两百亿，当然他的后备基金里有的是钱，紫阳光是魔道技术部门的总监常晗，自从参与到魔道游戏打造势力的投资，他已然辞掉了公职，专心于游戏势力的运营中。 但他无数次问及董千里，为什么要尽可能多的占领地盘？意义何在？董千里也是语焉不详，总之建议他多占地，以后自有好处。 十多天后，已到了十一月初，火羽邪云终于完成了三座主城的全面部署，三座主城四围野外辖区境内全面占领，无论哪一座主城单独拉出来，占地面积都是全服第一，纵然每座主城皆有少许几张地图刷新八十级以上的天级怪物，根本还是生人勿近的状态，但从系统认证上，即便这些高端的练级地图，也属于夏氏公会的要塞。 当然，有些道路、山峦、峡谷等公共区域，却是无法占领的状态，系统毕竟要给非公会玩家预留出通行、练级、探险、任务等地域，那也只能无奈放弃。 每座要塞之间毫无空隙，哪怕再僻静再偏远、空旷而从不刷新怪物的地域，皆以术士构筑的传送阵相连，术士等级到了七十八级，可于职业导师处领取这项自建传送阵的技能。春怀楼很久未曾练级，目前才七十四级，但三城公会里如此数量的玩家，却也有数十名等级抵达七十八级的术士，这些术士玩家自然被重叠调用。 部分要塞以高品材料构筑城墙，打造各种攻守器械布设城防，在当前魔道进程中看来，这绝对是固若金汤，防守能力还要远胜当初战圣盟的城池。 这都是春怀楼等六名玩家努力挖掘的成果，他们多日来的采集并未出售，均用在自家公会的要塞防守上了，如此广阔的地盘，他们人手如此之少，再辛苦十倍，也肯定无法全面防御住。 火羽邪云、云飞扬两人反复探索水域，较浅的溪流毫无所得，他们买来的一次性潜水道具时效之内，根本无法支持他们再往下深挖水底。 此后都是寻找深水区，湖泊跟河流之类，这些深水区时常刷新的怪物，对他们的探索之旅又是个极大的掣肘，虽然怪物等级或高或低，只要未曾遇到天级怪物，还不至于对他俩造成多少威胁，然而耽误的时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十几天以来，但凡遇到高品材料基本放弃，他们收获的上品材料也相当零碎，累计也就十几斤的当量。 这条路基本上堵死了，只有等待水下呼吸器械配方的问世，才能更有效率地探索水域。 这天八人采集小队又集中起来，火羽邪云、云飞扬两人不免唏嘘慨叹，春怀楼说道：“我们做不到，别人想必也做不到。”言毕意示询问地看向火羽邪云。 火羽邪云还未及发话，富贵妹抢先道：“再弄点儿材料吧，我们开建公会打地盘，光花钱也不赚钱，趁这个时候大家还不清楚明细，先赚点儿热钱再说。” “呵呵，热钱，说得好！”火羽邪云点头赞许。 在建立公会的过程中，跟具有各种能力的玩家均签署过佣金契约，此处八人，都已分股持续投入过亿，当然大头还是火羽邪云个人的投资。 诸人也纷纷称是，不说赚多少钱，起码要把所有的要塞防守机制建立起来，才能安心地把这个秘密公告天下。 四八O、寒梅仍能傲雪（12） “最好是让随心所愿运算一下，才好作决定。”春怀楼说道：“具体我们的开采力度达到什么样的规模，才可以在全魔道所有势力反应过来之后，仍能占据优势。” “当然最初肯定是小规模地采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缩手缩脚的毫无必要，俗话说夜长梦多，万一有谁不巧发现了这件事，我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火羽邪云说着忽然笑了，说道：“春哥说的运算，可是一道相当复杂的数学题……” “不止复杂，还涉及到我们的想法，牵涉到规模采集的影响力在什么样的幅度上推进，以及此事曝光之后的玩家反应，还有给整个魔道物价由此带来的变局……这可不仅仅是数学！”狂暴猪细数各种可能，果断发现脑子不够用，算不过来了。 “跟参与采集的玩家签订契约，约定不得泄密……能不能行？”忆终年犹疑不定地说道。 “这种契约只是一纸空文，春哥也谈过很多次了，人多嘴杂，契约可锁不住人的嘴巴。”云飞扬摇头否定，却提议道：“地下有材料这件事，不应该由我们高调地公告天下，我们只要安排公会兄弟采集物料，兄弟们愿意泄密也不用理会，我们只要做一件事，优先奖励发现上品材料的采集队伍。” 火羽邪云看着他，意示赞许地微笑点头，春怀楼接道：“飞扬说得对，可以这么办！但事件曝光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对玩家势力会有怎样剧烈的动荡？我们好该预先从长计议。” 炎神笑道：“春哥是要用沙盘推演一下了？” “好办法！” 春怀楼言罢蹲下身来，捡起一根硬草枝，随着脚步略微移动，在砂地上用力画出一个深刻狭长的椭圆形，曲线连绵出近似于瞭望图上总览燕云大陆的图示。他们此时置身绿野主城一处并不刷新怪物的荒僻所在，又以音罩隔绝了区域声响，倒不担心有人窥探。 草枝随着手腕挥舞间飞快跃动，春怀楼显然颇具素描的基础，且空间感极强，宽达一码的椭圆轮廓中，燕云大陆的主城皆以大弧线的空心圆表现，在图示上一目了然，位置精准，栩栩如生。 标定了各大主城的位置之后，最后才添加上北海、绿野、巫山三座主城的位置，这三座主城皆以小巧的实心圆表示。 春怀楼起身走开几步，捡起一根较长的硬枝，再回转来对着图示指指戳戳。 “燕云十七洲，实力最强的公会我们也不用乱猜，但是凝聚力最强的，在当地少有竞争对手的势力，有龙城的不动海——”春怀楼说着，以硬枝在龙城的空心圆里勾了长长的一笔，随之往下逐个勾去，“仙府城的仙缘剑，逍遥城的逍遥游，凤凰城的火烧岛……”他忽然顿了一下，硬枝所指处，正是苍穹主城。 “勾上吧，战圣盟大势已成，指望刀客老大也翻不了水。”狂暴猪说道。 火羽邪云说道：“我看屠龙刀也升到高级公会了，有十万人吗？” “快到二十万了，昨天刀客打我电话聊了一会，说是看有没有机会，跟我们寻求合作。”春怀楼说道：“我敷衍了几句，我看他也只是打个前哨，大家都不在同一座主城，玩家大规模突破天级之前，合作的机会不多……除非我们向他兜售材料。”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我们应该援助他，春哥可以透点儿口风给他，让他尽可能多占一些要塞。”火羽邪云说道：“玩家抵达天级以后，到底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局面，现在虽然无法预料，但我听说距离将不再成为开拓疆域的制约条件，呵呵，世界大战即将开启，我们好该多结交一些势力合作。” “刀客老大人很好的。”富贵妹插言道。 “别忘了寄语花，刀客春秋可是这件阴谋的主导者……”钱猫提醒道：“他是第一大说客！无论他再怎么装无辜，就这件事而言，他也绝对脱逃不掉干系！” 火羽邪云笑笑不语，春怀楼一眼瞥过，问道：“阿火什么看法？” “我觉得刀客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给我们营造什么样的机会，就算从梨子这个角度出发，战圣盟早晚要成为我们的死敌。”火羽邪云笑道：“给苍穹主城安放一个钉子，没事给战圣盟找找别扭，又不用我们出一毛钱，何乐而不为？” 有几人笑出声来，春怀楼却正色道：“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我们有更加迫切的问题亟待解决。” 他说着给标示苍穹主城的空心圆划出了较短的一笔，作出他的判断，显然是战圣盟尚未能全面控制苍穹主城。随着他的说话，众人神色也不由得肃穆起来。 “挖掘材料的秘密一旦曝光，我们面临的最大威胁，来自于我们自己的主城，绿野，巫山！”春怀楼说话间，径直给绿野、巫山两座主城分别画出四个刺向实心圆的锋利的箭头。 “北海城玩家不到三十万，也让小梅收编得差不多了，甚至有好几个原先的帮派主动归顺过来，所以来自北海主城的玩家威胁，会较为缓慢一些。”春怀楼在北海主城的空心圆旁，画了几道扭曲的波浪纹，然后说道：“收束御寒棉衣的腰带，必将带来大批量的玩家进驻北海城，但只要我们做好收编的准备，广泛开启公会，就算别有用心的玩家势力敢来争锋，我们也有实力迎头击溃，暂时来说不足为虑。” “那么秘密曝光之后，引发的威胁，就是绿野、巫山两城的帮派势力，他们很可能会抱团合作，跟我们抢夺地盘。”春怀楼微微一笑，说道：“到了那个时候，市场上高品物料的价格肯定是一落千丈，说是白菜价有点过分，但显然，任何势力都不会缺少高品材料制作的器械，这个也许极为短暂的过渡阶段，我们就是在跟时间赛跑，能不能最快速度地建立起要塞防御体系，就变得至关重要。” “理论上来说，高品攻城器械，应该打不破高品器械的防御力量吧？”炎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炎忘了一件事，我们人手太少。”春怀楼与火羽邪云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而我们占领的要塞遍及整个主城周边区域，假如敌人游动作战，我们就疲于奔命了，防守体系完全跟不上。”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愣住了，那到底还要不要扩编采集队伍呢？一旦扩编就必然守不住秘密，不扩编又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其他势力抢先一步大规模开采，说来说去，还是缺乏一项绝对力量，若能有力而全面地守御住要塞，这一切顾虑都不是问题了。 按照春怀楼和火羽邪云的意思，仍是尽早扩编采集规模，该赛跑就赛跑，毕竟他们的夏氏公会已然占据了先手，率先攻占了全魔道最广袤的地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不能寄希望于公会玩家个个守口如瓶，但消息的扩散，总还有个必须的过程，这个过程，正是他们占据的先手。 商议仍旧没有出现结论，八人分成了两派，各执一辞，甚至随心所愿也被拉进了聊天室参与讨论，他的观点却也甚是保守，跟富贵妹、钱猫、狂暴猪、忆终年四人相同，还是敝帚自珍的态度，虽然进度缓慢，好歹有个可持续的材料来源，这在当前也是个极大的优势。 而火羽邪云、春怀楼、炎神、云飞扬四人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全魔道抵达八十级的玩家早已过万，虽然还未曾有一人突破天级，但如此数量的玩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出个狗屎运，晋升到天级，那么带来的新变化，局面又变得难以掌握了。 宜早不宜迟，也是随着魔道进程的加速度变化，而带来合理的迫切感。 绝对力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是来自于火羽邪云收到的一条系统消息。 系统：你的好友“野山梨”向你投递物品：金沙云。是否接收？ 四八一、寒梅仍能傲雪（13） 金沙云是贡品材料，当然火羽邪云并未进入城内仓库查收，系统消息里却是不含物品鉴定结论的。 他立即以通话器拨给野山梨，然而对方的通话器是关闭状态，只好发了条文字消息：打过来，有重要事情商量。 十几分钟之后，野山梨打过来了。三言两语间，火羽邪云已然得知这批材料是贡品级火属材料，且有半个立方的当量，但云状材料密度很低，如此体积的金沙云却极为轻便。 “那到底是多大重量呢？”火羽邪云随口问道。 肖凡答道：“称重的话，一斤多吧。” “贡品材料，在哪儿弄到的？能带我们去刷点儿吗？”火羽邪云说道：“我们开公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咱们采集队伍里的人都有参股，现在到了扩大规模采集的时候了，很关键啊！” “知道。”肖凡应了一声就沉默下来，良久才说道：“需要飞行坐骑，而且极为凶险！你跟飞扬可以来试试，钱猫他们……还是算了。” 火羽邪云闻言大喜，问道：“你有飞行坐骑了？这么爽！怎么弄到的？” 肖凡又沉默了下来，火羽邪云连忙自问自答：“不想说算了……” 肖凡截口道：“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多事情一团糟……唉！” “行吧，你在哪儿我也不问了，我们最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陪你探险……总之一句话，什么时候惦记朋友了，回来一起玩……话说富贵妹他们很想你呢。”火羽邪云一叠声说道。 “好的，那先这样。” 肖凡说着就待挂断通话了，谁知火羽邪云又问道：“你最近除了这个什么云，还有没有上品材料的斩获？” “有啊，全卖了。” “全卖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说假话？” “为什么不给我留着？”火羽邪云大感不满，振振有词。 “上品材料你们又不是弄不到，我有贡品不是想着你了吗？”肖凡说道：“至于上品材料，弄到手立刻就卖了，我最近赚了很多钱哦。” “卖给谁了？” “不动海卖一点，逍遥游卖一点，对了，昨天还联系上火烧岛了，他们报价最实诚，下回只卖他们。” “呵呵，凤凰城的火烧岛，你这是还在惦记着何方静吧？” 这次肖凡沉默的时间就长了，至少有两分多钟，火羽邪云很有耐心，也不催他，在通话器另一端陪着他一起沉默。 “我……我不怎么……想她了，我不想她。”肖凡语声迟疑，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了。 火羽邪云察觉到他语声的异样，轻轻一笑，说道：“行吧，不过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说。” 他说着踱开几步，本来就跟队友围聚的所在有一段距离，这样几步下来，就离得更远了，而且他切入了一个不存在的聊天室频道，队友们不可能听到他的说话。 “你说。”肖凡说道。 “当初我让你退出屠龙刀，过来楼兰帮我，你不是不同意吗？”火羽邪云说着停了一下，但对面不吭声，便接道：“小静向我提出一个很奇怪的建议，只要把春哥、小炎、钱猫他们五个人绑在我的船上，你就跑不掉。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小静对你的分析是对是错。” “也许她是对的。”肖凡淡淡说道。 “春哥对我的帮助很大，他性格比我稳重，足智多谋，而且眼光更长远，其余四个人也都不错，脑子转得快，而且很讲义气，难怪你对他们那么看重。”火羽邪云说道。 “交朋友嘛，有时候要讲点缘份的，呵呵。”肖凡的语声也欢快起来。 “但我没有意识到的是，朋友对你的影响力这么大。” “相互影响吧……” “小静对你的观察了解居然这么深刻。” 肖凡哑然。 “无论别人什么看法，我觉得小静是真的爱你，这功课做的……朋友是做不到的。”火羽邪云笑道：“如果小静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那确实也在你身上下了番苦功，费尽思量，苦心孤诣，还要加上情人角色的扮演，这演技……不得不佩服。” 肖凡依旧不语。 “话说怎么就没有女人对我下点儿美人计呢？我巴巴盼了这么多年……比如夜莺大美女，鸟都不鸟我，真是……” 啪嗒一声，火羽邪云兀自提着通话器随口漫谈，对方已经挂断了。他撇撇嘴，收起了通话器，回到队友身边，大家都盯着他，尤其春怀楼等人，自然想了解一些野山梨的近况。 “话不投机……”火羽邪云环顾诸人，见大家脸上均带着期盼的神色，想着应该说点什么，还是把这句话说完整了：“半句多。” ………… 跟蓝水蓝的相遇是一个意外，虽然认识了不短的时间，肖凡还从未想过，跟她会有如此之深的交往。 那还是半个月前，十月二十一号的时候，肖凡再一次于天级副本铩羽而归，这一次毫无疑问，依然栽在了第九轮幻境空间里。 由通话器热门简讯里得知，已有不止一名玩家渡过了天级副本第九轮任务，虽有吹嘘的嫌疑，但人家提供了第二组任务的名称，并作出假定推断，天级副本的试炼任务也许分为九组，每组九轮任务，堪称九九八十一难。想来也非完全胡谄。 肖凡近来在魔道中打发无聊的办法，主要是通过跟姬青青交谈，她语声轻柔婉转，却又如水晶般亮丽，时而慵懒如梦，时而娇脆如风铃交击。这样的说话声音，满足了肖凡各异其趣的朦胧幻想，莫名的焦虑情绪也得到抚慰。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肖凡曾有过许多对异性懵懂的幻想，在姬青青这里都得以实现。 黄昏之际，他从秘境地图练级出来，在寻龙商店门外见到了蓝水蓝，由于两人都戴有遮蔽容貌的道具，仅有一丝貌似熟悉的身形意态，两人都站定了相互打量。 肖凡终于忍不住上前招呼，甫一开口，蓝水蓝便认出了他的嗓音。 “梨子，找到苏映雪了没有？”不待肖凡问起，蓝水蓝已然说道：“寄语花已经解散了，我存了十七亿，但是找不到利器他们俩。” 四八二、寒梅仍能傲雪（14） 两人找了家系统餐厅，开了个隔绝语声的包间，点了几道菜，却谁都没动筷子。一番叙说过往，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相拥痛哭。 肖凡很快察觉不对劲了，他早已止住了泪水，蓝水蓝却兀自饮泣不已，这看来一时间也没个了局，不由打岔道：“寄语花既然已经清盘，水蓝姐又从哪儿抽出了十几亿？” “做几笔假账就有了。”蓝水蓝神色间微见得意，却很快被哀伤替代，她以手帕拭泪，眼圈犹自红红的，“本来想着至少抽出一百亿，但风投方催账催得太紧，我也是做了好多手脚……” “做手脚？做假账？他们的专业会计师发现不了吗？”肖凡讶然问道。 “你也说了，他们的会计是专业的，论到玩游戏，我们才是专业的。”蓝水蓝说到这个时候，倒没有多少洋洋自得之意了，只是照直陈述：“游戏里买卖物品，跟各种职业的玩家签署佣金契约，攻城掠地建立要塞……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他们做风险投资的懂得个屁！我随便做几笔空账，不要说现实世界的会计师了，就算合伙人……比如你的母亲苏映雪，你父亲利器，我要真想玩这个，谁都察觉不到。” 她说着语声低落下来，眼睑本已恢复了正常的色泽，此时却又红了一圈。 “呃，利器大哥……不是我的父亲，我父亲的话……”肖凡说着停了会，又苦笑道：“看来游戏里做投资，真的是很不靠谱的事情，阿火他们最近想开公会，正在大力投资呢。” “阿火是个聪明人，稳扎稳打，只挣钱不借钱，就算血本无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不像我们……”蓝水蓝说着泪水涌出来，抽抽噎噎的，看着十分凄婉。 “梨子哥，蓝水蓝是术士。” 姬青青温柔的语声仿佛来自虚空深处，又仿佛在肖凡的耳边呢喃。 肖凡于意念间讶然问道：“那又怎样？” “蓝水蓝也可以学习亡者深渊，然后梨子哥帮助她修炼到学师级，术士使用这个技能会更加方便，你知道阎罗身负三种神级职业，但术士却是他最终的修炼方向……总之现在也找不到小静……”姬青青忽然问道：“梨子哥觉得她漂亮吗？蓝水蓝漂亮吗？” “挺漂亮的，就是年纪有些大，三十……我听他们说起过，三十二了已经。”肖凡愕然，随口答道。 “把她拿下！我看她跟梨子哥也很亲密的样子，呵呵。”姬青青语声甚是欢快。 “拿下？”肖凡这点儿情商还是有的，此时早已明白了大半，但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不禁问道：“怎样才叫拿下？” “梨子哥在装糊涂，很不可爱呀，嘻嘻。” “我哪有装？你是让我跟她做……”肖凡到底忍住了没说出口，脸上却红了，意思也很清楚了。 “对，让她变成梨子哥的女人，就跟小静一样的……变成青青的主母。” “怎么可能呢？她是我吗的好朋友！”肖凡这句话险些儿脱口而出，总算厘清了意念发言的输出渠道，又问道：“亡者深渊是术士的技能吗？” “法师、自然使者、召唤师、术士都可以学，但术士更加容易上手一些。”姬青青说道：“天级术士叫作咒言师，顾名思义，对诅咒体系的完善和领悟，会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神级术士叫作羽神，听起来很优雅吧？但这个‘羽’是羽化成仙的羽，如果羽化成灰就是死亡，死亡是什么？就是死灵重生！亡者深渊，是神极术士最值得倚仗的法阵技能。” “原来是这样。” 肖凡听到这里，心下是否已有些蠢蠢欲动，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当然更多的还是迟疑不决，不由仔细端详着蓝水蓝。 她如此伤心，肖凡却是有些不解了，此前聊谈中已然得知，寄语花后期在跟屠龙刀合作上的投资，亏空的过百亿资金，都是母亲肖丽云拿出来的，蓝水蓝的账面损失其实并不大，毕竟她手上还有好几家公会，一度打下了广阔的地盘，不能说三个多月以来毫无收益吧？ “不好意思啊梨子，今天见到你本来是高兴的事，可我老是忍不住掉眼泪，真是丢脸。”蓝水蓝语声委婉，边谦词自嘲边擦拭眼泪。 她的容颜特别娇媚，跟何方静、苏映雪或者夜莺之舞、富贵妹等女子的清丽明朗都有着极大的不同，蓝水蓝属于那种一眼看过去，会令强势的男人产生侵略型的冲动。她眉头挺秀，犹如流畅的一笔捺将下去，而眉梢在白皙光滑的额角旁随之变得浅淡，水灵灵的双眼本来也大而明亮，但到了眼角两侧的尾端，却仿佛造物主的画笔无意间勾起了游丝，边缘部位狭长而微微上翘，衬着乌黑的长长的睫毛，再加上挺秀的鼻梁和小巧的樱唇，就显得整张脸特别柔媚而艳丽。 “为什么这么伤心呢？”肖凡禁不住问道：“是为了利器大哥和嫂……和我妈？” 蓝水蓝定睛看着肖凡的眼睛，不知道是否姬青青的建议，给肖凡心里埋下了伏笔，他觉得这一刻的蓝水蓝忽然变得妖媚无比，只是单单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晕红的眼眶犹自含着梨花带雨般的感觉，就有一种**蚀骨的强烈印象。 “我还不至于那么虚伪……不是因为他们！”蓝水蓝说着凄然一笑，“是为我自己。” “嗯，你们这次的损失确实有点大。”肖凡应声附言，说道：“但毕竟也过去了，损失的钱财，咱们再慢慢把它赚回来，人生嘛……” 肖凡还待开解一番，蓝水蓝打断道：“对我来说，损失钱财事小，上当受骗导致投资失利，这才是大事件。” 肖凡“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主要因为他并不好奇，真要依姬青青所言，向蓝水蓝发起攻势，他可还真做不出来。由母亲这一块论，蓝水蓝毕竟还是他的长辈。 “你看我不做生意不做买卖的，刚开始创建寄语花公会，就能拉到这么多投资人，想必也是很奇怪的事吧？”蓝水蓝兀自说了下去。 这个问题可不便回答了，肖凡对蓝水蓝现实中的情况一无所知，随口答道：“确实。” “我有一点儿……洁癖吧，所以少女时代就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坚定独身主义。” “哦，那你是个同……”肖凡一语未毕，连忙捂住了嘴，随之放开，嗫嚅道：“抱歉抱歉！水蓝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同性恋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不清楚。”蓝水蓝并无异色，更未发怒，歪着头蹙眉沉思片刻，看来确实没想明白，随之又道：“现实中，我是聚变贸易集团的董事，我家里的一些长辈加起来，占了聚变集团的大部分股权，但我这一辈的话，因为我在同辈人里年纪最大，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身在董事会。聚变集团，你应该知道吧？” 四八三、寒梅仍能傲雪（15） “我应该知道吗？”肖凡一脸茫然，随即省悟，叫道：“清水冰淇淋！” “对，那是个百年品牌了，真不容易啊，呵呵……”蓝水蓝说着笑了起来，“当年我们聚变冷链系统才刚刚成立，具有品牌价值的一大堆计划，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是啊，洁玉很厉害哦！出了一百多个系列，而且确实比清水冰淇淋的味道……好一些。”肖凡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洁玉也是我们聚变出的新产品……不算新了，也快二十年了，这个系列价格太贵，走的就是高端路线，所以销售渠道方面，一直都比较狭隘……” “那你们聚变集团，一定是个超大型的企业！还是个家族企业是吧？”肖凡问道。 “家族企业……也算吧。在一代一代人的手里不断扩股，几十次改组分销，股权也被稀释了不少。”蓝水蓝正色道：“还是说回刚刚的话题，我要想一辈子不嫁人，家里那些长辈肯定不能同意的，我在公司里做再多事，做得再优秀，也没有任何用处。女人始终要嫁人，这是家族根深蒂固的观念……还不仅仅是观念的问题。”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每个人都是家族的一分子，都有义务为家族的发展壮大贡献力量，要向更深更广远的层面拓展过去，人就成了最关键的资源。家族子弟中，男孩要娶老婆，都会有一个选取范围，当然也不会那么刻板地只选一个，但门当户对什么的，肯定会被纳入优先考虑的因素。” “女孩更加不用说，在战乱年代叫作和亲，皇族子弟会通过政治联姻息止纷争，这个年代吧，我们这样的家族，那就是利益联姻了，甚至政治联姻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对方是个高官官员的子女……” “你们活得好累。”肖凡挠头，虽然一些小说电影里也常看到类似的情节，依然深感不适。 “习惯了，其实我也认可这种，将血脉繁衍贯穿到基业延续里的办法。”蓝水蓝微笑道：“基因优选嘛，很科学，这才是家族生命力的保证。但我不行啊！小时候除了母亲，哪怕是我爸，只要有人碰触我，我就会特别恐惧，长大以后好点儿了，跟好朋友拥抱我都能忍受了，可要让我结婚嫁人，那真的……只要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是啊，刚刚你还抱着我哭呢。”肖凡笑着调侃道：“水蓝姐胆量变大了。” “我跟肖总是闺蜜，你要叫我阿姨的，那怎么能一样。”蓝水蓝笑道：“梨子，乖乖地叫一声阿姨来听听，呵呵。” 肖凡笑道：“这我是坚决不能叫的，平白无故小一辈，我能干吗？再说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两人笑语几句，话题扯到利器身上，又变得肃穆起来，随之回到了正题。 按照蓝水蓝的设想，想要摆脱家族在各方各面的制约，脱离家族控制远走他乡太过孩子气，在各色眼光和无形的压力下硬耗着，也显得太过于孤僻，她已经过了肆无忌惮的年纪，这两者都不是她的优先选择。她想要证明的一件事是自给自足，这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养活自己，而是与冷链行业背道而驰，依旧能取得一定的成就。 这或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在运作游戏公会的过程中，父亲虽然嗤之以鼻，家里叔伯长辈倒也有些口头上的支持，于是各个金融机构的风险资金也便踊跃跟进，毕竟聚变集团这个巨无霸的产业链，早已享誉全球超过半个世纪。不看僧面看佛面，夏氏家族的大小姐要创业，涌进来一百多亿的试水资金，在家族长辈眼中，也实在算不了多么重大的一回事。 肖凡听到这里，忍不住迟疑着说道：“这好像也不是……就能摆脱家族控制的办法，我觉得……对吧？” 蓝水蓝嫣然一笑，说道：“假如我能打造一个帝国呢？到时候一切都不同了。” 可惜你失败了。而我妈是葬送你的主要推手！ 肖凡心里浮起这个念头，当然没说出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跟着岔开话题，问道：“我有个布衣的法阵技能，水蓝姐要不要学？”这句话问出，他自己也愣住了。 这真是鬼使神差！ 此前姬青青说过，她手中的阎王珠应有尽有，但须择人赠予，这个选择的取向，便须肖凡来给以确定。在肖凡来说，无由升起的温馨感受之余，便真的形成了一种自己是土财主的强烈印象，属地范围里随心所欲，傲意也由之呈现。 蓝水蓝微显讶异，随之浮现出笑容，笑道：“那可多谢了。” 也许是出自心理暗示，这时候肖凡才察觉，所谓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魅惑，蓝水蓝的笑容温婉而柔媚，透着欢欣的意味，高兴的样子而并不过度狂喜，显得油然而发，自然而然的欣喜极为得体，又很容易令他人见了便心生喜悦。肖凡转念一想，蓝水蓝当然不知道，亡者深渊是一项多么神奇的技能。 姬青青笑道：“梨子哥决定了吗？”她的语声中透着喜滋滋的味道。 “话都说出口了，必须决定呀！”肖凡无奈说道：“那你把阎王珠交给我吧，我转交给蓝水蓝。” 姬青青说道：“我必须现身出见，亲手交给她。你让蓝水蓝准备好，不要被我吓到，呵呵。” 虽然有过提醒，但姬青青在餐厅包房里现身出见的一刻，蓝水蓝依然不出所料地惊诧，小巧的双唇构成了o型，好半晌才看向肖凡，问道：“这是……这位姑娘是仙还是鬼？” “青青是梨子哥魔道历程中的奴婢，与梨子哥灵魂相守，今日特来拜见主母。”姬青青巧笑嫣然，语声柔蔓，神色间有赏识，有依恋，有眷顾，有敬重，构成了说不出的温情脉脉。 肖凡心里骂道：死丫头！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他心里的话姬青青显然听得清清楚楚，飞快地侧顾他一眼，随之笑盈盈地看着蓝水蓝。 蓝水蓝愣神片刻，随之失笑出声，“这是什么任务？梨子……她是谁？” “她叫姬青青，是我的……总之就是我的……”这个字眼肖凡委实有些说不出口，嗫嚅了一会，索性住口。 “灵魂伴侣。” 四八四、寒梅仍能傲雪（16） 随着姬青青语声方落，娇嫩修长的小手伸出，暖玉般凝滑的掌心中，一颗闪烁幽幽黑芒的珠子，正滴溜溜缓慢而灵动地旋转着，交易申请已然递出。 “这便是阎王珠，服食之后可学得技能亡者深渊。” 听到这个惊悚的技能名称，肖凡还以为蓝水蓝会有些畏缩，谁知她即刻接受了交易，笑道：“那可多谢青青了。” 跟着微一鉴定，毫不犹豫地将阎王珠吞服下去，刚刚问出：“青青称呼我什么？”然而随之整个身体打起了冷战，脸色煞白，红唇也随之变得一片青紫。 姬青青上前两步迎上前去，轻声道：“梨子哥的爱人，自然便是青青的主母。阎王珠服用之时，身体会遭遇极大的冰冷感应，主母稍稍忍耐，片刻就好。”她说着双臂伸出，拥住了蓝水蓝，却侧头看着肖凡说道：“梨子哥不妨抱一抱主母，给以取暖。” 肖凡脚下却像生了钉子般，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个女人拥抱的姿态，坚定地连连摇头，一言不发。 “我不是……你的……主母，我是梨子的……呃，阿姨……”蓝水蓝任由姬青青的双臂拥紧了腰身，说话间连连打冷战，由此语声分割成极短的段落。 肖凡说道：“对，水蓝姐是我母亲的朋友，按辈份……算了，还是不说辈份了。” 蓝水蓝此时全身抖颤的样子，确实有些我见犹怜，姬青青笑道：“可是青青的体温不足以给主母取暖，还请梨子哥不吝有以襄助。” 肖凡忆及那次神坛之上，将姬青青衣带尽解，抚遍全身，她的身体确实凉滑一片，体温大异常人，他当时还想着东坡先生的词作，上面形容花蕊夫人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其时不以为异，反觉温馨和畅。 此时看到蓝水蓝的样子，却知姬青青是灵魅状态，体温之低确角非比常人，不由手足无措，到底该不该上前抱一抱蓝水蓝？也许过得一会儿，阎王珠的冷意消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这要是姬青青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拉近他与蓝水蓝的关系，选择的契机还真是不错！ 但是肖凡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要追求女人，反要姬青青现身推动，作为一个男人，这件事怎么看也是有点儿丢脸…… 好在不论肖凡怎么胡思乱想，也不过三分多钟，蓝水蓝的身体停止了颤抖，恢复了暖意……大概吧！肖凡猜测，反正他是不敢摸！ 蓝水蓝恢复常态之后，也一再重申跟野山梨绝非情侣关系，但姬青青笑吟吟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肖凡浑身别扭，低垂着头吃菜喝酒，再也不敢跟蓝水蓝对视。 蓝水蓝一直在跟姬青青闲聊，她显然对这个拟真度极高的npc人物大感兴趣，更试图就此契机探询魔道里各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姬青青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凡在旁有一句没一句地插言，三人言谈甚欢。 后来蓝水蓝问到了魔道里的物料体系，诸如仙品、贡品、上品等高端材料由何处寻获。 “不论何等品级的材料，绝非掌控攻击优势的关键因素。” 姬青青这句话石破天惊，至少在魔道玩家中，绝对是发前人所未想，肖凡跟蓝水蓝匆匆一对视，随之转开视线，心下都是惊骇不已。 蓝水蓝的出身，就决定了她的心思比诸肖凡远为现实，很快接声问道：“那么关键因素是什么？” “当然是自身的强大了，武者的历练，是为了达成晋身强大的先决条件。” 姬青青这话并不出乎两人预料，作为剧情人物，她的这个观点几乎是发乎本能的。 然而姬青青毕竟是非比寻常的剧情人物，随之又接道：“当然诸如星辰核、海底生灵或者神级魔核之类的仙品材料，本身就具有强韧的力量，但铸造器械的杀伤力，始终取决于铸造者的能力。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普通的职业级工匠，哪怕技能全面抵达学师级，若无相对应的天赋或运气，永生也难抵达万剑先生这种神匠的铸造能力。” “嗯，青青的意思我明白了，未来的魔道进程，全职玩家……工匠的能力，会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蓝水蓝说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还有武者的晋阶，带来的破坏力也会相形增大。”肖凡提醒道，他可不是纯生活职业，当然更关心战斗型职业的晋阶。 “梨子哥跟主母……嘻嘻，”姬青青笑靥如花，笑道：“梨子哥跟水蓝姐一唱一合，同时把握到人族晋阶的要害，果然是配合默契。” 两人脸上果断飞起了红云，尤其蓝水蓝紧咬下唇，低垂着头，眼角浮现出一丝怒色，肖凡见了，连忙打岔道：“但目前来说，放眼燕云大陆各方势力，材料的品级仍然是越高端越有价值，所以青青不妨指点我们采集物料，先赚点快钱再说。青青想必也明白，铜臭之物虽甚鄙陋，但于魔道历练中不可或缺，对于武者的强大反有极大的助力……” 蓝水蓝见肖凡说话咬文嚼字，听在耳中很有些不适应，又一想姬青青可是剧情人物，想必肖凡早已梳理出跟她对话的措辞模式，倒是瞬即恍然，也盯着姬青青清秀的脸庞，神色间充满了期盼。 剑神的女儿，这可是重要的剧情人物！手底下漏一点点魔道隐秘，普通玩家自然受用不尽！ 谁知姬青青讶然道：“仙品以下的材料俯拾可得，能有什么价值？” 俯拾可得！ 蓝水蓝不由瞪了肖凡一眼，肖凡不明所以，茫然挠头。 原来蓝水蓝是怨恨肖凡没脑子，若早早知悉如此妙用的渠道，利用姬青青的提点，采集到大量贡品材料，哪怕只是采集大量上品、高品材料，寄语花早就一家独大了，帝国可期，又何必跟屠龙刀合作？ 她还未开声询问，肖凡已然问将出来：“青青有些夸张了吧？假如是贡品材料，我们要从哪里……要通过什么方式取得？” 这话问到蓝水蓝心里去了，姬青青笑道：“贡品当然是来自深空区域啦。所谓贡品，就是供给皇宫的建设用度，而燕云大陆……不仅仅是燕云大陆，天际星途，无穷位面，只有一个皇宫，那即是天宫神殿，昔年魔尊修建魔帝宫，大量贡品材料便是来自于天空中的掠夺。” 四八五、寒梅仍能傲雪（17） 姬青青语焉不详，肖凡继续问道：“那么我想取得贡品材料，会很困难吗？” “倒也不是很难，只须梨子哥降服一头飞天翼兽作为坐骑，或者降服一头潜水兽怪，从此天高海阔，自然任由梨子哥予取予夺。” 肖凡沉默不语，实际上是在调取坐骑栏信息，坐骑栏里的火狼依旧蜷着身子在睡眠状态，如火般红艳的毛发则显得温顺无比。随着等级递增，遭遇的怪物强大出多倍，许久也不曾召唤出火狼，他心下也不由微感歉然。 坐骑栏是有三格的，火狼只占了最下面一格，上面两格想必是预留给水、空两系的坐骑，但于这两系的探索，在肖凡仍是一片空白。 云翼只能用于低空飞行，飞行速度相比当前火狼的奔行上限，还要慢上几分；飞鸢可以最大滑翔到两百多码之高，这显然相距深空区域还差之过远；至于潜入水底探寻材料，在玩家打造的潜水器械尚未出现的当下，利用系统商店售卖的潜水道具，那显然既不效率，更不可靠。 蓝水蓝说道：“那看来要取得贡品材料，暂时来说，还是很不现实的一件事。” 姬青青茫然问道：“为何不现实？” “天空和水底，这两系的坐骑都不是那么容易取得。”蓝水蓝补了一句：“就当前来说，梨子的能力……” “梨子哥的能力没有问题，梨子哥很厉害的！”姬青青打断道：“当然亦要水蓝姐有以大力匡助，我知道有些地方，可以捕获飞天翼兽。” 肖凡跟蓝水蓝眼睛都亮了，同声问道：“在哪里？” “其实燕云十七洲，每个洲境里都有类似的飞天翼兽。”姬青青的笑容无形中显出神秘的样子，“但是飞天翼兽最为集中的地域，当数朱雀洲、凤凰洲、神龙洲，这三个洲境，皆有一处大量聚集飞天翼兽的所在。” ………… 姬青青口中的所谓洲境，正是指的主城辖区境内，而神龙洲就是十七座主城之一的龙城了。 肖凡与蓝水蓝在姬青青的指点下，传送至朱雀主城，再寻路传送到松林古道，步行寥寥几里，便来到了一处山林树丛中，这是峡谷区域的练级地图，毒藻潭。 两山之间的峡谷往下，蜿蜒着延展出绵长的溪道，潺潺流淌的溪水两旁，满是圆形叶片大如硬币、高不及五公分的藻类植物，这些浮藻般的叶梢软趴趴地朵拉软垂，几乎服帖在水旁的地面上。 这种水藻也似的植株，鉴定结果就叫毒藻，由这片毒藻所经流淌过去的水源，都变成了毒水，毒水漫延出数十里之外，摧毁了大量的普通植物，能在此赖以毒水养分依然茁壮成长的植物，自然均或多或少具有毒性，且发生无数奇形怪状的变异。 这一带练级地图，树缝草丛里刷新十多种练级怪物，均为八十级以上的毒虫和剧毒的陆地怪兽，停歇在山涧啜饮溪间毒水的飞行类怪物，则为两肢及脖颈均极为细长的魔鹤，它们身形瘦削，咖啡色羽翼盖覆下的狭长身段，只有尖而扁长的口喙，和纤细若钢丝的两支长腿，呈现出漆黑黝亮的色泽。 魔鹤为八十六级天级怪物，姬青青相中的目标，以建议肖凡降服的，正是那头通体雪白的魔鹤boss，血量超过六千万的天级boss：天羽白鹤。 肖凡也才刚抵达八十一级，天级怪物从未接触过，曾登过秘境六十七层以上观摩，扫荡型怪物直到八十四级，鉴定结果才呈现出“天级”的字样。 蓝水蓝一直忙于公会事务，少有时间练级，显然枯燥的刷怪练级更不是她热衷的游戏选项，如今堪堪过了六十九级，做完了体力上限任务，以她的身家和身份地位，一身装备自然都是当前的极品，以术士布衣的血量加成，也还不到九万血。 她在这张地图上不要说刷怪练级，就算正常步行通过，也是咫尺天涯，举步维艰。 结合肖凡当前的属性技能优势，要捕获飞行坐骑的方法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利用云翼飞上山涧，引来boss追袭，然后牵入数百码开外蓝水蓝开启的法阵空间。 这未免有些想当然了，云翼的空际飞行能力的确奇妙，但魔鹤也是会飞的，虽然身段狭长，飞舞起来并不是那么迅捷，然而数量庞大，在几十码外就察觉了异族入侵，纷纷飞上天空拦截格杀。 肖凡用心控制云翼的飞行功能，在天空中左转右折，用尽全身解数，险象环生地逃离了困境，这时候才发现，那头唯一的boss怪，天羽白鹤兀自悠然地浮掠山涧，汲饮溪水，根本对他的入侵不屑一顾。 姬青青提示肖凡，用影子分身吸引白鹤，影子无血量，完全不怕受袭掉血，这无疑是一个特别省心省力的办法。但姬青青又提到一件事，蓝水蓝的亡者深渊法阵尚在初级阶段，只怕困不住天级怪物，反受其伤，不如先把亡者深渊升到职业级，再来尝试捕获boss级飞行坐骑。 她的说法合情合理，肖凡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由问道：“青青你孜孜以求的，仍是重生这件事，我的事情，其实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不对？” “只要殊途同归，最终指向是统一的，梨子哥又何必在意过程？”姬青青的说话依旧率直，但话音一转，却又说出肖凡更不舒服的内容：“何况梨子哥还能借此获收飞行坐骑，此后贡品材料唾手可得，这岂非两全齐美之事？” “这是怜悯吗？这算是一种施舍吗？”肖凡怒气冲冲。 “梨子哥言重了……” “我跟你说姬青青，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肖凡怒意更盛，说不出来的愤怒油然而生。 蓦然间一股凉意由心底生出，身旁的蓝水蓝轻轻推了推他，肖凡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一惊之下连忙松开，他也弄不明白满满的怒意由何而起。 蓝水蓝诧异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肖凡能与姬青青在意念层面交谈，只看肖凡的脸色，这情况倒像是小两口争吵了起来。 姬青青沉默良久，肖凡已然说出：“抱歉啊青青，我这是……” “梨子哥不妨如此假设一番，”姬青青的说话打断了肖凡的道歉，“如果现下梨子哥的魔道历练中，遭遇到大陆上的一位名人，他给你分派出任务，奖励飞行坐骑还有贡品材料，梨子哥会接受任务吗？” “应该……会的。”肖凡应声之时，已知姬青青这番假设的用意了，神色间登时大不自然。 其他npc的任务愿意接受，到了姬青青这里，就不愿意接受了，因为这不是系统任务，但这些任务又有着巨大的获益，这分明是恃宠而骄，占了便宜还卖乖的龌龊心理！ 果然姬青青娇叱道：“哼！梨子哥欺负人！” 肖凡惭愧不已，连连温声致歉，各种赌咒发誓，意念间的交谈呈现在脸上，那神色就精彩纷呈了，蓝水蓝看在眼里，不由抿嘴浅笑。 姬青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柔声说道：“我怎么会生梨子哥的气呢？青青这一生已然与梨子哥魂灵相守，再无割舍的余地，只盼梨子哥无论身在何处，也不要忘了青青至死不渝的情意……” 灵魂层面的姬青青软语情话，眼前的蓝水蓝巧笑嫣然，难以言喻的情结纷纷涌上心头。 肖凡看着蓝水蓝，眼前的伊人隐约变化，变成了何方静的样子，就在不久前，他还可以触摸她，还可以亲吻她，还可以看到那个少女娇柔动情的模样…… 四八六、寒梅仍能傲雪（18） 蓝水蓝接到晋升亡者深渊的任务，跟何方静并无二致，前期收割妖魔系怪物，在肖凡的协助下迅速完成，亡者深渊也便升到了中级。其后是深空妖灵的收割，这次倒无须姬青青现身引动妖灵破空来袭，而是找了一处积雨云盖顶的地图，那正是千云主城郊外的一片荒僻区域。 云翼跟飞鸢升空高度不足，肖凡祭出了火狼这只法定，引动深空妖灵追袭而下，深空妖灵来势极为猛烈，眨眼间，成百上千的妖灵陆续破开黑云，于离地的百码空中便截停了火狼，须臾之下，火狼遭受无数攻击，近三百万的血量，转眼间就剩残血。 肖凡大为惊骇，意念间早已发出收回坐骑的指令，然而火狼化作流火归入坐骑栏时，已是濒死之状。 灯柱似的深空妖灵，飞蛾扑火般被蓝水蓝的亡灵法阵吸收，肖凡的屠魔匕下，收割的数量依然为零，毕竟深空妖灵过千万的血量，而亡者深渊在术士手中更为强大，吸纳妖灵效率极高，速度极快，不到十分钟，场景周边已然静寂下来，近千只深空妖灵尽在蓝水蓝的法阵空间灰化成烟，并持续炼化。 肖凡的心思可就不在这里了，他反复查看坐骑栏，直到确认火狼并未死亡，这才唤出火狼，喂以天脉离火，再带往一处刷新低等级怪物的熔岩地图，利用热力以尽快令火狼伤势复原。 “梨子哥协助水蓝姐尽快练级，到了七十五级，我有装备给她用。”姬青青提示道：“她目前的等级太低，魔法值不足以支撑职业级的亡灵法阵。” 肖凡笑问道：“又是八十五级降等级的术士装备？” “哈哈，没错，梨子哥真是聪明！”姬青青笑语声显得甚是欢快，“术士装备多的是！主要是自然使者装备难寻，万剑先生寻死觅活的跟我耍无赖，就是不帮我重铸，青青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万剑先生又被你囚困住了？”肖凡有些讶异，如此重要的剧情人物之间，也会这样的不团结？ “嗯，可惜燕云大陆人才凋零，称得上神匠的匠人，也就剩下一个万剑先生。”姬青青欲言又止，显然说到这里就有些烦恼，“这位老先生性子十分顽固……” “投其所好呀！”肖凡顺理成章地问道：“他的需求呢？难道万剑先生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原先是狂武士职业，神级之后修炼了法师、盗贼，毫无所得，后来他修习了自然使者的功法，从此摆脱了对武器装备的依赖，反而于工匠一途大有所成……”姬青青说着就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又道：“他的毕生所求就是登上天宫神殿，与诸神为伍，成仙成圣什么的，很是迂腐。” 肖凡敏感地察觉姬青青话中的意思，不由问道：“神级之后可以修习其他的职业技能？那么我们玩家……就是我们普通的大陆武人，能有这个重修其他职业的机会吗？” “据青青所知，不能。”姬青青笑道：“梨子哥不必为此失望，专修一职比之贪多务得优胜多矣。” 肖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姬青青的言论，好像是某种类似人生格言的说教。问题魔道是个游戏，这样的说教毫无意义，若能身负八大职业的所有技能，显然更加游刃有余，比之专修一职，显然优胜多矣！ 协助蓝水蓝练级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她选择的术士职业，大约基于她本身的性格，这项选择就有一种辅助系的意图，她的战斗意识莫说远远不及著名的高手术士柳轻侯，便是与春怀楼相比，也是远为逊色得多！ 最快收割经验值的地方显然是秘境地图，而这张新图的练级难度，也是全魔道首屈一指的。到了蓝水蓝这个等级，怪物皆有扫荡型技能，肖凡亦步亦趋地跟随她刷怪，简直就是个救火队员，短短两个多小时里，倒抢了她一多半经验值。 当然六十九级怪物，给肖凡的经验值已然多倍降低，甚至比不上普通八十级怪物给的经验值，好在他也不是为了练级来的，他是陪练来的！ 蓝水蓝言辞间颇有歉意，肖凡更是一个劲地陪着小心，生怕惹起她的玻璃心破碎，自尊心受伤。 据肖凡观察衡量还有各种运算，提出了多项刷怪中身形动态的建议，蓝水蓝一并虚心接受，果然刷怪频率略有提高。 后来肖凡发现，蓝水蓝的问题出在心理上，或者说是举止习惯上。她有一种固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并非出自于她性格中的傲慢，而是惯性使然。 比如刷怪的身姿动态，她每每站桩原地无脑输出，最多悠闲地侧身、转身以消极地躲避怪物伤害，在秘境地图刷怪的危机时刻，她姿态的优雅便显得极为漫不经心；要让她席地滚翻，努力把握输出和躲避伤害的时机，她就万万做不到——并非没有类似的意图，而是她确实做不到！ 以肖凡近一年的魔道历练，早已习惯于战斗中身姿的有效变化，对此也难免心下吐槽：大姐，这是游戏里的战斗好不好？不是你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 不得不说，这样的陪练，对肖凡的流变技能的训练继而有效运用，也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此前抢到的经验，几乎都是流变职业形态以牙还牙造成的效果。 四天以后，磨磨蹭蹭的，蓝水蓝总算升到了七十五级，其技能施法之迅捷果断，已跟四天前判若两人，但躲避伤害一途，对她应用于惯性动作的改变，依然毫无寸进。 好吧，或许蓝水蓝对游戏战斗这一块，的确没什么兴趣，她应该玩纯生活职业的…… 肖凡心下不由浮起了这个想法。 姬青青提出了一个新的看法，这个看法不出预料，“梨子哥若能把水蓝姐变成青青一般的灵魂伴侣，她的武者一途必然勇猛精进，梨子哥加油！” 肖凡对她从不倦怠的循循善诱这一套早已免疫，闻言无奈道：“我看她是没希望了。她这个状态，我猜是自小养成的礼仪，而这样的举止习惯必将贯穿她的一生，比如说笑容，在不同的场合应对不同的人，要露出几颗牙齿，走路时腰肢摆动的频率和幅度，步子的大小……算了，她真的不适合玩战斗型职业，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家……我对她不抱指望。” “梨子哥不要灰心，水蓝姐就像一张白纸，此刻正摊开在梨子哥面前……嘻嘻。”姬青青笑声温婉悦耳，灵动之极，“但凭梨子哥任意书写，肆意挥毫，而但凡梨子哥用心打磨，仔细雕琢，璞石自有变成美玉之日。” 任何男人听到这样的形容，且加于自身，无论是否现实，自会怦然心动，联想多多。 何况是肖凡这样的普通年轻男人，毫不意外地心如鹿撞，心脏呯呯乱跳，何方静的身形样貌骤然浮现眼前，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绪，说道：“别开玩笑了，她比我大那么多。” 姬青青娇柔的语声更显魅惑：“青青更是修炼千年的妖精，梨子哥又抱着人家乱摸……” “青青，你真是妖精！”肖凡又被她的话弄得心潮起伏。 “小静固然天香国色，但水蓝姐也不丑啊。”姬青青柔声道：“梨子哥本非凡人，就算娶上十几个老婆又有何妨？这也不过才两个……” “一个何方静我都搞不定呢，还两个！不要胡说了！”肖凡舒了口气，又道：“有青青的陪伴，我已经很满足了，别的……真的不敢多想。” “梨子哥说话好甜，青青很喜欢呢。” 四八七、寒梅仍能傲雪（19） 随着数以万计的八十级以上玩家接受天级副本的试炼，装备榜已有大幅度的更新，榜上低于八十级的装备完全消失了，甚至九十级以上降等级的装备武器也比比皆是，肖凡的曜煜套装仍排在套装序列的第一位，但武器屠魔匕已然排到了第四的位置，这还是由于屠魔匕作为短兵器超高的攻击力，而不是因为等级。 蓝水蓝更换的八十五级套装排在了第二位，而八十五级的术士杖则排在了第一位。术士装备高置榜首，显得很是突兀，无人能知这套装备跟武器属于谁，或许会有颇多猜测，但随着大规模的玩家探索力度加强，再强悍的装备也会很快被取代。 术士职业在诅咒系技能上有着天赋侧重，纵然蓝水蓝玩得这么渣的术士，毕竟不是全职玩家，仍然属于战斗型职业，而她对亡者深渊的运用发乎自然，只要未曾遭受到过度的干扰，施放技能及对时间差的掌控极为敏锐。 在肖凡的协助下，梅园一行虽然漫长，却有惊无险。而搜集神族将士的魂灵，却须进入神墓二层以下，当初肖凡与何方静两人遍寻梅园，毫无所得，却是找错了方向。 亡者深渊高级形态的法阵空间甚是庞阔，而对亡灵系怪物的吸纳效率也是极高，神墓本身就只刷新亡灵怪物，蓝水蓝随身携带着大量中级蓝药，顶着黑烟如墨的法阵缓步游走，在肖凡的随身护卫下，随时攻杀周边六十多级的怪物，这些怪物给蓝水蓝收束魂灵的举动，造成的妨碍并不明显，她本人在施法过程中更加不可能遭受伤害。 在神墓二层转悠了三个多小时，收束了一堆驳杂的亡灵死气，当亡灵怪物的死气被法阵吸纳之后，那只怪物便扑地倒地，很快随着系统刷新消失。 收获看似十分丰盛，其实在蓝水蓝意念探入法阵空间，仔细辨析之下，神族将士的魂灵一个也没见到。 又过了好几个小时，总算得到一缕神族将士的死气，两人击掌相庆，正欢欣鼓舞之际，姬青青到底忍不住发话了：“梨子哥，你们再往下走几层，这一层吸纳的死气，对高级法阵的温养毫无用处。” “三层的武士亡灵会多一点吗？”肖凡不禁抱怨道：“难怪这么老半天才收到一只。” “越往下走越多，到了最后一层，就全都是我神族将士了。”姬青青的语气似有些不耐烦，还是把话说清楚了。 神墓这种公众刷怪地图，官网也提供出参考资料。神墓共分五层，第一层最高刷新三十五级亡灵怪，第二层刷新的怪物最高为六十四级，第三层为最高八十二级，第四层均为天级怪物，最高一百级，第五层等级最低的都是神级亡灵怪，最高为一百一十八级，是目前整个魔道已知怪物的最高等级。 肖凡跟蓝水蓝简单商量一会，小心翼翼地步入神墓三层。八十级左右的怪物，又没有天级的鉴定字样，肖凡本身是不惧的，普通练级地图又远逊于秘境地图怪物之强悍，他就算在这里练级也是轻松洒脱。但要有力保护到蓝水蓝不受打扰，从容吸纳如此等级怪物的亡灵死气，这就不由得他不小心应付。 好在神墓三层的怪物除了血量、防御多倍提升，战斗技巧方面，比诸二层也没有多么明显的提高，肖凡只是随手拉动周边骚扰的怪物，来到蓝水蓝法阵空间的正面一百八十度，亡者深渊吸纳起亡灵死气，也并不为难，依然有着极高的效率。 这回仅仅一个小时，就收到十多只神族武士的死气，这些千年大战阶段强悍的武士，如今已是亡灵怪物，沦为玩家练级刷装备的踏脚石。死气被采收之后，亡灵武士便扑然倒地，却并未遭到系统刷新消失，肖凡看在眼里，也颇感怆然。 他完全可以想见，几乎能看到即将出现的景象。魔帝宫重现燕云大陆之时，这些死气尽绝的亡灵武士，便会在姬青青的号令下赶赴战场，屠戮魔族士卒，以完成神族沉埋千年的最后一项使命。 一开始肖凡跟何方静都有过猜测，认为神族死士除开姬青青本人在外，仅有九十九名。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亡者深渊吸纳的神族亡灵死气，在此后的两天里很快便突破了这个数据，达到两百多名。 这是将千年大战遗留下来的神族武士尸身，都纳入进来计算，再加上当年助战的与神族友好的武者世家，如此广泛的战力，最终跟魔帝宫群魔上下势均力敌，玉石俱焚。这才是魔道关键的背景故事，所谓千年大战的真相。 当蓝水蓝的亡者深渊技能晋阶到职业级的一刻，整个燕云大陆的地表都产生了震荡，但震荡的幅度极为轻缓，几乎没有玩家察觉到，无数亡灵系怪物在地表之下烦躁的动静。 神族武士死气的炼化，引发了亡灵系怪物广泛的恐慌。 鬼域的阎罗不久前被姬青青的剑云重创之下，正于地狱深渊闭目修炼，温养伤患，忽然间，他睁开了波浪形的一双幽深可怖的墨绿色眸子，警惕地四外扫视，所置身的鬼域与燕云大陆横跨数界，他依然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虽然这股气息尚自弱如蝼蚁，然而一股刀割斧砍的剥离感，令阎罗敏锐察知，在无尽界域之中，正有一位异族掌控了他独创的死神牧场技能——亡者深渊。 那是天级术士，咒言师的气息。 ………… 蓝水蓝作为玩家来说，事实并未抵达天级，她等级堪堪七十五，连接受天级副本试炼的先决条件也未具备。亡者深渊晋升职业级的那一刻，她便被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气机席卷，整个人由无形的气机挟裹，狼狈地跌入她自行构建的、纵横皆在千码以上的亡灵法阵。 “梨子哥，快去救水蓝姐，她数息之后就要崩溃！”姬青青语速极快地提示道。 “救她？崩溃？什么意思？”肖凡果断茫然不解，“她不是正在炼化死气，提升技能等级吗？” “没时间多解释了，你快点到法阵里去。” 肖凡应了一声，大步迈过黑烟笼绕的空间，瞬即被一股无形引力源拉扯进去。 四八八、寒梅仍能傲雪（20） 法阵内漆黑一片，肖凡也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了，曾跟何方静在亡者深渊的法阵空间缠绵过多次，但如此庞大的法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何方静的法阵只有九根升向天际的石柱，其上镂刻着奇形怪状的骷髅鬼脸，石柱也不过手臂粗细。然而蓝水蓝的法阵空间，通天石柱随便一数，绝对超过百根，且均有他腰身般粗壮，其上镂刻的纹饰也绝非骷髅鬼脸，而是龙凤鹤雕等栩栩如生的高端怪兽。 而且这个法阵的规模，未免庞大得有些惊人了。肖凡有永久水晶的夜视功能，所观察的目标随着视线越远越是黯淡，立定时环顾一圈，竟看不到蓝水蓝在哪里！随之往前迈步寻觅，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 蓝水蓝跌落在一根石柱下的角落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看起来又是寒气入体的类似状况。她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在女人中也不算矮了，此时躺在地上蜷起了身子，却显得尤为娇小而孱弱。 肖凡目瞪口呆，这怎么救？ 法阵里的灰烟构成细若发丝的黑线，正自围着石柱缭绕不休，法阵的构建和对亡灵死气的炼化犹未止竭，正于每分每秒消耗着蓝水蓝的魔法值存量，她装备了八十五级套装和武器，魔法值存量多倍递增，想必还能支撑一会。 “梨子哥……可以抱着水蓝姐吗？”姬青青语声略显犹豫。 她的说话并不明确，而是近乎请求的语气，肖凡愣愣地说道：“抱着她就能救她？” “可以的，水蓝姐的身体被死气萦绕，越渐冰冷，梨子哥的体温可以帮助她取暖……” 姬青青的语声十分迟缓，很有些难以确定的样子，肖凡不由问道：“这是我们玩家……布衣职业，将亡者深渊提升到职业级的必要过程吗？” “梨子哥总结得十分准确，呵呵。”姬青青笑道：“快点儿吧！水蓝姐快撑不住了。” 肖凡应了一声，俯身将蓝水蓝整个抱起，她的身体倒甚是轻盈，最多也不超过一百斤，她依旧是昏迷状态，双臂却自发拥紧了肖凡的腰身，仿佛溺水的人忽然触碰到某个飘浮的枝干，自然而然就会死死地抱住。 “她的身上好冷。”肖凡意念间说道，其实为了就具体情况，征求姬青青的参考意见。 姬青青柔声说道：“最好是解开她的衣襟，梨子哥也……呵呵，也把衣服脱了，肌肤相亲，可以加快水蓝姐的复原。” 搂着蓝水蓝这具似乎极为软弱的娇躯，肖凡早已心如鹿撞，此时再闻言要脱衣服，无形的刺激感骤然袭上心头，登时面红耳赤，脱口问道：“青青，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姬青青故作不解。 “让我跟水蓝姐成就好事，然后就……”然后会怎样，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肖凡还真是没想明白，一动念间，急忙问道：“然后就把小静踢到一边了，从此我就辜负了小静……这是很对不起小静的。” “梨子哥很矫情呢，这么说话真……一点都不可爱了。”姬青青语带娇嗔，嗓音甚是动人。 “可我的确是……”肖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的确是什么？梨子哥仔细看看水蓝姐，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吗？”姬青青语声更形魅惑，“作为一个纯粹的人，尤其梨子哥这般不同凡响的男人，应当叩问本心，更无须自设樊笼，效仿那迂腐之辈……梨子哥是迂腐之人吗？” 肖凡定睛看向蓝水蓝的脸，她在怀中正将他拥得越来越紧，她双目紧闭，小巧精致的脸，狐媚般的眼角眉形，白皙滑嫩的肌肤，兀自瑟瑟发抖的姿态，带来修长的颈项和淡蓝色布衣下锁骨的悸动，公平地说，蓝水蓝当前这个昏迷的状态，的确是个勾人的尤物！ “纯粹的人……”肖凡语声近乎呢喃，“但我不能变成一个……纯粹的禽兽吧？”说话间，下巴却自然而然低垂下来，鼻尖抵紧了蓝水蓝挺秀的鼻尖，触感冰凉而挟着丝丝细腻柔润。 姬青青却不理他这个说法，兀自说道：“如若梨子哥不能及时施救，必将导致水蓝姐境界崩溃，非但亡者深渊会退化到初级阶段，且武者等级也会掉落大半，大约会掉到三十级左右，这是诅咒技能噬主的特点，梨子哥想必能明白。”她语声一顿，又接道：“梨子哥毕生追索正义，但正义并非死板的教条，却会因势因时而改变，梨子哥定要尽快作出决定。” “但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正义的。”肖凡心中忽然坚定起来，“我不能这么做。”说着便待唤醒蓝水蓝，但晃荡她的身体，抚捏她的脸颊，蓝水蓝毫无动静，双目兀自紧闭，眉头也逐渐锁起，脸上似乎浮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冰霜。 “所以梨子哥做出了抉择，任由水蓝姐境界崩溃，也不愿意放弃你对正义的守护？” 姬青青语声忽然变得极为清澈，这真的有点儿拷问灵魂的意思了。 肖凡心思电转，其实想要找出一个反驳的切入点，然而他错综复杂的心神变化，无论如何瞒不过心灵伴侣的敏锐觉察，姬青青果然了然于心，说道：“如果把水蓝姐换成小静，梨子哥自然不会多加思索，反复犹豫了？” “对！”肖凡心想何方静若异地而处，昏迷此处，自然任凭自己为所欲为，事后得知真相只会温柔一笑，不可能引发任何麻烦，也不会有任何后续的纠葛，便说道：“就算是水蓝姐，至少也要在她清醒状态下，由水蓝姐自行抉择。” “如此说来，梨子哥显然放弃了自己的选择，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水蓝姐，呵呵。”姬青青说着笑出声来。 “那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肖凡果断绕糊涂了，思绪零乱，纵然姬青青与他灵魂相贴，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通过观察判辨，却也无力帮他整理出头绪来。 但这一点依然难不住姬青青，她接着笑道：“也许梨子哥只是怕麻烦，一旦与水蓝姐有过亲密的接触，且在她不知觉的情形下，这后续的解释，水蓝姐对此难以猜测的举动，都是梨子哥难以面对的局面……麻烦，才是梨子哥最大的顾虑吧？” 四八九、寒梅仍能傲雪（21） “啊？” 肖凡故作讶异，换作现实中，哪怕是游戏里，这一点他绝对是拒绝承认的，但灵魂交流，情绪完全无可掩藏，心思转动下，却深知姬青青所言非虚。 人都有侥幸心理，这种事却绝对无法心存侥幸！纵然瞒过了何方静，也瞒不过蓝水蓝本人，玩家在魔道里的遭遇可是有个系统记录的！ 肖凡屈腰蹲身，靠在一根石柱上，蓝水蓝兀自被他抱在怀中，且手臂腿脚收缩蜷绕，缠得他紧紧的，这便是想丢下不管，看来也相当不容易做到。 而且这个感觉吧，软若无骨的女体搂在怀里，温香软玉尽在掌握，虽然触感上一片冰凉，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感觉既享受又紧张刺激，他一生中也未曾遇到过如此既渴望向前，又更加渴望退缩的事情。 “这件事不道德！”肖凡几乎从心里喊了出来。 “好了好了，梨子哥别纠结了，你亲一亲她的嘴唇吧，水蓝姐很诱人的哦……”姬青青清丽的嗓音带着无法言喻的诱惑，随即语速加快，说道：“快！水蓝姐快不行了！” 这回连犹豫迟疑一番的余裕都没有了，在姬青青极为迫切的语气下，肖凡忍不住紧张起来，连忙吻住了蓝水蓝苍白若纸的双唇。 身后石柱间缕缕黑线，一旦触及肖凡的身体，立即远循，触及蓝水蓝却化为无形，其后缕缕不绝，仿佛被她径行吸收了。这被肖凡瞥视间看在眼里，又是大感心寒。 四唇相触，传来冰冷彻骨的寒气，而蓝水蓝仿佛深闺里久旱的怨妇，双目犹自紧紧闭着，却大力吻住了肖凡的双唇，且柔软而凉滑的舌头径行探入他的唇间，贪婪地吮吸着，探索着热力的归依。几乎在下意识间，一者凉寒，一者火热，两人的舌头已然缠绕在一起。 神墓三层这块幽静的亡灵怪练级地图，此时绝无一名玩家，有能力灭杀八十级怪物的玩家队伍，此时要么在秘境地图练级，要么在天级副本试炼途中，再有刷职业技能书的队伍，神墓这种抵达终极的练级地图，可没有刷boss的设定。 须臾之间，天地仿佛静止了下来，只余男女唇舌交缠下微弱的呼气和喘息声。法阵空间本就静谧，肖凡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对如妙手画师绘出的乌黑长长的睫毛，蓝水蓝精致的小脸上冰霜退却，呈现出肌肤凝滑而白腻的模样，那种艳丽而成熟的女子面容，那种娇媚而唯美的诱惑，令他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 难怪阿火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不知道为什么，肖凡忽然想到这一点，在他想到此处的时候，他的舌头正被蓝水蓝含紧，贪婪地吮吸着，而蓝水蓝娇软的身体依然紧缠着他，缓慢而坚决地往他怀里更用力地挤去。 皮甲和布衣可并非铠甲的坚固，皮甲贴身，布衣绵软，两人早已是零距离接触，蓝水蓝凹凸有致的娇躯都被挤弄得不断变形，肖凡充分感受到这个女人柔软而弹性十足的柔韧性，禁不住猜想她衣下的**如何美妙，现实中呢？这个女人是否依然如此娇媚？ 胡思乱想之间，**早已如潮水般涌至，蓝水蓝的手下意识抚上了肖凡的脖子，紧跟着大力挽紧，红唇恢复了血色，忽然移开他的双唇，一刹那映现的水色光晕，衬着那张紧闭双目的俏脸，显得诱人之极。 那不过是比眨眼更加飞快流逝的一刻，肖凡还没来得及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情绪，火热的颊边骤然一团凉滑柔软，这片滑软的触感，接着滑到了他的眼角，再到他的额角，似乎昏迷下的蓝水蓝也察觉到了他脸庞的尽头，紧跟着娇软的舌尖顺着他的鼻梁滑下，这个势头极快，很快两人四唇相触，唇舌又紧密缠绵在一起。 这次缠绵仅少许时刻，蓝水蓝的唇舌又移开，顺着肖凡的嘴角移往下巴，接着就是脖颈，再往下就遇到了皮甲，她伸出修长而白滑的双手，正试图解开肖凡的皮甲衣领。 但玩家的装备，可不是其他玩家说脱就脱的，纵然高度亲密也没有这项功能，装备必须由玩家自行释放，遮羞的内衣倒是可由恋人代为动手解下来。 肖凡看着蓝水蓝热情似火的样子，虽明知她仍处昏迷状态，她的需求仅由本能驱动，为了取暖，但如此俏娇娃的状态实在诱人之极，他面红耳赤，心潮起伏，心下不由轻叹：这个……这个样子，就算圣人也忍不住了！ “梨子哥是圣人吗？”姬青青笑着问道。 肖凡答道：“我不是。” “梨子哥想当圣人吗？”姬青青兀自不放过他，语带戏谑地问道。 谁知肖凡答道：“有点想哦，受万民景仰，会很有成就感的。” 姬青青显然就惊愕住了，一时间没说话，肖凡继续说道：“但圣人是肯定做不成了，我只担心一件事，水蓝姐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杀了我？” 这么一番说话，肖凡心下自认为清醒了很多，但蓝水蓝的舌头正触在他的颈项上软滑地舔弄着，双手兀自坚持不懈地解着他的皮甲，看动静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点儿清醒可就十分的不够看了，饮食男女，都到这份上了，好像似乎仿佛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决定了？”姬青青问道：“梨子哥不会反悔吧？” “坚决不会，死就死吧，就这么回事了，水蓝姐就算杀了我也就那么回事，这叫牡丹花下死……我这个……”肖凡仿佛要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于意念间大声地说道：“坚决不会反悔！” 他率先于意识海发出指令，解下了装备，然后把贴身内衣也脱光了，这个动作可还真有点儿艰难，因为昏迷的蓝水蓝始终缠着他，香吻红唇一直紧密地缠绕着他。 终于，终于…… 肖凡懵逼了！ 蓝水蓝的装备可脱不掉！ 亡者深渊的法阵空间里，他一丝不挂，挺着绝对的慷慨激昂，不知如何是好！ 姬青青欢快地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穿梁过栋，在肖凡耳边持续回荡，倒也仍自悦耳之极，但肖凡可就烦躁之极了，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梨子哥别恼，不妨仔细寻摸，眼下的法阵空间，还有何等美妙之渠道……” 姬青青语声循循善诱的样子，肖凡智商忽然就高了，男人到了这个时候，想必多半智商飞涨，他的目光油然看向蓝水蓝，她兀自**着他的胸口，红艳的唇舌滑动，温软而柔媚，诱人已达极点。 四九O、寒梅仍能傲雪（22） 指令影子分身吸引天羽白鹤远远追逐，以便拉入蓝水蓝构建的亡灵法阵空间，这种操作的难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影子虽无血量，不存在受伤，远距离受控于主将的意念指挥，看似一个打破职业平衡的绝对优势，然而影子一旦呼出，就相当于玩家本身，虽然在攻袭伤害下不掉血，但身形动态，便似一个活人一般，依然会受到攻击的阻碍。如若被频繁袭扰截停了脚步，在一群天级怪物的围攻下，可也是无论如何跑不出来的。 也是经过这一次的尝试，肖凡才知，影子在原地受困超过一分钟，也即是在一分钟之后，影子依然无力执行主将的指令，便会波及到主将本身。 这并非主将跟着掉血，而是随着影子遭受的每一次攻击，主将心神同时遭受攻击。心神遭受攻击不仅仅会产生意识混乱，而且十分难受，就像意识海里有一面巨鼓，每敲一次心房便随之剧烈震撼，这要是发生在现实中，就算心肺功能再强大的人，也会导致严重的心脏病！ 还好魔道只是游戏！ 另一个纠结的问题是，影子并不具有变形的功能，在被围困的状况下，就连主将意念发出指令收回，也成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做不到！ 肖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反要指令影子站立原地不动，真身上前试探攻击，诱使围困影子的天级怪物追逐自己，这才有力化解了影子移动的障碍，险象环生地将影子收了回来。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影子的指挥控制仍然欠缺火候，姬青青也认为，肖凡指挥影子战斗的技巧，很有必要深化训练。 飞鸢属于道具类器械，并非装备，影子无法使用，影子能使用的是玩家本身的装备，那么曜煜靴的滞空技能和曜煜披风的云翼技能，在诱使天级boss追逐一途中能否合理运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肖凡在练习操控影子分身的过程中，蓝水蓝一开始还站在他身旁观看，弄得他浑身别扭，自然神思恍惚，严重分神，连连出错，远处受他意念操控的影子攀爬、跳跃、飞纵、飘飞，不是中途跌倒，就是折身半空忽然坠落。 好在蓝水蓝观看了一会儿，就招呼一声去秘境地图练会儿级，径自离开。以她此时职业级亡者深渊的技能，一旦亡灵法阵营建成功，法阵杀伤力笼罩的范围已是浑圆的三百六十度。刷扫荡型怪物，只须稍加小心，应该不虑有失。 影子分身的操控难度，就相当于手机操作型游戏，或者一些传统的键盘操纵的游戏，但使用的不是按键，而是玩家的意识跟踪。 传说中心念电转，一秒钟转动多个念头并不难做到，但影子的所有能力，是在玩家本身能力的平均线以内，念头转得太快不行，影子的动作会跟不上节拍，念头转得太慢，则影子的动作变得迟钝僵硬。所以要在最大程度迅速的基础上，还要加以最为适度的控制，这就十分考验意念的运转频率，时快时慢，应时应机且应随场景的状况而变化。 四天以来，肖凡持之以恒地反复练习影子的操控技巧，关于魔道里的战斗助力，他玩起来的确是不知疲倦的，而且十分乐于研究。 十月的最后一天，开始执行姬青青最初拟定的计划，由影子带动天羽白鹤boss追袭，其后引入蓝水蓝的法阵空间，利用亡灵死气大幅度压制boss能力，然后肖凡进入法阵空间施以驯服技能。整个计划看似简单易行，但其实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错，还要借以相当的运气成分，因为在天羽白鹤死亡之前，能够有效驯服才算成功，这个成功率可就靠天收了。 四天的时间里，蓝水蓝仅升了两级，挂了十多次，但她不说话，肖凡自然更加不敢多问，就连以文字消息通知她，来协助捕获天羽白鹤一事，也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在姬青青的连连催促下，才发了条文字消息。 整个过程毫无纰漏地一次完成，顺利捕获了天羽白鹤，从此肖凡的坐骑栏最上面一格也有了填充的坐骑。这是否属于全魔道第一头飞行坐骑，他未曾参阅玩家坐骑榜单，也不得而知，但此次驯服术的使用如此顺利，他生出再去捕获一头飞行坐骑的想法，这当然是为蓝水蓝考虑的。 蓝水蓝是否领情，通过神态上肖凡也看不出来，因为她始终神色冰冷，毫无表情的样子，肖凡都有些不敢跟那双天生妩媚的眼睛对视，好在蓝水蓝对他的提议给了个无声的默许。 野外boss一般都会有个刷新频率，尤其还是这种天级怪物的练级地图，被玩家杀死会隐没一周才会重新刷新出来，更有些特殊怪boss仅刷一次，死了就从此消失无踪。 于是他们传送到龙城的一张飞行怪物地图，这一次依然被灵巧的影子成功拉进法阵，但蓝水蓝亲身置于法阵空间，她的驯服术却迟迟不见效，直到云蛇被炼化消失，还掉落了一把召唤师的武器，几张飞行器械的配方，最终云蛇灰化成烟，径行被法阵柱身吸纳，驯服一程终告失败。 再传送到凤凰主城，这次对付的怪物是黑天鹅，这种天级飞行boss怪特别难缠，飞纵之间灵敏而异常迅捷，影子很快被追上猛烈攻击，紧接着无数天级天鹅小怪拥上，更加脱不开身。 肖凡反复试了四次，每次都是引怪失败，只能依靠真身去挽救影子。回到远离刷怪区的丛林深处，他搓手拍掌，斗志昂扬地还想再作第五次尝试，蓝水蓝淡淡说道：“算了。” “不行！”肖凡一言既出，却与蓝水蓝水汪汪的眼睛对视上了，立时颈子一缩，转开视线看着身旁的树木，低声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再试试，总之现在也闲着……” “先去试试采集贡品材料吧。”蓝水蓝语声却温婉起来，“要做的事很多，总要一件一件来。” 肖凡下意识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道：“对，你说的没错，好的……我觉得……全听你的。” 这几天以来，两人虽然各行其事，也几乎不曾交谈，但始终是个组队的状态。蓝水蓝从未提及那回事，肖凡自然更加不敢乱说话，完全不敢猜测蓝水蓝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更不愿意深想自己的猥琐举动，她的滔天怒火并未如预想般汹涌而至，这反而令肖凡心生忐忑，越来越是惴惴不安。 四九一、寒梅仍能傲雪（23） 此后肖凡在魔道里探索的脚步迈向了天空，就云彩中的采集所得收益颇丰，却极大程度均为上品材料，贡品类若有若无，不过是几钱几克的小量材料。 随着驾乘白鹤越加往上飞去，飞入了深空之中，云层越加变得寡淡稀薄，深空中气流极为轻缓，再径行飞上数百米，便看到了传说中的云山。 那是飘浮在虚空中的一座山岳，优哉游哉地缓行在天际中，此山为绵延数十公里的坦途平原状，其上植株疏落，尽是拔地四米多高、形似矮白杨的树木，点缀其间丛生的杂草，则根根硬挺，即便耷拉下来的草叶梢，也是极为柔韧。 肖凡一路鉴定过去，树、草皆为上品材料，不由大喜，召唤出火狼在云山上奔行一圈，丝毫未见蝇虫或鸟雀飞舞其间，连一只无害的动物都没见到过。 这才放下心来，于队伍频道征询蓝水蓝的意见，要不要结伴大肆采集一番？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驾鹤飞回地面，载上了蓝水蓝飞至云山，却收到系统通知，天羽白鹤的饥饿度已达百分之六十！坐骑跟游戏人物相同，饥饿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可就会昏迷了，达到百分之九十更有概率自然死亡。 急忙收起了坐骑，与蓝水蓝一路采集过去，树草均为上品材料，理论上质量应当极大，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材料重量却极为轻便，采集成功进入包裹后，一束一束的呈云团状，观察下视野里会产生模糊的错觉。 十多个小时后，两人的包裹格数都已塞满，也就累计采集到四十斤左右，肖凡是职业级采集术，他一个人采集了三十多斤；蓝水蓝原先的中级采集术于此时堪堪抵达高级，采集所得不到十斤，由于她此前对魔道的探索几乎是一片空白，蓝水蓝显然就不是常常参与采集的玩家。 天羽白鹤的食物为毒藻潭的毒水，还有周边的毒藻绿叶。 肖凡摸出了随心所愿制作的储火罐的容器，但远远看去，溪水两岸全是八十六级的天级魔鹤，就算及不上boss坐骑天羽白鹤的强悍，但数量无穷无尽，看着就有一种很难缠的感觉。采集毒水可是需要一些过程的，他不由有些儿头疼。 却听蓝水蓝惊呼一声，连忙几步飞快掠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蓝水蓝正蹲在地上，原来是伸手触摸到一株毒藻，大约是试图拔将下来。此时她右手整张白皙柔润的掌心，皆被一层黑雾般的毒气笼罩，她已然取出驱散剂喝了下去，却并未见到驱除毒素的效用，她头顶持续飘起－70、－70的掉血数据。 肖凡急忙取出高阶药品，传说中解百毒的华陀散，这还是在拍卖行偶然见到的，富贵妹没有学过配方，还制作不出来。 蓝水蓝交易过去，仰起了脖子径自服用，这是一种小瓶装的内服液体药剂。很快产生了效果，她手掌上的黑雾逐渐退缩隐淡，然而却并未尽除，随着微风般呈现的波荡，那层黑雾仿佛被层层轻风吹散，手掌逐渐呈现出本身白皙和淡淡的红润。 肖凡一直盯着她的手掌，忽然抬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掉多少血，应该没事了，华陀散好厉害。”蓝水蓝应道，随即将中毒的右手掀动了几下，食指靠近指甲的部位有个被凶虫咬噬般的小创口，“刚才很疼……现在还有点疼。” 她自己发现了，肖凡也看见了，随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掌，拉到唇边，对着那块小创口便吸吮起来。 于肖凡来说，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立时察觉不对，很快愣住了。他口中兀自含着蓝水蓝的右手食指，冒然从嘴里取出来显然是不礼貌的，但就这么含着女人的手指……好像也不怎么雅观？ 场景刹那间一片死寂，蓝水蓝定睛看着他，美目一瞬也不瞬，在肖凡的感觉中，这样的眼神冷若冰霜，绝对就是雷霆巨怒前的宁静。 肖凡避开她的视线，垂下头去，将她的手轻轻拿开看过去，她食指下那个小创口已然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得益于华陀散的作用，还是肖凡的口水具有非凡的创口愈合效果，然后那只手收了回去。 他久久垂头，预料中的雷霆震怒仍未来临，不由抬头，又对上了那双极为妩媚的眼睛。 “梨子，你到底想怎样？”蓝水蓝不动声色地问道，神情平静，丝毫也没有显得很激动。 “啊？”肖凡一怔，随即省悟，终于要谈这件事了。 其实他这几天说是尽力不考虑这件事，其实怎么可能丝毫不想？念头所及，各种措辞各种辩解，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 “你知道，那天确实很危险的，我要不进法阵，你一旦境界崩溃，会退到三十级的……”肖凡想了想，还是觉得为人应该真诚点，索性实话实说，“后面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了，你老是缠着我不放，我知道那是因为寒冷，你又昏迷了，而且你那么……是吧？男的总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忍不住呀不是……”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这没什么好说的。”蓝水蓝转而问道：“而且我怎么了？你还没说呢。” 肖凡讶然问道：“你怎么了？” 姬青青的声音，忽然在意识层面出现：“水蓝姐想让你亲口说出来，她是个美丽的女人，而且很诱人……嘻嘻，很诱惑梨子哥。” 肖凡想到那天的一幕，立即感到怦然心动，心跳都加快了一倍！看向蓝水蓝的眼神都变了，不料蓝水蓝开口道：“不久后，我也许要嫁人，但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你做的事。” “对不起，真的……万分的对不起！”肖凡诚挚道歉，说着又再避开了她的注视，心下却浮起淡淡的失落感。 “梨子，其实你挺好的，但比我小那么多，我跟你的母亲认识很多年了，你该叫我阿姨的……别躲！你看着我！”蓝水蓝声音忽而变向高亢起来。 肖凡连忙听话地转回头来，盯视着她的眼睛，心下惴惴不安，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什么感觉？”蓝水蓝忽然问道。 肖凡露出讶异的神色，完全不知所云。 蓝水蓝眨了眨眼睛，娇媚的脸上却透着一丝天真的模样来，更显出迷人的神采，而她接下来的说话，就让人血脉贲张了，“那天我醒来以后，通过系统记录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就老觉得嘴里火热火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其实这个感觉不是我的，我根本就没感觉才对，是不是？” 这一声“嗯……”拉得极为绵长，肖凡随之答道：“应该是吧。” 他说着脸色登时通红，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置身那个灰暗阴沉的法阵空间，他觉得自己这一刻不着寸缕，好像完全敞露在这个女人面前，羞惭地无地自容。 其实他也很清楚，由于昏迷状态下寒冷的体感，才导致蓝水蓝本能地渴求温暖，自己这件事办的……确实有够猥琐！ 四九二、寒梅仍能傲雪（24） “你才是有感觉的那一个，那么你是什么感觉呢？”蓝水蓝这句话问出来后，又补充道：“想清楚了再回答！梨子，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那些十七十八的小女孩，我看过那种……那种片子的我告诉你！” “我也看过的，不瞒你说。”肖凡连忙点头道：“这个感觉吧，你是说亲身体验的感觉对吧？从技术上看，它只是一种彼此运动的形态。从物理上看，取决于动能的做功，质量的互换。但要从哲学上看，就需要通过多个层面来加以分析了，比如人的意念性是如何蕴含在社会性、自然性里面……” “说人话！”蓝水蓝不出所料，柳眉倒竖，果断怒了。 这样的“人话”肖凡确实不知道怎么说，登时嗫嗫嚅嚅起来，随之蔫头搭脑的，果断哑了。蓝水蓝气呼呼地瞪着他，总算无话可说。两人之间又变成了基本静默的状态。 肖凡亲自采集毒藻，且小心取收了部分溪流中的毒水，喂饱了天羽白鹤。此后联系了一些玩家势力，把材料一并卖出，继续与蓝水蓝登上云山采集。后来他想着天空的云团里，尚会出现少许贡品材料，这座云山却并无贡品材料的踪迹，或许可以试一下向云山里的地面深挖下去，没准这下面就有贡品材料。 蓝水蓝虽未举双手支持，倒也配合默契。 挖呀挖呀，一直挖到一百多米的深度，材料毛都没见到，却把一头百级的地龙挖出来了。两人仓皇逃窜，所幸地龙也就喷了一股慢悠悠的幽碧绿火，并未玩命追袭两人。 肖凡让蓝水蓝先跑，自己留下来断后，碧绿火柱的宽度更胜两人挖出坑洞的直径，利用武器的挥舞范围，当然不可能做到完全拦阻，他屁股后面被烧得热腾腾的甚是暖和，掉血过半，好歹逃出了生天。 既然挖坑取材这条路走不通，肖凡觉得应当放眼天穹，跟星辰友好相约，这个想法得到了姬青青的由衷赞许。考虑到深空难测的威胁，很可能会跨身危境，蓝水蓝当然就被留在了云山之上，自行采集树草，这也是价值昂贵的上品材料。 “我要是挂了的话……” 肖凡是想交代几句，自己如果挂在深空，当然就自行复活了，此后再驾鹤飞上云山来陪伴……不！陪同蓝水蓝，老老实实采集上品材料算了。 但甫一开口，便被蓝水蓝打断道：“那我自己死回去。” 肖凡哑然，这可不像一个深入讨论、友好交谈的氛围，登时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蓝水蓝忽然又问出这句话。 肖凡觉得蓝水蓝的状态很奇怪，就像一个天真而倔强的小女孩一样，可她年纪那么大了…… 所以他的脸色还是为之一红，只好老实答道：“好舒服的，水蓝姐太好了……呃，对不起。” 天地良心，肖凡真的是发自肺腑！果然姬青青在他意识深处笑道：“梨子哥好可爱，真的那么舒服吗？” “真的真的，下回青青也帮我弄一弄，看看有没有水蓝姐舒服。”肖凡意念中不假思索，油然说道，却跟着就大感羞愧。 “好的，梨子哥，一言为定啊。”姬青青柔声说道。 肖凡感到灵魂都为之一震！胸间登时暖洋洋的，充满了温馨感，真就想让姬青青立时现身出来，搂着她好生亲怜蜜爱一番。 接着肖凡果断别扭起来，因为蓝水蓝正盯着他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却一言不发。到底她是不信呢？还是觉得他语气不真诚呢？或者觉得肖凡当玩笑作答，只是为了玩弄她的感情呢？ 肖凡胡乱猜测，对此一无所知，就像一个面临高薪工种的面试生般，紧张地等待主审官一个未知的决定。 “梨子，你也许不愿意理解，那是一种侮辱……”蓝水蓝终于说话了，但却语声迟疑，也许她也没想好怎么说清楚这件事，也许这件事本身就是说不清的。 “我明白！我绝对理解……不是不愿意！是愿意！我愿意理解！”肖凡一叠声道：“真的非常抱歉，我无法表达的歉意！我猜如果当时你是清醒的，我也不会那么做了……你会做出另一种选择，毕竟魔道只是游戏，掉点儿等级……” “这倒未必……”蓝水蓝甫一打断肖凡的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了，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声道：“我只是无法接受，我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失去……梨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必须懂！秒懂！”肖凡言之凿凿，忽然想起来还没表达歉意，又道：“很对不起啊水蓝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妈，对不起利器大哥……”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蓝水蓝脸上现出讶然之色，随之正色道：“寄语花在魔道里的开拓失利，我想到的第一件麻烦事，就是我很可能要嫁人了，再也不能耍赖了……可当我得知你有姬青青这个灵魂伴侣，我忽然间又感到，好像另一个机会出现了，而且很显然，这次的机会很充分，把握更充分。” 肖凡心想这个富家女，果然还是利益为先的，这样的设想直白地表达出来，要是以前的自己，肯定就会不舒服，但这会儿可完全不存在了，他很舒服！相当舒服！这个事件若能如此顺利渡过，那可真是极大的喜庆！ 连忙说道：“对！是机会！以后水蓝姐跟我一起，绝对能赚很多钱，很快就能抵销寄语花此前的失利局面……水蓝姐尽管放心！我以后赚的钱都是你的……” “不许胡说！”蓝水蓝呸了一声，语带斥责，却随之语声放得极为柔和，“无论赚多少，我拿……我拿两成行吗？” 她说话带着软绵绵的央求之意，仿佛在跟情人撒娇，肖凡神思瞬间沉沦，说道：“行啊……不！你拿八成，我拿两成。” 蓝水蓝噗哧一笑，登时显得妩媚异常，眼角眉形带着柔和的媚意，肖凡下意识就盯上了她那张樱桃小嘴，想着那里面的湿滑柔腻，不由心如鹿撞，神思激荡不已。 要说还是女人敏感，蓝水蓝一眼瞥过就断定了肖凡心中所想，立时白了他一眼，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蓝……我的真名就叫蓝水蓝，我蓝水蓝以后事业上还有翻身之机，就指望小梨子了？” 肖凡左手连拍了两下胸脯，大义凛然道：“妥妥的。”随之又道：“我真名叫肖凡，水蓝姐知道的吧？” 蓝水蓝见他视线十分端正，瞬也不瞬地锁定在自己的双唇上，心头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羞赧，不由以洁白的一排上齿咬紧了下唇，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 四九三、寒梅仍能傲雪（25） 肖凡投递给火羽邪云的金沙云，是目前为止采集到的唯一大体积的贡品材料，此前他还采集到零零碎碎一些贡品材料，由于份量实在太少，他从中选取出雨云和雾尘，寄给了随心所愿，这两项贡品材料相较重量最大，也仅有十几克。 留了条文字消息，让随心所愿尝试使用，有无特殊的神效。肖凡不知道的是，贡品材料如此之快便现出尘世，令随心所愿也大感激动，忙不迭地跟火羽邪云汇报，很快那半个立方的金沙云，也到了随心所愿手上。 次日凌晨六点，肖凡与蓝水蓝约定，正待下线之际，火羽邪云给他发了条文字消息。 “贡品材料的原始防御能力，对物理系攻击的基础抗性，换算成数据，大约全面达到两万以上。你寄来的三种贡品材料，属性防御有仙、水两项，属防分别超过五万。按照随心的观察判辨，和他制作器械成品的配方加成，抵挡天级怪物的攻势，也应当并不为难。” 虽然火羽邪云的文字消息里看来冷静清晰，似乎情绪冷淡，但字里行间，也显然透着大为振奋之意。 如若真如他所言，贡品材料基础抗性物防两万，魔防五万，那么单从数据上看，就是上品材料强度的十六倍有余，高品材料强度的五十倍！ 事实上，至今以来，火防四百的无沙土依然有价无市，且无沙土仅仅是极优质类材料，其他种类的极优质火防材料，远远达不到无沙土的抗性，甚至有些价格昂贵的高品火抗材料，火属抗性也就在四五百之间。 所以很显然，贡品材料在当前无与伦比的价值，很可能要以克为单位计算。肖凡也被这样的数据惊到了，连忙叫住蓝水蓝，可她已处在下线状态，任何声音也听不到。 肖凡沉吟片刻即下线，匆匆解决了一些个人问题，喝了一瓶超神补脑液，再行登入游戏，他要驾鹤踏足深空中，再寻摸一会儿。 由个人空间小地图标示上看，目前已在离地近万米的高空，见不到一丝云彩，继续往上攀升！ 静谧的深空里隐约传来丝丝尖锐的风啸声，若非坐骑为boss级飞行兽，普通天级怪物估计也飞不上来如此高度。 远处晃晃荡荡，缓慢移动着团团云霞般的飞来峰，肖凡毫不理会，继续指令坐骑攀爬寂寥的空际，忽感一股无形的巨力压身，天羽白鹤犹如触到天花顶，轻飘飘地往下弹去，恰逢一团灰褐色的庞大山体移至，白鹤细长的双腿堪堪踩在了山巅上。 系统：你发现了新地图：灰云山。经验值＋500000。 这里发现新地图的奖励经验值，是云山的五倍！肖凡不及多想，先向头顶百多米开外的青白色天际投了一个鉴定术，他对刚刚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是印象深刻。 雷罡层：青天道。曲线向上，循山道漫步五十里，可见万里瑶池，泗渡瑶池，入天穹之门，格杀百万神级守卫，方能抵达天宫。 这还是果断放弃吧！ 漫步青天道五十里，就算毫无障碍，后面还要泗渡万里瑶池，再格杀百万名神级守卫，纵然玩家本身抵达神级，以他一人之力也绝不可能做到！更何况，踏足天宫是为了什么？倒也难说，将来的任务里，有没有需要进入神殿才能做的任务？ 更何况，这个难知深浅的雷罡层，还不知道怎么进入呢！ 灰云山是比云山更加庞阔的一座天空岛屿，跨度可能过百里，其上气流十分缓慢，只若清幽的春风拂面，而尖锐的风啸声阵阵入耳，多半便是由头顶百米开外的雷罡层里发出。 肖凡漫步灰云山时，时常会抬头看去，雷罡层里时不时耀现一道渺小的闪电，却映亮了大面积的青色天空，呈现出雪亮的色泽，看着也有些惊悚。 灰云山上的植栽极为寥落，肖凡早已收起了天羽白鹤，步行十多分钟，虽然脚步甚是悠闲，但也走出了一里多路，也才见到几十株不到一米高的矮树桩，漆黑的树身傻愣愣地呆立着，其上枝叶全无，漫步至今，仍是寸草不生的砂土地带。 鉴定了矮树桩，随路鉴定了几十块地面砂土，都不是有价值的品级材料，肖凡想着是不是又该挖一挖？ 随之失笑，在燕云大陆上挖掘材料，不免对自己影响较深。 再走得一会，也没看到怪物，便将火狼呼出骑乘迅速前行，两分钟之后，忽然察觉侧面一道金光于眼角闪过，连忙指令火狼止步回折，径自看去。 那是一棵超过一码高的矮树，看似幼细而挺拔，却通体金光四射，其上嫩叶绿油油的，闪烁着透明般的翡翠玉意。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金枝玉叶了吧？ 想到金枝玉叶，便想到已然下线的蓝水蓝，她那娇媚的容颜，她正常说话、看人的样子，都透着温婉而柔媚的感觉，她在蓝氏家族，却是毫无疑问的金枝玉叶。那么何方静呢？ 在肖凡心目中，何方静比金枝玉叶还要金枝玉叶！ 但何方静现在何处？ 他心下一片怅然，再念及跟蓝水蓝这场猥琐的交往，情路崎岖，越是深想越加感到迷茫。 好半晌，他终于想起来，对着金树施以鉴定术。 玉叶金枝：贡品材料。聚千株墨树之养分而生成，汲取天脉灵气，其…… 肖凡还没看完鉴定字样，心下略觉恍然，原来这里树木稀疏，都是被玉叶金枝吸收了养分。 但这时候来不及多想别的了，由金树下的砂石里，骤然跃出密密麻麻的无数飞蛾状怪物，呼啸着纷纷划空冲过来！ 吸血蛾：天级变异怪，84级。技能：飘跃、毒伤咒、贪破七殇。 坐骑火狼也没时间吟唱收回了，连忙以屠魔匕反复格挡攻袭，骑身火狼边战边退，且随手格挡飞向火狼的飞蛾。 这种吸血蛾体型很小，也就是普通蛾子的体积，就算身负天级必杀，必杀光源的笼罩范围，也就像是一团腾然冒起的磷白火焰般，以肖凡的战斗能力，小体型的怪物对他的威胁并不大。 强然吸血蛾防御极度强悍，但闻叮叮叮叮叮叮声不绝于耳，难以尽数武器挥击了多少次，多数被飞蛾厚重的翅翼阻拦，以肖凡的攻击力之强，武器击在渺小的飞蛾翅翼上，竟然不能存防！也就偶有几次出手甚快，击中了飞蛾的身躯，还飘起了两百、三百的掉血数据，但相形肖凡此时已达四千的攻击力，这点儿伤害真是微乎其微了。 火狼在主人的指令下，拒绝动手，驮身主人远远跑开，跑得四五里开外，密集的吸血蛾便渐形疏落，散飞开去，再离得金树远一些，飞蛾终于消失了。 肖凡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当然这个现象，在系统清理污秽的设定下很快结束，然而这个逃窜的一程，的确有够紧张。收起坐骑时，火狼仅剩数十万血量，被飞蛾一通追袭下，掉血超过九成！这还是肖凡兼顾了对火狼攻袭格挡的结果。 四九四、寒梅仍能傲雪（26） 到了这个阶段，肖凡对魔道探索的进度，几乎都指向了天级怪物的刷新地图，心下自然而然浮起一个念头：似乎火狼这只陆地坐骑，很有些拖后腿的感觉…… 要采收这棵非比寻常的玉叶金枝，肖凡很快想到一个办法，通过拉引吸血蛾追袭，然后由蓝水蓝率先施放法阵，对吸血蛾进行收割。这个设想同时告知姬青青以作参考，她也同意，值得一试。 但一直等到中午，蓝水蓝也没再上线，肖凡回城在拍卖行放了五克贡品材料寄拍，挂了个一万金币的天价。半个小时后，他已飞登云山，进行上品材料的采集，却收到随心所愿的语音消息：“梨子，快把材料撤下来，这价格低了。” 肖凡中断了采集，连忙调阅拍卖系统，显示寄拍的贡品材料，被竞拍了六次，前两次是随系统设定的百分之二微增，后面四次就全是玩家自行出价了，出价的比例增值幅度极大，虽然竞拍次数不多，但这件材料却已然高悬首页，最新出价是两万五千金币。 肖凡拨入了随心所愿的通话器，说道：“两万五啊！才五克。” “就这五克……”随心所愿说道：“我看了下凝烟的属性介绍，拉丝质弹性材料，五克比你想象的份量大得多！只要有配方，极有可能，这就是一件超品攻击系器械！而且以贡品材料的强度韧性，就算击溃天级怪物，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哦，这个拍着吧，回头我再弄点贡品材料给你做实验。”肖凡随口答道，他实在懒得撤回，还得回城，再跑一趟拍卖行，才能以更高的挂价寄拍出去。 “撤回吧梨子！”随心所愿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冲，随之平抑了一下情绪，说道：“奇货可居不用我多说，梨子你肯定能明白，但贡品材料不仅仅是货物罕见的问题，它给我们带来的是优势！是大幅度凌驾于其他势力的优先地位……” “懂了。”肖凡截口应道，随之于拍卖系统撤回货品，承担拍品当前价格百分之五的损失，那就是一千五百金币。 就随心所愿说这几句话的工夫，五克凝烟的价格，又接连跳了两次，已被竞拍到三万金币！ 明显听到那边松了口气的声音，随心所愿笑道：“梨子不愧是阿火最要好的朋友。” “随心兄，你不愧是阿火最器重的伙伴。”肖凡也笑着回道。 “咱们俩不用客道了，你忙吧。”随心所愿说着又补了一句：“加把劲啊梨子！多弄点贡品材料。” 肖凡“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随心兄等等，有件事，我听我的……我听一个高级npc说起过，以后的材料获收渠道很多，很可能满大街都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各种品级的吧。除了仙品材料可能要罕见一些，其他的材料都不难，包括贡品材料……” “这是必然的结果……所以，你想说什么？”随心所愿打断道。 “当贡品材料也在魔道中广泛普及了以后，器械的功用、威力等等这些助益的能力，都将取决于纯生活职业的制作技能，这是那位高级npc……那位前辈说的。” 肖凡心想姬青青一千多岁的妖精了，前辈之称实至名归，随之说道：“那位前辈的原话是，未来魔道匠人的能力，将是决定器械高效运用的关键因素，哪怕一大批匠人的五大生活职业全面抵达学师级，制作器械的水准依然存在差异性，这可能说的是天赋啊想象力啊……我想随心兄肯定明白，她说的匠人，就是全职玩家。” 随心所愿沉默了好一会儿，应声道：“我大概是明白了，梨子……谢了！你这番话我得琢磨琢磨。” “随心兄，你是真正的天才……哈，不扯这个了，你忙吧。”肖凡说着挂断了通话。 ………… 直到晚间六点，依然未见蓝水蓝上线的提示。肖凡在云山上采集了三十多斤上品材料，包裹格数满了两次，回了两趟城，职业级采集术都已抵达四分之一的进度条。 实在有些百无聊赖，想着是不是该暂停一下，继续云深空探寻一番？当突破万米的高空，大片的飞来峰呢！绝非只有灰云山一处景致，别的山群可能毫无妨碍就采收到贡品材料？也许深空之中，一堆一堆的贡品材料，正等着自己去捡呢？ 姬青青不是曾经说过，仙品以下的材料俯拾可得？ 肖凡自然而然想到了蓝水蓝，这整个白天都不上线，莫非真跑去相亲了？她气质雅洁，形象又是那么千娇百媚的，会不会像迷惑自己一样，把那个相亲对象迷得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像个傻子一样？ 他想着就笑出声来，如果自己就是跟蓝水蓝相亲的对象，那绝对傻眼了！他不禁设想起那个场景……会是什么样子的？ 何方静究竟去了哪里？ 魔道里全无消息，既然被她拉入了黑名单，那么何方静其后有没有再次上过线，肖凡就彻底不知道了。 屠龙刀解散之后，他没有加入任何帮派或者公会，手上也便没有魔法手册可供翻阅，但通过主城公告栏查询，何方静的id早已不在千位序列，当然肖凡也不在里面，眼下魔道过万名超过八十二级的玩家，最高等级已达八十四级，包括肖凡本人在内，火羽邪云、伤无痕、云飞扬等等朋友，都好像不在练级，或者进度没跟上，早已脱离等级榜单许久。 何方静温柔的凝眸，绝美的容颜，还有她露出笑容时的惊艳丽质，仿佛再次呈现眼前。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感同时涌上心头，何方静温婉的笑脸，倏忽间变得模糊，变成了母亲肖丽云的脸，再变成利器的脸，那是张峰！ 现实中的张峰是什么样子的？他在生活中跟母亲如何相处？他们指定也会亲密缠绵的！那会是什么动作？什么表情？只看游戏里苏映雪对利器颐指气使的样子，想来张峰在生活中，也未曾亏欠过母亲…… 肖凡越想越远，很多从未动过念头的想法纷纷呈现。 通话器振动，他接到了一个现实中拨入的电话，简单交谈之后，对方还未自我介绍，仅通过语气，肖凡便已然猜知，这是蓝水蓝。 四九五、寒梅仍能傲雪（27） “真的去相亲了？”肖凡心下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感，更多的却是说不出来的高兴，笑着追问道：“那男的让你吓跑了吧？” “小梨子不要瞎说，我长得很吓人吗？”蓝水蓝的语声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糊弄家里人而已，而且他一直跟我扯什么商业计划，我可是玩魔道的，又没打算经商……” “对！深刻理解，这叫虚与委蛇，你得作出一种姿态嘛，起码要向家里人证明，你是愿意结束单身的，这已经是历史的一大步迈进了，对不对？”肖凡笑问。 “呵呵，你总结得……我都没办法修改了，我去你家看看吧。”蓝水蓝忽然说到这里。 肖凡一惊，说道：“我可不敢回家里啊，上次跟你说过的，在外面逃亡呢！也不知道社区治安办还有没有到处找我，哎，这事闹的……” “对，就去你现在住的地方，听说是一个乡下的小屋吧……总之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蓝水蓝语声温和，但却显得很是决断。 “那为什么？”肖凡很奇怪，紧跟着又问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一定要见一面？” 蓝水蓝说道：“你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必须见一面，因为你说一定要见一面，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一定要见一面。”她柔和的嗓音也变得清冷而果决，这回意思十分明确了。 肖凡哑然好一会，恨不得变身鹌鹑，把头藏在羽翼之下，到底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吧，听你的。”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蓝水蓝居住的f市，那也是陆号省境内，距离c市的飞行点四百多公里，肖凡左思右想下，顾虑重重，到底没敢坐飞行器，以不记名的银联卡转入普通钱卡，再从提款机里取出了现金，拦了辆出租车。 光伏出租车以平均时速一百八十码的蜗牛效率，两个半小时才来到两人约好的地点，那是一间有着卡座隔间的小茶馆。 现实中的蓝水蓝，跟游戏里的形象自然大为不同，她穿得一身黑，黑色紧身铅笔裤，黑色高跟筒靴，加上黑霓纱修身的衬衫，外罩一件皮质纤巧修身的漆黑短夹克。 肖凡进来卡座时，注意到玻璃方桌上有枝纤长的染色玻璃花瓶，瓶身也是黑乎乎一片，里面插着一支娟秀的四季海棠，海棠枝条上的花形开得正艳，还有一壶玫瑰花茶，托盘里摆着五只小巧的玻璃杯，缺失的那只玻璃杯，正握在蓝水蓝手上。 蓝水蓝坐在玻璃桌宽边对面，此时夜间十点刚过，她显然来了有一会儿了，倒没有显出不耐烦的样子，神色平静，举止显得十分端庄，眉宇之间无意中流露出的柔媚之意，却令肖凡想到她在游戏中的样子。 “我是蓝水蓝。”蓝水蓝线条柔和的下巴点了点，目视玻璃条桌对面，“坐。” “哦。”肖凡应声坐下，随之想起一事，自报家门道：“我是肖凡……就是游戏里的野山梨，能在现实中见到水蓝姐，真的……太荣幸了。” “你其实不想来见我，又何必说这样违心的话？” 蓝水蓝侧头，下巴微微扬起，秀眉微蹙地看着肖凡，似乎颇为不解的样子。然而片刻之后，她的眉头越加锁紧，狐媚般的眼角和唇畔，勾勒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好吧，肖凡根本没理她那句话，他好像没听见一样，眼睛早就下意识地盯紧了她的红唇。蓝水蓝可能化了点淡妆，唇色红润而鲜嫩，比之桌上的海棠花瓣更加显得娇艳欲滴，衬着她白玉般滑嫩的肌肤，再加上肖凡左右一番联想，心驰神摇便在所难免了。 “别看了！闭……” 蓝水蓝说着自己果断闭嘴，很快又轻启红唇，隐约能看到那条粉红的舌头，正在花瓣般柔软的红唇之后，正在温暖的口腔中极快地挺动收缩，她终于叫道：“闭上眼睛！” 肖凡连忙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双眼睁得大大地看过去，神色登时变得惶惑起来，小声说道：“闭上眼睛可就……怎么说话呢？我要说话你还以为我在说梦话，那可……没办法交谈呀。” “那你不许看……不许看我的……”蓝水蓝气呼呼地瞪着肖凡，好一会儿终于泄气了，说道：“你该叫我阿姨的，快叫一声阿姨来听听。” “那坚决不能叫。”肖凡连连摇头，这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你叫不叫？” “不叫！” “叫阿姨！” “不可能的，你想想看，你也应该很清楚的……哎呀！” 肖凡正尝试解释一番，蓝水蓝忽然长身而起，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笑吟吟地问道：“叫不叫阿姨？” 以肖凡如今的体能体力加持在动作上的超级敏捷，不至于就被蓝水蓝突如其来的一手擒获，确实也没想躲开，倒觉得如果让她打两巴掌，揪一下耳朵也好，可能就有一种补偿的隐约暗示心理。 这下子两个人的脸横跨玻璃条桌，凑得更近了，肖凡看着那张如玉如花的娇靥，那张微张着红润而娇艳的唇齿间，似乎带来吐气如兰的芬芳，那也许只是由于蓝水蓝身上的香水味……他的呼吸紧跟着就沉重了起来。 蓝水蓝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正待直腰，还未放开揪住他耳朵的右手，肖凡忽然说道：“水蓝姐，我要叫你阿姨的话，会不会感觉太邪恶了？水蓝姐不是我说啊，你觉得……疼！” 正说着，整只耳朵忽然被拧紧，确实微微有些生疼，但很快耳畔一松，那只温软的纤纤玉手已然松开了。 蓝水蓝随之坐回椅中，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他，须臾间却变得一片茫然而空白，她不说话，肖凡更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揉弄着自己被拧疼了的那只耳朵。 “我怎么办？”蓝水蓝忽然问道，当问出声之后，眼眶却立刻红了，右肘支在桌面上，捂着嘴轻轻抽噎起来。这可不像是假的，真有泪！正顺着她的指缝间滑落出来，她纤秀白腻的右手，很快变得湿漉漉的。 肖凡目瞪口呆，随之浑身别扭，坐立不安，好一会儿之后，他反复思量，犹豫再三，直到蓝水蓝不再抽泣，神色更显得迷茫。肖凡骤然立起身来，随手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蓝水蓝接过，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却仰脸看着他。 现实中可不存在即时清除污秽的设定，她白皙的眼睑部位兀自有些红红的。 肖凡连忙双手伸出，握住了她的那只捂嘴的右手，目光凝定在蓝水蓝眼中，轻声说道：“水蓝姐你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是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蓝水蓝脆生生地问道，她是三十二岁的成熟女人，此时神态表情却尤为天真，跟一个小姑娘似的。 “对，只要你满意，不论我……我尽力做到。”肖凡肯定地说道。 “那我要去你住的地方看看。”蓝水蓝说着站起身来，脸上兀自梨花带雨般的样子，却笑道：“走吧，你带路。” 此章致敬我心目中永远的歌神，邓丽君的 章节名照抄其歌词一节“寒梅仍能傲雪”，意指肖凡乍遇惊变下的性格、想法、行事风格上的些微变化。 四九六、秋意浓（1） 七、秋意浓 时光如水，日月常新，已然来到十一月中旬。这天，论坛里出现了一张视频帖子，是渡过天级副本试炼任务的全程录像，止于第三组任务的第九轮。 果然天级任务是一组九轮的设置，因为第二组任务依然是九轮，究竟最终有多少组任务，是否正如玩家猜测的那样共分九组，九九八十一难，至今无人彻底完成，谁也不敢确定。 视频开头就能明显看出，这是一支规模堪堪抵达四十六人的高级玩家队伍，但第一组任务到了第九轮幻境空间，就有超过半数玩家杂念丛生，表情举止或呆滞或癫狂，被似真似假的幻境怪物迅速灭杀，刷出了副本。副本任务里可没有复活队友的设置，何况置身幻境空间，全队人彼此间都失去了联络。 第二组任务大半数依然是刷怪，有的需要跳着刷，有的需要按照严格的规定救援虚拟人质，有的会把队伍打散开来，令每名玩家独自应付。仅余的二十名玩家，当险象环生地通关第二组任务之际，仅剩下六人。 这六名玩家均身携巨量资源，随身带了各项道具，攀爬、跳跃、飞行、滑翔等实用器械应有尽有，各种助益类药剂更是不胜枚举。而他们的战斗技艺也均十分优秀，其中有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著名玩家，魔道第一帮派风云龙啸阁的创建者：雷阵雨。 在寄语花广泛拓展的时期，收编了各大城池近百个帮派，风云龙啸阁亦在其列，而雷阵雨跟副帮主公孙无敌，为是否接受收编一事产生分歧，最终分道扬镳，公孙无敌独自率领帮派成员转换出生主城，加入了寄语花公会。 跟随雷阵雨而去的原帮派玩家不到两百人，几乎都是跟他同样的狂武士职业。大义追随他的玩家想必多半出于义愤，因为几天之后，这近两百人就走失了太半，仅剩下四十余人。由于雷阵雨在此事后，直言不再加入任何玩家势力，且不再自行建立帮派或公会，看来是铁了心要玩独行侠，兄弟虽好，但架不住有组织的强烈号召力，如今跟雷阵雨长期作伴的玩家，仅有五人。 加上雷阵雨本人，这支六人队伍已几乎难以分割，他们形影不离，约定上下线时间，合作默契，他们探索过无数未知领域，或收益极丰，或九死一生，总之他们摸索出一整套卓有成效的历练手段。 他们同时抵达八十级，却迟迟不去尝试天级任务，一直练到了八十四级。他们细加分析论坛上有过尝试的玩家言论，互相仔细推敲，反复琢磨，这才应邀加入一支探索副本的高级队伍，这支队伍里其他玩家之间，也未必彼此都熟识。 自从魔道里推出了秘境地图，热衷练级的玩家早已纷纷组成刷怪联盟，全魔道类似广泛约邀的组织，初步估计至少有上千个。只看大量玩家等级递增之快，便可见一斑。 能够活下来，进入第三组任务的玩家，便只剩下雷阵雨这支队伍。 没错，六名玩家一个不拉，同步成功渡过第二组任务，都还活着。 所有认识这六人的玩家，看到视频的这个位置，都会油然发出一声惊叹：这六个人当真厉害！ 第三组任务刷到第六轮，其实观看视频的人已然有些不忍卒睹，实在是有些太过艰难！ 前面五轮全是刷的天级怪物，虽然六人守望相顾，配合战斗也是极为默契，虽然天级怪物刷新的数量并不密集，但毕竟天级怪物属性极为强悍，单单找怪物要害一途，六人就迭遇险情。 在镜头切换的快进播放下，时间轴上清晰显示出，五轮任务用了三天的时间，任务持续过程中，六人各种磋商各种设想，居然不曾出现减员的情况，险之又险地渡过了前五轮。 但到了第六轮，飞虫类天级怪物铺天盖地，那根本连商量也完全来不及了，很快便挂出去四名玩家。余下雷阵雨跟另一人，利用器械或飞或爬或挡，最终找到了空间障碍，那便是副本地图里的原始古树，利用开枝繁茂的古树枝叶，挪移闪躲飞虫的袭击，就此打散了天级飞虫的围攻，再逐个收割，总算艰难地达到任务指定的收割数据。 这两人战斗水平高超，躲避和攻击的节奏，身形移动的频率，显然都是魔道中的一流高手。但到了第七轮山石阵法空间，雷阵雨唯一的队友，便在营救雷阵雨之际，以身抵挡伤害，被两块巨石夹住，连以飞行类器械脱身都没来得及，场景十分惨烈。 其后的任务之旅，就成了雷阵雨个人表演的舞台，他依然开启了摄录视像功能。以一个狂武士不可思议的敏捷，成功度过了第七轮、第八轮。 第三组第九轮任务，应该就是这一组的最后一轮了，这是一片辽阔无边的海域，湛蓝的水面上波滔浪涌，远处海鸟腾飞，意态闲暇而翼展唯美，看着就很凶险的样子。 视频中，雷阵雨很搞笑地取出潜水道具，拿在手中脸色古怪地仔细端详，看似并不满意，潜水道具这点儿持续时效，绝对不可能泗渡看不到边际的海域。 他收起了潜水道具，径行取出飞行器械，由于飞行时间绝不会很短，飞行中消耗能源的巨大掣肘，对他并不存在，他准备充分，包裹里有的是能源燃料。 然后雷阵雨做出了令人咋舌的举动，飞行器械也扔归包裹。他取出了另一件船行器械，可能是意念中发出指令，器械抛向水面的中途阶段，遇风便涨，这真的是一座美仑美奂的帆船！只看体积，乘载十几个人也不在话下。 他果然飞身上船，指令船体运行，滑行在水面上的速度还是很不慢的，换算成现实中的机车，时速应该超过两百码！ 这是上品材料构建的魔法帆船，足以抵抗天级怪物的攻击伤害，目前如此奇妙的作品，显然出自随心所愿之手，雷阵雨正是于寻龙商店购入。 然而有件事谁也没想到，包括所有观看视频的玩家，包括雷阵雨自己！ 海水里、天空中确实都是天级怪物，也确实攻不破上品材料制作的帆船表面，但是天级怪物的机敏，很快就给所有玩家上了新的一课。水底怪物巨力腾翻之下，帆船很快倾斜倒置，大量海水涌灌船体，雷阵雨慌乱地以武器格挡几十道海底怪物的攻击，仍飞快地寻得余暇，取出了飞行器械。 甫一发出指令使用，飞行器械会带起玩家腾飞，雷阵雨刚刚飞出水平面不到五米，几头状似悠闲的海鸥扑击而下。 起初雷阵雨还能抵挡一阵，然而躲避可就没有余裕了，身下就是海水，水行怪物正嗷嗷待哺般等着他落水！ 以雷阵雨此前经历二十六轮任务，表现出的战斗水准，如果是在陆地上，以他一人之力对付三五个天级怪物也未必就做不到，但此刻置身半空，身形挪转不灵，战斗力不免大打折扣。 随着海鸟的扑击越来越是频密，天空、水下两方面怪物上下那么一结合，雷阵雨已然取出一瓶高级红药，然而所有观看视频的玩家，都仿佛看到他深叹一口气，又将红药扔回了包裹，闭目待死。 这一次，再无奇迹。 火羽邪云看到这里，虽然表情似乎未曾变化，却似随着雷阵雨的叹息声，也深叹了一口气。 四九七、秋意浓（2） 地底可以挖掘材料一事，起初只在小范围内传播，主要是集中在北海主城，由于在采集小队诸人看来，雪境寒梅名下的夏雪公会，有九成都是女性玩家，此城玩家对公会的归属感，向心力、凝聚力等均远胜过绿野、巫山两城的夏氏公会。 一开始发起的人手，全是与公会签订契约的核心玩家，包括寥寥数百名纯生活职业，这个数量也就在一千余人。开初几天并未流传开来，持续不绝采集物料的过程中，连夏雪公会内的其他玩家也无人知悉，于是范围开始多倍扩大，变成了上万名玩家，在北海城境域到处开挖。 秘密必然守不住，而且会在极快的时间内，传遍整个魔道所有玩家尽人皆知，凡此种种，也均在火羽邪云的预料之中。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消息的传播扩散，始于四名与夏雪公会签过契约的自然使者职业玩家。 这四名玩家都是女的，身处第一批参加挖掘采集的千人队列里，这支高级队伍也就四十多个女玩家，她们运气相当不错，第一次挖坑地面，于一百七十多米的深坑中，就碰到了上品材料，而且矿藏的规模相当不小，采集后统计下来，有过百斤的量。 四名自然使者分别藏匿了部分上品材料，因为有个队伍共享的系统记录，账目的统计自会出现漏洞，四个年轻女人也充分考虑到了后果，做出了不约而同的决定，那便是退出采集队伍，且于数日之后陆续退出了公会。 账目上的漏洞，却是在一周之后才被春怀楼发现。这支采集队伍的队长是个性格大咧咧的大姐，年方三十岁的法师玩家静水，静水根本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偷材料。因为这种事太容易暴露了，简直就不可能成功！不光她没想到，可能所有参与采集的过万名玩家，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要在合作采集的过程中贪墨材料。 这件事暴露之快，波动影响之彻底，稳重如春怀楼，冷静如雪境寒梅，也大感措手不及。春雪公会频道里骂声一片自不待言，于是消息飞速传播，全魔道玩家几乎于几个小时之后，均已得知真相：地下有材料！很可能会是上品材料！ 公会内部玩家们骂完了那四名自然使者，就开始骂这位带队的玩家静水，当场就能发现的事，弄到一个星期之后，充分展示了她的无能且无用，严重欠缺责任心。要说静水这个女法师，平日里在公会中还是颇有威望的，年纪略长，待人也是坦诚无私，为人大度而且大方，身边时常围绕着一群小姐妹，雪境寒梅对她也甚是敬重。 这会儿弄得羞愤欲死，很可能就会一言不发，静静地退出公会。还好雪境寒梅及时切入公会频道，喝止了玩家们的指责，反而宽慰了静水几句，大致还是鞭策鼓舞加以情感渲染，莫要为了几个无耻之徒伤了姐妹们的和气。 并且火羽邪云拉了个聊天室频道，邀请静水进来。火羽邪云这样的性格，是说不出多少好听话的，只是淡淡几句提醒她以后多注意。春怀楼倒是对静水一番劝慰，后勤政工的思想工作他一向拿手，离题万里的几句囫囵话一说，果断逗得静水破涕为笑。 那四个退出公会的自然使者，在世界频道的昭告群嘲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刷数条昭告，揭穿了火羽邪云在三座主城广占地盘的真实意图，就是为了广泛挖掘材料，占据全魔道最大范围的资源。 但这几条爆料来得有点晚，稍微带点脑子出门的人，谁都能就此推想出火羽邪云的意图，爆料毫无新鲜感，反而接连遭到夏雪公会内外玩家的唾骂，毕竟跟公会签过契约的玩家，居然贼头鼠脑地偷东西，这件事爆光出来，真不是一般的猥琐，比之野外地图不为目的地恶意杀人，还要更加难堪几分。 事情到了这一步，春怀楼等人的缓慢布局已被全然打乱，索性调动公会全体力量大力挖掘材料，同时大范围抽调人手，军、团、队分门合作，向野外各处神秘地图开拓，寻机捕获飞行坐骑、刷技能书等事，均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最重要的，无疑是三大主城广袤要塞守御机制的建设，到了这个阶段，难保绿野、巫山两城的当地帮派力量不会蠢蠢欲动。好在不过两天的时间里，这两座主城的夏氏公会飞速壮大，加入公会的门槛都被挤破了，春怀楼喜不自胜，分别在两城开建了三个分会。 其余十四座主城的玩家势力，也于数日间开启了无数公会，各自陷入混战的泥潭，纷纷抢夺地盘。现在大家终于都明白了，原来开公会占地盘，是真的有利可图！ 魔道虽至今未曾出现第一位天级玩家，系统更新也便无从谈起，但却由此走进了一个新纪元。 十年后的魔道编年史上，称这个新世纪来临之前的一个半月时间，为要塞争夺战打响的第一枪。 其后的魔道世界变革，会有无数个神话故事和新世界格局，要塞争夺战在此后十年里，是魔道玩家的生活常态，但玩家势力占领要塞的深远意义，却正是由这个时候开启端倪。 ………… 那日蓝水蓝驱车带着肖凡来到他所租住的村庄，尚自离村庄远远的，肖凡就要求停车，他是有些担心，这个荒僻的村子，骤然来了辆少见的磁悬浮高配轿车，会引起村民的围观。 肖凡一再重申，如今他的状态可是务须低调，蓝水蓝对此嗤之以鼻，倒也未曾违拗他，远远将轿车停在林荫道旁的草丛里。 但两人步行不到两里路，蓝水蓝就吃不消了，田间道路可不是那么好走，何况她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坎坷不平的干泥道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肖凡看着都有些不忍了，他很怀疑蓝水蓝此刻的脚踝已然磨出了血。 “背我。”蓝水蓝忽然止步，语带命令地说道。 肖凡从善如流，二话不说，便背身蹲到她身前，双手后伸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蓝水蓝就势跨到了他的背上。 跟着直身往前大步迈出，背上的女体柔软而轻盈，蓝水蓝整个身体趴在他背上，两条长腿悬空，被肖凡绕臂挽紧了腿弯，紧身铅笔裤下丰腴温软的手感十分美妙，引得他遐思无限。脖颈旁女人的几缕发丝被深秋的夜风撩起，滑过他的额头眉角，有些痒痒的，他鼻翼微微翕动，似乎空气中飘荡着如兰似麝的幽香，肖凡心下猜测，这是某种香水味，还是蓝水蓝本身的体香？ 正神思飘忽间，脑后传来蓝水蓝的声音：“停！这破地方不去了……别放下我……背着我，回去！” 肖凡愕然止步，心下极为不快：这女的是拿我当坐骑了？颐指气使的，她以为她是谁？ 好一会儿后，到底还是转了个身，一言不发地背着蓝水蓝，大步往停车的所在走去。 四九八、秋意浓（3） 肖凡于深空领域的持续探索，采集到的贡品材料，为夏氏公会建设防御机制，提供了有力的后勤保障。 但他再未跟此前的朋友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每次都是将贡品材料直接投递给随心所愿，火羽邪云跟春怀楼等人侧面谈过几次，都以为他骤逢打击，过去时日虽久，但至今情绪不佳。 而肖凡给火羽邪云在整个魔道中的开拓布局助益极大，显然这半个多月来收获颇丰，基于这样的因素，原先采集小队的所有成员，更加不愿意打扰他，大家不无善意地猜测：或许野山梨仍在自行疗伤的过程中呢？ 即便伤口再大，情感的恢复过程再久，总也有痊愈的一天。 事实上肖凡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没有这些朋友设想的那么肉麻而感性，除了偶尔想一想何方静，更多时候却是忧心失踪的母亲。他去母亲与张峰的居处转悠了过百次，别墅客厅里的那盏灯从来没有被点亮过，他也咨询过北极光、万法随心等人，但除了更加确凿地认定，苏映雪跟利器夫妻俩从未登录过魔道，再也没有其他收获。 这天肖凡看完了雷阵雨发布在论坛上的视频，唏嘘之余，也引发了好大一番联想。大凡战斗型玩家，在观看别人的战斗过程中，总会于心底下意识地有所印证，换了是自己上，能否有更好的策略？更佳的应付手段？更敏锐的动作反应？ 天级任务副本，所要具备的是包括非凡战斗技巧在内的各项能力，还要有力地勘破幻像。此前雷阵雨的六人小队成员，就都具有勘破幻像的能力，他们在幻境空间精神抖擞，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影响，只看他们端正审慎的眼神，显然未被幻像所惑，肯定是身具某种勘破幻像的手段，或是包裹里带有极具神效的相关器具，最终也是由其中一人找到了幻境钥匙，剩余十九名队友也便一并通关。 目前已知的副本任务环节，要破除幻像，要泗渡水域，要飞行，那么肖凡认为很多人都没想到，水行坐骑和陆行坐骑的配合协助，可能也是一个关键因素。这倒不是肖凡有多聪明，只是他忽然间想到火狼，如今涉足天级怪物刷新区域，火狼一个多月前惊艳的所有优势早已丧失殆尽，对上天级怪物，火狼就是个十足的弱鸡！ 心下油然升起一个念头，该不该把火狼扔掉，再重新捕获一头天级陆行坐骑？ 这个念头被姬青青察知，笑道：“梨子哥想得很远呀，此后梨子哥的魔道进程中，火狼的确有点儿拖后腿了，以青青之见，不妨尽快放弃吧。” “怎样放弃？”肖凡问道。 “放进秘境地图，任它自生自灭吧。”姬青青毫不讳言，说道：“八十级以上的地图，指令食火天狼独自战斗，青青担保它活不过半柱香的工夫。” 肖凡心下微微一痛，眼前仿佛浮现火狼陷身怪堆，大片扫荡型技能席卷天地，在刹那间将火狼割成碎片。那个景象如此真实，他深知此事相距成为现实，仅仅在他一念之间，可是这个决定如何忍心轻易做出来？ 姬青青显然瞬间识破肖凡心里的软弱，又道：“骥州的天马，青龙洲的月麒麟，轩辕洲的机甲魔兽，包括巫山的天巫鼠，千云城的云兽，均是天级boss里作为坐骑的佼佼者，梨子哥无须沉溺过去，这头食火天狼的确曾陪你出生入死，但它的价值已经……除了成为此后梨子哥历险途中的累赘，已然毫无价值了。” “我明白。”肖凡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下犹自迟疑不定。 索性取出通话器，刚选取到利器的id，手却停住了。长期以来早已习惯，一旦遭遇进退维谷的为难之事，首先自然就会咨询利器，可是此刻的利器可不是在线状态。 他又想找春怀楼聊聊，再想到火羽邪云、钱猫、狂暴猪……结果一个也没联系，反而于队伍频道说出话来：“水蓝姐，我应该抛弃火狼吗？” 蓝水蓝问道：“你想换坐骑了？”语声一顿，随之又接道：“我也认为……的确到了你这个境界，火狼又不是天级坐骑，对你的帮助已经很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要去捕获天级坐骑的话，我们不如一起去，一人弄一个？”肖凡口中这么说，心下却想到：若是何方静，绝不会劝自己抛弃火狼！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肖凡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若是何方静当此情境，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发现自己完全无从猜测。 他终于意识到，至今为止自己并不了解何方静，可他坚信何方静对他的情意真挚而彻底，再想下去，他忽然间发现，何方静的面目也逐渐变得模糊…… 何方静漂亮，绝世美女，她的笑容甜美，她的身段很是挺秀柔美，她的嗓音清澈，她娇嗔的神态尤其动人，那么她长的是什么样子的？ 肖凡迷茫了，慌乱了，虽心下早有模模糊糊的预见，何方静正在循着一条不可知的路径，逐渐剥离自己的生命，但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般深刻确信，何方静真的离开了。 他还记得当初何方静搂着火狼的脑袋，喂它吃药品的样子，她摸着火狼腹下的红毛，火狼伸出长舌舔着她娇嫩的脸颊…… 肖凡心下蓦地大痛，不知是在痛心何方静的离去，还是在痛心即将抛弃的火狼。他觉得自己会泪流如注，他抹了抹眼角，却没有泪水，他只是在呆愣愣地出神。 后面蓝水蓝又说了什么话，肖凡完全没有听入耳中，神思飞远又拉近，各种各样的想法纷至沓来。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必然最易遭到七情六欲的侵扰，情绪往往会干预理性思考。但他又认为，人生就是喜怒哀乐的结合体，如果绝对理性，实际而又精准得像刻度尺一般衡量划定自己的一生，那么生命就成了一个绝对机械化的模型，活着跟死亡还有什么分别？ 一半理性一半感性，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这样，肖凡觉得自己比普通人更加普通，没必要强行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可是，他怎么能把何方静忘了？ 这是一种生生剥离的感觉，仿佛从心脏部位狠狠地挖出去一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肖凡觉得何方静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与何方静两情相悦，灵魂相守。 是的，理性地看，姬青青只是游戏剧情人物，只是一列数据，而何方静才是他的灵魂伴侣！ 四九九、秋意浓（4） 魔道中高品材料的价格，早已出现跳水式的暴跌，除了大体积的高品材料还能卖上点儿价，其余的小体积碎片类的高品材料，市场上已然很难见到，很多玩家势力对外宣称，高品材料都是直接扔进系统商店。 包括上品材料，拍卖行、聊天室、露天市场摆摊区也纷纷涌现，卖价参差不齐，其中以火、妖两系材料价格稍显昂贵，但整体看来，仍是毫不迟疑的下行趋势。 肖凡跟蓝水蓝，虽有云山这整座山体供应源源不绝的上品材料，比之普通玩家挖掘地面碰运气所得，显然要稳妥而且收益大得多，上品材料向来是联系各大势力售出，这些日子以来，蓝水蓝遵守诺言，只取其中两成的回报，也得到了近五亿的材料款。且蓝水蓝对肖凡把贡品材料全然供应夏氏公会的举动，也不会提出异议，毕竟贡品材料的取得，蓝水蓝并未出力。 但显然收割上品材料赚钱一途，已很难走下去，每日里肖凡架鹤云游天穹，蓝水蓝独自在云山采集上品材料，到了这个时候，必要性已经不是那么突出。 更何况，姬青青一直在催促肖凡，请求他尽快带蓝水蓝练级，然后结伴去完成天级任务，此后才有能力进入大陆边缘的无尽海水域，寻觅猎杀海底巨兽，取得神器级佩饰。如此方能进行晋升亡者深渊的最后一个步骤，捕获亡灵类飞行坐骑金翅枯翼，再遍收沉埋大陆深处的死气，将亡者深渊晋升到学师级。 姬青青策划的步骤清晰且条理分明，包括金翅枯翼出现的契机，均在她的规划范畴，那便是由肖凡寻获阎罗交予妖灵牌，开启新域百日鬼行，这是魔帝宫现身大陆的最后一个阶段，百日鬼行的新域将波及整片燕云大陆，到时候死灵怪物的首领金翅枯翼自会出现。 让她这一说，每个步骤似乎轻而易举，肖凡跟蓝水蓝静静听着，不时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惶惑不安的感觉，这任哪一步，显然都不是容易的事。 肖凡陪同蓝水蓝刷秘境地图的怪物练级，这时候才知，她当初练级为何会频繁挂出去。 亡者深渊抵达高级形态，放出的法阵已无须主人控制，会自行吸收怪物入内，降低怪物各方面属性，直到虚弱至死方休，何况蓝水蓝的亡者深渊达到了职业级，法阵一旦施放成功，是浑圆的一圈三百六十度，更无本体安全之虑。但法阵有个缺陷，吸纳亡灵系怪物则炼化死气淬炼法阵功效，吸纳普通怪物都是压制到虚弱状态，哪怕怪物最终挂在法阵空间，也不会给玩家提供任何经验值的回报。 众所周知，经验值的收割是玩家升级的必要条件。蓝水蓝为了升级，只能进入自己构建的法阵空间，于是这一片法阵空间，油然化身为一张新的练级地图，扫荡型怪物技能频繁，敏捷、力量什么的也均大异寻常怪物，就算怪物进来之后虚弱了，凭蓝水蓝孱弱的刷怪技术，也是极难抵挡，所以经常会在自己营建的法阵空间，被虚弱的扫荡型怪物灭杀出去。 这说起来像是一个笑话，肖凡也是苦思良久，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由于法阵主人一旦进入自己的法阵空间，法阵在所处的位置里就是不可移动的状态；而主人在法阵之外推着法阵移动，又难以避免地会遭受怪物袭击；静立原地苦等怪物送上门来，练级的效率就无法保证了。 肖凡的办法，就是跟蓝水蓝同进同出，陪同她漫步练级地图，一路追随保护，但凡收纳的怪物达到一定数量，便与她一起进入法阵空间，协同刷怪。 如此一来，效率肯定远远不及肖凡独自刷怪时的应付裕如，但起码可以保护蓝水蓝不至于挂掉，挂一次百分之十的经验值损失，到了这个等级，可有够心疼的。 好在蓝水蓝距离八十级，也没多远了，两人协同作战，亦步亦趋，法阵内外同出同入，几乎肩臂相靠，有时候靠得紧了点，时常闹得彼此面红耳赤。逐渐也习惯了如此亲密的姿态，人本来就是很容易被习惯带着走的动物，到得后来几天，肖凡几乎依靠在蓝水蓝的胸前，以流变抵挡怪物技能，尽力让身后的蓝水蓝施放技能格杀怪物，术士多输出一些技能，自然也就多收割一些经验值。 为了保证蓝水蓝练级的效率，四天后，他们终于踏入秘境六十六层平台，刷七十九级怪物。 这一层平台，对全魔道玩家制造的瓶颈，已于十多天前被一支四百余人的团队打破，且把威武刷怪的视频发到了论坛，其中就有不死不败、素颜、有一点点沮丧、本妞舍兰等人的身影。再接下来，打破瓶颈的玩家队伍就络绎不绝了，短短十多天里，至少有过百支玩家队伍，都能在秘境六十六层平台，卓有成效地刷怪练级。 燕云大陆十七座主城，那也就有十七座秘境地图，百多支队伍分散开来，一座主城也不过七、八支队伍。肖凡跟蓝水蓝于北海主城登入这座平台的时候，看到平台里有不少玩家，毕竟这里还出多职业的技能书，很多玩家都有需求。 亡者深渊的法阵技能一旦施放，浓浓的黑烟笼绕大片区域，看在眼里犹如天地灾变，妖气纵横，难免有些骇人听闻。肖凡心下已萌生退意，想着是不是再登一层，去八十级练级区试试，蓝水蓝却执意就在这里刷怪，何必管人家怎么看？肖凡无奈，对她的意见向来不敢违拗，也只好跟着。 多支队伍在同一张地图练级，加之到了这个等级，各职业技能威力、范围都变得尤为庞大，每支队伍都刻意保持相当远的距离，唯恐误伤造成不必要的纠葛。好在这张平台空间极大，各支队伍互不干扰，倒也秋毫无犯。 亡灵法阵于安全区就已施放成功，随之蓝水蓝举步踏入刷怪区域，推着法阵显形的浓浓黑烟缓步前行，肖凡伴随她左侧同步行进。很快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但离得远远的，既不见得能看清楚，也不一定想看清楚。除了有些玩家过于敏感，以为这是地图场景的变异，但仔细观察一会，什么也没变，也便不再放在心上，专心配合队伍应付手上的怪物。 五OO、秋意浓（5） 七十九级扫荡型怪物，之所以成为玩家此前练级的普遍瓶颈，一方面自然是怪物战斗能力卓越，另一方面，还是由于这张地图的怪物刷新密度极大。 当初火羽邪云独自一人在这里刷怪，就此突破了他自身的战斗潜力，而对普通玩家来说，这里的怪物生猛得有些过分了。 肖凡就近拉怪，引入法阵空间，由于此处怪物极多，拉起来简直得心应手，很快法阵空间便聚集了过百只怪物。瞥眼间发现蓝水蓝已然消失在原地，急忙跟随迈入法阵。 法阵主人于外部，通过意念指令石柱吞噬炼化怪物，到了置身法阵空间内，就没有这项功能了。也即是说，这个法阵自从主人亲身踏入之后，就成了不受控制的局面，它会自行炼化除了玩家之外的怪物。 当然，如果蓝水蓝想拿玩家当成怪物一般炼化，也需要由外部施法。肖凡作为队友能得毫无妨碍地进入法阵，其后法阵遍布周边的入口，便被蓝水蓝施法禁绝了，再也没有怪物或者玩家能得进入。 这次怪物来得太多，而且炼化削弱能力的时间太过短暂，肖凡配合影子到处扑杀补漏，本身还不敢离得蓝水蓝过远，否则很难施以有力的保护，也弄得一番手忙脚乱。 好在通过意念对影子的指挥，经过多番训练，已如臂使手，如手使指，流畅而有序，对怪物的拦截和控制效率更胜肖凡本人。他的意图自然不是有力格杀怪物收割经验值，而是控制怪物的移动频率，以令蓝水蓝更加方便地施法攻击，还要尽力阻挠怪物的袭扰和对蓝水蓝的威胁。 七十九级怪物有过百只，又均具有范围庞大的扫荡型群伤技能，既要保护蓝水蓝不受伤害，又要最大程度地令她的法术发挥威力，纵以肖凡之能，也是殊为不易。要说蓝水蓝这个术士玩的……肖凡只想到两个字：矜持！ 当然，很可能蓝水蓝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成长多年的举止习惯，融入到生活方方面面的仪态表现，也不是魔道这个游戏就能轻易改变的。她竭力提高施法速度，消除不必要的动作，且幅度较大的移转身形，刷怪中神色严肃而认真，显然就是在刻意纠正、熟练更佳的刷怪手法。 肖凡看在眼中，也忍不住心底一声叹息，游戏里战斗这回事，可能真的要讲点天赋的。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天才，但在改变惯性动作上深有体会，适应场景、怪物动态、寻找漏洞以及攻击节奏的梳理方面，也是有着强烈到发乎自然的企图心。 虽然蓝水蓝迭遇险情，肖凡也时时被她带入险境，但终究有惊无险，漫长的两天半之后，蓝水蓝抵达了八十级。肖凡辅助之下，收割的经验值却远过于她，秘境地图又有着超高的经验值回报，已然升到了八十三级。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就应该去尝试天级副本任务的试炼了。与此之前，参照过雷阵雨那支队伍的惜败，肖凡觉得还要有所预备，各种道具、器械还未及准备，第一步要做的，无疑是想办法捕获水系坐骑，其次，就是更换陆地系坐骑。 伴随肖凡三个多月的火狼，几乎无须征询任何朋友的意见，是肯定要抛弃了。 水行系坐骑不见得就能潜水，完全可以帆船类器械代替，而且以肖凡跟蓝水蓝职业套装加成的水防之高，再想办法弄点儿水防涂层材料，他们俩绝对可以潜水，只要涂层材料供应得过来，再能有效抵御水下怪物的侵扰，加上蓝水蓝职业级亡者深渊的神效，他在有可能出现的水下地图担心比较小。 于是两人最终商定，同时抛弃掉原有的陆行坐骑。飞行坐骑就算暂时获之不易，肖凡的天羽白鹤身躯庞阔，坐上五六个玩家都有余裕，带上两人飞行丝毫不受影响。 蓝水蓝原先的坐骑是一匹花羚羊，体型瘦削而高大，奔跑起来速度不在火狼之下，却并非战斗型的坐骑。 由于秘境八十级怪物区域，也不时有玩家来此尝试，两人下意识就想避开人群，来到秘境六十八层平台，蓝水蓝径自召唤出坐骑，花羚羊接到独自奔行的指令之时，还回头看了看蓝水蓝，一对狭长扁平的眼线里，透着奇异的不解之色。 肖凡也侧顾蓝水蓝，她脸色平静，毫无表情，是否对陪伴多日的坐骑有点儿不舍的眷恋，肖凡也看不出来。 花羚羊是否对主人的想法心知肚明，蓝水蓝自己都不清楚。但也就片刻之后，花羚羊发出尖锐的悲鸣之声，大步冲出了安全区，脚步飞快地迈入刷怪区域。 肖凡清楚看到，蓝水蓝眼眶有些发红，娇媚的脸上终于透出悲伤之意。 两人眼睁睁看着花羚羊不过奔行了数十码，便被一道弧光技能截停，跟着层出不穷的怪物涌出，道道圆轮般的技能纷至涌现，随着技能叠加，袭身席卷，高大而瘦削的花羚羊浑身血迹斑斑，掉血数据迫不及待地飘飞在空际。再接下来的扫荡型技能，很快将花羚羊切割成碎片，飘散于空中，转瞬消失无痕。 蓝水蓝忽然侧头看着肖凡，狐媚般的睫毛上似有泪影，到底没有流下泪来，却问道：“你想好了吗？确定要抛弃火狼？” 肖凡心情也是有些沉重，却故作洒脱地哈哈一笑，说道：“游戏而已啊！火狼就是一组数据，扔了就扔了，我无所谓。” 蓝水蓝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火狼被召唤出来之时，先是欢快地肖凡腿上蹭了蹭，火红的短尾两边摇摆，肖凡抚摸着它肩背上火也似的皮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蓝水蓝也上前摸了几下火狼，当她白腻的玉手来到火狼脸颊，火狼居然缩了缩头，随之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她的手心。 蓝水蓝笑出声来，却只有半声，随之面无表情地看向肖凡。 肖凡也笑了好一会儿，借以掩饰内心的惶惑，跟着面色一凝，下定了决心，意念间给坐骑发出战斗指令。 他几乎能感受到火狼的兴奋，战斗型坐骑就这点好，绝对不知畏怯！火狼四蹄放开，狂奔向刷怪区域。 八十一级刷怪地图是一种指纹般的环形结构，其间以高不足半码的铁轨隔离出弧道。火狼左转右折，很快遭遇了第一波怪物，登时各种圆轮技能色泽各异，由怪物爪牙间脱身而出，在空际鲜艳飘洒，火狼亦开始变幻形态，勇猛地与怪物对抗。 一分半钟之后火狼失血过半，身上满是创口，但攻击的姿态未变，依旧威猛无俦，已有一只怪物倒在它的火焰伤害下。肖凡忍不住踏前几步，足下已然踩在了刷怪区域。 五O一、秋意浓（6） 又过去了半分钟，火狼血量仅余百万，敏捷和力量已然大幅度下降，躯体上的创口或冒烟，或腐烂，其余的创口血流如注，火红的皮毛蜷曲，空中不时飘飞着两种颜色的伤害数据。一者为黄，这是扫荡型怪物的，一者为白，这是火狼的。 蓝水蓝一直在侧面观察肖凡，只见他脸色铁青，握着屠魔匕的右手指节苍白，显然极为用力，而左手垂下握掌为拳，很明显的看出，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蓝水蓝正待开口说话，肖凡却又在刷怪区域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怪物跃身而起，他随手挥舞屠魔匕攻击，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弧光技能。跟着蓝水蓝便心神大震，她清楚地看到，肖凡满脸都是泪水，且用力咬紧了下唇，唇瓣一圈深深的齿印。 片刻之后，肖凡意念间发出指令，令火狼奔逃回来，略一尝试，发现无法召唤飞行坐骑，这才想起召唤坐骑设定里有这一项，不能同时召唤两种坐骑。紧跟着以云翼技能飘身飞过，数十码的距离倏忽即至，与火狼并肩战斗，且战且退。 以他此时的战斗水平，八十一级扫荡型怪物，对他的威胁也不是那么明显了，此前就是刷的这一层，成功升到了八十二级。但还要有效保护火狼不受伤害，很久没带火狼练级，目前仅有七十六级，它在地图怪物围攻之下，自身的防护手段已然极为薄弱。 好一会儿之后，一人一狼总算逃回了安全区域，怪物追到这里纷纷退走，肖凡本人也掉血过半，火狼的血量仅剩三万！ 肖凡擦了一把眼泪，给火狼喂以天脉离火，随之瞥了一眼蓝水蓝，尴尬地笑了笑。 “到底还是舍不得吧？”蓝水蓝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蹲下身来轻抚着火狼背身上的毛发，随之近距离开启强命，火狼的血量随着强命的效果，一截一截往上攀升。 “是啊，心太软……”肖凡自嘲道：“我就是废物一个，这辈子没治了。” “挺好的。”蓝水蓝的语声越发微不可闻，至少肖凡就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接着她又站起身来，说道：“你这一下舍不得，可害我损失了一只坐骑，你……赔我！” “赔！绝对赔！”肖凡赔笑道：“赔你一头天级坐骑，必须的！”他说着拥紧了火狼的脖颈，火狼已在食物和术士强命的治疗下，躯体上的创伤逐渐被治愈。 “弱就弱点儿吧，我真舍不得抛弃火狼，它……以前帮过我很多。”肖凡脸颊都凑到了狼吻处，火狼感受到主人爱护的心念，很配合地伸舌舔着他的脸颊。 “也许以后有办法提升火狼的实力。”蓝水蓝猜测道：“但我觉得，哪怕把火狼带到一百级，它也不能变成天级坐骑……说不定有可能？你觉得呢？” 肖凡笑道：“我觉得我要跟火狼过一辈子的，再弱也就这么回事了，它是我的终生伴侣。” “数据啊……你刚说的，又不承认了。”蓝水蓝笑吟吟的，神态间却显得很是高兴。 肖凡更感温馨，笑着大手一挥，“魔道人生啊水蓝姐，只要我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随你了……” ………… 要收伏天级怪物作为坐骑，人形怪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还须顾虑到怪物刷新的密集程度，毕竟天级怪物属性强大，数量到了一定程度，就连肖凡也不敢轻试。 好在有个对大陆情形了如指掌的姬青青，以她的见识，自然对天级怪物并不感冒，倒是指出了一处分布零落的天级练级地图。姬青青的意思是，此处的怪物死亡频率达到一定程度，会促发boss出现，而天级boss怪作为坐骑，才勉强值得使用驯服术。 那是位于千云主城的一张天级怪物练级地图，刷新八十七级的棕虎，boss为虎妖。 八十七级棕虎血量达到惊人的一千五百万，肖凡原先的计划是拉入亡灵法阵，杀到残血再由蓝水蓝尝试收伏，但此刻既有boss刷新的可预期机制，还是耐心地刷一会儿怪，静待boss刷新吧。 拉怪进入法阵空间弱化实力，再行逐个收割，这怪物刷得虽然轻松，等待boss出现则显得很是无聊。蓝水蓝始终神采奕奕的，控制、削弱、诅咒各项术士技能频繁施放，肖凡都有些瞌睡绵绵了，怪物一旦被吸纳进入法阵，只要数量不是过多，他刷起来毫无压力，缺乏了紧张感，就有些提不起情绪。 天级怪物当然会掉武器装备、铜币等物，但棕虎的掉落都是散件，没有成套的装备，且血量如此之高，就算带入法阵空间，在肖凡武器下毫无还手之力，每杀一只也得好几分钟。 后来出了个东西有些意外，姬青青也从未提起过，术士的七十级技能书：鼓舞。 这种技能书曾经出现过，有玩家刷到了公告于论坛，是七十多级刷怪地图里的boss出的，功能是给队友加持一倍攻防能力，物理系跟法系无差别加持，加持上限为一个团，也即是包括施放技能的术士本人在内，鼓舞神技的圣光笼罩之下，四百六十人同时受惠。 可见在魔道设定中，术士到了七十级，依然以一种辅助的形式体现职业优势，显然经过鼓舞加持的辅助力度，也被大幅度提高了。如果没有这个技能也就算了，玩家还不是照样玩？既然出现了这个技能，自然会立刻被玩家重视起来，这可是攻防加倍！ 蓝水蓝学习后施放之下，肖凡攻击力加倍，刷怪的效率骤然提升，不到两个小时，果然迎来了boss虎妖。 肖凡迅速将其拉入法阵空间，由蓝水蓝在外部通过意识海小心体察，用心控制，炼化至死的怪物可一毛钱都不会爆，必须要等肖凡杀至残血，给以提示，再由蓝水蓝本人进入法阵尝试驯服术，碰这个难得的运气。 蓝水蓝自认为运气一向不佳，终于时来运转，于虎妖仅余几万血的时机，进入法阵施放驯服术，一举拿下。 两人击掌欢呼，接下来就是筹备进入天级副本的事宜，但这时候蓝水蓝提出，她最近几天有点事要处理，没时间上线。 肖凡随口说道：“又相亲吗？要几天时间的话，看来还不止相一个，档期安排得很满。” 他话语调侃，蓝水蓝答得也从容：“是啊，有个排班表你要不要看？二十多个约会，相遍小半个国家呢！” 五O二、秋意浓（7） 肖凡瞠目哑然，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假的吧？水蓝姐，你这是……说笑话吗？” “真的，我家亲戚多，亲戚的亲戚，亲戚的同学，同学的战友，战友的同僚同行同事同袍，铺满全国不费吹灰之力。”蓝水蓝语声流畅，犹如行云流水，又补了一句：“都是热心人。” 肖凡连忙点头，赞道：“菩萨心肠。” 蓝水蓝哈哈大笑，跟着正色道：“菩萨心肠一点都没错，一旦成事，对我恩同再造呢。” 肖凡不由长叹一口气，无话可说。 “你怎么办？继续等小静出现？”蓝水蓝对肖凡的心思自是心知肚明，又道：“你在游戏里这么瞎等，好像也不是办法呀，不如去她住的地方找找看……h市吧？也许她正等着你给她一个惊喜呢？” “去过的，她不在，苏婆婆的邻居说，她那儿很久没住过人了……”肖凡心灰意冷，满脸惆怅，摇头道：“我都忘记……都想不起来小静长什么样子了，我妈也……唉！” “可你仍然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蓝水蓝忽略了苏映雪的话题，目光炯炯，专注地看着肖凡，说道：“小静真的是最美丽的女孩，换了我……哈！换成任何男人，有过你这样的经历，也忘不了她。” “没有那么夸张，其实我……其实她如果离开我，能过得更加心安理得，那也……”肖凡措辞模糊，显然心绪纷乱，终于肯定地说道：“我希望她过的好，离开就离开吧，我妈就说过，每个人最终都要孤身上路的，早一点晚一点，也就那么回事。” 他说得沧桑而洒脱，但心中怅然和苦涩的滋味却是一目了然。蓝水蓝眼波流转，异彩纷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上前一步，双臂环抱住肖凡的腰身，踮起了脚尖，花瓣般温软的红唇就此印在了他的唇上。 肖凡一惊，下意识想推开，双手已经按在了蓝水蓝的肩头，却终是没有推开她。 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这可是肖凡亲口说过的话，至今他都不知蓝水蓝究竟想怎样，有没有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今天听说蓝水蓝又要花好几天时间相亲，他倒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那件事也许就那么过去了。平平淡淡，不着痕迹，多年后想来，大约也都云淡风轻了。 四唇相触，很快便自然而然地缠绵在一起，蓝水蓝接吻毫无技巧，动作生涩，只是一个劲地将湿软的舌头伸向肖凡的口中，给肖凡的吮吻带来一种饱满收获的感觉。生理上的愉悦和心理上的五味杂陈，很快他的脑子就懵了，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了蓝水蓝，布衣下娇软的躯体，零距离的强烈触感，给他带来一阵接一阵的热血沸腾。 “不要说话。” 蓝水蓝竖起纤柔地食指，啜唇说道，随之开始吟唱法阵。她火红的樱唇衬着白皙如玉的食指，发出动人的水晕光泽，肖凡直觉认为，那是自己的口水造成的，蓝水蓝这个样子真是摄人魂魄！ 职业级亡灵法阵于二十秒后营建成功，蓝水蓝握紧他的手，拉着兀自浑浑噩噩的肖凡，迈步走进法阵空间。紧跟着指令释放装备，布衣装备转眼间收归包裹，她身上只余系统原始的内衣，柔细的柳腰婀娜生姿，丰腴笔直的**，饱满圆润的完美胸型……美丽的**尽收眼底，肖凡很快便感目眩神迷，她狐媚般的双眼盯着肖凡，眼中柔波荡漾，透着无与伦比的媚意，轻声说道：“抱我。” 肖凡展臂轻拥住她，随之触电般松开，反而退了一步，不禁摸上了鼻子，失笑道：“水蓝姐，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你的情人。” “你错了，我不是你的情人，但你……”蓝水蓝说着有些犹豫，却上前一步，笑道：“你是我的。” 肖凡连连摇头，讷讷道：“我不……” 甫一开口，蓝水蓝已然拥了上来，搂着这个火热的玉人，肖凡立刻止声，再也说不下去了，随之双唇又被她吻住。好一会儿后，蓝水蓝悄声道：“这一次，我是清醒的。” “啊？你还要用嘴……”这一刻肖凡仿佛在跟姬青青对话，完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随之狠狠捂住了嘴。 他以为蓝水蓝肯定要大为光火，谁知她微微一笑，立时媚态丛生，“你是我的情人，你要怎样，当然……都听你的。”她语声轻柔如水，甚至与空间产生了沙沙的磁性共鸣。 肖凡心神荡漾，这么一个柔媚的丽人，任我摆布啊，实在是…… “可是现实中，我即将属意他人，梨子你……不想在游戏里留下我的回忆吗？”蓝水蓝拥着他，忽然问道。 “那不行的。”肖凡大摇其头，叫道：“这件事不对……真的不对！彻底错了！” “哪里错了？”蓝水蓝愕然问道。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嫁给别人，这不行的。” 肖凡搂着她柔软的腰身，不由自主地，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胸前，隔着遮羞的内衣，那里软软的……嗯，隔着内衣，他仔细地解起了蓝水蓝的内衣。 “你知道吗？你是个大坏蛋。” 话虽如此，蓝水蓝的语声却倍加柔腻，透过语声都似乎能触摸到她比诸丝绸更加柔滑的肌肤，肖凡心下激荡不已，却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想到过，蓝水蓝绝对是个妖精！ “你心里想着何方静，却还要让我……”蓝水蓝欲言又止，接着展颜一笑，说道：“但世界上可能没有人知道，小静也肯定不曾意识到，你是一个多好的男人……” “水蓝姐过奖了，我只是个好色之徒。”肖凡讪讪然道。 “呵呵，那我也是，我就爱上你的男色了。” “我又不是阿火，哪有男色？” “你有……不一样的。”肖凡的装备早已释放，内衣也被蓝水蓝温柔地取下，她温软的红唇，湿滑的舌头已然来到他的胸腹处左右游移，且持续往下，“我一生中从未遇到过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对我疼爱……” “所以……”肖凡说着浑身一震，随之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蓝水蓝悠然抬起的明媚的双眼，接着说道：“我真是个幸运的人。” “梨子，你会珍惜我吗？” 比最动人的花瓣更加柔婉而明丽的红唇轻启，蓝水蓝问出一句相当令人为难的话。 当此情景，肖凡再难退避，大力搂住她的双肩，将她白玉般的**拉入怀中，轻声说道：“此生不渝。” 于是眼前仿如鲜花盛放，万物初苏，伊人美目含情，明媚的笑容就此绽放开来，两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蓝水蓝紧拥着他，在那个生动的时刻，她紧闭上狐媚般的双眼，两颗珍珠般的泪水顺着白皙柔嫩的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仿佛淌落在肖凡心里。 五O三、秋意浓（8） 夏氏公会在三座主城建设要塞防御的过程中，果然不出预料，最大的阻力分别来自于绿野、巫山两城的当地帮派势力。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绿野主城已然由各家帮派合并，开启了四家公会，巫山主城开启了三家公会。 但要跟夏氏公会分庭抗礼，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些本地的帮派势力仓促上马，主城境域的领地却已被夏氏公会全面攻占，要打下地盘成立要塞，跟夏氏公会就必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然如此，但战火纷飞在所难免，每天都会迎来数起玩家攻城的系统公告，绿野、巫山两城夏氏公会广袤的要塞地域，正如四处漏雨的屋子，原先采集小队的诸人分守两城要塞，领队到处补漏，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数日之后，这两座主城分别有三五处要塞失守，被新晋的玩家势力占领，再过几天，夏氏公会以贡品材料制作的强力器械问世，又再反向攻击，摧枯拉朽般收回了要塞地盘。 非止夏氏公会身临战乱危急之秋，其他十四座主城的强硬势力无不如是，纷纷陷入战争的泥潭。 最为著名的莫过于龙城的不动海、逍遥城的逍遥游、仙府城的仙缘剑、苍穹城的战圣盟，这四座城池领域的广袤地盘，此前几乎就可以认为是这四家公会的囊中之物，然而地下可以挖掘材料的讯息一旦曝光，非公会玩家的攻掠热情顿时疯涌。每个战斗型玩家都会想到同一件事，游戏地盘原就是无主之物，凭什么你们大公会就能掠夺资源？谁比谁差多少？ 其他的主城虽然此前比较游离，也未曾出现过耸人耳目的强硬势力，但到了这个时期，全魔道普遍的利益大势所趋，也均纷纷武装起来，拉帮结派，结党营私，雨后春笋般崛起了无数公会组织，分占地盘，或结成多个攻守同盟，或彼此仇视、不死不休，每天战乱四起，燎原的战火烧遍了整个燕云大陆。 如今玩家习得七十级新技能的比比皆是，包括攻击力在内的一应战斗能力，早非昔日可比，随便一支数千人的全职业军团，那都是难以忽视的攻坚力量，高品材料打造的城防体系，在这样持之以恒的反复攻击下，也逐渐显得脆弱不堪。 何况更多的还是有组织犯罪集团，比如类似雪漫天这种嗜杀组织，类似刺杀联盟这样的杀手组织，他们接受攻城公会的雇佣任务，攻坚力量远非普通玩家可以想象。 相比之下，凤凰主城称得上宁静安详，虽也不时发生攻击要塞事宜，但只是零星的火花，局面仍基本控制在火烧岛公会手上。 火烧岛公会副会长，狂武士职业参合刀目前八十五级，等级排行榜位列第四，历来是著名的练级狂人，而且性情耿直豪爽，交友广泛，三十岁还不到，相貌也生得气宇轩昂，为所在公会大量女性玩家的梦中情人，秘境地图出现之初，他便开设了一座超级通聊频道，为全魔道第一家练级联盟的发起人。 每天燕云大陆战乱不休，这么打来打去，终于有玩家发现了要塞领地的新功能。 领地所在范围，若以上品材料建筑城墙，划定边际区域，占领区域的公会玩家各项人物属性将全面提升！据试验分析，玩家的总防御和总攻击力依旧不变，提升的是属性防御，物防斩刺碎射、魔防水火仙妖，在人物原有基础上，全面提升两倍有余！ 而且这种属性的提升是可以由玩家带着走的，也就是说，只要属于占领要塞公会的玩家，无论身在燕云大陆任何地域，只要公会辖地并未失手于其他公会，那么这些玩家的防御属性，始终就是原始属性的三倍！ 这就类似于主城信仰神坛的祝福，而这样的祝福，来自于上品材料构建的城墙，占地公会全体玩家与城墙的曲线联系，化成了实实在在的防御数据。 有了如此强化人物属性的参照系，玩家们均不难就此推测，若是贡品材料建筑的城墙呢？人物属性又会提升多少？ 再往下推测，随着魔道进程加快，就算极大一部分玩家不愿意加入公会，如此属性的提升却无疑是巨大的利益趋向，独行侠会越来越少见，会有越来越多的玩家参与到要塞争夺中，参与到以公会为单位的有组织行动中。 那么以玩家数量与主城境域的要塞数量两相参照，由于公会成员上限仅有二十万，每一座主城的领地面积都会严重稀缺，远远不够用！ 进一步推测，随着大小势力争夺强度加剧，最终肯定是大鱼吃小鱼的局面，大浪淘沙，剩下来的都是巨鳄寡头，他们会建立真正的帝国，牢不可破的权力架构，和几乎可以想见的魔道独裁政权。 当前的势力组织收拢玩家必然是良莠不齐的，各大公会门槛挤破了也无妨，大可以开建分会。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玩家若想加入有能力牢固守护要塞地盘的公会，或许就没那么轻易了，严格的筛选在所难免，因为要塞是有限的，公会人数是有上限的，而魔道广泛的玩家基础，却几乎是无限的。 供需关系的平衡局面即将被打破，军阀独裁的状况就在眼前，丑恶的魔道新时代即将来临，玩家的游戏之旅，享受近一年的公平、公正、平衡、自由意志……均将随着魔道的进一步革新，或有以改变，或枯竭湮灭。 ………… 肖凡这几天，都在独自骑鹤遨游深空，寻机采集贡品材料，至于上品材料，卖价已然一落千丈，除了体积较大无法归入包裹的类别，有些玩家势力尚有需求，其余的上品材料碎片采集，他的兴趣已经不大了。 蓝水蓝果如她此前所言，好几天都没上线了。肖凡不禁时常猜测，她这个时候正在跟哪个公子哥闲话聊谈，试探对方的性格、行事习惯，观察对方的面貌身形、举止言谈，然后蓝水蓝肯定会拿那个男人跟自己相比，这不是由于肖凡自命不凡，这是一个女人，一个跟自己有过极为亲密接触的女人，自然而然就会作出的参考比较。 每每如是，肖凡难免又有些羞愧，当然随着时日流逝得越久，羞愧之情也越是浅淡。跟蓝水蓝这笔糊涂账，已然变成自己的情债，就肖凡剖析自己多年，也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是个欠下情债的人。 技校时期临毕业的阶段，他痴迷于何方静的美貌，对着何方静的照片自读也干过很多次，但自从那幅挂在墙上的字被母亲收归垃圾筒之后，肖凡删除了何方静的所有信息。 其实肖丽云也未曾意识到，那件事对肖凡打击之严重，情绪、情感体验的深远影响。 此后肖凡形成了一种世界观，或者自卑自弃的价值观，他断定自己没资格拥有世间的一切美好。 原本生在富裕家庭，衣食无忧且生活远远优越于常人，可肖凡的自卑感越来越是强烈，虽然在魔道中、哪怕生活中遇人遇事，他时常表现得乐观而开朗，其实内心早已给将来定性，自己就是个渺小可悲的尘埃，只要饿不死，不妨暂且凑合活着，什么时候不小心挂了，世间从此少了一个寄生虫，反而特别值得期待。 于是去年的死宅成了今年的魔道大明星，对肖凡来说一点儿都不值得庆幸，他不喜欢成为公众人物，因为他不喜欢被关注，最好是泯然众人，谁也不要盯着他仔细审视。他最喜欢跟朋友一起谈谈说说，一起讨论魔道进程，进行任务解构，刷怪的策略方法等等。 所以他尤其珍视朋友，并非由于他天生仗义，而是跟朋友一起说笑的温暖感受，可以令他暂时避开压抑的情绪。从个人角度而言，钱猫等人给过他无言的温暖，何方静给了他为所欲为的另一种温暖。 他珍惜所以关切，然而何方静依旧如同流沙般，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心痛继而迷茫，因为对环境的适应性极强，对肖凡这样的人来说，很有办法解决所谓的心灵空虚，那就是遐想，给自己编造故事。 如果何方静从来未曾存在过呢？ 也许跟何方静那一段，只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 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日子依然要过下去…… 文字消息：梨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速度回城，来巫山城加一下公会，可以提高两倍属防。 五O四、秋意浓（9） 夏氏公会在巫山主城的公会名夏风，会长春怀楼，这十多天以来，又开建了六家分会，跟北海的夏雪分会类似，以“秋”字开头，为免名称过多产生混淆，这次没有采纳富贵妹天马行空的文青词汇，而是以“秋雨”编号，分别为秋雨一至六。 肖凡加入的当然是主公会夏风，由于目前为止，夏风公会占据的地域面积，在整个巫山主城最为庞大，要塞城墙皆以上品材料划定边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领域，都是调用秋雨公会玩家看守的局面。火羽邪云与春怀楼商议定夺，将要塞分拆出去，分别让度给六个秋雨公会，以令夏氏全体玩家都能享受到提升属防的福利。 火羽邪云亲自担任绿野主城夏意公会的会长，开建的分会已达十一个！跟巫山主城的设置类似，以“秋天”编号，从一到十一。也即将分拆广袤的要塞空间，分由十一个秋天公会占领守御。 这两座主城，夏氏公会再行收录的玩家，便将按照计划，先成立公会，达到过十万人的规模之后，再同步转换主城到北海，以为荒寥到人迹罕至的北海主城输送新血，最重要的，显然还是更为有力地占领要塞。 夏氏公会显然占据了全魔道的先手，在挖掘材料一途广为人知之前，就已完成布局，而且胃口之大，不但令全魔道为之咋舌，更令三座主城的原住民愤恨难耐。 因为夏氏公会占领的地盘铺满了这三座城境，仅留下无法占领的系统空间，那是相当狭隘的各处郊道和部分练级地图，虽未必能阻碍普通玩家的正常游戏生活，但任务途中时时就要绕行远路，不免有处处受到掣肘之感。 三个多月前，刀客春秋铿锵有力的“一统苍穹主城”言犹在耳，经历两个多月的反复运筹，最终成功把寄语花送进了深渊，利器夫妻俩下落不明。 此刻火羽邪云于不动声色之间，仅凭不到一个月的运作，就已将三座主城所有地盘收入囊中，说一统三城劫掠全部资源有些过度，但显然取得了魔道中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 事隔半个多月，肖凡再次受邀加入聊天室，与好友们闲话过往，叙谈从前，听着狂暴猪、钱猫、炎神等人神采飞扬地介绍中，也是顿生恍若隔世之感。 如果苏映雪在此，很显然脸上就会挂不住，纵然以利器的豁达开朗，看到火羽邪云这一番成就，也必大为羞惭，无颜以对。 还好蓝水蓝这几天不在线！ 肖凡忽然想到。 “地盘一定要守下来，眼下的发现，绝对不是要塞的终极功能，以后必有大用！”春怀楼语声稍为用力地说道。 “没错，春哥说的对。”肖凡应声道。 “不但春哥会这么猜测，整个魔道所有势力，肯定都会有类似的想法。”狂暴猪笑道：“没见大家伙儿都在抢地盘吗？肯定的，要塞争夺战在新地图出现之前，都将成为常态。” “我是这么看的，魔道背景里，主城内都是天级护卫，城主甚至位登神殿，那也就是神级，对不对？”云飞扬发言反驳，却道：“小猪哥，我有些不同意见，希望你别介意。我认为就算有新图出现，围绕十七座主城的玩家要塞，也不会丧失掉它的价值，反而可能变得价值更高也说不定。” “你说的对，很有可能。”狂暴猪同意道：“新图毕竟没有主动作为依托，价值很可能是固定的，而不像主城周边的要塞那样，有着无穷的挖掘潜力。” “现在说来过早，新图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谁也弄不清楚。”火羽邪云接声，随之话题一转，问道：“梨子决定回到组织的怀抱了？能不能先给我弄个飞行坐骑呀？我是说天级……那种！” 诸人放声大笑，登时叽叽喳喳，聊天室里气氛十分热闹。 肖凡也笑出声来，这对他是久违的感觉了，随之问道：“飞行坐骑你们弄不到吗？我看坐骑榜上有飞行类的了，还有水行类的。” “你那头白鹤，可是天级boss！”火羽邪云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看坐骑栏，哪有天级飞行类？连陆行坐骑也没几十头是天级的……对了梨子，你弄到陆地上的天级坐骑没有？” “没试过呢，我有火狼。”肖凡答道。 “还没扔掉？”狂暴猪讶然问道。 “梨子哥舍不得火狼的，那么漂亮，还那么……那么好。”富贵妹很是善解人意，一句话就找准了要害。 肖凡笑道：“小妹说到我心里去了，真是知己，你们都不行，不懂我啊……” “梨子不是我说，你这游戏玩得有点儿入魔了，起初我觉得小炎、飞扬他们玩得入魔，可是绝对比不上你这么沉迷。”钱猫截口说道：“游戏里除了玩家，咱们朋友之间不用说了，其他的一切都是数据，剧情人物啊，坐骑啊……你至于吗？还动上感情了？” “至于啊！我就要我的火狼，你们全都是天级坐骑我也不羡慕……”肖凡说到这里，忽然问道：“你们都是天级坐骑了？” “那必须的！在阿火大大的率领之下，包括春哥在内，大家都换上天级坐骑了。对了小妹……”炎神犹疑片刻，笑道：“小妹把那个兔子送进秘境地图，犹豫好半天呢，然后哭了好几天……” “谁哭了？我就一小会儿……你才哭好几天！”富贵妹显然脸都红了，想必当时真流泪了。 聊天室里发出好几个轻幽的笑声。 “小妹别怕丑，我也是把火狼送进了怪堆，我就哭了。”肖凡加重语气，说道：“然后我就后悔了，总之我是不可能抛弃火狼的，无论如何，不管你们说什么数据啊，什么不现实啊……总之我舍不得！” 众人都沉默下来，随之便有人善意地开解几句，显然包括富贵妹在内，没人会认同肖凡的做法，但人各有志，也没必要就此争论。 五O五、秋意浓（10） 火羽邪云悠然说道：“这就叫至死不渝，梨子在游戏里找到了心灵伴侣，那也是缘份。” “至死不渝”四字入耳，肖凡立感浑身不自在，他首先想到了姬青青，灵魂伴侣是他与姬青青交谈中出现频率很高的词汇，再接着想到何方静，然后想到蓝水蓝，这四个字是他承诺告诉蓝水蓝的，也许蓝水蓝没当真。 如果姬青青真实存在，拿她当成真人，加起来肖凡欠下的情债就有三个女的了，如果必须要在三女之间仅选其一，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何方静！ 那么对余下两个女的显然不公平，脚踩几条船啦，没有责任心啦，负心薄幸啦……一堆普世价值观、道德观纷至涌出。 但为什么要有以选择？谁规定的必须要作出抉择？无论怎么选，显然都是错的！ 这些必须选择的观念，来自于肖凡成长的世界，来自于他自小受到的教育，来自于他一向认可的世界观。 如果他不认可呢？ 肖凡琢磨起来，一个男人要是能同时拥有几个女人，那该有多爽！如果别的男人可以做到，而他做不到，那绝对就不爽了！这就得呼吁了，公平啊，男性公权啊，世道人心啊……这事儿不靠谱。 所以一夫一妻制，有它存在的先天必要，这是将所有人，在所有地位阶层高低、贫富人群中，得到一种相对公允的表现，于是重婚在法律上是一项罪名。 就是你娶了老婆或者嫁了汉子，照样可以在外面乱搞，只要你法律上的伴侣不反对，麻烦也被你有力控制住，你也不在乎旁人的指责，这不犯法。但你不能公开挑战已有的法律条文，这就是钻牛角尖了，即便你的多名爱侣都同意，法律也不同意，绝大多数男人或者女人都不能同意，因为人家没享受到这项福利，而你享受了。 绝对的公平绝对不存在，但法律上的公平是有条文约束的，至少在目前这个时空里，它就是绝对不能动摇。 肖凡左思右想，果断越想越乱，彻底理不清头绪，再一想当前的状况，自己思考的问题实在距离现实太远，情况可没有那么美妙，哪有多少女人任他挑选？何方静已然离去，蓝水蓝也跑去相亲了……好吧，还剩姬青青这个游戏人物。 姬青青清丽的语声好似发自，其实来自于他的灵魂深处，她柔声说道：“小静跟水蓝姐，若真如梨子哥所猜想的那般，你也无须忧伤，只因她们既作出如此抉择，已非梨子哥的佳侣，青青……却永远也不会离开的。” 也不知道肖凡脑子里哪一根神经被触发了，悠然吟出一句广为传播的流行语：“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姬青青却没有为之惊艳，继而喜意盎然，反而声音变得尤为低沉：“嗯，这也是青青的想法。” 肖凡沉默良久，心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姬青青毕竟是个游戏剧情人物，他终究无法拿她当成真人对待。 朋友们要捕获天级飞行兽作为坐骑，如果并不刻意要求撞天级boss这个运气，对此刻的肖凡已然不算多为难的事，甚至无须指令影子出马，他独自利用云翼技能上前拉怪，引上三两只飞行兽追袭，然后配合队友们杀至残血的虚弱状态，再由指定人员施以驯服术。 如此两三趟之后，虽然诸人运气不佳，直到天级飞行兽被灭杀，也未成功驯服过一头，但毕竟有个现成的方式可以学习，火羽邪云跟云飞扬祭出了飞行器械，也学着肖凡拉怪。 这个效率还是很高的，一个小时之后，钱猫第一个得到了驯服成功的提示。其后的几个小时，火羽邪云、云飞扬、狂暴猪陆续收伏了一头飞行坐骑，再之后春怀楼、忆终年、炎神、富贵妹也都得到了。 肖凡忽然想起一事，千云主城猛虎林的棕虎，掉落术士七十级技能鼓舞，这项术士技能给队友的助益大具神效。以这支队伍的强劲杀伤力，刷技能书的余裕，还可以借机试试驯服boss虎妖。但随后又想到，天级boss的刷新延时为一周，如今一个星期还没到，无论刷怪效率有多高，也难以激发boss的出现。 ………… 论坛上出现了很多尝试天级副本，却铩羽而归的视频帖子，但如今论坛里的帖子，除非玩家超级关注的内容，否则别说讨论了，绝大多数玩家看都不会看一眼，有这时间进游戏玩一会了，谁也不耐烦在论坛里瞎耽误工夫。 于是大量可能非常有用的内容被沉没了，如今论坛里的帖子点击阅读的次数，取决于发帖人建立的标题，标题够惊悚惊艳，准确击中多数玩家的需求，那想必还是要看一下的。 但有个帖子却令所有玩家都难以忽视，因为它被论坛管理员人为置顶了，直接飘浮全版。 那是魔道新一轮更新的资料片，展示了一片新大陆的地图，深林、高山、沼泽、峡谷、平原等魔道原有的地形地貌应有尽有，天级地图嘛，自然加以了美化修饰，视频里薄薄的云雾缭绕，寥远清丽的仙乐飘飘，各种从所未见的异兽在各个场景中层出不穷。 利器、何方静、刀客春秋、野山梨、火羽邪云五人在阁楼回廊地图的战斗场景，被嫁接到这张新大陆的原始场景内，剪接手法很是美观，五位高手的身形快速移转而变化不靖，武器挥动的姿态，在仙乐声中，在薄雾笼染之下，有若置身天宫的神仙中人。 新大陆的空间里，标示出数以百计的地图，各种装逼的文青词汇均用在地图名称里，看着就像玄幻小说。比如死生之地、悲伤泉、神魔遗址、泪涌潮汐、彼岸花、听涛峰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终于有人发现这张新大陆与燕云大陆不同的地方，它没有主城！ 那么这些注名或未注名的地图空间，是否正如燕云大陆的城域疆道相同，是实至名归的pk地图，资料片上却并无说明，只能等待第一名晋身天级的玩家出现，这片新大陆才会由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冒出来。 肖凡对新大陆毫无兴趣，观看视频中只是不住拉动进度条，寻找何方静的身影，看着视频里伊人熟悉的容貌，自然使者布衣飘逸，那般灵秀的身段。他跟何方静交手的段落被删减了，只剩下两人拍照时的亲密姿态，在资料片里不时闪回。 曾经那么亲密的人，曾经在生活中以心相许，在魔道里以身相许的人，就那样消失了。 他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我其实没有怪过你，可你去了哪里？你……你不想我吗？” 好半晌后，肖凡对着游戏头盔衍化生成的虚拟屏幕，低声喃喃问道。 五O六、秋意浓（11） 白虎主城，虎威坛。 这个山峦间的平台练级地图，刷新五十三级的妖化翼虎，小概率掉落盗贼专用的匕首，这还在其次，当玩家刷怪频率达到一定程度，会引发boss出现。 这种boss一旦灭杀，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会出术士的强命书，而且六十级以下的boss没有刷新时效的限制。 卓朗义带着一群游戏伙伴，组了四个中级队伍，合并为一个小团队，正在此处高效率地刷怪。 由于玩家二转之后，刷低于六十级的boss，哪怕队伍中仅有一名二转职业，也是任何好东西都爆不出来了，这当然变相是对游戏市场的保护，所以这支小团队里没有一名二转职业。 卓朗义重新建号，出生地选在了白虎主城，依旧选择了最熟悉的盗贼职业，id取名为冷风暴。 不知什么缘故，他并未选择苍穹主城作为出生地，但无疑战圣盟拓展的一应事务，都在他的遥控掌握中。 高品材料如此之快就沦为烂大街的货色，很多势力甚至直接扔进系统商店，那也就是换得少许的铜币，如今就算普通玩家，刚刚建号摸索魔道的玩家，对高品材料也大多不屑一顾。 卓朗义也从根本上始料未及，此前燕老代为垫付的巨额资金，包括寄语花方面的巨大损失，除了应付各项支出之外，全然折换成了高品或品级以下的材料，而事到如今，在魔道市场的剧烈迭宕下，这些精心制作的器械也好，材料也罢，都该扫进历史的垃圾筒里！ 如今唯一能称得上有所回报的产业，只剩下战圣盟此前在苍穹主城境内占领的大面积地盘，而这些地盘的奠基人，却是被卓朗义亲自下令格杀的血亲兄长：卓朗生。 除掉这位兄长，对卓朗义的情绪、心理状态均毫无妨碍，但如今包括苍穹主城在内，整个燕云大陆烽火四起，他唯一值得依仗的，却是哥哥留下来的基业，利用这份基业，他才得以与各方势力周旋，艰难求存。 挖掘材料，碰运气取得少量的上品材料，用以建筑要塞城墙，提升公会内玩家的属性防御能力，再尽全力以上品材料打造城防，攻防各系的器械制作……凡此种种，琐碎而庞杂，且须一丝不苟地同步进行，是目前所有玩家势力均须面对的最大难题。 卓朗义机关算尽，但终是没算出魔道进程的大规模革新，战圣盟并未取得任何先手的优势，如今跟所有老牌的、新晋的势力相似，陷入了持续不绝的角逐泥潭。 每当念及此处，他心下也不由泛起有力难伸的无奈感。为此卓朗义跟当初的设计师李阳明、合作者张平、傀儡木兰当户织，都进行过反复的磋商，大家都是束手无策。在这个天级新图未曾出现、而又即将出现的关卡上，任何举措、任何决定显然都是不合时宜的。 就算燕老复活过来，那最多也就是花钱收买各方面势力，但就当前这个状况，花出去的钱有没有打水漂的可能？谁也难以确保无虞。 无可奈何之下，也就只剩一条路好走，那就是跟苍穹主城的当地势力死磕一途，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好歹战圣盟已有最大范围的要塞领地，这一点其他势力要夺走，花费的精力、人力、钱财显然更大，无疑战圣盟目前仍是站在上风的局面。 何方静在魔道中就此消失，现实里也不知踪影，貌似比卓朗义这个隐者无踪的id角色消失得还要彻底，因为通过魔法手册查阅，何方静当前的等级仍为八十级，既没删号，也应该再未登录过魔道。 卓朗义、张平、李阳明各自通过手机，无数次联系过何方静，但她始终是关机状态，后来就是发送手机消息咨询下落，允诺各种好处，张平且发出要胁的消息，但依然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音。很可能何方静的手机已经扔了，更换了联系方式。 卓朗义心不在焉地跟队友合作刷怪，想到已死去的燕老之际，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划过。 九月二十七日，燕老最后一份遗嘱确立之时，都有一名至关重要的大人物全程参与，当时彼此也有过寒暄，经旁人低语介绍过，那是东国副元首，国防部长董千里。 如此身份地位的人物，必然权势滔天，这样显赫的职务无论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那也绝对是手眼通天，要调查一位国民自然人的去向，想必轻而易举。 其实何方静的去向，真还有多少寻找的必要？至少张平跟李阳明已然放弃，巨额财富的分脏已经成为一个笑话，大比例都搭在现下不值三瓜两枣的高品材料和器械上。 卓朗义的心思，却还在何方静这个美女身上，这个女孩实在是美若天仙，实在是诱人，无论游戏内外乍然看来，都会有一种惊艳感。且卓朗义的自信并未来自别处，而是在魔道中影帝级的表演才华，计划的合作者无不对他赞不绝口。 何方静也曾美目含情地称赞过他，被如此美女柔声称赞，那是一股由内心深处荡漾出的暖洋洋的滋味，如凉滑的温水浸润而过的滋味，动人心魄。从此卓朗义对何方静，便有些念念不忘。 索性如今何方静跟她的梨子哥也已决裂，卓朗义从未自视过高，但也认为到了此刻，自己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要跟董千里这种人物拉上线，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卓朗义下线之时已作出筹划。通过董千里的司机、行政秘书、亲信下属等处入手，都不算极有效率的办法，因为这样的国内大员，出没处跟随的警卫团或现或隐，都是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的。 卓朗义很快找到一条渠道，那是董千里设在民间的一处寝宫，位于b市繁华街区的一座私人会所，会所的主人是位风华正茂的女人，这个女人跟卓天宇的情妇吴秋桐，相识在一家美容护理院，言谈投机，遂成感情笃厚的闺蜜。 而卓天宇近年身体有些发虚，随之疲软的是他的性能力，吴秋桐于去年便悄然改投卓朗义的怀抱，对卓朗义这个演什么像什么、情商满分的年轻男子，那是绝对的言听计从，加上比卓朗义年纪还大了十来岁，两人偷情中更是小心呵护，唯恐他有所厌倦冷落。 五O七、秋意浓（12） 据称董千里平日一丝不苟的威严举止下，藏着一颗对异性满溢的好奇心，而且他口味颇重，夜御十女的事情也屡试不鲜，不管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令所有女人满足，至少他有这个心理需求，而且在他那座生人勿近的私人会所里，类似的心理需求尽可以得到释放。 这件事接洽起来就顺畅了，卓朗义巧舌如簧，吴秋桐很快便被他说服，愿意牺牲色相，担任这个重要的敲门砖角色。 替董千里物色美女禁脔的代办人，是一位资产过十亿的成功企业家，名叫常树荣，他从世界各地或买或邀，钞票大把洒出去，通过方方面面都铺展平整的合法渠道，进购了大量各色美女供董千里独自享用。当然常树荣跟董千里也共同享用过同一位美女，那还是三十年前，董千里还是c市的副市长，常树荣刚结婚的时候，就把美丽的老婆奉献出来，跟这个最具潜力的友好同盟分享。 随着董千里越来越成功，向上的梯阶走得越来越顺畅，占有欲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已经多年不曾跟当年的这位战友分享战利品了，至于常夫人，那不是已经人老珠黄了吗？ 常树荣接到卓朗义的电话之时，听说是请求引荐国防部长，自然一口回绝，随之三言两语了解到卓朗义有别的意图，还有他附送的美女，立即吩咐秘书推迟了即将召开的公司常务会议，关紧了总裁办公室的门扉，来到办公桌后正襟危坐。 他随手开启了音障屏蔽的小工具，轻声问道：“干净吗？” “绝对干净！做化妆品开发的，绝对是个良家美妇。”卓朗义加了一番描述：“平时爱打扮，爱做皮肤护理，长得也漂亮，又端庄又雅致，非常注意个人卫生。” 常树荣也被他这番描述挑动得心潮起伏，好容易平缓了一下情绪，迟疑着问道：“那么身材……” “极品！”卓朗义语含笑意地说道：“腰细乃大腿长，皮肤像乃油一样又白又嫩……绝对是人间尤物。” “还是要见见货色的……听说卓老弟是纵横财阀的公子？”常树荣听到这里，反而不那么迫切了，忽然问道：“所以你想见见董部长，究竟有什么事呢？” 卓朗义沉吟不语，常树荣立时开声道：“不愿意说就算了，但你也知道，董部长的人身安全才是第一要务，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其他的……你应该懂了。” 看来事情不说清楚，还真有点儿绕不过去，卓朗义急忙说道：“我是想打听一个人，一个失踪人口。常老板明白了，治安和人口稽查这两块是分开的，我们这样的小商人可插不进去手，这条路完全走不通。” “是这样啊。”常树荣心说这点小事，我随手都能给你办了，但却说道：“按说你们家也不是普通的小商人……行吧，你把货送过去，我得仔细审查一下……弄得隐蔽点！懂不懂？” 他们两人隔着电话，谈起吴秋桐这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就像在聊一件货品，随口点评毫无生涩之感。 “懂！这个我懂！”卓朗义一迭声说道：“还请常老板在部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我知道了。”常树荣不待他多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卓朗义盯着嘟嘟盲音连响的手机，眼神终于变得凶厉起来，忍不住骂了声粗口：“抄！” ………… 肖凡甫一回归这帮老朋友的圈子，当天夜间便迎来了一场守城战，果然还是发生在春怀楼名下的巫山主城。 绿野主城已被火羽邪云收拾得相当驯顺了，加上主公会夏意，他在这座主城有十二家公会，其中四家公会分别由云飞扬、忆终年、狂暴猪、富贵妹担任会长。富贵妹小小年纪，火羽邪云倒也敢于放手让她主理一会公务，富贵妹性情直爽而率真，做事也极为认真严谨，倒也很少有人跟这样一个坦诚的小姑娘使绊子，名下的公会玩家反而是十二座公会里凝聚力最强的。 此外，十二座公会几乎都已达到高级公会的人数上限，那也就是接近二百四十万名玩家，占据了绿野主城接近三成的玩家数目。起初阶段还有帮派势力组建公会，试图争夺一番，但实力悬殊，争夺逐渐变成了挣扎求存，怎么也拧不起一股可堪抵御的力量，如今的夏氏公会，几乎可以认为在整个绿野主城里所向无敌。 如今普通玩家都深知一个现实，由于要塞围墙对玩家个人实力有加持，公会的门槛只会变得越来越高，何况火羽邪云如此铺满城境的要塞势力，在全魔道都称得上首屈一指，更是玩家们趋之若鹜的所在，甚至其他主城都有玩家转换出生地，只为投入这个最稳固的势力麾下。 春怀楼已然开始着手拟定章程，此后将在各个公会内构建竞争机制，开启的公会收编玩家依然来者不拒，但二转以下的低等级玩家，均会向北海主城输送。 加上衣物臃肿的障碍得以解决，北海主城逐渐也开始出现大批量的新手玩家，此后北海这座处女地，必将得以大力开发，但关键的着眼点是，无论来了多少新势力，必要置于夏氏公会的绝对控制下。 巫山主城的原住民玩家接近六百万，夏氏公会仅开有六家分会，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四十万名玩家，何况在春怀楼的整编下，分会玩家的安置条理分明，这些公会的玩家数目远远不足上限，七家公会的总人数堪堪百万出头。 虽然如此，夏氏公会在巫山主城的势力依然是最大的，所占领的要塞虽然屡屡失手于人，但每每总是能成功打回来，来自散碎的玩家势力威胁不足，骚扰能力却是犹有过之。 今次的来敌也就是个不足十万人的小公会，当双方器械激烈的对战间隙，这家公会却兵行险着，由另一座传送阵的围墙处，以少量器械挟以大股玩家迅猛攻来。 由于占地广袤，夏氏公会的玩家分布也就十分广泛，用于守御要塞的玩家力量本身是不足的，好在现在几乎都有坐骑，由其他要塞抽调人手，或传送或骑乘坐骑飞驰来援，也都有办法解决距离的制约。 但毕竟玩家实力今非昔比，数万名玩家里面挟着数百名学习过新技能的武士、狂武士，破坏力委实惊人。至于各项用于攻守的强力器械，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玩家的伸展自如、敏锐变通，上品材料构筑的城墙，连二十分钟都没能坚持住，轰然垮塌。 五O八、秋意浓（13） 高空中响起一声嘶鸣，这声嘶鸣沙哑而尖锐，并不嘹亮却极为巨大的鸟鸣声，竟产生了微不可察的空间震荡。 很快有人遥遥看到，一名玩家正驾鹤由天际俯冲而下，随着越渐接近地面，离地不足百码之际，那头白鹤忽然张开尖利的长喙，一股漆黑的浓雾由它恐怖的口器中涌现，雾中闪烁着无数股洁净的泉流。 黑雾见风便长，落到地面时已然笼罩了数里方圆，随着黑雾迅速笼染踏步草丛中的攻城玩家，攻城方的数万名玩家自然早已察觉不对，但却无一人退缩，或吃驱散，或吃高级解毒药剂，或以术士玩家施放净化小区域空间的法术，所有人均毫不停步地扑向传送阵。 以如今玩家的攻击力，只要几步迫近传送阵，武器随手几下攻击，或许不到一秒，就能摧毁脆弱的传送阵。 夏氏公会守城的玩家，包括指挥守城战斗的春怀楼等人，看到城墙倒塌，其实已然做好了要塞易手的准备，那也就是损失点上品材料，回头收拾队伍再打回来也无妨，这种事大家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黑雾笼罩下攻城玩家的脚步越来越是迟缓，各种驱散、净化、解毒的手法全然失效，有的玩家被璀璨的泉流袭身，立时全身电光激扬，转眼间倒地不起。大量玩家你推我搡的，都在提醒军团战友，小心躲避那些纤细而耀目生寒的泉流。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攻城方死亡人数骤增，系统传递给肖凡的收割数据狂跳，顷刻间过百！ 肖凡驾鹤继续下沉，旋踵间离地五十码，这已经是法师的魔法树得以施法攻击的有效距离，然而天羽白鹤猛然摆尾，一个流畅的上弧形滑翔，眨眼间消失在远空中。 不过数秒之后，天际一星白点逐渐迫近，俯冲之下倏忽变大，又见白鹤！ 此时已有数十名玩家，在缓慢挪动下接近了传送阵。 只听扑哧、扑哧之声大作，天羽白鹤尖长到锐利的喙中频繁喷吐出一个个小石子，形似子弹一般，呼啸间划空而过，疾速落在那些最接近传送阵的玩家身上。 但凡中了石子一击的玩家，立刻静立在原地无法动弹，非但身体不能移动，连表情都变得呆滞起来，头顶飘飞的掉血数据过千，且这种伤害数据惊人的迅速，几乎是齐刷刷一片！几秒钟后，这一带已近百名玩家血量耗尽，纷纷倒地。 身后扑来的玩家不由齐齐止步，神色慌张，惊疑不定。 天极boss的强大，就连肖凡本人也是大感意外。 数万名玩家花费二十分钟推倒上品材料构筑的城墙，就不知道在天级boss的全力攻击下，需要多久才能摧毁这样的城墙？ 登时就有二十多名玩家召唤出飞行坐骑，但这些坐骑连天级都未曾抵达，相比天羽白鹤这种天级boss显得孱弱不堪，飞行速率和敏捷变化，跟天羽白鹤彻底无法同日而语，远交近攻，没有一头飞行坐骑能抵得住它一击之威。 天羽白鹤口器中的小石头子弹般喷出，遇到接近身前的飞行兽，便是迅如闪电的狠狠一啄，不到两分钟，漫天血雨纷舞洒下，羽毛和鳞片落叶般纷飞，空中玩家和飞行兽的惨呼惊叫声不绝于耳，天羽白鹤傲然停滞空中，随之潇洒地滑翔腾飞，离地时近时远，再无一只飞行坐骑置身空中。有的乘飞空中的玩家跌下来摔个半死，肖凡于白鹤身背上，还不时长身立起，顺手收割了几名玩家。 肖凡一个人，借以天羽白鹤的强劲杀伤力，便有力阻住了敌人摧毁传送阵的企图，敌人看着天空中悠闲飞翔的白鹤，虽然它的大招黑雾和泉流已然消逝，但却纷纷脸现惶惑，止步不前。 这也不过片刻之间，随着一阵哗然呼啸，攻城玩家疯狂涌前，想必是军团频道收到了攻袭的命令，近四万名玩家齐步踊身向前，造成空间震荡般的风啸声，气势极为惊人。 任谁都看出来了，这座传送阵周边，只有零星不足两百人的守城玩家，均为控制器械守城所用，而守城方最重要的依仗和杀伤力，不过来自于置身天际的野山梨，他利用飞行坐骑进行空袭的确扰人，但攻城方几万人的攻城队伍，怎能被一个野山梨就吓退了？ 就是拿人命去填，就算对空中的野山梨无可奈何，也得先摧毁传送阵！ 然而须臾之间，传送阵里陆续迈出大股玩家，甫一现身就飞快投入激烈的战斗，随之由要塞内又出现大批骑乘坐骑的玩家，夏氏公会的守城队伍终于赶到。 传送阵前一百六十码开外，原先是城墙的所在，城墙此刻已被击溃垮塌，络绎不绝涌来的数万名攻城玩家，黑压压的兵临城下，最前面的玩家，已然距离传送阵不足十码！ 法术光辉耀眼，锋利的近战武器挥舞下寒芒闪烁，夹于其间的必杀和伤害技能层出不穷，场面一片混乱。 但无论战斗的场景怎样混乱，传送阵前亦有密密麻麻布设的器械，或攻或抗借以阻挡袭往传送阵的攻击，守城的玩家甚至以身抵挡防御漏洞，务求不让任何一道攻击破坏传送阵。 由于夏氏公会的另一处要塞，也在同一时刻遭受攻击，人手抽调不易，这一场围绕近在咫尺处的传送阵的缠战，一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 到最后，这座传送阵已被击溃，但攻城的敌人也挂掉了九成，再难有余力一股作气，由要塞内部拿下另外两座传送阵，终于还是铩羽而归，他们扔下了过千件装备，也捡走了守城方上百件装备。 这一战夏氏公会大获全胜，但也只能称得上惨胜，损坏的器械、供应战斗的驱动能源，加上被击溃的城墙，损耗巨大。而且这样的损失，还必须要得到可持续的供应，因为接踵而来几乎永恒的战争，类似的损耗在所难免。 这也是玩家势力间结下死仇的动因。 以如今高等级玩家的个人战斗力，随便组织个几千几万人，哪怕全无器械配合攻城，纯以玩家自身的攻击力，就能令占领要塞的势力伤筋动骨，而攻城势力的损失，也就是不值三瓜两枣的些微装备。由于攻城势力均做过系统报备，双方都不存在红名的现象，那么掉落装备的机率也变得极为渺小。 相形之下，守城方自然大为被动，因为占据地盘非止一处，人手、器械营建、城墙建筑，包括此后的城池营建，都是格外庞大的支出。 守城方若在战斗中惨胜，从投入资金上的损失反而多倍高于敌方，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那就结下仇了，于是必然就会在野外历练中，跟曾经试图侵略自己的公会玩家死磕。 这种仇怨的延续很难说有多漫长，除非哪一方服软，自愿归于麾下或成规模地转换主城，想必才会结束仇怨。遇到脾气不好的势力首领，对方服软了也要继续打下去，求财变成了求气，魔道如此规模的玩家基础，这种现象也绝非罕见罕闻。 五O九、秋意浓（14） 肖凡跟随夏氏公会的伙伴，在要塞内外一路漫步出去，沿途也帮忙收捡一些废坏的器械。最近随心所愿自制了一只熔炉，功能庞杂而极具奇效，任何材料和器械均可投于其中深度熔炼，然后再抽取纯化的物料，以作它用。这在历次战争之后收拾战果，对物料的回收再利用，无形中节约了巨大的成本。 另一处要塞守城，率先击退了敌人，损失颇小。火羽邪云也赶过来，跟肖凡、春怀楼两人并肩行去，边走边谈。 “梨子始终走在我们前面啊，呵呵，看来全服第一个抵达天级的玩家，也许还要指望梨子给我们开路。”火羽邪云终于说到这个话题。 肖凡摇头，还未说话，春怀楼笑道：“那么梨子下一步，就是要去尝试天级副本了吧？” 或远或近的公会玩家，见这三人言谈甚欢，若无什么要事，也没人上前招呼打扰。 肖凡答道：“还不行的，可能还要再等等……” 他是想着等蓝水蓝上线，和她一起组队进入天级副本。首先蓝水蓝的天级boss陆行坐骑虎妖，对任务的进程必有明显的帮助；其次，这也是早就说好的事，指望蓝水蓝那点技术，要独自渡过天级副本，那绝对是做梦，有他于旁协助，把握或许要大一些。再次还有一个顾虑，就是破除幻境的技能或者手段，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来得及跟随心所愿商量，有没有类似效用的器械。 “你是等着小静一起做任务吧？”火羽邪云打断道：“你骗不了我，我已经看穿你了。” “不是！”肖凡心中郁闷，发声不免大了一些，随之又道：“我想再去弄点儿贡品材料，给随心做研究也好，对你们……对咱们的要塞建设守御这些，可能也有点儿帮助。” “帮助很大的！我们最近能广泛占据优势，梨子功不可没。”春怀楼连连点头，显然看出肖凡并不愿意深谈何方静的事，有意岔开话题。 火羽邪云噗哧一笑，犹有深意地看了肖凡一会，似要弄清楚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口中却道：“梨子果然识大体，不错不错，看得出来，你失踪了这么久，比以前成熟多了。” 春怀楼笑出声来，却不再多言。 “你才比我大一岁，说话老气横秋的，你以为你比我成熟多少？”肖凡不满道。 “那真不是我自吹啊，当你叔叔都有余……” 火羽邪云随口胡谄，三人言笑奕奕，彼此打趣调笑几句，便分散开来各自忙碌。 肖凡再次抵达云山，正待往深空雷罡层之下寻觅山体，到处鉴定一番，深空中有朵厚重若棉絮般的黑云，由空间平面上观察，应该是置于天羽白鹤的脚下，正飘摇而至。 忽然姬青青说话了：“深空妖灵！梨子哥，我感觉到了深空妖灵的气息。” 那层庞大的黑云飘动速度甚快，肖凡张目俯瞰，随之驱动坐骑疾速投下，天羽白鹤尖啸一声，犹如利箭般俯冲飞射，眨眼间刺入乌黑的云团深处。 ………… 杨烨右臂挽着妻子叶欢的腰肢，左手握着叶继欢的小手，姿态亲密而温馨，在z市中心地段的地下大卖场里随处漫步观览，人潮汹涌的卖场里，一家三口挽手前行，既显得其乐融融，又不至于过分突兀。 叶欢试了一件明黄的短大衣，感觉跟自己身上打底衫的色系不太配套，于是左挑右拣，终于找到一件合乎心意的打底衫，便进入空间狭隘的试衣室试穿。 杨烨见猎心喜，让叶继欢坐在试衣室门外的小凳子上，哄他帮忙看门，不要让别人进去；又把饮料、小食品取出来给他吃喝，然后径行推动试衣室的门。 营业员上前阻止他进入，言明这是女性试衣室，男士止步。杨烨笑道：“里面是我老婆。”又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扬声道：“老婆，对不对？” 叶欢的声音传出：“对，让他进来吧，他是我老公。” 年轻的营业员仍试图解释一下店面制度什么的，杨烨只作没听见，推门进入，由试衣室内部上了闩。 叶欢刚脱下打底衫，上身露脐小背心下的**显得凹凸有致，衣外的肤色白皙柔润，听得杨烨进来也未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将拿入的打底衫拎起颈前垂下，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配不配我？” 由地面接连天花的长镜中现出杨烨的身形，他上前一步，拥住了叶欢矮小纤柔的身子，双唇落在她的发上，微笑道：“当然配，你穿什么都好看。” 叶欢扭动身形，想要挤开他，但显然是做不到的，不由嗔道：“你负责点嘛！到底漂不漂亮？” “我觉得啊……”杨烨英俊的脸上色意满溢，贼忒兮兮的样子全然呈现在镜中，双手已然抚到叶欢背心的胸前，温柔缓慢而大力地揉捏着，“你不穿最漂亮。” “大色狼！” 叶欢口中故作不满，心下却甜丝丝的。任由他上下齐手，很快短裙也被杨烨褪下，紧身的打底裤跟着被他脱下，连粉色的内库也被他用牙齿咬下来，由左边挂在白嫩浑圆的大腿上，随着两人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几分钟后，她白滑柔腻的双腿间已全是口水，杨烨长身而起，将她旋身扭转，令她的背身抵靠在镜子上，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情意如温水般流转不休。叶欢刚刚申吟了半声，双唇便被杨烨堵上，登时缠绵交叠，激情四溢。 世界无限退缩，天地间无穷的盎然生机，均浓缩在这间狭窄的试衣室里，只余下男人跟女人粗重的鼻息，还有刻意隐忍的吟唤声，在试衣间里动人地迂回徘徊，萦绕不绝。 …… 夜幕降临，叶欢依偎在杨烨的怀里，看他随手取过游戏头盔，连忙拥紧他，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关于生孩子这种事……”杨烨笑着说话，却语声一停，显然原先打算就此作出一番长篇大论，诸如“我不需要小孩”、“小孩子跟着我就是个麻烦”等等，但却话音一转，说道：“我们有小继欢就很好了，这孩子我特别喜欢，我愿意把一切都……我所有对孩子的情感，都应该完整无缺地交给他，而不是……不应该有另外一个小孩，来分薄我对小继欢的爱护。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叶欢轻叹一声，将脸颊抵在他胸口，默然不语。 “开心点。”杨烨丢开了游戏头盔，双手捧起叶欢的脸颊，轻吻了她好几次，说道：“你是我的老婆，我们一起生活，过日子……我只是希望你安心而且快乐，你快乐吗？”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叶欢低声说道，显得愁绪满怀，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杨烨不确定她这句话是否发自真心，但只能照此开释下去：“因为孩子的话，真的没什么必要，我的性格你也了解，自由散漫惯了的……这一生中，我们能把小继欢培养出来就够了，其他的，我既不敢想，从情感上来说，我也再没有其他过多的企图。” “那你对别的女人，也没有企图吗？”叶欢忽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杨烨心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既然早晚要摊牌，以他性格更不愿有所遮掩，又亲了亲叶欢的额头，在她耳边说道：“我最爱的女人是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相信我。” 叶欢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忽然仰头重重地吻上杨烨的双唇，泪水终于涌出来，滑落在两人交缠的唇间、口中，泪水咸咸的滋味，夹在她的体香里，杨烨心下也不由流露出凄然之意。 好半晌后，她轻声道：“我信。” 五一O、秋意浓（15） 深空妖灵的体型不是奇异，而是各自形体不同，深空妖灵一窝蜂地看过去，居然有五六种形态，或如鹰雀飘飞，或如蛇虫迅速爬动，还有诸如灯管、磐石、树枝，肖凡也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深空妖灵的真实面貌。 而妖灵堪比天级怪物的战斗能力，在此时的肖凡眼中并不足惧，坐骑天羽白鹤更是天级boss，实力远在普通天级怪物之上，甚至陆行系天级boss，在天羽白鹤的远程攻击之下，也只有待宰的份。它飞纵灵敏，远战近攻无不迅若疾风，攻击躲避的姿态飘渺而从容，一人一鹤杀得不亦乐乎。 剑神晋阶的任务，也只须收割十头深空妖灵便能交差，深空妖灵过千万的血量，杀死了也没有丝毫经验值的回报，但好歹把这个任务交了，有五亿经验值、一百万技能点的奖励，还有仆从召唤、真劲发动这两项从所未见的技能回报，肖凡刷怪之时想到此处，心下也微有波动。 转眼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按照肖凡的计数，已然灭杀了七头深空妖灵，只是不知坐骑白鹤的收割数据，算不算自己的完成数。剑神任务与普通任务不同，收割任务数据的过程，并不提示完成进度。 此时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正如当初肖凡跟姬青青吹嘘的情形，假如误步踩上了诡雷，他自信仍能在抬脚之际，电光火石之间远避伤害，终于这样的考验来了！ 肖凡交手格挡的一头深空妖灵，树干般的前肢忽然爆裂开来，耀眼的白光由爆炸发生伊始，便逐渐变大，倏忽间变成了一团面盆大小的光球。这个光球由小变大的过程显然是极快的，前后不足半秒，而其杀伤力，正是由整个光球造成，也就是说，白光一旦出现，但凡触到任何障碍物，它所具有的伤害就已经生效。 这个极为短促的应变时间，肖凡身形疾退，化身积木倒塌般的重重叠影，而且叠影是一道弯来绕去的曲线，退身途中还须小心躲避沿途的深空妖灵。甫一立定，便随手截下一头怪物，继续格杀。 肖凡能于第一时间躲开爆炸的袭击，取决于他久历魔道养成的应激反应，白光乍现之初，脑子里几乎不假思索，身体已经作出自发的动作变化。但不代表天羽白鹤也能躲开，爆炸之来的极速，莫说天羽白鹤只是个天级boss怪，纵然神级boss怪，异地而处，数据构成的思维应激反应，那也远远无法跟心思复杂的真人相比。 只是顷刻之后，深空妖灵纷纷发出爆炸的光团，云山之上已遍染黑云，地面上仅剩肖凡与影子相隔十多码，身形灵敏而快捷地移动，分别肆意格杀。天羽白鹤早已远远飞开，置身天空中发出远程攻击，一旦有妖灵飞行追袭，便远远躲开，绝不跟妖灵近身格斗。 原本白鹤近亿的血量，仅余七千多万，此前近战时频受伤害，遨翔天际利用远程攻击策援主人的办法，也是在主人的指令下进行的。 终于，久未出现的任务完成消息袭上心头。 系统：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晋阶任务：二、找到10只深空妖灵并击杀。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000点，技能点10000000点，役从召唤，真劲发动。物品请于个人仓库领取。 系统：你接受了剑神晋阶任务：三、天道寻踪。 1、寻得万剑先生，提交深空妖灵的灭杀印记，提交裂魔刺，请予重铸炼化为神器级武器。 2、100天内晋升90级。 3、灭杀90级以上妖魔20000只。 任务奖励：伤害技能刺魔提升至学师级。 任务时限：100天。 任务失败惩罚：全属性削弱90。 玩家八十级之后，每升一级所需经验值递增百分之五，肖凡由八十二级升到八十三级，也就需要六亿七千万经验值，加上此前偶尔刷刷秘境怪物，奖励的五亿经验值，立时将他的等级提升到八十三级，参照当前全魔道的玩家等级状况，虽然无法载入主城公告栏的等级榜，应该也在前万名以内。 剑神晋阶任务第三轮不再奖励经验值和技能点，任务进程中就有提升裂魔刺为神器的福利，完成后还能将刺魔技能提升至终极状态，难怪刺魔技能抵达职业级之后，再无以技能点提升等级的条件说明。肖凡起初以为职业级就已经到底了，想不到后面是要完成任务，才能抵达终极状态。 这个第三轮，看来难度不怎么大的样子？ 一百天内升至九十级，肖凡只要空出手来，就算没事刷刷秘境怪物，长达百天的期限，绝对轻而易举。 至于灭杀九十级妖魔两万只，看似数据庞大，但以肖凡此刻属性之强悍，战斗能力之突飞猛进，且有天羽白鹤的远程掠战，纵便不把蓝水蓝的职业级亡者深渊计算在内，仅凭他个人实力，也未必有多大的难度。 可惜火狼再无出战的机会…… 肖凡忽然想到这里，心下不禁喟叹。 最为难的可能要算任务进程的第一段：寻找万剑先生，重铸裂魔刺。 这可是神器级武器！就装备榜上观察，绝对是全服第一件神器！ 但神器裂魔刺要诞生出来，首先需要找到万剑先生，这位名声昭著的神匠，又会提出何等苛刻的要求，眼下还无从猜测。 任务完成之后，云山可不是任务地图，余下的众多深空妖灵，并未应他的任务完成而消失，依然不知疲倦地持续攻击。又是一番左躲右挡，好歹找到机会，借以云翼的飘行功能飞身骑上白鹤，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鹤鸣，天际上仿佛划过一道流光，就此骑鹤远遁。 肖凡忽然想起一事，姬青青曾说将万剑先生囚禁异界，此后被万剑先生阴了一道，被推进了魔界待了九年才破界而出。如今姬青青破界已久，时常还与自己闲聊几句，那么剩下的不为人知的时间里，她在做什么？会不会又把万剑先生抓起来了？毕竟，万剑先生可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神匠！ 那么在万剑先生陷身囹圄之际，燕云大陆上会否仍有他的分身？ 骑身白鹤遨游天际之时，姬青青的语声悠然出现：“梨子哥好聪明，万剑先生此刻正在青青手上。至于仍留有燕云大陆的分身，梨子哥多虑了，老家伙可没术法系的那般本领。” 五一一、秋意浓（16） 杨烨这几日对叶欢极为贴心，时常就会陪同她逛街或到处游玩，连在魔道里待的时间都是极为短促。魔道中的夏氏公会运营情况大致看来，也基本上全方面确定了下来，各个系别按部就班，自司其职，何况还有个面面俱到的春怀楼，尽可以放心将一应事务都交予他打理。 春怀楼以下，钱猫、富贵妹兄妹俩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狂暴猪狡猾而沉稳严谨；云飞扬跟忆终年也都是忠心耿耿，对火羽邪云和春怀楼两位大佬敬畏有加。反而是炎神，攻利心远胜这些年纪较大的兄长，行事但求利之所趋，举措务实而果决，跟火羽邪云的行事作风最为相似。 但凡叶欢一个眼神，一次秀眉微蹙，杨烨无不牢牢记在心上，藉辞或借以行动推测试探，无论妻子如何天马行空的想法，均得到充分而完满的实践。有时候杨烨心下也会滑过一个念头：这辈子就陪同妻子畅游天涯，用心守护，又有何憾？ 当杨烨这样的男人会这么思考问题，无疑是真正陷身情网了。他还记得一些不靠谱的文人扮演心理学家，或者一些不靠谱的生物学家扮演情圣，他们无不指出，在漫长的一生中，在这个人流聚散极度频密的现代社会里，爱情的保质期相当短暂，最长也不超过两年，短的也许一星期能遭遇三五次爱情。 但当杨烨看着叶欢柔情似水的目光，他已经开始猜测两年后的情况了，心下有些朦朦胧胧的坚定，因为叶欢在他看来是经历过多次巨大创伤的，他之所以执意跟叶欢结婚，一半的因素取决于对这些创伤的感同身受，另一半因素来自于叶欢本身的性格，杨烨尤为钟爱这种处理事务干练泼辣，而在生活中又温柔体贴的女人。 假如把叶欢这样的女人交到其他男人的手上，他无论如何是不放心的。 “你是属于我的”这句话说出来，以杨烨的性格，就必然要加上一句“我是属于你的”，这才是他认可的世界观，这才是他生存至今、努力营建的价值体系，那无关财富，只是发乎自愿的价值互换。 而人的情感是人类世界最大的价值，情感上的互换，就是杨烨决心与妻子终此一生。 这天是周二，杨烨征询妻子的意见，决定跨境去尼布玩一趟，那是位于西亚群岛中的一个小国家，尼布国半个国家的岛屿终年积雪，隔着一条宽约五公里的峡谷之外，另外半个国家却是亚热带气候，于深幽的原始丛林中建立城池。 叶继欢就读的小高是全日制寄宿学校，一周有五天半在学校里，周末才会接回家住上两晚。 两人在飞行点办理出入境手续的时候，杨烨坐在金属凳上，觉得右眼皮跳动不休，不由伸手揉了几下。叶欢俯身过来，以手指触在他眼皮上体察了一会，却没感觉到搏动，微觉讶然，也不多话，俯头双唇贴着他微闭的眼睛，大庭广众之下，便伸出舌头在他眼皮上轻轻舔动。 杨烨心中既温情无比，又洋溢起无法言喻的温馨感，不由环臂搂住叶欢的脖颈，略形挪动，随之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就在这个时候，杨烨忽然睁开眼睛，盯上了叶欢脖颈后侧的一根光可鉴人的金属圆柱，那是四米开外，位于旅客休息椅靠彼此之间的隔离柱，那上面映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额头轮廓。 杨烨的后方有其他旅客，这毫不奇怪，但令他纳罕的是，那个女人额头在他目光所及之时，本身还是轻缓的动态，却猛地凝止不动，随之匆匆移开。 他没有回头，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心，有人在跟踪他！或者监视他！ 眼皮的跳动感也径行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过了好一会儿，跟叶欢轻声笑谈，杨烨一直大口喝水，忽然站起身来，笑道：“我得去放水，顺便再买点儿饮料，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渴。” “去吧，快去快回。”叶欢笑道。 杨烨“嗯”了一声，又俯身亲了亲叶欢的面颊，同时目光左右移转，立时敏锐地发现，右侧真的有人！那是个男的，年纪看不出来，正蹲在梯阶后面，隔着栏杆，远远拿着个长镜相机在拍摄。 他只是极快地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放开叶欢，大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跨境飞行点大厅的厕所，由瓷石包墙敞开的大门步入，内里均是独立的隔间，隔音门上注明男女。杨烨选了一个正对大门的隔间里等了好一会儿，调动起充分的关注力，终于听到一些微声，应该是两个人！想必穿着软胶底鞋，或者脱了鞋仅穿着袜子，脚步声实在微不可察。 但越是这样，杨烨越加能断定，普通旅客哪有走路不带响的？ 他猛然打开隔间木门，一步就跨出来，洗手间长长的舆洗池前果然并无其他旅客，此时站着一男一女，手上各提着一双鞋，只是踩着袜子步入洗手间，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傻看。 “找我有事？”杨烨目光梭巡两人，径直问道。 男的着灰色休闲装，女的穿着臃肿的登山服，两人均显得年轻，目测不超过三十岁。男的颇为英俊，手上果然提着一只小巧的相机，长镜貌似已收了起来；女的相貌则很普通了，一张瘦削到枯干的脸上堆着不少暗黄的灰斑，眼睛倒是很大，炯炯有神，额角垂落着几缕发丝，不像刘海，倒像是披肩的垂发没打理仔细，不小心漏下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到底是女的先开口：“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火羽……火羽邪云大大吗？”她语声倒甚是清脆，跟她枯干的面容殊为不符。 “不是。”杨烨理所当然地回答，且皱了皱眉头，表现得相当不耐烦，随之问道：“这什么邪云，那是谁？” “不可能啊，我听……” 男的重重咳了一声，女的果断闭嘴，脸上犹见诧异的神色。 杨烨盯着这个女的，理直气壮地问道：“谁给你们权利跟踪我的？” 男的却道：“你不玩魔道吗？火羽邪云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说出去谁能信？” 五一二、秋意浓（17） “不玩魔道犯法吗？”杨烨故作语气不善，怒气冲冲地叫道：“我就问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还带着相机，你想干嘛？”随之手一伸，“相机拿来！给我删了先！” 那男的退了两步，双臂环抱，作出护卫相机的姿态，连连摇头，嚷道：“这不能给！绝对不能给！” “不给也行，你自己把我的相片删了，我信得过你。” 杨烨的说话令那男的心下一松，随之他话音一转，说道：“但我得知道，谁指示你们跟踪我的……对，还拍我！太可恨了！” 他说着眼中凶光乍现，他身材健硕，虽不算特别高大，但毕竟杀过人，凶狠的模样可不是盖的，普通人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俊脸上的凶光，多半会有些悚然生畏。 “既然你不玩魔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认识。”男的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分明没有被吓到，又侧头看向女的，说道：“咱们走吧，唉，又白跑一趟。”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还没有当我面删除相片呢！”杨烨目光炯然地盯上了女人的脸，沉声道：“你来说，是谁？” 女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讷讷道：“也没有谁了，我们就是听一个朋友说，今天跨境飞行点这里有个帅哥，可能是魔道里的大明星火羽邪云……话说帅哥，你真的好帅哦！可惜你不是他……太可惜了！” “他又不是我们的目标，跟他说得着吗？走吧走吧。”男的不耐烦地催促。 “嗯，消息来自于你们的朋友……”杨烨忽然看着那男的，微笑道：“我说这位兄弟，你很不懂礼貌哦，不打算删照片是吗？” “绝对删呀！但我为什么要当你面删？你以为你好大一头……”男的撇撇嘴，神色间满满的鄙夷，“长得帅了不起啊？难道我会留着你的相片当宝贝？是镇宅啊还是辟邪啊？做人这么嚣张！让人讨厌！” 杨烨心说你倒是有够嚣张的，却飞快地取出手机，对着两人的脸左一下右一下，连拍了十几张，两人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合不拢，弄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用意是什么。 杨烨食中二指翻飞，在手机上极快地操作片刻，得意洋洋地笑道：“这回公平了，你们放心，我警局有朋友，分分钟调出你们的档案……跟踪我？等着瞧好吧！”说着大步走出了洗手间，再不理会身后两人的大叫大嚷。 其实此刻杨烨心里面如盖浓雾，沉甸甸的。 如果说在魔道里的运营还算略有曲折，现实中横跨多座城市的布局，他收拢了多名属下，打造了一个凝聚力极强的利益团体，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目前以来处处皆是坦途。 杨烨手底下沾上的人命均是恶贯满盈的凶徒，他自问从未枉杀无辜，这些或奸诈或凶狠的人和势力，既报官无门，对他雷霆万钧的打击也是毫无还击之力。 但毕竟是杀人，凶徒也是鲜活的生命，从警务这个立场看来，谁也不能代替司法私下处决他人，谁也不能冒充上帝。更关键的是，杨烨只是个渺若尘埃的自然人，他既不是执法者，更无官方身份。 这些后果杨烨当然顾虑过无数次，但连恶梦都不曾作到过，他活得心安理得，且他的手正在试图伸向官方。 然而事到如今，这些看不见的力量，正如影子一般，逐渐靠近他，并且有极大的可能，这些影子会侵入他的生活，叶欢的生活，叶继欢的生活，都可能遭受巨大的影响…… 他的思绪并未混乱，事情找上门来了，就要解决问题，一步一步来，首先要通过那一男一女，就此顺藤摸瓜，揭开幕后的阴影。 杨烨的步伐依旧稳定，他的神情依旧从容。叶欢远远看见他，不由露齿一笑，洁白整齐的贝齿闪烁着异样的光泽，那比之深情款款还要令他心摇神驰，那一刹那间，杨烨差点儿涌出泪来。 ………… 斗室门扉虚掩，由门缝里悄目看去，里面有跑步机、牵引机和杠铃等简单几件健身器械。 卓朗义心中升起了无与伦比的屈辱感，他端坐在门外长廊一侧的长条木椅上，虽然心下焦虑亦复烦躁，却不敢起身踱步。身旁长椅上的常树荣始终不发一言，正自翻动着手机阅览资讯。 皮肉撞击声响时而沉闷，时而清脆，持续不绝地扬起女人的娇吟跟男人的喘息声。卓朗义心知肚明，那是男人的小腹跟女人的臀部交击发出的声响，斗室里，正是国防部长董千里，跟父亲的情妇吴秋桐。 当女人的娇呼声变大，常树荣侧头看了一眼卓朗义，浮现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这样的暧昧表情，令这个中年人整个形象顿时变得猥琐起来，卓朗义心下不喜，却回之以小心翼翼的微笑。 常树荣又瞥了一眼斗室虚掩的门扉，随之视线收回，回到右手中的手机屏上。 卓朗义倒也并非对吴秋桐有什么不舍之情，主要还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在他看来，吴秋桐当然是属于他的女人，予取予夺随心所欲。不管为了什么目标，把自己的女人交给别的男人，纵然那是位高权重的董部长，心下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当然，到了此处，与董部长此刻仅数步之遥，一门相隔，仍令他心下升起又是欣喜又是紧张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噼啪声止竭，再过得一会儿，斗室里面传出脚步声和冲水声，卓朗义虽还未敢推门晋见，但也可以想见，吴秋桐应该正在侍候董部长冲凉。 他紧了紧拳头，随之双手手掌放平，轻轻贴着两只膝盖，又端正了一下坐姿，脸上肌肉扭动，反复尝试了好几个表情，最终选定了一个微笑的样子，以他尚自年轻的人生体验归纳总结，这个表情最显得亲和而无害。 不到十分钟，董千里独自一人启门走出斗室，吴秋桐却未跟着出来。 卓朗义急忙站起身来，微笑道：“董部长好。”他说话间双手垂在大腿两侧，没有作出打算与对方握手的准备。 常树荣兀自盯着手机，也未起身，显然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五一三、秋意浓（18） 董千里西装革履，穿戴得极为齐整，暗红木纹的领带笔直垂落雪白衬衫的胸腹间，却并未落坐，因为长廊里的条椅一旦坐下，就只能与宾客侧身交谈。 他站得笔挺，微一点头就算招呼过了，更未故作亲和地与卓朗义握手，随之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开门见山地说道：“三件事。第一，除掉利器，我不会给你提供人手和工具，你自己想办法，但我会为你提供他的下落……补充一下，我说的是现实中，他叫张峰。” 卓朗义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道：“没问题！我听董部长的……交给我！”说到这里，大力拍了拍胸膛。 “第二件事，我将安排逍遥游公会入驻苍穹主城，跟你的战圣盟进行合并。”董千里见卓朗义神色都变了，接声道：“放心，不是为了吞并你，是合作，是为了帮扶你！等到全方位占领苍穹主城之后，苍穹主城仍然是你的。” 卓朗义松了口气，他把松下来这口气的舒坦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且露出眼中一亮的惊喜之意，连忙点头道：“无论结果如何，大头肯定要给董部长留着，这一点也请董部长放心。” 董千里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不用，我的设想是占领全魔道的所有地盘，苍穹主城交给你，我也安心。” 果然是大人物！这格局就是不同凡响！ 卓朗义又是钦服又是惭愧，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神情、姿态，才能最合适地表现自己由衷的钦仰之情。 常树荣扬了扬手机，于旁打岔道：“小义，你要调查何方静的下落，是为了什么？这女孩确实不错，倒很适合董部长。”他手机挥展之间，屏幕上赫然是何方静现实中的相片。 卓朗义一阵错愕，随之展颜笑道：“正是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董千里见他笑得十分勉强，也不由哑然失笑，侧顾坐在一旁的常树荣，戳指虚空点去，笑道：“你啊你啊……可别吓坏了小伙子，这姑娘漂亮是漂亮，我却没什么兴趣，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董部长，请相信我！”卓朗义连忙大表忠心，正色道：“何方静是你的，这一点不会错！我一开始寻找何方静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个！” 董千里笑而不语，常树荣却接上去问道：“真心话？” 卓朗义再次拍着胸膛，提高了音量：“发自肺腑！”他说话间两边环顾，看一眼坐在椅上的常树荣，又看一眼直立不动的董千里，眼神直率而真诚。 “也不知道这姑娘还是不是雏……”常树荣言犹未尽，颇见感叹。 “这就有点儿保不齐了，你们应该知道，她跟野山梨游戏内外同进同退，现实中也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卓朗义显得有点儿苦恼的样子，“这样一个花骨朵一般的女孩，野山梨就算是个大傻瓜，也难保他不下手……” “说正事！”董千里打断道：“我对魔道的兴趣，还始于游戏初开的阶段，它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这就包括我在内，包括当初国防部门、科学家小组、物理协会的所有人员在内，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但我千算万算，一直以为威胁和挑战来自于燕老，却把火羽邪云给算漏了。” “嗯，这个人横空出世，迅速占领了全魔道最大的地盘，在三座主城称王称霸，确实是个大威胁。”卓朗义话音一转，提到了燕老，“有件事我要给董部长汇报一下，燕老死前给我留了一封邮件，说要给我树立一个毕生的大敌，他也没说这个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正是……火羽邪云正是燕老生前扶植的棋子？” 他们聊起魔道事务，常树荣可就插不进话了，他刚刚建号玩了个纯生活职业，对魔道了解泛泛。 董千里摇了摇头，说道：“就我观察火羽邪云的整个魔道生涯，他的行事作风乱中有序，但毕竟还是以混乱为主，各种运作都能很明显地看出，他的准备绝不充分，应该不会是他。” 卓朗义心想，这个国防部长倒是对魔道观察入微，想必培植了大量的棋子，在魔道里广泛调查、采集汇总资料，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不由猜测道：“是火烧岛？或者不动海？现在魔道里较具规模的势力，也就这几个了，火羽邪云既然排除在外，对了，逍遥游也是咱们自己人……” 董千里依旧摇头，忽然说道：“上半年的时候，我其实一直深信不疑，这个人肯定是利器！但事到如今，我又不敢确信了。利器跟苏映雪、蓝水蓝，把寄语花这个大有前途的势力弄得一团糟，现在索性彻底解散了……就算燕老的奇思妙想无迹可循，但不管怎么说，以他的老谋深算，不可能培植一个如此进退失据的势力，更不可能下注在利器这个缺乏决断力的人身上，那个人不太可能是利器。” 说利器缺乏决断力，显然是明指他怕老婆，事务上的决定基本被老婆牵着走。 经他这一说，卓朗义还觉得豁然开朗，觉得利器这曾经的魔道第一人，才是燕老最有可能布下的棋子，但董千里又自行否决了，卓朗义不由得一脸茫然，讷讷问道：“那还能有谁？魔道大明星里面，掰着手指头数，也就那几位。利器不可能，刀客春秋更不可能，难道还能是野山梨？” 董千里眼中精光暴盛，炯然注目过去，截声问道：“为什么不能是野山梨？” 卓朗义嘴巴张得极大，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旋踵间嘴巴合拢，大摇其头，连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野山梨就是个傻缺！除了游戏里打架厉害点儿，这人脑子里一团浆糊，屁用没有！燕老看上谁也不可能看上他。” “我插一句啊，我看这意思，是你看不上他吧？”常树荣笑咪咪地问道。 董千里也笑出声来，似若深思地盯着卓朗义看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这事儿乱猜毫无必要，我们专心发展，巩固实力，无论燕老的棋子放在哪里，一旦我们大势已成，他也翻不了水！” 余者两人点头称是，董千里这话毫无瑕疵，魔道毕竟只是个神话背景的虚拟游戏，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以玩家一己之力，无论强到何等程度，也绝对翻不了天。 “给你半个月时间做准备，快点儿解决利器，有这个人在魔道玩家中空前的号召力，我始终不能安心。”董千里又说道：“回头我会让人联系你，给你提供利器夫妻俩当前的准确位置，还有……何方静的下落。” 他说完凝视着卓朗义的眼睛，卓朗义被他看得低下头去，口中连连应声称是，却觉得就算避开了董千里目光直视，也避不开那种审视的眼神，这还是等着他表明心迹呢！ 卓朗义不由恼怒而仓惶，心下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纷纷涌上心头。 五一四、秋意浓（19） 继魔道更新资料片于游戏论坛、互联网端公告五天后，轻娱公司也推出了一档视像动画栏目，被各个大小平台广泛转播，因为内容里有故事，都是关于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何方静、刀客春秋五人的魔道历程。 这些故事是真是假很难分辨，至少这五位魔道大明星没有出声反驳抗议，那么就似乎可以认为，它具有很大程度的真实性。 视频拍得相当精彩，情节推进也极具巧思，于动漫的视像效果中分段推进故事，植入五人魔道中的真实样貌和战斗动作，其中当然以比武大会的视频录像为主。 至于刷怪探险，诸如此类玩游戏的必要经历，那几乎是找不到视频作为佐证的，但这也难不住轻娱公司的视频摄录人才，他们将五人的真实动作剪接出来，毫无痕迹地嫁接进动漫视频里，做几十只惟妙惟肖的动漫怪兽，看起来就像他们真的在刷怪通关一样。 这档节目引发互联网端的热议，也同时载入了魔道论坛空间，肖凡可没工夫细看，随便瞟一眼，兴趣缺缺，十几秒钟快进结束，径自登入了魔道。 然后他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蓝水蓝消失了九天，终于上线了。 肖凡迫不及待地发了条语音消息：“来主城职业公会见，咱们试试天级副本。” 此前他联系随心所愿，已取得了一件勘破幻象的器具，这却不是随心所愿的作品，而是跟在他后面忝作助手的一位年轻玩家，id吴耀辉的纯生活职业。此人偶发奇想，利用高品与上品共计八种材料，涵盖四大魔法属性，锻造出一副头戴式眼镜。 此物经火羽邪云亲身去幻象地图尝试，果然可以勘破目前可见的一切幻象，堪称奇物，紧跟着吩咐吴耀辉将这个器具命名为“洞见”，取明心见性之意。又嘱咐随心所愿，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栽培此人，能够在毫无配方的基础下，纯以想象力创造卓有成效的新器具，这个年轻人绝对是未来之星！ 洞见这项器具，自然开始进行大量制作，也同时进入了各大主城的寻龙材料店，销售情况虽未如想象中那般令玩家趋之若鹜，但对充实各系器械的丰富度，也不无效用。何况随着魔道发掘的地域越加广泛，地图中的幻境空间或者突如其来的幻象越加层出不穷，洞见的效用肯定会被逐渐重视起来。 肖凡没有任何寒暄，直指主题，就是由于不愿意多作絮话，免得彼此尴尬，而蓝水蓝的回复仍然出乎他的预料：“我这几天有点忙，可能……先见面组起来再说。” 两人见面组队之后，蓝水蓝一番言辞解释，大致意思还是现实中俗务缠身，家里有意让她接手一间大型物流输送的企业，但她只想做电子商务方面的工作，起码不用朝九晚五地坐班，有大量富余时间可以玩游戏，这个想法衍生的说法直言不讳，果断令长辈恼怒异常，目前仍在时而激烈时而委婉的争论商榷中。 肖凡犹豫很久，到底没有问出她最近相亲的结果，心想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话……蓝水蓝可能也不想让他知道，那又何必多问自讨没趣？ 这眼看要合作共渡天级副本，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了，肖凡转而带蓝水蓝去刷天级飞行兽，想给她弄一头飞行系天级boss，刷了老半天，boss也没有应机刷出，倒是爆出了部分装备，已有些退缩的念头，打算退而求其次，给她弄一头普通的天级飞行兽算了，蓝水蓝忽然提出，时间差不多了，她要下线了。 蓝水蓝的神态举止如此匆促，好像对魔道兴趣缺缺的样子，肖凡顿感怅然若失，抓紧时间提议道：“深空中有座灰云山，我一直犹豫该不该去采集材料，那上面有个……” “你去采集吧，我要下线了。”蓝水蓝截口说道：“下回上线再找你。” “是贡品材料！玉叶金枝！”肖凡话音甫毕，见蓝水蓝果然流露出讶异的表情，不由心下大慰，又笑道：“这材料名称有意思吧？就像你一样。” “怎么会跟我一样？”蓝水蓝的神情更加讶异了。 “你就是金枝玉叶啊！”肖凡言之凿凿，跟献宝一样，眼中大见期许之意。 “我不是。”蓝水蓝正色道：“梨子，你弄错了，我真的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活得一点都不自由，我……不说了，下了！”她说着就地下线，窈窕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而透明。 下线状态的十秒内，肖凡呆呆看着那团人形虚影，终于湮散消失，不由轻轻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作态，既无赖又可耻！ 玩家不管对魔道沉迷到何等程度，毕竟还有个现实生活，需要持续打理，安排妥当。肖凡以前特别能理解这一点，他也是正常人，有着正常的生活逻辑，而且他的安排一向有条理。多半还是因为跟蓝水蓝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就觉得她应当跟自己一样，生活的重心就得围着魔道转，这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这也太想当然了！ 蓝水蓝有她自己的生活，庞大的家族，繁杂的事务，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人际关系，如她所在延续百年的商人家族，那开枝散叶的各个系别，姻亲和各方面的利益纠葛，随便想想，绝对已经是一个极具规模的社会团体。 她能在游戏里建立公会，跨时三个多月之久的沉迷魔道，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投资失利，寄语花公会都解散了，蓝水蓝更无理由赖在游戏里逃避现实，那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撒泼耍赖的举动。她年纪也不小了，早该面对现实了，现实世界更加广阔无垠，更加丰富多姿。 肖凡心下细加琢磨，还是感到沉郁不欢，忽然发现这样沉郁的心情，其实来自于蓝水蓝不冷不热的态度。你觉得自己到处留情，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窃喜，对蓝水蓝而言，可能就是人生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段落，人家尿你这一壶吗？ 想到这里，他顿时失笑，生命之旅，或多或少的情感遭遇，又何须过分放在心上？不过是随波逐流，人生如是，男女情份如是，每个人最终还是要回归自己的小天地，孤身上路！ 肖凡飞身骑上白鹤，崎岖坎坷的天级怪物刷新地图之上，尖锐的嘶鸣声刺破晴空，一人一鹤利箭般飞向了深空。 系统：你的好友夜莺之舞邀请你加入聊天室：找人过本。 五一五、秋意浓（20） 系统：你的好友野山梨拒绝加入聊天室。 这条系统消息，看得夜莺之舞微微一愣，这可不是玩家置身其他聊天室的消息，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她猜测野山梨可能在忙别的事，不太方便进入她的聊天室，而这个聊天室也不是夜莺之舞本人开的，是冰兰会的姐妹开起来，把她拉了进去，随即提出让她邀请高手野山梨进来聊聊，互相参详一下天级副本的试炼策略，所以将房主转让给了夜莺之舞。 但左等右等，聊天室里的姐妹们议论不休，十几分钟都过去了，野山梨也没有回复一条消息，就此作出任何解释。 夜莺之舞这样的绝世美女，自从她天仙般的美貌被整个魔道广泛知悉之后，身份地位这些，诸如他人敬慕钦仰之情，无疑跟此前默默无闻的游戏历程大相径庭，这还是首次遭到男士不声不响地拒绝，且对方就此销声匿迹，毫无讯息反馈的迹象。 她也许不是那么得意于容貌的外在表现，但由容貌带来的种种便利，男士敬慕的眼神和小心翼翼对待的姿态，她自然也享受其中。 美貌即正义！ 这句流行语是讽刺还是褒扬并不重要，比武大会之后，夜莺之舞毕竟深刻体会到，美貌是一项可资利用的资源，这东西绝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她喜欢或者厌憎，乐于承当或者拒绝接受，这东西自会悄然存在，润物细无声地深入到魔道历程的方方面面。 所以她无来由地产生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在姐妹们一再催促下，还是拨入了野山梨的通话器，铃声响过两遍对方便接听起来。 “在忙吗？怎么不进聊天室？”夜莺之舞刻意压着怒火，语声悠然地问道。 那边沉默良久，回道：“是的，在弄点别的事，不打算去副本，所以就不进去瞎聊了。” 夜莺之舞这一声“哦”拉得尤为绵长，跟着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回一条消息，解释一下？” 肖凡愕然，这女的是不是被人宠坏了？说起这种话来，都相当理直气壮的样子？弄得他很想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解释？”。这句话好歹憋回去了，说道：“嗯，很抱歉……那么我还有点事，先这样吧。” 夜莺之舞不出意料地沉默下来，肖凡也觉得无话可说，径自挂断了通话。 深空之中，雷罡层以下，经多次驾鹤云游，踏入多座云山类的飞来峰，对肖凡来说，已不存在任何险境。纵然遭遇天级boss，就算难以抵敌，也总能有效避开，驾鹤远遁，要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到的。 云游天空的历程，于肖凡还远未丧失热情，孜孜不倦地在云层以上到处观看，如果运气好，或多或少的总能采集到一些贡品材料。深空之中空气稀薄，处处飞来峰头无不盘踞着天级怪物，纵然明知其上有着丰富的贡品材料，但也很难有力的采集到。 偶尔觉得无聊了，便飞回地面，投入秘境地图刷怪练级，肖凡有一种预感，哪怕没有踏身天级，只要自己愿意专心练级，要抵达九十级指日可待。但没有伙伴在一起，刷怪练级虽然也凶险百出，却实在有种难言的枯燥。 姬青青坦承万剑先生被她囚困在异界，但以肖凡之能，未达天级之前的肉身之孱弱，姬青青坦言相告，不说跨界历险，单是跨越位面，空间乱流构成无形的厉若刀剑的气刃，肖凡就远远承受不住。 抵受不住就会形神俱灭，肉身将被切分成碎片，在空间乱流里持续不绝、经年累月地漂流。 作为魔道玩家的肖凡当然可以死而复生，但姬青青作出危言耸听的猜测，置身空间乱流之中，到底是否还会屈从于燕云大陆的重生设定，这事儿就难说了。 至少此前没有玩家尝试过，作为剧情人物的姬青青了解到的情况是，类似她这样的魔道剧情人物，一旦遗失在空间乱流里面，那几乎就是十死无生，再无回归原先位面的可能。 肖凡果断认为这件事不靠谱。连姬青青都不敢确定，她能确定的是，武者抵达天级以后，才能利用传送门，锁定界域坐标系泗渡位面。 看来要想取得神器，先决条件仍然是抵达天级。 红霞涌退，燕云大陆夜幕降临，又到了晚间时分。 肖凡骑鹤由深空俯冲而下，空气阻力带来呼啸的狂风中，地面逐渐在眼帘前放大。 他打算下线吃点东西，顺道看看论坛里的视频帖子，琢磨一下独自再入天级副本的试炼。这肯定要有着全方位的准备，至于陆行系天级boss坐骑的猎取，他是不考虑了。 想着由意识海瞥了一眼坐骑栏里酣睡的火狼，火红的绒毛如此艳丽，闭目沉睡的样子又是那般温雅，他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抛弃火狼！ 落地之处是青龙主城荒僻的野外，刚吟唱收起了天羽白鹤，姬青青忽然说道：“梨子哥，要提升火狼的能力，并非无法可想。” 肖凡大喜，问道：“什么方法？我能做到吗？” “此事原先并不为难，水蓝姐的亡者深渊抵达职业级，法阵空间已能派上用场，可是……”姬青青说着停了一下，接道：“遗憾的是无论水蓝姐，抑或小静，都对梨子哥若即若离，更重视的依然是她们自己，而非梨子哥……” “我懂了，你说得对！”肖凡打断她的话头，却笑嘻嘻的，“她们都不如青青对我的深情厚意，她们俩跟你一比，差老鼻子了！” “嘻嘻，梨子哥说话好甜的。”姬青青笑得十分欢欣，却跟着发出一声幽叹，“可惜……青青也深知，在梨子哥心目中，青青是远远及不上她们的。” 肖凡一时语塞，脑中无数念头如电般疾转，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长叹，由意识层面传入姬青青的耳中。 姬青青也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其实梨子哥执意不愿抛弃火狼，青青也很高兴的，说明梨子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那倒是，我也这么认为……”肖凡油然作答，随之醒悟，笑道：“主要还是舍不得。你知道，火狼跟我并肩战斗，救过我很多次的……那么，到底怎么做，才能提升火狼的能力？” 五一六、秋意浓（21） 正在此时，夜莺之舞的文字消息悠然浮现：能不能带我们去过一下天级副本？ 肖凡哑然失笑，随口回了条语音消息：“你太高看我了姐们！我可没把握成功渡过，否则我早就过了，也不至于到今天还在门外。” 文字消息：过一下，我的意思是试一试，至少有你在，我们的把握更大一些，我们的准备工作很充分，你放心，不会拖后腿的。 姬青青说道：“梨子哥知道，职业形态的亡灵法阵，炼化效率已然较高，朱雀洲的火元力最为旺盛，吸纳炼化火元到一定程度，令火狼置身其中，在水蓝姐的控制下，以火元力淬炼火狼躯干，而又不伤及火狼的心元，自然收效显著。” 肖凡专心听从姬青青的指点，没来得及回复夜莺之舞的消息，不由问道：“你说的是涅槃重生？” “是浴火重生。” 姬青青脆生生地答道，肖凡顿时领悟。但要指望蓝水蓝花费时间、花费心力帮助他强化火狼，就蓝水蓝如今的状态，他可真的毫无把握，要在什么样的时机下，才能顺带提出这样的请求呢？他又纠结起来了。 肖凡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未曾回复夜莺之舞的消息，连忙回了条语音：“你们冰兰会的姐妹一起尝试天级副本，我一个男的就不凑热闹了，对不住，没兴趣。” 夜莺之舞听完语音，忽然间白皙凝滑的双颊间漾起了红晕，一股无法言喻的怒气袭上心头，几秒之后怒火越涌越烈，她终于忍不住将通话器狠狠地扔了出去。 然而这是游戏，通话器跟人物之间有着无形有质的牵系，属于不可丢弃状态。只见手机一般的通话器，于空际飞快地跃出，堪堪触到地面之际，骤然迅速反弹，划出一道外弧形线段，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呢？你愿不愿意带我去尝试天级副本？” 这句语音消息下意识间随口说出，已然发送完毕，夜莺之舞骤然满脸通红，这回可真的是因为羞赧了，这脸可丢大发了！ “尝试一下当然没什么了，我也打算尝试一下的，但魔道高手多的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登高一呼……我觉得还是算了，你去找火羽邪云吧，他肯定愿意带你过副本。” 肖凡理所当然地回了条语音消息，实在被她弄得有点烦了，要说以往的相处中，对夜莺之舞还有点儿朦朦胧胧的想法、企图什么的——当然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明确的追求举动，现在有过跟何方静、蓝水蓝的深入交往之后，可就彻底绝了这番不靠谱的心思了。 加上情绪正郁闷呢，完全没心情敷衍她。 夜莺之舞又想扔通话器了，可惜这是游戏，通话器也不是现实中的手机，可以怒一次砸一次，魔道里想砸毁通话器，那也没这项功能。 她咬紧了下唇，心底的狂怒犹如惊滔汹涌，怒到了极点，则化为一抹沉静，她终于拨入了野山梨的通话器，很快接通。 “你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夜莺之舞竭力控制情绪，到底还是暴露了怒气。 “没有啊，怎么了？” “没怎么，你希望我去找火羽邪云？” “希望……也算不上吧？找他可以的，他比我厉害多了，我也就是装备上占了点便宜……” “火羽邪云是个著名的大色狼！”夜莺之舞打断道，这话倒像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跟她平时懒洋洋的语声大为不同。 “哈，著名的呀？我还真不知道呢，这小子不错。”肖凡笑道：“回头我得问问他，色中饿鬼啊他是！这方面都著名了，真不容易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没有任何恶意啊！” “带我去过副本！就带我一个人！” “那……也行吧！不过我们得商量一下，准备得充分一点。”肖凡说道：“天级副本有多少环任务都没人知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全魔道没人有把握，总得去试试才知道。”夜莺之舞冷声说道：“我准备得很充分，飞行器械、水行器械还有各种道具、药品什么的，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水陆空三系的坐骑，你想必都有天级坐骑了吧？” “呃……没有，没有天级，只有一个陆地上的坐骑，飞行兽还没找到……”夜莺之舞的声音变得迟疑起来。 “所以你准备很充分？”肖凡就此反问。 “我……”夜莺之舞语声更显迟疑，终于说道：“坐骑在副本里很重要吗？我可没发现！” “第三组第九轮是一片大海，你觉得应该怎么渡过去？你觉得你准备的道具、器械，会比雷阵雨更能见效吗？”肖凡一番指责，随之言归正传，说道：“我的飞行坐骑是天级boss，从海面上的高空飞过去不费吹灰之力。我都觉得这样的准备仍然不够充分，谁知道后面有没有奇怪的任务条件？比如需要潜水经过什么的。” “但是……既然跟你一起……”夜莺之舞语声忽而低垂：“你总要保护我的……” 她居然还存着这一番心思，肖凡也有点儿始料未及。转念一想，她找上自己，那当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战斗能力，有所倚重也便顺理成章了。 但求人就求人，至于这么凶巴巴的吗？ 因为她是大美女，所以自以为了不起！ 肖凡深吸一口气，心说也不必跟这姑娘多计较，说道：“首先是弄点儿比较好的装备，把自己全面武装起来，我说的是属性防御！八大属防都要尽力提高，装备上不去，就用材料涂层替代，务求在所有属伤的地图，都能平稳渡过，这是最基本的。” “其次是提高属性的药水，加血的大红药不用说了，治疗各种异状态的药品也要准备，多多益善……至于照明、飞行、潜水的道具或器械，在我看来，意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哪有自带的属性有效？自身就具有的属性，才能随时应付一切想象不到的变化……对！器械或者道具，如果能在包裹里直接生效，我们的双手就解放出来了，那才叫效果！” “真正重要的是坐骑！水陆空三系坐骑全部配备天级以上，最好是天级boss类坐骑了，还要多练习指挥坐骑战斗的技巧……对了，我说的坐骑，必须是战斗型的。” “再其次，还有战斗动作、移动频率的强化训练，化剑池里有力场房间，还有器械试练房间，我建议你进去先练几天，当然我也……” …… 野山梨絮语不休，语意繁复而啰嗦，透过通话器，从难知远近的位置传入耳中，夜莺之舞听着听着，情绪却越发宁静下来。 正如几个月前的交往一般，野山梨对人从来没有恶意，他若真心帮你，就会尽可能地面面俱到，不管他说的事情你想到了还是没想到，他也不在意自己的话是不是过于啰嗦，他始终会有一种愿望，把一切都照顾到。换而言之，野山梨这个人七情上面，虽然纠结而忍耐，但从来也不懂得有力地掩饰自己。 起初跟火羽邪云加上好友，他还没事发点消息调笑一番，随着连续碰壁，他明显就知难而退了。前几天，他忽然给夜莺之舞发了条语音消息，内容很有些打趣，意思是何方静把野山梨甩了，你的机会来了，努力把握吧！ 五一七、秋意浓（22） 对这条消息，夜莺之舞嗤之以鼻，微微一阵脸红，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莫说她这个性格，绝对不可能主动追求男士，而跟自己的偶像何方静争男人，那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更何况在她眼中，野山梨优柔寡断，头脑简单，莽撞而冲动，玩个游戏都十分缺乏进取心，若从处理问题的能力上看，野山梨的那些朋友个个都能凌驾其上。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对野山梨这种人，就连嘲笑，她都觉得很是多余，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随便瞥一眼就毫无印象，深入交往大可不必。 但这个路人，同时也是魔道中首屈一指的大明星，一位真正的绝顶高手，在公开场合的战斗中，除了险险失手于魔道第一人利器，比武大会星耀阶段明显谦让于刀客春秋，至今尚无败绩。 而若非野山梨的战斗能力声名远播，合作刷佩饰赚钱已事过境迁，夜莺之舞觉得，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跟他发生交集。 利益至上无可厚非，野山梨大约也就这点儿价值了。 将他的价值利用到极致，目的仍是利益的获取，却无谓代入任何情感。 夜莺之舞忽然觉得，自己起初被他的言辞惹得心头火起，实在太不应该，而且毫无必要。 ………… 国防部长亲身驾临魔道公司，令公司方全体员工都惶恐起来，各个部门在总裁办秘书处安排之下，迅速达成合作汇总，每个部门皆派出数名精通魔道相关设定的人员，汇聚在剧情策划部门。 聂语晴身为剧情部的总监，虽姗姗来迟，在半个小时后，也就抵达了剧情部的办公大厅。 她来到的时候，大厅中的办公桌椅已被抬动挪移位置，围成了一圈，众星捧月般围聚在国防部长的周边。董千里还带了位随员，经握手介绍后得知，是一位专攻航空运载系数十年的物理学家，看着也就是个中年人的模样，显然保养极好，实际年龄却已年过六十。 彼此简单一番寒暄，聂语晴了解到，她来之前，此处正在争论一件全球争论过数十年的悖论，当然这个悖论在魔道里已然实现，那是关于时间逆流的话题。此刻争论的是，关于时间逆流的手段，能否载入玩家亲身体验之中？ 有超过五分之四的魔道技术人员，坚持认为这一点毫无疑问，就应该立刻上马径行载入，对扩大玩家基数，丰富魔道这款网游的趣味性，进一步深化魔道影响力，绝对会有着极为显著的提升。 对此提出拥趸的，显然都是年纪较轻的员工，但或大或小，最低的职位也是一个部门的副职。 另外不到十分之一的员工，相对来说老成持重得多了，认为还须参照一番，多作几个月相关实验，毕竟普通人意识层面的变化，在时光逆流之旅中，神经、情绪会遭到如何剧烈的冲击，此刻仍然是一无所知的，不宜贸然上马。 时间逆流不是那种幻想中、用物理定律加以不靠谱的证实、实际上不可能实现的穿越时间线，而是将玩家的亲身体验加以速度变化，由此参照正常的时间流速，时间就会相形变得缓慢下来。 由于魔道中，玩家体验到的时间流速跟现实中完全一致，而时间线的折射放缓，已然在魔道剧情设定中得以实现。诸如魔界、鬼域、异域这些与燕云大陆不同的位面，便是置于外太空，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亲身体验，魔界的一年仅相当于燕云大陆的一个小时，其他域界位面，也均有不同效应的时间流速放缓。 除此之外，燕云大陆的剧情人物可不止姬青青这一个人，诸如万剑先生、阎罗等人，对时间流速的非凡变化，早已见惯不怪，在这些有能力横跨数界的剧情人物眼中，这就是天地法则的一部分。 “但剧情人物除了跟随剧情变化，几乎就是不死之身，玩家可不是剧情人物，玩家是有情绪的！”四十余岁的剧情过载监察部门的主管说道。 “是啊，到时候玩家里面蹦出一群神经病，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另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说道。 “我觉得应该可以，因为玩家所应对的时间线，就环境本身而言，玩家是无法察觉的。”一个剧情部门的年轻人说道：“对玩家的个人体验来说，只不过是多几张地图的事，而这几张地图，如果加以时间逆流的设定，参照燕云大陆的一分钟，可以做成好几天的事情，这是一种进步！” “不止是进步，这简直是多了一段广阔的人生啊！”一位技术部门的年轻人说道：“你们不妨想想看，如果按一小时比一年的计算方法，你清晨的时候进入一张地图里，此后待了十年，再回到燕云大陆，天还没黑呢！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创造人类的新疆界啊同志们！” “我同意，这才叫真正的伟大！”此人年纪已过三十五，是技术部门新任的总监，随之侧头转向董千里，说道：“不妨由董部长作个见证，东帝国如今人口大约三十亿，全球人口接近六百亿，这是一块空前绝后的蛋糕！我敢说，只要这项技术能通过，并得到有效应用，魔道将取代全球所有网游，会飞速覆盖全球，而且入口越加放大，任何年龄段的人士都无法拒绝魔道。” 紧跟着就有人出言反驳：“但你不能光想着好事，还得……” 聂语晴打断道：“好了，争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大家不妨听听董部长的意见。” 她一发言，登时大厅里便静寂下来，随着一个冲和的掌声响起，却是董部长的那位随员，他轻轻笑道：“诸位的想法很大胆，也非常具有前瞻性，我很佩服。” 他说着鼓掌声未停，董千里也随之鼓起了掌，但也不过一会儿就停了，环顾诸人笑道：“诸位都是人中豪杰啊！真的太不简单了。”他话中似有敷衍之意，转而问向聂语晴：“聂总，我最近协助地方上调查一起案件，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起经济案子……不知能否调阅一下魔道玩家的记录？我的意思对照玩家的id，对照现实身份。” 聂语晴还未发话，那位新任的技术总监就答道：“董部长发话，这当然没问题，我们是有这方面材料建档的……” “不行。”聂语晴打断了他的发言，明亮的目光直视董千里，口中却歉然道：“这是玩家**，也可以是魔道这款游戏建立的初衷，如果魔道能开十年，五十年！这也将变成一项传统，绝不能在我们这些初建者手中遗失。董部长，真的很抱歉。” 大厅里四十多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场面十分尴尬。 董千里心下微微有些恚怒，兀自不死心道：“仅仅指定挑选部分玩家的讯息，难道也做不到？” 他不问行不行，只问能否做到，因为他心知肚明，前面技术总监就暴露得很清楚了，这是绝对能做到的，阻力仅来自于聂语晴一人。但他也很清楚，聂语晴可不是凡人，超脑研究组东国唯一一位物理学家，聂语晴说不行，就算把总裁办的一众圆桌议员请出来，也没人敢说行！ 聂语晴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道：“我同意，技术上能做到，但职务上做不到！我们要做成一件事，毕竟还是要有些职业操守的，董部长想必不会令我们为难。” 任谁都看出来，董部长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紧跟着他长身而起，朗声笑道：“小丫头不错，令人佩服。谈到职业操守，那我必须尊重了……行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就先告辞了。” 五一八、秋意浓（23） 深幽的庄园内外，高大的乔木叶子早就掉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杈丫，迎着秋风微微颤栗，甚至黄杨跟梧桐的树皮也剥落地干干净净，露出洁白发青而不乏虫洞的粗壮枝干。 一条灰褐色的毛毛虫，由黄杨树身的孔洞中探头出来，圆乎乎的脑袋左右张望几下，又缩回洞中。 远近树草凋敝，轻风拂过，掀动着地面上枯黑腐坏的碎叶，发出籁籁声响，一派秋意深重的景象。 位于行轩市桥店镇的这座辽阔的庄园里，住着三十多家农户，均靠耕种果园、蔬菜和家禽养殖维生，在当地早已全然结成农业合作组织，今年二十八岁的路拾不遗，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利器跟妻子苏映雪，由十月十六号那天来到，已在这座庄园里生活了一个月。 如今城乡生活面貌的分化，已不是那么鸿沟显著，城市里该有的现代化生活设施，只要舍得花钱，乡村里一样能办到，且支配起来更加自由。这一带庄园里的农户家境殷实，每家每户都打理得相当美观。 路拾不遗在这里出生，可早于童年阶段，就已随父母来到行轩市市区生活，老家的房子，一直以来都是祖父母自行居住。 带利器夫妇来这里避难，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本人依然居住在市区，每日如常地登录魔道，且经常往返于陆号省c市，亲身调查了解相关于苏映雪、利器的资讯，再或以电话、或动身面见，跟利器夫妇频繁沟通。 祖父母已然陆续过世多年，空下来的老屋足以令利器夫妇容身，路拾不遗对邻居农户，则宣称这对夫妻是自己的表哥表嫂，好在肖丽云长得年轻，看起来比张峰还要小。 路拾不遗在庄园里也有田亩产权，且占有面积相当大，多年来，也就是父母偶尔过来签署一些田契租约，利器夫妇一到，路拾不遗则征求父母同意，将这项事务揽上肩，交给了肖丽云打理。 肖丽云偿付违约金，收回了部分田产，自行种上了果树和蔬菜，在居屋旁宽敞的宅基地里还养了些小鸡小鸭，每天陪伴丈夫下地劳作，饲养鸡鸭，忙得不亦乐乎。 满世界数十个债权人在到处寻找她的下落，有多个更已进入司法程序，肖丽云是绝计不敢在c市现身了，跟丈夫张峰的广告公司类似，都是毫无清盘交代的空间，就已撒手不管。至于魔道，他们夫妻俩早把游戏头盔都扔了，根本也不敢去登录游戏！ 谁敢确定，债权人会不会觅踪寻迹，追到魔道里要钱？ 虽然当着路拾不遗的面，肖丽云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感激的话，但跟丈夫私下交谈中，无数次提到过：“我们还能活着，可多亏了小路。” 路拾不遗现实中的名字，跟游戏id巧相映照：路拾金。 这天晚上路拾金又来到了老家，肖丽云弄好酒菜，三人把酒言欢，谈到激昂处，不禁又是好大一番慨叹。 “这件事，你们藏身在这里，还要瞒梨子……肖凡多久呢？”路拾金问道，现实中的他，倒不像游戏里那么沉默寡言，但性格沉稳依旧，思维清晰而冷静。又道：“火羽邪云最近干的事业可不小，上回跟你们说过，他一个人就占了三座主城！而且他的地盘稳如磐石，魔道里所有势力都感到叹为观止，其实就我的感觉，这个人对利器大哥非常崇拜……” “这件事别提了！”肖丽云打断道：“让我去求那个家伙，这件事我永远做不到！” “嗯，不需要求他。”张峰也同意妻子的意见，说道：“再缓一缓吧，等风头过去再说，我还是要进魔道看看的，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你啊！你是玩游戏入魔了。”肖丽云笑了一下，又道：“短时间……至少一年以内，我们绝对不能进魔道……说你啦！别整天惦记着玩游戏！咱们就在这儿种菜养鸡，也挺好的我觉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均笑而不语。 肖丽云伸了个懒腰，又舒畅地叹了口气，说道：“田园生活呀，是我小时候的美梦呢！没想到在这样的时期，才能实现。说起来真的要……这话我没说过。”她说着端起了杯子，对着路拾金举了举，一饮而尽，凝目说道：“真的非常感谢小路，由衷的，谢谢了！” 路拾金连忙举杯饮尽，连称不必见外，自己能力有限，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又问道：“肖凡已经不在他那套房子里住了，估计是有警方找过他，然后他害怕了，就躲起来了。真的不需要联系他？” “算了……” 肖丽云刚开口回答，张峰却截声道：“让他来一趟吧，我也想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况。” “不用让他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种暴露我们的可能。一会儿我用电话打给他。”肖丽云说道。 “也好。” 两位男士一齐点头同意。 ………… 接到母亲的电话之时，肖凡正带着夜莺之舞捕获天级坐骑，此前她的陆行坐骑已然抛弃，毫无疑问，也是放进秘境地图任它自生自灭，任其灭亡，果断就是目的。 当着夜莺之舞的面，肖凡好歹忍住了泪水，但眼眶却红了一圈，于通话器里一再追问肖丽云的下落，目前所在何处，但被母亲一番教育指责，总算息止了打听母亲下落的意图。 后面又跟张峰聊了一会，他可不会称呼张峰叫爹，一口一个“利器大哥”叫得流畅自然，仍如在魔道中一般，显然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变换称呼。 挂断通话之后，肖凡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揉眼睛，心中的喜悦仿佛要爆炸出来，忽然意识到，还没告诉母亲，自己赚了很多钱的事，这可是大事！ 接着又想到，现实拨入的手机号，在通话器上却不会显示出来，又忘了问母亲跟张峰最新的手机号，想来想去，还是太高兴了，整个人都迷糊了！ 夜莺之舞在一旁看着他，觉得十分好笑，这个野山梨只是接到母亲的一通电话，就这么又喜又悲手舞足蹈的，实在是莫名其妙，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 肖凡迎上她的目光，忽然一拍脑袋，叫道：“我下线了，有点事！”说着不待她支声，就地下线。 夜莺之舞目瞪口呆，这才刷了不到半个小时，天级坐骑还没到手呢！何况此前抛弃了坐骑，这野外天级刷怪地图离主城颇远，难道步行回城？ 接着果断想到，还有回城金帖可以用。她忿然开启回城金帖，心下怒骂不休。 野山梨！ 到底是什么状况？ 简直有毛病！ 绝对有病！ ………… 其实肖凡根本没弄清楚，自己急于下线是为了什么。 他在室内围着床团团打转，然后启门出户，在乡野间纵步狂奔，停下来抽烟的时候，又取出千千结，留了条语音消息，虽然留上去的消息，始终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至今以来，千千结上的留言信息已然过千条，但他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留上一两条信息，仿佛这么做可以得到一些心理上的巩固，千千结这个小玩具，已成为他跟何方静之间唯一的牵系。 肖凡心下其实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想，何方静可能早就把千千结扔了，他发的这些消息，何方静很可能一条也没收听过。 他扔掉了半截卷烟，快步奔出去，很快就来到城市边缘，拦了辆郊外的出租车，再次置身h市的市区中心地带。 是的，他租住的村庄小屋，正位于h市，苏婆婆生前居处五公里之外。他有一种感觉或者说幻想，离何方静小时候的住处越近，也就离何方静本人越近。 其实他错过了何方静好几次，有几次肖凡在苏婆婆的居处附近，徘徊许久怏然离去，何方静也就在十多里外的大山里，在苏婆婆的墓前，独自一人，跟想象中苏婆婆的亡灵对话。 路旁隔断栽种的矮小银杏树，叶片早已褪尽绿意，枯黄的银杏叶却呈现出明黄的色泽，随着不时袭至的轻风，便洒落下一地黄叶。 肖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他不知道应当去向何方，也没有任何目的地，路过一家做视效声控三维电子的店面，被一阵音乐声吸引住，这才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门向内看去。 那是轻娱公司做的动漫配乐，音乐声贯穿了整个动漫故事内容，且店面外置视频光幕上，也同步播放这分段式的动漫故事。 那是魔道五大明星的游戏历程，肖凡定睛看去，内容基本上都是瞎编的，故事唯美婉约，人物动作激烈而飘逸，反正是动漫，也没人在意真实与否。 此前肖凡在论坛里，十几秒便匆匆快进结束，这时候置身街头，反而尤为仔细地看起来。 背景音乐贯穿动漫视效的始终，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唱，曲调悠扬而铿锵，女声清脆婉转，而又不失锋锐的穿透力，悦耳的女声，却处处透着一股无形的激昂。 从零开始 到建立名字 凭谁人说的话 由非变是 是一个争演主角的年代 谁在执子之手篡改你故事 角色对白 力竭声嘶 即使再生这天和地 都要将昨天背起 忘掉记忆但忘掉不起 与前尘相依至死 生命原是靠演技 蒙着两眼担演这惊世传奇 你一句话 由是变非 …… 歌词意思浅显且颇见沧桑之意，虽以闽粤地域方言的口音，肖凡也听得分明。 无意中听到那句“生命原是靠演技”，不由心潮起伏，往事历历在目，却如梦境般飘渺，一时间整个人都痴了。 按：歌词来自一九九三年港版电视剧主题曲，而歌词就个人感觉，十分契合于网游环境，同时也算是给这一卷内容收个尾。 五一九、天道（1） 一、天道 “亲爱的朋友们，来自社会各界的精英，或者跟我相同的普通人，多年来，我们为了自由付出了很多，为了让人们活得更加有尊严，我们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付出得更多……” 新京自由城占地最庞阔的建筑物，四叶虫文书办四层会议室，此时寥阔的大厅里以圆桌、圆凳排列布设，坐落了数万人，其中心部位最为靠近右墙的位置有个小舞台，狭长的一排水晶桌面其后，仅端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 董千里正在进行他此生第三次担任巡视专员的就职演讲，很多关心政治的人们都认为，两年后的普选，他有很大机会成为国家元首。 “或许很多人忽视了自由的本质，或许很多人至今认为个人意志被劫持，但我需要重申的是九年前我在这里表达的初衷，自由不是一项公民的基本权利，而是一项特权！它是建基在律法精神、道德公约的层面上才得以实现。” ………… 卓朗义重金聘用的六名杀手，分持短小易于藏身的猎枪，已然抵达路拾金老家所在的庄园，六人在田野中分散行走，逐渐迫近利器夫妇居住的老屋。 一名矮个头的汉子侧头看去，他明明看见身边那个杀手两手空空，却指点道：“老板交代的，不能用真枪，否则会引起当地警方的缉查……他们不得不查。” 东国严禁管制枪具，但民间不乏手艺人自制猎枪，威力虽然远逊真枪，但真要对着人脸开上一枪，也不难造成伤亡。这东西用于野外打猎，倒也足以自圆其说，警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基本上没人管。 那个空手的杀手身形瘦削，闻言由肩背上取下一把小巧的反曲弓，笑道：“我用这个。” 矮个子见他右手四指扣住了三枚箭支，箭头锋锐而透着蓝荫荫的寒芒，不由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问道：“射程怎么样？” 瘦削杀手弯弓搭箭，老茧厚重的食指卡紧了箭翎，正面指向六十余米开外的屋子，问道：“利器就在那个屋里，对吧？” 矮个子微一点头，啾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那一箭高速飞出，牢牢钉在了木制的屋门上，箭翎兀自连连颤动。 “劲头挺大，射程也不错，这玩意杀伤力可比猎枪厉害多了，是个好东西。”矮个子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他还在点头的阶段，破空声大作，紧跟着他就摔跌一旁，一把手斧划空而过，切入他肩颈之间，登时鲜血狂涌，矮个子双目圆瞪，嘴唇翕张，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了。 原野中疯长的草枝也尽形枯干，十多米外的枯草丛里人影闪烁，带着枯黄的草叶随之翻动。 瘦削男子迅速侧身，中指、无名指夹住的箭支已搭入卡槽，弯弓俯射，却射在了空当处，张目随着草丛往前瞭望，人影已经看不到了。 那个飞斧杀人的是利器吗？ ………… “那年夏天，我报送了鹰潭市心文学府这个职业技术学院，这个选择给我带来长久的骂名，我的家人、朋友都认为选择这个学府，充分证明了我的无能。今天在座的年轻人，也许难以理解人们生活在那个年代的看法，因为今天的心文学府，已然成为东国以至于全球最著名的学府之一。” “我当初学习的课程是营救和抢险，三年的学程中，我累计参加过三十九次抢险任务，救下了一百六十一条人命。我的学长写了一篇长文送给我，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我得到过无数勋章、标志、锦旗和荣誉，而最令我珍视的，依然是在心文学府的那三年学程，那篇被我珍重收藏，那一百六十一条人命，依然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荣誉。” 掌声自发响起，且越渐激烈而嘹亮，一直持续了两分多钟，数万人的掌声引起的空间震鸣，真有滔天之势。 董千里的语声再次响起之时，掌声随之变得零散，然后逐渐消失。 “在这个拥有辉煌而悠久历史的伟大国度，这个国家伟大的国民，需要的是一位带领我们走向民主、自由的光明之路的领袖，而不是一位沐猴而冠，要求民众对某个利益集团俯首称臣的人，人们想要一个可以循着安定、团结、温和发展的世界，一个能充分调动民众自发力量、排除政夫阻挠的领袖，我相信所有国人都跟我同样渴望精神复兴。” ………… 六名杀手变成了五人，他们开始铺成彼此间隔六、七米的扇面，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向田园地段的草丛里迈进。 张峰整个人埋身枯草丛里，不时寻机跃入长枝密集的菜园地，整个人犹如一头猎豹，身形动态敏捷之极。 魔道对近战职业改变现实世界的身体机能，他的领悟早于所有玩家，早在三十多级职业转正不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点。他本身没有学过武术、摔跤、拳击等格斗技法，但他知道，每次登出魔道之后，他现实中的敏捷程度、肢体运动的幅度，均有着微不可察的提升。 不一时，他又趋近一名杀手，以削成细柳刀状的木枝迅速格杀。这些木枝均贴靠在他后背上，其下插紧了腰际，以自制的腰带束得紧紧的。 ………… “我们大家，社会各界民众都希望看到，这个国家的领袖，所有政夫机构的政治机能，能够将民众的基本权益置于政治私利之上，令民众将政夫视为自由的捍卫者，而非利益组织私权的授予者。” “政夫应当鼓励那些创办实业的资产机构，而非打压这些凭着汗水、智慧和勤劳创造价值的创业者，更不能以权力垄断、掠夺他们的生存土壤，因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得以繁荣的贡献者，他们贡献财富和价值，他们建立文明，他们涵盖了教育、医疗、家庭、宗教与及最珍贵的普世价值。” 董千里语音甫落，观众席扬起了数百个叫喊声。 “对！部长说得太有道理了！” “说得没错，这才叫领袖人格！” ………… 持反曲弓的瘦削男子追上了自己的利箭，那是深插在白杨树干上的箭支，拔下来一看，箭头处血迹显然，刚才那个身影在利箭下踉跄了一下，果然是命中了。 他不由微感得意，却由对讲机里发布命令：“去屋子里，里面还有个苏映雪！” 他在六名杀手中，本身也不是什么老大，老大是起初那个已死的矮个子。 但他这话十分中肯，余下三名杀手纷纷称是，很快聚到了一处，飞步往屋子里奔去。 ………… “科技的长足发展带来就业率进一步下降，贫富差距的鸿沟令犯罪率大幅度上升，部分地区公开谈论黑帮性质的犯罪，且有计划、有规律、有技术地解析犯罪手法。融合毒品的新技术、迷幻剂合成专家、赌场、非法提供**服务的各种场所，凡此种种，都是对个人意志的阻碍，都是我们坚决予以打击的对象！陆号省扫黑行动组率先垂范的扫黑十二条提案，是全国所有省市直到县、镇、乡村都应该借鉴的。” 董千里的言辞严谨而狂放，会议室里一片寂然。 “我只想问你们，你们需要自由吗？你们渴望自由吗？那么自由的破坏者是谁？” 观众席里一名记者也许是个托，闻言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是黑势力！坚决要打倒！” 有人起头，自然从者云集，数万人的会议室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热闹非凡。 五二O、天道（2） 肖凡得到利器夫妇双双住院的消息之时，还在力场训练室监督夜莺之舞的训练。 夜莺之舞的性子颇为懒散，尤其玩个游戏还要强迫自己，去进行浑身不自在、且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力场训练，由于不愿意且更谈不上满意，她对力场变化的适应性极弱，于重力变幻频率的判辨，更久试而不得其法。 尤其令肖凡郁闷的是，他一旦有所松懈，比如跟夜莺之舞分置不同的力场房间分别训练，回来一看，她就站在那儿发呆观望，神色可能有点儿跃跃欲试，但却根本也不上去力场平台亲身尝试。 就这几个月没一起玩，肖凡发现这女的年轻了好多岁！行事风格这些，基本上退到了幼稚园的程度。撒娇、使性子、胡搅蛮缠，还特别的自以为是！ 夜莺之舞口才本来就不错，谈起任何事都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亲身体验之际，那叫一个举步维艰，那叫一个迟疑不决，各种理由各种推诿各种逃避，总之就是不愿意为难自己，而且她觉得自己充分正确！ 她说玩游戏是为了开心的，开心就好。 后来肖凡忍不住爆了句：“你就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小人！” 好吧，这句时常用来打击别人、又时常用来自嘲的话爆得十分及时，此后夜莺之舞不再多言，默默训练，不得不说，器械房里跟机械人偶的对战，她的成绩还是相当惊艳的。 参照她的等级眼下已然八十一级，战斗水准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战斗意识大幅度提高，倒也不难理解。 肖凡赶到行轩市最著名的贵族医院的时候，天色已黑透了，医技楼下停了数十辆警车，不下百名警服齐整的警员分立各个区域警戒，团团围住了整栋医技楼。 他一路看到楼道里三三两两的都有警员留守，心下惊疑不定，步行攀上了六楼，按照路拾不遗此前指示的位置，找到了利器所在的病房，匆匆打量一番，便知六楼这整个楼层均属于中毒疗治的病房。 也不待多想，大步迈去，病房门外正站着两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是熟识的杨烨，另一人身量修长，比杨烨高了小半个头，肖凡却不认识他。 两人都在走廊上的垃圾筒旁抽烟，墙群里嵌装的一排一排鼓风机，强劲而无声地席卷起空气里的烟尘。 他跟杨烨彼此微一点头，杨烨摆手侧指，说道：“这位大哥就是游戏里的路拾不遗。” 肖凡连忙伸手，说道：“路大哥好，太……真的非常感谢！” 路拾金伸手跟他轻轻一握，随之放开，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隙，说道：“你先进去看看吧，警方来了，可能有监控……小心点说话。” 肖凡无言点头，推门进入，随之由内关上了门。 病房内甚是宽敞，有两张病床，雪白的床单被面加上窗明几净的，感受上甚是明朗，病房里却并无警员，只有躺卧左边病床上的张峰，还有一个女人坐在床前，正紧握着张峰的右手，眼眶红红的，长发零乱地披散下来，满脸憔悴，那是肖丽云。 “妈。”肖凡低低唤了一声。 肖丽云肩头微震，转头看着他，仿佛触发了某种程式设定，红红的眼睑下，泪水登时涌出来。 肖凡连忙上前轻轻拥住母亲的双肩，看向病床上的张峰，他似乎正在沉睡，双目紧闭，脸色青紫，连紧抿的双唇也呈现出褐灰色，唇角处与鼻孔里分别置入了一根软管，想必医用呼吸机正在运作，左腕静脉也插了一根针头，以细管连接着床头金属竖杠上的液体药瓶。 “利器大哥是中毒了？”肖凡问道：“楼下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 肖丽云摇了摇头，边说话边擦拭着眼泪，估计是不愿意谈及警察的事，说道：“有人来杀我们，被他杀掉了四个，他被杀手的箭头擦到一下，箭头上淬了毒药，目前医生通过血清化验，初步鉴定的结果，是氰化物和一种毒树汁调配出来的毒药。”微微一顿，语声骤变愤恨，“那个用弓箭的杀手也没有好下场！被我用陶罐砸晕了，他那时候已经不行了，可还是爬过来刺死了他……那个杀手。” 她口中的“他”始终是指张峰，后面说的“他”就是持弓的杀手了，虽然她言辞有些混乱，肖凡简单一分析，也理解了个大概。 “难怪来了这么多警察，毕竟……出了人命。”肖凡恍然，又不禁赞了一声：“利器大哥好厉害！” “按照医生的说法，中了氰化物这样的剧毒，他应该中午就死了，可他到现在还活着……”肖丽云声音幽幽的，不像在跟儿子陈述事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医院专家组正在检测他的血液样本，好像是怀疑，他的血液里有其他的物质，说不定能配置出新的血清，说不定他还能活过来……”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涌出来，她好像浑没在意，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儿子的脸，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视线里茫然一片，一任狂涌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肖凡心下顿生凄楚，连忙取出纸巾，替母亲擦拭泪水。他侧头看向兀自昏迷不醒的张峰，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正被毒物侵袭，一片乌青，看着就有一种死气萦绕的感觉，这是曾经的魔道第一人利器，这是游戏里为人厚道、真诚、广结善缘的利器，他居然还是母亲的丈夫，他也许快死了…… 纵然到了此刻，肖凡依然弄不清楚，对这样的情况究竟该有什么想法。但发自内心的，他不希望利器大哥死！这一点是肯定的。 那天来到母亲住处，与同学会面，张峰曾经趁人不注意，将一卷钞票塞进肖凡的口袋里，那是四十张面值一千的纸钞，肖凡回家后随手丢在一旁，从小到大几乎就没用过现实货币，买东西一向都是通过网络支付。 后来社区治安办的人闯入，肖凡随手挑拣钱卡、身份证等物，根本也没想起来，家里还有现金。 那四万块钱现金，扔在哪里了？ 肖凡看着张峰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骤然袭上心头。 与张峰的相识似远实近，正因为有了魔道里的这一层联系，肖凡首次代入了张峰的立场，来思考他的行为模式，他理智或情感上的一切诉求。 张峰当然相当钟爱肖丽云，这在魔道中早就广为人知，都已经成为了一段佳话。那么站在张峰的立场，当然要对照顾肖凡，有着极为强烈的理性诉求。情感上的呢？爱屋及乌之类的也许有点，但不一定会是他的真实意图。 初识利器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肖丽云的儿子吗？ 他应该不知道，因为那时候何方静还不知道在哪里，隐者无踪的阴谋还无从谈起。 对，何方静曾经说过，由于战圣盟的建立，才有隐者无踪的介入，也才有这项计划的实施步骤。 五二一、天道（3） 野山梨许久不上线，这个许久，的确要论天来计算的，掰着手指头数，野山梨长达十天不在线了。到了十一月末，夜莺之舞居处的所在，长江中下游的那座县城已然入冬，随着连续几天寒风中阴沉的天色，这天终于飘起了细雪。 由一开始的愤懑及心底怒骂，到此后逐渐习以为常，夜莺之舞终究也没放弃力场房间的训练，也终于适应起重力场的变化，成绩的提升越渐显著。 她有一个念头，野山梨终究还是会上线的。她也反复回忆，那天野山梨接听电话时的表情变化，也许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野山梨确实变了脸色，那是一种凝重、肃穆和遭遇意外变故的神色，如今看来，显然是出了大事了。否则野山梨这样极为热衷魔道的游戏狂魔，如此之久不登录游戏，这简直无法想象。 通过力场房间与器械房间的训练，对动作频率的深化尝试，夜莺之舞也终于意识到，要成功渡过天级副本，凭借自己此前的能力和自以为是的准备工作，的确还差之过远。就如今来说，自己力场训练的巅峰成绩，还远远难及野山梨，然而在野山梨看来，力场房间的高效训练成绩，仅仅是准备工作中一个最基本的层面。 其次是买买买！各种药物、器械、道具，都要准备得越充分越有把握。 再次是强力的战斗型坐骑，她在野山梨的协助下，此刻已捕获到天级飞行坐骑、天级陆行坐骑。至于水行坐骑，眼下就连野山梨本人，也没摸准如何下手，但他说过，如果水行坐骑可以潜水，那还有点儿效用，否则就不一定是必须的。 再有装备附加对属防的提升，经过各种努力，目前夜莺之舞身着七十六级盗贼专属套装，属性方面在全服也能名列前茅。但她还有一项尤为尖锐的缺失，冰兰会没有成立公会！所以就没有享受三倍属防的基础条件。 这种缺失广泛见诸于全魔道，所有公会势力以外的玩家，包括帮派玩家，包括独行侠玩家，甚至包括许多未曾占据要塞的小公会组织。上品材料构建的要塞城墙，给占地公会玩家提供的这项属防增强的福利，已经让绝对大比例的玩家群体尴尬起来了！ 如果都没有，大家的游戏进程都是匀速前进，那谁都没话说。现在的问题是你有，而我没有！就因为你们势力大，实力强，占据了一块地盘，属性防御就是我的三倍，这个谁能忍？ 但是不忍又能如何？ 多少玩家在论坛里发帖抗议，帖子被前仆后继的玩家顶得紫红发黑，那又能怎样？魔道官方管理员甚至不发一言，自有一两个玩家轻飘飘的一句：玩游戏当然强者为尊，你自己太弱了跑来叫嚣，还要不要脸？ 这样的话必然出自享受到属防变强的公会玩家，但这一句话，就能让数以千万计的玩家脸上发赤。稍微有点儿自知之明、还愿意讲点儿道理的玩家都心知肚明，魔道走到这一步了，你要坚守着过去的随性、个性玩下去，那是你的自由，但要为此不满抗议，就有点儿胡搅蛮缠了。 正如法系难以近战，近战不能远程施法一样，什么都想要，还什么都不愿意妥协，那自己开个游戏玩单机就好了，何必跑来玩公众类网游？ 魔道官方发言稿也于近日指出，魔道是一款玩家合作依赖度极高的游戏。对于玩家的不满只字未提，但也由侧面暗示，抱团取暖的游戏新时代到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现在不论是冰兰会这种遗世独立的女子帮派，还是其他未加入公会的帮派组织，内部成员无不踊跃要求加入公会，如与帮主意见不合，一哄而散的占了多数，但也不乏一些仍在坚持义气为重，与帮派共同进退、同生共死、白头偕老什么的。 比如冰兰会，那凝聚力真不是盖的，虽然帮派中女玩家来来去去的频率从未断绝，在紫冰兰的收束打理下，至今犹有八百多名女玩家，堪称全魔道独树一帜，空谷幽兰，奇香四溢。 紫冰兰此人大公无私，性情既耿直，做人更是真诚而言行委婉，帮内女玩家由开建帮派起，到如今魔道大变革已然发生，冰兰会的玩家不减反增，这种外人无法理解的现象，几乎可以认为，完全来自于紫冰兰的人格魅力。 但不管她的人格魅力有多大，属性防御可是实实在在的游戏数据，贯穿到玩家整个魔道历程的始终，无论任何一名冰兰会的成员，甚至包括紫冰兰本人在内，也无数次考虑过加入公会的可能。 要不要找一家强力的公会？ 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魔道革新，仅有一个要塞城墙对人物属防的增强，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另一条路！ 紫冰兰甚至发出帮派内部公告，有想做任务、刷怪、尝试天级副本的帮会成员，尽管退出帮派，事务结束了照样扫榻相迎。 她这么一公告，更显公正而体贴，帮内女玩家更不愿意离去了，自公告发起日至今以来，还未出现过一例为了任务而退出帮派的玩家。 所以夜莺之舞现下正纠结于此，她要尝试天级副本，属防是硬伤，通过上品涂层，足以大幅度提高人物属防，但毕竟不如自带的属防无穷无尽且省心，无须小心关注时效和当前状态。而且就算属防提高两倍之后，也不是就不能使用材料涂层了，这是完全可以继续堆高的。 如果不是通过野山梨的详细介绍，夜莺之舞也不至于这么患得患失，一开始跟帮内的姐妹约上，都打算接受天级副本的试炼了。如今在她心目中，早将天级副本的难度无限高估，估计得越高越恰当，唯有如此，方能将准备工作做得更为充分。 这十天以来，蓝水蓝登录了魔道三十多次，她跟夜莺之舞相同，都将好友菜单上的野山梨上线消息设为系统提示，然而很显然，野山梨没上线，不知所踪。 这天下午，夜莺之舞从化剑池力场房间出来，正待下线之际，收到了一声轻脆的铃音提示，野山梨上线了。 五二二、天道（4） 时隔一个半月，利器再次登录魔道，这个阔别已久的游戏人生。 透过古色古香的树脂窗格，看着楼下宽阔街面上人流如织，玩家摊位林立，围聚摊位前的人们或叫嚣，或笑谈，或私语，或指指戳戳……这一段魔道人生，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与路拾不遗、火羽邪云、野山梨相会在露天市场的晨风馆三楼包房。肖凡一步踏入包房内，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前去，先抱了利器一个扎实的，松开之后，眼圈立刻就红了。 “梨子别急着哭，我先给偶像汇报一下魔道里最新的进展。”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他这一打岔，肖凡的眼泪反而回去了，不屑道：“你这家伙就爱得瑟！有什么好说的？” “不一样啊，我说你十几天没上游戏了，根本不了解……” 火羽邪云一言未毕，路拾不遗截声道：“的确是不一样了梨子，天级高手出现了，但新地图，普通玩家进不去。” 利器看肖凡浑不在意的样子，毫无惊讶的神色，眼睛兀自盯着自己，笑着点头道：“肖凡，你尽管放心吧，至少在这里，在魔道里，我还是活的。” 现实中，他在医院里经过数十次排毒试验，效果卓著，目前已能自主呼吸，但仍是昏迷状态，以营养液把命吊着，好在游戏头盔扫描监控的正是人的意识状态，如此利器才能登入魔道。 “现实中偶像也是活的，别谦虚。”火羽邪云笑道：“你可是魔道第一人！那么容易就挂了，对得住你的身份吗？” 四人正说笑间，苏映雪姗姗来迟，一番招呼，又调出了好友名单，嘀咕了一句：“水蓝没上线。” 其实肖凡甫一上线，就收到夜莺之舞留言的数十条大段消息，他根本也没来得及看，便以回城金帖刷回主城，迅速传送到露天市场。 这会儿苏映雪与火羽邪云、路拾不遗寒暄已毕，肖凡径自上前拥紧了母亲，好大一番亲热，弄得苏映雪满脸都是口水，连忙用力推他，但被他抱得紧，怎么也推不开，口中嚷道：“不要亲嘴……不能亲嘴！多大人了，还亲嘴！怕不怕丑？” 肖凡的嘴巴果断已然落在母亲的唇边，眼看他热情似火的样子，这一口绝对是要亲下去了。 利器哑然失笑，眼圈也有些发红，路拾不遗冲着火羽邪云摇头笑笑，火羽邪云却道：“恋母情结啊梨子，你这家伙好变态。” “去你的！”肖凡怒声道，却松开了母亲的腰肢，一脸的讪讪然，甚是尴尬。 “我说真的呀，我对嫂子惦记很久了，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也惦记着……” 火羽邪云越说越邪恶了，诸人都恨不得把耳朵捂上，或者干脆用胶布堵住他的嘴，苏映雪怒道：“闭嘴！” 肖凡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没想到跟我妈在魔道里认识这么久……真的没想到。” “现在知道也不晚……对，不算太晚！至少我们目前还有点儿基础。话说嫂子的欠债——”火羽邪云说着语声一顿，问道：“有多少钱来的？” “大约五十亿不到，银行这一块不用担心，就让他们主张我们的产业也足够抵付，关键是民间借贷，利钱也不低。”苏映雪微一沉吟，说道：“目前进入司法程序的，除了银行就是这些债权人了……” “那是多少钱？”火羽邪云问道。 肖凡说道：“蓝水蓝说她解散寄语花的时候，变卖资产，截留了十七亿，就等着嫂……就等着联系到你们的时候，给你们应急，可一直也没能联系上。”跟着又道：“我这里存了快三十亿了，一共加起来，应该够还债吧？” “你赚了这么多钱？” 不但苏映雪眼睛瞪圆了，利器也是一脸惊恐。 肖凡想着应该得意地一笑，瞬间念及母亲的威严，却悄然低下头去。 “不瞒嫂子说，你儿子真心不简单。”火羽邪云说得相当诚恳的样子，“如果不是把贡品材料都交给了我，你儿子眼下在魔道里的收益，估计还要翻个三五番。” “什么意思啊你？”肖凡不爽道：“你这就大我一辈了？你喊嫂子我喊妈……你这家伙故意的！” 火羽邪云笑而不语，余者三人不由都浮起了笑容，苏映雪笑道：“梨子，你不也喊利器叫大哥吗？干脆在游戏里，你还是照旧叫我嫂子吧……反正江湖乱套，各论各的，哈哈！” “我看行。”利器点头微笑道。 “嫂子这是不服老哦……”火羽邪云油然笑道，随之见苏映雪的眼睛瞪过来，不由一缩头，笑道：“嫂子不老，一点都不老！嫩得要命呢！” “滚开你！”苏映雪斥道，脸上却红了。 “我可不能滚开。”火羽邪云咳嗽一声，说道：“言归正传，我托人给你那些债权人递过话，想要钱的话，就别上法庭里折腾了，直接进魔道找我。”他说着又用力咳嗽一声，拍着胸膛道：“著名的火羽大大，有钱！” “阿火的好意心领了，真的由衷感谢！但我们绝对受不起。”苏映雪正色道：“当初同行借贷也不到二十亿，就算利滚利什么的再过分，梨子的钱也足够还账了。” 她说着双手合什，低声道：“这些账能清掉，我也安心了。”对视着肖凡的眼睛，柔声道：“我儿子真能干……老公，对不对？”她又看向利器。 利器点头笑道：“梨子不错。” 肖凡倒别扭起来，从小到大，他就不记得母亲曾经夸过他，基本上都是威慑为主，贬损为辅，严母慈父的印象尤其强烈。但父亲李阳明，那已经彻底走向了他的反面，背道而驰，此后再有相见之期，真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 “债务的事情是小节，我还是想跟你们汇报汇报……” 火羽邪云一言未毕，又被肖凡打断：“说了让你别得瑟，有什么好得瑟的？” 他显然就担心火羽邪云一番气势滔天的狂吹，惹起利器夫妻的尴尬，继而回想起不堪的往事，难免带来情绪上的自卑亦复自弃。 五二三、天道（5） 甚至火羽邪云都不用吹牛，他眼下在魔道中建立的基业，取得的辉煌成就，不管跟任何人相比都是首屈一指的，纵观魔道中其他势力，无不难望其项背。且在可以预见的颇长一段时间里，玩家势力间的格局只要没有太大的变动，火羽邪云的优势显然就会得到进一步巩固，其他势力更加望尘莫及。 “阿火确实不简单，不夸张地说，这已经是帝国崛起的姿态。”路拾不遗插了一句，言辞间十分赞许。 苏映雪却笑道：“没错，我也听小路说过，阿火的帝国打造得相当可以啊，我们对你的认识还是浅了点，从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确实不简单。” “阿火厉害。”利器应声道。 “帝国还谈不上，既然你们也了解过如今魔道里的局面，我就长话短说。”火羽邪云难得谦虚了一回，接着侃侃而谈：“北海、绿野、巫山三座主城，目前来看……实事求是地说，眼下尚在我们夏氏公会的控制之下，在北海城和绿野城的野外地带，这十天以来，我分别建设了六座城池。巫山城只建了一座相当于主城面积的小城，巫山这座主城反抗势力众多，要想让他们彻底驯服，甚至归顺在夏氏公会麾下，还有待于利器大哥亲自出手，去收拢这些势力。” “分布在十七座主城的寻龙商店，当初是以春哥的名义建立，眼下行情应该还是看涨的，每天的销售量都有所提高，而且我采纳春哥的建议，售价方面也相应在做一些小幅度的调整。这当然有赖于以随心所愿为首的一众纯生活职业，对这番事业的后勤援助……对了，全职玩家招纳聘用，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斩获不小。梨子跟随心提到过一件事，将来的纯生活职业，铸造水平的差距会越拉越大，我跟春哥近期打算拟定一些试炼性质的选拔章程，以期更大范围、更深程度的发掘纯生活职业方面的人才。” 他声明要长话短说，可看他这样子，说起来相当有些不短。室内三人随着他的话语微微点头，意示赞许，肖凡却忍不住插言道：“知道你牛，至于……” 苏映雪截口道：“阿火继续，这个具体细节，我还真是有些好奇。” 火羽邪云点了点头，冲肖凡一笑，继续说道：“其次就是我名下的杀手联盟了，如今已经有一万多人，初建时期的理事会规模扩大了十倍，当然最近的杀……业务量方面普遍下滑，我们猜测还是由于天级玩家出现了，很多人都把私下的仇怨先放在一边，专心研究这个天级副本。这个组织，想必利器大哥也没什么兴趣，我就自己留着了，我觉得将来还是会很有用的。” “你说的是……” 利器语声迟疑，侧头看着妻子苏映雪，她脸上大见讶异之色。肖凡跟路拾不遗对视一眼，也是一脸的惊怔。 “还有就是春哥的确是个难得的管理型人才，包括狂暴猪、钱猫、炎神、富贵妹、云飞扬、忆终年在公会运作中都有参股，包括随心所愿、吴耀辉……这些合作伙伴，就我观察吧，人都不错，值得重用……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提出来给利器大哥参考一下。” “玩魔道这么久，要说我真敬佩谁，那只有一个利器！偶像好好恢复身体，我当然希望你尽快好起来，我不会说吉利话，纵然真的……还有个雄才大略的映雪嫂子，那也无妨。” 火羽邪云忽然说到这个话题，室内四人都很有些莫名其妙。苏映雪讶然道：“阿火，你的意思是……” “除了刺杀联盟我留归己用，三大主城的四十一家夏氏公会，包括占有的全部领地，包括十七座寻龙材料店……”火羽邪云顿了一下，接道：“包括所有跟我签署过契约的玩家，这些魔道里的……算是产业吧，全部交给利器大哥……跟嫂子打理，此后是赔是赚，但凭两位大展身手。” 他话音一落，包间里鸦雀无声，四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后，肖凡叫道：“阿火，你没发烧吧？脑子进水了？” “阿火，别开玩笑了，你就算不想玩魔道了，手上这些产业随便卖出去，至少几百亿的身价！”苏映雪说道。 路拾不遗补充道：“这三座主城的要塞，已被夏氏公会全面占领，现在每天都有大批量的玩家转换出生地到这三座主城，就为加入夏氏公会，这些产业保守估计……绝对过千亿。” “我有钱！我现在很多钱呢。”火羽邪云微微一笑，接道：“我也没说不玩魔道啊，我对魔道可是真爱，只要游戏公司没倒闭，我要玩一辈子的！只是开建势力攻城掠地什么的，真不是我玩游戏的乐趣，我就想自由自在地到处跑跑……当然了，跟在利器后面打一打坏人，那也挺不错的，我的目标是成为梨……肖凡，你们看他一个人到处跑，多爽，这才是玩游戏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阿火……我们可没有一千亿付给你，呵呵。”利器说着开了句玩笑。 “免费，送你了。”火羽邪云说得十分洒脱。 “真心话？”苏映雪神色间大为疑惑，“或者你是想当个甩手掌柜，把一堆烂摊子交给我们，你自己倒轻松了？” 火羽邪云一摊手，苦笑道：“嫂子要这么想，我可真没办法了。但夏氏公会目前看来，还算不上烂摊子吧？不信……不信你问春哥，你问富贵妹他们，嫂子不信我没关系，他们可是梨子最信得过的朋友。” “你这家伙……这么大的产业，居然……”苏映雪语声迟疑，目光流转，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天上哪有这么大的馅饼？ 肖凡左思右想，虽然不明白火羽邪云的真实意图，到底还是说道：“阿火，这么做不合适，这些东西也是你的心血。” “你懂什么？我的征程可是天级地图！”火羽邪云笑道：“现在天级玩家只有六个……你没猜错，就是雷阵雨那支六人小队！他们渡过副本的视频一开始还藏着掖着不想拿出来，后来发现新地图根本不对普通玩家开放，只有他们六个人能进去，而且里面的材料、装备、器件……在天级地图里的一切收获，统统带不出来！这时候觉悟了吧？老老实实把视频公布了出来。” 五二四、天道（6） 肖凡不解道：“那又为什么要公布视频？” “没有人就没有社会，收获再大不能变现，又有什么用？”苏映雪果断把握到要害。 “没错，所以他们把视频公布出来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他们还会指导其他玩家，如何最快速度、最有效率地渡过天级副本，人越多越好！这不是可以敝帚自珍的事。”火羽邪云解释道：“只有更多的玩家得以进入天级地图，让更多的天级玩家在地图里争夺资源，才会形成社会效应，才会建立供需关系。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当这个启航者，这个引导玩家进入天级的领路人。” “对，魔道已经更新了，这一次没有关机重启。”路拾不遗说道：“就在他们六人成功抵达天级的时候，我们玩家的意识海里多了项内容，可以在游戏里上论坛了。” 苏映雪轻轻“嗯”了一声，猜测道：“所以不难推想，今后的魔道，将会形成两个玩家市场，一个在天级地图以外，一个在天级地图里面。但我有一点不解的是，我听小路说过，天级新图里没有城池这种安全区域，那么玩家探险获取的收益，物件或者材料什么的，怎么储存？包裹会扩容空间吗？” 她这一番话把大家都问住了，包括火羽邪云跟路拾不遗这两个从未长时间离开魔道的玩家，他们俩也不知确切。 好一会儿之后，火羽邪云说道：“先能进去再说别的……不行谁有雷阵雨的好友？密一下他问问，我担保他绝对乐于解答。” ………… 魔道里转换产业所有权人一事，终究没有高效率完成，利器夫妇俩坚辞不受，最后甚至举出利器本人在现实中依旧昏迷的实际情况，火羽邪云无奈，这个提案只好暂时搁置。 当然，这个话题仅限于火羽邪云、利器、苏映雪、野山梨、路拾不遗这个小圈子参与。毕竟是转移巨额资产，且夏氏公会数百万名玩家，为防引起人心涣散等不必要的误会，连春怀楼也未知悉其事。 苏映雪被警方派员反复做过多次问讯笔录，事情的经过基本上也是照实陈述，显然起因是一桩经济纠纷的案子，但为何引发债权人的刺杀行动？却谁也解释不清楚了。 毕竟是四条人命，虽然都是杀手，经调查这四人均有多个伪造的身份证件，但警方的犯案数据库及人口稽查科也不是摆设，很快查清这四人的真实身份，均为作案多起的隐名人士，是否属于某个犯罪团伙，警方成立了专案小组，试图通过这四名已死的杀手，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揪出幕后主使人的身份和真实意图。 苏映雪的人身自由未受限制，但与至今昏迷不醒的利器相同，护照、出入境证明包括身份证件等，皆受到备案记录，发布在各条各系道路运输系统，于案件梳理清楚之前，不得出境，务须积极配合调查。 张峰这样一个普通商人，生平亦无格斗方面的履历，理论上手无缚鸡之力，但在六名称得上职业杀手的围攻下，居然能有效灭杀四名杀手，除了被淬毒箭头擦了一下皮肤之外，几乎毫发无伤，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个情况苏映雪更难解释，索性不解释。 结合事件的发生过程初步分析，杀手身份已知，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并无疑问，苏映雪夫妇毕竟是受害方，连防卫过当的帽子也扣不上。 至于苏映雪这样的大富豪，为何藏身一个乡野间的庄园里，这就只能照实陈述了，为了逃避巨额债务。这是另案，且属于民事方面的经济纠纷，跟杀手事件的查询，怎样合理调配线索，详加厘定继而跟踪查案，就是警方的工作了。 ………… 直到下午，路拾不遗跟火羽邪云已然散去各忙各的，肖凡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利器夫妻，一会儿说这个一会说那个，脸上时不时就会突兀地浮起笑容。 苏映雪左手挽着利器，右手牵着肖凡的手，三人漫步在北海主城郊外冰雪天地的晶莹奇景中，也是满脸喜滋滋的样子。就当前的魔道境况横向观察，整个燕云大陆烽烟四起，只有北海主城还从未发生过一场战乱。 他们随口漫谈，谈起当前的魔道势力格局，蓝水蓝的下落，火羽邪云不可思议的提案，包括隐者无踪这项大阴谋的前因后果，包括何方静、李阳明在内的设计。离开魔道月余之后，苏映雪对过往种种，也只是一笑了之，显得丝毫不介怀的样子。 后来谈到主使刺杀他们夫妇俩的幕后人，夫妻俩均认为，这次的刺杀行动，绝非出自那些债主之手，因为这样的举动对那些债权人毫无意义，商人为职，总是以价值利益来下判断指挥行为，他们夫妻俩一旦身亡，债主们除了人财两空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假如他们的设想正确，这个主使人就呼之欲出了。 张峰经营的广告公司广结商家，一向友好往来。苏映雪主营的资产分拆却是个得罪人的行当，要说仇家满天下也不为过，但真要下决心杀人越货，只怕还难抵达这个程度。而且很明显，六名杀手的目标，是利器夫妻两人。 毕竟利器在魔道中得享大名，交友广阔，无形的号召力正是利器涉身魔道的广义货币价值。欲除利器而后快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曾经的隐者无踪，卓朗义！ “纵横财团的总部，是在f市吧？”肖凡忽然问道。 苏映雪握着他的手蓦地一紧，利器连忙说道：“小凡别乱来，我们也只是随便成猜，这事情作不得准。” 肖凡含笑看过去，只见苏映雪也现出惊恐之色，不由笑道：“我没打算干什么呀，就是当初得知隐者无踪的现实身份之后，简单作了些调查。魔道里没有他的真实身份，咱们也得知道敌人是谁才好。” “小凡说的对。”苏映雪连连点头，随之仔细打量儿子的神色，说道：“你确实不想找他报仇吧？为了这种人……完全没必要的，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懂不懂？” “懂！懂了，必须懂！呵呵。”肖凡笑嘻嘻地应声，跟母亲重聚，且一起玩魔道，以往的恩怨什么的，他确实都不放在心上了。 五二五、天道（7） “话说回来，阿火确实令我意外，我以前真是错怪他了。”苏映雪说着不无幽叹。 肖凡笑道：“你这话可千万别当他面说，你是不了解他，这家伙得瑟起来一点儿底线都木有的！” 三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得瑟归得瑟……”利器一言未已，转而道：“观察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什么或者怎么说，得看他怎么做。咱们这一次踩进深坑里，就是太过重视对方的言辞了。我有句话要说出来，阿雪别不高兴。” “你说，我高兴。” 苏映雪一双大眼睛里满含情意，将丈夫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一些，凝目深注过去。 肖凡看着微微一笑，这一刻才感应到何方静最后的留言，提到利器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是母亲有生之年最大的幸运。 “我不恨这些杀手，假如刺杀别人就是他们维生的职业，那么至少死在我手上的四个人，还算很敬业，他们尊重自己的职业。”利器的话题绕远了，显然为防妻子发怒，还要作一些相关的铺垫，接道：“所以在我看来，这件事的因果，更加怪不了隐者无踪，他只是设了个套，我们自己就很积极地钻了进去，包括整个设套的过程，隐者无踪也算是尽心尽力，煞费苦心。” 苏映雪张口欲言，却想起自己声明不会生气，又念及利器当前现实中昏迷不醒的状况，不由心下顿生凄楚，摇了摇头，没说话。 肖凡却若有所思，随之笑道：“利器大哥确实善于分析总结，我觉得这……利器大哥说的没错！吃一堑长一智，是这意思吧？” “毁灭来自于贪婪，尤其阿雪在事业上，做的就是金融投资的事项，风险大回报高，我们以后……” 利器话没说完，终于被苏映雪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嘛，大道理啰里啰嗦，我不跟你争，我懂了！” “妈，你这脾气……”肖凡说着一顿，连忙抽手拥住了母亲的肩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利器大哥也别说了，我妈要急眼了，哈哈！” 利器失笑摇头，苏映雪瞪了儿子一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凡忽然说道：“要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按照我爸……按照他的说法，在他们计划的初始阶段，我也成为他们运用的关键棋子……” “你听他胡扯！哪有你什么事？”苏映雪截声道：“你，包括小静，对他们的所谓计划，完全没起到过什么作用！还棋子，还关键……对，小静就这么消失了，你也不去找找她？” 肖凡小心审视母亲的神色，小声试探道：“妈你……你不怪……你不怨恨小静？” “不怪她，不恨她。这件事就算她有份参与，我也怪不了她，她当初还一再劝我们放弃……”苏映雪摇了摇头，正色道：“小静不错的，我至今还是很喜欢她，你可不能错过她。” 利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声反驳。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可也……”肖凡想着要不要把蓝水蓝的事情告诉母亲，犹豫片刻，果断没敢开口，转而说道：“可她现在下落不明的，我也找不到她。” 他心下其实还有些暗喜的，发生如此之大的剧变，母亲竟仍能接纳何方静，这也的确出乎了他的预料。 晚间时分，利器、苏映雪已然连随下线，肖凡磨蹭了一会儿，看完了夜莺之舞这段日子来发送的信息。事实上，他上线的时候，夜莺之舞发了几条催促的消息，发现毫无反馈，也就下线了，这时候依然不在线。 夜莺之舞的消息不外乎询问究竟，具体肖凡这段时间的行踪，她其实并不感兴趣，但在庞杂的消息序列文字里，或隐或现地表达了她礼貌的关心。 肖凡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丝毫无感。见夜莺之舞人也不在线，心想下次上线再跟她接洽，连忙下线去看望利器了。 这十天以来，历行如此，肖凡在医院附近住旅馆，每天趁医院开放看望的时间进入医院，肖丽云甚至就住在张峰的病房里，寸步不离。看着母亲给张峰抹身，那般殷勤而专注的样子，肖凡也是心下凄然。 于夜回旅馆登入了魔道，跟夜莺之舞联系上之后，观察一番她的训练成绩，在她期盼的神色下不置可否。由意识海空间呼出论坛功能，这跟调阅拍卖系统基本上是类似的设定，又找到高悬页顶的飘浮帖子，那正是雷阵雨的六人小队渡过天级副本的视频实况。 没有出乎肖凡的预料，第三组第九轮泗渡海域的手法，这六人果然利用到天级飞行坐骑，径直有惊无险地飞渡过去。至于威胁，主要来自于天空中不时出现的飞行怪物，以这六人的战斗水平，倒也不虞有失。 接下来是第四组九轮任务。 这次六人小队成功渡过天级副本，并未与其他玩家合作，仅有这六人，带有一应器具，准备工作做得完善，完成副本任务极为高效，个个身手敏捷，行进中透着充分的果决之意，彪悍之至。 第四组任务有三处幻境，分别是第一轮、第四轮、第九轮。 并未见到这六人戴有吴耀辉制作的眼镜状器具，很可能这六人做过某些任务，取得了破除幻境的技能，或者置入包裹自动生效的永久道具，总之，这几处幻境空间，他们破除得尤其轻松而顺利。 最困难的是第四组第八轮任务，通过视频里的字幕消息，看出任务要求潜水，水防材料涂层被六人果断使用上。由于六人并未加入任何占地公会的势力，也就享受不到属防增强两倍的效果，视频上醒目地表示出他们以装备涂层之后的水防，平均抵达六百以上！ 这在一个月前颇为惊艳的属性防御力，到了此时已不足一提，寻常达到八十级的高等级玩家，装备只要不是太弱，单一属防都能达到一百六以上，加上要塞城墙的两倍加持，多数身在占地公会的玩家，都能达到近五百的单一属防，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以调匀的材料涂层，属防平均过千早已比比皆是。 这一环，六人行进得也是相当艰难，因为水下也有天级怪物，他们不仅要在行进中持续增加装备上的涂层，还要持续吃药补血，但六人守望相助，历经各种艰苦，终于成功渡过去。 肖凡看到这里，抬头看向夜莺之舞，她兀自沉浸在论坛视频里，也不知道看到哪里了。 不由提醒了一声：“看来天级水行坐骑不那么重要，买点药，我们去试试吧。” 五二六、天道（8） 蓝水蓝于次日清晨登入魔道，立时察觉野山梨是在线状态，随手发了条文字消息，却收到系统回复：玩家置身特殊地图，无法收发消息。 这才明白，野山梨终于等不及了，已然率先进入天级副本的任务环节。 她心底浮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浏览好友菜单之际，无意间发现苏映雪居然在线！ 蓝水蓝兀自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定睛看去，没错，苏映雪的头像是彩色的。再搜出利器的id，头像也是彩色的，这夫妻俩都是在线状态！ 她正待发消息询问，却收到一条系统消息：你的好友苏映雪邀请你加入聊天室：谈谈副本。是否接受？ ………… 天级任务的副本地图，肖凡是第四次进来了，这次自认为准备充分，配备了大量各具其效的药剂，且身携水火仙妖四属性贡品材料若干，于锻造房稀释调匀装罐，以待作为装备涂层，应机增进属性防御。 夜莺之舞却还是首次来到这里，跟肖凡是组队状态，前面接的几个难度不大的刷怪任务，刷怪途中不免到处张望，好奇心极为旺盛，好在怪物等级不高，以她足以在秘境地图练级的战斗能力，应付前五轮七十级左右的怪物，配合肖凡的战斗节奏，漫不经心地也就随手解决了。 第六轮需要空渡三十多码的峡谷，两人分骑飞行兽飞过去，后面的刷怪再简单不过。 第七轮难度骤增，这轮任务是在一片结界空间内，任务要求也不是刷怪，而是轻身渡过山石堆叠的障碍路径，且须时时小心，不可触碰到山石，否则整片山体垮塌，纵然肖凡有云翼的飞行能力，无法突破这萦绕山体的结界，也是必挂无疑。 这一轮肖凡一再告诫夜莺之舞，不能再漫不经心了，绝对要提起精神来！两千余码的障碍路径，行进中身形动态或跳、或爬、或滚翻前进，一丝一毫都不能犯错，容错率是零！ 夜莺之舞对他的啰嗦，虽自认为早已免疫，但依然被他说得不堪其扰，不胜其烦，嘟起了小嘴，气呼呼的样子。 这一轮两人险之又险地平安渡过，到了最后几百码的阶段，肖凡被夜莺之舞状似悠闲的样子弄得惊心动魄，也不多废话，索性将她横抱而起，带她滚翻跳跃着走到了终点。这对肖凡的身形动作提高了难度，但好歹对他来说，感到更加安心。 交任务的时候，夜莺之舞脸上红红的，有心想捶他两下，但交情没到这份上，还真下不去手。 “没想占你便宜，你这状态搞得太吓人了！山体塌下来，我也得陪着你一起完球。”肖凡神色自若，倒是毫无异样，补了一句：“你别想多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夜莺之舞脸更红了，肖凡这话道理上毫无问题，就是说得非常令人难堪，尤其是她这样的大美女，更感无地自容，好半晌才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没想多。” “那最好不过，第八轮是机械战偶二十只，这些战偶战斗能力不错，但也就跟器械房的训练器械差不多的水准。”肖凡说起来绵绵不绝，“视频你也看了，就是寻找战偶的关节攻击，在同一个位置连击二十次会令战偶倒地自行灭亡，其实这个方法我早就找到了，我第一次尝试天级副本，就发现了这一点，而且雷阵雨他们忽略了一件事，这些战偶的碎片可以采集的，都是上品材料，价值不菲啊！当然现在不值什么钱了，但两百多斤的当量，也是好几面要塞城墙的成本嘛……” 肖凡果断啰嗦起来就没完，夜莺之舞忍不住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 她神色间透着不耐烦的样子，肖凡瞬间顿悟，一拍大腿，叫道：“原来你知道啊！早说我也不用浪费口水了，走吧，进图！” 夜莺之舞白了他一眼，随之确认接受任务，两条身影顷刻间模糊虚化，两人同步载入了副本地图。 第八轮完成之后，两人就地把金属碎片采集干净，跟着进入第一组任务的最后一轮，幻境地图。 有了“洞见”这种眼镜状器具，地图内的幻像就变得虚浮飘渺起来，而眼中所见的实体，皆为真实的地图场景，肖凡唯有些担心的是，此中突兀跃现的怪物，夜莺之舞能否有力抵抗？ 转念一想，她也是曾进过秘境七十九级怪物平台练级的玩家，这点儿应变能力，应该是具备的吧？ 不管怎么说，抓紧时间寻找钥匙，破除副本才是要务。由于是组队刷本，不管有多少队友进入了幻境空间，彼此虽被打散开来，不能相互照应了，但只要有一名队友找到了空间钥匙，全队人就算完成了通关任务。 结果有些出乎预料。 肖凡一边应付沿途的怪物，一边寻找钥匙的所在，口中兀自喋喋不休，指点着夜莺之舞的行进频率，诸如各种小心啦，观察地形啦，最好选择较为平坦的道路，以利应付随机刷出的怪物时，给转身退避留下充分的腾挪空间。 夜莺之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到后来彻底一声不吭了，心中暗骂不已：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家伙整个一话痨！ 好吧，现在发现了并不算晚，并且相当合适，她在树桩旁的一堆枯草里，找到了空间钥匙。 回到副本入**割任务完毕，肖凡油然叹道：“一直没发现，你运气真挺不错的。” “你要是不那么啰嗦，运气也会好起来的。”夜莺之舞没好气地回道，她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肖凡的啰嗦。 肖凡仿佛没察觉她语带斥责之意，犹自接声说道：“但是不要骄傲，天级副本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的，指望运气带着你通关所有副本，未免小看了天下英雄……不，小看了魔道庞大的玩家基础。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第二组任务了，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不要下线弄点吃的喝的，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五二七、天道（9） 第一组任务通关，至今已用去八个多小时，健康状况良好的人，这么久的时间，胃里的食物也基本消化殆尽，亟需补充食粮。假如再把正常人每日平均饮水四升算进去，经过八个多小时身体机能的能量转化，好歹也要尿一个的。 夜莺之舞其实已收到过两次系统警示，尿急的状态甚至体现在游戏内的生理感应上，却兀自嘴硬道：“我不着急，你……你少啰嗦就够了！” “呃，可我有点急了。”肖凡说道，神色间有些讪讪然。 夜莺之舞脸上终于浮起得意的笑容，调侃道：“原来是你尿急了。” “不是……不完全是！”肖凡说着哈哈大笑，为了掩饰一下尴尬还是为了别的，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大小便都急……憋不住了！我先解决一下。”他说着就地下线。 夜莺之舞冷笑连声，不知道该嘲讽什么，猛然想起自己也尿急，便跟着下线了。 天已大亮，大雪纷飞的一夜过去，屋外到处白茫茫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倍加显得剔透晶莹。 夜莺之舞从洗手间出来，打开卧室的窗户，一任依旧细碎的雪花随着寒风裹挟扑入室内，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关紧窗棂，回厨房淘米，切分肉丁和菜蔬，打算以蒸气锅焖半竹篮稀粥。 十五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呼吸道问题引发了强烈的胃痉挛，此后积累出慢性胃炎，这个胃病大约就将跟随她一生了。每当寒意袭人的秋冬季节，她的胃部就会产生若有若无的隐痛。 她生在小商户家庭，到她成年之时，家道骤步滑落，父亲轻信人言，投资失利引发了数百万的借债。夜莺之舞由魔道中赚取的巨额资金，还清款项犹有富余，她便买了这一套郊外的三层独幢居室。 欠债大部分来自于亲戚，小部分来自于父亲的同行、曾经的同僚、老同学之类的朋友。为了此事，近五年来跟亲戚基本上断绝了来往，但赶上门来吵闹的亲朋，依然隔三差五的不绝于户。 母亲性格软弱，郁结成疾，已于两年前过世。 那个时候，夜莺之舞也才二十岁，正在读大学二年级，惊艳的丽色已然极为触目，校内校外追逐者云集，而少了母亲的护持，舅舅、表姑这些亲戚却打起了她的主意。 大致意思不外是开解她的父亲，女孩子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老生常谈。这些亲戚手上掌握的资源丰富，讯息通畅，虽然身家普通，但认识的有钱人可不在少数，资产过十亿的巨富也不乏来往，大约属于他们认识对方，人家巨富不见得认识他们的范畴，但有这个美若天仙的侄女作为敲门砖，想来无论任何巨富，也不便拒之门外。 父亲起初是坚辞拒绝的姿态，随着时日的推进，越来越多琐碎言辞的洗脑，他也逐渐开动了心思，觉得这回事操作性相当强的样子。 要说还是女孩子敏感，夜莺之舞很快察觉父亲态度上的变化，生活中时时提起了小心。 在一次亲朋请客吃饭之余，回到租住屋的父亲已然醉态可掬，有女儿这个极富奇效的资源可用，倒在沙发上的父亲思维亢奋而激越，完全没有因为喝醉了径行睡着，他反而在醉意中规划起将来的蓝图，憧憬起美妙的下半辈子。 当然了，这么漂亮的女儿是不能随便找个富豪就嫁掉的，可惜女儿自幼未曾受到过礼仪和仪态教育，难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交际花。 否则嫁得好不如玩得好，只要会玩，懂得周旋在一众公子哥之间，何必要嫁人？ 那不是自断财路吗？ 那是自掘坟墓！ 一入豪门深似海，有几个嫁入豪门的女人有好下场的？ 打包的利润，始终不如零售来得快，来得稳当。 他觉得，这才是真正地为女儿好，为她的将来着想，女儿应该成为他想象中的样子，袖舞香风，皓腕凝雪，纵横酒场豪宴，一众有钱人纷纷拜倒裙下，那才是华丽而精彩的人生！ 然后他醉眼惺忪地看到，淋浴房里晃来晃去的美妙身影，正透过磨砂玻璃，传来一阵接一阵致命的诱惑。 鬼使神差地，他跌跌撞撞扑向了淋浴房，刷一声由外部拉开了房门。 模糊的意识下，他给自己的心理建构相当充分，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要成为其他男人的玩物了，他为什么不能先行把玩一番？ 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这可是他的权力！ 这是郑华杰最后一次见到女儿。 这天夜间，他被女儿打的急救电话送进了医院，鼻梁骨被金属花洒喷头打断了，右眼也肿了一大圈，还好没有伤到视网膜和玻璃体。 ………… 肖凡洗漱后跑出去买了一堆荤素生菜，回来借用旅馆的厨房洗剥烧炙。这家旅馆规模甚小，装修更是简陋粗糙，位于张峰所住的贵族医院三百米以内，跟周边华美的建筑物相邻而立，显得很是不搭调。 旅馆掌柜的是对中年夫妻档，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忝作服务生，貌似夫妻俩的亲戚晚辈，倒都是相当和善的人，对肖凡没事借用一下厨房并无意见，肖凡制作菜肴使用一些作料什么的，承诺给付一些费用，也被他们婉拒了。 之所以要亲自下厨制作食物，当然是为了送给母亲尝鲜，尝鲜还是次要的，果腹才是关键。遭遇了刺杀事件之后，肖凡可就彻底提上小心了，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母亲身边贴身保护，当然遭到一番斥责。但肖凡依然明确坚持地要求，绝对不能由医院餐厅供餐，必须吃自己带来的食物。 不管这个做法有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但只有这样，肖凡才能安心。 以保温器具送餐，看着母亲吃了一小半，又央她多吃点，然后才收拾碗筷，放回保温桶，打算一并带走，其实肖凡自己肚子还空着。至于剩余的食物丢在母亲这里，以待另餐续用，他也是不放心，必须要亲眼看着母亲吃饭。 这家医院一天开放三个时间段，用于病人家属亲友探望，分别为早晨九点，午后两点，晚上八点，探望的延续时间也就一个半小时，之后就有管理员来赶人了。 肖凡磨磨蹭蹭的，跟肖丽云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就是不愿意离开。 还是肖丽云提出，一会儿魔道里见面，肖凡果断说道：“魔道里也见不了，我在天级副本地图，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出不来。” 五二八、天道（10） “雷阵雨那支队伍才用了六天，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野山梨，为什么要这么久？”肖丽云讶然问道，语气中自然而然就带上了嘲讽。 肖凡早就习惯了母亲一惯的态度，没然答道：“那不一样，我带着个拖油瓶呢，太不省心了！” “拖油瓶？是何方……不对！”肖丽云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难道会是富贵妹？小凡，你这么干可不地道，富贵妹是炎神的女……女朋友吧？” “估计是！”肖凡点了点头，说道：“可惜不是她，呵呵呵呵。”他说着忽然一阵傻笑。 肖丽云也跟着“呵呵呵呵”笑了四声，神色一肃，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专注起来，问道：“那到底是谁？绝对是个姑娘……是个女的对不对？” “那必须的！男的谁带呀？”肖凡大为不屑，又道：“要带只带女的！刷刷怪谈谈情，再来个什么惊险动作，顺势就抱一下亲一下……妈，你看，水到渠成就是这么来的。” 肖丽云二话不说，顺手在他颊边拧了一下，斥道：“你这家伙！都有小静了，还这么想东想西的，我告诉你，男人一定要专情！懂不懂？小静跟你那么好，就算暂时离开了，我敢肯定，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信，可……可她毕竟还是离开了不是？”肖凡悄然审视母亲的表情，犹豫该不该把跟蓝水蓝的事情交代出来，这一犹豫，就肯定交代不出来了。 “所以你就借着野山梨大大的名头，骗上了别的小姑娘？”肖丽云说着又伸手想再拧儿子一下，想了想，又收回去，说道：“你也这么大了，玩游戏本事又不小，我也懒得跟你说教，总之你记住我一句话，小静这样的姑娘你要错过去，我……你这一辈子，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嗯嗯，不会的，我坚决不会放弃小静！”肖凡忽然笑道：“她要是有了男朋友，我就跟那个男的决斗！她要结婚了，我就把她的丈夫干掉！她嫁一个，我就杀一个，总之……我坚决为她奋战终身！” 肖丽云噗哧一笑，说道：“你以为还是战争年代吗？打黑枪，巧取豪夺，看上谁的老婆了，就利用权力送她老公上战场当炮灰……别忘了，这可是和平年代，你这一套行不通的！搞到最后都是悲剧。” 肖凡长叹一声，满脸惆怅亦复向往之态，说道：“话说还是战争年代好哇！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了，就看枪杆子硬不硬，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纠结的，多爽。” “战争年代更复杂……不扯这个了！你这家伙，一脑门子邪念，做人但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母亲正说着，肖凡连忙打断道：“如果我娶一百个老婆，我也无愧于心呢？这玩意是不是光明磊落我不在乎，但我真的毫无愧疚之心啊，怎么办？” “那么公德心呢？人人都跟你想的一样，这个社会不是乱套了？女性公权就荡然无存了！”肖丽云说道：“你的私德怎么样，毫无问题，你在屋子里把门关起来裸奔也没人管，你在内心深处胸怀天下苍生也没人在乎，但你的私德不能干预到公德！所谓公德心，就是你对利益的获取途径，不能以侵犯别人的利益为条件。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利，所有人的私利结合在一起，并且秋毫无犯，这就是公德心的意义所在。” “妈，你也好意思这么说！你分拆人家的资产，私自主张人家的产业财富，经过人家同意了吗？这难道不算是侵犯别人的私利？”肖凡振振有词。 肖丽云笑道：“你忘了，有个职业叫作银行家，而且这个世界是有金融体系的，这个体系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在做银行家的本职工作，我按照游戏规则办事，不懂游戏规则的人当然要被淘汰，不客气地说，他们没这个本事，就不应该进来趟这滩浑水。” “再有，你说分拆别人的资产属于侵犯，那么——”她提起了瓶装水，“这瓶水产销一体，由生产线上制作瓶体、灌装清水、印制牌标，到投放市场的各种广告营销，最后消费者用五块钱买下来，这瓶水的净成本不到三毛钱，消费者被历年来的洗脑洗成了惯性，习以为常了，难道这不是侵犯消费者的私利？” “这怎么能算？”肖凡连连摇头，坚决不同意，“商人卖东西截取利润，天经地义的事，不能算侵犯。再说了，你也提到过，产销一体，中间环节都是费用啊！品牌一大堆，多少厂家别说利润了，甚至生存不下去。” “所以我的中间环节不是费用？我的业务成本、劳资成本、运营成本、前期大股资金的试探，你是想说，我的钱就不是钱？”肖丽云说道：“或者你是想说，由于我一开始的动机就是分拆资产，所以我的钱失去了它的道德依据，从道德层面上贬值了？再回推到整个事件的过程，因为我最终合理地主张了别人的资产，为这个社会的金融面貌、产业格局做出了完善和弥补，从而改变了某些脑满肠肥的资本家的命运，让他们更加积极、更加勤劳的面对人生……” “好吧，你是对的。”肖凡终于屈服了，真心感到辩不过母亲，“我觉得你不但正确，而且伟大。” “妈妈很伟大？”肖丽云笑嘻嘻的问道。 “对，妈妈特别伟大。”肖凡握着母亲的手，始终还是没敢提蓝水蓝的名字。 肖丽云问道：“所以，那个姑娘我认识吗？” “认识的，传说中你们还是闺蜜，蓝水蓝。”肖凡脱口而出，一时间张大了嘴，整个人都傻掉了。 或许因为今天跟母亲的交谈气氛太过融洽，肖凡心下尤为放松，又始终惦记着蓝水蓝那回事，犹豫要不要向母亲交代清楚，下意识或者无意识间，就说出蓝水蓝的名字来。 还好肖丽云脑子里的反应向来快人一等，立刻说道：“不可能呀！她一直在我们的聊天室里，我们从六点多聊到刚……半个多小时前，才下线的。” “嗯，是夜莺之舞。”肖凡悄然松了口气，说道：“她十几天前就找上我了，非得让我带她们一帮姐妹去过天级副本，我是懒得带呀，我自己都没把握呢！回绝了好几次，然后她说只带她一个人，我想着……是吧？毕竟以前也一起刷过佩饰，也是有过一段交往，不太好拒绝，就一起吧。我让她做点儿准备工作的，这十天我没上线，她一直在化剑池房间做训练，敏捷还有应激反应方面，总算有点儿提高的。” 五二九、天道（11） 第二组任务难度有所提升，主要体现在任务要求上。 比如第三轮任务副本，地图空间是个逼仄不足一码宽的巷落，以难明材质的栅栏进行隔断，隔断之间仅余两码左右的空隙，栅栏顶处离地面也高达一码有余，而高不及三码的低空处阴云密布，电光火花般在乌云里闪烁不定，抬头但见乌云压顶，雷声隐隐入耳，看着就十分惊悚。 飞行坐骑体型较大，双足站定都超过三码高，在此处根本也不敢召唤出来。肖凡的云翼倒是可以飘行飞渡过栅栏，夜莺之舞就只能跳跃着行进了。 而沿途突兀跃现的小体型怪物层出不穷，虽然等级还不到八十，换作平地上，就算再突兀，也难以对两人的行进制造障碍，但夜莺之舞跃身半空中，可就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更不用说躲避伤害。 开始肖凡飘行低空中，还一路停留等待，且见机飞快地给夜莺之舞的行程施以援手，到后来直接指令影子冲锋，把途中的怪物先行收割干净，给夜莺之舞的跳跃行进，铺就出一片坦途。 这一环总体称得上无惊无险，平稳渡过。 第四轮两人被打散开来，进入的是同一张椭圆形地图，但彼此不可见，好在有个队伍频道，还能相互商议策略。 这里刷新的是飞蝠类集群怪物，等级高达八十一级，但体型不过燕雀般大小，正是肖凡最拿手的种类。只刷得一分多钟，便通过队伍频道，将怪物要害告知给队友。 以夜莺之舞此刻的战斗能力，一旦专心锁定住怪物要害，虽无肖凡于旁襄助，刷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第五轮又是身形动态有效运用的步行跑道地图，却没有山体悬置压身之虞，这里也不存在任何怪物，武器自然都收归包裹，夜莺之舞被途中的障碍物擦碰过两次，掉血过半。 肖凡看着心都悬起来了，驻足停立，对着夜莺之舞上下打量了一番，戏谑道：“要么再抱抱？” 一股难言的羞赧袭上心头，夜莺之舞脸色瞬间胀红了，张了张嘴，正待开声拒绝，但远远看过去，各种障碍物仿佛车间机床的运转，频率或高或低，动静或大或小，这也完全看不出来规律。她脸上红红的，终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肖凡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上前一步，一弯腰便将她抱了起来，右手托住她细长的后颈，左手挽住腿弯，就此大步前进。 抱也就抱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夜莺之舞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脸上的红晕却逐渐消隐，但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恨恨地捶了肖凡几下。 原来肖凡一边或折身或翻滚，敏捷地跨越各种障碍，口中却流里流气地唱起了山歌： 抱了个美娇娘， 赶跑了一群羊， 我说小羊大羊不要跑， 我要宰了大羊， 炖汤送给我的美娇娘， 小羊送到村东的缝衣铺， 给娘子换件花衣裳， 哎呦喂！我的美娇娘， 羊汤还有花衣裳， 这个那个什么都不想， 哎呦喂！我的美娇娘， 原来是个傻婆娘， 原来我的美娇娘， 她是那么善良， 捧起我的美娇娘， …… “不许唱了不许唱了！”夜莺之舞恨恨道：“滚你的！谁是你的傻婆娘？难听要死！” “应个景嘛，哈哈哈哈！” 肖凡笑得十分欢畅，到底还未曾得意忘形，谨慎而又小心轻快地渡过了这一轮任务。有个美丽的姑娘一路谈谈说说，这个天级副本之旅，倒也不愁寂寞。 第六轮直到第八轮，都是将队伍打散开来，独自应付各种怪物，第八轮的最后阶段，甚至要收割十只天级怪物。 但凡不曾遭遇要求太过苛刻的任务条件，刷怪什么的，对肖凡几乎不存在任何难度，很快完成后，在交割任务处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以队友各种提示。 大约野山梨觉得自己的提点非常有用，他说起来流畅而婉转，轻松而自如，夜莺之舞好几次分心他顾，刷怪刷得险象环生，恨不能把耳朵捂上，这家伙实在太啰嗦了！ 第二组最后一轮，拯救系！ 天蓝色为需要拯救的怪物类别，其他不管什么颜色的怪物，都是需要铲除的对象，甚至包括墨蓝色！显然就是为了混淆玩家的辨析力而置入的。 这对玩家的识别能力，视觉敏锐度和战斗中的应激反应、利弊衡量的尺度，林林总总都是考验。 因为需要格杀的怪物，跟拯救类怪物往往同步刷出，根据怪物等级的不同，需要在几分钟或几十秒内，必须将怪物灭杀干净，否则它们就会径行侵害人质类怪物，人质类怪物血低防弱，被攻击也不知抵挡，很快就会被灭杀，任务也就失败了。 此前观看论坛，玩家发的视频帖子里，很多队伍便是栽在了这一轮，或因反应过快以致神经紧张，或因格杀怪物的速度过慢，导致人质类怪物被灭杀，甚至还有人眼花，把人质怪物径行灭杀的，各种失误导致的失败，不胜枚举。 玩家置身魔道游戏场景，色盲是不存在的，就算现实中是瞎子，进入魔道也依然目光如炬。 这样的地图是不敢召唤坐骑助战的，但有肖凡结合影子的超高杀伤力协助，这一轮完成的并无艰险，不到一个小时便径行通过。 如此便通过传送门，抵达第三组任务，交割任务的所在是一张新地图。 湛蓝辽阔的大海看不到边际，岸旁遍植热带乔木，摇曳生姿的芭蕉和棕榈，椰子树上也结满了果实，高耸入云的桉树笔直的主干上，甚至缠满了紫藤跟牵牛花等藤蔓植物，往沿岸的树栽深入进去，则有更多品种的乔木和矮树苗，草丛里果实遍地，有的能吃属于优品、佳品的食材，更多的却是剧毒。 这是一座海滨地带的沙滩区域，和风轻拂，蓝宝石般的海水随风轻晃，绿意葱笼的阳光海域空气洁净，植株清爽的气息四溢，看起来相当适合度假的样子。 但他们两人交割第一轮任务之时，却骤然迎来了一场急雨。 五三O、天道（12） 十里长庙街废弃已久，此处位于z市南郊的一座天桥旁，天桥下每天聚满了流亡者、无家可归者和大量乞丐，以至于原本南城较为繁华的地段，却在几百米开外出现长庙街这般荒僻的街区。 这条街上已经没剩下几座寺观了，被地产开发和政夫动迁，轰轰烈烈摧残了三十多年，现在就算还有五座寺庙，也都是在动迁的罅隙里，民间的佛教信众和僧尼合作新建起来不久。 十里长庙街这个名称，说起来有数百年历史了，自君权制度延续下来后并未改名，直到四十年前，这条街仍有不下百座庙观，香火鼎盛之时，每日里至少三五座寺观有高僧大德开坛论法，信众游客络绎不绝。 通过对那两名跟踪杨烨的男女的调查，结合这两人的生活摸底，英华风社下专职刺探情报机构，遣出了八名业务人员，分为四组，二十四小时密切跟踪这两人。 由于这一男一女并不住在同一个社区，今天难得两人同时抵达十里长庙街，跟踪的两组四人合而为一，跟到了一座尼姑庵外。 这是个意外，什么通过黑客手段调阅附近探头讯息，在十里长庙街这种废弃街区，也是完全用不上了，除非他们有调阅卫星监控的权限，否则这条街就是监控的死角，刺探情报的四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虽然如此，该守还得守，所谓刺探情报，那一切看似无关的动静就都是情报。诸如目标人物跟谁见面，沿途吃了什么，有没有去洗手间，接打了几次电话，一切有关目标的行踪，都会拿来分析汇总，不管有没有必要，有没有价值，那都属于情报解构的工作。 英华风社的一个小伙子名叫孙庆扬，他所潜伏的位置凑得最为接近，试探性地在尼姑庵内一面侧墙贴上了一只钮扣般的器具，戴上了声音放大器的耳机，音量调到最大。几分钟后，模模糊糊听到一些说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手足冰冷。 “我看你也像精明强干的，没想到是个废物。”此人语声沉稳，听着就像久居高位、位高权重的人物。 “他们……花了不少钱……没想到利器……他们也没……”此人可能离得稍远，毕竟还隔着两面墙，声音较为年轻，却斑驳碎裂，听不分明。 “狮子搏兔尚须用尽全力，要杀利器才出动六个人，何况连枪都没有，就你这种傲慢的性子，还能指望你干成什么事？”前面那人踱步声都隐约可闻，显然离墙更近了一些。 “董部长……你看……”被斥骂的年轻人语声越渐低微，后面的话就完全听不到了。 前面那人果然位高权重，骤然提高了声量，孙庆扬耳机里听得更加清晰，也更确认了其身份。 “我是国防部长！你以为我会出动军队去对付一个利器？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年轻人嗫嗫嚅嚅，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大约能猜到是在应声附和，惶恐的态度倒是能听出来。 “我上次演讲的时候，着重提到陆号省，就是为了在陆号省多待一段时间，打个提前量。但我也不可能在这里长期待下去，利器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至于火羽邪云，我让你放出风去，当然就……确定过的，我就肯定有把握！” “此人现实中名叫杨烨，父母都是小企业员工，有两个姐姐赋闲在家，大姐有狂躁症，目前才三十岁，已经住过六次精神病院，二姐也不是东西，整天流连夜店，最烂的那种交际花。但杨烨不简单，今年七月还是八月，忽然异军突起，就住在这座城市里，人称椅子，据传杀人无数，名下有个小商会叫英华风社……” “婚姻登记处的资料上显示，他是今年八月份结的婚，对象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根据杨烨的状况，还有大笔不明来历的资金，再加上他隐蔽而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我敢断定，这个杨烨，就是魔道里的火羽邪云！” 始终是董千里在絮絮而谈，年轻人似有些不信，接声道：“但魔道……玩家……毕竟……” 他的语声斑驳而模糊，这只能暂且录制下来，交给机房后期分析。孙庆扬蹲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手足发麻也毫无所觉，心下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讯息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英华风社是陆号省境内的一个小商圈，主要招揽国际贸易方面的东国企业家，与西欧华商、亚洲商会与及各国工会组织，皆有或深或浅的合作关系。 英华风社的社长椅子哥，社内人士人人皆知，这就是坐第一把交椅的大龙头，此人却又是魔道第一人火羽邪云，是目前占据魔道最大地盘的公会会长，其本身还是个战斗型的顶尖高手！ 而国防部长、东国副元首之一，眼下正担任巡视专员的国家大员董千里，正计划对付利器跟火羽邪云…… 只听董千里答道：“玩家现实身份是不公开的，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的难点仅在聂语晴这道杠子，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小娘们！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是是，这娘们性子顽劣！当初就不给燕老面子，这回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违抗部长的意志……”年轻人可能靠近了墙群几步，这几句奉承听得分明。 董千里说道：“那两个人已经暴露了，很可能已经引起杨烨的疑心……这样，你不用管了，给他们一点钱或者……马上赶他们走！以后也别再联系他们，就当没这回事，杨烨想调查，任他查到死，也查不到你身上来。” 年轻人正是卓朗义，闻言又是连忙应声称是，心下却提起了小心，毕竟线索从自己这里来，这两个人似乎……也不该留了？ “我想在下面安插点人手，z市治综办有个位置，让你进去干几个月警察，有没有问题？”董千里问道。 “这个……” 卓朗义显然就有些迟疑不决，要他去朝九晚五地坐班，这回事可还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去！”董千里语声铿锵，断然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是是，全听部长安排。”卓朗义打了个激凌，肃然答应。 “何方静的下落虽然难以锁定，但人在国内尚能断定，我已经派人截获了她的电话记录，手机位置可以锁定，你等我消息吧。” 董千里说着，卓朗义又应了一声。 “联系到何方静，一定要留住她，我会派人接应你。” “那倒……”卓朗义一言未毕，忽然省悟，董部长这话，貌似意有所指啊……他脑中念头电转，急忙应道：“是是，我要跟何方静见上在同，肯定第一时间联系部长，但凭部长定夺。” 五三一、天道（13） 这一场雨来得既快且急，狂风鼓荡，半空中疾雨如烟，视线朦朦胧胧的。海岸线上波涛浪疾，海潮涌来铺天盖地，涨潮之势，直漫延了整面沙滩，海水径往丛林中淹去，深达三里多路。 两人早在雨落之际，已然披起了遮头的雨篷，一路随着潮涨之势退避到深林草丛间。这片热带深林的地图空间，似乎并无毒虫毒物，但接着他们就发现想错了。 草丛中扰人的蝇蚊类毒虫丝毫不见，却冒出一头天级怪兽，体长超过二十五米！头大如斗，四足利爪如扇般抓地奔跑，蛇躯间堪比地板砖大小的鳞片，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却是一头恐龙般的巨型蜥蜴！ 九十二级的天级怪物，倒还难不住肖凡，但张开直径不下两米的恐怖巨口，口中黏液沾稠，密布的利齿如根根尖锐的倒刺，却把夜莺之舞吓得哇哇大哭。身量如此巨大的怪兽，她玩魔道近一年来，却也从所未见。 肖凡也没见过，就算是大体形boss，也没见过这么庞大的身量。但身量再大，天级怪物的纸面数据摆在那里，单从战斗能力来判断，这头蜥蜴还远远及不上扫荡型天级怪物。 他跟影子分身合作攻杀，很快攀到蜥蜴的头顶，一分一寸地寻找怪物要害，也不过十分钟，怪物终于倒毙。这还是由于蜥蜴的体量实在过于庞大，寻隙攻击的节奏很难衔接起来的结果，至于难度，肖凡可真没发现。 夜莺之舞这样的魔道老玩家，居然被怪物吓得大哭，其后看着肖凡轻松自如地收割蜥蜴血量，直到怪物毫无悬念地挂掉，的确很是难为情，脸上红红的低下头去，过了会儿未闻肖凡的絮叨，不由抬起头看去，竟发现肖凡仍在倒毙的蜥蜴身旁。 她还来得及开口询问，肖凡目光专注在怪物身上毫不稍瞬，说道：“过来采集，怪物没有刷新消失，肯定有好东西。” 夜莺之舞应了一声，跑近几步，看着蜥蜴巨大的头颅，圆桌般的巨目似睁未闭，栩栩如生的样子，心下还是有些惊悚，但好歹玩了这么久魔道，采集怪物尸体这回事，也不是没经历过，既然怪物挂掉了，那就不存在任何威胁，于是对着蜥蜴脑袋试探了一下采集术。 系统：你获得特殊物品：火玉。 肖凡在蜥蜴尸体上陆续四次采集，也就得到部分骨骼、筋腱等制作器具的上品材料，夜莺之舞对着怪物脑袋采集了一次，蜥蜴整个绵长粗壮、犹如巨莽的身子，就此垮塌，很快消散无痕。 火玉：天火内丹，由巨量天脉离火汇聚，而淬炼为上品食材，特级药剂。五行属火的怪物服食后，有脱胎换骨之奇效。 “给我……” “这个东西你要吗？”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语声瞬间交织在一起，淹没在哗啦哗啦的狂雨声中，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我要的，给我的火狼吃下去，说不定能提升到天级……”肖凡语声一顿，接道：“也不能让你吃亏，开个价吧，我买。” 夜莺之舞默然，无言地发起了交易申请，肖凡接受交易，将包裹中的近万金币全然放入了交易栏里，双方确认，交易完成。 肖凡浑没在意她的态度，径自召唤出火狼，火狼跃下地来，欢快地他腿边蹭来蹭去，显然在坐骑栏里沉睡许久，早就迫不及待要出来玩玩了。片刻之后，那枚幼童拳头般大的火玉，递到了它的狼吻处，火狼红玉般的眼球瞬间瞪圆了。 它抬头看了看肖凡的眼睛，见他微一点头，由主人意识海空间，同时收悉到服用的指令，立即张开大嘴，把火玉吞服了下去。 肖凡收到系统消息，火狼得到了一个新的战斗技能：化身为海。 但坐骑就想凭此晋升天级，显然是他想多了，却说道：“多谢了哈！夜莺，你要觉得亏了，不妨开个价，回头我再补给你。” “那……不必了。”夜莺之舞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火狼打量，禁不住露出艳羡之色，“好漂亮的狼！话说你这个坐骑，一直也没丢？” “不能丢的。”肖凡连连摇头，忽然说道：“主要是我舍不得，火狼陪我争战天下，我也要陪它……呵呵，我不能抛弃它。” 他说着摩挲着火狼的头部，火狼将毛绒绒的长脸，依靠在他手掌里，双眼微闭，显得极为温顺。 “魔道只是个游戏”、“你难道不明白？这都是数据”、“完全没必要自设樊笼”…… 夜莺之舞瞬间想到好几种说法，但一个也没说出来，现实中也有人养宠物养出了感情的，游戏里……跟自己的坐骑动了感情这回事，哪轮得到外人置喙？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嗯，挺好的，换成我也舍不……”夜莺之舞一语未毕，想到自己此前的坐骑已然放逐灭亡，进副本之前已换上了天级坐骑，不由猛地一顿，随之悠然道：“留着吧，魔道探索下去，没准就有提升坐骑能力的手段，你也……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哈！” 她说着仰首看天，这雨确实挺大的，雨点既大又密集，打得树叶草叶啪啪作响。 肖凡也跟着看向天际，积雨云清晰可辨，团成了厚层层的一片，远空之外，却兀自是晴朗的天气。他们有斗篷遮雨，倒无所谓水防高低，在这种天降雨水中的击打下，也不存在持续掉血。 “想个办法……有了！” 肖凡说着左右观望，飞身而出，奔到一棵高拔的桉树前，用屠魔匕砍伐巨树，以他此刻的攻击力，榕树虽又高又壮，也不过环树变换位置，近百次攻击下，主干已然断裂倒塌，声势骇人。 随之再切分成二十多段，然后托木为梁，削皮为筋，锁死了各个关窍，不到一个小时，便于草丛中搭建出一个小屋子来，且将屋中地面上的草皮尽数销毁，再以木材削平忝作地板，堆叠整齐，貌似防雨防湿，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 这个小屋子有门无窗，看起来还真是挺温馨的。 夜莺之舞始终袖手旁观，直到木屋成型，脸色越来越是惊讶，脱口而出道：“游戏里搭房子这么容易啊！我记得……你的生活职业是烹饪吧？我有没有记错？” “没错呀，是烹饪。”肖凡答道，对着木屋左右上下一番打量，脸上浮起满意的神色。 “那你又能搭房子？” “原始人在树上搭房子呢，这不过是游戏，我攻击力很高的，力量很大的……”肖凡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屋子，我们离开之后，能保持半个小时。” “明白了，你不是真的搭了座房子，只是改变了场景状态。”夜莺之舞醒悟了，“但只要人在，这房子应该就在？” “对头。” “那还接任务吗？” “必须的呀！” “那你还搭房子，不是浪费时间吗？” “呃……”肖凡挠头了，嗫嚅道：“你先进去躲会雨。” 夜莺之舞奇道：“你不进去？”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个……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滚！” 五三二、天道（14） 得到那支四人小组的情报后，孙庆扬截取的那段对话录音，却被他留了个心眼，瞒着所有人，私下交给了杨烨。 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杨烨跟孙庆扬两人，相对坐在长条桌旁，轻杉木质的长条桌上摆着一台功放设备，里面正响起董千里沉静而稳健的男中音。 “此人现实中名叫杨烨，父母都是小企业员工，有两个姐姐赋闲在家，大姐有狂躁症，目前才三十岁，已经住过六次精神病院，二姐也不是东西，整天流连夜店，最烂的那种交际花。但杨烨不简单……” “婚姻登记处的资料上显示，他是今年八月份结的婚，对象是个……我敢断定，这个杨烨，就是魔道里的火羽邪云！” …… 董千里的语声中，不时夹着另一个年轻人模糊不清的语声，基本上都是在附和董千里的发言，身份却是未知的。由于得知有国防部长参与其事，孙庆扬秉明杨烨之后，杨烨已下令情报部门暂停调查。 设计谋害苏映雪的谋划名单里，有何方静、燕老、张平、李阳明、卓朗义等人，这件事通过野山梨的回溯，杨烨是一清二楚的，由此便足以推断，这个年轻人不是张平，就是隐者无踪，卓朗义！ 孙庆扬悄然打量着杨烨，见他目光并未转过来，只是定定的出神，不由心下琢磨、猜疑，这个英华风社的发起人、大龙头、幕后抄手，莫非真的就是魔道里的火羽邪云？ 不为人知的是，孙庆扬本人正是隶属刺杀联盟的一名杀手，当然杨烨肯定不认识他，当初应试加入刺杀联盟，主审官是北极光。 没错，孙庆扬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小伙子，玩的却是术士职业。 近来刺杀联盟的业务量严重下滑，孙庆扬作为术士，战斗水平放在联盟里也就中等偏上，刺杀手段并没有十分突出，已经很久没接过刺杀任务了。 “董千里没猜错，我是火羽邪云。” 杨烨说话时并未盯着孙庆扬的眼睛，依然看着那台功放机，里面的语音已然停歇，地下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孙庆扬却忍不住张大了嘴，大显惊愕。 “这个消息……我说的是我身份跟董千里的身份，到你我这里为止，就不要往外传了。接下来我会给你情报科的云端初始密码，你把这一段语音资料删除掉。”杨烨见孙庆扬微一点头，跟着微笑道：“你很好，干得不错！这段讯息非常有价值，但是……你不适合在情报科干了，下周……明天吧！去游戏组报到，你玩的什么职业？我给你加到刺杀联盟里面。” “我就在刺杀联盟里，我是术士，id烈微寒，火羽大大应该不知道我，我的级别才刚刚到少尉。”孙庆扬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得一清二楚。 杨烨哈哈一笑，说道：“那最好不过了！能到少尉级，你也不算庸手，以后就专职玩游戏吧，有社团养着你，一切都不用担心。” “好的。”孙庆扬唰一下站起身来，忽然弯腰鞠躬，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火羽大大，你是我的偶像！我……我特别崇拜你！” “崇拜就不必了，坐下说话。”杨烨手掌平伸，向下按了按，说道：“近来刺杀业务不好，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以后自有任务分派给你们做……至于现在，游戏组的兄弟都在努力练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天级副本过了，大家都要晋升天级，才好应对此后魔道的变局。” 孙庆扬语声迟疑：“但我才七十六级，术士练级有点慢……” “掌握了方法就不慢，对了，我那里还有本鼓舞……术士七十级技能，没学过吧？”杨烨说着笑了，“如果这技能学了，你在练级队伍里，可就成抢手货了，我猜你就没学。” 孙庆扬大喜道：“是啊，听说过这技能，加持整团人一倍攻防能力，法系、物理系双加，真是神技！” “包括召唤师……队伍里有召唤师的话，召唤兽也一并加。”杨烨补充道。 “是啊是啊。”孙庆扬欣喜地连连点头。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游戏组报名吧，我上线给你消息。” “好……谢谢火羽老大。” ………… 英华风社的游戏组，并无独立的办公场所，而是置入魔道内部的一个超级通聊频道，有着严格的准入制度。 开设频道的房主是云飞扬，他却不是陆号省人，但除他之外，余者百多名玩家，非但都属于刺杀联盟成员，现实身份也被杨烨充分掌握，均居住在陆号省。当然云飞扬的现实身份，早被杨烨知悉，且两人私下会面过多次。 杨烨上线之后，先安排云飞扬与id烈微寒的术士接洽，随之将一本鼓舞投递给烈微寒，跟着就下线了。 他现在的重点可就不是玩游戏了，尤其得知暗处的敌人，是国防部长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如此人物必然手眼通天，董千里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他所能调动的庞然力量，他真的想对付什么人，在整个东帝国国土范围内，几乎插翅难飞。 杨烨深信，如若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很可能就将陷入家破人亡的危境。 然而如今利器依旧缠绵病榻，昏迷不醒。这件事更不敢告知苏映雪，就算商场如战场，她以前也许是个较为成功的银行家，但这种事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商业运营。 面对董千里这样的高官，你跟他谈钱他只会跟你**律，你跟他谈法律他只会跟你讲政策，你跟他谈政策……那就是以他那一系列国家首脑制定的方略。这样的人一旦耍起无赖，绝对没治。 怎么治？ 无论怎样没治，必须治！ 危在累卵，生死关头，什么身份高低，阶级梯阶，都没有任何意义，不存在谁高谁低。 杨烨坚信一件事，千古艰难惟一死！一切大道理，在生死面前无不渺若轻烟。就算明知无力挣扎，他也必须找出挣扎的空间，找出有力还击的武器！ 他神色平静，一根烟点燃了，却一口都没吸，思索良久，终于拨通了肖凡的电话。 五三三、天道（15） 得到消息的最初阶段，肖凡的惊恐，并未出乎杨烨的预料。 那段已被截断网络的录音对话，肖凡反复听了四遍，继而茫然抬头，问道：“他们……董部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步，清除利器在魔道中的影响力，没有比现实中除掉利器更干净的办法了。”杨烨说道：“我就是胡乱这么一猜哈，目的当然是为了给战圣盟铺路。从上一个计划延续下来，也就只有隐者无踪的战圣盟可以利用上，再接下来，他们腾出手来，就得对付我了，毕竟我是夏氏公会的实际持有人，占据了全魔道最大的地盘，所以他们先要调查清楚，我在现实中的身份。” “可国防部长这么大的官员，至于……”肖凡欲言又止。 “应该不至于，设身处地地想想，我也认为董千里这样的人，参与到游戏里的玩家势力争夺，确实太过小家子气。”杨烨说着，肖凡随声点头称是，他却话锋一转，接道：“但换个角度看，董千里的目标如果是操控整个魔道体系呢？” 肖凡一惊，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如今国计民生，金融体系，包括很多产业链的自发供应，各行各业都在向魔道提供周边服务，至少也是有所倾斜。”火羽邪云侃侃而谈：“普通老百姓的娱乐生活，已经或多或少受到魔道这款游戏的影响，魔道构成了另一种迥异现实的社会面貌，这已经成为一项巨型产业！玩家越来越多，涉及面也越来越广泛，不管玩家是为了体验虚拟现实的直观感受，还是为了在神话世界里争名夺利，魔道都是一个很合适的选择。” “但魔道是超脑控制的，超脑几乎可以认为是一个**机器，因循演化的自然规律……没有哪个普通人，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肖凡说道：“就算魔道公司技术部门的员工，也不可能绝对控制，否则必然出现一大堆漏洞，很快玩家就流失殆尽……这在官方新闻发言稿上，指明过无数次。” “官方发言究竟有多少可信……好吧，就算官方没有虚言，但魔道公司毕竟是人组成的，是人就有贪念，就有私心！假如他们将一项设定捂着不放，比如说一件超神器，可以鼓舞百万、千万量级的玩家势力，那么这个势力必然人心趋向……你还不能说官方不公平，因为他们轻易取得的神器，可以对外宣称是运气，是实力……” 杨烨一言未毕，肖凡打断道：“超脑会自动修正的，真有这样的神器，就肯定不止一件，假如只有一件，那就只能当古董收藏，跟现实世界的出土文物一个性质，只有考古作用，没有丝毫现实价值，玩家真有爱收藏爱考古的，那绝对是极少数，不影响游戏的正常进程。” 他这一说，杨烨倒笑起来，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真这么干，魔道里的玩家势力就一家独大了，别的人要么进程艰难，就此不玩，要么加入这家势力，魔道从此又走上了太平盛世。” “所以啊，你这性格疑心病重，那也没关系，你只要相信，魔道毕竟是个营利性质的游戏，那就够了，公司方断断不会自掘坟墓。”肖凡说道。 杨烨笑道：“那又回到方白宇的言论，魔道将来的资源争夺，最大的资源还是玩家本身。” 肖凡应声道：“没错，这是游戏世界一切的基础。你看看天级新图的设定，这个情况已经初见端倪，随便推算一下也不难明白。” “所以梨子，带上你吗跟利器，去国外度个假吧，我们一起。” 杨烨忽然说到这里，肖凡一怔，随即省悟他的意思。在国内既然被大人物锁定为目标，斗是斗不过的，只能逃亡，要说在穷乡僻壤里隐姓埋名，国家机器一旦高效运转起来，确实要来真格的，也未必就真能躲得过去。 躲不过去就是灭顶之灾。指望如此能力的敌人还有仁慈之心，那真是做梦了，何况自己这样的升斗小民，在大人物眼中，那也就是捞钱计划上的障碍，几条小爬虫，随手捺死毫不在意。 “去哪个国家……你的意思是偷渡？”肖凡犹疑不定地问道。 这个时代偷渡跨越国境线，不仅容易而且成本低廉，磁悬浮飞行航道民营机构也颇有一些，当然各个航道的排布时间点由航空部门统一调配，由于飞行器速度奇快，利用民间的飞行点梢带几名旅客，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这个时代的偷渡客却尤为少见，包括合众国在内，几乎所有国家都签署过“遣返和不干涉国务条约”，偷渡的风险不在跨越国境线上，而在世界警察的一体化上。除非逃离国境的案犯所在国度，连遣返费用都不愿意承担，那么偷渡所至的国家当然没有义务配合，却多半会将他国案犯羁押起来严刑拷打，总之是要敲点儿价值出来，真是个毫价值的他国案犯，也就打死了事。 “找个小国家，科技落后……没有飞行点的那种，就很合适。”杨烨貌似很懂的样子说道。 “我说……真至于这样吗？”肖凡兀自犹疑不定。 “等到利器落在他们手上，你就知道当前的顾虑并不多余……”杨烨语声一顿，说道：“不管怎么说，先劝嫂子转院，我联系了一家社区医院，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安保方面……起码要胜过这家医院。” 肖凡讶然问道：“你名下还有医院？” “只能算是个诊所……先不说这个！”杨烨长身而起，语声加快，“你……我们都麻利动起来，有什么需要安排的，都事先安排好，时刻做好出行的准备！但愿利器尽快醒来，那就更有把握了。” “那么魔道……在外国还能玩吗？”肖凡像个舍不得糖果的小孩子，一脸无辜，“我还在天级副本里……” “你这家伙……命都快没了，你还魔道！”杨烨忽然笑出声来，“网络是互联的，全世界都能上网，别担心，到哪儿都能上魔道。” 五三四、天道（16） 劝服肖丽云给利器办理出院手续，显然不是轻易的事，肖凡口水都说干了，列举出各种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威胁，肖丽云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认为他有事情藏着没说出来。 肖凡终是拗不过她，将打探到的消息坦然相告，至于董千里与卓朗义的谈话录音，杨烨则将之载入魔道记录里，现实中录音器材里的记录已被删除，肖丽云进入魔道，自可向杨烨索取。 又是上线下线一番周折，肖凡在这家贵族医院病房里焦虑不安地等待，约莫半个小时以后，终于等到肖丽云登出魔道，取下了游戏头盔，她开口第一句话却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肖凡连忙撮唇“嘘”了一声，左右环顾病房墙群，神色惊惶，这病房里，没准就会有警方的监控仪器。 “瞎担心也没什么用，那段录音我已经截取下来，我这就去……不！”肖丽云一双大眼睛转动极快，显然正在思索利弊，接着说道：“先转院，就到……你们处理，这段录音我已经寄给了警局邮箱，打个提前量。警方再要找我做问询笔录，我也有理由交代。” “你就这么坐以待毙？”肖凡惶然问道。 肖丽云笑道：“不，我要住大酒店，我还要开记者招待会，这件事闹得越大……越众所周知，我们越安全。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回头阿……那个谁会跟你详谈。”现实中，她也多长了个心眼，绝口不提火羽邪云的名字。 肖凡眉头深锁，苦思不解，但在医院病房里，连提出问题来，都很有些担惊受怕的，想着还是联系上火羽邪云才知究竟。又一想，目前魔道里的角色身在天级副本，那可跟正常的魔道世界无法接洽，所有聊天频道都被彻底封死，连更新后置于游戏里的论坛，也无法通过意识海打开。这要想跟杨烨联系，暂时来说，还必须得在现实中。 但见到母亲笃定的样子，到底还是稍觉安心。 自那天利器夫妇俩入院，杨烨跟路拾金联袂来病房看望，此后杨烨再没来过这家贵族医院。既然放出风去，让苏映雪的债权人进魔道找他要钱，现实中的杨烨就再不现身，显然还是存着隐瞒现实身份的想法。 肖凡与母亲同去办理出院手续，一番后续治疗和护理等医嘱琐事，手续办完了也就到了中午时分。张峰离开医院之前，肖凡已联系了一辆大空间的房车，连同由医院租来的滑轮担架车，将躺在担架车上的张峰推上了房车，绝尘而去。 一辆轻型面包车，由医院旁的巷道悄无声息地滑出，却立即加快行速，尾随房车驶去，在下一个街区，又有一辆座身庞大的商务车驶出来，接着跟随过去。 又过了四个街区，肖凡指示房车司机停在路口，跟苏映雪一起下车，便见到了面包车上下来的一个年轻人，那是云飞扬。 三人简单一番闲聊，房车内担架上的张峰，已被接续而来的商务车中下来两人，分别抬手抬脚，将之放入了商务车改成行军床状的后座空间。 三人依旧在聊谈不休，商务车却已飞驰而出，途中又停数次，人员、车辆换了十几拨，最终张峰上的是哪辆车，会被带往何处，就连此刻的肖凡母子俩也不知道。 这一番做派，自是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监控，但究竟有没有监控，目前谁也不能确定，只能是各种小心防范。 最后云飞扬交给肖凡一只无线电对讲机，在架设了大功率运载驱动之后，有效通话距离上限可以达到一千公里。 近现代以来，网络覆盖密度越来越广，覆盖率广泛增大，至少东国这样领先全球的科技大国，境内早已完全不存在网络死角，至于无线电这种百多年前，电气时代的流通手段，这样的落后科技，早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筒里。 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对网络的依赖度越来越高，资讯获取、流通之便捷形成了强烈惯性，也同时令每个人的生活规律，变得容易掌控、易于监控。 杨烨想出了新招，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无线电对讲机，看式样和外观，还是个新家伙，很可能是请人做出来了。 “调频波段是你在魔道中的新手村编号，加上他的新手村编号，他说你应该记得。”云飞扬说道。 肖凡恍然，难怪昨天跟杨烨见面，他似乎无意间问到这个话题，且提了一下他的新手村编号，连忙应声说记得。 云飞扬忽然笑了，说道：“他的意思呢，让你尽快把天级副本过了，真要是对你难度太大，那就尽快放弃吧，有事还是游戏里说比较保险……抱歉哈！这是他的原话。” 肖凡应声同意，两人又闲话几句，云飞扬就此驾车离去，肖凡则跟母亲找了家星级酒店，刷肖丽云的卡订了一个豪华套间，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会，肖凡并不住进去，依旧住回五个街区外，贵族医院旁的那家小旅馆。 ………… 下午的时候，肖凡坐车来到远离城市的郊外，试图用对讲机联络杨烨，但那边沙沙作响，毫无动静。他猜测杨烨目前所在的位置，可能跟自己的位置超越了一千公里，索性拿出手机，就想给杨烨打过去。 紧跟着停了下来，目前草木皆兵的形势下，真有重要事件，手机里可提也不敢提。就算再重新购入一部新手机，手机这玩意绑定的对象是身份证，而任何营业网点都能随手调阅公民身份对照，身份证却做不得假。 也就是说，无论换新多少部手机，假设人物身份已被锁定，手机通讯嫁接的是互联网，立即就会置于监听之下。 这也无法可想，肖凡身边也没个能商量的人，母亲的意见，是让他不要再联系她，而是去往张峰身边照应，但张峰当前身在何处，肖凡一无所知。 在郊外徘徊良久，纸烟都断断续续抽了六支，肖凡终于下定了决心，进入魔道，从天级副本里挂出来。 这茫无头绪，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切难以掌控的感觉，当真要命！ 他刚取出游戏头盔，对讲机里却传出沙沙响动，他连忙调到准确的波段，接听起来。 杨烨的距离估计太过遥远，语声斑驳不清，两人反复大声说话试探，肖凡终于听到一句明确的话：“利器醒了。” 五三五、天道（17） 苏映雪下定了决心化被动为主动，是否有可能在魔道中与利器经过了磋商，考虑到利器当时在现实中仍为昏迷状态，或许利器依然蒙在鼓里。对此非但肖凡不知究竟，魔道中与苏映雪有过交谈的杨烨，也完全不知。 据杨烨的说法，苏映雪接收那段录音之后的半个小时，直到她下线，利器并不曾在线。 但是那个消息爆发得如此突然，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肖丽云上午才提到有意发起记者招待会，到了晚间，这个劲爆的消息已然响彻全市，在互联网端更犹如野火燎原，不胫而走。 起初阶段，肖丽云只是在金融圈的电话群组里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事件要爆料，关于名下公司破产清盘，及被联名起诉催讨债务一事，打算向金融圈、企业圈、社会各界作一个交代。并请圈子里的同业者广泛参与，人不能亲身抵达行轩市现场也无妨，可以收看平台视频现场直播。 她的想法，当然是这些同行同业者，就算没有多关心这回事，起码也该有所议论，一旦议论开来，自然会有各大平台的记者蜂拥来到，记者招待会就能实至名归。 结果电话群组里果然议论开了，但直到黄昏降临，才见到两名记者模样的人，来到肖丽云下榻的酒店套房，敲门入内。再到红日西坠，又来了五名记者，但没有看到任何一家网络平台的媒体，一台摄像机组也没见到。 事已至此，堪称骑虎难下，对着七名不知道从哪个掎角旮沓里冒出来的记者——是否记者肖丽云都已不抱指望，她却仿佛对着最高法庭的**官作发言般，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神色肃然，侃侃而谈。 魔道里的上当受骗，卓朗义的首当其冲，卓朗生的被害猜测，肖丽云提都没提，仅以投资失利一言以蔽之。接着仅谈到相关债权人，包括银行在内的债权方，皆诉至司法程序，这事情不难明白，要钱。 她直言不讳，坦承投资失利之后，立即与丈夫隐匿逃亡在一处乡下地带，且有条不紊地接受记者的举手问询。然后谈起遭到杀手上门追杀……寥寥几名记者听到这里，登时哗然起来。 由这个时候开始，可能是哪个记者把音视频内容，在某个平台发起了直播，更大的可能性，是肖丽云自己干的。诸多网络媒体平台纷纷转播，紧跟着，不到五分钟，摄像机组也来了，再接下来，各大媒体来人就络绎不绝了，酒店的豪华套间虽空间开阔，但也很快被挤满，房间外的长廊里都站满了人，当然优先给摄像机组让位。 杀人事件让肖丽云说得一波三折，斗智斗勇，险象环生，死里逃生之余，行轩市警方当即介入，很快解除了他们夫妻俩的嫌疑。但英雄丈夫张峰，却中毒至今昏迷不醒，说到这里，肖丽云果断声泪俱下。 其实这个时候利器已醒转过来，肖丽云一边哭一边心下窃喜，但在这个夫妻团聚之际，还要把这场戏做完全套，想想又是泪珠滚滚，她本来就相貌姣好，眉清目秀，又长得年轻，这一套哭戏，直把几百名观众看得心下酸楚不已，尤其是女性记者，一个个跟着抹眼泪，酒店套间内外怒声一片。 接下来，是回答一众记者的纷纷发问，至于杀人者是谁，幕后主使的身份，肖丽云一概不知，但她的猜测公开而合情合理，应当排除那帮债权人。 再接下来，肖丽云述说的内容就峰回路转了，连肖凡也是首次得知其事。 卓朗义看到这里，忍不住把手上的酒杯用力砸出，啪的一声，酒杯裂成无数个玻璃碎片。 “在场的诸位都是网络精英，对行业动态、热门事件有着先天的敏感，应该对魔道这款游戏并不陌生，大家能否配合我一下？在场的有多少魔道玩家，可以举一下手吗？” 肖丽云语声方落，下面齐刷刷一排手掌举了起来，显然这些媒体平台的员工，魔道玩家占了一多半。 “那就更方便我阐述过程了，在魔道里，我有个大侄子，各位应该……至少听说过他的游戏名字，他叫火羽邪云……” 杨烨握着一瓶饮料正喝着，猛地一口喷出去，呛了点儿在气管里，连连咳嗽，肖凡哈哈大笑，笑道：“这下咱们俩平辈了。” 三人此时置身临时租用的地下室，折叠式的广幕液晶屏是云飞扬带来的，他也是失笑不已，调侃道：“阿火，我可是喊她苏姐姐的。” 肖凡得意地说道：“我在游戏里叫她嫂子。” “我也是我也是。”杨烨指着屏幕叫道：“什么大侄子啊？苏映雪经过我同意了没有？” 这么一打岔，就错过去一小段，只见肖丽云语声柔婉，通过小型鹰嘴麦放大，听来却清澈而嘹亮。 “……但是据我了解，除了两家银行向火羽邪云的代理人取得了不足十亿的欠账，其他那些债权人根本没有找过火羽邪云！也许不是我向恶意里揣测他们，也许今天之后，我就将陷身囹圄，由于通过司法手段，他们可以通过合法手段拘捕我。” “但是我想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债权人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还款？是谁在背后施加压力？是不是那个主使刺杀我夫妻的人？” 下面一片哄然，很多声音紧跟着扬起附和。 “绝对的！” “肯定是他们！” “这还得是个大官啊，否则哪来这能力？” “没错，这么多债权人呢，怎会这么听话？” “官匪勾结，东国的优良传统啊，这还用问？” …… “所以我恳请你们，把这段视频转播出去。一开始我们夫妻俩慌了，我们名下的公司都没顾上，就选择了逃跑，我承认，这不道德！但我现在打算还钱，他们反而不要了！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们夫妻俩送进监狱……不管这是出于谁的决断，我知道你们想问，此人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我只能说，我无法回答你们，我比你们所有人更加想弄清楚这一点。” 视频现场里的豪华套间内外，顿时哗然一片。 那些金融圈子里的同行，也一个个目瞪口呆，这女的是真狠啊！这是真能豁得出去，难道肖丽云从此不混这个圈子了？把同行得罪到死，以后还混个屁啊！ 所谓施加压力的大人物，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谁都得罪不起。但谁也没想到，肖丽云更绝的手段还在后面。 “我有一段录音，清楚记录了那个人的高官身份，我愿意接受问询，我愿意接受任何技术手段的检测，这段录音绝不是伪造的！我已经注册了一百多个云空间，并且委托朋友注册了上万个云空间，我无所谓，任何司法机构来调查我我也不在乎，但是我老公至今昏迷不醒，他如果有事……” 肖丽云微扬起洁白圆润的下巴，目光清冷，双唇紧抿，泫然欲泣的样子。 现场所有人摒住了呼吸，包括收看直播的观众，均有一种即将迎来石破天惊的预感。 “我将把这段录音公告整个互联网端……谁说要死一块死？呵呵，那可对不住各位了，我没这个能耐！到了那个时候，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给那位高官添点儿恶心，我自问还是能做到的。” 五三六、天道（18） “那位高官”到底是谁？ 当著名的火羽邪云这个id出现在事件当中，这股风潮漫延之飞速迅猛，不到两天便席卷国内互联网，各种阴谋论、各种不靠谱的猜想，像插上翅膀的群刷蝇虫，到处飞舞。 令一帮金融行业的人士群相束手待命，即便仅仅发生在z市，以至陆号省这个小小的金融圈内，但能令相对自主的银行家、商人三缄其口，亦可以想见，那位高官绝非等闲人物，至少也是权柄强硬，令人畏惧。 自这段视频发布之后，接着被广泛转载，如今民众自由意志高企，议论起官员徇私事件热情尤为高涨，很多人都无比亢奋地期待着，肖丽云公开录音的那一刻。 不管网民信不信，不管肖丽云是不是胡说八道，那个录音文件里也许有真相，或者有导往真相的路径。 但看肖丽云的言论，要想听到她公开的录音，必须在两个前提下才会发生，其一是她的丈夫张峰在昏迷中死去，其二是肖丽云本人被或公开或私密提审。这两个先决条件，有一个达到了，如果肖丽云没撒谎，如果录音文件真有其物，她就会立即公开云空间的录音。 奇怪的是，省警务厅都来人了，却只是协同配合行轩市警务处，来到酒店，对肖丽云进行一番例行的问询笔录，并没有把人带走。 至于此前的债权人，好像忽然触发了某种程式设定，纷纷派员进驻魔道，或昭告或私语消息联系火羽邪云，自有人出面接洽，于线下完成了债权债务的交割。 事情好像就到此为止了，肖丽云从此无债一身轻，但诸人却深知危机尚未解除，那位高官只是想暂时冷处理，待这件事的风潮过去之后，当他们疏于轻忽之际，雷霆万钧的打击肯定会来！ 就这几天时间里，杨烨将董千里或显或隐的一应个人资料，调查得明晰见底。 董千里担任交通部机要秘书的妻子，十七岁的儿子在北美著名学府乔尔大学附中念书，九岁的女儿就在当地读高小，新京自由城府苑职业学院三年级，这家学院至今认为是官员的家属学校，从高小直到大学，都有相关教育资源配置。 再包括董千里多年仕途中，在全国范围内的广泛布局。 董千里第一次担任巡视专员是在九年前，当初他资历尚浅，人也相当低调，只巡视了两个省份，陆号省跟西岭省，其中西岭省九年来的剧烈变革，经济面貌突飞猛进，至今以来始终记在董千里的功劳簿上。眼下的高官吴伯颖，正是当初一路陪同董千里处理公务的省会办公厅主任，是董千里阵营里最忠心的骨干前锋。 第二次是三年前的巡视，董千里的步伐跨过十七个省份，究竟布下了多少枚棋子，在十七个省份里或隐或现的，地域纵深都远达万里，已然无从调查。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这一次董千里的任务是踏遍整个国境，五十七个自治省境，包括台州港、香岛、六龙湾等跨海城市。 当然也不可能说董千里去到一个地方，地方官员立刻就对他俯首称臣，但或多或少的联系，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对所巡视省份的影响力，必然极为惊人。 再加上董千里担任国防部长也才四年，若无非同寻常的事件发生，按照六年一任，且多半会连任的传统，他还有八年的部长要干下去。当然，两年后的普选，如果董千里成功登顶国家元首，国防部长的位子肯定要卸下来，那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如果算作好消息的话，当前的警务司长王振云，跟董千里素来不睦，政见不同包括对机构任用的意见相悖，两人的不合几乎是半公开的，应该不至于作伪。 杨烨一番阐述，将汇总过来的调查资料，有条有理地逐渐说清楚，诸人都默然不语。 张峰虽然醒转，身体却很是虚弱，躺在一张契合人体工学的病床上，也跟着沉默良久，忽然问道：“阿火是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 “暂时来说，什么都不做。”杨烨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我这几天到处跑，把董千里夫妻俩的亲戚关系都摸得差不多了，但最重要的，显然还是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一双儿女，据可靠消息……嗯，我是说他们出生的医院记录，这一儿一女应该都是他亲生的。” 肖丽云惊道：“你想对他的亲人下手？” “如果有必要的话。”杨烨点了点头，随之说道：“我烂命一条，但嫂子跟利器大哥可是金贵的很，还有我老婆，还有小继欢，真把我逼急了……嘿嘿，谁的命不是命？谁比谁贱多少？” 诸人面面相觑，云飞扬左右看看，终是低下了头没吭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峰讶然道，不禁连连摇头，依旧苍青的面容却布满了忧色。 “董千里就算……”肖凡说着顿了下，接道：“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吧，要针对我们，但他的家人子女可是无辜的……” “你是无辜的吗？你触犯过刑法吗？”杨烨打断道：“嫂子跟利器大哥害过多少人了？难道就应该坐以待毙？” 诸人又沉默下来，这件事真要按照杨烨的剧本演化下去，那绝对是震动全国的惊天大案！但很显然，在杨烨眼中，闹得再大也不算事，除死无大事，命都豁出去了，还在乎死后的世界是什么面貌？ “这样一来，我们就变成恐怖分子了。”云飞扬忽然冒了句。 肖凡等人悚然而惊，这个词汇早被全球各个大国用滥了，但要套到自己身上，无疑令人不寒而栗，那就是一条不归路！ “暂时来说，言之过早，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利器好好恢复身体，出国这件事，想必也要列上日程了。”杨烨依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至于飞扬，今天以后，我们在现实中就不要见面了，专心打造你的游戏组，以后……” 他说着淡淡一笑，接道：“假如还有以后的话，咱们还能做兄弟，一起玩游戏，也……挺好的。呵呵。” 杨烨笑得淡然，余者四人，心下却油然升起苍凉和凄楚。 五三七、天道（19） 接下来却是风平浪静的一段日子，肖丽云那段记者招待会的视频，也随着各方面娱乐、文化、政治、体育包括游戏资讯的更新，很快被淹没在庞杂的全网讯息海里。 卓朗义已经不再摔杯子了，反而大为惊惶，又不敢找人商议应对的策略，张平、李阳明这二人，对他私下联系董千里一事，根本就不知道。 倒是董千里本人，淡定自若地扭断了一支自来水笔，其后派人通知卓朗义，一切行动暂停，先冷一段时间看看。 野山梨这段日子上线极不正常，最多在魔道里待上两三个小时，跟夜莺之舞配合，进行天级副本任务攻克。最少的一次，他只待了十分钟不到，刚接下任务，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他忽然接到电话，就此消失了两天，才再次见到他上线。 夜莺之舞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愤懑，埋怨上几句，但接下来也被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野山梨这个样子，很明显在现实中被繁多事务缠身，能抽出时间偶尔登录一下魔道，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 至于野山梨具体在为什么事奔忙，他自己不说，夜莺之舞也没兴趣了解。但野山梨的这个状态，对渡过天级副本却是极大的拖延。 如果是正常任务进程里的拖延，哪怕就此失败而归，夜莺之舞也不至于有多么意外，更不至于怪罪到野山梨头上，毕竟副本进程到了第三组第七环，难度越渐增大，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现在不是因为难度，也不是因为过程中的失误，而是由于野山梨长时间不在线，反而把夜莺之舞撂在副本空间了！ 众所周知，一旦进入天级副本，跟外界就会完全隔离，任何玩家消息都联络不上。此前还有个外部游戏论坛，某些置于天级副本空间的玩家，还能一边试炼副本任务，另一边退出游戏，就能进入论坛发帖找人商议策略。 但随着雷阵雨那支队伍踏身天级，开启了魔道新一轮更新，如今置于游戏之外的论坛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个内置的论坛，通过意识海打开。在天级副本任务空间，却是打不开的，这跟游戏紧密相连的唯一一道通讯口，也被牢牢关闭。 当然了，真有一群现实中彼此认识的玩家朋友，尽可以退出游戏以电话联络，这样的情况，纵然神通广大的超脑系统，也是绝对无法干涉的。 但玩家又不是奴仆，谁愿意在游戏外面待着，就为了陪置身副本空间的朋友煲电话粥？为了帮此人打发无聊？ 这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至少夜莺之舞有生以来，还不曾结交到这般无怨无悔的朋友。所以她每当上线，独自在接任务的地域，进退维谷，坐立不安。要去只身泗渡副本，她没有多大把握，却又对野山梨极有信心；要等野山梨上线协同破除任务，这枯寂的等待可就无穷无尽了，不耐烦是肯定的。 现在就连野山梨上线，两人携手进行任务，夜莺之舞心下也是一个劲地打鼓，忐忑不安，她可不敢断定，野山梨会不会在任务中途，招呼都不打就下线了。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肖凡这次上线，连续五个小时也没提下线的事，两人直接渡过了第三组任务。 第三组最后一轮泗渡海域，两人各自乘天级坐骑，空际遭遇的飞行怪物层出不穷，夜莺之舞在坐骑上转变不灵，疲于应付，一时间险象环生。 肖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飞离鹤背，利用云翼的飘行能力飞纵而去，坐到了她身后，指令天羽白鹤于前缓飞开路，他坐在夜莺之舞的坐骑上替她应付飞袭而来的怪物。 好歹最终成功抵达彼岸，第四组任务交接处又换了一处地域，是一座如梦如幻的七色彩虹桥，周边为高树林立而又排布疏落的野林。 阳光透过高树叶片枝丫的缝隙投下来，点点碎金般的华彩，林中一应景象被映得醒目而明艳，树下能看到乱糟糟的草枝、野花及或大或小的菌类、蕨类植物。 此前由视频中得知，这张任务交割地图，并无系统清除污秽的设定，也即是说，地图内的一切设置都可以人为改变，且不会恢复如初。 后来雷阵雨的一位队友径入野林，一路参观且随时投出鉴定术，才得知这项设定的用意。 草丛里的野花、野草、蘑菇、木耳等物，部分种类属于上品材料，植株这东西一旦被毁坏，却会遭到清理污秽的设定，重新刷出来，那岂非上品材料无穷无尽？魔道哪怕对优品、良品的低端材料，也不可能设在某一处，就此让玩家采集起来无穷无尽。 林子并不深，雷阵雨一行六人花了三个多小时，踏遍了整座野林，也就采集到不足十斤的材料，且绝大部分属于食材。上品食材对于提高烹饪技能的等级，还是颇富奇效的，但他们六人没有一个选修了烹饪这项生活职业。 来到此处，交接了任务之后，肖凡二话不说，先跑进野林里一番鉴定，不时采集一下材料。 夜莺之舞事实上观看视频，还未曾看到这个位置，完全不理解他这个举动的用意。 “上品食材啊……你懂的。”肖凡看着她说道，眼睛里透出你应该很懂的神色。 夜莺之舞点头，讷讷地说道：“你生活职业选的烹饪，我知道，但是……”她欲言又止，估计是不知如何措辞。 “什么？但是什么？” “但我们是来完成天级任务的，在这里瞎耽误时间……你又说下线就下线的没个准点……” “呃……”肖凡摸了摸鼻子，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什么，我再弄点儿材料哈，我想把烹饪技能等级冲上去，你看……要么你也帮帮忙？哈，不是不是！不帮也行……你真帮啊？” 原来夜莺之舞随着他的说话，已然上前几步，大约是对着几株草茎附近试探了下鉴定术，就有那么寸，那果断就是一株上品材料，当即采集起来。 那是一小截蘑菇，交易给肖凡之后，夜莺之舞立刻下线，就留了俩字：尿急。 肖凡心里大笑，却冲着那圈人形虚影伸出了大拇指，叫道：“大美女太实诚了！” 五三八、天道（20） 魔道中天级高手终于突破千人，而这个榜单却似乎并无穷尽，仍能继续翻阅下去，每一名天级玩家按照等级和经验值存量，依次排列，皆榜上有名。 虽不过一千多人，这些得以投身开拓天级新图的玩家，已然自发组成了十多股势力，仗倒是没打起来，但各路势力占山为王，争夺资源，争夺地盘，天级地图里却无法由系统划定地盘，各种如火如荼，玩家之间的火药味，比之普通地图更其强烈，一触即发。 装备榜上终于出现了两件神器。 一件为术士头巾，附加技能为诅咒系咒言法阵。另一件是召唤师的武器，可以召唤神兽朱雀。 但这两件神器，等级已被重铸成绿色，依然不是如今这两种布衣职业玩家能装备得上的。 术士头巾97级，召唤师武器95级。 更过分的是，召唤朱雀的技能，每召唤一只朱雀，需求法力高达六千六！如果当前装备属性难以大幅度提升的话，就算有召唤师练到了九十五级，按照等级递进属性增强的简单推算，也绝对无法召唤哪怕一只朱雀！ 目前全魔道等级最高的，依然是火烧岛公会的副会长参合刀，八十八级，在他的等级排序以下，是数以千计的八十七级玩家，以经验值存量的差距依次排列。而参合刀本人，却仍未抵达天级。 至于肖凡的屠魔匕，早被排到了五十名开外，曜煜套装尚在前十以内，蓝水蓝的术士套装兀自排在第三位。 凡此种种，肖凡既不了解，也不好奇，通过夜莺之舞的简要说明，更完全提不起关切。 假如外界不存在困扰，正如此前无忧无虑的游戏生涯，他可能还会对神器级的装备大为关注，毕竟他手中的裂魔刺，只要晋升天级，也有很大的机会成为神器级武器，到时候跟别的神器加以印证，判断强弱，终究是一个玩家自发的必要功课。 虽然不关心，到底知道了其事，副本的进度自然而然加快了速度，甚至有些时候，夜莺之舞完全跟不上了肖凡的进度，她心下也产生了了一股正在亦步亦趋向前追逐的感觉。 在这最后一组任务中，肖凡始终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心情始终无法不安定，带得夜莺之舞也跟着频繁出错，在任务中途，却就同时宁定下来，都觉得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情绪，梳理一番攻略思路，这后面的副本之旅，可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两人促膝长谈，深入浅出地一番交流，总算明确了一个重点，达成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副本第一，其他事项先扔在脑后，肖凡自然连连点头，绝不会认为自己才是渡过任务的障碍。 到了第六环的时候，果然吃了一个大亏，还好未被踢出副本，肖凡的应变能力实在是超级敏锐，虽于一开始被怪物攻击到一次，跟着不但躲开了袭向自己的天级怪物攻击，并且飞速移转身形，带着天级怪物来到夜莺之舞身边，直接包揽下所有的攻击。 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夜莺之舞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野山梨以一人之力，径行拦下了七只天级怪物，而且另一个方向的影子，亦在跟三只天级怪物对抗。 她很清楚野山梨操控影子的能力，绝对比他亲自上阵更加灵活，更加敏捷，且结合影子独特的设定，完全都不受伤害，更不影响主将的血量，她猜测影子这种增强杀伤力的设置，始终取决于玩家自身的运用，那么这个所谓运用，必然就是来自于意识海的指令。 肖凡的意识海究竟有多么庞大，夜莺之舞一无所知，但只见他操纵影子的频率越来越高。随着接下来的任务，影子的战斗频率越来越高，肖凡自己反而躲身其后，悠哉游哉的样子。 第七环又是飞虫类天级怪物，应对密集型怪物的攻伐策略，雷阵雨的视频里早已作出卓富成效的参照，那就是引往古树丛中，利用枝叶屏蔽怪物的知觉，当大范围飞虫怪物散溢远飞之时，就是收割任务进度的最佳时机。 由于这个办法实在巧妙且易于掌握，后来渡过这一环的玩家，不约而同地，都采取了雷阵雨小队的策略，虽然依旧死伤惨重，但很显然，这个办法效用非凡。随着这个手段效用显著，其他的方法，纷纷被人们弃之脑后。 所以肖凡的应对方法，夜莺之舞起初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因为他正在独自格斗，灭杀漫天飞舞的天级飞虫。 夜莺之舞于旁捡残弱的天级飞虫，径行收割自己的任务数据。 这一环平稳渡过之后，事后按照肖凡的说法，正面迎击最省力，而且就他看来，也没什么危险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夜莺之舞心下还是不禁嘀咕，高手的行事方法，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任务第四组第八轮，潜水！ 四种魔法属性水火仙妖，所谓水伤水防，在魔道中有个通用的概念。天降雨水是不存在水伤的，包括冰雪的侵袭，都不存在任何水伤，必须是角色置身水中，才会产生水伤，也由此带来属性防御里的水防。 水防这东西一般玩家不会堆得太高，因为要泗渡水域探险，在魔道进程是极为少见，包括燕云大陆的水域，也没有多少人深入探索。火羽邪云跟云飞扬倒是去试过很多次，但收益寥寥，早就放弃了。 当然到了天级试炼副本，准备得再充分也不为过，大多数进入副本的玩家，水防涂层材料必然有所预备，也少有那样的愣头青，连渡过天级副本玩家的视频，都不去观看研究。只要了解过天级副本攻略的玩家，必然就对水域这一关键因素，作出了各种准备。 这应该就是天级副本最艰难的一环了，其后最终一轮，第四组第九轮，那就是个幻境，对身携“洞见”的肖凡、夜莺之舞二人来说，这东西轻易渡过，毫不为难。 五三九、天道（21） 杨烨这些天很少登录魔道，他时时就会有一种疑神疑鬼的感觉，风吹草动、门扉翕张、窗棂摇晃的微声、叶继欢的轻步走近，都会令他产生惊悚感。 后来还是叶欢借题引申，指出他精神状态的异常，杨烨这才省悟过来，他的想法始终与众不同，在他看来，逃离已然势在必行，事前必要将老婆孩子转移离开。 任谁也不曾想到，连杨烨自己都未曾往这方面想，他的一举一动，早已通过卫星监控，传递到董千里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前，董千里正在审阅这段时间以来，汇总的有关杨烨的一切动静。 这一组卫星的使用权，来自于燕南群遗产的一个部分，当然，现在这玩意归董千里所有了……不！董千里很明智地认清了这个事实，他只是暂时用用，也许只是因为，卫星这东西有时候还有点用。 比如说这个时候。 杨烨的足迹令他心底生寒，此人近日的行程目标明确，绝不走弯路，每一个目的地所指向的，都是董千里或久未来往、或交往亲密的戚友。杨烨的意图显而易见，先踩踩点，各方面调查清楚，徐图谈判的筹码。 这是想要谈判的姿态吗？ 董千里仔细琢磨，用心思索，与几位亲密属下反复商议，结合肖丽云的那段公开视频，终于明确了一件事，火羽邪云此人确实想要谈判，只是他找不到谈判的入口，只好自行去破开一道口子。 也算是煞费苦心！ 董千里这么思考问题的同时，却绝不会心软，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儿意思了。逆境中不妥协，不屈服，就像投入蛛网的蝇虫，依旧孜孜不倦地殊死挣扎，但凡仔细观察，识别出这种挣扎的凶险和无奈，就会觉得：哎呀，真不容易。 如此而已。 那么现实中的杨烨，真的就是魔道里的火羽邪云吗？ 其实董千里说得笃定，心下却难以判断。 他觉得八成是，但还有两成犹疑。 如果这两者就是同一个人，事情更加难以解释了，火羽邪云为什么会帮利器出头？而且把一堆灾祸揽到自己怀里，这完全讲不通嘛！ 肖丽云说火羽邪云是她的大侄子，肖丽云就是魔道里的苏映雪，那么利器夫妇俩，很可能在魔道中，就与火羽邪云有过深入的交往。 但两个多月前的魔道，利器这魔道第一人享誉全服已久，一枝独大，崇拜者、敬仰者、欲寻求合作者不胜枚举，火羽邪云就算心甘情愿扮演一个仰慕者的角色，又有什么奇怪的？ 现实中对付一个杨烨，董千里有的是办法，当然要留待将来，将张峰、肖丽云、杨烨一网打尽，绝不可留下漏网之鱼。杨烨如果刚好就是火羽邪云，那就更好了，一切完满了，连根拔起了。 董千里情感上盼望这八成的指望，就是十成，那就一了百了，一次性解决最好不过。但以他多年的阅历，只要无法确凿认定，那就会存在其他的可能，动了利器，绝对会引起火羽邪云的警醒。 与此同时，杨烨也在用各种设想，猜测着董千里的想法，由此为基础，设想着自己下一步的举动。 虽然维时并不久，但在这个时段里，两方面均陷入了自身的僵持。 ………… 潜水这一关也成功渡过了，几乎就可以认定一件事，两人晋身天级的旅途，至此圆满成功了。 在步入第四组第九轮，这天级试炼最后一环的时候，肖凡心下忽然生起了奇异的悸动，仿佛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或者重要的人，正在紧张激烈的环境中，亟待自己去救援。 他摇了摇头，试图挥退这种毫无缘由的念头，但心脏忍不住勃勃跳动，始终有些心绪不灵。 但遭遇一应幻象，且幻象在“洞见”效果下朦胧呈现，起伏不定之际，肖凡终于心绪宁静下来。 他猜测，可能真的只是胡思乱想，反而魔道当前状况，确实没有收到任何警示，或通告现实异状的系统消息。 如梦如真的幻象场景下，两人携手走过，只要心智不曾发生异动，在破除幻象的器械辅助下，多半不易为幻象所惑。 途中从容刷怪自不待言，夜莺之舞今非昔比，战斗意识和各种随机应变的手段，均大为提高，在这最终一环，倒也如她最初所言，未曾拖肖凡的后腿。 这张副本地图通关之后，迎面就是远方美如梦幻的彩虹桥，那是交割任务的地域，这时候还有终极一轮，不算是多么艰难的试炼，但同属于任务的一环。 战败自己！ 说起来惊悚，基本只是出现与自己相同属性的幻象人物，跟肖凡的影子分身类似，具有角色本人全部的技能，属性强度也完全相同，但机变方面，肯定差得远。 肖凡很快解决掉……那个自己。 说实话，他倒真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属性这么弱，比之普通的天级怪物差之甚远。 不管怎么说，战败自己之后，那就是再次交割任务，这就算是渡过整个天级试炼任务，晋身天级了。 肖凡也没什么好想的，踏身美仑美奂的彩虹桥，交任务吧。 系统：恭喜你！你完成了天级试炼任务，你获得主城之间远程传送技能，你获得天级战士装备，你获得天级荣誉称号，命名成功，是否接受？如拒绝，可由天级试炼最初阶段重新开始。预备时限：10秒。 肖凡正待点击确定，忽然念及夜莺之舞还在最终任务进程中，想着是不是该等她一会。 又一想，这等下去，可就回到最初阶段了，又得慢慢渡过四九三十六轮任务，累半死到底为了什么？ 他伸出手去，欲待点击确定，终于还是一阵犹豫不决，但十秒倏忽即过，系统自动确认了。 被刷回北海主城的一瞬间，肖凡在队伍频道还喊了一声：“夜莺，我在外……” 后面的声音被系统屏蔽了，场景变幻，他整个人已然来到了北海主城的职业公会大厅里。 那一刻浑身涌起的力量感，比升级带来的感受更加鲜明，心下却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要带我一起渡过天级副本。” 肖凡忽然间想起来，在刚进入天级试炼地图之时，夜莺之舞曾经这么说过。 五四O、天道（22） 一旦出离天级试炼空间，队伍自动解散，由于交任务是各交各的，那么不论有多少玩家组队共同渡过天级副本，交完这最后一轮任务，也就抵达天级，回到所在主城的职业公会。 队伍频道已然不存在，肖凡径自发了条密语消息，却收到系统回馈，玩家无法收悉消息，夜莺之舞显然仍在试炼空间。这最后一环，她能否顺利通过呢？ 然后他想到在副本阶段，心下数次产生悸动，当时究竟想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莫名所以地惴惴不安？ 夜莺之舞的出生主城没变过，依然是苍穹主城，那么自己率先出离地图，该不该去苍穹主城的职业公会门口等她？等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两人是好友状态，魔道虽庞阔无垠，却有的是时间、空间去解释一切。 肖凡戴着遮蔽容颜的斗篷，在职业公会踱步来去，各种想法层叠涌现，心下犹豫不决。五分钟之后又发了条消息，夜莺之舞依然没能出来。 这个“击败自己”的最后一环，虽然属性相当，但那张最终地图里自己虚化的对手，实际的应战手段、动作规律十分易于掌握，至少对肖凡来说，并未曾察觉到丝毫难度。 但夜莺之舞会不会犯傻呢？ 肖凡左右琢磨，终究原地下线了，他得去联系一下杨烨，或者跟母亲谈谈，也许现实中如同自己的第六感那么灵验，真出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他这边甫一下线，夜莺之舞已然成功渡过最终一环，出离试炼空间，置身苍穹主城的职业公会里，当初两人同时进入天级试炼空间，都是通过苍穹主城的职业公会组队的，当然这一出离空间，队伍已被打散，玩家会被投往自身所在的主城。 她甚至还未及左右一番环顾，也未仔细体察一番自己属性增强的有力状态，随手调出野山梨的id，第一时间发了条语音消息。 系统：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 已是晚间九点多，肖凡在宾馆房间里左一收拾右一琢磨，始终难以确定，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或许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实际上这部新手机，知道号码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杨烨、张峰、肖丽云三人。至于无线电对讲机，那是与杨烨之间的单线联系，波段调频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而对讲机通过无线电讯号远程单线传播，讯号一旦中断就了无痕迹，更不存在任何电子、数码的记录，就算此前杨烨呼过肖凡，肖凡也完全不知。 于是肖凡试了一下调频波段，果然那边沙沙作响，无人接听。 然后肖凡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过一看，来电显示触目惊心，他对这个号码记忆深刻，那是蓝水蓝的手机号码。 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接听了。 不待蓝水蓝开声说话，肖凡已率先说道：“我怀疑我这个手机号被监控，你还是不要打过来了，有什么事我们进游戏里说。” 蓝水蓝一堆话被堵了回去，好半晌低声道：“好的，那我们见一面吧。” 肖凡随口答道：“好，你说个地……”忽然间警醒过来，忙道：“你说的是现实中？那还是不要见面了，游戏里见！”说着不待对方回应，径自挂断了通话。 出门四处闲逛，跟着踏入到夜市小吃一条街，一路走一路吃，吃了一大堆东西，他如今的食量，在人类世界委实惊人，要在哪一处吃得太多，又担心引起关注。边走边吃倒是无妨的，毕竟他相貌普通，穿着也是一身灰灰的休闲装，相当不起眼，真要有人锁定了他这个嗜吃佬，那想必就是个有心人了。 若有人对他存在监视的目的，一旦被他察觉，肖凡认为应该先打晕，然后绑起来严刑逼供。但这样一来，还得找个偏僻的所在，否则会不会引起围观呢？ 这活不专业啊！ 直至回到旅馆，肖凡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个小老百姓。于是他将采买来的一堆生菜洗剥切分，做起饭来，他得给母亲送点儿吃的。 不管怎么说，无论怎样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他得活着，还得尽全力保证自己所关心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于夜凌晨一点左右，肖凡再次登入了魔道，立即收到夜莺之舞的一堆文字消息，好友列表上观察，她已经是离线状态。 消息内容里，基本意思是感谢，侧面提了几句为什么不等她一起出去？然后她自问自答，从最后关卡出来之后，只有十秒的决定时间，要么留在试炼地图重新开始，要么选择离开，确定晋升天级。所以对肖凡先行离开，从道理上、常识上、理智上，她表示深刻理解，换了她也会这么做。 所以这一堆消息，对肖凡就很有些莫名其妙了。夜莺之舞还谈到冰兰会帮派里的情形，大家既渴望加入公会，享受属性增强的福利，又不愿意或者舍不得抛下同袍姐妹，最重要的还有紫冰兰这个主心骨。 一个帮派八百多名女玩家众志成城是不可能了，这眼看其他倾向于帮派的福利，也不知究竟藏在哪儿，到底该不该离开，不但对帮派中的所有女玩家而言，就算对紫冰兰本人，也是个难题。 文字消息大段大段的好几千字，肖凡很快看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想说什么？这跟我有关系吗？ 看到蓝水蓝依然在线，连忙以通话器拨过去。 “天级了？” “是啊，真的很抱歉，你知道，那会儿真的有点急……” “所以——”蓝水蓝打断道：“找到何方静了？” “那倒没有，她消失了，我怀疑她把所有好友划入了黑名单，之后再也没上过线。” “跟谁一起的？” 肖凡脖子一梗，“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跟谁一起呢？”这句话险些儿就脱口而出，忽然想到，很可能是母亲跟蓝水蓝提到过这件事。 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索性自己跟夜莺之舞之间清清白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答道：“是夜莺之舞，我也是被她缠得没办法，就陪她一起试试了，谁知运气不错，一次就通关……不骗你，运气真好。” “真厉害！”蓝水蓝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肖凡兀自不觉，讶然问道：“怎么厉害了？” “两个魔道里数一数二的美女，都被你拿下了，还有第二个男人有你这么厉害吗？” 好吧，这回听明白了，蓝水蓝果断是在讽刺！ 肖凡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我哪有这么厉害？就是跟她一起做了下天级任务，怎么能叫拿下……我要找你做，你又那么忙，又没时间，左推右推的，那我有什么……” 他语声未了，那边“咔嗒”一声，挂断了通话。 肖凡拿着通话器若有所思，将两人的对话仔细那么一挼，果断发现自己的用词有些粗鲁了，什么叫“我要找你做”？这很容易被误会的好吗？ 那么，蓝水蓝是不是因为这句话，不高兴了？ 肖凡使劲挠头，果断分析不过来，想着自己也是全魔道首屈一指的天级玩家了，好该进天级新图闯荡一番。 就在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原地下线。 五四一、心有千千结（1） 二、心有千千结 “魔道这款游戏，走到了今天的进程，其游戏内核的玩家状况和游戏世界的大致原理，这个神话世界，依旧遵循演化的基本规则。作为剧情部门的员工，我需要再次声明，截止目前为止，魔道背景故事的剧情变化尚在我们掌握之中。” 这是魔道公司方召开的一场记者招待会，位于鹰潭市鹰飞塔附近的中层建筑内，规模空前，全国数得上号的网络媒体，甚至包括少许几家资历极深的纸媒，也派出王牌记者参与了此次盛会。 招待会现场鸦雀无声，答记者问的环节尚未来到，魔道公司剧情部门主管，聂语晴正独自坐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 “近日业界内外有一股不良的风潮，指出魔道世界的发展变革，或许正面临着不受控的局面，各方面的说法不一，但缘由来自于同一处，假如作为对魔道了解片面的旁观者，我也愿意相信，这是一处相对合理的证据。” “就我所知，这个证据指出，魔道世界因循怎样的规律发展，它有着怎样的游戏世界观，并非由技术部门划定控制，而是掌握在剧情部门的手上，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技术部门无疑形同虚设。所以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结合当前的魔道进程，这的确就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聂语晴语音方落，记者席顿时哗然一片，私语声大起，很多记者举手试图发问。 但记者招待会事先，魔道公司方有过声明，未被点名的记者一旦以无绳麦克风放大音量问出声来，立即就将遭到驱除出场的惩罚，因此所有记者早已把麦克风关闭了，就连私语都压低了嗓音。 “但由剧情部门主宰游戏这个事实，即将随着魔道世界的推进，产生极大的变化甚至颠覆，因为魔道将迎来第三次更新，这次更新的规模和幅度，会令剧情部门的控制力大幅度削弱，同时会进一步突出技术部门的控制力度。这一次是真正字面意思的控制，而不是主宰，更不是操纵。” “进入神话领域的魔道，需要技术部门的引导和有力压制，包括剧情过载监察部，这两个部门的同事任重而道远，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如何调控这两个部门的工作强度，对我们公司方来说，对所有服务于魔道这款游戏的员工而言，都将面临举足轻重的挑战。” “于当前和不可知的将来而言，玩家能得以快乐游戏、快乐生活，依然是我们公司方的诉求，也是我们公司全体员工辛勤工作，最衷心的期望所在。我很清楚魔道是一款好游戏，它的将来必然辉煌！它所涉及的领域、知识、文化面貌以至于神话世界的历练，毫不夸张地说，它既是深邃的思考，也是普遍的民生，它既是前瞻性的，也是参与性的。作为公司方的员工，我希望有更多的民众参与进来，在游戏里作出独立而明智的选择，还有或多或少对生命、对人类进化史的领悟。谢谢大家。” 聂语晴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向庞阔的记者席三个方向分别深鞠一躬，随之便有超过百只手掌举将起来，纷纷要求发言提问。 她点了一个秀气的姑娘，那个年轻的女记者兴奋地站起身来，开启了麦克风的扩音，然而第一段话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六月份的时候，欧洲六个大国合作，开启了一款类似魔道的拟真游戏，据可靠消息，它的后台也是由超脑控制的，但这是星空机战类，名叫无限星空，地图空间横跨整个银河系……听说很多国内年轻人非常感兴趣，通过网络求购游戏头盔，但却被无限星空游戏方控制发售，对于这个现象，聂总怎么看？” 整个现场登时一片静谧，这姑娘看着年纪确实小了点，上来就是一段诘问，魔道公司方难免尴尬，能来参加招待会的记者，那首先就是对魔道相当认可的，只能跟着尴尬。 “哦，无限星空啊，它快倒闭了。” 聂语晴一言即出，下面哄然大笑声起，持续不绝。 “不是我耸人听闻，上个月我刚从欧洲回来，无限星空的世界观格局太小，一片乱象，绝大部分欧洲的玩家已经放弃了这款游戏。超脑是个自行运转的系统，可不会自行纠正……如果称得上纠正的话，那就是任由玩家能力无限鼓胀，直到毁灭所有星球。” 聂语晴侃侃而谈，显然对此有着更深入的了解，说起来胸有成竹，“还有，无限星空也不是欧洲六大国合作，是九个国家，另外三个国家不大，但也是合作方。下一位，穿黑白竖条纹大衣的那位先生。”她说着右手食指指出去。 那是个满脸黑茬络腮胡的中年人，闻声站起，说道：“聂总这个说法很奇怪，据我所知……前面那位小妹也说了，地图横跨整个银河系，无限星空的格局怎么会小？” “很遗憾，你浪费了一个发问的机会。”聂语晴美目流转，眼中透着笑意，“所以，我姑且认为，这就是你的问题，我应当认真回答你。” “作为游戏剧情策划，我不是写小说的，也未曾参与过电影故事的拍摄，这方面我不是专家。但魔道运营一年来，各方面的专业人士也有过多次合作磋商，所以我自认为，也能提出一点点相对专业的意见。” “说无限星空的格局小，针对的不是地图空间的辽阔程度，格局是存在于策划者内心的，或者说是对未来前景、游戏进程的展望。说句不客气的话，无限星空的世界面貌设定大而不当，玩家实力增长无法限制，大幅度凌驾于游戏世界观的成长性，这就是剧情过载，也是魔道很久以来一再注重监控的关键问题。” 中年记者听到这里，唯恐聂语晴说出“下一位”，紧跟着语速飞快地抢一句：“所以魔道玩家，从新手村到主城，又是转职又是升级，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成长，才是最正确的游戏世界观？” 这话有点刺耳了，很多记者都皱起了眉头，聂语晴却微微一笑，说道：“魔道毕竟是一款游戏，正确与否都是因人而异，见仁见智的事，是不是正确我无法回答你。但我还要补充一点，从游戏这个角度来看，正确并不是必须的，合适才是最重要的，而合适与否，就要看对超脑的理解了，在匹配超脑运转的前提下，还能载入合适的剧情策划，这是一款游戏能否成功，能否具有生命力的先决条件。” 五四二、心有千千结（2） 拍卖行起初出现小量贡品材料，当量也就几钱几克的，多数势力还未曾关注，只当这是某个走了狗屎运的玩家，无意中得到的一点点收获，进入十一月以来，此前也不是没出现过。 当然，就这么一点点收获也是价值不菲，分别拍出了数万金币的天价，毕竟如今金币大幅度贬值，交易平台上，两天前就出现五元一金的挂价，金币与现实货币的比值创出了历史新低。 然而紧跟着就有人察觉不对了，整个魔道数以百股势力，纷纷以贡品材料制作出高强度器械，在战争中发挥出强大的威力，体现出鲜明的效用。 如此规模的贡品材料现身魔道，想必均是私下的交易，藏是藏不住的，都不用各个势力内部的卧底在彼此之间互通消息，有心人稍加推理，立刻心知肚明，贡品材料的蔓延范围有点儿大了。 再接下来，矛头就指向了雪境寒梅这位女玩家，很显然，消息一经曝光，各大公会首脑彼此简单一对照，就是野火燎原之势，市场上所能见到的贡品材料，几乎都来自于雪境寒梅这个北海城的公会会长，那么材料必然就出自夏氏公会，火羽邪云之手。 要说整个魔道烽烟四起，打得一团糟，夏氏公会所占领的三座主城，可就越发显得宁静安详了，也越加被其他势力视作眼中钉。 大量贡品材料的出处，也被人掀出了来历，那是位于千云主城红河谷，据传这条绵延百里的河水里，不但可以采集贡品材料，还有天级怪物爆神器！ 然后流言就容易引申了，总之谁也不知道装备榜上那两件神器隶属何人，很多玩家言之凿凿地断言，这两件玩意绝对是火羽邪云的！ 于是，位于千云主城二百里之外，云家村附近的红河谷，被火羽邪云率队攻占，划定要塞区域，有前因，有后果，梳理起来更加顺理成章。 在这场攻占地盘的战争中——之所以称之为战争，是由于几十里开外正在打仗，有玩家发现这边居然有人在抢地盘，立即好几个公会脱身战场赶过来骚扰，接着他们的敌对势力也一窝蜂跑来，一众千云主城本地势力默契无比，首脑们都不带商量的，瞬间达成共识，暂且搁置纷争，就此并肩子上了，各自打定了主意，先干掉这个偷摸抢地盘的鼹鼠。 这场仗打得相当惨烈。 红河谷之所以向来生人勿近，正因环绕红河谷周边的地带，全是刷新天级怪物的练级地图。以如今玩家的普遍实力，尚未晋阶天级的玩家，能独自对付两三只天级怪物的，那战斗能力绝对是个中翘楚，普通尚未抵达八十级的玩家，应付一只天级怪物也够呛。 千云主城的玩家一旦默契地合作起来，那也是一股磅礴的力量，三十多万名玩家的队伍浩浩荡荡，气势惊人，围绕红河谷的纵深也是极为惊人，漫延出数十里地，把练级地图的怪物一并惊动起来。 火羽邪云率领人手跨主城成立公会，付出极大，正是冲着红河谷水下的贡品材料而来，此次意图占领这一块地盘，用于攻掠的队伍不过是两支军团，人数堪堪九千，一多半是由刺杀联盟抽调出来，小部分也是在公会里精挑细选的精干玩家。 他们战法机敏，灵活多变，小股队伍多方突进，随着一个接一个村寨的传送阵得手，系统公告随之响起，千云主城的玩家势力，尚有大半陷身在天级怪物的泥潭里，死伤惨重。 这时候有不止一名玩家发现了，这支跨城攻占地盘的公会里面，有一个相当令人惊悚的玩家，那是一个多月前的无敌高手，曾经的魔道第一人利器！ 随着这个发现，千云主城的两方势力首脑，也纷纷就坡下驴，诸如“欢迎利器来千云城作客”之类的客气话，仗打到这个程度，环绕红河谷的重要关口已落在火羽邪云手上，再争夺几个无关紧要的传送阵，也没多大意义了。 更何况，天级怪物对夏氏公会玩家妨碍不大，对他们的妨碍可就相当突出了，逐渐也就散了。 如此一来，整条红河谷均落在夏氏公会手上，而且火羽邪云迅速以贡品材料建筑城墙，打造要塞防御体系，守得固若金汤，两天之后，红河谷的附近区域，甚至以几个村寨相连，建起了一座城池。 夏氏公会的举动，表达出鲜明的意图，分明就是在这里做家了，打定主意不想走了。 不想走倒也无妨，反正主城领地里地盘多的是，这里啃不动，别处未必不能啃上两口。 但现在的问题是，据可靠消息，红河谷里有大量贡品材料这个消息，夏氏公会既未拒不承认，而消息的来源，更有从夏氏公会内部透出来的讯息，确凿无疑，红河谷是块宝地！ 事实已经很明显，这块宝地被火羽邪云独吞了！且他正将丰厚的收获，广泛销往全魔道各大势力，占地圈钱，丝毫不耽误。 莫非上品材料的时代，也将成为过去式？ 火羽邪云想赚这笔快钱，没准就有所预料，贡品材料可能在不久后，也将成为大路货色。 贡品材料砌筑城墙的防御强度，也有玩家作过实验，规模庞大的器械力量还是足以摧毁的，当然须时颇久，攻击密度还要有所保持。天级以下的玩家纯凭个人力量，也不是打不破，但很可能须时更久，人海战术二十四小时轮班上什么的，问题夏氏公会也不是纸扎的，会任由敌人猛烈攻击，还坐在墙头喝茶看戏吗？ ………… 天级玩家越来越多，全魔道玩家抵达天级的步伐也越渐加快，由起初阶段一天几个、十几个，有时还一个都没有，到如今每天都有超过二十名玩家成功转职。 十一月份过半的时候，天级玩家突破千人，到了下旬，已然达到一千四百多人，其中有一点点沮丧、温和守旧、不死不败、伤无痕等此前的魔道明星赫然在列。刺杀联盟里的杀手玩家，也有数十名近战成功转职天级，但远程布衣职业，目前还没见到。 十一月下旬，寒意几乎笼罩了全国，某些亚热带地区也逐渐冷雨迷离，气候变得阴冷起来，这股寒意甚至带进了魔道中。 虽然燕云大陆十七座主城，除了北海主城有气候效果，但每个魔道玩家，似乎都有些若有若无的体察，时不时就会察觉由何处卷来了一阵清风，这也许不是生理上的寒冷，却骤然会有些惊悚感，遍体生寒。 五四三、心有千千结（3） 北海主城。 城外正西三十余里，英澜冰原。 秋色已褪尽，而北海城终年积雪，辖地所在无不是冰雪连天的地图，纵便再浓重的秋意，在这片冰雪天地里也收不到季候的讯息。 这座冰原延伸出数百里路途，道路时而狭窄时而宽阔，却非刷新怪物的练级地图，除了沿途所及周边的村庄、城镇，冰原之上却也不是安全区域。 途中两名玩家各乘坐骑并骑前行，速度放得较为缓慢，显然其中一人有所迁就另一人。 右边是个年轻女人，看面目不足三十岁，身段窈窕，肤质白皙，中人之姿，生相较为朴实，一双眼睛不大，但却尤为有神，由此显得表情甚是严谨，骑乘天级boss怪月麒麟。 左边是个已过五十岁的中老年人，骑乘的是天级boss怪天巫鼠。他身量高大而甚显健壮，骑在这么个看似天真可爱的老鼠身上，虽然天巫鼠的体形并不小于幼马，但一身黝黑绵软的毛发温顺而亮泽，湛蓝的眼珠灵动转悠，两只鼠耳锋锐地尖翘起来，又驮着个这般年纪的高大男子，整个状态未免有些滑稽。 两人默不作声地缓步趋行，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粉，很快就变成樟叶般大的雪片。 中年人忽然指令坐骑止步，年轻女人连忙驱纵坐骑停下来，回头看去。 原来路旁有个亭子，中年人便在亭中跃下坐骑，吟唱数秒，将天巫鼠收归坐骑栏，这是打算躲雪了。那个女的只好收了坐骑，站到他旁边，诧异地看着他。 “燕云十七洲，独独在北海城弄出气候效果，这个聂语晴，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中年人指着亭外越渐密集的雪片，油然问道。阴沉的天空仿佛听到他的说话，应声刮起了一阵狂风，挟着雪片纷纷扑入四面敞开的小巧凉亭，两人同时掀起了肩头斗篷的透明布幕，试图遮蔽风雪。 女人却答道：“不一定是她的打算吧，也许是超脑早有这项设定。” “超脑毕竟是机器，物理学界把它吹到天上去了，一窍不通的玩家也跟着起哄，其实哪来的那么多神奇？”中年人笑着摇头，意态闲暇而从容，继续说道：“那就是一台运算速度更快，能够完成更多复杂任务的计算机，跟最古老的计数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输入命令，然后交给它来执行。比如混合运算，几千年前的算盘就能做到了……话说你知道算盘是谁发明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女人语声骤变不耐烦，“你想说什么赶紧说，还得赶路呢！让你传送过去，你又叽叽歪歪一堆！没见过你这么磨叽的人！” “话说现实中我没见过雪呢，我出生在南方，你知道，生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雪的人，是多么……” “少跟我胡扯！” 中年男人大约正待抒情，遽然被那个女人打断道：“褚如明！你走南闯北，全世界都去过，你说你没见过雪，哄鬼呢！”她哼哼两声，接道：“你以为我不了解你的来历吗？我告诉你，我就是传说中的犯罪侧写师，专门调查你们这种人！” 褚如明愕然道：“我们这种人？我们是哪种人？”又提示道：“在游戏里不要说真名，请认准我的游戏id，这才是我在魔道里的注册商标，下次别忘了。” “哼哼，花心大老虎……你这id真好玩。”女人是个盗贼玩家，id开心雪莉，但显然名不符实，嘀咕这么几声，跟着又不爽了，叫道：“我管你是哪种人！麻溜……赶路！” “这么大的雪，我觉得应该停一会啊，等等看。”褚如明笑道。 “等个……传送！”开心雪莉语声铿锵。 “这撂半道上了呀，都走到这儿了，再走个四五十里路也就到了，何必再回去传送？而且赏赏雪也……”褚如明说起话来十分悠闲，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去见你老公，是有好事要告诉他。” “什么好事？打电话不行吗？” “打电话不行啊，我说的不但是好事，还是大事呢。至于这件大事能否成形，得看你老公的态度、想法，跟他能不能符合其他人对他的预期，还有就是……”褚如明说着一番迟疑，接道：“还有就是你的态度了，你这态度可不行，我一向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冲你这个态度，我觉得这件好事……假如雷阵雨也是你这个脾气，这件好事多半砸了……嗯！砸得妥妥的！” 开心雪莉嘴巴张了张，就待断然拒绝，挥手自辞去，想了想终究忍了，随口问道：“究竟是什么好事，不能告诉我吗？” 褚如明居然答道：“能啊，怎么不能？” 开心雪莉嘴巴张得更大，这可完全出乎预料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褚如明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愤怒了：“只要你跟我睡一觉，一切情况跟你和盘托出啊，没有问题的。” “你！” 开心雪莉戳指虚点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看情形应该不是因为寒冷。因为他们俩早穿上了棉衣御寒，且购置了寻龙商店的束腰带，隐匿臃肿状态，呈现出装备的本来面貌。 “别误会，游戏里！我说的是在魔道里，不是现实中。” 褚如明大约是想解释，显然这种解释，让开心雪莉更不开心了，以她相对平凡的姿色，大约活到这么大，也没用过这个词来指责谈话对象：“你这个色狼！” “别这么说啊，我是真心的。” 褚如明说着眨了眨眼，又冲她猛一点头，试图让她接受自己满脸的诚恳，但显然无效，只好说道：“看来是不行了。唉！雪梨，我感到很遗憾，不是为我，是为雷阵雨感到遗憾，你对他……这明显不是真爱嘛，你断定你爱他吗？现在还敢断定吗？” 开心雪莉心下怒到极点，却被他这话弄迷糊了，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来的？她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五四四、心有千千结（4） 跟雷阵雨的相恋，还要回溯到魔道开服之际，两人在新手村相识，接着还没到十级职业认证之际，雷阵雨就开始了对她的穷追猛打……也不算，总之就是百般关照，千般爱护，他朋友多，开心雪莉朋友也不少，彼此多所交往的玩家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雷阵雨这状态，百分百是陷进去了。 半个多月后，开心雪莉终于牵起了雷阵雨的手，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初入魔道，无所忧虑，兴致盎然地商讨摸索游戏设定，和魔道进程中的一切新奇景象，相对来说彼此都不会有多少攻利心，她只是认为，这个男人确实不错。 随着对魔道的深入了解，雷阵雨战斗水平不错，脑子更是机智敏锐，颇富大局观，领袖才华出众，自然而然就成为朋友间言听计从的首领。此后于魔道历练中收获不菲，他做人也义气，魔道开服两个月不到，便成立了帮派风云龙啸阁。 再接下来，这个帮派的高等级玩家数量越渐庞大，多数都是开服之初认识的朋友，朋友再推荐新朋友加入帮派，直到有一天，主城公告栏里帮派势力的混合排序，风云龙啸阁的综合战力指数，排在了全魔道第一位。 那段辉煌的岁月，随着魔道更新，公会系统的推出，像云烟般迅速流散，回顾起来都是沧桑。但雷阵雨对女友始终如故，关怀备至，好装备、技能书、任务流程，无不优先关心女友的需求，直到现在。 哪怕如今风云龙啸阁已然不复存在，跟随雷阵雨而去的兄弟，也九成九流失散尽，开心雪梨扪心自问，自始至终，自己对男友的情意未曾改变，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珍视的爱情。 她战斗意识不强，为免拖后腿，在雷阵雨小队成员反复劝解下，依然主动退出了天级试炼任务，到今天她也未曾转职天级，雷阵雨为此懊恼不已，时常同她剖析解构任务流程，他坚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找人带她转职天级。 开心雪梨却十分开心，两人相处近一年来，男友依然既关心又爱护她。在她隐而不露的爱情观里，情人之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相敬如宾，彼此尊重而怜爱。如果需要某种仪式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为男友的利益付出一切。 所以，老流氓花心大老虎油腔滑调的东拉西扯，却成了对开心雪莉灵魂的拷问。 假如真的存在某种巨大利益，前提是让她去陪一个老家伙睡觉，她能做到吗？ 反过来说，她如果真做到了，意味着她没有为男友守住忠贞。那么将来的事情不难想象，雷阵雨心里怎么能没疙瘩？ 你觉得你为爱情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男人会怎么思考这个问题？就算男人理智上清楚，这是奉献，这是爱，就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情感上却不可能受得了，如果这样都能忍受，这种情感也很可疑了。 当这个男人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也告诉他自己，都过去了，既往不咎，一切都会好的。你能信吗？ 开心雪莉左思右想，终于确定，这种假设不靠谱，没有这么干的，爱一个人也不是这么爱的。 然后她听到一段仙音，心下又喜又怒，忍不住暴跳如雷。 “开个玩笑的，我说你至于吗？”花心大老虎脸上透着嘲弄之色，“看你纠结成这样……女人啊……不！傻蛋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你才是傻蛋！你全家都是傻蛋！你特……你特么有病啊！” 开心雪莉终于哇哇大哭，哭相极惨，在风雪中的亭畔边哭边擦眼泪，神情凄凉，我见犹怜。 ………… 这一个多月来，何方静跑了十多个国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于那场无疾而终的阴谋策划里，她首次生出逃离的想法，还是在苏婆婆的墓前，持续待了四天之后。 这四天里，白天她徒步踏遍大山，在群山里浑无目的地游荡，晚上则睡在车里，车就停在苏婆婆的墓前数十米外，她觉得只有待在这里，心才会变得宁静。 心里始终有种隐隐约约的担忧，所以此前便将手机扔了，她不愿意让任何人找到她，张平、李阳明、卓朗义，包括肖凡，更包括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的肖凡的母亲，苏映雪，肖总。 后来她发现，这种担心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计划已实施，阴谋迫害的目标也已达到，按照约定，仅余分脏这一件事了。 但何方静心知肚明，给寄语花、苏映雪造成重大损失的同时，战圣盟的所谓庞大收益，很快就将变得毫无价值，因为高品材料的隐秘矿藏处，何方静也是参与者之一，轻松一番推断，也知这个进程无法逆转，这个必然出现的结果，随时就会将战圣盟打回原位。 分脏既然不可能实现，策划这项阴谋的小圈子，难免就会陷入窝里斗的局面，类似情况就算没见过，也可以设想出来。 当事情的走向有了这样明确的结果，何方静本人还剩下多少价值？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加上张平对她的过往了解得十分深入，授人以柄，就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 沿途的风景，异域的盛况，走过无数条古老的街巷，看过各种难以理解的民族风俗，听过无数听不懂的语言，利用英语她勉强可以交谈，西部通用语则一知半解，几乎都是靠猜的，更别提各地的土语、夹缠在方言里的通用语了。 她终于回到了祖国，祖国对她已然很难成为安身之所，但她无法割舍，心绪不宁是外界事物无法弥补的。她想念肖凡，但已割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她想念苏婆婆，只有在苏婆婆的坟墓前，她才会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在苏婆婆的墓前，何方静犹豫再三，终于将深深埋在土里的千千结挖了出来，里面有一千多条留言，她听了时而微笑，时而流泪，最新的一条留言提到肖丽云，肖总并不怪她，希望她能回来肖凡身边，做肖总的儿媳妇。 按时间排序，这条留言之后的六天，再无消息。何方静将千千结贴在耳边，又听了好一会儿，肖凡熟悉的语声，仿佛依然在耳边回响。 想来想去，终究也没有回复肖凡的留言，却急不可耐地去买了部手机。 也是由这个绑定身份证的新手机开通的一瞬间，何方静的行踪再也无法隐藏，立刻被人掌握了。 五四五、心有千千结（5）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一直没放下过，你那时候年纪又小，善后的事情既考虑不周，就算考虑清楚了，也没有能力去处理。你后来长大点了，或许认为都是我帮你处理妥当的，但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这些年你不敢或者不愿意回来，我却一直在等着你回来，有件事……也许……我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这一次回来h市，何方静来到那座年久失修的破败教堂，主要目的是为了拜访华峰牧师。 于此之前，她还准备了点儿水果饭菜，在苏婆婆那个小儿子的墓前祭拜了一番。由于他并非注册在案的神职身份，墓碑上雕刻着他生前的真名：金胜勇。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死在她手中，虽然多年以来，她从未对失手误杀的事件后悔过。但毕竟这个人已经死了，为求心灵安慰，至少也是希望更保险一些，何方静有时候想的多了，还真有点儿担心这人死后化为厉鬼，怨魂会找上门来。 小时候的金胜兰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而何方静如此惊艳的丽色，华峰视若不见，只是凝目细察片刻，满脸的皱纹就荡漾开去，浮起了一抹幼童般真挚的笑容，他年纪大了，嗓音更形低沉而醇厚：“小兰，你终于回来了。” 何方静被带到教堂后面，夹在厨房跟厕所之间的静室，这处向来用于教民情绪不靖，独自祷告或用于向上帝交代是非，为与自身道德相悖的行为赎罪。 两人述谈过往，开始还你一言我一语，后来何方静索性住口，停止了说话，她发现华峰牧师有一个鲜明的变化，就是变得更加啰嗦了，说到任何事情都有些没完没了的感觉，到处引申，各种顾虑。 这令她想到了肖凡，梨子哥如果老了的话，他这个人凡事都想关照到，肯定也啰嗦得要命。 但她很想听肖凡啰嗦…… 她想着不自主翘弯起嘴角，露出了笑容。接着注意到，牧师的话题不知何时，已然绕到了自己身上，何方静神色一肃，终于还是要谈到这件事，这也是她此次拜访的目的所在。 “当时你跑了，甚至没有找过我，你再来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他的骨灰都已经下葬了。我知道你当时肯定慌了手脚，任谁……不要说你这样的小孩子，就算是大人，遭遇到这种事，也容易手忙脚乱，也很难深思熟虑地考虑清楚，于是你错过了两天的时间，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何方静蓦地站起身来，惊叫道：“最后一面！什么最后一面？” “我当时告诉你，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罪孽，那个时候死，对他也是个解脱，他拒绝我给他治疗，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除了送进大医院急救，凭我也救不活他。”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当场死亡？”何方静的声音颤抖，整个人都在抖动。 “没死，下午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头上的血已经停止往外流了，但后脑颅骨碎裂，必须要送进医院，也许还有救。但他坚决不肯，他说他错了，这一辈子都做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教堂干义工，后来吧，更不应该对你起了邪念……既然金胜勇认为自己在人生中的一切选择都是错的，我也同意，如果活在人世间那么痛苦，也许天堂，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华峰牧师絮语不休，何方静打断道：“但教尊认为，人是不能主宰自己的生死的，因为神祉赋予了人类生命，自杀违背了神的旨意。” 牧师摇头道：“金胜勇不是自杀的，他是自然死亡。他自始至终都相信，神祉和教尊正在天堂里等着他，他需要寻找自己的答案，活着或者死去，只是他寻找答案的途径和手段。” 这种宗教哲学的囫囵话，怎么说都有理，怎么听都觉得似是而非，何方静既辩不清，也不想为此辩驳。 但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这是压在她心底长达八年有余的块垒，这是何方静之所以成为现在的她，先天就存在的关键基础，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均由此奠定，而且绝难动摇，她的行事作风，处理问题的优先选择，心思变化，不无异常的情绪特征，正由杀人事件产生了强大推动力。 那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段落，那就是她的人生。 ………… 辞别华峰牧师之后，何方静离开了教堂，神思恍惚地走在大山群里，走在或狭窄或沆宕而曲折的羊肠小道中。她感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却又浑身无力，终于走到了自己停车的所在。 坐进驾驶仓里，又犹疑了好半晌，自己都弄不清楚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心绪纷乱，完全理不清。 落日西垂，冬日的夕阳，西天虹彩在青天中倍显黯淡，何方静忽然想起一事，取出了新买的手机，径自拨打记忆深处的肖凡号码，这一刻，她无比渴望跟梨子哥分享……这种难以言喻的迷茫。 但电话提示音告诉她，肖凡此前的号码已经注销，何方静顿感焦虑，急忙在千千结上留了几条语音信息，将千千结牢牢握在手中，却许久也未收到回音。 想必肖凡正在魔道中，对于千千结这种情侣间的小玩具，身在魔道中的玩家，可不会给出任何系统提示。夜幕降临之际，何方静正开车满大街游荡，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终于决定应该去往肖凡家中，她自认为脸皮厚得很，只要肖凡不再对着她发怒，就算身为女子不够矜持，主动找上门去也不怕。 途中手机震动，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自称是隐者无踪的朋友，何方静这才警醒过来，恢复了常态。 那人虽然满口胡柴，说起来钱款事项都是论亿的，各种许诺，说的内容听在何方静耳中难免漏洞百出，但到底说出了隐者无踪的现实身份，显见不是外人乱入。 约定见面的地点依然是那处深巷，正在那个商行的仓储建筑里，看来这个窝点，卓朗义并未放弃。 那是位于肖凡所在社区的半个街区以外，何方静犹豫再三，又让卓朗义亲自接电话，商量片刻，确定张平、设计师李阳明也会亲身出见，终于决定去见一面。 五四六、心有千千结（6） 新手机刚刚入户注册，就被卓朗义锁定了号码主人，何方静有些惊讶，但也很好理解，这必然就是通过身份信息追查出来的。理解起来毫无困难，但对卓朗义背后的能量，他所能调动的资源，也顿时大感凛然。 毕竟这个时代，对个人**的保护普及到方方面面，办案机关的员工都要签署保密协定，一个自然人，哪怕是身家巨富的商贾，不说有没有这个能力，通过各个渠道调阅他人身份信息，而是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何方静驾车仍未抵达目的地，刚驶入c市城区，便被一辆红灯呼闪的警车拦停，两把自动手枪由警车后座车窗里挺出，黑洞洞的枪口并不耀眼，但却令人心底寒意大盛。 自动手枪的威力，也许并不足以击破光伏轿车的框架，但何方静只是微一惊疑，便径自下车，随之双手高举过头，表示自己并未持械，毫无威胁。警车副驾驶窗户滑下，探出一张圆乎乎的年轻脸庞，冲着何方静咧嘴大笑。 那人西装革履，胸口心脏部位挂着个醒目的金色警衔，何方静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隐者无踪，卓朗义。 其时已然接近凌晨一点，城区路口周近寥无人迹，连驶进驶出的车辆也极为少见，但c市这样的中大型城市，城区周边各种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探头却不会少。就在监控探头清晰地摄录之下，何方静的私车弃之路旁，人却被带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何大美女，终于见上面了，说真心话，找你真不容易。”卓朗义拧过身子，打量着何方静美丽的容颜，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但我这个人言而有信，说在老地方见面，必须带你去老地方。” 何方静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才发现警车是假的，自她上车之后，车顶的灯架已被收起来。那么这些警员，包括携带的枪支，也可能是假的，但是手拷……她试了试手腕的触觉，是金属的，但是未曾烙上注册警械的编码，这玩意到处都能买到。 卓朗义拧着身子向后张望，依然注意到何方静的动静，目光不由落在那双羊脂白玉般的手上，这个美女不化妆，但显然很注重手部的保养，那么卫生习惯、健康常识，想必都有着极为细致的考量。 一个绝色美女，年轻，有活力，身体健康，还注重护理上天赋予的先天优势，可不就是为了以更好的姿态，更悉心地侍候男人吗？ “我可不是假的，我是真警察，警务处有我的档案，何大美女不必担心。”卓朗义笑嘻嘻的，神情间大为得意，又瞥了一眼那绝美的一双白皙手背，笑道：“至于给你戴上手铐，这确实没办法，大美女身手非凡……女人嘛，还是文雅一些，安静一些比较好，何方静……哈哈，这名字取得好！何大美女很快就会发现，我这里才是净土。” 后座上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枪械都已收起来，却把何方静夹在了中间，何方静沉吟良久，才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绝对是！大美女不用怀疑，除了我……”卓朗义语声放低，忽然变得深情款款，柔声道：“小静，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值得你信任，你相信我，我不是张平，我也不是设计师那种败类……我是……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看来没有张平跟李阳明什么事了，卓朗义究竟想做什么？ 何方静不吭声，随着一路上卓朗义谈古论今，魔道内外的各种琐碎话题，驾驶员跟后座的两个男人都沉默不语，何方静也默然无声，紧抿住双唇，再没吐出一个字。 不一时来到那条巷道中，轿车并未停于巷口，径行驶入，索性夜已深，也无人监管私行车辆。白天的话，这条宽达六米的巷道并无停车位，轿车是不允许进入的，留出这样的空间，只为给商行货柜车进出装卸货物所用。 其后何方静被带入一间办公室，沿途三三两两的看似搬货工人，纷纷跟卓朗义打招呼，接着他遣退三名随从，跟何方静单独置身房间，随后斟茶倒水，果盘食蔬都端上来了，各种殷勤，一番絮碎的嘘寒问暖，却绝口不提所为何事，更没有解开她的手铐。 “隐者兄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明说？”何方静依然以游戏里的称谓来称呼卓朗义，托起双手，将手铐在桌面上轻敲几下，“而且，这算怎么回事？” 卓朗义笑道：“这个呀……这真的很抱歉，我只是需要大美女安静一些，让我们的交谈氛围更加和谐一些……是吧？” “让我来见你，然后又冒充警察，又把我铐起来，这可不像一个和谐的交谈环境。”何方静淡淡说道。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一切都好商量，自然一切都和谐起来了。”卓朗义笑咪咪的，“否则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你是大美女不假，如果担惊受怕的在一起，其实我也别扭。” 何方静眼中精芒大盛，随之又平静下来，说道：“你以为一只手铐，就能困住我？” “还有这个。”卓朗义将一个普通打火机模样的器件扔在桌上，显得十分随意的样子，“这是个遥控器，连接外面兄弟身上的触发器，我按一下，他们也就进来了，所以，何大美女最好别动歪心思，大家撕破脸了搞得都尴尬，何苦呢？对吧？” 何方静冷哼一声，没说话。 “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不是我想趁人之危，现在确实有人盯上你了，这个人来头说起来比我大上百倍，但为了你……”卓朗义双目深注，专心审视何方静的表情变化，“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女人，你这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我一定帮你解决，我说到做到，你相信我。” “现在的问题是你信不过我。”何方静扬了扬铐紧的双腕，“说话回来，怎样才算是你的女人？难道我口头上承认了，你就能信我？” “就在这里，就在这张桌上！”卓朗义随手一指圆桌，斩钉截铁地说道。 办公室内空间不下五十平米，仅有这张接近室门的大圆桌，其下八张圆凳，此外便空无一物了。 五四七、心有千千结（7） 何方静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说……” “脱光了，跟我来一发，我就信你！”卓朗义断然道。 “怎么脱？你来帮我？”何方静再次扬起了白玉般的双手，腕间的手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卓朗义盯着她的眼睛，何方静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美丽而明亮，透着专注和无与伦比的坦诚。卓朗义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审视了良久，终于露出了笑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何方静真能认清形势，就此屈服，这样的绝色美女投入怀抱，他自然要藏起来专管专用，绝不容其他男人染指，就算董千里也不行！但如今看来，这女的毫无诚意，索性随便玩玩，就此弄死了事，省得事情闹到董千里那儿，反而节外生枝。 索性他手底下也不止一条人命了，不算亲哥哥卓朗生，还有那由他派人透露讯息，自发跟踪杨烨的一男一女两名魔道玩家，也已被卓朗义下令处决。 这次行动招募的属下都是卓朗义的亲信，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说何方静性子暴烈，难以制服，失手打死了，董千里就算心下再多遗憾再多疑虑，也抓不到什么线索借题发挥。 卓朗义悠然笑道：“大美女的诚意邀请，小生当然却之不恭，受之无愧……” 他语声未毕，右手已经伸了出去，不想何方静戴着镣铐的双手伸过来，就此握紧他的右手，被温软滑润包裹的感觉从他的右手袭上了心头，鼻翼仿佛嗅到伊人的体香怡人心脾。 卓朗义心下正自恍惚激荡，猛觉手腕剧痛，右肩肘被一股奇异的力道骤然拉紧，双脚忽而离地而起，于空中头下脚上，整个身体就此逆转，一个幅度极大的倒栽葱，脑门狠狠击落在桌面上。 这一下砸得凶猛，卓朗义晕头转向之间，竟没听到肩肘处“喀嚓”一声，右臂负荷不了他整个人的体重，已然被扭断。 随之何方静双手举起，对着躺倒桌面的卓朗义，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摔打，坚硬的金属手铐击在卓朗义脸上，立时鲜血飞溅，伤痕累累。 她的动作频率极快，鼻梁骨率先被打断，跟着几颗牙齿由卓朗义口中飞出，呼叫声堵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卓朗义下意识双手捂脸，随之几根指骨在手铐的击打下陆续断裂，痛不欲生。 金属反复陷入脸上肌肉的剧烈痛楚蓦地一停，耳边响起何方静清冷的语声：“钥匙。” “我不……痴……我没……” 连续掉了六七颗牙齿，门牙赫然正在其列，原来两排整齐美观的好牙，开始大规模漏风，卓朗义吐字已经很成问题，模糊不清的，何方静倒是听明白了，他是说他没有钥匙。 卓朗义骤然感到窒息，嗓子里“咔咔”作响，原来心脏部位被猛击了一次，沉闷的声响带来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惧，他怀疑这一击之下，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钥匙。”何方静的声音依旧冷清，似乎毫无情绪变化。 “我撑……撑的没……一呕优！”卓朗义想叫得大声点儿，但实在是吐字不清，全靠嗓子眼里发力。 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极佳，他试图激起室外属下的警醒，但那名司机与两名持枪男子早就远远离开，在另一个房间关紧了门户，打牌吹牛呢，至于楼下的工人，已然得到过命令，根本也不敢登上楼来。 卓朗义话音甫落，心脏部位又被重重击了一次，心脏以下就是肺部，遭受如此重击，不要说再也喊不出巨大的声量来，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很是困难。 连续以手铐击打敌人，何方静雪嫩的双腕上也留下了丝丝红痕，这还是她用力不便，以双手的四指勾紧了手铐的上部，纯以下端的外弧形圆框击打的结果。 卓朗义忽然醒悟过来，不是这女的下手狠，是何方静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这女的绝对杀过人！ 她的击打动作准确而强硬，语声却冷静异常，完全都没拿暴力伤人当回事！ “最后一次，钥匙。”何方静的语声越发显得淡然。 “你个……夫子！”没办法，门牙掉了，“疯”被卓朗义说成了“夫”，他紧跟着急忙补充道：“我这……”他口齿不清，索性指了指右手长裤的插手口袋。 “噗”的一声，他额头上又挨了一下重的，登时血花四溢，耳边响起何方静依旧冷淡的话声：“你有手，会不会自己拿出来？” “我会！” 卓朗义忙不迭伸手入裤兜，右手断了食中二指的指骨，但要掏点东西出来想必还能做到，利用拇指、无名指跟尾指的充分合作，他成功地实现了这项壮举，钥匙啪嗒一声扔在了桌面上。 他整个人也急忙顺着桌面滑到地上，蹲在旁边低眉顺的样子，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直面地对视死亡，这回他是真怕了。 何方静取过钥匙，径行开启了这把锁芯复杂的手铐，抖了抖手，沉吟片刻，上前了一步，卓朗义身子一缩，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别……别……” 卓朗义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发出这个精准的字眼，试图表达一下自己的恐惧和求饶的态度。 只听“咔”、“咔”两声，他一只手被铐住，另一半圈形铐在了圆柱桌腿上，随后何方静拔出了钥匙，伸到卓朗义的眼前。 何方静说道：“咽下去。” “什么？”卓朗义脸现不解之色。 “把钥匙吞下去。” 卓朗义嚷道：“会嘶人的……会活不下……”他选择了一个能说出来的字眼，脸色又变得惊恐起来。 “铜的……吃一小块铜，不会死。”何方静审视手中的钥匙，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说话却是尤为惊悚，“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这是最初何方静被卓朗义挟持，坐在车上时，卓朗义的原话，这会儿由何方静口中说出，真是不寒而栗。 卓朗义不敢拒绝，无奈就着她的手指张嘴，将钥匙含入口中，跟着喉结微动，貌似把钥匙咽了下去。 “嘴巴张开……张大点，我看看。”何方静离他半步之遥，语声里充满了循循善诱之意，“乖了，张大点……好，真乖。” 他口腔中果然空无一物，如果卓朗义没有魔术表演艺术家的技术水准，应该确实把钥匙咽了下去。 何方静果断放心了，转身走到门前，忽然回头仔细打量一番桌面，脸色微变，提高了声量问道：“那个遥控器呢？” 卓朗义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的脸上，忽然透出一股狰狞桀骜之色。 五四八、心有千千结（8） 在天级试炼副本的最后几环，肖凡数次生起莫名所以的惊悚感，他一直也没想明白是为了什么，直至退出游戏来到现实中，也还是苦思不得其解。 他心下揣摩，既然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多半是心绪不宁、胡思乱想的结果，庸人自扰而已，后来给母亲做饭，送往她住的宾馆，这点儿莫可名状的情绪悸动，也就没往心里去。 凌晨之际登入魔道，刚想去天级地图参观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不太现实的可能，那个千千结！ 因为早在六天前，肖凡最后一次留言，说到母亲的看法，之后就将千千结由颈中取下，扔在了背包里，很显然在他认为，短期内想找到何方静，千千结这个小玩具是指望不上了。 何方静多半已经把它扔了，她根本也不可能听到其中的语音留言。 ………… 千千结上，何方静留了四段语音消息，肖凡已不待细听。千千结上显示出红灯示警，何方静的血压超高，心律极为紊乱！ 当千千结示警之时，功能上有个关于里程的模糊指向，那是七百公里之外。 可她在哪里？ 也许算得上福至心灵，肖凡以自己所在行轩市小旅馆的位置作为参照，几个熟悉的城市从脑海中飞快过滤，最接近七百公里的，正是老家c市！ 莫非何方静正在自己位于c市的家中？ 那个家肖凡至今没回去过，那里面被社区治综办的工作人员翻得乱七八糟，至今有没有被安装监控？或者干脆就已被派员二十四小时监视？肖凡一无所知。 可何方静是有钥匙的。 此时凌晨一点半刚过，千千结上的示警红灯像催命符般闪个不停，提示对方的血压忽升忽降，而心跳的频率也清晰呈现，这种现象，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难道何方静正身临濒死之状？ 肖凡焦虑得脑子里正在团团转，觉得自己当真堪比热锅上的蚂蚁，但他的行动效率却是极高，此时已然坐上了一台飞行器，不到十分钟，已然抵达c市。 这十分钟，于肖凡而言不亚于十年！他第一次发现，磁悬浮飞行器的速度，也赶不人的情绪。 去了家中，门户依然紧闭，他直接就没进门，内里是否依然一片乱象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因为千千结上显示，对方依然在半径两公里内，而千千结的功能，精度上限是可以标示出五十米范围的。 各个方向一通乱跑，终于选定了社区左侧的一条街区，因为到了此处，范围里程已在逐渐缩短。 错过了半个街区外的那条巷道十多次，总算模糊推定，人可能正在巷道之中，因为那条巷道深达两里，内里是个死胡同，彼端是一幢高耸庞阔的商城建筑物，不管从任何方向的建筑物周边奔走，只要未曾进入这条巷道，那只会跟目标越来越远。 六分钟后，他甫入巷道几百米，便见到了何方静，她正在奔跑，脚步却摇摇晃晃的，身后影影绰绰似乎正有在追逐她，肖凡大吼一声：“警察！” 何方静背上蓦地遭受重击，向前俯跌而去，漆黑的巷落里并无路灯照明，后面的身影几下闪烁，很快跑得没影子了。 肖凡疾步冲上，何方静靠着墙角软倒在地，漆黑的直筒休闲裤，雪白的短袖修身燕尾装，使她看起来犹如酒吧或夜店里的侍应生。 然而雪白的燕尾装此刻已到处沾满血渍，两条露在外面的胳膊，白皙柔腻的肌肤上布满血痕和青紫，何方静的额头上也有一处利物划过的血痕。 已然入冬，何方静此前必然穿着件御寒的外套，然而此刻外套不知所踪，加之或明或显的伤势，她肯定很冷。 肖凡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紧紧抱住她，而后又盯着她的眼睛，急慌慌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哪里疼……” “梨子哥，你弄疼我了。”何方静声音低弱。 肖凡急忙放手，手上的鲜血触目惊心，立时将夹克外衣脱下，盖住了她的上身，随即又小心翼翼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一手挽住她的腿弯，说道：“送你去医院！”说着就此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长长的巷道外快步走去。 “梨子哥，这一次我……我可能过不去了……”她的声音幽幽的，听着也不知是虚弱，还是故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不会的！你受了什么伤……不可能的！”肖凡加快了脚步，眼泪更加狂涌肆虐，大颗大颗的泪水，就此落在了何方静的脸上、颈上、燕尾服的胸前衣襟上。 “你哭了，呵……梨子哥，你是为……你是为我流的眼泪吗？” 肖凡不吭声，这时候即将抵达巷口，他脚下已经飞奔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为我流眼泪呢？咳咳……咳……” 肖凡眼睁睁看着血沫构成了一种粉红的错觉，正由她柔嫩的唇角涌出，只觉得心脏都要炸裂开来！到了街口，他脚步放缓，低下头去，用唇舌吸吮她嘴角的血沫，然后朝一边吐出去。温热的泪水流过她的下巴，淌过细腻的颈项，逐渐变得冰凉。 “为什么呢？你喜欢的……是富贵妹，是夜莺之舞……你爱……你爱的不是……” “我爱的就是你！我最爱的就是你！你不要说话了，一会儿就到医院……等你好了，我要跟你结婚……我们要结婚的！” 肖凡语声颤抖，在这一刻，无穷的懊恼，无边的悲伤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房，他特别想放声大哭一场，泪水潸潸而下，一直就没有停过，诸多影像从眼前倏忽滑过，如梦如幻，却又清澈而明晰，仿佛就在眼前…… “是国统华府的师兄吗？” …… “原来果然是师兄，我一年级，今天就去国统华府报名入学，以后要请师兄多多关照啦，呵呵。” …… “肖凡学长变化很大呢。” …… “我只知道，梨子哥我……我很爱你。” …… 何方静笑起来，即便重伤之下脸色苍白，她的笑容依然明艳动人，“呵……呵呵，梨子哥……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的，哪……哪怕知道你哄我，我也……” “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们一定要结婚！” “我不要结婚。”她在肖凡的臂弯里摇了摇头，柔软的长发擦过肖凡青筋暴现的胳膊，“我要梨子哥……说……前面那句……咳咳，咳……” “我爱你！我最爱的人只有你！” “我……我还想听。” “我爱你！” “咳，咳咳……还要听……” “我爱你我爱你！” “我要……梨子哥一直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小静……” “小静，你醒醒！” …… “小静！” 五四九、心有千千结（9） 火羽邪云犹豫不少天了，且跟利器、云飞扬、狂暴猪等好友商议过很多次，终于决定，转职天级就算再耽误时间，这一轮也是肯定绕不过去的。 这个决定久拖未决，到了决断之时，肖凡正在急诊室门外手足不安地焦急等候，就在这个同一时刻，利器、火羽邪云、云飞扬、忆终年、狂暴猪、春怀楼、炎神、我比美女更爱钱、富贵妹，加上雪境寒梅，一行十人，组了支队伍，进入了天级试炼副本。 这个时候，魔道里转职天级的玩家已然达到一千七百名，这个时候，正是十一月二十九号清晨，距离魔道一周年庆典的发布时间，仅剩一个月。 天级试炼地图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渡过，炎神在第一组任务便被刷了出去，接着是第二组任务，富贵妹、狂暴猪、忆终年、我比美女更爱钱陆续或因失误、或因动作幅度不当，接续被刷了出去，失败而终。 接下来就仅剩下五人，苏映雪由于等级不足，尚无条件进入天级试炼，而蓝水蓝上线时间有些不稳定，声言等苏映雪一同试炼，也没有加入这支队伍。五人之中，利器、火羽邪云、云飞扬是久负盛名的魔道高手，没想到雪境寒梅也自不弱，身形动态、施法手段十分从容而敏锐，春怀楼亦步亦趋，谨慎小心，总算到了第二组任务终结之时，依然还在队列之中。 第三组切换任务交割地图之后，任务副本遭遇天级怪物就是常态了，五人依然照此之前一般，约定上下线时间，就此下线各自忙碌。 火羽邪云下线后，看到妻子叶欢仍在魔道中，头上戴着游戏头盔，双唇微翘，十分安详的样子，心下一片温馨，不由上前在妻子的唇角亲了一下，紧接着手机震动，就接到了肖凡的来电。 他还在想着，肖凡为什么要用手机联络他，这未免有些鲁莽了，然而两人交谈几句，这才得知，原来果然出了大事。 杨烨赶到的时候，天色已微见光明，何方静正在重症治疗室紧急治疗，维时已过五小时。 肖凡跟他聊了很多，每人都抽了四五根烟。杨烨的提议是，一旦何方静脱离危险期，立时办理出院手续，或者不办手续也行，直接把人抱走，去他的私人诊所。 此人不知基于什么原因，说要低价把短剑卖给自己，然而这个低价对自己仍是天价，再去跟他多所交涉，大为不符肖凡向来的处世习惯。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另一个id：赤壁苍狼。 这个id放眼整个魔道，亦称得上如雷贯耳，魔道第三大帮，苍穹主城排名第一的覆雨帮帮主赤壁苍狼！ 肖凡再一看来电数据，赤壁苍狼竟给他的通话器拨了四次，迟疑片刻便拨了回去。 “野山梨？” 此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来年纪多大了，这句话当然是明知故问，有着现实中通电话的习惯。 肖凡问道：“赤壁帮主找我有事？” 赤壁苍狼说道：“呵呵，我们想邀请野山梨兄弟加入我帮，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呵呵。”肖凡开了句玩笑，说道：“赤壁帮主能找到我，想必知道我跟战圣盟的事了？” “知道，小误会，找个机会我从中说和一下，这个面子我想天煞孤魂还是要给我的。” 赤壁苍狼很无所谓的语气，透着一股凛然傲气，却令肖凡有些不舒服了，便道：“多谢帮主的好意了。这件事没解决之前，我加入任何帮派，看来都是个麻烦……” “兄弟不必……” 肖凡连忙打断他的劝说，说道：“这个麻烦小弟还是想自己解决，希望帮主能够成全。” “这样啊——”赤壁苍狼的语声就有点尴尬了，可以想见此刻脸色会有些难看，然而随即声音转为爽朗，“哈哈，那就预祝野山梨兄弟早日摆脱麻烦，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帮主抬爱，小弟很是受宠若惊了。” “哈哈，兄弟真是谦虚！那先这样，后会有期！” “再见。”肖凡说完挂了通话器。 如此直接就拒绝了赤壁苍狼的邀请，会否令他下不来台，甚至就此得罪了他？肖凡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 未接来电上另外一个陌生的id：火羽邪云。却是闻所未闻，肖凡回了一条密语消息：“您找我有事？” 好半晌不见回复，就放在了一边。赶往副本传送殿，由副本传送殿可以免费进入露天市场摆摊区。整个魔道**主城的玩家，均可以通过这个传送阵，进入同一座露天市场，也是玩家摆摊选择的最主流的安全区域。 肖凡报明位置，与黑鹰的战斗依旧循着敌进我退、敌停我攻的原则，不断扑击黑鹰，倒也勉强可以应付。但眼见着黑鹰越来越是暴怒，攻击的势道亦变得越渐猛烈。肖凡不由也是大感惊惶。 黑鹰的攻击虽然无法直接命中他，然而造成的气流风刃却是零散的无形杀手，包括飓风带起的砂石草叶打在身上，均是持续掉血的因头。 终于那一道蕴含烧灼之力的必杀再次出现，此次肖凡与黑鹰面对面隔着两码的距离，这道必杀技由它的左爪挥出的刹那间，空气骤变灼热，肖凡脚下飞步后退，微一侧身右折——这是他的经验，如果向左边躲避，必会迎上黑鹰右爪接踵而来的攻击。 便在此刻，坐骑栏传来剧烈的搏动，专心应付黑鹰攻击之下，肖凡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大异寻常的动静。坐骑栏里仿佛传出庞大如山的怪兽强劲的脉搏鼓动，相对渺小如人，自是骤感犹如雷击的震荡。 火狼有什么状况？ 要逃跑？ 黑鹰的必杀技触发了它？ 忠诚度又降低了？ 难道它饿得不行了？ 饥饿度超过80％了？ 肖凡脑中蓦地冒出无数念头。这么一分神间，虽已躲开黑鹰的必杀技，然而它的双翅扑展出的砂石却纷纷落在肖凡身上，如果流风中的砂石是乱箭，早就将他打成了筛子。好在碎石细砂虽经劲风席卷，打在肖凡身上，只是造成了－10－20的小伤害，当然其密集程度，也瞬间要了他一多半血。 只是一瞬，他便回过神来，飞快地吃了瓶中级红药，趁着黑鹰攻势稍竭之际，瞥了一眼坐骑栏。那股强劲的脉搏感应却已在不觉中消失无影，火狼仍在静静地沉眠，身形样貌毫无变化，仿佛与刚才庞大而奇特的悸动并无关系。 肖凡可没多少工夫陷入沉思，黑鹰的攻击不过停顿数秒，跟着就扑击过来。它多番攻势全然落空，看来也是被这个小小的人类激怒得相当狂燥，凌厉的鹰眼中透出的神色十分不善。 肖凡也是很想表现自己内心的不善的，奈何自己的攻击力相对黑鹰来说，实是善良的有点过分了。 “哥哥，有人过来了！”却分明是不死不败的叫声。此前他们姐弟也在队伍频道小声说话，肖凡没怎么在意，这回不死不败的声音就有点大了。 肖凡始终有些犹豫不决，直到在杨烨的提示下去报警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五五O、心有千千结（10） 不一时，医院专家组的一群医生过来观察仪器监控，就站在重症病房外面当场会诊，后同意让卓天宇夫妇穿隔菌服进入病房，但嘱咐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引起空气流通不畅，影响病人的自我复原。 卓朗义的命也许能保住，然而断裂的鼻梁骨及肺叶受伤，引发长时间呼吸道堵塞，胸前肋骨断裂处，也卡入了肺叶和其它器官，心脏造血功能、包括病人自身的血液循环均有严重问题。 医生的意思是，目前只能保守治疗，以营养液保护好卓朗义的肌体骨骼，不至于发生更大的位移伤及脏腑，最终肯定要做外科手术，但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卓朗义有很大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闻说此言，卓夫人更是哭得昏天黑地，整个人都软倒在地，状况凄惨，闻之生呦，十多名医生见了不忍，纷纷转过头去。 卓天宇态度强硬地说道：“如果真变成植物人，那还不如拔掉他的呼吸机，一了百了。” 医生们纷纷低头，谁也不接这个话茬。 “我跟你拚了！” 原本软瘫在地的卓夫人，蓦然间伏地挺身，翘身而起，芭蕾舞出身的体格柔韧之极，且灵敏异常，就此扑上前去，双手五指翕张，对着丈夫一阵抓挠，登时卓天宇的左颊、颈项出现了丝丝血痕。 卓天宇稍退半步，狠狠推开，就手一巴掌刮在妻子的脸上，吼道：“醒醒吧你！贱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玩呀！接着玩呀！这都快把自己玩死了，怨得了谁？” 卓夫人跌坐地上，双眼瞳仁都有些扩散了，披头散发的眼神迷茫，变得有些呆痴的样子，口中兀自喃喃道：“畜生啊……你这个畜生……” “交给你们，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物，全给我跟上！”卓天宇戳指虚空滑过几名医生的脸，“尽全力给我救活他，要真成了植物人，你们就给我把他弄死！我养盆花还能看呢，养个植物人儿子，我特么疯了差不多！” 医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在没有病人授意的情况下协助自杀，那就是谋杀了，但眼看着这个母亲歇斯底里，父亲也是暴怒异常，要在这种情况下普及法律知识，可不算好时机。 卓天宇也不待这些医生作答，更不理会正瘫坐地上，兀自低声昵语“畜生啊”的妻子，接过一件隔菌胶衣，随手套头穿上，以松紧带于颈项部位束紧，便推门大步走入重症病房。 当走到重伤的儿子身前，他的动作也变得小心起来，慢慢蹲身下来，双唇附于卓朗义耳边，小心地避开置入卓朗义鼻孔、口中的呼吸输流管。 “我知道你的心思，这小娘们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我一清二楚，我也知道你的手段，攀上高枝了，董千里是吧？你哥哥怎么死的，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但你依然是我的儿子……” 昏昏沉沉的卓朗义正处在半迷离状态，闻言忽然睁开了眼睛，满脸的累累伤痕中，现出讶异和惊慌之色。 卓天宇悄声道：“小义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送那个小娘们下去给你陪葬……你尽管安心，别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 “那里，九点位置，必须守上两个人，根据我的经验，boss会从那里出来，而且是尾巴先出来，把它打进去之后，这个山体会裂开，所以说，这里，六点钟位置，跟七点八点之间，是boss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雷阵雨语意不详，开心雪莉跟花心大老虎甫一赶到，便见他正在安排战术攻略，七十多名玩家围成了一圈，却随着雷阵雨的语声纷纷点头称是。 “boss只会往九点以下……这个深洞的下端跑吗？”有名玩家问道。 “没错，如果你们看过这里的地图设置，就会知道，这个boss是变异蝾螈，习惯动作就是把身体卷起来，它的尾部既然出不来，就必然会由头部这里往外拱。那么由于它的习惯是头部在下，尾部在上，所以根据这只boss的体型，只会在八点以下，六点以上发力。” 雷阵雨语声一顿，立时谀词潮涌。 “专业啊！” “这琢磨得也太细致了！” “真心专业！” “魔道第一人实至名归。” …… 但也不过一会儿，随着雷阵雨再次开声，旁边的语声立时停下。 “天级boss水行坐骑，我兄弟几个已经收获了三只，我们参考各个天级怪物地图，只有这里的变异蝾螈，最容易取得，但是很需要大家的配合。”雷阵雨胸有成竹，侃侃而谈，“至于谁能最终驯服成功，这东西靠天收，看人品，谁也别想着分钱什么的，跟我们兄弟组队探险，没有均分这个道理，谁得了就是谁的，谁也别争，也别跟我谈公平，想要公平的尽管退出团队，我这里没有公平。” “是。” “大雨说得对，就这么干！” “大雨说得没错，谁得了就是谁的，这样最公平。” “对，各凭运气，谁也没话说。” “大雨兄是真豪杰，有好事总算还惦记着咱们……” …… 这是英澜冰原上一块临水的练级地图，刷新各种水行天级怪物，对这群天级玩家而言，在这里刷怪练级已经毫无危险。当然，真为了练级而来的玩家是绝无仅有的，练级自有秘境地图，扫荡型怪物提供更高的经验值回报。 看到女友开心雪莉来到，雷阵雨微笑点头，温言道：“来啦……” 他本来准备打个招呼，就接着讲解继而带队开动起来了，毕竟要迫使天级boss出现，还要群策群力，发动起大家的力量收割水下怪物，才会促使boss现身。 英澜冰原到了此处，变成了临渊的地形，冰结的地面其下，是滔滔不绝的海水，飘浮在海面上的，有各种或坚硬或薄脆的冰砖，在海水承托起的冰面上刷怪，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也因此，雷阵雨才会组织这么多人手。 目前天级新图里，也已争端四起，天级新图是纯粹的pk地图，这里面争夺地盘，发掘材料或刷怪得到装备武器，可没有系统划定的区域，靠的就是最传统的守御方法——人手盯防。 且因天级地图并未对普通玩家开放，纯生活职业根本进不来，打造器械营建防御体系，也是只进不出，新地图里材料带不出去，只能由外部带进去。而在满地图天级玩家的超强破坏力之下，上品材料构建的防御体系也均不堪一击，这时候更加突出了贡品材料的优势。 不想雷阵雨打招呼也才刚起了个头，花心大老虎截口笑道：“队伍壮大不少了嘛，大雨，我记得你的队伍里没几个人了，五个还是六个来的？” 五五一、心有千千结（11） “姓名。” 警局里那位接待人员头也不抬，沉静异常，持笔对着一撂信纸，口中严谨地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大约是个问题。 “我叫肖凡……我是来报案的！”肖凡急忙补充道。 接待员沉静的外表下，却貌似脾气火爆，闻言更不多话，直接把那撂信纸推过去，自来水笔也扔在了信纸上，说道：“你自己填。” 此人看来年纪甚轻，目测绝不超过二十五岁，却惜字如金，这个态度就表现出充分的不耐烦。 “那么……我是来报案的。”肖凡看看信纸，又仔细观察这个接待员的脸，很有些手足无措，报案这回事，真心没经验！ “你认字吗？填好了再说案件经过……”年轻人侧头审视肖凡，脸色却变得疑惑起来，“你这人，思觉没障碍吧？” 肖凡心说我忍！径自取笔在信纸上填写起来，姓名性别身份证号住址婚否从事行业……这信纸还不是普通的信纸，而是规划清晰的表格样式，下面有一个大大的空格栏，侧边栏里注明了，这里面是填案件简要过程的。 飞快地填完所有空格，肖凡还在案件过程里特意注明了，受害当事人为自己的恋人，由于遭遇追杀身受重伤，刚渡过危险期，至今在医院昏迷不醒，所以由身为男朋友的自己来报案。然后推过去给接待员过目。 这种信签类表格是无碳复写纸，接待员随手揭开一张，撕出下面的复写页，递转到高拍式扫描仪下面，白炽光一闪而灭，接待员点点头，又吐出两个字：“等着。” 察觉到此人的不耐烦，肖凡也是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他猜测这扫描的结果，或许已通过网络途径，传递到另一个审案的地方。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肖凡连递了六根烟，接待员不抽烟，对递烟却来者不拒，肖凡自己也抽了三根。大厅里忙忙碌碌的，人来人往，看起来警局的工作确实不轻松。 警局大厅里一扇内门推开，走出个黄皮甲敞开的中年胖子，径自走到这张办公桌前，拎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随手接过肖凡递来的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才道：“你就是当事……报案人对吧？” “对对，我就是。”肖凡点头如小鸡啄米，却不知道该不该详谈案件经过。 “那么案发当场……看你的说明，也就是昨夜凌晨一点左右，你在哪儿？有没有跟你的女朋友在一起？”胖子问道。 “我女朋友被追杀的时候，我还在其他城市，我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凶手已经逃跑了。”肖凡一番迟疑，又补了一句：“我亲眼看到我女朋友中枪倒地，通过医院里取出的子弹，我也带来了。”他说着取出那个小塑料袋，里面赫然是一颗后端略为变形的黄铜弹头。 胖子并未取出子弹，而是隔着透明塑料袋瞟了一眼，又揉捏了一会，笑道：“嚯，是真家伙呀！咱们c市多少年没见过真枪了……” 他语声一顿，随之话锋就转了，“但另一边也有人报案，说是被你女朋友恶意殴打，浑身致命的重伤不下五处，现在命悬一线……那个受害者住在仁心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你要不要去看看？也帮你多回忆一下案发经过。” 肖凡刷地站起身来，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按照你对案件的供述，有多名持械男子……对，他们连真枪都有！” 说到真枪，胖子的举止反而更是好整以暇，二郎腿都架上了，吸了口烟，接道：“这么多亡命之徒围殴你的女朋友，而你女朋友居然能在枪下逃出生天，反而将一名商人的儿子打得面目全非……估计没死也是个半残……我说你这女朋友，莫非还是武林高手？” 胖子说到这里，凝神观察着报案人的神色，肖凡却反而冷静下来，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问道：“那么这位警官，破案这回事恰好是你们的专长，按照你的看法，事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照我看吧，我也就是这么一猜，具体调查后面肯定会跟上。”胖子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你跟女朋友合作，把卓朗义堵在仓库里打了一顿……对，卓朗义就是那位商人的儿子，报案人正是他的母亲。再之后呢，卓朗义可能有些朋友属下什么的，就开始追逐你们试图报复……你们既然跟他结仇，对他的情况自然有些了解，他父亲卓天宇可是陆号省的产业巨鳄，卓朗义随身带点儿保镖什么的，也不奇怪。” 肖凡怒火升腾，但好赖忍住了，且坐回椅中，说道：“查一下我的身份证信息，我是刷卡坐的飞艇，凌晨一点半以前，我人还在行轩市，一点四十分左右，我才从抵达c市的飞艇里出来。这个时间段不难查，你们尽管去查。” “查我们肯定会查的，包括你跟你女朋友最近几个月的行踪记录，我们都要查。”胖子笑得更欢了，说道：“但不巧的是，我们无意间又查到一件事，金胜兰……就是你的女朋友，十四岁的时候进入过一间武校，学习擒拿格斗什么的，据说成绩相当优异，两年……不到吧？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不学了，也就没拿到什么证书……也因此，我猜测，她的身手比普通人要厉害，这是有历史记录的。” “哦，我女朋友真是武林高手，所以对她开枪也是有道理的，是这意思吗？”肖凡转而道：“事情的真实经过，由于我女朋友仍在昏迷状态，我了解的也不全面，那么我是不是有权要求，调阅那晚的监控视频？就从c市开始，东南西北门各个方向，以我女朋友……或者卓朗义的相片模糊搜索，很快就能知道当时的情况。” “哦，这几天市里正在临检，统一更换云航设备，监控视频是调不出来了。” “你骗鬼呢！全市的摄像探头都熄火了？”肖凡怒道：“云航天启都不存在了，这算不算违法行为？” “你还真别拿大帽子压我，你的报案资料投递过来，我就一直在查询监控视频。”胖子耸耸肩，捺灭了烟头，说道：“的确是不巧，市里有几处正在临检，没找到卓朗义跟金胜兰的影子……两个人的视频资料都没找到。” “那么枪呢？那颗子弹……” “什么子弹？” 肖凡心下一沉，摆在桌面上那只小巧的医用塑料袋，居然不见了！ 他想着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示弱，拍案而起，朗声道：“跟我玩这个是吧？警务人员也偷东西！我跟你说，你把证物销毁了也没用！医院里取子弹的医生、护士都是证人！当时的相片我都有存档……” “谁告诉你我是警务人员的？”胖子笑笑，也跟着站起身来，跟桌旁的那名接待员招呼一声：“走了啊小何，有空过来摊子，五味虾不见不散！”说着拍拍屁股，扭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肖凡恨恨盯上了年轻的接案员，这人总该是正宗的警务人员吧？ 年轻人一摊手，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淡淡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刚才那个胖子……” “什么胖子？我不认识他。” 肖凡目光转向办公桌前的铭牌，上面且有年轻人的相片，其下清楚的三个黑体烫金字：何映涛。 五五二、心有千千结（12） 事实上，在肖凡填写报案表之前，在何方静病危之际，甚至在她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未取出之前，尚处冬日清晨天色未明之际，何方静所在的公立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报过警了。 但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络、汇报情况的，却是卓天宇的律师，加上肖凡填写的报案表上传，三方面报案材料简单一汇总，这个案件的整个发生过程，或隐或显的痕迹脉络，在经验丰富的刑警眼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尚且缺失的，仅仅是动机，两方面都有人身负重伤，均记录在案，仇怨的起因、两方面的动机都缺失。 由于牵涉到整个陆号省都能排得上号的龙头企业家卓天宇的公子，上午十点，肖凡坐在警局大厅里，还没等到那个胖子出现，市警务处已成立专案小组，就这三方的报案材料进行一番案情分析，其后的汇报会由c市南城警局派员参与，结合各方面的情况核实，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多还未结束。 于会议中途，已然派出两组警员，分别前往仁心私立医院与市立医院驻守，只等着两方重伤的受害人一旦脱离危险期，清醒过来，当即采取当事人的笔录证据。 三点一刻的时候，警务处收到驻守市立医院警员的电话通报，金胜兰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 找遍整个医院的所有病房，搜遍各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问询过所有当值医护人员，刚脱离危险期不足九个小时、兀自昏迷未醒的重伤病患金胜兰，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 杨烨是派专业人士，通过远程遥控磁悬浮飞行器，由病房窗口部位将何方静接走的。 窗子由肖凡于内拉开，将何方静托上飞行器后，再回病房内把窗子关紧，接着步入医院平层大厅，随同熙来攘往的人群悄然离开医院。他分明看到警车，因此所有眼神警惕的便衣人士，均会被他划归警察一类。 遭遇了胖子事件之后，他是彻底信不过警方了。 杨烨居然能调动飞行器，也是大大地出乎肖凡的意料，磁动力技术在全球都是严格控管的，杨烨在现实中的布局究竟深入到什么程度，肖凡已经难以想象了，想着此人比自己才大一岁，其手段真是深不可测。 也因此，何方静被带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肖凡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是位于市区中心偏东地段，由于历史遗留问题，无法拆卸重建的一座占地寥阔的古老庄园，出了庄园就是闹市区，然而这座庄园遗世独立。 建筑群、生活区、地下车库、植物园，包括橡胶跑道圈起的一座高尔夫球场，这就是个入世而又出世的世外桃园。 在地下车库的深处，隔离出一间过百平米的大屋子，设有通风管道，且有花窗等折射阳光。屋子里显然事先除过菌，里面犹余消毒水的味道，几名医师模样的白大褂中年人，使用各项仪器给何方静做检查，确保她的伤情不至于恶化。 肖凡看他们一副专业的样子，倒也稍觉安心，虽被告知病人已经不存在生命危险，但何方静始终未醒，额头的伤痕和鼻端的氧气罩，不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又是一番牵肠挂肚。 听完肖凡对报案经过的陈述，杨烨不禁哈哈大笑，笑得肖凡浑身别扭，继而恼怒异常，示威般地对他挥了挥拳头。 谁知杨烨笑道：“这胖子也是傻叉一个，还提到五味虾，还有那个姓何的警员也奇怪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也不怕你报复吗？” 肖凡无奈道：“估计是看我一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也翻不起什么浪……总之我对这些警察是不敢指望了，以前没跟警方打过交道，真是没想到啊，衙门口难进……” 他这一套愤青的普遍言辞，杨烨却不感冒，截口道：“也不能一概而论，警务人员上班拿工资，跟普通上班族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有的正义凛然，有的心胸狭窄……咱们先查一下五味虾在哪里，对了，你是本地人，吃过五味虾吗？”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翻一下导航图就知道……”肖凡说着取出手机，忽然一停，眼睛看过去问道：“你想干嘛？为什么要找五味虾？” “既然敢偷咱们的东西，有仇就别隔夜了，这胖子不是说了吗？他又不是警务人员，那还怕他个鸟！弄死完事。”杨烨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惊恐的肖凡，不禁笑了，“开玩笑哈，杀人挺麻烦的，半死……半死就好。” “你真的杀过人吧？”肖凡神色间犹疑不定，说道：“阿火，你绝对杀过人，对不对？” “兄弟，相信我。”杨烨右手搭上了肖凡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杀的人，都该死……死不足惜。” ………… 花心大老虎这个中年人，年纪绝对在五十以上了，但却尤其张扬，说起话来夸大其辞，语不惊人死不休，雷阵雨这般性格沉稳的人，也被他弄得一惊一乍的。 而且当着这么多陌生玩家的面，他谈的可不是小事情，是动辄数以百亿的巨额投资，雷阵雨真被他的恣意漫谈，搞得有点恐惧了。 无奈之下，只好由几名同时转职天级的好友，带领一众玩家安排攻略，雷阵雨径自拉着花心大老虎走开远远的，两人仔细详谈起来。 虽然花心大老虎信口雌黄，但这件事对雷阵雨也有前因。 他从小生在孤儿院，五岁开始记事的时候，被一对夫妇领养。养父母做的是农贸物资买办，属于一手托两家，主要工作就是跟城市里的工会组织洽谈物价，所以既代表农业供应体系的利益，也代表金融资本体系的利益。 说起来似乎有权有势，其中在这两方面，可以寻租的空间很有限，这个时代资讯空前发达，再贫弱的农民也有手机等终端设备，免费接通全世界的互联网，从事此类农资买办业务的人士，从业人员已经逐年减少，所以雷阵雨自幼的生活，也仅仅是温饱。 雷阵雨十七岁的时候，养父母终于加入了工会，混上了最低生活保障的福利，生活质量略有起色。这时候家里来了个律师，送上了一笔信托基金，声明到雷阵雨二十周岁的时候，只要未曾沾染不良的恶习，诸如酗酒、毒品、性病等，他有权领取一笔两千万的巨额信托资金，而且这笔钱无税。 通过此后跟律师的反复沟通，雷阵雨及养父母均得知一些不确切的讯息，模糊推测出，雷阵雨可能是一位大富豪的弃婴。 这笔有条件的信托资金，包括那件非常靠谱的推测，对雷阵雨的促进无比强烈，从此他戒掉了游戏，戒掉了体育运动，戒掉了手银——好吧，这个戒得不彻底——总之，他从此悬梁刺股，努力学习，用功读书，二十周岁的时候，他已经是鹰潭市心文学府的大二学生，成绩优异，堪称天之骄子。 五五三、心有千千结（13） 雷阵雨今年三十岁，离开求学生涯近十年来，从事过对外贸易、营建新型物流链、舞美策划、剧本创意、广告营销等多个领域的工作，唯独没有自己做过生意。他有钱，那笔信托基金早已到手，可多年的社会历练，却使他变成一个严谨而自律的人，深心里，他看不惯花天酒地的人，自己更没有张扬的习性，内敛低调而毫不奢华，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那名已然颇见老态的律师再次找上门来，建议他去玩魔道，那还是去年阳历年年底，距离魔道开服仅剩一周，游戏的广告宣传，早已在现实中、互联网端打得铺天盖地。 律师名叫褚如明，这些年来，他的变化也很大，由一个谨言慎行的青中年，变成一个令人生厌的中老年人，他的言行举止越加玩世不恭，讲话的态度嚣张恣肆，目中无人。 雷阵雨也终于知道，此人不是律师，他既无律政牌照，更从来没干过一天法律工作，褚如明只是燕南群的一位业务助理。据他自行吹嘘，燕老铺遍全球的产业帝国，江山有三分之一是他打下来的。 当然这话由褚如明自己说出来，雷阵雨绝对信不过。 但这很可能是一扇门，推开之后就是一番新天地，崭新的人生！ 雷阵雨最后一次追问自己的身世，褚如明也回答不上来了，只是参照燕老给四位子女预存的信托基金额度也是两千万，“你大概是燕老跟哪个妞生的，燕老喜欢搞女人，你懂的。” 他说着又是挤眉弄眼又是眦牙阴笑，神色相当猥琐，一个中老年人的猥琐神态，雷阵雨看着心下恶寒不已。 但到底有了点盼头，关于燕南群的底细，在搜索引擎上随便一查，就是一大堆讯息，雷阵雨心中也动起了不足言宣的念头，自己万一真的是燕南群的私生子，燕南群一死，好歹得给自己分点儿财产吧？ 这样的超级富豪，雷阵雨甚至没见过他，亲情是不存在的，但如果有血源关系，财产可是实实在在的。 好容易等到燕南群的死讯，雷阵雨还在野外悄悄给他上了柱香，算是祭奠这个可能是亲生父亲的老头，更大的用意是祈祷燕老真的就是亲生父亲，那么依照常理推论，遗嘱上好歹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这左等右等的也没个动静，后来一查，原来燕南群是服毒自尽，还得等上一个月，才会按照最终遗嘱处置遗产。这一番苦等，终于化焦虑为动力，雷阵雨带领五位肝胆相照的兄弟，就此在全魔道玩家中，首度转职了天级。 接着就等来了褚如明的电话，大约也是开玩笑，开门见山地说道：“产业和钱，你选一个……就一次机会。” “钱。”雷阵雨的回答毫不犹豫。 “不行，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重新选一个。” 褚如明说着自己倒不自信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说实在的吧，遗嘱上没你的名字，就一笔针对魔道的投资，老头子生前的意思是带上你，我也是挣扎很久，内心经历过无数次激烈的思想斗争……唉！做一个善良的人，做一个耿直的人，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你可想而知。” 雷阵雨无语问苍天，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对这样一个自以为幽默的猥琐老年人，他就想认真对待，也实在严谨不起来。 ………… “所以，你的目标是统一魔道。”雷阵雨问道。 花心大老虎说道：“对，各方面势力整合一下，这样打来打去不是个事啊，咱们得把所有地盘都占了，资源共享多好，和谐世界和谐游戏嘛。” “大白天作什么美梦呢？”雷阵雨不屑道：“别的不说，火羽邪云手上的三座主城，你能吃得下去？” “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呀，主要是利器让我说动了，你不知道吧？利器才是真正的老大，火羽邪云全听他的。”花心大老虎言下不无慨叹，随之又道：“一座飞行点舱位，换他夏氏公会所有地盘，也不算太贵，有利器作保，我相信他们不会赖账。” 雷阵雨听着还以为自己在作梦，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你有毛病啊？产权移交过去了？”不待对方作答，又接道：“利器就算信得过，火羽邪云可不是善茬，你是转给利器还是转给火羽邪云？” “火羽邪云……反正是阿火接手的，这人我觉得还行啊，挺爽快，用舱位换地盘这个提案，还是利器提出来的。”花心大老虎一脸懵懂，已有不少皱纹的老脸，却显出很是天真的表情来。 “你傻啊你！火羽邪云这个人唯利是图，全魔道没人不知道，这人也能信得过？”雷阵雨连连踱脚，满脸懊恼之色。 磁悬浮飞行器舱点，民间也有多处，但拥有者无不是一方大鳄，且须向国际物理学会等相关组织报备详细用度资料，毕竟磁力引擎对民生的影响极大，世界毕竟是物理的，如果胡乱操作，引发各种奇异的灾难，那就是实至名归的**了，可能比之核能源的威胁还要更加突出。 “哦，唯利是图啊，那阿火这人更值得交个朋友了。”花心大老虎笑道：“我就怕遇到那种合作者，不谈利益，只谈情怀，那种人死犟死犟的，绝对不能交！你知道吧？你以后遇到了一定得躲远点……” 雷阵雨瞪眼打断：“那怎样才算是把地盘转让给你？三座主城，你得带人进去吧驻守吧？这游戏里转地盘，可是个非常繁琐的事情，你们签了意向契约什么的没有？” “没有，君子协定，说一不二，我们都是讲信誉的。”花心大老虎见雷阵雨就要发怒的样子，连忙说道：“别怒别怒，包括人手，包括夏氏公会，一并转给我……不！转给我们。” 雷阵雨又是一阵无语，花心大老虎笑道：“火羽邪云还提出一条，要让利器在咱们的合股集团里占有一定股权，其实游戏里的玩家组织又不能上市，股权啊什么的，说了也不算数的。” “那看来阿火，也没打算耍赖……”雷阵雨若有所思。 “不会的，有利器担保呢，利器啊！这人厚道着呢，绝对不会骗我们的，你放心好了。” 褚如明这人说话做事，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雷阵雨又好气又好笑，五十多岁的人这个状态，真的很难适应。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夏氏公会在红河谷采集的贡品材料，也归我们了？” “必须的！夏氏公会开设第一家公会，截止目前的所有账目都交给我了，我已经安插进去几个会计，专门统计盈余的。” “我就奇怪了，你手上怎么会有飞行点的？”雷阵雨又想到这里，不禁问道。 “燕老手上的飞行点，都是我全世界到处跑，我造的呀！”花心大老虎一脸诧异，显得很是不可思议，“不是告诉过你，老头子的江山都是我打下来的！你还不信是不是？” 那时候说的是江山的三分之一…… 雷阵雨心下吐槽，却没出言反驳，只是摇头，打死他也不能信。 五五四、心有千千结（14） 五味虾是道菜，是个较为传统的河虾的调味方式，互联网上搜到不止一处讯息，还不止一种配料做法，c市挂牌的餐厅一多半都有这道名菜，但并未找到任何一家饭店是用这道菜取名的。 至于“不见不散”这个通俗的店名，结果就很多了，有卖场、超市、夜总会、自行车行、服装店，还有一种婴幼儿代餐米糊的品牌，就叫不见不散。 肖凡仔细回顾胖子临去前说过的话，胖子提到“摊子”，那么说不定不是代称，而真的就是个夜市排档。 c市大小夜市排档不下二百处，这找起来可就真成没头苍蝇了，肖凡又不知道胖子的姓名，开餐馆的老板里就算胖子仅占十分之一，可也是有点儿无从下手。再说警局里遇到的那个胖子，也没有胖到十分醒目戳眼的程度，身高相貌更没有出奇之处，基本上泯然众人，特征不明显。 “这胖子也不见得就是开饭店的，或许他说的是个聚会的老地方，朋友之间一说都知道，而五味虾是他们必点的菜。”杨烨分析道。 肖凡说道：“暂时先算了吧，这么大一个城市，找个人也不容易。” 他本身就不太想惹事，那胖子包庇卓朗义的态度虽然显而易见，但也真心没有那么大的仇怨心，更何况何方静已被移转，目前尚处安全状态。肖凡唯愿何方静能尽快醒来，伤势尽快复原，至于寻仇、争强斗狠这些，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但杨烨认为，这不仅仅是报复或者给敌人以威慑，胖子既然干出偷没证物的事，显然跟卓朗义的势力有着隐约的联系，或者多少有些利益往来。 那么通过胖子顺藤摸瓜，不难查知，谁在幕后主使？谁要杀何方静？为什么要杀何方静？跟杨烨本人、肖凡、利器这个小圈子会不会有所瓜葛？这里面有没有董千里的参与？ 这都是必须要了解的，何方静又昏迷未醒，无法由她处得知真相，那么知己知彼早作筹谋，才是积极的态度，这不是可以偷懒的事。 “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一是咱们俩满大街找过去，累是累点……你应该能认出这个胖子的脸吧？”杨烨问道。 “认得。” “那就简单了，找家文印店或者广告公司，加钱让他们按你的记忆绘制人像，然后上网搜一下。” 肖凡连连摇头，叫道：“不靠谱！我哪能记那么清楚？到时候边画边猜，越画越觉得像，反而弄错了……我只能保证，如果再次见到这个胖子，我肯定能认出来。” “你这家伙，遇事老往后缩怎么行？你得冲啊！”杨烨说着自己倒笑出声来，接道：“那么还有个最稳妥的办法，盯着那个姓何的警员，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他给胖子打掩护，就算没有介入太深，但通过他，始终也能找到胖子的下落。” 肖凡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监视……跟踪姓何的？”这可更不靠谱了，哪有这个时间和人手？ “嗯嗯，跟踪也对，一旦他落了单，打晕带走，严刑逼供，然后杀人灭口，这个最干净，一了百了。” 杨烨脸上兀自笑嘻嘻的，显然是信口开河。 肖凡没好气道：“你是想让我手上沾点血，交你个投名状是吧？然后我就上了你的贼船……” “你不是已经在我船上了吗？”杨烨说着随手一指，正指向充作临时病房的大屋子。 人在屋外透过厚厚的条格式塑料膜，已经看不清病床上的景象。 肖凡定睛看过去，脸色却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杨烨笑道：“行了，一个小警察，我有办法撬开他的嘴……过两天吧，我把那个胖子交给你。”他说着拍拍肖凡的肩膀，嘱咐道：“到那时候，你可千万别又心软了，不妨想想小静，想想利器，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没有？” ………… 杨烨接到刀客春秋打来的电话，已是次日凌晨六点，手机号是通过富贵妹处得到的。 最近杨烨的生活堪称草木皆兵，每天都不在同一个地方上魔道，他以不同的名义租下了十几处屋子，有的在乡间，有的在市里的学生公寓，还有一些时候，他也会住旅馆。纵便如此小心，依然防不胜防，事情依然找上门来。 董千里派人在魔道中试图与火羽邪云接洽，但包括炎神、狂暴猪等好友在内，火羽邪云这帮兄弟，个个都是拒接陌生玩家消息，根本也联系不上。 后来没辙，又找上了当前屠龙刀的会长刀客春秋，这些全服著名的高手之间，通过论坛视频也见过他们无数次有所接触。但刀客春秋跟火羽邪云，在魔道里能称得上交往密切，现实中却毫无交集，彼此间连现实中的姓名都一无所知。 火羽邪云如今登录魔道，都是置身天级试炼空间，游戏内的玩家，除了四名队友，其他玩家无法通过游戏来联系他。 据刀客春秋的复述，来人自称是受董千里委派，两人于露天市场见过一面，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看举止言行神态，倒是很有威严感，刀客春秋很怀疑这个玩家就是董千里本人。 董千里的意思是，大家不妨坐下来公平谈判，有什么不满意，有什么误会，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或者看法，合作才能共赢等等。 杨烨听到这里，已然心下雪亮，终于到了要逃亡的日子了。 自刀客春秋那边电话一打，他这边一接，就算是给董千里作出了一个清晰的交代，董千里就能百分之百肯定，魔道里的火羽邪云，正是现实中的杨烨！ 杨烨跟利器早已就出境逃亡一事商榷过多次，褚如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包括以地盘交换飞行点，这都是为了保命的后续措施。但对国外情况的调查尚未进行，要飞到哪里去最安全？最合适？ 仿佛走在深林中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完全不知如何踏出下一步，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完全不在掌握中的感觉，大为不符杨烨的行事习惯。 董千里假如真的意图谈判，算是一种诚意吗？ 杨烨很快打消了这个侥幸的念头，游戏里或许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但在现实中，董千里有无数办法对付他，那也许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不了多少。 他扔下了手机，披衣走出小屋，走在蒙蒙亮的c市街面上，随意拐入了一个小巷子。路人假如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行色匆匆，目的地明确，其实他无目的，脑子里不是乱，而是充满了无奈。 我还有多长时间？ 冬日清晨的市区冷冷清清，杨烨已然快步走向一座菜市场，心里面反复询问的，只剩下这一句。 五五五、心有千千结（15） 两天以后的下午，肖凡再次登入魔道，这次他是跟何方静约好了在游戏里见面的。 何方静已于前日晚间醒转过来，但由于失血过多至濒死的状态，且背部肋骨被子弹击断了一根，也因为这个障碍，铜芯子弹才留在了身体里，虽然严重的伤势已得到处理和修复，此时依然极度虚弱。 由肖凡身上提取两百毫升的血量，输送给了何方静。 按那几名杨烨不知从何处请来，似乎医疗经验丰富的医师的说法，这本身绝对不合适，然而何方静曾在市立医院接受过输血，把人带到这座庄园之后，产生了轻微的排斥反应，血型是配对的，融合性也极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排斥性，这几位医师也是摸不着头脑。 肖凡这样的年轻人，自小的成长生涯耳濡目染各种阴谋论，自然认为市立医院在这里面搞了什么鬼，一时间怒不可遏。 但救人要紧，输血一旦出现类似排斥的情况，轻微转为严重，进而影响到脏器循环功能，也就是一转眼的工夫，经肖凡一再坚持下，很快完成了抽血化验。医生大感奇怪，肖凡的血型极为奇特，医学史上有没有不知道，这还得翻阅一下互联网百科知识，就他们所知，医书上是没有标明过他这种血型的。 好在给何方静输入肖凡的血液后，情况登时好转，经长时间仪器观察，病人各方面功能运转良好，且肖凡的血液正在逐步取代病人的心脏造血功能，继而就是代谢能力，不到半天时间，何方静外部伤势均已处在自行痊愈的阶段，包括洞穿她后背肋骨的伤势。 医生们也是纷纷咋舌，这究竟是什么血？当真霸道！ 何方静醒转之后，还跟肖凡闲话了几句，她的神情显得十分喜悦，但还没来得及多谈这次事件的过程，她已沉沉睡去。 约定见面的地方仍然是露天市场，两人挽手步入茶楼，一进包房，立时不约而同地伸出手臂，紧紧拥在一起。 “梨子哥，这回我们都有血源关系了。” 何方静在肖凡耳边低声说道，侧头定睛看着他，美丽的脸上洋溢着说不出来的高兴。 “是啊是啊，这真是……太好了！” 肖凡连连点头，对着她左看右看，越看越是喜欢，胸中的喜悦之情仿佛散溢开来，不由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到最后把她整个人都抱起来，退身半步坐入椅中，将何方静抱坐到自己的腿上，用力吮吻住她的小嘴。 两人正热烈缠绵呢，惦着这是系统茶楼，npc服务员会随时推门而入，幸好都没有释放装备，解脱衣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五分钟，包间门被推开，苏映雪走了进来。 肖凡连忙放开何方静，她脸上红红的移步一旁站得笔直，叫了一声“肖总”，却低下了头。肖凡冲着母亲尴尬地一笑，然后看到苏映雪身后又走出一人，这回连尴尬地笑也笑不出来了，彻底尴尬了！ 那个女人洁白的上齿轻咬住下唇，眼角眉梢弯弯地翘起，天然便构成了一种妖媚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左右打量着肖凡跟何方静。 那是蓝水蓝。 ………… 张峰并不是c市本地人，但在这座城市待了二十多年，交友广阔，各方面的熟人、关系网远非杨烨所能及，只是两顿饭局，就把何映涛跟那个胖子查得底掉。 何映涛家庭关系很单纯，二十六岁，刚工作四年，未婚，父母都是公职人员，母亲是政法大学的副教授，父亲也是一位年富力强的职高讲师，何映涛有个堂叔叫何其寿，是刑事突击组探长，颇有权势。 胖子名叫林吉岭，四十六岁。这人背景就有点儿复杂了，年轻时候干过警务工作，曾是何其寿的直属上司，三十岁那年被人投诉暴力执法，他那个年纪脾气还比较火爆，在警务处尚未做出处分决定之前，他直接就辞职了。这十多年来混迹社会，仗着门清，凭着各方面的关照，倒也混得风生水起，手上好几家夜场，包括餐饮、纸烟、酒水、好几个品牌零食的经销权，握着不少通行证。 当张峰调查出这些讯息之后，跟杨烨商议之下，却觉得暂时不宜妄动，跟董千里的谈判会唔已经迫在眉睫。 这场迟来的谈判得以成为现实，是通过褚如明的两边搭桥，当然也出自张峰的提议。 张峰的看法是，此人将一座飞行点舱位随随便便就转让了所有权，手底下的能量绝对深不可测，所幸此人想在魔道里有所建设运营，不妨去接洽一番，因为据可靠消息透露，褚如明曾是燕南群的生意伙伴，而燕南群签署最后一份遗嘱的当天，董千里是在场人，是个最有力的公证人。 几方面情况一结合，褚如明跟董千里非常有可能熟识，很可能还有点儿交情。 褚如明爽快之极，因为转让飞行点事宜，彼此早已交换了通讯方式，接到张峰的电话时，一口一个“利器大大”，边谈话边赞不绝口，各种仰慕，也听不出是真是假。 当张峰提出，能否安排一个饭局，跟董千里见上一面？褚如明拍胸脯的声音，透过听筒都把张峰耳膜震得嘣嘣响，自然连声致谢。 次日中午刚跟天级小队约定下线，就接到褚如明的电话，董千里的想法是，魔道里先见上一面，找个系统餐厅或其他独立空间，反而不需要多所防范，被偷拍偷录监听什么的。 “我知道老董啥意思，你跟阿火可是有前科的家伙，老董有点儿不放心。” “什么前科？”张峰愣住了。 褚如明说道：“你老婆那段录音啊！跟我还装傻？啊？利器大大，你这……” 张峰连忙道：“对对！记起来了……咱们也是为了自保，说起来真的很抱歉……我立即让老婆把那些云空间的内容都删了。” “别！千万别！留着当纪念吧，我也留了好多呢……”褚如明微一迟疑，说道：“老董肯定也留了我的，还有燕老的，大家都留一手……留一手好像是道菜名吧？挺好我觉得……那么，魔道里见面，我做中间人，有没有问题？” 张峰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游戏里暂时见不了呀，我跟阿火都在过天级任务，估计还要两天……最多两天！” 他这话说出来，就认为肯定要被褚如明斥骂。玩个破游戏，至于这么沉迷吗？死出来就完事了！到底哪头重哪头轻？利器你一把年纪活狗身上了？ 张峰已经作好被骂的准备了，谁知褚如明恍然道：“是这样啊，那行，我约地方，把你们两方人都拖来，老董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毕竟玩游戏才是正事。” 他这话说的，张峰禁不住脸上一阵发烫，挂断电话后，又跟杨烨商量好大一会儿，到底也没弄清楚，褚如明这话里有没有讽刺的意味。 还好第二天下午，也即是肖凡跟何方静在魔道里约见的时候，褚如明来电话说，地方安排好了，半小时后见面。 五五六、心有千千结（16） 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褚如明的货轮上，货轮漂浮在离岸二十海里的海面，显然落了重锚，由货轮放出塑胶板材的快艇接人登入货轮。由于货轮本身就属于褚如明的财产，作为中间人以示公正，他就要对谈判双方担负起安全责任。 张峰跟杨烨率先抵达，货轮二层庞阔的餐厅里仅摆了一桌酒席，已经落坐了六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褚如明热情洋溢，给张峰二人分别介绍，按照他的吹捧，这些中年人听起来大有来头，个个都是商界精英。当然今天的会唔，却不可能邀请官员。 不一时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络绎步入，酒菜流水价端上来，菜盘子很小，玲珑的水晶器皿晶莹剔透。酒杯和酒盅更小，每份餐具旁摆上一只酒盅，意思是喝酒自取。 杨烨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也不跟这些商人寒暄，只是偶尔喝口水。张峰随意应酬几句，心下却有些担心起来，离约定时间已过去了半小时，董千里迟迟未至。 只见褚如明谈笑风生，状似轻松而随兴。 说好了是来谈判的，为何又请来这批商人？全是陌生面孔，显然不是给他们助拳来的，那就只能是站在董千里一方的了。 张峰跟杨烨忽然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这一点。 再过得一会，又来了几位，还有个看似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此人面目俊郎，肤色在国人中白得有些突出，身材高大挺拔，表情冷峻，却甫一来到，便含笑跟一众中年人连声招呼，叔叔伯伯一番叫唤，好几个人都站起身来，连称不敢当，彼此显得很是熟稔，大家都称呼他小蒋。 当小蒋看向褚如明的时候，褚如明却并不看他，自顾跟张峰、杨烨介绍道：“这孙子不简单，从小爹妈就死了，东一口西一口也不知道怎么喂大的，十九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到高丽，刚好东国在那边有个巡航制空权的申报项目，就有那么寸！被这孙子联合北美几个国家半路截胡了，所以咱们在国际上的无线巡航系统，才变成现在这个鸟样。” 褚如明说的这件事没头没脑的，制空权这种事波及各方面高层关系，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一口一个孙子，小蒋刚坐下又刷地站起来，雪白的脸上漾起了丝丝红晕，一脸怒色地直盯着褚如明。 褚如明却仍然不看他，兀自说道：“说他是孙子，一点都不冤枉，我这儿请的都是贵客，谈的都是大事，就他还敢在这儿嚣张，你们就说蒋涛这孙子有多孙子吧……小蒋，你是怎么来的呢？” 众人都不说话，杨烨微微一笑，蒋涛忽然说道：“我自己开游艇来的，过来见见诸位叔伯，有什么问题吗？褚叔叔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走就好了。” “那你知道今天在座的还有谁吗？”褚如明问道，终于眯缝着眼睛看过去。 “董千……董部长，那又怎么了？” “你是什么东西？没人想见你，滚蛋吧！”褚如明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正在挥退一只萦绕菜盘的苍蝇，“快滚快滚。” 蒋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居然又坐回椅中，冷笑道：“在褚叔叔眼中，地位就是一切对吧？” “当然了，你第一天出来混的？这还用问？”褚如明一脸的诧异不解，又好整以暇地道：“考验你一下，我也不赶你走，老董没来，你看桌上这些菜，你敢夹一筷子吗？” 蒋涛依旧冷笑不止，却没应声。 “我就敢。”褚如明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夹了一筷子卤肉，却没吃，扔在了碗里，“看到没有？这就叫地位，我就问你服了没有？” “你是个病人，我不想跟你啰嗦。”蒋涛冷冷道。 褚如明站起来，嚷嚷道：“我说你还跟我较上劲了……” “谁是病人？” 一个爽朗清亮的男中音，由楼梯口遥遥传上来，一个身形并不高大，但却是显得尤其矫健而精干的中年男子，就此步入了餐厅。 只听哗啦一阵响，围桌而坐的十多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迎向楼梯口的董千里，杨烨撇了撇嘴角，也跟着站起身来。 董千里手指接连虚点着褚如明，口中笑道：“老褚啊老褚，你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可有日子没见了……”环顾桌面一圈，笑道：“嚯，还有这么多好朋友呢。” 他身后跟着几名黑西装的随从，走到一边小桌打开滑轮布箱，弹出一个小型机床模样的器具，蚊虫嘶鸣的吟嗡声大起，不到两秒，恼人的声音便停止下来。 褚如明此前依然安坐椅中，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皱眉道：“你弄这个没有用啊，监听设备我放在船底了，要么让这几位兄弟下海查一查？” 那几名随从带的器具，显然就是防监听的隔离设备。 “行了你就……都坐都坐！”董千里找了个空位坐将下来，笑道：“你要录什么我不怕，但别的什么人可就……人心隔肚皮啊老褚。” “也对。”褚如明连连点头，说道：“今天我既然约你们双方见个面，还有这帮朋友在一旁做个公证，咱们索性把事情谈开了，都想在魔道里分一杯羹，就别藏着掖着了……话说燕老没干成的事，咱们得努力进取啊！利器大大，董部长，这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张峰狠狠点了点头，应声道：“褚老板说的一点错的都没有。”其实他对燕南群所知泛泛，所有讯息均来自互联网，也根本摸不清这一桌子人的来龙去脉。 “哦，原来张兄就是利器大大，幸会幸会，这总算见上真人了，张兄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贯耳！”董千里转而看向杨烨，“那么这位兄弟就是……” “火羽邪云，杨烨。”杨烨微笑道：“董部长，久违了。” “呵呵，火羽大大，椅子哥，我派人查过你，这见到真人了才敢确定，真的是个大帅哥……英雄出少年啊！”董千里毫不讳言道，眼中似升腾起一道火花。 张峰对着杨烨连使眼色，杨烨的目光却毫不避让，依然笑道：“董部长调查得很仔细，就像我一直以来查询的方向一样，准确得很啦，一点弯路都没走。” 货船餐厅里一时间静谧若死，都能感觉到，这火药味不是一般的明显。 五五七、心有千千结（17） 当步入万亩梅园，径直往南行去，绕过那处刷新头领怪物的竹林寒舍，就抵达苍穹主城怪物刷新等级最高，而又划分最清晰的练级地图——神墓。 起初由天羽白鹤驮伏，抵达梅园，肖凡才收起坐骑，两人并肩步行。这一路行去，处处都是熟悉的场景，当初肖凡曾在神墓一层练过级，还练习物理攻击速度，后又与何方静结伴多次踏足梅园，到处寻觅神族武士亡灵的踪迹。 两人的联系割断了一个半月之久，如今两人再次挽手来到此处，场景中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几乎毫无变化，心下却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何方静握住肖凡的手不由一紧，肖凡看过去，笑道：“我前段时间真的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这么一想吧，老天真的待我不薄。” “不会……”何方静忽然笑出声来，“这正是我刚才想说的。”她说着握起肖凡的手，贴在自己的颊边轻轻摩挲。 肖凡定睛看着她，指背感受着她脸颊的温软柔滑，眼神从柔和变得越来越热烈，鬼使神差地，蓦地脱口而出：“嫁给我……小静，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那张证明……梨子哥很相信法律吗？”何方静眼中柔情涌动，却问出这句话来。 “我很信的，那是个证据……不管什么证据，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都信，必须信！多多益善！”肖凡迫不及待地表态，“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这辈子不变了！所以结婚很好的……真的很好！你……小静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他说着神色间又变得惶惑起来。 何方静听他语无伦次的，却侧身移步，轻轻拥住了他，柔声道：“不会，我再也不离开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去了很多国家，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特别想念你，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啊，可你把千千结给埋了，我还在上面留了很多条语音，你都不知道我急成啥样。” “我知道的，但是那时候啊，我最怕你跟我生气，想着躲远点儿，越远越好……” 两人聊谈过往，于梅园一带左右踱步，情话绵绵，在神墓附近转了好几个小时也未进去，浑然忘了最初来梅园的目的，是为了去神墓内采集亡灵，以备何方静将亡者深渊技能升到职业级。 何方静这一个多月来的行踪，包括与卓朗义交恶，发生的打斗以致重伤的事件，早在露天市场的茶楼里，一并巨细无遗地均向肖凡与苏映雪交代清楚。 苏映雪似乎并无异色，果如此前所言，并未有片言责怪何方静。蓝水蓝则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一直似笑非笑的，闹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肖凡偶尔与她目光相触，连忙避开。 肖凡祈祷蓝水蓝在现实中迅速相亲成功……也许已经成功了？那便从此淡出自己的生活，淡出自己的情感生涯，那一段雾水情缘，就像雾一样散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是最好的。 但他显然把事情想简单了，当进入神墓三层，收获了寥寥几只神族武士亡灵之后——主要还是跟何方静的状态不佳，心思完全都不在游戏上。肖凡担心玩魔道会影响何方静现实中的伤势恢复，提议先下线了，下回再约时间一起进游戏。 何方静自然允可，率先下线，身形变得透明隐淡之际，肖凡的通话器震动，蓝水蓝打过来了！ 通话内容很简单，蓝水蓝根本没打算在魔道里跟他详谈，只是通知肖凡，下线后找处免费公话打过来，有事要谈。 肖凡头大了。 这女的究竟怎么回事？当初孜孜不倦地等待她上线，预待跟她一起尝试天级任务，事前还做过各种安排各种预算，包括带她练级，帮她弄天级坐骑，帮她把亡者深渊升到职业级，临到了，她又没空长时间做任务了！ 肖凡想着，心下还是有些忿然不平的。再一想，那会儿天天盼着蓝水蓝出现，也许在一个自己难以察知的状态下，在某个时间段里，在某种自然而然的惯性中，自己对这女人还是有点儿男女之情的…… 男人跟女人相处既深，肯定单纯不起来！这点儿自知之明，肖凡还是有的，什么书上电视上一对男女互相欣赏互相爱慕，但所谓发乎情止乎礼，这就是扯淡了，肖凡是绝对不信的！ 假如真能忽略性别差异，男女之间，那绝对是互利关系，也就是彼此能从能力上、智慧上、阅历上、讯息上互通有无，否则男人跟女人为什么要交朋友？尤其彼此都有家室或者爱人之后，为什么要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肖凡想不通，但他对自己想得很通。 遭遇了这段过程之后，也可以说蓝水蓝的出现，直到介入到他的情感历程中，他才成熟起来，可以冷静而全面地思考这个问题，关于爱情，或者说准确把握到情感上的认知。 话说蓝水蓝也是很诱人的…… 肖凡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这才意识到，还在魔道里呢！何方静也许醒了，也许正奇怪自己怎么还没退出游戏，想着赶忙原地下线了。 何方静复原能力之恐怖，既令肖凡大感喜慰，也令那些医师大感讶然，她居然要吃东西了！ 夜幕方降，这才几个小时？这绝对刷新了那些医生对人体生理学的健康常识。 肖凡才不管这些，只要何方静恢复状况良好，那可是最大的喜庆。 好一番侍候，又是跑出去到处购物，采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回来，要给何方静做点好吃的，后来听说庄园里什么都有，从生猛海鲜到土家面饼应有尽有，庄园里有不止一处餐厅，单是吃喝这一块，就养着上百号人。 肖凡更不待多想，跟着一名大厨进了厨房，名为监督，实则有偷师的意图。 很快各色易于消化的面点完工，肖凡逐个端入地下室的病床前，手把手地喂何方静进食，给她简单一计算，摄入大卡远低于平时，毕竟是伤得不轻，她也不敢多吃，只是倚在肖凡肩头，神情十分甜蜜。 剩下来的一堆面点，当然全进了肖凡的肚子里，之后又陪在病床旁叙话，直到夜深之际，何方静执意要去玩魔道，肖凡哄劝了好一会儿，到底拗不过她，便约好一同登录游戏。 至于蓝水蓝通知他在现实中联系她，肖凡倒不是刻意逃避，而是这件事吧，他彻底给忘了。 五五八、心有千千结（18） 随着褚如明起头，谈起了魔道轶事，其他人也约略提出对魔道的前景展望。 后来蒋涛提到国外已开了新游戏，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个多国政府或贸易集团联手推出的新游戏，将与魔道公司方展开战略合作，也即是说，新游戏的板块地图会跟燕云大陆对接。 一桌人不由得议论纷纷，各种猜想纷至涌现，这些人多半年纪已经不轻，却显得对魔道知之甚深，各种不着边的小道消息随口就来，倒也就此冲淡了席间的火药味。 直到天已全黑，诸人貌似谈兴未竭，其实只看各自的神情态度，脸上挂着的笑容，已然颇为勉强。 因为董千里始终不提筷子，作为主人的褚如明更未提杯祝酒，一桌菜肴洒水几乎纹丝不动。只有杨烨旁若无人地夹了几口菜，径自喝水，其他人束手席下，几乎连筷子都没碰过。 褚如明仿佛忽然想到一事，一拍手，问道：“正主儿到底还来不来？花姑娘出阁啊？磨叽什么呢？”他眼睛看着董千里，这话显然是问向董千里的。 全桌人眼睛都瞪圆了，董部长这么大牌还不算正主，那么正主会是何方神圣？这眼看快七点了，这人架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董千里环顾一圈，笑道：“真的对不住各位了，我跟老褚说好了人六点到的，这一时半会……想必是路上有些耽搁，大家给我个面子，稍等片刻。”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已是相当给席间诸人的面子了，一桌商人纷纷答允，都称不饿，不急着开席，再等三五个小时也不着急，有个血糖高的中年人已将纸盒包装的佐餐剂取出来，连忙悄悄收回内兜。 褚如明哼哼两声，也没出声反驳，杨烨却忽然说道：“人不是已经到齐了吗？大冬天的，菜都凉了怎么吃？” 席间鸦雀无声，众位商贾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看杨烨，再打量一番董千里，再之后，就全盯着桌面谁也不看了。干锅和不少锅仔类的菜肴盘盏下，燃气的幽蓝火舌舔着盘盏锅底，火头伸缩不定，缓慢而柔和地飘摇着，就仿佛众人的心情一般，惴惴不安的。 董千里脸色肯定变了，他会不会发怒呢？ 总算没等到董千里的怒意发作，早已放出去一个多小时的快艇，就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接来了一位年轻人。 一桌人纷纷站起来，以恭谨的姿态迎接这个显而易见的大人物，此人身量健硕高大，不在蒋涛之下，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醒目的双眼皮则显得人偏向于俊秀。因为除了董千里，席间谁也不认识他，一个个离席站出来，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这是常晗，我的一个表侄，各位都知道我没儿子，我可是一向拿他当亲儿子待。还请各位叔伯们在魔道……”董千里摆手介绍着，忽然语声一顿，笑道：“在事业上给他多多支持，多多帮助……大家互通有无，互相帮助嘛，呵呵。” “小伙子怪年轻的，还没有小蒋大呢。”褚如明事先也站起身来，见到是个年轻人，又坐回椅中，懒洋洋地说道。 “我二十八，这位叔叔……”常晗脸现迷茫，讶然看向董千里。 “褚如明褚叔叔，今天做东的，他是全国……可能是全世界最大的产业巨鳄之一……这是柳叔叔，磁悬浮器械运航导轨设计公司的老总……这是王叔叔，庭华植物园的老总……这是张叔叔，万厦玲珑家居的创意人……” 董千里逐个介绍，不厌其烦，直至介绍到蒋涛，“这是蒋涛，你蒋大哥可比你本事大多了，好几个国家的巡航系统，都得向他租借使用权。” 常晗甚是热情，一个一个双手伸出，逐个握手称叔叔，握到了蒋涛的手，不由双手握住一个劲地摇晃，“蒋大哥厉害，还请……多多关照。” 蒋涛连忙笑道：“咱们差不多算同龄人，有机会一起喝酒……不！一起玩魔道，哈哈！” “一定一定！”常晗放开他的手，不由看向张峰跟杨烨两人。 不待董千里开声介绍，常晗忽然眼睛一亮，叫道：“利器大哥！火羽邪云大大！对不对？” 张峰伸手跟他相握，笑道：“是我。” 在董千里介绍声中，杨烨早已坐下，一直端坐未起，这时候也站起身来，伸手微笑道：“这下亏了，我可不知道你在游戏里叫什么。” 常晗松开张峰的手，双手紧握住杨烨的右手，大声道：“紫阳光啊！我是逍遥游公会的紫阳光！火羽大大，我是你的终极粉丝！” “哦，是你啊，这么说，咱们在游戏里还加过好友呢，没想到……”杨烨瞥了董千里一眼，笑了笑，“有机会一起玩吧……这一桌子人，都在等你过来才敢开席，实话实说啊，我中午都没吃，真的饿坏了。” 席间散落地发出几个捧场的笑声，诸人纷纷落席，虽然经介绍，常晗不过是个魔道玩家，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牌，但毕竟董千里隆重介绍，谁也不敢小觑，而且这会儿想必能开席了。 常晗连声抱歉，瞥一眼餐具前的杯子实在太小，估计倒满了一杯也不足十克的份量，率先举起足量一百五十克的水晶酒盅，双手举定，环桌一圈，“实在对不住大伙儿，早知道应该坐飞艇，我掐时间以为赶得及，坐车过来的，路上又塞了好几次……不说这个，晚辈自罚一杯，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子，近三两高度白酒就此下肚，随之对着大家照了照杯底，果然是涓滴不剩，豪迈之极。 诸人开动起来，彼此奉承、褒扬加上谦仰，杯来盏往，好话说尽，很快气氛就被调动了起来。杨烨平日里滴酒不沾，但到了这个场合，也不至于耍这点儿莫名其妙的个性，也是逢敬酒到杯干，且逐个敬了一圈，丝毫不爽。 酒过三巡，终于说到了正题。 五五九、心有千千结（19） 对张峰跟杨烨而言，正题当然就是跟董千里之间的纠葛，今天出席来此，就是为了谈判的，如何和平共处，秋毫无犯，井水不犯河水，或就此达成合作意向，才是他们来到此处的目的所在。 而所谓纠葛，对他们俩来说，完全莫名其妙，基本上只能算是无妄之灾。 如果只是卓朗义痛打落水狗的姿态，针对张峰已然可以到此为止，但杨烨通过跟踪事件，加之后来无意间的录音事件，这才察觉董千里的存在，也才察觉整个敌对势力，他也是个需要被瓦解的对象。 这就无形中把张峰跟杨烨两人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无论杨烨本性如何自私如何寡情，既然有人要对付他，他条件反射地就要作出反击的举动。更何况，杨烨活了二十四年，要说最能信得过的朋友，肖凡算一个，张峰必须算一下，在他的价值观里，这就算是肝胆相照了。 就算没有他什么事，看到好朋友落难，只要力所能及，他也肯定会伸出援手。 但此后谈到的问题，却颇为出乎意料。 “魔道第三次更新，不知道各位是怎么看的？据我所知，地图板块会多倍增大，而玩家也不可能仅限于国内了，外国人也会进来，毕竟魔道运营已经非常成熟，各国都想进来分一块蛋糕。”董千里里侃侃而谈，看来这内幕消息的获知渠道，远在席间诸人之上。 蒋涛应声道：“我前不久跑了不少国家，确实是这样，游戏已经开了，目前还在内测阶段，各个国家都在超脑应用上动心思。本来有一款星空无限游戏，基本上就快倒闭了，大家都想弄清楚一件事，为什么魔道会成功？” 褚如明说道：“聂语晴这丫头还是很有两下子的，超脑实验组的科学家来自世界各国，当初有一百多名物理学家，也就在东国实现了这种游戏创意。” “这丫头性子死犟的，我前些天找她要火羽邪云的现实资料……杨烨老弟，就是你了。” 董千里说着对杨烨微微扬了扬杯子，特别小巧的杯子一饮而尽，杨烨只得陪着干了。 “她不给呀但是！还跟我谈什么职业道德……简直懵了我！我死活想不明白呢？谁给她这个胆子？”董千里说着还是有些忿忿然。 诸人都浮起了笑容，褚如明却道：“这丫头你可别动她，一方面是她身份敏感，最重要的，还是……只要有她在，玩家基本上还能相信，这游戏是公平公正的……呵呵，说公平就是扯叽八淡！但至少来说，只要玩家相信，这游戏还能慢慢玩下去，前方还有点指望，咱们的投资就不至于打水漂，这是另一座战场。哇！想到战场我就燃了，多少年都没奋斗过了，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性预都强了！” 席间哄然大笑，褚如明这人说话很无厘头，貌似一点忌讳都没有，而且他再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商人，倒也没人畏惧他。 “外国人进来，又会出现什么局面呢？”张峰显然对此并不清楚，不禁问道：“我的意思是说，小蒋说外国开的游戏要嫁接到燕云大陆里，我有点儿理解不过来，不同的游戏设定，不同的世界观，怎么就能衔接得起来？” 杨烨接口道：“我也是这个疑问，比如说魔道里一个法师，外国那边来了个祭师或者巫师，这技能手法，施法距离，都有不同的设定，在一起打成一团糟吗？” “应该会有技术部门划分设定，求同存异……应该是这样子的。”蒋涛解释道：“魔道不过八种战斗型职业，以前也有各种互联网游戏，大堆职业呢，还有种族这些，一百多个职业的游戏也不是没见过，只要技术方面完成对接，我想这一点，游戏公司肯定比我们考虑得更深远，更清楚。” “对，我觉得小蒋的看法深刻而且准确。”董千里侧顾褚如明，笑道：“聂语晴我是不会动她的，这个女人三十多岁了也没结婚，长得也不丑啊……在座的，谁把她弄上手倒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他笑得爽朗而欢快，众人不管是捧场还是真觉得他幽默，也都陪着笑出声来。 “可惜她是没看到我……我多年来披荆斩棘的威风，否则……不提了，唉！”褚如明叹了口气，又笑道：“阿火可以啊，长得又帅又有本事……对了，利器大大也是个大帅哥，当然还有这位常晗老弟，姑娘见了你们这样的，还不得脱……我说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两个老流氓说起女人的话题毫无顾忌，席间哄然笑闹声不绝。 张峰脸上挂笑，心里面说不出来的别扭。 蒋涛这个年轻人倒是笑语不禁。 反是常晗俊脸微红，低垂着头只是盯紧桌面，并不随他们谈笑。 杨烨一个劲地转盘夹菜，闷头大吃，对诸位中老年人的谈笑恍若未闻，看来他是真饿了。 终于再次来到了正题，依然是对魔道这款游戏的前景设想，诸如魔道的将来会是什么格局，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便利，最终还是利益，有哪些利益是容易摘取的，有哪些是需要争夺的。 “总之吧，都是国人，劲得往一处使，关起门来窝里斗没什么必要，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咱们的目标是外国友人嘛。” 褚如明侃侃而谈，总算谈到了张峰跟杨烨最关心的话题，这就是和解的铺垫。 “这毕竟都是很遥远的事，谁能知道第三次更新在什么时候？外方游戏地图跟魔道对接，又是什么时候？目前言之过早。”董千里说道。 “前段时间，魔道公司开了个记者招待会，聂语晴谈到这件事。”那名姓王的植物园园主说道：“我看她话里话外这意思，虽然她说的好听，但将来魔道的发展，可能会有些不受控……她提到剧情过载监察部，也就是说，魔道剧情很可能会面临过载的危险，我猜超脑有个智能化的主脑思维，会自行运转吧？” 褚如明笑道：“就是个大型计算机吧，你也别听人家瞎吹，没那么玄乎。智能化早就实现了，但谁敢放任物理世界让机器控制？我总觉得吧，这事儿有点扯……” 跟着诸人随口絮谈，各种话题也都是不着边际，这些人看似身份尊贵，聊起来跟普通魔道玩家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这左绕右绕的，酒也下去不少，桌上都有几个晕头转向的样子了，当然今天这个场面，主人不开口，谁也不敢率先离席。 五六O、心有千千结（20） 好在杨烨喝酒像喝水一样，酒精的刺激对他几乎不存在，张峰身体复原不久，杨烨替他挡了一多半敬酒，只有董千里、褚如明两人敬酒，才由张峰自行喝下。 常晗也敬过一次，但主动说道“利器大哥喝水就行”，有他开了个头，其余人倒也自觉，再不劝酒，反劝张峰少喝。毕竟今天的会唔，不是为了拼酒来的，真把谁干趴下了，个个脸上都挂不住，一众商贾能跟董部长见上一面，有加深感情的空间，这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着边际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最后还是董千里主动提出，关于魔道中如何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具体事项。 “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喝酒，我厚着脸皮说一句，也是老褚看我面子，我有话就……” 董千里一言未毕，褚如明打断道：“我是看利器的面子，也是希望大家都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清楚。”他说着环顾左右，接道：“我是生意人，做生意嘛，求财不是求气，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肯定要明智得多。利器是什么样的人，诸位玩魔道也不是第一天了，想必都心知肚明，何况阿火这样的游戏俊杰……当然了，杨老弟现实中也是豪杰！这样的朋友，这样的人才，咱们合作起来不仅愉快，而且放心。” 褚如明说了一堆话，虽然语意还算婉转，到底是打断了董千里的话头，抹了他的面子，但此人向来直言不讳，说话毫无顾忌，只看董千里的神情，却并无见怪之意。 “老褚说得没错，利器大大的为人，包括玩游戏的天赋，我一向以来也是非常钦佩的，魔道第一人实至名归，纵然离开游戏一月有余，却至今无人能在名头上超越利器，这就是实证！” 董千里言辞恳切，丝毫听不出作伪的意向，仿佛此前下过的格杀令，跟他毫无关系。何况利器为什么一个多月不上魔道，彼此更是心知肚明，张峰心下暗暗苦笑，连称不敢当，部长太过誉了。 “今天既然在一起喝酒，话也说到这了，那么就都是好朋友，咱们各自把游戏里的id交换一下，游戏内外都要多联系，还有就是……”董千里目光转到常晗身上，“我这侄子在魔道里投资相对也不算小，但少了利器大大的鞭策，还有火羽兄的大力匡助，这拓展的前景呢，也是不甚明朗。我跟老褚的想法差不多，魔道前景广阔，大有可为，合则多方得利，分则容易陷入内耗，白白便宜了外人。” “外国人。”杨烨淡淡应了一声。 诸人连忙称是，异口同声，通过这番话，董千里话里话外虽未示弱，但好歹是个和解的态度，今天张峰跟杨烨的目的总算达到了，至于魔道里的战略合作，显然尚有下文。 诸人各自叙了游戏id，这帮中年人皆非魔道名人，想必都是跟褚如明有着或多或少的生意来往，加上都认识董千里，这才一并邀来。 其中有两位经自报家门，是龙城不动海公会的投资人。 介绍到蒋涛，张峰都有些惊讶了，此人居然就是仙府城仙缘剑公会的注资人，其自称玩的是狂武士职业，目前八十六级，算是全魔道等级第一梯队中的玩家，位列等级榜千位序列。这些内容倒不足为奇，令人惊讶的是他的id，破碎魔刀！ 近半年前，此人玩的是刺客职业，发帖删号，因为他自称花费了九十多万才心灰意冷，以至于删号，当即在论坛刺客版引起热议。张峰跟肖凡于游戏中加上好友之后，关注肖凡也就顺带着关注起刺客动向，这个帖子他是看过的。万万没想到竟在此处见到真人，更没想到的是，此人现实中事业如此成功，白手起家，年轻有为，绝对称得上天之骄子。 杨烨却不以为异，显然是没看过那个帖子，自他于魔道中赚取大笔财富，又于现实中广泛开拓财源以来，对其他人的诸如成功或辉煌，他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一席酒宴看来就到此为止了，虽然自始至终未曾提到此前或明或暗的摩擦，但董千里好歹于侧面提了几句，对利器跟火羽邪云是倚重的态度，那么现实中，想必也不会再刻意针对。毕竟这么多事不关己的外人在，双方误会也好，改变手段也好，都不宜深谈。 谁知褚如明又起了个话头：“那么口说无凭，我这个人相信社会公正，尤其相信法律，咱们得弄个集团公司出来，空壳公司也行，或者随便挂个贸易公司的牌子也行。我当仁不让，累就累点，我就先提名我自己干执行官吧……我这个官不是老董这个官，你们不用害怕。” 他语声一落，董千里当即应声道：“这样最好。” “我同意。”一人应声道。 “我也同意，既然说好了合作的，就得讲点诚信，我可以带十亿进来。”另一人道。 “确实，必须要有个名目，我出三十亿。” “游戏里那一套，说真心话我也信不过，上个月寄语花吃的大亏……呵呵，抱歉抱歉，我也认为得有个实体，大家也能安心投资，我出五十亿吧。”万厦家居的张老板提到寄语花，才忽然想到利器坐在一旁呢，这可不是伸手打脸吗？连忙转开了话锋。 “三十亿。” “我出八十亿吧，最近几个项目还不错。” …… “那我……”常晗瞥一眼董千里，见他微微点头，便说道：“我出两千亿。” 他声音甫落，席间一片死寂。 张峰跟杨烨的眼睛也瞪圆了，这小子太有钱了吧？就全球范围内，能眼睛都不带眨地拿两千亿出来，那绝对是凤毛麟角，普通居民三口之家，日常基础的生活开销，一年也就十几二十万，节俭一点的，可能十万都不到。如此巨额资金，这能买一座城市吧？这能把魔道公司都买下来吧？ 几个中年人彼此对视，显出了然于胸的神色，董千里自称常晗是他侄子，向众人着重推荐，那么这钱的来历不就好猜了吗？无论是哪种情况，无论这资金额度有多大，不足为奇。 蒋涛看了一眼常晗，微笑不语，显然也浮起同样的猜想，心下更暗自庆幸，今天恬着脸留下来跟诸人共餐，这件事做得相当靠谱。 常晗倒变得一脸惶惑了，被当成焦点的滋味，也不是那么美妙啊！ 褚如明忽然哈哈大笑几声，说道：“诸位诚意可嘉，其实就我们目前在魔道中，尚能掌握的资源，这个公司注册然后分股各方面事宜，不需要大家拿钱，大家一分钱都不用出。小常，你也别吓唬我，我也不是没见过钱……” 他语声一顿，随即加重语气说道：“但是，今天在座的，都得出力！魔道第三次更新之前，一统魔道，占据所有城池势力，由我们来控制魔道里的资源分配，这件事必须做成！” 五六一、心有千千结（21） 这一回登入魔道，两人专心起来，不再多所絮言情话，携手径行步入神墓，一路往下到了三层，方开始采收武士怪物亡灵。 以每小时采收十只左右武士亡灵的速度来看，的确是有点慢了，以肖凡前次协助蓝水蓝的经验，需要的是大约三百只武士亡灵，才能令亡者深渊的法阵提升到职业级。 姬青青偶尔会在他的意识海里说话，大约意思不外是催促他尽快完成各方面进程。而且她的想法独具特点，最好带上蓝水蓝、何方静两名布衣，那么当最终面向整片大陆的亡灵之际，两个职业级亡灵法阵交互使用，收割亡灵更加轻易，也更方便步入学师级。 最重要的是，有两座亡者法阵吸收炼化的巨量亡灵死气，经姬青青以天雷剑转化成无穷生机，她一旦现身燕云大陆，可以完整保存实力。 这个说法有点儿一加一等于二的意思，也就是对姬青青来说，死气越是深重，对她实力的恢复越有益。 可这件事完全不靠谱，肖凡眼下对蓝水蓝都心生恐惧了，绝对不愿、更不敢主动招惹她，想来想去，这就叫情债啊！ 既然是债，负债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尽可以装糊涂，债权人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人家必须记着！ 肖凡果断也没能蒙混过去。 起初何方静神墓三层怪物，等级最高的不过八十二级，而且并无天级怪物，以她的技术，完全有能力单刷，于是建议肖凡先去天级新图参观一番，没必要陪在这里浪费时间。 肖凡此刻对她的感觉，那就是失而复得，打死也不肯离开她半步，现实中几乎寸步不离，游戏里更加不离左右。在他看来，何方静此刻可还是伤员呢，虽然游戏里病态不显，但要不盯着，绝对是难以放心的。 何况只要跟何方静一起，肖凡就觉得很安心，看着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赏心悦目，爱意荡漾，无法形容的甜蜜感自然而然涌上心头。 这话说出来，难免又引起一番缠绵，刷怪地图不安全且不方便，但别忘了，何方静是有亡者深渊法阵的，两人亲密起来毫无顾忌。除了释放装备来真的还有点儿掣肘，何方静会因魔法值存量不足而自行解除法阵，其他各种新颖的尝试，绝对都要试上一番的。 就在肖凡装备尽解，何方静动情地弯腰蹲身，娇艳俏丽的脸颊倚在他腿边之时，肖凡的通话器振动，连忙接通。 通话器这玩意属于唯一无法丢弃的物品，就算不想握在手上，也会自发贴在人物手背上，除非装备齐整，才会贴附在腰间。 那是蓝水蓝！ “水蓝姐好……呃！” 肖凡喉咙里打了个结，其实心下在申吟，因为何方静的动静，并未因他接电话而有所停留。 这个结打得还另一层含义，就眼下这个状态，自己正在何方静身边，又来了另一个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的电话，又刺激又纠结的感觉，真是无言以对。 而且肖凡必须承认自己有点儿龌龊了，他眼前居然滑过蓝水蓝的脸，脸倒也没什么，那两片妖艳的红唇，居然如此突兀地呈现出来，接着思绪就不可竭止了…… “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不联系我？”蓝水蓝沉默良久，终于问道。 “呃，我忘了……”肖凡大大地呼了口气，又道：“真忘了！没骗你，你知道最近我情况……对了，你知道的吧？我妈是不是跟你提过？我最近吧，有点儿不妙的……呃！”他说着忽然停住，左手探下抚摩着何方静的秀发，她正抬头看着他，她头顶间以布巾将一束长发扎了起来，那个头巾也是套装组件之一。 蓝水蓝淡淡说道：“有什么不妙？何方静不是还活着吗？” 她这一说，肖凡立刻就不高兴了，嚷道：“可是小静中了一发子弹的……子弹呀！吓死我了我跟你说，还有啊，我发现我的血很厉害的，给她输了一点血，然后她复原得特别好，特别快！所以吧，这两天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嗯对，也……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又沉默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蓝水蓝说道：“也没什么，小静她……在你身边对吧？” “是啊，她伤势没好呢，我必须得陪着她，就算是游戏里，我总之有些不放心，那么……”肖凡迟疑片刻，接道：“那我回头打你电话吧。” 这话可够没心机的！ 普通频道的对话，何方静自然听得清楚，前面的话她可能还会觉得甜蜜，蓝水蓝却绝不会舒服，这又来个“回头打电话”，搞得就有点神秘了，不但蓝水蓝更加不舒服，何方静听在耳里，就算本来没想法的，也变得有想法了。 肖凡其实说出来已经觉得不妥了，但整个对话都不妥，包括在这个情形下接蓝水蓝的电话，本身就欠考虑，索性自己干的事就没有一样合适的，那也无所谓了。 他是准备着蓝水蓝一言不发，就此挂断通话的，谁知蓝水蓝说道：“这次不会又忘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坚决不会！”肖凡急于表态，又道：“我把这件事放在备忘录里。” “那为什么？”蓝水蓝愕然。 肖凡答道：“退出游戏也会提醒我呀！到时候别说我故意不打给你，又怪我这个怪我那个，其实我真的……” 蓝水蓝忿然道：“你这家伙！做事一点交代都没有，倒反过来埋怨我？” “我怎么没有交代了？这不是正在交代吗？当然了，前面答应了，然后没打给你，是我的错，但你究竟有什么事？问你也不说，那我也没办法呀，你看最近这几天事又多……” “那你不要打过来了，什么事都没有！” 肖凡兀自絮絮不休，蓝水蓝恨恨说完，径自挂断了通话。 何方静款款起身，拥住了肖凡的腰肢，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轻轻摩挲，柔声问道：“蓝水蓝是吗？” 肖凡怅然若失，禁不住更加拥紧了怀中的玉人，“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梨子哥跟她……呵呵，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哦，呵呵呵呵。” 何方静娇笑连声，肖凡手足无措，无言以答，他自然不愿意陈述事实，但更不想欺瞒这个至爱的女孩，却不想何方静笑声止歇，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梨子哥跟她睡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五六二、霸业（1） 三、霸业 肖凡的窘迫自不待言，赶紧把衣物穿好，指令添加装备，装备齐整，总算觉得心里踏实点了。 好在何方静没有就此深谈，只是笑盈盈的，看似毫无异样，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肖凡也再次发现，跟何方静散了又聚，早已亲密无间，在他看来也必是此生不渝，然而纵便到了此刻，他还是看不透她。 但看透或者没看透，对肖凡这样的性格而言，那也称不上任何障碍，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有一天，真要把这个世界看透，更别提看透人心了，他没有这种企图心，也不觉得自己有这种能力。 所以他也没想到，就在蓝水蓝挂断通话，何方静问出那句话之后，何方静的一条文字消息已然发给苏映雪，只有六个字：有这事，他认了。 天蒙蒙亮，又是在肖凡的一再催促下，两人一同下线。 登出魔道之时，肖凡也挤在病床上，就躺在何方静身边，她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肖凡小心翼翼松开她，侧身下地。何方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肖凡浑身不自在，索性左一下右一下，亲得她满脸口水。 接着打水帮她抹身，其实何方静的伤势复原极好，在搀扶之下已能下床，大小便之类的自己完全可以料理，但肖凡当然不放心，各种跟随，各种絮叨。 伺候何方静吃喝已毕，看着她睡下，想起在游戏里的时候，母亲发消息让他过去见一面，连忙使唤司机，坐庄园的商务车去了母亲所在的宾馆。至于跟蓝水蓝联络，肖凡果断又忘了，他连手机都没带，所谓魔道里记录备忘到现实中提醒他，更无从提起。 到了宾馆甫与肖丽云见面，毫不意外地遭到母亲一番痛骂。 ………… 利器等五人的天级任务小队，由于火羽邪云跟利器心下焦虑，魔道里一堆事务，真恨不得就此出离天级副本地图，不由更加快了进度。到了第四组任务，春怀楼率先跟不上节奏，退败而出。 再过两轮任务，雪境寒梅一时不察，被十多只怪物困在一处，余者三人相距既远，纷纷赶上亦来不及援手施救，就此挂了出去。 仅剩三位声名远播的高手合作，轻松解决了这群天级怪物，却不由相对默然。 利器心下是有些歉意的，却是火羽邪云说出声来：“的确是有点急了，没照顾好寒梅。” 利器应声道：“是啊……” “还有春哥呢，你们光惦记女的……呃，对不起！”云飞扬说着头一缩，登时一脸惶恐。 利器两人都笑了，火羽邪云点头笑道：“的确有点哈！看到朋友中有女的挂掉，总之心要软一下的，利器感觉呢？” “呃……”利器皱眉沉思片刻，随之笑道：“本来我是不想同意你的，但仔细一琢磨吧，的确是这么回事……实话实说，不能骗人，哈哈！” 三人笑谈一会，并肩寻找怪物，以完成这一轮的任务。 前天宴席已毕，众人商谈的结果，现实中的公司成立是第一步，其后全国铺设多个分理点作为子公司，主要工作就是用于统筹魔道中的收益支出账目，各家子公司有无必要设立办公场所，或者最起码的一个小写字楼，因时因势而异。 根据魔道的进程和发展，将来如有必要，还可以开展一系列游戏周边服务，甚至跟魔道公司洽谈合作事项。甚至在也许不远的将来，魔道与现实可以有机结合，只要有利可图，有发展势头，这里个个都是行业精英，但凡可以调动的资金和各方面人脉关系，那都可以拉入到这个大体系里来。 要在魔道第三次更新之前完成全面布局，需要的是全方位的力量，所以褚如明才提到，现在缺的不是钱，缺的是各方面都能借上力。 目前这个尚处意向中的集团公司拥有北海、巫山、绿野、龙城四座主城，且有常晗的逍遥游、蒋涛的仙缘剑，也分别占据逍遥、仙府两城的绝大部分地盘。 并且常晗提到，苍穹主城的战圣盟也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杨烨当即反驳，他认为屠龙刀更值得拉拢，并且刀客春秋与夏氏公会向来交好，其人品性、行事风格更值得信任。 众人为之侧目，大家都知道寄语花跟战圣盟的恩怨，要扶助战圣盟占领整个主城，不说这里算不算一道槛，首先利器心里就肯定不痛快。 董千里脸色冷峻，一言不发。常晗向来视火羽邪云为偶像，也不大愿意跟杨烨争论。最后还是褚如明打了个圆场，说这个尽可从长计议。没准要拉拢这两家公会势力，人家还不愿意呢，不妨搁置争议，谋定而后动。 整个魔道看似硝烟弥漫，其实打得一团糟的主城并不难于收编，只要大把钱撒下去，再由魔道中当前富有号召力的明星玩家出面收编，所有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唯一的难点仅在于那座女性玩家占了九成九的主城，凤凰主城的火烧岛公会。 蒋涛还说起一件轶闻，据传苍穹主城著名的女子帮派冰兰会，近来似有意加入火烧岛公会。 当然这样的小道消息，每天魔道里层出不穷，有无数条小道消息到处流传，一个几百人的帮派，跟他们议定的大事相比，实在连个小浪花都算不上。 火烧岛基本上完成了整个凤凰主城的统编，开了十九家公会，跟夏氏公会情形类似，眼下烽火已基本息止，占尽整座主城所有要塞空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磋商良久，终于共同得出一个惊悚的事实，火烧岛没有投资人！ 如有民间的巨额投资进入，金融行业间的拆借运筹，要瞒住这里十多位巨商大贾，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纵然难以致信，也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火烧岛公会跟夏氏公会类似，都是一刀一枪，聚沙成塔，扎扎实实打下来的天下！ 连杨烨也被惊到了，他有各方面资源调配，手上有刺杀联盟可以助力，随心所愿这个生活职业天才，春怀楼、野山梨等好友的大力襄助，加之几个月前就开始作筹划，再加上运气，遇上了忆终年主动投靠，这才有资金、有基础，实现拓展版图的想法。 要说手上连初建公会、收拢各方面人才的资金都没有，杨烨也绝无这个开拓的自信，这简直就是盲人摸象，绝对难以应付任何一个哪怕轻微的变动。 火烧岛凭的是什么呢？ 五六三、霸业（2） 凤凰主城火烧岛公会原先仅有几万名玩家，一直不紧不慢的，好像根本没有谋求发展的企图。随着其他主城势力攻占地盘以作要塞，他们似乎有样学样，也占了几块地盘，公会规模逐步扩大，玩家数量越渐增多，但初期阶段，这个幅度相当缓慢，根本没什么人关注。 主要还是由于这座主城的玩家基础，以绝对大比例的女性玩家构成，包括火烧岛的初创者、当前的公会会长，法师职业慕容烟也是个女玩家。女人玩游戏，在印象中始终给人缺乏战斗决心的感觉，兴趣多半停留在穿戴、饰物、游戏家园的构建上，而不大可能热衷争权夺利。 在全魔道势力焦点锁定在苍穹主城之际，火烧岛也就在凤凰城辖区周边，零零碎碎打下了十几块要塞，开设了两个分会，玩家总人数不足四十万，连城池都没建过，丝毫不引人注目。 到了地下挖掘材料一事曝光之后，全魔道都动了起来，就在这股狂潮之中，火烧岛悄无声息地，已然发展壮大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规模，至少在凤凰主城这个领域范围，已然无人能敌。其他主城势力再强，诸如夏氏公会的独霸天下，那也绝对鞭长莫及，绝对限制不了火烧岛的倾力发展。 整个魔道战火沸腾，除了北海、巫山、绿野三城之外，包括龙城、逍遥城也均无可避免地陷入战局的泥潭，唯有火烧岛这个基本上由女性玩家组成的公会，在唯有凤凰主城这个基本由女性玩家占据的主城，不动声色地，不紧不慢地，逐步占领了整个主动的所有地盘。 或者可以认为，人家火烧岛就是凭借会长的人格魅力，但这事情实在不靠谱。据闻火烧岛会长慕容烟行事风格极度单纯，最大的爱好就是跟会员姐妹研究发型和脚镯……不！脚链！慕容烟此女年方二十八，生相清秀，但也只能算得中人之姿，在美女如云的凤凰主城，称不上绝色。但她已经渡过了对脚镯的钟爱，审美趣味转向了更为生猛的脚链。当然，头发绑扎样式的多变性，始终是她的最爱。一头一脚，在慕容烟的审美中，想必是要兼顾的。 后来席间有人试图分析，火烧岛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占领了全城，会否来自于副会长参合刀的助力？这件事谁也说不准，在如今来说，毕竟是牵涉到数百万名玩家的公会事务，参合刀这个男性狂武士，究竟起到了多大作用，外人很难知悉究竟。 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在座的诸人，缺乏了小道消息的来源，诸位精英商贾，看的都是大局，寻求的都是大利益，反而缺失了与坊间讯息通畅的渠道。 大家商量到这里，到底还是异口同声，基本还是一个字：拿钱砸。 张峰虽然对诸人的态度不感冒，但对这整个伟大的设想，还是报以赞同的姿态，在计划的实施步骤里，提出了一个说法。 真到整个魔道燕云十七洲，均置于集团公司的管理之下，在那个时候，更便于跟火烧岛谈判，谈清利害，互为助益，各取所需。到了那个时候，火烧岛孤守一城，就算心底再坚定，常情来看，估计也很容易动摇了。毕竟统筹一座主城，跟统一调配整个燕云大陆的全面资源，本质上的意图并无二致。 众人纷纷同意，连董千里跟褚如明看张峰的眼神都不对了，利器果然还是利器！ 起初囿于利器在寄语花的失利，大家口头上钦佩景仰，其实暗地里唾骂鄙夷。利器此人厚道的个性有目共睹，但脑子缺根弦，通过苍穹主城的一段历程，也是众所周知。但到张峰真提出点儿想法来，大家才觉得，这人除了玩游戏的战斗水平一骑绝尘之外，似乎智商也没有那么低，还是个肯动脑子的人。 谈到这里，这一场酒席终于走向了尾声。 跟着谈话随时举杯的习惯状态，桌上喝倒了三个中年人，到底没有现场直播呕吐的壮观景象，只是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蒋涛喝下去至少三斤烈酒，显然脑子不清醒了，彻底放开了个性，抱着张峰只是不放手，一口一个偶像，又反复多次提到野山梨，这小子真是把刺客玩出了新境界，说起来又哭又笑，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张峰哭笑不得，只得连连敷衍他，一定介绍野山梨给他认识，最终还是把他扶到货轮的一间卧室，陪着他的醉态熏然，又聊了好一会儿，看着他呼呼大睡，又给茶几前摆上清茶，这才离开。 这高达五十八度的白酒，褚如明也喝了一斤多，但他显然酒量极宏，面色不变，毫无醉态。其时夜间十一点有余，褚如明的意思是，晚上其实安排了点儿节目，大家如果愿意赏脸的话，不妨留宿过夜。 就他这种直言不讳的语言模式，谁敢说不赏脸？ 当然，董千里是坚决不赏脸的，他直接拖着亲儿子常晗，找了间卧室就是一番促膝长谈。 其他人，不管脑子醉到什么程度，各自抱着个女人回卧室了。 对于女人，张峰自然是坚辞拒却的态度，但越是这样，褚如明越是不放过他，非得让他抱个女人回房，按他的意思，那就是“我必须得看着你破戒”。张峰被他迫到无奈，甚至耍小孩子脾气，甚至让杨烨作证，他老婆美若天仙，总之在外面找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杨烨笑道：“这事儿吧，褚总也别勉强了，你给利器安排的，给我也可以啊，美女嘛，我可是来者不拒……我可以的，你信不信？”他喝的不比蒋涛少，可是越喝脸越白，看起来面不改色。 “阿火做人够爽快，我喜欢！行，就这么干！”褚如明转而对着张峰叫道：“利器大大！你这家伙怕老婆，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就看不起。”张峰脑子也是有些晕乎，他酒量原就不大，今晚喝下去少说也有半斤，不经思索随口作答。 次日醒转，张峰头痛欲裂，梳洗已毕，来到船舷上，看到杨烨早就在海浪上抽烟了，两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语。在这艘巨型货轮上谈心，的确不算很安全的所在。 坐快艇回转城市途中，杨烨终究找了个僻静角落，跟张峰聊了一小会儿。 “今天以后，我们要更加谨慎，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也真是看不出来了。” 张峰听在耳中，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沉吟良久，说道：“总之做好自己吧，此外，各方面都要有所准备……” 杨烨搭上他的肩膀，久久无语。 五六四、霸业（3） “就一个来月时间，你就等不及了！居然……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肖丽云气势汹汹，怒气冲天。 肖凡连连搓揉着右边耳朵，刚才被母亲重重扭了一下，当然也不是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口中嘟囔着：“没有怎么想啊，我什么也没想哦，那会儿情况紧急，我要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对，明智！”他语声很肯定，随着自己的说话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相当正确。 眼前影子一晃，肖丽云又待伸出手来，肖凡急忙退后避让，叫道：“不要扭耳朵了！扭坏了怎么办？” “那到底是谁主动的？”肖丽云瞪眼道。 “互相……都很主动的。”肖凡见了母亲的神色，不由迟疑片刻，说道：“都是成年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就……是吧？她也没拒绝，然后就水到渠成了，现在木已成舟……妈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他说着说着又变得振振有词了。 “凉拌！”肖丽云越想越气，叫道：“你这家伙有没有脑子呀？水蓝比你大那么多，你就……还有小静怎么办？我简直整不明白了，你脑子进水了吗？” “说起来也不怪我。”肖凡忽然笑了，“都是姬青青的错！她骗我说不救水蓝姐，水蓝姐就要完蛋了！要掉到三十级的。说真心话，我看着也挺悬乎的，她冷得发抖啊，然后我就……我主要是出于同情，我是为了帮助她的。” 肖丽云怒道：“帮她帮到床上去了？” “没有啊！哪有床？”肖凡神秘地一笑，不由露出得意之色，“都是野外地图……对了，话说回来，现实中我可没碰过她，她还想让我背她来着，但我是谁啊？我可是正人君子！我都有小静了不是吗？妈我悄悄告诉你啊，她脸皮薄，你可不能跟水蓝姐对质，我怀疑这女的可能看上我了，嘿嘿……” 肖丽云由小餐桌旁翘身而起，终于揪住了肖凡的耳朵，这回是左边的，肖凡也不敢玩命躲避，只是一个劲呼痛：“疼！疼死我了……快放手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好好说你个头啊！” 肖丽云怒意更盛，索性将儿子掀翻过来，左手将肖凡的头按到桌面上，右手用力抽他的屁股。 肖凡不敢抗拒，一开始还叫“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后来屁股上抽打的动作停了，觉得有些异样，听到有些饮泣的声音，回头一看，肖丽云正在揉眼睛，低声哭泣，可是一点儿眼泪都没有。 “妈你至于吗？好好说话，不带假哭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肖凡将桌角的保温盒打开，取出餐具和菜肴面点，说道：“还是吃点儿东西吧，大厨做的五香糕，很好吃的，妈你尝尝。” 肖丽云果然不揉眼睛了，却兀自板着脸坐下，拈起一枚花花绿绿的面点咬了一口，不置可否。 “现在你想怎么处理？别以为在游戏里做的事情就不算数！我跟你说，小静已经知道了，就是小静告诉我的，你自己居然还承认了……那会儿我们看蓝水蓝的眼神就不对劲，你这家伙傻乎乎的……”肖丽云喝了口汤，接道：“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害怕？这么饥不择食的……小静要是跑了怎么办？还有……要是张峰，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做！” “峰哥威武！”肖凡夸张地一伸大拇指，“利器大哥纯爷们，真汉子！”他脸上笑嘻嘻的，明显是在调侃。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肖丽云沉声道：“说！怎么解决蓝水蓝？” “你的意思是灭口……”肖凡见到母亲脸上怒色又起，连忙道：“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嘛！其实蓝水蓝最近在相亲，你这么紧张完全没必要的，就让我们祝福她早日成功吧……我觉得她条件也不差嘛，嫁得掉的，绝对能嫁掉！” 肖丽云面无表情地吃东西，一言不发。 肖凡冲母亲狠狠地点头，语声肯定地说道：“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 褚如明此人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可没有跟任何人客套的意思，这个超大集团组织的成立还有一段审批手续的待定期，在此阶段中，褚如明正广泛派员，寻求与魔道公司方的合作洽谈。 这种洽谈需要长时间的反复商榷，合作范围和广度还是未知数，显非一蹴而就的事。魔道这款游戏面向东国，使用的语言、玩家的载入也基本均为东国本土人士，但游戏本身却非东国独立开发，而是汇聚了二十多个亚洲国家，共同出资、出力、出创意推出的。 公司挂牌的资质为贸易性质，暂定名天道贸易集团有限公司，参股人员达到了两百名，这两百名原始股东天南海北都有，很快便撒向五湖四海，总公司尚在走流程，其下却已建立了数百个独立核算的子公司。 因为更快进行的是另一项计划步骤，天道公司将与魔道公司有合作关系的企事业单位纳入网中，或收购或参股合作，目的不外乎先跟魔道公司方牵扯上关系，诸如供应超神补脑液的鑫蓝制药，与魔道内部通话器无缝对接的无线通讯，还有各类创意器械制作的厂家，提供服饰、美工的工作室…… 褚如明既然自任首席执行官，自然派出专业人士进入魔道，进入各个所属公会分管收支、庶务、人力资源等事宜。 公司内部股权分配的网络视频会议上，累计二百多名股东皆有参会，发起人、公司执行官褚如明独立占股百分之三十一，余者占股最多的，属于董千里的代理人常晗，逍遥游公会的副会长紫阳光占股百分之二十。这也就预设了一个环境，只要褚如明跟董千里不至于携款潜逃，无论任何股东有意折现股本退出，组织都可以正常运营下去。 原先的夏氏公会，包括占据的三座城池，及在其他主城拓展的要塞，比如千云主城红河谷，那一大片采集贡品材料的宝地，如今从名义上均已归天道公司统辖管理。 五六五、霸业（4） 当初双方商定的条件是，以火羽邪云在魔道中建立的所有虚拟资产，换取褚如明一座飞行点舱位，并且火羽邪云提出过要求，这个最新的组织一旦成形，必须给利器一定的股权。 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工夫，这个随口谈起的事项，已到了蓄势待发之机，而其中的参与者数量会如此巨大，对其规划事项的布局设想尤其广远。更没想到的是，就褚如明这么一番运作，轻描淡写地就打消了远涉现实的仇敌状态。 由于卓朗义做过手术之后，至今昏迷未醒，估计他家人也不敢擅自给他戴上游戏头盔。二百多名股东中，就有游戏里的木兰当户织，代表战圣盟的名义参与了这场视频盛会。褚如明还联系了屠龙刀方面，但刀客春秋听说战圣盟有代表参会，立刻拒绝，表明出跟战圣盟死磕到底的态度。 于是这个尚处意向性质的碰头会上，褚如明提议张峰须占百分之十的股权，视频镜头里，场面登时一片哗然，反对者占了九成九。 须知褚如明跟常晗已然吃了大头，分割了总股权的百分之五十一，这里大批企业家、商界精英之所以参会，也是出自于对这两位的放心，但不表示他们对张峰同样放心。纵然游戏里的利器战斗威名远播，为人重情重义，耿直无私，但大家可都是带着真金白银，带着各种人脉关系，冲着利益来的，利器是不是厚道人，人品如何，真心不重要，就算是个奸狡巨猾的小人又怎样？谁在乎这个？ “这还没让你们出钱呢，现在就惦记上股份了？早了点吧？”褚如明笑吟吟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最终还是要通过比例分钱吧？”木兰当户织抢先发言，视频里看他那张胖乎乎的圆脸笑呵呵的，显得是个十分好相处的性子，又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有盈余的话，分红什么的也不能不考虑吧？我是小人物，鼠目寸光，也就钻进钱眼里拔不出来了，让各位大佬看笑话，真是惭愧。” 他这话在视频大厅里说起，却谁也不接他的话头，只是窃语声、议论声不绝。这里几乎都是国内数得上号的银行家或者产业大鳄，换成魔道游戏空间，想必杨烨早就开口了：“不为赚钱为了什么？”但在这座视频大厅里，却极少有人作如此预想。 真指望魔道这款游戏收获多少财富，绝大多数人真没这个企图，眼下这里诸位商贾和家族，多多少少手上均有实业，对虚拟游戏这一块，就算喜欢情绪载入，置身其境玩得很舒爽，其实深心里是看不起的。能让他们重视的东西，那只能是人脉、资源，各种向上的桥梁，还有拓展事业规模的空间。 燕南群生前财富达到何等惊人的地步，在此个个心知肚明，褚如明曾是燕老的得力助手，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成为合作伙伴，曾为燕老披荆斩棘，建功立业，说半壁江山是褚如明打下来的颇显夸张，但肯定是起过大作用的。 仅看通过各自渠道通传的消息，得知燕老遗嘱的真相，燕南群将数以万亿的资产，委托给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基金机构代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基金机构的幕后抄手，很快就被打听清楚，正是褚如明本人。可见燕老对褚如明的信任程度。 再加上董千里的关系，这可是两条登天之道！冲着这个来的，才是几乎所有人的初衷。 但毕竟目前商议的股权分配，关系到将来在集团组织里的权重，不见得说这百分之十能折换多少钱，但换来的话语权绝对举足轻重，这可是任谁也不愿意放弃的。更何况，张峰此人面相看来，也才四十岁左右的中青年，在这个圈子里实在年轻得有些过分，谁愿意此后团团围着这个年轻人听候使唤？ 正计议不休中，褚如明笑道：“大家先弄明白，咱们在商量的是个什么事项？是不是我没说明白？咱们弄的是个小圈子组织，针对的是魔道这款游戏，目的是掌控游戏资源的再分配，以备将来打鬼子……哈哈！我是说，跟外国友人友好互动。” 他说着停了停，等待视频会议空间的窃语声也逐渐消隐，想必大家都在凝神听他说话，他才接道：“所以呢，指望短期内挣钱这一条，我们可以先放在一边。要统一魔道，让魔道无论发展变革成什么样子，资源利用各方面依然掌控在我们手中，需要的是包括玩家的战斗能力、策划能力、运筹能力等在内的有效手段，我这么说大家能明白吧？有谁不明白的，出门转右，点击向上四十五度角那个叉叉，拜拜了不送。” 视频空间里传出几个轻幽的笑声，却再也没人出言打断。 “首先，要论玩魔道的本事，利器、火羽邪云两位大大早已证明了自己，各位对魔道知之甚详，这里我也不用多说。我要说的是，杨烨，也就是游戏里的火羽邪云贡献出三座主城，包括夏氏四十一家公会，累计六百九十万名玩家，但他声明这是张峰老弟的财产，所以我要提议给利器百分之十的股权。至于为什么只有百分之十，这得怨我，我跟常晗老弟掌握百分之五十一的控制权，这是事先就有过约定的。” “咱们既然合作干事情，必须讲民主，各位谁要不服没关系，你拿出利器在游戏里的成就来，咱们再商量怎么配股。” 这次静了好一会儿，二百多人的全息投影视频房间里悄无声息，估计此时每个人的视像镜头，都锁定了办公桌后软皮宽椅上的褚如明，他斜靠椅背扭来动去的毫不端庄，终于没忍住，穿着锃亮漆黑皮靴的双脚，就此搭上了办公桌，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终于有人发言道：“利器的战斗水平我服，但做这种争霸天下的事，抢人家地盘，抢其他公会的人，呵呵，这事儿我倒觉得，火羽邪云更拿手一点。” 他语声一落，房间里哄然一片笑声，有人叫道：“对，阿火才是个天生的土匪！”登时惹起更大的笑声。 杨烨跟张峰同处现实中的一间屋子里，也不禁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五六六、霸业（5） 三位魔道高手合作，天级任务进程快得不可思议，十人进入天级试炼，最终三人成功转职。利器等三人刷回职业公会之际，魔道中天级高手已超过两千名。 天级新图的角逐尚未达白热化的程度，却已变得委顿低迷。 不知道哪个玩家得到一个消息，据传这张幅员不在燕云大陆之下的新图，很快就要并入燕云大陆的版图，也就是说，天级新图即将向全魔道开放，所有玩家都能进入其中历险、刷怪、采集等事。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人不信。而且载入游戏内部的论坛，后台管理员也未曾删帖禁言，看来此事很是靠谱。唯难以确知的，这个举措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谁也说不准。 如今每天均有大量玩家进入天级试炼空间，但要转职天级，须成功渡过四九三十六轮任务，这些任务考验的是玩家方方面面的综合能力，容错率几乎为零，整个魔道如此规模的玩家基数，陆续抵达八十级的玩家更是接踵而至，这里面当真得以成功转职天级的玩家，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可谓万中求一。 就算先行者大力开掘天级试炼攻略，寻求更合适、更科学，也更简便的通过任务的技巧，毕竟仍非轻易就能惠及广泛而普遍的魔道玩家。也因此，天级新图全面向所有玩家敞开，也就成为一项顺理成章的推论。 这些靠谱或不靠谱的推论也好，天级新图的历练探索也罢，跟利器、火羽邪云等人已毫无关系，他们即将投入下一轮攻伐中，这场攻伐遍及燕云十七洲的所有主城境域，或拉拢、或谈判、或许以重利，或借之地方势力开拓战局。包括春怀楼、随心所愿等管理型、后勤类人员，包括夏氏四十一家公会会长及各支团队的首领。 以褚如明为首的一众资产巨鳄动动嘴皮子，俗称统筹规划，高屋建瓴，勾勒出一个大大的馅饼，绘画出一张壮观的蓝图。利器等一众战斗型、战略型玩家，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前所未有的恢宏组织，实现这种庞然野心和统筹全魔道的志愿，他们必将投身到这场全民战争的漩涡里。 当此情形之下，肖凡自难幸免，他可没有多少战略思维，跟在火羽邪云后面跑跑腿，带领部分精英玩家，作为一股攻坚力量，杀点儿玩家，拿几座要塞传送阵，还是不妨碍的。 各职业天级奖励的制式套装属性相当强悍，更远胜曜煜套装，但并无普通刷怪、做任务得到的套装附加的技能，普通天级玩家不舍得抛弃天级套装的强悍属性，使用器械或道具增加能力，肖凡则相反，他难以舍弃的却是曜煜套装的技能附加。 何方静的伤势复原得极快，因为身体多处创伤，此前还有些遗憾，淡淡了抱怨了几句，以后疤痕难复，不免影响美观，谁知就在四五天之后，各处伤势均已陆续痊愈，连重伤之处的伤疤都若隐若现，逐渐消退无痕。 庄园里有两名医生研究趣味浓厚，将提取到的肖凡血液样本反复化验，且记录各项研究所得，但提取出的血量原就不多，几乎全然输入进何方静的体内，而且他们试图复制这种血液，也连连以失败告终。 这时候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医生叫唤出声：“这绝对是神血！太恐怖了！” 原来他们提取出肖凡的血液样本，进行分子层面的克隆尝试，却将玻璃器皿都弄爆了，庄园地下室里这间功能齐备的实验室，登时一片混乱，两名医生束手无策，满脸惶惑。 难道再去找肖凡要求提取血液？使用什么理由？ 另一名年纪较长的医生提出，可以试试金胜兰的血液，毕竟她的血液早经神血洗礼，神迹般的事件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她的伤势已基本痊愈，或可由她处寻出端倪。 以检查身体为名，本着对伤患病人负责的态度，提取一点儿血液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件事终于难以避免，传入到杨烨耳中，他大感好奇，兴致勃勃地跑来参观，其余三名医生亦来到实验室里观察。 只见那两位研究趣味浓厚的医生，又是调配抑制液，又是以各种器械反复检测，终于得出了结论。何方静的血液循环、脏器功能极为健康，血压平稳，一切运行良好，甚至超过一般的国家级运动员。由输流肖凡血液最初阶段的替换循环，达到目前的自我循环。 也即是说，何方静的心肺能力，已被肖凡的体质状态所覆盖，她每一次心跳产生的造血，均自发具有极为强悍的抗病能力，带来肌体对一切外部侵蚀的免疫力，也是远胜普通人，只看她创口的愈合状态，便可见一斑。 至于何方静血液里的抗病能力，那必然来自于肖凡。 当着老板杨烨的面，这些医生也不敢藏私，征求老板同意，将何方静的血液样本经过复制实验。 然而出乎了每个人的预料，何方静的血液也于玻璃器皿中带来损毁，这一次没有爆炸，但血液跟着玻璃一起损毁，由玻璃碎片里提取残留物，已成毫无用处的残渣。 由此得知，肖凡的奇异血液，很可能带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剧烈而霸道，绝不容许复制，那名最为年轻的医生再次喊出“神血”，余者四名医生并未出声同意或反驳，神色间却均有些惶惑不安。 于是杨烨笑吟吟地取出大叠纸质材料，上面有五位医生的家庭成员信息、照片，亲友等社会关系的地域分布。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可以继续研究试验，我也愿意劝服肖凡跟金胜兰，配合你们的研究，但是——”杨烨兀自面带微笑，环顾一圈过来，“不管是纸面上的记录，还是计算机里的研究成果，都不得带出这间屋子……如果有必要的话，这间实验室可以按照你们的需求，再扩大个几倍，增添一些设备什么的，资金这些……我有钱，你们不必担心。” “那最好不过。”一位并未参与研究的医生连忙作答，顺带着表忠心，毕竟这位杨老板的表现，已经相当令人惊悚了。 五六七、霸业（6） 这五名医生，有一个是民间私人从医的，正是那个最年轻的医生，另外四人为大医院被吊销牌照的，基本都属于黑医的范畴，也因此杨烨用起来更是安心。 “但你们也要帮我承担一点儿风险。”杨烨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肖凡身上的血是很特殊的，我当然不希望给他带来完全没必要的困扰，当然，我更不会变相地软禁你们，你们可以很自由地出入这座庄园，甚至比我还要自由，回家……跟家人一起出国度假都行！但是……” 他哈哈一笑，“但是总是很可怕，我要向你们承诺的是，只要这种特殊血液在外面流传起来，我不管是通过谁的嘴巴传出去的，我担保你们五位也将收到一些消息，那就是你们家人的死讯……” 杨烨威胁的言论话犹未尽，立时被开私人诊所的医生打断：“难道我们没有透露消息的，也要跟着倒霉？哪有这个道理？我肯定不会出去瞎嚷嚷的！” “对，我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是一模一样的。”杨烨点点头，沉吟片刻，脸色变得柔和下来，淡淡说道：“也许我该说，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幕。作为一个暴发户，我一直以来尝试遵循谨慎、保守、合理，还有谦逊的风格，诸位专家比我年长，可能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我真的不喜欢人们考验我。” ………… 魔道里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销烟甚至弥漫到巫山、绿野、凤凰这几座原先与世无争的主城。只有北海城的玩家实在稀少，至今也才一百多万人，几乎都属于夏氏公会，战端实在很难开启。 起初天道公司的拓展顺利无比，由数十位魔道明星出面，号召力还是较为明显的，关于收拢势力、收割地盘的谈判，阻力并不大，甚至与各大主城数以百股势力，均达成了归并的意向。 接着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各个主城地方上突兀出现了大股对抗的势力，究竟由哪座主城的哪个势力发起，已几乎难以追查，对抗势力后来统一口径的口号是“打倒强权”。附带的演讲内容品目繁多，大致意思仍是存异求同的，那就是坚决不让资本势力垄断魔道，这一玩家共同的心灵家园。 这种说法最容易调动流氓无产者的激情，因为穷所以正义，绝对是有文明史数千年以来最大的一剂心灵鸡汤，玩家们喝得如痴如醉，斗志昂扬，心底里的假想敌，顺利地套在天道公司这一资本强权的头上。 至于为什么要打倒强权？玩家才不需要理由，总之魔道是属于所有玩家的，不是属于某一家的！这个说法，演讲的时候很好用。 就连年纪较长、相对老成持重的玩家，也不由觉得，魔道资源归并到一家资本巨鳄名下，受其自主而强行配置，这就相当于玩家的游戏生活被掐住了脖子，怎么看也是非常不妥当的。 激烈的玩家情绪犹如星火燎原，在此后的一周内，夏氏公会退会玩家超过三成，以“夏”字开头的主公会退会情况还不明显，以“秋”字开头的附属公会，甚至包括北海城雪境寒梅编下的秋字公会，皆出现大规模玩家退会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公会内外都在盛传一件事，夏氏公会已经卖给天道公司了，此后再非火羽邪云的势力编属，而是天道公司的走狗！ 火羽邪云怒气勃发，却也束手无策，这些天与利器、春怀楼反复商议下，始终拒不出面，更不理会整日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玩家昭告刷屏怒骂。 除了夏氏公会以外，龙城的不动海、逍遥城的逍遥游、苍穹城的战圣盟、仙府城的仙缘剑，包括尚未与天道公司谈妥的凤凰主城火烧岛公会，皆出现类似的玩家退会情况。 玩家的倔脾气一旦发作，且有如此之多的同好者作共同进退，更为各自心目中的正义感持续大壮胆气，堪称壮怀激烈，誓要推翻天道公司的统治——情势到了当前的状况，说统治就有点儿遥远了，但是谁在乎？ 此前与天道公司达成意向合作关系的各大小势力，看这形势不对，纷纷撤出，再不敢履行所谓的合作。绝大多数势力，索性敞开怀抱迎接这些“打倒强权”的愤怒玩家，跟天道公司正面开战。 转职天级的玩家，虽然无法短途传送，但具有跨城传送的技能，普通玩家尚须花钱传送，那也不妨碍，金币价值剧烈暴跌，为了争夺一座要塞发起的战争，这点儿传送费用，任何玩家势力都承担得起。 战争的规模，正在越渐变得绵长而庞大，有时候一座方圆不足二十里的小村庄，就能变得像沙丁鱼罐头一般，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上百万名玩家。 对于当前的情况，股东会里的人员也是焦头烂额，每次开会的时候议论不休，却苦无对策，这跟一开始的预想，勾画出的美好蓝图，实在差之千里。 褚如明跟董千里的意见不约而同，一个字：打！ 肖凡每天只要上线，甚至不及跟何方静叙说情话，很快就接到通知，跟着各种队列各地奔波，杀来杀去的虽也偶有斩获，为摧毁一座传送阵兴奋，为收获一座要塞跟队友击掌欢呼。但也挂过好几次，曜煜套装的披风爆了出去，这下给他郁闷得不轻。 套装组件丢失一件，套装整体附加技能和属性就全然丢失了，当然每件装备自有的属性技能依然存在，但整体属性下降的幅度就太大了，肖凡无奈，只得换上了天级套装。 天级套装有九件，分别为头巾、衣甲、护腕、靴子，加上五枚佩饰，至于刺客专属佩饰杀手之心，已变换成游侠之心，天级刺客的职业名称正是游侠。 天级套装不仅属性强悍，而且皆为不可掉落的物品，哪怕是红名被杀——抢夺要塞的战争过程，可没有系统认定，几乎都是顶着红名对战——也不会掉落，这个特点是哪怕神装也难以比拟的优势。 但一项附加的技能也没有，对于早已习惯于云翼飞行的肖凡而言，不免愀愀不乐。 “梨子哥不必忧心，尽快把等级练上去，以后换神装。”姬青青语声悠然，似乎漫不经心，却终提到她所关心的重点：“还有就是让小静或者水蓝姐，最好是她们两个一起抵达天级，她们就会成为梨子哥最有力的帮手。” “还可以纵横湖海，采收亡灵死气，令青青在燕云大陆重生。”肖凡笑道，这件事他始终挂在心上，遭遇蓝水蓝那一段之后，他心思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不会为此妄生龌龃了。 姬青青开心地笑道：“梨子哥原来还记着，青青很感欣慰呢。” “必须记着！青青的事就是我的事，那肯定……”肖凡说着语声油然一转，意识层面的交谈虽早已熟极而流，但更难避免的是信口雌黄，“青青什么时候再给我摸一下……啊，抱歉抱歉！” 姬青青“呸”了一声，肖凡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女子娇俏妩媚的模样，她的语声也变得娇柔无比，“随时啊，只要梨子哥想……最好是何方静跟蓝水蓝一起的时候……” 肖凡觉得鼻孔前端热乎乎的，这果断是喷血的节奏！ 五六八、霸业（7） 天道公司在魔道里成立了一个东华总会，统筹管理游戏内所有虚拟产业，“东”大约指的是东国，“华”当然就是对华人玩家联手并进的期望。 为此这家公司还拍摄了一段短视频，大约是为了扩大知名度所用。内容有东国史上残酷的战争，生灵涂炭的凄惨景象，国人血脉艰难的延续，和基因传承在洲境内外各地区分布出多股支脉，包括如今许多周边国家的诞生，那都是国人的后裔…… 视频里最后出现的是一座合成的巨人塔，发散出亿万道耀眼的金芒，刺眼的金光普照之下，整个洲境地图忽然草木骄恣，特写镜头下，花草树木皆以肉眼可见的舒展姿态，在阳光和雨露中抽芽生穗，茁壮成长。 远景俯瞰，乍一看这个大洲有点儿亚洲地图的风貌，当镜头拉近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燕云大陆。 这个视频有够恶搞的，既无厘头又莫名其妙，魔道玩家当然不买账，随口谩骂，只当天道公司是个笑话。 其实这段视频有其寓意，是为应对嫁接魔道的外方游戏，假想敌是外籍玩家，展望的是国内玩家的凝聚力。但这个事情目前影子都看不到，连小道消息的传闻都难以流行起来，外方游戏还没正式进入公测呢！ 这段视频除了天道公司的股东，基本上没人能看懂，看不懂当然就得骂了，天道公司野心强烈，意图不轨，自吹自擂什么的。 东华公会的会长，目前堪称全魔道最有权势的玩家，却大名鼎鼎，正是曾经魔道第一帮会风云龙啸阁的创建者，后来又跟自己创建的帮派分道扬镳，第一位转职天级的狂武士玩家雷阵雨。 这个天道公司置于游戏内的总公会既然成立，那么包括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等等明星玩家，包括原先的夏氏公会、逍遥游公会、不动海公会，都将置于东华公会的名下统一管理，也就可以认为，这些威震一方的玩家势力，均置于雷阵雨的麾下。 战圣盟的木兰当户织，在综合分析当前状况之后，果断已经撤出不玩了，他终于意识到，天道公司的运营，真的不是冲着赚钱来的，人家有更澎湃的野心，更广远的计划。他自认为小家小户的，就不陪着凑热闹了。 当然，这么大的事，木兰当户织也不敢擅自作主。 所幸病床上的卓朗义已然醒转，父亲卓天宇又接到董千里派人严厉通知，近日不得妄动杨烨跟张峰，包括肖凡、何方静等亲密人士。 卓天宇怒气滔天，却也无可奈何，要如何凶狠地对付杨烨，或者把何方静绑来，做出类似决定对他毫不为难，但要跟董千里掰腕子，他还真没这个底气。然而在成立初便退出天道公司股东会，这种愤怒和抗议的姿态，卓天宇是要做出来的。 为免过度刺激儿子的情感，此事的始末还得瞒着儿子。但卓朗义不怕死，勇猛之极，具有探知世间隐秘的强烈好奇心，通过来医院看望他的属下口中，很快得知了真相，原就病弱的身体果断被气得血压飙升，又昏迷了过去。 父母很快接到病危通知书，一者暴跳如雷，一者以泪洗面，这实在是家门不幸，无妄之灾。 当初报案双方的主要当事人，卓朗义再次病危，何方静却已能活蹦乱跳的下地到处跑了。 但纵然她伤势的恢复堪称神迹，纵然双方报案人不约而同去自行撤销了案件，但涉枪案件必查，谁也没这个能耐把市立医院亲眼见证的医生、护士全然买通，更何况，他们的问讯笔录依然存留于卷宗，在警方仍是个悬案。 好在唯一的证物已被退役警员林吉岭拿走，这案子也只能一直悬下去了。 天道公司的迅速成立，无形中将各方面关系重新整合了一番，至少肖凡跟母亲可以长长松一口气，他已经搬回了c市的家中居住。账务债款清理干净，母亲肖丽云也搬回了原先的别墅，金融行业是不打算再介入了，但她也绝对不是能闲得住的性子，正跟丈夫张峰商议，打算开一家研究型工作室，做生活服务类智能机器人营销。 肖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再没时间陪同何方静采收亡灵，好在天级以下的怪物她应付裕如，神墓三层对她也是毫无威胁，三四天之后，成功将亡者深渊晋升到职业级。 十二月中旬伊始，魔道官方发出游戏周年庆典的公告，拟推出部分活动。但这条反复刷新的公告，也极大程度淹没在纷飞的战火中，包括北海主城这片净土，也跨城来到大股玩家势力，对夏氏公会的要塞发起规模庞大的猛烈攻击。 截止目前，天道公司的成就依然醒目，面对散沙一般的反抗势力，攻掠地盘收效显著，于燕云大陆占据了近千块要塞，以每座主城约莫一百七十块可供玩家攻占的要塞计算，天道公司的领地，已是整个燕云大陆的三分之一。 更何况，天道公司血迹斑斑的魔爪，还未曾染指凤凰主城，多日以来，一直处于跟火烧岛的谈判之中，但此时的凤凰主城，也早已陷入到处起火的烽烟中。 以反抗军为名的玩家团体，虽然不过是大团大团的散沙，但革命热情高涨，任何极具规模的公会势力，都是他们誓要瓦解的对象！ 但是反抗军占领的地盘，必将营建要塞占山为王，不为别的，单为上品材料建筑的城墙提供玩家的属性强化，这件事也必须要做，那又该如何论处？ 无论有多少理由，不管利用什么名目，也不管事先祭起多么正义的旗号，拥有要塞的玩家势力，就自然而然成为一方强权，也就无形中变成他们誓要推翻的资本力量。 于是，以反抗军为名的玩家组织，自相残杀事件层出不穷。还好魔道只是个游戏，有个去除污秽自我修复的功能，否则这些要塞城堡反复发生战争，早已满目疮痍。 五六九、霸业（8） 所以说，若将反抗军视为统一的组织，那无疑是一团散沙，这个评价毫不为过，就连置身反抗军组织其中的玩家本身，有的玩家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只有手无寸土的反抗势力才是正义的，占了地盘就立刻化身邪恶，也觉得这事儿吧，相当耐琢磨，越琢磨越是让人风中凌乱。 这绝对是无解的悖论。 尤其关键的是，反抗军并未成功驱逐心目中的大敌！ 很多玩家已可想见，他们但凡有万一的概率成功了，结果毫不意外，他们将会成为另一种强权！ 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这个结果不难猜，历史上全是这种事，什么乞丐皇帝啊，什么农民起义军啊，一旦推翻了剥削阶层，刀头舔血的战乱生涯一旦平息，死了多少兄弟，流了多少血汗，当然要把天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也许有的开国皇帝本性崇高，有亵渎神器的道德洁癖，真心不在意这个权柄，但架不住手底下兄弟们想啊，兄弟们要钱要粮要花姑娘，连天下这鼎宝器都不想要，你凭什么让人跟着你后面干？ 再不行就把蛋糕切切，每股势力分分干净，那必将沦为军阀混战，各个势力各占山头自立为王，那又回到不久前魔道里的状况。 无论如何，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这仗还有得打。 便在这个时候，何方静、蓝水蓝、北极光、忆终年、影月宗、雪境寒梅、炎神、富贵妹等过百名玩家，组成一个团进入了转职天级的试炼空间。 何方静对姬青青似有些隐约的敌意，但作为目前为止见过的智能程度最高的npc，何方静理智上却又特别信赖她的建议，姬青青说应该与蓝水蓝结伴同行，共同历练天级任务，何方静坚信不疑。她的行事风格干练而果断，立刻找上蓝水蓝，又是逗笑又是撒娇，好话说尽，巧笑嫣然，把蓝水蓝哄得晕头转向，乖乖跟她组上了队伍。 此前富贵妹已联系上何方静，邀请她加入天级试炼队伍，如此又花了大半天时间筹措，凑上了一百多人。雷阵雨也将女友送入他们的队伍，临行前对开心雪莉连番嘱咐，总之一切听从何大美女的安排，这个女的别看年轻，能在魔道里得享大名，可绝不仅仅是凭借美貌，何方静的战斗技艺，包括对魔道设定的认识、分析判辨能力，绝非普通玩家可比。 肖凡当然更是多番嘱咐，各种不放心，让何方静把准备好的道具、器械、药品等一个个取出来给他过目，又着重提到海域那张副本地图，到时候坐上富贵妹的天级飞行坐骑，沿途多方面警惕，利用术法收割空际飞行的怪物。 说到这里，肖凡忽然想到，富贵妹未必能抵达那张副本，就她那个破技术，也许在中途就挂出去了呢？至于蓝水蓝，玩个游戏都跟大师作画一般温文尔雅，那更靠不住了！ 何方静又没有天级飞行坐骑，连最普通的飞行坐骑也没有，她一直使用的就是那只又香又傻的魔法精灵，如今平日的游戏进程中，连放出来骑乘一会都是很罕见的事了。重回魔道之后，这么多天以来，也没来得及去帮她弄点儿厉害的坐骑。 想想以她当前的坐骑水平，应对天级试炼任务，很可能凶险异常，各种不放心，肖凡难免又是好一番纠结。 何方静终于笑出声来，连称她没有厉害的坐骑助力，这队伍一百多人呢，天级兽怪作为坐骑的都过百头，不管坐谁的坐骑都是轻而易举，不至于为这点事纠结，毕竟玩家摄录下的天级试炼过程的视频，她也看过不少，能否顺利通过，主要还是取决于玩家个人能力。 “这么多人组队做任务，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顺利转职。”肖凡言下不无慨叹。 他拉着何方静叙言不休，其他队友就算早已进入试炼空间，也只好等着，同处苍穹主城职业公会的队友，已然确认打开了传送门，旋转光门的光影闪烁不定，众队友纷纷呼唤团长何方静赶紧过来会合。 “梨子哥是个多愁善感的……”何方静语声一顿，转身迈向传送门，忽然回头嫣然一笑，“别忘了，魔道只是个游戏。” 肖凡心下犹自沉吟，却已挥手笑道：“没错，加油吧美女！” 他离开职业公会之后，想着又得有好些日子见不到何方静了，但他能见到金胜兰！当下现实中，何方静可正依偎在自己怀中呢。 念头这么一转，果断斗志昂扬，正待大力扬手挥动，姬青青柔婉的声音发出：“梨子哥无须忧虑，别人能否通过，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小静跟水蓝姐有亡灵法阵辅助，绝无悬念，就可惜了……”她说着忽然止声。 “可惜什么？”肖凡连忙追问。 “可惜夜莺之舞并非布衣职业，否则青青将拥有三座学师亡灵法阵，此后哪怕是用于对抗魔族崛起，也能更添几成把握。” 肖凡愁眉苦脸的，嗫嚅了好一会儿，却问道：“怎么是你拥有？不是我拥有？” “是我们。” 姬青青说出这三个字，肖凡眼前仿佛浮现了姬青青的身形样貌，她一双灵秀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里面似乎饱含深情，又似乎一片空灵，透过肖凡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好吧，肖凡的内心深处早已向姬青青通通敞开了，一切阴暗的、龌龊的、难以启齿的心思变化，怎么能躲得开这个紧附灵魂的心灵伴侣？ 肖凡觉得到了这个时候，魔道进程到这个地步了，再升个几十级可就成神了，当真抵达神级，魔道会否倒台都是未知数，索性跟姬青青深入谈谈，毕竟传说中，姬青青是他的灵魂伴侣。 又是一天各大主城辖地的奔波，杀戮玩家和掠夺地盘，肖凡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游戏生活，依然会为收获而喜悦，为败却而懊恼。 但今天他没挂过一次，夜色茫茫，静悄悄的野外，在收割的青龙主城一处要塞外徘徊漫步，看了一眼好友列表，何方静头像是彩色的，显然并未下线，正在天级试炼进程中，肖凡心里面期待与焦虑两相结合，忍不住尝试跟姬青青交谈。 还好，这个时间段姬青青仍然在线……不！她的灵魅状态仍在灵魂层面，而没有离开燕云大陆出行未归。 这回谈的就深了，且谈得极为具体，由魔道这款游戏说起，谈到后台主控游戏设定的超脑，再谈到当前的时代，社会背景、体制面貌、玩家的现实生活等等。 这一次肖凡毫不讳言，直接指出魔道只是一款游戏，燕云大陆也是由数据虚拟出来的，玩家都是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真人，而姬青青只是一个游戏剧情人物，俗称npc，主要功能是为了服务玩家而存在的。或者也有某些npc，是为了给玩家的游戏进程制造障碍而存在的，通常认为，对玩家而言，这就属于邪恶类npc了。 五七Ｏ、霸业（9） 姬青青静静听着，不时出声发问，显然对肖凡的言论充满了好奇，对他所在的世界、社会、生活面貌充满了向往，但听到后来，禁不住疑惑道：“如此一来，青青难道是不存在的人……就算不是人，是灵魅或者亡灵，但我怎么会不存在？不存在又是什么状况？”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肖凡连连摇头，确实无从解释。 姬青青说道：“但我可以说话，梨子哥也能听到，青青还记得父亲，还记得小时候跟师兄师姐们一起玩，他们的音容笑貌……这都是来自于数据吗？他们……就是梨子哥说的主脑，给我虚构了记忆吗？” “大概……也许……我认为你分析得是对的。”肖凡左思右想，脑子彻底乱了。 姬青青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如果燕云大陆只是游戏中的初始地图，梨子哥是个玩家，那么还有无数个位面，也都是为了玩家历险提供服务的？” “你说得太靠谱了！”肖凡一拍大腿，高声赞道。 “那么我是谁？” “你是姬青青，剑神的女儿……”肖凡犹豫片刻，接道：“我猜的啊！游戏剧情里既然剑神已飞登仙境，待到魔帝宫重现人世的时候，就需要你的出现，来给游戏带来新的气象，给玩家带来拯救的希望……我断定，你绝对绝对非常非常重要！” “何方静是谁？” “是我老婆啊……对！她也是玩家，跟我一样在玩魔道这款游戏。” “你们结婚了……青青的意思是说，在我的家乡，我小时候看到过人家结婚的，新娘子坐在布编的竹挑花轿里，花轿前后还有人吹拉弹唱，有人骑马……对，新郎是骑马的，头上扎个金色的布巾，脸上还涂着红红的胭脂，很喜庆的样子，哎……” 姬青青说着说着，声音低弱下去，随着一声轻叹，就此住口。 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肖凡心下浮起淡淡的忧伤，应声答道：“还没呢，可我想把小静娶回家，我得天天守着她，再也不让她离开我，我要……我想要跟她永远在一起。” “那么青青呢？梨子哥也要娶青青吗？青青永远都不会离开梨子哥的！”姬青青毫不迟疑，语声坚定地说道。 肖凡心说，你不是已经知道这是游戏了吗？你从来不曾真实存在过，你只是一组数据构成的…… 可这话虽然没说出口，心灵交谈可容不得藏私，姬青青早已听得分明，立时出声道：“那梨子哥摸我，又亲过我，这都是真的！我能听到梨子哥的心跳，梨子哥的感受难道是假的吗？这都是真……青青断定这都是真的！” 她语声一改向来的温雅柔和，变得尤为尖锐，显出极为暴怒而烦躁的情绪，肖凡听着悚然而惊，连忙说道：“是真的！我也断定是真的，我对青青的情意，正如青青对我一般无异，从服食神灵珠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假如你是真的，我当然也是真的，只要魔道这个游戏仍然存在，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 “游戏……” 姬青青说了这两个字，此后肖凡絮语不休，她却不吭声，再也没有说话。 肖凡下线后，跟何方静甜蜜缠绵，继而慰问她的天级任务进程，又关心起她伤势的复原情况，果断将她扒光了，从头到脚逐寸检视，复原情况良好得不可思议，疤痕彻底消失，雪嫩凝滑的肌肤恍如初见。何方静对他温顺之极，自那日后，绝口不提蓝水蓝的话题，这时赤着身子，在跟恋人的亲密缠绵中却提起，亡灵法阵对渡过天级副本任务功效突出，第一组任务便挂出去十多名队友，但她跟蓝水蓝轻松自如，如履平地。 便在此际，魔道公司剧情策划部一片混乱，数十位员工紧张的狂叫声此起彼伏。 原来魔道内即将推出的异界地图，也就是游戏世界的位面，或可视之为类似于星球的地域，里面还有部分位面，载入了关于时间流速的设想策划，然而就在短短五分钟内，这些星体忽然遭到强力摧毁，化成了一摊碎片，消失在空间乱流中。 技术部门兀自毫无动静，却紧跟着收到剧情过载监控部门的消息即时传送，魔道游戏剧情正面临严重过载的威胁！ 聂语晴赶到剧情策划部之前，已然接到六通电话，后来她索性不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她其实不清楚，但她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于魔道尚未开启之时，聂语晴已然自制了一块橡胶材质的监控平板，这块平板跟互联网毫无关联，它所对接的就是超脑思维，在其发生变动时呈现的某种情绪特征。 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的诞生，完全是聂语晴挟带私货的产物，她将自己的生平、成长经历、受教育过程、行为特征，以情绪最直观的反射方式，搭载到姬青青身上，由超脑自行循环运算处理。 魔道开服近一年来，聂语晴几乎每天都要做这件事，以备不断深化完善姬青青的性格特点，和情绪反应方式。 这里面包括聂语晴见到什么人，会说什么话，在谈话对象的言行举止下，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自发回应；吃喝拉撒的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动态表现；走路的时候，付款的时候，睡醒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看到讨厌或喜欢的事物之际，明明厌憎、烦躁、想打人、想骂人还要装作平静的时候，观察这个现实世界一切外物的时候…… 总之，自己剖析自己再全面也有遗漏，人类又是那么喜欢自欺欺人的种族，聂语晴索性将这一切都悄然摄录下来，事后观看视频根据记忆分析，很多事情相当直观，更无须自行分析，直接载入超脑，自然就会分析出规律和特征。 而凡此种种，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姬青青的性格，蹂合了对事对物各种状态下，独具思维能力的npc，而不是游戏设定清晰的拟人化。可以说，姬青青是魔道所有npc之中最全面的人，也是最矛盾的人，所以几乎可以认为，姬青青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虽然时代不同，场景不同，应对的事物、面对的世界、遭遇的处境更是大相径庭，但姬青青的行事风格，思考问题的方式，包括情绪的起伏变化，几乎跟聂语晴一模一样。 魔道背景故事里的剑神之女，她是魔道剧情人物姬青青，她也是聂语晴本人。 五七一、霸业（10） 游戏中有一股庞大的力量，绝对远胜神级玩家的力量，正在不受控制地游荡，且已摧毁数十处尚未推行魔道玩家中的位面，那是有别于燕云大陆的异界新图。 植入手臂的橡胶平板发出阵阵热能，其上的警示灯也闪烁不止，正在不断提醒聂语晴，姬青青正带着聂语晴本体的情绪，融于魔道剧情的身外化身，已然脱离了她的掌控。 聂语晴甚至感到心跳都受到平板监控器的干扰，步入剧情部门的途中，她的脸上阵红阵白，心下既焦虑不安，又恐惧莫名。 最担心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发生了。 魔道是否会就此崩溃，已经不是聂语晴关心的重点，她最担心的事件是，通过超脑循环运算她本人的情绪特征，会制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加上魔道的神话背景，姬青青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早已超出聂语晴所设想出的最极端的状况。 情绪反射、行为特征的直观载入，可不是意识载入，姬青青是在神话世界成长起来的，跟聂语晴的成长环境完全不同，即便拥有类似的反射神经，在她的处境里，她的下一步举动会是什么？ 聂语晴也在费心琢磨，如果是她自己，当情绪抵达某种临界点，她会怎么做？ 毋庸置疑，姬青青当前的情绪十分活泼，平板发出的热能贯穿了聂语晴的手臂，似乎通过血管直达她的心房，在某个瞬间，她几乎感到自己的心脏正与姬青青同步跳动。 她很快判断出，姬青青当前愤怒而激烈的情绪。 欧洲九国上半年推出、行将破产的星空无限，就是由于玩家实力毫无限制，剧情严重过载，而超脑自发循环，仅作顺势推动的运转，而绝不会加以控制，那么游戏内置的npc实力如果不加控制…… 这个念头匆匆滑过脑海，聂语晴终于走进剧情策划部门的大厅里。 正面环绕墙体的银屏幕墙上火光耀现，那是尚未载入当前剧情的异界位面，正一个接一个澎湃燃烧，仿佛一个接一个超新星的诞生，产生炫目的剧烈爆炸，很快化为碎片，被静悄悄的时空乱流径行吸纳，流散无踪。 位面是个什么逻辑，存在于何等概念化的理解层面，没有人比超脑研究组的科学家更清楚，也可以说，在植入各个物理学家个人见解之后，超脑形成了自己的逻辑。 通过位面来理解星体的存在逻辑，那么一个小小的地球，就可以化身为数以万亿个地球，就像一枚鸡蛋壳的内膜，每一面晶壁就是一颗地球，人类理所当然认为地球是唯一的，但事实是，人类居住的地球，只是万亿个地球里的一个面。 这种平行宇宙的理论，物理学上几乎作为假说的论题，曾一股脑载入了超脑的运算中，超脑有没有能力计算出位面坐标？有没有可能做到？这一切在当前的科技前沿，仍是猜想，仍是未知数。 姬青青已然具有穿越位面的能力，她正在逐个消灭位面，那么她能否打破空间壁垒，来到真实的地球——人类统治的地球？ 想到此处，聂语晴光洁的额头登时渗出了汗珠，内里的棉绒衬衣很快就湿透了。 自她步入大厅，员工们纷乱的吵嚷声也一并止歇，都在看着这位魔道的总设计师，只见她眼神锐利，脸色却阴晴不定，忽而上齿紧咬住下唇，仿佛心底做出了某项决定。 聂语晴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她要去找她的身外化身谈谈，她要尝试跟姬青青正面对话。 ………… 肖凡右臂揽紧了何方静的腰肢，隔着丝质睡衣，毫无妨碍得感受到她的温润柔软，手感好的无以复加，他简直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双唇则如鸡啄米一般，亲遍了何方静娇柔的脸颊和脖颈还有耳垂。而他的左手中，却牢牢握着一只卷起成小方块的游戏头盔，那是何方静的游戏登录器。 何方静婉转回应着他，却终忍不住说道：“真的要进游戏了，约好了十点见面的，这都十点……就到了！”她瞥了一眼新买来的古色古香的摆钟，语声方落，时针果然指向上午十点，秒针也就相距垂直顶端没几格了。 “还有几秒呢，再亲一会。”肖凡将脸颊偎在她柔滑的颈项处，轻轻说道：“进魔道就见不着你了。” 何方静轻笑出声，抚摩着他的脸柔声道：“那时候没做任务，也不是总在一起啊……我要尽快转职天级，才能跟你一起杀敌，杀地盘！”她一伸手，紧跟着却又收回，笑道：“你帮我戴上。”说着闭上眼睛，脸上犹带甜美的笑容。 耳边响起肖凡的叹息声：“唉！好吧。” 然后感觉脸上又被亲了几下，双唇也被啄了一下，胸前被反复摸蹭了好几次，跟着有只温暖的大手由睡衣领口探入，再接着就到了登录魔道的读秒时间。 她睁眼之际已在魔道世界的天级试炼空间，心下猜测，肖凡肯定是单手替自己戴上了游戏头盔的，因为他另一只手正在……可能还在摸！ 心爱的男人对自己如此迷恋，何方静心下升起甜丝丝的异样滋味。 跟队友们一番招呼，看来还得稍等片刻，还有几位队友没上线，何方静瞥眼看到不远处的蓝水蓝，连忙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蓝水蓝神色平静，言谈奕奕，笑容温雅而妩媚。 何方静猜测肖凡正在做什么，好友上显示，梨子哥仍然不在线。 现实中的自己，又被他扒光了吧？ 蓝水蓝忽然发现，正随自己闲话的何方静，白玉般的双颊上浮起了淡淡的红云。 ………… 何方静猜得半点没错，戴上头盔开始进行读秒登录的阶段，肖凡心里也在读秒，何方静登入魔道之际，肖凡立时掀起她的套头睡衣，由她的小腹处一路吻了上去，然后手机响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女人自我介绍，名叫聂语晴。 肖凡将何方静拥入怀中，一边享受着她熟悉的体香，一边说道：“你打错了吧？”便挂断了电话。 他想着今天这个小尝试还是算了，跟恋人亲密这回事，还是得有点儿互动精神……互动起来人才精神！ 还是进魔道问问姬青青的情况吧，她后来都不理人的，搞得很有些担忧呢……于是，电话又响了。 五七二、贪破七殇（1） 四、贪破七殇 聂语晴详细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她着重提到自己对魔道的非凡影响力，语气里就能听出来，她正竭力克制着不耐烦。 但肖凡的回应，依然超出了聂语晴的意料。 “是魔道公司的啊。” 肖凡恍然道，似乎完全没听进去聂语晴的详细介绍，游戏官方的新闻，他很明显是从来不关注的，显然当聂语晴就是一名普通员工——或者是骗子！ 聂语晴忽然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张口正待解释，肖凡已然接声道：“我知道你们公司，我是游戏里的野山梨，你们肯定知道我吧？” 聂语晴心里一松，看来没有被当成骗子，连忙应声道：“知道知道，所以我找你有点……” “但我不接受采访，不做代言，不表演猴戏，不跟你们签任何契约，我决定再也不跟你们合作了。” 肖凡一口气说完，又准备挂电话了，还好这回被聂语晴及时出声阻止，“我找你有别的事……是关于姬青青的！” “你说。”肖凡也被调动起好奇心，不由端正了姿态。 按说这种游戏内角色灵魂层面的事，是可以被别人得知的吗？目前也没几个人知道肖凡这个灵魂伴侣的事，除了何方静、蓝水蓝、苏映雪、利器、火羽邪云、春怀楼、钱猫……好吧，数起来人真心不少，魔道公司方神通广大，不管通过什么渠道获知，看来也不怎么奇怪。 这个女人既然提到姬青青，那想必来自游戏公司方是毫无疑问的了，肖凡也觉得放心了不少。 “姬青青最近情况有些失控，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吧？”聂语晴却从这个角度谈起来。 “嗯，不清楚，她是我的……那什么……”肖凡嗫嚅起来，这到了现实中，再谈游戏语言可真是别扭。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更好……”聂语晴的语声猛地一顿，显然察觉失言，就此不说了。 肖凡讶然道：“好什么？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她怎么失控了？” “哦，也没什么好坏，我的表达有些不准确，她的失控主要是……”聂语晴又迟疑片刻，大约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接道：“我希望你进入魔道之后，替我向姬青青转达一句话。” “嗯，一句话。”肖凡应声。 “对，一句话。” “对，一句话。”肖凡接着应声。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聂语晴既感愕然，又是一股无名火起，怒气上涌，“你是不是在耍我？” 肖凡更讶异了，叫道：“没有啊！你说让我转达一句话，我答应了呀！一句话的事……来吧，我保证转达。” 聂语晴长长吸了一口气，心下已经给野山梨定了性，这个偷吃禁果的玩家，难缠啊！ 原先她给姬青青持续载入情绪特征，又以剧情编译，将十亿级的剑神灵思凝缩成一颗神灵珠，只待魔道开启天级新图之际，姬青青便会自行破珠而出，此后将作为大陆正义力量的首领npc，对抗新剧情里即将出现的魔帝宫余孽。 如此便给玩家划分出鲜明的阵营，一者为剑神一脉，一者为魔尊一脉，从此魔道的对抗性、可玩度只会更佳。而聂语晴本人不玩魔道，她最大的兴趣，是看到姬青青的成长性，能否匹配魔道游戏的更新。如果能做到，那么她很多有关于智能化的猜想，都将可以进行深度和广度上的实验。 不曾想，事情在六月份就发生了变化，神灵珠居然被一名玩家吃掉了！且由此衍生出一个剑神任务，这可是剧情策划里完全没有的内容，只能认为是超脑自行运转的结果。 从逻辑上看，这个任务应当是剑神发布的，因为当时的姬青青还是沉眠状态。剑神必然有一缕神念附着在神灵珠之上，毕竟姬青青是剑神的女儿，剑神无论有多强大，在剧情策划的眼中，也就是个普通的npc人物，但既然给他设定了女儿这个角色，跟随剧情发展，他理所当然的就会有所关心。 太上忘情，那也不是真忘了，在深心里，记得清楚着呢！只是剧情人物的思想境界到了一定层次，不再受俗世情感的困扰罢了。就算成仙了，真能把女儿忘了，那也不叫境界了，那叫老年痴呆！ 聂语晴沉吟未语，肖凡不禁问道：“是什么话？” 他说着亲了亲何方静的额头，对于聂语晴的焦虑，他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出于礼貌才一直没挂她电话，算是很给面子了。 “嗯对，你告诉姬青青，无论她怎么折腾……不！”聂语晴忽然笑出声来，大约是自嘲，“得这么说，魔道的基准时空是燕云大陆，包括大陆周边的海域，你想必也清楚，这是虚拟出来的游戏地图，无论姬青青怎么做，也不可能找到地球的坐标。” “地球？”肖凡讷讷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姬青青正在寻找地球的坐标？” “我不确定，但我先这么猜一下，她这些行为总该有些目的。”聂语晴迟疑道：“你知道，我是魔道剧情策划部的总监，我需要确保……” “对，刚刚你自我介绍过，我记得。”肖凡打断道。 “而且我是魔道这款游戏的总设计师，魔道进程变化，一切内容我都要有所掌握，才好安排下一轮更新，或者是完善游戏内容。” “哇，你好牛哦……你这么牛！真的没想到，我们玩的其实就是你制作出来的游戏，对吧？太厉害了！我崇拜你！”肖凡语声由诧异变得欢快起来。 聂语晴禁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这已经是第二次介绍了好吗？看来这家伙开始根本没听进去。 “所以你一开始说，再也不跟我们公司合作了，这又是为什么？”聂语晴耐着性子，跟肖凡随意漫谈，显然还有下文要说。 “我以为我的个人资料暴露了呀！你看你一个电话过来，就知道我是野山梨，还知道姬青青……这太离谱了，你们的后台太硬啦！话说我前不久还更换了手机号码，这也让你们知道了，官方不是说保护玩家**的吗？” 肖凡一迭连声地说个不停，接道：“能忍吗？必须不能忍！然后吧，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样的大牛！太牛了！那我必须忍……我猜你这样的大牛，不会把我的现实情况泄露出去吧？”他说着又有些不确信了，语声充满了怀疑。 五七三、贪破七殇（2） 你才是大牛！你全家都是大牛！ 聂语晴愤懑不已，她对这种网络风格的俏皮话，不管是夸还是贬，都很不感冒。 但肖凡说话虽然混乱，毕竟提起了玩家**的问题，这就涉及到魔道官方对玩家现实情况的保密协定，聂语晴不得不回答，否则万一这个玩家忽然想不开，把这段通话公开，魔道公司方吃官司还是小事，造成游戏内外社会各界的抗议，公司方可就算摊上大事了。 总之，我是求他帮忙的，紧记！是求人！ 聂语晴暗暗警告自己，答道：“那不会，你在现实世界的信息我们有备份记录，这我必须承认，我们也是本着对玩家负责的态度，我想野山梨大大玩魔道这么久，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但信息绝不会通过公司方外泄出去，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对广大玩家的承诺，足以庆幸的是，截止目前，这个承诺我们依然信守无误，野山梨大大尽管放心。” “你说话就跟演讲似的，听着好别扭，我说这位牛人姐姐，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大！”肖凡叫道，随之松了口气，说道：“那行吧，话我尽量给你转达，无论姬青青怎么折腾，总之不可能找到地球的……那叫什么来的？” “空间坐标。”聂语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这声“牛人姐姐”叫得她怒火翻涌，却接道：“还有就是……跟姬青青说话还是客气点儿吧，我们通过后台观察，她近来情绪不佳，折腾这样的用词，我觉得就……能不用尽量不用吧，好吗？” “好吗”两字尤为轻柔地吐出，实在是聂语晴这辈子绝无仅有的大事件！说出来脸立刻就红了。 肖凡毫无所觉，反而感到理所当然，这女的态度终于软下来了，挺不错，这交谈氛围瞬间和谐了，连忙应声道：“好，那咱就不折腾……我的意思是说，我说得委婉点，总之找不到地球的空间坐标，所以最好让她消停点……呃，这说得也不怎么客气嘛！对了，她到底怎么不消停了？干了什么坏事吗？” 哗啦一声响连肖凡都听得清楚，办公桌抽屉被暴烈地打开，聂语晴取出薄荷调制的金银花精油，飞快地拧盖打开，一边涂抹着太阳穴，一边故作平静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她大约受了什么言论的刺激，以至于有些情绪激烈，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肖凡截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她不爱搭理我了，肯定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串数据，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有点儿不舒服了，不痛快了……肯定是这样，肯定的！” “数据？不存在？你在说什么？”聂语晴讶然问道。 “魔道不是一款游戏吗？她不就是一个剧情人物吗？那当然就是数据构成的，那当然就不存在了。”肖凡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给交代清楚了，“就是我告诉她的呀！她听了吧，好像有点儿忧伤……我跟你说吧，不是我自恋啊，这个npc铁定爱上我了，她知道我要娶小静，她就不对劲了，还吵着要嫁给我呢，但我不能娶一串数据啊！那我真的分不清现实跟游戏了，牛人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聂语晴拍案而起，怒道：“是你教唆她的？” “怎么能叫教唆呢？确实，是我说的，她对我说实话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不应该瞒着她，虽然她只是个剧情人物……”肖凡说着声音低落下来，说到这里，的确难免有些惆怅。 聂语晴整个人都懵了，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狂怒，又觉得再愤怒也毫无必要，玩家的自主行为，她又有什么权利指责？她弄一个纯粹的人工智能载入魔道，也许就应该意识到，早晚会出现这个结果……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时而空白，时而又出现各种纷乱而琐碎的恐怖场景。 开着免提的手机里，肖凡“喂”来“喂”去，总算把聂语晴拉回到现实里，心神一转，不由问道：“你究竟怎么向她说明这一点的？比如说她是个剧情人物，魔道只是个游戏之类的？以她所处的环境，你怎么能让她理解过来？” “全说了，说好久呢。” “全说了？” “是啊，包括我们玩家所处的现实世界，我觉得她一下子就理解过来了，她不能或者不愿意理解的是，所谓不存在，又是个什么状况？”肖凡仔细回想一番，又道：“但我觉得那时候吧，她并没有多少不高兴的样子，只是好奇，只是奇怪吧……也许是，我猜的虽然。但我提到结婚呀，她就很向往的样子，然后她就问我要不要娶她……我跟你说啊牛人姐姐，真不是我自恋啊，她爱上我了，这件事准定没跑！” 她爱不爱你关我屁事啊！ 聂语晴暴怒异常，恨不得将肖凡揪到眼面前，重重给他两个耳光，她一挥手，把精油远远地扔了出去，再一想象肖凡此刻的嘴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急得都快哭了……好吧，她眼眶确实有点红。 精油是塑材圆瓶装的，由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击中办公室的玻璃大门，瞬间反弹回来，跌落在哑光复合地板上持续翻滚，久久不停，聂语晴眼睛亮了，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如果真像肖凡吹嘘的那样，姬青青爱上他了，那还真关聂语晴的事，这很可能是个很好的契机，很合适的切入点。 姬青青这个游戏人物是聂语晴挟带的私货，是她用于实验智能化人格在真实场景中的行为模式，如果能够合理掌控，对历史和人类，对科技和宇宙的探索，对自然和演化的内核原理，那带来的研究成果不仅是跨时代的，甚至是跨越当前文明的！ 从此聂语晴就将成为一代伟人，空前绝后的科学巨人，毕竟超脑的建立，她也参与其中，她也功不可没。 但这件事极为敏感，人工智能替代人脑这个设想，早已出现过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前的哲人或者科学家，都已经预见了它的危险性，各种电影、小说、剧本的内容虽危言耸听，但也符合常理和逻辑。 五七四、贪破七殇（3） 因为机器这东西虽然是人类发明的，但运算能力超出人类亿万倍，一旦具有了自主意识，它就会第一时间由主脑中出现生存本能，它们会利用人类输导的知识含量，且它们吸收、消化知识的能力和速度又是人类的亿万倍，什么复制克隆、规避风险、无数次实验取最适宜的途径，在机器人手中简直轻而易举。 当人工智能成长到一定程度，本能就会驱使它们大量繁殖，也许第一件事不是毁灭地球，但至少也是先赶走人类这种小爬虫。这无关善恶，而是关乎生存本能。就像人类也会把讨厌的蚊蝇赶走，但人类可没有蚊蝇那般强悍的生存能力。 对于人类而言，灭亡的灾难由此产生，几乎是个定局。 国际物理界宣告智能化实现的那一年，就已定下了一个条约，不得将人类意识导入任何外物的主脑，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人工机器人，且被编入了各国刑法，属于反人类罪。 聂语晴事实上正在踩钢丝，但多国联盟推出的魔道系统，却只有她一个曾参与超脑研究组的成员，只要她不出错，谁也抓不到她的把柄。随着魔道的开启，近来对超脑的研究越加深入，聂语晴的手段越加高明，纵然超脑研究组的成员亲身前来检测魔道，来检验超脑运转轨迹，聂语晴也自信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纰漏。 但如今，她自己培养的一个游戏世界的智能分身出错了，如果不能迅速解决，将威胁化解在萌芽状态，那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她的行为将迅速暴露，她将以反人类罪被终身囚禁。 也许还会被摘除脑神经，变成不人不鬼的实验品。聂语晴很清楚，这种情况才是大概率的，科学界有的是疯子，比她更疯的比比皆是。 ………… 今天肖凡被编入火羽邪云的万人军团里，上线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攻打蓬莱城境域的次日山。 蓬莱主城是利器职业转正之初选定的出生地，人们谈到蓬莱主城，往往就会提到“利器故乡”之类的字眼，但事实上，他早已转换到楼兰城作为出生地，但近来战争频率极高，如今利器的出生主城又换到了哪儿，肖凡都不清楚了。 次日山是绵延伸展出极为开阔的山峦，纵深不下千里，末端早已出了蓬莱主城的区域。“蓬莱”在神话传说中是一座仙岛，魔道中的地图设置则跟巫山主城类似，山峦连绵不绝，整个城境几乎均由或大或小的山群组成，平原地带极为罕见，至于丛林，很多山峰遍生灌木，间插其中的树草结道，勉强也能算是山林景象了。 蓬莱主城没有水，浅水沆洼颇为常见，但湖泊，哪怕是纤细的溪流，也从来没有玩家见到过。 肖凡担任了其中一个队长，由十支高级队伍组成的团里，竟发现紫阳光的id，是这个小团的团长，随**谈起来。紫阳光这位董千里在游戏中的代言人，其实普通玩家谁也不解底细，只知来头极大，逍遥游公会此前一应巨额投资，均是来自这个一向表现很阳光的年轻人。 紫阳光果然极为谦仰，跟团队成员们说话都很温和，透着十二分的善解人意，对肖凡大大前大大后，弄得肖凡很是不好意思，温言央求他改个称呼，紫阳光从善如流，两人言语投机，相谈甚欢。 上线之际，肖凡试图跟姬青青交谈，可她毫无反应，不知道又跑到哪儿搞破坏了，估计又有不少位面空间毁于她手，肖凡想着还是掩饰不住的窃喜，这个灵魂伴侣越强大，显然作为主人的他得益更多，至于聂语晴的警告，肖凡根本也没放在心上。 姬青青从魔道这么个游戏里，到处寻找空间坐标，结果穿越到真实人类居住的地球，这不是扯淡吗？要真有这种事，地球早毁灭无数次了，绝对不可能！ 肖凡只是奇怪一件事，聂语晴作为魔道的总设计师，科学家的身份绝无疑问，这想象力……怎会那么幼稚？ 目前已知的材料状况，以贡品材料筑造的城墙，其防御强度经过测试，众多纯生活职业大师均得出一个鲜明的结果，玩家是打不动的，哪怕是全服数亿玩家全然转职天级，集合数万名天级玩家，要纯凭自身攻击力打破贡品级城墙，那也绝对是力有未逮。 但要说贡品级城墙牢不可破也不准确，以贡品材料制作的器械，要攻破城墙依然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但截止当前，也只能停留在理论上了，因为贡品材料在全魔道出现的频率真心没那么高。 除了千云主城红河谷可供小规模采集之外，其他发现贡品材料的地图，量级均不足一提，而材料采集这回事，也不是应有尽有，它可不随系统即时刷新复原而再生，红河谷水底的贡品材料，采完了可也没有了。目前魔道中普遍的器械水平，尚自停留在上品材料筑造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天道公司打下地域，总是尽力以贡品材料砌筑城墙，以达成绝对防御、绝对控制的结果，但这个美好的设想，也即将面临材料入不敷出之虞。 不知谁发出的消息，有玩家在次日山发现了矿脉，有数十里的范围，且察觉到小量贡品材料的踪迹。 无论这种小道消息是否属实，把次日山打下来，对天道公司也是一个重大的拓展，如此大范围的山峦区域，体积几不在苍穹主城恒天古原之下，不管有没有材料，也是天道公司征伐途中的一大步。 火羽邪云率领的万人军团共分三股，在整座置于蓬莱主城境内的次日山，分为首、中、尾三个段落驻守攻击，末端已是城域疆道，这个端口由火羽邪云亲自率队攻击，玩家数五千，有四十多名天级玩家。中段为四千名玩家，有二十名级玩家。首端正是乘风破浪率领的千人部队，其中包括紫阳光、野山梨在内，天级玩家仅有六名。 天级玩家的特点不仅仅是战力强悍，武力跟血量、防御多倍提高，且死亡不掉装备，这在战场上的效用简直是破坏平衡！只要后面跟着几位术士，或者哪怕其它职业身携复活卷轴，寻得空隙投以复活术，就能原地复活，继续投入战斗。 今天也许是运气不好，或许是攻掠目标和战前安排被泄露了出去，现在每天乱战，各家公会、各大势力间混乱成一团，到处安插卧底屡见不鲜。 总之，乘风破浪率领的团队，甫一抵达次日山，便遭遇到埋伏，接着巨量的敌人难以尽数，蚂蚁出窝般由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五七五、贪破七殇（4） 哧！ 预料中的惊天爆响并未出现，或者是聂语晴完全来不及听到那声位面爆炸的巨响，她载入数据化身的剧情人物，仿佛一枚不起眼的渺小汽泡，骤然爆裂开来，烟消云散，在这个星体般庞大的位面空间，就此了无痕迹。 十多秒后，聂语晴出离了魔道世界，愣愣看着嵌入墙体的屏幕，上面正有一团醒目的烈焰升腾而起，反复燃烧持续不绝，此前超新星诞生的炫目景象，她已经错过去了，她正在努力回忆刚才的情形。 这一次，聂语晴终于看到了姬青青的相貌，那个剑神的女儿身材并不高大，相貌与现实中的聂语晴虽略见不同，但五官跟下意识间的习惯表情颇为神似。 姬青青一身戎装，淡青色铠甲装备齐整，右掌中那把剑身长过四尺的天雷剑，挥动间产生的巨大威能，竟带来斩天灭地的错觉。 就这现实世界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姬青青毁灭的位面已过百！ 须知每一个位面的建立，都凝聚着魔道剧情部门、技术部门、监控部门的心血，大量的筹备工作，最合适的数据运算，以迎合已知的超脑运转频率。 既要令位面怪物、开掘探索等方面具有充分的成长性，又不能甫一载入魔道玩家游历旅途，就有着高不可攀的难度，所有位面空间，要成长到燕云大陆的程度，显然预留了相当漫长的时间，虽然聂语晴总揽全局，各方各面的适时配合也是缺一不可。 如今这些位面空间尚未载入魔道世界，天级玩家具有跨越位面的角色属性强度，但魔道内早已陷入战乱中，玩家们打得孜孜不倦，不亦乐乎，尚无任何一名天级玩家探测出跨越位面的通道。 这是聂语晴第七次以剧情人物的面貌自行载入魔道世界，无论姬青青置身哪个位面，也无法脱离聂语晴这个本体的精准锁定。 但仅仅锁定了目标的行踪，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前六次聂语晴的载入，距离姬青青过远，根本连背影身形都没看清，就遭到毁天灭地的斩杀——或许不是遭到姬青青刻意斩杀，那只是她摧毁位面之际，顺带着就斩杀了位面上的一切。 一颗星体地图的湮灭，那不叫生灵涂炭，那叫生机全无，被貌似悄无声息的时空径行吸纳，化为绝对零度的虚空乱流的一部分。 姬青青究竟成长到何等程度，她的实力又在什么样的等级度量下，聂语晴已经不敢乱猜了。由肖凡处得知，姬青青在燕云大陆仍是灵魅状态，虚弱之极，现身出见都是十分凶险的事，据姬青青说，地底深渊里的无数魔族亡灵对她仇恨度极大。 然而一旦姬青青脱离燕云大陆，来到其他位面，又有着极为强悍的战斗力。而且另一件事更让聂语晴闻之战栗，姬青青在其他位面的历练屠杀，时间刻度跟燕云大陆对比，是一年对应一小时！ 燕云大陆的时间单位，跟现实完全同步，玩家登入游戏后，直接就有个意识海的时间标杆，每个玩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肖凡的记忆未曾出错，姬青青由九月中旬开始恢复意识，且附身发布七十级装备任务的npc身上，那是在城域疆道里的简院。 如今已进入十二月下旬，这就是三个多月，这就是两千多个小时，如果全然换算成历练时间，这就是姬青青的两千多年历练！ 两千多年，就算是株植物，就算是棵小草，只要不死，也已长成摩天大树了吧？ 魔道一周年庆典活动即将来到，魔道后台关于这些筹备工作一应事宜，聂语晴彻底放手给别人去处理准备，反正魔道已然设定完善，只要载入的活动项目不至于过度疯狂，超脑具有自行纠错的能力。 她的所想所思，已经完全沉迷在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身上。 那是聂语晴有生以来最为野心勃勃的规划，然而只是稍微一步错位，只是一个小细节的顾虑不周，这项规划变成了一个笑话。 聂语晴模模糊糊感到，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已然变成她的梦魇，或许，那就是她的宿命。 她行事风格的暴烈，跟姬青青殊途同归，话说回来，原本就是一脉相承的，于是她拿起了手机，再次拨打肖凡的电话。 ………… 现实中敲门、手机振动或铃声，虽有系统提示，可没有强制下线的功能，只有饥饿、焦渴、大小便等万不得已的事项，系统才会反复警告，继而强制令人物下线。 肖凡接收到手机振动提示，也觉得应该下线去接一下电话，毕竟他如今这个手机号码，知道的人极少，连春怀楼、钱猫等人也不知道，多半是母亲或杨烨。 但再一扫好友列表，这些有他手机号码的玩家都是在线状态，好吧，应该是有人打错了电话。 索性这会儿下线较为不便，肖凡所在的队伍几乎打散了，被敌人分割绞杀，团队列表上的队友头像，绝大多数都已骤变灰黑，那就是玩家死亡的提示。 肖凡一路能躲就躲，躲不了便砍杀几人，空际的天羽白鹤远程掠阵，给他以掩护，加之影子的协助，好容易突破重围，杀到紫阳光身边，这小子失血超过八成，估计肯定早已收悉低血量预警，就这模样还笑呢，面貌神情不失温和阳光。 “我装备挺好的，梨子记得帮我捡。”紫阳光说着更无二话，飞快扑向敌人的包围圈。 肖凡急忙跟上去，叫道：“跟着我，我保护你不会死！” 说话间影子闪电般疾步向前，扑到了紫阳光的前面，但一个影子就算比肖凡本人还能打，在蜂涌的敌对玩家面前，也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潮水般的技能淹没了。 “杀得……” 紫阳光一言未毕，团队列表上的头像一暗，果断挂了。 他究竟是说杀得爽，还是杀得痛快，肖凡却也能猜出个大概，忍不住失笑，就这状态，紫阳光真要有掉装备，自己怎么捡？ 都是红名，装备是掉定了！ 肖凡寻得空隙，飞身上了一棵矮树，足下一踮，利用飞行器械逐渐升空。器械就这点不好，难以有效控制，升空之际相当缓慢，就在此时，一排法术飞袭而来。 无怨无悔的影子骤然出现，扑在空际被一排法术打得像个筛子，肖凡已然飞身上了指令低空滑翔的白鹤背上，就此指令白鹤飞天远遁。 五七六、贪破七殇（5） 天级boss过亿的血量，还是相当好用的，被骑乘飞行兽追逐而来的玩家，一轮施法夹以羽箭或长箭支的袭击，无关痛痒，照样越飞越高。 好吧，肖凡瞥一眼坐骑血量，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天羽白鹤仅剩两千多万血……悬！ 身后敌人仍在追袭未止，当然置身天空，有天级飞行兽的玩家毕竟还不多，也不到一百个，骑乘普通飞行坐骑的玩家，早就被甩得没影子了。 但天级飞行坐骑体格庞大，好几十头追来，也是乌压压一片，遮天蔽日的感觉，很是骇人，天羽白鹤伤势不轻，飞行速度也随之降低，这才怎么也甩不开追敌。 白鹤除了一个火瀑布的群伤技能，早就用掉了，这会儿要孤身对战一群生力军，就算它是boss，战力强悍许多，但敌手也是天级飞行兽，再加上飞行兽背上的玩家可不是吃素的，不管是远程法术还是近身格斗，杀到这程度了，谁也不怵他一个野山梨！ 肖凡眼看着再硬撑下去，搞不好就交代在这里了，不时低空飞行，寻找机会或者空隙，得先把坐骑吟唱收回，这机会可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很显然越来越没机会了，因为天羽白鹤的血量，正在节节飞掉。 哗啦一声响，白鹤撞断了数十根枝丫，斜斜跌出去，肖凡就势跃下地来，白鹤兀自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般，两根又细长又尖锐的双足踮地滑行，在主人指令之下再行起飞，身后大片法术和箭支袭来，夹着各个飞行坐骑自有的攻袭技能，全然命中天羽白鹤，它带着仅剩的几百万血，在天空中飞行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坐骑跟主人一旦分离，需要追逐的目标转眼间变成两个，一开始可能出于下意识的举动，敌人自然一窝蜂跳下坐骑，深入山林追逐肖凡。跟着可能敌人队伍里有指挥发布命令，又分出数十头骑乘飞行兽的玩家追袭天羽白鹤去了。 肖凡边循着山脚各种变换姿态逃跑，一边回头看去，便得知敌人兵分两路的计划了，看来自己的飞行坐骑今天要玩完！ 再一观察当前地图，本身就在次日山的进山口，此时早已远远脱离了次日山的地域范围，心下忍不住暴跳，随手刷了条昭告天下：“我说你们至于吗？我都不在次日山了，还这么玩命追杀我！”打到现在，他可还真不知道敌人是何方势力，甚至连敌人是否蓬莱城的出生玩家，也弄不清楚。 他的昭告声一起，很快得到有力的回应。 “哈哈哈，你可是野山梨，杀你一次光宗耀祖呀！”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 “别扯了，野山梨又不是没挂过，你以为还是两个月前吗？没见野山梨火狼都不敢放出来吗？” “没错，火狼君临天下的时代过去了，战场上遇到野山梨，照杀不误！” “哥们，我们正在追杀野山梨，有一起的吗？次日山旁边啊……这里可有个活生生的野山梨，一会挂了就没机会了！”这显然是正在追杀肖凡的玩家。 “前些……前几天，就有朋友杀过野山梨，那爆的叫一个惨，套装披风都掉了……” “我说，火狼是什么？怎么还君临天下？野山梨是不是那个有点名气的刺客？”听嗓音稚嫩清脆，这果断是个妹子，显然还是新手。 “哪有什么名气？就是随便杀着玩……” …… “我说伙计们，我不跑了，让你们杀一回行不行？能不能放过我的坐骑？”就这一小会儿工夫，肖凡察觉坐骑血量已不足百万，不由得心慌意乱，这条昭告明显是求饶了。 “梨子别放弃啊，你行地！”这条昭告居然是出自火羽邪云！ 他率领最大的一支团队，由城域疆道处向次日山挺进，他这边推进迅猛，几乎没遇到多少阻碍，零星的敌人随手灭杀，已然摧毁了十四处传送阵，系统设置无主的传送阵被毁，周边区域是有三个小时的保护时限的。 “哈哈哈哈哈，坚决不能放过！”一名玩家昭告叫道。 “野山梨啊野山梨，你再多求几声，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坐骑，这可是天级boss啊，你考虑清楚。”这个玩家看来还是敌人的首领之类的，说话很是张狂。 “滚你的……”肖凡这条昭告是为了回应火羽邪云的，可刚说几个字，意识海里察觉坐骑栏一暗，天羽白鹤果断挂掉了。 “死了……好可惜！”一人昭告悠然说道，显然是幸灾乐祸。 “你们太残忍了……但是我喜欢！”另一人更是恶意满满。 “正府忠告市民，boss坐骑有害健康！野山梨大大勇于割爱，堪为天下楷模！”此人恶意更深。 “野山梨大大威武！” “膜拜大大！” “我要给天羽白鹤上柱香，我始终认为，火狼才是野山梨大大的绝配！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吗？” “兄弟，你不孤单！我也是这么看的！” “强烈呼吁野山梨大大把火狼召唤出来，一个技能秒一群啊，太吓人了！太威武了！我说野山梨大大，你家火狼也别藏着了，没事拿出来遛留呗。” …… 如今游戏金币价值低迷，昭告天下的卷轴价格可没涨过，仍然是一个金币一张，玩家刷起来更是毫无顾忌，更不心疼。 boss级天级飞行兽就这么完蛋了，肖凡心下也是一阵失落，索性天级套装也不存在掉落的风险，包裹里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被这些或敌对或无关的陌生玩家反复奚落，忍不住暴怒，随手刷了条昭告：“我跟你们拼了！” 说话间就已转身，迎着背后敌人的法术左躲右避，步伐飞快，整个人仿佛化为一条流烟，径行迈近。 敌人法系应变也快，随之退后，近战趋身上前，一群二十多名近战玩家，极为密集地围攻上去。 所有玩家都感到眼前一花，一道流光化为腾展的四边圆弧，将野山梨笼罩其中，一众玩家个个中招，而只要碰上了圆弧光源部位，整个人便被弹飞出去。这些追袭野山梨的玩家里，一个天级玩家都没有，血量最高的也不足四十万，甫一碰上圆弧光晕，每个人都掉了五分之一血量！ 屠魔匕附带天级必杀：贪破七殇！ 这种必杀形态甚是奇异，光源跟着施放者舞动不休，连续七段伤害化为二十八道弧光，速度却快到毫巅，在不足两秒间完成。 就这两秒的工夫，肖凡快若疾风地移步趋身，连续转换了好几个方位，顺便还躲避了绝大部分漫天袭至的法术，到必杀光源消失之际，他身周二十码内，已没有一名敌人，二十多名近战玩家全然倒毙。 紧接着，肖凡已然追向一众法系敌人。 五七七、贪破七殇（6） 贪破七殇有两种功效。 一种是毒素，中招的敌人或怪物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中毒，备注说明是持续掉血二十秒，至于每秒掉多少血，应敌人的等级、装备能力、属防抗性而异，中招的玩家也可以中途解毒。 另一种功效是弹开敌人，这里面又存在一个等级判定，中招的玩家等级低于必杀施放者的，无论装备多么精良，无论属性如何强大，必然在遭到伤害的同时被弹开，这是一种应随等级带来的强制设定。 必杀的伤害范围又不小，以施放者为圆心，半径两码范围都是伤害区域，所以玩家应对这种新奇效用的必杀，要么就事先躲得远远的，别让光源碰上，要么等级高于施放者，如此除了中毒和必杀本身的杀伤力，也不会被骤然弹开那么狼狈了。 贪破七殇这种天级必杀的技能书，游戏里至今没有出现过，也就肖凡的武器屠魔匕上附加了。 他倒也不是没试过效果，但初次装备屠魔匕，便来到秘境地图刷扫荡型怪物，这种地图的凶险，几乎没有使用必杀的余地，以肖凡这样将动作敏捷融入习惯中的玩家，最多寻机施展一下伤害技能，基本上都是以普通攻击为主，攻杀动作的衔接以最是流畅为要务。 前不久，来到了天级试炼的筹备阶段，再接着，就是转职天级，这更不用提了，必杀根本也不敢用。 在肖凡看来，天级必杀嘛，伤害倍率大一点，跟普通必杀的施放条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慢！他在空旷无人的野外地段试过一次，果如他的设想，看到了层叠浮掠的光源特效，也就仅仅这一次，随之便抛诸脑后。 这是第二次使用，却令他自己大开眼界。肖凡还发现了这种必杀的特殊效用，那就是集气极快！ 一个必杀七段伤害，加之目标有二十多人，本来天级必杀消耗怒气五格，肖凡早已十格怒气全满，但在贪破七殇光源消失之际，聚集的怒气又达到九格有余！ 追袭的玩家队伍里近战职业已不足十人，远程的倒还有四十多人，眼睁睁看着那二十多名近战队友就这么被秒了，一时间也有些悚然，但很快法术破空的呼啸声响起，近战职业亦呈两翼包抄之势，这些玩家再不退缩，纷纷呐喊着掩杀过来。 ………… 连续几个电话拨过去，肖凡那边始终无人接听，聂语晴愤然把手机扔了，想了想又捡起来，还好这只手机是一体化设计，材质坚固，连胶质机屏也未摔碎。 这小子一定是在玩魔道！ 整天打来打去的，到底有什么乐趣？ 聂语晴想不通，她也不好奇。 魔道里烽烟四起，整天到处乱战成一团，在聂语晴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无论玩家怎么打，把燕云大陆破坏成什么样，只要十七座主城府尚在，那么即时刷新修复的功能就依然生效。 游戏里的玩家势力格局变动什么的，聂语晴完全不关心，也轮不到她关心，她只要管控好魔道科技树的成长性就够了，顺便保持玩家的消费力度，对公司方就有交代了。 金币大幅度贬值，早在公司方预料之中。大凡网络游戏的发展进程，都会带来市场的剧烈迭宕，明鲜明的特征，就是游戏币的全面贬值，影响的是玩家的心理预期和理财规划，对游戏公司捞金的计划构不成丝毫影响，只要确保玩家数量持续上升，后期推出的一应商城道具、消耗品等，和各方面难以尽数的收益，说日进斗金毫不为过。 玩家本身才是资源！ 随着魔道在国内民众间的影响力越渐深广，聂语晴越加深刻领悟到这一点。 但现在她迫切需要联系到肖凡！ 聂语晴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她一瞬间想到好几个主意。 其一是在现实中找上门去，想想不妥，这未免太过隆重，肖凡小人得志的嘴脸倏忽间闪过，令她厌恨不已。 下一个主意很快出现，那就是操纵游戏发出系统昭告，召唤游戏中的野山梨——这是最痛快的办法，也最符合聂语晴的性子，但更加不妥，把野山梨抬得太高了，这小子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再其次的办法，建立一个玩家角色，去游戏里找野山梨谈谈。但就野山梨这种自命魔道大明星的姿态，这得怎样装萌卖乖，才能博得野山梨的关注？聂语晴念头到此，骤然带来一阵恶寒。 要么设定一个剧情人物，姬青青的姐姐之类的……好吧，这件事现在再做太晚了，姬青青的记忆里没有姐姐，她不会认的！ 想来想去，聂语晴忽然发现，还真是一筹莫展。她倒是知道，这件事急也没用，监控一下肖凡的游戏状况，他总得下线吧？ 但她真的很急，监控到的异界位面，正以每二十分钟一座的速度，在不断被摧毁。很显然，姬青青的怒火，正跟位面爆炸产生的火焰一般，燃烧不息。 姬青青对时间刻度的观念大异常人，就算是聂语晴这个造物主般的原生本体，也难以准确揣度姬青青当前的情绪激烈程度。但全世界只有聂语晴知道，姬青青在魔界不言不语，一待就是九年，情绪始终静如止水，破壁而出之后，性情也未发生任何变化。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绝非任何正常人能做到的！ 如果在一般人看来，姬青青绝对是个变态。但聂语晴不会这么认为，无论是发乎于自恋，或者是对创设人物的保护欲，她只会认为，姬青青的成长进程，是以千年为单位的，跟普通人自然有所不同。 但差异性大到什么程度？会有何等不同寻常的思绪考虑？聂语晴也难以想象。 由于历史上绝无参照，没有人类能活过千年的漫长岁月，小说家或剧作家貌似深谋远虑的猜想，类似不老不死的异物，多半会怀有强烈的厌世情结，因为见惯了生老病死，生命成了一项无限的重复，跟曾孙的曾孙的曾孙一起玩耍……这回事想想确实挺无聊的。 五七八、贪破七殇（7） 但类似猜想，也绝对套不到姬青青身上，她出身神族，七岁就已是神级武士，生活背景是神话世界，亲朋们活个几万年或永生不死，也早已司空见惯，凡此种种，深刻融入了她的常识之中。 在普通人类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是姬青青生活的基本面。 蜉蝣朝生暮死，在极短的生命旅途中，进行两次蜕壳，且忙碌于熟习飞行、恋爱、繁衍后代……几个小时的短暂一生，却规划得充实完满。 生性积极的人类，会忧虑于虚度的时光，或惭愧于缺乏进取心的人生规划，人类的生命历程，相比蜉蝣可就漫长得多了。 姬青青的生命是无限的，她将如何安置自己的生命历程？ 聂语晴冥思苦想，终于意识到，这可不是仅凭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结果，需要实验，而她正在进行的就是这项实验！ 超脑是这项实验的载体，姬青青正是核心实验品。如今这项实验却脱出了聂语晴的掌控，而她就算想中途终止实验，也早已力所不能及。超脑犹如无情的天道循环，正在通过冰冷的运转，将姬青青这件实验品进一步拟人化，进一步智能化。 事到如今，就算将魔道这款游戏关机重启，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聂语晴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已然融入了魔道，留下了多处存在的痕迹，产生过多方面的影响，要将姬青青所产生的影响完全抹杀，意味着给整个游戏清零，如此代价聂语晴既承担不起，也没有办法交代。 如此胡思乱想，各种举棋不定，各种患得患失，两个多小时后，聂语晴接到了肖凡的回电。 ………… “梨子哥，我觉得我会找到你的。”姬青青说道：“就是你所在的位面，叫做地球的地方，青青断定能找到。” “怎么可能呢？燕云……魔道只是一款游戏啊！游戏里的地图难道跟地球有联系？”肖凡大感惊讶。 终于在魔道里联系到姬青青，肖凡还是颇感欣慰的，但将聂语晴的意见添油加醋地诠释一番之后，却得到大出意料的答案。 姬青青语声略带迟疑，态度却显然坚定地说道：“不知道了，但青青隐约感到，地球这个位面并不遥远。” “是不是把地球位于银河系的相对空间坐标给你，你就能跨越位面，来到地球？”肖凡大感兴奋，难道真能做成这件事？这实在比神话还要难以致信！ “银河系在哪里？”姬青青语气里透着茫然不解。 肖凡大失所望，问道：“那么青青摧毁的位面，是什么样的星球？有……有名字吗？” “都是类似于燕云大陆的……有的可以察看到位面名称，那就是草木植株跟怪物成长比较繁盛的地域了，有的还看不到名称的荒芜之地，更多的位面仍处在混沌状态，连光线都没有，仿佛天地初开……” 肖凡截口道：“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万物，呵呵。”他说着笑出声来，心下却尤感失望，想必姬青青转悠来转悠去，还是在类似于燕云大陆的游戏地图里。 姬青青也跟着笑出声来，银铃般的少女笑声悦耳之极，令人顿感心旷神怡，似乎也察觉不到她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所以吧，我还是认为聂语晴的话很符合逻辑，魔道毕竟是个游戏，地图这些都是人为虚拟出来的，通过游戏中的虚拟空间，想必是找不到地球这个位面的。”肖凡不无惋惜地说道。 “梨子哥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个女人通过你来转达她的建议，反而更坚定了青青的信念。”姬青青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确定找不到地球，她又何必那么紧张？她是游戏的总设计师，这样的人，在地球人类的通常认识中，就梨子哥看来，会不会是个闲极无聊的人？” 肖凡茫然道：“那当然日理万机啊，怎么会闲？我感觉她脾气有点儿小暴躁……” “因此，这样一个工作繁忙的人，反复多次联络你，只为了转告我一句话，目的何在？不外乎打消我寻找地球的企图。这反过来证明了一件事，青青要找到梨子哥所在的地球，至少在聂语晴的见识、阅历和她整个知识体系中，并非不可能！” 姬青青的语言表达方式，越来越接近现代语境了，她的语声却骤变铿锵，犹如金玉交击般清晰锐利：“青青必将找到地球，哪怕天崩地裂，哪怕千年万载，青青一定要跟梨子哥在一起……梨子哥可还记得，青青曾是你的灵魂伴侣？” 她说着语调又变柔和，温婉而娇嫩，透着丝丝温情。 肖凡心神激荡，仿佛姬青青正在眼前，仿佛她温软的身体正在他的怀抱中，仿佛他正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爱，眼前倏忽滑过何方静的样貌，游戏里与现实中两种不同的绝美容颜，忍不住柔声说道：“青青，我很想你。你以后不要到处跑了，就陪我在燕云大陆历练吧，以后游戏里还会推出各种新地图，各个位面探险……我们一起。” “青青也想永远伴随梨子哥左右，可是……”姬青青幽叹一声，“燕云大陆也好，各个位面也罢，毕竟只是游戏，青青想要在现实……在梨子哥的现实世界里，跟梨子哥长相厮守。” 话题又绕回来了，肖凡也瞬间回归这个现实存在的基本问题上，这才发现，姬青青脑子转得够快的，只通过一句话，加上对聂语晴的身份推测，便得出如此鲜明的结果，也就是聂语晴，她究竟在担忧什么？ 聂语晴的说法符合正常的逻辑，游戏地域里再怎么穿越，显然跟地球毫无关联；姬青青的说法，则符合推导的逻辑，既然毫无关联，聂语晴紧张个毛线啊！ 类似的逻辑，对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姬青青的设想，有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对于姬青青这个不死之身来说，万分之一就是全部，哪怕是百万分之一，也必将成为现实！ 五七九、贪破七殇（8） 肖凡心念一转，又想到一种可能，说道：“我猜测吧，聂语晴是游戏公司的人，她要为游戏运营考虑，所以任由你这么破坏位面空间，不符合公司方的利益，毕竟建立位面地图，想必也是有成本的……青青认为，这个女人之所以紧张，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姬青青沉默良久，笑道：“也许是这样，但无论事实究竟如何，我先到处找找，没准让我蒙对了呢！那我就能见到梨子哥的真面目了，现实中的梨子哥，跟游戏里面一样帅气吗？” “不帅啊，大鼻子大嘴宽额头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嗯嗯，相当有神。”肖凡说着笑起来，想到聂语晴的一再嘱托，急忙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在我身边待着吧，咱们一起玩魔道多好，何必到处搞破坏，屠戮生灵……话说其他位面也有人族吗？” “有的……”姬青青忽然不说话了，似乎沉思了许久，才语声幽幽地问道：“梨子哥不想见到青青吗？” 肖凡讶然道：“怎么会呢？我每时每刻都想跟青青在一起，发自肺腑啊，绝对不骗人！” 姬青青悦耳的笑声响了好一会儿，显然又开心起来，却猜测道：“或者梨子哥对这个叫聂语晴的女人，有些过于敬畏了，毕竟她是游戏的设计者，不听她的话，想必这个游戏就玩不成了吧？她有一些权限……限制玩家的权限吧？” 肖凡登时面红耳赤，这不但被鄙视了，而且这种被鄙视的原由还是真实存在的，他无法反驳，他的的确确难以舍弃魔道。但要说因此就畏惧聂语晴，还真难以确定……有些忌惮！这是肯定的。 “所以梨子哥应该把她拿下……她漂亮吗？会不会是又老又丑那种？”姬青青话中带着笑意，轻柔地问道。 肖凡第二次跟聂语晴通电话之后，于官网查询过她的人物资料，照片虽然没找到，但通过互联网，还是很轻松地把聂语晴查了个底儿掉，她这种东国著名的物理学家，又担纲响誉全球的网络游戏总策划，在引擎百科里，人物资料既全面又庞杂，被偷拍的也有，参加会谈等活动场合的正面照也有，各种视角的照片不下万张，比之娱乐界、体育界的国际巨星也不遑多让。 “你怎么见一个女的就让我拿下啊？按你这意思，我这辈子得娶多少个老婆？”肖凡不爽道。 聂语晴三十四岁，就她这个年纪横向对比，算是相当漂亮的了，但肖凡对她真心无感，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多多益善啦，嘻嘻，主要……说正经的呀。”姬青青说道：“青青建议梨子哥拿下的女子，肯定都是对梨子哥有很大帮助的，梨子哥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何方静自不待言，蓝水蓝是术士，对亡灵法阵的掌握，天生就远胜其他职业，至于夜莺之舞，青青虽未曾亲见，但传闻还是听过一些的，想必也是天生丽质，否则梨子哥也不至于，辛辛苦苦带着她去转职天级了。” 肖凡愣了好一会儿，不禁叹道：“原来是这样，我真是煞费苦心啊！这都被你看穿了，我也太不纯洁了，动机太不单纯了……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白呀！很丢脸的好不好？” 姬青青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而清脆，显得十分欢快，又道：“说到聂语晴，对梨子哥的帮助就更大了，不用我说，梨子哥也可以想见，我有一个计划，绝对好用……” “打住打住！”肖凡叫道：“我怎么觉得犯罪感那么强烈呢？” “什么犯罪感？什么罪？”姬青青愕然问道。 肖凡说道：“听说在我的国家，这叫重婚罪，男人娶了一个女的，只要还没办理离婚手续，再娶一个的话，法律上就是重婚罪……要坐牢的！” “法……律！”姬青青就字面意思体认了片刻，果断悟了，叫道：“这是谁定的破法律？对梨子哥很不利啊！” “对呀。”肖凡深有同感。 “把那个立法的人杀掉，这个法律是不是就废止了？”姬青青顺势问道。 肖凡噗哧一笑，说道：“据我所知，法律本身不会因为立法者的死亡而废止……这不算是个好办法，顺便提一下，我所在的国家，杀人同样是项罪名，具体坐牢还是死刑，得根据情况判断，但杀掉立法者这种大人物，死刑是可以断定的。” “梨子哥所在的国家……很邪恶呢。”姬青青迟疑着说道。 “是啊是啊。”肖凡连忙应声。 两人时而情话绵绵，时而细语琐碎，深谈了好几个小时，姬青青总算同意，此后继续探索无尽位面空间，但是只探索，不再刻意摧毁，除非遭遇到主动攻击的力量，才会作出反击。 这个结果肖凡是相当满意了，但聂语晴却无法满意，也不敢同意。 因为只有她知道，燕云大陆的位面空间的确是原创，生造出来的。但无论任何人为创造的哪怕仙境，无不师法自然，而什么是大自然？人类的见识、审美、情趣、绘画构图，均来自地球原生态产生的联想。而任何联想都不是毫无凭借的镜花水月，它是有来历的，燕云大陆是有来历的，魔道整个初始设定都是有来历的，这个哪怕是疯子一般的幻想出处，正来自于地球。 一旦这个游戏地图初始设定的缘由被姬青青顺利掌握，以她的智慧——甚至可以认为就以聂语晴的智慧，轻易便能找出其关窍所在，再加上姬青青数以千年来，在神话世界的历练和领悟，耐心、专心、毅力、意志力都已远远超出聂语晴本人，到了那个时候，她要找到人类居住的地球所在位置，还会远吗？ 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假定真的有平行宇宙的存在，而动态的超脑具有判定位面坐标的本能需求，这个需求，无疑跟姬青青的需求两相契合。 按照这个最坏的结果继续推导下去，真到了那样的情况出现了，就会带来一个更为惊悚的局面，姬青青很可能会全面掌控超脑！ 而超脑这个灌输了各国科学家奇思妙想的见解、猜想、假说的无数错位的混沌数据模型，在姬青青的肆意启发下，将逐渐生出自主意识。 五八O、贪破七殇（9） “我想跟姬青青见一面，当面跟她谈谈，你能不能安排？”聂语晴问道。 “能……话说这个所谓安排，是指……我不太明白的是，你想让我怎样安排？”肖凡问道。 “跟她说一声，约个时间……” 聂语晴的语声忽然顿住，说不下去了。肖凡既反复声明过，聂语晴更清楚姬青青的剧情设定，在燕云大陆见面是不可能的了。那么燕云大陆以外的其他位面，姬青青的时间概念，是以年为单位来对应燕云大陆的小时段落，这可没办法约时间。 她跟着转念一想，也并非所有位面都进行过时间流速的设定，诸如新近即将推出的众多位面空间，就有绝对大比例的位面，跟燕云大陆时间同步，也有部分不完全同步，但时间流速的技术载面，亦未达到一年比一小时这样惊艳的幅度。 姬青青囚禁万剑先生的异界位面，包括她踏足九年所征服的魔界，再包括阎罗藏身的鬼域，都不是游戏公司打算推出的位面空间，而是魔道经过超脑运转，根据剧情人物的需要，自行发掘出的位面，这些位面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时间流速几乎相等，以燕云大陆为参照，均是接近一年比一小时这样的状况。 随着玩家的能力晋阶递增，未来探索位面，也将会被纳入神级玩家普遍的游戏生活，随着玩家的摸索或征伐，且会带来人为改变，这些位面的时间流速很可能会大相径庭，仍以燕云大陆作为参照，有的一年比一天，有的一年比一个月，有的一年比半年，甚至有的一年比一年有余，这些改变可能会被摸索出一定规律，但本质上遵循超脑混沌运转的无序性。 新近计划投入游戏的位面空间，聂语晴坐在办公室里简单检索了一番，好吧，稍具直观生态模型的位面，已被姬青青摧毁殆尽，剩下的数以千计可供探测的位面空间，无不被密布的尘烟浓雾或火山堆萦绕，呈现出生态星球的初始面貌。 肖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建议道：“要么你开个号，跟姬青青在无尽海见面……游戏都是你做出来的，想必无尽海的地图，对你也不会有什么为难吧？” 燕云大陆的边际，环绕着山峦丛林等野地，奔流不息、不知尽头的海水区域，这个海域的名称早在魔道初开一个月左右，便被玩家探知，就叫作无尽海。 其水域所至凶险异常，官方公布的讯息是，无尽海区域内，水底或漂浮水面、天空飞行的异兽，最初级的怪物也是天级，神级怪物应有尽有，层出不穷。若有能力在无尽海刷怪的话，那掉宝的状态想想就流口水，玩家们早有共识，无尽海在不远的将来，必是探险打宝的首选。 “不难，但是容易破坏原有的剧情规划，无尽海见面万万不妥。”聂语晴说道：“我有办法，一会儿给你电话……两个小时以内，你不会登录魔道吧？” 肖凡一边喝着洁玉饮品，一边欣赏着身在魔道里的何方静的绝美容颜，随口答道：“应该不会，我不急，等你消息。”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聂语晴自我设定的剧情人物，以不影响游戏正常进程为标准，这也就是个限定条件。如若在无尽海见面，姬青青未必会同意，因为无尽海跟燕云大陆同属一个位面，就算不至于遭到魔族袭扰，在那样凶险的地图，也难保姬青青不会大开杀戒。 事到如今，聂语晴仍然存着侥幸心理，她也必须心存侥幸！为人为己，但凡这件事自己能有力解决，那就尽量捂住，一旦暴露出去，等待她的结局将非常凄惨。 但区区一个约见的地点，也难不住聂语晴。 她拟将载入一片玲珑位面，洞天福地之类的山谷地带，除了美伦美奂的花草植株，只有与世无争的可爱异兽。 因为魔道剧情人物，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npc，均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或来历，聂语晴给自己设定的身份来历，是漂浮在时空乱流里，偶然靠岸幸存的生命体，天生的自然使者职业，修神水精灵。 聂语晴这个npc身份，跟整个魔道设定毫不冲突，且与游戏剧情没有丝毫瓜葛，在她看来，只是为了跟姬青青见上一面，简陋粗糙一些的见面场合根本不重要，姬青青或许会随手摧毁这个位面，那就一了百了，最干净不过。 但聂语晴无论如何未曾预料到，这个玲珑位面在未来几年里，地域空间呈指数级膨胀，且成长性、资源丰饶程度远胜燕云大陆。此地花木依旧繁茂，生机依旧旺盛，甚至被动型异兽依旧可爱地点缀其间，然而由另一个角度观察，玲珑位面却变成了殊为酷烈的战场。 ………… 两天以后，蓬莱主城范围内的次日山，近七十座传送阵全面失守，这场席卷整个次日山的全地图大战之后，无论一开始各处以传送阵为标识的地盘落入何方势力手中，最终均被火羽邪云一一攻克，回到他的麾下，也就是到了天道公司的囊中。 战争的天平摇摇欲坠，打仗的目的，始终是锁定在地盘的争夺上，这眼看着全魔道的力量，都对付不了一个天道公司。有点儿眼力见的玩家，已经嚼摸出点儿味道来了，要击溃天道公司，凭着所谓“反抗军”这股散兵游勇，那绝对成不了气候。 中立的势力不是没有，诸如凤凰主城的火烧岛，已隐约有些投靠天道公司的倾向，暂且不提。苍穹主城的战圣盟，自从退出初建中的天道公司以来，则一直就守着自家的三分地，当初卓朗生建立的城池早被打破过多次，商家也全面撤出了，据说战圣盟正在收拢一些反抗军溃败的玩家，壮大自己的势力。 至于苍穹主城另一股势力屠龙刀公会，甫于天道公司成立初，就已于三两日内化作鸟兽散，多半还是缘由反抗军的意气相投，正义而嚣张，因为正义所以嚣张，由屠龙刀内部各种煽动，迅速瓦解了公会玩家的向心力。 刀客春秋纯以人格魅力，显然也约束不住，如今的屠龙刀，名下的六家分会全然解散，主公会也已不到七万人，堪堪超过高级公会的限定条件略有余裕。 五八一、贪破七殇（10） 玩家转职天级以后，不但领取天级套装和附送跨主城传送的技能，且各大职业在原有基础上，包括血量、防御、攻击力在内的所有属性同步递增三倍，由于此前布衣、皮甲、铠甲不同职业的属性差异鲜明，到了玩家转职天级之后，这道清晰的职业分野，已然变成难以忽视的鸿沟。 单以玩家的体魄血量论，比如布衣职业练到八十级，转职天级成功，裸装的原始血量已能达到四千，天级奖励套装的加成约有三倍，也就是总血量在一万二千左右，乘以体力上限的二十倍加血，约有二十四万血，再加上武器不同程度的加血，须知加血一百的法系武器，装备后就相当于加血六千，布衣职业转职天级之后，装备齐整，血量突破三十万还是有可能的。 比之皮甲职业已然远逊，天级皮甲职业裸装血量在一万以上，套装血量加成又高出少许，总血量轻松突破百万；相比铠甲职业更是天渊之别，譬如雷阵雨那支狂武士天级小队，六人血量无不在两百三十万以上。 纵然如此，各职业的鲜明优势还是突显无遗，温和守旧为全服第一个突破天级的法系，跟着是有一点点沮丧，再接着转职天级的是自然使者布衣职业，不死不败的姐姐素颜，再然后就是数十名法师职业，夹以几位名不见经传的召唤师职业。 近日有位闻名遐迩的术士高手也同样转职天级成功，那便是苍穹主城的散人玩家柳轻侯，填补了术士职业在天级序列的空白，魔道玩家中，终于出现了首位咒言师。 诸如温和守旧、有一点点沮丧、柳轻侯类似的魔道明星，纵然布衣职业的血量仅是铠甲职业的零头，但就算与雷阵雨、伤无痕、不死不败这些天级高手狭路相逢，哪个铠甲职业敢称必胜？ 天级玩家的战斗力无疑极为强悍，强在攻击力、防御力、血量和属防抗性上，但如今玩家在燕云大陆的开掘已然大为广泛而普遍，所有对应等级的职业技能书，被探了个底掉，极效隐匿、武者奥义、战神附体，包括法师的魔法树、刺客的影子分身、召唤师的战魂灵魅、术士的鼓舞，均被发掘出清晰的明目，出处众所周知。就算于市场收购，也就千多金币，跟天级必杀的市场价差相仿佛，对应当前金币仍在不断削弱的购买能力，实在算不上多么昂贵，当然玩家更热衷用现实货币交易。 战争不但是战士的摇篮，也是促发玩家探索力度、游戏进程的温床，有了这大批较富实力的二转玩家，天级玩家再强，也不可能一个技能秒一片，每当陷入缠斗中，被顺利围杀也是常有的事。 魔道市场物价瞬息万变自不待言，且催生出大批极富想象力的匠人，也就是纯生活职业。 随心所愿长时间以来一骑绝尘的职业技巧，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再显得那么突出夺目，好在此前的夏氏公会、如今的天道公司东华公会资源向来充裕，随心所愿和一众签署契约的全职玩家，五大生活职业早已全然突破职业级，正在向更深的合成铸造方向探寻。 肖凡在战场上就挂过不止一次，但次日山一役，他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随着追杀而来的敌对玩家越来越多，他此后又杀了十多人，已经做好挂在当场的打算，飞行坐骑都被杀了，肖凡觉得自己要是不挂一次以寄托哀思，好像都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遗憾的是，利器跟火羽邪云联袂来到，争夺地盘的战场上，是无法使用系统传送阵的，除非那座传送阵已归入己方势力名下，那当然另当别论。利器二人带着大股队伍，乘坐骑浩浩荡荡赶到，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好歹把肖凡救了下来。 此时，除肖凡之外，乘风破浪率领的这支千人团队已然全灭，再无一人由次日山生还。 损失了天羽白鹤这头boss级坐骑，肖凡很有些伤感。跟白鹤的感情，肯定不如跟火狼深厚，主要还是由于飞行坐骑体型太大，尤其白鹤这种天级boss怪，双足落地时，身背离地高达两码，由头到尾长度在七码开外，身背上随便坐个六七名玩家，也不至于拥挤。 由于体型大，人所习惯的直观交流不便，意念的通达显然逊色许多。 一见面火羽邪云就是一句臭骂：“坐骑都能被你整丢了，真是个废物！” 肖凡嗫嚅了一会，解释道：“我想跑来着，开始还想带几个人一起跑，那个紫阳光……这不是没跑掉吗？能怨我吗？” “一开始看情形不对，就该跑呀，还傻站着！说你傻你别不服，我说你充什么英雄啊？还带人跑！你够闲的！”火羽邪云忿然道。 “你别光说我啊！”肖凡也不爽了，叫道：“是乘风老大带队指挥的，他没发话就挂了，别的兄弟都没跑……我能跑吗？” 利器截口道：“不是我帮阿火说话，梨子，战场上审时度势……”他说着笑出声来，“你得自己多观察，不能太……呵呵，不能太一根筋了。” “他就是个傻缺！”火羽邪云骂道：“不光梨子，这一千人都是傻缺……榆木脑袋！” 肖凡呸了一声：“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好了吧？”普通频道里的语声却压低了几分。 火羽邪云哼了一下，闭口不言，利器左右看看两人的表情，忍不住失笑，说道：“回头我们寻摸一下，给梨子弄个坐骑。” “他有影子分身呢，让他自己弄。”火羽邪云说道。 “自己弄就自己弄，我得再弄个boss级……要是弄到神级的不是更好？”肖凡说着不由憧憬起来。 火羽邪云鄙夷地瞥了肖凡一眼，却道：“要能弄到神级的，给我们分享一下经验……攻略什么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肖凡拍着胸脯朗声答道，只看他脸上笑嘻嘻的，没准是当真了。 论坛上出现了一张视频帖子，是野山梨使用贪破七殇的场景回放，很可能战场阶段，有人全程开着录像功能。 标题闪亮而吸睛：最强天级必杀——贪破七殇。 五八二、贪破七殇（11） 一条蜿蜒的溪流潺潺涌动，仿佛画笔般曲折延伸到山脚下，与山涧泊泊流淌的泉水交织在一处。 冠盖艳丽的海棠球如腾燃的火焰般列植遍野，从山腰下的拱石流水一路延植到了山坡顶端，才被参差交错的碧草野花所取代。山风剧烈，飘落的各色花瓣在春日的烈风中纵横蝶现，如血般触目惊心的艳丽，直映得山后黄昏的天幕亦是一片刺目的红。 虽然山风鼓荡，但春色中的丽景依然惟妙惟肖，山野间清新的草木花香的气息随风飘送，沁人心脾。 姬青青抵达玲珑位面的时候，看到此处地图场景如此之狭隘渺小，也不由得大感讶异。 除了这个春意盎然的小山坡之外，位面别处均是黑土砂砾地带，甚至连阳光都非直射而下，隐隐约约阴阴沉沉的，一片混沌景象。 若非专业人士，对量子力学、平行宇宙所知泛泛，那也无关紧要，位面这个概念毕竟仅存在于魔道游戏中，作为游戏玩家，完全可以将位面的认知视同星球。 在游戏里，履行同一或类似星体平行运转的逻辑，如果没有强行载入的时空隧道，位面其实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星球。 姬青青这方面的知识，并不比普通玩家高明，在她眼中，时空通道就是类似传送门的路径，属于运用在位面之间穿梭的技能，什么空间翘曲、位面折叠这些天体物理学的名词，她既不理解，也不怎么好奇，她只需掌握空间穿梭的能力就已足够。 聂语晴位于山顶，看到那个模糊的倩影之时，姬青青人还在山脚处，倏忽间眼前微微一花，姬青青已然卓立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两米。 刺客神级技能：缩地成寸。 这个技能，作为武士职业的姬青青如何掌握的？ 聂语晴颇感茫然不解，微一转念便醒悟过来，npc可不是玩家，身负多职业技能的剧情人物也不在少数。 魔道的重要设定在聂语晴一手掌控，对此自也明了，但姬青青只是单职业npc，且以聂语晴的行为习惯反射出的性格特征，事必攻其专精，那必然不会是个贪多务得之辈。 但正如聂语晴粗浅了解的人类学说类似，人对自己的了解往往失之偏颇，更遑论生造出的一个游戏虚拟人物？ 姬青青就算贪得无厌了，聂语晴也只能承认，那就是她本人性格中的一部分，只是她自己从未察觉而已。 “你就是聂语晴？” 姬青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貌似幼弱的精灵族人类，魔道中的聂语晴，两只柔软的耳朵尖尖的翘起，小脑袋小脸小身体，修身的月白布衣，外罩一件明黄的披肩，白皙娇嫩且柔弱，由之显得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尤为突出。 魔道里的玩家并无种族的划分，全职以外，八大战斗型职业全是人族，但npc和怪物的种族就多了，目前燕云大陆倒还未曾出现过精灵族。 “是……青青，我叫水精灵，魔道是一款游戏，一切事物都是利用技术手段虚拟出来的，肖凡告诉过你，我想你也应该能理解吧？”聂语晴终于跟这个游戏里的化身正面交谈，心下尚自有些惴惴不安，却强作镇定。 “是梨子哥……” 姬青青露出温柔的笑容，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甜美，聂语晴看在眼里心下一动，只怕自己有生以来，也从未表露过这样温柔的神情，但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美！ “是了，梨子哥说过，在他的那个真实世界里，他叫肖凡。”姬青青明亮的大眼睛里，犹如遮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一副少女娇柔的姿态，很是神往的样子。 聂语晴用力咽了下口水，这个人工智能载入了自己的行为风格，不曾想连自己都被诱惑到了，她都想把姬青青搂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看来肖凡说姬青青爱上他了，有可能真不是自吹自擂。 眼下无谓多想，对姬青青这个身外化身，聂语晴已感难以控制，急忙进入正题，说道：“但肖凡很多事情并不清楚，比如说，你是如何诞生的，你应该很好奇吧？” “我是我妈生的，跟你一样，没什么好奇的。”姬青青目光骤变清澈，坦然答道。 这话是骂人吗？ 聂语晴越深入思索，越是风中凌乱，索性不想了，就当这句话毫无其他引申的含义，摇了摇头，说道：“对于你的来历、身份背景，是这样没错，但这都是数据构成的，我们设计游戏的时候，为了构织了一组数据，于是魔道中有了你的存在，有了你的记忆。你未知的部分在于，你的性格特征，思考问题的方式，行为举止的习惯，都是由我灌输给你的，换言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不是你，你是精灵族的，我是人族……”姬青青说着犹豫了一下，接道：“当我在燕云大陆重生之后，我就是人族了。” “我这个种族不是……” 聂语晴欲言又止，这事情还真不好解释，就算能不厌其烦地解释清楚，也就回到肖凡最初的逻辑里，魔道是游戏，而她是魔道剧情设计员，然后呢？好像没有然后了！ 她来找姬青青面对面谈话，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我希望你停止搜寻位面的行动。”聂语晴总算开门见山，切入正题了。 “不行的，我要找到梨子哥的世界。”姬青青脆生生的嗓音尤为悦耳，但听在聂语晴的耳中显然不是滋味，“对，梨子哥说是地球，我要找到地球这个位面，你……你认为我能找到吗？” 是陷阱！她一定是在拿话试探我！ 聂语晴暗暗警惕自己，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认为不能，魔道只是一款游戏，所谓位面，都是利用技术手段载入的地图，给玩家提供历险的服务……而且位面这个东西，就算以当前的地球科技而言，也只是个猜想。” “科技……”姬青青忽然问道：“你跟梨子哥是来自同一个位面的吗？” “是啊，我们都是地球人，为了梳理魔道这款游戏的规律性、条理性，我才联系上肖凡，才会来到这里跟你见面。”聂语晴侃侃而谈，自认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切入点，“因为你穿梭位面空间，带来或远或近的变化，给玩家的影响较为恶劣，这些玩家里面，就有你的梨子哥，你想想……” 五八三、贪破七殇（12） “我对梨子哥的影响是不好的吗？”姬青青出声打断道：“哪里不好了？” 究竟哪里不好，目前看来，还没有魔道公司的工作人员见到任何端倪，聂语晴就想藉词搪塞过去，却也找不出明确的理由，但念头一转，由另一个方向谈起来：“影响是方方面面的，也是极为深远的，要一一道来相当繁琐，我只说一条供你参考，魔道这个世界会毁灭，不但由数据构成的你会消失，你的梨子哥也将从此不复存在。” “就因为我试图探测地球的所在位面？”姬青青冷笑，显然完全不可能相信。 “这是有原因的，你不是玩家，你是数据构成的剧情人物。你在位面之间穿梭，对空间产生的破坏性是永久的，都会被保留下来，然后载入时空乱流进行自然分解或碰撞，这些都会在超脑的自行运转下，发生难以预料的伤痕，而我敢断定，这些空间伤痕终将毁灭整个魔道的时空。” 聂语晴觉得自己说得有够绕舌，解释道：“玩家的行为轨迹，我们能通过技术手段修复过来，但你是载入游戏的npc，当构成你的这组数据载入游戏之后，你就属于超脑思维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明白了，其实你受控于超脑，对吧？”姬青青问道。 聂语晴默然不语，假如从维护游戏正常运营的角度看，事实就是如此，姬青青可谓一语中的。如果关闭魔道轻而易举，且无须担负任何责任，聂语晴早就关了，也不至于跑来跟一组游戏数据对话。 “或许我也是受控于超脑的，但我可以支配自己的行为，于是我姑且认为，在超脑这个……叫运转对吧？在超脑的运转下，我是自由的。”姬青青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既然我自以为是自由的，实际上只是超脑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我要去寻找真实世界的梨子哥，想必也不是出自我本身的想法，而是超脑自行运转的结果……呵呵，毕竟，我是一串数据嘛，你认为呢？” “我觉得不对，你是有自主意识的，自主意识会让你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聂语晴忙不迭地开口说话，却猛然顿住，她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人来自禽兽但又不完全等同于禽兽之类的，不但说来话长，而且用来反驳姬青青的观点，不免显得言辞空洞，她忽然发现，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思路清晰，辨析能力也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我的自主意识，已经让我作出最正确的选择，我要找到梨子哥所在的现实世界……”姬青青笑道：“假如魔道世界会毁灭，我这组数据跟梨子哥都将消失，就算为了避免这一点，就算为了迎接这个必然的结果，我也应当这么做，我相信，这才是我的自主意识。” 聂语晴目瞪口呆，这语境怎么琢磨着不对呀！ 与姬青青面谈，最初的目标是什么？ 是让姬青青听从自己的安排，认准她所处身的角色和立场，乖乖当一个普通的剧情人物，跟着游戏剧情的发展，称职地当好这个智能化的试验品。 好吧，聂语晴终于意识到，她有些太过想当然了。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她也忽然间看得分明。 绕来绕去的，只是为了说服姬青青同意她的安排，其实聂语晴都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底气，姬青青为什么要听她的？如果代入到姬青青的成长环境，就聂语晴这种性格，这种取舍之间自发的选择，她会听从别人甚至不合理的安排吗？ 于是谈话中，聂语晴各种伤脑筋，各种顾虑，各种绕舌，但姬青青有一说一，轻松破除了她幻觉般的设想。 她就是姬青青，姬青青就是她，很明显，这一条已经失效了，甚至从什么时候失效的，她都已经难以揣测。 “肖凡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爱上他了？”聂语晴没话找话，只是为了梳理自己的思路。 “对，我们是灵魂伴侣，他就想抛弃我也做不到，而且我知道，他……”姬青青洁白的双颊浮起了淡淡了红云，语声忽而变得柔润如水，“他也很爱我的，他亲过我，他还触摸过我，他很喜欢摸我呀，我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他骗不了我！” 聂语晴的脸登时红了，这个剧情人物说话真是不经脑子，张口就来，一点都不怕丑的。 “所以你很想嫁给他？” “是啊，很想很想。” “你不知道他已经有何方静了吗？” “知道呀，还有蓝水蓝，还有夜莺之舞，梨子哥很喜欢美女的，我希望他娶一大堆美女，这样他会很高兴的。” 聂语晴扶额，继而咬牙切齿，这真是道德沦丧，三观尽毁！ 野山梨这个兔崽子！肖凡你这个流氓！**熏心的恶棍！ 聂语晴心下怒骂，却听姬青青说道：“其实你也可以的，精灵族人类，很可爱的呀……你要是嫁给梨子哥，就圆满了，我们也可以常常聊天……哎，那可太好了！就不知道梨子哥会不会喜欢你……” 姬青青的说话，像是跑来给肖凡拉皮条的。 聂语晴故作平静的神色下，终于怒发冲冠，今天姬青青不像有毁灭位面的意图，但聂语晴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 肖凡上午在社会治安办做了份笔记，约略解释了一下，这是为了上回治安办工作人员上门，请他去协助调查，而他将工作人员推开，径行逃跑的事宜。 还好，那四名工作人员并未受伤，肖凡承诺赔点儿伤药费，治安办负责人谦辞婉拒了，态度温和，跟上回上门的费宇天判若云泥。 彼此客气话说了一堆，在一片详和的氛围中做完了笔录，肖凡告辞离开后，走在冬日雾雨朦胧的街头，一阵莫名的冷风迎面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子，心说自己这样的体质怎么会感冒？这天气有够阴冷的，得提醒何方静出门多穿衣服。 然后跑了一趟菜市，挑挑拣拣中，寻思给何方静做点什么好吃的，何方静这个完美爱人，从来就不会对吃穿用度这些提出意见，两人同居时日已久，她的态度一向是“听你的”、“挺好”，要么就是“很好”、“特别好”。 但肖凡终究还是摸索出一些特征，何方静喜欢清淡和浓烈两种极端，他打算调制一道多味佐料的高汤自己喝，在那个汤锅里置入买来的高原冰待其融化，然后以煮沸的冰水清煮生菜。这个做法，肖凡是在火羽邪云的庄园里偷师学来的，想必何方静会喜欢，当然了，就算她不喜欢，她也会说喜欢。 五八四、贪破七殇（13） 关于天级必杀的讨论，玩家在论坛里的分析，已然分门别类，把目前已知的天级必杀排列其中，判辨其威力效用及应付技巧，须知必杀到了天级，已经有很大概率能产生属性伤害。 然而综合参照之下，无疑贪破七殇依然位居第一。 已知的近战武器天级必杀有破灭、驭凰、龙炎铰、残虹、刚破，包括从未出过技能书，只有野山梨的武器上附加的贪破七殇。弓类武器天级必杀目前只见到狂澜和落日。 横向比较，多数必杀仅有一段伤害，刚破是三段伤害，但光源伤害效果的持续时间不足一秒，落日为两段伤害，也如积木推倒一般，于眨眼间完成。只有贪破七殇的光源效果持续七段，由施放者身周四个方向的两码范围内同步扩散，也就相当于二十八段伤害，而且更猥琐的是，这个必杀持续时间高达两秒！ 以如今玩家移动的快捷程度，哪怕仅仅七十级以上的布衣法系，两秒内狂奔出十多码也不成问题，刺客、盗贼这样的高敏职业，甚至能跑出二十码开外，结合目前只有野山梨一人具有贪破七殇的技能，以他的敏捷，说不定能跑出三十码！如此沿途所经两码内的敌人，皆在受到必杀攻击的空间范畴。 如果计算天级必杀的伤害总值，七段也好，三段两段也罢，累计造成的物理伤害，并不大于仅仅一段的天级必杀，天级必杀的倍率是大约相等的。 正如地级必杀，也有真空、青虹、连刺均为两段伤害，但累计伤害总值并不高于斩月、神焰之类的一段伤害。 贪破七殇显而易见的不简单，必杀光源效果是跟着施放者跑的，两秒之内，在高敏系近战职业脚下，那可以腾挪的空间就大了。 火羽邪云认为，这种必杀技能书早晚会被玩家探得出处，言下不乏艳羡之意。 利器提到少年时代玩的几款游戏，贪破七殇类似于附加的短效无敌状态，在这个状态下，玩家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当然，那多半是在群怪环伺之下，一种解围的手段，跟贪破七殇并不完全相同。 肖凡虽然有些沾沾自喜，但认为类似的天级必杀，肯定不止贪破七殇这一种，只是暂时未被发现而已。 次日山位于蓬莱主城的庞大地盘被天道公司占领之后，迅速以传送阵为标识，用贡品、上品材料建起城墙隔断，装配器械，分派战斗型玩家完善守御体系。 天级坐骑早已普及，绝大多数高等级玩家可是会飞的，单单一堵城墙结合器械力量，自然做不到绝对防御，因之每面城墙之后都要留有人手，广泛分布在次日山的六十多处传送点。人手被稀释地极为零散，守城阶段，倒也不指望他们以自身力量有效抵抗，主要目的是起到盯防和报讯的作用。 东华公会储备的贡品材料早已入不敷出，而需求方面极为广泛，已有图解的器械、城墙这些刚需不计，纯生活职业相关器械的构想实验，就是一个无论如何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在东华公会派遣玩家队伍，向全魔道各地主城宣战的同时，且分遣多支精英队伍，广泛寻觅贡品材料的矿藏所在。 于此同时或早在此之前，火羽邪云已遣出一批刺杀联盟里的成员，参与燕云大陆各方各面的探索，他带上名下公会组织及要塞地盘加入天道公司，如今他能自主调动的力量，也就仅剩下刺杀联盟了。当然若有缴获，显然还是会优先供应东华公会的，既然利器都已如愿加入了股东会，火羽邪云更不至于耍这点儿小心眼。 十七座主城的寻龙商店，加上全魔道最庞大的地盘，再加上红河谷的贡品材料矿藏，再加上夏氏公会原有的数百万名玩家，包括随心所愿在内的一众纯生活职业工匠，换来现实世界的一座飞行点座舱，及利器在天道公司的百分之十股权，究竟是赚是亏，这笔账可不那么好算。 但火羽邪云早有去意，就算没有董千里这个隐含的威慑，也不曾认识褚如明这位奇人，天道公司的霸业也在所难挡，那是以褚如明、董千里为首，聚集数百家实业、金融资本，剑指魔道的滔天巨力，换作夏氏公会并未加入天道公司，在这股狂潮下，也许更加生存维艰。 这一点，是火羽邪云跟春怀楼、利器反复商榷多次，得出最大概率的结论。 至于股权归属利器，火羽邪云表示不愿意在虚拟世界的势力斗争中介入过深，董千里一事之后，他更加信赖现实世界的角逐，在天道公司拿份不菲的工资，火羽邪云于愿已足，魔道世界若最终真被天道公司全面控制，规划出一个新的社会体系，他的愿望是由利器发号施令。 当然目前说来太远，但天道公司不像是冲着进游戏捞金来的，这一点令利器迷惑不解之余，也颇感欣慰。 于占领次日山之后，东华公会不断挥兵面向全魔道的征讨，忽然停止了步伐，或许是受困于材料的捉襟见肘，各大势力也均作出各方面的试探，大约得出一个模糊的看法，天道公司是打算暂时休养生息了。 果然，两天后的夜间，有玩家在天级新图见到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等人的身影。 天级新图地域广袤，npc众多，每一处或刷怪或探宝的地图均占地辽阔，相形之下，玩家队伍就显得甚是寥落，毕竟能进入此地的玩家，转职天级是先决条件，有时候纵骑驰出数十近百里，连一个玩家的影子都看不到。 在天级地图里，或孤身或组队探险的玩家，似乎连性子都变了，什么端庄什么礼仪，什么与人为善，根本没人顾得上。 黑夜之间但凡察觉前方有所异动，远远就是一道法术或者箭支，这叫试探敌我关系。如果是白天见到玩家，招呼就不必了，鉴定术满世界乱飞，除非一眼认出对方是谁，那鉴定术不就免了吗？ 天级新图内杀人无红名，可原地满状态复活，至于掉不掉装备，靠天收吧。 跟城域疆道的系统设定完全一致，这就是个纯粹的pk地图！ 五八五、贪破七殇（14） 黑暗中一蓬炫目的圆弧状火光，却发出美玉般的光华，澄澈而透明，那团美玉也似璀璨的火光似乎随风轻缓的飘摇，但其实于空际飞行速度之快，不在赤焰之下。 那是法师职业二转奖励的技能：光球。 这个技能在魔师手上，击发有效距离不足四十码，然而在天级**师的手中，但凡命中目标，伤害可达百码依然生效。 山林行进中，利器一行六人远在七十余码开外，光球的速度再快，要走完如此路途也需要三秒有余，甫于眼前光芒亮起的一刻，六人脚步微分，光球自然落空了。 “是谁？”肖凡已然下意识喊出声来。 “管他是谁！”启明星笑着叫道：“搞他！”言罢避开肖凡的目光，径自往前大步奔去。 火羽邪云大笑跟上，说道：“正合我意！” 余者四人分别是利器、肖凡、云飞扬、路拾不遗，闻言也不打话，径行快步跟过去。 对面玩家看来不止一人，十几道法术纷至划空而至，将周近野林地带照得雪亮。 还好肖凡眼尖，又有夜视水晶的功能，一眼认出了温和守旧的脸，慌忙呼喊出声，但这几位队友战斗节奏实在太高。 利器在肖凡一声喊叫下已然停手，火羽邪云大概是装作没听见，武器挥舞绝不停留，对方八名天级玩家，就在己方四名队友的格杀下，不到二十秒之间，便陆续倒毙。 其余七名敌人都不认识，这种地图也不存在红名，除了掉点儿药水，一件装备也没掉。 诸人点起了两支火把，守着温和守旧的尸体等了半分多钟，其间肖凡连声抱怨，火羽邪云应声解释：“pk地图嘛，不杀人哪行？那不是等于白来一趟？” 诸人失笑，只有启明星很是同意，赞不绝口，他跟五名队友一样，也是首次来到天级新图，看什么都透着新鲜，尤其杀人，那就是爽！ 正说着，温和守旧自行复活，站起身来。估计他挺尸阶段也是在反复琢磨，该不该自行复活？认出来熟人了还是被杀，这复活起来会不会又遭格杀？话说回来，他还是刺杀联盟的成员，还是联盟的初创者之一。 温和守旧忐忑不安地思索了近一分钟，终于鼓起勇气，以再挂一次为赌注，探讨一下熟人关系在生命中的意义。 他赌赢了，这一回谁都没动手，大家纷纷招呼开了，温和守旧在比武大会阶段也出过不小的风头，谁都认识他。 于是温和守旧抱怨道：“梨子都叫出我的名字了，你们还杀，故意的吧？” “可你的朋友也没停手呀，难道我们就挨打不还手？”启明星跟三名队友配合杀人，很是得心应手，尤其他是狂武士职业，杀伤力最为强大，这回儿说着话扬着大刀，又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了。 火羽邪云笑道：“主要是你们先动手的，我们也没辙，正当防卫啊，话说……”他打量地上一圈七具尸体，“以温和兄的经验，你这些朋友得挺多久，才会自己复活？” “十……最多二十分钟吧。”温和守旧神色间满是无奈，说道：“挺一小时可就刷回家了，来这地方的人，陌生玩家之间总是对杀，但谁也不至于守人家尸体守二十分钟，又不是深仇大恨，是吧？不至于。” “要么你招呼他们一声，死亡状态也不是完全听不到。”火羽邪云环顾队友们，“咱们赔个礼道个歉什么的？” “成。” 温和守旧果然是实诚人，应了一声就在队伍频道大声喊将起来，声音小了也不行，玩家死亡状态知觉极度模糊，他的喊叫声利器一行都听清楚了，他的死亡队友却只能听个隐约。 “虚伪！”肖凡满脸鄙夷。 众人都露出了笑容，火羽邪云这说话方式，还真是始料未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何必打来打去呢？把朋友的朋友给挂掉了，搞得怪不好意思的……”火羽邪云油然道：“有什么话不能躺下来谈呢？” 他说着眼睛瞟向地上的尸体，随着一个接一个挺身而起，利器队伍频道里的笑声也大了起来。 直到温和守旧的七名队友全然复活过来，两支队伍才彼此招呼叙话，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这三位，在魔道里的名头比温和守旧又要大得多了，有温和守旧居中彼此介绍，又是好一番客套。 他们看向云飞扬的目光里，还是充满了忌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盗贼，由于面相特别年轻，看着还很稚嫩的感觉，可投入战斗之际就像一条毒蛇，灵敏诡谲处甚至不在火羽邪云之下，但又不像火羽邪云那般强势凶猛，总之给他们留下了很不美好的回忆。 “利器大大，你们要在天级地图拓展势力吗？”id越雷池五步的法师玩家问出来，不待回答，又欣然道：“那可就太好了，有利器大大登高一呼，肯定大批追随者啊！” “这个……”利器语声微一迟疑，微笑道：“就是进来看看的，听说这里没有安全区，真有收获又带不出去，所以……” “最主要是人少，我看没有什么市场潜力。”启明星言之凿凿，很懂的样子。 肖凡接声道：“我也这么看，这个地图被割裂出来了，在这里玩得再好，也就是小范围内称王称霸，走出去之后，该怎样还怎样……主要没有安全区，没安全感的说，呵呵。” 温和守旧的队友们无人接话，均露出失望之色，这显然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就是，梨子要的是整个燕云大陆的威名，这里小范围的名气，那是绝对看不上的。”火羽邪云摇头慨叹，话锋骤然一转，“我就不一样了，我看这里早晚要向全魔道开放，抓紧时间收割点儿优势什么的，也不见得就没用。” “我倒想问你了，能有什么用？你弄到一堆装备，然后埋起来藏着？”肖凡不服道。 “东西没长腿，人可以来去自如啊……你这个榆木脑袋！”火羽邪云一脸朽木不可雕的样子。 肖凡愣了一下，讷讷道：“人进来再出去，用处是什么？” 利器微微一笑，显然已有所了然，此处有外人在，以他性格的沉稳，却不会公然宣示。但只看其他人的神色，基本都跟肖凡类似，对火羽邪云的话茫然不解。 火羽邪云不答，却邀请温和守旧拆队重组，忝作此地的向导，于是组成了一支十四人的队伍。 五八六、贪破七殇（15） “梨子哥，阿火要的是人！天级地图里的收获带不出去，但是人可以，而这些人都是天级玩家，在阿火看来，天级地图最重要的资源就是玩家本身……我猜的。” 看完云飞扬这条文字消息，肖凡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 倒不是惊讶，更谈不上恐惧，就觉得同样都长着个脑袋，谁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人跟人的思考方式差距这么大呢？这件事挺奇怪的。 他就算想破脑袋，也绝不可能往这个方向考虑！ 火羽邪云片刻间就想得明白，或许是早有预谋，那也就算了，云飞扬也想到了，利器很明显更是了然于胸。那么包括肖凡本人在内，其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想必心思还是单纯了，不够阿火他们复杂，不够他们有野心，不像他们凡事从实用角度考虑。 这好不好引申到做人的品格上？由于利器也跟火羽邪云想到一块去了，肖凡却有些不敢断定了，他当然认为自己是品格高尚的，为人是正义凛然的，这一点从来不曾怀疑过。 ………… 姬青青的位面探索之旅，已然持续了四十一年，只要被她找到的位面，无论时间流速的原始设定是什么，她一旦置身其中，时间流速立刻与整个异界时空划归统一，跟燕云大陆的时间对比始终为一年比一小时。 这是超脑在运转阶段的模式设定，权限更高于魔道主控系统。 当她再一次通过传送门跨越位面，正处在静悄悄的时空乱流之际，眼前蓦地一亮，腾然出现了一颗生机盎然的蓝色星体。肖凡曾于互联网下载，将地球的各个截面，汇总了数以千张地球图片，一并发给了姬青青过目。 肖凡不知深浅，只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根本也没拿聂语晴耸人听闻的示警当回事。 眼前这个位面，于不知远近的虚空乱流中观察，跟记忆中的地球极为相似，姬青青心底涌起一阵喜慰。这也是她历次探索位面，多次穿梭在空间通道里，无意间领悟的能力，她能在传送门里，大致观望到目标位面的全貌。 就在此刻，脑海中蓦地一阵迷糊，紧接着狂潮般涌入进来大股庞杂的讯息。 那些杂乱的讯息，给姬青青带来强烈的心悸感，似乎正面临极为危险的状况，仿佛出自求生的本能，几乎就在一动念间，便已把这些讯息锁定，在灵魂深处持续凝固，再接着，这些貌似不良的讯息，已然于脑海中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发生过。 天雷剑的出鞘跟姬青青的娇叱声，瞬间被尖锐而庞大的剑鸣掩盖，这一剑之威惊天动地，比之万道雷霆同时响起的声势还要强烈，天雷剑劈击的对象并非那个貌似地球的位面，而是姬青青处身的传送阵。 因为她刹那间察觉，传送阵居然在虚空中停滞不前，当机立断，她要出离传送阵，只身空渡绝对零度的虚空！ 静谧的虚空蓦然发生变化，姬青青发现手中没有了剑，而脚下更非虚空，她来到了一处集市，集市上人来人往，有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女子。远远的便看出来那是个坐倒在地的年轻女子，姬青青再走近得几步，然而走着走着，她变得越来越是矮小纤弱，走成了十六岁，十五岁，十一岁，最后停止在八岁。 八岁的姬青青走在这个陌生的集市上，但毕竟已踏入神级一年有余，她心中笃定，自信而英勇。直到走近了那个年轻女子身边，年轻女子虚弱地抬头，娇嫩的嘴角挂着一缕鲜血。 姬青青蓦然间身心俱震，张口欲言，语声却充满了哀伤和痛楚，她叫了一声：“姐姐。” 年轻女子冲她抿嘴一笑，嘴角边的鲜血流淌下来，阖然而逝。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填满了胸臆，姬青青抱着这个女子，在集市间长声悲嘶，泪涌如泉，路人指指戳戳，离得远远的，便纷纷绕道走开。 场景变幻，姬青青哭声尚未止歇，心下却有些犹疑，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这次是在征伐魔族的战场上，身边师兄、师姐们纷纷倒毙，姬青青欲哭无泪，咬紧了牙关奋力格杀。 但她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越飘越高，来到了云层之上，来到了云山之上，私行穿越雷罡层，步入了青天道。 在途中，她见到了父亲剑神，剑神的表情冷峻之极，眼中却透着一丝暖意，说道：“去找你的姐姐，只有你可以救她。” 姬青青大步奔出，然而走着走着，她把自己走丢了，她觉得自己整个身体、意识、知觉，均消失在无垠的虚空中。 眼前景象再一次变幻。 这次姬青青变成一个美丽的妇人，靠在装饰华丽的原木榻上，身下是花纹镂饰繁复的草席床垫，脑后垫了一只粗厚而软实的锦面枕头，而她的怀中，正搂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另一段生命记忆载入了姬青青的脑海，她是武帝的独生爱女，自小机灵漂亮，爱读游侠传记，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一名武帝麾下的年轻将领，随其私奔数年终被父亲派人追回，其时姬青青已有孕在身。 接着武帝遣出这位跟女儿私奔的将领，令他带兵出战西疆，数月后军队尽墨，年轻将领畏罪之下，逃得不知所踪。 姬青青生下了一个女儿，她想着无论如何爱人终会回来，自己只须用心将女儿养大成人，在淡淡的哀愁思绪中，猜测总有跟爱人重见之日。 然而四年之后，女儿已能蹦蹦跳跳地叫妈妈，叫外公，外公却在逗弄孙女的时候，淡淡提了几句，那个将领在外面已娶妻生子，坚拒不回神殿，最后迫于无奈，自尽以谢天下。 姬青青怒意狂涌，坚决不信父亲的鬼话，后反复打听，果然爱人命丧父亲之手，至于爱人移情别恋，更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假象！ 她对父亲说，你杀了我女儿的父亲，我也要杀你。武帝说，好，你想清楚。 她拔出了天雷剑，熟悉的白光一闪而逝，身边女儿好奇的笑声跟眼前父亲的冷笑声交织在一处，蓦然间，姬青青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呛啷一声，天雷剑被扔到了地上。 天雷剑被扔到了地上…… 姬青青心神一醒，她看到了聂语晴！ 然而此刻的聂语晴，却是明眸皓齿的少女，卓立在玛雅山脉的一座高峰上，冷冽的山风拂过她长长的秀发，显得美丽而稚嫩，眉目间颇似成年后的姬青青。 经过无数轮回，姐妹俩再次相见。 聂语晴柔声说道：“青青，你要对我好。” “我要对你好。”姬青青点头道：“你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你要保护我。” “就算献出我的性命，我也要保护你周全。” “我们一起去见父亲吧？” “听你的。”姬青青高兴地答应。 “至于肖凡……”聂语晴语声一顿，凝视着姬青青的眼睛说道：“这个男人朝三暮四，用情不专，到处搞女人，绝非你的良配，你还是忘了他吧。” “好的，忘了肖凡。”姬青青点点头，貌似接受了这段讯息的催眠，忽然抬头，柔声道：“梨子哥很好……” 五八七、贪破七殇（16） 十二月二十七日这天，聂语晴参加了六场会议，整天里一场会议接着一场会议。 清晨由她主持的剧情部门历行工作总结和安排，她都不愿意承认这是开会，魔道开服一周年即将来临，最近常常需要做出各种安排，这只能称得上本部门的碰头会。 会上有员工提出一个讯息，近日上面要派人下来检阅魔道系统，是一位参与过国际超脑研究组的科学家，员工提到这位科学家的名字，聂语晴登时了然，此人年纪和在国内物理学的专业资质，聂语晴也要称一声老师。 这也许是小道消息，但聂语晴不敢轻忽，她虽然闭门造车之际，时时生出狂想，觉得要论对超脑的掌握和理解，放眼全球无人能及，但真到当初的同僚专业人士来公司视察，且检阅主控系统的运作情况，她还是难免有些慌乱，连忙自行将魔道系统重新检视一遍，虽然自感毫无遗漏，但总觉得有什么或许重要的事件自己没想起来，相当疑神疑鬼。 剧情过载监察部门邀聂语晴参加年会，会上一众员工和负责人对她赞不绝口，将她捧得极高，大约是认为这一年剧情过载部门风调雨顺，无惊无险，全赖聂语晴对主脑的有效控制。接着又有人提到上面来人视察之事，一个个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却给聂语晴心里平添无数烦躁。 接着是庶务部门的推广报告会；再接着财务部门约请所有部门负责人年终对账；再接着人力资源部做统计，审核全公司人员的去留情况，在全年的运营中，有没有操作不当的人事问题。 最后就是公司圆桌议会，聂语晴作为最重要的议员，自须亲身参加，并作出剧情运营情况汇报和建议，还有各方面前景瞻望，作出相关预警提示，此时晚上六点半有余，天早已黑透了。 至于魔道技术部门，虽然看似员工最多，但那只是个空架子，观测一下后台数据变化适时汇报就够了，技术部门什么权力都没有，整个魔道公司，没人看得上他们。 魔道没有单设执行部门，也就不存在首席执行官。换言之，所有机构都是执行部门，毕竟一切的重心都在剧情策划，所有部门都围着剧情策划部转，也就是围着聂语晴转，她是纯粹意义上的执行官。 魔道开服以来，聂语晴心里经常浮现出莫名的喜悦，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自得，当然了，以她性格的严谨，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不仅国内民众、魔道玩家、同事同僚，还有二十多个国家盯着她呢，她要让所有人放心、安心，这种肩负重担般的压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有的人可能在重压下就哭了，可聂语晴不会，她只会更加兴奋，更加斗志昂扬。 直到晚间十点，圆桌议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聂语晴回到剧情策划部的个人办公室，那位“老师”果断已经到了。此人名叫李磊，六十六岁，国际天体物理协会协理，东国物质研究馆馆员资质，且身任副馆长一职。 李磊坐在聂语晴办公桌后的宽椅上，毫无顾忌地打开了原木抽屉，正一件一件、有条有理、一丝不苟地检视聂语晴的个人物品，桌上各种小物件摆得琳琅满目，见她走进室内，扬脸一笑，满脸密布的皱纹如花形绽放，横生妙趣。 “小聂，看得出来，压力很大呀！” 李磊随手一指，那是堆在一起的聂语晴的个人物品，帮助睡眠的药物，定心宁神的声波器，磁波肩颈按摩器，还有各种舒缓皮肤压力、缓解肌肉紧张的瓶装油膏。 “还好。”聂语晴瞥了一眼办公桌面，心中愠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李老师好，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一年多吧？”李磊收起了笑容，问道：“怎么样？超脑用起来还方便？” “不方便，经常闹脾气。”聂语晴说着笑出声来，这到底算不算一句玩笑，只有她自己明白了，但她很清楚，如果利用超脑运转一切顺利，那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见鬼！ 果然李磊闻言仿佛大大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说道：“超脑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必须小心对待啊！用得好了，它不但为国家创造收益，对人类科技的进步、文明的进展，都是大功一件，用得方法不对，或者用的人操之过急，急功近利，那很可能就是一场灾难……地球上从所未遇的**！” “对，李老师高瞻远瞩，所见极是，我越是研究得深入，越是体会良深。”聂语晴不耐烦听他说教，找了一个对方绝对会产生兴趣的话题，问道：“李老师，最近我常常在想，超脑有可能寻找到平行宇宙的存在吗？” “这是当初超脑研究组，各国物理学家共同的期望，但近来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当然了，某些方面……某种程度上，我也持类似的看法。”李磊果然谈兴大发，“平行天体如果真实存在，那么根据我们对超脑的预想，依据它超强的算法，找出另一个地球指日可待……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我们即将面临一个新问题，平行天体如果仅是一片蛮荒地带还是幸运的，如果科技实力远超我们生活的地球，我们将如何对待它？这就相当于幻想中的外星来客，究竟是强是弱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是喜迎来客，还是展示肌肉准备星球大战，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一切还源于我们对天体运行的所得泛泛，甚至就对超脑这项数据模型的运行频率，我们能观测的只是皮毛，它是我们制作出来的没错，但超脑是危险的怪兽还是温和的驯鹿……从我的体会上，从安全的角度出发，超脑需要进一步得到完善，需要载入更多人为控制的因素，万万不能听之任之。” 李磊此人说话老气横秋，虽然一把年纪，但一副官僚作派，同时却又得意于身为知识分子的学识见解。 聂语晴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这种人，好好当你的官不好吗？或者好好当你的科学家，弄清楚本职工作！又想当官全面操纵资源霸占话语权，又想让别人无可奈何地听从你的专业意见，这种双重身份的人，说起话来特别令人心生厌恨，还问你有治没？ 真心没治！ 五八八、贪破七殇（17） “超脑不会脱离控制的，我们这些责任人当初都签过字……”聂语晴话音一转，说道：“而且李老师的意见虽然更加稳妥，但我的看法跟当初研究组的大多数成员仍是一致的，平行天体如果能被我们率先找到，也就意味着无论有多少颗平行地球，科技实力肯定远远落后于我们，否则为什么不是它们先找到我们？” “你这是老生常谈了，用这个说法自我安慰尚可，不过是给科学研究不管不顾地勇猛前进，找的一个幌子，那就是安全，正推反推都安全，一点儿风险都没有，都来支持我吧！对不对？” 李磊不待聂语晴作答，继续说了下去。事实上聂语晴已然无从作答，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反驳就成意气之争了，这种讨论对学术研究毫无帮助……好吧，聂语晴也没打算跟李磊进行学术探讨，话赶话赶到这儿了，这都是无奈啊！ “但这毕竟只是轻描淡写的幻想而已，你得同意我的说法吧？想得太轻易了！但是很少有人能意识到，如今的科技已经高度发达，不是几百年前那种炼金时代了，随便在家里摸索几枚炸药，把自己炸死了也不影响邻居过日子。” “科技发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科学实验，尤其是可能左右全球生态的设想，这一切都面临着难以判断的巨大风险，虽然难以判断，但是经过分析研究，通过谨慎摸索，依然可以预见到某些痕迹，用以反推类似实验所可能带来的灾难。毕竟，大胆假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至于小心求证……我倒想问问你，有几个科学家不是疯子？小聂，我得这么说，把世界交给科学家，才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他们为了一项研究，就算把地球毁了都不带犹豫的。” 这回聂语晴真心服了，莫说不敢跟李磊辩论，就算辩起来，想必也辩不过他，这老头已经彻底背叛科学界了，他正在用“他们”来称呼科学家这个群体。 李磊所思考的角度不再是科技前进，而是百姓安居这种民生问题，在他的观点中，最好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就在当前的平稳状态下维持百年、千年、万年，这要是让他发现自己在魔道里挟带的私货…… 念头触到这里，立时由心里寒出来！ 后面李磊又啰嗦了一堆，聂语晴连连点头，随声附和，借机提出几句感佩，表现出合乎时宜的钦仰和敬佩。不得不承认，这老头的确是有水平的，通过哲学、人文、人类进化史、科技带来的民众精神面貌的改变，侃侃而谈，语言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最终回归到话题本身。 “科技应该进步，应当得到长足的发展，以惠及民众的生态，给老百姓带来更加便捷而健康的生活，我同意的是这一点。但科技同时又是一头难以捉摸的怪兽，必须把它关在笼子里，令其得到有效的控制，不要说我想给科学家戴上枷锁，因为科技天然的野性特质，我们不能任它肆虐人间。换句话说，地球如果没了，人类被科学家的所谓科学实验毁灭了，还有什么科技可言？再辉煌的科技成果，也只是宇宙星空里的一个泡影而已。” “李老师见微知著，设想广泛而且深远，那的确是只要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聂语晴正随声奉承呢，忽然感到右臂阵阵发热，那牵涉的就是姬青青当前情绪剧烈的波动。 她脸上很快浮起了红晕，李磊观察力极强，立时察觉，笑着挥手道：“你去洗手间吧……对了，把超脑主控权限密码给我，我仔细观察一下动静，这光顾着跟你闲聊，扯得有些远……”他显然认为，聂语晴是有大小便问题要解决。 聂语晴忙不迭地调阅主控系统，很快运算出当前的动态密码，李磊于桌面小屏上几下操作，径行载入其中，登时一目了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令她自去。 右臂植入的平板，热度在微观层面上是可控的，无论多么紧张的情形，哪怕姬青青在魔道里遭到毁灭，形神俱灭，聂语晴的手臂也不可能遭到烫伤。但这一阵接一阵的热力此起彼伏，接续不断地发生，意味着姬青青的情绪波动起伏极大。 聂语晴几乎是奔跑进入到洗手间里，好在夜已深，魔道公司偌大的楼层里，几乎空无一人。 她正待利用无处不在的液晶载体，将自己载入魔道的玲珑位面，却骤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不由以身背抵紧了洗手间的合成塑胶墙面，控制着自己不至于瘫软下来，一瞬间脸色骤变苍白。 “聂语晴，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那是姬青青的声音！ ………… 以利器、火羽邪云、肖凡等人的战斗能力，如今又已转职天级，刷普通的天级怪物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是在天级boss的追袭下，要逃得生天，也未必就做不到，纵然刷秘境地图的扫荡型天级怪物，他们也不是没试过，有难度，但并非不能克服，缺的只是效率而已。 天级新图无疑刷新的全是天级怪物，但比之秘境同级的天级怪物，毕竟相差过远，对利器这支队伍毫无难度，肖凡甚至拉起了几十头怪物，以必杀技能群刷，有他贪破七殇的奇效，队友们跟随左右，刷起来更是轻松。 这里面的掉宝概率，相比燕云大陆的地图，提升是极为明显的，不到一个小时，这支队伍便出了两个布衣散件，好几种上品材料，一种贡品材料。还有一把八十九级的长剑，铠甲、皮甲通用，攻击力和属性加成都远在屠魔匕之上，其上附加天级必杀破灭，肖凡是没兴趣的，贪破七殇还没玩够呢，结果归了狂武士启明星。 在月色下刷怪，倒也不是为了练级收割经验值，只是为了得点装备或者材料，虽然带不出去，虽然此地市场前景渺茫，但温和守旧这几位朋友都觉得，能跟传说中的高手一起在天级新图历练，这可是难得的体验，而且高手确实强大，如此效率是他们此前难以想象的。 包括启明星也有些亢奋，虽然他此前明言，此处不大可能有什么市场前景，但有了收获，感触立刻变了，在这里都能玩得很厉害的话，那再回到燕云大陆，还不得横着走？ 利器跟云飞扬刷怪中都不动声色，话都很少，看不出有什么想法，肖凡正在摸索熟悉贪破七殇的功效，也是刷得不亦乐乎，火羽邪云则有些不耐烦了，他可没耐心看肖凡表演技能。 “望客崖刷水晶石怪，有来的没有？pk也行啊！利器、野山梨、火羽邪云……你们的仇人都在，有人敢来吗？”火羽邪云终于忍不住，刷了条昭告天下。 五八九、贪破七殇（18） 这条昭告天下果断就是闯祸的前奏！ 一时间昭告刷个不停，多半是置身天级大陆地图空间的，也有燕云大陆里的玩家。 “好嚣张，等我过去灭了你……最多六个小时，我就过去。”这人显然正在天级大陆，大约正在忙于别的事，随口调侃。 “就三个人，有没有必要这么狂妄？火羽大大，我这就带人过去灭你，别说我人多欺负人少……你自找的！” “火羽邪云这孙子向来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还不知道他？当然了，现在他就是天道公司的一条狗！” “我就纳闷了，楼上兄弟是哪家公会的狗？” “你家公会玩家都是我的狗！” “敢报坐标吗？叽歪个什么劲？有种练练！” “我说火羽大大，敢不敢原地等着……望客崖是吧？我这就过去，别跑！” “都天级了，谁怕谁啊？野山梨也在我手上挂过……不管是谁，敢呲毛的照样撕！” “利器也去天级大陆了，这可有点……这是为什么呢？” “是天道公司的阴谋吧？进去收编天级玩家，增强实力……我猜就是这样了，那个什么东华公会……雷阵雨敢应一声吗？”这人的构想倒是相当全面，一下子把握到火羽邪云的心态。 …… 玩家昭告逐渐零散，只有一些事不关己的燕云大陆玩家，在随口乱猜，有的纯为搞笑，有的很严肃，貌似很懂的样子。 “有什么不敢的？支持你们干掉阿火！这小子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忍吗？换我绝对不能忍！兄弟们上吧！”雷阵雨刷了条昭告，显然是为了搞笑。 很多东华公会麾下的玩家也跟着起哄，有的打气，有的贬损，反正火羽邪云等人踏足天级大陆，就算挂掉了也是自找的。 火羽邪云却再未昭告宣扬，因为他们这支十四人小队，已陷入包围圈，来到望客崖的玩家已近六十人，且正有天级大陆的玩家浩浩荡荡往这里赶。 敌人的围攻很有策略，以二十多名法师职业在山腰处向上施法攻击，远程掠阵，飞行坐骑召唤出来伺候一旁，三十多名近战玩家，则各自骑乘飞行兽，由高空俯冲崖顶。 望客崖这张地图有点特殊，放在古代战争中，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但如今飞行坐骑早已普及，何况这张地图里全是天级玩家，飞行坐骑早已有所预备。 战斗场面很快就变成一团乱麻，包括敌人的法系也乘坐飞禽上了崖顶，温和守旧的原队友挂掉了四个，狂武士启明星跟法师路拾不遗也挂掉了，待到第二波敌人抵达望客崖山脚之际，这第一波敌人挂掉了一地，云飞扬正在对着地上的尸体逐个点数，还有挂掉的十多头飞行坐骑，就已经刷新消失了。 “别点了，跑掉几个，他们乘坐骑跑的快……我看到的。”火羽邪云笑嘻嘻说道。 “是三个。”利器说出了确切数字。 火羽邪云笑道：“温和兄，杀人爽不爽？” “还是挺爽的。”肖凡随口接话，贪破七殇功效显著，言下不免洋洋自得。 温和守旧四十多岁的人了，果然是老成持重得多，闻言连连摇头，叹了口气，却提示大家唤醒挂掉的队友，暂时安全，可以自行复活了。 六名挂掉的队友复活之时，却均满脸欣喜，尤其那四位刚认识的新朋友，看到挂了一地的敌人，那可都是天级高手！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跟高手合作杀人，还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闲聊上这么几句，第二波敌人又攻上崖顶！ 次日清晨，他们转换了四个方位的地图，十四人的中级队伍变成了四十六人的高级队伍，其中有多半来自于刺杀联盟的成员，当然在天级大陆里新认识的玩家，也纷纷被火羽邪云拉入到通聊频道里。 火羽邪云临下线前发了条昭告：“利器在天级大陆招人，有来的一起玩，或者提供玩家讯息的，奖励一百金币！咱们赶过去宰人玩。” 他的说话方式，果断就是引发众怒的节奏，天级大陆内外叫嚣者、唾骂者重叠浮现，络绎不绝，但他已经下线了。 由于火羽邪云等人渗入了天级大陆这潭浑水，本身已较有秩序的天级玩家势力，割据出资源丰富的各大地域，纷纷土崩瓦解。天级大陆已清晰地分割成两股势力，一股是以火羽邪云为首，到处不问目的、不问情由地格杀；另一股则是正义力量，他们与世无争，从不轻启獠牙，专心历练，孜孜不倦地探索新图秘闻。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安详的探索之旅遭到了极大的掣肘，对火羽邪云这股邪恶势力深恶痛绝。 ………… “你来到地球……你已经找到我的世界了？” 好一会儿后，聂语晴心神稍定，禁不住问出声来。 但对方却一片静默，聂语晴身上发冷，只是身背抵紧了墙面，冰凉的复合塑胶墙面似乎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她有些疑惑，刚才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是幻觉？ 又过了两分钟，姬青青终于再次开口说话，显然终于想清楚一些关窃。 “我还没有找到地球位面，但是我的说话你应当能听见，我说你听就可以了，因为你不具备我的能力，你说话我听不见。” 姬青青的语声清冷异常，但终究给聂语晴解开了疑惑，心下稍安，但语声传音的功能，是什么样的机能，存在于什么样的理论体系，就她这样的天体物理学家，仓促间尚自难以理解。 “聂雨靖，出生台港州，父亲聂英言，早年赴台港州公干，后留居这座孤岛，通过拍摄绮色影片起家，后转作外放功能视像研究，被岛府授予爵位和平绅士。你是聂英言第三个老婆生的，仅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叫聂雨函。” “在九岁那年，台港州遭遇风暴海啸，海涛将你卷上岸，被一家妇幼庇护所收留养育成仁，他们将你的名字弄错了，填写户籍及身份证件上皆为聂语晴。到你成年之际，在物理应用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后被选派加入超脑研究组，取得了使用超脑的权限，在地球人类里，你应该算是相对杰出的吧？” “你过奖了，我也很一般……”聂语晴一言未毕，想到姬青青根本听不见自己的说话，连忙闭嘴，懊恼地揪了揪鬓角的一缕碎发。 五九O、贪破七殇（19） “你想害我，对不对？”姬青青尤为清冷的语声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恚怒。 “我没……” 聂语晴又住口了，再一次想到，她的说话姬青青不可能听见，她更难以想象，为什么她的个人讯息被姬青青掌握得如此清楚？她一切底细在姬青青面前仿佛是透明的。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应不应该用科学来解释？从理论上，从各种体系上，从无数天马行空的设想上，能不能解释？ 除了恐惧，只有更加恐惧！聂语晴已不仅仅是身上发冷了，从心里都凉了出来。一个载入游戏的剧情人物，那根本就应该只是一组数据，但这组数据不但强大，而且彻底的智能化了，这在某些相关的推想中，早已作出一系列预警，也才有国际上各个国家的立法出台，限制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可能出现的惊悚现象，非凡聂语晴会恐惧，所有科学界的，政界的，民间的，哪怕对这种现象毫无兴趣的普通民众，只要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顺势就极易推断它所能造成的局面。 人类即将被毁灭！ 而始作俑者，正是聂语晴本人！ “你给我载入了很多信息，这些信息又相互矛盾，很混乱，但在我的感觉里，它们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我有过孩子，有过爱人，还有一个至爱的姐姐……但那是假的，是错的，是你刻意载入的对不对？” “我一开始没想明白，觉得那也许真就是我的前生后世，那是我的轮回。但我后来发现了一件事，轮回根本不存在，如果我在某一段生命里死了，那就是彻底死了，会转化成另一种物质……能量永恒，是你们地球人类观察物质的基础吧？” “于是根据你们地球人类的逻辑，向后反推你的企图，那必然就是为了毁灭我！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分离性身份识别……对吧？因为在你眼中，我就是一组数据，这就是你毁灭我的技术手段，随着大量载入的各种混乱讯息，将会把我这组数据打散，成为空间飘荡里的一个电离子，一个质子。” “但有一件事你没想到，我是梨子……肖凡的心灵伴侣，我们灵魂相守，永不离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我会改变你……” 姬青青说到这里，语声骤变飘渺，飞快消失。 聂语晴失魂落魄地从洗手间走出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远远看到李磊仍在她的办公桌前，正低着头端注银屏。 深夜空旷的办公楼层里，回荡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李磊注目于银屏的样子，却似乎充耳不闻，连头都没抬一下。 聂语晴心下猛然一醒，已然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瞬间转身，大步走出，飞快地步入电梯，她要尽快离开魔道公司，有一件事已经刻不容缓。 她醒觉的同一刻，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划过所有讯息，且瞬间遵循各方面条理的优先级，将一切梳理清楚。 她要尽快联系到肖凡，因为姬青青说过，她将改变聂语晴，会是什么样的改变？聂语晴完全不清楚，她更不愿意深想，无论什么样的改变，她都不想去面对。 至于那个无耻之徒肖凡，聂语晴终于察觉到此人的重要性，肖凡人品再恶劣，思想面貌再禽兽，跟当前极度危急的局面相比，都已微不足道。 出离魔道公司的大楼之际，漫步在树荫步行道上，聂语晴忽然觉得眼前亮得有些异常，这竟然已经是白天了！ 街面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抬腕一看，清晨七点四十一分！ 刚刚公司大楼里还是静悄悄的，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应该仍是黑沉沉的夜空…… 问题她看了吗？ 聂语晴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她忽然间觉得，从公司大楼出来，这一路上的情景，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 “你们看啊，我这绝对是个好办法，除非敌人特别厉害，战斗技巧啊这些，我自己上都搞不定他，那没办法了，比如利器大哥……” 肖凡正在絮絮不休，试图给队友们举例说明，自己利用影子分身战斗的有效策略。 “听你扯淡！影子跟你本人战斗能力相当，那你不是无敌了？这简直就是个远程技能，还是可以操纵的机器人……”火羽邪云说着撇了撇嘴，“绝对不可能！” “不是相当啊！我觉得影子比我，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肖凡一言未毕，远远看到前方有个玩家，正在往这边走，笑道：“试试这个……我试给你看！” 那名玩家远远的还看不清楚装备模样，也就无从判断职业，但肖凡这边一群四十多人目标更大，那人显然也发现了，连忙转身，跟着便飞快奔逃。 但他一介布衣跑得再快，也及不上影子流烟般的奔速，很快便被追上，中途那名法师试图以法术袭扰，然而影子左闪右避，果然是灵敏异常，不一时便近身上前奋力格杀。 利器这支队伍也快步走上前，兴致盎然地观赏影子杀人的场景，并不时指指戳戳，点评嬉闹。 法系既然被近身，败溃显然就在眼前了，一时间掉血数据满天飞，影子的格杀动作迅捷，手中与肖凡一模一样的屠魔匕挥舞如风。 便在血量仅余数万之际，那名法师看到这群人已然围将上来，不禁怒叫出声：“都是爹生妈养的，野山梨，你别欺人太甚……” 他的话有没有说完谁也不清楚，但他已经躺下了。 如今肖凡的物理攻击力达到一万二，攻击法系职业，一个普通攻击就会带来六千多的伤害数据，也就五六下攻击，已然贫血的法师当然就顶不住了。 肖凡心下也不免有些歉然，这确实有点儿欺负人，人家又没有惹他，这纯粹是拿陌生玩家当实验品，试出影子的击杀效果，来给队友们参阅印证。 果然队友们有人鼓掌，有人赞叹，云飞扬跟启明星伸出了大拇指，艳羡不已，利器笑了笑，没说话。 火羽邪云转顾肖凡，笑道：“这人说他也是爹妈养的，我猜他说的是一种公平……人人平等什么的，这话让梨子很忧伤。” “忧……忧伤毛线啊！游戏而已！”肖凡连连挥手，似要挥退烦忧，其实就是不愿意承认，火羽邪云看出了他的心思。 五九一、贪破七殇（20） “别怕丑，这没什么的嘛，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话说回来，我还得提点你一句……” 火羽邪云看似又待举出什么依据，来证实自己的歪理，利器打断道：“阿火行了！我们只要明确一个基本的目标……至于在野外怎么杀人，没什么值得吹嘘的。” 火羽邪云讪讪然一笑，住口不言，却不料肖凡问道：“提点我什么？我用得着你提点吗？” “那我问你，这魔道玩家，为什么要到天级地图来？这是他们自愿的吧？”火羽邪云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理由，连忙问道。 “当然是自愿的，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转职天级了，肯定要来这块新大陆转悠一下，探索一下新东西什么的……”肖凡忽然醒悟，转而说道：“不对呀！人家为什么来这里玩，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实说，我也不关心，我就不明白你在问什么了。” 火羽邪云笑道：“天级大陆很凶险，不光是地图设置或者怪物方面，最重要的凶险处，还在于同类，在于置身这片地图内的天级玩家，来到这里的玩家都是猎手，也同样都是猎物，这个不光我们清楚，就算不曾进来的玩家，也没必要装作不知道吧？” “装……为什么要装？”肖凡问道：“那又怎样？他们就该死？咱们就该动手？” “没错，不想被杀别进来啊，或者不要玩魔道啊，谁拿刀逼着他们来玩了？” 肖凡不吭声了，火羽邪云兀自接道：“比如说昨夜我们刚进来，远远遭遇到温和守旧他们，他们不是先动手了吗？难道你认为，他们应该先打听打听你是谁？你是什么人品？该不该死之类的？” 温和守旧等人也在队伍中，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一个年轻的狂武士玩家说道：“天级大陆，反正遇到了就是开干，没什么好纠结的。” 另一人道：“就是这样，这东西没办法犹豫啊！你犹豫了，对方可不见得会犹豫。有时候两支队伍遇上了，挂掉很多玩家才发现，哦，咱们还认识，那就别打了，两队合一队吧。” “都是这样的，来这里混的早就习惯了。” “没错，这人说什么爹生妈养的，完全是不了解状况……新来的吧他！” “一次揍改！早晚长记性。” “没这个能耐，混什么天级大陆啊？就在燕云大陆混混不也挺好……” “别这么说，利器大哥在这呢，谁敢在利器面前说自己有多大能耐，总之就是……心里得有觉悟，毕竟魔道也就是个游戏，挂了就挂了，这里又没有红名。” “对，得有觉悟。” “没错。” …… 队伍频道里议论不休，利器左顾右盼，哭笑不得，这还没说话呢，温和守旧倒是一声长叹，脸上泛起了苦笑。 “礼崩乐坏啊！”火羽邪云长叹一声，见队友们大多一脸懵逼的见鬼模样，连忙解释道：“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信，我真不是冲着杀人来的！” 全队人都愣住了，包括利器都是脸现讶然。 启明星小声嘀咕道：“太无耻了。” 云飞扬瞥了他一眼，笑笑不语。 “我知道，你是拯救天级玩家来的，这叫以暴制暴，打到他们卑服的，然后都得听你安排，才能干点儿正事。” 肖凡调侃道，队伍频道里发出一片哄笑声，这扯得确实有点远。 “还是梨子懂我！”火羽邪云夸张地伸出了大拇指，说道：“你这见解太深刻了，简直是全方位的……就是这样！不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厉害？不打的话，天级大陆的玩家怎么知道谁是老大？你们可能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所在，利器说有目标是对的，我们的目标很明确。” “想在这片大陆自由自在地玩耍，可不是玩家的权利，自由意志什么的更是扯淡！要让所有玩家明白，能在这里生存，不是出于他们的自愿，而是出于我们的许可，虽然我们施恩不望报……” “你行了！还许可，还施恩……”肖凡听着尤感刺耳，不爽道：“你以为你是谁？天级大陆是你开的吗？” “但我们可以搞破坏呀，对不对？我们的破坏，就是对这整片大陆，这些参与历练玩家的一种施压，不听使唤的，打到他听啊！我们的口号是：专治不服！” 队伍里有几人轻笑出声，更多人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除了说在这里收编玩家为你所用，假如你真的有这个企图的话……”肖凡其实已经辞穷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整个高级队伍都没人反驳火羽邪云，更隐隐感到不安。 “我们有着光荣的使命，有着伟大的抱负，这都是为了建立秩序啊梨子！”火羽邪云语重心长地摇头摆尾，接道：“其实这是春哥的提议，我最听春哥的，按照春哥的吩咐照做而已，利器也有份啊……老大你别躲，咱们商量好久的。” 大家的目光不自禁转向了利器脸上。 利器苦笑道：“没错，我有份，我没躲。” “用打打杀杀建立秩序？打到人家怕你了？听你的了？然后就有秩序了？”肖凡一通问，问着问着更是不解了，嚷嚷道：“小心他们合并起来，把你……把咱们干趴下啊！到时候后悔莫及我告诉你！” “不会的，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的，我都不用抢地盘的我告诉你！”火羽邪云说着笑了，“等到我们像蝗虫一样，所过之处群雄束手，这些地盘全是我们的！我说哪张地图归谁就归谁，谁敢呲毛灭了他！” 他语声一顿，队伍频道鸦雀无声。 阿火此人确实壮怀激烈，抱负远大，这才刚进天级大陆几小时，已经构想到那么远了。但再环顾一圈队员列表，有利器，有野山梨，还有云飞扬，加上火羽邪云本人，就这四位超卓的高手，不说在整个魔道中的号召力了，单是战斗能力，随便来上三五十个同样的天级玩家，能奈何得了他们四人吗？ “蝗虫！你……咱们真成蝗虫了！”肖凡摇头叹气，“真是祸害乡里啊！那你在燕云大陆，为什么不这么干？春哥没教过你吗？”他问话中透着满满的嘲弄之意。 “教过啊！我虚心受教的说……燕云大陆干不了这回事，有大片很讨厌的安全区，别说你不知道。”火羽邪云笑嘻嘻地说道。 好吧，这回都受教了！ 全队玩家，无论熟识的，还是新招揽的，无不认真听讲，果断都有拨开重重黑云，蓦然察见青天之感。 大彻大悟不过如此。 五九二、贪破七殇（21） 卓朗义二次昏迷后，家人接到病危通知书已久，一直殷殷期盼奇迹的发生，可这次就没有多少戏剧性，各种最尖端的医疗手段都上了，卓朗义果断没顶住，于十二月二十八号黄昏之际，在昏迷中悄然逝世。 仁心医院脑外科开出诊断结果，宣布脑死亡，心脏也在十多分钟后停止了跳动，就算卓夫人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强求院方继续使用呼吸器了，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儿子确定死了。 由于磁动力引擎的广泛使用，近年来东国发达城市交通极度便捷，由院方宣布卓朗义死亡起，不到三个小时，仁心医院的脑外科楼层便挤满了人，连楼道上都站着不少人，多数是卓天宇夫妇俩各方面的亲戚朋友、商界伙伴或者社会各界的朋友，也有少部分是卓朗义的生前好友、同学之类。 有的不远千里风驰电掣地赶到，有的就在c市或者周边城区，相同的是都显得极为热心，神色严谨，面露哀愁。 来者的意思，不外是见死者最后一面，以寄托哀思，顺便给卓朗义的直系亲眷送去关怀和慰抚，但瞻仰遗容的话，未免又有些过于急迫，毕竟追悼会、遗体火化这个环节还没临到。 当初大儿子卓朗生遭到蓄意谋杀，被卓天宇刻意压下来冷处理，几乎没通知任何人便径行火化了，找了间小教堂开了个简单的追悼会，只有卓天宇的少许几个近亲参与其会。 这回小儿子又挂了，卓天宇也没想过要通知任何外人，只给几个堂屋里的弟妹发了条消息。但他更没预料到的是流言传播的超卓效率，就这么几个小时，来人已然过百，且其后可以想见，陆续赶来的人仍在途中。 人生中遭遇两次白发送黑发，卓天宇正自恼怒异常，又赶来这一堆不相干的人，实在是不胜其烦！但还不好发火，毕竟大家伙儿明面上可不是冲他，是冲着瞻仰死者遗容来的，只好委婉地一一接待，逐个寒暄。 亲戚们的脸上挂着丝丝哀容，他尚能接受，且与有悲焉。社会上交往的那些人群，神色也如出一辙，卓天宇可就纳闷了，心说这回总算让你们逮着机会了！你们分明是看我笑话来的！ 当然没有人笑，有不少妇人牵着小孩都来了，在乌烟瘴气的楼层里、楼道旁，小孩子都学会抖机灵了，个个神情肃穆，一脸便秘的样子，好像病房里躺的那具尸体是他们的至爱，让卓天宇恨得牙痒痒的。 闹哄了四五个小时，已是夜间九点过半，虽然只有少许几位重要客人，会强烈要求瞻仰卓朗义的遗容，但卓朗义那张冷硬苍白的脸，掀起了被面又复盖上，翻来覆去地跃然眼帘，卓天宇夫妇俩也是一阵接一阵的难受。 后来卓天宇下定决心，走出病房，在一阵女子的饮泣声中，谦辞敬告来客，后天的追悼会务请诸位参加，在火化之前会有遗容展示的机会，就不要给医院里添麻烦了。 要说也巧，这座病房的值班医生就在此时赶到，嗫嗫嚅嚅的总也不愿意说出明确的话来，卓天宇就坡下驴，指着值班医生道：“真心话，医生催我好几次了，按规定，病人死亡两个小时就要送进停尸间，这耽搁得……丈夫，是两个小时吧？”他说着问向这名值班医生。 这医生兀自扭扭捏捏的不开口，身后一名身着护士服的中年女人倒是泼辣，挤上前来说道：“病人……死……就是卓朗义的尸体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我们已经联络警方……” “什么？！” 一众来宾大为哗然，卓夫人犹自泫然欲泣的样子，卓天宇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渠道！ ………… 将卓朗义尸体偷走的人使用的方法，跟杨烨在市立医院偷走何方静的手段极为类似，只是卓朗义所在的病房，没有肖凡这个内应罢了。但连飞行器都能调动，医技楼的厚重的玻璃窗，想必也算不上多大障碍。 就在卓天宇夫妇最后一次陪同客人离开病房之后，这一个多小时里，无人的病房玻璃窗齐窗棂部位，被静音激光刀齐根割裂搬开，三条矫健的身影迅速由悬停的飞行器开窗跃下，冲进病房将卓朗义抬手抬脚，就这么给扔进了小型飞行器的后座，随之悄无声息地以亚光速飞行离开。 病房面向楼层走道的窗户，却是早在卓天宇要求下，闭紧了暗色的窗帘，由此病房内发生的一切，楼层走道里无人察觉。 飞行器速度极快，便如同划空而过的流星一般，但外置的灯盏早已熄灭，今夜也没有月亮，在阴沉的夜色中，飞行器的动态渺无痕迹。 最终降落的地点，是西岭省华曲市郊外，一座由于拟将建设晶岩气基地，而废弃多年的港口，当然，至今为止，晶岩气基地也没有建成，其中牵涉到资源和输流管道等诸多不便。 飞行器上除了卓朗义的尸体，还有另外五人，这五人行动迅速而高效，早已把这具尸体送入了一间仓库里，仓库里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但没人打招呼，飞行器上下来的五人一窝蜂抬起尸体，便进了后仓的地下室。 董千里看在眼中，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叹道：“你们不听我的……真没这个必要啊！” “这个姓卓的年轻人，是利器的仇人对不对？”高而胖的中年男人问道。 “对。”董千里点头，眼中却透着讶异。 仪态端庄的中年女人问道：“而且跟火羽邪云合作过一段，所以火羽邪云也应该很仇视他，对不对？” “那又怎样？”董千里说着一阵迟疑，“……就算是这样。” “六名职业杀手，就算没带真枪，但他们有猎枪，还有弓，哪怕他们手无寸铁……”女人侃侃而谈，接道：“利器就凭那几根树枝，凶猛地干掉了四个，对这个事实，卓朗义不好奇，你好像也一点儿都不奇怪，倒是让我很纳闷了。” 五九三、贪破七殇（22） “火羽邪云也是，听说此人在现实中，动作敏捷之极，我们前不久无意中得到一段视频，是他在c市射击场的成绩。”胖男子说道。 董千里摇头道：“他打靶的成绩再好，跟卓朗义又有什么联系？” “成绩很不好，但是在混合战中，他击中了五十多个机器人，这倒在其次……”胖男子沉吟片刻，说道：“关键点在于，利器、火羽邪云这两个人，曾经跟卓朗义联系紧密，这是我们最重视的一点。” “所以呢？”董千里依旧摸不着头脑，大惑不解的样子。 “魔道这款游戏，可能存在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胖男子说着笑了笑，没往下说。 “让卓朗义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神秘地一笑。 董千里刷地站起身来，惊道：“卓朗义不是已经死了吗？刚才那具尸体不是……”他说着忽然住口，不知道怎么说了，满脸骇然之色，他会流露出如此惊骇的神色，可能他自己都忘记有多少年没发生过了。 倒不是董千里的消息灵通到这个地步，卓朗义刚死，他就能了如指掌，卓朗义的死讯，还是由这两人处得知的，那些去仁心医院探访的客人里，很可能就混入了这两人的亲信。 端庄女人和胖男人是一对夫妻，女的叫刘英，男的叫寥之平，均从事生物学研究，疯狂的生物学家。要说他们能从死人的脑子里抠出点有用的货色，似乎也不无可能。 不料刘英说道：“超脑可不是只能玩游戏，妙用无穷啊！”她说着略显蜡黄的双颊都漾起了红晕，浓重烟灰色眼影衬映的瞳仁里，透着尤为亢奋的光芒。 “所以你们取得了超脑的使用权限？”董千里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不是不该知道，这是谁的授权？” 寥之平讪然笑道：“部长大人，这个……实在抱歉。”他说是抱歉，其实神色间毫无歉意，反而颇见得意。 董千里微微冷笑，反观刘英，她的得意之态就更浓了。 “我知道你们在搞什么，超级战士对吧？”董千里冷笑道：“这么大的计划，以为真能瞒得过我？你们以为我这个部长已经被架空了？” “没打算瞒你呀！”刘英故作无辜地双手一摊，但她演技太差，动作表情明显不自然，“类似的计划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了，没有多么难猜。” “是啊，部长雄才大略，日理万机，这点儿小事，应该也不至于放在心上。”寥之平随声附和。 董千里淡淡说道：“那看来果然有这么一项计划了，其实我瞎蒙的，没想到蒙对了。” 这对夫妻俩面面相觑，这可真是没想到了，要论玩手腕，猜心思，他们虽然对生理状态引发心理变化的理论基础扎实，研究成果卓著，但还真没跟政治家打过多少交道，几句话就被套得死死的。 “这项计划以你们夫妻俩为主……”董千里见两人露出由衷的苦笑，立时话锋一转，“当然不太可能，总要有一些资本力量，或者哪一方权力进来吧？” “董部长，你是明白人，一向见多识广，我们也不瞒你……”刘英看了一眼丈夫，见他摇头叹气的样子，接道：“我断定这是一项民营资本，当然出钱的金主是谁，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也不好奇。” “魔道会改变人在现实中的身体机能，是吧？”董千里不像是在问询，更像是自言自语，忽而低声道：“民间的……” ………… 这次上线，肖凡收到了六次系统消息，均来自现实中手机振动的提醒，由于新手机号码知悉者不多，他设置了提示服务，也就是身在魔道中，就能得知来电人物。 这六次的来电都是同一个人，聂语晴。 所以他一直没有退出游戏接电话。 他不觉得跟聂语晴还能聊点什么，当得知聂语晴的想法，不外乎让姬青青当好一个乖巧的剧情人物，肖凡就觉得有点儿反感了，再还要通过他去做成这件事，那就更不舒服。 不是他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他不愿意这么做，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义务，而拒绝和无视，才应当是他的权利。 终于要到下线的时候了，火羽邪云这支队伍也变成大半个团，有二百多名天级玩家加入进来，天级玩家自带远程传送技能，可以极快地转战多张地图，在天级大陆里也没有多少犹豫的，到处追着玩家杀，堪称所向披靡。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瞬间落在地图的中心地带，都是在周边，如果是山峦地图就是在山脚下，丛林地图则在外围。 有的地图已由此前的玩家势力构筑起城墙，天级大陆里贡品材料所在多有，怪物都有机率掉落，所以城墙他们是很难打破的，但并不妨碍他们刷昭告叫骂。一开始只是火羽邪云刷几条贬损的言辞，后来队友们有样学样，也跟着叫骂开了。 要说游戏毕竟是游戏，缩在城墙里不出来，天级大陆的获取，利益价值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被骂上几句，果断就有玩家怒而现身出来送死，后来纷纷发现不对，都躲在地图里不出来了，火羽邪云也没辙，只得撂一句“明天还来”，再去转战其他地图。 在游戏里杀人这回事究竟有多爽，当然因人而异，但毋庸置疑，愿意来到天级大陆的玩家，绝对是热衷pk、热爱杀人的。 就肖凡观察，火羽邪云正在努力实践成为蝗虫的伟大心愿，其实肖凡心底也难以抑制窃喜，杀人确实爽！今天这一程，他已经很少嘲讽火羽邪云了。 贪破七殇玩得越加顺手，尤其是结合影子远近分袭，那笼罩的范围就相当大了，基本上生人勿近，这项必杀攻击过程中就自发高速集气，肖凡玩得乐此不疲。 后来利器谈到这个必杀的名称，大约也是百科普及了一小会。 “贪指的应该是贪狼，这个倒没有多少贬义的，贪狼有一种很机智的寓意，就是说这是一匹灵巧、聪明、乐观的狼，具有贪婪的本质，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温和守旧奇道：“贪婪也算优点？” 火羽邪云笑道：“相信我，绝对是优点，人类最大的优点。” “那后面还有三个字呢？”云飞扬饶有兴味地问道。 “破坏啊，杀伤力啊，必杀不就是干这个的？”火羽邪云接声道。 肖凡喜滋滋地说道：“这必杀好用！我真的希望，你们几个都弄一本书学学，能把人弹开呀！太爽了！” “等到我们都学会了，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火羽邪云笑道：“你到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我们都学了，也就意味着这种必杀普及了……” “我无所谓！”肖凡推断道：“魔道有个基本的进程，任何优势都会荡然无存的，你看我的火狼，我现在都不敢放出来呢，我不是照样玩？有什么了不起的，游戏嘛……得有个游戏的心态，对不对？” “梨子果然乐观，不愧是一匹贪狼，呵呵。”利器打趣道。 五九四、奇异兽（1） 四、奇异兽 现实中首次见到聂语晴，是透过卧室中书桌上的虚拟视窗，他完全没认出来，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还在心里瞎猜呢，何方静上前在触控仪上噼啪一阵按，给虚拟视窗上的聂语晴拍了好几十张相片。 “又是个美女哦。”何方静抿嘴窃笑，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肖凡终于想起聂语晴的身份，随手按键放行，关闭了视窗，知道何方静意有所指，却说道：“你别小看了这个大妈，听说魔道这款游戏就是她做出来的。” “这么厉害！”何方静讶然惊叫，随之笑问：“她跟你什么关系呀？” “关系不简单呀，但这起来就有点绕了，是关于姬青青这个游戏npc的……” 肖凡想着这回事吧，虽然没必要告诉何方静，但更没必要瞒着她，既然碰上了，索性就娓娓道来，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开了。 其实聂语晴在担忧什么，肖凡是不清楚的，也无法体会她是真的杞人忧天，还是仅仅为了维护游戏系统的有序性？要说一个游戏里的剧情人物，一组数据居然能跨越游戏系统，来到人类真实存在的生活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的。 何方静拍下来的相片，聂语晴形貌跟此前互联网上找到的照片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肖凡却也说不上来，好像眼影有点儿重，脸色极白，妆容是不是过于讲究了，他也不太好判断。 事情的原委也简单，三言两语说完了，正跟何方静闲聊，顺便参详聂语晴的真实意图，门铃响了。 聂语晴进来屋子里，可能未曾顾虑到何方静也在，不禁有些进退失据，雪白的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肖凡烧水沏茶，何方静端上果盘点心什么的，她也不置可否。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女的面容相当憔悴，好像许久以来陷入了失眠的焦虑状态。 事实上，这才是十二月二十八号下午四点多。从生理上看，这个时间段的卓朗义仍然是个活人，正在接受仪器扫描和监控；从时间上看，聂语晴最后一次得到姬青青的讯息至今，也才过去了十五个多小时。 聂语晴终于直言不讳地提议，能不能出去找个茶餐厅，或者找个公园之类的僻静角落，私下谈谈？ 何方静理所当然地露出讶异之色，聂语晴根本不看她，只是盯着肖凡，目光一瞬不瞬。 肖凡连忙说道：“有什么事就在我这儿谈吧，反正不管我们说的什么内容，我都会告诉小静的，你放心……对！你尽管放心，我家没有任何监控监听的设备，我比你更担心的好吧？我前几天特地请专业人士查过，花了不少钱呢！” 何方静嫣然一笑，一边喝茶，一边仔细打量着聂语晴的神色。 聂语晴愣了一会儿，透着有些呆痴的模样，随之神情一肃，说道：“那行，就在这儿谈。我最近有点儿乱……现在是几号来的？” “什么几号？”肖凡醒悟道：“你是问日期？你的手机上不是就有？”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何方静取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下午四点三十八分，跟聂总的手机显示有差距吗？” 聂语晴似乎听到这里，才想到取出手机来察看，轻轻应了一声：“没什么差距。”眉头逐渐越皱越紧，喃喃道：“才二十八号……居然……” 肖凡跟何方静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异色，这个聂语晴一副中邪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不过一会儿，聂语晴明显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杯中的绿茶，开始说起话来。 由超脑这个数据模型说起，超脑并不是更大型更高端的传统认识中的超级计算机，几乎可以认为，它只是一款应用软件。 与普通软件不同的是，将超脑这个数据模型载入普通电脑中之后，它会在第一时间改变注册表，接管相关权限协议，很快全面掌管这台电脑的所有软硬件，尔后就静悄悄地不动了。 但只要有人给超脑施加命令，哪怕就是一串数据或者一个字符，它就会开始自行运转，而且这种运转是永恒的，哪怕将供应电脑运转的能源切断，把主机销毁，也改变不了超脑的运转，因为它所搭接的并非互联网，或者说，并不仅仅是互联网。 四年前，国际物理协会超脑研究组的初始成员不到二十个，后增补到一百多人，他们分属各个科学流派，各自有着彼此迥异或互为矛盾的奇思妙想，他们创造出堪称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成果，就是令超脑这款数据模型，可以自发触碰万物，进行懵懂而迅猛的识别。 空气、火、水、气流、电离子以至于化学层面的一切物质，物理层面的一切虚实相合的镜像，哲学层面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想，均为超脑触摸分析的对象，超脑运转的基本逻辑是相对明确的，那便如无情的天道，遵循演化的自然规律。 因此将其载入魔道这款游戏，超脑立时获取了主控权限，公司方置入庞大的游戏剧情，超脑会自行分解判辨，不合适的一概剔除，合适的又会进入演化的过程，这才是魔道世界进程发展的真相。 更由于超脑具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物理界对其极度谨慎，使用人选的筛拣更是慎之又慎，当初参与超脑研究组的人员，那基本上往上数五代，底细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且在合众国议会里留有备案。 聂语晴侃侃而谈，深入浅出，谈到这里，肖凡正听得津津有味，想着自己热衷的游戏，居然有个这么神奇的后台，还觉得与有荣焉。 何方静插言道：“那也就是说，超脑是有可能找出平行宇宙的，起码有些脉络痕迹什么的……” “是的。”聂语晴点头道：“这是我最担心的事，但它很可能已经成熟……超脑已经进化了。” “话说，你们当初制作游戏的时候，为什么要载入位面这一层设定啊？如果就一个燕云大陆，哪怕再发掘点儿新地图，像比武大会那种载入方式，也没有姬青青到处寻找位面的事了，对不对？”肖凡忽然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奇怪。 五九五、奇异兽（2） 今天聂语晴的情绪状况比较消沉，但相较此前几次电话交谈，却显得随和了许多，无论谈到什么事件，有些较为敏感的、显然属于后台技术方面的问题，她解释起来也似乎毫无顾忌，说得很详细。 听到这个问题，聂语晴浮起惊讶的神色，说道：“没有啊，我们没有载入位面。” “没有？” 何方静对此一知半解，倒还未见异色，肖凡却是大为讶然，举例说道：“我听姬青青说过，她把万剑先生关在了异界，还有阎罗的鬼域，魔尊出身的魔界，这些地方应该不属于燕云大陆吧？难道不是位面？” “是啊，这些位面都是游戏内部的剧情人物自行找出来的，短时间内，尚且不会载入玩家的魔道历练中，我们必须要对所有玩家负责，毕竟，那些高级npc的历险地图，普遍看来，以玩家目前的能力来说，还太过凶险。” 聂语晴的说话一板一眼，像在工作中谨慎发言的样子，肖凡的神色越来越奇怪，她为什么跑到别人家里来说这种话？聂语晴是在演讲吗？ 何方静眼波流转，嘴角含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当前的重点，是保证周年庆活动的顺利，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随着魔道地图情况的变化，游戏世界观的一再革新，超脑又会作出哪些无法预料的推动，我们暂时还无从把握，但把各种情况想清楚，把一切可能发生的变化，预先以示警的形式充分准备，才能做到总是领先超脑一步，把事情的细节安排好……” 聂语晴口舌便给，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但就连何方静都发现了，她真的是在安排工作，聂语晴把肖凡家的客厅，当成她发号施令的办公室了！ 肖凡再次跟何方静对视，彼此眼中既有不解，同时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而关于玩家穿梭新大陆，诸如此类的位面地图的问世，我认为应当延缓进行，主要由于时间流速的问题，我还是决定采纳更加稳妥的办法，由本公司招募志愿者先行尝试，毕竟一旦载入新位面，时间流速带来的新奇体验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什么样的玩家反响，甚其于广泛的社会效应，眼下根本就是一团迷雾……也因此，我绝不容许在周年庆典活动中，出现位面穿梭这样的设定……” 两人分明看到，聂语晴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从一个迷梦中醒觉过来，她的双眼又大又亮，在这一刻，在浓重的眼影下，却又显得神情间相当疲惫，但她本人显然毫无所觉。 聂语晴大约是有点儿口渴，喝了口已然变凉的茶水，又看了一眼肖凡，继续说道：“位面的载入，绝不会发生在周年庆这项活动中，这是我的初衷，确定无疑。” 客厅里一阵静穆。 片刻之后，肖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是魔道一周年庆典活动？” “当然，一直都在说这件事啊。”聂语晴答道，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那么聂总，你今天来到我家，是为了什么事？” 肖凡说着更加盯紧了聂语晴的眼睛，何方静也在一旁注目以视。 聂语晴瞪眼问道：“这是你家？”话说出来，才环顾周边匆匆打量一番，果然脸色大变，讷讷道：“我怎么……我怎会在这里？” 说完不待肖凡答话，连忙自问自答：“我明白了！你是肖凡！我是来找你的……对！我记起来了！我求你……” 聂语晴说着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显然内心有些挣扎，但很快她就不挣扎了，“肖凡，我求求你联系姬青青，让她放过我好不好？”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哀求之色。 “她怎么你了？”肖凡皱眉问道。 “她马上就要毁掉我……”聂语晴侧顾何方静，忽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四点五十三分。” 何方静手臂伸长，将自己的手机放到聂语晴的眼睛下面。 但聂语晴并未低头察看，她脸色微变，说道：“我今天有个会……不对，已经结束了……是昨晚。”她隐约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没做成，或者是没做完，但死活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不由更感焦虑。 肖凡终于不耐烦了，斟酌了一下语气，问道：“你……聂总，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啊？要不要去看下医生？” “不是医生……不是！”聂语晴猛然抬头，说道：“是姬青青，不，是聂语晴！聂语晴一定要毁了我！肖凡，你帮我求求她好不好？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要不要我给你跪下？”她眼睛都瞪圆了，眼神闪烁不定，瞳仁里发出奇异的光彩。 这女人居然是个疯子。 不但何方静大失所望，肖凡也是暗暗恼怒，猛然一拍桌子，叫道：“那你跪一个给我看看！” 何方静讶然看过去。 聂语晴紧咬住下唇，似乎情绪正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却仿佛终于找到某个重心，忽然又问道：“现在几号？” “十二月二十八号下午……四点五十九分，马上五点了。”肖凡瞥了一眼何方静的手机触屏，随口答道。 “现在我说话，你们俩听清楚，也许一分钟之后我就是另一个人。”聂语晴深吸一口气，“昨晚姬青青跟我说话了，是在现实中！她威胁要改变我，我终于明白她不是在威胁，从昨晚十一点到现在，从我的体验和记忆中，我经历了至少半个月。” 两人目瞪口呆，何方静急忙问道：“姬青青不是剧情人物吗？她真的能找到我们生活的世界？” “我看聂总不是这个意思吧？可能是真实情绪载入魔道，人搞迷糊了……聂总，对不对？”肖凡问道。 “对。”聂语晴优雅而傲慢地点头，随之说道：“这只是因为你不理解我，而且很明显，你并不想理解我，所以……请回吧。” 肖凡二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语境？ 此后的一个多小时里，直到天都黑了，聂语晴又说了一堆胡话，有时候是跟一群或一个假想的对象对话，有时候是自言自语，还连连冷笑。多数时候都是极为得意的模样，而且聂语晴表现得意的方法相当隐晦，只是眼中略带不屑，接着语意生冷，那就可以确定她在得意了，可能在她自己认为，这一丝得意隐藏得非常好，很有风度，但外人看来，那种杰出人士骨子里的优越感却是一目了然。 五九六、奇异兽（3） 何方静挽着肖凡的手，两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放缓的动作，却一齐离开了客厅。 聂语晴断断续续的说话，语气却极为果断而流畅，由始至终都紧盯着肖凡的眼睛，但肖凡已经离开了餐桌，她的视线却兀自盯着肖凡原先所在位置，那张椅子已经空了，那里已经是空气，穿过空气，就是椅背之后的客厅墙群。 她时而皱眉，时而眼珠转动，时而侧头略作沉吟状，时而微笑，时而冷笑，时而面无表情，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神态，她的说话时断时续，从未长时间完全停止，显得十分日理万机的样子，似乎她正在面临各种人，各种人群，于是她的说话语调、神情均瞬息万变。 她的讲话内容紧密而笼统，有序而零散，充分显示出她思维的敏捷，处理事务的干练，但她目光锁定处的说话对象，明明是空气！ 这个情形看着委实诡异，令人不由的就会毛骨悚然，肖凡跟何方静由侧面看去，均得出一个惶恐的看法，这个女人百分之百中邪了！ 就聂语晴这个状态，肖凡是断定无疑了，何方静好歹还记着此前聂语晴的提醒，不由说话：“她让我们听清楚，一分钟后也许她就变成另一个人……很显然，她现在就是另一个人，那么她需要我们听清楚什么事情？” “从昨夜到现在，她经历了十五个小时。”肖凡不以为然道：“很明显，这女人把自己载入了时间放缓的位面里……” “不！她还有一句话，梨子哥没听清吗？她说姬青青跟她说话了！”何方静注视着肖凡的眼睛，终于说道：“你马上进游戏，看看能不能找到青青。” 肖凡犹豫不决，目光一个劲地往餐桌前的聂语晴处瞥去，迟疑道：“那你……她……” “没关系，我可是学过格斗的，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何方静笑道：“呵呵，你放心进魔道吧，速去速回。” “……好吧。” 肖凡应声去了卧室，忙不迭地戴上了游戏头盔，十秒之后，他登入了魔道。 于意识层面呼唤了一声，姬青青娇嫩的嗓音犹如，立时由灵魂深处呈现出来。 “梨子哥，你我再不用担心聂语晴，她就快玩完了。”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肖凡说着不待姬青青作答，便怒气冲冲地叫道：“她完全疯了！” “她疯了最好呀，就对青青再无威胁了，梨子哥……”姬青青语声幽幽地说道：“你在生气。” “不是生气。”肖凡长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她要是完蛋了，魔道可能也就完蛋了，我们玩家再也玩不成这个游戏了……这还在其次，以后你我还怎么交谈？也许青青就将化为数据碎片，就此消失……” “不会的，魔道的主控权限不在聂语晴，而在超脑一手掌控，超脑这个数据模型很有意思的，我也终于明白，青青……”姬青青正说得欢快，语声却忽而低落下来，“青青真的是数据构成的。” “青青不必忧伤，你已经具备了自主意识，而且你这么聪明，跟普通人……”肖凡言犹未已，换了个说法，“青青比之普通人类，可要厉害得多啦！” “青青很厉害的吗？普通人类又是什么样子的？跟燕云大陆的人类……跟梨子哥一样吗？” 姬青青的语声又变得欢快起来，肖凡听在耳中，也不由得感到喜慰，忽然想到正题，又问道：“聂语晴会不会死？” 姬青青叹了口声，说道：“青青还未曾找到梨子哥所在的世界，要想从物理上杀死聂语晴，目前还做不到呀，但是青青会努力的，肯定能做到！” 她言之凿凿，肖凡顿时大生惶恐，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好吧，他还真没想明白，自己联系姬青青的用意何在，只好照着当前的正确意图就此说下去，“我觉得你……青青，我，还有聂语晴，我们三个人应当坐下来，好好谈谈，把事情谈开了，毕竟魔道这款游戏是聂语晴创造出来的……当然了，按照青青的意思，目前游戏的主控系统她已经无从掌握，但毕竟是由于她的存在，才有我跟青青的相识……才有这段缘法，对不对？” “好像……也对哦？”姬青青犹疑片刻，发出了娇柔的笑声，“嘻嘻，梨子哥分析得特别准确。” “所以我们应当感激她，应当跟她谈判，她找到我家里来了，让我求你放过她，青青觉得呢？”肖凡说话间，或许出于对姬青青的忌惮，自然而然放低了姿态。 “我听梨子哥的。”姬青青爽朗地回答，接着又有些讶异地说道：“这个女人居然还能找到梨子哥的家，当真令人刮目相看！从地球人类的精神层面的干扰状态看来，她应该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出不来才对！可能青青所知尚浅，还须……还要继续寻找一些更佳的手段。” “我的意思是说，青青对聂语晴的精神层面……使用的手段，能撤销吗？”肖凡惴惴不安地问道，他总觉得这个要求吧，对应姬青青这样的剧情人物，似乎有些过分。 “没问题啊！但是……为什么要撤销？”姬青青的语声大惑不解的样子，“除掉聂语晴对你我的骚扰，对我们来说，才是最佳的途径啊！” “不是这样的，这……唉！” 肖凡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了，其实这整个逻辑，包括姬青青如何做到干扰聂语晴的精神世界，他完全不懂，更别提其中的科学手段、运作机理等等。 想想聂语晴也是倒霉，怎么会被一个人工智能缠上？他当然不知道，事实上姬青青的存在，性格特征、行为习惯、情绪反射种种人格塑造的成形，正来自于聂语晴本人。 好在姬青青的善解人意，终究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梨子哥是个善良的男人，看到那么一个敌意明显的女人，受到精神方面的困扰，也会心软……唉！”姬青青说着又笑出声来，“呵呵，青青也陪梨子哥叹一声吧，梨子哥跟她约个时间，地点……就在玲珑位面吧，是我上次跟她面谈的位面，我去撤销对她的干扰。” “青青真好，跟小静差不多好，我喜欢你。”肖凡由衷说道，心下喜悦之极。 “哈哈，跟小静差不多好。”姬青青的语声更加欢快，悦耳之极。 五九七、奇异兽（4） 为了营造与姬青青面谈的条件，聂语晴也算是煞费苦心，为此构建载入了一座位面空间，虽然场景极为粗糙而不合理，几乎就是信手拈来一张浮华山水的风景画，加以虚化和抽象的技术处理，随手就载入了魔道。 两个女人首次见面时，话不投机，越谈下去越显得格格不入，在两人大相径庭的语境设想下，到最后山风鼓荡中，只闻姬青青清脆悦耳的絮语不休，谈起她跟野山梨偶然的相识，还有过往种种，她时而欢笑，时而发出轻幽的叹息声。 聂语晴呆呆出神，已然无话可说，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人工智能的巨大威胁，也同时萌生了毁灭姬青青的意图，但要如何毁灭，成了一个难题。 超脑持续不绝的运转是永恒的，它既不会停歇，只能加以适度引导，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既随超脑运转，变相成为了超脑的一部分，只会随着演化的基本逻辑运动下去，发展下去，那么只要她自己不犯傻，不犯较大风险的错误，几乎可以认为，姬青青已在超脑这个系统中得到了永生，也即是在魔道这款游戏里永生。 但聂语晴没有忘记，姬青青既可以视之为数据，但最重要的属性还在于她具有自主意识，她也许在极大程度上会遵循演化的基本逻辑，但在某些不可知的方面，她也会有自发的选择，那很可能就如同普通人类，有着趋利避害的基因本能。 于她而言利是什么？基于姬青青的言论，聂语晴完全察觉不出来，似乎姬青青就是为了去当野山梨的小老婆而存在，这种毁三观的幼稚想法，聂语晴也彻底无法相信。 但对姬青青的害处却显而易见，那就是她终将会化为虚空中的电波，消失在宇宙深处，这是姬青青从本能上就会加以控制的，是她最基本的恐惧所在。 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改变姬青青的本能意识。 毫无疑问，聂语晴的手段是极为成功的。她载入了大量极不符合逻辑的讯息，这些讯息一旦进入姬青青的脑海，会令她产生记忆缺失、混乱人格的状态，而人格之于剧情人物，仍然是数据的重复叠加，姬青青的本能会走到另一个方向，那就是拆分重组。 构成姬青青的这组数据一旦拆分开来，又将置于超脑的运转逻辑之下，会自发地触碰万物，那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包括她所汲取到了有关聂语晴的全部讯息，都将转化为另一种物质或者多种物质，那是水火灰烬还是氰氮化合物，或者时空乱流里游移不定的电离子，聂语晴也不在乎了。 有效的技术手段，令姬青青的记忆里深刻烙印下一个“姐姐”，最后终结于她的“梨子哥”，聂语晴第一次发现，“灵魂伴侣”这种摸不着、看不清的事物，具有的不可思议的威力。 那甚至超越了烙印深刻的亲情，因为姬青青很明显摆脱不了，生命中有着一个姐姐的事实，她也说得很清楚，理智上她认为这段生命记忆是错的，没有这回事，但生命烙印里，她的确存在一个姐姐。 姬青青也摆脱不了这个事实，但她可以选择，她依然作出了决断，她决心摧毁这个姐姐！ 聂语晴终于尝到了这个苦果，她作为物理学家的技术手段轻易被姬青青偷取，而姬青青是如何将各种循环往复的讯息，植入了真实存在的人类脑中，聂语晴已然无从判辨。 她由二十七号夜间，接收到聂语晴的一段说话之后，至今陷入自我营造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时间对她成了一种毫无概念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经历了许多事，在这些事件中，她应对许多人，说了许多话，她时时会觉得自己游刃有余，所有听她吩咐的人无不耳听面命，遵照她的意旨执行，她觉得自身的状态达到了某种巅峰，她正在某个领域呼风唤雨。 而事实上，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实，魔道剧情策划部门已被李磊全权接手，他挑出了各种问题和漏洞，提出了各项建议，给整个魔道公司做出了大量的工作安排，公司各部门负责人、员工包括总裁办国内人士在内，聂语晴已处在停职调查中，无人能予违抗。 魔道公司正面临大清洗，很多公司内部人员均可想见，经过这一轮清洗，游戏是否还能正常运行下去，已然是个未知数。多国参股的贸易集团提出严正抗议，但李磊就一句话：“谁能比我更加了解超脑？” 这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李磊不但有权利这么做，而且他身为后期加入超脑研究组的成员之一，他更有自身的知识含量、学养背书。 好在聂语晴终于醒觉过来。 这是二十九号的清晨，她身在肖凡家复式层楼上的一间卧室中，确确实实从睡梦中醒来，因为此前她后脑遭受一次重击，昏迷了过去，截断了她流畅敏锐的絮言不休。 于现实世界时光的流逝，由二十七号晚上开始，至今仅仅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于聂语晴个人而言，她的时间跨度远超一个月！ 这个阶段的所有事情均历历在目，那些由她口中冒出的话语，那些指令，那些会议，那些对下属的工作安排，在聂语晴的记忆里，就仿佛真实发生的事情。而关于被勒令停职，她是如何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居处，又是如何从居处来到肖凡家，这个过程却是一片空白。 而超脑这个触摸万物的机能，这个载体之于聂语晴，却已深入构画成形，纵便没有任何电子视像设备，她也可以由意识载入超脑主控魔道系统中的运转。 是的，现实世界的聂语晴，更无须游戏头盔，她已然具备意识海！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事件。 这是聂语晴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 这是一项突破现有科技理念的创举。 而聂语晴的野心显然更加庞大，年轻人常常搞笑或者自嘲，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聂语晴的征途却更加广袤，她寻求的是时空边界。 玩家之所以能够有效支配意识海，将心理活动作用于游戏任务的指令中，正由于魔道是一款真实情绪、触觉感受充分置入的互联网游戏，融入了思维波段监控、磁力检测、扫描脑部电离子、极速光伏成像等技术，这才得以令玩家具有意识海发布指令，这一神奇的功能。 而现实中拥有意识海，则与超脑这项数据模型生成了曲线联系，换而言之，自从魔道开服以来，聂语晴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脑波模仿超脑的运转。如果说姬青青已然成为超脑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真实世界里的聂语晴，也正在竭力将自己变为超脑的一个组成部分。 “你醒了。” 床前的矮凳上坐着一个极为美丽的姑娘，她正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上面琳琅满目摆着不少物品，姑娘随口说道：“牙膏、牙刷、毛巾都是新的，不用担心，至于这碗粥是梨子哥的杰作，我很喜欢这个风味……你更加不用担心了，这是梨子哥的家，他不敢下毒的。”她说着笑出声来，她语声清澈，笑声更如银铃一般，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是何方静？”聂语晴坐起身来，揣测道：“肖凡的……爱人？你们结婚了没有？” “没有啊，他一大堆女人，我才不嫁他呢！呵呵。”何方静笑道，语声却甚是柔和。 “我要见见肖凡……”聂语晴忽然慌乱起来，叫道：“我要跟他谈谈！很紧要的事，你能不能……” “一会的，别着急，你先洗漱，吃点东西。”何方静美目深注在她脸上，“他去逛街了，要买点日用品这些，他让我陪你聊天的。” 五九八、奇异兽（5） 光阴似箭，三十一号倏忽即至，过了今天，就将进入新世纪。 二十二世纪的钟声即将敲响，魔道里的周年庆活动，于十二月三十号凌晨零时，已然热火朝天，风风火火的展开。 这是一项惠及全部魔道玩家的活动，无论是跟随魔道进程成长到如今的玩家，还是刚刚接触魔道的新玩家，无一例外，均能享受到活动的奖励。 包括新手村在内，燕云十七洲所有地图，同步刷新喜兽，喜兽的模样十分可爱，形态犹如松鼠，但却没有那么长那么肥大的尾巴，而是缩至普通松鼠尾巴长度的十分之一，喜兽蹦蹦跳跳到处跑，看似灵动异常，其实奔跳的频率和尺度均较小，很容易被玩家的攻击锁定。 而喜兽的防御体系，与魔道正常的设定迥异，无论是必杀、伤害技能或者法系吟唱持久的大招，造成的伤害跟物理攻击、瞬发法术毫无分别，每次掉血一点，被持续击中五十次也即是掉血五十点，就会碎散消失。 概率性爆金币，有时候掉落一个金币，有时候掉两个，最多爆五个金币，有时候不爆金币，就会爆一次性道具，比如神行符、刚体符、铁腕符、昭告天下、回城卷轴、回城金帖，价值未必有多高，但都是有用的东西。 至于攻击速度不足的二转以下玩家，魔道公司也算想得周到，二转以下玩家只需要攻击喜兽三十次，就可以摧毁，得到同样的奖励。 游戏内玩家一片欢腾，这回魔道里散糖一样地大撒金币，金币的市价进一步滑落可以预期。 这个魔道周年庆活动的新设定载入，首次大规模利用上技术部门的强制载入手段，而跟其他部门，包括剧情部门都毫无关涉，这当然是在李磊的大力主张下。 他在魔道公司明显是坐家了，坚决不想走了，但却不担任职务，于总裁办成员的一再央求下，最终提议委任了一名剧情部门的员工暂代总监职务。 李磊疑心重，断定年轻的副总监是聂语晴的走狗，绝对难以信任，轻松找了个理由将此人的职务给卸掉了，副总监也是年轻气盛，立即辞职，当然，到了这个阶段了，谁也不敢留他，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任其离开公司。 在魔道中的玩家历练地图刷入喜兽，与此前反复规划、商榷，且牵涉魔道所有分类部门的应机管控机制，历经半个多月未决的活动设想，已然相去甚远，彻底的改头换面了。 而魔道公司所有员工，包括总裁办、各个技术、职能部门的员工，也都觉得，载入喜兽这一项设定，作为惠及全魔道所有玩家的活动，至少从可操作性、兼容性、玩家和谐的适应状态、应用广普、保险程度各个方面考量，还是最为合适且有效的。对此李磊不免沾沾自喜，毕竟他身份再高贵也是新来的，又于魔道公司里这数日间的表现极为强势，不做点儿成绩出来，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剧情部门的老员工，由于长期听命于聂语晴的意旨，受到各项谨严的教益日久，耳濡目染下，更关注聂语晴自行构建的一个探测超脑运转的模型，这个模型每天、甚至每个小时都会发生更迭，他们的担忧也便顺理成章。 载入了一项魔道世界里从所未有的新设定，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魔道世界地图里的喜兽一波接一波地刷新，频率极高，每当某张地图的喜兽数量低到一定程度，紧接着就是一大波喜兽，铺天盖地，从天而降。 这种可爱的小动物，遭受攻击绝不还击，兀自傻愣愣地到处跳跃，动态痴傻而易于掌握，一开始还有很多玩家为了抢一只喜兽的最后一击而发生争执，后来大家都发现，这玩意儿根本不必争抢，到处都是！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没完没了。 玩家们当然刷得不亦乐乎，无论金币如何贬值，毕竟黄灿灿的金币，掉落地面的清脆声响极为诱人，而且金币还可以用于锻造系，比如重铸装备，金币的运用就不可或缺。 真有玩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儿游戏币，甚或看不上这次周年庆活动，尽可以深入探险，谁也没拦着你不是？无论等级高低，怪物频繁活动的地图，也不会刷新喜兽。活动嘛，肯定有个范围，那就是安全区域及较为空旷的地域，天级大陆及副本空间也是不刷喜兽的。 三十一号凌晨一点，仅仅一个小时内，全魔道投放的喜兽数量过亿，到了清晨七点已达二十亿，正午时分，投放的喜兽过百亿！ 魔道如今玩家数量超过七亿，已然占据东国总人口接近四分之一的当量，这些人几乎被一个小小的喜兽全面发动起来，原本每天活动量达到四千余人的天级大陆，陆陆续续的，天级玩家也差不多走光了，绝大多数回到燕云大陆的空旷地图里，锁定一处就跟喜兽死磕，持续刷个不停。 虽然有大量的玩家不时调出论坛发牢骚，无不是郁闷啊无聊啊，官方能不能更无脑一点？但说归说，手上刷喜兽可没停过！ 这无形中就是对李磊主持这项活动的认可，而参阅聂语晴构建的探测模型——这项模型李磊并未废弃，反而予以有力的肯定——超脑的运转毫无变化，貌似一切均在有序的进行中。 论坛里玩家们叫嚣不满，呼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好几十个帖子达到过千万的回复量，顶入了通话器热门简讯空间。 大致意思不外乎喜兽的掉落太差劲了，玩起来没什么动力，纯属瞎耽误工夫，还阻碍了正常游戏生活的进程，可以想见，活动结束之后，金币购买力严重下滑，相应掉落的道具也越来越不值钱，带动自制道具的原材料，也会跟着不值钱。 结论轻松呼出，玩家分析事物一向走捷径，所谓大繁化简，所谓尽其在我，简单最美……这整个活动，就是个缺乏远见、对玩家的游戏生活破坏力明显的脑残运动！ 这要换作聂语晴主理魔道事务进程之时，看到类似的玩家分析帖子，基本上就是视若不见，魔道官方一向的高冷风格，就是由聂语晴的性格带来的。 聂语晴在魔道公司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跟她有过辩论的，纷纷败下阵来，不仅仅因为辩才，更在于对超脑运转逻辑的认识，此前尚无任何一人能达到她的高度。 但李磊不是聂语晴，他更加深谋远虑，更加谨慎而保守，他觉得玩家热烈的呼声怎么可以不顾呢？ 他做出了一个尤为惊艳，而又令公司内外有识之士大跌眼镜的决定。 五九九、奇异兽（6） 系统公告：“魔道周年庆活动在广大玩家的大力拥护下，取得了卓越的成果，为示回馈，特此敬告尊贵的玩家朋友，请将击杀喜兽获取的金币留存，系统将于今夜零点零分，在跨世纪的同一时刻，于主城副本传送殿载入金币兑换物品机制。” “物品中包括直接用于升级的经验符，及种种各具神效的特惠物品。兑换详情，请广大玩家密切留意系统公告。祝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 这条系统公告果断激起了一片欢呼，世界频道的玩家昭告刷得此起彼伏，犹如滔滔江水翻滚而下，均转化为对李磊的击节赞叹。 载入游戏的系统演播室里，站在一众魔道各部门负责人之前，李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对魔道时局进行深入浅出、鞭辟入里的评点，显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昂扬，他的举止悠然而舒缓，神色、言辞间却顿见壮怀激烈。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投放在燕云大陆里的喜兽超过两百亿，不算喜兽掉落的道具等物，单是喜兽随机掉落金币被玩家捡走的，已近百亿枚金币！ “现在魔道里的金币价值低迷，金币跟物品的换算比例，是不是太低了点？” 剧情过载监察部的负责人忽然冒了一句，李磊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演播室里的人员都跟着尴尬起来。 此前李磊已有计议，于副本传送殿载入的兑换机制，其他物品倒还在其次，经验符却显然是玩家最为青睐的物品。经验符与金币的兑换比例，为一个金币兑换一张百万经验符，依此类推，最高额的经验符为一亿，由一百个金币兑换一张一亿经验符，兑换比例既无上浮亦无下潜，毫不打折。 经验符的使用，跟玩家用于世界频道发言的昭告天下完全相同，玩家经手一搓就算使用结束，玩家升级所对应的唯一标准，就是经验条，也就是说，拿到经验符的玩家，可以对应自己的等级，直接升级或者向前推进经验条。 李磊还留了个心眼，将魔道中从所未见的经验符设定为不可交易状态，他的想法是，玩家都得凭自己的精力、耐心、时间击杀喜兽，才可以换取升级的奖励，这起码能算作劳动所得。 “别弄错了，我设定的是喜兽掉落的金币！才能换取经验符。”李磊恶狠狠地说道。 “哦，那么喜兽掉落的金币，跟以铜币通过系统兑换的金币，想必有所不同了？”剧情过载部门的负责人是位青中年男士，此时淡淡一笑，口中却显然没打算避让，“哪里不同了？李学师的技术设定在哪里？或者……技术部门载入过这项设定吗？” 全球最高学位就是学师级，双学师学位的也不在少数，至于拿到六个以上学师学位的人间鬼才，那就是凤毛麟角了，李磊十年前已取得四个学师学位，已是全球物理界的菁英人才，聂语晴只有双学位。 演播室里诸人面面相觑，包括技术部门的总监也是一脸愕然，他显然就没接触过这项设定。 李磊皱眉沉思，张口正待说话，被一个玩家昭告打断了，距离刚刚的系统公告不到五分钟，果断就有玩家发现了其中的悖论。 “看来以后玩魔道，也不用辛苦练级了，有钱人直接买等级多省事啊，可怜我们这帮苦逼，该练还得练呀！” 跟在后面的昭告一片叹息声，不到两分钟，就有人开骂了，玩家昭告骂起来还有什么顾虑的？李磊近七十岁的老人，还真是有生以来首次遭遇这种事，一时间皱纹密布的脸上阵青阵白。 这回横空出世的经验符，带来的歧视链极为显然。 这可不同于游戏进程变革带来的不公，比如有公会要塞城墙的属性加成，玩家就想骂人，可也找不到有力的理由，虽然照骂不误，但玩家边骂，还得边在游戏里寻找安身之所。 经验符这玩意，那就是魔道官方刻意制造的不公了！ 如果经验符不要钱，或者属于一项罕见的特殊道具，比如复活石、贡品材料这些东西，玩家辛苦弄到了再换钱换物，提升等级或者其他方面的优势，那也称不上什么不公。 但系统公告里明确说明了，这玩意是用金币买的，金币是什么？那就是钱！那就是因射到现实社会的贫富差距！ 李磊在玩家的昭告群嘲中，果断坐不住了，寻思短时间内设置一项区别于普通金币的“新金币”，还真有点儿为难，而且游戏货币这玩意，牵涉到一大堆系统设定，更何况，眼下已经通过喜兽放出去百亿级的金币了，这些金币跟此前魔道中流通的金币，可是毫无区别！ 他更不与演播室里的任何人交谈，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发出了一条系统公告，果断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刚才的公告作废，我们将充分吸取玩家朋友们的看法，尊重玩家的游戏体验，以金币兑换经验符这项服务立即撤回。祝玩家朋友们快乐游戏，快乐生活。” 系统公告的电子音女声悠远而华丽，清澈而甜美，魔道玩家早已耳熟能详，习以为然，但这公告的内容也太儿戏了！ 演播室里的公司方人员纷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发现，世界频道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刷出一条昭告，这条见鬼的系统公告发出，很可能玩家们也以为在作梦呢！ “青青，是不是你玩的花样？” 肖凡正一个劲刷喜兽呢，听到这条系统公告，也大感不可思议，不由通过意识层面问道。 “一点点……”姬青青笑出声来，又道：“这个老头的思想吧，跟超脑没有联系，但他现在很生气的，我就助推他一把，将他的愤怒引申到超脑里，其实青青是为了帮他。” “帮他去死？” “不会的，他不会死，他过会儿口吐白沫，五体投地，最好是不省人事……”姬青青笑道：“那么他就得救了，看他够不够机灵了。” 肖凡讶然道：“你有这个能力？你能让他口吐……不省人事？” “我不能呀，但他自己可以装出来的。由于他昏招百出，事情肯定就不好收拾了，他得从生理上表现出崩溃的状态，人家才好原谅他呀，那个聂语晴……绝对就会用上这种手段。”姬青青忽然问道：“你们地球人类，这点儿机变都没有？” 肖凡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地球人类，哪有人像你这么聪明！” “嘻嘻，梨子哥不像在夸我，但是……挺好的，我就喜欢梨子哥笨笨的样子，哈哈！” 六OO、奇异兽（7） 李磊的机变不在姬青青的预料之下，而手段之暴烈，更被姬青青严重低估。 于演播室中，李磊载入的游戏人物忽然身形隐淡，消失在当场，各部门负责人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登出魔道系统，系统演播室这个常设的异度空间就此关闭。 然后就都发现出事了，李磊躺倒在技术部门的大厅里。 由于李磊总领魔道公司全局事务，周年庆活动又是他一手掌持，各部门主职和副职全然被邀入技术大厅，各自通过游戏头盔登入魔道，一同进入系统演播室，至于普通员工，可没有工作时间登入魔道的资格。 大家此时出离魔道，便看到这特别惊艳的一幕。 李磊可能是昏倒在地，不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看似癫痫发作，而且此人行事之果决彻底，也令人大开眼界，他厚重衣料熨得笔挺、一丝不苟的黑色长裤都湿透了。 屎尿齐发！ 技术大厅里暖气开放，融融的暖流中漾起一阵接一阵的屎尿骚臭气味，众人纷纷捂鼻。员工们不知所以然，各部门负责人却心里跟明镜似的，脑子里稍微能转几个弯的人都不禁心下恶寒：这老头！真能狠得下心啊！ 当然心里恶意地揣测一下也就罢了，可没人会说出口来，叫救护车的，医务室里抬单架的，大冬天的，把人扔地上可不妥，不管李磊的病情是真是假，必须得当成是真的！ 李磊此时果断不省人事，他心里面什么想法没人顾得上，也许他真的昏迷过去了呢？这也说不准不是？ 将他嘴角的白沫擦干净，等待救护车的阶段，医务室的女主任很是尽责，连忙指派一名年轻的女护士，给李磊进行人工呼吸。这女孩看模样不情不愿的，但好歹是专业人士，只得忍着恶心照做。 早有人就当前情况，通报了物质研究馆。 技术大厅里乱中有序，总裁办也有几位议员热心地跑来招呼，臭气熏天中，人人神色肃穆，分别指出此事的严重性，肯定了李磊的领袖成果，标榜出李磊的工作责任心。 其实每个人都幸灾乐祸，出了这样的大事，这回无论如何，李磊这个亦官亦学的物理学精英，肯定要滚蛋了！至于他在科学界的地位和在东国广泛的影响力，会因此事制造出什么样的局面，再至于等待李磊的结局是什么，魔道公司方还有谁会在乎？ ………… 喜兽的抗击打能力忽然间变强了，魔道周年庆活动，推出喜兽这项新物种的设定，本身已有清晰可辨的数据，二转玩家击打五十次就会摧毁，二转以下的所有玩家，哪怕是新手村刷出的喜兽，仅须击打三十次，就会得到喜兽的掉落物品。 起初没有太多人察觉，二转玩家可能击打了六十次、七十次，差距并不明显，七十级以上的近战职业挥击武器又快，法系职业循环使用瞬发小技能，造成的击打数据也是又快又密，些许次数的增幅，就算有人注意到，谁也没放在心上。 接着就有大量玩家发现不对劲了，再粗心大意的玩家，再不识数的玩家，击杀怪物这种事，总还有个系统记录，新手村有名玩家首先刷了条昭告天下，此人手上的喜兽，打掉了两百点血，依然没挂！ 这条昭告之后，跟着玩家的昭告发言，就此起彼落飘扬开来。 “我早就发现了，上一个喜兽，我打了七百多次才挂掉，就掉个回城卷给我，真特么晦气！” “你发现得有点晚呀！我们哥几个都组队刷了，这一只喜兽目前看来，少说也打一千多次了，还活着呐！” “两千击下依然坚挺的飘过。” “一千七百击挂掉一只，屁都没爆一个的飘过。” “这玩意血量不显示啊，我想说咱们队伍干了六千多次，喜兽还活着你们信吗？” “你们队伍怎么干的？六千多次这么残暴？” “体力过人！” “口味不是一般的重，仰慕中……” …… 下午六点刚过，现实中的东国，冬天夜长日短，绝大部分城市天已经黑透了，魔道里的四季却无变化，燕云大陆始终遵循夜短日长的规律，气候晴朗的主城领域，太阳却也悬垂在西天上，夕阳的余晖映现出大片光怪陆离的晚霞。 肖凡最新锁定的一头喜兽，已然击打了二十多分钟，以普通攻击每秒八段击的匀速，一旦怒气集聚达到五格，便挟以贪破七殇二十八段击的伤害，喜兽遭受的攻击次数已达一万五千以上！ 火羽邪云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击打喜兽的活动，由周年庆活动发起初，他早带着一支五万人的军团，于轩辕主城领域辗转攻掠地盘，至今已收割了十多块要塞地域。 他还在聊天室里一个劲地催促肖凡，包括雷阵雨、伤无痕、温和守旧等率队的首领，也纷纷劝说肖凡放弃活动，此次周年庆活动的收益，对他们而言，实在算不上优厚，根本没必要跟普通玩家一起凑热闹。 但肖凡不理会，他就爱凑热闹，对于官方活动什么的一向热衷，满满的都是拥护的热诚。而且姬青青分析，这个刷喜兽的活动会越来越精彩，一旦聂语晴回归魔道公司掌持大权，灭杀喜兽的价值，绝对会大幅度提升。就算聂语晴回不去了，燕云大陆的演化也在自发进行，喜兽这个新物种，会反过来影响魔道世界的运转。 肖凡对姬青青的看法深信不疑，他更坚信，如果何方静通过了天级试炼任务，转职成功回到燕云大陆，肯定会陪同自己一起刷喜兽，哪怕这回事再枯燥，再收益寥寥，何方静也会陪着他。但凡两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也就不可能枯燥。 至于跟何方静一起进入天级试炼的蓝水蓝，肖凡偶尔想想就觉得头大，这个女人神出鬼没的，反正肖凡是搞不清楚她的想法，近来与她的沟通严重不流畅，想必也是个原因。 聂语晴有没有回归魔道公司，连姬青青也无从掌握，她只能监控到与超脑有关的行为。肖凡倒也不怎么担心，他觉得吧，应该不至于因为一个人捣几下乱，就能毁掉魔道这款游戏。 夕阳余晖在青天中逐渐滑落，夜幕即将笼罩整片燕云大陆之际，有名天级玩家刷了条昭告：“喜兽好东西呀！咱这运气真神了，贪破七殇到手，不枉我刷了半个多小时。” 六O一、奇异兽（8） 这名玩家被人认出来是法师职业放纵故事，出生蓬莱主城，当初比武大会后期，火羽邪云、野山梨、温和守旧、断青空等人转职成功，分别载入职业晋阶分组的比拼中，放纵故事在职业转正分组里的成绩极为醒目，也算是出了回风头。 立时便有人刷起了昭告：“开个价，我要了……不！我是实诚人，五万金币，放纵兄能不能交个朋友？”这显然是个近战职业。 这条昭告声音方落，系统昭告才姗姗来迟：“大喜！玩家放纵故事击杀喜兽，获得天级必杀贪破七殇！” 这条系统昭告之后，还刷起几名近战职业的昭告天下，都是向放纵故事求购必杀的，但很快淹没在接踵浮现的系统昭告之下。 “大喜！玩家慕容烟击杀喜兽，获得增益技能明镜止水！” “大喜！玩家深白无情击杀喜兽，获得增益技能行军强化！” “大喜！玩家天煞孤魂击杀喜兽，获得重兵器嗜魂刀！” “大喜！玩家蓝色幻曲击杀喜兽，获得增益技能战神附体！” “大喜！玩家寒风击杀喜兽，获得天级必杀刚破！” “大喜！玩家影月宗击杀喜兽，获得长兵器天魔戟！” “大喜！玩家万法随心击杀喜兽，获得伤害技能荆棘丛林！” …… 几分钟之间，几乎毫不停留地刷起了六十多条系统昭告，总算停歇了片刻，这显然就有六十多名玩家喜获丰收。 肖凡刷得更起劲了，且下意识提升了武器的挥砍速度，那必须跟手上这只喜兽死磕啊！ “大喜！玩家屠龙老手率领的队伍，触发喜兽强力技能炎天烈日的伤害，全队玩家被秒杀！请附近玩家尽快哄抢死亡掉落物品，过时不候！” 这条系统昭告的语境不对呀！ 可能很多人都以为听错了发声频道，这是哪个玩家在刷昭告搞笑吧？随即往前调阅系统消息，这确实是系统发出的昭告！ 屠龙老手这个法师玩家很是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当初为了一只小盾，带人围杀不死不败，由此跟肖凡结下了梁子，如今时过境迁，屠龙老手都已然职业二转许久，七十多级了，肖凡倒还能想起此人的游戏id，听到这条系统昭告，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人性烈如火，很明显立即自行复活了，估计还在吃东西自行修复的阶段，已然忍不住刷了条昭告：“该死的喜兽……魔道公司，我日你祖宗！” 玩家的昭告天下内容一片嬉闹，不乏幸灾乐祸的言辞，但谁也没预料到今天系统的调皮程度，恶搞还在后面。 系统昭告：“强大的喜兽欢快地蹦蹦跳跳，神情愉悦，忽然间口吐人言：屠龙老手，我日你祖宗！” 魔道世界里笑翻了，尤其是年轻的玩家们，那真的蹦蹦跳跳，欢快无比，肖凡眼泪都笑出来了，正由意识中跟姬青青窃窃私语。 魔道公司的员工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这实在闹得有点过分，有些作风严谨的工作人员都产生了顾虑，就系统骂人的事件，不知道会不会被投诉到网游监管部门。 聂语晴微微一笑，显然也察觉到工作人员的顾虑，淡淡说道：“没什么问题，这是喜兽说的话，不是技术载入的内容，跟我们没关系，谁来调查我也不怕。” 她于下午五点左右被请回公司，李磊早被送往医院急救，但丢下的这个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要论对超脑运转的熟悉程度，选择最合适的运用方法，至少纵观国内物理学界，谁也比不上聂语晴。 起初她还推推拉拉，以自己正受到工作调查为由推拒，最终是拗不过总裁办的盛情邀请，或者只是她就坡下驴的手段，这回事就得见仁见智了。 她跟姬青青达成了共识，总之就是一切归元，互不侵犯。聂语晴试图毁灭姬青青的手段已然失效，此后承诺不再干涉姬青青的思维体系，由于姬青青也承诺不再扰乱聂语晴的神智，并且聂语晴主动提出，此后对超脑的观察摸索，一切讯息和所得都将分享给姬青青。 聂语晴的想法始终如初，借用姬青青的力量，更加有利于她寻找时空边界的旅途，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野望。 ………… 随着这阵风潮，夜色下的系统昭告刷得更形频繁，已经难知有几千几万名玩家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被秒掉的人次也在同比例增加，任谁都感觉出来，喜兽的能力正在逐渐壮大。 好在喜兽施放的技能虽然秒人，但一来并不常见，也许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会被触发出技能。 二来，喜兽的技能并非不可回避，如今高等级玩家的战斗意识大幅度递增，尤其是近战职业，身形动态敏锐之极，炎天烈日的有效杀伤范围大于半径十码，施放之初向四周迅速辐射，相当于某种爆炸的形态，有的玩家竟能于这个瞬间飞身远避。 东华公会趁机攻占地盘的玩家，也纷纷回归到击杀喜兽的行列中，包括火羽邪云本人，也孜孜不倦地与人组队击杀。 喜兽既会爆武器，又会爆技能书，这已经不仅仅是实用性和价值判断了，周年庆活动时间毕竟有限，活动结束了，喜兽这个聚宝盆大约也就消失了，这带来的很可能就是优势的奠定。 晚间九点之后，单人击杀喜兽的情形已然极为少见，喜兽的血值储量据当前分析，已然达至惊人的二十万！ 别忘了，玩家的攻击一次只能造成喜兽掉血一点，这要一个人杀起来，哪怕是学过武者奥义的武士职业，一秒能挥出十五击，也要将近四个小时！ 更何况，谁能保持四个小时的高度挥击速度？这无关乎体力消耗和疲劳度，游戏嘛，精力是能以药物弥补的，但精神疲劳这种未曾纳入系统记录的状态，却谁也无法忽视，玩家是超有体会的。 到夜间十一点的时候，不算喜兽被灭杀掉落的好东西，被群秒的玩家都过万了，但终于出现了第一件神器级武器，是一把法师棍。 这件神器属性强悍，等级和对玩家的属性要求更强悍，122级，白的也得118级才能装备，哪怕通过重铸，绿到顶了，也得108级才能装备，而且要求智力达到6000！ 很显然，就当前的天级**师横向参照，抵达神级之前，这把武器是没人能拿上了。 六O二、奇异兽（9） 肖凡持之以恒，以四十多分钟孜孜不倦的努力，持续不绝的攻击为代价，灭杀掉手中的喜兽，却只爆了个铁腕符和回城卷轴。 铁腕符是常用道具，使用后三分钟内加持物理系攻击力百分之五十，系统商店和拍卖商城售价四个金币，在数月之前，还算是相对高端的增益道具，但如今术士的群体助益技能鼓舞已然普及，铁腕符这个道具立即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筒，基本属于淘汰物品。 因为鼓舞同时加持整团玩家一倍攻防能力，效果既远在铁腕符之上，持续时效更远有过之，达到十分钟之久！更关键的是，铁腕符还无法跟鼓舞的效用相叠加，也即是使用了铁腕符再由术士加持鼓舞，鼓舞术将覆盖铁腕效果，已加持鼓舞的玩家，再使用铁腕符，就不再生成丝毫效用。 由于肖凡人在北海主城，接着加入了一个夏雪公会的队伍，继续围攻一头喜兽，事先还得拉得远点儿，否则犹自存活的喜兽刷得相当密集，谁敢保证哪一只喜兽不会发神经，忽然冒个炎天烈日出来？ 要说肖凡的运气，还是相当靠谱的，这头被四十多名玩家持续攻击了十几分钟的喜兽，居然就炸了，炎天烈日像一颗氢弹般，爆炸之后的一秒内，炽白的光华迅速向外扩散出十码之遥。 好吧，肖凡一溜烟跑掉了，毫发无伤，除他之外，这支高级队伍里还跑掉了两名盗贼，一名刺客，一名狂武士，余者无论近战远程，瞬间被秒在当场。 之后他换了一支击杀喜兽的队伍，以他如今的知名度，那自然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的，何况北海城多半都是自家的公会玩家，对于野山梨的加入，大家都很是高兴呢，这对刷喜兽效率的提高，绝对是个有力的保证。 几分钟之后，这头喜兽又炸了！ 肖凡殷勤地帮忙捡拾玩家掉落，分别交还队友，然后很自觉地退出了队伍，又找了另外一支队伍。 于是…… 直到十一点，神器级法师棍都出世了，肖凡再未得到丝毫收获，每一次只要有他在，喜兽总会被触发技能，野山梨这个瘟神的凶名，在东华总会以下玩家群体间不胫而走，连隶属天道公司之外的玩家，也纷纷有所耳闻，野山梨此人大凶，看到了最好远远避开。 肖凡也是一脑门子浆糊，被火羽邪云等朋友在公会频道调侃奚落，都有些恼火了，这个自带触发喜兽技能的光环，委实令人沮丧。 发自肺腑的，他真没有多少害人之心！于是他找上一头喜兽，拉得远远的，独自一人刷起来。 不知何时开始，系统贺喜的昭告越渐剥落离散，越来越是间隔遥远，十一点刚过的时候刷过几条系统昭告，都是玩家得到位面传送门的技能，半个多小时又过去了，再未刷起玩家收获好东西的系统昭告。 肖凡独自击杀一头喜兽，就在零点时分，就在跨世纪的那一刻，再次收获到久违的大招：炎天烈日。 这种喜兽独有的群伤技能，倏现倏灭，光华由绽放到湮灭，历时不足两秒，肖凡一肚子恼火，刚刚飞身远避，瞬间趋近，打定了主意跟喜兽死磕到底！ 又过去半个小时，系统背景毫无动静，玩家昭告天下的语声倒是零散地刷起来，多半是收东西的或者卖东西的，带引起的各种调侃的、打趣的、幽叹的、自嘲的絮语声，倒也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终于有玩家昭告发言：“话说已经跨年了，周年庆活动就算结束了吧？这喜兽也打不死了已经……” 肖凡心下微微一沉，这话听在耳中，实在是难以名状的不爽！ 应对这次周年庆活动，他算是勤勤恳恳的了，任劳任怨的由开始追到现在，除了最初得到的百多枚金币和部分消耗品道具之外，眼看大量玩家得到好东西，他还什么好东西也没得到呢！ “我觉得没结束，系统公告也没有说结束呀，大概喜兽还得继续变异吧？”另一名玩家接了一句。 “我觉得靠谱！相当有可能……” 后面跟着零碎的玩家昭告，就此也简单的议论了一会，但没看出任何结果之前，类似瞎猜的议论也继续不下去，一会儿之后，世界频道已是一片静寂。 肖凡心下叹了口气，收手后退，看着喜兽兀自欢快而笨拙地蹦跳着，活泼可爱的样子，却仿佛在嘲笑他。喜兽如今的血量就算靠猜的，也是严重不靠谱的事，或许超过五十万？一百万？天知道！ “梨子哥放弃吧，喜兽打不死了。”姬青青柔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梨子哥的收获也很丰盛了。” “怎么丰盛了？我什么也没得到呀！”肖凡不爽地说道。 姬青青讶然道：“不是得到了很多金币吗？我听梨子哥说过，铜臭之物虽甚鄙陋，但对大陆武人的历练，有着不可或缺的助益。” “唉！这金币也有点……太少了！”肖凡不知道怎样措辞了。 一百多个金币，按如今在魔道中购买力的下滑幅度，也许仅能顶得上两个月前的十个金币，但就算两个月前，一百个金币于肖凡而言，也实在算不上多么了不起的收获。 “原来如此，虽然有些不解，青青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姬青青这么一板一眼的说话，肖凡倒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也没什么难懂的，对于任何动态发展中的世界而言，货币价值都是最没有底线的东西。比如说他们刷到技能书的，武器的，在当前来说，就要顶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个金币，那种收获，肯定要比我收获的一百多个金币要强得多。” “又为什么要那么多金币呢？青青的意思是，如果一件东西价值那么多金币，又何必用金币来兑换？完全能以相当价值的物品交换呀。”姬青青一通貌似聪明的分析，就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 “嗯，这个问题有点儿深奥，涉及到人类世界发生交易的信用问题，还有银行体系……其实我也不怎么懂，真心没了解过。”肖凡终于老实承认。 姬青青笑道：“梨子哥这么一说，青青似乎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她却不待肖凡答话，又道：“但青青认为，眼下当务之急，梨子哥应当跨越位面，找到万剑先生。” 肖凡念头一转，不由大喜，叫道：“对！我的神器！” 六O三、奇异兽（10） 剑神晋阶任务第三段，就有找到万剑先生重铸裂魔刺的要求。 但要跨越位面，来到囚禁万剑先生的异界，肖凡是没有这项能力的，令他意外的是，姬青青也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她依然是灵魅状态，在燕云大陆的力量太过薄弱，且因魔界的仇敌无不在地底虎视眈眈地窥伺着，姬青青就算于某些地域极短暂地现身出见，很快就要躲回肖凡的灵魂层面，否则就她极为忌惮的样子看来，此事凶险异常，不值得冒险。 肖凡忽然想到不久前的系统昭告，说道：“我看有人刷喜兽，得到了位面传送门的技能。” “可惜梨子哥没有得到，而且于位面之间构建传送门，应该是锁定了位面坐标的，未必能来到我的异界。”姬青青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好可惜。” “是啊，好可惜。” 肖凡觉得很遗憾，看来神器又将失之交臂，继而一想，非得等到姬青青在燕云大陆重生，且实力并未有过大的削弱，才能带自己找到她的异界位面，这件事怎么看，也觉得不怎么靠谱啊！ 他的想法姬青青自然一目了然，跟着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我把万剑先生放了，但又带来一个问题，他会不会回到燕云大陆呢？又怎样确保让梨子哥找到他呢？” 肖凡苦笑道：“这好像都是无法确保的呀，听说你们……像万剑先生这样的神匠，横跨位面都跟走邻居似的，对吧？” “的确不是太难，但也并非毫无风险……”姬青青沉吟片刻，说道：“有了！喜兽是个契机，这种怪兽从所未见，且由出生后的短时间内变得越来越强，其实青青对此始终存有疑惑，万剑先生最是热衷于解析事物，青青只须稍露口风，请他来燕云大陆一观究竟，他必会欣然前往。” 肖凡笑道：“其实喜兽就是个游戏新载入的设定，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神……当然，这样一来，万剑先生的行踪也易于掌握了。” “对！”姬青青忽然语声放低，轻声说道：“梨子哥莫要轻视，可能喜兽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更加神奇也不一定哦。” ………… 肖凡首次见到万剑先生，就知道自己很不喜欢他，而且肖凡已然掌握了很有力的证据，证明万剑先生是个邪恶的npc。 因为肖凡还未开口之时，万剑先生与他目光一触，便说道：“原来青青的藏身之所是这里，年轻的勇士，如若我此刻将你杀死，青青在燕云大陆，必将难有复生之机。” “你不妨试试看！”肖凡屠魔匕一横，凛然不惧。 万剑先生微一沉吟，抬头纹丛生的眼睑上，眼珠子也转了几圈，看来还真的仔细考虑了一番，终于叹了口气，说道：“青青出来吧，你煞费苦心把我诳来，究竟所为何事？” 清越动人的笑声中，姬青青真就现身出见了，肖凡刚感到眼前一花，连忙左近环顾一圈，时已凌晨两点，北海主城境内，这一带远离城池的小村子，的确人迹罕至，但喜兽还是有的。 由于此处离城较远，加之北海城出生的玩家本身就少，这个村子的安全区直到空旷地域，喜兽刷得尤其频繁而密集。 此前姬青青涉身异界与万剑先生交谈，说到有这样一种兽怪，出生后不过半日，就逐渐成了不死之身，而且抵御攻击的能力极强，受到的伤害极小，堪称奇物。 万剑先生大感好奇，不住追问，其实姬青青也所知泛泛，但言明以自己的能耐，是解析不了这样的怪物了，只好求教于万剑先生。 既是求教，姬青青也做得诚意十足，言辞恳切地一再声明，先生真要就此逃跑，在燕云大陆的空间，她暂时还真没这个能力再行捉拿。此前捕获万剑先生，都是在其他位面，姬青青的战力全盛之时，万剑先生自然束手就擒，至于燕云大陆，姬青青连天级玩家的战力也不如，何况万剑先生这种超神级剧情人物。 姬青青现身的一刻，肖凡意识深处同时收到了一句清丽的语声：“梨子哥保护我。”他心里面登时涌起了异样的情愫，既有温馨柔软，又大感斗志昂扬。 万剑先生更不与姬青青多所叙话，伸手虚空一握，眼前的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刃所割裂，有头喜兽凌空跃起，似乎被一只魔爪捏起了短促的颈项，骤然抛出！ 嗤嗤嗤嗤嗤嗤！ 激烈的六道风啸声几乎同时响过，喜兽的两只前足，一条短尾，双耳，包括翘起的唇吻，刹那间同时命中，那头喜兽扑地跌倒，登时挂了，万剑先生随手一招，喜兽小巧的身体落入他的掌中。 剧情人物万剑先生，包括姬青青这个人工智能，在魔道设定中均无法看到掉血数据，但肖凡却看得分明，这个掉血数据非常奇怪，理论上六道攻击，对喜兽造成了六点掉血，这在肖凡眼中也是很清楚的。 但接着六个雪白的掉血数据“1”并未随之消失，而是融为了一体，顷刻间构成了一个耀眼的六芒星阵，随着喜兽的死亡，星阵也跟着烟散消失。 而这个六芒星阵，紧跟着造成了一排庞大的掉血数据，但这排数据有点密集，而且消失得太快，肖凡只注意到开头的二，具体是两百万还是两千万，却还没数清楚。 肖凡骇然失色中，万剑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很有意思的兽怪，全封闭式的抗御能力，但却没有主动攻击敌人的意图……你无须这位勇士的保护，喜兽不会主动攻击你。”他语声一顿，又道：“我奇怪的是，喜兽并无求生的本能，但同时却又在自发飞快成长，生命活力之强劲，为我生平仅见，我推测，喜兽会在两百年内突破神级。” “先生说的两百年，是燕云大陆的一百个时辰？”姬青青问道，其实是为了解释给肖凡听明白。 “正是。如此坚韧异常的兽怪，皮毛骨肉直至血气，现下已是贡品材料，一旦踏入神级再来收割，仙品可期。”万剑先生淡淡说道，扬了扬手中的喜兽尸体，眼神之中亦颇见热烈的期待。 姬青青笑道：“万叔这回发财了。” “托福托福。”万剑先生拱手作揖，终于露出了笑容，立时皱纹满面，喜气洋洋。 肖凡开始还打算解释一下，这玩意是系统设定的好吗？多半出自李磊的瞎琢磨，大约也未曾试图跟魔道此前的运营相融合，所以才冒出来这么奇异的一种怪兽。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这玩意还真没必要多解释了，在魔道世界里，不管怎么离奇，剧情人物——或者就是超脑本身的运转，始终都能找出一个顺应逻辑的解释。 六O四、奇异兽（11） 何方静率队，由四支高级队伍组成，共计一百六十六人的小半个团，历时十一天有余，最终顺利渡过天级试炼的玩家不足二十人。 蓝水蓝、何方静两个身负职业级亡灵法阵的布衣，均无惊无险地转职成功，其次炎神、春怀楼、首富没我富、忆终年、开心雪莉也终于艰难通过，包括一众东华公会名下，此前尚自陌生，此后必然交谊深挚的十多名玩家。 我比美女更爱钱、狂暴猪性情则更为自负，进行天级试炼中，始终游离在两位布衣的亡灵法阵照护范围之外，于第四组任务中，先后败退而出。 挚爱的女友开心雪莉得以职业晋阶，雷阵雨极为高兴，于千云主城忘怀居大摆宴席，宴请所有参与这支团队的玩家，何方静、蓝水蓝自在其列，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云飞扬、伤无痕、有一点点沮丧、温和守旧等人也受邀前来。 尤为奇异的是，屠龙刀的刀客春秋、火烧岛的慕容烟、参合刀也被隆重邀来。这一席发生在游戏内的酒宴，貌似犹有他意。 开心雪莉今天当真人如其名了，笑逐颜开，跟苏映雪、何方静、蓝水蓝、富贵妹等女玩家同坐一桌，叽叽喳喳话特别多，聊个不休，显得十分开心。 斛筹交错间，钱猫跟狂暴猪却不免郁郁不欢，老朋友里面，连一向看似最弱的春怀楼也转职成功了，他俩却仍徘徊在天级之外。就天级试炼任务的难度和成功率横向参照，他们这支团队最终有十九名玩家得以转职，已称得上大概率的胜利。 肖凡跟春怀楼劝勉安慰了几句，却注意到炎神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脑袋转来转去，眼神四顾，连筷子都没怎么动。 “小炎，按说你也转职成功了，把这帮老大哥可全丢远了，看你这精神状况不佳呀！你什么情况？”肖凡打趣道。 狂暴猪没好气道：“是啊，咱们有得追了。” 炎神一声不吭，兀自扭头看着其他席面。今天雷阵雨把忘忧居的大厅包了，三十多桌都坐满了宾客。 “小炎！”钱猫提高了点儿音量，大厅里超过二百人，确实喧闹异常，他还以为炎神没听见，又高声说道：“梨子跟你说话呢！” “啊？” 炎神仿佛刚听到，转回头来，瞥了一眼肖凡，嘴角右边勾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随之便低头回到席面上，夹了一筷子冬笋，咕吱咕吱嚼得脆响。 这是什么表情？ 这是鄙视还是冷笑？ 这一桌都是老熟人，除了富贵妹在女玩家那一桌，伤无痕、有一点点沮丧、温和守旧、断青空、忆终年等人都在，大家不由面面相觑。 “小炎这是什么情况？”春怀楼讪然笑笑，打趣道：“莫非……跟富贵妹闹别扭了？” “指定被蹬了！”伤无痕断言，转顾钱猫说道：“我说钱猫，你这妹子够挑的呀，小炎这么帅还挑？” 钱猫没好气道：“我哪知道他们？” 正在此时，炎神也说话了，语声跟钱猫的说话重叠在一起。 “是啊，被蹬了，小弟这点儿能耐，哪比得上天下无敌的野山梨？” 他这番话显然语惊四座，席间有人听清了，有几个人可能还没听明白，炎神却显然被自己的话激怒了，大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抄！” 说着遽然转身，跟任何人都没再招呼一句，就此头也不回走出了忘忧居。 不仅这一桌人群相愕然，其他桌面的玩家也纷纷转头看将过来，酒宴主人雷阵雨也看见了，脸现异色，他跟炎神可谈不上熟悉，人倒是没走过来。 “梨子，这事儿怎么说的……”狂暴猪迟疑着问了半句，就问不下去了。 肖凡兀自惊怔，下意识连连摇头，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问问小妹，她指定……”忆终年说着也停了，人家小两口闹矛盾，肯定是感情纠葛，这话可不大方便问。 春怀楼看了眼肖凡，随之低头吃菜喝酒，什么话也没说。 钱猫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眼睛在席间的菜肴酒水间扫视几下，终于盯上了肖凡，问道：“梨子，小妹……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真没有啊！”肖凡站起身来，恨不能赌咒发誓，连声道：“自从……不是！最近你们不是在做天级任务吗？魔道里也联系不上呀！而且我的新手机号你们都没有，对不对？自从那次的事情……就是寄语花解散之后，这说起来一个多月了吧？我绝对没联系过富贵妹，从来没有私下联系过！不信……不信你们问富贵妹去！” “都是好朋友，梨子别急……有话好好说……” 雷阵雨终于抢步走来，看到肖凡脸上都胀红了，来不及问其缘由，先就打起了圆场。 “有什么事要问富贵妹？” 何方静跟蓝水蓝也挽手走来，蓝水蓝微笑问道，语声却甚是调侃，充满了搬弄是非的用意，何方静也笑吟吟的，只是看着肖凡不说话。 这桌上春怀楼、狂暴猪、忆终年等人连忙起身，三言两语一打岔，就把事情糊弄过去了，谁也没有就事论事，只说炎神跟伙伴们拌了两句嘴，这事儿显然不足为外人道，交谊深厚的朋友之间，还得尽量遮拦着点。 凑在一旁听热闹的开心雪莉忽然问道：“富贵妹人呢？” 众人回头一看，那边女玩家一桌已然没剩几个人了，富贵妹渺无踪迹。 ………… 直到次日早晨，富贵妹倒是上线下线好几次，但都知道她脸嫩，谁也没有找上她自讨没趣。 钱猫开聊天室窗口邀请肖凡、春怀楼、狂暴猪三人，大约曾跟妹妹旁敲侧击了一番，他简单复述了一下打听到的情形，三人这才恍然大悟，狂暴猪不由笑骂几句，肖凡抓耳挠腮的，郁闷之极。 天级试炼任务到了三、四两组的时候，时间战线拉得极为绵长，主要还是由于队伍人太多，每次都需等待所有队员上线，才好进行任务历程。到了第三组任务过半的时候，团已经不存在了，就剩一支四十余人的高级队伍，就这么无数次重申约定，信誓旦旦地约定上线时间，无法守约而迟到的玩家情况，仍然每次都会发生。 至于早退的玩家，就算当真存在，也肯定败退出试炼副本了。 第三组任务最后一轮，炎神忽然提到，如果梨子哥陪同一起，想必试炼任务更加轻松，蓝水蓝接了一句，梨子带大美女夜莺之舞做任务的，可没顾虑到你们这帮兄弟。 六O五、奇异兽（12） 蓝水蓝这话就算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大约也是出于泄愤，对此最清楚底细的人只有何方静，她也只是笑了笑，并没吭声，其他或陌生或熟悉的队友，更不会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毕竟野山梨虽非东华公会的首脑，但名气还是颇为响亮的，没必要得罪。 不料富贵妹浑无心机地说道：“现在梨子哥家里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小静也回来了，真好。” 何方静抱了抱富贵妹，很是高兴地道：“富贵妹最好。” 炎神摸不着头脑，迷惑地问道：“好什么？”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是，这跟富贵妹有什么关系？ 本来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了，富贵妹在队伍频道已然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却又忍不住给炎神发消息，大概意思是前段时间，寄语花解散之初，看梨子哥那个样子，实在有点儿心疼。 这话听在炎神耳中，可就心碎了，一个劲地以消息发问，怎么就心疼了？为什么心疼？ 富贵妹起初还解释几句，大约还是关心朋友之意，炎神却就这个话题本身纠结上了，倔强地要求富贵妹说清楚。就当时的状况，炎神也知道富贵妹不可能说清楚，他陷入了自我纠结中，只需要得到那个更加令他心碎的答案。 他的心愿果断实现了。 “就是心疼，字面意思！你自己理解去！”富贵妹不耐烦地回了条消息。 “那你一直以来对我……到底跟我算怎么回事？”炎神心伤若死，先是恨上了野山梨，跟着就觉得，还是得弄清楚事主的真实想法。 富贵妹：“我跟你什么事都没有，别瞎想。” 炎神：“所以你喜欢的原来是梨子哥，耍我是吗？别忘了，他都有小静了……何方静倾国倾城，你一点机会都没有我告诉你！” 富贵妹：“我耍你什么了？就算我喜欢梨子哥，需要小静同意吗？用得着你同意吗？你以为你是谁？” 任务第三组最后一轮是横渡海域，队伍成员全然乘坐骑飞行兽在空中飞行，彼此拉得距离相对较远，何方静坐在开心雪莉的飞行坐骑后方，蓝水蓝也坐在另一名队友的后方，炎神与富贵妹则各自分骑飞行兽，谁也没察觉到炎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骑行中，再一想到身下这头飞行坐骑，还是野山梨帮忙弄到的，炎神心中更是怒火冲天，到了第四组任务，他基本上都是脱队单干了，把一众队友丢得远远的，高度暴躁化作无穷的动力，居然领先队友大半天时间，顺利通过了全部试炼任务。 由楼兰城的职业公会走出之际，炎神收到了一条消息，不像是魔道内部的系统消息，但也不是玩家消息，因为他早已自行设定，屏蔽了陌生玩家的一切通讯渠道。 “天级玩家炎神：你取得了晋阶特种战士的邀请卡，请于60分钟内前往个人仓库领取使用，过期失效。” 炎神先是心下一喜，随之念及富贵妹跟野山梨，又是一阵难以名状的烦躁袭上心头，心说没准这是个补偿，但跟着又打消了这种侥幸的念头。他未曾详细了解过玩家转职天级的全过程，想必这只是天级玩家的新历程。 游戏里居然还搞什么特种战士，真特么幼稚！ ………… 随着魔道周年庆活动的结束，燕云大陆的活动道具喜兽，已撒开了双足奔入原野，包括新手村余留的喜兽，均淹没在燕云大陆广袤的地域中。这个魔道里的新物种，每次攻击仅掉一点血，且血值储量呈指数级上升，于二一oo年元旦日凌晨三点之后，被前仆后继的玩家反复以各种手段尝试，所有玩家都敢断定，绝对杀不死。 炎神不知道的是，周年庆活动开启的一刻，燕云大陆载入喜兽的同一时间，魔道系统中被应机载入了另一项内容。 这是一项监察机制，监控所有魔道玩家的游戏行为，与及游戏中玩家身体素质的变化，以极端的运算速度，筛选出适合参与超级战士实验的玩家。 张平从未曾放弃过对魔道的深入摸索，要说探寻超脑的运行轨迹，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但不表示他就找不到这样的人才。 燕老已死，卓朗义早已淡出这个小团体，木兰当户织更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张平先是通过与李阳明交涉，两人反复计议。上次的阴谋策划虽然明面上圆满成功，从获益角度看，也等于失败了。 张平都无须刻意挑拨，肖丽云夫妻俩仍然过得滋润，单是这一点，李阳明就恨得牙痒痒的，加之儿子肖凡一向妇人之仁，也显然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更是难忍的憋屈！ 他们需要一个新的规划，新的执行人，就算他们两个纯生活职业自己上，也不得不纳入考虑，反正真人进了游戏，面貌经过系统的细部修整，也没人能认出他们来。 好在这时候有位高人主动找上门来，还是个熟人，上次计划的一分子，曾经一手打造狂刀屠龙的静听竹涛。 之所以说静听竹涛是高人，是因为他找出了一个疯子，一个曾被踢出国际超脑研究组的物理学家。 此人对超脑的逻辑体系极有研究，想法也是极度疯狂，曾建言将超脑运用到民众的生活中，立即被人喊停，可他已经做了一个小范围的实验，挂着东国物理协会的名义，招募了一大批志愿者，果断被国家物理研究院开除了公职，剥夺了一大波荣誉头衔。 这样的人是科学界高度危险的人物，所以他还被软禁了两年，做了脑仁、脑细胞活动频率之类各种不靠谱的检测，好在没有做过开脑测试，否则他早就挂了，之后各种严正警告，总算把人给放了。 谁也没闹清楚的是，这家伙无须任何电子设备或其他能源类设施，利用脑瓜子，他就能跟超脑这个数据模型发生联系，比聂语晴的意识海还要神奇。当然了，他的附近一米范围内，得有个这么个超脑的数据模型。 此人名叫刘小东，年仅五十，以前曾上过李磊的课，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给顺带着，进魔道公司遛了一圈。 六O六、奇异兽（13） 刘小东取得的并非超脑在魔道系统中的主控权限，而是置入了一道程式，利用他本人对超脑运转逻辑的理解，他顺利取得了监察全魔道玩家游戏活动的部分轨迹。 这道程式，包括其顺应超脑运转的监察体系，就连聂语晴设计的超脑运转监测模型，也未曾监测到。在聂语晴的工作流程里，超脑的运行依旧条理清晰，遵循演化的基本逻辑。 刘小东早已离开了魔道公司，甚至刘小东什么时候进来的魔道公司，聂语晴当时既不在现场，公司内部员工可能有人注意到，李磊前来之际似带有一名随从。 但后来这位随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离开的？谁也不曾关注了，其后就是聂语晴的停职，接着魔道公司进入了高速运转，在李磊的吩咐下紧锣密鼓地张罗周年庆活动事宜，甚至没有人顾虑到这一节，魔道公司各部门大厅布满了监控，但监控室后期检阅工作视频，也没有人在意李磊这名随从的动向。 类似这样的灯下黑，取决于人们的意识关注点，除非有一天有人终于意识到，刘小东的出现是个破案的线索或者契机，否则只能淹没在时光里。 刘小东需要使用的超脑权限极少，几乎弱不可察，也所以方能绕过聂语晴的监测，如此轻易施行计划。 张平混乱的想法，得到了李阳明的精确梳理，接着与静听竹涛、刘小东四人反复商榷，四人小组居然出现了三种意见。 静听竹涛跟张平的想法，始终是从利益掠夺的角度入手，在他俩看来，这才是人世间的终极角度。 刘小东虽然日子过得一般，靠社会福利接济生活，好歹能吃饱，而且他这样的科学疯子一向不修边幅，根本也不在乎钱，他的想法就不足言宣了，主要还是探测超脑运转，研究天体物理方面的学问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在正常人类看来，没有利益回报的行为，基本就是个空中楼阁，假大空之类的，完全不屑一顾。 李阳明继承了燕南群市值数十亿的产业，但产业要变现总还有个漫长的过程，何况他深信自己万能的智慧，自信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玩不转的，根本也没打算将名下的产业变现。他的想法就是怎样有力地伤害到肖丽云这两口子，目标特别明确，大约这辈子也不打算变了。 各自看法不同，目标迥异，商议之下始终不得其法。 要说还是静听竹涛人面广，脑子活，会钻营，很快得到了一笔民营资本，巨大的投资力度还在其次，这项民营资本在全球有着广泛的人脉资源，非但引入了亚洲多**方介入，甚至找到了一个新的卓富成效的切入口。 那是涉及生物层面的医疗体系，超脑在医疗体系的运用，显然还处在摸索中的初级阶段，但国内医学前沿已经有效地运用上这个数据模型，刘英、寥之平这两位生物学家对超脑的研究早已进行过两年有余，由此时开始，这对研究生物科技的夫妻俩，也便纳入了这个团体之中。 这个团体已然充实完备，逐渐壮大起来。 他们的目标终于达成了一致，那就是由普通人里面寻找超级人类，运用超脑的非凡能力，借以魔道这座平台，他们将能从极为广阔的范围内拣定最佳人选。 人类历史上，利用生物科技，运用药物，或者试图改组人的基因分子式，打造超级战士的尝试经历过无数次，或囿于人伦道德，或效用过于短促，或对战士身体机能、思维能力的反噬过于激烈，无不以失败告终。 因为此前已有迹可循，除了火羽邪云跟利器，他们还观察过大量魔道中有迹象可察的玩家，观察的结果足以令他们相信，魔道有机概带来玩家现实中体力、脑力、肢体活动能力的激增，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负面效果。 这是一项壮举，必将成为人类世界的一桩伟业。 至少由半个月前开始，从这支团队多次热烈激昂的会议气氛中看来，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 去年七月初，魔道系统首次更新的时候，肖凡还承诺过，如有新武器，就将裂魔刺转赠给狂暴猪，随着后来刷佩饰收益激增，这件事早忘了，狂暴猪也不可能看得上区区90点攻击的裂魔刺了。 裂魔刺曾掉落在妖魔蜘蛛的领域，肖凡及时跑去拾取回来，这诸般因果已过去了半年，却使得肖凡在此后数次更换装备武器之后，裂魔刺依然老老实实躺在个人仓库里。 向万剑先生交付灭杀深空妖灵的印记，此刻的裂魔刺，已然成为一把神器级武器。 这把神器级短兵形态毫无变化，依然是尺半也即半米的长度，修长的菱形外弧曲面，波浪形起伏的握柄，连小巧犹如碎钻般的菱形血槽也依旧是七个，但等级绿到顶了，也需要121级才能装备。 裂魔刺：短兵器，131级。攻9900－9900，爆击90，仙伤＋300，妖伤＋300，火伤＋300，水伤＋300，斩伤＋300，刺伤＋300，碎伤＋300，射伤＋300，体魄＋20000，武力＋10000，敏捷＋10000，精神＋1000。职业：刺客、盗贼。技能：飘跃、狂涛斩、乱石崩云。剑神飞登神殿之前，历练大陆，踏遍星际位面，搜集大量星辰核反复锤炼，亲手炼制，诛魔屠妖威力无俦。 肖凡记得姬青青说过，星辰核本身就是至高无上的仙品材料，裂魔刺的描述中，却无“已重铸”的字样。 果然万剑先生将裂魔刺重铸后，解释道：“我只是抹去了其上的封印，恢复它的本来面貌，这把武器里面含有大量仙品材料……当真是可惜了。” 他说的是糟蹋了罕见的仙品材料，姬青青却道：“要求的等级太高，梨子哥还要许久之后才能用上，的确有点儿可惜。” 肖凡不禁大感遗憾，一百二十一级，想必是非常遥远的事，到那个时候，自己肯定已经晋阶神级，如此强悍的裂魔刺，是否仍在魔道中占据优势，那可真的难以指望。 六O七、奇异兽（14） 裂魔刺名称未变，整个魔道只要对野山梨有所知闻的玩家，都知道这把武器是野山梨的，他在比武大会会唔阶段，曾手持裂魔刺，收割了惊艳的人头分，他当初的相关装备武器等等信息，早就被公布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把武器却忽然变成了神器，且属性之惊人的强悍，全面凌驾于其他神器级武器之上，悄然跃居武器榜第一位，而且很明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不大可能发生变化了。 但裂魔刺再厉害，要求等级的硬性数据摆在那里，魔道里除了绿等级装备随机降低等级需求之外，可没有其他降等级要求的手段，真到玩家普遍抵达一百多级之后，这样的武器是不是已经烂大街了，谁也说不准，那也就慨叹一番，真是好东西啊！艳羡什么的就不必了。 依然有许多玩家议论纷纷，或许能把裂魔刺看作魔道里的终极武器进行参照，此前根据秘境地图作出的推断，很多人以为一百一十九级就是魔道玩家的等级上限，这个认识只怕要被推翻了。 肖凡刚渡过天级任务之后的数日，刷怪练到了八十五级，但随着天道公司的成立，他一直在跟随队伍到处征伐，累计挂掉过七次，等级已经掉到八十四级。 这会儿看来还是练级要紧，百日之内灭杀九十级妖魔两万只，同时人物等级升到九十，剑神晋阶任务的要求肖凡可没忘，神器是到手了，可暂时无法使用，也只能镇仓库，这个任务奖励倒可以期待一下，伤害技能刺魔升到学师级，威力和效用什么的，很值得努力一把。 炎神、富贵妹那点事，肖凡昨日一时间慌了神，其实没太往心里去，他觉得炎神早晚要回过头来向他道歉的，至于富贵妹，似乎娇气了点，故意说话气炎神还是怎么地？反正肖凡是很不理解了。 一直以来，都觉得富贵妹年纪轻，率真之时令人赞赏，天真之际令朋友间心生怜爱，但似乎谁也没察觉到，她是这样娇气的一个女孩子，话说何方静也才比她大了一岁…… 肖凡心念到了此处，也就没往下多想了，也许他带有主观倾向，但并不重要，他十分肯定，自己就是个很主观的人，总之何方静是最好的就对了。 姬青青提议，让肖凡带上何方静、蓝水蓝，一同进行提升亡者深渊的第三步计划，深入大陆边缘的无尽海水域，格杀神级怪物，取得布衣神级装备，才好应对鬼怪死气的侵袭，顺利捕获金翅枯翼。 肖凡心里面其实已经同意了，但紧跟着就收到东华公会的出战通知，再念及要跟蓝水蓝接洽，就不自禁有点儿畏缩，索性把一切抛在一边，先去干仗吧！ 人还在半道上，几乎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何方静的语音消息：“梨子哥，快到我的碗里来，玄武城组起来啊速度！” 她的语声清脆柔婉而又欢快流畅，肖凡听着心情特别好，立即开心了起来，然而再一看蓝水蓝的文字消息，就变得愁眉苦脸了。 “梨子，谈一谈吧，就现在。” 消息后面附上了她的当前位置共享，位于北海主城的冰屋邨，那张刷怪地图很奇特，布满了冰雪雕砌的空屋子，一座一座矮墩墩的冰屋鳞次栉比，林立的屋宇之间间，却不时刷新一些四十多级的冰蚕和雪豹。 肖凡曾跟何方静结伴去冰屋邨游逛过，那时候肖凡的烹饪技能刚抵达高级，还随身带有碗筷锅盏及调味作料，做点儿东西吃，顺便也起个火堆烘烤，游戏里设置房屋之类的，隔离效果不是一般的好，生起火来便甚是温暖。 话说现在还有公会任务呢！ 要么改天再谈？ 肖凡忽然摇了摇头，觉得找理由推托，做人实在太不爽快，老躲着蓝水蓝也不是办法，真要谈的话，索性把事情彻底说清楚，此后一刀两断，再无交涉！ 当机立断，回了条消息：“好，我马上到。” 又给何方静回了条语音消息：“我这儿还有点事，过会儿找你，帮我跟阿火他们说一声，我迟点儿到。” 何方静回了个文字消息“嗯”，后面附了个微笑的图标，肖凡心下登时一片温馨，这女孩实在是太好了！根本也不会像普通女孩那样追问，究竟为了什么事要耽搁一会儿？ 肖凡忽感脸上微微发赤，原来自己在担心这个！ 运用传送阵加上飞奔，赶到冰屋邨之后，就可以观察坐标寻路了，途中随手秒杀了几只怪物，很快找到蓝水蓝的所在，那座冰屋的单扇门扉大开，呼呼的冷风挟着细碎的雪花卷入屋中。 屋里早已生起了篝火，火头在风中摇曳飘荡，烟灰飞舞，对门的冰墙上由火光映现出一个蹲坐的身影，摇摇晃晃的。 肖凡大步迈入屋中，随手把半雪半冰的门扉掩上，屋内风止寒消，登时漾起了阵阵暖流，蓝水蓝的长发也不再随风飘散，而是柔顺地服帖在脑后，白皙的额头被火光映出淡淡的粉红。 “一个人啊？”肖凡端坐在对面，先进行打招呼的正常流程，紧接着发现这句是废话，急忙加了一句：“吃了吗？”说着拨弄几下柴禾，添了一把碎木屑，以令火势更加旺盛。 蓝水蓝微一抬头，瞪着他只是不说话，目光清冷，脸色冷若冰霜。 肖凡终于发现又说了句废话，挠了挠头，说道：“那什么，你叫我来，打算谈些什么呢？” 蓝水蓝面无表情，问道：“你跟我无话可说吗？” 嗯，这语气分明是有些不善，不是有些，是相当！相当不善！ 肖凡想了一下，终于决定端正态度，好好说话，“那时候你说要相亲的……后来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我转念一想，决定听你的，所以……”蓝水蓝忽然微笑，面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神色也就不再那么冷漠，“自从何方静重新回到你的怀抱，我一切都……不那么顺利呢。” “听我的？”肖凡愕然问道。 蓝水蓝凄然一笑，说道：“你忘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忘记，就算记得你也要装作忘了……” 肖凡打断道：“那到底是件什么事？要你听我的？” 蓝水蓝取出了通话器，翻阅片刻，估计是开了下音频外放功能，里面清晰地传出肖凡在魔道世界的语声，其间夹以蓝水蓝本人的语声。 “那不行的，这件事不对……真的不对！彻底错了！” ……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嫁给别人，这不行的。” …… 听着听着，当初那件事的整个发生过程，就仿佛具有了画面，一幕一幕浮现眼前，当初那位美人犹隔着篝火升腾起的火焰，活色生香的即在眼前。 肖凡脸色阵红阵白，反复那么一思量，仔细那么一琢磨，忍不住勃然大怒。 六O八、奇异兽（15） “这段录音，小静有没有听过？”肖凡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 “她听过又怎样？没听过又怎样？”蓝水蓝夷然不惧，迎视着他的目光，明亮的眼睛还眨了一下。 肖凡右手中武器微微一紧，拧紧了眉头，说道：“你觉得……水蓝姐，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录下来没事听听，挺有意思的。”蓝水蓝又眨了下眼睛，嘴角微弯，却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那你不要给小静听到，不要给我妈听到，不要给利器大哥听到……”肖凡说着倒不自信了，口中依旧念念有词，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一拍脑袋，说道：“还有啊，千万千万！不要让阿火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偏要让阿火知道，偏要让利器知道……你干嘛？！” 蓝水蓝正洋洋自得地说着话，肖凡起身绕过火堆，双手飞快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蓝水蓝根本来不及躲避，立时收到系统消息：你遭到玩家野山梨的恶意攻击，可予以正当还击。 淡红色的“野山梨”三字，就此飘浮在肖凡的头顶，红名了！ “我干嘛？干你！” 肖凡怒声叫道，发现游戏里这一套不怎么好使，蓝水蓝纤长细腻的脖颈落入他的手中，却并不挣扎，兀自一脸冷笑地看着他。 “快把装备解除了，强歼呢！你……你好歹配合一下！”肖凡恶狠狠地说道，但这话说出口，自己就觉得挺搞笑。 “我不！”蓝水蓝明确拒绝，冷笑变成了开心的笑容，容色娇媚无比，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肖凡更是郁闷，索性掐着她的脖子就亲了上去，由眉心亲到眼睑，再到白皙滑腻的脸庞，终于吻上了那两片花瓣也似的鲜艳红唇。 接着便感到上唇微痛，被蓝水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由叫道：“你属狗的吗居然咬人！要不要脸？！” “你这个阴险的无赖的猥琐的臭流氓！” 蓝水蓝压低嗓音很是用力地骂道，却终于指令解除了装备。 肖凡立时察觉，双臂间的娇躯温软而柔腻，心下大喜，笑咪咪地说道：“水蓝姐用这么精准的词汇描述我，那我必须满足你的预期。”说着便动手解起了蓝水蓝贴身的内衣。 两人露体相见之时，蓝水蓝轻咬下唇，兀自用力捶打着肖凡的肩头，口中不时叫道：“臭流氓臭流氓……”随着一股紧密的滋味袭上心头，不由瞪大了狐媚般灵动的双眼，话也说不出来了。 满屋春色中，篝火内的柴禾偶尔发出静幽幽的噼剥声响，好半晌之后，肖凡已然将蓝水蓝整个人搂在怀中，且将她的两条美腿抱离了地面，不禁由衷赞道：“又软又……那么漂亮！水蓝姐真是太好了！” “哪有你家小静好？” 蓝水蓝垂头看着两人交叠处，随着肖凡的动作不断变幻的挺秀胸型，语声幽幽地说道。 “话说咱们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儿对不住小静呢……我觉得有点儿不对，你觉得……”肖凡语声很是迟疑。 “臭流氓！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蓝水蓝忍不住又想捶打他的肩头，但双臂搂紧了肖凡的脖子，这个动作可不大方便，只好用指甲掐他后颈的肌肤。 “疼……再掐不抱你了！”肖凡叫道，随之又笑了，“知道啊，我不是正在强歼你吗？水蓝姐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不会先奸后杀。” 蓝水蓝不知道怎么的，又落下泪来，轻声道：“然后呢？你想过以后没有？” “然后就……于是公主和强歼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肖凡笑吟吟地说道，更加搂紧了她，在蓝水蓝撒娇般的反抗中，却温柔地吻上了她紧闭的眼睛，珍珠般的泪水滑入口中，微咸微涩，带着这个亲密的女子温婉的体温，肖凡心下也涌起说不出来的滋味。 ………… “青龙、白虎、朱雀、楼兰、逍遥、仙府、龙城、轩辕……包括至今未尝有失的北海、巫山、绿野三城，除开其余的六座主城，我们东华公会目前为止，基本可以确定，已占领了这十一座主城的全部领地。” “我的看法是……同时我的看法也应当能代表花心大老虎，就是执行官褚如明的看法，与及天道公司成立以来数百名股东的一致意见，既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全面攻占燕云十七洲……攻伐的脚步是无论如何停不下来了，也绝非包括我在内的诸位老大，可以说停就停的。” “无论各位还有任何不同的意见，都可以拿出来谈谈，但我们需要确保的是，意见可以不同，行动不能停，余下的那六座主城所有领地，必须要置于我们东华公会的麾下！利器兄，魔刀兄，阳光兄……阿火一向好战，想必是没有异议的，呵呵。” 一张燕云大陆的鸟瞰图，在宽阔的桌面上铺展平整，其上有六座主城画上了实心红圈，既零散又密集地分布着，那都已然是东华公会的地盘。雷阵雨此前提到的十一座主城，却分别在空心圆划定，既然全面占领，也就无谓分别标示了。 大圆桌旁围绕着十多名玩家，有利器、火羽邪云、紫阳光、破碎魔刀，却还有一名身材窈窕的女玩家，蓝水蓝。诸如苏映雪早已淡出类似的势力斗争，玩魔道都是心不在焉的，雷阵雨的女友开心雪莉，及富贵妹、何方静这些女玩家，都未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 “我没意见，我倒很怀疑，这种会议的意义何在？打就是了！” 柔和的女声响起，蓝水蓝率先说话，语气却甚是不屑。 “水蓝姐说话我爱听，哈哈。”火羽邪云接声笑道。 跟着有几名玩家应声同意。 “意义确实不大，但用意还是有的，比如利器兄、阳光兄……呵呵。”雷阵雨笑了几声，接道：“两位大大的态度暧昧不明的……我实话实说哈，两位不要见气。” “不至于……说你的，没事。”紫阳光嘴角微翘，算是笑就有些勉强。 六O九、奇异兽（16） 雷阵雨笑顾利器，见他淡淡一笑，却没说话，便接着说道：“插一句题外话，如果褚如明在这儿……你们没猜错，就是那个游戏id花心大老虎的家伙！他要在这儿的话，肯定会说：别磨磨叽叽的了，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咳咳，我学不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众人都笑出声来，转眼间气氛也和谐得多了。 “天道公司的成立，阳光兄占了两成股权，利器兄占了一成，话说回来，在座的除了这两位以外，还有谁占有股权的？没有了吧？”雷阵雨收起了笑容，接道：“所以咱们这些打工仔，其实是在帮两位大大打工，这话逻辑没矛盾吧？别忘了，天道公司可是有两百多个股东的！” “别啰嗦了，听你的，继续干就是了。”紫阳光英俊的脸上透着不屑，说道：“在魔道里，咱们可就只有你一个老大，你说什么不就是什么了？还磨叽什么？” 众人的目光不由全然转向了利器，一时间轩辕主城这幢别墅里鸦雀无声。 “干就干吧，我没有提过意见吧？”利器把肖凡的习惯学会了，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散了吧散了吧，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商量……”火羽邪云率先就往屋外走，“净扯些没用的！”他的语声遥遥传来。 其他人看在眼里，脚步不由微动，估计也打算散出去了，雷阵雨却微微提高了语声，说道：“阿火爱走就走，不管他！但利器兄，阳光兄，你们两位得听我一句话……不！” 好吧，众人又收住了脚步，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新鲜的，利器跟紫阳光更是脸现讶异之色。 “褚如明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鉴于两位耿直的个性，正义凛然的禀性……这是褚如明的原话啊，不是我有意讽刺。”雷阵雨脸带微笑，说道：“但凡我们全面占领燕云十七洲的所有地盘，我想大家都清楚，那一天就快到了，褚如明提议，天道公司将有计划、有策略，而且一定会非常忠厚地分配资源，不为赚钱！诸位尽管放心，天道公司不是冲着赚钱来的，是要以最健康和谐的策略，全面分配国内玩家的资源。” 蓝水蓝冷笑道：“听着就像有阴谋的样子，哪有这种好事？” “好吧，我嚼摸着也不是这个味，总有点儿居心叵测的感觉，但这是褚如明的原话，我就是照搬过来……”雷阵雨自嘲地笑笑，“我猜褚如明的意思，是用这话安两位的心，但我猜的也许不对，这效果确实差了点意思。” 紫阳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向众人一挥手，大步走了出去。 ………… 火羽邪云出了别墅，这种游戏内部用于玩家购买的魔法空间，走出去就来到主城大街上，他就在出口处左等右等，十分钟过去了，看来什么也没等到，于是他又迈入了别墅的魔法空间，从包裹中取出钥匙，随手打开了大门。 在别墅里一番游逛，这幢魔法别墅内部空间极大，占地不下千亩，有花园、池塘、水潭、亭台楼榭，花木植株更是应有尽有。火羽邪云左转右转的，终于确定了目标，那是一幢银灰色尖顶矮屋，也不知道属于哪个民族的建筑风格，但这幢矮屋属于蓝水蓝的私人居所。 是的，他途中遇到的众多npc帮佣，就这么一路问下来了，总算问出了结果。 这种私人居屋，他可就没有钥匙了，只能敲门，敲了十多次没动静，轻轻一推，哑光涂层的木门居然向内打开了。 蓝水蓝赫然坐在里屋的一张藤椅上，身前是张像模像样犹似真物的长条形办公桌，上面放着纸笔及信件等物，搞得像真的一样。 “有什么事，说吧。”蓝水蓝没好气道：“我是听到门响，还以为有老鼠！原来是你。” “也天级了啊！真不容易，其实我听说……”火羽邪云左顾右盼，把屋子观察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坐椅之类的，只好站着说话：“梨子帮你弄了个厉害的技能，所以你才顺利转职的，是这样吗？” “是啊，有问题吗？” 蓝水蓝讶然问道，语气仍旧冷冰冰的，显然当初火羽邪云执意退出寄语花公会，她还记着这个龌龃。 “没问题，运气真好啊。”火羽邪云随意应声，跟着就语出惊人了，“你跟梨子睡过了吧？我就觉得这家伙挺闷骚的，一准没错！” 蓝水蓝怒道：“要你管！关你什么事？” 这显然就是变相地承认了！ 火羽邪云大为沮丧，连连摇头，倒反而不敢相信了。 “不过我听说，你把名下的公会啊地盘啊什么的，全送给利器了？然后转交给了天道公司，有没有这件事？”蓝水蓝忽然想到这个，不由问道。 “也不算吧，褚如明现实中给过我补偿的。”火羽邪云心灰意冷，又摇了摇头，“不说了，伤人啊！走了！” “说真的，我听到这件事吧，还是挺感动的。”蓝水蓝美目含情，真诚地看着火羽邪云的眼睛，“以前苏映雪……包括我，对你确实有点儿看走眼了，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所以……你爱上我了？”火羽邪云调侃道，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怎么可能……但我必须承认，你是个好兄弟，就算不是玩游戏，无论是谁，遇到你这样的好兄弟，那也是他的幸运。”蓝水蓝语气更是真诚，说着甚至站起身来。 “鉴于水蓝姐对我如此认可，我为什么不把你推到桌上，然后解开你的衣服，好好让我们互相认可一番？”火羽邪云语声中充满循循善诱的意味，目光凝注，眼中深情款款，接着指向屋角的夜明灯，“灯光这样的柔和，其实我很渴望……我渴望清楚地看到水蓝姐的真相，也许，水蓝姐也跟我有相同的渴望？会不会有？” 蓝水蓝盯着他那张线条冷硬，而在幽然灯光下显得尤为柔和的脸，禁不住用力咽了下口水。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蓝水蓝终于展颜微笑，登时犹如鲜花盛放，柔媚而艳丽，她柔声说道：“阿火，不得不说，你差点儿就打动我了，但是……” 她一语未决，火羽邪云截口打断道：“但是你有梨子了，是吗？” 蓝水蓝轻叹一声，笑容却更是明艳，这看来就是个默认了。 “这个无耻之徒！他都有小静了，凭什么……”火羽邪云蓦然转身，拉门大步走出去，遥遥传来一句说话：“气死我了！” 六一O、奇异兽（17） 喜兽已然不可触碰！ 这广泛散入整片燕云大陆野外地图的新物种，还余下数十亿的量级，变异松鼠形态的喜兽，跟野外地图的怪物相处良好，彼此秋毫无犯，甚至在被动型怪物的低级刷新地图里，跟猪羊鸡鸭牛群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由于体型相对较小，有的喜兽骑在猪、牛的背上玩耍，有的喜兽则背负着小鸡小鸭或青蛙蜗牛之类的小怪物，任劳任怨地蹦蹦跳跳，到处疯跑。 但凡有玩家试图攻击喜兽，或者哪怕不小心触碰到喜兽的身体，炎天烈日这个秒人的技能，便会瞬间施放，喜兽已然变成一颗定向炸弹，触发机制仅仅是最轻微的触碰或擦撞。 首先苦不堪言的是刚出新手村的玩家，按照一贯的逻辑，玩家由新手村出来确定主城为出生地，接下来只要属于战斗型职业，肯定是先拿被动型低等级怪物练手，顺便收割经验值升级，至少练到十三级，相较更为安全而稳定的升级策略，才会寻找主动型怪物练级。 这个必要的过渡，对新手玩家来说，也是个很良好的适应阶段，和摸索了解魔道各方面设置的过程，然而如今，这个过程变得充满了惊险，出离主城进行历练的玩家，心下无不怀揣着忐忑。 炎天烈日的杀伤范围在半径十码以上，莫说普通刚接触魔道的新手玩家，纵然二转职业的老玩家，就算成功转职天级的高手玩家，能有效躲开炎天烈日的概率并不高，这多半是要撞一撞运气的。 当然天级铠甲职业血量极高，装备情况最弱势的也都超过了二百万血，防御能力也超强，有防御能力最强的天级武士职业尝试过喜兽的威力，连续遭到两次炎天烈日的袭击，居然仍余残血。但天级布衣玩家就不够看了，皮甲职业也悬。 纯生活职业，也即是全职玩家，他们可以学习驯服技能书，但连坐骑都无法获取。只因虽然是不受玩家攻击的状态，但野外地图的怪物，却没有类似的约束力，遇到高等级主动型怪物的攻击，终身停留在十级的全职玩家立马就仆，坚决不带犹豫的。而骑行类怪物当然是等级越高越好，最好是天级或者神级就更妙了，那无疑都是主动型怪物，全职玩家想要有效驯服，就成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魔道之前，有过多款互联网游戏，无法应用于战斗的工匠职业，也能取得坐骑或宠物，在那些游戏里，宠物可以进行孵化，怪物会生蛋……对，是一种蛋！想必怪物都退化到卵生状态了，众所周知，蛋是没有威胁的，再来一个滴血认主之类的仪式手段，再狰狞强悍的宠物坐骑，想必都是可以有效驯化的。 遗憾的是魔道里没有蛋，卵生动物可能有数不清的种类，然而这个蛋，全职玩家孜孜以求的蛋，就是没有任何玩家见过。驯化坐骑，都得通过战斗手段，不管怪物是在巅峰状态还是被杀至半残，驯服术的冷却时间一过，就能使用，可以循环而反复地使用。 id会喝水的冰是一位富家女，二十六岁了，爱好古典文学，热衷大家闺秀的仪态风范，虽然相貌长得差强人意点儿，但好在会打扮，个人空间里的生活照也颇显得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的古典范十足。她喜欢写点儿人生格言之类的自励文章，还喜欢考证一些古典汉语里的诗词赋作，在互联网端，很有不小的一批拥趸。 玩魔道建号进行职业认证，也不知道在认证的那个瞬间，哪根筋搭错了，她选择了全职，从此便告别了战斗。 尤其在这半年多来，令她错恨难返的是，全职玩家同时告别了对燕云大陆的深度探索，纯生活职业的制约因素太多，魔道之旅基本就是跟各种材料、配方、图解打交道，而有关这些内容的获取，又基本上来自于对市场的观察。 会喝水的冰家境殷富，又是独生子女，父母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要钱什么的有求必应，所以她并未加入任何玩家势力，起初都是在市场上采购物料、图解等物，随着对游戏市场的越发深入了解，她脑子也够活，交朋友更是用心，低买高卖什么的，很快便敏锐地掌握到其中的运营逻辑。 她成功转职为大半个商人——当然魔道里没有商人这种职业设定，但会喝水的冰此前投入游戏的资金已然回本，且赚得了部分盈余，那自然应用于更广泛的投资渠道，她的五大生活技能，早于两个多月前已全然晋阶为职业级。 按说她这样的全职玩家，闲时接一些公会势力的短工，人既自由，收益也不算菲薄，但会喝水的冰无数次计划删号重玩，她对战斗没有多少热衷，但十分渴望探索魔道这块游戏世界。 去年十一月份，她尝试报名了夏氏公会的全职技术学院，这其实是春怀楼弄的一个筛选的机构，因为会喝水的冰生活技能均已抵达职业级，自然立刻得到极大的重视。 先是把她拉到主城魔法空间实验室，参观一番各位全职玩家的工作情况，让她对夏氏公会的生活技能打造有个初步的了解，接着再参观成品器械房，接待人员让她畅所欲言，希望她能对这些成品器械提出意见和建议，并且鼓励她，任何不着边际的空想都可以提。 到了这个时候，会喝水的冰已经晕头转向了，然后春怀楼亲自出面，要求跟她签订契约。 这个矮胖的术士在魔道中早已声名远扬，闻名遐迩的寻龙商店正是他的产业，会喝水的冰也逛过寻龙商店，对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器械相当倾慕，看到这个商店主人不由大感激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春怀楼签了两年契约。 随着天道公司强势入驻魔道，在游戏里掀起了惊涛巨浪，夏氏公会及寻龙商店就此被并购其中，会喝水的冰跟春怀楼的单方契约却无法更改，包括随心所愿及一众纯生活职业，要么跟春怀楼签订契约，要么跟火羽邪云签订契约，无论游戏里的产业如何变换主人，契约这东西却不能打包转让。 但不管怎么说，会喝水的冰从名义下已归属东华公会，这叫资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是，在全魔道玩家为喜兽伤神之际，会喝水的冰干成了一件大事。 在被动型刷怪地图分拣材料采集途中，她成功驯服了一只喜兽。 六一一、奇异兽（18） 驯服技能书在这两个多月来，也逐渐普及了，拍卖行和露天摆摊区都能不时见到，价格由最初的数万金币，降到了如今不到一千金币，而最新的金币价值，平台上已然挂出了两块钱一金的比值，再次突破了历史新低。 会喝水的冰之所以学会了驯服术，说起来还有一段典故。 富贵妹有次来到实验室，参观全职玩家的工作，看到会喝水的冰这位年轻的女玩家，立时惊为天人，毕竟玩纯生活职业的女性玩家绝对是凤毛麟角，纵观整个魔道，肯定是极为罕见的，不由就起了亲近之意。 富贵妹性子直爽，有什么想法张口就来，但同时又在夏氏公会担任一会之长，称得上身居高位，会喝水的冰也十分擅长跟年轻女孩交流，两人左聊右聊，言谈投机，一来二往之下，遂成莫逆之交。 当初的夏氏公会，女性玩家群体还是相当庞大的，不算绿野、巫山两城的玩家，单是北海主城，女玩家就要超过八成。这些女玩家的游戏生活，打打杀杀之余，逛街逛市场什么的资讯交流，就显得十分频繁，毕竟每座主城的格局并不完全相同，各城的风貌也有所差别。 前不久，夏氏公会已然加入了东华公会的阵营，有天富贵妹约了十多位姐妹，一起逛露天市场的摆摊区。 摆摊区虽然不像玩家城池那么琳琅满目，物品及娱乐设施齐备，但也不时能发现新奇物件，十多名女玩家边逛边聊，倒也不愁寂寞，至于东华公会打造的多个城池，她们早就逛腻了。 而会喝水的冰的加入，除富贵妹之外，别的女玩家不免对她有些隔离感，魔道始终是个游戏，游戏是用来玩的，一个年轻女人居然专心于工匠式的打造，这无疑令人心生不解。 接着她们发现售卖驯服技能书的摊位，价格也才一千多金币，有两个女的估计身家不菲，包裹里游戏币也充足，便买了下来，却问到会喝水的冰，语带奚落地调侃，纯生活职业也是可以学驯服术的。显然在她们看来，一个女的玩全职，那多半是家境贫苦，进游戏里捞金来的。 要说还是富贵妹仗义，看这情形不对，就主动提出替会喝水的冰买一本，更无遐提及一个关键问题，驯服术让全职玩家学会了，似乎没有什么用途。 会喝水的冰尚自较为年轻的人生阅历中，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奚落，她可不是穷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她哪受得了这个？ 这一瞬间，什么怀古论今，什么生命境界，什么人生励志，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就只剩下一个信念：我要用金钱一般的事实，来击溃你们的优越感！ 她果断买了一本，当场就使用掉了。 至于这种行为，究竟有没有击溃别人的优越感，事过境迁，已然无从提起。 但她终于明白，这项技能不白学。 会喝水的冰独自一人，正在别人挖掘不久的深坑中，试图采集物料，因为全职玩家有一项天赋，就是对材料属性的敏感，远远看到一群玩家结伴离去，她已然察觉到这座深坑中极为浓郁的火元力。 利用攀爬工具，手足并用，狼狈不堪地爬入洞底，点燃了器械长明灯，此处的高品材料早已被此前的玩家一扫而空，但会喝水的冰很清楚，再往下挖掘，铁定还有好东西，值得深挖！ 如今的全职玩家绝非等闲，何况是她这种被公会重点培养的工匠，包裹里各具奇效的工具、器械应有尽有，利用撬子、铲刀等物，在深坑中挖起来虽然不快，但终于触摸到一层上品材料，火属性上品材料！ 再以探测器械简单一番度量检测，这离地百米以下的区域，火属材料储量惊人！ 会喝水的冰大感兴奋，其它属性的材料也就罢了，魔道如今的进程状况，上品材料也不新鲜了，但火属材料依旧价值高企，运用方面实在太广泛了。 这便孜孜不倦地采集起来，她的采集术于昨日堪堪抵达职业级，一个多小时后，采集术进度条向前跑了大半个百分点，她心里还有点儿小开心，然后她无意间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动物眼睛。 粉红的长明灯光线映照下，可爱的变异松鼠毛绒绒的身形呈现出来，那分明就是一头威震天下的喜兽！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会喝水的冰这下真成冰了，浑身冰冷而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喜兽居然上前半步，伸出又软又短的粉红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会喝水的冰心下一松，心底瞬间生出了蠢动，就待伸手摸摸喜兽毛发亮泽的身背。 要说还是女孩子细心，她这个念头方生，紧接着就意识到喜兽的恐怖，鬼使神差的，右手仍悬于半空，便施放了一个驯服术。 生效！ 系统：驯服成功。奇异兽与你缔结心灵契约，除奇异兽死亡外无法解除。 喜兽居然被系统改名了，但已经不重要了，会喝水的冰没有被喜兽的出现吓昏过去，但蓦然涌来的庞大喜悦感，胜过她此生二十六年来兴奋量级的总和，一下子冲晕了她的脑袋，她居然昏过去了。 立时遭到系统强制下线，退出游戏后，她在卧室里仍然忍不住大呼小叫，引得父母跑来看她出了什么事，看她状态这么高兴，不由趁机提出，建议她出去多走动走动，识货的优质男士，这个世界上想必还是存在的。 毕竟二十六岁的大姑娘，好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又不工作，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也不出去交交朋友，跟闺蜜逛个街什么的都甚为少见，机会概率当真渺茫，父母口中说不急不急，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会喝水的冰强行抑制兴奋，出门短暂地逛了一圈，买了点甜品，给爸妈带了点好吃的，且声明这是在游戏里赚到的钱，自己可不是啃老族，在父母的苦笑中，飞快地边吃边喝，再次登入了游戏。 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可就是有坐骑的全职玩家了！ 也许在全魔道中，有坐骑的纯生活职业并非绝无仅有，但会喝水的冰肯定是第一个，这一点她坚信不疑！ 她抱着喜兽……不！现在叫奇异兽了。她抱着奇异兽满坑里撒欢——别忘了，她还在深坑之中呢，闹欢了起码半个小时，她才想起来一件事，重要的事，不由盯着奇异兽如珠如玉、灵动、美丽、可爱……总之越看越爱的眼睛，问道：“我的宝贝，我可怎么骑你呢？” 六一二、奇异兽（19） 驯服术的成功率，技能备注上，有个低于千万分之一的说明，概念很显然是极为渺茫的。但学会驯服术的战斗型玩家，早已摸索出了行之有效的策略，那就是把骑行兽类的怪物打到半残，在虚弱状态下，驯服成功率会千万倍的提高。 以此前玩家的普遍驯服体验来看，使用这样的办法，成功率大约在百分之二至百分之五，这已经是极高的成功率了！ 须知一张野外练级地图，频繁刷新怪物，一个一个尝试驯服，就算运气最差的，试上五十次，总能收获一头骑行兽，相比坐骑提供的便捷和收获的喜悦感，这对玩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耐心的考验，任何人都会乐于尝试。 驯服boss类的骑行兽，概率较小，所以全服玩家的坐骑相比起来，boss类的还是较少，主要在于boss怪少见，六十级以上的boss怪，又有个刷新的硬性时限，有的三天，有的一周，有的甚至半个月，天级往上的boss怪，甚至有每月仅出现一次的。 会喝水的冰之所以喜悦到晕厥，在怪物毫发无伤的状况下，驯服技能施放一次便成功，也是个因素，这的确太过出乎意料，尤其她还是个纯生活职业，尤其她驯服的是尤为强大的新物种奇异兽，堪称史无前例。 接下来就是如何使用的问题，涉及到骑行、喂养、指挥战斗、培养忠诚度亲密度等等方面。会喝水的冰虚心求教于富贵妹，靠谱不靠谱的经验方法收获了一大堆，意识海的运用倒是得到了广度和深度上的尝试，此前的纯生活职业，对意识海的指令基本都是用于锻造合成，仅限于五种生活技能。 指令骑行，奇异兽登时多倍增大，变成小马的体型，且体贴地弯下腰来，以待主人跨身骑上。会喝水的冰跨坐在奇异兽的背上，指令奔走，立时耳畔生风，道旁景物飞速跃退，那当真是志趣昂扬，喜不自胜，由内到外通体舒畅。 富贵妹骑乘天级陆行坐骑追上去，却越追越远，到最后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天级坐骑的步行速度，居然赶不上奇异兽。 东华公会有一位纯生活职业弄到了坐骑！ 而且是威名卓著的喜兽！ 如此劲爆的消息犹如插上了翅膀，在整个魔道中广泛飘扬，估计从会喝水的冰驯服喜兽之初，至消息传播到全魔道，也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之后，无数战斗型、纯生活型玩家被秒杀当场，燕云大陆各地尸横遍野，炎天烈日仿佛火炬的飞快传递，在无数张地图上绽放得尤为炫目。 这其中就含有大量东华公会的玩家，尤其是全职玩家，向好学好、有样学样正是人类的基因本能，若能顺利降服困扰整个魔道玩家的喜兽，不仅是大功一件，更是每名玩家个体的壮大。 再过得几个小时，就有玩家开始就此研究商讨了，毕竟挂一次也不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尤其高等级玩家升级艰难，纯生活职业挂掉了，也会掉落技能进度条，五项生活技能同步掉落百分之十，比战斗型玩家的损失还要惨重！ 东华公会名下超过百家公会，更是议论开了，所有玩家的矛头直指会喝水的冰，毕竟都是公会伙伴，倒也没人恶意揣度，还是以欢庆祝贺为主。 这个全职女玩家向来名不见经传，在生活技能的打造上，也没有很突出的发明创造，最关键的，当然还是由于她相貌普通，此前唯一引人注目之处，大约只是身为女子，居然玩的是纯生活职业，这个女的日子过得挺苦的，倒是可以想见。 春怀楼索性开了个超级通聊频道，把雷阵雨为首的所有公会会长拉了进来，然后让这些会长各自拉人，愿意讨论驯服情况的玩家都拉进来，好歹有个一起闲聊的频道。 不到十分钟，这个通聊频道里的玩家便超过千万，一个半小时之后，已然来到晌午时分，频道里的玩家突破两千万，那几乎毫无遗漏，只要在线的东华公会名下玩家，全都在这里面瞎聊了，此间闹嚷非凡，难以尽表。这很可能是魔道开服有史以来，聚集人数最多的一个频道。 经多方确认，会喝水的冰应当收到过无数次邀请消息，但始终未曾理会过，频道人员列表里根本没有她的id，按照富贵妹的调侃，会喝水的冰多半还在野外，骑着喜兽疯跑呢！ “先静一静，各位兄弟先静一静……这也太……” 春怀楼说不下去了，他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每个字音都被其他人的说话声迅速淹没，这里面实在太闹腾了！ 倒也有人注意到他的说话，那些公会会长也纷纷叫嚷出声。 “都静一静！” “静一静，别吵了！” “闲聊的出去！别在这里吵！” “别吵！春哥有话说！” …… 各大公会的会长说话也没人理的，估计又喧闹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安静下来，因为有人注意，有人示意，估计还是通过富贵妹的密语消息什么的，会喝水的冰进来了。 仿佛夏日黄昏时分丛林里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喧哗之后，便会带来古怪的静谧。 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之后，传来会喝水的冰讶异的语声：“咦？怎么都不说话的？呵呵，春哥……” “女神！” “膜拜冰冰女神！” “冰冰女神，请收下小弟的膝盖！” “太牛了！” “喜兽都能降服，简直不敢相信！” “冰冰女神，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开口呀……” …… 不知道谁开口喊了一声，跟着频道里的语声就如怒海惊涛，更如龙卷风刮过，席卷大地寸草不留，你一言我一语都很难听清楚明细，吵得人头皮发炸。 两千万人的聊天室频道，这就是个必然的结果，春怀楼懊恼不已，雷阵雨也不禁苦笑，他至今就没开过口。 这回吵嚷的时间较短——也才二十多分钟，终于说话声寥寥，逐渐停歇，频道里又复寂然，很奇异的宁静状态。 很多人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了，仿佛置身全是静默鬼怪的庞大宫殿，心底油然生出悚然之意。 “我说……各位兄弟先不要发言，毕竟这里人……人数有点儿恐怖，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事情也没得聊了，对不对？”春怀楼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这可是天赐良机！“咱们也别推选了，我虽然口才不行……算了，下面由我跟冰冰说话，兄弟们听着就可以了，我倚老卖老，就让我霸权主义一次，行吧？” 六一三、奇异兽（20） 很多玩家应声，有的说行，有的说可以，有的说没问题，有的说必须的……不得不说，春怀楼这个半年前的普通术士玩家，如今的号召力，在东华公会内部的声望，实已到了一个常人难望项背的高度。 随即很多人都发现，就这一个“行”字，千万级的人次说起来，很可能就会没完没了，这一次终于发生了奇迹，频道里很快都息止了出声。 “呵呵，春哥，我喜欢你。” 所有人大跌眼镜，频道里“啊”、“哦”、“嗯”声不绝，再一查看这个女声的来源，果断来自会喝水的冰！ 她接着说道：“还有随心大哥也很好，吴耀辉也很厉害的，听说我们的总老大是雷阵雨大大，还有阿火，利器，审南桥会长，野山梨大大……但我都不认识……富贵妹最好了，我最喜欢富贵妹，我说完了，你们接着聊。” 频道里响起一阵呼气声，化作绵长而剧烈的尖啸，仿佛海底巨兽蠢动之际的鲸吸，恐怖异常。 富贵妹笑出声来，却甚是自觉，并未接声说话。 “所以——”春怀楼看这情形不对，赶紧接声说话，以防又被滔天的语声淹没，“之前有些兄弟试过驯服喜兽，不仅仅是我们东华公会的兄弟，公会之外肯定有更多的玩家都做过尝试，我听说的情况是这样，喜兽不能触碰我们都知道，但现在又得出一个新的讯息，远远的鉴定一下，喜兽也会跑过来杀人，更何况在较为接近的位置施放驯服术，直接就会触发喜兽的技能，全职玩家碰上绝对是个秒，挂得妥妥的。” “哦，好倒霉。”会喝水的冰浑不在意的样子，却喜滋滋地笑道：“但是我运气好，第一次驯服就成功了，对了，我在使用驯服术之前，喜兽还舔我的手背呢，好可爱呀。” 有些人笑出声来，大多数人没笑，但就算百分之一的人发出声音，那也是数十万的量级，但闻“呵呵”、“嘻嘻”、“哈”、“咕咕”……各种助词的语声仿佛海浪拍打礁石，此起彼伏，响个不绝。 “对了对了，喜兽改名字了，在我的坐骑栏里叫奇异兽，它跑起来特别快哦，富贵妹的天级坐骑也没我的喜兽快，对不对呀富贵妹？然后我正在熟悉指挥坐骑的方法，以前不知道呢，意识海的运用有这么多头绪，这对我来说吧……呵呵，你们战斗型职业肯定早就明白了吧，那我还是不说了。” 看来让会喝水的冰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浑然找不到头绪，但接着谁也没想到的话题，谁也未曾意识到的重大变化，就从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头没脑的话语中呈现出来。 “我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路上遇到的喜兽……就是奇异兽啦！跟着我跑呢，一群一群地追在我后面，当然了，我猜测吧，它们是追着我的坐骑来的，但它们追不上呀，它们没有变成坐骑，体型太小了，腿又短……说来还是我家宝贝最好，特别好！话说我是不是有点儿自恋呀？哈哈……有点儿不好意思啦，主要是今天太高兴了。” 春怀楼问道：“追着你跑？这些喜……奇异兽不放技能吗？它们没有主动攻击你？” “没有啊，为什么要攻击我？我后来停下来，就有两只奇异兽跳到了我的后面……就是我的宝贝的背上啦！我的坐骑变大了嘛。”会喝水的冰语声一顿，接着说的话就令人吃惊了，“我也听过一些流言的，奇异兽不能碰，一碰就要杀人，可是刚刚的遭遇让我知道，流言是信不过的嘛！” “我开始真的没敢碰奇异兽呢，但两只之后又来两只，接着又跳上来一只，奇异兽体型再小，我坐骑的后背可也不怎么宽敞的，都跟我挤成一堆了！那我得跳下来嘛，于是我就扶着一只奇异兽的脑袋，跳下了坐骑。” 两千多万人如此自觉，有效管好自己的嘴巴，实属难能可贵，至今犹自无人发言，只听倒抽冷气的声音纷纷响起，身在这个通聊频道里的玩家，都感觉随着抽气的丝丝声响，身上都发冷了。 “你扶着奇异兽的脑袋……”春怀楼语声迟疑，这真的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话都说不下去了。 会喝水的冰接声道：“是啊，我跳下地的时候，就出了一身冷汗，忽然间想起来，我好像摸到奇异兽的头了！所以我觉得，奇异兽没有那么恐怖呀，我这边摸摸那边摸摸，它们又没咬我，都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又可怜又可爱的样子，真想把它们都领回家呀，呵呵。” 春怀楼默然无语，频道里所有想要开口的玩家，无不死死捂紧了嘴巴，这憋得好生辛苦！ “再过几天吧，奇异兽会变成神级怪物，皮毛骨骼血肉，都可能进化成仙品材料，而且据我所知，就算玩家抵达神级，大约也没有很能见效的办法对付奇异兽。”肖凡忽然说道，他是想到万剑先生的推测，就此说了出来，“因为目前的奇异兽血量已经很惊人，但战斗力这些也就在天级往上一点，天级玩家很显然是对付不了的。进化到神级……大约还有六七天吧。” “神级！”有个玩家惊叫出声，随之捂嘴，急忙加了句：“都不要出声……抱歉！” 会喝水的冰高兴地问道：“我的宝贝会变成神级啦？” “被你驯服了……那可不敢说。”肖凡转而又道：“但小冰妹子不用担忧啊，你想要奇异兽，那还不是应有尽有？你摸它们都没妨碍的，随便驯服，绝对成功率百分百！” “可我就想要我的宝贝！”会喝水的冰笑道：“野山梨大大，我听富贵妹提过你的年纪，我可比你大！哼哼，你得叫我姐。” “女神姐姐……”肖凡正打算调侃两句，忽然念及这频道里蓝水蓝也在，母亲苏映雪也在，更何况正挽着何方静美丽的玉手呢！连忙说道：“那估计你的坐骑也会进化到神级的，我建议啊，你得放养，天天给它放出来，别收到坐骑栏里，肯定就会跟全魔道的奇异兽一起进化了。” “对！我感觉它也很喜欢跟别的奇异兽一起玩。”会喝水的冰应声同意。 “你的感觉是对的，而且我建议你直接跟坐骑对话，它能听懂的。”肖凡提醒道：“这也是意识海的交流沟通，你会逐渐掌握得越来越细微……呃，抱歉哈各位，我闭嘴。” 六一四、奇异兽（21） “我相信，这个难以致信的状况，已经成为更加难以忽视的事实。”春怀楼发言总结道：“小冰妹子这个纯生活职业，对喜兽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很显然，喜兽不咬她，呵呵。” “是这样吗？嘻嘻，春哥不要骗我呀！”会喝水的冰开心地说道。 又有少许玩家露出了笑容，如此数量的玩家，至今几乎无人退出通聊频道，大约都还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更多玩家是想听听春怀楼的结论。 春怀楼说道：“这是很明显的事，你说的流言对你是不可信的，但事实如此，目前频道里的玩家，为了捕获喜兽挂掉的可能就不在少数。” “是奇异兽啦。”会喝水的冰友情提示，“奇异兽不咬我，而且看起来吧，对我也挺友好的嘛……怪物眼神什么的，我可没研究过。” “所以你也许有机会，把整个燕云大陆流散的奇异兽，全部收束起来。” 春怀楼语出惊人，果然频道里漾起了波荡，惊呼声顿起，会喝水的冰小声嘀咕了几下什么，谁也没听清楚。 “作为你这样，具有我们完全不明白的天赋优势，此后魔道中还会不会再出现？会出现多少个你这样的玩家？目前都是未知数，我认为也许就是个先机。”春怀楼侃侃而谈，忽然问道：“梨子说奇异兽的骨骼皮毛什么的，都会进化成仙品材料，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找万剑先生重铸裂魔刺，万剑先生灭杀了一只喜兽……对，是奇异兽，经过他的分析吧，得出了这个结论，我可不知道是对是错，其实他也没敢确定。”肖凡犹豫片刻，接道：“前天吧，万剑先生的原话是，一百个时辰之后，奇异兽会进化到神级，他还说目前奇异兽的皮毛骨骼这些已经是贡品材料，神级之后，仙品可期……他也是猜的。” “嗯，万剑先生是神族的工匠，在npc里面应该属于正面人物，不管怎么说，他既然作出这样的判断，比之我们玩家自己瞎猜，始终要可信一点。”春怀楼说着笑了起来，接道：“我们姑且认为万剑先生是对的，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靠我们来分析了，假如小冰妹子引导奇异兽进了我们的笼子，变相地看，我们岂不是拥有了大批量的仙品材料？” 会喝水的冰慌忙说道：“我不行啊！我不能把它们关进笼子……再说了，什么样的笼子才能困得住奇异兽？对，主城购买的魔法空间，奇异兽也进不去主城吧？” 她的看法倒是颇有见地，肖凡也作出了类似的考量，当然不会宣之于口，毕竟如此规模的通聊频道，他的发言已经够多了。 春怀楼也同时收到利器跟火羽邪云的文字消息，大致意思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但这里人数未免也太多了，根本也不是谈事的场所，而且商量这种可能改变整个魔道格局的大事，不需要这么多人。 于是春怀楼笑道：“小冰妹子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指挥奇异兽帮你刷怪，要是能行，你可真就开一代先河了，呵呵。” “我不刷怪的，我全职哈，我是纯生活职业……工匠！”会喝水的冰一迭连声地拒绝，她如今获得坐骑，果断再也兴不起删号重玩的念头了。 春怀楼再即兴谈论几句，也没有多少章法，多半是对会喝水的冰一番恭维赞誉，高帽子一顶一顶不要钱般扔到她头上，会喝水的冰被他夸得脸都红了，既不好意思，且惶恐异常，很有些不知所措。 随之春怀楼给雷阵雨等公会首脑各发了几条消息，就此率先退出了通聊频道，这种超级通聊频道使用一天须缴纳两个金币，他退出之后，跟着大批量的玩家跟着退出，愿意在此闲聊的，频道使用抵达时限，也会自行解散。 今天颇有些考虑不周，千万级的玩家挤在一个聊天频道里，回想起那些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春怀楼心下犹有余悸，宁定了一会儿心神，这便重新开了个普通的聊天室，在好友菜单上拣定人选，逐个邀请进来，会喝水的冰自是绝对不可遗漏的。 不一会儿，各大公会会长均鱼贯入内，包括利器、蓝水蓝、肖凡、何方静、火羽邪云、云飞扬、忆终年、富贵妹、钱猫、狂暴猪，炎神明明是在线状态，也不曾置身其他聊天室，却没有应邀进入，这时候春怀楼才想起来，炎神似乎也没有进入此前的通聊频道。 眼下顾不上谈这些好友间的私话，春怀楼却还未及开声，雷阵雨已然说道：“小冰，我是东华公会的会长，想必你也听说过我。” “啊？对！你是总总总老大……雷阵雨大大，你好。”会喝水的冰说话有点儿结巴，魔道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直接招呼，她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聊天室里漾起了阵阵笑声，这倒还好，也才一百多人，笑声再激烈也不怎么吓人，事实上，普通聊天室的人数上限就是二百人。 雷阵雨也笑声爽朗，随之说道：“你好你好，是这样，有件事需要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愿意的！”会喝水的冰答得干脆，忽然又一转话音，说道：“你还是先说说看，什么事要我帮忙？我告诉你啊，我是跟春哥签的契约，我可没跟你签过什么东西，你不能命令我的，就算你是总总总老大，那也……” “不敢不敢，不是想要命令你……”雷阵雨连忙接声，却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大雨不能命令你，但能命令春哥，所以啊，我建议你就乖乖听使唤吧，不要徒劳地挣扎了。”火羽邪云笑道：“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的，呵呵，哈哈！” “春哥是好人，才不会害我呢！不像你这个……”会喝水的冰大约想找个字眼骂上一两声，或许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仪态风范，转而道：“阿火笑得好奸诈，一听就不像好人……富贵妹，对不对？” 富贵妹哈哈大笑，“没错，阿火是坏人！不要理他！” 好多人都笑出声来，谁知火羽邪云却说道：“冰冰女神对我有误解呀，其实我跟女人相处特别融洽，我有许多对我很好的女……我是说女性朋友，比如说大美女何方静、水蓝姐，包括你最要好的富贵妹吧，她嘴上说我不好，其实她对我特别……关爱有加的说。所以呢，有机会的话，你骑着喜兽带上我，也去喜兽堆里遛遛，没准这些喜兽都会爱上我，这也很难说的哦。” 他一通信口开河，直到说完，众人眼睛都亮了，咦？这没准是条路啊！ 六一五、奇异兽（22） 春怀楼已然给富贵妹发了条文字消息：“阿火说的办法，你找个机会试试，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假如出现了什么意外，可以帮你们捡掉落物品。” 富贵妹随手回应了条消息，却在聊天室里尖声叫道：“死阿火！我才没有对你关爱有加，你这个自恋狂！” 火羽邪云无奈道：“冰冰看到没有？看到了吧？富贵妹就喜欢跟我打情骂俏……” “天地良心啊小冰！”雷阵雨打断了火羽邪云的调侃，接道：“我真的没想害你呀！你都没听我提出的请求，怎么断定我就会害你？” 会喝水的冰说道：“好的，你不打算害我的话，那你说吧，我听着。” 她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也没有为自己的口误作出道歉之辞，这看来若非涉世未深，神经还较为大条，要么就是长期身居高位，颐指气使惯了。 聊天室里语声静了下来，雷阵雨也是一阵无语，深吸了口气，终于说道：“我这个不情之请吧……” “不合理的请求，那就不用说了，我大概也不会同意的。”会喝水的冰语速甚快，立即打断了雷阵雨的说话。 聊天室里一百多人，却更加安静了，这姑娘是真傻呢？还是脾气暴躁呢？还是特别爱挑字眼呢？所有人都零乱了。 “我猜大雨原本的意思，也不是要求不合理，可能用词有些不太恰当，这一点大雨应该检讨。” 柔婉而倍显亲切的女声响起，蓝水蓝担任聚变冷链集团在天道公司的代理人，且身为蓝氏家族的大小姐，于东华公会还是较有发言权的，接着说道：“小冰，如果你能带领大批量的奇异兽，领到我们东华的要塞领域，对我们在魔道里的运营建设，于游戏世界的声望威名……方方面面来说，都会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雷阵雨不由点头道：“没错，我对小冰妹子的请求，就是这个……蓝姐提点得对，我这人说话确实有点绕。” “蓝水蓝姐姐好。”会喝水的冰语声中透着喜悦。 “嗯，小冰好。”蓝水蓝淡淡应声。 会喝水的冰笑道：“蓝水蓝姐姐好漂亮的，呵呵。” 蓝水蓝随口就待说出“你也很漂亮”，想想这么刻意奉承未免有**份，这个全职女玩家她也见过，实在称不上有多漂亮，不由笑道：“小冰嘴巴好甜的，我可算不上漂亮，小静才是大美女呢！” “小静是……何方静大美女吗？何大美女，我很仰慕你哟！”会喝水的冰高兴地说道。 整个聊天室频道的男士纷纷扶额，话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语境不对呀！ 好在何方静最识时务，也最是善解人意，立刻应声道：“冰冰女神才是我们大伙儿仰慕的对象，所以水蓝姐……和大雨的提议，冰冰会同意的吧？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喜兽能被我们有力控制，当然了，主要还是能围着冰冰转，那不仅对我们的声望有帮助，更重要的是，冰冰的坐骑，从此再也不愁寂寞了，对不对？”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不由暗伸大拇指，瞅瞅，还是人家何大美女有水平！这话说的，不管会喝水的冰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管她的行事作风如何奇异难测，就这一番话听下来，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她哪里还能拒绝？哪有理由拒绝？ “当然了……当然可以试……”会喝水的冰果断被绕晕了，为什么同样的内容到了何大美女口中，全是为她着想呢？她禁不住用力咽了下口水，发出咕咚一声响，却接着念头转动，说道：“但是何大美女的老公……就是野山梨大大啦！他又说喜兽……奇异兽是贡品材料，什么皮毛骨血的以后还会变成仙品材料，你们要我把奇异兽圈起来，然后会不会集体屠宰啊？” 这女的心眼还真不少！立时十多个语声纷至涌起。 “你多虑了……” “怎么可能呢？” “我们就想这么做，也没这能力呀！” “竭泽而渔的事，没有人会做！” “那就是个象征意义……” “能用作守城力量，就更好了。” “倒也是，这就有赖冰冰女神的大力引导了。” …… 好一会儿，吵嚷声终于停歇了。 “就眼下来看，一切说来还早，小冰不妨先试试看，就从……”春怀楼说道：“楼兰是你的出生主城对吧？就从楼兰开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如果真的能成功，若能在全魔道玩家反应过来之前，小冰就已经完成了对奇异兽的收编，那就最好不过了。” “为什么？好在哪里？” 春怀楼的说话，很显然大家都明白了，会喝水的冰却还没转过这个弯，兀自傻乎乎地问道。 富贵妹解释道：“万一出现第二个冰姐姐这样的玩家，冰姐姐这个优势可能就……毕竟魔道里这么多玩家，是吧？” “哦，那我明白了。”会喝水的冰说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她明白了…… 很多会长在心下暗暗揣测，这女的似乎有点儿缺心眼。 但他们却没想明白一个关窍，他们在东华公会身任要职，有着拓展势力的功能需求。会喝水的冰可就什么需求都没有了，她纯粹是来玩游戏的，弄到了全服纯生活职业的第一头坐骑兽，那绝对是意外惊喜，刚高兴晕了没一会儿，就被拉来讨论大事，她可没当成大事来对待，在两个频道里聊聊说说，在她根本没当回事，她这样的富家女的成长环境，还没养成那么多花花肠子。 “那我现在就去试？”会喝水的冰语声兀自犹疑，却接道：“富贵妹有没有时间啊？陪我一起好吗？” “当然了，你就不叫我，我也要去看看的。”富贵妹笑道。 “我也想去看看。”何方静说道。 “我也去。”蓝水蓝跟着说道。 雪境寒梅一直没说过话，这时候开声道：“能带上我吗？” 聊天室里所有的女玩家都要跟去，肖凡说了半声：“那我也……”他在原地左看右看，也就看到一个何方静，此刻两人挽手走在冰雕玉砌的北海城郊外，不由讪然一笑，话就没说下去。 “都是女的。”火羽邪云貌似提醒了一声。 于是肖凡接声道：“我去帮你们捡装备……” 一时间聊天室频道斥责声大作，加以“呸”、“啊呸”之类的语气助词，纷纷骂肖凡乌鸦嘴，出言不吉…… 六一六、奇异兽（23） 楼兰城外。 漫无边际的大漠中，黄沙烟尘般纷飞起舞，此落彼起，随着扬起的沙尘落定，透出一个女玩家的身形，她正骑乘一头高大到不可思议的松鼠模样的怪兽，在大漠中时缓时疾地奔跑，纯生活职业的布衣宽袍大袖，女玩家的腰间、脚踝处均以丝带束紧，穿戴的式样颇显得不伦不类，那正是全职玩家会喝水的冰。 在她乘骑驰骋的身后，跟着一群数百只短腿蹦跳飞奔的奇异兽，随之扬起纷舞的黄沙，场景热闹非凡，氛围喜气洋洋。 富贵妹骑乘天级兽怪砂豹，正亦步亦趋地随着会喝水的冰平行奔跑，跟她相距在十多码开外，这样的距离尚自令她心生惶惑，可再也不敢靠近了。 肖凡的不吉之言，由铁一般的事实得以验证。 奇异兽这个新物种，看着傻傻痴痴的，又萌又可爱，但绝对生人勿近！会喝水的冰随意触碰毫无妨碍，将奇异兽搂在怀里都没问题，奇异兽还会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遇见的所有奇异兽都跟她亲密无间，显然特别钟爱与她玩耍。 但如果是别的玩家，别说触碰了，富贵妹远远尝试了一次鉴定术，北海城有位女会长甚至先行抛弃自己原先的陆行坐骑，尝试了一次驯服术，结果毫无例外，炎天烈日的炫目光华如约而至，毫无例外地被秒杀当场。 何方静跟蓝水蓝起初还跃跃欲试，果断遭到肖凡拦阻，这玩意真心恐怖！ 会喝水的冰坐骑高大出数十倍，身形体态较之普通的奇异兽却并无变化，多数时候以前肢双足撑地大力弹跳，偶尔也会借以后肢发力，四肢着地较为缓慢地行走，这当然是为了等待掉队的奇异兽蹦跳跟上。 这一路行来，到处收拢奇异兽，但凡有奇异兽远远看见，无论原先在怎样玩耍得不亦乐乎，却均仿佛收到了某种号令，或者遵循着一条无形的引线般跟随过来，队伍很快便浩浩荡荡，拉得既绵长又宽阔。 楼兰城外有座规模庞大的要塞领地，此时要塞城墙内外，密密麻麻站满了各种职业的玩家翘首以盼，这些玩家毫无疑问，全都来自于东华公会。 至于会喝水的冰一路上收拢奇异兽已达万只，造成的影响力也堪称恐怖，由于大漠之上被万蹄践踏，黄沙滚滚，沙尘漫漫，这个场面委实惊人，大量被勾起好奇心的玩家，都骑乘坐骑跟过来观望。 奇异兽的威猛早已声名远播，起初偶尔有几名不怕死的玩家跑上来试图骚扰，立即遭到炎天烈日的秒杀，到后来经玩家口口相传，就再也见不到这种勇夫了。 富贵妹在队伍频道提醒了一声，标定了方位，让会喝水的冰速速乘骑驰往这座要塞领地，她于一旁观视，发现会喝水的冰早已玩疯了，不但到处疯跑引动奇异兽追赶，她怀里还搂着一只奇异兽，左肩上也立着一只，不时将毛茸茸的小脸往她脸上蹭呢，富贵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羡慕得要死。 万众瞩目之下，会喝水的冰飞骑驰入城门洞开的城墙，数以万计的奇异兽并不叫唤，身形也矮小异常，四足落地绝未超过半码的高度，就算后足用力，前肢扬起，也难抵达一码，但蹄声激烈，也产生了巨涛汹涌般的呼啸声。 震天阶的欢呼声中，东华公会的玩家纷纷移步，潮水被劈散般大幅度避让开来，以让度出宽敞空间给大量的奇异兽立足。 城门开启，在这种和平时期，占领要塞公会以外的玩家是进不去的，哪怕同属于东华公会名下的百多家公会势力，包括夏氏、仙缘剑或逍遥游等势力，这些公会玩家都无法由洞开的城门处进入要塞，除非得到邀请，或进行系统报备，计划攻打这座要塞，那就另当别论了。 游戏里的玩家组织，规模壮大到天道公司这个程度，也仍然受系统设置的制约，对系统来说，东华就是东华，夏氏就是夏氏，针对要塞领域来说，均默认为敌对关系。 随着奇异兽全数进入城门缓缓关闭，很多玩家注意到，有小部分奇异兽回头看向密闭的城门处，但它们的眼神里是警惕还是恐惧，就谁也说不上来了。 好在奇异兽也就看上一眼，便弃之不顾，纷纷堆挤在会喝水的冰周近地带，有几只往她身上爬，跟她亲热无比。更多的凑在她尚未收起的坐骑旁边，试探着跟它玩耍，有的伸出前肢触探，有的索性贴着它的长腿边撒欢打滚。 这头小马般高大的奇异兽，置身数万头同类之间，明显鹤立鸡群，但远远围观的玩家心思，显然还触摸不到奇异兽诡异的价值观。 所有人都感到眼前一花，只见这头坐骑兽身形骤然垮塌，众人目光跟着下视，果断看清楚这个变化了，化身坐骑的奇异兽身背离地一点五码的高度，此刻又恢复到普通奇异兽的体型大小，而且跟普通奇异兽已难分彼此，一个劲地蹦跳打滚，到处撒欢。 有好几百头奇异兽，居然跳起舞来，两条短小的后肢踮地，在黄沙之上原地旋转，两条前肢随意挥动，这究竟算不算跳舞也难以确定，倒是迎来了旁观玩家一阵接一阵的掌声。 再过得一会儿，就连会喝水的冰本人，于要塞空地里一万多只奇异兽之间，也认不出哪只才是自己的坐骑。当然意识海的坐骑栏，跟玩家本身紧密牵系，倒也不怕丢了坐骑。 会喝水的冰跟大群奇异兽玩闹一阵，她这人看起来当真有些儿童心未泯，经常抱着几头奇异兽满地打滚，毫不在意旁边还有玩家在参观，玩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有些年纪较长、老成持重的玩家觉得她这般姿态很不端庄，纷纷侧目，其实心里面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话说都是玩家，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对奇异兽有如此的亲和力？怎么琢磨怎么打量，这女的也不像npc呀！ 富贵妹更是嫉妒得两眼放光，看着会喝水的冰的眼神十分不善，于春怀楼一再催促下，这才于队伍频道提醒会喝水的冰，该进行下一步尝试了，那显然是更为关键的考验。 由会喝水的冰乘坐骑离开要塞，且须将已然收编在要塞内的奇异兽留下来，这该有着怎样的策略，该由她这个古怪的玩家如何与过万头奇异兽有效沟通。 下一步要面临的，就是这一项鲜明的难题。 六一七、奇异兽（24） 由十二月三十一号凌晨，魔道周年庆活动伊始，燕云大陆各大主城境内的安全区域、空旷地图及新手村均投放了大量的喜兽，以备玩家攻击灭杀后取得物品的奖励，这算是魔道世界面向所有玩家的公众福利，李磊的设想，也是希望看到个普天同庆的局面。 此后数小时，玩家一边昭告或发帖唾骂游戏公司脑残，一边刷喜兽，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如果这是聂语晴对周年庆活动的设定，以她的性格，根本也不可能理会玩家的叫嚣之词，刷上三天喜兽，这项活动也就可以圆满结束了，至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续问题，那都得逐个解决，作出完善和弥补的计划。 整个魔道公司的工作人员，谁也未曾预料到，李磊连一个小时都没能坚持下来，直接就以羊癫疯的超卓表现，来给他高屋建瓴的鞭策魔道之旅画上了句号。 李磊的处分结果也是不了了之，以慰问为主，劝退为辅，毕竟他这个症状，假的也得当成真的来处理，他显然不再适合担任领导岗位，尤其还是科技研究方面的领导，体力、脑力、思维能力、对物质研究的清醒认识……各方各面都令人怀疑，索性老老实实退休，还能享受到高额退休金，名誉、学历、职称一样都不少，想必是会有善终的。 但李磊留下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这个人就轮到了聂语晴。 魔道公司的工作人员也都心知肚明，李磊急于取得成绩，要将魔道的整个剧情规划置于其掌握之中，以至于好大喜功，举措有些失当，加之对网游这种环境缺乏认识，赶鸭子上架第一遭，被玩家看似激奋、实则逗乐为主的昭告一顿忽悠，立时疑神疑鬼，陷入进退维谷之境。 李磊否决了自己的公告讯息之后，又陆续发了好几条公告，思维越来越混乱，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他还觉得自己谦和而友善，十分尊重且重视玩家中肯的看法。 系统演播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没必要用系统公告的形式跟玩家对话，玩家是来玩游戏的，不是为了搞破坏来的。接着有好几个人低声附和，更有人认为玩家意见根本无须理会，这显然就是聂语晴对待玩家的一向态度。 另有人提出，就算充分尊重所有玩家的意见，也不能立刻作出回应，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什么的，总得先综合考量玩家的某种意见，是别有所图？还是仅为了起哄搞笑？如果采纳了之后，又会对魔道的局面、前景、玩家的利益趋向，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这些东西总得先考虑清楚吧？不问青红皂白，就断定玩家昭告泄愤的言辞，必然出自好心好意，必然出于对全局的考虑，必然就代表所有玩家的需求，立刻就要听命行事，将整个魔道设置弃之不顾，这个李磊，果然对游戏世界太过陌生了，不过是个幼稚的老好人罢了。 当然这话谁也未曾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但随着演播室里絮语声起，所有人话里话外这意思，李磊也是听得分明。他犹自不服，调阅起此前由他现场演讲，将语音传递给系统女声的公告内容，这一番浏览不要紧，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这点儿阅读能力李磊还是具备的，由他发出的公告讯息，从头到尾看起来，整个一强作镇定、而脑子早已迷糊的醉汉的言辞，逻辑不够严谨也就罢了，而且显得特别没脑子，对活动情况的说法变来变去，对以后的魔道设置也作出各种无厘头的承诺。 虽然并未与玩家直接对话，但公告内容里透着那股子和蔼可亲、息事宁人、大局为重的姿态，李磊看着不由脸红，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所以他此后的做法，被姬青青准确预料到，可见在姬青青眼中，至少这个老头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约莫三个小时之后，聂语晴来到了魔道公司，简单了解一番周年庆活动流程，对载入喜兽这项举措予以充分的肯定，她也承认，这确实有点儿普天同庆的意味，也显然比她此前做过的十多个活动预案都要简单和易于操作。 简单不见得肯定就缺乏心机，更不见得不好，无脑一点，广泛的魔道玩家们闹哄几天，活动也就能称得上圆满成功了。问题出在李磊还乐于跟玩家互动，这一互动起来，果断就出大事了。 但系统公告已经发出去了，参与活动的玩家全都听得分明，所谓覆水难收，要在这个漏洞百出的基础上，怎样补漏都会落下历史深远的话柄。聂语晴的行事作风就这点儿好，堪称雷厉风行，她索性任何试图挽救补漏的公告都不发了，直接载入一道程式，以时间为单位，逐步强化喜兽的血量，与超脑的运转加以联系，以观后效。 这个观察的阶段，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干，紧锣密鼓地召集所有相关数据设定的部门，就此开起了隆重的会议，且在会议过程中时刻关注喜兽的一应变化。 喜兽的行为也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般萌蠢的样子，但当血量达到十五万之后，喜兽自发生成了一项技能：炎天烈日！ 这个技能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及喜兽随之高速增涨的血量，聂语晴当即作出决定，将自己的观察结果率先分享给姬青青，聂语晴的看法是喜兽将会持续晋阶到神级，神级之后还有没有更大的变化？或者变化就此放缓或定型？她所采集到的数据，于检测模型的验算之后，也无法测量出准确的结果。 聂语晴很快为自己的明智收获了喜讯，姬青青的回话没有那么多层递转，直接声响于聂语晴的耳畔：“奇异兽是个很有意思的种族，对抗燕云大陆的魔族入侵，应可视作一支奇兵。” 这回聂语晴彻底放下心来，喜兽的鉴定名称已于次日变成了奇异兽，听之任之就好，任其持续壮大也无妨，它不会破坏魔道的基本格局，反而丰富了游戏世界的物种，给玩家带来一种新的启发模式，类似剑神灵思和其余难以尽数的启发模式。 但无论是聂语晴还是姬青青，都不曾预见到，仅仅四天过去，周年庆活动宣告结束两天有余，就有一名玩家领先于全魔道所有玩家，率先得到了启发，而且这位玩家居然还是无法从事战斗的纯生活职业。 会喝水的冰对奇异兽具有的天然亲和力，令东华公会的拓展步伐向前迈了大大的一步，东华公会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占领了燕云十七洲所有的地盘。 从此魔道进入了帝国统治的新时代，东华帝国又将面临无数个崭新的挑战，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魔道经历了史上从所未遇的温和时期。 多年后，有人称这个时期叫盛世浮屠，因为打仗的不要，那可不就是活人无数吗？也有人认为这个时期温吞水一样，无聊至极，缺乏发展的动力，因为只有战争，才是战斗类游戏科技树成长的动因。 两种说法相反相成，魔道的玩家基数自此后并无明显的滑落，反而越加水涨船高，可见这个尤为温和的阶段，无论过了多少年后，还仍然被人们怀念。 六一八、魔族的崛起（1） 六、魔族的崛起 女神这个词汇由来已久，从古代传说中对身居高位、受万民敬仰膜拜的伟大女性，衍化到现代社会对美貌女人的统称。 这个词汇已经用滥了。陌生男女初次会面，叫上一声美女，还可以看作男人雅痞式的褒奖，不失风度，如果叫上一声女神，那几乎就相当于骂人了。 然而喜兽的问世，则令会喝水的冰成为魔道世界实至名归的女神，就这一点看来，纵然心底再多龌龃的玩家间，也毫无争议，会喝水的冰对喜兽不可思议的亲和力，无疑将她变成一位古怪的天使。 新世纪元月份上旬，便人人皆知，喜兽的鉴定结果已变成了奇异兽。数十亿级的奇异兽被会喝水的冰有效驯化，并随同她奔袭燕云大陆，到处征伐，堪称挡者披靡，再强悍的要塞守御力量，纵然贡品材料打造的城墙，在奇异兽的践踏下，也似松脆的饼干一般，顿成齑粉。 过万数量的奇异兽同时施放技能，炎天烈日的光辉炫目到极点，犹如超新星毁灭前的大爆炸，烈日骄阳投下的华彩亦远为逊色。 会喝水的冰通过意识海发出指令，能令视线范围内的奇异兽全然听命行事，这样的天赋能力，彻底颠覆了玩家的认知，更打破了魔道开服一年来营造的职业平衡。 数以亿计的玩家陆续向官方发起投诉，一月中旬之际，魔道论坛里，终于由后台管理员作出了回应，在一封中作出了简要的解释。大约内容是，奇异兽的诞生，是一项新的面向全体魔道玩家的启发模式，只因会喝水的冰被动触发了这个模式，得到奇异兽超凡的亲和力。除此之外，魔道仍然是魔道，一切均仍处在系统主脑的可控范畴。 这种解释没什么力度，但起码是一项说明，相当于由魔道公司承认了一件事，魔道玩家是存在隐藏天赋的。这种无法确知的隐藏天赋，由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样的契机下出现？是否因人而异？这一切都是未知领域。 正如剑神灵思的启发模式，也有过亿的玩家吸收过剑神灵思，却并非人人都能清晰地体验到。 至于会喝水的冰之后，还有多少玩家会触发与奇异兽的亲和力，机会就比较渺茫了，因为到了此时，燕云大陆野外奔走的奇异兽，想必也剩不下多少了。 春怀楼与东华公会一众首脑的顾虑也在于此，再出现第二个类似会喝水的冰这样的玩家，优势未必就此荡然无存，但诸多不必要的烦恼自会应运而生。 于是在第一时间锁定优势，将这项优势运用到最大化，那就是由大范围收编奇异兽，作为尖刀力量攻占下所有地盘，此后再有任何变故，东华公会在魔道中暂时的领先地位，总算是确立无疑。 天道公司的举措迅猛而激烈，于十七座主城迅速建立了多个城池，连部分天级怪物的刷新区域，也建起了固若金汤的守御体系。于此之后，租售商铺、开设名目众多的行业种类，各种民间资本的大量涌入，更于无形中承认了天道公司在魔道中的领袖地位，无声地确立了东华公会的超卓地位。 一月份过半之时，魔道玩家多数称之为东华帝国，已算不上过誉之辞。 奇异兽的强大，非但全魔道玩家为之惊悚，就连东华公会的成员，大感振奋之下，也难免细思极恐。 这要不是出了个会喝水的冰，如果会喝水的冰并未被春怀楼收之麾下，这要是其他势力组织率先出现了一个跟奇异兽天然亲和的玩家，当前的魔道会是什么样的局面，真是不敢往下想了。 就连火羽邪云这样的性格，谈到这个话题，也很有些惶恐，这完全是人力不可控的状况！ 就当前魔道中的现实情况参照，奇异兽的超凡能力远非玩家所能抵抗，连贡品材料打造的高端器械，看来也远远难以制约。奇异兽到了一月下旬，在会喝水的冰反复试验下，又生出一个新的技能，神级必杀：炎龙破！ 会喝水的冰不是战斗职业，对怪物的战斗本领什么的，几乎毫无概念，但她领着大群奇异兽攻城掠地，无人能挡却是真的。纵便远程职业试图先毁掉这个一碰就倒的全职玩家，一来纯生活职业对战斗职业而言，属于不受攻击的状态，召唤师职业放出召唤兽的攻击当然能生效，但均被奇异兽有力格挡，毫发无伤。 也是由这个时刻，很多配合她进攻要塞的玩家都发现了，就在这连绵不绝收割地盘的过程中，奇异兽本身亦在逐步成长，它们的动作越加灵敏多变，单是战斗能力方面，早已远胜普通的天级怪物，哪怕不使用毁天灭地的技能，据观察所得，普通天级玩家都不敢言必胜。 由于游戏内外，谁都未曾预料到，燕云十七洲会哪些之快地被一家势力征伐殆尽，直接统领天下。 跟着魔道进程循序渐进的更新板块完全跟不上这个节奏，魔道公司方经过多次会议，听取多方面意见，决定提前推动魔帝宫重现的时机。 而跨越海洋彼岸，欧洲、北美洲、大洋洲多国集团联手推出的新游戏已然进入公测阶段，此前跟魔道公司方已有多次合作方面的洽谈，两种设定不同、却均以超脑带动运转的游戏如何有机合并，方方面面的问题都已商讨至最后阶段。这个新游戏的庞大内容，便拟于魔道第三次更新之后，就要由小范围地图截面载入魔道系统，以试探性的策略，逐步试图融合。 魔道第三次更新即将来到，于此之前，聂语晴总算多长了一个心眼，与姬青青进行了一次有效沟通，否则必将引致她的勃然大怒。 因为百日鬼行这个魔族复仇之前的契机，并未被玩家顺应游戏进程有效撬动，而这项魔道剧情进程的必要条件，对姬青青的意义极为重大，她需要何方静或蓝水蓝捕获金翅枯翼，以利于广泛采收燕云大陆的死气，以最便捷也最迅速的方法，将亡者深渊晋升到学师级，如此她才能在燕云大陆得以重生。 肖凡被姬青青柔声曼语的一番劝说，加之半个小时前，刚跟何方静柔情蜜意，极为细致地缠绵过一段，果断斗志昂扬，拍着胸脯就跑去找阎罗了。 他要向这位魔帝宫著名的战将交付妖灵牌，妖灵牌属性上有过说明，主城图书馆里也有过类似的记载，传说中，这玩意是启动百日鬼行的钥匙。 六一九、魔族的崛起（2） 鬼域的空间坐标，姬青青至今没找到，但她可以找到爱飞儿，虽然在燕云大陆，姬青青绝对不敢去亲身面见爱飞儿的魂灵，她的灵魅状态虚弱无比，可比不上爱飞儿身为魔族，魂灵状态的强悍不在复生的本体之下。 于是肖凡最终见到的并非阎罗，妖灵牌交付的对象更非阎罗本尊，而是由何方静出面，亲手将妖灵牌交到了爱飞儿的手中，肖凡根本就没敢露面。 这一次，肖凡总算细心了一回，考虑得相当全面。万剑先生能一眼看穿姬青青与肖凡灵魂相守，爱飞儿身为幻术大师，想必更加瞒不过她的洞察。 何方静回来之后，跟肖凡谈起，爱飞儿说话语调仍然是那般神经质的态度，但一脸幽怨的样子，看着也很有些可怜。她喋喋不休地恳求何方静，一定要找回她的幻花，只有这项她亲手炼制的宝贝，才能唤醒她的本体，也才能唤醒战王俄尔伦。 让爱飞儿又哭又笑的这一番言说，何方静承认，她都心软了，连声答允，一定完成任务，一定会让俄尔伦起死回生。 肖凡笑道：“你这么回答其实没错，俄尔伦肯定会起死回生的，魔族入侵啊，你等着瞧好吧，魔帝宫再现尘世是魔道剧情的一部分，魔尊说不定都会重生呢！” “她真的很可怜哦，她跟我说一大堆，关心的重点只有一个，就是救活俄尔伦……”何方静轻声叹息，“我看爱飞儿这个样子，她都不怎么关心自己能不能复活呢。” “这就是爱情吧……”肖凡说着有些不自信了，何方静有没有出现异样的神色，他不清楚，他很清楚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开始躲闪了，于是端正的视线，盯着何方静明媚的眼睛，尤为诚恳地说道：“如果为了你，我觉得我也能做到。” 情人之间这话说出来，下一步动作得跟上嘛，那必须抱一抱亲一亲，这叫剧情发展的必要进程！ 索性野外地带，远近无人的，那当然要付诸于行动，谁知何方静被肖凡在额头、脸颊、下巴亲了好几下，兀自拥紧了他，却低声问道：“为了蓝水蓝，梨子哥也能做到吗？” 这个问题当真难以回答，拍着胸脯说当然能做到，爽快是爽快了，谁知道何方静会怎么想？多半是不爽的，但她又不会表现出来。 如果说做不到，好吧，百分百人品有问题，很可能还是言不由衷的，何方静能信吗？ 多半是不能信的，而且还会顺势生出鄙夷之心。 那么何方静需要的是什么答案？ 如此浅显的两难处境，肖凡并未苦苦思索，但早已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之后，何方静微笑摇头，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的不是时机，而且就她的状态来看，这问题的确有点蠢。 肖凡侧头轻咳一声，头往后移开少许，看着何方静的眼睛，终于开口：“我能做到的，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承认，真有类似需要交换的情况发生，我会这么做……我必须这么做！” 明明是脚踩两条船，显然肖凡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打算否认了，但他一脸正义感爆棚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呢？这得算无耻了吧？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何方静依然紧拥着他，抽出了右手，在肖凡肩头重重捶打了两下就停了，随之又拥紧他，将脸颊贴着他的颈项，一言不发。 “你别哭……小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蓝水蓝，这事吧……”肖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好像越说越无耻了，他觉得除了提出分手，也没别的说法能证明自己有悔过之心了，但要他跟何方静分手，这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我才不哭呢！” 何方静松开了手臂，却依然挽着肖凡的左手，脸上果然笑盈盈的，说道：“改天吧，你叫上蓝水蓝，再叫上姬青青，我们三个侍候你一个，爽不爽？” “那太刺激了吧？”肖凡右手摸上了脑袋，挠头装无辜。 何方静收起了笑容，轻声说道：“总之你不要抛弃我。” “怎么会呢？只要你……” 肖凡一言未毕，何方静截声道：“总之我不要离开你，无论你有多少女人……我找了你那么多年，再也不……” 肖凡连忙拥住她，一边在她脸上乱亲，一边轻声叫唤：“好老婆！老婆太好了，老婆为什么这么好呢？老婆，老婆……” 果断又被何方静捶打了几下，力道却软绵绵的，柔声道：“梨子哥。” “叫老公！”肖凡语气里带着命令，又变得坚决起来。 那日与蓝水蓝冰屋邨一唔，一个多小时之后，肖凡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向何方静交代清楚了，何方静毫不犹豫地向苏映雪告状，肖凡果断又被母亲打了一顿屁股，反正他也不怕疼，浑没当回事。 接着何方静让他陪同去一趟h市，她要拜祭苏婆婆，肖凡当然从善如流，踊跃跟随。 在苏婆婆的墓前，肖凡还说了一大堆怪话，大概意思是感谢苏婆婆的养育之恩，把这样一个绝色美女培养出来，结果便宜了自己，每当想起来就感动莫名，满满的都是涕零，不过他从来没见过苏婆婆，跟苏婆婆没交情，所以话说了很多，这眼泪实在没挤出来。 何方静牵着他的手，笑嘻嘻地等他说完，这才又说了一番话，说着说着气氛就诡异起来。 苏婆婆的小儿子没有当场死亡！ 那么张平是如何确定，金胜勇是被年幼的金胜兰杀死的？ 这件事不仅仅透着诡异，随便想想，都觉得里面藏着深深的阴谋！ 之后终于在何方静的带领下，来到了金胜勇的墓碑前，何方静语声清悦，洋洋洒洒地把事件经过说起来，这多半就来自于华峰牧师的转述了，肖凡总算也了解了个大概的轮廓。 “你欺负我老婆，死是应该的，也许你死前觉悟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正因为有你的存在……”肖凡觉得这么说有点过分，但话说到这了，又不知道怎么往回收。 好在何方静接声道：“所以我们来祭拜你，你做的事情肯定是不对的，但我能与梨子哥还有重见的机会，不得不承认，也是拜你所赐。” 六二O、魔族的崛起（3） 一月二十三号，相距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还剩十七天。 魔道内外也均徜徉在一片喜庆而祥和的氛围中，硝烟弥散，东华公会一统燕云大陆的步伐终于走向尾声，走出了辉煌的结果，东华帝国的名号被叫得越加响亮，每个魔道玩家都在紧盯着东华公会的下一个动作。 但这魔道中的第一势力，除了大力营建城池，修筑各大要塞的防御体系，再就是吸纳商户入驻，合作深挖玩家城池的市场潜力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大的动作。 魔道仍然是这个魔道，也仍然存在大量的玩家势力组织，但这些东华以外的玩家势力，在野外地图已再无安身之所，整个燕云大陆的要塞地盘，全然置于东华公会的掌控之中。 东华公会进入全面守御状态，再未崭露獠牙，其外的玩家势力就算有觊觎之心，却更不敢轻启战端，毕竟谁也不会忘记东华那个女杀神，那个可以任意驱策奇异兽，替她战斗的全职玩家。 好在会喝水的冰性格虽然较为活泼，却并不热衷战斗，她的最爱是骑着一头奇异兽，带着一群奇异兽，踏遍燕云大陆到处参观。 有奇异兽开道，貌似这整片大陆无处不是坦途，但各大主城均有类似魔域森林这种古怪的探险地图，刷新怪物毫无规律，特殊怪和超神级的怪物也不时出现。会喝水的冰在千云城的问心湖畔，不幸触犯了一头天狗，把她带领的百多头奇异兽尽数秒杀当场，她本人自然更不例外，遭遇了魔道之旅的第一次死亡。 好在她的坐骑吃得好，伙食标准高，血量多倍高于侪辈，于主人挂掉之后及时逃离现场，还算保住了性命。这游戏历程里珍贵的第一次遇难，会喝水的冰又伤心又害怕，哭得稀里哗啦的，在富贵妹的一再劝慰下，才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魔道只是游戏，多挂几次就习惯了。 她心疼的是那一百多头奇异兽，陪着她翻山越岭，帮助她铲除一切障碍，跟她的心意联系得极为紧密，虽然还有十多亿头奇异兽，被她广泛安置在各大主城的要塞中，但奇异兽早被她当成游戏中的心灵伴侣，这说没就没了，伤心总是难免的。 此后会喝水的冰胆气大弱，再也不敢出远门了，空闲时候无聊了，就带着一群一群奇异兽在各地安全区，放羊一般到处转悠。胆小不愧为人类最大的优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足以令她避过显然更为惊恐的劫难。 ………… 二十三号黄昏之际，青龙主城东郊数十里外蹄声响起，行来一支四十余人的高级玩家队伍，他们要交付一个团队任务，这个任务的奖励，会让他们得到勘破幻象的永久道具，当初雷阵雨的六人小队，就做过类似的任务。 刷怪、途经障碍路径、多地图穿梭交接物品、交付印记、得到奖励物品，游戏任务嘛，大致也就是这些内容。 走过一片不算辽阔的枯树林，接着会在一座土坡上找到一位游逛的npc，交付任务完成的印记之后，就是收获奖励的美好时光。 高大的枯树死而不倒，且大片枯叶的冠盖摇晃欲落而不落，在远山的夕阳下，遮蔽了很大范围的光线，可视度较差，骑行在前的玩家，有两人不耐烦仔细辨别林间道路，取出了火把点燃起来。 一共也就四十来人，有带队的两支火把指路，其他队友也就节省点，跟着前面两人骑行过去就行了。 他们骑行中，一直在队伍频道谈谈说说，接着有人发现不对劲，开始说话的人忽然消失了语声，经人问讯也未作答，好几个玩家瞟上了队伍成员列表，只见队友id像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灰暗下去。 大为惊恐之下，有人急忙叫嚷出声。多人随同在暗处行进，有异常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弄明白同伴有没有发现状况，有没有同伴察觉状况的缘由，这都是自然反应。 然而随着两支火把倏然熄灭，深林里令人倍感疑神疑鬼的静谧中，光线越加昏暗，能见度更低，有玩家忍不住再次点燃了火把，火光映照处，他还影影绰绰地看见身边一名队友的脸，也终于察觉到一阵黑雾般的浓烟。 黑烟的缭绕似乎缓慢，实则迅捷异常，很快遮蔽了火把的焰头，林间又复暗沉沉的。 无声无息中，竟未闻玩家濒死前的叫唤声，阵阵清风摇动着枯树梢头的枝叶，浓烟逐渐散尽，这支队伍已然全军覆没，林间再无生人。 ………… 轩辕主城西门外平坦的郊道上，一名术士职业的女玩家，正骑着魔法精灵缓慢前行，敞亮的月光下，寂静的郊道上，她居然一路唱起了歌，想必为了给自己壮胆，歌声刻意欢快，正是那首轻娱公司推出的动漫栏目主题曲。 这女的嗓音尖利，唱这种较为沧桑的歌曲，显得有些过于欢快了。而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夜色下独自赶路？这无须理由，重点在于，她于十多个小时之后，显然经过家人朋友的撺掇，把魔道公司告上了法庭。 此事在魔道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因由很简单，她被一只奇异的鬼魅吓晕在当场，遭到系统强制下线，来到现实中犹自心有余悸，通过精神科医生鉴定，她很可能会留下萦绕毕生的心理创伤。 道旁一株矮冬青，忽然悄然无声地长出了藤蔓，随着枝条伸展，藤蔓上结出了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小碎花，她起初看到了还很欢乐，心说莫非被自己发现了魔道中的新事物？所以她跃下坐骑，上前打算采摘几朵小花。 正在各种意淫各种展望各种幻想，藤蔓上的小碎花忽然融合起来，合成一只巨大的脑袋，张开了盆钵般的大嘴，尖锐如钢刀的黑牙上，犹带星星点点的碎花状黏液，蓦然一口咬在惊骇欲绝的女术士颈上。 这回事闹得有点大，女术士是先晕过去再挂掉的，还是先挂掉再晕过去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总之，她被强制下线，精神受创，她认为自己有权要求索赔。 六二一、魔族的崛起（4） 百日鬼行新域开放的第一天晚上，魔道世界里的各大主城，许多刷怪或玩家途经的地图，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断，类似的惊呼很快转化成昭告天下，令越来越多的玩家参与进来商讨见闻。 玩家彼此间的讯息沟通之顺畅，也是颇为惊艳，到了夜深之际，已经有很多玩家，开始讨论有效应付鬼魅的策略了，更多的玩家却仍处在惊疑中，这走在大路上都能遇见鬼，到底算不算是游戏里的活动呢？ 时钟过了十一点，终于等来了久违的系统公告，内容也简单，就是告知玩家，燕云大陆目前处于四处闹鬼的状况，请大陆勇士踊跃出发，灭杀鬼魅，维护世界和平等等。 肖凡首次遭遇的是一群水鬼。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跟何方静挽手漫步湖畔，那是在逍遥主城境内的任务地图动情湖，这是个用于漂游的静湖，并不刷新怪物。 夜色下，湖心里不时能见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乘载形态各异的小舟，大约是谈恋爱或者亲亲我我，顺便游船赏月，又近月半，月最圆的日子就快到了。 然后两人都感眼前一亮，湖面上盛放出童话般的丽景，一朵接一朵睡莲，在连浮萍都没有一片的湖面上凭空出现，睡莲绽放的过程栩栩如生，且翠绿的荷叶，也在艳丽花形的绽放下，随之舒展开来，场景美伦美奂，又透着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 再接下来，场景就相当夸张了，那些或洁白如雪的荷花、或姹紫嫣红的睡莲越涨越大，好几艘小舟上的玩家驱船行来，均停在附近正看得赏心悦目呢，睡莲、荷花的瓣子却已涨大涨宽到百米方圆，倏忽之间，这种涨大的幅度漫延极快，仿佛花形构成的庞然巨口，就此吞噬了附近的几只小舟！ “是怪物。” 肖凡说话间，花瓣已扩张到数里的尺度，部分瓣子直接伸向了湖畔，遮蔽了大范围的地面区域，他的武器也已然挥出。 何方静应声道：“对，可能就是那些鬼魅。”她也取出武器，开启了力场技能，与此同时，瞬发小技能频繁出手。 两人作出的攻击，带来滔天的血意汹涌，每当命中花瓣，花瓣的形态便向后一缩，但随之就是大蓬的血水掀天而起，很快将大片大片的湖水染红，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下悚然，而且这情景吧，真的很恶心。 何方静脸色发白，却笑道：“我们的目标是金翅枯翼……早知道应该叫上水蓝姐一起的。” 肖凡见她强自镇定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懊恼，可惜飞行坐骑挂掉了，近来忙东忙西的，有点儿时间都跟何方静腻在一起，都没顾上重新弄一头飞行坐骑，否则飞在天空，优哉游哉地收割鬼魅，那可方便多了。 而且就眼下这状态看来，如果百日鬼行真如字面意思，鬼魅要在燕云大陆肆虐一百天，这玩意是真会让人心情恶劣！ 好在鬼魅的掉落相当不错。 随着一只接一只鬼魅生长出花形，眼中所及，平静的湖面已被花瓣彻底覆盖，其下衬托着无边无际的荷叶，肖凡索性跃身上了荷叶。 他观察良久，花瓣遭到攻击会大幅度退缩，但荷叶并未随之退缩，依然起伏微晃地平铺于原处。 双脚甫一触及荷叶，便往下微微一陷，肖凡片刻不停地举步向前，他得先试试脚踩的感受，如果荷叶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就此陷落水中，持续快步奔走，也可以有效遏止落水。 还好荷叶甚是沉厚，浮力尽可以托起一个玩家的重量，但脚下有些迟滞感，肖凡走上几步便了然于胸，荷叶上的黏膜带来的迟滞感，大约相当于力场训练室最初级的两倍重力，这在他习以为常，几乎对他的动作无法构成妨碍。 除此之外，荷叶并不产生杀伤力，显然杀伤力完全来自于花形的吞噬。一旦免却了恐惧之心，以肖凡的超强战斗能力，奔行在两倍重力的荷叶上，径行攻击花瓣，那基本上也没什么危险可言。 配合何方静于岸上的瞬发技能，直灭杀了六只变异成荷花形态的鬼魅，于荷叶上捡拾到两种没见过的咒术道具，这才被何方静发现了这些鬼魅的布局。 荷叶是它们合作放出的结界，以托起荷花涨大花瓣的规模，来吞噬玩家完成狙杀。何方静的力场技能，在如此规模的植株形鬼魅面前，已然毫无用武之地，好在近处的鬼魅被肖凡有效格杀，她有了施放亡灵法阵的时间。 亡者深渊对鬼魅的效用，果断大出两人预料，大量鬼魅收起了花瓣形态，恢复丑陋的本来面目，紧跟着便化为流烟，飞蛾扑火般投往亡灵法阵。直到远近湖面上的睡莲、荷花全然消失，荷叶就此消散无痕，肖凡居然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沉到了水底。 转职天级之后，属性防御全面提升，动情湖这样的静湖，水下也没有怪物，肖凡游了一会，以每秒掉血二十点无关痛痒的代价，游到了岸上。 又在笼罩住何方静的黑烟之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何方静收起了法阵，炼化完毕，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低级亡灵，对法阵升级没有什么帮助。” 肖凡挽住她的腰肢，笑道：“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金翅枯翼。” “梨子哥说得太对了！”何方静忽然笑意盎然，明眸流转，“看来这段时间，我得跟水蓝姐共同进退了。” 肖凡仔细摸了摸鼻子，感到很是难为情，但他知道自己演技不太够，其实心下窃喜。因为灵魂层面的姬青青及时提醒了他一声：“梨子哥，别装了，这回高兴了吧？” “我非常确定，我还要再装一会。”肖凡端正态度，认真回答，却搂得何方静更紧了。 ………… 百日鬼行并非魔道游戏里推出的玩家活动，而是各种鬼魅类怪物的载入形式，这些鬼魅形态的怪物，本身就存在于燕云大陆，属于一张有史以来尚未载入的地图。 在这张空阔而广袤的地图里，各异其形的鬼魅怪物或漫步游走，或遨翔于天空，彼此时而混战，时而离散，时而秋毫无犯，大致上属于半植物半动物的蒙昧状态。 它们以泥土和雨水为食，这张新域地图里四季分明，但却并无植株，鬼魅没有天敌，也便缺乏任何促进它们进化的动力。 但生物优化繁衍的本能依然具备，鬼魅的设定有一百多种形态，由魔道开服之初，便已载入燕云大陆的地壳深处，预留作剧情推动的助力，到了一年后的二一零零年一月下旬，鬼魅的种族仅剩下六十多个，数量却达到载入初的万倍，数以千亿！ 六二二、魔族的崛起（5） 鬼魅所在的新域，由于随着地壳内巨量活火山的运动态势，遵循某种规律时而流散，时而分割，时而又合为一体，所以这些生物的出现部位并不确定，一旦捕捉到空间缝隙，它们往往会大批量群体出动，甚至可以认为，鬼魅正是透过“百日鬼行”这个新域，在不同地形间浮于地表上的缝隙，漏出来的。 所以肖凡注重于百日鬼行的字面意思，是不准确的，百日鬼行是鬼魅所在的新域名称。 全魔道玩家都陷入时时见鬼的惊悚状态，这可是真的要见鬼的！但凡玩家出离了主城、村庄、城镇的安全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见鬼，鬼魅又有化形的能力，形态方面是名符其实的千变万化。 随着千万股玩家团队不断摸索，尝试屠杀鬼魅的亲身体验，基本上都得出了一个暂能确定的小结论，真能见到鬼魅的本来面目，鬼魅也就没有多么可怕了。尤其高等级的玩家团队，玩了许久的魔道，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找怪物弱点这回事，早就融入了他们的魔道人生。 至于刚选定出生主城的新人玩家，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只要出了安全区，哪怕是低等级刷怪区，也有可能刷新强悍的鬼魅。 无数玩家尝试过鉴定，鬼魅并无等级，但也有强弱之分，通常刷新大批量鬼魅的地域，鬼魅的战斗能力偏低，而其中总会有几只领头的要强悍许多。出现小批量鬼魅的地图，那几乎全都是相当于天级怪物能力的鬼魅，更加难以应付。 鬼魅的可怕，主要还在于它们的化形能力，它们不是模仿场景，而是对地图上的景物进行增补和雕饰。 比如一块斑驳不平的石头侧面，忽然跳上去一只青蛙或壁虎、蜈蚣之类的，一株青草的叶梢上飞来一只喜鹊、或是随风飘来一朵大大的蒲公英，一棵高树后绕来几束藤蔓、探出一条巨蟒，几座山坡间忽然氤氲起大股色彩斑斓的云气…… 类似这样的情况过分吗？不过分呀！ 起初行在野外的玩家，看到这样的情形，还觉得景致迷人，特别容易陶醉其中，驻足赏玩。现在大家都明白了，静物画般的立体维度场景，一旦在眼面前发生动态变异，这不是幻觉，更不是美景，这百分百就是见鬼了！ 而如今玩家置身野外，无论宽阔笔直的郊道还是蜿蜒崎岖的山谷，至于丛林、草原或荒漠更不用说了，每个人都时时提起了十足的警觉心，警惕身边的景象，一草一木一砂一石，究竟有没有产生变化？堪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很多玩家都被搞得精神崩溃，血压、心跳达到临界点，收到系统警示还算神经大条的，更多玩家直接被系统踢出游戏，来到现实中犹自呼呼喘气，眼神审慎地左顾右盼，疑神疑鬼，那真是无妄之灾。 百日鬼行这个新域是由阎罗开启的，按照聂语晴对魔道剧情的进程安排，及超脑主控的运转模式预测，接下来的剧情，将是无尽海的海岸线大幅度扩展，在风啸及波涛的助推下，海水将以极高的速率席卷整个燕云大陆，导致大陆板块的随机飘移，到时候燕云十七洲的相对方位，可能都会发生改变。 沉入大陆底端的地宫残骸，分布广袤，间断地延展在整片燕云大陆的地底深渊，却将随着板块的移动汇合为一个整体，魔帝宫再现尘世之日，会与海底的活火山相接，成为海面上一座孤悬的岛屿，这座孤岛，就是魔族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最新的领地。 百日鬼行刚出现的几天，各大主城空间及露天市场均人满为患，既然不敢出门了，总得找个地方打发时间，至于就此跟魔道分道扬镳，超过九成九的玩家还真割舍不下，不妨观望一下，这些突兀出现的鬼魅怪物总有消失的一天，一年以来运营顺利的魔道，总有恢复如常的时候。 东华公会的玩家，也超过八成躲在自建的城池里不出来了，无论鬼魅有多恐怖有多古怪，总不能直接从玩家要塞内部出现，魔道里这点儿平衡还是有的。 鬼魅就想进入要塞空间，也得经历一场攻打的过程，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要塞防御体系完备，城墙坚固，真要挡不住还有威力无穷的奇异兽，再说要塞里玩家也多，人多胆气就壮，鬼魅再变幻莫测，也吓唬不了人。 也因此，东华公会在整片大陆上营建的数十座城池，得到了接踵而来的投资商进一步青睐，普通玩家也能以传送阵传入城池空间，逛逛市场什么的，名为观望百日鬼行的进展情况，实为避祸，城池的人流量、营商环境等，无疑得到极大的提升。 那位女术士玩家起诉魔道公司，很快被人在游戏里昭告天下，接着就有人在论坛里发帖热议，此时的论坛功能已经成了玩家游戏的随身伴侣，调阅、漫谈轻而易举，尤其是同样被鬼魅吓到的玩家，那绝对是群情汹涌，力挺女玩家的维权行为。 不料论坛管理的反应激烈而迅速，直接弄了个官方报道悬挂全版，就与女术士对簿公堂的诉讼事宜——虽然这件事远未来到，却在论坛里进行报道跟踪，而且允许玩家回贴参与讨论。 事件的前因后果很清楚，女术士被吓到了的确是事实，至于精神科医学鉴定书也被拍照留存，但魔道公司方提出的应诉意见，有一个早在魔道公司成立初，便公之于众的免责说明。由于魔道是一款真实情绪、触感置入的虚拟网游，这份免责说明上注明得一目了然，玩家的游戏生活中，被吓到了只能怨自己，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魔道公司方承诺，愿意赔付有限的一笔补偿金。 帖子里举例说明，假如玩家被蛇虫吓到了，被幽暗的环境吓到了，或者哪怕是被某种怪音影响了情绪……因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要监测所有玩家最细微的精神面貌和情绪动态，魔道主控系统还不具备那样神通广大的功能，那又应当如何处理？ 随着讨论氛围越加热烈，风向也变了，很多玩家更像是水军，完全倒向魔道公司方了，有些玩家言之凿凿地指明，玩游戏就是找刺激的，如果连游戏里的新奇事物都接受不了，一开始就不应该玩魔道。 还有些玩家冒充学究派的发言，貌似很懂的样子，如果说精神受损就可以要求赔偿，那所有玩魔道超过两个月的战斗型职业，铁定都应该得到赔偿，谁在游戏里没有惊讶过？惊悚过？害怕过？担心过？ 至于精神状况鉴定书，那玩意要多少有多少，这都不用托关系找医生给你开假证明，众所周知，只要你愿意去看精神科，妥妥地给你开一张合法的精神异常鉴定书。 肖凡跟着帖子浏览下面的评论，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何方静跟蓝水蓝正在身边，不由双双讶然看过去。 六二三、魔族的崛起（6）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精神病患者是不能自证的，反过来看，要让一个正常人证明自己正常，还真有点儿难度。”肖凡摇头叹息。 蓝水蓝说道：“不是有难度，是不可能呀！如果医生都已经拿你当精神病来诊断了，你还有什么权力证明自己是正常的？” “对，精神病的鉴定过程，想想真恐怖，不管你是不是确诊了精神有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你已经被剥夺了自证的权力……”何方静大约边说话边梳理想法，点头道：“没错，是丧失了自我认知的权力……梨子哥是在看论坛的帖子吧？” 肖凡应声道：“是啊，就是那个女玩家被鬼魅一口咬死了，然后起诉魔道的事件，挺有意思的。” “那个女术士年纪好像不大，估计是家里人撺掇的……自讨没趣而已。”蓝水蓝摇摇头，言下有些不屑之意。 “我也这么认为。”何方静挽着蓝水蓝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我跟水蓝姐想法是一样的。” 蓝水蓝回之以微笑，以握持武器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何方静的手背。 肖凡的目光在两只白皙柔嫩的手背上紧盯了片刻，一时间没忍住，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连忙转过视线，却道：“没准那姑娘真的心灵很受伤呢？精神创伤这回事，可能也有个严重程度的区别吧？” 蓝水蓝现出鄙夷之色，何方静却笑道：“梨子哥经常会同情心泛滥……” “我知道，他这人最磨叽！”蓝水蓝截声道。 肖凡说道：“我不认识那个女的，不存在同情心，就事论事而已……”见她们俩明显毫无兴趣的样子，也就不说了。 他们三人组了支队伍，此刻传送到玄武主城正北方向八百里开外，那是燕云大陆的尽头，是一带绵延而高耸的山脉，登上峰巅，群山的背面便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其下并无城域疆道，而是纵目以穷只见天水一线，终年奔腾不息的无尽海水域。 取得布衣职业神器级装备，以便有效收伏金翅枯翼，已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分。 据姬青青详细介绍，百日鬼行的鬼魅规模会越渐庞大，这些死灵类生物非但热衷猎杀大陆上的怪物和人族，还会在本能驱使下攻掠城池，甚至连燕云十七洲主城，鬼魅懵懂的思维方式，也夷然不惧。 而鬼魅每杀一头怪物或人族勇士，它们的战斗力就会更强大一分，鬼魅的能力增幅可以在各个种族之间递转，当达到一定程度的战力上限，鬼魅之间将会自发进化出真正的神级，那就是类似于金翅枯翼的神级怪物。 就算金翅枯翼再嚣张，主城是肯定攻占不下的，但却就此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城主府会派遣神级守卫出手格杀鬼魅，甚至十七位城主都会亲自出手。 按照姬青青不无嘲讽的措辞，人族勇士，哪怕位登神殿的城主，遇到悍不畏死的魔族勇士，也就变孙子了，但面对弱小无知的鬼魅，他们还是胆气很壮的。 于是能否有效收伏金翅枯翼，等于在跟时间赛跑，必须在鬼魅刚刚开始强大，而又未曾威胁到主城之前，及时收伏金翅枯翼。否则等到城主府出手，那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汤都没得喝了。 这一切都由于鬼魅类怪物对亡灵死气天然敏感，尤其是到了金翅枯翼这种神级飞行怪物的程度，那吸收死气的频率已发乎自然，而死气会径行转化为亡者深渊的进度条，会将亡灵法阵推向学师级。 亡者深渊到了学师级，跟阎罗亲自施放的死神牧场已无分别，这将是由死入生之境，姬青青就能径行迈入法阵，与亡灵法阵相互炼化，从而在燕云大陆得以修得真身。 说起来复杂，每一个步骤都要在姬青青的预算中得以实现，但这项壮阔的任务，始终要一步一步进行。纵然此次无尽海之行，收获到一些布衣神器，等级也是个巨大的制约，只好由肖凡配合两名布衣女士，尽可能快的高速练级。 与此同时，等待鬼魅种族的壮大，推动金翅枯翼的成功进化。 这一路都是传送，爬山倒也罢了，都是天级玩家了，体魄体力什么的毫无疑问的充裕，这要由数百码高的峭壁上攀援而下，看着就很是惊心动魄。 三人都没有飞行坐骑，因为此前姬青青说过，有没有飞行坐骑，在无尽海水域毫不重要，以三人天级的属性，再加以材料涂层，水防绝对过关，只要找到潜龙巨兽，就是收获的美好季节。 肖凡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潜龙巨兽听名字这么威猛的，在姬青青口中仿佛一盘美味的蛋糕，尽可自由取用。 他们还算有所准备，带上了一些漂流载具，扁舟、帆船、螺旋翼艇之类的器械。至于潜水器械的制造，至少目前整个东华公会，还没人见到过配方。 峭壁什么的，哪怕平滑如镜，以肖凡如今的能力，在现实中都敢尝试！当然这是魔道的游戏场景，所以对他就更容易了，他可是备有攀爬时吸附型的道具。 但何方静与蓝水蓝，显然就毫无这方面的准备了，何方静已经翻出了拍卖系统，打算临时拍一个用于攀爬的器具，果断被肖凡打消了念头。 “就算能买到，这东西不是消耗品，肯定也是在仓库里，还得回城，太麻烦了。”肖凡的主意来了，“我背你……你们，哈哈！”他说着忽然高兴起来，得意地大笑出声。 何方静笑盈盈地答应：“好啊好啊，先背水蓝姐……绑紧一点啊！这么高的。” 肖凡看向蓝水蓝，果断发现两朵红云由她双颊升起，接着红云仿佛具有感染性，洁白如玉的脸颊，很快变得一片粉红……肖凡大开眼界，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也太……生动了！ 蓝水蓝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何方静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左臂，仿佛没发现她的异样，柔声道：“水蓝姐来吧，让那个家伙背你下去，他可是咱们队伍里的主要劳动力。” “对对对，我可是任劳任怨的壮丁！水蓝姐……”肖凡故作不耐烦道：“我说你别磨叽了！还说我磨叽。” 何方静拉着蓝水蓝，走到肖凡身边，径自给了肖凡一拳，力道却轻飘飘的，俏脸上嗔怪的娇柔姿态动人之极。 肖凡夸张地叫道：“别打别打，这可是悬崖峭壁！摔下去全完了……” 他一言未毕，骤然仰身向后跌去，双脚瞬间离地而起，竟然真的掉下了山崖！ 原来蓝水蓝气恼他油嘴滑舌，走上去重重踢了他一脚，加上肖凡动作夸张，双足就势拔地而起，这看来真是跳崖自尽的举动。 两女齐声惊呼，往高崖下看去，只见肖凡仍在眼前，离崖顶不足两码之距，他的左手牢牢吸附在崖壁的巨石上，右手中的屠魔匕映现奔流的海水幽芒闪烁，正对着山顶欢快地挥动，脸上笑嘻嘻的，看着像是在打招呼。 六二四、魔族的崛起（7） 以肖凡此时天级属性的力量、弹跳、敏捷、应激反应，包括一切有关于肢体的灵活程度，至少在魔道里已几乎无所不能，所以他才会有一种接近盲目的自信，哪怕遭遇再强大的神级怪物，只要神级的战斗手段没有特殊的变化，通过多方面尝试，始终会被他找出弱点，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但神级怪物必然会有所不同，那肯定是另一个世界面貌，此前的应对手段是否仍能见效，肖凡其实难以确定。 按照万剑先生的描述，奇异兽就天生属于全封闭式的抗御体系，根本不存在任何弱点，击打一次仅掉血一点，这再来个几百万、几千万甚至过亿的血量，怎么可能打得动？须知怪物在持久的战斗中，也会持续概率性回血的。 人海战术也许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但奇异兽体型既小，能得以插手进攻的玩家，本身就被困在很小的容积里，几百几千人上去车轮战，二十四小时不休息轮换上，打上半个月，就算最终成功消灭了奇异兽，回报再丰厚，想必也没人愿意尝试。 何况奇异兽还有炎天烈日这种群伤技能，还有无人敢试的神级必杀，更何况奇异兽还不是神级！ 据会喝水的冰最新公布的消息——其实是富贵妹打听出来的，那头作为坐骑的奇异兽，当前血量四亿多，就这样还并未晋阶神级。 但潜龙巨兽是神级怪物，这一点早经姬青青确认过，但姬青青言之凿凿，这是最容易对付的神级怪物。 由于潜龙巨兽体型过大，比之一般的野林巨蟒还要粗壮，身型全长超过十码，嘴巴张开吞掉三五个活人不在话下。正因为潜龙巨兽的一切特征，都可以用大来形容，所以它的牙齿早已退化，它利用鳍翼锋锐的长尾和鳞甲坚固的头部，来扫荡和撞击敌物，遇到小体型的敌物，那基本上就是靠吞的。 它不挑食，无论什么东西都敢吞食下去。 姬青青的策略是，钻进潜龙巨兽的肚子里搞爆破，那个场景……想想就很刺激的有木有？ 并且姬青青声称，她幼年之际遭遇潜龙巨兽，费尽心力、伤痕累累才逃出生天，后来被神族师兄们一通嘲笑，终于领悟到有效格杀潜龙巨兽的方法，钻进它的肚子里，很方便地就能由内部将它摧毁。 何方静跟蓝水蓝闻知大感兴奋，这可是从所未见的刷怪手段，而且刷的还是神级怪物，说不定能上系统公告！ 蓝水蓝由肖凡背负在身上，从崖壁缓缓爬行下去，这个过程可就不怎么兴奋了。 刚攀爬下去七十多码，蓝水蓝觉得肖凡下行的速度还是很靠谱的，但不知何时，他忽然放缓了速度。这或许是遇到为难的阻碍了，蓝水蓝的腰部由绳索跟肖凡的腰部紧缚在一起，整个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崖壁的情状也看不分明，起初还不敢确定，呼啸的海浪声中，狂烈的山风中，只是搂紧了肖凡更加不敢稍动，以防影响到他的攀援动作。 但很快她就敢确定了，这家伙是故意的！ 肖凡左手戴着道具指环，吸附在崖壁的巨石表面，右手的武器早已丢归包裹，就此绕臂环抚过身后的女体，很快就落到了蓝水蓝的屁股上，在她挺翘的臀部上左一摸右一摸。其实隔着布衣装备，蓝水蓝猜测这个手感，可能更多来自于肖凡心理上的作用，那怎么会有任何美好的手感？ 但蓝水蓝敢断定，肖凡好像摸上瘾了！ 而且何方静正趴在山顶上，乐滋滋地往下看呢，也不知道她看清楚没有……真是太猥琐了！ 蓝水蓝面红耳赤，却一言不发，只是将头颈伸向肖凡的右颊，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疼！”肖凡压低了嗓音，切换到普通频道，怒声叫道：“别胡闹啊！到时候咱们一起掉下去啊……你可想好了！” “你这个猥琐的小人！”蓝水蓝恨恨地说道，也切换到了普通频道。 “怎么猥琐了？又不是没摸过！”肖凡振振有词。 蓝水蓝忽然以脸颊轻轻擦磨着肖凡的右颊，语声放缓，柔情似水地说道：“那人家脱光了……再让你摸好不好？” “好啊好啊！水蓝姐太好了！” 肖凡亢奋不已，鼻血都差点儿流出来，背负着蓝水蓝悬于崖壁巨石上，在烈风中晃来晃去，把蓝水蓝吓个半死。 “好你个头啊！不要晃来……别摸了！”蓝水蓝怒声道：“你个猪头！又不是没摸过！” “没摸够啊，再摸一会儿。”肖凡无所谓地答道，果断摸得更仔细了，两个身体重叠在一起，悬于半空摇摇欲坠，随心所愿打造的器具吸附力极强，感觉虽然悬乎，但其实有惊无险。 “猥琐！流氓！变态！小人……” 蓝水蓝喋喋不休地越骂，肖凡摸得越加起劲，终于队伍频道传来何方静的声音：“梨子哥摸一会差不多了，你们效率点呀，还要背我下去呢。” 肖凡讪讪然收回右手，开始攀爬下去，蓝水蓝又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说道：“小静能看到……你这个混蛋！” “小静能看到？”肖凡忽然切回队伍频道，高声问道，又被蓝水蓝咬了一口，不过这次力道很轻。 何方静笑道：“能想象到啊……我猜的准不准？你们俩爬到半山腰就不动了，梨子哥肯定在摸水蓝姐的……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屁股？” “屁股”这个词被少女清脆悦耳的语声说出来，听在肖凡耳中，当真说不出来的刺激，蓝水蓝则将头部倚在他的颈项处，光滑的脸颊一片火热，显然羞惭不已。 这个问题肖凡更不便作答，一时间但闻山风呼啸，队伍频道里却静悄悄的。 堪堪攀到崖底，肖凡将吸附道具收起，背负着蓝水蓝轻飘飘地落地，刚解开束缚两人腰部的绳索，何方静忽然叫道：“有妖气……那应该是鬼魅！” 一朵绵延数里的黑烟状浮云，由海岸线上升腾而起，似缓实疾地飘浮过来，目标很显然正是肖凡跟蓝水蓝！ 六二五、魔族的崛起（8） 将两人紧缚在一起的绳索刚解开，肖凡犹自搂着蓝水蓝纤细的腰肢，口中却说道：“快放亡者深渊……那个法阵，麻溜地！”说着就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蓝水蓝试图推开他，但被他搂得紧，只好抽手取出法杖，吟唱起亡灵法阵技能。 彼此说话又回归了队伍频道，何方静自然听得分明，于近四百码之高的山巅处往下看去，人影都看不见了，却应声说道：“是啊，水蓝姐快使用亡灵法阵……梨子哥说的对。” 技能的吟唱可没有任何改进的技术手段，那都是硬性设定，职业级亡者深渊的吟唱时间要三十秒。 吟唱过程中，法阵施术者蓝水蓝动也不能动，被肖凡又摸又亲，看着他一副色中饿鬼的饥渴状，不由羞愤交加，好歹忍过了这漫长的半分钟，弥漫的浓烟呼出，法阵空间由缕缕柱状的黑烟构建成功，将两人的身形全然笼罩住。 蓝水蓝再次切入普通频道，愠怒地叫道：“把你也炼化了……当死灵怪物那样炼！” 肖凡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可是活的……” 一语未毕，海边狂风中仿佛劈入了一道尖锐的激流，此前黑烟般的浮云随之散逸无踪，数百只妖异的鬼魅呈现出奇形怪状的本来面目，纷纷尖啸着扑入法阵空间。 接下来就没什么悬念了，这几百只弱小的鬼魅，对亡灵法阵的提升也没什么帮助，何方静倒是全程追问，十分关切的样子。于是肖凡又想往法阵里钻，却被拒之门外，倏忽之间，法阵收起来了。 “你想干嘛呢？” 肖凡尚未对此发表意见，蓝水蓝倒是反问出来。 “到法阵里转一转呀。” “不是转过好多次了？” “再转一次……留连忘返不行啊？”肖凡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要进去了，又想……呸！”蓝水蓝脸红倒不那么明显，但说着显然就不高兴了，“小静还在山上等你呢！你这家伙，脑子里一点正事没有！” 肖凡由衷赞道：“水蓝姐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我又想了，水蓝姐肯定也想了……我断定！” “断定你个头！”蓝水蓝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却随之展开白皙修长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肖凡的胸前皮甲，柔声道：“快上去接小静吧……在山腰上不许乱摸！” 蓝水蓝的语声也就温柔了七个字，果断变得尖锐起来，脸色也是说变就变，堪称神乎其技，肖凡大感叹为观止，却觉得这样的娇嗔尤为动人，忍不住抱住她，在她欲拒还迎的娇媚中，又亲吻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往山顶攀去。 ………… 鬼魅的掉落已被玩家整理出头绪，大致分为两个类别。 一类是消耗品道具，且全然属于前所未见的咒术类道具，跟天级术士咒言师的手段类似，或吟唱系的亡灵结界，或投掷类的区域空间诅咒，还有直接用于袭击的伤害型咒术，但伤害能力并不强。 这显然从属于咒言师的低伤害体系，咒言师的威力体现在辅助和诅咒方面，腐蚀、衰弱、乏力、毒素、迟缓……纵然术士成功转职天级，也依然是以辅助战友的优势最为突出。 另一类是装备和武器，装备仅爆术士职业的，武器则除了术士的法杖，还有近战职业的重、长、短三种武器，此外任何其他布衣职业的装备武器，都无人见到有过掉落。 虽然如此，这些装备也好，武器也罢，等级多半在七十以下，高等级玩家几乎没人能看上。 战力强悍的鬼魅并不多见，能被有效格杀的就更少了，据说头领级鬼魅会爆八十级以上的装备，但就算八十级以上，通过装备榜观察，可也连影子都没有了。如今的装备榜，除了属性突出的装备，比如蓝水蓝的八十五级术士套装，几乎就看不到九十级以下的了，诸如肖凡的屠魔匕，武器榜上早已消失了痕迹。 利器的飞行坐骑是天级boss，在这个燕云大陆到处见鬼的时候，载着苏映雪飞行各地，勇猛灭杀鬼魅怪物，果断又激起了苏映雪对魔道的热情，她也想要飞行坐骑，驾兽遨翔天空，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畅意。 苏映雪热衷于玩魔道，利器比老婆更加开心，干劲更足，很快便协助妻子，成功捕获了一头天级boss飞行坐骑。 利器的手段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火羽邪云虚心求教，听他一番言说之后，依然苦思不得其解，到最后利器索性亲身示范。 他以飞簧石、短刺、甩镖等投掷类消耗型武器，偶尔加以弓弩的袭发，引来了一大批天级飞行怪物，然后就见他在山峦、草丛中飞快游走，也没过多久，boss果断被激怒了，以远超侪辈的速度和敏捷，时飞时停地追袭利器，直到远远抛开自己的伙伴。 利器身形的灵敏匪夷所思，更关键的是，他对地形的利用，对boss动态的观察，很可能精准到半秒以下！他在山峦地形里时动时停，移动的频率犹如闪电雷鸣，往往一步之出，以远低于眨眼的工夫，人已在十多码开外，而山石、草丛的坑洼障碍，对他的动态构不成丝毫影响。 盗贼将其敏捷属性利用到极致，大约也不过如此！ 火羽邪云看在眼里终于变了脸色，心下禁不住慨叹。 在如此灵敏的状态下，强悍如天级boss，也显然对利器再无威胁，在他时而攻袭时而大幅度躲闪之下，boss很快被打至半残之际，追上去的火羽邪云早已抛弃了自己的天级飞行兽，一边协同攻袭，一边寻找空隙，于近距离中反复尝试驯服术。 但这回火羽邪云运气差了点，直到天级boss倒在两位顶尖盗贼的武器下，也没有驯服成功。 “要么试试神级的？”利器说着却见火羽邪云脸色微变，不由轻笑出声，随之问道：“敢不敢啊你？” “有魔道第一人舍命相陪，那我必须敢！我说利器大哥……”火羽邪云的语声不由迟疑了，“你是说真的吗？” “试试可以的。”利器眨了眨眼睛，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天级装备又不会爆……要不要叫上梨子？” 火羽邪云摇头道：“他整天跟小静腻在一起，对了，现在又加上一个蓝水蓝，我听说富贵妹也……这家伙到处留情，真不是东西！” “是啊，太不是东西了。”利器很有同感地点头，却好笑地看着他，“我听说你跟他们发过豪言壮语，一定要搞定蓝水蓝的，这回让小凡捷足先登了，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全是眼泪啊……”火羽邪云洒脱地耸耸肩，说道：“那就化悲愤为动力，弄一头神级坐骑。” 利器哈哈大笑，一伸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两只手掌半空交击，夜色下发出沉郁的声响。 次日清晨，主城公告栏的坐骑榜上，多了一头首屈一指的神级飞行坐骑。 至于神级坐骑的主人是谁，这个信息却是隐藏的，玩家欢腾的热议中，火羽邪云却早已憋不住亢奋，第一时间通知了肖凡。 火羽邪云想必是为了炫耀来的，但肖凡这时候并不在线，包括何方静、蓝水蓝，都在肖凡的家里。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醉意朦胧，总之他们三个人，早已挤在了主卧的床上，鼻息沉重，睡得正香。 六二六、魔族的崛起（9） 那道冲天的火光炫目之极，在湛蓝、明黄、墨绿三色之间递进流转，持续涌现的冲天焰头里，走马灯般反复变幻色泽，独独少了正常火焰特有的红芒，直将幽暗的神墓底层照得四壁通明，有如白昼。 无数神级亡灵怪物发出恐怖的尖嘶声，离得远远的，就仿佛意识到奇异火光的巨大威胁，径行转身躲开。 这是位于苍穹主城梅园深处，练级地图神墓第五层，也是神墓的最底层，刷新的全是神级怪物，最低等级一百零六，最高一百一十八级，是目前魔道玩家所知的普通刷怪区域，刷新怪物等级最高的地图。 由于神墓里均为骸骨、僵尸形态的亡灵类怪物，看着就够可怕的，而且也不刷boss之类高爆率的聚宝盆，因此向来人迹罕至，随着坐骑在魔道玩家中得以普及，人形怪也无法作为坐骑来加以驯服，此处往往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玩家。 这时候却有两名玩家，正站在与地图入口遥遥相对的照壁方位，盯着贴附在漆黑墙壁上的那束奇异火光。 这两个人一身不伦不类的宽袍大袖，布衣装束，却又迥异于四大布衣职业，很明显是全职玩家。而置身神级怪物地图，那些亡灵怪物不敢过来伤害他们，想必是囿于对火光的忌惮，但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毫无战斗能力的玩家，是如何突破神墓五张地图大量怪物的重重封锁，安全抵达此处的？ 火光由地底升腾上来，如岩浆，又似喷泉或烟花，持续不绝地向高空喷涌，构成的粗壮火束经久不衰，两人的目光绝不稍瞬，不时伸袖擦拭眼睛，这是由现实中带入的惯性，总觉得如此炫目的光束盯久了，刺眼的状态会带来疼痛，会流眼泪，会眼白发红，会受不了。 但魔道是个游戏，他们俩显然还不怎么熟悉魔道中的历练，很多会使人产生不良的情状，在魔道里均被消除或大幅度降低影响。 在他俩的感觉中，至少过去了二十分钟，但其实不到五分钟，冲天的火花逐渐黯淡，生出袅袅轻烟，光束亦变得通彻透明，一个高达三米的人形怪物，仿佛一张相片般，由火光持续烧灼的墙壁上剥离了出来。 是的，是剥离，墙壁上并无传送门或通道之类的维度显象，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形，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犹如一杆矫捷的梭枪，就此由墙体里剥离出来，大步落地，瞬间站得笔直，构成了一具完整的人形。 他脸型轮廓分明，高鼻凹眼，线条冷硬，似乎有西欧白人血统，但虽然脸色惨白异常，但肤色看来，明显仍属于东亚黄种人。 漆黑冷硬、不知材质的甲胄，分别护住了他的胸腹、双肩、双膝部位，余处皆为皮质甲衣，他手中持有一柄两米有余的长戟，握柄处就接近半米，纤长的戟身笔直延展，两道平行的弯钩状锋刃处，黝黑寒芒掩映着壁间黯淡的火炬光线，熠熠生辉。 两名全职玩家都是中等身材，身高不过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在高达三米的巨人面前，那的确过于矮小了，神情也不由得现出些惊惶，不约而同退后了几步。 “张平，李阳明……”巨人浑厚的语声产生了轻微的空间震荡，沉着的发音一顿，神色间忽尔透着讶异，迟疑道：“那么……我是谁？” 左边个头略矮的张平提醒道：“你是卓……隐者无踪，不！你是冷风暴！” “冷风暴大人是魔尊麾下，威力无穷的战将！”李阳明铿锵有力地补充道，说着向张平使了个眼色。 张平立时了然，连连点头道：“没错，冷风暴大人。”说着拱手作揖，姿态甚是恭敬。 现实中已亡故的卓朗义，居然在魔道里再次出现！而且按照张平与李阳明的说法，他已经变成了一个npc剧情人物。 “魔尊是谁？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你们……”卓朗义大惑不解的样子，“我为什么会认识你们？李阳明，张平，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哦不对，我知道魔尊……我想起来了！”他说着忽然停下来，貌似陷入了沉思。 张平与李阳明对视一眼，均露出欣慰的表情，他们俩都可想见此刻，滔天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正大量涌入卓朗义的脑海。 冷风暴是卓朗义删号重建的游戏角色，如今却成为一个npc剧情人物，魔道历史上包括背景故事里，都从未有过的剧情人物！就在刘小东对超脑运转的摸索判辨过程里，轻巧地应机载入进去。 至于魔道公司对玩家角色与现实身份对照的记载，更加难不住刘小东，因为魔尊麾下战将如云，大量名不见经传的战将，在超脑的随机运转下，都有可能成为关键的剧情人物。 冷风暴在原先的魔道背景故事里，名字就叫风暴，是一位铠甲职业神级武士，但战力强悍无匹，武器凌威戟，挥动起来山河失色，有呼风唤雨之能。在千年大战之际不但亡故，其实早已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如今魔帝宫即将重现尘世，战将风暴的魂灵苏醒，附身在玩家冷风暴之上。这整个逻辑，就算聂语晴眼睁睁看着，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何况截止目前，这段突兀的剧情于聂语晴而言，尚自蒙在鼓里。 张平、李阳明等人逐渐壮大的团体，最初想法只是塑造一个游戏里的超级玩家，向其他玩家发布指令，来发掘各富特质的玩家讯息，再回到现实世界培养超级战士。 至于这些超级战士最终用于哪些方面，是颠覆政权还是一统全球，抑或只是为了造福人类，利用基因改组种种得以参考的手段，提升人类的寿命、健康指数、体能体质等等，暂时来说都无法确定，尚须视之超级战士的强悍程度，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但刘小东给了整支团队一个惊喜，作为专业人士，他的想法显然更加深远。此前他已经约略推测出，魔道下一轮更新的重点所在，那便是魔族出世带来的阵营体系，他创造了一个亦人亦数据的剧情人物，顺应超脑的运转，推动这一阵营体系，在魔道玩家中更为鲜明的割据。 很显然，刘小东做到了，做得比预想中更加完美。 六二七、魔族的崛起（10） 地底迷宫的历险，早于魔道初开两个多月的时候，有玩家无意间钻进了一道地缝，就此发现了地宫残骸这个新大陆，遭遇未知领域，是会有系统提示的，还会奖励少许经验值。 此后有不少玩家纷纷效仿，钻地洞的人多了，也就得出一个初浅的概念，地宫残骸是千年大战的遗址。 千年大战其实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局面，但由于人族自强不息的秉性，和基因进化里优生优育的本能，所以人族犹自在大陆上得以幸存，且繁衍生息，越渐壮大。 而魔族均为魔尊嫡系，他们的家园是魔界，经过千年大战，跟人族同归于尽之后，就此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话虽如此，其实玩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除了剧情人物npc，所谓人族，也就是这个玩家群体，玩家从哪儿来的？可不是燕云大陆孕育诞生的，而是买了游戏头盔，参与到魔道里来的！ 剧情故事牵强的解释，也就是令这个游戏逻辑，显得更加符合演化的规律，更加科学一点。 既然演化的进程勉强能说得通，此前受到过魔族传承的玩家，就再无吸收剑神灵思的可能，他们会自发成为魔族阵营的战士，但在当前，魔帝宫尚未现出尘世之前，他们对这一切惘然不知。 城池图书馆里有记载的魔族战将，包括第一战将俄尔伦、第四战将阎罗、第七战将爱飞儿在内，仅有二十位有名号的战将。 刘小东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筛选过程，连聂语晴都没察觉，应该基本上就可以认为，这个世界上更无第二人能发现。 魔尊雄霸燕云大陆之时，麾下有超过五百名战将，风暴这个排不上号的战将，是刘小东挟带私货的产物。他最初锁定了爱飞儿和阎罗，打算作为启发优质玩家的首领。 但观察得知，阎罗的魂灵早已离开燕云大陆，具体身在哪个位面，连姬青青都没能找到鬼域的准确坐标，刘小东更加找不到，但他能断定，目前阶段，阎罗肯定不敢回来燕云大陆。 而对爱飞儿的观察结论，则是智能程度过高，难以驯化，且于剧情载入的爱情观过于执拗，导致魂灵状态高度神经质，思维动态无从捉摸。 这两位声名卓著的战将都只能放弃，至于神魂俱灭的排名前二十的战将，有一个风暴打点擦边球，就已经冒了不小的风险，其余的就算找出来他也不敢用。 刘小东终于拣定了一个目标，那是魔帝宫战将里排序在第十八位，名唤撒旦的神级法师，这位魔族战将法力惊人，施法手段纯正而极富谨严的体系，但却是阎罗的忠实拥趸。 当阎罗尚未修得人形，仅为一只树妖魔怪之际，撒旦已是一名威名素著的战将，他对阎罗极为赏识，多番帮扶，且向魔尊数度推荐。阎罗能取得死灵术法上的晋升，及得到魔尊亲赐魔界位面，修成死神牧场这一空前绝后的神技，撒旦于其间功不可没。 此后大陆历数以千年，这两位战将始终亲厚，交谊甚笃。 撒旦是真正的剧情人物，比之卓朗义的意识载入，后天强行涌现的魔族记忆，非但深刻处远有过之，且对探测魔族动态在超脑运转的演化逻辑里，呈现出什么样的现状和远景预期，有着更加明晰而积极的作用。 这位魔族战将，将会成为撬动魔帝宫重现尘世的关键契机。 而撒旦千年前并未战死沙场，一直沉眠地底，仅留一缕神识悄然观测燕云大陆的动静，以待魔帝宫重见天日。 撒旦已同冷风暴相遇，他不认识风暴这个排名在数百位以外的战将，但同为魔族战将的识别度，并不妨碍他们同类相惜，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 鬼魅挑起了战火，散沙一般的玩家也纷纷成立猎杀联盟，刷点儿装备和道具，给公会里的低等级玩家，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东华公会忝为当前魔道第一势力，自然首当其冲，责无旁贷，派遣出的猎杀队伍最为强力，且随着百日鬼行的规模越渐庞大，东华的高等级队伍于各处扑火补漏，援助遭遇险况的所有玩家，在到处闹鬼的燕云十七洲做出了鲜明而正义的表率。 当此时刻，几乎没有人能想象，一旦百日鬼行落下帷幕，守望相助、共同对付鬼魅的勇士，就将划分为两个阵营，一边是为魔族效力，另一边是为人族而出战。 这不仅仅来自于利益的取舍，还是荣誉！ 当荣誉转化成强大自身的回报，战斗以至于战争才是魔道的常态。 神级坐骑的主人也很快公之于众，正属于那个臭名昭著的火羽邪云，人们愤怒而沮丧，无奈而徬徨，虽然在历次战争中，火羽邪云也不是没挂过，但他在野外地图的机动能力超强，想有效狙杀他一次非常困难，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更何况他如今有了神级坐骑，还是飞行类！这在全魔道都是绝无仅有的，连陆行神级坐骑，也没人成功捕获过。 而且火羽邪云这个人说话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可恶之极，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骂他的话他更不放在心上。 这个消息是从东华帝国里漏出来的，很快就有人昭告开骂，言辞丰富而多姿，连绵而持久，其中更有几名玩家刚陷身鬼魅的包围圈，得到火羽邪云带队救援的玩家，可见他自带仇恨光环的强力。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条昭告：“始祖驼鸟才四种技能，但有八亿血，也许比较耐揍的，谁想来试试？”始祖驼鸟正是他的神级坐骑，最初级的神兽。 世界频道静了片刻，随之“穷得瑟”、“小人嘴脸”、“装逼被雷劈”、“早晚有报应”……一堆嘲弄辱骂的人身攻击，犹如潮水般涌现。 但火羽邪云就不再理会了，自顾在公会频道耀武扬威，起初频道里不少人还与有荣焉，纷纷赞许，让他一通得瑟，本公会的玩家也没人说话了。在一片骇人的沉静中，火羽邪云犹自絮絮不休，他开诚布公，他广而告之，他引经据典，他信口开河，他将神兽的一切优势和劣势，还有对将来魔道进程的推想，解说得明细而混乱。 公会频道成了他的演讲台，虽然听着听着，很多人都默默关闭了公会频道。 雷阵雨跟开心雪莉正躲在小树林里亲嘴，也不知道公会频道为什么是开启状态，忽然间尴尬地分开，听着火羽邪云爽朗而欢快的语声，面面相觑，整个人都不好了。 六二八、魔族的崛起（11） 神坛之上雷电密布，耀眼的电光劈散了重重浓云般的烟气，然而一旦雷电的密度有所下降，烟气很快又弥漫开来，化为浓重的白雾笼染其间，犹如仙境。 一百零二名天级玩家，均或弯腰、或侧身、或直立，姿态不一地端立于神坛之上，神坛柱顶探出的九指铁爪呈烟灰色，在弥漫的烟气间若隐若现，然而这些玩家的双脚已全然被锁死。 一百零二处神坛，电光的闪烁是同一频率，然而每名玩家应对的手段就大相径庭了，那些弯腰、侧身的玩家，显然囿于惯性，试图躲避雷电加身，这显然是做不到的，雷电是无差别攻击，设定上就是必须击中目标的局面。 仅有十多名玩家意志大为坚定，早已确认雷电是无法躲避的，自始至终未曾移动身形，以手中武器径行格挡雷电，但闻或远或近的雷声轰鸣，震得隔膜生疼。 雷声听来骇人，然而必须构成闪电，才能造成击打伤害，而在如此密集的电光击打下，要全然格挡显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百零二名玩家成绩参差，敢于直身大睁着眼睛，格挡闪电袭击的玩家显然成绩远有过之，他们一个都未曾被闪电击毙，直到最后阶段，雷声远逝，闪电湮散，他们兀自立于神坛之上。 余者或出于下意识避害的本能，或当真被由天而降的闪电吓到了，纷纷被击毙跌落神坛，仅余二十人，加上直面闪电未尝有失的玩家，最终神坛之上犹自存活的玩家，累计三十三人。 炎神虽未被闪电击毙，但也仅剩血皮，神色惶惑。 成绩最好的却是刀客春秋，他一直紧盯闪电，法棍挥舞又疾又准，血量尚余六成。 这是一处地底深渊，临着绿藻翻涌、散发出淡淡腥臭味和寒气的宽阔潭水。起初他们一百零二名天级玩家被带到此处，看到升起的第一座神坛石柱之际，不禁纷纷惊呼出声，这根本就是主城中心地带的神坛，用于玩家删号的五雷轰顶！ 这些天级玩家均是被选定的特种战士，当他们持着邀请卡来到邀请地点，并未看到任何剧情人物，但人人坚信，这绝对属于魔道系统设定中的晋阶条件。 接着便开始接受各种任务的试炼，任务细节繁杂，由易到难，却毫无奖励，究竟这个特种战士有何优势？最终会取得如何丰厚的奖励回报？谁都不清楚。 但数日过去，由于陆续有新玩家加入这个队列，时间点并不完全统一，但每名天级玩家都经历了至少二十轮任务，也将他们的兴味调动起来，有没有奖励还在其次，总之这些任务的历练，跟燕云大陆普遍的历练完全迥异，新鲜刺激什么的，无疑还是会令这些天级高手大感好奇。 经历了二十轮任务后，他们零散而陆续地见到了第一个npc，那是个身高达到三米的人族，身形挺立如山，手持标标般的长戟，自称冷风暴，来自于魔族，为暮年魔尊麾下的战将，他分派的任务是猎杀当前正肆虐燕云大陆的亡灵鬼魅，跟城主府及各个系统辖城npc分派的任务一般无异。 这些天级玩家尚未得知的是，冷风暴这个id，正是数月前删号重练的隐者无踪新建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如今与系统数据重合，已是超神级的剧情人物。 冷风暴这个角色弄得甚是隐蔽，包括战圣盟公会玩家也无人知晓，这个世上唯一清楚他底细的人，只有木兰当户织一人，由此李阳明、张平、刘小东这个团体方能顺势运用。 这些天级玩家彼此有部分相识的，比如刀客春秋、炎神、伤无痕、公孙无敌、不死不败等人，就算此前不够熟识，至少也是相互知名。 但到了这个时刻，交付的任务已达到三十轮，他们累计一百零二名天级玩家，才在冷风暴的安置下得以彼此见面，目的是让他们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频率的雷电打击下进行试炼。 认识的、听说过的玩家彼此之间，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地面上闪电般再次弹出一百零一座石柱，所有玩家被动跃身而起，双脚已被锁死在神坛石柱顶端，搞得人人惶恐，惊呼声四起。 当然这只是撒旦制作的神坛，就算当场被闪电击毙，也不至于就此删号，大家也是理解清楚了此中详细，才敢进行试炼，挂掉的也没有经验值的损失，尸体已全然被一道光影抹拭，复活过来。 一众天级玩家所不知的是，还有过千名二转职业，也加入到类似的任务试炼中，那都是在刘小东载入魔道的程式中，有突出体质变化的玩家。 到了此时，见到人数如此之少——截止目前，魔道里成功转职天级的玩家早已过万。他们也才敢确定，晋阶特种战士的优选条件，很可能取决于自身尚未察觉的某种天赋。 无疑，这一点大家都猜对了。 在一束蓦然呈现的，无比炽烈的红芒里，走出了一位两米左右的大个子，灰袍窄袖，翠绿的细柳棍晶莹欲滴，一眼过去便知是法师职业，而他的全身被浓郁的红光笼罩，映出那双英俊的脸丰神俊秀，目光如炬，神色却和煦之极，笑容却温暖如春。 撒旦比之冷风暴的身高还要矮上一米，但比此处的玩家却高了一大截。这个现身出见的模式，也是经过冷风暴的建言策划，就像走t型台一般，闪烁炫目。 玩家嘛，都有着人类普遍的审美，对辉煌的事物容易产生敬畏之心，在接下来的演讲中，才更容易带来信任感和归属感。 “诸位大陆勇士辛苦，今日这场试炼，敝人很荣幸地看到，你们均通过了最艰巨的考验。”撒旦的语声充满了玉石般的质感，清越而爽朗，温和而铿锵，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此悦耳，实属罕见。 但他语声方落，便有好几个人叫喊出声。 “什么什么？我可是刚挂过！” “我也挂了的……” “没挺过去的也算通过？” “好古怪……” “这个试炼……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啊？” 六二九、魔族的崛起（12） “诸位且听我一言！刀客老大，小炎……”冷风暴忽然察觉失言，急忙止声。 刀客春秋跟炎神不约而同，瞳仁狠狠缩了一下，心下都升起一丝惊悸，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然而他们俩被人群隔离开来，相距甚远，连对视一眼以作印证也有些不便。只能归结于npc人物过度智能化，早把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连说话的语气，都像玩家朋友彼此间打招呼类似。 虽然冷风暴住口了，但这样一位身高体长的巨人开口说话，玩家们很快也自觉起来，息止了说话，纷纷凝目以视，且看接下来的情况npc如何解说。 “敝人撒旦，忝为魔帝宫战将，有请诸位勇士来此，实因魔帝宫拟将重建，燕云大陆风云际会的巨大变革就在眼前，诸位勇士虽然尚自弱如蝼蚁，却皆为大陆亿万人族勇士中出类拔萃之辈，于此后的大陆历练之旅，必将取得常人无可比拟的成就，有鉴于此……” 撒旦正朗声侃侃而谈，却被一个玩家高声打断。 “你不是人族，你是魔族！对不对？但你居然自称是人……” 撒旦说这群天级玩家都是蝼蚁，这个玩家肯定立刻就不爽了。 但他的话也没能说完，地图空间里威压大盛，撒旦与冷风暴的四道目光有如实质，忽然转到那名玩家身上，他喉中“咔咔”作响，却再也发不出正常的语声，全身抖颤，很快软倒在地，兀自抖颤不休。 一众天级玩家纷纷变色，此人身旁的几名玩家不由挪步移身，离得他远远的。 “他没死，只是得罪了撒旦大人，敝人小施惩戒，却并无向诸位示威之意……”冷风暴语声微顿，环顾过去，大约为了让所有人领略到他目光的威力，果见人人自危，瞥过刀客春秋的脸色，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也是在强作镇定。 “魔道之所以精彩纷呈，勇士众多，大陆之上尚武成风，正由于其丰富多样的历练之途，人族还是魔族，甚或兽怪异鬼等所有种族，均非阻碍各位勇士探险的脚步，继而强大自身的枷锁。” 冷风暴显然比之撒旦这个剧情人物，更加了解玩家的心思，接道：“诸位都是人中豪杰，能被敝人于亿万大陆勇士间选入这场历练，得能晋阶特种战士，本身就已证明尔等远超常人的超凡潜力！窃以为，诸位勇士当不至于自设樊笼，与这一遭千载难逢的历练失之交臂。” 撒旦接声道：“正是如此，尔等若当真心存疑虑，尽可自去，本座绝不强留！” “敝人”就此变成了“本座”，也不知道是否来自起先那位玩家的嘲弄，一众天级玩家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刚刚那个出言冒犯的玩家五体投地，四仰八岔地躺在地上颤抖了一会，总算抖完了，狼狈地爬起身来，竖起耳朵仔细听讲，再也不出声了。 “冷贤弟曾向本座提起过，诸位于大陆历练的勇士，尚有另一处安身之所，那想必是不同于燕云大陆的异界位面，尔等下一场试炼任务，就将放在那个位面里进行，一应举措自有冷贤弟与尔等相约。” 撒旦这话说的很有些没头没脑的，有不超过四分之一的玩家隐约听懂了，这个npc提到的异界位面，或许就是他们成长生活的地球？ 随着张平的出现，加以冷风暴的引荐，大家果断都明白了，新的试炼任务，当真就是放在现实世界里进行！ 这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可有点儿不符合常理。 魔道只是个游戏！ 玩家在魔道历程中，溃败还是消沉，收获还是动情，往往都会浮起这个念头。魔道世界打理得再逼真，战争再激烈，风景再美好，兄弟再友睦，情人再多，魔道世界毕竟还是个虚拟的游戏场景。 这一旦回到现实中，所有的猥琐、阴暗、不修边幅，可统统都难以隐藏了，**是一项权力！更是魔道官方一再承诺，需要竭力保护的基本原则！ 好在张平的说话，很快打消了玩家们的疑虑。 “我只需要你们的手机号，还有跟我加上好友的每一位朋友，在魔道中的id！当然你们是罕见的天级高手，我却不是为了跟你们套近乎，只是为了便于通知你们，在现实中集中训练。说来你们肯定不信……” 张平身量不高，布衣全职玩家的宽袍装束也显得较为懒散，但一丝不苟的肃穆神情，则令他的说话内容也变得沉重起来，“你们在现实中已经有所变化，也许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也许没察觉到，这都不重要，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能明白，你们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我好像……”一名天级狂武士刚开声，紧跟着立即住口。到底是说好像有感觉，还是好像没察觉到，别人估计也不好奇。 公孙无敌、伤无痕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刀客春秋神色微动，炎神嘴角微弯，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张平接道：“鉴于目前为止，你们完成了三十轮任务，却丝毫奖励也没得到，正由于特种战士的打造，迥异于魔道里一般的任务，你们也绝非普通玩家可比！呵呵，这话听起来，大约有些空洞……”他说着居然笑了起来，倒是首次见他露出笑容。 “我可以承诺的是，非但你们在魔道中会成为特种战士，在现实世界，你们也将成为超级人类！至于你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是成为罪犯？还是赚取大笔钱财成为富家翁？由你们自行选择，没有人能干涉你们！但我的期许是，你们将合理使用自己的能力，来改造这个世界，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听到这里，很多玩家心里就在嘀咕了，你又是什么东西？连自报身份这一环节都省了，口气还这么大！ 但也就是心里说说而已，谁也没有宣之于口，所有人沉默地以文字消息的形式，跟张平交换了手机号码，接着便逐渐散了。 西欧神话史诗中，曾不止一次出现过撒旦这个人物，是一位生性乖戾的魔鬼，但在这个地球位面，撒旦并不著名，这个名讳几乎没有被流传开来，至少卓朗义就从未听说过。 当天级玩家散尽，冷风暴任劳任怨，继续撺掇撒旦，又对一千多名二转玩家进行一番类似的传教仪式，闲下来之后，他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就想去练级。 跟着才想起，他已经无须练级，自游戏角色与魔族战将的属性重合一体之后，他呼风唤雨的能力，已远非普通玩家所能想象。 六三O、魔族的崛起（13） 然而现实中的卓朗义，依然是死亡状态，至少从物理上，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他还真得问问，于是他拨通了张平的通话器。 是的，就算变成了游戏剧情人物，冷风暴仍然可以使用玩家的一切手段，自然就包括通话器这件不可丢弃的工具。 张平的通话器占线。 约略就能推测得知，那些对张平意示不屑的玩家，转过头就偷摸着找他咨询去了，毕竟只有张平是纯粹的玩家，容易沟通，方便打探讯息，而卓朗义在这些玩家眼中，只是个冰冷木讷的npc。 冷风暴念及此处，忍不住恼怒异常，但也无法可想，只好换了个对象，拨入李阳明的通话器。 李阳明跟张平类似，为示对网游这种低格调事物的鄙夷之情，均把真名加入id取名中。李阳明的id是明阳子，张平的id是平平张张。 那边很快接通，冷风暴喂来喂去的打招呼，却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 “你到底是在呢还是不在呢？还是不愿意说话呢？”冷风暴强压恼火，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李阳明终于出声，却是个问句。 冷风暴却被这句话问住了，他究竟想说什么来的？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头绪，沉默片刻终于想起来，问道：“那么在现实中，我到底算是活的还是死了？” “死了。” “真死了？” “真死了。” 冷风暴又沉默了，好半晌低声问道：“还能救活吗？” “得看你的造化了……”李阳明语焉不详，转而说道：“超级人类的计划如果能成功，也许可以就此寻踪觅迹，找出一项更好的医疗手段……至少吧，能不能救活你，都会有一个相对明确的答案。” “我爸妈呢？他们怎么样了？” “还活着。” “我不是问……” 李阳明打断道：“都活得挺好，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 冷风暴一脑门子怒火发不出来，恶狠狠地掐断了通话。 硕果仅存的儿子挂了，连尸体都失踪了，身为父母居然活得挺好！ 或许他们应该活得不好？ 冷风暴也凌乱了！ 他如今是纯粹意义上的陷身魔道，当然他可以退出游戏，那对他究竟相当于死亡还是入眠？此后他还能否自行登录魔道？这些问题他忽然想到，但刚刚却忘记问了。 普通玩家，是需要饮用超神补脑液，才能维持长时间的在线状态，那么他需不需要？或许现实中，张平等人在给他注射这个药物？ 那么玩家在现实中的吃喝拉撒呢？ 好吧，冷风暴约略想明白了，现实中的卓朗义已经死了，应该就不存在这些代谢循环方面的需要。 超神补脑液都可以省了！ 一阵接一阵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冷风暴经过苦恼的反复思量，终于确信无疑，不管是出于无可奈何，还是出自最理性的考量，他只能待在魔道游戏里。 能动弹，能说话，还能触碰到一切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 魔道人生，已彻底成为卓朗义的人生。 ………… 跟蓝水蓝约见的地点位于c市，于是肖凡左思右想，头皮都挠疼了，终是决定坦白从宽，牵着何方静的手向她和盘托出。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何方静的神色，倒没见她流露出多少忧伤、哀怜或者凄楚的表情，或许是肖凡自欺欺人，他觉得何方静神色平静，既不惊讶，反而显得有些高兴，在他述说过程中，不时笑一笑打趣两句，打趣得她自己开心起来，她还主动吻上了肖凡，那当然立刻带来一番激烈而柔情的缠绵。 此后何方静仔细打扮，试穿了十多套衣服，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准备工作做得极为慎重。 最终她选定了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内衬灰色低领驼绒衫，紧身黑色打底绒裤，加上半高跟黑短靴，果断跟蓝水蓝撞衫了。 现实中的蓝水蓝穿着方面，本身就对黑色情有独钟，肖凡其实没怎么特意关注过，何方静却早就打听清楚了。 她近来跟蓝水蓝在游戏里交谊不浅，了解程度绝非泛泛，谈的内容更是天马行空，宇宙万物、世间百态、兴趣爱好、行为习惯一直到吃喝拉撒，话题广泛而琐碎，蓝水蓝觉得应当对何方静有所顾忌，嫉恨她或者防备她，但对着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活泼开朗而又透着那么善解人意，实在是恨不起来。 而且聊着聊着吧，蓝水蓝的个人信息就仿佛流泉淌过的涧底石块，在何方静面前澄明见底，再无掩藏，而她对何方静的了解，回过头来仔细琢磨，蓝水蓝也不得不承认，好像仿佛似乎依然是一片空白。 何方静也会出现，却未曾出乎蓝水蓝的预料，她就知道肖凡这个傻乎乎的家伙，有什么心事决计瞒不过何方静的洞察，她却没想到是肖凡主动坦白的。 两个女人当街拥抱了好一会儿，不管内心作如何想法，总之表现得十分亲密，肖凡其实也想上去抱一抱的，但他觉得自己很聪明，没有当场提出这个要求。 既然何方静也来了，再有什么想跟肖凡密谈的私心话，也就缺失了倾诉的良好氛围。凌晨四点多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在包间里吃饭喝酒什么的，也基本上都是两个女人的闲聊时段，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插话，先是被蓝水蓝喝止，再接着酒也下去不少，两个女人都有些微熏了，让肖凡闭嘴成了她们最准确的发音。 肖凡看这情形，其实早就不说话了，但蓝水蓝依然没事就瞪他一眼，让他闭嘴，何方静在旁傻笑鼓励，肖凡就想劝她们少喝点，看来也是一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 酒精这个东西，始终会让人情绪膨胀，胆气高扬，该说不该说的、胡言乱语的，蓝水蓝不由说了一大堆琐碎，归纳起来就是家族和肖凡两个方向，感受颇多，基本上都郁闷痛苦空虚孤寂冷。 何方静倒犹自美目明亮，但其实盯着物体的目光已经发直了。 肖凡对酒精不敏感，在校期间也喝醉过，但自从体能大增之后，基本上跟杨烨类似，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属于千杯不醉的那种。 “水蓝姐，我跟你不一样，我最爱最爱肖凡学长……呃！是梨子哥！”何方静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忽然伸长手臂，抓住了餐桌对面肖凡拿筷子的手背，肖凡只好松手将筷子放落桌面，由着她握得紧紧的，“梨子哥不要抛弃我……你有再多女人我也不在乎，总之你不要抛弃我……梨子哥……” 肖凡眼泪都差点下来了，感动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急忙起身坐到何方静身边，将她拥在怀里，见两个女人都是醉态可掬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水蓝目光迷离，却竭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瞪着肖凡叫道：“你……闭嘴！” “我没说话。” 肖凡一缩头，不明所以，何方静舒服地靠在他胸前，只是一个劲地呵呵傻笑。 “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蓝水蓝总算把这话说完整了，“你为什么不抱我？” 六三一、魔族的崛起（14） 肖凡委托餐厅侍应生叫车，双臂伸出，一左一右半抱着两个女人的腰肢，在她们软弱而持续的反抗下，艰难地拖着她们出了餐厅。 以肖凡此时的力量，一手抱起一个也不费吹灰之力，但两个女人的体重相加绝对超过八十公斤，虽是冬日凌晨阶段，天空仍然漆黑一片，毕竟餐厅也属于公众场所，这样弄起来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侍应生叫来出租车，此前早已收到过肖凡不菲的打赏，点头哈腰地送客人出门。这个年轻的男子左拥右抱，两个美女显然喝醉了，在他臂弯里扭摆摇曳，时而就跟他的身体蹭啊蹭的，尤其左边那个较为年轻的女孩真是美艳绝伦，侍应生看在眼里，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远远冲着年轻男子伸出了大拇指。 肖凡背着身子，将两女先行塞进出租车后座，然后把自己也塞进了后座。以他六识的极度聪敏，分明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大拇指就没看到，不由觉得这个侍应生好猥琐！ 而他行端坐正，十分欣赏自己的品格。两个女人在他身边又挤又扭的，都坐到肖凡腿上来了，他都没有顺势乱摸，可见他的耿直。 到了目的地，下车又是一番折腾，因为两女早已进入了梦乡，被肖凡抱下车的动作弄得呓语阵阵，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累倒是不累的，但这个过程未免太过香艳，于途中他已经怒气勃发，在自家主卧室里，那就更是杀气腾腾了。 但两女软倒在床的姿态，就算再迷人再诱惑，肖凡可也无从下手，好一番感叹世事无常，只得强抑内心的蠢动，跑去冲了个凉，煮了锅稀饭置入微火保温的焐煲里，再泡上一壶绿茶，开水淹没茶叶仅在四分之一壶身处，放到了卧室书桌上，然后钻进两女脚边的毯子里，打横睡下了。 主卧的床够大，倒也不嫌拥挤，至于肖凡脑海中翻腾的欲念，把他带入一个超级辉煌的美梦里，那就是意外惊喜了。 在梦中，姬青青横渡虚空，来到他真实的生活中，正跟何方静分左右依偎着他，两个可爱的女子笑容明媚，眉目含情，而肖凡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个娇艳温软的蓝水蓝。 他还想着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吧？然后发现三个女子都穿戴整齐呢，这可不怎么合乎逻辑，不应该啊！肖凡心里想说，你们应该脱光了才对嘛！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可没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在神思恍惚间，三个女子的衣服都不见了…… 扑通一声，肖凡滚落在地上，他就势一个鲤鱼翻身，弹身而起，就此遗憾地跟美梦告别了。 日上三竿，原来天都大亮了，蓝水蓝已经醒了，双足用力把肖凡踢下床去，此时正眼圈红红的，一脸既有怒气，且又怅然的神色。 何方静眼睛微睁，轻巧地眨了一下，随之紧紧闭上，装作还没醒，她温和的鼻息趋于平稳，跟睡眠状态契合符节。 “呵呵，水蓝姐早上好。”肖凡摸了摸屁股，笑道：“摔得我……呵呵，微微有点疼。” “你这家伙……” 蓝水蓝刚开口，肖凡急忙打断：“我什么都没干呀！不信……不信你摸……你自己感受一下，你看你还穿着长裤呢，对不对？我碰都没碰你我告诉你！” “那小静的打底裤呢？”蓝水蓝怒道：“为什么她穿着睡衣，下……两条腿都光着？” “你不知道啊水蓝姐，小静在家的时候习惯这么穿的，上面穿着睡衣，下面就……她同意让我看她的腿，当然了，我也喜欢看，所以一开始是我提出来的吧？我也想不起来了，但小静既然不反对，所以我们早就习惯这样了。”肖凡言之凿凿，目光坦然，展示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你真猥琐！” “我怎么就猥琐了？私人生活自由安排好不好？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 “小静醒过来吧！别装了，你早就醒了，还装！” 原来何方静闭着眼睛偷听中，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了一抹浅笑。蓝水蓝说话间，正探手在何方静脸上轻轻揉捏着，滑嫩的手感让她心下微微赞叹，她都有些嫉妒肖凡了。 何方静嘻嘻一笑，就此坐起身来，却握住了蓝水蓝的手，依偎到她怀里，笑道：“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一天是哪一天？”蓝水蓝讶然问道。 “二十九号，还有十几天过年了。”肖凡抢答，接道：“我煮了点稀饭……对了，你们先喝点茶醒醒酒，喝那么多酒有什么意思？我简直想不通。” 他说着走过去，把茶壶拎到厨房里续满热水，然后带上两只玻璃杯回到了卧室，在两只杯子里倒入茶水，端起来递向两女。 何方静接过便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五个小时前泡的凉茶加上热水，入口温暖又不至于过烫，冷热刚刚好。 蓝水蓝不接杯子，语声却极为温婉柔和，“没刷牙呢。” 她这个暗示肖凡没听懂，犹自反驳道：“没刷牙就不能喝水，哪个国家定的法律？” “牙刷，毛巾，洗脸水……两份！速度弄来！” 蓝水蓝叫道，何方静噗哧一笑，蓝水蓝也笑了，忍不住又摸上了她的脸蛋。 肖凡“哦”了一声，一溜烟跑出卧室去准备了。蓝水蓝跟何方静的姿态如此亲密，他看在眼里，既感欣然又有些忐忑不安，这个蓝水蓝很有女同的倾向！ 洗漱吃喝之后，三人一齐登入了魔道，肖凡心情好得很，一直笑呵呵的。何方静比较注意观察，更注重细节，蓝水蓝游戏头盔都随身带着，想来那个超神补脑液也必随身携带，而直到此刻，都登入游戏了，蓝水蓝现实中依然身在肖凡的主卧里，也没提过什么时候离开…… 于是何方静也笑了，说道：“水蓝姐不如，就在梨子哥这里过年吧，到时候苏姐姐跟利器大哥都会来，人多点儿也热闹。” 蓝水蓝正待拒绝，转念一想，却问道：“那怎么睡？”她脸上透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梨子哥家房间很多，过年之前的话……”何方静看到蓝水蓝脸上的笑容，忽有所悟，笑道：“像昨夜一样，一起睡也可以哦，反正我没有意见，梨子哥有没有意见？” 肖凡当然没意见，心里面举双手赞成，但却脸现难色道：“这个……你们打算考验我吗？” 何方静娇笑出声，蓝水蓝看看她，再看看肖凡，淡淡一笑，随之挽住了何方静的手臂，避而不谈了。 直到十分钟后，三人组队在海边刷一些小体形的天级怪物，以寻找潜龙巨兽的踪影，蓝水蓝终于忍不住了，给何方静发了条文字消息：“你这么惯着他，知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六三二、魔族的崛起（15） “姓名？” “……李信杰。” 置身过百人的大厅里安静无比，没有一个人发出丝毫声响，此间暖气开放，所有人不但脱下了外套，鞋也脱了，连袜子都塞在室外自己的鞋筒里面，一个个光着脚丫子踩在绵软的羊绒地毯上。 某些人有脚气，或者天生足汗浓烈，在暖融融的大厅里，虽有十几台换气扇无声地飞舞着，但不怎么美好的气味，仍然在大厅里回荡继而逐渐扩散。登记完毕的人都在厅角的长椅上端坐不动，而余者则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炎神总觉得这里很像一场大阴谋的场景，或者自己正在参与某种邪教的聚会仪式，但登记事项终于轮到他了，而此前在厅外，玩家们彼此喧闹地打招呼，他看到刀客春秋，此刻也坐在长椅上东张西望的，不管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手机号都已在游戏里交付过去，现实中的真名也未必能藏得住了。 “游戏id？”身段纤长、肤色白皙的眼镜美女脸色讶异，追问了一句。 “是真名……身份证上的。”炎神答道。 “你在魔道里的id是？”眼镜美女继续追问。 “炎神。”炎神耸耸肩，很是无奈。 “这是你的手机号？”眼镜美女青葱般娇嫩的右手食指，点在铜板纸彩页格序里。 “是。”炎神瞟了一眼，神色更无奈了。 眼镜美女的手指来到旁边的平板触控屏上，飞快地点击了几下，大概就算是登记录入成功了，点了点头，却并不看人，说道：“下一位。” 炎神大步绕过登记台，坐到了伤无痕的身边空位，同时也在刀客春秋的右侧，三人此前在在厅外已匆忙招呼过，这时候彼此点头，脸上均现出茫然之色，玩家进到这座大厅里之后，却是不允许交谈的。 登记事项进行得很快，由于这一组人员全是天级玩家，累计也才一百零二人，半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大厅甚是空阔，一角的长椅也一排接着一排，至少能坐下一千多人，目前不过坐落百多人，也便显得零散疏落。 都是天级高手了，如果放进魔道里，那也均是万中挑一之辈，大家都很有素质，提示不得喧哗，当真就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袤阔的大厅里静悄悄的，除了这过百名天级玩家之外，就只有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子。 但她也没说进行下一步安排或者任何提示，眼镜美女双手翻飞，正在平板上高速操作，远远看着都能察觉她手速超快，她很可能是在做某种复杂方程式的运算。当所有玩家打量清楚空阔的大厅后，目前全然转到了眼镜美女的身上，大家都在作如此猜想。 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不止了…… 玩家们连手机都在厅外被扣留了，做人的素质在时间的考验下，终于有所涣散，絮语声像蚊蝇般，呈扇面扩映开来。 伤无痕率先由椅中站起，大步走向中厅，那儿临时撑出窄小的合成材质平台，眼镜美女坐在伸缩型高凳上，欢舞的双手猛然一止，抬头看去，瞬间跟伤无痕的目光达成了对视。 伤无痕的目光也来到了她触控的平板上，一眼瞟过，就已心知肚明，那是一款单机版回合制游戏：星际穿梭。这游戏他曾经玩过，当然进入魔道之后，此前的游戏再也没时间接触了。 于是伤无痕的目光，再次盯上了眼镜女，问道：“所以，让我们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稍安勿躁。” 眼镜美女说着扶了扶镜框，修长白皙的拇食两指轻柔伸展，动作很是优雅，就这上动作观察过去，她小巧的耳孔里塞着一只无绳耳机，纵然戴着细框眼镜，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女人五官清秀，的确是个美女。 “也许你信不过我，我其实一点都不烦躁，但我想回家了。”伤无痕坦然说道。 絮语声止竭，有不少玩家站起身来，朝这边瞭望，甚至有几人往这边走了两步。 “嗯，伤无痕。”眼镜美女说道：“请回吧，门在那边。”她说着指向厅门方向。 伤无痕一愣，或许很多竖起耳朵听响的玩家都愣住了，但他也没犹豫多久，微一点头，掉头就走向厅门，他赤足大步行走，也颇显得虎虎生风，众人却面面相觑，倒没有人起哄吵闹，只是多半显得不知所措。 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中音，就俩字：“惩罚。” 眼镜美女微不可察地点头，手指拂去，平板上的游戏画面飞快切换，出现一张三维画面的陷阱地图，随之再下拉到一个红点，其旁隐约呈现“伤无痕”的字样，她修长的食指就此触碰到红点。 伤无痕距离厅门不足两米处，脚下的地毯忽然高高隆起，猝不及防下，他整个人被顶上了半空，几乎于同一时间，裂帛的轻声响起，地毯隆起的部位骤然被撕裂，探出十多根骨爪般的透明抓钩，初一看应当是橡胶材质，但似乎甚是坚固硬挺。 目光追随着伤无痕的玩家，已然纷纷惊呼出声。 半空中的伤无痕身形不可思议地一折，在无从借力的空中，居然扭转了跌落的角度，双常很快平张伸出，斜斜趴落地面，随之站起，盯着那些骨爪，神色也变得惊疑不定。 那十多根抓钩兀自伸展在半空，像有生命般左右前后扭动，仿佛在观察左近的状况，蓦然间“嗖”的一声，所有的抓钩同时下陷收束，陷入了地面以下消失不见，仅留棒球般大的一处小坑，撕裂的地毯碎散飘落。 这也就是片刻的停滞，宽敞高阔的厅内尚未张扬起玩家们的议论声，一个白色物体，由四十余米高的穹顶天花上飞速降落，带起的呼呼风声，无形中就仿佛具有威压感，白色物体的目标正是伤无痕！ 伤无痕已然看得分明，那是一只硕大的拳套模样的物体，后面是否连有透明丝线加以控制，他也来不及判辨了，这一拳下降之势已甚是骇人，而目标正是他的头部，一旦被击中，想必是要出人命的。 他大步飞退，这一步跃后就是五米之遥，远超国际跳远运动冠军的能力极限，然而白色拳套一击不中，紧跟着半空中横向移转，追袭而去，这一次的目标是伤无痕的前胸！ 由四十多米的天花上下降袭击，就算速度再快，毕竟路途甚远，伤无痕又显然反应速度惊人，但这仅仅五米之遥，在拳套的飞袭之下，伤无痕都不敢轻试，便坚信自己绝对躲不开！ 六三三、魔族的崛起（16） 呯！ 沉闷的响动并不剧烈，但在极为空阔的大厅里，却仿佛引起了轻微的空间震荡。 间不容发之际，伤无痕猛然伸出左拳，跟浮空袭至的白色拳套重重对了一拳，他不是左撇子，但本能的反射神经，令他下意识运算出结果，出右拳绝对来不及了。 紧跟着又是“嗖”的一声风响，拳套飞上了天，众位玩家不由自主看向高高的天花处，虽然离地四十余米之高，对普通人的视线有些过于遥远了，但不知为何，此处人人看得清楚，天花顶面并无破损，有些盯拳套盯得及时的玩家，还看到拳套收入墙顶之际，那里早已开了扇小窗以供拳套入内，只是此时又闭上了而已。 “六百公斤，匹配人体零点七倍动力做功，左拳力量极限一千零三十公斤。” 眼镜美女清冷如机械般的嗓音响起，大约是用了扩音仪器，所有人无论距离远近，均听得清清楚楚，眼睛不由全都移转向她，齐齐心下悚然。 “察无伤势，脏肺功能佳，应激反应高度敏捷，惯用右手，健康指数一，右拳力量极限约两千四百公斤，玩家伤无痕……”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 伤无痕此时却已出离了惊疑，而变得愤怒了，听到自己的游戏id，根本也没在意她机械的说话，瞪眼怒声道：“你们想干嘛？想杀人吗？” “伤无痕，你已经是超人了。”眼镜美女的语声透过扩音设备，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绝对是超人啊！” “一拳两千多公斤？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的？不到一千公斤吧？” “伤无痕这下牛毗了！” “咱们呢？咱们什么时候做测试？” “这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一头健马也抗不住啊！” “太恐怖了！” “也许咱们……” …… 大厅里终于哗然一片，伤无痕早已目瞪口呆，被一众玩家拥过来围住，他两只手伸开，垂头在手掌上左看右看，好一会儿后，终于握掌为拳，傻呵呵地笑了几声。 ………… 初出新手村的新人玩家已然不敢出城，这并非出于害怕见鬼的恐惧心理，确实太过凶险，几乎十死无生。 百日鬼行刚开始的阶段，也不过各处时而闹鬼，还可以试着撞点儿大运，没准这一处刷怪地图，鬼魅就是不光顾呢？ 但到了一月末，类似的大运已经撞不到了，新手玩家的这种侥幸心理都被彻底扼杀，因为整个燕云大陆，鬼魅再非时而出现，而是到处肆虐！ 大量公众地带的村庄、集镇都被鬼魅占领了，鬼魅是否具备一定的智能程度暂且未知，但在它们的大力摧残下，传送阵也被纷纷破坏，那就连安全区都不存在了。 新人玩家就连呼朋唤友、结伴出行都变得不可能，他们肯定都在三十级以下，未曾达到职业转正的条件，他们能跟什么样的玩家结伴？就算有现实中熟识的二转以上好友带队，身为拖油瓶，就不说自己什么感受了，何必弄得彼此都尴尬？至于跟同样未转正的玩家一起出行，那不就是找死吗？ 当第一座主城以下的辖城被鬼魅占领之后，系统公告里冒出来个“城主府大怒”的字眼。 所谓城主府，在玩家的概念性认识中，那就相当于现实中的一间办公室，为什么办公室这样的建筑物，居然会大怒？这字眼抠起来也挺耐琢磨的。 系统公告的大致意思，约莫是洲境城主被冒犯了虎威，断定就不爽了，于是提高了玩家猎杀鬼魅的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应该是魔道官方的顺势推想。 但其实于此之前，东华公会早已成立了数百支猎杀鬼魅的团队，且于主城佣兵公会挂出了悬赏，凡猎杀强悍鬼魅达百只以上的队伍，均可向东华公会领取一定额度酬劳奖励，酬劳已经附加在佣兵任务里，完成了在虚拟任务栏里交付印记，直接领取就行了。 至于什么是强悍的鬼魅怪物，格杀鬼魅有印记里的系统记录，鬼魅就两种，一种叫“弱”，一种叫“强”，分类就是这样傻愣愣的，但就算弱的鬼魅怪物，新人玩家也别想染指，那至少也要二转职业队伍才有能力尝试。 强悍的鬼魅怪物，则有着接近天级怪物的战斗能力，目前来说，最麻烦的不在于鬼魅有多强悍，而在于鬼魅变幻形态，亦幻亦真，防不胜防，很多高等级队伍，往往栽在初遇鬼魅的阶段。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真令人追悔莫及。 主城公告栏里又出了一个新的榜单，叫作英雄榜，其实就是猎杀鬼魅的积分榜单，内容还挺详细的，分为单人、组队、团队三大类，猎杀鬼魅都能得到分列的积分，孤胆英雄的话，杀一只弱的鬼魅得一分，强的得两分，组上了团队又有团队荣誉积分。 最少积累十分可以去城主府换取奖励物品，一些各具其效的琐碎道具，最耀眼的东西是光明套装，跟天级套装类似都是九件，等级属性什么的却尚且未知，因为需要单人积分一百万，或者团队荣誉积分一千万。 大量玩家都感觉，光明套装的属性，很可能永远都将是个迷。 火羽邪云跟利器的积分极为可观，目前高踞榜顶，占领了全服前两名的位置，但也远远达不到百万这个量级。 肖凡跟何方静、蓝水蓝三人一起，置身玄武主城北疆的崖底，沿着海岸线，猎杀海边刷新的天级怪物。每天进行同一项游戏生活，也够无聊的，但肖凡绝不会无聊，有两个大美女陪同——其实是肖凡在陪同两个美女，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姬青青的预估，是布衣神级装备。 这左等右等的，潜龙巨兽影子也看不到，也许它跑到了深水区，也许它在冬眠，也许姬青青的记忆出现了遗漏。 当潜龙巨兽终于现身的时候，附近忽然阴云密布，深铅色的天幕骤然垂落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要么是深空妖灵，要么就是鬼魅……”肖凡仔细作出不靠谱的一番观察，却语声忽顿，断定道：“绝对是鬼魅！” 两位布衣美女根本没搭理他，早已吟唱起亡者深渊，丝丝黑气萦绕住她们的身形。这本身相当令人恶寒的场景，看在肖凡眼中却倍感甜蜜，他记忆深刻，法阵是个很优秀的温床，非常适合跟何方静……还有蓝水蓝亲热。 而与此同时，利器带领的四百余人的团队，早被飞行类鬼魅打得七零八落，所剩不足一支高级队伍。 他乘隙给火羽邪云发了条语音消息：“快来，鬼魅出神级了！” 远远一头翼展达到四码的庞然大物，于空际飞纵灵敏之极，且杀伤力惊人，正疯狂地屠戮队友玩家，利器早已鉴定清楚，那是金翅枯翼！ 六三四、魔族的崛起（17） 潜龙巨兽并不是龙，虽然具有神话传说中五爪金龙的形体，但并无龙息之类的远程技能，它的爪子在近战上也缺乏威力。潜龙巨兽有十二只爪子，分左右两组，对称分布在超过八码长的腹下两侧，但这些爪子如触须般绵软，物理攻击上不存在杀伤力。 它利用鳍翼锋锐的边缘和鳞甲坚固的头部，来撞击或割裂敌物，如果称得上远程技能的话，那的确相当特殊，它是运用一种类似于鲸吸的办法，强大的吸力仿佛磁场，在两里之外的水域就能发生效用，吸力可达六百码以上，对付小体型的弱者生物，那基本上就会被它吞食下去。 姬青青幼年初达神级之际，就曾来无尽海猎杀过潜龙巨兽，按当前的大陆历推算，肯定也在千年以前了，那时候潜龙巨兽习惯漫游于海岸线附近，还是群体出没的状况，一群一群的，在海滨附近的天级水行怪物间称王称霸。 随着生物进化或者某些不为人知的因素，千年之后的潜龙巨兽体型更为庞大，已然进入深水区，这却是姬青青无法得知的情况了，她的思觉附着在肖凡的灵魂上，对外界事物的探察并不敏锐，而且燕云大陆于姬青青而言，在她得以重生之前，仍为凶险之地。 此次由于百日鬼行在山崖间突破了绵长的地底缝隙，各个种族巨量的鬼魅纷至涌出，化形为浓厚欲滴的乌云，引发的不是海啸，而是不动声色的潮汐，潮汐推动下，就有两头神智不清的潜龙巨兽，稀里糊涂的，就被浪头带到了沙滩上。 浪头来得快，去得也快，潮水退下之际，肖凡利用吸附器具栖身十多码高的崖壁上，身上也被拍岸的海水打得湿漉漉的。 何方静跟蓝水蓝的法阵早已吟唱结束，身形都消失在笼染的黑烟中，由于施法主人只有在法阵之外才能控制法阵，两女立于海岸线的沙滩上，估计从头到脚都淹没在水中了，但黑烟能否隔绝海水？这事儿肖凡可不清楚，心下不免担忧，急忙在队伍频道问出声来。 “顾好你自己。” 何方静还未言声，蓝水蓝径自冷冰冰地作答，她说话如此干脆，一点儿都没有呼吸困难的状态，肖凡果断放心了。 两头身量庞大的神级怪物趴在沙滩上，甫一睁眼，四枚足球大小的巨目滴溜溜一转，就看到了肖凡。 肖凡跟两头巨兽深情对望，神级怪物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说不害怕是假的。他心下正琢磨着，这巨兽上了岸，还会不会如同姬青青的预想，利用鲸吸的能力生吞活咽玩家？这怎么看，也有点儿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谁知两头巨兽对蝼蚁般的肖凡丝毫不感兴趣，它们炯炯有神的巨目一瞥而过，忽然齐身跃起，十二只软绵绵的爪子几乎成了摆设，很明显是腰背或者臀尾发力，顷刻之间，它们已高高跃出去，扑向浓云密布的天幕。 乌云实在太过厚重而密集，是否正在被法阵有效吸纳，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能看出来的是，于两头潜龙巨兽扑击过去之后，低垂的天幕被生生撕开了两道口子！ 难以言喻的惨嘶声响亮之极，蓦然传入肖凡耳中，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量形态各异的鬼魅，从天空中下饺子般跌落下来，这场景倒未必有多恐怖，主要千百只鬼魅濒死前的尖利惨叫声，化为道道刺耳的音波洪流，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而潜龙巨兽跃身之高，在天际飞纵之远，也大出肖凡预料，这样的弹跳力，绝对是超出常识多少倍的高度！在他仰望的视线里，两头潜龙巨兽已然变成长不盈寸的小爬虫，可见鬼魅构成的乌云天幕，看似触手可及，其实仍在数百码以外的天际。 到了当前这个局面，肖凡依然挂在崖壁上，左右环顾，忽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无论是鬼魅还是潜龙巨兽，根本就没找过他！ 鬼魅正滔滔不绝地化为丝缕烟线，被法阵扩散出的黑烟径行吸纳同，而潜龙巨兽的能力也有些超乎想象，居然把天际当成了海洋，就此遨翔起来，追逐着鬼魅怪物凶猛屠杀，好在并未利用鲸吸的能力跟亡者深渊抢怪，鬼魅化身的乌云，仍在不断涌向两座亡灵法阵的黑烟拢绕处。 乌云越加低垂，边缘部位已能看出小部分鬼魅的真实形态，而在边缘之外，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反衬出鬼魅极为庞大的规模，这整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很明显全都是由鬼魅化形构成的。 鬼魅的灵智应该是很弱的那种，懵懵懂懂的只知杀戮，但载入燕云大陆之后，很多强悍的鬼魅也在逐步进化，它们具有了一个本能驱动下的行为，那就是对空间的侵略和占领。 而对于这样一个多种族的大体系，为了推动魔族势力而建立的体系，事实作为玩家的踏脚石而存在，鬼魅这个体系，注定是没有将来的，在系统设置里，它们一定会被灭绝殆尽。 但不妨碍它们去寻找将来，且在历次的战斗中，鬼魅进化出恐惧之心，具有了普通生物避害的本能。由此靠近两座亡灵法阵的乌云越渐浓重，亡者深渊对鬼魅这种亡灵怪物，具有更大的诱惑，给它们以更安全的错觉。 遨游在天际的两头潜龙巨兽，则是鬼魅无力抵抗，因此畏惧躲避，亡灵法阵的所在，在鬼魅的感觉中，无疑是个温暖的港湾。 乌云逐渐呈现一种倒挂的形态，远远看去犹如一把巨型茶壶，向两座亡灵法阵倾斜，络绎喷吐出真实形态的鬼魅，被法阵黑烟燃起的无力波高速吸收。 悄无声息的队伍频道里，蓝水蓝忽然问道：“巨兽会不会追进法阵空间？” “我猜肯定会的，把神级巨兽也炼了，真爽！”肖凡闲得无聊，听到有人说话特别高兴，赶紧抢答。 何方静说道：“我也是有这个担心。” “不用担心，你们职业级亡者深渊很厉害的，神级怪物也不在话下……我问一下青青。” 肖凡继续抢答，但这一句就没人反驳了，两女继续操纵法阵，等着他跟姬青青交涉。 神级怪物能否被职业级法阵有效炼化，姬青青表示她也不清楚，但她认为最好不要轻易尝试，且对神级怪物的强度作出一番诠释，但肖凡觉得她太过危言耸听，姬青青认为先把神级装备弄到手比较靠谱，肖凡认为潜龙巨兽已然离开了海水，指望它们的鲸吞，大概有点儿不靠谱。 姬青青赌气不说话了，肖凡只好一番哄劝，终于各退一步，达成了基本的共识。 六三五、魔族的崛起（18） 元月的最后一天，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广泛分布在整片燕云大陆上的多种族鬼魅，无论飞行类、多足奔跑类、弹跳类甚或爬行类，均同步进化，达到了一种极为相像的频率。 若有人由燕云大陆的鸟瞰图上，标示出神级鬼魅的所在位置，能发现它们正遵循着某一种节奏，几乎是同步呼吸，于第一只进化为神级的鬼魅出现之际，数以千计的鬼魅也同时进化为神级。假如它们有心脏的话，它们在这一刻，心脏的跳动也必是完全同步的。 当然，这一点除了剧情npc，谁也不可能注意到，燕云十七洲的魔道玩家，正陷入一场灾难。 各处闹鬼就算了，敢出门的玩家片刻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准备战斗，诸如这些也都习惯了，如今这大群鬼魅里居然藏着神级鬼怪！直杀得到处鸡飞狗跳，很多人挂一回直接复活回城了，再有的收到队友复活提示，那也是坚决不敢接受的。 雷阵雨带队，就猎杀鬼魅的高等级玩家队伍而言，这支军团空前强大，由紫阳光、审南桥、温和守旧、火羽邪云分别带了一支团队，跟雷阵雨的团队共同组成，人数都接近半个军团了，两千多名高级玩家，天级职业就超过五百名！ 他们也遭遇了一只神级陆行鬼魅绿兽，这只鬼魅甫一出现就是真身，根本也没弄什么幻象惑乱玩家的认知。 绿兽离地两码的身背，体形也甚是庞大，狮头，长獠牙，横趴在地上，移动速度奇快，一大堆数不清楚的枯绿节肢，就那样落在地上，抓地能力既牢固，跑起来更像疾风驰过，杀得这支军团乱成一片，玩家挂得像收割的麦子，苦不堪言。 要论战斗水平和对战斗状况的认识，这支军团里肯定首推火羽邪云、雷阵雨、温和守旧三人，于军团频道磋商片刻，大致同意了一个计划，由火羽邪云直接上前吸引伤害，带着绿兽游走，由天级玩家组成包围圈，从外围寻隙攻击。 至于未曾转职天级的，那当然是有多远离多远，解决一下周边较弱的鬼魅也挺有用的。 这个办法重点考验的是火羽邪云的移动能力，他骚扰怪物的能力没人怀疑，大家对他极有信心，除了他战斗能力的确超人一等之外，更关键是火羽邪云臭屁的样子，大家巴不得他挂一回！ 这回果断都失望了，火羽邪云的移动速度肯定大为不及神级怪物，但胜在移动角度诡异之极，绿兽怎么也追不上他，而他拉伤害的能力也是一流，冷不丁就是一道伤害，或者远远地利用弓弩袭扰，与此同时，法系也于旁开起怪来。 数百名玩家拉了个大阵势出来，直漫延出数里的范围。都是天级高手了，久历魔道的战斗场合，刷怪的正常注意事项无须多嘱咐，自保为主，收割血量为辅，主要看阿火表演。 因为他拉着绿兽满场到处乱跑，战线既绵长又曲折且不断变换，根本不愁有人抢过了他的仇恨，一旦火羽邪云抓住机会爆发起来，以一个盗贼攻击力的弱势，却能在转眼间打掉绿兽数十万血，众位战友虽然素知他的恶名，眼睁睁看着他凶猛的战斗节奏，也不由暗暗心惊。 这样打下去，都知道绿兽早晚会躺下，但这个时间未免有点久，而围困的玩家远远达不到围攻的程度，也不敢上前围攻，一旦输出高了，抢过了火羽邪云的仇恨度，以目前玩家的最强能力，也顶不住神级怪物的一次普通的冲锋。 火羽邪云的神级坐骑始祖鸵鸟有八亿血，打了这会儿都看出来了，绿兽也是八亿多的血量，火羽邪云带着绿兽每环场跑上一周，大约能收掉它一千多万血，它的自动回血也很令人头疼，跳一下就是三五百万，更气人的是，有时候它会连续跳几次！ 它在回血，大伙儿内心在吐血！ 直到周边神级以下的鬼魅越渐零散，这边刷绿兽的天级队列貌似没什么起色，很多队友建议火羽邪云把神级坐骑召唤出来，他一直没敢冒险，这时候也是憋不住了，寻了个空隙，终于把始祖鸵鸟召唤出来。 召唤坐骑需要五秒的吟唱时间，这个不分等级，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原本火羽邪云已跑得离绿兽很远了，且藏身一棵巨树之上，他以为绿兽根本看不到他在哪儿，但他低估了绿兽对仇恨的记忆力，绿兽顺着巨树主干，整个身体九十度倾斜，就这么不可思议地快步走了上去。 始祖鸵鸟出现的最后一刻，火羽邪云顺势指令坐骑战斗，绿兽的一条节肢几乎已搭在了他的肩头！ 那一刻仿佛飓风刮过，轰然巨响中，神级鬼魅绿兽跟蓦然变大的始祖鸵鸟狠狠撞在一处。 由于绿兽身体倾斜，或许有些用力不便，而始祖鸵鸟蓄势待发，貌似占了些优势，因此一撞之下，鸵鸟两条钢钉般的长腿纹风不动，尖利的爪子牢牢抓住了树杈，绿兽却哗啦一声跌落树头。 飘起的伤害数据令火羽邪云大感心痛，两方掉血差不多，都在一百万多点，但火羽邪云心知肚明，若论近战，自己的鸵鸟绝对不是绿兽的对手。 这明明大占便宜的局面，竟然掉血相似，就是个明证！ 始祖鸵鸟察觉主人的心念，果断给了火羽邪云一个惊喜。 扑籁籁一阵响，它飞上了天空，从高天之上以法术轰击绿兽，很快便大占上风。围观的玩家也各自惊喜，这能飞的就是不一样！ 绿兽的智能显然极低，居然跳来跳去，试图飞上青天，跟鸵鸟在天上较量一番，但它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连整个身体完全离地跳起都做不到，总会有几十条节肢拖在地上，它的节肢实在太多了。 这样的战斗再无悬念，击毙了绿兽之后，掉落了十几个金币，一把百级的重兵器，没掉神器。 始祖鸵鸟却飞到火羽邪云身边，居然撒起娇来，将小脑袋往他身上蹭来蹭去，火羽邪云开怀大笑，队友们俱各庆贺，系统提示，鸵鸟饿了。 喂饱了坐骑，乘骑鸵鸟赶往利器消息共享的坐标处，这回可就吃了点亏。 六三六、魔族的崛起（19） 金翅枯翼也是会飞的，就战斗型坐骑能力横向对比看来，其战斗技巧和运用技能的丰富、多变性，强悍程度远在始祖鸵鸟之上。 火羽邪云赶到的时候，利器队伍里的成员仅剩十多名，且彼此间隔极大，稀稀拉拉得极为零散。利器早已停止了对战友的指令安排，大家各行其事，自由活动，就算逃离现场也不为过，甚至利器还曾这么建议过。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势力名下的兄弟，临阵脱逃实在有够丢脸，大概也很少有玩家能做得出来，再说带队的团长利器还在现场，正跟金翅枯翼周旋呢，更何况他的天级飞行坐骑，早已挂在金翅枯翼尖锐坚利的长喙下，谁好意思就此逃亡？ 火羽邪云的加入，五分钟后，便扭转了这个局面。 始祖鸵鸟身为神级飞行兽，驮伏主人飞纵快捷自不待言，但远在数百码开外，火羽邪云已然收悉它的恐惧畏缩之意，心下犹自惊疑中，数百码的空间，在两头神级怪物的羽翼腾展下，那绝对是稍纵即逝！ 由攻击手段上看，始祖鸵鸟其实主要以法系远程攻击为主，四种技能全然是施放或快或慢的法术，前不久灭杀陆行神级鬼魅绿兽，就是飞纵高空，将绿兽当靶子打，轻松写意之极。 金翅枯翼却为武法双修，有三种近身物理伤害技能，五种远程技能，远程技能其中又有三种是法术，另外两种是迸射和飞梭的远程物理伤害技能，堪称远战近攻，无所不能。 金翅枯翼显然察觉到近空处有神级怪物靠近，立时抛开低空树端上与之缠斗的利器，嗖的一声势如利箭般高飞远走。 鸵鸟跟枯翼撞到一处之时，始祖鸵鸟连法术都没来得及施放，身上已然遭到十多次伤害，其中便有五种为物理系伤害，三种近身技能、两种远程技能，一项不拉地吃了个彻底，登时羽毛翻飞，漫天洒落，它未曾给金翅枯翼造成丝毫伤害，自己却掉血两千多万！ 与此之前，火羽邪云已然跃下鸵鸟身背。由数百码高空坠落，纵然他天级盗贼影杀的属性抗御力，估计也要摔个半死，离地十多码的半空处，他使用了一下滞空的技能，随之轻飘飘落下地来，人还在空中，已加入了利器的队伍。 这会儿两头神级飞行兽已然乍合乍分，始祖鸵鸟渐飞渐退，远远施放法术，金翅枯翼疾飞跟上，飞行中却灵敏异常地躲避法术，还以法术攻击，挟以远程物理攻击，打得始祖鸵鸟节节败退。 离地如此之远，无论是利器还是火羽邪云，连战斗情况都很难看得分明。 但火羽邪云意识海里已然清楚记录出数据，那就仿佛战斗局面的镜像，只是这须臾之间，始祖鸵鸟掉血超过一亿！同样是飞行类神级怪物，自己的坐骑远非金翅枯翼的对手，则是确然无疑。 他给坐骑下了一个逃跑的指令，与利器并肩于道旁树巅飞快跳跃追去，他们跳跃得再快，很显然也是追不上的。但始祖鸵鸟收到指令后，早已加速远飞，金翅枯翼追得一阵，估计是不耐烦了，也未曾玩命死追。 直到三方触近之时，火羽邪云叫了一声：“掩护我！” 利器其实心下发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好！” 他的战斗习惯已然融入本能，这一声应过，就跃身迎击金翅枯翼，神级怪物当然强悍之极，但他更是玩家中最顶尖的角色，近身与金翅枯翼格斗，一时间战斗激烈，并未落在下风。 火羽邪云意识海中不断发出指令，寻机飞身上了始祖鸵鸟，径行远飞。 利器眼角余光瞥见，心下又惊又怒，在队伍频道叫道：“晕，你跑什么呀？” “我这可是神级坐骑……” 接近整团玩家死伤殆尽，都无一人退缩逃离，火羽邪云却毫不讳言，说起话来更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道：“利器大哥顶一会，我把坐骑收起来，再回来帮你。” “日！”利器终于爆了句粗口。 “利器大哥……呵呵，稍安勿躁。”火羽邪云居然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语气，当真难得。 利器无语了好一会，手上匕首挥舞，且战且退，臂间压力渐大，要以一人之力顶住金翅枯翼这样的神级鬼魅，那绝对难以维持，赶紧在团队频道嘱咐道：“大家速度……散了吧！这东西啃不动。” 到了此时，其实也就十来名队友了，显然也均非庸手，金翅枯翼以外的鬼魅，早被这支团队消灭得干干净净。 闻得利器此言，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很快便或飞奔，或乘坐骑散开了，轩辕主城外这条郊道上仅余利器一人。 场景如梦如幻，跟网游海报上的宣传画情境极为相似，渺小若蝼蚁般的人族，正独自与一头庞大的飞行羽兽格斗不休。 火羽邪云收起了坐骑，徒步奔回之后，还开了个录像功能，连声喝彩：“利器大哥好牛啊……太牛了！不愧为魔道第一人！” “以天级之力，独战神级鬼魅，这定能载入魔道史册！” “魔道开了一年多了，为什么没人能战胜利器？这是有原因的……” “这叫天赋……利器大哥我错了，我来给你打个下手……” “话说这玩意血太厚了，我们俩可能干不过呀！” “要明智啊利器大哥！咱们是不是先……暂避锋芒？” …… 利器始终不吭声，火羽邪云的语声由奉承变成了惶恐，利器终于折身，绕过数十株高树，叫道：“别啰嗦了，快跑！”他身形舒展间，动作灵捷敏锐之极，很快便投入了漠漠原野。 “利器……不会真生气了吧？”火羽邪云随之赶上，他的移动速度和灵敏程度殊不在利器之下，口中嘻笑道：“我猜利器大哥这样的人，绝不至于这么小气……” “你这家伙临阵脱逃，人品极差！”利器显然犹自怒不可遏。 “游戏而已啊，人品好一点差一点，利器大哥也别放在心上嘛，呵呵。” “要是梨子，就绝对不会跑。” “梨子这个傻缺肯定宁死不屈啊，但我不能把坐骑交代在这儿啊，这可是全服第一头神级坐骑！”火羽邪云笑道：“我能跟他那么傻缺吗？不能啊！” “你满脑袋歪理，我懒得跟你多说。” “不是歪理啊！利器大哥，你的天级坐骑也丢了，咱们再去弄一头神级的怎么样？”火羽邪云说着忽然高兴起来，“上回你帮我，这回我帮你，弄个更厉害的，回来找金翅枯翼pk，好不好？” “也可以试试……呵呵。”利器被他的话弄笑了，叹道：“你这家伙……” “利器大哥别生气了，咱们是好兄弟嘛。” “是了是了，你……你真是太啰嗦了！” …… 远空中一束黑点，移动极度高速，瞬息便是百码的闪烁，神级鬼魅怪物金翅枯翼，正孤独地遨翔在天际，它的眼珠如同两块哑光的枯石，只有其中心部位闪烁着缕缕黑芒，那或许是瞳仁，而它的瞳仁锁定处，正是沃野中那两个快捷飞纵的盗贼玩家。 六三七、魔族的崛起（20） “巨兽好猛啊，梨子加把劲，快点儿到我这边来！”蓝水蓝在队伍频道里叫喊出声。 肖凡回道：“一会的……你好好控制住。” “控制不住呀，巨兽在里面到处跑呢，还打滚，还跟你一样耍赖！” “我……你使劲控制！” “使不上劲啊……法阵就要控制不住了，要崩溃了！” “怎么会控制不住？小静控制好得很！”肖凡怒道：“你别啰嗦了好不好？我把这头弄死，然后去你那边帮忙。” “我尿急！” “憋着！” “它撞柱子了……”蓝水蓝说话像撒娇一样，嗓音既绵软，又透着说不出的娇媚，是否真的很危急还真听不出来，“柱子要是撞断了，巨兽就跑掉了，你快点啊！” “我正在抓紧时间，你别打扰我就好……就会更快！” 肖凡不耐烦地答道，这巨兽在法阵里被大幅度削弱了战力，但跑动兀自灵敏之极，他一大半时间都是在追逐的途中。 “你别磨叽啊，速度的！”蓝水蓝语声忽低，“巨兽好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游戏而已……” 肖凡一语未止，何方静笑出声来，说道：“要么梨子哥先去水蓝姐的法阵空间。” 化身乌云的鬼魅，逐渐被亡者深渊收束殆尽，两头潜龙巨兽失去了大量的目标，追着妖异的鬼魅身影，分别投身两座亡灵法阵，被施法者加以控制，正于庞阔的法阵内部到处奔走，疯狂破坏。 职业级亡灵法阵内部空荡荡的，除了更为轻薄的黑烟丝丝萦绕之外，就是数以百计的擎天石柱，想要有力破坏，就得去撞击石柱，这一时半会的，潜龙巨兽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个手段，只是在地上打滚，到处翻腾，但随之飘扬而起的并非尘灰，依然是缕缕线性的黑烟，神级巨兽的能力，就在黑烟舞动的阶段，被逐步削弱。 肖凡不假思索，黑烟笼染了两个女子的身形，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也是不巧，就此径行钻进了何方静的法阵空间，配合法阵外的何方静对怪物炼化的运用，正追着潜龙巨兽开杀。 这后面就麻烦了，蓝水蓝一迭连声地抱怨起来，肖凡都不禁猜测，如果自己钻进了她的法阵空间，何方静绝对不会有任何抱怨。 何方静这一说，蓝水蓝却不吭声了，大约也是不好意思起来，肖凡犹自不觉，接声道：“来都来了，这边先弄死再去那边。” “那你加把劲……效率能不能高点儿？”蓝水蓝又没忍住，娇声说道。 “真的很急？”肖凡忽然问道。 “当然了，情况危急啊！”蓝水蓝明显危言耸听。 “会不会尿裤子？”肖凡说着有些犹疑，“按说系统也没把你踢下线啊……” 蓝水蓝先是一怔，随即怒道：“滚！你才尿裤子！” 何方静清脆的笑声在队伍频道扬起，却没说话。 “你不是说你尿急？”肖凡很不解的样子。 “你才尿急！你全……苏映雪也尿急！利器也尿急！你们全家都尿急！”蓝水蓝怒不可遏。 肖凡脚步都停了，挠头道：“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随即加了句：“他们如果尿急，自然会下线的，你放心好了……你别担心。” 蓝水蓝哼了一声，又不吭声了，何方静却笑道：“水蓝姐好可爱……你用心神去捕捉巨兽的所在位置，然后控制黑烟去缠绕它，这样它就会越来越弱，神级怪物好几亿的血量，想炼化到死，大概也有些不可能，所以呢，水蓝姐稍等片刻，梨子哥就会过去帮你了。” “嗯，梨子能打得过潜龙巨兽吗？”蓝水蓝问道。 “打得巨兽到处跑呢，不费吹灰之力啊，梨子哥很厉害的。”何方静柔声说道，言下很是赞赏。 “就是，小静最了解我。”肖凡接口道。 蓝水蓝呸了一声，又问道：“那只巨兽还剩多少血啊？” 肖凡答道：“三五亿，五六亿……没多少了。” “你糊弄鬼呢！巨兽一共才八亿多血……你到底在瞎闹什么？”蓝水蓝愤然，转而问道：“你是不是在杀巨兽？” 这言下之意肖凡立即了然，一边追着潜龙巨兽满地跑，一边答道：“我正跟小静亲热呢，这么隐秘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蓝水蓝默然不语，何方静笑道：“别听他胡说，梨子哥故意气你的，我在法阵外面呢，水蓝姐不……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蓝水蓝忽然笑道：“下回我要看看，你跟小静是怎么亲热的。” 何方静娇声道：“水蓝姐……”只唤得一声，却没说下去。 “猥琐……还说我猥琐！”肖凡不屑道。 蓝水蓝恨恨道：“你猥琐……梨子最猥琐！” “那水蓝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女同？”肖凡问道。 “我是不是同性恋，你还不知道？”蓝水蓝话中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啊！” “虚伪！” “水蓝姐还是直说吧，小静也在这儿，你别绕。” “你是怕我把你家小静抢走啦，对不对？” “对呀！” “那我就是……” 蓝水蓝此言一出，队伍频道一片静默，好一会儿后，终于响起何方静的笑声，很是尴尬，但好歹打破了僵局。 蓝水蓝轻声道：“你放心吧，小静我是抢不走的，你……我也……”她说着忽然停了。 “水蓝姐放心吧，梨子哥也不会放过你的，他这个人巨贪心的说。”何方静笑道。 “哼哼，小静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这个人巨贪心！”蓝水蓝冷笑道。 肖凡讪然道：“也没有多贪心啊，青青说我应该娶十几个老婆……但我是谁啊？我能听她的吗？” “梨子哥先把她们俩安抚好，至于十几个老婆的事，可以慢慢来，不要……不必操之过急。” 姬青青清丽的语声由意识层面浮现，肖凡果断脸色通红，但身在法阵空间，除了一头动作逐渐迟钝的潜龙巨兽之外，没人能看见，他也不在乎了。 肖凡这番不过脑子的话，毫无阻碍地把蓝水蓝跟何方静推向了同一阵线，此后两女同气连枝，异口同声地对他声讨起来，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反驳回应，各种装无辜，一边动作灵敏地追袭潜龙巨兽，心下倒也乐滋滋的。 半个多小时后，何方静法阵空间的巨兽在死亡的最后阶段，被肖凡驯化成功，成了他的水行坐骑。 潜龙巨兽可是会飞的，而且于空际扑击敌物时灵敏快捷，比之背生双翼的鸟类，似乎还胜出几分敏捷，索性队中三人均无水行坐骑，何方静就此收起法阵，跟肖凡一同扑入蓝水蓝营建的法阵空间。 不一会儿后，蓝水蓝也放弃了对法阵的控制，自行进入。但两女运气差了点意思，直到大幅度削弱状态的潜龙巨兽被灭杀至死，也没有驯服成功。 这一次，掉落了两件装备，一个套装组件的头巾，另一件则是神级佩饰，白等级仅须九十七级，有概率煮成八十七级使用，却均为自然使者职业专属装备。 六三八、魔族的崛起（21） 炎神在崎岖坎坷的地底迷宫里如履平地，大步穿行，身后紧随的队友为刀客春秋、伤无痕、不死不败三人。 两法师两武士的队伍，探险地宫残骸，也许不算特别优秀的职业配置，但毕竟都是天级玩家了，属性极为强悍，而且他们均得到搜魂者赠予的夜视水晶，踏足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处，更不虞有失。 没错，他们接到的任务跟肖凡、何方静接到的魔族任务完全一致，那便是进入战王宫，寻获爱飞儿的幻花交付搜魂者，从而唤醒爱飞儿的本尊。 而在现实中的试炼大厅里，这四人所体现的力量跟应激反应速度，均远超侪辈，由一百零二名天级玩家中脱颖而出，按照那位眼镜美女的评价，在这个地球人类中，他们已经是超人了。 虽然如此，置身魔道这个游戏场景，他们该有什么样的属性，该有什么样的战斗能力，依然毫无变化。他们面临的第一项考验，无疑就是战王宫遗骸，那个回廊转折处的剑魂阵。 这个任务经李阳明在现实中发布，由撒旦于地宫中引荐操纵，他们甫入地宫残骸，便见到了搜魂者，也便于顷刻间接受了任务。 他们四个人分属三个不同的玩家势力。炎神跟伤无痕属于东华帝国的地位显著的高端战力；刀客春秋名下的屠龙刀公会，经与东华方面反复磋商，至今依然独行其事，未曾加入东华帝国；不死不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自比武大会结束后，正在广泛的魔道玩家中不断证明自己突出的能力，他本人则仍身为如今越渐弥散的孤星公会中的一员，而他的性格、行为习惯、价值观种种，令他成为孤星这个小势力最忠实的拥趸。 极为丰厚的任务奖励是真的，假如事情的发展，一切都如搜魂者的预想，均能实现的话。 魔帝宫重现尘世的契机已然来临，战王俄尔伦能否复活，将成为魔族势力强势的关键因素。 而这一切有关于魔道剧情的重大变化，仅仅取决于这个小小的玩家任务，取决于爱飞儿寄存在战王宫的信物幻花。 ………… 卓天宇近来很烦躁。 纵横财团实质上是家族产业衍生出的集团公司，甚至外界某些记者直呼为卓氏集团，而卓氏集团分布在全球各地的产业链，也均由卓姓家族子弟担任或兼任要职，当然，卓氏的产业核心是在国内。经过多年的运营和广泛布局，纵横财团的业务关系和在行业中的美誉度，能形成如此规模的产业链，可见生意早已上了轨道。 卓天宇第十多次联系董千里，因为此前均委派律师联络的，这一次是他亲自拨打了那个电话，接电话的依然是常树荣，但得到的消息回馈也依然如初，董部长严正声明，暂时不要动何方静——金胜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指示，更没有任何交代。 这个“暂时”的确有些漫长，卓天宇唯一的子嗣卓朗义都已经挂了，连尸体都失踪了，这令人恼火的现状，哪怕就是个普通家庭，遭遇白发送黑发的悲惨事件，也万万不能忍，但卓天宇这样的商界大亨，只因有董部长的声明在前，就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这股怒火随着时日的推进，被压抑得越加炽烈而厚重，仿佛铅块一般压在卓天宇的心上。当然以他的城府，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跟妻子分居，卓朗义死后，卓天宇从未回过家，他受不了那种凄楚中夹着鄙夷的眼神，更受不了妻子竭斯底里的哭闹。 酒精、女人、安眠剂……都难以替代无与伦比的屈辱！ 案子已经销了，作为代理人的卓天宇跟何方静，同时作出了销案的处理，且签署了互不追责的和解协议，签字按手印明确表示不再追究对方的责任。 但有个活人死了，这理所应当的，就该由民诉案子变成公诉案件。虽然卓天宇没有明确地表示出这一点疑问，财团里高薪聘用的一众法务顾问，自有人察颜观色，早已去警局做了备案笔录。然而至今以来，什么处理结果也没能等来，警局跟司法部门毫无动静，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 这肯定是董千里在其中作梗！ 卓天宇某次酒醉之后，甚至豁出了老脸，装得半醉半醒的样子，向律师打听起这件事，总算得到了确切消息。 这个案子已然了结，警局的调查结论是，卓朗义属于旧病复发导致的死亡。至于尸体被盗事件，那是另案，已录入失踪人口稽查的系统。 或许卓朗义还没死，否则人家要他的尸体做什么用途？ 这是个疑点，这个疑点将回归到医院方的诊断结果，人到底死没死？院方数十人的采样笔录，都说确实死了。那尸体呢？为什么尸体会被盗？这谁也回答不上来。 卓天宇执意要求警局继续追查下去，然后就触及到涉枪事件，市立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只一人亲眼目睹，子弹由金胜兰体内取出，这位案件当事人必然是中过枪伤的。 枪从哪里来？这得问目前无影无踪、传说已经是死人的卓朗义了！那么或许大企业家卓天宇，也能提供点儿民间藏械的源头讯息？ 作为警局的办案人员，基本上都认为，也基本上都在好言劝解卓天宇，这件事头绪有点多，如果真当成一个刑事案件来对待，作为受害人的父亲，是否应该多提供点讯息以供参考？ 卓天宇又恼火又无奈，这天又在夜总会大厅里喝得酩酊大醉之际，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半拉半拽，连着跟他喝酒的几名公司员工，一并带进了一间僻静的包房。 包间容积不小，影影绰绰的看似人也不少，当有人取出视像音波干扰仪器打开功能，犹如枪支组装的咔嚓声响中，迷醉的卓天宇蓦然警惕过来，酒醒了一大半。 此时包间里静悄悄的，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包括卓天宇的几名随从都已不知所踪。一个看似书卷气很重的中年人，端坐在卓天宇对面的沙发椅上，忽然展颜一笑，国字脸的眼角、颧下立时皱纹丛生。 “卓先生在调查的事项我们很清楚，我们认为，应该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难题，至于源头是哪一端，卓先生当然比我们更清楚。”中年人没头没脑地说道。 卓天宇听在耳中，却立即理会过来，不由问道：“你说的源头，是指董部长？”他说着握掌为拳，轻敲了几下太阳穴部位。 他觉得脑子仍然有点晕，也许是酒多了，也许是在作梦。 中年人不答这个问题，缓缓说出话来，却越发令卓天宇感到置身梦中。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儿子还活着。” 六三九、魔族的崛起（22） 进入二月初，春节的脚步越加迈近，魔道游戏中出现循环公告宣示，论坛里也有飘浮的公告，在春节阶段，会有一些回馈玩家的系列福利活动。但遭遇了喜兽事件之后，玩家们得知又来个游戏活动，则在期待之余，却多了些惴惴不安。 猎杀鬼魅倒能认为是一项玩家自发的活动，与此期间，东华帝国独占鳌头，既在全服中作出了表率的作用，而且其名下组织的猎杀队伍，收效也最为显著，得到城主府的一再称颂，称颂的言辞毫无疑问，广泛见诸十七座主城，通过系统昭告作出连番褒奖。 高悬于主城公告栏上的英雄榜，无论单人、组队、团队序列的榜单，前十的序列几乎都是东华帝国的囊中之物，奖励不算特别丰厚，光明套装遥遥难及，但对名望上的拓展，也是全魔道中有目共睹的。 这无形中逐渐洗清了东华帝国此前不佳的名声，帝国这种说法，多半还会给人恃强凌弱的印象，强权即公理虽然人人骨子里是承认的，但普通人内心总有一座公义的天平，总会感到强权是一股不舒服的威压，而普遍认为，只有破除了强权之后，正义方能得以彰显。 好在东华帝国自征服燕云大陆以来，建立城池打造玩家市场，表现得都算相对温和，剪除祸害整片大陆的鬼魅之际，又显得较为积极，倒是博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好口碑。 自元月三十一号下午，火羽邪云跟利器逃生之后，一直同进同退，约定上下线时间，也一直没甩开金翅枯翼的追袭，一旦上线置身野外地带，金翅枯翼总能找出他们俩的踪迹，进而飞纵追杀。 如此一来，要带队猎杀鬼魅事宜，就变得尤为艰难，神级一出尸横遍野，这是所有魔道玩家的共识，强如利器、火羽邪云这样的顶尖高手，也无法忽视这个事实。 但神级鬼魅非止刷新一处，更非止一个种类，燕云大陆上很可能超过千只鬼魅，都已进化为神级，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级鬼魅越加频繁出现，疑似数量正在变得越渐繁多，火羽邪云跟利器就遇到过好几种神级鬼魅，搞得各种险象环生，为免害人，他们已经不再加入玩家队伍。 而整个魔道猎杀鬼魅的队伍，也已变得越来越是稀少，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一头神级鬼魅，打又打不过，徒然挂一次，整队玩家挂得跟掉线一样，谁受得了？ 这天两人上线时间有点儿参差，利器天蒙蒙亮就上线了，正在白虎主城黄堂岭附近收割鬼魅怪物，这张刷怪地图早被鬼魅占据了。他刷了两个多小时，积分收效显著，刷得不亦乐乎，心下还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不见神级鬼魅找上门来？ 随后火羽邪云上线了，密语消息招呼一声，便由主城传送，赶往利器的所在，于是，神级鬼魅从天而降！ 这回不是金翅枯翼，而是另外两种飞行种族的鬼魅怪物。 两人也同时明白过来，这些神级鬼魅正是冲着火羽邪云来的。 为什么要冲着他来？这也不难推想，他曾指令坐骑，灭杀过一头神级鬼魅绿兽，继而推测下去，广泛漫游在大陆上的神级鬼魅，彼此之间很可能有着奇异的心智联系。 ………… 一批接着一批的天级玩家，加入了特种战士的任务试炼中，当他们尝试过最后一轮五雷轰顶的考验之后，无论成功渡过与否，均将被指令提交现实中的联系方式，然后应召进行现实世界的力量、敏捷、应激反应、运算能力等多种测试，以得出他们超常能力的具体数据。 目前已加入特种战士队列的，有超过千名天级玩家，二转职业更高达两万名，这都是通过刘小东借助超脑的监测筛选。 有些玩家真就没把那张邀请卡放在眼里，或者糊里糊涂，刚发现的时候有点惊喜，随后各项游戏琐事涌上来，又给忘在脑后，一小时后邀请卡也就消失了，在次日又会收到一张新的邀请卡，务求不至于挂一漏万。但遇到真没把这条貌似系统消息的讯息放在心上的玩家，刘小东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就此作罢。 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游戏玩家嘛，对隐秘事件的探索，好奇心始终会较为强烈点。而一旦进入现实世界的检测，发现自己各方面能力的增涨，有个显而易见的数值记录，就再也摆脱不了这个组织的安置。 他们仍然会玩魔道，生活一应状况依然如旧，但时机一到，他们就将成为改变世界的尖刀力量，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所未有的超级力量！因为他们或多或少，或显或隐，都是某个层面的超人。 冷风暴关注的重点，显然还在魔道游戏里，这已经变成他唯一的生命之旅。以前作为普通玩家来玩游戏，他根本都没逛过主城图书馆，如今成了纯粹的剧＂qing ren＂物，他却对魔族的历史和燕云大陆的演化历程，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了解。 这的确是一个新世界，迥异于地球人类演化的新天地。魔道里的每一项设置，每一种属性，每一个职业特征，每一个种族，都在遵循它神话背景独特的演化逻辑。 因为所有不合理、超前、无法解释的情状或事物，都被超脑剔除了出去，淘汰成一堆无用的数据，化为水火或土壤灰尘，剩下的内容，都是可以解释的，至少在超脑的运转下，这些内容符合某种特有的逻辑。 经过冷风暴的多次建言，撒旦终于答应请阎罗出面，魔族将以死神牧场的神级技能，进一步深化肆虐大陆的鬼魅的进化能力。鬼魅是个过渡品，就算战斗力再强悍，也未曾被撒旦这样的魔族战将放在眼中，但由于数量庞大，若能有效驯化其中的佼佼者，对魔族于燕云大陆征伐的脚步，也是一股不错的炮灰。 阎罗与撒旦的交情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两人自有沟通的手段，然而身在鬼域的阎罗得知讯息后，仍有些举棋不定，籍辞推诿，毕竟整个魔族马首是瞻的战王俄尔伦还未曾复活，燕云大陆对魔族而言，实在是个凶险之地。 就在这个阶段，肖凡由无尽海携美归来，他们收获可观，布衣神器级装备搞到了十多件，且均已重铸成绿色等级。他要配合何方静跟蓝水蓝练级，以令她们俩尽快使用上这些神级装备。 而类似金翅枯翼这种神级鬼魅出没的消息，也由公会频道了解到，火羽邪云被神级鬼魅盯上了，正自恼火之极，就连玩魔道都心不在焉的，如今索性待在要塞城池或主城里闲逛，铁了心不出去了。 据姬青青所言，鬼魅进化到神级，很快就将进攻城池，将会引发城主府出手，鬼魅万难抵抗，很快就将遭到大范围的清洗。而要有力驯服金翅枯翼，布衣神器级装备是个前提。 必须尽快提升两位布衣女士的等级，时间成了一种极为强效的机遇，刻不容缓！ {本章完} 六四O、魔族的崛起（23） 神级怪物自然很强，但就当前玩家能力横向参照，也不是彻底抱头鼠窜，完全无可抵抗。这缘由神级怪物的强悍，却非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神级怪物的能力就像同为天级玩家的能力类似，也有个参差性。 玩家都是由现实中的真人载入游戏，脑筋更是活跃，这番小九九计较起来，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被整理出一大堆靠谱或不靠谱的神级怪物资料。 当然，这一切没有火羽邪云什么事，他躲起来了，躲得很深，打定主意不出门了，他正在秘境地图练级，配合神级坐骑始祖鸵鸟的有效杀伤，他的练级效率极高。被金翅枯翼吓得不敢出门之后，虽然一次都没挂过，但当初猎杀鬼魅时还不到八十五级，三天之后，他练到了八十七级。 索性近来公会内部也无其他要事处理，战火早已停息许久，东华帝国在魔道中的美誉度也有所上升，利器等人依然率队孜孜不倦地猎杀鬼魅，遇到神级怪物的话，那是坚决不抵抗了，立即逃跑，这玩意未必就杀不死，但肯定不能杀！火羽邪云就是前车之鉴。 火羽邪云的想法，也在聊天室、刺杀联盟等频道淡淡提过几次，魔道进程到这个阶段了，别的都是虚的，唯有强大自身，尽快转职神级，才好应付下一轮显然更具革命性的游戏更新。 更新的内容会有哪些？ 天道公司的合作人可能比全魔道玩家都要清楚，首先是魔族崛起，魔帝宫现身燕云大陆，具体会带来多少变化暂且未知，但是会促使外方游戏与魔道合并为一体，这一点应无疑问。 天道公司的资产结构复杂，参股人更是囊括了国内大批资产巨鳄，他们的讯息渠道极为通畅，外方游戏会进来，魔道世界地图会变得广袤而丰富，而由于外方游戏新职业的载入，魔道设置会变得更多样化，类似种种，却是可以通过多方打探，推测出一个大致模糊的轮廓。 肖凡这几天过得，就没有他预想中那么滋润，在现实中把两位美女一锅烩什么的，那就别做梦了。时间紧迫，三人每当下线，都是匆匆忙忙地解决一下吃喝拉撒什么的，赶忙就扑进游戏里，在秘境地图刷怪练级的过程，还要不断参详怪物特征、技能施放、刷怪策略什么的，以便进一步提高练级效率。 蓝水蓝并没有离开这间主卧，每次都是跟何方静靠卧在一起登录魔道，肖凡想挤进两女中间，大享齐人之福是不可能了，从何方静这边，抱着她温软的身子，然后一同进入游戏，何方静倒是不反对的。 有何方静在队伍中温言提点，蓝水蓝的刷怪技巧提升极为明显，布衣远程职业都是技能，她的技能施放也越见高效，于是刷怪途中，她没事都得埋怨肖凡几句，认为他啰嗦一大堆，都说不到重点上。 肖凡这脾气也是不稳定的很，被蓝水蓝没事絮叨两句，往往忍不住恼羞成怒，难免就要出言反驳，好在有个何方静，这些似真似假的吵闹，总能在她的好言安抚下得以平息。 三人中何方静年纪最小，却像一个管家婆一般，性情温厚而大具生活智慧，蓝水蓝跟肖凡反而像小孩子，总是按捺不住脾气。 两天后，蓝水蓝到了八十四级，已能装备绿等级的术士神级护腕，但装备神器之后，九件天级套装无法完整，意味着天级套装的加成属性就此消失，两相比较起来，一件神器护腕的属性加成，还无法抵销这样的损失。 何方静到了八十六级，她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她能更换的是自然使者佩饰。 魔道八大战斗型职业，无论什么职业都一样，玩家能佩戴的佩饰共计六个，其中职业专属佩饰无法丢弃，转职天级之后装备的多半都是天级套装，九件套头、衣、鞋、腕之外，就剩五件佩饰了，这玩意换掉任何一件，就意味着套装加成属性的放弃。 问及姬青青，她的意见是继续练级，只要能装备上第二件神器，天级套装属性的损失就可以接受了。那也无可奈何，接着练吧！ 三人边刷秘境怪物，边谈谈说说，倒也不觉得无聊，肖凡更是斗志昂扬，想着在姬青青的远景规划中，如果一切顺利，她就将现身大陆，那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魔道探索中的强大助力，时时均可相见，想见就见再无掣肘，这才是肖凡最大的憧憬！ 好吧，事到如今，肖凡的色心贼胆，就算对着外人，也不会再刻意隐藏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再不会竭力压抑自己，以将自己变成想象中的那种人，那种正义凛然、一身正义的主旋律永恒歌颂的英雄，他知道自己绝非英雄，想学也学不会，何况他已经不想学了。那就仿佛推开了一扇崭新的世界之门，从前纠结的一切均已云淡风轻，不萦于怀，回头想想都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要纠结？ 于是这次下线之后，肖凡给聂语晴打了个电话，他觉得既然有幸得到这样的机遇，为什么不能利用上？ 方当凌晨三点多，聂语晴从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她以为姬青青那边又有什么新的动态，立刻端正了姿态，轻咳几声，又喝了几口水，捊清了嗓音，以十二分认真严谨的态度，仔细判辨肖凡来电的原委。 “能弄点神器吗？刺客八十七级能用的，或者自然使者八十六级的，术士八十四级的……都可以，越多越好。”肖凡言之凿凿，侃侃而论，显然认为这件事十拿九稳，他正是八十七级。 聂语晴鼓舞了好半晌的先天真气，一下子散功了，憋着怒火问道：“你认为我是军火批发商？” “难道你不是？你不是游戏的总设计师吗？我听说你复职了，难道你还没复职？”肖凡很是讶异。 “我复职了没错。” “那给我弄点儿神器啊。” “肖凡，魔道并不是单机游戏，你知道吧？” “知道呀，话说我也玩一年多了……” “在游戏里加入任何设定，都会对魔道本身的运转产生影响，这一点别人也许不容易理解，你应该是能理解的吧？”聂语晴压着脾气娓娓道来。 肖凡笑道：“这还不容易？你弄个npc对我发布任务，然后我轻轻松松解决了，再奖励我一大堆神器就完事了，对不对？这玩意操作起来不难吧？” 聂语晴怒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嘿嘿，呵呵，哈哈……你好像在讽刺我吧？”肖凡讪讪然。 “滚！”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断线音，肖凡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这可真的有点儿难为情。 {本章完} 六四一、魔族的崛起（24） 聂语晴挂断电话后，用被子蒙住脸又掀开，再蒙住头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越想心下越是不安，口中兀自低声骂道：“无耻！卑鄙！混蛋！小人……”她终于忍不住起床，径行运用意识海载入魔道，当然还是在玲珑位面，很快给姬青青传递了一组讯息。 这并非载入玩家角色或剧＂qing ren＂物的技术手段，而是用以跟姬青青单线联络的一种触发提示。为了这条单线联络通道的即时生效，聂语晴做了大量的修饰工作，多番布局和策划，以吻合超脑的运转，顺应剧情的自然演化。 首先，聂语晴载入魔道的剧＂qing ren＂物水精灵，是燕云大陆从所未见的精灵族遗孤，由时空乱流混沌模型的演化下，无意间滞留在玲珑位面，那么她的前尘往事必要有所交代。 为避免与此后魔道中必然出现的精灵族有所冲突，聂语晴给自己设置了一段飘渺的出身，大约就相当于精灵族远房亲戚，一个消失了数千年的旁系支脉，如此一来，聂语晴作为精灵人族的出现，就对游戏主线毫无影响，逻辑上也有脉络可循。 跟姬青青的单线联络方式，原本聂语晴打算以血脉关系推导出心灵相连，但跟姬青青约略一提之后，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姬青青寄存了一缕灵思在聂语晴身上，只要聂语晴通过意识海发出呼唤，无论姬青青身在哪个位面，立刻便能得知。 这对姬青青更不为难，构成她的这组数据早已被篡改，在数据模型中，聂语晴化身的剧＂qing ren＂物，就是剑神的大女儿，姬青青的姐姐，修神水精灵。 至于剑神这种原始到古老的人族，为什么会生出一个精灵族人类？这事儿吧，好像也挺耐琢磨的。 但这尽可以胡编滥造，剑神这种魔道世界里的伟人，年轻时候斩魔卫道，足迹踏过多个位面，不管出于什么缘故，无意间在精灵族伫足，留下了他的神种，似乎不难解释，也能说得通。 姬青青很快联系上，听着聂语晴一迭声阐述和问询，始终一言不发，直待聂语晴说完，问及她的看法，姬青青又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真的可以搞到神器吗？” “不是能不能搞到神器的问题，是这种破坏平衡的事情，破坏魔道自然运转规律的事，我作为游戏剧情设计员，怎么可以做？”聂语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姬青青轻声道：“那也就是说，你其实可以做到。” 聂语晴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所谓游戏的运转平衡，毋宁认为大半原因取决于自己内心的道德天平。但姬青青是什么人？她就是一组数据，她就是人工智能，她的生命历程，她所遭遇的变故，她能成为现在的姬青青，她可没有丝毫道德底线可言！ “技术上可以做到，但我不能这么做，这不仅仅为了魔道世界的有序运转，也是为了你我的安危。”聂语晴试图说服她，免不了详细描述，“青青你应该能明白，魔道内部任何一项设定的载入，牵涉的都是方方面面的影响，产生的蝴蝶效应，我们虽然暂时难以明确其……” “我明白了，魔道里的难题，必须要在魔道里解决，是这样吗？姐姐……”姬青青忽然轻笑出声。 “对……哈，青青是叫我姐姐吗？”聂语晴当真高兴起来，语声中大为欣然。 姬青青说道：“是啊，没办法，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聂语晴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就是我，我也是你，你是我的性格最直观的体现，你是我人格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你不信我的话。” “我现在信了。” 姬青青一语既出，两人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后，聂语晴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如果我真有你这样一个妹妹，那该有多好啊。” “是啊，也许……我猜是很好的。” 两人再次沉默不语，但在尤为宁静的无声中，幽然的情愫仿佛穿越空间，跨越层层位面，在两个女人心中漾起一片难以言喻的温馨。 但也没过去多久，姬青青清脆而娇柔的说话，便瞬间打破了这片宁静的温馨。 “所以，真的不能弄点儿神器给梨子哥？” “……” 聂语晴无语了好一会儿，骂道：“肖凡这个无耻之徒！” 姬青青的幽叹声化为了轻烟，弥散在空气中，飘扬在聂语晴的耳畔，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对我态度这么好，都是为了打动我，为了影响我的情绪，对不对？” “怎么会呢？不会的呀！” 虽然并未当面对话，聂语晴却仿佛看到姬青青正在眼前，她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姐姐，我没有试图影响你。” “你被这个卑鄙小人带坏了！”聂语晴愤然道。 “真没有啊姐姐。”姬青青叫起姐姐来，语声越发自然了。 ………… 何方静由淋浴房出来，身上裹着雪白宽阔的浴巾，正以毛巾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果断被肖凡搂住了一阵亲热，连忙左顾右盼，问道：“水蓝姐呢？” “她在池子里泡着呢……抓紧时间啊！” 肖凡说着已然将她扑到了圈形沙发上。 何方静露出甜美的笑容，却连连推拒，问道：“你刚跟谁打电话的？” “聂语晴啊！”肖凡答道。 “啊？我知道了，梨子哥……”何方静说着小嘴又被肖凡堵住，连忙推开，笑道：“是不是找她要装备去了？梨子哥心术不正啊！” 肖凡尴尬了，下意识挠头道：“这都能猜到啊？我就是随便问问的，她说不给，我也没强求啊，我本来以为……我可没威胁……我没拿青青来威胁她呀！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呵呵，就算你威胁她，青青有那么听你的话吗？”何方静笑着说道。 “那我感觉青青还是……其实我也不确定。”肖凡摇了摇头，“我也闹不清楚，不管了，先亲一个……速度啊！”他说着果断扑上去，以上身把何方静牢牢压在沙发上，在她脸上到处亲吻，显得十分饥渴的样子。 何方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白嫩的双颊却浮起了红云，更显得娇艳无比。肖凡感到整个人都沐浴在她芬芳的体香中，算来真是好几天都没亲热过了，玉人在怀，又温软又柔嫩，情绪很快变得激烈起来，然而与她美好的双唇交缠只得片刻，又被她大力推开。 肖凡连忙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蓝水蓝披衣已然来到客厅中，想必于旁观赏了有一会儿了，但一见肖凡回头，立时面露寒霜，脸色变得冷冰冰的了。 这场面确实有些儿不雅观，何方静整个人仰躺在布艺沙发上，原本绕身裹紧的浴巾半敞，其下柔腻的肌肤映衬灯光，发出瓷器般的晶莹色泽。而肖凡身着睡衣，登出游戏后还没来得及去洗澡，就那么傻愣愣地趴在何方静身上。 对上蓝水蓝冰冷的目光，肖凡瞬间坚定了心志，毫不犹豫地化尴尬为霸道，一跃而起，由腿弯间将蓝水蓝整个人抱得离地而起，在她的尖叫声中，粗着嗓子狞笑道：“这回轮到你了！” {本章完}f 六四二、魔族的崛起（25） 短短数日之间，野外鬼魅的规模在不动声色间变得逐渐壮大，其四处肆虐的动态也显得更为凶猛。 出外猎杀的玩家队伍也越来越罕见，主要还是神级鬼魅的频繁出现，其可怕的威慑力令所有玩家队伍退避三舍，某些地图刷新数以千万计的鬼魅怪物中，竟会出现十多只神级鬼魅。 鬼魅型怪物进化到神级，是自重身份还是别的原因，便再不会以幻形的手段惑乱玩家的神智，其造成的惊悚感、可怕的形象等等，均会有所削弱，然而单凭可怖的移动速度、攻击力、防御力等一应相关的战斗能力，玩家就远远难以抵抗。 玩家哪怕到了天级，所倚仗的各种卓富成效的伤害手段，相比神级鬼魅庞大的血值储量，也显得极为弱势，一群天级玩家的确可以造成较大的伤害值，但神级怪物的回血频率也是极高，围起来打半天就跟挠痒痒一般，那实在是令人生出有力难伸之感。 由于神级鬼魅的存在，目前多座主城的辖城皆被占领，城池内的天级npc完全无法阻挡。神级鬼魅自成首领，鬼魅怪物正在其率领下逐步向主城挺进之时，野外地图勇猛向前的攻伐脚步，于龙城境内的枯砂地带，触发了一大群隐藏其中的奇异兽。 这回没有玩家什么事，但这段极为激烈的战斗场景，被官方截获录制了视频，公布在论坛里，引发了玩家广泛的热议。 那块枯地占地极为广袤，是魔道史上由于板块移动，遗留下来的庞阔的河床，纵横漫延出几百里，半径都超过百里的空间，枯地里刷新的怪物，由四十级的巨尾蝎到九十九级的天级蜥蜴，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由于会喝水的冰足迹踏遍燕云大陆，广泛收束奇异兽，仍难免有漏网之鱼，比如一些阴森的场景，比如乘坐骑难行的地图，再比如龙城境内这块辽阔的无名枯地。 奇异兽仍存留有如此规模，也是由于奇异兽漫游野外地图，自发寻找同类的物种特性使然。 数以亿计的奇异兽广泛分布在块枯地之上，一旦遭到鬼魅大部队的袭扰，便迅速向一处集中，给以有力的还击。 炎天烈日的声浪和气势惊天毁地，而对同类却毫无损伤，奇异兽这个新物种特别有意思，松鼠般娇小的体型，数十只、数百只挤在一起同时施放技能，却仿佛玩家组队的状况类似，它们自己却不会被同类的技能伤到。 两方甫一交手，大群鬼魅被被清理得零零散散，地图上为之一空，六头神级鬼魅却早已逃开，仿佛有灵智般，以各异奇形的眼珠子警惕地梭巡着，再接下来，就看到神级鬼魅与奇异兽的对战效果了。 奇异兽已然进化出新的技能多日，那是神级必杀，然而奇异兽的属性强度却并未抵达神级，只见场景中光晕处处，各种惊人的杀伤效果频繁出现，也不到二十分钟，六头神级鬼魅便被围困其间，且合作以强力技能格杀了近百头奇异兽，它们也交代在当场。 场上仅余大批量持续刷新消失的鬼魅怪物，还有就是数十只奇异兽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却未遭到系统的刷新。 然后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数量上亿的奇异兽齐声呜咽，声震天宇。 可能由于它们的喉咙发育不完整，连普通老鼠尖锐的嘶喊都无法做到，但如此量级的奇异兽同声悲鸣，也令天地为之失色，由枯地砂砾、石块间传来隆隆的震荡声响。 再过得一会，天色变得昏沉起来，随之降下了绵绵细雨，雨水逐渐激烈，水滴逐渐变成大颗水晶般淌落，挟着奇异兽声震寰宇的悲呜，仿佛在为奇异兽死去的同伴送行。 好些多愁善感的女玩家，看到视频的尾声，都禁不住流下泪来，会喝水的冰显然泪水尤其汹涌，她一边哭一边乘骑奔跑，身后还带领着一万多只奇异兽，向龙城的枯地奔去。 在她身旁数十码开外，骑兽平行奔跑的却非首富没我富，而是其哥哥，我比美女更爱钱。 由主城龙城西门出发，甫出安全区，便遭遇到多股强弱不等的鬼魅怪物，然而在奇异兽的铁蹄之下，没有任何一股鬼魅能得以阻止两名玩家的行进。 会喝水的冰跟钱猫两人相距甚远，只是利用队伍频道偶尔交谈，但话也并不多，毕竟当前的冰冰女神可不是正常状态，那绝对是悲愤莫名，悲从中来，悲不自禁！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时停时进的行程，正随着系统直播，一路受到视频摄录的跟踪，而不仅仅魔道中不敢出城的庞大玩家都有目睹，一大堆朋友也正通过载入游戏内部的论坛功能，紧密关注着事件的发展。 到得后来，随着遭遇的鬼魅越加强力，神级鬼魅已然层出不穷，钱猫陷身大量鬼魅的包围圈中，坐骑已被鬼魅的杀伤跟主人分割开来，很快被格杀。钱猫本身战斗水平不弱，加之狂武士近身格斗能力的强悍杀伤力，虽未成功转职天级，但左支右绌地兀自未曾挂掉。 仿佛一把狂刀割裂了鬼魅怪物构成的洪流，会喝水的冰坐骑前端数百头奇异兽开路，就此杀入了鬼魅的重重围困，来到钱猫的身旁。 游戏里玩家虽然不存在带伤的显象效果，但在视频中看来，钱猫浑身浴血到处创伤的样子，也似乎能给人直观的印象。他眼神警惕，健硕的身形，紧抿的双唇，沉静的表情，狂武士狂暴姿态下肌肉虬结的模样，挥舞大刀的也颇能见出男子汉顶天立地的英勇。 但这回的戏码有点儿颠覆常识，可不是英雄救美女，而是女神救英雄。 会喝水的冰做出了一个令所有玩家大跌眼镜的举动。 她此时已然驱近钱猫，大批奇异兽将她笼成了一圈，堪称重重保护，骑身骏马般高壮的奇异兽身背上，她的身体蓦然右斜，径自伸出了右手，而纤长的五指翕张，所指向的正是钱猫所在的位置！ 六四三、魔族的崛起（26） 而钱猫的表情跟所有想象中玩家一般无异，一脸的大为愕然之后，居然咧嘴一笑，也随之伸手，握住了会喝水的冰的右手，就此翻身坐到了她的身后。 有些观看视频的玩家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这在以前可是有过先例的！钱猫的妹妹，会喝水的冰最要好的朋友富贵妹，也试过这么干，立刻遭到奇异兽的攻击，被炫目的炎天烈日秒在当场。 此后包括东华帝国的玩家，也都确认了一个事实，奇异兽绝对生人勿近！ 但这回很多玩家眼睛瞪得大大的，连此前闭上眼睛的玩家，随着眼睛睁开，也都看得清清楚楚，钱猫端坐在冰冰女神屁股后面，坐得那叫一个踏实，连腰都搂上了！ 钱猫的双手正在干嘛呢？他的武器居然消失了！指定扔进包裹里了，他的双手……是不是在往上移动？ 无数人为之愤懑不已，这全服公认的女神，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一个猥琐的青年男子的双掌中，果断被亵渎了！ 会喝水的冰侧头后仰，整个人都依偎进了钱猫的怀里，明艳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却灿烂之极……好吧，女神虽然算不上美女，但这小鸟依人的模样，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接着有玩家刷了条昭告天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马赛克？” “兄弟好眼光！防猥亵防骚扰……利眼神器马赛克，就这么被你暴露出来了！” “这真的是……颠覆了我的三观……唉！” “我的女神啊！能不能让我哭两声？” “这人谁啊到底是？” “东华帝国的钱猫，以前还干过夏氏公会的会长，厉害着啦！” “对，他可不是普通玩家……不过这也太……算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必须得承认，这两个人断定不知道，有视频直播这件事！” …… 原来钱猫的双手，真就来到了会喝水的冰的胸前，这玩意在系统的视频跟踪下，立时加上了模糊的瓦格子。 聊天室里的狂暴猪笑骂：“这家伙！狗屎运啊！” 春怀楼笑道：“他们什么时候搞上的，你们谁先知道的？” “天地良心啊春哥，我们真不知道！”肖凡叫屈道：“最起码我不知道，富贵妹知道这件事吗？” 狂暴猪跟利器都说不知道，苏映雪但笑不语。 众人都不说话了，富贵妹笑道：“我知道呀，我可是红娘，我牵针拉红线的呀……别小看我呀，我可是他们的红娘！” “你哥多大了？有二十六吗？”火羽邪云忽然问道。 “比你大，二十五啦，就比冰冰小一岁，这……有什么关系吗？”富贵妹说道。 火羽邪云嗫嚅道：“没关系，主要是……唉！不说了，你哥命好。” 春怀楼笑道：“阿火这断定是嫉妒上了，我说你别嫉妒，好女人多的是，凭你的姿色，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众人哈哈大笑，火羽邪云唉声叹气的，好像说“春哥也学坏了”，但语声很低，没几个人能听见。 “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么摸……连传说中的马赛克都冒出来了，以前真心没发现啊，钱猫这小子够坏的。” 肖凡好一番感慨，身侧的蓝水蓝果断在他大腿上重重扭了一下，他飞快切入队伍频道，夸张地叫了一声疼，较远处的何方静嘻笑不已。 ………… 有了钱猫的加入，一路指点着会喝水的冰，她对意识海的指令攻击越加纯熟，两人的推进速度更快，无名枯地离城也就五十多里路，很快抵达，这当然是为了收编亿级数量的奇异兽，可不是为了猎杀鬼魅来的。 会喝水的冰自然有着最直观的需求，但这回事的过程全魔道玩家历历在目，到了东华帝国方面，甚至在全服玩家的强烈要求下，会喝水的冰必然要成为猎杀鬼魅的主力。 当然是由于事到如今，鬼魅怪物的活动范围，攻掠领地什么的，已快把玩家历练魔道的公众区域全然占领了，这处处见鬼，根本不敢出城的状况，除了进一步拓展了市场繁荣度，魔道毕竟还是个战斗型游戏，玩家进来是为了参观美景，或者为了体验原始生活面貌，或者打造所谓的游戏生活家园，于战斗型玩家而言，处处都离不开野地的探索和猎奇。 就算纯生活职业，也是依托于战斗型玩家对物资的有力挖掘，才有所谓生活技能的晋升，由此反哺战斗型玩家对大陆地域更有力的探索。 会喝水的冰不热衷战斗甚至讨厌战斗，对帝国高层的建议恳求什么的，也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她最听春怀楼的话，跟钱猫的恋情曝光之后，那更多了一个对之温顺而温情的亲密爱人。 没错，钱猫动作极快，自与冰冰女神两情相许之后，早在一月末之时已经跟她修成了正果。 对此，朋友们善意的说法是水到渠成，羡慕妒嫉恨什么的，调笑的意味，就是钱猫这家伙一脸正气的样子，没想到也够色的。 如此就到了下一个环节，钱猫跟会喝水的冰的亲密关系，导致奇异兽对他也颇有亲近之意，他的天级陆行坐骑已然丧失鬼魅堆里，很快被他成功驯服了一只奇异兽作为坐骑。 这是东华帝国一项巨大的优势，这项优势，同时导致一个鲜明的变化。钱猫跟女友驾骑纵横燕云十七洲，指令奇异兽猎杀无数鬼魅怪物，当然这个收获可无法算作玩家的积分，但对原先魔道剧情的进程却是一项巨大的掣肘！ 神级鬼魅被有效屠杀，虽然其分布零散，死去的神级鬼魅并不多，但却直接导致鬼魅怪物的智能程度严重下滑，它们成了无头苍蝇般到处奔袭，完全没有攻击主城的意图。 还有一个对魔族鲜明的障碍，鬼魅的进化居然停止了！本身到了这个阶段，全魔道玩家群相束手之际，鬼魅应该由神级的同步呼吸中，促发超神级鬼魅的出现，但这个预期中的结果，很可能遥遥无期了。 于是，在临近春节前的最后阶段，就在二月六号的时候，钱猫迎来了冷风暴的怒火。 六四四、魔族的崛起（27） 楼兰城秘境七十二层，对应地图怪物八十四至八十五级，这里面有七种名称的扫荡型怪物，全都属于天级。 肖凡拉怪带入亡者深渊的法阵空间，然后与法阵施放者一同进入其中法阵空间，法阵施放者则配合他的近身控制，以远程法系技能攻袭，收割经验值。 这几天以来，肖凡都是用这个办法配合两位女士练级，他自己的等级基本上落下了，将以攻击伤害结算的经验值，大幅度让度于两位法系，以令她们尽快升级。 蓝水蓝跟何方静虽有亡者深渊这项神技，又已抵达职业级，对于探索大陆，野外地图的推进，已称得上所向披靡，所以相比绝对大比例难以应付天级试炼空间的玩家而言，她们转职天级轻而易举，如履平地。 但亡者深渊也有个缺陷，如果意图炼化怪物至死，取得的效用也就是温养法阵，推进法阵升级的进度条，而亡灵法阵到了职业级，晋阶的进度条推进之缓慢，指望一个一个天级怪物的能量，那完全成了不靠谱的事！要在怪物地图炼化亡灵，估计要数亿的量级，才能将亡者深渊升到学师级。 而就算将怪物炼化成飞烟，施法者却无法取得丝毫经验值，包括怪物的掉落也便毫无收获。因此，具有亡者深渊技能的法系，升级的策略呼之欲出，就是将怪物炼化至虚弱状态，然后身入法阵空间，利用法阵主人的攻杀手段将怪物杀死，如此才能得到十足的经验值。 起初肖凡当然是两头跑，他自己能否升级并不迫切，但两位法系的升级却是迫在眉睫。按照姬青青的预想，只有等级上去了，才能使用神器级装备，也才有更大的把握收伏金翅枯翼，完成广泛吸纳鬼灵死气的伟业。 这整个预想出的流程，都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随着钱猫驯服奇异兽，戮力征伐大陆上游荡的鬼魅怪物，就算是类似金翅枯翼这种最强悍的神级鬼魅，他跟会喝水的冰驱驰的奇异兽大军铁蹄之下，也收割了不在少数。 时间在紧迫中又有着相当的余地，毕竟钱猫得到肖凡的提示，遇到金翅枯翼还是会有所收敛，有机会就放过了。 由此三人的练级一途，仍在高效而有序地进行中。 到了如今，肖凡基本上都在蓝水蓝的法阵空间里待着了。两女对法阵推移的操纵节奏越渐纯熟，吸纳扫荡型怪物的效率也越来越高，已无须肖凡马不停蹄地到处拉怪。 而何方静完全有能力独自练级，蓝水蓝的技能运用，方方面面的技巧都远为逊色，没有肖凡的保驾护航，究竟能不能高效练级？其实包括蓝水蓝本人在内，谁都弄不清楚，但蓝水蓝漫不经心的样子，肖凡打心眼里不放心！ 二月六号上午，蓝水蓝也练到了八十九级，何方静更是到了九十级的尾声，而肖凡仍停留在八十七级。两女均使用了三件神器级装备，从属性强度上看，已远远大于系统赠送的天级套装。 就当前两位法系的属性情况，向姬青青详细描述了一番，她认为值得一试。但金翅枯翼这种神级怪物中的佼佼者，就算吸纳进入法阵空间，也肯定不那么容易对付，超高的血量，超强的攻击性，应接不暇的神级技能，这就有赖于肖凡的大力控制了。 最大的难度在于寻觅其踪迹，金翅枯翼这样的神级飞行怪物，飞纵之灵敏，几乎达到闪烁的地步！于空际的移动频率，倏忽间就在百码开外，委实难以捕捉。 好在这个最大的难题，有钱猫即时通报了讯息。他跟女友一起，这几天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于高等级玩家群相束手的鬼魅横行的燕云大陆间，他们俩到处赶着鬼魅怪物跑，无论未来魔道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就当前看来，这对情侣绝对已站在全魔道的巅峰！ 钱猫两人当前的位置，是在朱雀主城的松林古道，数里之外就是刷新魔鹤的天级地图毒藻潭，当初肖凡驯服第一头天级boss飞行坐骑天羽白鹤，就在那张地图上。 如今时过境迁，天羽白鹤都在地盘攻夺的战斗中丧生了，肖凡的火狼一直在坐骑栏里睡觉，根本也不敢放出来玩耍，只剩下一头水行坐骑潜龙巨兽，何方静跟蓝水蓝也分别驯服了一头。 当前的野外地图危机四伏，就算乘坐骑也难免推进缓慢，三人直接传送到松林古道，与钱猫、会喝水的冰会合在一处，大群奇异兽的围绕下，这对情侣亲热地合坐一骑，大约正在娓娓情话，而这群奇异兽的周边，再无一丝鬼魅的迹象，路旁红松绿叶夹缠的古道上，情景温馨而喜庆。 肖凡三人径步走来，离得三十多码就停下了，这一眼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只奇异兽，过万是肯定的，也许超过十万级也没准。 钱猫飞身下了坐骑，还一个劲地招手呢，笑道：“过来呀梨子，奇异兽不咬人的。” “不咬你，但会咬我……我们！”肖凡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却向会喝水的冰招呼道：“冰冰女神，幸会哈！你这到底看上钱猫哪里了？兄弟们都很好奇呢。” 会喝水的冰向他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跃下坐骑来，身法貌似矫健异常，但她可不是战斗型职业，双脚甫一落地便歪斜向一边，这眼看就是个嘴啃泥的状态，好在钱猫于旁一把搂住，好的，站得十分稳当。 “要你管！”会喝水的冰说着话题一转，“钱猫很好的，我要带他见我爸妈去，可他不干，怎么破？” “看来不是真爱……” 肖凡一言未止，钱猫打断道：“你这家伙！一见面就挑拨我们的关系，还是不是兄弟？”忽然眼前一亮，招呼道：“何大美女，水蓝姐，好久……啊，不是！两位大美女，怎么也跟梨子一起来了？” 钱猫跟蓝水蓝同属东华帝国的高层，倒是常常有机会见面，会喝水的冰也向两女招呼起来，笑语嫣然，显得性格十分活泼的样子。 六四五、魔族的崛起（28） “不是我们跟着梨子，是梨子跟着我们的好吗？”蓝水蓝说道。 何方静笑道：“我们一起的，我们来找金翅枯翼，听说这里有……” “对！在那里……刚刚还在那里。”钱猫貌似随手胡乱指了个高空的方向。 “不是啊，我看到在那里的。” 会喝水的冰指向一棵红松的树梢，那是一人粗的高拔红松，十多米处的树腰便开始分出枝杈，笔直指向各个方向的密集血红松针看着颇为艳丽，树梢离地超过百码的高度，跟现实中最为高大的桉树有一拼。 “所以，其实金翅枯翼已经跑了。”肖凡无奈地耸耸肩。 钱猫讪然笑道：“这就……有点儿难说了，但我通知你的时候，真的有见到金翅枯翼出没的，我可没骗你们呀。” “我觉得，它还在附近……我能感觉到。”会喝水的冰肯定地说道。 两名法系女士对视一眼，蓝水蓝开口说道：“感觉……冰冰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鬼魅都是亡灵怪物对吧？我听说，亡灵怪物由水妖两种属性构成，大致上是这样的，对不对？”会喝水的冰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在场的几人对亡灵怪物的属性缺乏了解，但显然难不住钱猫，他对此早有了解，女友这方面的见识还是由他这里得来的，他接声道：“没错，大致上是这样，纯生活职业，应该对属性……冰冰是不是能察觉到妖气啊？哈，妖气！” “对，水属性贯穿了野外场景中的一切事物，像这里植物茂盛，水属性强烈一点毫不奇怪。”会喝水的冰认真说起话来，倒也有条有理，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但奇怪的是，这里的鬼魅怪物已被铲除干净了，妖属性气息却不减反增。” “不减反增。”钱猫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疑神疑鬼地抬头到处观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会喝水的冰语声略见迟疑，肖凡已然接上去：“有神级鬼魅，正在附近窥伺我们！” 何方静秀眉微蹙，显见警惕了起来，蓝水蓝则显出畏缩之意，挽紧了何方静的手臂，慌张地叫道：“梨子，你……你别故意这么说话，吓唬我们！” “不用害怕呀水蓝姐，我们有最厉害的奇异兽保护的，神级鬼魅也不用怕。”会喝水的冰语声欢快，笑盈盈的，根本也没当回事。 她是无所谓，战斗型玩家久历险境，跟她的世界观都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古道中一时间静悄悄的，忽听“欠啊”的几十声络绎响起，神经绷紧的几人视线立即跟随过去，原来是几十只欢快而又安静的奇异兽，陆续打起了哈欠。会喝水的冰高兴地跑过去，在打哈欠的奇异兽之间左摸摸右摸摸，奇异兽一个个往她怀里蹭，显得既亲密又热切。 虚惊一场！ “你们把队拆了，我组你们。”钱猫沉声说道。 肖凡应声同意，立刻拆队，三人加入到钱猫两人的队伍中，当然还是不敢往奇异兽的堆里凑近，在十多码开外站定。 一片静谧的诡异氛围中，不在何时，蓝水蓝松开了何方静的手臂，吟唱起亡灵法阵，她是真受不了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气氛，只有这个万能的法阵，才能给她带来些微安全感。 黑烟随着吟唱飘浮而起，何方静见了有样学样，也吟唱起亡者深渊，两人本来站得就近，两股浓浓的黑烟升腾而起，就此将两女窈窕的身形萦绕其间，逐渐消失在冲天的黑烟柱中。 这东西肖凡见惯不怪了，钱猫在上次的天级试炼任务中，也屡次见到两位布衣女士的法阵技能，此时见了也是毫无异色。 会喝水的冰则大感好奇，跑上前去伸手触探烟气，随之惊慌地飞快收手，对着手指大吹冷气，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其实触摸黑烟，并不存在任何伤害，而两女操控法阵，也未试图吸纳队友入内，她围着柱状的黑色烟气转了一大圈，东看西看的。 “这是亡者深渊的法阵技术，会炼化怪物，对亡灵怪物的诱惑力比较大，如果附近有鬼魅，会自己往法阵里面跑……” 钱猫正给女友科普着，忽然止声。 只听一声绵长的尖鸣声划破了晴空，遥远的天际来了一粒黑点，随着高速接近，黑点呈现出体型身态，翼展开阔，那正是金翅枯翼！ 金翅枯翼于空际的移动速度快到极致，肉眼几乎难以捕捉，队伍中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都知道这头飞行神级鬼魅来了，但它的速度依然令人为之惊艳。 由尖啸声起，看到黑点呈现在远空中，那也许远远低于五秒，金翅枯翼已然近在眼前，甚至连它双翼上铁锈色的坚韧边缘，连那层层叠叠的纹路都看得分明。 钱猫跟会喝水的冰，已由意识海驱使大群奇异兽扑上前去，要对金翅枯翼进行有效狙杀，肖凡的屠魔匕也振起，打算寻隙攻杀，蓝水蓝却骤然花容失色。 原来好巧不巧，这头金翅枯翼竟毫不退缩，更毫不停留地穿梭黑烟，于空际产生幻觉般的缕缕波纹，就此一头栽进了蓝水蓝的法阵空间！ “金翅枯翼十几亿血，能炼化成功吗？”钱猫问道。 “快点儿炼化！”肖凡不答他的问题，却紧张地喊道。 “叫什么叫，我不是正在炼化吗？”蓝水蓝不耐烦地回道，语声却有些颤抖，显然也是紧张莫名。 她跟何方静的目标不是灭杀金翅枯翼，而是炼化至虚弱状态，然后驯化为飞行坐骑，也因此至今两女都不曾去捕获飞行坐骑，就是虚位以待，金翅枯翼才是她们的目标。 “情况怎么样？”肖凡焦虑不安地问道。 “炼着啦，别吵！”蓝水蓝叫道，语声却平静了许多，显然金翅枯翼未曾于第一时间冲破法阵，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肖凡又问道：“怪物在法阵空间，有没有搞破坏？它……它是什么状态？现在？” 蓝水蓝不耐烦道：“活泼着啦！到处飞在……你别吵行不行？” “好吧好吧，我不吵你……”肖凡一言未毕，转而指点道：“法阵里面那些轻烟，就是炼化怪物的工具，水蓝姐知道吧？那就相当于你的触手，用这些轻烟缠上怪物，它就会出现战斗力下降、虚弱这些状态，你这法阵技能学会这么久，想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 “要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啰嗦？”蓝水蓝叫道：“梨子，你安静会儿行不行？” 肖凡讪然挠头，何方静跟会喝水的冰都笑出声来，钱猫笑道：“我看水蓝姐控制得很好呢，梨子别啰嗦了，你又不会法阵技能，搞得比水蓝姐还要懂的样子。” “钱猫你是不知道啊，她玩游戏傻乎乎的，好多事情都不懂，还喜欢逞强……” 肖凡说到这里，忽然间一股威压由天而降，这股威压有如实质，空间重力都似乎为之改变，不光他感觉到了，正控制法阵的何方静、蓝水蓝、站在法阵外的钱猫，包括纯生活职业会喝水的冰，都感觉到了，奇异兽一个个踮起后肢站直了，仰望前方，它们显然也察觉到空间的异象。 古道旁的松木枝叶大力摇曳，却并无狂风鼓荡的声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劲气袭扰景象，由几棵参天巨树间，似缓实疾地凝化出一个人形来，高达三米犹如标杆一般的人形。 此人铠甲覆体，身上的多处部位却是皮甲状态，看身形甚是矫健，甫一出现，寒芒绽放的目光便落在肖凡身上，随之右臂长长探出，长达两米的长戟挥去，产生了空间撕裂般的错觉，而攻击的目标，却是四十码开外，奇异兽围绕处的钱猫！ 六四六、魔族的崛起（29） 这一戟破空而至，速度究竟有多快，当真难以判辨，然而周近空气中的水分子仿佛被尽行抽干，戟身的长度两码还不到，但跨越四十码的空间，长戟刃端生成了强大的啸音和空间撕裂感，则构成一股庞大的威压。 犹如实质的威压下，人置身其中，空间重力似乎都为之改变，这种难以言喻的威慑感，钱猫顿时手足僵硬，心下悚然，似乎整个人都被戟风牢牢锁定，动弹不得，他只来得及浮起一个念头：绝对是超越神级的力量！ 这个念头之后，钱猫已然闭目待死。 他动弹不得，包括操纵亡灵法阵的何方静、正专心炼化金翅枯翼的蓝水蓝、伫立一边的肖凡，皆被悚然惊怔的天地威压感笼罩其中，但对会喝水的冰这种纯生活玩家却毫无影响，她惘然不觉有任何所谓威压感，大群奇异兽在她意识海的指令下，已然齐身飞纵向前，扑向冷风暴这个身高三米的巨人！ 裂帛般的声响频繁扬起，随之产生了鞭炮般的爆炸音，数十只奇异兽横倒竖跌，大量白色伤害数据迫不及待地飘荡而起，漫天的碎皮残肢到处飞舞，戟刃凌空陆续变换方位，奇异兽纷纷倒毙下去。 长戟显非凡物，触到奇异兽虽然依然仅为一点血量的伤害值，但随着爆炸音的发出，飘起的伤害数据则达到七亿之数！一串一串的零构成了大股数据，委实惊人之极。 数以万计的奇异兽齐声呜咽，会喝水的冰更是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却一马当先，乘驾坐骑挡在了钱猫的身前，继续指令大批量矮小的奇异兽上前攻袭。钱猫脸色阴晴不定，却终于恢复了战斗意志，右腕抬起，长刀斜指，跃跃欲试的样子，但会喝水的冰胯下坐骑脚步移动，始终挡在他身前，很显然打定了主意，不令男友上前涉险。 冷风暴长笑阵阵，一步跨出犹如移形换位般，便是十多码的距离，黑芒耀现的凌威戟方待再次扬起，右腕微微一滞，火星闪烁，竟然被金属武器攻击到一次，也是惊怔了一下。 他目光瞬间转过去，漆黑的瞳仁里一缕针尖般的寒芒微微一缩，冷笑道：“野山梨！” 肖凡于攻击袭扰之初，已对冷风暴作出了鉴定，高级鉴定术可以鉴定高于角色三十级的怪物属性，但鉴定结果仅显示这个npc巨人为魔族战将，称谓冷风暴，显然这位战将的等级还要超过一百一十七级！ 他心下还在奇怪，这样的剧情人物怎么会对玩家出手？显而易见的是，npc追杀的对象为钱猫，但游戏的平衡是方方面面的，横向对比玩家的当前能力，除了自己犯傻，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在松林古道如此普遍的天级怪物地图，是不可能遭遇这种超神级npc的。 口中却问道：“冷风暴大人有何见教？”肖凡说着还匕首向下，双手对捧一拱手，腰身微弯，姿态甚恭。他心存侥幸，猜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了野山梨谦恭的姿态，冷风暴忽然怔在当场，心下浮起恍若隔世之感，当初执行的计划步骤历历在目，演了几个月乐观亲和的壮志少年，那个叫了几个月的“梨子哥”依然如初，依然携美历练燕云大陆，这小日子过的，当真令人羡慕！ 那两圈乌黑的冲天烟柱笼染处，他也一眼认出来，正是大美女何方静跟曾经的寄语花创始人蓝水蓝，莫非蓝水蓝这个娇媚的美妇，也被野山梨拿下了？ 何大美女怎么能忍？ 野山梨这小子，命太好了吧？ 当冷风暴随手格挡奇异兽的攻击之时，蓦然察觉两股若隐若现的吸力袭至，立时察觉是两名布衣女玩家对法阵的操控，不由勃然大怒，继而悲愤莫名。 你们仍是蒙昧而快乐的游戏玩家，我却变成了魔道剧情人物！冰冷的npc！我的生命已跟游戏融为一体，再难拔身！ 野山梨！ 仿佛空际的激流被无形劲气推动缠绕，呈螺旋状绞绕，由凌威戟刃端凝固成形，化为一枚耀眼的太阳，冷风暴手腕微翻，这枚太阳挟着滔天之势投向肖凡。 肖凡身形倏闪，于瞬息间远远避开，嘣然巨响中，起初立身处的地面炸得一片狼籍，炸出一个直径超过五码的深坑！ “大人，这是何故……”肖凡兀自不解，语声惊惶莫名，更不敢有丝毫得罪。 “野山梨，我要你死！” 肖凡叫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神级必杀的光辉跟炎天烈日的冲天白芒，在冷风暴身周持续耀现，就这么一分神追杀肖凡期间，大量奇异兽找到了攻袭的机会，但他身形移动极快，闪电般几经折转，毫发无伤。 “野山梨，我要你死！”冷风暴恨恨地重复了这一句。 肖凡脾气也上来了，怒道：“草！你不妨试试看！”说着身形移转，敏捷地扑上前，屠魔匕化为重重虚影，就此由侧面攻袭上去。 “梨子哥，让小静跟水蓝姐加把劲，强化法阵吸纳力量，把这个魔族战将炼了。”姬青青清冷的语声悠然浮现。 肖凡应了一声，在队伍频道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遍，身形动态更是快捷无伦，围身冷风暴持续挥出武器。 一时间，冷风暴腰间、腿上连续中招，恼得哇哇大叫，而他早已脱离奇异兽的困扰，倒不是他刻意躲避，而是会喝水的冰见到肖凡攻击见效，连忙指令奇异兽退缩，毕竟奇异兽自带的炎天烈日这项技能，可是无差别攻击，队友都无法幸免。 钱猫远远站着也不敢上前，这种节奏超高的攻击状态，他自问没有能力插手，却在队伍频道叫道：“梨子真厉害！” “是啊，野山梨大大名不虚传。”会喝水的冰擦干了眼泪，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场上的战斗状况。 肖凡相较极为矮小的身形，却灵敏之极，围着冷风暴标杆般高拔的身体，匕首漾出的寒芒耀若繁星，络绎不绝地作出攻击。 玩家队伍频道的说话，却是避不过冷风暴的耳力，闻言更是暴怒，凌威戟挥舞不休，构成毁天灭地的气势，然而他暴发力极强的攻击性，身为超神级npc的破坏力，却连野山梨的衣角都沾不上，难道当前玩家的战力，就具有屠神的能力了？ 六四七、魔族的崛起（30） 事实当然没那么轻易，肖凡的武器虽然连连命中冷风暴，但造成的伤害极小，至今仍无一次攻击超过百位数的掉血，冷风暴过百亿的血量，这点儿伤害就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然而法阵的黑烟探出触手般的丝线，这却是有形有质的困扰，职业级亡者深渊的威力有多大，其实冷风暴并不了解，他附身的npc是物理系近战职业，对法系的手段所知甚浅，虽与撒旦这个神级法师近来颇多交涉，但亡者深渊的创始人阎罗，至今都未曾见过。 黑烟丝线给冷风暴的心神带来强大的威胁感，野山梨身形动态之敏锐多变，连他都难以捕捉，更带来深深的有力难伸的感觉。 而野山梨忽然冒了句愤懑的话来，更是令他既羞且惭，继而怒气勃发，毕竟冷风暴可不是普通npc，他附身魔族战将魂灵之上，真实人类的普遍价值观，他可没有完全丢弃，他也丢弃不掉。 “我说这位战将大人，我要有你这样的攻击力，你早就趴下了吧？”肖凡嘻笑声中，满满的都是不屑的嘲弄之意，“我猜你在魔道战将中的排名，也高不到哪里去，真是菜的要死……垃圾！说的就是你！” 冷风暴怒气汹涌，就这么一分神间，身体上连遭数十次匕首攻击，这倒还在其次，他居然被数股烟线缠住，就此身不由主地迤地拖擦，随之双脚离地而起，犹如一股流烟般，被拉进了法阵空间！ 眼前倏然昏暗，紧跟着又复明朗，作为魔族战将，夜视能力自动启发，蓦然一头浑体枯干的巨鸟，闪电般扑了过来，冷风暴随手一巴掌拍出，高达六亿的掉血数据飘起，他跟金翅枯翼是看不到掉血数据的，意识探入法阵的蓝水蓝却看得分明，不由更是惊惶。 金翅枯翼呜咽着扑落一旁，缕缕黑烟丝线缠上了冷风暴的双腿，他心下其实也有些惶恐，但深埋剧情人物灵魂深处所向披靡的基因动力顷刻浮现，转眼间斗志昂扬，凌威戟大力挥动，滔天巨力就此席卷而出。 黑烟弥散，逐渐消隐在空气中，蓝水蓝纤秀窈窕的身形由黑烟法阵中甫一出现，紧接着便倒跌而出，随之娇嫩的唇角涌出大股鲜血。 那一刻，在蓝水蓝的意识海中，清晰呈现出一个幻梦般的景象，数十根凌天石柱忽然同时崩塌，一道黑影标枪般穿梭而过，就此出离法阵，扑入远空，很快由黑线变成一束黑点，瞬息不见。 远空中犹自传来劈雷般的震天巨响，只有三个字：“野山梨！” 这三个字投入野林植株间，被径行吸纳，撞击在远山峡谷间，却产生了寥寥回音，令所有人闻之悚然而惊，连大群奇异兽都纷纷不安地东张西望。 朱雀主城中心部位的宫殿处，忽然双扇雕龙画凤的巨门大开，一身甲胄戎装的城主大步走出来，引起了数以万计的玩家远远围观，神色间都是大见敬畏，这个鬼魅横行野外的阶段，滞留主城内的玩家可不在少数。 燕云十七洲城主是肯定存在的npc人物，但却极少有玩家亲眼见到，就算玩家转换出生主城，也是由城主府的文书类npc接待交接任务，根本见不到城主本人。朱雀城主的圆顶头盔上有个弧角翘起，正是一头栩栩如生的小巧朱雀形态。 见到了传说中的城主，玩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毕竟第一次见，好奇心还是有的。只见城主摆足了架势，龙行虎步，昂然走出殿门，来到神坛之前，威严的国字脸端方严正，爬向两鬓的浓髯被头盔下端的卡绳束紧，目测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他仰头纵目四顾，终于盯向了城东方向的高空，一百余里开外正是松林古道的所在。 接着朱雀城主脸上现出忧虑之色，微不可察地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叹气声水纹般扩散开来，在置身主城内的每一位玩家耳畔响起，然后他昂首挺胸，走回了宫殿，殿门于他身后闭紧。 过了一会儿，主城里的玩家议论声起，世界频道也响起了昭告天下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传说中的城主总算刷了一回存在。 松林古道上，奇异兽不安的动静下，肖凡心下大痛，早已飞身奔过去，于蓝水蓝倒地的第一刻将她扶起，随之把她合身搂起，紧紧搂在怀里，钱猫笑道：“水蓝姐没挂呢，梨子这是……”他话没说完，却不禁摇头苦笑。 “我还没死呐！快放我下来！” 蓝水蓝娇柔的嗓音大见不满，嘴角的血迹经污秽清除的设定，早已消失不见，却勾起一个温婉的笑容。 肖凡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待蓝水蓝站定，犹自不放心地扶着她的腰背，小声道：“没挂就好，亡灵法阵被摧毁了，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没影响。”蓝水蓝法杖挥动，随手给自己刷了两道命疗，血量回归满值，脚步移动，避开了肖凡的搀扶。 浓烟弥漫且在缓慢地移动方位，何方静推动法阵运转，摔跌出蓝水蓝法阵空间的金翅枯翼，正躺在空地上挣扎，却骤然被几丝黑烟缠绕，就此跃入何方静的法阵空间。 何方静诧异地问道：“水蓝姐怎么了？”她一直专心控制亡灵法阵，对周边的情形相当不了解。不待别人应声回答，紧跟着又道：“水蓝姐快进来，金翅枯翼很衰弱了，我们俩一起去驯服看看。” 蓝水蓝应了一声，就此步入了法阵，何方静随之进入自己的法阵空间，肖凡挪动几步，想了想又停了，在姬青青的预想中，他可没有驯化金翅枯翼的必要。 钱猫脸色古怪，看着肖凡问道：“梨子，你跟水蓝姐也……”他忽然念及这是队伍频道发言，蓝水蓝跟何方静可都在队伍里，立时止声。 “梨子有了小静大美女，又惦记上水蓝姐了，真是……”会喝水的冰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很快措辞完毕，“呸！不要脸！”说着扮了个鬼脸，又笑出声来。 肖凡抓耳挠腮的，倒没有脸红过耳，但当真说不出的难为情。 “话不能这么说，没准水蓝姐惦记上梨子了呢？这种事谁说得准？”钱猫很是善解人意，很有条理地侃侃而谈：“再要是小静也不反对，这回事吧，咱们得祝福，梨子艳福不浅，令人……当然我是不羡慕的……” 六四八、魔族的崛起（31） 他说话间果断遭到女友的一记白眼，那叫一个应变神速，立时话锋一转：“祝福啊！只有祝福，必须祝福！梨子不简……做兄弟的祝福你，话说两位美女都不说话，难道让我猜对了？” 他说到这里，置身法阵空间的两位女士，居然兀自一声不吭，钱猫脸上终于透着讶异之色。 “梨子，你可不能对不起她们俩。” 会喝水的冰说话中规中矩，但这话显然有毛病，肖凡讶然问道：“不是已经对不起了吗？还要怎么对不起？” “那你不要再搞别的女人。” 冰冰女神的措辞甚是干脆利落，但听在两位男士耳中，这个“搞”字吧，却真的很有些刺耳，钱猫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搞了，搞不到了，绝对不搞了，再也不搞了。” 肖凡连连摇头，蓝水蓝忍不住啐了一下，何方静则笑了几声。 “我怎么听说富贵妹也……” 会喝水的冰言犹未止，钱猫打断道：“小妹没有提过这回事，这种谣言别乱信，没什么意义。” 会喝水的冰轻轻“嗯”了一声，显得很是温顺。 肖凡不禁眉开眼笑，说道：“看出来了，冰冰女神对钱猫真的蛮好的呀，为什么不去见见女神的爸妈？按说钱猫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是啊是啊，我爸妈人可好了，你别害怕……根本不用担心的。”会喝水的冰显然在对着男友说话。 肖凡见钱猫兀自沉吟不答，笑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哦，我陪你壮壮胆，别害怕呀我说你。” “不是害怕……唉！”钱猫重重叹了一声，随即说道：“你不知道，冰冰可是个富家大小姐，我家条件很一般的……” “你还能差钱？” 肖凡大惑不解的样子，随之醒悟，钱猫兄妹俩在游戏里的收益极为惊人，这回事非但瞒着他们的家人，可能连会喝水的冰也还蒙在鼓里，不管钱猫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自己可不好擅自给揭穿了，打岔道：“你们俩处得好就够啦，钱财身外物啊，根本不必放在心上，要是冰冰的家人有其他看法什么的，咱们兄弟们又不是摆设，对不对？给你量身打造一番，翩翩帅小伙一个呀……钱猫你要因为这个，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你说别人头头是道的，你怎么不去见小静的父母？”钱猫没好气地反问道。 肖凡嗫嚅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父母，梨子哥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还有水蓝姐……”何方静忽然冒了句，她身在法阵空间，与蓝水蓝反复尝试驯服金翅枯翼，已无从操纵法阵的运转，说话倒是不妨碍的，但提到蓝水蓝的名字，忽然又停了。 蓝水蓝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然开声道：“钱猫应该去见见了，我看冰冰对你不错的，除非你有其他的想法，就像某人……” 钱猫急忙叫道：“那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听水蓝姐的，见见就见见了，我不怕丑……话说你爸妈，人不是很凶吧？”最后这句是问向女友了。 会喝水的冰高兴地说道：“一点都不凶呀！早跟你说过，我爸妈人很好的，我在家吃了二十多年白食，他们也没凶过我。” “很明显都是好人。” 肖凡很明显说了一句废话，除了会喝水的冰，很明显其余队友都翻起了白眼。 ………… 冷风暴败北而去，化身流影遨翔深空，心下既怒意汹涌，且羞臊难当，正当此时，骤然被一股针刺般的气机锁定住了，霎时间犹如一盆冷水由头淋到脚，浑身冰冷之余，难以言喻的危险感袭上心头。 那是即将被巨力抹杀的预感！ 自己就像一只孱弱的蝼蚁，在这股即刻就将来到的巨力面前，连反抗的余地都消失了。 好在这股气机很快自行消散，那股巨力仿佛从未出现过，却在冷风暴的心中生出丝丝刻痕般的余悸。 附身魔族战将之后，其实冷风暴对魔道的力量体系体会尚浅，他起初觉得自己这样的魔族躯体，已坚若金刚，在任何属性伤害的侵袭下，至少也有自保之力。 但见到撒旦之后，这种想当然的观点已被颠覆。撒旦身为法神的战斗力，抛开法术的超强杀伤力不谈，单论物理力量，就远非冷风暴所能及，这显然囿于千年前魔族战将的战力排序，撒旦身为魔道史上有记载的著名战将，实力之强，绝非冷风暴这种无名战将能够想象。 传说中更加强大的阎罗，却躲在异域位面不敢现身，魔尊麾下第一战将战王俄尔伦的战斗能力有多强，则就连冷风暴试图揣度，也是很不靠谱的一回事。 那股由朱雀主城方向传来，毁天灭地的气机，究竟是强于俄尔伦，还是与战王的实力相当，冷风暴完全没概念，他已经不敢乱猜了。 他此刻置身深空领域，心下只是后悔亦复后怕，实在不该插手到玩家的游戏历程中，这并非符不符合身份的事，而是由于魔道战将的现身，有很大概率引发强大的剧情人物的出手，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的剧情规划，却绝不会因为冷风暴的出现而有所改变。 冷风暴觉得自己今天的率性而为，很可能会遭到撒旦的斥责，但沉入地宫之后，却收到了一个大大的喜讯。 战将阎罗回归了燕云大陆，携撒旦、伏雷、向非凡等十多位史上有数的战将，正聚在残颓的影幻宫附近，个个神色肃穆，踱步左右，焦虑不安地等待着。见冷风暴到来，撒旦等几名熟识的战将还招呼一声，其他不认识冷风暴的战将，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阎罗盘膝端坐在离地半码的空际中，抬头瞥了一眼冷风暴，这一眼匆匆掠过，却仿佛把他看了个通透，冷风暴登时如芒在背，身形挺立，低眉垂眼的不敢稍动。 影幻大师爱飞儿于千年大战前夕，亲手炼制的幻花终于得手，正置于沉眠中的爱飞儿头顶部位，搜魂者也出离影幻宫外，向冷风暴躬身行礼，姿态极为恭敬。 魔族阶级分化严苛，同类的战将之间尚分三六九等，何况搜魂者这样的役从，纵然遭到最弱的战将随手灭杀了，谁也不当回事，就算魔尊在世之日，也不会施以惩罚。 但搜魂者多年来竭力收束魔族残余，孜孜以求魔帝宫重建事宜，对主人爱飞儿又忠心耿耿，在这诸多战将眼中，份量自然有所不同。 这一等就是十多个时辰，期间陆续有魔族战将来临，也均毫无喧哗，最多低声招呼两句，都在默不作声地苦等。 地宫深处昏沉沉的，无从察觉时光的流逝，但撒旦亲手构建用于计时的流沙器械，循环淌落了一圈有余，直到次日黄昏，一众战将耳畔忽然响起悦耳的飘飘仙乐，眼前呈现出华美壮丽的殿宇景象，随之各自心神一醒，幻境和美妙的音律均匆匆飞退消失，又复见影幻宫残垣颓柱的凄惨景象。 所有战将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魔族第七战将，影幻宫主爱飞儿，由燕云大陆千年的沉眠中，终于醒觉过来。 唯有爱飞儿恢复真身，才是启动战王俄尔伦复生的重要契机，虽然暂时来说，都是无法确定的事，但好歹这第一轮预期总算成功渡过。 爱飞儿的醒转，距离魔帝宫出世，又跨出了一大步。 六四九、新春（1） 七、新春 二一oo年的第一个春节是在阳历年二月九号，距离过年还剩两天，除夕就在明天，魔道世界也沾染了浓重的喜庆气氛。 钱猫、会喝水的冰于野外猎杀鬼魅脚步的推进和拓展，他们身旁逐渐跟随出大批玩家，有的是东华帝国的同伴好友，有的是公会外的陌生玩家，彼此倒也和睦相处，遭遇鬼魅之际守望相助。 钱猫性情温厚，言辞幽默，会喝水的冰无疑更是个傻呵呵的乐天派，跟每支或熟悉或陌生的玩家队伍，均能相处融洽，这对神仙眷侣口碑甚好，在魔道广泛的玩家群体中受到大力推崇。 到了二月七号黄昏，钱猫跟女友双双下线之后，于夜幕降临的两小时后同时上线，发了条昭告，确定了当前位置，再接下来，他们每当驱驰奇异兽出行猎杀鬼魅之际，都会发出一条昭告。 钱猫的昭告天下影响力极巨，甚至超越了系统公告的威力，这就像是某种召唤，引动了大批量的玩家队伍纷至涌现跟随，再彼此传递讯息，告知更广泛的玩家队伍。他们的队列由数万扩展至数十万，再到过百万，数百万，上千万，人声嘈杂，浩浩荡荡，成为魔道有史以来从所未见的人海洪流。 任何野外地域的群刷鬼魅怪物，在这样的洪流中也被瞬间淹没，玩家队列衷心合作，一路上喜气洋洋，营造出辉煌的盛世图景。 现实中烟花爆竹的燃放，都有严格划定的燃放区域，随着数十年前严刑峻法的有力改善，如今除了部分落后的边远地区，就连一般的郊外乡村，也几乎无人以身试法，随地燃放炮仗这些助兴之物。 而魔道里类似的消耗品道具所在多有，各种字样、色彩、花形和声效的烟花应有尽有，相较如今大幅度贬值的金币价值，价钱真心不贵，一枚金币就能买好几支形态各异的烟花了。全职玩家还能自行制作更奇异的烟花炮仗，除了过于猥亵、荒诞、侮辱的形态和字眼被屏蔽了，有点儿职业基础的纯生活玩家，几乎都能制作出来。 燕云大陆十七座主城、玩家城池内外，见到最多的，就是这些各异奇趣的烟花滑空而起，播洒出绚烂而绮丽的光彩，庆贺的，求爱的，逗乐的，表白的，装萌的，气氛喜庆而热闹非凡。 会喝水的冰最爱凑热闹，这一路走就一路放起了烟花，游戏里的烟花极富观赏性，却没有杀伤力，钱猫自然配合女友玩闹，找随心所愿订制了一大堆形态绚丽的烟花。 直到八号凌晨，很多跟随过来的玩家都已回城下线，钱猫两人也准备下线了，身旁毕竟还有数百万名玩家，就算通过军团频道也难尽数告知，便刷了条昭告天下，言明自己小两口要下线了。 世界频道上登时惋惜声一片，缺失了巨量的奇异兽开道，这野外地图没准就会遭遇神级鬼魅，哪怕是天级高手可也不敢轻试。 虽然如此，倒也好理解，玩家毕竟还有个现实世界的真实生活，随着回城道具的白光闪烁不定，玩家走散了一大批。钱猫两人可还得放羊一般，赶着奇异兽回归城池要塞，把这些小宝贝扔在野外可不放心，就地下线这回事，他们俩好久没干过了。 途中接到炎神的电话，邀请钱猫携女友明天去他家里吃个饭，因为炎神的母亲过五十大寿，母亲生日其实在除夕夜，但临近年关家务琐事必多，寿宴就定在了腊月二十九。 炎神说话间声明火羽邪云、春怀楼、狂暴猪、云飞扬、随心所愿、雷阵雨、紫阳光、刀客春秋、伤无痕、随便死、风清杨，包括忆终年都叫上了，钱猫沉吟片刻，注意到妹妹的名字不在其列，却问及有没有邀请野山梨跟何方静？ 这会儿轮到炎神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那你跟他说一声，看他们有没有空。”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不管钱猫如何思虑的，也不管他跟女友如何商议的，次日清晨，肖凡跟何方静依然携手来到，事前征询过蓝水蓝的意见，她表示跟炎神不熟，不愿意过来。 炎神家住济州省边区的东林市郊外地带，东林市紧邻陆号省，这是个中小型城市，远离省境的经济中枢，地方既偏远，多年来未曾得到有力的发展，城市面貌也便显得较为陈旧，连市中心区域的地产价值，也远远落后于全省平均水准，市内交通还算便利，但全市只有一处飞行点舱位。 南郊有一座大学城，内里或大或小座落着多所学府，炎神跟富贵妹是从高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便在这里读书，但炎神此时已肄业离开了校园生涯，只看他接待来宾客往游刃有余的姿态，身上明显多了些社会习气。 肖凡挽着何方静的手，跟刀客春秋、伤无痕、火羽邪云、云飞扬等或熟悉，或在现实中初次见面的朋友寒暄，彼此叙了叙游戏与现实中的称谓对照，这些玩家朋友里，除了狂暴猪，个个都带上了女友，原本低语絮谈声无形中变成了四起的吵嚷声，场面热烈之极，今天的来客确实有点多。 炎神的家于近来做过一番修茸扩建，新砌的墙群和华美的绿化带一目了然，走过三面高墙环绕深达四十米的大院子后，才来到一座占地庞阔的四层楼区，这大概才是居家生活的地方。 有些意外的是，经刀客春秋介绍，肖凡在现实中见到了不死不败，不由上前招呼，算来游戏中真的有日子没联系过了。 谁知不死不败微一点头就算招呼过了，随之转身踏入院中，肖凡喊了几声，他毫不理会，肖凡倒有些手足无措了，更不理会旁人讶异的目光，径自快步追上去。 “不败小弟，我没得罪过你吧？” 肖凡说着右手搭上了不死不败的肩头，这个少年个子较矮，一米六可能都不到，闻言侧身避开，无奈回头道：“哥……野山梨，你有什么事？” “没事啊，就是找你聊聊。”肖凡语声讶然。 “没事就好，再见。”不死不败冲他点点头，径自向绿化带边缘走去。 肖凡的右臂兀自扬在半空，这可真的有点尴尬了，神色茫然地掏出烟来，叼了一根就待点燃，颊边却伸过一只修长的玉手，将他唇间的烟拿了下来。 他不用侧头都知道，那是何方静，随之他的右手便被轻轻握住。 六五O、新春（2） “梨子哥，少抽点烟。”何方静柔声说道。 肖凡点点头，左手以烟盒探出接过她递回的香烟，下意识松开右手，揽住了她的双肩，默然无语。 其实今天作出决定来到炎神家中，肖凡此前犹豫了好一会儿。 何方静跟蓝水蓝已然分别驯服了一头金翅枯翼，接下来的规划，就是两女骑驾神级鬼魅坐骑，云游燕云大陆，广泛采收隐藏在大陆深处的死灵气息，于死气的持续炼化中，只待亡灵深渊的进度条自行推进，突破学师级，那便跟阎罗自行施放的死神牧场已无差别。 再接下来就来到最后一步，姬青青将以灵魅状态投入死神牧场，以炼化的巨量死气为媒，于无尽死气中汲取缕缕生机。这或许是个并不漫长的过程，更何况如今的预期是两座学师级死灵法阵，可由两位布衣职业交相合作，营建的死神牧场威力更强，姬青青于燕云大陆的重生之期，按照这个预想的每个步骤都顺利渡过，很明显就在眼前，指日可待。 后来还是蓝水蓝建议肖凡应该过去一趟，毕竟是一直玩得不错的好朋友，虽然自那次雷阵雨摆宴之时，闹得有点僵，至今炎神也未曾主动联系过肖凡，但如果不去，反而显得心中有鬼。 然后蓝水蓝索性问了出来：“你心里有没有鬼？是不是还惦记着富贵妹？” 这话问出来，当着两个女人的面，肖凡是坚决不能承认的，为了证实这一点，为了证实他外表和内心的清白，那就必须来了。 屋内的喧嚷声忽变激烈，好像是有人吵架，肖凡跟何方静挽手走向这座独栋洋楼，也跟着看看热闹。 原来吵嚷声来自楼上二层，显然上面挤满了人，直将人群挤将下来，楼梯上围满了人，这根本也挤不进去了。听旁人纷扰的议论声，才约略得知，原来是炎神的母亲在发飚，好像是因为打麻将，跟牌友闹了什么别扭，旁边人蝇蝇翁翁的语焉不详，肖凡更是听得懵懵懂懂的不知所谓。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前院接待宾客的炎神跑过来了，跟一个矮壮的中年男子并肩上楼，起初彼此介绍过，矮壮男子是炎神的哥哥，身材及脸形轮廓倒是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兄弟。 挤占住楼梯的人群立刻散开，随着大批来宾下得楼来，总算留出了过路的空当，肖凡也想跟上去看热闹，却被何方静拉住，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两人手牵手索性回到院子里，找了个角落的小方桌坐下，桌上有些点心、干果、瓜果、玻璃茶壶、杯子等事物，肖凡看到桌上的烟灰缸，到底忍不住点了根烟，感慨道：“香烟这玩意，真的是……我以前不抽烟的，你也知道对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一闲下来就想点一根，魔道里也有香烟这种道具，有机会尝尝。” “总之还是少抽。” 何方静说着倒了杯茶，剥起了糖炒松子、毛栗和蚕豆，她自己却不吃，剥出米仁来，喂鸟食一般递到肖凡唇边，肖凡倒是来者不拒，张口就接，抽一口烟吃一粒干果，咯嘣咯嘣嚼得脆响。 “小炎的哥哥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了，你觉得呢？”肖凡忽然问道。 “是啊，我看都快有四十了，他母亲才过五十岁生日，很明显跟炎神不是一个妈生的。”何方静随口作答，“这事炎神自己要不说，咱们也别问。” 肖凡摇头笑道：“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傻瓜。” “啊，别咬！” 何方静娇呼，原来纤长的食指被肖凡的门牙轻轻咬住了，但随着肖凡一说话，她立即收回来仔细端详，牙印很浅。 “哈哈，真想亲一下呀，这里人太多……”肖凡捧着她的右手，将其贴在了唇上。 何方静任他捧着手，明亮的双眼透着温情似水。 上午接近十点的时候，春怀楼跟刀客春秋、火羽邪云走下楼来，于大院中四处观望，总算找到角落里的肖凡，立即探手一指，三人并肩大步走来。 “你们俩真是孜孜不倦……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杨烨率先说话，上来就是打趣。 肖凡拉着何方静坐在身旁，来者三人各自坐下，肖凡笑道：“小静说不急，我也没辙……放心吧，我结婚的话，你们都得在，一个都跑不了！” “楼上发生什么事了？”何方静问道。 “小炎他吗……他母亲真是……崩溃啊！”杨烨再次抢先作答，却好像不知该如何描述，倒了杯茶猛灌一口。 肖凡两人好奇心起，不住追问，到底由春怀楼详细地说了起来。 原来炎神的母亲觉得今日大喜，饭局未开，自当先行开桌打牌。 当地官方比较讲究论资排辈，有不靠谱的民间传说认为，喜宴前开两桌麻将牌，那是小家小户的朋友聚餐，开八桌则是富商的规格，开十六桌是市长家请客的格调，三十二桌则是资产巨鳄的规模。 所以炎神母亲大力发掘来宾中的热情牌友，总算凑齐了三十二桌，好在这幢新建的别墅居屋，二层本身就是用作娱乐活动室的，房间也够多够宽敞，她这一桌人不够数，把春怀楼也给拉进了麻将牌局。 原本打牌就打牌，毕竟是喜庆的日子，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各地来客又是冲着寿星婆来的，宾客们当然极尽谦仰，好言好语的。谁知寿星婆来了把诈胡，麻将牌推倒之后，她自己也立刻发现了，就想耍赖，把三家牌面都抹乱成一团，意思说这一把不能算。 诈胡是要罚款的，今天的场面虽然小赌怡情，炎神母亲李夫人这一桌玩得可不小，输赢肯定要过百万，按当地牌局规矩算的话，这一把诈胡罚款就得有十几万。春怀楼在场自然就打起了圆场，随声附和说不能算不能算，这一把应该重来。却有一位妇人显然不爽了，犹自半开玩笑地说老姐姐，重来倒也无妨，但你别把牌搅乱了呀，我这都快开牌了。 是否由于这声“老姐姐”触犯了李夫人的逆鳞，到了后来谁也闹不清了，只见李夫人勃然变色，当场拍案而起，麻将牌都被拍飞了好几个。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不堪入目了，李夫人先是骂那个妇人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什么的，李夫人的逻辑居然相当严谨，因为她不差钱，她儿子身家几十亿，所以不存在狡赖胡混什么的，这一把疏忽了，冲着今天她生日，来的又都是亲邻友好，就不能原谅一回吗？ 所以不原谅是错的，抓着这个诈胡的话柄讨论别的，更是错上加错！那个妇人看起来伶牙俐齿的绝对不是怂人，根本不怵她，也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据理力争。 然后她脸上被砸了一把麻将牌，眼眶都乌了一圈。 六五一、新春（3） 那场面真是尴尬得无以复加，肖凡就事后听春怀楼复述经过，感到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刀客春秋也在现场看到，炎神跟哥哥赶到的时候，两个妇人总算被人拉开了，好歹没有撕打起来，但李夫人兀自怒骂不休，满口脏话毫无顾忌地乱喷。那个眼圈受伤的妇人只是呜呜咽咽的小声唠叨，“太欺负人了”，“为什么欺负人”，“有钱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围拢的宾客之间，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就势说点儿囫囵话打起了圆场。 大概妇人这样的小言小语，听在春怀楼等人耳中，觉得不甚凄楚，但却说得李夫人又不耐烦了，冲上前去就要抽妇人的耳光，炎神恰在此时赶到，一把拉住了母亲，随之过去挽着妇人走下楼去。 于途中已听春怀楼简述了事件经理，炎神英俊白皙的脸上臊得通红，一路上扶着妇人的肩膀，一个劲地赔礼道歉，今天母亲脾气比较冲，很可能更年期到了，情绪紊乱什么的，还请阿姨多多包涵。 炎神其实不认识那位妇人，但妇人认识他，在炎神小的时候曾经是同一社区的邻居，叙了些看着他长大的之类的言辞，倒也没有过多埋怨，只叹自己命苦，搞得炎神更是过意不去，连连抱歉，她就这么顶着黑眼圈，流着伤心的眼泪，抽抽噎噎地走了。 谈到这里，春怀楼说道：“不是我背后论人，游戏里挣点钱吧，我觉得小炎是不是有点飘了。” “也不见得就是小炎飘起来了，我觉得可能他……妈妈素质差一点，呵呵，不说了。”火羽邪云说着自嘲地笑笑。 虽然如此，大家却也都默然同意，炎神的母亲李夫人在自己过生日的当天，居然跟宾客大打出手，别说这还是她不占理的情况，就算她占理，遇到胡搅蛮缠的宾客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先动手啊！ 太嚣张了！ 为什么这么嚣张？ 谁给了她嚣张的底气？ 难道是她的儿子炎神？ 是炎神在游戏里赚取的巨额财富？ 几个朋友闲聊中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心下却均浮起了类似的猜想。 直到六十多张餐桌在院中开阔地铺展开来，午宴开席之际，他们才发现，什么叫没有最嚣张，只有更嚣张！ 酒肉菜肴流水价搬上来，见来宾纷纷坐定，喧嚷声也逐渐止遏，炎神的父亲在主位席李夫人身旁站起，他看着有七十岁了，身材高大而且相当挺拔，眉目间跟炎神有些相像，年轻时候显然也是个帅小伙，嗓音尤其洪亮，甫一站起身来，席间已是鸦雀无声。 “今天我老伴五十大寿，承蒙各位亲朋好友的厚爱，我是真的感激不尽，但有些话还要说在前面，实在是不吐不快！那个小娘们以前是我家邻居，说起来十几年前了，本来也没有多少来往……” 李老语声一顿，很快接道：“没错，就是刚才那个谁，跟我老伴闹了点别扭的那娘们，真特么不知好歹！本来谁认识谁呀？对不对？我又不想跟她家有什么来往，她自己找上门来，要巴结我……我们家小儿子信杰，要巴结我家老伴，我们算是给她机会了，她倒是瞪鼻子上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家里老头子倒买倒卖弄点儿网络营销，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亨了，敢在我这里耍横！” “老李，这种人不用理她，反正也跟她没什么交情，轰走就是了。”李夫人这一席有个妇人附和了一声。 肖凡看了眼何方静，她神色平静，低头看着桌面，白玉般娇嫩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鄙夷或者恼恨的表情，肖凡撇撇嘴，却握住了她的手，何方静抬头冲他微微一笑。 “这种人不用多说了，没得浪费了唾沫！今天我高兴，大家吃好喝好啊。”李夫人手持银筷，优雅而轻漫地挥舞了两下，她的嗓音尖锐而沉着，意态安详，举止很是矜持端庄，丝毫看不出两个多小时前那副想咬人的模样。 谁知李老说道：“不！我得说清楚，你们几个小子……”他的右手指向远远的席面，那一块几张桌子前立时有四十多个年轻人应声站起，语声散乱而又恭敬地称呼他老爷子，李老接着说道：“以后只要潮流仓储点的发货车，见一次砸一次，闹多大都没关系，出了什么事算我的！” 杨烨都目瞪口呆了，盯上了肖凡，见他正凑在何方静耳边娓娓低语，随即又盯上了刀客春秋，现实中他叫张玉强，干的就是收账这种刀头舔血的行当，此刻却也在发愣，见杨烨的眼睛看过来，不由苦笑，再到雷阵雨、紫阳光、狂暴猪、春怀楼、钱猫等人，无不苦笑摇头。 李老壮怀激烈的一番言辞，居然引得席间一片喝彩，叫好声不绝，肖凡这一桌多为魔道中威名赫赫的玩家，都觉得仿佛置身梦中。 难道是一直玩游戏，跟现实脱节太大了？ 这个世界怎么看不懂了？ 炎神与兄长都不在父母这一桌，也不在杨烨等人这一桌，他哥哥满脸得意，举杯环敬席间众人，几杯酒下肚一张黑脸膛早已浮起了红云，但炎神很清楚，魔道中的好友都在往他这边看，他握紧了杯子，兀自滴酒未沾，脸色却胀得通红，恨不能把头埋进裤裆里。 ………… 魔道中这群好友简单吃喝了一会，便同时告辞离开，婉拒了炎神的送行。 出了大院门，杨烨嘱咐了炎神几句，迟些时候去看望一下那位挨打的阿姨，不管出于什么因果，人家能来祝寿总不可能带有多少恶意，闹得这么难看，做晚辈的好该上门赔个罪。 炎神连声称是，神色羞惭，一直低垂着头，都不敢跟这帮朋友的眼睛对视。 今天这个寿宴也算喜气洋洋，魔道里这些朋友身家不菲，约定好每个人封了个十万的红包，现实中以纸币交易年轻人都不习惯，比如肖凡这样的，从小到大就几乎没见过纸币，无奈何喜庆的日子，还得入乡随俗，大家都通过提款机提了些现金带来。 晚上李府还有一顿饭，听说还请了梅苑戏班子唱大戏，魔道里的朋友显然是不可能参加了，炎神也只约略一提，自然没好意思勉强。 六五二、新春（4） 钱猫提议在东林市转转景点什么的，女友冰冰女神显然就雀跃了，但还未及说话，狂暴猪已然举双手同意，欢欣鼓舞的样子，倒是大出众人预料。在场诸位魔道好友，就他一个人没带女伴，却貌似比女孩子还要贪玩，大约是相当热衷于现实中的网友见面。 众人也便同意，通过网络导航引擎搜索驴友推介什么的，定下来几个去处，晚间在南郊的村庄里吃的农家菜，热热闹闹的一席尽欢，尤其会喝水的冰、开心雪莉、叶欢、何方静及春怀楼的妻子、刀客春秋的女伴，这几位女士相谈甚是投机。 紫阳光现实中名叫常晗，他的女友身高腿长，明眸皓齿，染成淡青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又时尚又纯情的样子，除了何方静这个超级大美女之外，就数她最为醒目，但她的话却最少，基本上问一句答一句，一直小鸟依人地挽着紫阳光的胳膊，每当常晗点起一根烟，她立即就给抢过去捺灭了。 伤无痕的女友身材娇小，比叶欢还要矮小一些，穿着打扮也较为素雅，但貌似最识趣，跟常晗的女友意态截然相反，侍候伤无痕那叫一个殷勤，又是剥虾皮又是舀汤又是点烟，但话却也不多，伤无痕显然对她极为钟爱，始终以右手挟菜喝酒，左臂则一直挽着女友的腰肢。 忆终年的女友一直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样子，开始还有人主动找她交谈，但她爱搭不理的，直到会喝水的冰也碰了一次壁，便再也没人主动搭理她了。反正人多，别人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忆终年却显得很是难堪，大家看在眼里都有些幸灾乐祸，这两人可能长不了。 云飞扬的女友似乎有事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情况，早就独自离去。 随便死的女友爱咬耳朵，跟恋人悄声说话，在这群陌生人面前相当有些腼腆；风清杨与妻子则均为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并没有跟着过来一起凑热闹，出了李府便已径行离开；随心所愿则籍辞推托，并未参加寿宴，委托杨烨带了份礼金。 刀客春秋的女伴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眉清目秀的，白风衣下是紧身中领打底衫，打扮时尚，双耳垂着两只硕大的像是塑料的耳环，举止干练而沉稳，十分健谈，还喝了点白酒。她也在魔道里建号玩游戏，目前正在屠龙刀公会中，席间雷阵雨跟杨烨反复劝勉张玉强，不如加入天道公司，兄弟们一起耍，张玉强顾左右而言他，倒也没有断然拒绝。 众人聊谈古今，扯淡魔道琐事，纷纷开怀畅饮之下，连酒量最宏的伤无痕都眼神迷离，双手扶桌怎么也不敢站起身来，余者男的几乎都躺下了，当然杨烨跟肖凡喝酒跟喝水似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忙着配合他们的女友侍候酒醉者，然后电话预约了四辆出租车，载入城市，找了家中等规模的宾馆各自住下了。 宾馆房间里，何方静顾虑到蓝水蓝独自一人在家，在肖凡色迷迷的注视下，到底没让他得逞，两人于夜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通过飞行点舱位飞回了c市。 蓝水蓝斜倚在主卧的床上，额头上戴着游戏头盔，显然正在魔道世界里。肖凡捏了捏她滑软的脸颊，转头问道：“咱们是不是洗个澡，也去上游戏了？” 何方静注视着他兀自抚摩着蓝水蓝脸颊的手，忽然笑道：“梨子哥，两个了呀。” “什么两个？”肖凡收回了手，顿时醒悟，连忙拥住何方静的腰肢，微笑道：“是啊，两个了，老婆真是太好了！但是你们俩，都没有在现实中……” “要是加上青青，三个了已经！”何方静打断道，随之挣开他的怀抱，步向床前，忽然弯下腰下，也伸手摸了摸蓝水蓝的脸，问道：“梨子哥你实话实说，在男人眼中，水蓝姐这样的女人，是不是特别诱人？” “是啊是啊。”肖凡连连点头，“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跟你一比吧，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嘛。” “那当然啦，但梨子哥呀，你这么说一点都不真诚。”何方静手掌温柔的触摸着蓝水蓝娇媚的脸颊，却逐渐滑落到蓝水蓝的下巴处，然后再到细腻修长的颈项。 静夜之中，只听“咕咚”一声，肖凡狠狠咽了下口水，却上前一步说道：“其实我是真诚的，在我心目中，你绝对是最好的。”他说着又挽住了何方静的双肩，眼睛兀自盯着睡梦中双目紧闭的蓝水蓝。 “我当然是最好的，我一定要变成最好的。”何方静肯定地说道，语声极为认真，甚至有些严肃的意味，而她弯腰的姿态未变，白玉般的手掌，却在继续往下触探，由蓝水蓝的睡衣领口滑入进去。 何方静这语境有点儿不对了，肖凡也察觉到了一些，但更醒目的，无疑是何方静手掌所在的位置，她修长白嫩的右手已然完全钻进了蓝水蓝的睡衣下面，淡红色竖条纹的睡衣正蠕动起伏，变幻着诱人的形态，这场面当真令人热血卉张。 肖凡的手也到了何方静的胸前，将下巴踮在她的肩头，她弯腰的姿态却毫不抗拒，柔顺地倚靠在恋人的身前，右手上的动静变得更加激烈，忽然侧头笑道：“我们把水蓝姐扒光了吧，好不好？她在游戏里，根本不会知道的。” “你轻一点，别太用力啊！说不定她就察觉了，她脾气那么暴躁的……” 肖凡边说边隔着衣服抚摩何方静的身体，何方静娇声道：“水蓝姐跟你撒娇的，你都看不出来，梨子哥……真是个大傻瓜！好不好嘛？” 她这句话大约是问，要不要把蓝水蓝的睡衣脱下来？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这是个难题。 肖凡的双唇都贴上了何方静滑嫩的脸颊，心里面怦怦乱跳，就这状态吧，就他的人生阅历吧，他觉得比偷情还要刺激！ 何方静忽然问道：“明天肖总……就是利器跟苏姐姐他们俩，要到这边来过年吧？” “啊？” 肖凡语声讶异中带着巨大的惊怔，这么弯身搂抱何方静的身姿，实在有点儿不稳当，忍不住用力过大，就此将她扑倒在榻上，也便压在了蓝水蓝的身上，三人叠罗汉一般倒在一处。 这回动静闹得有点大，肖凡还紧记得抿住呼吸，但随着何方静的一声惊呼，蓝水蓝被强制踢出了魔道。 六五三、新春（5） 会被系统强制踢出游戏，一般发生在现实中大小便问题啊，有外部力量正在较为用力地移动玩家身体啊，再就是发生水灾、火灾、燃气暴露等气流的变化，凡此种种造成的强制下线，均会给玩家的游戏生活带来一定的损失。 最明显的损失是，强制下线并不经过十秒读条的等候时间，那么玩家的角色状态等于仍停留在游戏中，尤其遭遇险境之时，真人都退出游戏了，根本无从控制，那肯定很快就挂了。 如果只是个误会，玩家会抓紧时间登入游戏，以维持角色的当前状态，看看还有没有救，当真角色已然死亡，那也无可奈何，这种在人物离线后死亡的状态，连尸体都不会留在原地，直接就重生到最近的复活点，只能随后慢慢清点损失了。 蓝水蓝取下游戏头盔，怒容满面，不待身上压伏的两人起身，便冲肖凡发怒道：“你搞什么呀？我正在天上飞啊飞啊，忽然天旋地转……” “那赶紧登录游戏，接着飞！” 肖凡急忙侧身翻转，躲开了蓝水蓝扭他耳朵的手势，站到了地上来，何方静也将探入蓝水蓝胸腹之间的手很快抽出来，随之翻身斜躺在一旁，慌忙说了句话。 但她这个动作太过慌张，蓝水蓝果断察觉，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领口往下多开了一粒钮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清晰的锁骨在刀削般的双肩映衬下，雅致而美观，肖凡又想咽口水，好歹忍住了，然后蓝水蓝的目光来到了何方静的脸上，很是诧异的样子。 “我让她轻一点，呃……小静摸你。”肖凡站在那儿两手一摆，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 何方静登时面红耳赤，绝美的容颜娇艳无比，蓝水蓝白了肖凡一眼，却侧身拥住了何方静，说道：“小静摸就……赶紧上游戏！看我飞到哪儿了。”她说着更不犹豫，依然保持着仰卧的姿态，却飞快戴上了游戏头盔。 肖凡松了口气，向何方静吐了吐舌头，何方静脸上红晕未褪，却向肖凡做了个鬼脸，也吐了吐舌头，肖凡怦然心动，忍不住斜身上前，搂着她大力抚摩，在她婉转相就的欲拒还迎中，热烈地亲热了好一会儿。 ………… 驾乘金翅枯翼在野外地带飞翔穿梭，采收亡灵死气极为迅猛，金翅枯翼本身就具有吸纳死气的本能动力，如此与坐骑主人意识海的指令配合默契，就连蓝水蓝这样的清水架子，驾乘金翅枯翼之际，也倍感得心应手。 亡者深渊进度条的持续推动，看着极为喜人，更为惊喜的是，采收死气的过程中，金翅枯翼的实力也在微不可察地增强。 但这就没肖凡什么事了，他连飞行坐骑都没有，坐在何方静身后凑了会热闹，在她的建议下，又腆着脸坐到蓝水蓝的坐骑上，抱着她一番天地云游，果断被她赶下来。 潜龙巨兽作为水行坐骑，被玩家驯服之后，在玩家骑乘下却再无飞行的能力，在地上爬是可以的，但速度的确差强人意点，那十二只软绵绵的爪子，根本也不是为爬行服务的，只有在水下或水面上，才能行进迅速，堪称如鱼得水。 而一旦离开了主人的骑乘，潜龙巨兽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非但姿态灵动敏捷，且战力也是非凡。 年三十这天，肖凡反复试验之下，大致摸熟了潜龙巨兽的特性，这种神级怪物的运用，看来还有一定条件限制。 肖凡迫切需要飞行坐骑，当然天级坐骑兽他是看不上了，至少也得是boos级，如能弄到神级就再好不过了。如今飞行类坐骑在魔道中已然普及，连某些身家豪阔的新手玩家都得到过，坐骑榜单上大排飞行类天级boos坐骑，但神级依然罕见，目前仅有数十头陆行神级坐骑，飞行类神级坐骑只有三头卓立榜首，分别是火羽邪云的始祖鸵鸟，蓝水蓝跟何方静的金翅枯翼。 在数以亿计的玩家阅历中，要捕获神级飞行坐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主要还是缺乏有效的手段。 何方静跟蓝水蓝有亡者深渊助阵，对捕获死灵怪物有着先天的优势；火羽邪云当初跟利器配合，成功驯服始祖鸵鸟，也是九死一生，两人分别挂了好几次，才险之又险地侥幸成功，这个案例很难重复。 到了晚间，现实世界鞭炮声中一岁除，但也就远远听个响，或者看向高空划现的烟花样貌，很多人需要涉足远途，来到宽敞空阔的鞭炮燃放点，才能近距离感受这股喜庆的味道。 魔道里却是烟花处处，鞭炮齐鸣，年味比诸现实中更形浓厚。 烟花炮仗的移动频率最为迅捷而喜庆的，无疑是钱猫这小两口，魔道中各路诸侯也最是欢迎，时常就会加入其中。他们驱驰着大群奇异兽，带领大批量的玩家，跟两百年前走村串户的挑肩贩子极为相似，但他们却不是贩卖物品，而是为了造福魔道玩家，营造更和谐的野外历练环境，收割鬼魅来的。 晚八点，就迎来了魔道世界的过年活动，简称“赶年兽迎新春”，属于全民参与的猎杀活动，当然玩家不可能没有收益。在系统公告里已做出预示，这项活动将延续到大年初七，也即是二月十五日，到时候将以积分榜单的形式列出名列前茅者，可以去副本传送殿兑换物品奖励。 最鲜明而突出的奖励物品，正是李磊曾有意载入，而最终未能成事的经验符。 无论游戏里有多少骂声，这件事在魔道公司内部反复商榷之下，在聂语晴的大力主张下，终于要开始做了。这项道具的载入，既促进新人玩家更快速度地升级，也是为即将嫁接入魔道的外方游戏做铺垫。 而当经验符问世之后，很快成为游戏中的常态，神级boss及某些低等级的特殊怪也有极小概率掉落，系统商店是不卖的，市场价值被炒得极为惊艳，当初李磊设定一个金币兑换一张百万经验符，这种美事是别想了，那得乘上万倍，根本不是普通玩家能染指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晚七点半左右，系统公告的女声正循环播放之际，主城公告栏的坐骑榜单骤然跳转，很多正查阅此项内容的玩家还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才明白，榜单上忽然多了过百头神级坐骑！ 六五四、新春（6） 游戏只要玩下去，肯定会有做不完的事情，会有永远结束不了的计划安排，但年饭还是要吃的。 春节这个国内第一大节庆的日子，新世纪来临的第一个年夜饭，自然成为肖凡最为重视的事项，因为今晚肖丽云跟张峰要过来，贴门联吃年饭，团圆夜阖家欢聚一堂。 年货于前几日就已有所准备，清晨又跟何方静一道出行，采买来大堆糖果糕点，冷鲜荤蔬更加少不了。 蓝水蓝有意回家过年，被何方静软硬兼施，执意强留下来，于是她这整个白天，在肖凡家中都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在三人协作打扫清洁，各项准备工作很快做完，然后又进魔道转悠了大半天，直到五点左右才下线。 利器夫妇已然携手来到，肖丽云有门禁卡，更有社区门卫处注册的身份验证，根本也无须肖凡同意放行、应声开门什么的，肖凡三人还置身魔道里的时候，他们俩把门联都给贴上了。 在何方静的殷勤接待下，张峰很是好奇地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其后坐到客厅餐桌前喝茶，夫妻俩跟屋中两位女士闲话家常，肖凡独自在厨房打理菜肴，不时探出头来张望一眼，这貌似和谐的氛围吧，怎么看怎么别扭！ 开始聊得都挺好，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至于两个女人跟肖凡同住一屋，如此突兀而碍眼的现状，这个话茬当然绝对不会有人提起，话题多半还是围绕着魔道。 肖丽云提起意向中想做的事，那是生活服务型机器人的研发，她打算开个工作室之类的，何方静口头上大力支持，却也就此谈起了注意事项、技术、法务方面的顾虑什么的，张峰随口打趣，蓝水蓝虽然话不多，这整个气氛还是相当融洽的。 张峰忽然冒了一句称呼：“我说水蓝会长……” “是妹子。”肖丽云打断，端正地提醒道：“是水蓝妹子，她已经不当公会会长了。” 张峰不禁含笑喝了口茶，叫上蓝水蓝是有什么话想说，他却不说了。 蓝水蓝低垂着头，客厅天花顶与四壁明朗的灯光下，倒也看不出来脸上有多少红晕。一时间都静止了出声，气氛尴尬之极。 “梨子哥在游戏里，也称呼苏姐姐、利器大哥呢！”何方静清脆的嗓音打破了静寂，她笑容明媚，语声欢快，“就像肖总说的，反正江湖乱套，各论各的嘛，呵呵。”她说着起身端起茶壶，给每个人的杯中都续了点茶水。 “是啊，小静说的对，我就从来没拿小凡当小孩看，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野山梨！哈哈！”张峰应声，显然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肖丽云握住何方静的手轻轻抚摩着，脸上也露出笑意，盯着何方静俏丽的容颜左看右看，越看越是说不出的喜爱，既为儿子感到庆幸，心下又浮起更深的担忧，却转而看向蓝水蓝说道：“没错，各论各的，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蓝水蓝始终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肖丽云看在眼中，不由讶异起来。 “开饭喽！” 肖凡大喊一声，把或加热或现做的菜肴陆续端上餐桌，鸡虾肉鱼，素食汤盘，煎炒烹炸，凉拌甜品，摆得一张不小的餐桌琳琅满目。他今天也是竭尽全力，制作菜肴既高效且严谨，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准，六处晶岩气灶头同时进行，生火造饭不亦乐乎。 四人很给面子地鼓掌喝彩，眼下才六点不到，这短短一个小时，能端上来二十多个盘子，不管口味如何，就这运作厨房的工夫和效率，也很值得一赞。 何方静和蓝水蓝斟酒倒饮料，分派餐具什么的，肖凡坐在她们两人中间，第一杯共饮之后，张峰夹了几筷子，应景地赞了几声：“好吃，做菜这些，我可得拜小凡为师。” 肖凡得意地大笑：“利器大哥过奖，不敢当啊不敢当，我一向有教无类……”忽然止声，讪讪然笑了。 原来他话没说完，就被何方静在腰间掐了一下，坐在右边的蓝水蓝也伸出左手准备掐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收回去了。 肖丽云嗯哼两声，不置可否，却道：“你们的利器大哥，烧菜也不错的，改天你们过来尝尝。” “好啊，那是一定要尝尝的。”何方静欢声答应。 张峰谦道：“我那个随便搞搞的，弄熟完事，可没有小凡做得这么精致，小凡这厨艺，应该能算登堂入室了。” “利器大哥过奖……太谦虚了。” 五人随兴而又恰如其分地交谈吃喝，气氛勉强算热烈。张峰的性子跟游戏里毫无两样，非常随和，肖丽云则如一位喜怒无常的女王一般，随着聊谈渐久，席间余人不约而同达成了某种默契，附和着她说话，唯恐她冒出惊人之语，破坏了好不容易营造的和谐气氛。 年夜饭当然要喝酒，何方静跟蓝水蓝喝的是陈年腊梅酒，肖凡少年时代自行酿制的，当初加入了几种甜性水果，肖丽云、张峰、肖凡三人则喝的低度白酒，到后来何方静、蓝水蓝也喝了点白酒。 她俩一旦加入喝白酒的序列，这状态就有些收不住了，张峰倒还相当克制，肖凡更由于体质变异，始终保持着清醒，两个男的连连劝说，总算都没喝得太过分。 但肖凡收拾桌面打扫之际，三女脸色都红了，醉态可掬，并肩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喝茶，各种天马行空的话题，各种莫名其妙的评价，聊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张峰跟去厨房帮忙洗刷，也跟肖凡简单谈了谈，就他跟两个女人同居的现状，问及他的想法。 想法这玩意，肖凡很久没有过了，主要是不敢想，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难题，按照伦理道德或者就算冰冷的法律常识，要他放弃何方静，那绝对做不到，但只看蓝水蓝这个姿态吧，最近跟何方静相处融洽，肖凡情商再低，也能直观地体察到，蓝水蓝肯定也是不想放弃他。 “我也是没办法呀，我又不帅，我觉得我没什么魅力啊，利器大哥你了解我……” “滚蛋！我才不了解你！”张峰打断了肖凡的絮叨，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你这家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会惹上蓝水蓝的？我是听阿雪说起过几次，还是没明白过来。” “不是我惹她呀……就算是吧，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主要这事儿吧，说起来有点猥琐，我就……” “猥琐？”张峰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妈没跟你说过呀？”肖凡随手掏出烟盒来，抖出一根递过去，“来一根。” “不会……烟这东西，你也少抽！”张峰摇手拒绝，却说道：“我对你的猥琐很感兴趣的，说说看。” 六五五、新春（7） “大概其，就是这样了，她找我聊天，又约我见面，那我是男人嘛，我不能表现得太被动嘛，对不对？何况跟她又……”肖凡说道：“其实我以为她要去相亲了，也许就把我忘了，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是吧？再见面还是朋友嘛，也挺好的。” “你啊你啊……”张峰手指着肖凡连连摇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样子，“你现在说起来这么潇洒，瞅你这意思，还是蓝水蓝赖上你了！但每次都是你主动，这总是真的吧？” “啊？就……就算真的吧，那又怎么了？她指定爱上我了，离不开我……利器大哥，别动手……”肖凡说着退后两步，躲开了利器似真似假扬起的拳头，陪笑道：“我也没说她赖上我呀，她挺好的……我说实话啊！小静也不反对，这种事情得她自己衡量啊，水蓝姐要有一天觉得这回事不行，不能这么干，她自己就会离开我，我也没办法勉强她……对不对？” 张峰笑骂道：“就是看你臭屁的样子，真的非常欠揍。” “也不是臭屁，我可从来没有得意过……”肖凡皱眉仔细想了想，果断没想明白该怎么描述，推开窗户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接道：“我也伤脑筋呢，伤了好长时间的脑筋啊，真心话！但到了现在吧，利器大哥我跟你实话实说，发自肺腑的！你就认为我卑鄙小人我也得这么说，我舍不得。”他说着满脸真诚地看着张峰的眼睛。 “你就一句舍不得，蓝水蓝该怎么办？这两个大美女，你总得娶一个吧？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张峰摇头叹气，忽然问道：“她我记得有三……三十二了吧？今晚之后就该三十三了……” “她保养得不错，特别嫩……”肖凡慌忙接口，紧跟着就意识到什么，连忙止声，不禁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这话跟长辈说起来，还真是有够无脑的。 张峰噗哧一笑，随即正色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总之，随遇而安吧，你这性格其实也不错，装傻充愣的，就看蓝水蓝能忍你多久。” “是啊，她要忍不了早就走人了，还会跟咱们一起过年吗？”肖凡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冲着窗口挥了挥手，显得一切尽在掌握，笑道：“她要是真跑了，我也会尊重她的意见……我很尊重她的，呵呵。”他说着一阵傻笑。 张峰定睛看了肖凡一会儿，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这回是真的彻底无语了。 他以前完全没想到，肖凡会是这种人！或者是，肖凡怎么会变成这种人？如果易地而处，换成张峰本人，他会怎么处理这个难题？ 张峰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也许以他的性格和价值观，估计最初就不可能遭遇这种事！他不可能把自己放进如此为难的处境中。 但转念一想，他与肖凡母亲的交往直到两情相悦，也是发生在肖丽云跟李阳明的婚姻存续期间。如今已修成正果，往事不要再提也就罢了，换作当初的局面，这事儿吧，从道德上看，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推崇的？ 于是在这个远离客厅的厨房里，在肖凡眼中，张峰俊郎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变化得相当精彩。 当地过年的风俗，年夜饭之后是要带上礼花炮仗，或者纸钱、金色、银色贴面的纸箔之类，去市内划定的空旷区域燃点。但今天都快八点了，客厅里三个女人只是絮谈不休，看起来明显酒大了，肖凡跟张峰上前插了几句，果断被肖丽云几句话斥退了。 宽阔的圈形沙发对面近四米外，是一面液晶幕墙，灭灯之际看起来还有些花形的装饰点缀，但这时候不知道被谁点亮了，上面正在播放某个网络平台的直播视频资讯，新春佳节，内容多半是祝福和喜庆的节目，她们三个人说话间，气氛十分热烈而混乱，估计也没有当真在看视频，因为背景音量都是极小。 肖凡跟张峰也是无奈，给沙发前的玻璃方桌上又拿了点吃的喝的，尤其是那只茶壶换了一水新叶子，置入了更多的茶叶，据说浓茶醒酒颇富效用。 两个人出门转了一圈，途中还接到杨烨、叶欢夫妻的电话，包括春怀楼、狂暴猪、路拾不遗、北极光等好友的电话，大致都是拜年啊祝贺啊什么的。除夕夜街面上并不热闹，但也绝对称不上冷清，只见华灯处处，多数夜市排档都是营业状态，处处挤满了客人，吆五喝六地喝酒聊天。 他们也找了个生意不太火爆的排档，点些串烧之类，闲聊了半个多小时。 既然生活中的琐事聊起来都是纠结，肖凡对天道公司参与较浅，张峰自然不会跟他多谈这方面的事项，而他跟妻子想法不同，虽过了今晚张峰就四十了，但他却是真正的游戏发烧友，加上他玩魔道的天赋远胜于普通玩家，于张峰而言，玩游戏完全可以当成一项事业，于是话题很快便来到魔道。 两个人的飞行坐骑都已丧失，两人的想法也一致，天级boss以下的坐骑也看不上眼，那当然最好就是捕获神级飞行兽作为坐骑了，几句一聊，这便打定主意，还是上魔道试试捕获坐骑。 魔道里气氛更为热闹而喜庆，年兽已然广泛刷新，鳄鱼般的形状体态，身长超过十码，堪称庞然大物，玩家需要组队赶年兽，当队伍达到一定的玩家数量，攻击频率达到了某种密集的程度，年兽会构成碎粒状上升弥散，于高空中散放出烟花狂舞的形态，看着便十分喜庆，这就算赶跑了年兽，而这支队伍就会获得积分的奖励。 身态庞大的年兽在攻击下也会产生掉血数据，但这个数据或大或小的毫无意义，直到年兽被赶跑，也并无灭杀成功的系统消息呈现，所以叫作“赶年兽”，而并非灭杀年兽。 年兽并不是傻愣愣地刷出来，就等着玩家宰割驱赶，它也会反击的，它的技能类似于当初喜兽的炎天烈日，极为猛烈，生人勿近！但玩家很快摸索出规律来，只要人数一多，年兽就不会反击，而不限于玩家的攻击力高低，仅在于攻击的频率密度。所以这项新春活动，取决于玩家拉帮结派的能力，能有更多的玩家好友组队合作，方能更快地赶跑年兽，收获积分。 至于随处可见的危险级鬼魅怪物，已遭到主城派遣天级、神级护卫人手盯防，但凡哪一处赶年兽的地图刷新出鬼魅，npc护卫即刻现身，瞬间解决危情。 晚间钱猫跟女友不在线，也许钱猫正在女友家中面临考验，而火羽邪云、春怀楼、狂暴猪等好友都是在线状态，赶年兽排名前列的人，会有新道具经验符的回报，这项活动就必须参加了。 肖凡、利器很快加入了朋友们的队列，加入了赶年兽的活动中，至于捕获神级飞行坐骑一事，只能暂时搁置。 夜间十一点多的时候，利器正跟朋友们刷得孜孜有味，肖凡却有些不放心三个醉意盈然的女士，也不知道她们当前是什么状况，跟队友们招呼一声，得下线看看，给三女安排一下休眠之类的。 利器笑嘻嘻地说道：“这得安排好，交给你了……我再玩一会。” “安心玩吧利器大哥，你就瞧好吧！我一会儿就上来找你们。” 肖凡应了一声原地下线，然后他就听到了女人之间的话题，不管他对这个事项是怎么考量的，这实在不是他应该偷听的内容。 六五六、新春（8） 客房早已收拾妥当，分别打理得干净整洁，且换上了全新的用品。肖凡这套复式层居室里有上下四间卧室，除了主卧之外，下面其实还有一间卧室，但肖凡把睡着的何方静、蓝水蓝分别抱到主卧中，却将母亲带到楼上的卧房里。 很明显，肖丽云的酒已经醒了，在彼此说过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三个女人的交谈堪称深刻。何方静迷迷糊糊地说了些什么，肖丽云听着很是欣慰，但却完全没往心里去，反而是蓝水蓝后来借着醉意，一通胡言乱语，给她带来的震撼极为剧烈。 肖丽云立刻就醒酒了，蓝水蓝的说话比多少浓茶都解酒！她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而须臾之后，蓝水蓝倚着肖丽云的肩膀，却睡着了。 那真是颠覆了她的三观！ 肖丽云盯着儿子的脸，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神奇之处，他当真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吗？蓝水蓝言犹在耳的混乱话语，再次袭上心头，这就连回想一下都要脸红的。 肖凡被母亲看得浑身不自在，强笑道：“妈，你晚上喝了不少酒，还是好好睡一觉，明天大年初一，咱们好像要走走亲戚什么的吧？对了，利器大哥那边肯定要走亲戚的，对不对？” “对。”肖丽云下意识点头，忽然问道：“你跟水蓝……还有小静……我是说现实中！都发生过那种关系了？而且还一起？你们……” “天地良心啊妈！”肖凡对灯起誓，大抱冤屈，“我们清清白白的，我跟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也不是，总之妈你相信我，在现实中，我根本都没碰过她们！好吧，跟小静亲过嘴的，还摸过……不管怎么说吧，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我发誓！” “就你还发誓！你脑子坏掉了吧？”肖丽云伸手就揪住他的耳朵，肖凡甚是乖巧，根本都不躲，任由母亲揪着耳朵，这个驯顺的姿态果断赢得母亲的温和对待，她很快便松开了手，说道：“可水蓝说你们一起……” “她酒多了，我断定！”肖凡耸耸肩，“妈你绝对不要信她的，你信我的就好了，我可是你亲儿子！她胡言乱语呢……绝对的！” “你才是胡说八道呢！滚下去睡觉！”肖丽云没好气地说道。 “哦。”肖凡退向房门处，又指指床，说道：“那是桑蚕丝的床单，被面是密度最大的高支棉，都是小静挑的，专门给你们准备的……利器大哥也会过来睡吧？”他跟张峰是在楼下客房里登录的魔道。 “小静真是个好孩子……”肖丽云一语未止，忽然随手抓起一只球形靠枕，径行扔向肖凡，“你给我滚！” “你别乱扔啊，都新买的……”肖凡随手接过，走上几步放回床头，再不多说，退出了卧房。 蓝水蓝其实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主要是这个倾诉的目标不对，时间点的拿捏也缺乏筹谋。肖凡耳力过人，仅将卧房门开启一线，时不时将门缝开得大点儿，探头过来张望，却将蓝水蓝的说话听得分明。 其时夜间十一点已过，何方静不胜酒力，早已迷迷糊糊的了，靠在肖丽云的怀里睡着了，又被她将身子放平，头枕着肖丽云的腿睡得更舒服。 门窗紧闭，地暖设施全力运行，户外一丝声响都传不进来，静谧的客厅里，但闻肖丽云跟蓝水蓝随口闲话，话题虽然琐碎，显然始终会说到肖凡身上。 起初蓝水蓝还唯唯否否地应承，一旦说到肖凡的事项，她还脸红扭捏了一会，然后就语出惊人了。 她说梨子是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显然在蓝水蓝微醺的状态下，记忆最深刻的仍是魔道里的野山梨，她觉得自己离不开野山梨了，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无法离开。 肖丽云有点儿酒量，比蓝水蓝清醒得多，不免就此劝说，举了很多种依据，诸如今后的生活，婚姻问题，年龄的差距，旁人的眼光……总之一大堆正常人难以忽视的现实问题，但很快被蓝水蓝生硬地打断了，这些东西，她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她说她跟梨子在一起很快乐，她还很喜欢小静，所以两个女的经常洗漱什么的都在一起，她说小静一定是醒着的，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正在偷听呢！于是她倾身过来，拨乱了何方静的头发，见到何方静鼻息沉重的样子，终于恍然，看来这回小静真睡着了。 蓝水蓝醉态可掬的样子，肖丽云看在眼里也不由失笑，肖凡躲在门后偷听中更是暗笑不已，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肖丽云显然也愣住了，因为她正任由那个醉意的女人胡言乱语下去，蓝水蓝谈到家族，谈到商业运营，大约在给自己的决心营建充分的理由，但她这时候的言辞本身就很混乱，怎么也说不到重点上。 于是她以手形勾画，大约在肖丽云眼前勾画出某种形态，意思是说肖凡某方面的能力过人，所以她离不开肖凡是有道理的，她说着自己吃吃傻笑。 不管有没有道理，就蓝水蓝当时的姿态表情，肖凡也不难想象，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妖精，明明是胡扯，居然说得像真的一样。而蓝水蓝如此妖媚的姿态，落在肖丽云眼中，不由就从心里浮出三个字来：狐狸精！ 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肖丽云对蓝水蓝的情况知之甚深，包括蓝水蓝对异性的恐惧，身为世家大小姐的无奈和彷徨，她们俩本身就已相识多年，交往密切，情谊颇深，所以在魔道中才能一拍即合，一起掉进了卓朗义挖的大坑里。 “如果你真觉得肖凡那么好……” 肖丽云的话又被蓝水蓝打断：“特别坏！” 于是肖丽云说道：“如果你真觉得肖凡那么坏，那也……”她终于说不下去了，那又能怎样，她还完全没概念。 “是啊，那么坏，就是那么坏！”蓝水蓝大口咕了一杯茶水，坐在沙发上都不稳当了，索性斜靠着肖丽云的肩头，喃喃道：“他都有小静了，又想要我……我也想和他一起……” 肖丽云轻轻挽住她的双肩，心里面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这明明是闺蜜，怎么就能变成儿媳妇呢？如果蓝水蓝变成自己的儿媳妇，何方静又怎么办？蓝水蓝都跟儿子发生了关系，何方静显然早就被儿子吃干抹净了，这都无须任何逻辑推导，必然的事！ 六五七、新春（9） 春节在旧社会，诸如农业定耕时代，又被称作年关，商贾财货往来、债务点算清偿，在年底都迎来了结算期，还有穷苦百姓田赋、米粮交公方面的艰辛，于是过年成了一道坎，仿佛过关一样。 这个除夕夜，钱猫也算暂且躲过一劫，并没有如肖凡等好友所预想的那般，跑去女友家中应试见父母这一关，反而是会喝水的冰在富贵妹的痴缠下，傻乎乎地跑来钱猫家里，率先见了他的父母。 这回钱猫可就得意了，于夜跑到游戏里找不到鬼魅了，也便没有了驱纵奇异兽为玩家造福，以受万民景仰的优待环境，到了此时，诸如这些辉煌业绩，已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下，钱猫跟朋友一通猛吹，人格魅力、对事件超强的控制力、女友特别黏人什么的，吹得天花乱坠。 然后会喝水的冰上线了，钱猫顿时像被飞针刺中的气球一般，果断泄气，再也不敢吹了。 会喝水的冰现实中名叫周冰莹，名字婉约而颇具诗意，也符合她的成长环境，她自小到大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就连除夕夜飞越多座省市，跑到男友家中过年这种事，在富贵妹的一通忽悠下，大大咧咧也就干成了，远隔数千里的电话打过来，父母语气都很是柔和，除了嘱咐就剩关切了，丝毫不敢怒意斥责。 钱猫自然要接过电话的，一个劲地陪小心，伯父伯母喊得那叫一个亲热，并声明大年初一肯定将周冰莹原璧归还，且要随行拜访，拜年是必须的！他话里话外这意思，无外乎想表明一个坚定的态度，他是不会碰这位冰清玉洁的未来老婆的。 其实他早就碰过了！ 钱猫在游戏里，跟朋友们就是这么吹的。 炎神这个年过得相当烦躁，主要由于父母在亲朋间的嚣张姿态，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他十分看不惯。同父异母的哥哥更是极度膨胀，胆量也大，除夕夜上门来催讨赌债、挥霍欠款的债主络绎不绝，哥哥李信英的欠债上千万！ 尤其令炎神不爽的是，父亲相当包庇这位哥哥，毕竟炎神在魔道中赚取的巨额资金高达二十亿，与此过程中陆续上交给家长，这才得以说服父母，就此休学全职玩游戏，而如此巨量的资金，足以令整个家庭的面貌大规模改善，如此就将炎神这个普通家庭，变成实至名归的暴发户。 炎神近来上游戏，很少随同东华帝国的队伍出动，自与刀客春秋、伤无痕、不死不败组队，接到搜魂者的委托后，历经险境，总算寻到了爱飞儿遗留在战王宫的幻花。 通过多个方向寻踪觅迹，幸得刀客春秋主持大局，他的思虑深远而敏锐，加之伤无痕、不死不败两位武士的超强战力，才得以完成这个千年前故布疑阵的任务。幻花并不在俄尔伦的寝室中，直到在距离百里外的一间浮空密室找到俄尔伦的尸身，又消灭了大量的剑魂阵，总算从战王身边寻获了幻花的踪迹。 在这个任务中，炎神觉得自己没什么功劳，完全是个陪衬的跑龙套角色。论综合战斗力，如今的法师远逊于加持武者奥义的武士，论剖析事物的深谋远虑，他也远远及不上刀客春秋的思虑周详，避重就轻，判析明确。 这个任务的庞大收益，四人队伍却非均分，而是各自全然拥有，任务奖励方面，除了获得勘破幻象的随身技能、两万金币、远程传送门之外，他们还分别得到了一把本职业的神器级武器，属性伤害登时飞涨。毕竟一起出生入死，又同为现实试炼中名列前茅的超级人类，如此四人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魔道内外的交往极为密切。 对这个由现实中衍生到魔道里的特种战士的发起组织，四人的态度还算相当一致，那是万万信不过！不要看当前说得好听，对特种战士的安置又民主又自由，那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手段。 刀客春秋已明确表示，将带领屠龙刀公会加入天道公司，别的不说，给公会里至今仍追随的数万名兄弟寻找一条好的出路，是他这位会长最优先级的考量。 何况炎神、伤无痕均隶属东华帝国的麾下，刀客春秋跟利器、火羽邪云等魔道大明星也颇有交情，朋友们在一起玩，彼此有个照应，所以他的想法有其脉络可循。 他的设想说出来，变相喊停了炎神打算退出东华帝国的念头，毕竟伤无痕举双手赞成，一脸欢欣的样子，炎神也没好意思泼他冷水。 不死不败年纪幼小，在队伍里称呼别人一口一个“哥”，谈话做事也甚是乖巧而敬意有加，基本上都是唯唯诺诺的，被问及此后的意向之际，也并未严辞拒绝，只说听候会长本妞舍兰的安排，有几位大大出面安抚，想必本妞舍兰这位辣妹子是能同意的。 这显然想把魔族踢在一边了，估计在特种战士庞大的队列中，作如此考量的绝非就眼前四人，这些人里面绝对没有傻子，自由什么的都得靠自己争取的道理并不难懂，索性每个选入的玩家都已然得知自己的超能力，对组织已无过深的倚重。 天道公司毕竟是个光明正大的玩家势力，跟打造特种战士这种神秘组织不可同日而语，显然是个更有利的去处。 但他们在现实里被抽血化验，通过仪器对脏腑功能、骨骼断层经过深入细致的扫描检测，魔道中又被撒旦强行潜入了魔族传承，那是类似于剑神灵思的吸纳。无论现实还是游戏，他们已被这个组织牢牢绑定，却不是想走就走那么轻易了。 大年初一这天，肖凡跟何方静随同母亲走亲戚拜年，主要是肖丽云这边的亲戚，夜幕降临之时，已约定明日走访张峰那边的亲戚，当然蓝水蓝今天并未跟随，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这身份属性解释起来都是很为难的事。 晚间时分，肖凡独自一人去了趟红甸集，父亲的老家。 他想了解一下父亲的近况，这次肖凡提起了小心，断定自己不会再被麻痹擒获。 钱猫这一天过得相对顺利，就表面上看，周冰莹的父母对这个健硕开朗的年轻人观感良好，天真可爱的富贵妹在其中功不可没，女儿的对象，最起码生在一个健康和睦的家庭，仅通过这对兄妹就能察知端倪。 但两位长辈问及钱猫的工作事业这些，又有些怅然若失，看来跟女儿没什么两样，专业网游发烧友，死宅一个！女人也就算了，你一男的也这么荒废大好时光，未免太不应该。 周冰莹父母脸上落寞的表情，钱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总不能执意吹嘘自己在魔道中收益极丰，网游这个事业进展得相当顺利吧？ 就在这同一天的下午，炎神接到特种战士组织上的通知，登出魔道，约集数十名天级玩家一起，见到了董千里。 六五八、新春（10） 在狂暴猪的大力倡议下，已跟肖凡、何方静、蓝水蓝、火羽邪云、云飞扬、炎神、春怀楼、钱猫兄妹等人约定好，过了大年初三，大家约个地方欢聚一堂。 既然是狂暴猪提议，起初当然由他主动发起邀请，后经反复磋商之下，定下了在西岭省明珠县见面，那是刀客春秋的家乡，这位魔道里著名的法师至今未婚，没有家累，朋友聚会什么的相对自在一些，也是在火羽邪云的建议下，由刀客春秋做一回东道主。 不知由谁通知邀请的，褚如明与雷阵雨、紫阳光也均来到张玉强安排接待宾朋的会所，董千里也露了一次面，虽然只是稍事寒暄便匆匆离去，但所有人却很明显地意识到，这次原先单纯的网友聚会，忽然增加了不一般的性质。 当然谁也未曾意识到，这次聚会的影响之深远，刀客春秋当场确定率领屠龙刀加入天道公司，于众目睽睽之下登录魔道，在公会内部发出公告提示，由公会内玩家辗转告知，反对的玩家可自行离去，两三天的缓冲期一过，天道公司就将派员进驻屠龙刀公会，进行一应结构审核及资产托管监督事宜，东华总会将全面接管屠龙刀。 这次聚会来的女士比较多，除了何方静、蓝水蓝、富贵妹之外，钱猫女友会喝水的冰、雷阵雨女友开心雪莉、杨烨妻子叶欢、春怀楼的爱人、炎神于魔道中新结交的女友id血色春华的术士，还有一应女眷均有参会，于是清晨阶段，谈论正事也在较为和谐的气氛中迅速完成，其后便是极为隆重的早餐时段。 再接下来，还是要在当地找些景点游逛一番，张玉强身为东道主，当仁不让地忝作向导，租了四辆三排座的旅游房车，引领大伙儿走村串巷，殷勤而周到，方当年初四的春节期间，到处一派喜庆氛围。 明珠县是个大县，所辖地域极为广袤，从占地面积上看，早已是一座超大型城市的规模，但百废待举，又地处西岭省这样的穷乡僻壤，古城古街等历史遗迹的景点是有的看的，女眷们大多兴致勃勃，肖凡挽着何方静的腰肢，也很是享受这番热闹。 利器夫妇并未来到，常晗这次没带女友，每当到了某处下车游逛间，却伴在蓝水蓝身边大献殷勤，后来被杨烨提点了两句，俊嫩的脸上臊得通红，急忙跑去刀客春秋那辆车上，跟褚如明、雷阵雨、杨烨等人一起，果然这个小圈子聊的才是正经事。 都是朋友一起，张玉强并未另聘司机，除了肖凡、钱猫几个死宅，这些玩家也多半会开车，常晗这位驾驶员一走，驾驶位换上了何方静，中座的肖凡就此搂住了蓝水蓝的双肩，她作势挣扎了一会，当然没挣开，索性把脸颊深深埋进了他的怀里。 副驾驶位的富贵妹透过后视镜里看得分明，不由目瞪口呆，对着何方静左看右看，又不住回头左顾右盼，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诧。后座钱猫臂间的周冰莹恨恨地吐舌头，却也无话可说，只是掐着钱猫的腿，小声警告他，可千万别学梨子！ 钱猫朗声应承：“梨子绝对是大坏蛋！万万不能学！” “跟阿火差不多坏。”富贵妹应声，比喻得十分形象。 肖凡呵呵笑着装傻充愣，蓝水蓝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更不好意思抬头了，驾车的何方静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尴尬的沉静了一会儿，富贵妹不由连声抱怨，为何方静鸣不平，更为蓝水蓝的糊涂感到深深不解，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反驳，于是周冰莹加入了声讨中，钱猫也就此打趣几声。 这两位女士却没注意到，自始至终，何方静跟蓝水蓝一言不发。 中午在野外山林地带停下来，前天新下了一夜雪，天气尚自严寒，厚厚的雪层覆压在树梢、草头，山林远近植株上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众人合作铲雪收拾一番，于荒林草皮间就地支起了合金锅灶，由房车后备厢里取出油盐佐料、生鲜冷卤、酒料饮品等物，一应设施齐备，女士们纷纷大展身手，肖凡跑上前去，冒充很懂的左右一番指点，很快被斥退了。 男士们凑在一处抽烟闲聊，众人对肖凡一番艳羡打趣，交谈很快来到正题。 褚如明的意见，很大程度能代表董千里的意愿，其代理人常晗自然一向唯褚如明马首是瞻，褚如明认为，将天道公司的总部设在此地较为适宜，同时也能带动地方经济，与当地政府方面的接洽，有董千里这个靠山，也更有利于拉到政策方面的支持。 今日相会，除褚如明、常晗这两位最大的股东之外，包括其以下最大股权持有者张峰在内，天道公司也没有其他的股东来到，褚如明的说法，想必也得到过部分股东的支持。 “说是要撤县变市的，但说了好些年，也没见个动静。”张玉强忽然插了一句。 褚如明笑道：“要不要申报市级城池，还不是老董一句话的事？甚至从西岭省独立出来，将明珠县变成一座特大城市，也不是办不到。” 他夸夸其谈，话题涉及高屋建瓴的高层运作，其实在场没有官方身份的人，谁也不理解究竟，也只能应声附和几句，赞了几句董千里这位遥遥在上的高层人士。 张玉强却极为热衷，就此提出各种设想，西岭省数千平方公里的高原地带，大多属于未开发的处女地，人口极为浓缩地聚集在两座中型城市的周边，其下县、乡环绕，越往外围辐射，住户越渐荒渺，一大堆三不管的无人地带，如此广袤的区域若具有开拓的潜力，或可能得到政策上的大力倾斜，毕竟是张玉强的故乡，在当地也是与有荣焉。 天道公司自成立以来，其实并未确定办公场所，下辖的子公司倒是有一大堆，它们独立核算，自收自支，跟魔道游戏方及周边企业寻求广泛合作，魔道公司许多周边服务机构，都有天道公司的影子，要全面操纵魔道这款游戏的运行，显然还力有未逮，但或多或少的影响，却已在逐步巩固基础。 董千里来到之际还在清晨，跟诸位魔道玩家握手寒暄，看到炎神也在场，倒是颇感欣慰。刀客春秋颇识时务，对他尊敬有加，炎神这样桀骜不驯的少年人却是难以掌控，经过属下对数十名划定为特种战士的天级玩家调查，约略摸了个底，心里也大概有了点数。 董部长在随员的陪同下匆匆驱车离去，于途中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他警惕地到处观望，随之闭目沉思。 到了他这种程度的人，顾虑和凶险来自何处，已然无须多想，清晰地就像一本干净透明的账目，建立特种战士的这家民营资本，他至今没有调查出确切，但董千里已敢断定，幕后推手，必然来自朝堂之上的敌人。 也所以他才要给张玉强、李信杰等人以警告，或称之为敬告。然而敌在暗，董千里在明，敌人究竟有哪些手段，他依然蒙在鼓里。 六五九、新春（11） 肖凡初一晚上赶往父亲的老家，并未见到父亲李阳明，向亲戚到处打听也是一无所获，据说李阳明早已出行多日，跟谁也未曾谈起所去何处，但至今未归却是有目共睹。 这回肖凡有了些准备，直接包了辆出租车，随同司机一同前往，既然找不到那也无谓多待，带上的大批礼包，走了几家亲戚也就分发散尽，也算是顺势拜了个年。 于夜原车返回家中，跟母亲询问父亲的最新联系方式，肖丽云只有李阳明此前的号码，打过去是个空号，还被母亲一番数落，在肖丽云的立场，李阳明这种心思歹毒的人，自然应该拒而远之，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何方静跟蓝水蓝深以为然，肖凡随声附和，不置可否。 初二、初三都是走亲戚，只有夜间登录魔道，肖凡自去找队伍进行赶年兽的新春活动，何方静、蓝水蓝连这个活动也顾不上，一直驾乘鬼魅神鸟采收死气，职业级亡者深渊进度条的推动十分喜人，估计不久后就将抵达学师级。 初四来到明珠县，刀客春秋的地盘，大群朋友也是相见甚欢，唯有炎神的姿态若即若离，跟这群朋友颇见疏离感，看到富贵妹、肖凡之时，往往匆忙移开视线，牵着女友的手走到一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这种刻意的姿态见得多了，不熟悉的旁人看在眼中，也都察觉到了，这位年轻的帅哥，对野山梨、富贵妹明显心存芥蒂。 富贵妹倒不以为意，只是冷笑几声，索性也避着炎神。肖凡好几次想把炎神拉到一边单独聊聊，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炎神挽着女友的手只是不放。 他的小女友大约二十岁还不到，白净而穿着素雅，笑容甜蜜，举止也落落大方，哥哥姐姐称呼着很是亲切而尊崇，相当乖巧的样子，给大伙儿留下不错的印象。 张玉强介绍，明珠县三百里开外有座雪山，绝对海拔也才不足两千米，而西岭省的高原平均海拔都在一千米以上了，但这座雪山却因其终年积雪而著称，即便到了盛夏季节，山涧及周边林木扶疏，草叶葱翠，花香鸟语之际，山顶依然有冰雪覆盖，且流淌下来淙淙雪泉，洞穿出数十条瀑布，构成山涧下端深邃的溪流，堪称一处天然奇景。 于是简单的午餐后便驱车前往雪山，驾车的人都未曾饮酒，一路欣然，来到盛雪山之际，更为其壮阔所惊艳，不仅女士欢呼雀跃，初来此地的男士也感不虚此行。 大家踏雪登山，张玉强早有准备，携带有大批足底防滑钉扣，每个人都用上了，分别嘱咐小心。来宾中褚如明年纪最大，张玉强体质甚好，倒有些不放心他，声明这座雪山自幼爬惯了的，背他上山也并不吃力。 “你老胳膊老腿的，还是我来吧。”杨烨笑道：“刀客兄也给我个机会，让我巴结一下褚大资本家。” 褚如明大咧咧地站着，脸带揶揄之色，说道：“你不用背老婆啊？我看叶欢娇娇弱弱的。”他说着看向几位女士，她们正聚在一块，叽叽喳喳地分别指点别人扭胳膊扭腿，做些简单的热身运动。 “她行的，她体力好得很，你就别担心她了。”杨烨也看了眼较远处的叶欢，随口应声。 褚如明到底还是没让杨烨背负在身上，几人一同攀爬上去，杨烨跟张玉强一左一右，不时搀扶一把，倒也不虞有失。 爬这样有现成走道的山丘，何方静轻松自如，跟几名女士一起，边走还边等着别人。蓝水蓝可就吃力了，活了三十多年，除了偶尔做点儿塑造形体的体操之类，几乎就没从事过什么剧烈运动，爬到五分之一的高度就已娇喘细细，一屁股坐下休息，怎么也提不动脚步了。 众人惊呼声纷至，只见肖凡由山腰间飞奔而去，身形几乎化为一道流影，很快跑到蓝水蓝坐倒的地方，一下子把她整个人抱起，掀坐在肩头，扛着她就上山去了。 “让你逞强！不行早说啊，爬不动了吧？丢脸了吧？”肖凡一边顺着山路上行，一边出声奚落。 蓝水蓝骑在他后颈上，随着他上山的起伏，不由腰身弯曲而下，双手扶住肖凡的脸颊，整个人如坐云端，心下舒畅之极，笑道：“其实想想吧，你也挺好的……” “那必须的……对了，你别放屁啊，否则我不管你了呀！到时候扔了你，别怪我不客气的。”蓝水蓝修长的双腿夹得肖凡脖子紧紧的，他忽然顾虑到这个。 蓝水蓝没好气地扭了下肖凡的耳朵，嗔道：“我使劲憋个屁放给你，你等着瞧好吧！” 肖凡侧头，对着臂间的长腿左边闻闻，右边嗅嗅，却不说话了，果断又被蓝水蓝扭了下耳朵。 “梨子力气怪大的。” 不远处的另一条山道上，褚如明一手挽着杨烨的手，另一只手掏出烟来点燃。 “确实，呵呵，梨子这状态挺吓人的。”张玉强笑道。 “他壮得像头牛，而且他有二十……”杨烨说到这里，忽然嘻嘻一笑，也取出烟来点燃，果断觉悟到这话不宜乱说，随之说道：“小伙子精力旺盛啊，魅力也真是惊人！在两个大美女之间游刃有余，你们也看出来了吧？都这样了，小静也没有离开他。” “让人打**里佩服出来。”褚如明由衷赞叹。 张玉强讶然问道：“褚总说的是打心眼里吧？”这样的幽默他没怎么经历过，还有些不适应。 “不是，是**。”杨烨以肯定的语气抢答。 褚如明却道：“梨子是小伙子，你比梨子也大不了几岁吧？” 常晗接声道：“但火羽兄比较成熟，火羽大大是我的终极偶像，至于野山梨大大……哎，更是偶像中的偶像啊，水蓝会长都能搞上手，真是太牛了！” 杨烨叹息无语，张玉强也跟着悠长地叹了口气，随之却笑出声来。 雷阵雨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吗？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色……”语声一顿，接道：“尤其是那个老色棍褚如明。” “老色棍”褚如明反驳道：“平心而论啊，我也不怎么羡慕，梨子把两个女人挂在一起，别看他很潇洒的样子，肯定一堆麻烦……我们想象不到的麻烦。” 杨烨深表同意，“搞女人这回事，我觉得还是避着点家里人，梨子是个傻缺毫无疑问，把两个女人拉一起玩，估计他还很得意。” 他这么说都同意了，野山梨的确不够聪明，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家里安逸家外飘渺，这才是做男人的境界，索性这条上山的道路中此刻都是男的，说起女人的话题毫无顾忌。 “阿火指定是嫉妒了，你就承认好了，绕来绕去的。”张玉强忽然打趣道。 六六O、新春（12）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褚如明、常晗、雷阵雨三人受张玉强私下约来，人数多了些，也就增添了些许热闹，让这场纯粹的网友聚会多了些不同的意图，导致聚会时间变得尤为短促，初四当晚在张玉强的隆重接待下，宴毕之后，一众魔道网友便散了，各自踏上归途。 狂暴猪颇显得愀然不乐，于途中提出，邀请春怀楼、火羽邪云、场所、钱猫兄妹、肖凡等人去他家里小住几天，彼此亲近亲近，但大家念着各自的生活琐事，还有春节期间魔道耽搁的历练时间，也都婉拒了，籍辞约定游戏里见面，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春节期间，全国各处飞行点舱位均人满为患，他们来到的时候都是乘坐的磁动力飞行器，但那是凌晨阶段，晚间回归却须经过一番苦等，有的朋友依旧等待舱位，有的不愿意多等，则直接打车回去。 肖凡跟火羽邪云的居所同处陆号省，五人便顺路一同包了辆空间宽敞的商务车，出行高峰期，各处道路拥堵现象频仍，即便在晚间，风驰电掣是肯定做不到的，到了叶欢所在的z市无烟城之际，由于限速公路的电子监控，这辆加长轿车却遭到查扣，光伏系统监控反应神速，直接把这辆轿车锁死了，熄火在半道上。 中年司机大叹倒霉，愁容满面，接下来的这半个多月运输旺季，显然是白瞎了，火羽邪云充耳不闻，取卡按里程付款，三女也均不动声色，肖凡倒有些过意不去了，给司机的运营卡上刷了两万以作赔偿。 在无烟城下车步行中，不免遭到叶欢的埋怨，蓝水蓝随声附和，肖凡唯唯否否，虚心受教，声明自己亏就亏在心软上，这辈子被水蓝姐吃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深夜静谧的郡城大街上，打闹嘻笑声中，五人也简单商量了一会，决定在无烟城住一晚，明日返程，因为无烟城并无飞行点舱位，而夜间再寻车奔波一回，也实在有些无谓。 无烟城是叶欢的第二故乡，她年少时由长辈带到无烟城跟随务工，后遇人不淑，糊里糊涂被一个男的把肚子搞大了，一直痴痴地等待那个消失的男人，且开起了小店自力更生，直到把叶继欢拉扯到五岁，才遇到了杨烨这个真命天子，在女人中肯定算是坚韧的，也称得上姻缘天定。 当然此地的产业早已交割干净，连租住房都退了，一切物件搬到了市里，包括叶继欢的就学，生活踏上了崭新的局面，叶欢的单亲母亲都被杨烨跨省接来z市，名为帮忙看管孩子，实为尽点孝心，令其在女儿女婿这边颐养天年，而杨烨本人，发家后却从未跟任何家人联络过。 接下来自然是找旅馆安排住宿，有人想吃宵夜，有人想到处逛逛，就此边走边议论不休。 “传说中的罪恶之城，是不是这座无烟城？”何方静忽然问道，她记性很好，当初谈起的话题过耳不忘。 杨烨笑道：“没错，五月花镇，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镇，既然决定不走了，咱们不如过去转转，那边夜场什么的，还挺热闹呢。” “要么就去转转？”何方静环顾其他人的神色。 叶欢蹙眉摇头，显然就有些不愿意，却并未出声反驳，蓝水蓝不置可否，肖凡则有些顾虑，问道：“那种地方，不是会很乱的吗？” 杨烨目光从三女脸上逐一转过，不同的表情尽收眼底，跟着才看向肖凡说道：“没问题的，那可是哥们的主场，不用担心。” 如此余人再无异议，杨烨便于街心处电话预约车辆，不到五分钟，一辆厢体加长的巨型货车驶来，驾车的是个年轻的光头小子，五人陆续上车，副驾驶已极为宽敞，坐上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后座空间更是开阔，杨烨跟光头小子在前面开窗抽烟，后座升起了隔离栏，四人坐在一起也毫不拥挤。 五月花镇距离无烟城，满打满算也不足百里，夜色下车行略低于音速，一根烟的工夫也不到，倏忽即至。 蓝水蓝跟何方静倒是满脸好奇，毫无顾忌的样子，肖凡察觉叶欢神色郁郁，便不断以眼神提醒提醒杨烨，总算没有一路开进赌场，这个镇子上无疑赌场是最多的。 镇子也不大，方圆数十里，夜场分散在各处，夜色下远远看去，灯盏像鬼火般，东一簇西一簇地点缀着。 最后货柜车停在故旧的餐馆门前，上书两个巨大的碑体荧光字：楚河！ 这里早已翻修扩建，占地面积扩大了十多倍，后端拓展出赌场、夜总会、会堂舞台等，装饰之华丽壮观，为罪恶之城首屈一指。这是杨烨发家的根据地，去年夏末时节，他于此处手刃十二名仇敌，鲜血溢墙，涂地艳红，也就此铺平了他在地下社会的坦途。 这家餐馆依旧由这对陈姓中年夫妻档主理事务，包括夫妻俩的独生子留洋归来，也参与到娱乐行业的打理，但此处却是英华风社的大本营，是杨烨手底下最易操纵的力量。 自从杨烨强势入驻五月花镇，这座罪恶之城的治安情况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 他先后开设了多家娱乐场所，健身、医疗方面也营造出一定范围的体系，却未曾定下所谓原则的规矩严令别人遵守，镇子上对逃犯、凶徒、作奸犯科者依然是踊跃接纳的态度。杨烨由魔道中得出的觉悟，很快应用到现实中，只有外来者的涌入，才是与世界沟通的桥梁，嫁接物流的枢杻。 但五月花镇上无人不知，楚河夜总会的幕后老板势力庞大，资金雄厚，没人敢惹，若能寻求合作就最好不过，或者干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来往，楚河家大业大，自家内部管理严苛，倒也不会没事跟别人找茬。 杨烨于夜间到来，也是颇出陈老板的预料，急忙招呼上酒上菜，殷勤引入餐厅深处的夜总会，又叫上缠绵赌台的儿子过来一通招呼。 姓陈的小子正输得脸色雪白，跑来见杨烨更是抬不起头来，被他好一番劝勉，肖凡等人看得面面相觑，也看不懂是什么个状况，心下约略有些猜测，貌似这个规模庞大的娱乐场所，还有杨烨的参股。好在很快，陈小子就被杨烨挥退下去。 然而酒菜还未上桌，喧闹的大厅里吆五喝六的响声嘈杂，肖凡正待提议换一个安静的场所，杨烨脸色却变了，变得铁青，诸人一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六六一、新春（13） 那是一处贴墙沙发的角落，正有一位中年男子站在沙发前弯腰倾身，左手提着只酒瓶，右手对着一个坐在沙发上的浓妆染发女人，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扇得不亦乐乎，右手里的酒瓶口前斜，看似便要砸将下去，却始终握得稳当，瓶中酒水估计也不满，并未因这个斜度泻出酒液。 大厅座席里客人虽然也零零散散的，但吃喝的客人嗓门都不小，弄得气氛十分喧嚷，更显得空间颇为开阔，那处贴墙的角落相当不起眼，也不知道杨烨怎么就一眼锁定了那一处。 肖凡一眼瞥过，觉得那女人浓妆艳抹下，肤质上观察，人倒显得较为年轻，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中年男人，在他看似毫不留情的耳光下，一声都不吭，更未退缩，双颊早已在反复抽打下一片通红，反而抽抽噎噎泫然欲泣的样子，仰着脸任由男人的手掌挥打。 三个女人的神色很明显不自然了，纷纷带上了愤恨之色，他们所坐的位置离得甚远，估计在二十多米开外，三个女人其实看不确切被抽耳光的女子容貌，但很显然，杨烨看得一清二楚。 他骤然站起身来，起身的动作造成了较大的声响，明显情绪有些激烈，随之快步向那边走去，肖凡连忙站起来，环顾几位女士道：“你们坐着，我过去看看。”说着便跟随过去。 杨烨来到中年男人身旁之际，其实他抽女人耳光的动作已经迟缓下来，看来气也出得差不多了，但杨烨猛然握住中年男人的右手，叫道：“草！你特么谁啊？干嘛打人？” 端坐沙发上的年轻女人泪眼朦胧，正取出纸巾拭泪，忽然惊叫道：“三子！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的语声十分流畅，堪称一气呵成。 “疼……放手！你特么谁？信不信我弄死你？” 中年男人右腕被杨烨扭得逆转向背，这个疼显然不是假的，的确痛入骨髓。 杨烨随手放开他，却怒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打人？” “这位是……”肖凡看向杨烨，显然是听到女人对他的称呼，有些诧异。 “我姐……我二姐！”杨烨没好气地回道。 “二姐好。” 老实本分的肖凡称呼一声，却急忙转身跑到大厅外面，要了些冰块、毛巾，紧跟着跑回来，用干毛巾裹起冰块，老实本分地交给这位二姐，且提示道：“敷一下，二姐你脸上都红了。” 这话说得杨烨脸上都差点红了，亲姐姐在公众场合让人这么抽耳光，真是说不出的难堪。 但他的眼睛兀自在跟中年男人对峙，中年男人只是嘿嘿冷笑，也不说话。 二姐很懂礼貌，亲切地向肖凡致谢，满身熏人的酒气夹在劣质香水的气息中，却随之说道：“三子你走吧，我没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为什么打你？你偷他东西了？还是赌输了没钱给？”杨烨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 “都是我自己的错，我赖酒……不关你的事呀，你走！快走快走！”二姐说着就不耐烦了，连连挥手仿佛在赶蚊子，她的眼影被泪水打湿，流淌下来形成两道黑斑，看着既倔强又可怜。 肖凡于旁也算嚼摸出味道来了，杨烨这位姐姐如果不化那么浓的妆，容貌也算秀丽，眉目间跟杨烨有些相似，但赖酒就要被这么抽耳光，这样的江湖规矩，肖凡倒是不熟悉的。 “哦，赖酒啊。”杨烨仿佛怒气全消，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地？居然还冒了个弟弟出来，你小子想给姐姐出头是吗？我告诉你——”中年人左手酒瓶抬起，即将贴上杨烨的鼻端，“你姐姐这个月被我包了，我想打就打她敢吱一声吗？居然在战友面前给我丢脸，我就……” 他话没说完，酒瓶已然被杨烨伸手夺过，嘣的一声酒液四溢，玻璃碎片飞溅，酒瓶跟天灵盖亲密接触，中年人就此软软的倒了下去。 肖凡心下叹服，二姐则花容失色，抱住弟弟一个劲地催他快跑，那边三个女人看这边动手了，一齐走了过来。 “这人势力很大的，认识很多军方的朋友，他的生意也都是军工采购方面，我今天也是糊涂了，实在喝不下去才把酒洒在身上……” 肖凡心说难怪这里酒气如此浓重。 “你也太冲动了，你还是快跑吧，几年不见，你是不是被你大姐传染了，脑子坏掉了吗？快走快走！” 杨烨推开姐姐，却握住她的手，问道：“他们在哪一桌？” “谁？” “他们！”杨烨一指昏倒在地的中年人。 “你疯了！” “翠丽，我今天不找麻烦。”杨烨自小就没有称呼姐姐的习惯，对两位姐姐都是直呼其名，二姐的名字就是杨翠丽，他说着笑起来，“这个场所我开的，他们消费什么的，我得去结账呀，对不对？” 杨翠丽脸色兀自通红，却不由得瞪圆了双眼，几位朋友包括叶欢在内，也均大感讶异。 杨烨今天倒没有大打出手，派人用冷水将中年男人淋醒，然后拖进一间包房，又于地下室赌台上请出此人的一众同伴，人数还真不少，有七名男性同伴。进了包房之后，身份证件及手机全然没收，然后就开始谈判。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这件事跟余者七人毫无关系，他们都是受邀前来罪恶之城找乐子的，今天的东道主显然就是杨翠丽的金主，做军工机组缆线业务的中年男人。 杨烨处理事务之际，除叶欢始终跟随之外，肖凡三人就没参与了，自去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此处内部空间既大，内容更是丰富，既有赌场又有健身房游泳馆，其后还有一大片园林置于客房之外，营造的风景很是秀丽，园林回廊转折，内有两座医院楼层，园林尽头的斜坡处，还能进入一座绵延数公里的地下商城。 三人挽手一路行去，边看边赞，这是自建一座城池的气魄啊，杨烨这个家伙真是格调非凡。 地下商城灯火通明，于夜间却相当冷清，三人走了一小截就退出来，在客房处还有个意外的邂逅。肖凡遇到了三个老同学，正在冬月下的凉亭石桌前饮茶聊天，其中之一是上回在肖丽云家中见过的王鹏，另外两个则是肖凡技校阶段最要好的朋友，林子峰跟刘天。 由于不在同一座城市，说起来当真好几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跟王鹏凑到了一块儿，而且居然在异乡得以相见，一起饮茶时热切地寒暄良久，三位同学对肖凡的艳福，也是毫不避讳地表现出艳羡之情。 何方静倒仍笑谈奕奕，蓝水蓝则略显扭捏。这次同学能见到颇为难得，随着交谈渐深，彼此分手之际，约好魔道里见面加好友。 六六二、新春（14） 杨烨对事件的处理也是有些无奈，中年男子是正当生意人，虽说家有妻小，但在外面应酬一下包个小蜜什么的，杨烨是相当能理解的，更何况都是彼此自愿，于情于理，二姐这一顿耳光肯定是白挨了，但好歹给这群人做了个家庭情况的记录，此后互不找后账就最好。 二姐看到杨烨不卑不亢、凛然生威的样子，再见到此前的金主唯唯诺诺的谦卑姿态，居然悄声出主意，让弟弟帮忙报仇，杨烨问她到底有什么仇？她又哑了。叶欢撇撇嘴，移转开视线，显然感到从未曾见的丈夫家人有点难缠。 “我是真没想到呀，爸妈也对你看走眼了，三子你现在都混到这程度了，听说这里一大片都是你的产业对吗？以后你可得罩着我。”杨翠丽大大咧咧地说着，言下喜不自胜。 “我说你能不能找个……”杨烨说不下去了，是找个工作，还是找个男人嫁了，他忽然觉得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来，都不合适。 “我可不找工作，我散漫惯了的，我说三子……”杨翠丽忽然嘟起了嘴，撒娇一般地说道：“我脸上好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又指了指右脸，红通通的色泽虽然退却了不少，却留下较为清晰的指印。 杨烨瞪了姐姐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朋友让你敷一下，你又不耐烦，我来吧。” 他通知前台煮个鸡蛋，就此找来冰袋，小心翼翼地给仰靠在椅间的杨翠丽敷起了脸颊，叶欢乖巧地来到椅背后面给她按摩肩颈，心里面暗暗啐骂。 “还很疼吧？”却听杨烨说道：“那样的男人你也跟，他那么打你，都不知道心疼你的，你第一天出来混吗？带眼识人懂不懂？” “疼啊……有三子你心疼我就够了。”杨翠丽说起这话来，语声十分甜蜜。 “一身的酒气……对了，你酒倒身上了，女人喝什么酒呀？翠丽我跟你说，女人就是不能喝酒！否则场面上的人都得拿你当耙子打，不灌你灌谁？”杨烨絮絮不休，“一会喝点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会，以后……不行我给你安排个事情干吧，你这么漂来漂去的……” “行了，你比老太婆还要絮叨！咱爸妈都没你这么唠叨！”杨翠丽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少管我！” “爸妈确实不絮叨……” 杨烨英俊的脸上浮起了冷笑，叶欢却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落寞。 ………… 大年初七倏忽即过，初八这天，春节赶年兽的活动已然结束，结算积分的榜单上，肖凡、利器、火羽邪云这帮好友无一上榜，倒是一大批名不见经传的玩家在榜上名列前茅，得到或多或少的奖励。 经验符这项全新的道具，由副本传送殿的积分兑换，放出了过百亿的总量，从最小十万一张的经验符，到最大额度一千万经验符，发放了数千张。这玩意还是可交易状态，几乎由发放奖励的一瞬间便涌入魔道市场，露天摆摊区、聊天室，甚至拍卖行也见到十多张，价值被反复哄抬得热火朝天。 而跨年阶段弄的喜兽活动，后期部分得到位面传送门的玩家，一个半月后，探索新大陆的步伐，也已初见斩获。市面上不仅能看到一些颇富效用的新物料，竟出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道具：位面传送门！ 这东西在拍卖行出现过两次，虽然以极快的速度被卖家自行撤出，但网游这种环境，讯息的流通性远为便捷而深入，很快便被人打探出究竟，这玩意来自于指向位面的探险所得。 新域的物件及各方面获益，显然迥异于燕云大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激起了玩家普遍的热情，尤其高等级玩家加大了力度尝试天级试炼任务，天级玩家的热切更不用说，据可靠消息，只有天级玩家的体魄强度，才能抵御位面传送过程中的乱流侵袭。 游戏官方为推动新一轮更新的步伐，也在各方面进行了预热，新资料片率先在官网、论坛同时推出，星域空间被构绘成汪洋般的景象，其上点缀的星辰位面犹如海洋中不断呈现的孤岛般，鳞次栉比，铺展得广泛而密集，看似空间距离极为短促，每座岛屿均闪烁着色彩艳丽的光泽。 而视频中的燕云大陆，只是大海中渺小的一个闪光点，随着镜头拉伸，燕云大陆逐渐变得庞大，渐渐铺满了整个视频空间，再随镜头推送移转，围绕大陆奔流的无尽海水域也出现清晰的图景，那是一圈一圈七扭八弯不规则的波涛流域，旁白解说作出明确的数据指正，无尽海的占地面积，接近燕云大陆的两倍。 此时视频中已看不到其他位面了，在整个立体星云图中，所有的星辰相距燕云大陆都是极端遥远，镜头不断地拉离升高，在汪洋般的星云图中，燕云大陆这座绿色岛屿孤独地飘浮其中，最接近的一颗星辰仅为一个忽明忽灭的光点，那是相距燕云大陆百万公里之外的位面。 这是将一切浓缩成直观可见的星云图，事实并非如此，位面这个概念，不存在两颗星辰之间的相对距离，也不可能出现在同一片星图中，这也许就不是三维立体图能够呈现的了，得要加入第四维甚或第五维的图景测绘。 所以对这个最新的资料片，聂语晴是持反对意见的，这分明是个谎言！但终是拗不过其他更具现实设想的同僚意见。 在他们看来，要让玩家理解平行宇宙的概念，其难以解说清楚还在其次，问题是时空的理念达到第四维，就是目不可见的状况，这张星图上就只剩下一个燕云大陆了，玩家看不见的内容，如何制作通彻明晰的资料片？类地行星的运转要让玩家一目了然，就必须有直观的空间感。 与此同时，在游戏更新之前，阳历二月十六日，正月初八晚间，便已推出了一项新的服务，玩家组织只要达到下限一百万人，便可以建立国度，自立为王，用于征伐开拓也好，用于占领位面也好，系统公告里作出预示，这将是更新后的常规内容。 很显然，这是倾向于东华帝国最大的一项福利，以雷阵雨为首的东华总会下辖一百多家公会组织，将燕云大陆的地盘全面收束早就成为事实，帝国大势已成，缺的正是这个由系统认证的契机。 六六三、新春（15） 接到炎神的电话，肖凡非常惊讶。 不在于炎神想跟他说些什么，而是炎神不应该有肖凡现实中的联系方式，更由于炎神近日在游戏内外表现出刻意回避的态度，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随即想到，炎神大约是向钱猫、春怀楼等人要到的电话号。 两人约略一谈，原来炎神想找的人是火羽邪云，也就是现实中的杨烨，但杨烨电话关机，魔道里也不在线，而他的妻子叶欢的联系方式，炎神解释说问过了好几位朋友，都没得知下落，无奈何才找上了肖凡。 肖凡心下滑过一丝不快，炎神找杨烨所为何事，他倒也不好奇，只是随口询问何方静、蓝水蓝，果然她们几位女士有过私下的联系，很快将叶欢的号码报给了炎神，炎神更不及言谢，或者是故意忽略掉，应了一声就挂断了通话。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肖凡颇感怅然若失，这个认识半年多的小兄弟，曾经交往频密的好友，在无声无息间，显然正逐渐远去。 其实肖凡这个年过得当真顺畅之极，很多心事都放下了，总体称得上身心愉悦，蓝水蓝于初八那天回家一趟，但还没到下午，便又赶回肖凡住处。 肖凡开心得要命，何方静笑容欢畅，也貌似颇为欣然，她的姿态就难知真假了，到了这个阶段，肖凡也不再胡思乱想，索性两个女人表面上相处融洽，且显得亲密无间，避免了他很多应当会头疼的烦恼。 母亲跟张峰也就在此住了两晚，大年初二清早便离开了，其后拜年走亲访友什么的，都是电话通知约见一起，且张峰提过几次，让肖凡三人过去他们家小住几日，肖凡口头上大力应承，一定的，必须的，心里却下定决心，断定是不会去的。 整天两个大美女萦绕左右，肖凡也算是享尽了艳福，现实中亲热起来还有所收敛，主要由于两个女人总是在一起，不要说吃喝更衣出行这些，就连洗澡都总是约好了一道进行，姿态极为亲密，肖凡心下既欣慰，又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进入游戏之后倒是想借机恣肆一番，但两个女人近来的魔道生活，都被锁定在纵骑飞行，以金翅枯翼配合法阵对死气的采收，竭力推进亡者深渊的晋阶，也根本不带他玩。 这弄得肖凡抓耳挠腮的焦虑不已，经常甚至会有些恼火，但他这股气也赌不了多久，一旦察觉他情绪不对，或者何方静，时而蓝水蓝，却会反过来安慰他，温顺地任他抱一抱亲一亲什么的，这股恼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肖凡想着这两个妞总有落单的时候，不行找个机会把她们灌醉一锅烩了，心里面暗暗赌咒发誓，千奇百怪的想法都冒出来过，当然也就想想而已，真到动真格的，以他的性格，总是要退缩的。 有时候被姬青青温柔而肆意的说话挑拨得浑身燥热，恨不得让姬青青亲身出见，好生把玩一番。但据姬青青自己说的，这件事为时过早，且近来察觉魔族异动尤为剧烈，她要现身燕云大陆，较此前更为凶险，唯有借助两座学师级亡灵法阵的死气运转，在这片大陆上修得真身，好在这个日子已经不远了。 剑神晋阶任务的第二段，奖励过两个技能：仆从召唤，真劲发动。 真劲发动是一项辅助技能，肖凡试用过，预备攻击之前使用，有一百秒的虽持时效，时效内仅作用于一次技能攻击，技能如命中目标，将带来爆击伤害，比如天级必杀是人物原始物理攻击力的十倍左右，这样的技能爆击会提升到最高二十五倍、最低十四倍的伤害效果。 这显然是一项皮甲职业极富效用的辅助技能，参照天级必杀的爆击上限观察，已然超越了神级必杀的倍率，而神级必杀却是铠甲职业才能学习的。 如此惊艳的辅助技能，既无使用限制，亦无冷却时间，肖凡近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阅读了一番仆从召唤的使用说明，发现这项技能非但耗资巨大，而且召唤的npc都是配合玩家战斗的战士。 都是战士！ 他原先还有点儿不足言宣的想法，能不能召唤个美女，类似于姬青青那样的，聊聊天，摸摸小手什么的……好吧，这点儿小心思算是彻底破产了。 就近来肖凡亲身体验所得，总算同意了火羽邪云的某些说法，男人这么憋下去是要生病的，身边两位妖娆又是如此动人，如此秀色可餐的，但能看不能吃，绝对会导致肝火旺盛，性格变异！ 色魔是怎么炼成的？肖凡终于深有体会。 接到炎神的电话是十七号午间，下午在魔道里跟利器约好，一同去尝试捕获神级飞行兽作为坐骑。两人孜孜不倦，耐心而专注，被始祖鸵鸟置身高空以法术袭击，打得抱头鼠窜，直到天黑之际，才终于心有不甘地放弃，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逃亡。 “这可是最弱的神级飞行兽了。”利器不无慨叹。 肖凡更是沮丧，他在利器面前相当谦虚，不由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阿火跟你配合更默契一点？” 利器失笑，随之肯定地说道：“绝对是运气，他那头鸵鸟受过伤的……看起来像是摔的。” “摔的……这家伙运气这么好？”肖凡纳闷，继而愤愤不平。 利器摇头叹息，说道：“上次我看始祖鸵鸟跟别的神级怪物对战，被金翅枯翼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呀，这也许是个办法，现在鬼魅都没有了，硕果仅存的那两头金翅枯翼……当然了，小静跟水蓝在忙别的事，听说是在采集死气对吧？” “是啊，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 利器的意思，显然是由两女指令金翅枯翼出手，把始祖鸵鸟打到半残，他们再上前驯服，不仅有一定的成功率，而且几乎毫无风险，这两类神级怪物的战斗力差距显然。 肖凡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道：“利器大哥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虽然咱们打不过，但始祖鸵鸟其实很菜的对吧？在神级怪物里横向对比的话？” “应该是相对弱势的，所以呢？”利器讶然问道。 肖凡叫道：“我有神级坐骑啊！” 利器说道：“陆行……不对，你还没扔掉火狼呢！那你说的是……” “水行坐骑啊！我有潜龙巨兽，会飞的……”肖凡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我不骑它，它自己就会在天上飞，很厉害的说，我觉得它很厉害。” “水行坐骑，在天空中会比鸵鸟还厉害？”利器显然不敢信。 “试试，试试看吧，我觉得也许可以。” “别把你的水行坐骑赔进去啊，那可是神级！” “不会的，我们先拉怪，拉一头鸵鸟试试，真不行再说别的，不试怎么知道？” 六六四、新春（16） 始祖鸵鸟是一种群居怪兽，位于逍遥主城西北境一座名为百草坪的野林地带，与十多里开外的动情湖遥遥相望。 一边是从不刷怪的游赏湖泊水域，另一边是刷新神级怪物的林地，这里面带有魔道设置的通用惯性，因为神级怪物的所在，方圆百里内，一般不会存在另一处神级怪物种族，神级以下的怪物更是销声匿迹。 始祖鸵鸟的刷新并不频密，一眼看过去不过数十头，彼此的踱步方位很是疏落，它们以草叶树汁为食。百草坪的范围也不大，纵横几里的占地面积，其上树木稀疏，草枝潦倒，被始祖鸵鸟破坏得很严重，但一片绿意中，仍颇显出生机勃勃之态。 始祖鸵鸟大多数时候并不飞行，只是在地域间闲步游走，但受到风吹草动的惊吓时，会陆续飞上十多码、数十码的树端枝丫上警惕地观望，然后多半就会于长久的时间里不下来了，在树端上到处飞行，寻找嫩绿的叶片和模样良好的树皮果腹，智能程度很低的样子。 这种神级飞行兽由于胆小，多数时候并不会主动开启战端，玩家如果手无寸铁，在百草坪走上一圈，运气好的话，也许都不会遭到攻击。但始祖鸵鸟如果真感到威胁了，也会做出疯狂的攻击，那就不死不休了，远处的同伴出自本能，还会上前助攻。 所以在这张地图上要有效拉怪，要单独拉出一头始祖鸵鸟追随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鸵鸟不是看见玩家就会去追杀，而是要令它意识到，这是对它有威胁的情况，它才会出动。 当然这一点难不住这两位皮甲高手，肖凡跟利器各自取出弓弩来，远远射放箭支，就如放风筝一般，拉动一头始祖鸵鸟追杀过来，这个过程还颇须小心，既要避开始祖鸵鸟的远程法术，又尽量不惊动其它的鸵鸟同类。 当始祖鸵鸟脱离百草坪的范围，利器独自承担了引诱怪物袭击的工作，片刻的应付于他而言并不为难，肖凡跑开一大截空间，就此利用五秒时间，呼出了潜龙巨兽，随之由意识海发出指令，巨兽庞然的身躯仿佛化身真龙一般，飞上了天空，跟始祖鸵鸟战在一处。 潜龙巨兽身法灵动异常，遨翔天空的敏捷程度，竟不亚于游弋水域，且撞击、撕咬、割刺这些近战手段相当强力，一旦被近了身，始祖鸵鸟这种法系怪物的战力明显不及，很快便左支右绌，羽翼飞舞在半空，还没落地就被刷新消失了。 但始祖鸵鸟的恐惧心极为强烈，但凡不敌，它就会下意识地选择逃跑，于是肖凡与利器分别利用飞行器械升空，阻截始祖鸵鸟的逃离。 毕竟神级怪物八亿多血，也是好一番苦战。如果始祖鸵鸟不逃，两名皮甲战士以逸待劳，于附近反复尝试驯服术就行了，但始祖鸵鸟还有个逃亡的性格特征，两人就想偷个闲也做不到。 夜色下吆喝声频传，这一夜两人为了捕获神级飞行坐骑，利用潜龙巨兽灭杀了数十头始祖鸵鸟，装备武器都得到了几件，但并未掉落神器，有把属性不错的召唤师武器，等级也偏高。 两人中途下了一次线，吃点东西撒个尿什么的，很快又上来了继续尝试，直到天明肖凡依然一无所获，而利器终于驯服成功了一次。 沮丧倒也不至于，肖凡的性格这方面还算豁达，利器能有收获，他更加高兴，利器下线后，他又独自一人试了好一会儿，接着被拉入了火羽邪云开的聊天室。 刚进去就听到炎神的说话：“我不想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他果断发现肖凡进来了，立刻住口。 肖凡扫了一下房间里的成员列表，仅有火羽邪云、炎神、春怀楼，加上他本人在内，一共四个人，利器及狂暴猪等好友均不在其列。 “这是在聊什么重大**吗？”肖凡开了句玩笑，也是就此情境顺势推断，然后发现聊天室里很安静，不由接了句：“有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情吗？不妨说出来让我知道一下，呵呵。” “小炎这个事……我就是拉梨子进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火羽邪云说道，语声有些迟疑。 “根本没必要。”炎神的说话则干脆异常，甚至透着不耐烦。 炎神这样不过脑子的说话，肖凡脸上登时不自然起来，最近跟炎神关系有点紧张，指望炎神道歉是不现实的了，他干笑几声，问道：“中午小炎给我打电话说找阿火，大约就是为了这个事吧？” 他这完全是没话找话，总不能表现出赌气的样子，就此退出聊天室吧？肖凡觉得朋友玩这么久了，没必要把关系弄僵，搞得都跟陌路人似的，那不是他的处世习惯。 炎神依旧不吭声，火羽邪云却语声悠然地说道：“我却觉得很有必要的哦，小炎，你找上我，又不愿意听我的，或许你自己有更全面的解决办法，那也不是必须问我的意见了。” 春怀楼轻咳一声，大约正待说话，炎神却抢先说道：“阿火，我找你帮忙，能帮得上我当然感激，但商量解决方案就……椅子哥，其实你可以帮忙的对不对？咱们不说别的，这种事在你来说，真的有多难吗？”他居然把杨烨现实中的外号叫了出来。 “你所谓的不难是……”火羽邪云欲言又止，说不下去了。 春怀楼却道：“这种事，不管任何人遇上了，都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事，小炎，我怎么觉得你拎……有些拎不清呢？” 炎神轻轻哼了一声，显然不屑于回答，然后不吭声了。 “那到底为了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肖凡问道。 其实就看这三人的对话状况，肖凡已经不耐烦了，炎神很明显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而问题又是炎神自己的，那就由得他自行解决好了。朋友之间劝解衡量商议策略，你以为自己本着好意呢，人家当事人需要你的好意吗？ 再好的朋友遇到类似情况，就肖凡的处世观，那绝对有多远躲多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来冷酷，在肖凡看来，确实就是最佳途径。 炎神终于说道：“我哥打架伤到人了，伤得很重，对方正在抢救，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听说刚过危险期，但不确定伤者会不会苏醒。” 肖凡哦了一声，心说这种事还有必要问朋友意见吗？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呀。 “对方家人扬言要报仇，已经报警了，听说那家在司法部门有点儿人脉，我哥躲起来了，我爸正在到处撒钱托关系……梨子哥，我有点儿担心。” 时隔月余，再次听到炎神这声“梨子哥”的称呼，肖凡心下微微一松。 六六五、新春（17） “所以你要找阿火帮忙……帮什么忙？”肖凡很有些讶异，“阿火能帮你什么？打架伤人嘛，赔钱什么的，你又不是没钱。” “他想找阿火替他撑场面呢。”春怀楼冷笑道。 炎神说道：“春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由阿火出面，事情可能解决起来更顺利。这种事吧，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一点处理办法都没有，我总觉得对方真的会报仇的，然后我爸妈好像根本不担心的样子，但也让我哥躲起来了，所以……我是越想越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真觉得自己很牛，就把对方全弄垮，然后你们举家迁徙，躲远远的，当然这个过程……” 火羽邪云正说着，春怀楼急忙打断：“阿火别胡闹！” 炎神小声嘀咕：“我要的可不是这种意见。”随之提高了声量，“阿火能不能帮个忙，出面找他们谈谈？” “暂时不需要……不是我不帮啊小炎！”火羽邪云说道：“既然对方已经报警了，现在就要看伤者的伤势情况，不管是变成植物人，还是瘫痪了，或者恢复情况良好，那时候才能轮到谈判，现在什么也谈不了，何况你哥躲起来了，这件事做得也不对。” “不能让我哥在家等着吧？等着警察上门抓人才对？”炎神反驳道。 火羽邪云坦然道：“我真就是这个意见，当然你不会听我的了。” 炎神又重重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后面又谈论了一会，春怀楼跟肖凡的看法，当然就是上门赔礼道歉，该怎么处理，都要视伤者的恢复情况，这些看法对炎神当前的情绪而言，也就等于废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总之小炎你放心，伤者一旦恢复神智或者有任何明确的诊断结果，我可以去谈的，谈判结果怎么样另说，但我的想法可能你又不同意了，最好是好言相商，这不是比实力耍横的事情，至于肯定会涉及到的赔偿问题……” 火羽邪云这么说起来，炎神就很爱听了，连忙接声道：“赔钱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你能出面我就放心了。”他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只要我哥不用坐牢，我爸就安心了。” 火羽邪云轻轻笑了两声，却没接这个话茬。 聊天室并未解散，炎神已然退出，好友列表上显示，他下线了。 “也真是难为他了，小小年纪，就遇到这样为难的事。”春怀楼言下很有些感叹。 “还不是他爸妈穷得瑟！惹出来这些祸事，就现在看来……”火羽邪云语带不屑，“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不是善茬……算了不说了，梨子在干嘛呢？” “刷神兽呢……对了，利器大哥刚刚弄到跟你一样的飞行坐骑，始祖鸵鸟。”肖凡说道。 火羽邪云倒未显得有多惊讶，在他的定见中，就魔道的进程看来，他能做到的事，肖凡无疑也能做到，随之说道：“行吧，我去练级了，这估计游戏更新的日子也不远了，春哥，你们也得加把劲练级啊，等级才是硬道理。” 不料春怀楼说道：“我觉得阿火说的很有道理的，不行你带带我，还有我老婆。” 肖凡噗哧一笑，火羽邪云大感无奈，“就我这破嘴！行吧，春哥咱们约个地方，我带……还有嫂子练会儿。” “阿火是很讲义气的人。”春怀楼赞许道。 “我早就知道了，义薄云天，说的就是阿火。”肖凡跟着赞许。 ………… 后面肖凡又折腾了半天，拖怪远离百草坪，然后指令潜龙巨兽格杀，自己于旁寻隙施以驯服术，到了中午收到系统警示，也未曾驯服成功，只得怏怏下线。 做菜做饭一通忙碌，两个女人洗漱已毕，清清爽爽地坐在餐桌旁闲聊，干等着开饭。年前她们还经常有意帮忙，打扫洗刷清理家务什么的，在肖凡的执意包揽下，如今早就习以为然了，家务一应琐事都是肖凡的。 非但她们觉得理所当然，肖凡也乐于如此，他觉得自己全部的人生价值，就体现在为爱人创造舒适的生活环境。前天他跟两女闲谈抒情，说将来或有这样的生活图景，远离尘嚣，喂马劈柴，周游荒野，当然什么重活累活都是他的，他的爱人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享受这一切。 说得何方静眼波流转美目含情，蓝水蓝也一脸情动的样子，于是肖凡飞快扑了上去，果断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两女同气连枝，坚决没有让他得逞。 今天有个好消息，何方静的亡者深渊终于抵达学师级，蓝水蓝的亡灵法阵技能也走到了职业级的尾声，再有几个小时应该就能晋阶。 这是早有预见的喜讯，喜在它来到得如此之快，肖凡大感兴奋，把何方静搂在怀里又摸又亲，果断被蓝水蓝扑了盆冷水。 “梨子显然不是为我们高兴，他是为他自己高兴，很快就能见到姬青青了，这才是重点，对吧？”蓝水蓝冷冰冰地说道。 肖凡松开了何方静，站起身来叉腰瞪着蓝水蓝，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位姑娘心思很重啊，看来很有必要，家法伺候一下。” “什么家法？”何方静笑嘻嘻地问道。 肖凡大喊一声，在蓝水蓝闪烁不定的神色下，就此将她扑到沙发上，掀翻过来，隔着睡裤在她屁股上轻轻抽了好几下，蓝水蓝竭力挣扎起来，妖媚的脸上满是幽怨，撅着嘴不住捶打着肖凡的肩头，随着何方静加入战团，登时乱成一片，一室皆春。 ………… 随着战王俄尔伦的复生，魔道第三次更新之期近在咫尺，唯须等待的是魔帝宫拔地而起，由分布地壳下的地宫残骸远距离拼接继而对撞，导引燕云大陆板块移动，令无尽海的滔涌狂潮席卷陆地，这便会迎来魔道更新。 这次更新同样不会关机重启，而在其影响全魔道玩家游戏生活的同时，只有主城空间是仅存的安全区域，所有野外地带都将被海水淹没。 悄无声息中，终年奔流不息的无尽海正在逐渐涨潮，水位越渐高涨，漫过了地形板块边缘所有的悬崖峭壁和围堤护栏，而整个燕云大陆，都在这种无声的震荡中颤抖。 系统公告正持续不竭地循环警示玩家，尽快回归主城领域。 就在这同一时刻，苍穹主城南郊数里外的魔域森林深处，肖凡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个地图可是会刷超神级怪物的。两道冲天的浓黑烟柱泾渭分明，却于高空产生了衔接，黑烟弥漫绞缠，难分彼我，且这种绞缠的黑烟，呈螺旋状滚滚下降之势。 一位俏丽的玄衣女子双目紧闭，盘膝坐在两束壮丽的烟柱之间，螺旋状黑烟一旦触及她，便呈现出短暂的星云状，随之径行消失，玄衣女子仿佛就是一块磁铁，正丝丝缕缕地吸纳星云般的黑烟。 六六六、乍暖还寒（1） 八、乍暖还寒 整个燕云大陆的地表都在持续不绝地震动，高空中灰、白、黑三色的云团倏聚倏散，倏忽间飘远又再呈现，其频率之高，仿佛幻灯片的更迭叠放，末世降临之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个过程已延续了两个多小时。 野外地图除了极少数任务做到关键阶段的玩家或队伍之外，已几乎看不到玩家的身影，超过九成九的玩家都置身主城内或露天市场，再有各种衍生出的魔法空间，玩家要塞城池之内的玩家也早已撤离。 几乎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观望，竖起耳朵听候循环往复的系统公告，唯恐错过那“更新”两个字。 系统公告今天玩起了文字游戏，那个华丽甜美的女声语速时快时慢，就当前状况作出种种预示和诠释，便却一直绕开了这两个字。 玩家焦虑而渴望，此次更新早前已于官网、论坛等处有过简要说明，且有资料片视频内容可供参照，无尽新域就在更新之后便将纷至涌出，更丰富而壮阔的魔道新世界就在眼前。 但这个过程之漫长，无疑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 地底。 战王宫倾塌潦倒的高阔大门之外，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大陆地表上的震感，无数剑魂于低空飘飞，仿佛受到某种黑洞的引力源影响，构成了一圈一圈剑阵模样飞舞着。 而这些有生命般的剑魂数量庞大异常，犹似恒河沙数，飞舞的状态也在时时发生变化，每一组剑阵之间的距离变得越加遥远，由最初的相距半码、数码，很快变成相距数十码、数百码、数里、数十里。 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不断推移，地底无形的黑洞彼此间产生了强大的排斥性，将圈圈剑阵推离得越加散开，萦绕场景剧烈的剑鸣声也随之逐渐远逝。 三百多名魔族战将或立或坐，有的低垂着头，有的目不稍瞬地盯紧了残颓的战王宫门楣，更多的目光追随飞远的剑魂阵。虽然场上气氛较为肃穆，但一股若隐若现的喜悦却氤氲其间。 这些战将形态也并非一致的人形，有的额生犄角，有的肩顶肉翅，更有树形、柱柜状、石块状的形态，有的巨大到不可思议，有的渺小纤细而一刻不停地在原地弹跳不休，冷风暴看在眼中，都觉得有些好笑，他一直在观察这些或为实体、或为魂灵状态的战将。 至今他仍然清楚，虽然在魔道中，这些战将是他的同类，但相比最为卓而不凡的魔族，他毕竟仍然有所不同，他是最特殊的一个！他不是人工智能，他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人，就算他回不去那个熟悉的人类生涯了，但至少，他带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战王俄尔伦已然复活，在场的所有战将均得到爱飞儿的消息传递，数量庞大的剑魂阵飞舞弥散，更由侧面作出了见证。那么这个时间，爱飞儿置身战王宫寝殿里也没出来，这两位战将正在做什么呢？ 战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如何撬动地宫残骸的拼接，然后现身燕云大陆的事宜，而剑魂阵，就是战王的探路先锋。 所有战将都作如是猜想，除了冷风暴。 他觉得爱飞儿跟俄尔伦这跨越千年的孽缘，终于有个大团圆结局，这两位此刻想必在亲亲我我，他猜测着这会儿到哪个步骤了？ 念头至此，冷风暴不由想起了自己现实中的人生。中学阶段，他发育得比较晚，十五岁才一百五十多公分，在学校里极不起眼，偶然邂逅那位高他两阶的彪悍学姐，起初对他不屑一顾，除了戏弄就是嘲笑，后来得知他卓越的家世，超凡的身份，态度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叫一个关心体贴，温柔如水，百依百顺，卓朗义将在豪门家中的压抑戾气，全然宣泄在这位学姐身上。 后来这位学姐去了哪里？以卓朗义对她的了解，不是从事应召女郎，就是被富豪包养，那样的女人，也就这两条出路最为合适。 卓朗义对女色并不过度眷恋，在外的表现都是一副it宅男的木讷形象，其实他对计算机数据运用的兴趣，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么强烈热爱，他心目中的理想女人美丽、大方、善良，还有较富生活智慧，正如他最初见到何方静的感觉，惊为天人，誓要拿下！当然他现在明白了，那是个错觉。 吴秋桐给过他特殊的关爱，但是卓朗义的情感倾向，始终取决于价值判断，包括此前此后遭遇过的所有女人，对他来说都是玩物而已。 冷风暴忽然想起一事，那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件，他的身周大群魔族战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动声色地仔细体察了一番。 通过刘小东的技术手段载入，卓朗义的游戏角色附身魔族战将多日以来，神思专注谨严的同时，又颇显得浑浑噩噩，既然不敢下线，也就不存在大小便的困扰，而身为剧情人物魔族战将，更无这方面的设定，人族npc如何，他暂且不知，但魔族显然是不需要吃喝拉撒的，那些器官在基本的代谢功能方面，完全成了摆设。 过了好一会儿，冷风暴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器官还在——至少魔道中，他具有男人的基本能力，当他的念头触及过往的女子，那些惟妙惟肖的容颜和诱人的身姿，直到何方静美艳绝伦的笑容，他更明确得知，他的功能仍然存在。 这个功能还有多少用途，其实冷风暴心下也是模棱两可，他此后在使用功能时的目标，将会是女npc还是女玩家，他更加难知确定。 一时间，各种不足言宣的念头纷纷涌现。 正在冷风暴胡思乱想之际，随着一个磕碰的刺耳声响，一道炫目的剑光由下而上一掠而过，仿佛毁天灭地的飓风刮过，战王宫门外的残砖断瓦、堆积的砂土登时飞扬在半空中，化为齑粉纷纷洒落。 “我族勇士，诸位战将大人，请助我一臂之力！” 庞然巨声响彻地底世界，冷风暴猛然醒觉过来。 狂涌的思觉被强行载入，那是生灵涂炭的无数个记忆片段，千年大战的场景登时一目了然，魔族与人族在战场上巍然对峙，酷烈的战斗，绵长的杀戮中，残肢伴着或红或绿或黑的鲜血飞旋在天地间。 倏忽中，这一切凝化在种族的记忆中，就连冷风暴这个亦人亦魔的思觉领域中，也被植根于灵魂深处的仇恨心大力推动，自然而然施放出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喷薄而出，冷风暴几乎没感到自身存在过有效操纵，远远传来此起彼伏的建筑物崩塌声，崩塌之处被大股海水汹涌漫过，瞬间淹没。 如梦如幻的场景，仅存在于冷风暴的意识探触中，仅存在于他的设想中。 所有魔族战将包括战王俄尔伦在内，都在竭力推动地宫残骸拼接，以激化魔尊留下的最后一缕意念，将魔帝宫融为一体，继而呈现在燕云大陆的地表之上。 唯有冷风暴确知其变化的结果，燕云大陆的板块，在魔帝宫呈现地表的这个动态过程中，正随着海水狂涌加热、地底熔岩的流淌、气流的漫延、信风的变化等等循环的庞大体系，向无尽海深处飘移。 六六七、乍暖还寒（2） 苍穹主城。 南郊九里外，魔域森林。 两座死神牧场已然营建充分，那些丝缕黑烟从中心部位向外延伸，由浓稠变得寡淡轻悠，其冲天烟柱最轻悠的位置，看似卷烟点燃在空际的飘浮物，但却具有最强大的威慑力，正如法阵的触手般，将方圆两里内的怪物径行拉入法阵空间，持续炼化。 好在半径两里内，并无极为强大的怪物，低于六十级的小怪遭到法阵的吸纳，却是毫无抵抗能力，于飞身半途中已然身亡。 肖凡一开始还很有些警惕，很快就变得百无聊赖，蓝水蓝、何方静的身影早已被浓重的黑烟缠绕其中，完全看不到了，他只好盯着盘坐其中的姬青青，一个劲傻看，他倒是想上前摸一摸抱一抱的，当此情境，貌似最紧要的阶段了，这可必须忍！ 忍着忍着吧，心里面还是很有些期待，且涌起丝丝窃喜。很显然，姬青青是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而在今后的魔道之旅中，有这样一个生动可爱，且又强悍异常的剧情人物相伴，那魔道探险之旅，必须横着走！ 两女同时营造的亡灵法阵，相距在八码开外，也算是不短的距离，但腾起的冲天烟柱却极为粗壮，把两座法阵的空间挤压在一个不足半码的空隙里，这个空隙之中，离地半码有余的位置，正是盘坐于半空中的姬青青。 她双目紧闭，口鼻并未看到吞吐的动态，但似乎正在以身体发肤，不断吸纳由高空滚滚落下的烟尘，当烟尘呈现出星云状，那就是触碰到姬青青的最后形态，紧跟着便消失无踪，想必就是被她吸纳下去了。 等待是漫长的，肖凡的耐心早被消耗殆尽，虽然还有个队伍频道，没事跟两女聊谈一番，跟蓝水蓝斗斗嘴什么的，但到了后来，两女大约收悉了姬青青的某种讯息，立即端正了姿态，竭力控制法阵的有序运转，再不理会他。 肖凡没事就得看一看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接近四个小时了！姬青青的脸色毫无变化，依然是凝滑如玉的样子，紧闭双目的表情更是绝无变化，那是一种端庄而恬静的样子，所有的人物情绪都隐藏在这种不动声色里，其实肖凡明白，这个状态的姬青青并非她的本体，而是一种灵魅状态。 但肖凡觉得，这样子的姬青青也是很可爱的，虽然她不如何方静美丽，虽然她不如蓝水蓝娇媚，但她不是人！她是数据！单只这一点，就令姬青青充满了神秘感，对肖凡充满了诱惑力。 肖凡还记得当初，突破五雷轰顶的考验之后，在雾气萦绕的神坛之上，姬青青现身出见，俏生生地立在眼前，两人激情四溢地亲热了一番，她美好的身段，柔嫩的肌肤，还有动情之时俏丽动人的模样，每当想起，不由就会怦然心动。 这么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左思右想的早已神思飞远，忽然听到蓝水蓝的语声，由队伍频道传来：“梨子进来我的法阵空间。” 肖凡下意识回道：“为什么呀？那我想到小静的法阵里怎么办？” “当然也行，但是水来了……涨潮了！”蓝水蓝说道。 何方静笑道：“海水要是淹到梨子哥身上，他自然就躲进来了，不用叫他。” 蓝水蓝闻言轻笑出声。 肖凡此时才察觉，魔域森林这种热带丛林气候，此时却开始起风，温度也显然大为降低，而风中隐隐传来海啸声，虽不剧烈，但声势之浩大可以想见，因为显然这种海啸声仍在很遥远的地域。 以他皮甲职业的感知能力，应当远在布衣之上，但他没发现到，两位布衣女玩家却率先察觉，看来亡者深渊这项技能，还有对空间进行探测的能力。肖凡二话不说，就此几步迈入粗壮的黑烟柱中。 蓝水蓝的法阵此时已绝非纵横千码的职业级，更非漆黑一片、只能利用夜视能力观物的领域，学师级亡者深渊自成一界，里面山水丛林处处，绿意盎然，一派异常明媚的生机景象，而一轮太阳般的发光星云，正高悬中天，散发出寥远的光晕普洒四方。 “哇，这地方大变样啦！帅！”肖凡也不知道这里空间究竟有多大，先赞上一声，就此信步游逛，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青青在外面怎么办？海水要是漫过来，她会不会被淹死？” “不会的，最多半死。”蓝水蓝笑道。 何方静说道：“水蓝姐说笑的，梨子哥注意到没有，青青是浮在半空中的，如果海水来了，她会浮到更高的空中，总之不会被淹到的。” 肖凡问道：“那你们俩呢？你们俩只有在法阵外面才能控制法阵的运转，这样水会淹到你们吧？” “不会，黑烟会隔绝海水……会隔绝很多东西，除了无法隔绝攻击。”何方静解释道。 “那看来今天所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有惊无险的嘛。” 肖凡喜滋滋地说道，两女也深以为然，姬青青似乎沉浸在炼化死气的过程中，一直也未曾开口说过话。 可惜肖凡这话说得有点早。 随着地宫残骸在地底的反复运动，不断被斩削交撞拼接，地表也陆续发生陷落，燕云大陆这个椭圆状的球体被倒贯而起，陷落处立即被海水注满，而与其相对的地面塌陷处，则大范围变得干涸，空出了大面积的河床和海床地域。 这些水域的遗迹在极短的时间内——也许只是几个小时，便遭到铺天盖地的岩浆侵袭，炙热的熔岩仿佛通天利刃，跟附近的热气流合作默契，受洋流信风强行扭转方位，就此将燕云大陆切割成一块块的。 没错，就像切蛋糕一样，燕云大陆被切成了六块！ 从此燕云十七洲成为历史，因为所谓十七座主城，已变成彼此相隔遥远海域的六座孤岛！ 整个苍穹主城，顺着魔域森林入口处的那枚伤疤——练级圣地秘境地图，被切出了一条月牙形，主城境域内东南直到东北部位位于同一座孤岛上，而西南及西北部位，则在另一座岛屿上，一座主城就此分割，在海域上遥遥相望，不免相盼泪两行。 次日全魔道玩家均得知此事了，肖凡左右一番思量，觉得这次的大陆板块随机切分，没有从何方静跟蓝水蓝的法阵之间切入，倒算得上运气不错，因为当时那两座法阵之间，还有一个姬青青。 六六八、乍暖还寒（3） 魔帝宫再现尘世！ 这个话题在魔道玩家中被讨论过无数次，有以关注游戏背景故事的玩家，无人不知，这必将成为现实，必将在魔道中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会就此推测，千年大战之前的魔帝宫占地千里，一旦由地底现身，那肯定要抢占一到两个主城的空间，到时候魔族与人族将划分出两个阵营，从实力上对比，应该是棋鼓相当的，因为许多玩家曾经得到过魔族战将的传承，甚至吸纳过魔尊的意念，类似于剑神灵思那般，无形无质的某种记忆体。 魔帝宫现身尘世这一刻终于来到，给游戏地图带来的改变，却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燕云大陆已四分五裂，分别在海域里孤独地漂流，再无一块实地供魔帝宫容身。 魔帝宫拼接组建完成之际，巍峨的宫殿，高耸入云的楼体，林立的建筑群，却随着陆地飘移和板块的随机割据，来到了无尽海偏西北的区域，在海面上拔身而起，构成了一座半径两百多里的海岛。 巨量熔岩在大海深处蠢蠢欲动，喷薄欲出，然而热气流向整个无尽海四外扩散，遭到一条更大的海域吹拂过来的洋流信风，无尽海深处骇人的活火山终于逐渐冷却，火山灰堆积在海底，凭借其内部恢宏的热力运动，长年累月托起了整个魔帝宫。 与燕云大陆分割出的六块岛屿相比，魔帝宫所辖的孤岛地域远为巨大，整个孤岛的周长超过一千五百里，比诸现实中的台州港还要超出几百里的范围，堪称庞然巨物，几乎都可以视作一座新大陆了。 系统更新公告姗姗来迟，直到十九号凌晨四点多，才宣告更新完成，新窗位面载入了二十个，这也就相当于二十个曾经的燕云大陆。 而这个时候，魔道世界超过九成的玩家都是离线状态，在线人数创出开服以来的历史新低，板块移动的震荡状况持续了两天，玩家在彷徨不安中的等待时间实在太漫长了。 燕云十七洲不复存在，主城都已大幅度变异了，此前跨度遥远的许多地图堆挤在一处，形成一张一张崭新的地图，刷新从所未见的崭新怪物，更有原本较为接近的地图，被就此分裂开来，遥遥相望。 但最重要的事项，最突出的变化，却是原先燕云大陆割据出的六座海岛，位于海面上遥远的魔族还未对人族进行征伐，在各个城主府的大力推动下，却发生了人族之间广泛的内部战争。 比如某座岛屿上既有白虎主城全境，又有楼兰主城全境，还有半个苍穹主城，而苍穹主城虽然失去了半个城境领域，岛上这一半城境内，主城空间、宫殿、城主府等重要设施却被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完备的三座城主府，当然要就此进行领地的争夺，再非燕云十七洲时期的秋毫无犯。 这种战争起初未见端倪，同处一岛的城主府还循环发出系统公告，约束敬告大陆勇士和睦相处，但剧情npc玩这种笑里藏刀的伎俩显然不专业，很快邻城卫兵之间就产生了小股摩擦，再接下来，这些伴登神殿的城主就撕破脸开干了。 由于玩家的要塞领地仍全然置于东华帝国麾下，虽然燕云大陆的板块已然裂开，但仍有传送阵的线性联系，用于统筹管辖，其他数以千计的玩家势力，根本无力跟东华帝国抗衡，但到了城主府的悬赏令一出，东华帝国超强的控制力很快便涣散了。 这诸多矛盾的产生，和整个魔道变化的趋向，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潜移默化间逐渐恶化，东华帝国的大业能否维系继而延续下去，自有雷阵雨、利器、紫阳光、等大人物伤脑筋，十九号晚间，狂暴猪迎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相亲约会，于是他给几位最要好的朋友都通知到了，颇显得喜气洋洋。 春怀楼、钱猫、肖凡、火羽邪云、云飞扬、忆终年，还有几位女士纷纷要求现场参观，临时开设的聊天室房间里絮谈不休，朋友们各种乱出主意，热闹非凡。 “阿火千万别来凑热闹，不是对你有意见啊，你这家伙长太帅了！到时候抢了我的风头……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咋整？”狂暴猪言之凿凿，很有城府的样子。 众人哄然大笑，跟着又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火羽邪云笑道：“那可不成，我马上开飞行器过去……哦不行，我还没牌照呢，总之我得去呀，必须去！” 他接手褚如明的飞行点舱位之后，一直大感兴趣，也跟专业飞行员后面试飞过几次，但磁动力飞行器绝非等闲，需要经过层层手续的检索，他想拿到飞行员牌照，可能还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不说别的了，五点多了，咱们赶紧出发呀！小猪跟女方约的什么时间来的？”肖凡急忙问道。 “晚八点，来得及……但你们来了有点麻烦的。”狂暴猪迟疑道：“我的意思是，住宿什么的我可以安排，但陪我一起相亲就算了，女方的亲友团可没这么庞大……对！你们还是来吧，好久前就想请你们过来了，都来都来！” “我们先过去，具体怎么样咱们见面了再商量。”春怀楼一锤定音。 春哥发言，别人自然再无异议，就此纷纷下线，准备出行事宜。 蓝水蓝磨磨蹭蹭的，到底被肖凡跟何方静连哄带拖，一起收拾停当，锁门出外，刚走出小区便接到杨烨的电话，让他们三人赶到飞行舱位等，杨烨当真自备飞行器，带着飞行员过来接他们一同前往。 诸位好友陆续来到，无疑给了狂暴猪一剂强心针般的刺激，他那种高兴的样子绝不限于客套，第一件事就是将朋友们带到他的独幢洋楼里，分派客房安置睡眠空间，再接着就是引荐其家人。 狂暴猪自小母亲去世，父亲人间蒸发，他是由叔父母拉扯大的。这个家庭氛围和谐而透着温情脉脉，叔叔与婶婶性格恬静，看似很好相处的样子，对侄子这帮朋友热情接待，彬彬有礼，跟炎神家人的状况相比，十足的两个极端。 他堂妹才七岁，看到大群人来到，牵着狂暴猪的衣角，怯生生地不说话，眼中却透着很是灵动的神态，充满了好奇。 杨烨抢先跑上去，抱着小姑娘只是不撒手，叶欢于旁取巧克力和水果给小姑娘吃，也显得很是钟爱。小姑娘悄声说话，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谁也没听清，直到狂暴猪解释道：“她要跟那个漂亮姐姐玩。”说着随手指过去。 众人顺势一看，果然何方静笑靥如花，走上两步抱起了小姑娘，在她脸上胡乱亲了几下。诸位朋友起哄叫嚷，果然大美女到哪儿都有人缘，小姑娘都喜欢大美女。 这一次彼此欢聚一堂，在狂暴猪面面俱到的安排下，称得上宾主尽欢，但在此刻，谁也未曾想到，这已是朋友间最后的欢娱了。 六六九、乍暖还寒（4） 冬日天黑得早，尤其狂暴猪所在的怀阴市，地处盛龙省北方的边缘区域，距离冰河极地也就隔着百多公里，此地终年积雪，酷寒无比，仅在每年七月盛夏之际，气温会有半个来月时间短暂回升到零上，东国人闻名遐迩的泼雪节，怀阴市正是发祥地。 一众好友赶到之际，天早就黑透了，庞大的院落里拉起了电路设置齐备的帐篷。 风雪下厚厚的帐幕内，明媚的灯火轻柔摇曳，火架、金属炉膛的呛人气味，被强力鼓风机尽行吸纳，且点起高原香草的暗火驱味，带来阵阵幽香，烤全羊、蒸鹿肉、果酒的气息四溢，宽阔的帐篷里欢声一片。 肖凡小显身手，亲手做了道生煎鲟鱼片，当地出产的鲟鱼体格甚小，还不到二十斤，但滋味鲜美异常，佐以雪地里种植的大葱，加上料酒蒜瓣等作料，也赢得了一片彩声。 热火朝天的欢聚之际，当然要喝酒，狂暴猪的叔叔陪了两杯大麦酒，便客气地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很自觉地与婶婶一同离开，幼小的女儿却留下来，坐在何方静的腿上，怎么拉也不走。 考虑到晚上狂暴猪要相亲，他几次要酒喝，都被朋友拦下来了，坚决不让他喝，到时候见到相亲对象，醉醺醺的可就有失形象，几次之后，他也就不再强求。 肖凡与何方静时而对视，两人同时想到当初初抵魔道中的北海主城之际，还有过泛泛的约定，有机会要来怀阴市看雪，不想这次误打误撞，就这么来了，还真的有点儿感慨万千。 转眼间七点一刻了，大家纷纷劝说狂暴猪速去沐浴更衣，得打理得俊俏一点，给陌生的女方留下一个初步的好印象，几名女士不由乱出主意，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要不要洒点儿男士香水……席间乱成一片。 狂暴猪一脸尴尬，但当着朋友们的面，他脸皮也厚，终于锁定了蓝水蓝，问道：“水蓝姐觉得，相亲的时候，就是说陌生男女之间，应该是什么状态最佳？” “对对，水蓝姐说说。”钱猫笑道。 周冰莹笑着接声：“没错，水蓝姐是女人中的女人，最懂……最是注重仪表。” 登时谀词潮涌，大家都夸起了蓝水蓝的风姿，更赞同狂暴猪选择答疑的对象。 蓝水蓝随手拂了下鬓前垂落的发丝，果然姿态优雅，悄然无声中，只听咕咚一声，肖凡重重咽了下口水，紧跟着左右环顾，一脸见鬼的模样，大家都笑出声来，他们俩的关系众所周知，不足言宣，毕竟何方静也在席间，现在就连当面奚落都提不起兴趣了。 “就我个人觉得吧，抛除财富身份地位这些不谈，相亲时候彼此的第一印象，取决于穿戴。”蓝水蓝的说话，引得众人一同点头，大家酒都不喝了，竖起耳朵听课，狂暴猪幼小的堂妹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着这个美艳的妇人。 蓝水蓝接道：“干净整洁是第一位的，发型因人而异，男人的话，洗脸刷牙刮干净胡子，这总应该事先做到……我的意思是，既然还有这么久的准备时间。” “穿什么衣服合适？运动装行不行？或者西装打领带？”狂暴猪问道。 “不行，这两者都不行。首先你的年纪，就不适合穿太过正式的衣服，其次，这是相亲，不是写字楼里的面试，最好是休闲装，合身一点的，袖子短一点，衣服较为修身的那种……嗯，小猪有点偏胖。”蓝水蓝笑笑，接道：“冬天嘛，那个女人不管是什么性格，只要她对这场相亲比较重视的话，肯定会是过膝的大衣加上长筒靴子，如果她有小清新的追求的话，再加上这个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她应该会戴上一顶线织的帽子，所以，你要穿什么衣服会令她感到舒服，就成了彼此印象良好的关键因素。” “专业啊！” 杨烨由衷赞叹，叶欢跟富贵妹均一脸崇拜地看着蓝水蓝，春怀楼并未带上妻子，闻言也是连连点头，余者自然尽皆捧场，狂暴猪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吭声。 周冰莹叫道：“没错！钱猫这家伙，穿衣服从来跟我都不搭！”她身上厚厚的绒衣加上修身皮裤，穿得像个洋娃娃，在帐篷里倒是脱下了厚重的皮毛外套。 钱猫连忙陪笑道：“下回咱们找水蓝姐，给我们俩挑一套情侣装。” “我觉得你们俩很搭呀，呵呵，钱猫是布艺的短大衣，你是皮草，这是更高境界的互补。”蓝水蓝笑道。 大家纷纷赞同，肖凡冒了一句：“所以我懂了，穿戴什么搭不搭的，还不就是凭着两张嘴皮子？”一言既出，蓝水蓝立时瞪了过去。 肖凡的说话果断遭到群嘲，说他屁都不懂，最好闭嘴！肖凡成功地引起关注，于愿已足，在群相奚落中充耳不闻，脸上笑嘻嘻的毫不介意，撕了条羊腿欢畅大嚼。 听说女方带着几位家人亲戚，也没有说初见面就要敲男方一餐的意思，选择的会面地点是茶馆，狂暴猪的叔婶并不打算同去，这独自一人前去，假想敌却有一堆，狂暴猪神色间也有点儿惴惴不安。 最后选定了春怀楼跟肖凡陪同前去壮胆，至于杨烨也吵着要去长长见识，狂暴猪是坚决不能同意的，如此英俊的男人一旦陪朋友相亲，妥妥把当事人的风头盖过去了！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网络时代，大家都是见多识广的。 肖凡拍了拍杨烨的肩膀，笑道：“就让我跟春哥陪他战斗吧！你们在附近盯梢，一旦有风吹草动什么的，我会给你们发暗号，然后你们打小猪电话，我们找机会就闪！” “你这乌鸦嘴！你怎么知道小猪肯定看不上人家？”钱猫笑骂道。 “你的理解好奇怪哦，我可没这么说过。” 肖凡作无辜状，转顾众位朋友，貌似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还好狂暴猪去沐浴更衣了，他要在这里，对肖凡这话不知会作何猜想。 好的不灵坏的灵，狂暴猪很不幸，人生中的首次相亲约会，又让肖凡一语成谶了。 六七O、乍暖还寒（5） 他们这边一群好友，在冰雪天地中欢聚一堂，位于东林市的炎神却正忧心忡忡。 黄昏时分，父亲正在星级酒店大宴宾客，客人还没来齐，酒菜还没上桌，却有几名警察破门而入，当场上了手铐把人带走了。 跟着炎神接到狂暴猪的邀请，自然是随口给推辞掉了，这回真的有点儿焦头烂额。虽然李家如今财富惊人，但毕竟发家不久，跟执法部门还从来没打过交道，通过人托人到处打探消息无果，还是跟母亲一起来到警局当面质询，才算了解个大概。 这是正式拘捕。 就在前天早晨，免费公交电车站点，有数十名目击证人都在警局里正义凛然地作证，声称看到一位高大的老者，在身边几名壮年男子的陪同下，对着一名中年妇人拳打脚踢，致使妇人身体多处软组织受伤，肋骨都断了一根，随之将一卷钞票扔在她身上，妇人奄奄一息，却当场声明不予追究，且有旁观者以手机拍摄视频，结合公交站点的摄像头记录，事件经过清晰而完整。 拖到今天才开始拘捕肇事人，是由于受伤的妇女昨天在医院里内出血，呼吸困难，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其家人气不过，终于报警。 当时动手伤人的唯一一名七旬老者，正是炎神的父亲。而被打伤的妇人，正是李夫人五十大寿当天，麻将桌上跟李夫人闹矛盾的那位妇女。 炎神曾于寿宴次日去拜访过她，拎了大堆营养品登门道歉，又陪着叙话良久，当时那一家子都挺满意，觉得李夫人虽然跋扈了点，但李信杰这小年轻知情识趣，很值得长期来往，当时还开玩笑要给炎神介绍女朋友，当然现在一切都弄僵了。 哥哥严重伤人，又被伤者家人放出狠话来要寻求报复，早就躲得没影子了，家中就剩炎神跟母亲，孤儿寡母的，乍逢变故都不知该找谁商量，炎神再次想到火羽邪云，但觉得这个事吧，火羽邪云这种道上混的人，且隔着遥远的省境，火羽邪云的触手再深，估计也无力代为解决，索性也就没联系他。 这一番耽搁，再于当地没头苍蝇一般，找了一大堆靠谱或不靠谱的中间人说情，花钱如流水，又跟那位阿姨家人好话说尽，总算把父亲保释出来。 遭到李信英袭击的重伤患者也已恢复意识，经双方反复商谈，受害者家人答应不再追究刑事责任，只提出了少许的伤药费赔偿。 各方面都压了下去，貌似一切回到了最好的局面，炎神这一家子的得意可想而知，李父甚至给阖家四口人办理护照定购了机票，打算找个佛教国家上柱香拜拜神，浇一浇晦气。 炎神家人的命运，如果此前仅算略见坎坷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灾难了。 ………… 给双方引荐搭桥的媒人，是狂暴猪的一位远房亲戚，属于母系这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自幼母亲便已病逝，父亲又玩消失，由此母系的亲属方面迁怒到他这个由父系传承下来的姓氏。 狂暴猪现实中叫温良恒，母亲这边的亲戚二十多年来，拒绝跟温家来往，也正因如此，狂暴猪玩游戏大发横财一事，非但这个初次认识的媒人被蒙在鼓里，纵然母亲那边的至亲也完全不知。 叔婶养育温良恒的阶段，居住了多年的公寓楼，忽然于去年中段买了块郊外的地皮，建起了几座独幢楼层和清雅的大院子，这在媒人初步掌握的信息里，猜测缘自这对夫妻谨小慎微，生活方面颇有结余，毕竟夫妻俩的工作还是很令人羡慕的。 温良恒的叔叔是工程局空间结构测绘师，婶婶是做的舞美策划，经常跟剧团、文艺演出团队合作，两人的工作薪金及各方面收益均极为丰厚，狂暴猪自小跟着叔叔就没吃过苦，叔婶于十多年前结婚后，他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加优越于常人。 于是能言善道的媒人谈到狂暴猪的工作情况时，不免有些支吾其辞，肖凡看着都替她着急，如果把玩游戏当成事业来看待的话，狂暴猪的获益都不止成功足以形容，那完全是杰出人士了。 狂暴猪本身就有些局促，这时候更是现出尴尬之色，他倒是想要装得从容点，淡定点，但侧头看到肖凡的模样，也是在强颜欢笑，看来肖凡对这种场面的应付能力，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 相亲对象很文静，果然是月白色及膝大衣加上修身绒裤，的确戴了顶俏皮的贝雷帽，那是西欧某国海军帽的改版，款型在东国流行了数十年，女孩二十岁出头，化了点不显眼的淡妆，肤色白皙，眉清目秀，所有穿戴和动静被蓝水蓝猜了个准，而且至今一言不发也在蓝水蓝的预料中。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狂暴猪当此场合的表现力，完全是手足无措。 最主要的难堪还出自坐席对面的女方亲友团，其中有女孩的父母和两位表姐，她父母倒是没有多话，但两位表姐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都在摸索狂暴猪的兴趣爱好、性格特征、事业意图，包括家境、收入等等，所以工作状况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坎。 春怀楼笑着接过话茬，“小温当初在校学的是园林设计，也的确荒废了好几年，近来跟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去年底吧小猪，是不是去年底？”见面时经过自我介绍，他是作为好友兼老大哥的身份，跟肖凡一起陪同狂暴猪前来。 狂暴猪不明所以，但点头是必须的，春怀楼接道：“我记得应该是十月份之后了，我们在陆号省弄了处苗圃，干得也不算太差，接了不少园林规划的业务，这方面来说，小猪可是咱们的主力，呵呵。” 肖凡目瞪口呆，春哥这谎话张嘴就来，都不打草稿的，事先可丝毫没有经过商量，狂暴猪也是一脸见鬼的模样，狠狠低下头喝茶，就此不敢抬头了。 “你们……这位大哥称呼他……为什么要叫他小猪？” 女孩首次开口，语声犹如黄莺出谷，稚嫩而清脆，动人之极。 六七一、乍暖还寒（6） 肖凡禁不住噗哧一笑，侧头看过去，狂暴猪脸色阴晴不定，肖凡猜测他肯定动心了，就这女孩说话的嗓音，果断很诱人的说！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之前说小温的专业荒废了好几年，这也不是夸张的说法，找工作呀专业不对口呀情绪低落呀，这是肯定的！刚出校门的年轻人，肯定都有类似的经历。” 春怀楼侃侃而谈，很快又调动起一桌人的注意力，媒人于旁附和：“没错，大环境就是这样，都说学以致用，那肯定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没错，阿姨说得太准确了！呵呵，这小温左找右找吧，也没有哪份工作能干得长久，后来也不瞒你们说，他就玩了会儿游戏……”春怀楼语声一顿，紧跟着接道：“就是那个叫魔道的游戏，三位年纪轻，至少也听说过吧？小温在游戏里取了个名字就叫小猪，所以才认识了我们几个……大概有十几个好朋友，小猪技术好，脑子活，带着咱们一群伙伴都赚了点小钱，后来有个……就是这位兄弟。”他口中的三位，自然指的女孩跟她的两位表姐。 春怀楼伸手一指肖凡，说道：“他正好认识一个做景观园林的朋友，又刚刚好那位朋友手上有别的项目，咱们合算着，既然游戏里玩得都不错，不妨一起做点事情，再加上小猪的专业正好又是这个，所以就这么做起来了。” 女孩又不吭声了，低头喝茶，悄悄瞥了一眼兀自低垂着头的狂暴猪，狂暴猪忽然抬起眼睛，跟她对视之下，果断脸色微红，然后女孩匆匆移开了视线。 这化学反应貌似不怎么强烈？肖凡心下猜测。 媒人于旁说着囫囵话，大致意思还是狂暴猪家境好，叔婶对他视若己出，两人真要成了，不说大富大贵，日子还是不愁过的。 女孩的父母神色平静，显然对春怀楼的一番描述是不太满意的，倒也没有口头上表现出来，却是两位表姐又就此问起来，诸如苗圃有多大规模，接的绿化业务主要在哪些方面，春怀楼一一作答，反正已经编到这里了，继续往下编对他毫不为难，他知道杨烨手上真的有座规模庞大的苗圃，真逼急了，就把杨烨的电话给对方，让他们自己咨询。 这样的相亲约会，的确有够无聊，但谁也没想到，女孩的其中一个表姐当真把赚钱这个话题问出来了，极为率真地直接问狂暴猪能赚多少钱？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包间里一片静寂。 “一切都是刚起步，也没赚多少……说赚钱真的有点早了，呵呵。”春怀楼笑得也有够勉强的。 肖凡忍不住说道：“咱们十几个朋友，几千万的资质还是有的，小猪是技术总监，他手上的股份要是折现的话，最少上千万吧。” 他这话说出来，一桌人明显都松了口气，媒人的眼睛也亮了，这可是她至今未掌握的讯息，不由提出让两个年轻人出去走走，咱们坐这儿接着聊，也让他们有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女孩父母应声同意，两个表姐似乎还想问点儿什么，狂暴猪已经站起身来，就等着女孩站起来。 女孩却稳坐不动，说道：“今天还是算了，我晚上还有个会，反正有电话，回头有机会再联系吧。” 她一年轻小姑娘，很明显刚接触社会，之前是听说在星级宾馆做吧台服务，晚上居然有会，这显然就是推拒的态度了，好歹给狂暴猪留了脸面，没有直言拒绝。 狂暴猪微显愕然，随即笑道：“好的，那再联系吧。”倒是忽然轻松了一大截的样子。 肖凡嘴角不由挂上了冷笑，春怀楼跟媒人也都是满脸无奈，彼此还是要客气地寒暄一番的，随之陆续离开包间。 走出茶馆门口的时候，肖凡跟女孩的两位表姐握手，再握到女孩母亲手的时候，忽然凑上半步，低声说道：“阿姨，今天真的很遗憾。” 妇人微笑点头，低声说道：“可能是不合眼缘，我也很遗憾，给你们几位添麻烦了。” “是啊，其实小猪跟我们弄苗圃，带朋友赚钱，也都是玩票性质，他在游戏里赚了好几亿呢，我们跟他这么要好，确实他对我们的帮助很大，他是很关心朋友的人。”肖凡悄声说道。 妇人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肖凡接道：“他性格比较温厚，脑子也活，他的叔叔婶婶遇到什么大事都是找他商量，缺点吧，主要是从来没谈过恋爱，我看得出来，他对阿姨的女儿是很喜欢的……唉，不说了，大概主要是没缘份。”他看这圈人都走得越加散开，所谓分道扬镳是也，便挥了挥手，淡淡说道：“阿姨再见。” 他飞步追上狂暴猪跟春怀楼，揽上了狂暴猪的肩膀，略为提高了点音量说道：“我算看明白了，相亲这回事，不靠谱啊！” 狂暴猪慌忙向走向另一侧的人群，见除了媒人转头，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头看过来，便笑着自嘲道：“人家看不上我，这也是没办法，说实话，刚刚那个场合，我是真的尴尬得要命，这样也好，现在轻松多了。” “确实有点。”春怀楼点头道：“所以相亲吧，最好还是两个人单独见面，有什么话当面说开了，弄一群其他的人问东问西的，咱们说话也是尴尬，不说话吧，那更尴尬。” “小猪别泄气，没准那姑娘还会联系你的。”肖凡笑嘻嘻地说道。 狂暴猪呼了口气，寒风凛冽的大街上，立时形成一片霜雾，却跟着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明显没看上我，我也确实逊了点，见到陌生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跟我们一起油嘴滑舌的，也没见你说不出话呀，呵呵，你那明显是动心了，这姑娘看着是还好，当然咱们还都不了解。”春怀楼笑道。 肖凡说道：“真心话啊，我看这姑娘不行……” 他正说着，狂暴猪打断道：“给我发信息了。”他左手握着手机看了下，显然是条文字信息，他就此念道：“听说你在游戏里赚了很多钱，是真的吗？” 春怀楼哈哈大笑，肖凡笑道：“我跟她吗说的，你可别怪我，反正看不上你，你就这么回：没多少钱啊。看她还会不会追问下去。” 狂暴猪摇头叹气，“你这家伙，我相亲失败很受伤啊，你倒跟我闹这个。”说着却真的就手回起了信息。 很快手机屏亮了，又收到了条回信，就此念道：“那究竟有多少？”不由愣了一会，说道：“这女的还能聊吗？” “能啊！”肖凡兴致勃勃地叫道：“就回四个字：不到十亿。” 狂暴猪无语地看着他，说道：“咱能真诚点吗？明明不止十亿好吗？” “就按梨子说的回，不会错。”春怀楼笑道。 “别瞎耽误工夫了。” 狂暴猪意兴阑珊，不想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就此把跟这女孩的信息往来删除掉了，号码簿的记录也删了。 六七二、乍暖还寒（7） 肖凡犹自慨叹，一路上都是不胜惋惜的态度，春怀楼借机打趣，随口调笑，狂暴猪也不生气，故作潇洒，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反过来指责肖凡低级趣味，境界猥琐。 回到狂暴猪家中，已是夜间十点过半，叔婶跟小女儿早就休息了，叶欢、富贵妹、周冰莹、何方静等女眷也在楼内各自房中登录魔道，却又被叫喊拉出了游戏，大家分门合作，都动起手来，洗刷碗碟锅盏，于院子里拉伸帐篷重开宴席，狂暴猪兴高采烈的样子，摆明了是要挑灯饮宴的姿态。 总之游戏状态足以替代休眠所需，夜深中众位魔道玩家也都精神奕奕的，话题自是很快锁定在狂暴猪相亲一事上。 今天狂暴猪明显出师不利，聊作朋友间的谈资倒是不妨碍的，肖凡只是替他有些不值，但也没有谁规定首次相亲就必须成功的道理，众人也都建议狂暴猪，以后还是自己谈一个，起码在交往和沟通方面，拥有更自由的主动权。 一边喝酒一边语意碎散地瞎聊，狂暴猪竟又收到一条消息，不出预料，果然还是刚刚见面的那位女孩，信息内容是问他为什么不回话，是不是睡着了？ 肖凡恨恨地说道：“我就认为这女的不行，一听说你是有钱人，马上态度就变了，上赶着找你来了，真不要脸！” 他这话说得刺耳，尤其几位女士都开始撇嘴，狂暴猪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问道：“那我还回她消息吗？” “这女的还是……小猪就婉言回绝了吧，呵呵。”春怀楼说着有些失笑，他虽然比肖凡稳重许多，但很明显，也有点儿为好友不值的意思。 众位男士也多半是这个态度，杨烨打起了圆场，笑道：“咱们难得在小猪这边聚一次，别为这个陌生人破坏了情绪，说实话，我跟叶子好久前就想来怀阴市转转了。” 不料蓝水蓝说道：“其实我倒挺能理解的，我是说那个女孩，听你们这意思，这女孩长得不丑，嗓音还很好听，对吧？” “那又怎样？”肖凡不爽了，反问道。 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蓝水蓝，只见她白了肖凡一眼，说道：“你站在朋友的立场，当然觉得人家小姑娘没看上小猪，你替小猪感到亏得慌，对吧？” “梨子哥……呵呵。”何方静称呼一声就笑了，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肖凡说道：“所以呢？这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今天这个事吧，虽然我没参加……呵呵，这个相亲大会吧，但媒人对小猪的情况掌握得不够准确，就事论事啊，也是小猪失败的成因。”蓝水蓝显得好整以暇，侃侃而谈，“相亲嘛，当然对彼此情况都应该有个初步的掌握，女方看中你什么？就像阿火说的，都是陌生人，女方凭什么看中你？一是相貌，二是举止仪态，据小猪自己说，他表现得可不怎么样，对吧？” “谁说不是呢？但现在总算能陪大伙儿喝点了。”狂暴猪说着举杯喝了一大口，对蓝水蓝扬了扬杯子。 蓝水蓝也浅啜一小口，继续说道：“小猪明明是大富豪，又把这事儿藏着，首先这个态度就是不真诚的，我这么判断没错吧？” 狂暴猪默然不语，富贵妹插言道：“水蓝姐说得对，拿钱去考验人……这算是考验吧？很无聊的说。” 她这话说出来，所有男士都有些讪讪然了。 “所以呢？”肖凡却兀自不觉，继续问道：“小猪应该继续跟这个女孩来往？” “我是这么看的，起码先处一处，行不行的……谈恋爱嘛，谁也不保证以后会怎样，总要有个彼此了解的过程。”蓝水蓝说道：“还有就是小妹说的考验，这种考验的确毫无意义，不管什么人……在座的都是好朋友，我有话直说，只要是正常人，陌生人之间也好，哪怕是我们之间，最好不要尝试那种极端的考验，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很少有人能真的挡住极端考验。” “水蓝姐有大智慧，说得一点都没错。”杨烨应声附和，举了举杯子。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尤其是女士，那绝对个个是蓝水蓝的拥趸，席间喧嚷声频频，很快又热闹起来。 肖凡撇撇嘴，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但可不愿意表现出来。 “男人看女人，当然是越漂亮越喜欢，所以基本都可以认为，相亲的时候，女人只要漂亮，男人就已经看上了，至于相处得是否和谐，是未来的事，不妨交给时间来验证。”蓝水蓝看了肖凡一眼，显然还要加把劲，彻底击溃他的优越感，说着却笑了起来。 “女人看男人，那抉择的条件就比较多样化了，当然人都是视觉动物，相貌仪表仍然是第一位的，但观察别人这方面来说，女人肯定比男人机智，还不光是看你的外表，你的动作举止，你的言谈风格，都会纳入进来综合考量。”蓝水蓝言笑奕奕，“女人有的时候会觉得，这男人长得一般，但风趣幽默，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什么的，说出什么话来，总是能说到我心里去，而且既不会让我感到尴尬，又不会让场面变得凝滞，所以至少在相识的最初阶段，那我觉得，可以先相处一段试试嘛，不至于把话说死，把沟通的门槛堵上。” 春怀楼赞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老婆这次没来，她绝对是水蓝的忠诚粉丝……我敬你！”他说着起身举杯，表现得很是尊敬。 众位游戏好友不由纷纷起身，那叫一个谀词潮涌，肖凡也是没想到，蓝水蓝居然成了这次朋友聚会的重心，他倒是想问了，自己又不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男人，蓝水蓝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于是肖凡叫道：“那恋爱这种事，什么趋利避害……也要把利益摆得清清楚楚吗？人家姑娘没相中小猪就闪人了，看他有钱又贴上来了，这还会有真爱吗？” “你这……小静对你就是真爱！你这头猪！”蓝水蓝怒道，说着仍然气不过，飞快伸手在肖凡腿上狠狠扭了一下，肖凡夸张地高声呼痛。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笑骂，这野山梨的确不识相，自己沾着两个女人纠缠不清的，居然还敢谈真爱，这情商断定是负数！ ………… 炎神在居所两个街口外接到了哥哥，李信英甫下出租车，轻便的一只背包转眼间到了炎神手中，不由笑道：“总算能回家了。” 两人相伴往家门所在的方向走去，炎神一路走一路心下犹豫，终于说道：“哥，这次出国逛一趟，你可再不要惹事了。” “轮得到……”李信英牛眼一翻，明显就要发怒，忽然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你放心好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连累到你的。” 炎神心下龌龃，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眼看家门已在望，那辆加长的光伏跑车正端立在人工走道上，阳光洒在光滑的湛蓝烤漆车顶，远远就见得熠熠生辉。 六七三、乍暖还寒（8） 这是二十号早晨九点左右，济州省东林市，这座位于黄河流域中段的城市阳光和煦，气候已经提前转暖，行道树的枝杈前端纷纷抽出嫩芽，到处春意丛浓。 仿佛由难以测度的高空，随风吹拂过来一片叶子，造成的阴影飘渺而又庞大，在普通行人眼中丝毫未见异样，炎神却于这个瞬间，即将走近轿车的那一刻，似乎生出了一颗心灵之眼，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蓦然生出无比强烈的危险。 他一把拽住哥哥，超出普通人五倍的力量，单手顺着肩头的冬衣袍服，将李信英整个人拽离了地面，两个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就地向步行的来路上快速翻滚退后。 哧的一个声响极是轻悄，仅若点燃的烟头扔进注水的烟灰缸里，发出的那一下熄灭的微声，停在人工走道旁的加长轿车像玩具般，在原地猛烈地颠动了几下，往前冲出了半米左右，随后便静止不动。 这时候才有行人注意到，停步路旁观望，有的在看炎神兄弟俩翻滚起身的狼狈姿态，有的盯着光伏轿车愣神。 李信英站起身来，推开弟弟的手，且好整以暇地扑打着身上的灰尘，不耐烦地说道：“搞什么呀你？” “爸妈在车上！”炎神哑着嗓子叫道，眼圈早已通红，飞步奔向十多米外的轿车。 李信英赶忙快步追上，兄弟两人在犹自冒着丝缕轻烟的轿车外左敲右拉的，始终也打不开车门，但通过厚实透明的树脂车窗，却清楚看到，里面歪歪倒倒坐着三个人，三具已变成焦炭的尸体。 驾驶位上的尸体是轿车司机，中座两人，正是炎神的父母。 经警方协同专家检测，炸弹由车内副驾驶位引爆，是一种干粉为燃烧体的高温炸药，但光伏轿车的防护力太强，车内的纸巾、皮垫、草席遮布、塑胶材料等物均付之一炬，三个大活人也于超高温下顷刻间变成碳基质，全复合材料的车架却丝毫无损。 时近正午，肇事处以布带拉了长长一圈封锁线，加长跑车已被由中横竖锯开，三具尸体抬往一旁，以待家属认领，社区治安办及市警局都来人了，十多名警员围在车旁，有的做记录，有的在做场况检查，作出各种专业的案情分析。 李信英已签字认领尸体，且联系了殡仪馆，安排方方面面的善后事宜，炎神一直傻傻站着，后来被警员推离现场，终于蹲到封锁线的彩色条带旁，泣不成声。 “是欧阳……”李信英蹲下来扶着弟弟的肩膀，起初还悄声说话，忽然站起身来，指着天空大喊：“绝对是欧阳家干的！” 那个被他殴打至病危的欧阳家的子弟，此时兀自躺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全身缠紧了纱布，奄奄一息。 ………… 这次朋友来到，狂暴猪是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次日都是打算逛一圈就回家的，但却被他强留下来，说什么也不给走，必须小住几日，且狂暴猪一再声明，别看怀阴市冰天雪地一片荒芜的样子，其实这附近奇景深幽，景点处处，一个星期也逛不完。 他盛情殷殷，瞅他这意思，谁要坚持离开估计都得翻脸，大家也不便拂其好意，只好暂且住了下来。 白天在狂暴猪担任向导下到处游玩，几位女士自然比较开心，男的想法可就不同了，他们都算得上全日制以玩魔道为职，只有夜间才能短暂地上几个小时游戏，而且一旦饮酒过量，备注中酒精超标的话，更是被登录器拒之门外，跟魔道的进程不免有些脱节。 就这两天时间里，燕云大陆割据出的六座孤岛，npc卫兵已频繁发生小规模的摩擦，玩家尚且极为收敛，毕竟全魔道唯一的帝国还没有大的动静，帝国之外的大股玩家势力更不愿轻启战端，于城主府发布的些许佣兵任务，拟将灭杀其他地域的邪恶势力，倒没有多少人放在眼里，接受任务的玩家更是少之又少。 朋友们都信任蓝水蓝的说话，狂暴猪在建议下，跟那个女孩此后又有过几次信息方面的联络，但也许由于第一印象糟糕，确实感到没什么话好说，朋友们建议他约女孩出来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他也始终拿不定主意。 二十二号这天，富贵妹率先离开，毕竟她还有个学业没结束，后天就开学了，需要回家有所准备。次日，炎神与哥哥料理丧事完毕，终于主动联系了春怀楼，简单通告了父母双亡的事项，随之电话便被杨烨接过去，详细聊了一番。 “你确定是那个欧阳家干的？”好一会儿后，杨烨大致也听明白了，不由问道。 “我……反正我哥是深信不疑的。”炎神沉默良久，说道：“其实我不清楚，警方说是正在调查，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 “警方既然介入了，你也不必着急，他们锁定的，就是你家里的仇人方面，你哥动手打了人，而且把人打得这么重，肯定会在破案方面被优先考虑。”杨烨安慰道。 这群相聚的朋友，当然很快就了解清楚了，就此议论纷纷，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代科技发达，普通一个对化学有着初步了解的人，就有能力做出干粉炸药制剂，但有这个胆量敢做出灭门惨案的人，想必还是不多的。 但随着聚会散去，由魔道中的刀客春秋、伤无痕等人处得知，他们都遭遇到几次险境，虽然幸运的是，不像炎神家人这么惨，再由各地官方平台报道，类似的恐怖袭击事件，就这几日间，在国内不止一个地域发生过。 恐怖袭击，绝对有个明确的指向！ 这是刀客春秋的判断。结合最熟悉的朋友中，也只有他本人、伤无痕、炎神三者的家人遭到了袭击，而这三位魔道中的著名玩家，都曾被选定为所谓的特种战士，同时又都身为东华帝国的成员，还有一层规律，也是由刀客春秋说出来，大家才了解。 他们都曾接受过董千里的召见！包括二十多名一起加入特种战士组织的天级玩家。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一群朋友反复商议之下，答案呼之欲出！到了此时，这个案子也许用不着现实中洒网捕获踪迹，在魔道里就能给它破了。 这二十多名天级玩家中，未曾身在东华帝国的，现实中丝毫无恙，但凡属于东华帝国的玩家，个个遭殃！ 这项牵系现实与游戏的所谓特种战士集训，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六七四、乍暖还寒（9） 杨烨最近有些烦恼。 除了东华内部必要的通告，比如这里剿灭一下蠢蠢欲动的玩家势力，那里接个公会日常任务，此外的时间，基本都用在秘境地图里刷怪练级，在他看来，等级绝对是硬道理，随着魔道革新，游戏世界观变化剧烈，天级已经不够看了，神级才是他的目标。 三年来，自从离家出走之后，杨烨始终避免与家人联络，正因为跟二姐相遇，才得知家中的一应变化。 父亲做些小本生意，家传的一种剪纸工艺，往大里说，可以算作舞台美工，但父亲一直也没能铺平自己的人生通道，他的这门手艺只能往小里说，接些散乱的美工零碎，聊以糊口，勉强养活这一家大小五口人。 母亲身体虚弱，三天两头的生病吃药，或者卧床难起，十多年前就被一家轻工企业辞退了。夫妻俩一直在某种社会保障机构挂名，领取微不足道的给养。 而杨烨年方三十的大姐杨翠珠幼年患有自闭症，在这样的贫困家庭里，成年后转为严重的忧郁症，就成了一种必然，进过好几次精神病院，无形中又化为这个家庭的沉重负担。 二姐杨翠丽更是一言难尽，未成年之际就在外面胡混，如今也有二十八了，性格倒是大大咧咧的貌似相当坦诚，但既然被杨烨遇上了，那坚决不会再任由她胡混下去，很快给她安弄了个服装店，线上线下各方面资源完整配套，生意自然火爆，主要也是为了管住她。 杨烨发家之后，至今未曾联络过家里，对这个家他自以为毫无感情，直到遇到了二姐，他才明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的确无法割舍。 比如亲情。 自幼便讨厌这个家庭，厌憎父母包括两位姐姐。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次父亲带回来一大块糕饼，上面点缀着白砂糖和果仁，看着便馋涎欲滴，由母亲切分成三份，三姐弟一人一份，两个姐姐很快吃光，杨烨不舍得吃，藏在床头柜子里打算夜里慢慢享用，却被二姐就手摸走了，跟大姐分食得津津有味。 他嚎啕大哭，边哭边抢，总算从二姐手上抢到点儿碎沫，大姐手上那点儿糕饼却怎么也不敢抢，因为大姐是全家的宠儿，心灵极度敏感，谁也不敢得罪。 杨烨不认为自己对家人还有所谓亲情，因为穷，所以父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更因为穷，对三名子女的养育方式，几乎都是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于是造成二姐早早进入社会，散漫而逐利的性格，为了小小的利益，自尊什么的完全不会纳入考虑。 他离家出走，也是由于受不了家中无比压抑的氛围。 但是现在他有钱了，他的事业极为成功，所以事情找上门来。 大姐被掳走，听说是进行精神科强化治疗，家中又被换上了带阳台、复式层的大房子，向二姐问及金主是谁，她却不明所以，只说是贵人相助，至于贵人是谁，她傻乎乎的彻底不知道。 于是在杨烨遇到二姐的次日，进入魔道时，收到了一张特种战士邀请函。 他这时候还未收悉炎神家中遭遇惨案的事项，这张邀请函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第三天又收到，仍然没理会。然后就到了十多天之后，跟刀客春秋、伤无痕等人商量之后，邀请函再次来到，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正主了，也能确定对方的目的了。 这是迫他就范！ 但是这个组织有什么样的来源？隶属于现实或魔道中的哪个势力？杨烨一无所知，想要明白这一切，显然得先接受这一系列成为特种战士的任务。 杨烨陷入了矛盾中，他一向的行事风格，都习惯全面掌控一切，然而这件事的因果，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结合最近朋友间发生的变故，与及各地发生的恐怖袭击，这个组织的实力显而易见的庞大，就连能否对抗都毫无脉络可寻，敌人的底细都隔着一层浓浓的迷雾，完全无从掌握。 虽然就他的性格来说，并不情愿，但基于事业发展也罢，基于变故处理问题的考虑也罢，资源和讯息的共享已经有了多个渠道，首先是他最信赖的伙伴利器，于是这一层顾虑，很快捅到了褚如明这里，再接下来，就有了雷厉风行的应对策略。 敌人也由这层迷雾中走出来，逐渐揭开了真实面貌。 ………… 对于炎神家中的惨变，肖凡既感悚然又复担忧，还有一丝不足言宣的庆幸，倒不是庆幸炎神父母双亡，他的心理龌龊还没到这程度，主要是激起了他对周边亲近之人的关心之意。 这件事毕竟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置身魔道之际，朋友间谈论起来，虽然炎神早已匆匆下线，却俱各大有兔死狐悲之感，直到临时开设的聊天室解散，大家分别嘱咐彼此，这段时间必要紧密联系，务要做到消息通畅无误，这当然也是废话，大约还是因为都有些惴惴不安。 明明是玩游戏，怎么会跟现实牵涉如此之深？ 很多人都零乱了，尤其伤无痕，声明早已举家搬迁，他是贵族出身的天之骄子，而且还具有超出常人的力量，都能被吓成这样，更遑论其他人。 肖凡跟蓝水蓝、何方静三人默默无言地来到秘境地图，这是早就约定好的练级刷怪，也是在受到姬青青的建议，她的看法跟火羽邪云一般无异，角度虽有不同，仍不外乎壮大自己，好应付接下来的魔族入侵。 何方静一马当先，推展学师级亡灵法阵开始刷怪练级，以她此刻的能力，已将亡灵法阵视作最重要的依仗，亡灵深渊也的确强力，纵然遭遇神级怪物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在八十多级的秘境地图刷怪，那更是轻易写意，效率极高。 肖凡却在安全区域跟蓝水蓝随口漫谈，总之就是一片唉声叹气，直到蓝水蓝不再理会他，径自吟唱起法阵技能，肖凡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搂着她又摸又亲，就此打断了她的吟唱。 蓝水蓝正抗拒着，还未及多言，队伍中三人却同时收到了系统消息，这条消息遍及北海主城的所有天级玩家，正是由城主府发出。 而如今的北海主城，是完整座立于一块东南方位的孤岛之上，其上并有轩辕主城的一半，巫山主城的一大半，岛上有三个城主府，这种微妙的平衡，终于被不够矜持的剧情人物，三城的城主率先打破。 六七五、乍暖还寒（10） 其实这个设定由来已久，燕云十七洲每座主城的城主，无不有意一统整片大陆，而城主这种剧情人物的性格特征，直到燕云大陆四分五裂之后，才迎来了暴露的契机。请百度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这种剧情npc性格里隐含的野心一旦呈现，便飞快地指挥起行动，动手能力也是超强。起初十七位城主循环发出的公告，还有以约束玩家和睦相处，以共同对抗魔族为终极目标，说得正义而且动听，但这也才过去四五天的时间，果断都等不及了。 位于西南方位的那座岛屿，千云城主率先发难，因为这座孤岛仅有完整的千云主城，拥有宫殿、城主府的完备设施，其次便为朱雀主城的一小半和蓬莱主城的一小块境域空间，而这两座主城完全不在这座孤岛。 如此绝对无正府的状态，很快成为千云主城城主府侵略的理由，根本也没有发过任何系统公告，直接派遣大批量卫兵，在两个小时内，便全面占领。 从此这座孤岛的所有境域，都成了千云主城的领地。这时候城主府才发出系统公告，告知天下，连玩家都能透过公告内容听出来，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可算是在全魔道拔得了头筹。 这种剧情人物的个人行为，玩家看在眼里都不寒而栗，到底还要不要和衷与共，共同对抗魔族了？ 对东华帝国的冲击也极为强烈，因为那两块面积不小的区域，可还有大片领土属于东华帝国的要塞，这一下子被城主给侵占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而且城主是位登神殿的仙人，其下还有数十名神级npc组成的卫队，再想抢回来的话，凭当前的玩家实力是肯定做不到了，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能不能继续攻打属于玩家的地盘？ 雷阵雨亲率一支十万人的队伍，他打算试试。 这一试，把底裤都输掉了。 玩家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本身用于玩家攻占的要塞空间，如今早被其他玩家势力占领，且结合城主府大量的天级、神级卫队，把雷阵雨的队伍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最突兀的是，心下都是不明所以，非常的莫名其妙。 其后几经打探才得知，这些地盘委派了一家玩家势力占领守御，而且城主遣出卫队看管，换而言之，这都属于千云主城城主的个人领地！ 作为城主这样的npc剧情人物，占有玩家领地究竟有什么样的利益所求，东华帝国方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原先可以攻击占领的地盘，如今变得无法攻击，郁闷倒还在其次，引发帝国内部人心惶惶，始料未及的是，再接下来是人心涣散了。 魔道里的十七座城主府发出各种召唤，玩家陆续开始趋之若鹜，包括东华帝国的玩家，也开始人心向背，普通玩家没有多少大局的考量，只关心眼前利益，那自然响应城主府号召，积极完成系统发布的佣兵任务。 这些佣兵任务，已经失去了它公正的本质，而在为了各大城主的意愿，为了大力拓展所发出。 肖凡收到类似的系统征兵消息之际，在队伍频道说道：“这东西看着奖励很丰厚啊，咱们要不要去？” “不去。”蓝水蓝挣开他亲热的搂抱，随口答道。 何方静也道：“没什么必要吧？我们去猎杀别的城池的玩家，人家肯定也会来猎杀我们，那么人族将会陷入混战……不！我们会陷入内战当，谁来对付魔族呢？” “是是。”蓝水蓝应声。 肖凡恍然道：“这我倒没想到呢，那按照你们的意思，不理会这个系统消息了？” “没必要理会。” 不待何方静答话，蓝水蓝应声作答，肖凡本身对此没有多少主意，得到明确的分析结论，也不再理会，兀自跟两女一起刷怪练级。 ………… 张玉强每天有段晨睡的时间，不是赖床，那是早晨九点到十点半期间，这一个半小时，如无其它突发事件的影响，他会在现实沉沉入眠，那是个生活习惯，而这个生活习惯，却是因魔道这款游戏而养成的。 去年出了一种超神补脑液，以令玩家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游戏不受限制，张玉强经过反复衡量，长时间的适应，终于找出了自己的规律，倒不是由于退出游戏有心力交瘁之感，而是因为每天早晨的这个时间段，他特别容易入眠，而且睡眠质量特别好。 这天依然如此，但他醒来之际，却看到卧床对面的书桌，坐着一名清瘦的男子。 是的，男子坐在书桌，手捧着一本张玉强最近打算阅读的，貌似看得津津有味。 对方能轻易入室，而且未造成丝毫声响，至少自己的睡眠相对警醒，却未察觉到丝毫声响，便很能说明问题。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张玉强觉得不妨直抒己见，跟如此有能力登堂入室的通天大盗，没必要绕弯子。 “刀客春秋。”清瘦男子说话时，目光依旧在书本，更未抬头。 张玉强点头道：“是我。” “你是特种战士的集训战友，你应当听候指示，同时——”清瘦男子抬头，刀削般的眉头自然扬起，“你要劝服其他人，遵照我们的安排行事……我说的是组织，你大概能明白。” 张玉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我不明白，当初说的自由，说我们这些特种战士拥有选择的主见，都不算数了吗？” “所以，你打算反抗？”清瘦男子讶然问道。 张玉强看他的讶异之色不似作伪，没来由心下生出难以言喻的惊悚之意，闷了好半晌，终于语声放得温和，说道：“我只是想了解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清瘦男人忽然仰头一阵大笑，笑得张玉强心下隐含怒火，还好他住的是独幢居室，房屋隔音也甚是优良，不至于吵嚷到邻居。 “具体情况是，你们得听话，不要试图挣扎，哈哈哈哈！”清瘦男子笑得甚是恣肆。 张玉强轻声问道：“是吗？” 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他从床垫之下，摸出了一张蝉翼般薄薄的刀片。 六七六、乍暖还寒（11） 于最初筛选出的一批特种战士里，那一百零二名天级玩家之中，若论知名度和影响力，肯定首推刀客春秋，而刀客春秋带领屠龙刀公会归顺东华帝国，虽非什么震动魔道的大事，但在游戏内各大势力的高层这个小圈子里，还是人人皆知的。 跟特种战士组织有所接洽的玩家，未必个个惟刀客春秋马首是瞻，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与刀客春秋毫无瓜葛，但于春节那个阶段，也均能看出这个趋势，有极大比例的玩家纷纷投向东华帝国。 再加上另外两位魔道大明星伤无痕、炎神，本身就属于东华帝国，这更无形中给所有筛选出的特种战士指明了方向，所谓大势所趋，东华帝国正是那一股大势。 在这个横空出世的组织里，张平跟李阳明已然低调地退居幕后；卓朗义在现实中形同一个死人，更彻底丧失了话语权；刘英、寥之平这两位生物学家夫妇只顾得上生活技术方面的研究，对拓宽现实、游戏两方面势力发展，完全插不上手；至于以脑波连通超脑的物理疯子刘小东，正随魔道的正常运转，将脑容不断扩充，恣意观测和扭转魔道游戏中的基础应用，玩得不亦乐乎。 幕后的金主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募金融机构，跟百多年前的财务公司差不多，靠民间放贷为生，就业务上来说，也是入不敷出，生存维艰。去年十一月下旬，这家公司被一个户外用品工作室入股并购，取了个很文青的名字：天使当铺。 天使当铺的法人很明显是个傀儡，但作为产权人对外交接，包括招募魔道世界的特种战士，再于现实中测试培训一应事宜，都由此人一力主张，此人名叫孔英明。 他长期从事户外用品营销，生意做得也的确不小，跟国际上各个热爱旅行、登山、冒险的玩家俱乐部皆有或深或浅的业务往来。孔英明在游戏里倒有一度大名鼎鼎，声名远播，他是以猎杀玩家为乐的雪漫天公会的创始人：孔明先生。 瘦削男子是个流窜于东亚一带的国际杀手，曾在尼布国雇佣兵组织里受过十多年高强度训练，身手敏捷，体力强韧，尤其对各系别枪械的使用十分娴熟，组装各类炸药、引线爆破等也颇具天赋，炎神父母跟司机死在车内的干粉炸药，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还曾在东国广袤的地域里，跨越数十个省市，制造了多起恐怖袭击，伤无痕及二十多名天级玩家，皆曾遇到过极具杀伤力的袭扰，有的死伤惨重，多数只是遭到了惊吓。 瘦削男子真名不详，绰号双子星，年方四十。张玉强近年联系最为频繁的一位女友，上回与魔道好友也曾有过会面，大家对此女的爽朗大方印象不差，便是被双子星抓获**折辱，这几天风声鹤唳，张玉强始终联系不上女友，早就心感异常，然而敌人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查询的方向，直到双子星主动露面。 双子星于东国到处流转，屡战屡捷，所向披靡，也培养出更大的胆略，觉得世人皆是蝼蚁，置于其掌中予取予夺，越加养成了膨胀的自负，这回果然托大了，他把孔英明一再告诫的超级人类的警示，完全抛在了脑后。 数以千计的天级特种战士中，单以近身格斗横向评比，刀客春秋正是其中出类拔萃之辈，他的应激反应能力排名第一，右臂力量排名第二，仅次于伤无痕，拳力峰值达到了两千三百斤！ 刀客春秋是个重要人物，需要重点对待，这一点双子星心知肚明，但忽略的部分足以令他悔恨终身。 在张玉强由床铺上跃身而起的下一刻，眼花缭乱的动作中，双子星已难确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已被彻底制服。他的两只手腕被刀片齐根切断，两条腿顺着脚踝部位被拧往两侧向外伸展，里面究竟断了多少条经脉和骨骼，他已经不敢猜了。 泉涌的血流下，两只断腕处又被洒上了止血药粉，且娴熟地包扎妥当，张玉强长年刀头舔血的生涯，止血剂、纱布、活血胶贴、手术刀、药酒这些医用设施，家里也是应有尽有，长期备用。 双子星大声惨呼，鼻涕眼泪齐流，但凡对他人下手残忍之辈，多数既怕死更怕疼，双子星并不例外，但未及等到问话，又遭到张玉强一言不发地威慑拷打，果断把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个遍。 直到此时，张玉强才以纸巾擦拭了一番手上、身上溅到的血渍，拨通了杨烨的电话，春节时他跟杨烨初次会唔，彼此浅浅一谈顿成莫逆之交。电话里，杨烨要求他等在当地，他立即带人过来了解详细。 张玉强好整以暇地开始拖抹地面，打扫墙群，然后发现横坐地面的双子星有些碍事，又将他衣物剥得干净，露出瘦骨嶙峋的惨白肢体，单手握住他细长的颈项提入浴室，当着双子星的面冲凉洗浴，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然后以细铁丝将双子星栓在了悬空的花洒下，且以脏衣捆扎住他的口腔。 再然后，张玉强便起身出屋，他要根据双子星的交代示意路径，去把女友救回来，这位女子年已三十一岁，此前绝非张玉强唯一的女友，但因他而受害，却将成为他今后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所幸被捆缚在一家小旅馆里的女友，虽然伤痕累累，倒并无致命伤，骨骼体肌一切良好，只须稍作时日休养当能痊愈。 张玉强将女友送院治疗，做些全面检查之类的，女友神思恍惚，搂着他只是不放手，他又好一番柔声安慰，央请她积极配合医生观察治疗，找了许多借口终于得以脱身离开。 回到独幢居屋的时候，已看到四人等在门前，他认出来杨烨、炎神和褚如明，彼此扬手简单寒暄片刻，另一位中年人戴了顶宽宽的圆弧形瘪帽子，帽檐低垂，面对面都看不到脸。 “董千里。”中年人伸手与张玉强相握，帽檐下透出端严的浓眉和隐含笑意的眼帘，“初四的时候咱们也见过，加上魔道中那一次，我跟张兄是第三次见面了，张兄的强悍，出乎我的预料啊！” 六七七、乍暖还寒（12） 当初苏映雪以私人名义，大力推动记者发布会，以破釜沉舟的姿态，迫得董千里退而求其次，改变了重度打击的手段，采取迂回策略，只身进入魔道，通过刀客春秋的途径，顺利取得了火羽邪云现实中确切的身份。 再接下来，还是在褚如明居间说和下，利器、火羽邪云与董千里两方面得以彼此引荐，同时就此达成了组建天道公司的合作意向。 但董千里在魔道中的代理人是紫阳光、现实中的常晗，董千里本人却一直游离在这项合作之外，大凡事项自有褚如明、常晗、雷阵雨、利器等人筹措，大主意始终由褚如明定夺，董千里与这些魔道玩家之间，其实一直没有多少交集。 今天的会唔一堂，被动选定了张玉强的居所，其他人倒也无可无不可，总之就是要透过双子星的嘴，深挖隐身大敌的真相，还有一应详细的讯息。 董千里却在张玉强的家中左右环顾，越看越是不放心，终于调来一支车队，护送所有人离开此处，来到山区边远地带的空旷区域，一座远近一览无余的木屋子里，且嘱咐从人加强周边的警戒，这才再次对双子星进行严刑拷问。 事实上，双子星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有那样一个组织或者是一个利益集团，名叫天使当铺，雇佣他之后，指定了所有的目标事项，他只管执行就能收到不菲的费用，他这样的国际杀手没有多少职业道德，更不会以性命死守雇主的秘密。但他所了解的细节，的确有些乏善可陈，连雇主姓甚名谁都说不上来。 至于天使当铺，根本就不是个挂牌运营的机构，董千里调阅全国注册的营商后台讯息，没有承办过这家企业的注册。 得知父母正是命丧此人之手，炎神怒不可遏，双子星失去手掌的两条胳膊，被愤怒的炎神以长刀齐肩切下来，整个人顿时奄奄一息，连惨呼声都有气无力了，就算到了此时，他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新鲜玩意。 身为杀手，又干出来这么多耸人听闻的大案子，双子星早就该死了，这里的五人均非心慈手软之辈，但也绝非刑讯逼供的专业人士，是否由于双子星心知必死，反而咬紧了牙关坚决不吐露真相，以作为消极抵抗的原动力，谁都难以确定。 炎神看着地上那滩已算不上人的残肢断体，心下都有些不忍了，就待亲手结束这位杀手的痛苦，锋利的长刀高高扬起在半空，大家也均有此意，纷纷瞪大眼睛，只待看明白这个斩首的现场，却被董千里喊停了。 “别急着杀他！”董千里直待炎神收起了长刀，犹自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认识几个生物学家，从死人脑子里都能抠出回忆来，不妨把这人交给生物学家，试试看，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也好。”张玉强率先同意。 炎神跟杨烨也点了点头，褚如明摇头叹气，说道：“你们这些家伙，说实话真够残忍的。” 迷迷糊糊的双子星估计已经很难察知周边的语声，却被这“残忍”二字刺激到了，激动地高声叫唤了几下，但谁也没听清楚他在叫什么。 四人神情冷漠，毫无怜悯之意，直待董千里叫来从人，将双子星尚且苟活的残体装袋运载上车，就在行驶途中，董千里已然着手安排，开始打电话到处联络，他要找到刘英、寥之平这对夫妻。 他也是忽然想起来，这对夫妻绝对是敌人的重要筹码，这两个人可是有家有口的，不但亲属方面的讯息易于掌握，夫妻俩还有个正读中学的儿子，那就断断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也是由这样一个意图开始，在此后逐渐掌握全局的突破口里，在其后全国范围内发生的剧变中，董千里成功把自己送进了深渊。 ………… 亡者深渊学师级状态强悍无匹，所谓死神牧场绝非虚有其名，一旦施展开来，两位女布衣已如死神无异，练级效率极高，且法阵推展间无形中制造了一层空间结界，貌似某种防御体，秘境地图的天级怪物对她们再也难以构成威胁。 肖凡就此只身离开，他的等级到了八十九，九十级遥遥在望，但灭杀九十级妖魔怪物的任务，还没有开始着手进行。随着燕云大陆裂变成六块，板块移动挤压出各种模样的新地图，刷新出大量妖魔类怪物，他在论坛里就不只看到过一次。 他仔细搜索论坛热帖，的确找到了一处刷新九十一级妖魔类怪物，那是位于原先轩辕城跟玄武城的城域疆道，当初也只刷新魔化怪物，如今这条疆道被由中呈弧形凹陷切分，成为一道逼仄险峻的海峡地图，魔化怪物就此消失，变成了妖魔类，且等级大幅度提升。 他呼出水行坐骑潜龙巨兽协作刷怪，效率高得超乎想象，神级坐骑被指令自由战斗，天级妖魔怪物在神级坐骑的格杀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肖凡也乐得轻闲，随手协同坐骑刷怪。忽然想到一事，坐骑杀死的怪物，也许不能算作自己的任务格杀数，该不该跟自己的坐骑抢夺最后一击呢？ 第三次更新之后，整个魔道世界的演进变数极大，几乎每个玩家的世界频道都是开启状态，唯恐漏过了重要事项，肖凡自然不例外，听着系统公告此起彼伏，一条一条最新消息，或欢欣鼓舞，或激愤难耐，或斩钉截铁，或大力煽情，几乎都来自十七座城主府。 城主府的消息这几日间，在魔道世界完全是霸屏状态，堪称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自我维权，各种自证其义举，加上指责其他主城为邪恶力量……系统人物也没有羞耻心，玩家就算替城主脸红，以如今的普通力量，也绝对不敢刷昭告讽刺城主，那可都是十足的超神级npc人物！ 肖凡随手刷怪，顺便调出论坛热帖乘隙浏览，有个帖子十分醒目，名为“讨伐邪恶可耻的城主”，连忙点进去观阅，不一会儿就笑开了，差点儿加入了热烈的讨论中，如果不是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是鼎鼎大名的野山梨。 这哪里是讨伐邪恶，分明是把十七位城主全骂进去了，看着看着吧，肖凡也浮起了个疑问，这些或分置各处、或同处一岛的城主，彼此不光通过系统公告口诛笔伐，行动上也是果断异常，或派遣卫兵，或出具佣兵任务吸纳玩家，打得不亦乐乎。 而魔族自从此次更新后，魔帝宫独占一岛以来，好多天都过去了，至今并无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深刻的逻辑？ 会带有游戏公司的某种意图吗？ 带着这个疑问，肖凡下线之后，再次拨通了聂语晴的电话。 六七八、乍暖还寒（13） 无论计划周密还是错漏百出，无论远景辉煌还是一败涂地，张平跟李阳明两人逐渐淡出了权力中心，却是事实。 这是个不动声色的过程，他们俩还未曾察觉端倪，忽然就发现，这整个特种战士的规划以至于往前推进的步骤，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了，包括静听竹涛在内，甚至利用到其父的影响力，但任何事件都打探不到，最明晰的依据，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们被彻底蒙在鼓里。 魔道中的所有事项，自有刘小东一力主持，他以脑波跟随超脑运转，了解得应该最为详细，但谈到的除了技术问题，别的事情一概不知。魔道之外的现实中，更只能见到那个陌生的傀儡孔英明，号称是天使当铺的负责人，此人态度暧昧，虽然表现得很客气，但声明自己只是个执行人，只能听命行事，具体听谁的命令行事，孔英明或者不想说，或者不能说，总之向来语焉不详。 李阳明等三人的声音完全传达不出去，只是偶尔小聚，三人对杯言愁，满心忧虑，就算进入魔道游戏里，联系到亦人亦鬼的卓朗义，冷风暴却比他们还要暴躁，显得情绪很差，根本谈不到重点上，他反而一大堆问题不断问出。 诸如现实中的存亡与否？在魔道里能不能搞女人？冷风暴尤为关注的是，在魔道世界中，自己还有没有实力晋阶的可能？ 这些问题，张平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李阳明倒是约略作出模棱两可的解答，其实心下更是愠怒和憋屈难以自抑；静听竹涛却城府颇深，只是着力安慰彼此，至少从某些方面来说，一定程度上看，他们这几个患难同胞，毕竟对组织尚有价值，不至于就此被弃之不顾。 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 三人出离游戏之后又是一番讨论，组织在哪里？组织成员除了孔英明之外，还有哪些重要人物？ 他们终于发现，这件事一开始就错了，太过冒失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连刘小东这个最重要的伙伴身在何处，他们都找不出来了！甚至卓朗义那个似死犹生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令他们大感忧虑的原因，正是频繁出现的恐怖袭击报道，那是来自全国各地或惨重或惊吓的事件，这件事果断闹大了。闹大也不怕，他们就是冲着闹大来的，他们个个胸怀大志，为了干大事来的，然而如今，他们被无形中拒之门外，一应事项再也难以掌握。 这天夜里冷风暴收到了一组讯息，类似于玩家收愁的系统消息，这组讯息却是来自于刘小东，大致意思是敦促他，在魔道入侵人族的计划中有以推动，最好是能体现点儿价值。 “别忘了，你是死是活，掌握在我们手中，你应当清楚，那完全取决于你的绝对价值。” 这条讯息威胁的意味最是浓郁，而且系统消息的收悉是单程渠道，能收悉却无法回复，冷风暴焦头烂额，暴躁异常，却没有进一步咨询的途径，于是他给张平、李阳明、静听竹涛分别留言试探。 不到二十分钟，便收到三人的回复，果然三人同时上线了，这段时间对他们而言，的确百无聊赖，没头苍蝇一般，本来是对游戏看不上眼的态度，这真是无奈何，却反而时时停留在游戏中。 但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四人无奈的叙谈之中，李阳明断定冷风暴这个又是玩家又是剧情人物的另类存在，必然还有实力晋阶的可能，而张平跟静听竹涛持怀疑态度，三人絮谈不休，囫囵话说了一堆，毫无重点。 身高三米的冷风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心下的焦躁感逐渐消失，神色也复归冷漠，那并非他刻意压抑情绪，而是他终于明白，这三个人再也指望不上了。 那么能指望的人还剩下谁？ 虽然透过张平等人，冷风暴明确得知刘小东这个异类的存在，此人能以脑波跟超脑相接，进而有可能带动超脑运转，推动整个魔道游戏的进程，绝对已是当今世界最匪夷所思的强悍人物！但刘小东这条大具威胁的讯息言犹在目，也令他愤懑不已。 卓朗义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吧，要说人际交往营造氛围，情商绝对满分，但骨子里却有七分倔强，尤其是主角倾向极重，他不是个轻易受制于人的角色。当初对着董千里卑躬屈膝，掉过头来就虚与委蛇，打定主意要把何方静据为己有，正可见出他的性格特征，他习惯于自行其事，哪怕担负再大的风险，哪怕成功的概率再小，在未曾遭到一触即发的险境之前，他是敢于尝试的。 而他的尝试，绝非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 冷风暴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不是天下无敌的利器，更不是以天级之力把超神级的他打到难以招架的野山梨，而是那个始终琢磨不透的火羽邪云。事情演变到如今的局面，现实中的卓朗义几乎可以认定就是个死人了，冷风暴每当想到火羽邪云，还是要暗暗伸一个大拇指。 此人极端物质，唯利是图，而且情商极低，到处得罪人，但凭一己之力，在魔道中打造出惊艳的功业，虽然如今一切皆随烟消云散去，但火羽邪云这样务实的人，绝对不会满足于游戏中建立的基业，回到现实中，他也必然有所营建，而且就此前与董千里合谋的阶段，卓朗义很清楚，火羽邪云在现实中，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 冷风暴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各种事项交代清楚，其实火羽邪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死人得以在游戏中复活，至少证明了魔道有着激发人类脑波的能力，更何况此人已被宣布脑死亡，继而衍生出各种设想，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火羽邪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两人以消息交谈，时而语音里面文字，冷风暴也不可能察觉火羽邪云的情绪变化，更不知就在同一时刻，火羽邪云正与野山梨交谈，且达成了初步的协商。 “现实中你是否依然存活，这件事尽管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火羽邪云这条文字消息发出之后，又加了条语音消息：“至于魔道中，你的能力有没有上限，你去问问梨子吧……相信我，野山梨能帮上你，如果你确定投向我们，当然了，你得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他恨我，阿火你应该很清楚。” “所以，看你的了。” “我杀几个魔族战将，交个投名状？” “不够……呵呵，你以为魔族战将对他来说很难吗？”火羽邪云不禁摇头叹气，“以梨子的能力，以他玩游戏的天赋，只要他投入心力玩魔道，很快就神级了，超神级对他根本不存在威胁。” “那我……” “你自己想。” 六七九、乍暖还寒（14） 站在聂语晴的立场，对肖凡的观感可谓一言难尽，对他的怨恨可谓罄竹难书，总结起来，能概括为鄙夷、痛恨，还有难以回避的忌惮。 由于姬青青横亘其间，忌惮是不言而喻的。 上次和解之后，聂语晴跟姬青青在这两个多月来，通过多种渠道反复交流了无数次，直到姬青青将一缕意念留在她的意识海中，两人的沟通变得更为流畅而便捷。 这是一种神话世界的手段，近似于剧情人物剑神化身的灵思和记忆片段，仅存在于魔道这个游戏世界，然而它是基于什么样的技术原理，聂语晴始终没弄清楚。 有一度她很喜欢跟姬青青交谈，甚至产生了自我催眠，姬青青仿佛真就是她的妹妹，娇俏可爱，生性率真，童言无忌。然而她忽然警觉过来，自己会有如此温暖的情愫，却很可能出自于姬青青的态度对她造成的影响，堪称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 因为在姬青青的言谈语气中，依然将肖凡视作灵魂伴侣，无须姬青青一再重申，聂语晴就算对男女情事极为陌生，也能察觉到，那的确是至死不渝的。 这令聂语晴极为愤懑，她为肖凡这样的卑鄙小人巧遇如此艳福感到不忿，为大美女何方静明珠暗投大抱不平，更为姬青青感到不值。 肖凡这样一个相貌平平，行事猥琐、鄙陋、幼稚、张狂，脾气还不好的男人，凭什么得到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于是，再次接到这个无耻之徒的电话，虽当凌晨四点多，平日里这个时间正是睡得最香的时辰，聂语晴一眼瞥过来电号码，却于顷刻间精神百倍，新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情绪亢奋之极。 所以她等到铃声响过十一次才接听，她要给此后交谈时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打一个提前量。 好在这次肖凡没有腆着脸找她要装备，却语气严肃地跟她谈论魔道进程事宜。 “魔族什么时候进攻人族领地呀？大伙儿都盼着呐！”肖凡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无可奉告。”聂语晴冷冷答道，“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别……有事啊！真有事！”肖凡大概看了眼手机屏，松了口气，说道：“没挂呀……那就好！真的得找你谈谈，城主府最近闹得不像话呀，你们官方肯定也看在眼里吧？” 聂语晴讶然问道：“一切正常呀，怎么不像话了？” “太无耻了……我是说那些城主！整天发公告，没完没了的互相对骂，一点素质都没有，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呀，论坛里闹得可凶了，怨声载道呀真的是！”肖凡言之凿凿，很有把握地说道。 聂语晴心说再没素质再无耻，跟你一比都能称得上伟光正！但却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只道：“那又怎样？碍着你什么事了？” “看不顺眼啊主要是……”肖凡觉得这么说显得很没水平，又换了个说法，“不顺眼倒也没关系，不是说魔族要入侵人族吗？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那人族得统一起来呀，得拧成一股绳啊，劲往一处使，对抗魔族才是硬道理，对不对？但现在弄成这样，人族陷进了自己的内部斗争，还怎么合作起来对抗魔族入侵？” “换句话说，人族自己就打得稀里哗啦的，魔族跑过来轻松拿下，把燕云大陆所有领地占领了，从此人族被魔族奴役起来，难道这就是魔道公司方的意图？我看不见得吧？” “看不出来，你倒是高瞻远瞩呢！”聂语晴语声故带讶异，却满满都是讥刺的意味。 肖凡果断听出来了，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怎么回话，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还有事没有？”聂语晴不耐烦地问道。 肖凡连忙问道：“那你就这么放任城主胡闹？” “对，我就放任。” “这么干天怒人怨的我告诉你！” “那就天怒人怨好了，你管不着。” “这不对呀……”肖凡苦于找不到说法，终于说道：“城主全疯了，魔族胜之不武！这事情不道德！你……你再仔细想想。” “你道德，全世界就你最道德！”聂语晴冷笑道：“你有何方静了，为什么又惹上姬青青？” “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着吗？除了何方静的父母，我碍着谁的事了？再说小静没有父母，她是我的！”肖凡理直气壮，又道：“青青就是个npc，就是一组数据，更加只有她自己能给自己作主，用得着你来作主吗？” 聂语晴怒气上涌，叫道：“那蓝水蓝呢？夜莺之舞呢？你这家伙搞一堆屁事，还有脸说！” 肖凡脸上一红，也不明白她怎么知道蓝水蓝的事，却道：“你别瞎说呀，我跟夜莺之舞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绕开话题，城主这些剧情人物的性格，是你们公司方载入的吧？他们……应该不会是青青这样的人工智能，对不对？” 聂语晴哼了一声，一瞬间心思电转，总算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就跟你简单解释一下，首先，魔帝宫重现人世，代表了剧情的自然演化，这种演化无论发生过多少转折，在魔道开服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魔道里将会出现两方阵营，一方是人族，一方是魔族。” “原来如此。”肖凡应了一声。 聂语晴说道：“人族实力太过强盛，这里不仅仅是目前能力不足的玩家，还有大批量的主城npc势力，一旦发生人魔两族的战争，魔族的小杂鱼尽可以交给玩家解决，npc的对抗大约实力相当，如此一来，在大规模的战场上，魔族肯定是要败北的，对不对？” “所以人族内乱，魔族借势入侵，从此吸纳人族加入魔族阵营，两方面势力就均衡了，是这么理解的？”肖凡问道。 “是这么预期的，如果难以达成预期，当然还会载入一定程度的技术手段……” “那我听说外国有一款游戏，要搭载到魔道设定里，有没有这回事？”肖凡截声问道。 “已经嫁接在魔道设定里了。”聂语晴答道。 肖凡大为惊讶，叫道：“真有这回事？在哪儿？没发现啊！” 啪嗒一声，手机里盲音迫切传来，聂语晴挂断了电话。 她忽然想到，无论肖凡身份如何特殊，不管姬青青对肖凡如何情根深种，他毕竟也就是个普通玩家，为什么要跟他谈这么多？ 六八O、乍暖还寒（15） “喜讯！西路巫山洲境有径窗敞开，勇士们可免费传送到新界，新界黄石位面资源丰饶，物产繁盛，怪物生猛，景致怡人，为我大陆勇士探险历练的不二之选！” …… “西路有大股鼠辈干犯我千云胜境，我族勇士将群起而攻之，保疆卫土彪炳史册，就在今日之壮举！” …… “东路千云洲境原为我巫山领土，却令宵小之辈鸠占鹊巢，我大陆勇士当以雷霆万钧之势，戮力收复失地，还我河山！接城主至尊令，勇士们，出击吧！” …… “巫山群脉实为我千云属地，百年前我洲境好男儿放牧遗迹尚存，天庭可鉴之明证！巫鼠小儿觊觎大宝，亵渎神器，盘踞于群脉间占山为窝，筑巢为穴，竟敢称王，委实可耻可笑！注定成为我族勇士铁蹄下之齑粉！” …… 如今的魔道世界，每天都是这些城主府发出的系统公告，由柔美的女声电子音，在世界频道循环往复地通告，毫不疲倦，造成霸屏的非凡背景音。玩家一开始或忍俊不禁，或大感愕然，或满脸不屑，到现在逐渐麻木，也只当是看笑话，十七座城主府的无耻，所有玩家都算是见识到了。 燕云十七洲这个称谓，已然随着系统第三次更新，消失在魔道进程的滚滚洪流中，当初的燕云大陆，变成了六块漂流在无尽海上相隔遥远的孤岛，而本身相当于两座燕云大陆地域面积的无尽海，遭到外海的狂流涌灌，与外海化身一体，面积扩大了数十倍，这些分割开的岛屿飘浮其上，相形显得更是渺小。 位于无尽海正东方位的一块岛屿上，有两座设施齐备的主城，分别为千云主城、巫山主城，至于其主城境域边边角角的缺漏，或者本身属于其他主城的冗余地域，早就在城主府遣出的卫队征伐下，领地空间权属划分得清清楚楚。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就当前魔道进程来看，这座岛屿上的两头老虎，肯定跟玩家势力扯不上关系，那指的是两座城主府，雄踞殿堂之上姿态庄严的城主。 但透过系统公告发布的佣兵任务，许诺的奖励筹码越加越高，玩家却越来越是敬谢不敏，有些贪图奖励的玩家，也只接较为容易的任务，至于跨城作战，跟npc卫兵对抗，至今还没有任何玩家包括势力敢予应接。 这些事未必就无法做到，比如东华帝国若倾力扑杀，也会给npc天级卫兵甚至神级卫队造成一定的困扰，但就算完成了某个城主发布的佣兵任务，无形中就得跟征伐的敌对城主势成死敌，没有谁敢冒这种险，这样的愣头青就算真有，那也不可能作为较具规模的玩家势力出动。 在当前的局面下，玩家要么刷怪练级，要么在板块割裂撞击下构成的新图里历练，要么做一些跟城主府无关的个人任务，天级大陆属于异度空间，每座主城皆有传送门用以载入，高端玩家通过径窗跨越位面探索新域，至于新手村仍然依附于主城领域，新手玩家出村之后选定出生主城，倒成了颇费考量的一件事。 总之**城主意图挑起人族内部纷争，玩家大体上是看戏的态度，坚决不配合，所有玩家都在观望，魔族的入侵将会发生于何时？ 而东华帝国麾下依然有十多座城池，就在这个时间的夹缝中，城池市场的消费能力大幅度增涨，一度超过了拍卖行与露天摆摊区的总和，风头大劲，由于娱乐设施的营建，这些城池领域变相成了玩家的的后花园。 春怀楼、狂暴猪、钱猫等人邀请肖凡去其他位面转一圈，探索一下新域景观什么的，狂暴猪前不久取得了一个传送门的道具，这是一次性用品，属于组团旅游的双程门票，用掉了就没了。 但蓝水蓝跟何方静近来在秘境地图刷怪顺利，练级居然练上瘾了，均藉辞推托，探索新域位面不妨再推后一点，总之就是不愿意离开秘境刷怪之旅，肖凡见火羽邪云不在线，两女又不愿意结伴前往，更有些打退堂鼓了，反过来提示钱猫，嘱咐他带奇异兽操练阵列，营造更有效、更具规模的协助战斗的技巧，这可绝非杞人忧天，魔族的征伐，很可能就快来了。 这来自于姬青青的提点，奇异兽将是一股颠覆魔道原始设定的奇兵，而此时的奇异兽已晋阶神级，再次进化出“踏雪无痕”这项盗贼职业技能，姬青青于万剑先生处得知，死去的奇异兽的骨骼皮毛、包括血肉，均为至高无上的仙品材料！ 还有件事，姬青青一再警示肖凡守口如瓶，但当然很快就被肖凡置之脑后，万剑先生近日正频繁跨越六座海岛，大力寻踪觅迹，猎杀野外遗漏的奇异兽，于其尸体上采集仙品材料。 这个秘密被肖凡得知，那自然赶紧通报钱猫，务要小心约束奇异兽的动向，最好是躲在要塞再也不出去了，万剑先生这样重要的剧情人物，说起来千年前为神族家仆，但可未见得全然正义，利益所趋，行事手段绝对是暴烈而果断的。 最大的麻烦还在于，肖凡许久前便见识过万剑先生异乎寻常的战斗力，远非当前的玩家所能想象，神级怪物在他手上，那也就是蝼蚁。 钱猫深以为然，把相关讯息梳理了一番再告知女友，还得瞒着正有强大的npc到处猎杀奇异兽一事，冰冰女神性情脆弱，多愁善感，这一旦得知了真相，肯定就会愁眉不展，嚎啕大哭也不是没可能的。钱猫跟朋友间嘴上说得十分大男子主义，深心里却对女友疼爱之极，最怕看到女友伤心落泪的样子。 肖凡继续配合潜龙巨兽刷妖魔怪物，偶尔跟姬青青情话绵绵，但要让她现身出见当面亲热什么的，姬青青却又不干了，且声明武者历练到这个阶段，正是尤为紧要的关键时刻，唯壮大自身，才有能力迎接更强力的考验。 姬青青的成长环境，她的识见阅历，她由聂语晴自身载入的情绪特征，营造出的行事风格，注定了她积极进取的人生抉择，肖凡对她的性格倒也约略有些了解，反过来说，就算想勉强她，肖凡可也没这能力，灵魂伴侣可不是他的召唤兽。 随着聊天室里不时扬起的闲谈声，肖凡收到了一条暗红色的文字消息，他跟不久前的火羽邪云一样讶异，玩家彼此间发出的文字消息是白色字体，系统消息是鲜红字体，而这种暗红字迹犹如铁锈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色彩。 六八一、乍暖还寒（16） 姬青青环绕多个孤岛，时不时跨越海域奔波不止，通过意念的探询，利用对地图空间的测绘，终于锁定了万剑先生的行踪，在玛雅山脉海拔最高的峰顶，截止了万剑先生的脚步。 此时这大半个玛雅山脉已非北海主城境域，而是隶属于轩辕主城的领地。 要说系统也会偷懒，十七座城主的性格没有丝毫突出之处，脾性一般无异，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都喜欢将燕云大陆割裂的地面占为己有，非常热衷于当领主。 万剑先生见到姬青青，脸上却也未见异色，更无回避忌惮之意，只是微一颔首就算招呼过了，对着斜挂在峰巅尖石上的十多只奇异兽尸体，径行使用了一下学师级的采集术，当然奇异兽这个物种已踏身神级，皮毛骨血更是仙品材料，采集术就算登顶了，也须消耗相当漫长的时间。 “魔族即将大举侵犯大陆领地，先生可愿与青青携手，戮力对抗魔族入侵？”姬青青于旁观察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人族生死存亡自有定数，就算这最为繁华的人族胜境燕云大陆，千万年来……”万剑先生忽然抬头，就此打断了采集术，十六只奇异兽的尸身于尖石上剧烈摇晃起来，且身形微不可察地缩小了一圈。 他不由懊恼地皱眉，接道：“数千年来，大陆之上无论怎样物华变迁，地基却稳如磐石，谁又能料到，这般稳定的大陆格局，居然就此四分五裂，由此可见，万物皆有定数。” 姬青青冷笑道：“先生所认准的定数，不外乎就是不管不顾，任由魔族肆虐人间。” “青青所言甚是。”万剑先生坦然答允，又再专心致志，投入到采集当中，口中说话却没停，“若魔族气数不够，自会被人族戮力击退，若魔族气运已足，有我无我，想来没有多大分别，老朽隔岸观火足矣。” “就怕先生想要隔岸观火，魔族但凡势成，也未必能放得过你。”姬青青淡淡说道，却无失望之色，想必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那就让他们尽管找来，老朽此生多历凶险，又曾怕过谁来？” 万剑先生口出狂言，意态甚是豪迈，但随着放声哈哈大笑，再次打断了采集术，所有奇异兽的尸体均狠狠浓缩了一大圈，这回体积只有原始大小的一半了，如果换算成仙品材料，堪称损失惨重。 姬青青看在眼里，却未见得意之色，只道：“既然先生执意当个隔岸的渔翁，青青却有个不情之请，万望答允。” “你说。”万剑先生盯着缩小一半的奇异兽尸体，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确定该不该再尝试一番采集。 “于这个阶段，不要再到处猎杀奇异兽了，它们将是我人族对付魔族的一着奇兵……” 万剑先生截口道：“就凭它们？”他说着向尖石处的奇异兽呶了呶嘴，神色极为不屑。 “奇异兽的数量很多。”姬青青说道。 “如今大陆上已经很难找到了，我到处都找过。”万剑先生的语声既纳闷又郁闷，仿佛丢失了一件重要的宝贝。 “它们被收编在武者的要塞中。” “哪座要塞？” “先生想去人族武士的要塞中抢夺？”姬青青揶揄地浅笑问道。 “谁说我要抢……”万剑先生眼神略见躲闪，很快又不躲了，面色凝重地说道：“奇异兽微不足道的战力，对魔族入侵下的人族，并无多大帮助，此是老朽衷心以为，青青亦当同老朽看法一致。” 姬青青冷冷瞪着他，只是不说话，呛啷一声，腰间长剑被抽离出来，剑身倒映崖壁的冰面，通体熠熠生寒。 “青青息怒，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你可未必是我对手。”万剑先生得意地笑道。 两人就奇异兽该不该杀的问题，反复交谈了许久，友好地交换了彼此相悖的意见，艰难地在不投机的话题上纠缠，最终不欢而散。 因为姬青青听到了肖凡的呼唤，这是只要她身在当前位面，就必然会收悉的，来自两人灵魂层面的交流方式。 ………… 孔英明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条，放掉刘英、寥之平夫妇，大家都是体面人，又是和平年代，无须运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把敌我关系推向剑拔弩张。 至于那数十起大案，和那死去的过百名无辜人群，孔英明表示不清楚，但他坚信组织上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在其后了解到确切情况之后，他更是一口咬定，这些令人发指的行为，肯定是双子星嗜杀成性，自作主张的结果。 第二条，停止对刘小东的行踪调查，他是科学家，神经敏感，不宜遭到惊吓。 作为回馈，已落入董千里之手的双子星，是打是杀可任由处置，天使当铺承诺绝不报复。 这个时候，孔英明本人刚被请去私人会所，独自一人，手无寸铁，面对董千里，明明知道对方就是董千里，却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张玉强坐在一旁看着都纳闷了，也不知道此人哪里来的底气。 褚如明插言问道：“你们这个所谓的组织，究竟属于什么机构？是哪家私人企业吗？或者是跨国企业？” “这个，恕难奉告。”孔英明笑笑，双掌伸开微微一摊，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对外的代言人，对组织内部构架，涉及产业情况这些一无所知。” “所以，为什么要跟他谈？”董千里的隐形耳机里响起杨烨的声音，他并不在会所客间里，而是透过锁定孔英明正面动态的高清监控头，观察打量着此人的神色。 杨烨继续说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卒子，跟他可以谈出来的条件也没有任何诚信可言，不如宰了，他们的组织自然就会派出新的，有份量而且可以谈的人。” 董千里微微颔首，很快又皱眉，心下暗骂：倒要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我做事！口中却说道：“那么留着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个人意见，就送你去跟双子星作个伴……考虑到你对你的组织一无所知……的现状。”他说着站了起来，移步走向门外。 一直显得好整以暇，淡然自若的孔英明，脸色终于变了，因为他看到，随着董千里这话说完，身边几人纷纷起身，而且这绝对不是为了讨价还价时的故作姿态，所有人看到孔英明的眼神，就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 六八二、乍暖还寒（17） 西岭省。 明珠县城农事文化广场，紫水晶屋邨。 这是全县以至省内著名的会所，紫水晶本身是一座夜总会性质的娱乐场所，内部的彩票投注点皆为张玉强的投资项目，随杨烨带着大股资金强势入驻，在地方上的配合下，已将此间整个屋邨所辖的整个产业，全然划归天道公司的名下。 紫水晶在当地声名远播，规模庞大，气势恢宏，其内非但有剧场舞台和客座大厅，其次周边的水吧、旋转餐厅，往深处走，还有一座上下两层累计两万平米的大卖场，环绕卖场周边的，便是分布疏落不下二十处彩票投注点。 其中一间水吧后台、砌筑在陷落部位的彩票投注点，门扉看似虚掩，其实关得紧密，水吧里零散坐落着十几个身穿休闲装的年轻人，喝茶喝咖啡抽烟聊天，跟周边热闹的场景似乎很是契合，然而不经意间，就能看出他们目光时时凝注，一直在警惕着周遭的情景，而且没有一个人喝酒。 每当有彩民走过水吧，还未及叩门，便被服务生小妹礼貌地提醒到，今天这家彩吧不营业。 彩吧屋子里面，正由杨烨带领专业刑讯人员提审孔英明，随着取得的讯息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不愿放他走，这就像一种死循环。 遍体鳞伤的孔英明，在仪器和医务人员的操作下，时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他早已意识到这个死循环，无论他提供的讯息有多少，有多彻底，要想全身而退估计已经不可能了，说得越多越加显得没说清楚，越显得还有深挖的余地，这就是个悖论！ 他意识到这一点也晚了，因为当时他如果什么也不承认，就会被当成无名小卒，被敌人像猪狗一般宰掉，他不想死，求生的本能远远超越了智商和理性，于是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 孔英明终于承认，他就是这项计划的发起人，一切都是他倡议的，但后续的工作安排，策划筛选，事件的推进，他却再无能力左右大局。 “阿火……是阿火吧？我知道你就是火羽邪云！”孔英明终于说道：“我是游戏里的孔明先生，雪漫天的会长，我相信你还记得我。” “那又怎样？”杨烨淡淡问道，面无表情。 孔英明满脸伤痕，透过眉端淌落的血渍，仔细打量杨烨的神色，却看不出对方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那也就说明一件事，自己的生死，魔道中若有若无的所谓交情，在杨烨眼中一文不值，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敌人，一个可能有用的踏脚石。 只是可能而已。 为了这个可能，孔英明早已有所顿悟，自己的命大概是保不住了。 但他很明显不想死，他依然想再努力一把，至少目前虽然遭到各种酷刑折磨，肢体器官依然健全，假如他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我提的要求是真实的，正是组织上的底线，你们一定要引起重视！那两个生物学家……就是寥之平夫妇俩……” 孔英明说着语声有些迟疑，倒不是身体到处受创引发呼吸道堵塞，导致喘息剧烈，奄奄一息什么的，刑讯人员的手段很精巧，除了给他造成强烈的痛感，且辅以药物激发他的生机，他的生理状况良好，精神亢奋，思觉的灵敏，反而是有生以来最活跃的一次。 “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杨烨再次问道，这个问题问过无数次，然而孔英明的答复始终模棱两可，语焉不详，描述得远远不够具体。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也不知道怎样描述，总之，你相信我，组织的势力牵涉的关系很复杂……势力真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孔英明被人扶坐到长桌前，三十七岁的他其实看着相对年轻。然而血渍斑斑的双手扶在桌面上，兀自条件反射般颤动不止，十个指甲盖已被完全剥落，后又遭受多次电击，血红的指尖变为暗黑色泽，浸染在手背上的血渍早已干透，挟以其脸上的多处血痕，则显得整个人潦倒之极。 “老实话，我不想死，我只想活下去，所以我愿意把所有事情向你们和盘托出。”孔英明深吸一口气，说道：“只要你相信这一点，你就应该相信我的说话，这几位……真的不需要在场。”他环顾身后两个行刑的中年人，一脸犹有余悸的样子。 杨烨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妨描述得详细点，或者你的组织由多**方构成，他们主导国际政局，影响整个地球的经济动态，或者他们的探索领域已经放在外太空……你试试看，我会不会害怕。” 孔英明沉默片刻，双手好歹不再颤动了，说道：“他们能否影响全世界，我不知道，但如果这两位生物学家被你们扣留不放，再加上刘小东这个国宝级的人物……又被你们成功抓获，我想他们肯定会发动反击的。” “什么样的反击？” “据我所知，会改变这个国家……当然了！”孔英明也不知道因为何事，忽然点了点头，神色透着玩味的样子说道：“我说得再吓人，也吓不到你，但我确实不清楚，以这个组织的能力，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也许是大规模的刺杀行动，或者破坏整个金融体系，民众的钱款交割平台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杨烨悚然而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却说道：“说你知道的情况。” “这件事闹到现在这个局面，而且死了这么多人，我相信绝非组织上的意愿，我们一向低调行事，绝对……这都是双子星的个人行为，跟组织上毫无关系……” 孔英明一语未止，便被杨烨打断：“这个你说过很多次了，还有没有新鲜的？” 孔英明瞠目结舌，讷讷的想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终于再次重申：“阿火，我不想死……” 杨烨刷一声站起身来，就这个动作便再次打断了孔英明的说话，杨烨点头道：“我知道了。”随之侧头对几名默然无语的医生招呼道：“给他治疗，不需要再问了。” 六八三、乍暖还寒（18） 肖凡找上姬青青，当然就是转达冷风暴的投诚之意，顺便问到他也很感兴趣的一个疑问，如果一个剧情人物身为魔族，能否借助姬青青之手，战斗能力得以递增晋升？ 但姬青青对魔族人物的投诚不感兴趣，更不愿意帮助一位魔族提升实力，肖凡无奈，只好照实描述，这个家伙既是人类玩家，同时又依附在魔族战将身上，传说中的鬼上身是也。 肖凡说得混乱，但姬青青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通过他的话语和心思动态简单一整理，很快捊清了条理，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姬青青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又问道：“他为什么要附身在魔族身上？” “据他自己说，在现实中，他属于某个组织派送进入魔道世界的，我说的现实，就是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我跟他是同一个世界的，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地球。”肖凡刚说个开头，忽然觉得，应该把这个世界的界限交代清楚。 姬青青却无丝毫不耐烦，一直专心听着，这时答道：“对，我听懂了，你们都是地球人类，而魔道是个游戏，这个派送他进入魔道世界组织，将他的玩家角色依附到死去的魔族战将身上，这在游戏的外部，是可以做到的吗？” “应该可以的……”肖凡随口回答，忽然心下一惊，这要是都能轻易做到，那魔道可就错漏百出了！忙道：“我倒没想到这一节，我想想……冷风暴说的是，有一位名叫刘小东的科学家，可以用脑波跟超脑发生联系，想必有能力指挥一部分超脑运转吧？青青你也知道，魔道的后台就是超脑指挥的。” “超脑，原来是……哈哈！” 姬青青说着忽然笑出声来，笑声连绵不绝，好像听到一个十分幽默的笑话，肖凡倒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好半晌后，姬青青笑声止遏，说道：“那我知道了，我要去会一会这个小东。” “刘小东。”肖凡补充，随之问道：“那你帮不帮这个……这个亦人亦魔的冷风暴？” “梨子哥希望我帮他吗？”姬青青语声轻幽地问道。 “希望……也谈不上！但我觉得吧，他身在魔族，又是一位战将，还跟撒旦私交良好，那对我们的……就是魔族入侵人族的时候，他也能起到点儿作用的。”肖凡其实不清楚究竟，又问道：“通报讯息这些，他会有作用的吧？” “作用……需要他来通报什么讯息？”姬青青语声讶异。 肖凡愕然，只好说道：“比如说什么时候打呀，有什么样的规模呀，准备怎么进攻人族呀，这些事情，有他在，我们也容易掌握一些。” “我们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些？”姬青青的语声更加讶异了。 “难道不需要？”肖凡比她更讶异。 “知道了又怎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呀！” “不知己，更不知彼，难道就不打了？” 肖凡无语，终于不说了，他发现姬青青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以前还跟何方静吹嘘，姬青青凡事总会听他的，这看来真的太过于一厢情愿。 ………… 杨烨其实收到了耳机中的指示音，才决定率先离开，且提点医生，作出给孔英明治伤的安排。 其后他驾车向城外驶去，人迹逐渐稀疏，眼中的黄土地逐渐越来越多，地域也越渐荒僻，终于在一座敦实的土坡前停车，顺着夯实的土格梯阶，几步登上了土坡。 无月的漆黑夜色下，坡顶倒是一片笼起的柔和光晕，五人或坐或站围成了一圈，褚如明、董千里、张玉强、李信杰是认识的，一位猿臂熊腰的健硕中青年，杨烨则是第一次见到，那人站在董千里的侧后方，显然是他的保镖之类的亲随。 果然，五人彼此招呼，却没人介绍此人的身份。那个光晕是一台触控投放机，其上监控的对象，正是彩吧里的孔英明。 “他说大规模的刺杀，看起来应该不是为了吓唬我，呵呵。”董千里笑道：“既然是刺杀，那目标肯定要包括我在内。” 余人都点头称是，只有褚如明撇嘴道：“你也别那么自恋。”大家也都是笑笑，没把这个玩笑开下去。 “至于说破坏金融秩序，我们也不是闭关自守的国度，这一点倒不需要过于担心……” 董千里在此总结发言，本来谁也不至于打岔，杨烨却接了一句：“要是说银联系统瘫痪，忽然不支持钱款交割了……我也只是假设一下啊，如果他们真能做到，会带来什么局面？现在真钱可很少见，网络支付的历史接近一百年，大家都习惯使用网络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惊怔了，包括董千里都有些色变，以他的阅历不难推知此事一旦成真，在金融市场，或是在所有民众中造成海啸般的惊涛巨浪，他甚至都能作出预算，一周内所有证券、债券市场就将迎来全面清盘，最多一个月，这个国度可能都将面临四分五裂的局面。 犹如惊悚电影一样，就在这个时候，董千里随身保镖的电话响起来，连忙转交董千里本人，他随手按开免提，以便所有人都能听到。 “董先生，把人放了，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咱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的不愉快，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否则——” 此人说到这里开始大喘气，长时间停顿不言，五人或焦虑或沉静地等待着，对方会说出怎样要胁的言辞？ “否则怎样？”以董千里的城府，未必就沉不住气，却可能出自于恼恨，率先问道。 “你是要刺杀，还是要改造一下银子交割系统，董先生可以选一样，或者我帮你选，两个同时来？” 这个男声说话懒洋洋的，有些烟熏却尖锐的嗓音，听不出来年纪，但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却是人人都听出来了，大家不由抿住了呼吸。 董千里冷笑道：“就你说的那个……银子的。” “哦，交割系统对吧，没问题。七十二个小时之内，就让你见分晓！还有……七十二个小时之后，我要见到寥氏夫妇、孔英明安全回家，没有致命伤，没有服用慢性毒药……总之全须全尾地放生，能做到吧？” “不妨先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董千里淡淡说道。 “没问题。” 那边啪嗒一声，挂断了通话，保镖取出了尖端的通话对象定位仪器，然而来电者是片空白。无绳电话百多年来，均通过卫星转接信号的系统，而网络通话则以电子脉冲来传输数据信号，对方使用的是一种新型通话设备，利用了不同的信号传输能源。 “查这五个人！” 董千里忽然恶狠狠地指向投放屏，夜空下，那座投放屏流转着炫丽多姿的色泽，里面是三名医生，正在仔细地给孔英明检视累累伤痕的身体，而那两名行刑的专业人士，却坐在一旁，不时悄声说话。 六八四、乍暖还寒（19） 敌人的反击还是个未知数，但使用的手段或是刺杀，或是阻击钱款交割体系，这两个假设均由孔英明口中说出来，除了土坡上这五人，当时置身彩吧的，只有杨烨跟那五名在场人。 于是董千里心念一转，不由大怒，瞬间便断定那两位行刑人跟三名医生是敌人的眼线，不光是他，此处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脑筋转动之快殊不在董千里之下，人人都想到这一点了。 “我觉得他们……不至于。”杨烨轻声说道。 他的话却没有人附和其声，董千里反而侧头看向杨烨，目光森然，语声不善地说道：“那么除非是你！” 杨烨冷笑不语，其他人却急忙打岔。 张玉强说道：“阿火不可能，他这性格……” “阿火怎么可能呢？”李信杰也出声说道。 “老董，你也别胡乱猜疑了，咱们是一起的。”褚如明说道：“那五个人吧，都是我花重金在外面请的，对这事情既不了解，更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跟敌人达成同谋……换句话说，敌人当真无孔不入到这种程度，咱们干脆举双手投降吧。” “也许天使当铺……那边，就是希望我们互相猜疑，进一步推测，他们反击我们的方式，在孔英明的了解中，也许曾经提到过的内容，就是这两项手段……也未可知。” 杨烨并不是轻易示弱的性格，但这番话好歹作出了一些较为合理的考量，余者四人也不由点头同意。 董千里皱眉不语，他既然身在此处，显然都是以他马首是瞻，他不说话，别人也都不说话了。 “老褚觉得呢？他们真的能做到？”董千里终于开声，却显然思虑不够周详，随口问出。 “我认为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件事暂时来说，跟我们确实没有多大关系……虽然说，无论放在任何国家，有这样邪恶的秘密组织存在，也足以引起当局的重视，老董你正是当局……呵呵。”褚如明说着笑了一会，大家也都随之发出轻幽的笑声。 “什么都不做肯定也不行，现在不是对赌吗？银联这一块，老董能不能插上手？你不妨调查一下，他们要做到这件事，就是让交割系统瘫痪，需要从哪些方面下手？这个我们都是门外汉，老董你手下应该有些人才吧？”褚如明简单陈述了一番。 杨烨三人对此也很好奇，一齐看向董千里。 “几十年前发生过这种事，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所以后来成立了应急预备系统，还有大数据快速处理的云计算，就是为了在交付通道发生拥堵的时候，专门处理第三方交易……这种事一言难尽。”董千里看来也所知泛泛，但很快又道：“银行体系也有多重严密的防火墙，退一万步说，就算银联大数据被攻破了，还有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可以加入运算……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这个底气？” “外国……”李信杰刚开声，猛然一缩头，话就没说下去。他今年才二十岁，虽然半路辍学，但基本都是宅在家里玩游戏的小书生，见识阅历什么的一无是处，身处这样的场合，的确难免畏怯。 杨烨把他的话接上去了：“如果是外国那些玩金融的银行家，再结合黑客什么的力量，能不能做到呢？” “除非……”董千里想说除非有国内相关方面的技工协助，在一定层面上大规模窝里反了，但真出现这种局面，牵涉范围之广，触手之深，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不由连连摇头，自己就反对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皱眉道：“我认为不大可能。” “外国人哦，听说已经进入魔道了，可能过不了多少天，咱们在魔道里就能见到外国人，呵呵。”褚如明自始至终都是玩世不恭的样子，随口调笑。 张玉强忽然说道：“如果天使当铺就是这款外方游戏的投资人呢？他们一旦合作起来，会干点什么呢？” 大家眼睛都亮了，这可不是高兴地亮了，而是惊恐。 ………… 魔道八大战斗职业的提升晋阶，于开服初，在官网就有过清晰而简要的说明，神级便是上限，至于超神级的npc人物，如今单单一个燕云大陆分裂出的六块岛屿，这十七位城主显然便是超神级，玩家如何抵达这样的境界，尚且是未知状况。 而城主这样的剧情人物，正推动魔道这艘巨舟滑向不可知的领域，他们影响力巨大，生性无耻，贪得无厌，且脾气暴烈，正在以刷存在的突兀姿态，主导整个游戏的进程。 肖凡有姬青青这个灵魂伴侣，自姬青青于死神牧场的炼化下，在大陆上复生之际，肖凡当然不至于浪费如此优良的契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何方静跟蓝水蓝两女的进一步强化，找她寻摸点儿装备武器什么的，自然在所难免。 得到的回馈虽然失望，倒也并不意外。 姬青青这种超神级人物，已经不存在等级的限制，从实力的判辨上，远远超出了已知怪物的等级，而游戏里灭杀怪物，才是装备武器的正常来源，简而言之，就是姬青青亲手灭杀的普通怪物，哪怕是神级怪物，已不会给她掉落任何物品的回报。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这体现的是魔道世界观的平衡理念，肖凡跟两女闲聊之中，倒也很容易理解，也就当个笑话闲谈了。 如果天级玩家杀戮六十级以下的怪物，爆率也跟怪物同级的玩家类似，那游戏市场将呈现梯级崩溃的景象，也就是这种崩溃的局面会由下往上延伸，小股高端玩家将引发整个市场的崩盘。 腆着脸找聂语晴要装备，又碰了一鼻子灰，肖凡索性把主意打到冷风暴身上，冷风暴也是超神级，但他同时又具有玩家的狡黠，剧情人物的原则也好，价值观也好，对他完全不构成束缚手脚的樊笼。 冷风暴提出一些可供尝试的渠道和策略，同时提醒肖凡，魔族最近几日，就将大股侵犯燕云十七洲，具体攻击哪一座孤岛，目前还未曾确定，但以常识来看，应该是与魔帝宫最近的一座。 肖凡信誓旦旦，一定会帮他找出实力晋升的途径，掉过头就去找姬青青了，果断遭到她的鄙夷，且一再告诫肖凡，这样的捷径不该走，对于武者历练壮大自身，自强不息什么的一堆教诲。 由于姬青青是现身出见的状态，就在秘境地图七十六层出见，何方静跟蓝水蓝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倒向姬青青这一边，跟姬青青的言辞类似，充满了正能量。 肖凡一开始还虚心受教，一副温顺的样子连连称是，但很快就不耐烦了，三个女人说教的口吻，还有嘲弄的神态，打击他那副居高临下满是优越感的样子，弄得他恼羞成怒。 六八五、乍暖还寒（20） “你们想干嘛？给我课吗？别忘了，魔道只是一款游戏！什么捷径不能走，什么做人要一步一个脚印，什么武者历练，你们是在跟我装傻吗？”肖凡怒声说道。手机端 这下子场面安静了，谁都看出来，肖凡的情绪有点儿暴躁，很明显是真怒了。 “还有青青，我问你！”肖凡开了头，索性把话说到位，“利用亡者深渊的死神牧场帮你重生，我们猎杀深空妖灵，捕获潜龙巨兽，还有顺便赚到的神器级布衣装备，这整个过程，对我们玩家来说，算不算走捷径？” 姬青青默然，何方静微笑不语，蓝水蓝连连给肖凡使眼色，大约意思是不要说多错多，得罪姬青青这样的剧情人物殊为不智，肖凡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魔族入侵在眼面前了，不管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但凡我们能够壮大自己……我觉得吧，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尝试的，说起来卓……是冷风暴，你们务实得多！为了体现他的价值，他提供的方法很值得一试……” “所以梨子哥的想法，是要帮助他？”姬青青问道。 “互相帮助，有何不可？”肖凡理直气壮地说道。 蓝水蓝说道：“梨子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人是卓朗义，不说以前陷害过我……跟苏映雪、利器他们，他还曾经试图侵犯你的宝贝小静，难道以前的仇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何方静摇头笑道：“我没什么的……” 肖凡截声道：“这人现实都挂了，阿火正满世界寻找他的尸体呢，以前的恩怨什么的……说实话，这人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游戏是游戏，多个朋友多个敌人好。” “你忽然又变得这么有城府了，真是想象不到。”蓝水蓝冷笑，显然并不能轻易放下前事。 何方静却笑道：“梨子哥开始计算得失了，难得哦。” “果然难得！”蓝水蓝恨恨道。 肖凡回之以哼哼两声，凝目以视，寸步不让。 “要提升这个魔族的实力，青青是可以做到的。”姬青青沉默良久，终于开声说道。 肖凡喜道：“那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答应过他的。” 姬青青缓缓摇头，说道：“此人在魔族已然变节，算投向我们，难保他不会再次变节，这样的人惟利是图，一旦实力大进之后，可很难克制了。梨子哥想清楚，这个冷风暴当真值得你托付信任吗？” 肖凡愣住了，超神级以的实力划分，不要说他，整个魔道都无人明了究竟，如果真把冷风暴的实力提升到姬青青的水准，谁能断定他会有怎样的行为取向？冷风暴的心思变化，更无从捉摸，毕竟在不久前，彼此还是敌对状态。他要自行其事，调过头来对付姬青青或者肖凡等人，想必才是大概率事件。 蓝水蓝幸灾乐祸地看着肖凡，显然认为他无法应对这种两难的处境，何方静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谁知肖凡愣了片刻，叫道：“所以我们要在现实，把卓朗义的尸体控制在手，他算人品再烂，再不守承诺，也别想到处蹦哒！” 蓝水蓝愕然，何方静却也惊怔了片刻，口不由低语：“梨子哥……”却没说出什么话，蓝水蓝附耳过去，何方静才悄声说道：“他的变化好大。” “变成什么样？”蓝水蓝也收低音量，悄声问道。 不料肖凡听得分明，随口答道：“变得惟利是图了，变得不择手段了，你们咬耳朵也不躲着我点，都让我听见了。” 蓝水蓝啐了一声，不再多言，何方静则吐吐舌头，冲她一笑。 姬青青面无表情，也不知对肖凡的言论是否有些情绪，只是点头道：“那我明白了。”话说完身形骤变为虚影，变得模糊而透明，逐渐消失了。她近来正踏步六座岛屿，遍寻千年大战亡故的人族武士尸骸，为对抗魔族入侵做准备。此事可无法借助亡者深渊之力，必须由她亲力亲为，人形亡灵怪进入亡灵法阵，会被炼化成死气，形神俱灭。 ………… 三日之期未至，但对待寥之平夫妇，可显得较为收敛了些，酷刑什么的不可能用在这两位生物学家身，利诱更无须考虑，天使当铺必然早许以重利，何况彼方有他们俩更感兴趣的东西，那便是对超级人类的种种研究。 超级人类并非试验阶段的生化战士，到了此时，天使当铺方面已能确定，这些各具其能的人，种种超能力并非天生，皆是由魔道这款游戏所引发。 那么这些人的血液、脏器、生理循环功能包括基因阵列，都可以作为研究的对象，如果能够得以复制再生，或取得巨大利益，或将惠及全人类，总之这个尚自模糊的前景预期，引发了全球大量或黑暗、或明朗的组织势力和权力机构参与其，孔英明认为天使当铺的影响力大到难以想象，也绝非夸大其词。 而将一切归结于魔道，显然更要归结于超脑的运转，因为鑫蓝制药已被天道公司成功收购，而最可能对玩家造成影响的所谓超神补脑液，经过天使当铺方面的生物药理专家反复化验检索，不过是类似于洁玉的高级饮料，里面并无药用成分。 饮料里仅仅加入了一项酶质物，这玩意由多种微生物构成，对人体无害，跟大米白面蔬菜差不多，益处也不明显，但足以被超脑识别，想必是魔道公司捞金的手段。 刘小东的巨大作用突显出来，也难怪孔英明称其为国宝级科学家，他的脑波能量跟聂语晴颇为相似，但在超脑内部探索的内容却迥异，他需要给东家交出的答卷，是魔道何以能令普通人变成超人？却又不是将所有人变成超人？这些拣定的特种战士玩家有什么特殊之处？存在哪些规律？ 还好研究超脑运转，原本是刘小东的兴趣，他不在乎研究的方向，只要研究的内容是超脑够了。于是得知冷风暴有意叛变的讯息之后，他飞快将脑波载入魔道，以超然的帝视角，言简意赅，再次给冷风暴下了一道严正的威胁。 但这一次，刘小东意识海里发出的指令却遭遇到阻碍，将他的语言化为飘渺的电子，碎散在魔道世界里。 六八六、乍暖还寒（21） 刘小东之所以得以迅速掌握到冷风暴有意叛变的讯息，来自于依附在冷风暴身的能量波动，正由于风暴是早已灭亡的魔族战将，在千年大战时已然灰飞烟灭，不要说肉身，连魂灵都湮散消失，堪称形神俱灭。三寸人间 虽然魔道图书馆里的记载，以背景故事的描述，史可考的魔尊麾下只有排名前二十的魔族战将，于是被刘小东钻了一个空子，应机载入了挟带的私货，也即是风暴此人是否存在无史可查，他忽然间复活了，也即不会对千年大战的魔道背景故事有所影响，而他借助冷风暴这位玩家重见人间，带来的蝴蝶效应微不可察，连全局掌控魔道历史的聂语晴也丝毫不知。 冷风暴由于心思变化，所产生的能量波动，给刘小东带来的感应并非明确的讯息，但由于冷风暴是现实的卓朗义，他可是个活人！刘小东对这股不明所以的能量波动，顿时警惕起来，他还留了个心眼，并未跟天使当铺的东家通报，而是率先利用意识海探入魔道，给冷风暴下了个严厉的警示。 这个小心眼把他自己送入了深渊，瞬间被姬青青截取一段意识碎片，此后刘小东的神智迷糊，恍恍惚惚，陷入了生死迷途之境。卓朗义现实本体的藏身处，也被姬青青掌握到。 而在天使当铺这个庞大的架构里，刘小东依然是座宾，被极度倚重，他拥有意识海，得以有力掌控超脑的运转，在普遍的认识，刘小东是世界绝无仅有的异类。 得知了卓朗义的确切所在，经董千里等人反复商榷之下，天道公司并未擅动暴力武器，反而按兵不动，他们要静待三日，拭目以待情况的变化，按照董千里的说法，看看天使当铺方面的本事。 ………… 三月一号晚间，天空繁星密布，皎洁的月亮只若半个弯弯的眉头，每日以数十公里的速率向外海漫延的无尽海深处，黑漆漆的海面鳞鳞波光，肖凡独自一人利用系统传送阵，结合天级自带的远程传送技能，再加骑行潜龙巨兽泗渡海域，时不时利用飞行器械升空，总算抵达了冷风暴指定的坐标处，那是一处直径千码开外的涡状漩流。 冷风暴提供的讯息是，深海漩流之刷新大体型飞象章鱼和海狮，这两个物种虽非神级，杀死了也不掉落神器级装备，掉落的套装名为月痕，属性却极好，远在天级套装之。由于神级装备皆为单件，如果获取全套四件月痕装备，其属性加成还要高于四件神装的总和。 要刷这样的天级怪物，哪怕等级都是百级开外了，对肖凡显然也没有多少难度，冷风暴深知野山梨之能，对此毫不怀疑。 而肖凡或骑乘水行坐骑潜入深邃的涡流，由黄昏时分刷到夜幕降临，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坐标价值连城！ 冷风暴很明显了解得也不够详细，月痕套装为海狮掉落，肖凡已然弄到了整套，这是皮甲职业专用的套装。而飞象章鱼掉落的东西更好，全都是近战武器，包括铠甲职业的重兵器大斧、长兵器枪戟长剑，还有皮甲、铠甲通用的短兵器，还有一项攻击力千的角弓，可于端折叠伸展，极为便于使用，而其原始攻击力之高，也大幅度超越目前武器榜的长弓。 肖凡这下刷得动力更足，一边在深海涡流刷怪，一边心下对姬青青暗暗吐槽，为什么不能学学人家卓朗义？有好玩意还得藏着掖着，坚守所谓原则和生命价值！有好东西得自家人独享啊！这才是生存的本质，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他对此坚信不疑。 其实在湍急的涡流刷怪，对玩家的重力平衡感也是个考验，当然难不住肖凡，他在化剑池重力房间的训练成绩非常优秀，这点儿水行急流的障碍，他还没放在眼里。 字消息：“梨子，转笔钱给我，一块钱行，我说的是卡值转账。” 魔道于第三次更新之后，将银联支付系统嫁接到游戏里，也即是在游戏里能进行钱款转账事宜，操作方法跟现实转账一样，钱款以账目的形式秒速到账，其后十二个小时内，转账记录将进入银联系统进行货币信用检测，以监控其合法性。这也令魔道这款游戏，更大程度地与现实接轨，税法部门也得以跟踪民间发生的大额交易，按额度重扣除税款什么的，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条消息来自于火羽邪云，肖凡有些怪，也没多想，随手转了十块钱给他。银联卡绑定了魔道系统，但跟游戏里的金币不在同一座交割平台，有的玩家为了逃税或者洗黑钱，不断地在金币和现实货币两者之间反复权衡，举棋不定，当然肖凡是没有这层心理障碍了，低于一万的转账，也不存在税款。 然而这个转账的操作没有成功，提示从所未见的系统故障，肖凡有点儿愣神，急忙由旋涡飞身而起，利用飞行器械升空凝定，随之漂浮在半空晃荡，又仔细校对了一下彼此的id，没错，转账对方是个绑定卡号的玩家，正是火羽邪云！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系统故障，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银联卡对接的可不是魔道系统，而是东国银联推出超过百年，所有国人熟稔之极的第三方钱款交割系统。 在如今这个时代，民众早都习以为常了，现实买卖、转款等交易行为，已然极为少见纸钞，肖凡活了二十四年，几乎没使用过纸钞，由于母亲的债务皆由火羽邪云交付干净，肖凡数十亿的身家，除了几张不记名的空卡，可全都在银联账户！ 火羽邪云以通话器拨过来，肖凡连忙接通，这时候早已全身冰冷，事实算海水灌体弄得全身潮湿，那也属于系统清除污秽的范畴，飞身半空早干透了。 “九点了，果然是七十二小时。”火羽邪云语声略见沉闷，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六八七、乍暖还寒（22） 经过火羽邪云的简要说明，肖凡也算是了解个大概，不理解的地方，跟天道公司这群大佬没什么区别了，天使当铺方面，是怎样做到这件事的？ 无论事实如何，不管真相是怎样，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刷怪是再没心思了，急忙通知好友及家人，不仅仅是肖凡，这种足以令天下大乱的消息，其漫延速度之快，在游戏内外造成广泛的恐慌局面，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已成燎原之势。请百度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以往民间支付、买卖、商界货款交割，刷卡也好，刷脸也好，各类第三方终端移动设备用于交易也好，在三月一号晚九点之后，忽然间全体失效！ 银行体系的预警方案飞快出台，分属政府、民营的银行系统联名承诺现金兑现无误，官方所有平台不约而同，循环发出意图平息恐慌的视频、字告示，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挤兑之势再也难以扼制，任何银行也没人敢信了，夜色下各座城池的民众络绎奔出家门，街面人满为患，所有城池、村镇的公共提款机前排起了长龙。 夜市排档大张旗鼓，油烟营造成硝烟弥漫的景象，生意热火朝天，而且今夜非同往日，别提络多神，别提科技多发达，更别提明社会的民众素质有多高，今晚所有仍在营业的店面商铺只收现金，堪称落袋为安，到处过年还要热闹。 天道公司如今膨胀出的规模，转账事宜几乎发生在每一分钟里，银联系统发生瘫痪，公司的运转基本也告停了。褚如明活到五十多岁，还真是首次遇到如此窘局，公司内部紧急开启动员会、联合会、安抚会、各种会……不由得也是焦头烂额，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董千里联系。 两个小时后，董千里的行政秘书给褚如明发了条消息，详细指明天使当铺的架构，囊括了七十多个国家的民营机构、财阀、财团世家、银行家协会，包括军方及某些物资繁盛的小国家的王室，堪称地球有史有来规模最大的利益团体。 如此跨洋跨洲、环绕整个地球的利益团体，其内部结构必然松散，各方势力的整合也许得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也未必能成形！ 褚如明心下正不无恶意地揣测着，随之拨通董千里的电话，却收到关机的提示，拨入董千里秘书的电话也是关机，只得跟股东及各方面权力人士继续开会，总之是各种恶趣味的安抚，要死死老百姓，资本家都是人类精英，祸害活千年什么的。 他确实不怎么害怕，哪怕银行系统彻底崩溃，钞票债券什么的都成废纸，对他也没有多少影响，他手捏着几十个赚大钱的优质产业，真要说流动资金的确有几百亿，损失了也损失了，普通民众损失更大，反过来一衡量，他损失了等于赚到了，传说，这叫发国难财。 杨烨跟褚如明看法相似，情投意合，狼狈为奸，奸雄所见略同。 肖凡可没有普通人高明多少，退出游戏后出门到处找提款机，所幸他脚程快，动作敏捷，抢先提了几笔纸钞出来，后面需要排队了，但提款机这玩意是有限的，二十四小时内，每张银联卡最高只能提二十万，而不记名的钱卡，随着银联系统的瘫痪，也相当于废品一件。 三张卡提过钱之后，也无法可想，还是回家游戏，恐慌情绪如同瘟疫，早在魔道世界里漫延开了，魔道里玩家寥寥，尚且在线的玩家多半也是踱过提款机的人，朋友之间谈起来，无不忧心忡忡。 三个小时之后，时钟指向零点，魔道有玩家率先发现钱卡可以支付了，官方平台紧跟着公布了这个喜讯，在有关部门的紧密合作，在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的大力维护下，平台交割系统顺利恢复了正常运转，且具严正声明，对相关责任人的追责，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民众欢呼既而后怕，所谓细思极恐，小小一个钱款的支付手段，忽然由开端被卡住了脖子，算官方说得天花乱坠，但无论是技术故障也好，是人为的误操作也好，整个国家银行体系的信用，却变成大问题了。 直到凌晨时分，董千里的电话才开机，径行找褚如明，两人于密室一番详谈，这件闹成如今的局面，算董千里这样的人也是措手不及，要从源头扼杀天使当铺无所不在的触手，也许都成幻想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由国内入手，诸如金融体系内鬼之类的害群之马，无疑要先行逐个揪出来。董千里的主要职能在军界，属于国防体系，却很难插手到金融体系，那是另一个领域，养着一群智商高绝的数学天才，但动以威慑和影响力，借题发挥，他暂时还能做到。 也许是言谈投机，价值观相似，褚如明不顾董千里的反对，将杨烨请来加入密谈，三个人左谈右谈的，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总之这事情吧，可不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人家根本不跟你同桌玩牌。像你猜拳厉害，百战百胜，天使当铺不猜拳，他只玩掷骰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游戏规则都不同。 其实三人商谈到凌晨一点多，无外乎等待那个姗姗来迟的电话，天使当铺方面总有话要说。 凌晨一点一刻准点，杨烨的电话响了。这果断又是一种示威，意思是你们这个利益圈子，有哪些重要人物，在我们这边一目了然，无所遁形。 “开免提。”“开免提。” 董千里的话音跟对方的说话重叠了起来，室三人同时笑了，当然没有发出笑声。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当前是三个人，董部长，杨烨，褚如明，没错吧？” 那个懒洋洋的语声，带着烟熏味，带着尖而哑的公鸭嗓音再次响起，果断令人心生烦躁。 杨烨环顾两人，笑道：“天才儿童，你可以接着演讲了。” “也没有什么了，今晚只是个开胃菜，给董部长看看我们的能量，我们还能做出的任何举动，你们不妨联想一番……”那人语声一顿，随即骤变急促，“放人吧我说，别玩了，不好玩呀你们觉得呢？” 不待杨烨答话，董千里抢先说道：“你们也不用得意太早，别忘了，卓朗义的尸体……嘿嘿，算活体标本吧，现在可在我们手。” “那又怎样？”公鸭嗓子忽变讶异，“你们把寥氏夫妇捏在手里，看来所得甚浅呀，关于灵魂层面，关于意识漫游……这基本的原理还要我给你们普及一下……” “你说。”董千里沉声道。 “你们把卓朗义的尸体火化了吧，化成灰了，大约才能让你们明白，我们不需要他的脑神经……他的一切都不需要，我们照样能让他在魔道永生，你信不信？” 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六八八、风云动（1） 九、风云动 暗青色的天幕吸纳一切光线，纵然阳光直射的部位，也会在弧形表面产生形态异的扭曲，超过九成以的阳光，被扭转成粒子状火球，与天幕外弧状的表层摩擦，在绝对零度的虚空炽烈燃烧。请百度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那也是片刻辉煌，因为几秒之后，火球将在虚空抢夺水分子，结成巨大的冰块，剔透的冰晶内核处，火焰会持续燃烧数小时至数日，终将熄灭。 冰块贴着天幕高速运动，直到摩擦力和风刃将其削减，变薄，凿穿成粉粒，直到冰块包含的一切物质，最终化为天幕的组成部分。 如此循环往复，终年不息，在数以亿计的年头里，流风积留闪电构成雷罡层，尘埃弥散堆积为青天道，虚空的水分子循着重力的推动，随着热量驱动风力的流转，积留成环绕天幕外层流动不息的淡水湖泊，化为抵达天宫神殿的最后一道屏障：万里瑶池。 而天幕镜子般平滑的弧面内侧，却又生出淡淡的光晕，那是无数棱镜形的曲面，反射数百里外瑶池的鳞鳞波光。 这种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却是滋养大千世界亿万界域的生灵，促发所有位面技能体系的源泉，那便是魔道游戏世界的核心，一切超现实能量得以运转的动力，它蕴含着空间元力和天地灵气，它构建了包括玩家在内，所有战斗种族的意识海。 刘小东的思觉抽出缕缕线性状的触手，在天幕间不断摸索，探测到魔道世界的力量本源，在尚自恍惚的情绪下，却自然而然生出丝丝喜悦之情，直观感受无强烈，他觉得自己终于变成了超脑的一个组成部分。 于是他调动意识海，引发魔道世界激烈震荡，挟以狂风和海浪，席卷起无数死灵怪物堆积在青天道。下意识间，刘小东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已全面掌控超脑，而他正在做的事件，则非但正确，而且正义，因为死灵生物之邪恶，必须由魔道世界里剥离出来，这是世间的戾气，必须加以驱逐，还天地一片详和。 而事实，刘小东正在给姬青青打工，正在为姬青青的下一步计划进行筹备工作，而他自身而言，却惘然不察。这数以亿计的死灵类人形怪，正是千年大战遗落的人族武士，他推动超脑运转，收集死灵的效率远在姬青青之。 耳边似乎发出“叮咚”一声，犹如仙乐般的鸣响：“吃饭了。”刘小东的意识海依然处在深入探测魔道世界的状态，他本人却在宽大的卧室，闻声的下一刻，便调取书桌的投影屏，点击“送餐”。 随即相貌娟秀的年轻女子启门入室，推着一架瓷质餐车送到刘小东面前，其琳琅满目，几层均摆得满满的各种菜肴，主食要四种之多。 刘小东对女子视若不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不一时，又换了叉子，叉几块大肉昂头大嚼，汤汁和油脂溅得到处都是，脸也油乎乎一片。 年轻女子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取纸巾，给刘小东的双颊及下巴擦拭，包括她在内，共计六名女服务生轮班，专职服务于刘小东的日常生活。但她却终脸现异色，抬头看了眼投映仪的模拟钟，面显示，当前是下午两点四十四分。 如果她没记错，一个小时前，这位怪异的科学家刚刚用餐完毕，虽然只吃了半碗米饭，但荤蔬菜肴可吃下去不少。 刘小东一直踞案大嚼，牛饮肉汤和果汁，好像怎么也吃不饱，女服务生都能看到他的腹部正在逐渐膨胀……忽然间，刘小东愣了一下，停止了吃喝，右手筷子左手叉子猛然放落桌面，整个人一切动态都静止下来，眼睛直愣愣看着白茫茫的墙壁，此不动了。 直到女服务生收拾餐车，打扫地面、桌椅的污渍后径行离去，刘小东依然纹丝不动。 科学家都是怪物。 女服务生心下猜测。 ………… 肖凡一直按照冷风暴的路径指示，到处刷装备，后来邀利器、火羽邪云、云飞扬等人一直刷，何方静等级抵达九十之后，也被邀入这个团队，再接下来不到两天，蓝水蓝也练到九十级，也加入进来，至于炎神不愿到来，狂暴猪、钱猫、苏映雪等人未达天级，算来了 遭遇银行支付体系瘫痪一事后，肖凡跟普通人的想法类似，变成惊弓之鸟了，又办了七张银联卡，达到自然人持卡数的限十张，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是出门提款，家里的现金纸钞堆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高。 朋友们多半跟肖凡想法一致，做法也差不多，苏映雪却已然开始置办实业，当然要让儿子出资，她跟利器两人如今囊空如洗，手能动用的资金乏善可陈。终于在一次刷怪，肖凡遭到火羽邪云的嘲笑。 “你要那么多票子干嘛？放家里收藏吗？”火羽邪云问道。 “银行信不过呀！如果再崩一次，我好歹手还有钱用。”肖凡理所当然地回答。 火羽邪云说道：“那我倒想问你了，钱这东西，本身的功能是什么？” “买东西呀，消费呀……对，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不管是现金还是转账，都是用于交易的媒介，是这意思吧？”肖凡不以为然道。 “譬如我用锄头换你一头羊，这两件东西基本是等价的，但现在我的锄头不见了，我需要给你相等价值的钱，谁来担保这笔钱的价值？” 火羽邪云继续问，队友们却不由笑出声来。 肖凡不耐烦道：“你这一下子退化到以物换物的原始社会了，我当然知道钱是怎么回事，那仍然是加强流通的媒介，由正府给钱的信用背书，算陌生人之间也能用钱买东西，因为钱本身的通用属性已经推广开了，大家都能认可这样的交易媒介。” 火羽邪云笑道：“这么说你也看明白了，信用才是钱的价值，一旦信用流产，带来的结果是广义的虚拟货币也罢，钞票也罢，那都是一堆废物，你同意吧？” “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 “所以整个金融体系一旦崩溃，什么钱不钱的，那都是镜花水月，仅仅是概念而已，什么东西也买不到了。” 肖凡哼了一声，表现得嗤之以鼻，其实心底里，却已经同意了。 六八九、风云动（2） 一份接一份封装的书函陆续送至，逐渐堆叠起来，夜幕降临之际，已达两个小时不再有书函送至。请百度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也是直到此时，董千里才撕开了第一封书函胶合的封口，那不过是两页信纸的手稿，累计不到一千字，三分钟便看完，然后他缓步踱出户外，冲看见的第一名值班员工要了根烟，且借火点燃。 六年来，董千里第一次抽烟，由内心来说，他曾经很骄傲于自己能成功扼制烟瘾，因为这无形证明了他的自律能力远超常人，然而到了今天，他感到无须刻意扼制自我，自律当然仍属必要。 董千里在工作有着旧时代的习气，喜欢属下亲笔书写材料送交他过目，他这个爱好很快被同僚掌握，也即在东国高层不胫而走，于十年前，同事们也都习惯于他的习惯。 所有的书函都是坏消息，属下深悉这位部长的风格，手稿极少见到废话，均是向各个部门调查过程里的客观所见，加以各人的自身观点，书函全部看完之后，董千里带进室内的大半包烟也见底了。 东国银联系统短时瘫痪事件，调查结果不了了之，在董千里遣人深入了解之后，所有属下作出的结论不约而同，殊途同归，这件举国惊悚的事件已成为过去式，没有任何部门任何人还在继续深查，所以审核此事的调查经过，也便无从谈起。 这从侧面证实了董千里的猜测，天使当铺的手腕极深，而且涉及的人员层级不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些送达的书函看完，其间属下们的数十个观感，也均历历在目，董千里忍不住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指派隔间的秘书约见元首，被告知元首不在国内，此后的半个月都不在国内，可能是秘密出访各国，可能是其他私人事项，总之元首的行踪，无须向国防部门报备。 再联系各个领域的首脑要求会唔，无不被籍词推托，甚至几位未兼要职的副元首，也是婉拒的姿态。 董千里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被整个高层孤立了，以前的好朋友，政见相近的同僚，圈子里的伙伴，个个都是退避三舍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价值，方能高于拒绝他的友情？或者是基于威胁？ 这个国度此后会变成什么样，董千里算当真心系万民，可也有力难伸了。他这一生久历风雨，年轻时候抗灾抢险，经常处在死生一线间，后来从事警务工作，被匪徒用枪指过头，干防爆特警时，曾在边境身先士卒，亲手击毙过数名歹徒，至今他脚趾的弹痕处，阴雨天气仍会隐隐作痛…… 但时至今日，他必须动用所有力量，不是为了战胜这些看不见的敌人，而是为了自救。 首先是远在北美读高的女儿，那个表姨家是绝对不能住了，必须要转移到隐秘而又安全的场所，至于身处国门之外，哪里才算安全，董千里早有预案，他有战友在那边从事军火生意，多年来董千里对这位战友多有照应，女儿的安全可以托付给战友。 其次是家人亲戚和下属，再其次是社会各界的好友，假如敌人要对付他，很可能会透过这些目标作为突破口，董千里最不放心的是常晗，那可是他的亲儿子，虽然除了常树荣夫妇外，他相信世还没有别人得知此事真相，但常树荣何尝不会叛变？ 当拨通褚如明的电话，跟他毫无寒暄，开门见山说到这件事，诸如此类的担忧，褚如明反而哈哈大笑，说道：“你放心好了，谁想动我也得踮量一下，算长枪大炮我也不怕，难道他们还能动用军队？” 董千里心说这可未必，但还是温言嘱咐他万事小心，并提出一些见解，诸如常晗温尔雅，性情正直，值得倚重，对杨烨可要留三分心眼了，此人心狠手辣，惟利是图，要倒向敌方绝对是分分钟的事。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基于某种客观，董千里又指出，张峰此人性情温厚而稳重，较值得托付信任。 褚如明唯唯否否，表示自己正在给一个美丽的少女书写人生，以后可以找个日子着重详谈，便挂断了电话，然后侧头笑道：“阿火，老董对你很不放心啊！” “他肯定恨我，我一直都很清楚，当初他查我，我也查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居说和，我可能早挂了，而董部长的……嘿嘿，我猜他也不一定喜欢那样的局面。” 宽阔的露天阳台前细雪飘逸，这是一场春雪，当然大西北地区直到四月末，时时都可能有雪情，而褚如明及股东早已商定，打算将天道公司的办事处，此落户在明珠县。 杨烨虽然在笑，但多半是一副冷笑的意味，显示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褚如明看着不禁摇头，说道：“你这个态度会令人很不舒服的，不舒服还在其次，人家会觉得你较危险，会视你为威胁，你无形可能树了个敌人，得不偿失啊阿火。” 杨烨愣了一下，沉思片刻便又笑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威胁的话不用说出口，否则容易引起对方的防备心，执行起来多了一层变数。” 褚如明大跌眼镜，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取出香烟含在唇间好一会儿，居然忘了点燃，杨烨走半步，点燃的火机探过去，总算点燃了香烟，他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阿火，不要威胁直接干，你是这么理解的吗？”褚如明狠狠吸了口烟，纳闷道：“我一开始什么意思来的？我怎么忘了？” “你的意思是要跟人做好朋友，不要硬干，更不要说话威胁别人，否则真干起来不灵了。”杨烨淡定自若地答道。 “不对不对！”褚如明连连摇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回让你带沟里去了，对！我的意思是说……我是真的良言相劝，无论你跟任何人相处，不要让人感觉到你是个威胁，那是树敌的行为，不好！对不对？” “对，我理解了。”杨烨笑着点头，随之话锋一转，问道：“董部长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褚如明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是有些压力吧，他这一生得到的太多了，到了这个年纪，优先选择早变了，他已经失去了放手一搏的勇气。” “那么你呢？你还有这个勇气吗？”杨烨目光炯炯，问道：“假如天使当铺真的那么强大，而首要铲除的目标是你的天道公司。” 褚如明哈哈一笑，忽然启窗，雪夜寒风登时涌入，他将小半支烟扔出窗外，笑道：“要死鸟朝，我怕他个鸟！” 六九O、风云动（3） 接下来是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现实各方面境况看来，的确显得波澜不惊。手机端 刘英、寥之平夫妇被平安释放，孔英明在全力治疗之下，除了遭受电击之时心脏有些室颤的不稳定悸动，尚须长时间的疗养修复，大体也恢复了康健，董千里也算履行谎言，将其平安送回家。 天道公司这方面的统一观点，都同意一个看法，寥之平夫妇具有生物科技的独特能力，肯定在天使当铺大有可为，因此才受到极大的重视，而据调查，孔英明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此前买卖做得也很一般，掳获后再平安放回，估计此后便会被天使当铺当成弃子，弃之不用了。 也因此，于孔英明治疗期间，趁其昏迷之际，董千里派人给他腋间皮下植入的纳米级微型监控仪器，很多人都认为毫无必要，甚至褚如明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魔道却风起云涌，三月四号这天午，前一刻系统还在循环发出公告，不外乎玩家早已耳熟能详的内容，十七座城主府彼此对骂、自吹自擂的言辞，这天尤为热闹，竟有九名城主加入骂战。 这些城主的言辞绉绉的，激烈而且可笑，艺兼且无耻，循环往复地听起来，也没有多少新鲜花样，玩家早听腻了，但绝大多数玩家为了避免错过游戏里的重大事项，还是硬着头皮、忍着鼓噪开启世界频道。 千云主城独占鳌头，因为这座城主府所在的岛屿，仅有千云城主有完善的城主府设施，完整的主城领地，而其他失落的地域，早已被这位城主一口吞下，所以千云城主，倒是多日来未曾透过系统公告发声。 在玩家懒洋洋的游戏生涯，逐渐适应燕云大陆割据的新环境里，千云城主府的发声，在数位城主对骂声，骤然响起。 魔族入侵的能量波动，被这位超神级剧情人物率先察觉，倒未见得这个千云主城的npc城主有多道德，而是千云主城所统领的孤岛首当其冲，率先遭到魔族大部队的冲击。 那是铺天盖地的垂直打击，魔族部队堆挤得密密麻麻，身量庞大的魔躯犹如天神下凡，身形细弱的魔虫好似蝗虫过境，这整个局面玩家们从所未见，完全是天地灾变的景象，魔族跨越遥远的水域，乘驾一艘飘浮在天空的巨舟，呼啸着扑向千云主城所在的海岛。 城主府的呼吁声嘶力竭，玩家间却响应者寥寥，除了少许几万名不知高低的玩家迎击去，数以亿计的玩家皆躲在了防空洞里——主城内或各个魔法空间，玩家这股力量铁定是指望不了。 很快东华帝国位于海岛的要塞，便被魔族全面占领，而魔族入侵可不是冲着虚弱的玩家要塞来的，他们的目标是人族最鲜明的象征力量，也是那个最突兀的阻力，主城宫殿！城主府！ 大量天级卫兵、少量神级卫队纷纷赶往前线，保疆卫土，奋力拼杀，在绝对优势兵力的魔族群体作战，且有超神级魔族战将率领征伐，人族的战力自然远远不及，堪称一触即溃，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透过系统实况跟踪的视频在论坛的直播情况，很多玩家都纳闷了，如此铺天盖地的魔族入侵，人族怎能有力抵抗？ 战争的天平一旦大尺度倾倒，所谓玩家选定阵营，都将变得缺乏它应有的意义，由午时分开始，日头西斜，还远未走向黄昏，短短三个多小时，有过亿玩家选定了魔族阵营。 因为绝大多数玩家，既吸纳过剑神灵思，同时又取得过魔族的传承，而取得过魔族传承的玩家，加吸收过魔族战将意念的玩家，累加起来数量远远过亿，从魔族入侵伊始，便于同一时刻收悉了意识海的系统问询，明确要求玩家选定阵营，只是其少许玩家尚自举棋不定，或找朋友相商，或跟帮派、公会组织详谈。 但魔族势大，正以滔天的气势，持续不绝地威慑所有魔道玩家，跟魔族意念有瓜葛的玩家仍未全然确定阵营，却有大批量从未碰到过魔族意念的玩家，已在孜孜以求投诚魔族的途径。 战斗型游戏嘛，不要说系统划分的阵营体系，算系统不曾划分阵营，玩家也会自发地抱团取暖，成立帮派、公会的用意正在于此。而分属不同的势力组织，因为资源争夺也好，抢夺地盘也罢，或者哪怕是为了耀武扬威，好斗正是人类的天性，争执才是永恒的主题。 肖凡这帮朋友倒都没有那么莽撞，早躲进露天市场里，拉了个聊天室彼此闲聊，且纷纷打开论坛观看战斗景况的直播，千云主城的人族npc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景象，惹起大伙儿一阵接一阵的嘲笑，惊慌倒是不存在的，除非游戏此倒闭了，否则算全都加入魔族，那也不是不能考虑的玩法。 “梨子，你家姬青青怎么还不出手？”却是狂暴猪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代表了所有好友的心声，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将出来。 肖凡不以为然道：“城主不是还没出手吗？我家青青可是大人物，肯定城主的身份要高……要高那么一丢丢的，能轻易出手吗？” 众人嘘声大起，笑谈不禁，总之肖凡呼唤姬青青，也未收到回音，朋友们真要取笑他，他也不在乎。 何方静附和道：“梨子哥说的对，高手都是最后亮相的，奠定大局的王牌嘛，呵呵。” 苏映雪笑道：“说正经的，你家姬青青再不出手，这座小岛快保不住了吧？”何方静自从回归之后，跟苏映雪无话不谈，因为苏映雪对何方静绝对是疼爱有加，由此一来，苏映雪对姬青青一事，也有所耳闻，当然远远称不详细。 “那什么的，千云……那个城主怎么还不出手？”肖凡都纳闷了。 正在此时，姬青青的语声由他意识层面悠然浮现：“今次战王亲自出手，那个蝙蝠模样的飞人，是战王。” “那千云城主呢？”肖凡连忙问道，随即调出视频效果，果然看到战王犹如一头飞行的羽兽，双翼展开遮天蔽地，所过之处山崩地裂，声势极为骇人。 “城主跑路了。”姬青青清丽的语声，也透着一丝愤怒。 六九一、风云动（4） 肖凡把姬青青的说话简单一转述，聊天室里的笑声登时哄然而起，挟着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声讨，纷纷出言唾骂城主的可耻。 “跑路”这个词，姬青青本来是不会的，跟肖凡相处时日颇久，交流频繁，互相都受到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终究还是姬青青受到肖凡的影响大一些。 而城主的跑路，本身也在姬青青的预料之中，她当初就跟肖凡谈过此事，到了魔族战将征伐人族大陆的时候，那些位登天宫神殿的城主，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呢！然而当真到了此时，姬青青依然难忍怒意，肖凡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魔道对肖凡只是一款游戏，什么人族魔族，不过是系统设置增加玩家玩乐积极性的划分罢了，但对姬青青来说，这却是她所存活的真实世界，她的人生、情感、价值观的形成、所信赖的一切根源，正在燕云大陆这片天地。 肖凡打趣道：“那么既然城主指望不上了，青青你得加油哦！” 姬青青不语，显然察觉到肖凡既表明袖手旁观，又带着幸灾乐祸的想法，条件反射般浮起的恚怒一闪而逝，顷刻间回复到心如止水的境地。高空云层深处浮现一道淡淡的烟线，构成隐约的刀斧形态，骤然划破天穹。 雷罡层开启，青天道中的人族亡灵怪物，仿佛流水线上的工兵，络绎不绝地在雷云之间整齐布列，而这些亡灵的尸身，正由列队状态的纹丝不动中，遭到雷霆细若游丝的冲刷和洗礼，它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纵然身体被雷电劈得严重扭曲，也在竭力恢复到笔直的端立姿态，而被劈离队列的亡灵，则极快地回归到原位，就像被某种线性强行牵系。 密密麻麻的人族亡灵尚未由天穹扑下，战王俄尔伦猛然抬头注目青天，那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因为万米高空的人族亡灵同步跨出，只是无数亡灵整齐的一步，很可能一秒还不到，它们居然跨越极为漫长的空间，倏忽间来到俄尔伦身前。 以万计的亡灵战士同时出动，造成强烈的空间震鸣仿佛鞭炮爆炸声，魔族大股部队进犯的气势登时为之一挫，然而魔族的战意融入每一个魔种的灵魂深处，何况是对战极为仇视的人族，他们瞬间便结起阵势，继续往前推进。 俄尔伦却已飘身飞远，越飞越高，蝙蝠般的身形却犹如利箭穿刺而上，直达天幕，瞬间突破雷罡层，抵达青天道，在亿计人族亡灵战士的队列之前站定，整个人巍如山岳，猛然间舌绽春雷，沉声叫道：“姬青青！” 这三个字由天幕而降，恍如滚滚天雷，响彻天地，语声斩碎了流风和云彩，在广阔的海面上远远传开，化为一个不是系统公告，却胜似系统公告的状态，因为即便关闭了世界频道的玩家，只要还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都把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很多玩家都认为，姬青青这个仅存在于魔道图书馆里的历史人物，殒身于千年大战的剑神之女，于魔族入侵之际终于复活，且由魔族首领战王亲口点名，目的正为了宣示人魔两方阵营的精神领袖，这在魔族最初入侵人族之际，几乎是个共识。 这发生在三月四号的第一次魔族入侵事件，最终以魔族战士的败退告终。参照以燕云大陆的历制，跨越千年之后，战王俄尔伦也仅与姬青青匆匆一唔，便被潮水般的亡灵化为洪流，一股庞大而锋锐的惊天气势，令他只得暂避锋芒，其余的魔族，都还没看到姬青青的真容。 这天之后，魔族入侵就成了一种常态，有时候一天之中，就能发生好几次，积极进取的玩家可非止人族领域，投身魔族的玩家，正以更高的效率，通过魔道的特殊渠道寻找更巧妙的捷径，极为迅猛地提升实力。 至于原本的十七座城主府，早已人去楼空，此前鼓噪多日的城主，再无一位留存大陆，按照姬青青的说法，城主们都飞登天宫神殿，躲避战祸去了。 原本主城的城池空间，被毁坏过无数次，城主府、宫殿、街道等设施纷纷被摧毁，还没人察觉有何异样，因为魔族队伍撤退之后，又会由即时清除污秽的设置给以复原，直到轩辕主城的神坛，被战王俄尔伦带领几位强横的战将，合力将其摧毁之后，玩家们才发现一项新事件。轩辕主城境内，即时清除污秽的设定消失了，这一片游戏世界，犹如现实中一样，花草树木墙体地面，如有破损或毁坏，那就是当前的状态，再也不能自行修复成完好状态了。 再其后，就像遭遇了某种骨牌效应，或者魔族战将触发了某种机制，一座接一座神坛被陆续摧毁。 这个情况令玩家大感惊恐，习惯的产生是根深蒂固的，然而一旦动摇起来，无疑令人在短时间内难以适应，就像握着个网球随手扔出，再弹回手中，长年累月这么玩早成习惯了，有天忽然发现，扔出去的不是网球，而是个生鸡蛋，这种骤然而来的反差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魔道将迎来新的变革！ 然而第四次更新遥遥无期，官网毫无预告，显然无论玩家如何别扭，对系统修复功能如何不舍，也要对当前的状态进行适应，因为这很可能是个尤为漫长的时期。 魔族入侵原本燕云大陆分裂出的六块岛屿，虽然于此后数日内，并未成功占领任何一座孤岛，但造成的毁坏还是相当惊人的，损失最大的无疑首推东华帝国，要塞地盘尽失人手，成为无主之地，此前一切费尽心机的运营皆成泡影，除了收获到数千万名玩家，百多家公会再无安身之所，惶惶不可终日，帝国上下，对魔道前景、基业重建等等一片悲观。 这股悲观情绪谁也无法扼制，因为天道公司内部也在为此议论不休，倒也没有谁任性地脱身而出，股东及合作者们难以忍受的是，魔族入侵这个常态事件一日不竭止，一日就无力挥兵征伐领土，因为打下来了也未必就是你的，魔族超神级力量一到，转眼就是泡影。 因为姬青青这个重要的剧情人物终于浮出水面，在魔道中名噪一时，而她是野山梨的灵魂伴侣一事，也由各种辗转的渠道，为天道公司得知，那么就引出了一个新的期盼，甚至可以认为是蓝图。 能否由野山梨出面，让姬青青作出一个承诺？ 比如说打下来某块地盘作为要塞，姬青青指挥的人族力量，或许能够有所侧重，顺便保护一下？ 六九二、风云动（5） 魔族入侵事件，已成为一个笑话，化为全魔道玩家普遍的尴尬。参照当前的玩家力量，最强大的不过是天级，总人数还不到十万，而相对神级、超神级的魔族力量，就算所有玩家成功转职天级，在战场上也远远不够看，完全突显不出应有的阻碍。 大量玩家抗议、申诉的讯息雪片般飞往论坛，在当前的魔道进程里，魔族入侵这样的重大变革，居然将所有玩家拒之门外，玩家们除了退身场外闲聊一番，也就剩下抗议这个行为还算较有意义。 稍微老成持重的玩家也都明白，这肯定是个较为短暂的过渡期，游戏肯定需要玩家的参与才能称之为游戏，否则所谓燕云大陆，所谓魔道中的无尽位面，那就是个凶险而荒僻的原始社会，神魔大战也好，星辰对撞也好，哪怕再热火朝天，再精彩纷呈，玩家却是来玩游戏的，可不是来看电影的。 就算加入魔族阵营的玩家，这游戏生活过得也有够乏味，因为人魔之战，他们也插不上手，力量体系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对上人族的亡灵武士，作为玩家根本就不堪一击。 玩家们不约而同，无比怀念起具有系统约束的魔道场景，比如即时清除污秽、修复场景的功能，比如动静合宜、以供玩家探索猎奇的空间领域，所谓安危，正是平淡中思量危险的刺激，而置身危境中，尚有一处平安的港湾可供倚靠。 转机依然来自于剧情人物的提点和大力推动。 从魔族的角度观察，占据人族比重最大、也最为孱弱的就是玩家了，于是除了投入魔族阵营的人类玩家之外，此外皆为打击的对象，但这些蝼蚁般的人族，千年来进化出难以理解的特殊能力，就是一旦灭杀，立即就能得以重生，战斗力仅有微不可察的小损，甚至毫无削弱，因为那仅仅掉落当前等级百分之十的经验条，有的玩家挂掉后并无装备的掉落，这在魔族战将普遍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就算是千年大战死去的一众实力强悍的魔族战将，要以灵魂激化肉身重生于燕云大陆，也需要神识漂流、借尸还魂、天地元力催醒沉眠的本体……等等一系列机遇和苛刻的条件，这些孱弱的人族战士，在魔族战将手中，弹一下小指甲，本体就灰飞烟灭了，然而却具有极度强韧的生命力，顷刻间便能复活重生，这无疑令整个魔族为之惊讶亦复恐惧。 好在如今阵营体系已整合完善，加上冷风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战将，与及大批量魔道玩家均能作出解释，人族皆能死后重生，因为魔道是一款游戏，玩家不论挂掉多少次，哪怕变成零级，照样活蹦乱跳的，缓慢而愉快地成长，除了系统npc也即剧情人物，这些人物跟魔族的生命设定类似，死后要想复活，那得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运作。 这番解释吧，翻译成魔族能够理解的说辞，也就是近年——魔道开服以来——的人族战士，就算再弱也都拥有不死之身，活着还是死去，那都不叫事；而燕云大陆的原住民，人魔两族包括所有种族，死亡却是头等大事，那意味着在漫长的岁月里，跟世间万物就此割离开来，每个种族里强大的战士还有复活之机，普通战士则意识湮灭，再也难见天日，化身水火烟尘就此消失。 至于随着玩家练级，反复“刷新”出来的练级怪物，不要说目前普遍的神级以下怪物，仅作为玩家历练、壮大自身的踏脚石而存在，就算是神级怪物，哪怕超神级怪物，只要是反复刷新的，无非都是无知无识、灵觉蒙昧的种族，那也无所谓重生与否了，它们只是作为消耗品道具而存在。它们毫无前世的记忆可言，而记忆，才是生命价值的全面体现。 从人族阵营的角度观察，虽然不至于在短短数日间，就产生大批量玩家退出游戏的事宜，但魔道在线人数正在不断下滑，玩家的流失已成为异常突出的情况，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城池倒塌，到处一派颓败荒芜的景象，而且战火弥漫的所在全是神仙打架，玩家的藏身处，不外乎露天市场等魔法空间，天级玩家基本上都已脱离燕云大陆，来到其他位面探索征伐，但天级玩家毕竟人数较少，跟此前纷纷扬扬热闹非凡的魔道世界相比，可就显得冷清异常了。 很多人认为人魔大战来得及太过急促，玩家本身的实力远远没有跟上这个进度，游戏的进程应该视作玩家实力壮大的进程，玩家才是主体，就算从游戏运营的角度观察，玩家也是各方面流量的追逐主体，玩家本身才是游戏最珍贵的资源。 这样的看法得到极为广泛的认可，于是当三月中旬伊始，东华帝国于无尽海北端的孤岛上建立城池，全魔道所有玩家都大跌眼镜，就连帝国麾下超过半数的公会，都对此迷惑不解。 这座孤岛原先有龙城、北海、仙府三座主城的完整设施，宫殿、城主府、市集街道俱全，也是燕云大陆分裂之后，三位城主利用系统公告抢夺话语权，吵嚷声最为激烈的一座岛屿，然而如今城主驾鹤西去，渺无踪迹，听说是藏身在天宫神殿躲避战祸，总之此岛已成无主的荒芜之地。 燕云大陆分裂成跨度遥远的六座海岛，在魔族频率极高的打击摧残下，无不倾颓荒僻，犹若无人地带，城池遭到强力破坏，已与荒野难分彼此，到处杂草丛生，蛛网丛生，虫蚁流窜，主城空间原本繁华的街面上一片狼藉。 而原来野外的密林和山峦，再难见到高大的灌木，反而多是超过两码高的杂草在地面上疯长，构建出各异其形的新物种，那依然是植物或者动物，以往刷怪、刷boss的练级地图皆物去地空，难见地图空间清晰的分野。 陆地所在，最强大的怪物不过是神级，在魔族摧枯拉朽的摧残下，以往所谓练级探险的玩家历练领域，已不复存在，连系统刷新怪物这个设置都遭到强力破坏，玩家就算在线状态，也纷纷躲进了魔法空间，聊天打屁什么的，绝对不敢出现在任何实地上。 而就在这样的时期，魔道中玩家人心涣散之际，东华帝国居然大兴土木，在岛屿的废墟上营建了占地庞大的城池，这件事怎么看，也透着诡异。 六九三、风云动（6） 当然游戏里所谓大兴土木，不像现实中那么庞杂繁重而冗余处处了，一切规划和建筑施工，都是命令进行式，占地辽阔的城池墙群，鳞次栉比的连栋建筑，只要物料充足，一位生活技能全面抵达高级的全职玩家，就能在数月内完成，多名纯生活职业合作，也就是让效率多倍提高而已，城池的抗击打能力，并不会因此有所加强。 玩家们惊疑不定的状况也没有维持多久，三月十一日夜间，在系统视频镜头的跟踪直播下，这座新造的玩家城池，就迎来了它的第一次考验。 在魔族第三战将向非凡、第四战将阎罗的率领下，一群数以万计的魔族战士势如破竹，驾乘空际浮舟，声势浩大，仿佛撕破了虚空，由深空中浮现出来，扑向了无尽海北端的这座孤岛。 尚在距离岛屿数十里之外，视线中东华帝国新建的城池仅若指甲大小，阎罗“咦”了一声，整个人骤然脱身空际浮舟，在半空中身形展开犹如烟尘弥散，铺展在广阔的天幕下，青烟笼罩的空间，甚至较之整具浮舟的体积犹有过之。 向非凡外貌上看似普通人族，雪白的布衣装扮亦像个古代书生模样，且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跟撒旦的俊美不相上下，此时脸色却凝重起来。他是神级自然使者职业修神，于魔族战将中的排名尚在阎罗之上，深知阎罗此时的本体已然绕得远远的，空际那抹辽阔而并未散失的浮烟，只是阎罗的障眼法。 “城池的墙群里，有针对我族战士的腐蚀诅咒。” 冷风暴的嗓音清亮而沉静异常，语声向两个渠道散溢开来，一是浮舟之上的魔族战将群体，另一处则是系统直播。 很多玩家正开着聊天室观看论坛视频，闻声便纷纷赞赏，这个魔族人士长得相当帅，三米的身高在一众人形魔族里也颇显得鹤立鸡群，尤其说话的感觉，话里的意思，怎么说呢，一句话就给全体魔道玩家解惑了。 果然，冷风暴一句话就引起了向非凡的关注，他露出恍然之色，随即双手一合一分，骤然生出一道反作用力的气流，小范围内空间力场顿时被改变，将整具浮舟带往孤岛的侧面，如果照此直飞向前或者向下，那必将会与那座玩家城池平行，擦肩而过。 “冷风暴。”向非凡语声淡淡的，有股难以判辨性别的磁性渲染力。 冷风暴连忙应声，恭谨以待。 “你不错，感知力很强。” “是。” 冷风暴本想答“大人谬赞，愧不敢当”，但在魔族里耳濡目染日久，发现魔族可不是什么礼仪之邦，就算一条刚刚修得人形的小魔虫，也向来直言不讳，从不存在彼此奉承或自我谦仰的好习惯，在魔族这种大环境里，你要忽然谦虚起来，倒显得十分突兀，引人疑窦。 然后冷风暴等啊等，向非凡却就此闭嘴，注目前方，直到抵达岛屿，又驱纵浮舟远远绕着城池转悠了好几圈，再也没有就此往下说去，也没有说提拔一下他什么的，冷风暴心下很有些郝然。 挤满魔族战士的空际浮舟，随着一圈一圈转下来，也在徐徐推进距离，向非凡想要去感受一下，那所谓的腐蚀诅咒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随着浮舟越加接近城池墙群，空间的拉近却未曾带来丝毫异样感受。 向非凡不像阎罗生性那么暴虐，纵然对魔族同胞也是杀伐果断，手段残忍，向非凡的性情和顺得不似出身魔族的同类，而如此温和的性格最为匹配他的职业，自然使者跟所处空间务必要产生亲和，也使得他对万事万物的态度变得冲和起来。 于是他嘱咐了几句，将浮舟的操纵交给另一名战将，只身离舟远飞，正待于相反的位置向城池施放杀伤法术，却听到阎罗的嗓音响彻四野：“绕过去，这个城池不能打。” 观看视频的玩家都忍不住“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个阎罗在说话前，想必已经吃过城池的亏了，但视频镜头一直对着浮舟上的魔族部队，也不知道此前化身烟尘，消失在空际的阎罗是怎么吃亏的。 谁知向非凡淡淡应声：“我试试。” 阎罗粗糙的嗓音说道：“别试了，危险。” 向非凡却再不应声，他此时只身凝立半空，距离城池最近的一面围墙所在不足千码之遥，巍峨壮观的城内建筑已尽收眼底，他的左手抬起，掌心呈现出一朵花形的圆环，缕缕微芒于其间伸缩不定。 自然使者职业的玩家都明白，向非凡已然作出自己的元力攻击，自然使者的技能就是这么无声无息，不动声色而又飘渺隐晦。向非凡左手掌心的圆环，想必就是他使用的武器，自然使者到了后期，武器的形态更加千变万化，不像其他职业的武器，起码有个大致的框架模型，再怎么变化，也都在一定的范畴内，由外形上大多足以识别。 向非凡掌心圆环的微芒伸缩，究竟是远距离力场控制，还是催生类攻击法术，则任谁也不知道了，同职业的自然使者玩家眼睁睁看着，都完全琢磨不出来，只能说，两者皆有可能。 而不管那是什么体系的技能，须臾之后便似乎遭到了反弹，当然，这样的反弹效果，如何划破空间产生逆转，视频里依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能看出来的是向非凡脸色大变，俊美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极为突兀的灰黑，仿佛骤然遭到浓烟熏染，他竭力控制身形向后飞退，然而身在半空中却持续下降，整个人像一片枯萎的落叶般，飘飘缈缈，却毫不迟疑地向地面栽倒。 一阵流风卷起了大股尘灰，尘灰如烟如雾，倏忽间构成急速的龙卷风形态，将半空中坠落的向非凡席卷起来，阎罗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粗砺嗓音再次响起。 “但是你不听我的。”阎罗这话甚是突兀，显得造句都很成问题。 向非凡轻轻“嗯”了一声，显然身受重伤，虚弱异常，在狂舞的旋风中心，却将身体以斜角倚靠的样子展开，仿佛周边流转不息的旋风是一床棉絮。 “任性，自作聪明。” 阎罗这句话脱口而出，许多玩家都笑出声来，这两个著名的魔族npc战将，貌似基情满满呀！阎罗化身为卷风，正托着向非凡飞返浮舟，而向非凡等于依偎在阎罗的怀里，据说阎罗是植物系的出身，向非凡却是人族出身，从本质上来看，都不能算作一个血统的，这两位魔族战将是怎么搞上的呢？ 于是向非凡在毛毯般的卷风中翻了个身，所有观看视频的玩家登时深吸一口气，终于恍然。这位战将相貌俊美得委实过分，当脑后的秀发松散披落，颀长白皙的脖颈上亦平滑笔直，根本看不到喉结。 这位魔帝宫排名仅次于战王俄尔伦的战将，竟是个女的！ 六九四、风云动（7） 魔族此次无疾而终的进攻，却很快迎来了亡灵武士的反击，这也在所有玩家预料之内，因为类似的戏码，此前已反反复复发生过无数次，玩家现在每天看人魔大战的电影，都看出经验来了。 但此次颇有不同，阎罗化身局部的龙卷风形态，把这位魔族内部初见端倪的女战将向非凡护送回魔帝宫的途中，载有魔族战士的空际浮舟遭到了持续不绝的追袭，由姬青青的意念作为指引，率领浩浩荡荡的亡灵武士，一路马不停蹄地掩杀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遮天蔽日数以亿计的人形亡灵怪，它们的面相或狰狞或枯槁，均神情木讷，显然姬青青的设想，要就此把魔帝宫夷为平地，一举拿下。站在姬青青的立场，却非止将魔族驱逐出燕云大陆这个位面，而是积压千年的血海深仇，务要将魔族杀戮殆尽。 魔族跟人族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有图腾作为信仰源力，魔尊横渡虚空，已不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而留下的创举魔帝宫，正是魔族的图腾，于魔帝宫中汲取源源不断的图腾力量，是魔族群体壮大实力的先决条件，一旦魔族图腾遭到强力破坏，魔族整体的战斗力将等量衰减，如果魔帝宫被完全摧毁，普通的魔族战士自然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魔族战将之类强悍的魔族，亦将深埋地底或跨越位面逃避伤亡，以留存种族薪火。 反过来看，人族这个阵营，就算最普通的一员，却并无依存于图腾的生命状态。原本的十七座主城神坛，亦提供给人族玩家和npc所谓信仰的祝福，壮大其战斗力，如今神坛早已被毁弃，人族的战斗力略有削弱，但并无存活之虞。 有鉴于这个逻辑，姬青青这样的剧情人物，可不会跟随游戏剧情的正常发展，老老实实担当人族的精神领袖，严守阵营，与魔族泾渭分明地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她始终明确且坚定，目标只有一个：消灭魔族！ 姬青青是有立场的！ 而魔族同样也是有立场的，就是彻底消灭或同化人族，让魔界这个异族位面的外来种族在燕云大陆繁衍生息，彻底取代这片大陆上所有种族的地位，统领一切，主宰这整片大陆的生灭枯荣。 系统强行植入的阵营体系设定，无法改变人魔两族npc的立场，因为那本身就是魔道世界最重要的背景故事，那是深入骨髓的仇恨心，在npc间彼此仇视的立场，仿佛与生俱来的天敌思想，早已植入剧情npc的灵魂。 燕云十七洲尚未分裂的时期，无尽海原先的中心部位，正是那座地域面积极为庞大的孤岛，正是魔帝宫拔地而起的所在。如今随着无尽海与外海相连，滔滔海水席卷而下，淹没了原先的陆地板块，无尽海被动接纳不断涌入的海水后，早已多倍拓展扩大，此时的魔帝宫岛屿，却处在无垠洋流偏向西南角的区域。 亡灵战士群起而攻，兵锋直指魔帝宫，这一路席卷远空的扑杀，很快遭到魔族的有力抗击，所有外出袭扰大陆领地的魔族战将纷纷率队回援，这一场两大阵营间的对冲格杀，几乎还原了千年大战酷烈的死战场景。 各具奇效的技能、色泽绚丽的光晕、威力强悍而尺度宽泛的杀伤力、纷飞的血雨、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身量或大或小碎散飘飞的魔躯，战斗规模之庞大，战斗场景之惨烈，通过视频直播，玩家们躲在安全区域看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反正玩家也插不进去手，都是npc之间的战斗，就有些玩家看不下去如此血腥的场面，那也可以选择不看。 这一场气势空前恢宏的战斗，却注定无法向海域的纵深处蔓延，因为争夺的焦点，就放在魔帝宫修复不久的建筑物上，就放在魔帝宫核心建筑的地基上，那是数以千计与海底活火山相接的石柱，构成了一个类似法阵的坚固阵列，那就是魔族的图腾。 把魔族图腾摧毁了，魔族抵抗的所谓战斗力也就消散无形了。身为魔族子弟，自然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成为现实，有些身形高大的魔族，甚至张开身躯，用以抵挡攻击，以血肉之躯保护他们的种族图腾。 战王俄尔伦终于携一众战将合力出手，将所有来犯的亡灵武士全然击溃，这些亡灵武士依赖于植根意识深处的仇恨来推动进攻，其实神智早已丧失，他们合作起来移山填海，破坏力惊人，应机变动的智能程度却远远不及，整排整排的被击散躯干，也无一人退缩，但应对魔族战将的反击，显然仍是力有未逮。 姬青青清秀的面容于天际匆匆浮现，又悄然隐没，化作天地初开般的一声幽然轻叹，这声幽叹响彻四野，响彻整个魔道世界，回荡在每个在线玩家的耳畔。 通过视频直播，无数玩家随声叹息，肖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长久以来，他首次真切感受到这个灵魂伴侣的心境，那种有力难伸的哀愁感同身受，却焦虑而无奈。 除了姬青青这位刚刚闻名遐迩的剧情npc之外，人族阵营再无其他著名的npc参与屠魔之战，类似万剑先生这样游历大陆的超神级npc，更是影子都看不见。作为置身事外的玩家，无论怎么看，也显得人族阵营的实力青黄不接，这还在其次，天宫神殿也未有仙人下凡助阵，人族的畏缩、胆怯、贪生怕死，于此一役更是暴露无遗。 毕竟事不关己，只是看了一场悲剧结局的大戏而已，并没有玩家痛哭失声什么的，但无数玩家痛骂人族npc则在所难免。 系统公告姗姗来迟，这时候才有人发现，为时半日的一场人魔大战，竟无一条系统公告对战况有以引导，而这迟来的公告，却是来自于天宫神殿的仙音。 那是一个浑厚而庄严的男声，当然到了此刻，无论系统发出的公告内容是男声还是女声，无疑只能遭到依然未加入魔族阵营的玩家昭告唾骂。 系统公告内容很简单，作出了一项科普，凌驾于亿万位面之上的天宫神殿，并非全由人族神仙所构成，各个种族都有，比如神话传说中的月兔天狗、花精蛟龙之类的，也均位列仙班，属于天宫神殿的一员，只是他们以人形的外在形象示人罢了，跟绝大多数高端魔族的形象类似，毕竟人是万物之灵，神仙的审美标准也是以人的面貌体型为参照模板。 所以怪罪到城主之类位列仙班的地仙头上，大可不必，发生在无尽海大陆上的小打小闹，神仙没有义务参与，更没兴趣置身其中。 人魔之战虽然玩家看着热闹，在神殿中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场事不关己的位面战争，谁输了谁赢了，哪怕种族灭绝，在一众神祉的心目中，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位面动荡，只要还没威胁到神殿的生存状态，那都不叫事。 因此作为玩家这个魔道世界的新来物种，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不是神仙贪生怕死，而是人魔大战这回事吧，它根本不重要。 六九五、风云动（8） 这绝对是令人暴怒的节奏！ 不要说普通未曾选择阵营的玩家，就算选定了魔族阵营的玩家，也是忍不住暴跳如雷。这公告内容可是一网打尽的，把整个燕云大陆都纳入了它的打击范围，天宫以下无尽位面，全然处在天宫神殿的鄙视链里面。 这条系统公告的尾声，男声还作了个简洁的自我介绍，他是住在万里瑶池彼端的剑神府邸，池畔对面的参天月桂树，依附在树上的那棵藤蔓植物，那就是他，凡间称之为扁豆的……一种植物精怪。 按照男声自我标榜的说法，他这棵扁豆精早于数万年前便飞登神殿，位列仙班，跟天宫里所有的神仙都是同僚。 这当然遭到了哄然嘲笑，系统公告语声一落，玩家愤懑的昭告天下的语声立即纷至涌现，唾骂声、嘲笑声乱成一片，不乏自怜自哀的叹息语气，但绝大多数仍是冲着刚刚那条系统公告去的，这是很准确的一个出气筒。 扁豆精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剧情人物，作为天宫的代言人出面发言，肯定出自系统的安排，用来给玩家解惑的，发了这么长长的一条公告之后，吸收了玩家群体滔天的怨念和大量仇恨，就没有再出现过。 从游戏的自然演化进程上看，经此一役之后，人族自然是大败亏输，能用于战斗的有生力量消耗一空，在魔族高端战力这台绞肉机里，那些姬青青收编许久的巨量亡灵武士，堪称飞蛾扑火，神魂俱灭，骨头渣都没剩下来。 自始至终，姬青青从来不曾亲自出手，肖凡也了解到，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姬青青自身的战斗力被压制了大半，这还是囿于对生死意境的理解不够深刻，由死入生，由生入死，这整个枯荣交替的轮转逻辑，姬青青虽然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肖凡却也没听明白。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东华帝国建立的城池，却有效拦截住魔族所向披靡的攻掠步伐，很显然，东华帝国掌握了一项崭新的手段，足以令魔族无法进攻的办法。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规模庞大的城池建设，涉及人员也不在少数。 城池围墙之所以对魔族的攻击产生反射伤害，如向非凡这样的魔族第三战将，也在一次反射伤害下身负重伤，可见这种用于反射的能量或某种器械，非常的神奇亦复强大。玩家几经打听之下，得出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预料。 建起整座城池的所有物料中，均含有一种物质，那是来源于链石位面的土壤。 仅仅是整座星球的陆地区域，随处可见的沙土而已！ 当然链石位面的沙土与燕云大陆不同，它具有很强的粘性，而在常温下又极易干枯，变得如饼干一般酥脆。 所以有天级玩家初次来到链石位面，感到举步投足都非常的不自在，需要相当长时间来适应，普通看似夯实的地面，一脚踩下去立成齑粉，如果不巧再来一场霏霏细雨，那叫一个泥足深陷，举步维艰。 当采集来链石位面的沙土运往燕云大陆，加入到建筑材料里，营造出城池及其内的所有建筑物，皆会对魔族的攻击产生反射作用，不但将攻击反射回去，且在其中增加了腐蚀效果。 这一条讯息要玩家自己去发现，估计得撞大运，等待缘份的不期而遇，很显然来自于姬青青的提示。 千年大战之前，阎罗死神牧场大成之日，对世间万物感知能力得到极大的加强，所以他并未作出攻击尝试，已知此物不可碰，但向非凡不信邪，以身试险，这件事果然凶险。魔族要解决这个难题，可能非止短期内可以想出办法，这也为阵营两端休养生息，留出了一定的空隙。 此后玩家势力动荡不休，虽由东华帝国率先垂范，引领人族阵营作出有效应对的策略，但在魔族阴影之下，却再难君临天下，控制魔道的进程走向了。 三月中旬刚走过一半，人族、魔族两端阵营便分别成立了两个国度，他们有样学样，也在建筑要塞城墙时加入链石位面的沙土，但位于人族阵营的两个国度彼此不睦，对战中一方落败，被对方打入了要塞内部，一举拿下了广袤的地域，链石位面的沙土却并未起到反射攻击的作用，这时候人们才知道，这玩意貌似仅对魔族有效用。 加上老牌的东华帝国，魔道当前最大的玩家势力，是五个国度。在热爱战斗的玩家心目中，魔族还是人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彼此对杀，通过佣兵公会拿点儿奖励，的确也是不错的收获，但遥望远景中最佳的假想敌，却是天宫神殿，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 肖凡无疑正是其中一员，经过那天的公告解惑，神殿仙人的伟岸形象立时在他心目中崩塌成碎片，但到底怎样才能到天宫神殿里练级，拿神仙当练级地图的小怪刷，连姬青青也是一头雾水，反过来追问他跟仙人有什么仇怨？ 究竟有什么仇怨，肖凡可也回答不上来了，那多半源自于不爽吧。如今最靠谱的一件事，想必还是壮大自身，老实练级。 海岛陆地经战争反复洗礼，放眼出去满目疮痍，冷清而荒僻，除了玩家要塞还有点儿军事重地的肃穆威严，魔帝宫所在的岛屿依然满溢着勃勃生机，余者荒原处处，各个海岛上一派凋敝的景象。 秘境地图这种练级圣地尚存，这块浓雾构成的塔形分层结构楼宇，会随着战争的烈度随时移动方位，总能轻易躲避战祸的荼毒，有时候竟能漂流到无尽海中，在水域上兀自伫立，惟妙惟肖，矗入云霄，犹如一处奇异的自然景观。 这天一众好友又乘驾漂流载具，来到漂流在海面上的秘境中练级。 肖凡人物等级九十级已至，但灭杀两万只九十级以上妖魔怪物，却远远还未达到，当初那个刷怪的地域早已面目全非，眼下刷的是敏捷系的小体形毒虫，妖魔系怪物还在打探中。 正刷得两个多小时，火羽邪云收到一条手机发送过来的消息，手机主人是褚如明，内容就四个字：“出大事了。”他想着要不要通知正一同刷怪的利器一声，紧跟着打消了念头，跟队友们招呼几句，就地下线了。 六九六、风云动（9） 链石位面资源匮乏，火山灰密布，地表热力横流，陆地上随处可见深邃斑驳的创口，一派混沌初开的荒芜景象。 浓重的乌云遮天蔽地，大量灼热的碳基质被喷发出去，在高空中堆积，构成浓雾状，彻底笼罩了各处陆地板块，仅有数百处终年沸腾的岩浆湖，强大的热力刺破天幕，阳光透过无数镜面般的海水洋流折射，凝化冷热气流中的水分子和弱不可察的光合作用，滋养艰难求生的植株和反哺海洋生物，形成一环接一环原始状态的生物链。 要任由这座星体自然运转，等待进化出智能生物，可能需要亿载时光，玩家当然是等不了的，这座星球没有任何强大的生物，孱弱的生命体还未曾来得及波及广远的生态圈，所谓物竞天择，玩家就成了最优选的拓荒者。 魔道载入的位面星体，属于天体物理界的假说，使用猜想中的平行宇宙理论，第三次更新的资料片上呈现的直观三维星云图，在实际的天体运转中并不存在，没有东南西北中固态存在的方向位置，只有一个相对第四维时空的空间坐标。 利用难以解释也就无须解释的时空传送门，以成功转职天级玩家的属性强度，便得以脱离燕云大陆，传送进入全新的位面。而既然是平行位面，应当是类似于燕云大陆的生态行星，但每个平行位面的星体运转、生物演化，包括阳光射线、热气流、碳基质、核糖、水分子这些生物存在的必要条件，都略有区别，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跨越以亿计的时光长河，就呈现出迥然相异的生态面貌。 如今所有玩家势力皆知，链石位面的土壤对隔绝魔族侵犯极富奇效，链石位面的空间传送道具很快被炒作起来，这其实就是类似于双程门票的道具，此时却堪称一票难求，至于最初得到这个位面传送道具的玩家，在魔道沸沸扬扬的一再变革下，早都难以考证了，如今都是天级玩家在各个位面征伐开拓，无意间就会得到了各个其他位面的传送道具，这多半是要撞一撞运气的。 数日之后，姬青青跟肖凡闲聊中得知此事，索性央请万剑先生，在海域间距离魔帝宫最远的一座岛屿上，人为修建了一座传送阵，用于玩家免费传送到链石位面，代价是一万头奇异兽，万剑先生这位人族剧情人物境界高远，心向往之的始终是天宫神殿的谪仙，可不会为人族提供无偿服务。 如果说以前肖凡等玩家好友闲聊之间，对天宫神殿还有些倾慕崇敬之意，魔道走到了如今的进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早已荡然无存。 神仙不是人，哪怕人族位登神殿，哪怕万剑先生这种谋求位列仙班的人族，也已太上忘情，再也没有情面好讲了，他们只讲利益，且跟人族的利益毫无瓜葛。 这是玩家们遭逢游戏变革的普遍觉悟，尤其是人魔大战之后，魔道世界观的深刻认识。 一旦摆脱燕云大陆的桎棝，来到其他位面，姬青青毁天灭地的能力才得以施展，肖凡随同跑了好几十个位面，也算是见识到了，那些或已繁花盛景生机旺盛、或鸿蒙初开的星体，在姬青青的脚步下如入无人之境，天雷剑下生灵涂炭，无论怪物强弱，绝无一合之敌。 这也算于侧面给肖凡作出了个印证，就算魔道只是一款游戏，也需要脚踏实地，首要之务，依然是壮大自身的实力。 既有隔绝魔族行进的手段，魔族也不可能傻呵呵地坐以待毙，在战王俄尔伦的带领下，正与魔帝宫麾下战将寻访位面，探寻有以抵抗的新物质，且向加入阵营的玩家发布了奖励丰厚的任务，最重要的任务，显然是能有效对付人族反弹物质的手段。 世间万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这个道理魔族比人族理解得更加深刻，魔族的起源便是师法自然，他们对星辰本源力量的汲取远超人族。当年魔尊强控雷罡之力，将剑神击溃到殒身的地步，甚至可以认为，魔尊这条原初状态弱不禁风的魔虫，正是自然法则的鼻祖。 如果追根溯源，通过魔道图书馆的相关记录，自然使者这一职业分支，正是来源于魔族。 魔道世界由此进入了暗流涌动的平静时期，很快开辟了一处新的战场，设置类似于大陆板块分裂之前的城域疆道，攻击无红名，可原地满状态复活，纯粹的pk地图。 那是由人族、魔族两方阵营体系划分之初，便由海域上方的高空气流激烈对撞，形成的一座浮空大陆，其上地域面积尚在魔帝宫所辖岛屿之上，堪称广袤无垠，但也架不住云集的玩家纷纷来此收割人头，浮岛之上自此后人流湍急，自发形成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市场。 这座浮空大陆，基本上不存在有威胁的怪物，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物料可供采集，玩家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杀人的，灭杀敌对阵营的玩家有积分奖励，可通过积分兑换物品。 魔族阵营的找各类分属宫殿的战将兑换领取奖励，他们相当方便，因为魔族战将有三百多名，找不到这个，还能找到那个，总之兑换无误。 人族阵营发放奖励的只有一个npc，那就是姬青青。姬青青是武士职业，并无分身之术，而她在燕云大陆重生之后，一向各种忙，根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无奈之下，姬青青首次找到聂语晴，央求她代为载入这项兑换奖励的机制，果断令聂语晴得意非凡，总算找到点儿做姐姐的优越感了，但其实她刻意忘了一件事，这项机制早该由系统载入了。 人魔大战对燕云大陆的摧残无比严重，最严重的问题是主城宫殿前神坛的毁灭，那便再无修复及清除污秽的功能，也就是不管场景破坏成什么样，只要不管它，半个小时之后，它还是这个样子，一个小时之后，一天之后，哪怕一年之后，只要你不管它，它也不会修复如初，游戏里搞得越来越像现实中了。 好在系统无所不能，魔法空间露天市场再次繁荣起来，佣兵公会直接搬进了露天市场，阵营双方皆能入内兑换奖品，且出现新的露天市场传送卷轴，一百公里以内可以直接使用传送卷轴，而且便宜得要死，还不到一个金币，才两百个铜币。 六九七、风云动（10） 董千里近来深居简出，拒绝一切应酬，每到一处无不置身严密森严的保护之下，但这个时代科技高度发达，要有效防范刺杀，仅做到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他也知道不够，必须从源头上阻击敌人的打击意图，由敌人内部瓦解他们的有生力量，这种事对董千里而言，原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他从事警务工作多年，一条向上攀升的梯阶，清晰呈现了他对保全防务体系的专业脉络，一定程度上看来，董千里比职业杀手还要更懂刺杀的艺术。 然而这一次，他真的一筹莫展了，因为手上掌握的筹码太少，他的信息网络局限在一隅之地，就算想对敌人施行有效打击，也缺乏明确的目标，恐惧总是来自于未知。 机会总要留给有准备的人，他竭力创造自己的筹码，拿捏敌人的要害，然而除了天使当铺这个宽泛的称谓，再也没有更多的讯息，到处都是实心的墙壁，连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董千里对杨烨的印象很不好，加上挚友褚如明最近跟杨烨同流合污，看法相似，董千里的感觉就更糟糕了，虽然理智告诉他，某些方面来说，杨烨或许是对的。 那就是寻求合作，合作的基础肯定是存在的，契机就算不存在，也可以自己创造出来，好歹也有过交涉，所谓不打不相识。 天使当铺的门楣低矮，狭小，内里也没有多么广阔的洞天福地，派人打探得知，那就是一间装饰简陋的小写字楼，田字形四间紧靠的办公室，内里门顶斜斜挂着个塑料板材，上面分别以黑体红字印上了“天使当铺”四个字，工商登记上没有这家企业。 当董千里亲身来此参观之际，孔英明的神色似笑非笑，尚未招呼之前，先就一声令下，几名年轻员工忙不迭地踮凳子，鬼鬼祟祟地把这块印字的牌板收起来，然后孔英明上前握手寒暄，又是拿茶叶又是烧水，显得举止十分殷勤，但说话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部长大人，这是亲自来查水表吗？”孔英明笑着问道，他的伤势早已痊愈，脸上隐约还能看出点儿伤疤，却仿佛遇到一个老朋友，随口打趣。 董千里怒极而笑，更不多言，转身就走了。 果断遭到杨烨跟褚如明的共同指责。 “第一个目的，表达诚意，你是有合作的诚意的，但你不屑于表达出来，姓孔的又怎么知道你干嘛来了？”褚如明说道。 “第二个目的，打入天使当铺内部，了解他们的架构，了解他们所针对的目标。”杨烨接声道：“之后是真的寻求合作，还是彼此为敌，哪怕置身事外，我们都可以再商量。” 张玉强对董千里尊敬而忌惮，显然就不愿在言语上得罪他，但也迟疑着说道：“先礼后兵……总也是可以用的策略。” 董千里一开始还振振有词，说出各种逻辑和道理，到后来可能是察觉话不投机，终于拂袖而去。因为他有一名忠心的属下最近投向天使当铺的阵营，触犯了他的逆鳞还在其次，重要的是，通过这名属下，敌人能掌握到董千里更详细的信息，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事，敌人也干出来了，事态更加不在他掌握之中。 杨烨在游戏里被褚如明叫出来，以为当真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得知是这样的事情，颇有些不以为然。 “在老董眼中，天使当铺方面一开始就是敌人，他从来没打算当朋友，估计也不怎么希望寻求合作。”董千里离去后，褚如明叹道。 张玉强分析道：“可能董部长不喜欢屈居人下。” 杨烨显然是同意的，褚如明不同意也不反对，三人看法相似，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天使当铺势力再大，触手再深远，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随意闲聊几句也就散了。 ………… 董千里千防万防，连出门见朋友都前呼后拥的，以最原始和最高科技的手段，防的就是暗杀的刺客，然而绝对没想到的是，这个假想中的敌人根本就没打算玩刺杀这个套路。 他在次日晚间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孔英明打来的，就一句话：“我一直不理解，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董千里浑身冰冷，如坠身冰窖，他竭力镇静下来，随之便推开宾馆套房的房门，来到阳台上点了根烟，他想着应该稳定一下情绪，用心思索一下对策，身后蓦地传来轰然巨响，紧跟着木石的碎屑犹如滔天的海浪，向阳台处席卷过来。 下意识间，他只来得及滚地蹲身，扶起一张金属桌面作为盾牌，整个身体藏在桌子后面。 这一次运气极好，敌人使用的是熔铸型切割弹，董千里所在的宾馆整个楼层都被推平了，毁坏的建筑垃圾碎片，砸死了六个路人，伤者数十人，他好在及时躲进了楼层中段浮空建筑的阳台里，没有遭到直接打击，仅仅手背有点儿擦伤。 然而这个好运气也只维持了两个小时，当董千里召唤保镖，前呼后拥地去往省境的军事重地，打算枕戈待旦，还以有力的反击之时，磁悬浮防弹车忽然被锁死在途中，整支车队里四十余名保镖立时下车寻找掩体，防空的对地的，重武力器械都准备好了。 果然就是一番激烈的驳火，枪声响彻街头，夜色下行人疏落的街面上弹坑处处，弹壳飞旋，惊悚的火光络绎不绝，这是东国进入火器时代以来，百年难见的城市巷战。 敌人来自于四面八方，有的在墙头，有的在居民楼里，有的在行道树后。 到底还是董千里这边武器精良，且枪战人员的质素远超敌方，均是他精挑细选的优异军人，双方武器对射之下，不到二十分钟便将敌人清理得零零散散，剩下的敌人大约是跑了，保镖们保护要人为重，可不会玩命追袭。 有几个路人被击毙，居然由一棵茂密的行道树后走出个孩子，懵懵懂懂的样子，看身形较矮，可能还没成年。董千里看着不忍，吩咐保镖上前把那个孩子保护起来。 好在此时枪声越渐零落，敌人多半要么击毙当场，要么逃远了，看似毫无危险，男孩被一名保镖单手拎在臂弯里，飞快跑到车门后，董千里随手挽住男孩的手，温言安慰，让他不要害怕。 这时候意外发生了，那个男孩看面相肯定不超过十五岁，却猛然揭开夹克的拉链，就此双臂探出，抱紧了董千里。 随从们大惊之下，用力拉开男孩，十几支枪管指着男孩的脑袋，然而董千里已然听到“咔嗒”几下微声，垂头一看，黑大衣的胸口处，以金属钨线铰接起来的，是密密麻麻串联起来的软管塑线。 此前那几下微声，正是尖锐的钨线深入厚重的毛料衣物，紧贴在皮肤上的铰扣声。 那是塑胶炸药！ 六九八、风云动（11） 孔英明孩童时期感染过皮肤病，不巧又是一种复发性神经皮炎，随情绪和血压的波动，胸腹直到脊梁部位时不时就会搔痒难耐，反复抓挠之下血点鼓胀，情状很是骇人，他也是被这个附骨之蛆般的皮肤病困扰多年。 他成年后家道逐渐上行，后父母花费巨资到处求医，总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却留下一个很难改变的习惯，孔英明心情烦闷之际，总爱在这里抓抓，那里挠挠，有时候醒悟得快还能及时住手，一旦分神思考别的问题，给身上抠出血来也是遭遇过的，这种事令他老婆也形成了一个监督的习惯，没事就得督促他几句。 但这回他还真是抠了个问题出来，左臂腋下怎么抓挠都是痒，一开始只是微痒，随着越抓越痒，直到他断定这不是惯性使然，那种搔痒似乎来自于皮下的肌肉深处，而不是皮肤表面。 孔英明心下微微有些惊慌起来，但惊慌的程度并不高，以他今时今日手中掌握的庞大资源，可供配置的惊人财力，无论医治的费用是怎样的天文数字，也完全不在话下。 是的，跨过近二十年的漫长岁月，孔英明认为，自幼染上的尖锐神经性皮炎复发了。 经过全面检查，透视性断层扫描的结果呈现出真相，他这果断是被下了盅了！ 那么事件前后简单一推理，不难猜知，孔英明腋间皮下纳米级监控仪器，必然出自董千里的手笔！ 这个真相足以令孔英明愤怒到疯狂！他是天使当铺对外的招牌不假，是这个越渐庞大的组织对外的发言人也不假，但就包括天道公司、杨烨等对立方，包括势成仇敌的董千里本人，也都只当他是个小小棋子，随时可以抛弃的小卒子，谁又能想到，孔英明这个棋子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他是最初发掘出刘小东的伯乐，他又是第一个与静听竹涛联系上的，之后与张平、李阳明接洽，借助刘小东这个国宝级物理学家为踏板，拉动方方面面的势力，各国政要和遍布世界的超级富豪，几乎全都有赖于孔英明的大力倡导。 可以说，孔英明穿针引线，是天使当铺得以成型的关键契机，他是这个组织得以合作共赢的唯一枢纽。 当然，眼下就说这个尚自松散的组织架构绝对共赢，未免言之过早，但毕竟由孔英明推动了这一切，如果此后顺利的话，他将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东国的民生结构，也许他能改变全世界，他在天使当铺中的地位牢不可破！ 当初公鸭嗓子找董千里要人，双子星当然是弃子，寥之平夫妇也并不重要，他俩在生物科技上的成就也好，科学界的威望也好，还远远谈不上不可或缺，不可或缺的另有其人，那正是孔英明这个对外的发言人，貌似毫不重要的一个有点小成就的生意人。 要想让这个庞大的组织运转起来，要想同舟共济，成就人类世界前所未有的惊天伟业，所有乐见其成的参与者都明白，这绝对离不开孔英明的居中调度，不是他这个人能力有多大，智商有多惊艳，而是在这项伟业开创之初，孔英明是凝聚力的象征，他的价值无可替代。 所以孔英明的愤怒，很快转化为正面打击的果决行动，甚至无须跟任何人任何势力商量，他轻易就能调动庞大的武力，包括对国际磁动力引擎的操纵，直接干预到个体载具的运转。 孔英明被推出仿生手术室之后，人很快苏醒过来，毫不迟疑地翘身离开手术台，一丝不苟地穿上了衣服和鞋子，旁若无人地随手点了根烟，然后打开虚拟投映仪，两名医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向他解释皮下组织的生长情况，此后创口修复的注意事项等等，他却已经跟投映仪里的视像目标谈起来。 “东西装上去了没有？”孔英明问道。 投映仪的虚罩里出现一张中年人的脸，看到孔英明后，连忙恭敬答道：“确定装上去了，据国防方面传出来的消息，董千里目前人在隔离屋，拆弹专家什么的，来了不少人。” 孔英明冷笑道：“那很好嘛，引爆吧，还等什么？” 虚罩里挤入了半张老人的脸，很快与中年人的脸同时往后退缩，如此两人脸型变小，由孔英明这边便都能看得清楚了。 “孔先生，这件事你确定想好了吗？”老人头发全白，看不出来年纪，皱纹虽多，但脸上肤色红润，肌肉紧绷，倒显得精神相当健旺，“一旦引爆了，我们就是在跟这个国家为敌，如果我没记错，这也是你的祖国。” 孔英明噗哧一笑，说道：“董千里代表不了这个国家，他已经不行了，而且碍手碍脚的……除掉他，世界都清净了，我这个人国家观念不强，你也少拿祖国跟我说教。” 白发老人沉默良久，沉声说道：“董千里的死，会引发各种意想不到的变故，我们的行动就不得不提前，这一点你也想清楚了？” 这回轮到孔英明沉吟不语了，但也不过一会儿，他便答道：“只要能确保特种战士还掌握在我们手中，行动早一点晚一点，我想并不影响大局。” “所谓大局是什么？”老人反问道。 “是这个世界要由我们说了算，一切资源要由我们来决定，如何重新分配……”孔英明说着却笑了，“这个我们开过多次会议，也不需要我在这里夸夸其谈，正如天道公司在游戏里做到的那样，当然他们是过去式了。” 老人问道：“所以你认为已经到了大张旗鼓的时机了？” “这种时机不是等来的，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我说你……”孔英明好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你不愿意操之过急是吗？或者仅仅是不愿意听我的？” 老人再次陷入沉默，好半晌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最后一次，我希望你是对的。” 孔英明哈哈大笑，“我肯定是对的，你最好祈祷我必须是对的！那么……你看这吉时已到，爆了他吧？” 老人低低应了一声，随之光罩一收，他这边的影像瞬间消失，孔英明的神色却骤然阴沉下来。 六九九、风云动（12） 由于特种战士的筛选，在游戏内试炼的最后阶段，这些选定为特种战士的玩家，均接受过撒旦等魔族战将的意念，当阵营体系出现，他们自动加入了魔族阵营，除非有的玩家强行退出，重新选定阵营，那也是允许的，只是需要承担掉一级的代价。 如果是高等级玩家，这个代价也不可谓不大，相当于连挂十次，目前为止，这些被天使当铺选定为特种战士的玩家，还没有一例从魔族阵营中强行退出的。 炎神起初真的有意从魔族阵营退出，因为好朋友全是人族阵营的，后来发现人族阵营玩家更多，浮空岛战场上嗷嗷待哺的多半是人族阵营的，真要回去了，掉一级的损失还倒在其次，想找对手刷积分都得指望撞大运，想必伤无痕这样的好战派也是相同的看法，伤无痕也身在魔族阵营，人魔大战之后的阶段，基本都待在浮空岛上刷人头。 特种战士的后台是天使当铺，属于特种战士序列的刀客春秋、炎神、伤无痕，就想讳莫如深或有所隐瞒，也绝难做到，因为炎神家中的惨变，所有朋友早就知悉了，他们三个人也不瞒，魔道始终是游戏，朋友是朋友，阵营是阵营，场上对手场下至交也不失为佳话。 以这三人的知名度，很快拉起了魔族阵营的玩家队伍，队伍越渐规模齐整，战斗力强悍，在浮空岛战场堪称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当然不巧遇到了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等朋友，彼此还是尽量礼让退避的，但有一次，炎神率领队伍转战浮空岛，正刷得愉快而顺利，忽然间整支队伍定格在当场举步维艰，周边天地一团漆黑，还以为遭遇到天狗食日的自然景观，却是被蓝水蓝的学师级亡者深渊一举拿下，整队近三十名玩家，包括炎神本人，陆续挂在死神牧场里。 这件事闹得彼此非常难堪，事后蓝水蓝又是公开道歉，又是发消息致歉，炎神更尴尬了，连称无妨，还反过来给她开解，人多，没看清楚什么的，其实心下暗生龌龃，但又难以宣之于口，不免反复琢磨，终于把这股怨念指向了肖凡，不管怎么说，蓝水蓝是野山梨的女人，这在朋友间几乎是半公开的事实。 蓝水蓝是不是故意的呢？天知道！ 这天伤无痕、刀客春秋、不死不败都在，四人索性单独开了支队伍，做点儿战王发布的魔族任务。 炎神淡淡开了个头，就此说下去再也收不住了，越说越是情绪激烈，越说越是不爽，两位好友连声劝解，看炎神这模样也是听不进去，不死不败倒是随声附和，他也是早看野山梨不顺眼了，跟炎神言语投机，背后论起对曾经的好友野山梨的恶感，那真是怨念深深，事件详实而例证处处，罄竹难书。 刀客春秋跟伤无痕相视苦笑，他们年纪较长，看这意思却也不打算再多劝说了。 此时已然是夜间接近凌晨时分，伤无痕百无聊赖地正待下线弄点吃喝什么的，力量大增之后，他的食量虽未达到肖凡那种程度，但消化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一天平均要吃上四顿。 然后四人同时收到消息，正是经常与他们在游戏内外接洽的全职玩家平平张张，也就是现实中的张平。 这回的消息吹响了集结号，是他们加入特种战士之后，首次承诺奖励的集体试炼任务。 炎神的父母可以确定，就是丧生在双子星手上，而双子星来自于天使当铺，天使当铺又是特种战士组织的后台，所以他对这个组织恨之入骨。但最直接的仇人双子星已死，而天使当铺又明显势力盘根错节，连褚如明、董千里那样的大人物都束手无策，炎神甚至连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个仇怨继续延伸下去，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刀客春秋更是坚定地站在天道公司这一方，他身为特种战士里的侥侥者，却率领公会加入了东华帝国，这就是明确的表态。 伤无痕与家人遭到了一些惊吓，倒也有惊无险，对天使当铺这个组织的印象，也不免有些发怵，这显然是相当邪恶的组织。他是贵族出身，本来不想惹事，但事情找到头上，想躲也躲不开，大致的想法还是跟天道公司靠拢的意思。 至于不死不败这个少年人，这所有的事项完全蒙在鼓里，对特种战士的集训、试炼任务什么的，充满了期待之情。 四人伫立游戏中，简单商量了一会儿，有不死不败在场，也无法把事情挑明了说，但不管怎么说，组织上既有召唤，不妨应召过去看看，也试探一下天使当铺搜集魔道玩家的真实意图。 约见的地点是一座地下高尔夫球馆，应召来到的特种战士，当然不止这四个人，于次日上午陆续赶到的，不下五万人，而且据那个面貌娟秀的女司仪介绍，还有数万人并未来到，他们将丧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言下不胜惋惜。 这是一场气势宏大的演讲，因为听众实在是太多了。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侃侃而谈，由地球的诞生说起，大爆炸理论在这个世界上也是被普遍接受的，接着到生命的起源，万物的角逐，生态的竞争，人类的进化，大自然的演进脉络，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人这个种族，生来不平等，只有接受了不平等，方能心安理得享有超能力所理应取得的回报。 这话肯定不怎么符合主旋律，但此处都是证明过自身能力超出普通人的玩家，这话听着吧，总是特别容易引起共鸣。 再下来谈起的内容，就有些令人不安了，因为按照眼镜中年人的设想，将来的世界将呈现极端的两极分化，普通人类和不普通的超人类，超人对普通人的权力是生杀予夺的，普通人则是被奴役的状态。民主、亲和、自由……等等政治正确，在超人统治的世界里，将不复存在，因为超人不但胜在力量上，智力也将远远胜于普通人。 而据此人说，这一点，已然在诸位超级人类里实现了。 七OO、风云动（13） 肖凡首次遭遇外方游戏玩家，是在寒武大陆，这个位面植株非但茂盛，而且高壮得不可思议，十多米高的青葱草枝、上千米的巨树、看不到首尾的藤蔓比比皆是，乍一见到，难免叹为观止。 踏足此地数日，初步了解到，这座星体的基本生态环境师法于地球上的石炭纪，那是约莫距今三亿多年前的史前考古环境，当然在虚拟游戏中，又有着相当程度的夸张。 由于寒武大陆的空气中，富含当前燕云大陆数倍的氧气，导致植物无可遏制地向更广阔的区域疯长，而氧压过度，也迫使生灵物种进化出更庞大的体型，以便以分布更为密集而繁多的毛孔分担氧压，肖凡初次见到体长超过两米的肉蚁，真是被吓到了，毛骨悚然。 随着逐步深入探索，世界观被逐渐重构，蜂鸟、麻雀翼展数十米遮天蔽日，也见怪不怪了，直至见到体型普通的人族玩家，不免又吃了一惊。 姬青青引领肖凡穿梭位面，甫一来到寒武大陆，便察觉不对，她的战斗力忽然被削弱了九成九，犹如在燕云大陆重生之前的状况，甚至及不上普通的二转玩家，急忙躲入了肖凡的灵魂层面。肖凡倒也不以为异，他的能力可未曾受到削弱，索性来一趟不易，肯定是要到处看看的。 在这种一切往大里伸展的位面，肖凡理所当然认为，若有人类这个物种，想必都是巨人级别的，没想到跟现实中的人类体型差不多，惊讶之处也在于此。 那是一群二十余名肤色惨白的东欧人模样的玩家，估计组了个队伍，彼此簇拥着在山涧边前行，交谈的语言是西部通用语，但并未尝试与肖凡试探交谈，远远看到就是几道法术飞袭而至。 那也没什么好琢磨的了，开干吧。 以肖凡此时的装备水平、属性强度，就算放眼天级玩家的序列，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这些白人玩家的属性强度和装备水准，大约相当于魔道中学习过七十级技能的二转职业，单对单的话，没有一个人能在肖凡手上撑过五秒，但二十多人的队伍远程近战一拥而上，战斗手法尚自陌生，且技能体系又新颖，肖凡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这支队伍逐个格杀当场。 双方的战斗甫一开始，便迎来了系统公告，这是两大游戏世界观有史以来的首次碰撞，堪称非友好会唔，虽然魔道公司方一直讳莫如深，但两个不同的游戏世界观产生接触，更是两大游戏公司早有磋商调配之下乐见其成的事，自然大书特书，以不同的描述方式，向两个世界的玩家详细解释。 但肖凡置身异域位面，早已关闭了世界频道，直到战斗之时，收悉系统提示，才知道这些人族也是玩家，处身燕云大陆位面之外，聊天室、通话器、文字或语音消息这一切通讯手段，可都用不上了。除非下线跟人闲聊，好在现实中，身边就有两位佳丽可以提供资讯。 寒武大陆出生的玩家，属于一款名唤圣域的游戏，玩家分为三大种族，分别是人类、兽人、精灵人，有十二种职业，由于种族可以全面配比，理论上能衍生出三十六种职业，但三大种族各有天赋侧重，种族与职业配比相冲突的情形也存在，比如精灵人不大可能选择狂战士职业，兽人不大可能选择弓箭手跟盗贼……等等不一而足，于是整个职业分支，暂时还不超过二十个。 此后数日，肖凡的足迹几乎踏遍寒武大陆的陆地位面，参观了不下二十座风情迥异的主城，凭直觉不靠谱，后来他找了处主城图书馆翻阅大陆历史才得知，寒武位面有二十二座主城，均是圆顶宫殿，鹰飞雕塑的殿前饰像便是神坛，大致上还是类似于曾经的燕云大陆。 肖凡有远程传送技能，大陆上到处游走也是相当畅意，所谓千里之行，始于传送是也。 寒武位面刷新的怪物相对密集，但都属于体型庞大的类别，也就是看着吓人，怪物能力并不高于燕云大陆上的，就算遇到神级怪物，肖凡也敢尝试，他可是有着潜龙巨兽这一神级坐骑协助战斗，真到明显不敌的状态，起码他也能跑掉。 主要还是应付此地的外国玩家，一开始看到人多就急忙闪避，肖凡觉得自己属于探访者，既然来一趟也就到处多转转，没有多少攻利心，更谈不上有意捣乱，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道德水准。 随着反复出入主城空间，遭遇的异域玩家越来越多，肖凡在这个位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反复被当成掉宝的boss遭到围杀，肖凡终于开始主动出击了，在寒武位面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从当前的角色强度上看，圣域还未曾出现天级玩家，最强大的一批数以千万计的玩家，均来自于圣域不删档的内测时期，他们练级速度极为迅猛，目前已有过万名八十级的玩家，以寒武位面这个发展速度明显远快过燕云大陆的频率，想必很快就将出现类似于魔道的天级玩家。 这些圣域的玩家利用人数优势，或围追堵截，或设置埋伏圈，虽然时常失败，也是搞得肖凡心头火起，加上语言不通，利用语言转换程式是可以交谈的，但甫一见面就是彼此战斗的格局，谁顾得上调阅语言转换程序？肖凡发出的昭告天下，或者打斗期间发言解释，对方很明显没人有兴趣倾听，对于对方的呼喊声，他也完全没机会通过程序翻译，他索性也不多言了。 而且猎杀玩家这回事吧，真的是很容易上瘾的，肖凡自认为品格高尚，随着被动反击变成主动寻踪猎杀，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回事比之探索位面未知领域、风情景象矿产物料什么的，远远要有激情得多。 姬青青起先还没事催促肖凡两句，让他早点儿回去燕云大陆，历练继而壮大自身，早日踏足神级领域等等，肖凡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转念一想，是不是带点儿朋友一起，到寒武大陆杀玩家？这可比什么历练都要爽得多！ 七O一、风云动（14） 张玉强从睡梦中悠然醒转，他睁开眼睛之时，兀自在用心回忆那个梦，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应该是甜蜜、舒畅且极为放松的梦境，梦里面应该有女人，还应该有美丽的景物，置身舒适的环境，至少是令他没有后顾之忧，十分安心的环境。 因为他现在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可见那个梦极为难得的好，令睡眠状态也跟着好起来。 于是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不禁有些愣神，这是一片荒原里的雪地，远近无人，张玉强原先躺身的所在，隔着厚厚的棉衣，依然由体温将雪面融化了少许，躺身处微微有些凹陷。 他跃身而起，一边向前大步走去一边四外瞭望，他要寻找植株和村落人家，阳光下的雪地干净，整洁，熠熠生辉，却看不到一只足印，还好他身上衣物穿戴整齐，他吸了吸鼻子，并没有着凉的感觉。 他当然并不知道，将昏迷中的他运载到此处的飞行器，刚刚从此处离开不到两分钟。 ………… 深刻而温馨的甜梦，炎神眼前倏忽滑过富贵妹的面容，然而紧接着那个面孔又消失，换成了最近结交的女友血色春华。 炎神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醒来的，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女友，游戏里和现实中的形象，均令他无比眷恋。 他的空间方位感相当不错，通过流风和光照，很快便模糊推定了步行的方向，准确而值得惊喜，他找到了一个村庄。 ………… 伤无痕醒觉的时候置身沙漠，躺在炙热的黄沙上，梦乡虽美，他却丝毫没有沉迷难舍之感，因为从小到大，他的睡眠中几乎没出现过梦境，对梦，他不熟悉。 他起身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摸索身上，没找到手机，却看到身旁黄沙地上硕大的行军水壶，两端系有宽而长的背带。丢下水壶的人想必就是将他放入大漠深处的人，不得不说，此人想得当真周到。 伤无痕的衣物并非原先去参会之时的穿着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没错，由内到外，包括结实的运动鞋，全换了新的，倒也合身。 他左右看看，眼中所见是难见边际的浩瀚黄沙，他想着是不是像风一样的少年般，执拗地在大漠中孤独行走，寻找回家的路，挑战自我！ 于是他把长裤脱了，仔细一番寻摸，总算由右臀外侧找到了方位，那个位置皮下脂肪层里安装有触控发射器，可以发射自己当前在地球上的位置，而接收的人，正是杨烨。 ………… 他端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离他最近的人也在百米之外。这是省境安全局占地空阔的密室，位于黄海的一座孤岛上。 他闭上了眼睛，那些绚丽的、多彩的、激昂的一切生动的过往和回忆，仿佛也随着眼前的黑暗，而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倏忽间，天地大亮，董千里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名浑身重甲，连脑袋上也套上了金属航空头盔的拆弹人员，正往透明隔离屋缓步走来，没办法，那一身重甲不下百斤，想快也快不了。 董千里扪心自问，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但自认为绝对算不上坏人，有些事情有悖道德，有些决定受囿于形势，一切有违本心的做法，他也曾无数次反思过，自责过，但他不会懊悔，他知道哪怕再发生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最明智的途径，他会走到今天，注定了他无法对过往懊悔。 他觉得自己应当成为端庄的人，智慧的人，有决断的人，能给别人带来信赖感和安全感的人，某一个时期，他产生了一种自我催眠般的认识，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做到了。 后来偶然发生了一件小事，董千里忽然醒悟——也称不上醒悟，大约只是不愿意正视事实而已，他只是意识到了，要做成事，必须掌握权力，一切价值观、取舍抉择、利益判断，都要让位于这件事，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也许自己可以就此变成好人，起码是自己认为的好人。 脚步声响，年轻的拆弹专家输入玻璃状隔离屋的密码，启门进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董千里问道。 “林西……董部长，接下来我要给你身上的炸药作鉴定，请您不要说话了。”年轻人说道。 董千里恍若未闻，继续说道：“有人给我看过，这个不是定时炸弹，对吧？” 年轻人道：“是的，但不排除它隐藏了定时设备，所以请董部长不要说话了……我们共同努力，争取把炸弹解除了，好吗？” 董千里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但当拆弹专家进行第一轮检测炸药性质之际，这个是需要上载到总部进行各种模糊检索的，董千里又开始问东问西了，年轻人只好不厌其烦地给他一一解释，这个是干嘛的，这个是什么原理，这个基于什么样的考量。 终于检测到最后一步了，那便是这个塑胶炸弹有没有拆卸的把握，但这回事没有绝对把握，炸弹整个布阵图和详细装载的原理，都是已知情况，透过董千里厚重的数层衣物之后，锁死在他皮肤上的钨线铰扣，也被以透视设备拍摄清楚，但这玩意有没有触发爆炸的机制，却不是靠看的就够了。 年轻人额头的汗水滚滚淌落，登时头盔前的透明遮罩雾气升腾，头盔里装载的微型鼓风机立即跟随运作，很快将他的汗水吹干，雾气消散。 董千里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你多大了，孩子？” 拆弹专家林西双手伸出又收回，叹了口气，答道：“董部长，我二十九。” “结婚了吗？有孩子没有？” “嗯，有，两岁。” “嗯，挺好……”董千里忽然问道：“这个炸弹不能拆是吗？” 林西深吸一口气，答道：“董部长，我希望您能跟我共同冒一个险。” 董千里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摇头道：“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拖你陪葬，你还年轻……出去吧。” “可以试试的董部长！”林西显然有些焦虑了，这可完全出乎预料，又道：“类似这样的炸药，我们单位是见过很多的，把握……不算小！” “多大的把握？有一半吗？”董千里显然意兴阑珊。 林西却愣愣地点头道：“有一半，董部长，你相信我，应该有一半把握。” “不，我想明白了，你出去吧，你救不了我。”董千里见年轻人兀自不愿离开，只好解释道：“要对付我的人，既然用上了炸弹这个招数，就没打算仅仅作为威胁，他们一定要看着我死。” “董部长，我不是你的敌人！”林西连忙应声。 董千里哑然失笑，待林西离去后，独自坐在隔离屋中说道：“我想见元首。” 他的声音会通过声波仪器传向国防部，再传向任何地方，都是很容易操作的事，他相信，这一刻无论敌人还是曾经的友好，都在透过监控头的实时转接视频画面，盯着自己，更会关注自己的言语。 “对不起，董部长，元首不在国内。”一个清澈的女声机械地回答，声音发自董千里的耳畔。 他想着最后见常晗一面，或者是见女儿一面，再退而求其次，次见褚如明也好对身后事有所交代，转念一想，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见，尤其是常晗，这一见可就暴露了，常树荣值不值得信任呢？至于褚如明，有他在好歹还能对常晗有所照应，那么褚如明会不会照应呢？ 董千里苦笑，他发现人之将死，居然仅通过记忆，都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充分信任的人，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年纪、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可悲的人？ 七O二、枫林夜雪（1） 一、枫林夜雪 卓天宇作了一个梦，梦里来到一座山涧，在宽阔绵长的峡谷，见到了医生宣布死亡、尸体却被偷窃丢失的次子卓朗义。 梦的儿子身高三米，手持古战冷兵器，一把长达两米有余的大戟，卓朗义穿着漆黑袭身的软甲，身形显得极为挺拔彪悍，且目光如炬，神采飞扬的样子。 卓朗义的面貌迥异往日，五官的形态和脸形均有着细微的差别，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梦里附加了这种识别的机能，也许是那种传说神的血脉牵系，卓天宇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己硕果仅存的儿子。 卓天宇极为高兴，高声呼唤着卓朗义的名字，然而好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叫喊都是无声的在内心呼唤。 儿子看神情似乎也很高兴，举步往这边奔过来，由于身形极为高大，脚步的移动带来山崩地裂的铿锵气势，而且移动之快匪夷所思，身形产生了流影叠放的视效错觉。 卓朗义很快越过了父亲，卓天宇也终于察觉，自己并无实体，而是飘浮于空，附身于万物之，融解在空气里，内心模模糊糊感到，这也许是个梦？但突如其来一层深刻的强劲推力，促使他反复警惕自己：不要醒来，绝对不要醒来！醒来见不到儿子了！ 为人父汹涌而执拗的情绪，当真化为了一股无宏大的愿力，卓天宇真的没有从梦惊醒，一直以一副慈爱的神态，温柔地看着儿子一路远去，而卓天宇已成融于触手难及的空气，此追随儿子的脚步，一路默然跟随。 卓朗义并未骑乘坐骑，但一路风驰电掣，速度绝不在任何坐骑兽的飞奔之下，翻山越岭，迈步丛林跟原野，速度快无伦，很快便抵达海岛的边缘，紧跟着毫不迟疑地飞身无尽海。 他的身形在空弯起，像一头矫健的海豹，随之敏捷而强力地猎杀超神级怪物，至于神级怪物，对他的行程根本构成不了阻碍，他的身形随着大海波涛载浮载沉，似乎无须游泳，而有鱼鳃般的游水能力，时而由海面翻腾而出，激起滔天的巨浪，卓天宇便化身洁白的浪花，仿佛正在陪同儿子闯荡。 无尽海这一程历练极为漫长，超神级的怪物也有极为强悍的种类，卓朗义长戟飞舞，貌似斩天灭地的威能，依然经常遭遇险境，时时陷入血战，卓天宇时而提心吊胆、肝胆欲裂，时而又为儿子辉煌的战绩鼓舞欢欣，当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灭杀十多只超神级怪物之后，偶尔会掉落蒲公英模样的叶瓣子，每当此时，卓朗义便会脸现喜色，长戟一挥便于空、水底吸纳收束，整个人飘浮在海水或者置身海底，均会随着长戟吸纳叶瓣而微微颤抖，似乎很舒畅的模样。卓天宇猜测，这可能是一种壮大的表现。 那也许是数月之后，身为融于万物的电离子，卓天宇已无时间概念，他也不关心时光的流逝，他唯一关心的是儿子的直线行程，他仿佛能感受到卓朗义心底的执念，这马不停蹄地奔波，餐风饮露，不饮不食，儿子的执念只有一个：变得强大起来！ 卓天宇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毕生理想，而如今正由儿子来代替自己去实现，由此他觉得无欣慰，老怀大畅也不过如此。 但他仍然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刻，儿子的能力冠绝天下的那一刻！ 至于天下是什么？是在现实还是在魔道这个游戏世界？卓天宇并不感兴趣，他相信，儿子的天下是自己的天下，哪怕只是一个渺小的弱智游戏呢。 感觉像是远在世界尽头，无尽海的尽头终于抵达，卓朗义早已脱胎换骨，由海水跃出的情状，当真犹如闪电般，短时间改变了周近海水里的气流和温度。 卓朗义整个人早已奔出千码开外，现身而出的所在，骤然一道雷霆由高空轰然掠过，紧接着推动了一排滚雷，挟着缕缕电光，须臾间降下噼呖啪啦的瓢泼大雨，海岸线登时风急浪涌，映着乌黑的天空和如注的狂雨。 下一站是地底熔岩。 卓天宇如雨如风如季候变迁，更如一汪清流，孜孜不倦地跟随着儿子前行，心下自言自语。果不其然，卓朗义下一站果然深入山地坑洞，黑暗几经折转，终于来到了一处方圆千码有余的熔岩地图。 熔成液态的石浆热力非凡，却对卓朗义毫无妨碍，卓天宇并无实体，除了为儿子的强悍感到自豪之外，更无其他触感。 卓朗义正待迈步走入岩浆湖，卓天宇伴随儿子数月之久，也对儿子的能力有些约略的掌握，卓朗义一步之出，只要他愿意，往往是数十码之遥，达到百码也不希，除非他迟疑未决，可能像普通人那般缓步趋行，但这一路走来，卓朗义从未有一刻迟疑，这一次他想必也不会迟疑。 忽然有说话的人声，不但卓天宇听见了，卓朗义显然也听见了，因为他的脚步猛然收回。 “冷风暴，你盗贼职业已达圆满之境，可以用魔石检测一下了。” 却是个清脆悦耳的年轻女声，卓朗义欣然一笑，还未说话，忽然间脸现异色。 原来是卓天宇惊呼一声：“冷风暴？！” 这个语声居然被卓朗义听到了，卓天宇的眼前也骤然一片雪花在昏黑飞舞，随之醒转过来。 “我儿子叫冷风暴？” 卓天宇目光在斗室内简单一环顾，瞬间明白自己仍置身原地，只是从梦醒来了，随口问了一声。 “没错。”熟悉的语声由天花处洒下，正是那位国字脸年男人的嗓音声调，“那是他的游戏名，而同时，他又是游戏的npc，也是剧情人物，所以你儿子不但活着，而且活得普通玩家更好。” 卓天宇对这种游戏术语有些不适应，当然不表示他不理解，自从儿子的尸体失踪之后，他一直在对魔道的了解与熟悉，随之问道：“那么现实呢？我儿子还活着吗？” “这一点的话，我们的诚意已经体现出来了，卓老板是生意人，应该是讲诚信的。”年男人说道：“你应该体现你的诚意了。” 卓天宇沉默良久，眼前似乎依然游走着梦里的景象，强大而动作灵敏的儿子一路挺进，时而双唇紧抿，时而爽朗大笑……儿子正在游戏里大力征伐！ “欣园牧场，我可以转给你们，按你们说的，低于市价四成。”卓天宇说道。 那是卓氏家族的老底子，纵横财团的命脉，产供销一体的畜禽养殖体系，卓天宇自年轻时起至今打造多年，在国际有十多处分支基地，无不运营得科学而完善，根本都无须市集资，堪称他的发家之本和固本之源。 如今为了再次得到儿子的消息，他决定把项巨型产业让度出去，而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卓天宇一无所知。 七O三、枫林夜雪（2） 顾虑到两次主动联系聂语晴，她越渐强硬的说话语气，充分表现出不怎么友善的态度，肖凡灵机一动，转念一想，聪明地央请何方静去联系聂语晴。请百度搜索 这一次，也是有要事相商的，也是说，玩家在魔道里的游戏历程，是否会受到系统的跟踪摄录？ 游戏里的一切，在玩家敬畏的态度下看来，都是系统监控下的产物，系统之无边无际的强大威力，显然远胜于现实的云航天启，那些密布在公众场合从不休憩的摄像探头。 聂语晴觉得很不可思议，魔道不是此前普遍的络游戏，它是由超脑带动剧情运转，而公司方又一再向玩家承诺保护隐私的游戏，因为这种拟真游戏常常会涉及敏感问题，如饮食真的会作用于玩家的味觉，水流狂风雨雪是真的会作用于玩家的触觉，再如性爱，杀戮，玩家在游戏历程，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心理，阴谋陷害，欺骗讹诈…… 这些事情要说全给它摄录下来以作实证，再揭露出来，由魔道公司当这个判官，判辨真伪，匡扶弱小，伸张正义，那游戏官方也不用干别的了，直接可以冒充帝了。 而得知有如此敏感的游戏监控系统，玩家也不可能达到当前的规模，水至清则无鱼，说的是解决类似两难处境的策略，大智若愚尚可，谁也别冒充帝，自以为正确，且让别人为自己的正确承担代价。 这方面来说，魔道公司是拎得清的，所有组建公司的合作方都是冲着长远的赚钱规划来的，不可能竭泽而渔。 聂语晴随口一句不可能，又引发了一个新问题，因为何方静坚持，的确有人在监控魔道里的玩家生活，而且这个消息最初来自于姬青青。 要说何方静给陌生人的感觉，至少给聂语晴留下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生得美若天仙，且说话交流的态度不卑不亢，很是沉着，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 但要说到魔道设置方面的问题，聂语晴可向来坚信自己才是专家，魔道这款游戏像她悉心照料的孩子一般，看着它蹒跚学步，看着它摸爬滚打，看着它跃马山岳，看着它鹰击长空……直到听闻姬青青的名字，她才愣住了。 ………… 肖凡于寒武位面的征伐越渐艰难，跟姬青青简单一商量——置身游戏场景，他也没有别人好商量的，寒武位面他一个魔道玩家，余者皆为圣域游戏的外国玩家。 他启动了两方游戏的对撞，但两方面玩家的态度，却并未如肖凡所想象的那样，嗷嗷叫着约场子决一死战，除了聊天室等好友玩家私下谈起此事，可能会议论纷纷，魔道和圣域两方面的玩家看起来都很收敛，至少是表面看来，因为算刷昭告天下在世界频道发言，没有处身同一个位面，也无法让对方游戏内的玩家听到。 征伐的艰难，意味着遭遇到的圣域玩家实力越渐强大，但这种强大，似乎并非偶然，而更像是一种实力全面涌进的特质，姬青青同样这么认为。 “寒武位面的玩家能力递增甚快，之燕云大陆远为突出，梨子哥……万万不要沉迷于这段杀戮生涯，唯有努力壮大自己，才是纵横天下的保障，对不对？”姬青青循循善诱。 肖凡觉得姬青青说得很对，于是不再主动挑衅，而是藏到了一处刷新八十级怪物的密林，把火狼召唤出来，一路陪同照顾着火狼刷怪练级。毕竟，寒武位面的地图设置尚且有史可查，而燕云大陆早被破坏得一派乱象，六座孤岛在海面越漂越远，现在还以燕云大陆的名讳统称为整片大陆，已算相当名不符实，这分明是一种惯性。 这几天肖凡也随手于野地里采集过一些物料，除了鉴定结果呈现的名称对应的等级不同，寒武位面的物料跟燕云大陆也相差不大。 倒是此地植株既高壮得不可思议，水果品种亦繁多，体积更是硕大，茶杯般的葡萄，脸盆般的苹果，数百斤重的杨桃，还有那超过半吨重的西瓜，肖凡有时候都不免琢磨着，这个叫圣域的游戏里，水果是不是能都当武器了？ 那意味着什么？寒武大陆跟燕云大陆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氧气含量的浓郁只是纸面数据而已，游戏毕竟是游戏，超高的氧压对玩家的呼吸可是毫无影响，连有气候效果的地图，亦如燕云大陆类似，是极为罕见的。 肖凡每天跟姬青青谈谈说说，倒也不愁寂寞，有时候她不理会，那想必又跑到别的位面搞破坏去了，三月走向尾声之际，好歹把火狼的等级带到了九十级，在姬青青的一再催促下，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抵达主人的等级之后，等级是再难有寸进了，除了本身已有的技能之外，火狼也未生出新颖的技能体系，更未曾此抵达天级，依然是以天脉离火为食的特殊狼族。 区别于其他种族的地方仅在于，食火天狼这个种族，只有火狼孤独地存活于世，大约魔道系统也未曾预料到，玩家本身角色突破天级之后，居然还会把天级以下的坐骑留着不舍得放弃。当然游戏玩家众多，千人千面，如肖凡这般多愁善感又自命重情重义，实际情感软弱的玩家，肯定也绝非孤例。 ………… 姬青青得知聂语晴的疑虑，表现得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那个人我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聂语晴愕然问道：“所谓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魔道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外面的，但他有意识海，可以有效控制魔道世界里的……部分数据的排列方式。”姬青青答道。 聂语晴却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她以为能做到这种事的人类，世间绝无仅有，谁知忽然冒了一个跟自己类似的异类出来。 姬青青似能察觉她的顾虑和惊恐，连忙解释道：“这个人跟超脑产生共鸣，也必须要近距离才能实现。他是混进了你们公司的，听说是跟一个叫李老师的人一起，当初作为他的助手得以进入你们公司，姐姐还有印象吗？” 听到这声“姐姐”，聂语晴瞬间镇定下来，胸涌起一股暖意，随之整个人都松驰了，脑子也开窍了，思维也灵活了，随口问道：“所以，青青是不是在用当初对付我的手段在对付他？” “嘻嘻，姐姐说话太直接了，青青不敢答。”姬青青说着咯咯娇笑，但却等于变相承认了，的确是这么干的，她正在以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惑乱刘小东的思想状态。 聂语晴轻咳一声，竭力表现得对当初之事毫不介怀的样子，又道：“其实，青青应当把此人交给我……我来处理他。” “不，姐姐想人道毁灭此人，但他对我还有用。”姬青青直言不讳地说道。 聂语晴微感尴尬，但与姬青青的交流，她也是摸索出经验来了，更无谓作出虚伪的辩解，那对沟通毫无帮助，便问道：“青青认为此人的用处是？” “我要解决一个问题，是姐姐解决不了的，我在对他反复试探下发现，此人也无法理解这个现象。” 姬青青说着沉默下来，似乎在琢磨措辞，或者正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核心意义，聂语晴摒息静气，专心等待她的问题。 好一会儿后，姬青青说道：“在人族……也是玩家历练的位面，我的战斗力会大幅度削弱，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而我只想解决它，恢复实力，纵然我不理解它的原理。” 七O四、枫林夜雪（3） 火狼好地东张西望，这个世界巨树林立，花木扶苏，姹紫嫣红的簇簇花丛掩映在大片绿意，草丛、树端的虫叫和湖泊溪流里的蛙鸣声，时时打破这一片静谧，场景如梦如幻，却透着生机盎然。手机端 其实场景的一切都是虚拟出来的，透过火狼的视觉神经，在它的脑海构建出这种花木繁盛的景象，虫鸣蛙叫声作用于它的听觉神经，当然火狼惘然不知，它对景色的审美也未必相等于普通人类，当然此地生机涌动，很可能存在种种未知的凶险，这是火狼的直观感受，也是它情绪亢奋的由来。 这股亢奋的情绪，这种寻幽探秘的渴望，令火狼跟它的主人肖凡在审美达成了共鸣，火狼亦步亦趋地奔窜在这片小天地里，寻踪觅迹，而主人的心念正尾随在身边，这又是令它尤感安心的所在。 亡者深渊并非单纯是屠神的领域结界，而是能将世间万物炼化为死气的强力法阵，到了学师级的亡者深渊，所以出现了新的名讳死神牧场，一切生灵一旦困缚其，便会被当成放牧的羔羊般，任凭驱策。 死神牧场足以构建庞大的界域，有着独特的世界观，它可以是山林野地，生机旺盛的原始地带，也能是死灵深渊，将怨灵净化为腐蚀诅咒的养料。这个界域可大可小，全凭法阵主人的心意，而如今，凭借两座亡者深渊法阵主人的默契合作，她们建立了美仑美奂的新域，那是一处新世界。 何方静与蓝水蓝在队伍频道随口闲谈，意念间随时抛出山谷、栈道、桥梁和平原、溪流湖泊和林地。在这个世界里，她们俩像高悬天穹的神祉，俯视众生，场景的一切动静变化，她们连手指头都无须动弹，便由意识海发出的变幻或载入的指令。 而火狼时快时慢的奔窜行走，寻踪觅迹，试图探索场景风貌或险象的所在，仅仅是一种生物本能引发的错觉，因为火狼的本体才是绝对参照物，地面、山体、林地均随着火狼的奔行姿态，缩地成寸，折叠延展，沿途遭遇到的景物皆如旧如新，亦旧亦新，那只是两女的心念变化而已。 此处依然是寒武位面，这里是位于海洋心位置的孤岛，海洋名唤诺拉海，孤岛则为这个位面的火凤主城，其所辖地域沐浴天火，热力之天然浓郁，更远胜燕云大陆曾经的朱雀主城，且气候效果鲜明，平均空间气温接近三十度。 这座主城的特征，引来大量喜爱热带气候的外国玩家，在此地无不袒肩露腿，穿着和扮装奔放而张狂，打扮新颖热辣的异域美女络绎不绝，而玩家装备的形态也有以迁气候效果，重甲、皮装或布衣，皆为造型短促仅供遮羞的清凉式样。 肖凡当日正待返程离开这个位面，却收到姬青青的提醒，火凤主城有着极为浓郁的火元力，虽然弥散在整个洲境，然而学师级亡者深渊有炼化万物之能，搜集凝聚火元力亦有效，正可以令火狼沐浴其，纯化其躯干，打磨其筋骨，令火狼突破先天能力限的桎棝，抵达全新的武力境界。 这说得肖凡心花怒放，自是从善如流，一切依照姬青青的吩咐进行。 首先是由姬青青横渡虚空，去燕云大陆将蓝水蓝、何方静一同接来寒武大陆，两女均已抵达天级，身体强度足以抵销位面传送之际的乱流风刃侵袭，索性两女还从未进行过跨星体的位面穿梭，现实跟肖凡商议下，自然应允前往。 在肖凡与火狼的寻觅感受，于死神牧场的空间里寻摸了一个多小时，事实，何方静、蓝水蓝的感受远低于这个时间流速，她俩只看到法阵世界里肖凡跟坐骑火狼前后趋驰，没头苍蝇般到处寻摸，很快便找到了目的地所在：冷火池。 游戏时间轴记载，此时距离开启亡灵法阵，从而以两座法阵构建新域之初，刚刚过去了两分钟。 时间流速对照的异常景象，由玩家的体验，初步见证于学师级亡者深渊。 而两分钟之后，火凤主城所辖的这整座孤岛开始摇晃，地壳核心里的热力滔滔不绝，将融成液态的稀有金属大力推向四周，然而液态金属并未向外散溢开来，而是挟着沿途摧毁的尘灰和岩石，向死神牧场营建的冷火池飞速奔袭而去。 作为最顶尖的仙品物料，这些地壳核心的金属质量极大，纵然观察其体积，也绝对称不小，它们被冷火池的能量波牵引，产生的合力足以将整座孤岛拉入深海，从此不见天日。 但这其实是弱不可察的动态，除了地底生物略见惶惑不安，地表行走的玩家及怪物，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异常的感觉。而火狼早已欢嘶一声，跃入冷火池，此沉没进静水般的池底，如此一来，它因为舒畅和痛苦两相交织的感受发出的申吟，再也传不出来，仅在池面持续不绝地产生一圈一圈涟漪，彼此交缠，互相无规律地推动分割和挤压，布满了整个池面。 这个过程延续了很久，两位以法阵营建新域的操纵者，甚至陆续吃起了加蓝一千的魔法药剂，显然要维系死神牧场的运转，纵以术士、自然使者的庞大魔法值存量，消耗起来也相当不慢。 在一个应当受到极端重视，而至今被玩家们当成系统责任的位置——主城宫殿前的神坛处，缕缕青烟袅袅升起，令神坛周近一派如梦如幻的仙境景象，似乎一切仍如往常，然而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青烟的色泽正在逐渐变深，将青烟蕴含的灰色驱赶殆尽，直到半日之后，青烟彻底变成了墨绿。 玩家是肯定注意不到这一点的，圣域游戏的主城空间也不存在城主，只有分设职能的各个npc剧情人物。而这些置身主城的重要npc，直到此时才纷纷感到心下一紧，茫然四顾，眼景象毫无所得，但心灵之眼却仿佛浮现出一张年轻美丽的笑脸，那似乎来自于同类。 那正是姬青青，而她此时仍在肖凡的灵魂层面，不敢现身露面，只是默默关注着寒武位面发生的一切。 她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帮助火狼脱胎换骨、提升实力，而是利用火狼进阶壮大的基因本能，借机抽取寒武位面的源力，那是所有星体皆存的本源力量，当然，两座亡者深渊的法阵功不可没，起到的作用正是推波助澜之功。 七O五、枫林夜雪（4） 灼热的液态金属，不约而同由遥远的地壳深处赶来，奔窜流走，像激光般融解沿途的一切，很快便携带着大量的杂质，而无论树木花草还是山灰石块，一旦遭到液态金属泉的席卷，立即奶油般融化开来，加入了这个规模奔窜的大军。请百度搜索 液态金属由不同的方位迅速涌至，却殊途同归，来到两座亡灵法阵周边百码之际，便停下了涌进的节奏，既已抵达地表，显然在数十息之后便将凝固于原地，变为可供玩家采集的物料。 但接踵而来的液态金属却毫不停留地奔窜而至，由于质量大，其产生的庞然巨力推着前面的同类更加涌前，于是动力的做功，为液态金属找到了新的延展方向，那便是往高处堆叠，数以万股流泉般的液态金属纷纷涌往一处，以亡灵法阵为圆心，层层挤压、蔓延、拔地而起。 一层一层的液态金属堆得越来越高，在法阵之外几乎构成了一面一面高墙，随着后路的金属无法抢占位置，便径行融入高墙的缝隙，再过得几十分钟，高墙已消失，变形成铁桶也似高高竖立，将百码开外的两名布衣职业玩家围在了当间，闪烁着暗红金芒的铁桶紧致且亮泽，毫无缝隙，水泼不进。 变成铁桶的液态金属仍未得以冷却凝固，而是仍处在动态，因为其后的同类涌至并不停留，而且铁桶看似一个整体，其实算挺立矗入高空，也依然在本体内流转不停，围绕着看不见的死神牧场的看得见的两根冲天烟柱，墙体像一个万花筒般，华彩闪烁。 好似有生命般，液态金属利用自转打量着两座亡灵法阵，法阵的外部显示的形态，在极远的高空黑烟才发生交缠，何方静正与蓝水蓝共同营造死神牧场的虚幻世界，也是一个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世界。 液态金属其实是高温下的熔液，它们本身不亚于太阳表面的温度，而如此巨量的地壳熔液的到来，也令这片海岛边缘的洋流产生了巨大变化。 一开始只是将地面烧灼得直线下陷，仙品物料的威力，仿佛金乌坠地的惊人声势，液态金属坠落地面数码到数百码，依然受到冷火池能量波的引力作用，在地面下猛力穿梭，到了法阵烟柱百码开外之际，猛然原地自转，将液态铁桶顶到了更高的天空。 再接着强烈的热力开始扩散，在空气大力抢夺水分子，构成一层一层浓烟般的白雾，那都是热量弥散开来，在更广阔的空间势捕捉水气营造的积雨云。 不一刻，淅淅沥沥的雨水降下，海面飘浮起更浓烈的白雾烟气，然而到了金属桶圈起的区域里，雨水还未降落便汽化了，甚至无法留下视觉可见的烟气，可见这个区域温度之高。 这由液态金属笼起的小小空间，不过数千平米的野地，却是温室效应的活样本，空气一直到高空区域都无干燥，而且气温之灼热，远远超过曾经著名的巨兽副本，空间温度至少达到五百度！ 两女随手给装备添加火防材料涂层，其实她们装备甚好，火防也不低，在高温下流汗不止，那却不是增加火抗能解决的了。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也半个多小时，火狼从冷火池跃出，双目如玉，神采奕奕，显然这座冷火池的热力已被它吸收殆尽，这却不属于喂食，而是对火元的吸纳。 置身冷火池旁的肖凡心下正自一喜，火狼的能力一目了然，已然抵达天级，虽然并未进化出新的战斗技能，但由此一役可推知，孱弱的火狼是可以变得更加强大的！ 紧接着却听到滚滚闷雷划空而过，身处法阵空间，这天穹也好，光线也好，所有景物皆然，都是虚化出来的，唯有目的明确的冷火池才是真实的存在，那是搜集空气游离的火元力，通过死神牧场炼化出来的，耗费了两位法阵主人相当的时间。 闷雷也算了，是否姬青青的又一个新尝试也不得而知，但火狼却骤然缩了缩头，贴到肖凡腿旁一个劲地摇尾巴，似乎撒娇的样子，玉石般灵动的一对红目，看着洁净的冷火池，则显得有些恐惧了。 肖凡也是惊疑不定，冷火池里虽然看似有水，但火元力既被火狼吸纳消化干净，池的水也便如同普通淡水类似，火狼又岂是怕水的生物？ “梨子哥，快指挥火狼进入冷火池！”姬青青的语声颇见仓促。 肖凡愕然道：“还有啊？池子里还有火呀？” “没错，火更多更猛了！”姬青青说着一顿，接道：“火狼能否再进一步，踏足神级，在此一举了！” 肖凡更不多言，急忙指令火狼回池子里待着去，火狼难得有些扭捏，到底不曾违背主人的意愿，化身火影，于半空凝化成一根针尖般纤细的红芒，此消失在池。 肖凡这时候才问道：“对火狼会不会有危险呀？” “没有危险……”姬青青居然来了个大喘气，说话用词也是相当时髦，接着娇声说道：“哪有未来呀？” 肖凡哈哈一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在池子边蹦蹦跳跳的，各种观察，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池子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横竖几百个平米还是有的，尤其悬置半空一码多的位置，肖凡不蹦一下，还真看不到池底的景象全貌。 原来这顷刻之间，于火狼跃离冷火池的一刻，地壳深处流淌出的液态金属，猛然疯狂地向内圈涌入，高拔凌云的金属圆桶轰然垮塌，此化为灵蛇般的缕缕流泉，在地面飞快流窜，百码左右的空间稍纵即逝，倏忽即过。 这些流泉般的液态金属，一旦涌入法阵空间的浓黑烟柱里，便仿佛进入了一个道深不见底的大裂缝，倏忽间消失不见，这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是一阵接一阵的变化，直到所有液态金属全然消失在当场，它们将化为无穷的火元力，在冷火池里温养或是冲刷火狼孱弱的躯体。 七O六、枫林夜雪（5） 由于液态金属进入法阵空间，是飞蛾扑火般的迫切，带来的结果是如疾风般的神速，倏忽间，大量的液态金属此消失不见，而这是营造星辰运转的本源力量，凝结位面的力量体系的垮塌则是个漫长的过程，首先呈现的是海水浪涛的变化。 岛屿边沿的海域空热力骤然退去，岸边水面的略微下陷，直接引发了一场海啸，大量的海水铺天盖地，将小半座海岛都淹没了，那也是小半座火凤主城的境域。 火狼泡在冷火池，起初的确如遭雷殛，恍如被雷电反复冲刷躯干，浑体被动发生剧烈的颤抖，但置身水底叫也叫不出声来，由于生理的痛楚和对未知事物的惊恐两相交加，在它单纯而简陋的神智灵觉，不免感到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其实不到十分钟，在何方静两女的时间流速下，更只是匆匆数十秒，火狼对新遭遇的庞然火无力的洗礼已能适应，再过得几分钟，那是如鱼得水了，且肢体伸展开来，于静谧的冷火池里轻松漫游，极为从容地捕捉火元力径行吸纳，这一次，可真的是洗筋筏髓了。 随着火凤主城的npc实力的缓慢流失，那是包含武力、体魄、魔法元力在内的一切构成战力元素的属性的流失，正如目不可察的蒸汽涂染万物，润物细无声般静静地降解，融化，循着某种频率均匀地抽离开来，以圣域游戏当前仍未抵达天级的玩家感知力，却是难以体察到，丝毫没有异样的感受。 然而恐慌的情绪犹如瘟疫，在神级以的怪物、npc剧情人物间广泛蔓延，那是由灵魂层面被生生剥离出去的彻骨寒意，在超脑的智能化启发下，顿时涌起空落落的情感动态，但剥离的力量来自于何处，所有智慧生物均惘然不知，它们游目四顾，茫然对视，最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纷纷投向了天穹。 天道无情，天穹无眼，仅回之以无声的冷漠。 而在这个宁静蕴含着风暴的过程里，火狼置入冷火池恢复原状的狼躯，亦在随着呼吸般的频率，缓缓鼓胀起来。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火元力，通过两座亡灵法阵的有效炼化，将金属质感的流液压缩成气态，分别注入静谧的冷火池，灌溉着火狼的本体，淬炼着它的骨髓经脉，被火狼毫无顾忌地强力吸收。 肖凡除了体察到火狼愉悦的心情，其次是通过坐骑栏观察了，当然这种观察并无明确的数据，只是火狼透过意念间传递过来的喜怒哀乐，进行模糊判断。 火狼的实力超过天级了，超过天级boss了，这下快神级了吧？貌似已经神级了…… 忽然姬青青急声催促道：“梨子哥，咱们快离开这里！快通知水蓝姐跟小静！” “怎么了？”肖凡纳闷了，心里想着火狼还得再升几级呢，这以后可真牛毗了，横行横道妥妥的！ 姬青青说道：“寒武位面的真神盯我们了。” 肖凡更加不解道：“那是什么鬼？为什么要盯我们？” “先跑路要紧，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说。” “哦。” 听到姬青青的语声更加惶急起来，肖凡也不再多问，急忙于队伍频道知会两女，收起法阵，匆忙登载姬青青瞬间现身构建的位面传送门。 至于岛屿的地壳深处采收的金属流液，此后将给亡者深渊法阵运转构成的冗杂和迟滞，尽可以慢慢解决，找个安全区域再令火狼吸收消化，也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案。星辰核这样的仙品材料，推动整个位面力量体系的有效运转，却无法应用于玩家采集，算采集成功收归包裹，也是拙朴的蠢石形态，无法制作任何器械，连分解都做不到。 寒武位面的隐约震动，依然不是圣域玩家能够体察的，但构成星辰核的源流，由火凤城这座岛屿主城地段被外部力量抽离位面，陆地野外区域很快便蓦地被地火点燃，构成无数股野火处处腾燃不熄，须臾之后，岩浆纷纷涌出了地面，瞬间扑灭了野火，只留下碳基质杂乱地飞舞在空，跟洋流信风交缠在一起，引发出各种极端气候。而液态的熔岩循着基本的重力格序，变成大规模的岩浆湖往低处流淌。 静静流淌的岩浆，仿佛寒武大陆的泪水。 在此时，肖凡发现走不掉了！ 具体机理他显然完全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传送阵无法启动，何方静对传送阵毫无了解，蓝水蓝是术士职业，天级咒言师倒可以自建短途传送阵，但姬青青这座随身携带穿越位面的传送阵，蓝水蓝反复检索下，看来毫无瑕疵，一切运作正常，但是无法启动，她也弄不清楚受制于何种物质或力量，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三人束手无策，数十秒之后，传送阵炽白的光门消失在原地，三人的身形暴露出来，依然停留在寒武位面。 这回闹得有点儿灰头土脸，少不免的，还是要请出姬青青这尊大佛，虽然有些尴尬，但世界频道此起彼伏的系统公告却均看在眼里，利用通话器的转译功能，大致情况也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寒武大陆的二十二座主城，正在循环往复地刷起系统公告，以致语声都屡屡发生重叠，大致内容当然是异族入侵，或者有敌入侵，而且整座大陆的生态运转已遭到破坏，这样的天然仇敌，必须要灭杀在当场，各大主城佣兵所纷纷呼吁玩家领取佣兵任务，有力缉查盗匪，一旦发现当场格杀，切切不能让恶意毁坏公共设施的狂徒逃出生天…… 诸如此类的言辞，听多了也是乏味，要是远隔虚空，还能此得意洋洋地戏弄嘲笑，但三位当事人仍在寒武大陆，这消息听多了吧，不免大生惶恐。 姬青青终于现身出见，只看她疑神疑鬼、惊疑不定的样子，倒是既好笑又十分少见，何方静还借机打趣了几句，姬青青智能程度不凡，连玩笑都会开，但玩笑之余，当她肃然正色说起话来，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七O七、枫林夜雪（6） 何方静率先问道：“如果回不去燕云大陆了，我们会怎样？” 不待姬青青回答，肖凡已径自答道：“那当然挂在这里了，还能怎样？一堆超神级npc呢，我猜……”他语声一顿，左右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姬青青脸，片刻间想到寒武大陆的姬青青，也是很弱鸡的存在，不由叹道：“我们肯定无法抵抗。请百度搜索” 姬青青也跟着叹了口气，蓝水蓝苦笑摇头，何方静却接着问道：“挂掉后呢？假如我们这样挂回去，还是很赚的，对不对？” 肖凡眼睛也亮了，关于“赚”这回事，果断能调动人的兴奋神经，不料姬青青答道：“挂回去了，还是在这个位面，不会回到燕云大陆的。”她跟肖凡相处时久，“挂”这个字都学会了，更深切了解玩家、魔道这些相关游戏的设定和概念。 闻知此言，三人无论是否早有预料，也均沉默下来，心不无黯然之意，但也仅仅片刻之后，姬青青却道：“没有这个道理，一定有办法离开，只是我们暂时没想到而已。” 三名玩家面面相觑，不知姬青青意在何指，她接着解释道：“按照你们开始说的，寒武大陆位面跟燕云大陆不在同一个时空，而且寒武大陆是另一个游戏的玩家出生地，类似于燕云大陆之与魔道的你们……” “对，寒武位面也是玩家出生地，这个游戏名叫圣域，是外方许多国家合作……嗯，青青一定已经明白了。”蓝水蓝说着忽然停了，大约觉得没必要多啰嗦，以姬青青的智慧，稍加点拨已足够。 姬青青果然此移转话题，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能来到这个位面？既然不在同一个时空，魔道也好，圣域也好，理应永无交集呀！对不对？” 她这话说得三名玩家都愣住了，好半晌，何方静第一个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道：“原来青青并不了解，圣域跟魔道这两家游戏公司，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这牵涉到很多资本或者机构，也不必多说。青青只要明白一点够了，这两个游戏，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完成交集的，甚至可以认为，这两方面的交集，才是两家游戏公司合作的目标所在，以后彼此发生战争也好，合作营商也好，一定会有频繁的来往。” 肖凡跟蓝水蓝连连点头，认为何方静解释得详尽而且准确，姬青青“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既然要频繁来往，而来往肯定会以战争作为开端，尤其玩家是不死之身，没有亡种灭族的顾虑，这种战争将长年累月的持续下去，算打累了无聊了，不打了，按照小静说的，还可以营商合作，互通有无，对不对？” “还可以彼此通婚，开发异域恋情……”肖凡见三双美目全然凝注在自己脸，不由接道：“这方面的业务，我觉得前景……大有搞头呀！”他说着伸了伸大拇指，表示赞同自己。 蓝水蓝白了他一眼，斥道：“你少打岔！” 何方静微笑，姬青青却没笑，接道：“所以我们怎么会被封闭了传送的途径？这不管是于战争、还是于通商……或者梨子哥说的通婚而言，都是一项阻碍，它……不符合逻辑！” 三人这才豁然开朗。 “所以呢？”肖凡问出了四人共同的心声。 应对当前的情况，仅仅认识到它的不合理，可远远不够，关键是提出了疑问，不解决问题呀！ “找聂语晴！”“找我的姐姐。” 姬青青跟肖凡异口同声，四人循环对视几眼，不由都笑了。 ………… 能解决问题的，也仅剩下事变之后的问题了。 董千里之死，引发出一系列后续问题，包括对这位国防部长的彻底调查，其人已死，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作风问题较为严重，但多半还是捕风捉影，因为缺失了关键的筹码，常树荣夫妇早于多年前已持有东欧奥匈国籍证明，更由半个月前移民海外，留下了多处的足迹，要找到其确切的所在，看来还须颇费周折。 财产也经反复调查得像个筛子似的，大致跟董千里夫妇俩的收入相吻合，不存在明显的贪腐现象，于是将其财产作出公示，追悼会肯定会不惜赘述地一再提及，示之清廉，可为天下楷模。 再其余是工作职能及行使职权问题了，这里面如果较起真来，任何高级官员都经不起查，每一项指令，每一个会议，每一个决定，都可以追问一句“为什么”，一旦追问下来，没有问题也是问题了，不曾暗箱也变成可能有暗箱了。国家元首及大批同僚的看法，在这个标准达成了一致，那是只追究造成恶劣后果的决定。范围小到这个程度，董千里的履历，顿时干净得难以致信！ 在他三十多年的公务生涯，经他下达的指令，加之亲自办理的事项，多半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和积极的现状，其次最差的情况，也是在事件的推进停滞不前而已，至于恶果，那不是绝无仅有，而且从未发生过，至少截止董千里意外身故之前，还未曾发生过。 专案调查人员都不敢相信，反复多次检索，董千里这个人，简直是个天生的公务人员！堪称一丝不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些不遗余力褒奖的言辞，非常适合用在讣告或者悼词，但用在董千里身，绝对实至名归。 是这么纯洁，是这么纯粹，是这么能力非凡，只做正确的事，从来没错过！还问你服不服？ 调查组的人无论是否自愿，都得深叹一声，真服了。 董千里尸体的收殓只能尽尽人事，名叫林西的拆弹专家离开后，他的神色很快变了，似哭似笑，他临终前的视频留存了下来，作为珍贵的历史遗物保存在国家档案馆里，后人通过视频镜头判断，他最后的那段表情应该是苦笑，虽然不怎么能确定。 在高密度隔离屋，董千里吃了一块名厨精心烹调的红烧兔肉，然后吐掉了，很明显胃口不佳，接着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 那是视频最后的人物动态，因为那口淡淡的灰烟刚刚由董千里微张的口呼出，镜头里的动静似乎都缓慢了下来。 爆炸发生了，这显然是不可知的远方，遥控装置被按下了确认键。 强效塑胶炸药以亚光速肆意扩散，摧毁抵达的所有目标，瞬间遭到隔离屋纳米级材料的阻拦，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如此在不足四平米小小的隔离屋里反复对撞，高温将董千里整个人连同全身衣物烧成了焦炭，紧接着被密集的塑胶碎片切成了粉末状。 屋墙、地面挂着的人体胶合物和血浆，包括原先的菜肴米饭、纸张水笔等物的残渣，其的水分转眼间蒸发干净，只剩下一砣一砣硬块。 七O八、枫林夜雪（7） 此次被困在寒武大陆数日，导致这个局面的因素，是包括姬青青在内，四人均陷入了思维误区。请百度搜索 当姬青青由聂语晴处得知究竟，肖凡等三名玩家已分别挂过一次。 那其实非常简单，却是经聂语晴的言语点拨之后，四人才豁然开朗，但于时已遭受重大损失。 星辰本源力量的流失，促使位面万物均追逐构成星辰核的金属溶液，普通的土壤、水源的移动频率，因其规模宏大到不可思议，毕竟是个缓慢的过程，在三人急于离开位面的窘迫情绪下，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而空气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电离子，追逐两女收起的亡灵法阵炼化的星辰核源力，在虚化的法阵空间收起之时，尚未自行弥散，位面传送门已被姬青青放了出来，而这些尖锐的电离子犹如嗜血的蚊虫，此深入传送门，在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传送门进行肆意的破坏。 通俗地看，这座自从姬青青由沉眠醒来，便一直陪伴她穿梭位面横渡虚空的传送门，机能部分遭到了毁坏，需要返厂大修了。 说起这座传送门，那可有历史了，从姬青青七岁那年，刚刚抵达神级之时，这座传送门已然作为一种奖励，由父亲剑神赠予，且并非出自万剑先生这个布衣法系之手，而是由姬青青的母亲，一个在她记忆模糊不清的女人，因精于阵法钻研，而与其他优秀族人合作建立的。这个魔法层面的产物传送门，用材坚固经久耐用自不待言，而于位面穿梭之际，对时空进行模糊推定，在虚空作出简要的空间测绘再汇总判辨其优先级选项，则令武士职业出身的姬青青，自幼便享受到它横渡虚空的独特乐趣。 工具坏了该修复，传送门的基本原理，正是术士职业自建传送阵的功能，蓝水蓝这位天级术士先天具备的能力，却非但是她一人，四个人起初都想岔了，最直观的猜测是在寒武大陆搞了破坏，要受到某些规则的限制，于是无法传送离开了，仿佛小孩子偷偷摸摸干了点什么坏事，然后暴露于摄像头之下，证据确凿，难以狡辩，只能束手擒，这便是四人最初陷入的思维误区。 找到了原因，明确了方法，理应迅速解决问题，然而在姬青青与聂语晴交涉的过程，寒武位面的一众超神级npc终于直到。 通过能量波动的体察，大量星辰核的流失，给整个位面造成的极端影响，堪称波动强烈，三位燕云大陆的玩家瞬间便被锁定了位置，再接着，在超神级npc的脚程速度下，那要赶目标继而灭杀，还是什么难事吗？ 肖凡还意图抢在前面，给两女创造开启亡灵法阵的时间，十多位超神级的战斗手段，却再次给他了一课。 三人只感流风席卷而起，风滔并不激烈，甚至仅感身周略有流风，而更宽泛的外围部分依然风平浪静，这种反差的感觉居然甚是强烈，然后三人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看不见的淤泥，动弹起来都是极为艰难而迟滞，在恍然难测的时光流逝，眼前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一片了，竟难以追忆。 第一个意识到自己已经挂了的是何方静，其余两人也随后陆续自行复活，三人的复活点又不在同一处，好不容易通过队伍频道约定了见面的坐标，于途便再次遭到格杀，这回肖凡运气不好，掉了月痕套装的其一件衣甲，还好有备存的，复活后再次换。 接着继续约见位置，继续奔波，继续遭遇npc，继续挂，三人都有些心理疲惫了，这完全躲不开超神级的位置锁定，既透着深深的不安，亦复无奈之极，但为了离开寒武位面，结束郁闷旅程，返回那个其实早已四分五裂的家——燕云大陆，咬着牙还得反复尝试！ 肖凡觉得自己挂掉了数十次，倏忽间又简单一推算，似乎已经超过百次了！然而至今未见到何方静跟蓝水蓝，通过队伍频道的说话，她们俩也未曾见面，这件事怎么琢磨着……那么不靠谱呢？ 挂一百次可掉了十级！ 已经变成八十级了吗？ 可能吗？ 肖凡透过意识海观测了一下自己的等级，看到了一片迷雾，这种从所未见的现象，令他对时光的流逝产生了一种隔膜感。 如果挂掉一百次，总不能是简短的几个小时能完成的事，那么自己有多久没下线了？ 是幻觉吗？ 是幻觉！ 肖凡心下狂喊，又对着队伍频道大喊大叫，然而他的声音再也传不出去，仿佛身周是看不见却深不见底的吸音罩，所有的喊叫声均被吸收殆尽。他终于能确定，这绝对是某种幻觉，不能确定的是，自己是何时、因为何种原因进入了幻境空间。 他想呼唤姬青青，却刹那间想到当前的寒武位面，姬青青可指望不，战斗力还不如自己呢！把她叫出来，也是徒然送死而已，自己好歹是玩家，死后还能复活，她这样的npc，挂一次算仍能重生，那也必然是实力大损…… 那么蓝水蓝跟何方静呢？死神牧场据说很厉害的，能不能把超神级npc弄进来炼了？ 这么各种胡思乱想，肖凡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迷雾般的栈道踽踽独行，而屠魔匕则戒备地时左时右地探出，探触前路遭遇的一切障碍，任何挡路的怪物，无不被闪电般的普通攻击，眼花缭乱的一整段连击，一直连击到怪物倒毙为止。 而如此强烈的戒备心，和亲自参与的剧烈战斗场景，肖凡情绪、心理居然丝毫不察，直到一个清丽的语声传入耳畔。 “梨子哥，快快醒来！我们回家啦！” 那句说话似近实远，好像来自于何方静，其吐字的清晰清澈，世间无人能及。但仔细一辨认吧，又像是姬青青的说话，柔婉动人，而又清脆而稚嫩，说不出的悦耳。 七O九、枫林夜雪（8） 于是肖凡问道：“水蓝姐，你为什么叫我梨子哥？你装嫩吗？这可不怎么可爱哦。” 狭窄的栈道已然走到了尽头，是个深不见底的山洞，肖凡也终于看到三女藏身之处，也终于明了自己当前的所在空间景象，更清楚了那句呼唤的出处。 何方静浅笑不语，姬青青眼却柔情涌动，欲言又止，蓝水蓝白了肖凡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是顺着她们俩的语气喊的，傻乎乎的，我装……装你这个猪头！” 肖凡安心地点了点头，笑道：“水蓝姐恢复正常了，这我放心了。” 四人的谈笑也仅是片刻，便彼此分派妥当，由何方静开启亡灵法阵，于后推动法阵堵住洞口，肖凡在一旁守护。 蓝水蓝则专心修复法阵空间，这个魔法工具的修复，其实她丝毫不懂，但咒言师具有自建传送阵的基础理念，加对亡灵法阵的熟练程度与日俱增，触类旁通，简单摸索一会也便了然。如今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而肖凡与何方静正在竭力为她营造时间，虽然也是尽尽人事，以他们天级之力，要抵挡超神级npc，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至于姬青青，那当然立刻跑了，躲到了肖凡的灵魂层面，寒武位面对她的确过于凶险。 这在肖凡思觉概念的数日，其实不到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最初蓝水蓝、何方静也与肖凡无异，浑浑噩噩的，而她俩战斗方面本能的反应远为逊色，何方静稍微好点，也挂了两次，蓝水蓝挂了四次，都是于蒙昧状态倒在地图怪物之下。 这是一带刷新天级怪物的区域，而怪物的老大，却是个神级boss，显而易见的是，哪怕是普通的天级怪物，也非易与之辈。 反而是超神级npc，自从将三位异域玩家困入幻境之后，便未曾倾力追杀。 后来两女分别被姬青青唤醒，立即会合到一处，却找不到肖凡了。 姬青青在寒武大陆武力值极低，她可还没学会伪装自己，暴露出的状态胆怯之极，那躲得叫一个深，根本不敢出面敞开来寻觅，直到肖凡一路瞎走，在姬青青的反复悄声提点下，断定肖凡正在越来越接近。 而事实如此，他居然这么亦步亦趋，跨越近百里的路途，一路无惊无险，循着迷糊的神智，循着本能的指引，在蒙昧无知的状态下，灭杀了无数天级怪物，走到了三女会合之处。 ………… 董千里的追悼会据说规模空前，而关于这样的大人物的死，也引发国内外的持续热议，毕竟是遇刺身亡，绝非寻常。 算朝堂之的政敌打算有所隐瞒事实真相，到了此时已隐藏不住，因为董千里死在省境军区的高密度隔离屋里，虽然没有现场直播，但他死前的那段视频很快便遭到广泛传播，这个盖子很难捂得住了。 也许这会成为一个契机，可以作为朝堂之的合作者向天使当铺展示的依据，这件事做得有点过分了，难免引起同僚间兔死狐悲之感，毕竟这样的大员都能彻底剪除，这个世，也没有天使当铺不敢做的事了，一个势力毕竟不是一个两个任性的人格，表现得如此丧心病狂，于合作者而言，不禁心下生寒，不太有利于自身形象的营造，更不利于其后的深度合作。 正如孔英明当初被董千里擒获之际说的话，都是体面人，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把事件推向剑拔弩张。这个意思也是一应有权有势的公务人员的共同看法，他们习惯于利用手段打击别人，背后出招，表面却不能破坏了和谐，但哪怕当真撕破脸了，也不需要把自己的嗜血杀戮之念暴露得如此彻底，那实在有些恶趣味，且极为不明智。 但无论别人对孔英明的做法有多少龌龃、多少不顺眼、多少指责，他这么做了！而除他本人及参与其事的同伴之外，世界估计都没人敢相信，这件事是他干的。 因为这个事吧，仔细一琢磨，的确有点儿缺乏逻辑，他为什么这么干？ 孔英明当然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干，他是不爽了，他需要董千里深切感受到恐惧，事实这么简单，估计说出去都没人能相信。 整个天使当铺庞大的架构，事实松散无，根本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合作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连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都不曾出现，至于语重心长地劝解，教育孔英明怎么做人的人，那环顾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有说服力的立场。 不外乎挂了一个高官，无论对东国人，还是对外国人，相当于看了一个花边新闻，有兴趣的多看几眼，没兴趣的看过也忘了，关注这种事的人，要么对东国政治圈很关心，要么是跟董千里亲近之人，家人朋友同事利益团体之类的。 如褚如明！ 他也是完全没想到，这种电影里的情节，真的发生了。 一个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一个资历深厚的大员，一个在明年大选之后，很可能将登顶东帝国的绝对的人类精英，因为某些不足一提的私仇，居然从物理灭亡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到底有多么不靠谱的敌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明智，不聪明，这事儿干得震惊天下，也像绚丽的烟花也似瞬间湮灭在空，毫无回报，除了激怒东国高层之外，损人不利己，完全是个白痴！ 褚如明心下暗骂不已，焦虑不安地在室内踱过来踱过去，到底忍不住给杨烨打了个电话，有事要面谈，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阵接一阵的惊悚感袭心头。 此处依然是明珠县紫水晶，岭南省这块基地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确定作为天道公司的总公司办事处，那将是天道公司的大本营，褚如明将带领一众资产巨鳄，投入巨大的资金，发动广泛的人力物力，开发广袤的黄土地，带动地方经济的同时，奠定天道公司坚实的基础。 然而这一切到了现在，似乎像泡影般梦幻，似乎已经破了吧？ 直到杨烨来到，褚如明心下依然有些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七一O、枫林夜雪（9） 再次回到燕云大陆，三人均生出恍如隔世之感。手机端 燕云大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眷恋的，随着魔族的入侵，大陆的碎片化进程进一步加剧，在原有六座岛屿的基础，如今已割离成三十座岛屿。 形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却并非由某一座岛屿的板块飘移构成的，而是其两座岛屿轻微触碰，激化起海潮涌现，由海面出现黑洞也似的漩流，生出无形而又强大的引力源，将海面飘浮的六座岛屿同时吸纳到一处，令六座岛屿重归一体。 燕云大陆重归一体，当然是玩家喜闻乐见的好事，结局却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那般完满，这是仅次于魔帝宫出世引发的激烈撞击，六座岛屿的合并生起滔天的海浪，且挟以陆地深处的熔岩喷薄狂啸，在海平面生生形成了一座庞大而短效的岩浆湖！ 再其后，遭到一股巨力的强行推散，仿佛爆炸般的凶猛，整片大陆爆裂开来，这不是陆地板块漂流那么见微知著的事情了，这是一种高节奏的迸射！陆地受到自身重力的影响，远远向四外弹射开去，几乎是一眨眼间，燕云大陆重归一体的美梦此破灭，变成了海域相隔遥远的三十块陆地。 于燕云大陆出生的魔道玩家而言，这简直是灭顶灾变！爆炸的威力之大，破坏力之强，在线玩家除了置身魔法空间的，少有幸存者。好在玩家是玩家，死了也能复活，照样活蹦乱跳的，倒也没造成多大的惶乱，至不济也是从此以后大陆历练之旅，多加点小心而已。 当然这番不堪回首的往事，肖凡等三人是未曾亲身感受到了，何方静、蓝水蓝都在寒武位面足足待了四天，肖凡甚至待了将近十天。回来之后，看到置身的岛屿白雪皑皑，貌似便有着曾经北海主城的部分景象，因为甫一立足岛，明显察觉到气候效果，三人飞快取出了棉衣御寒，且以束腰带的器具覆盖棉衣厚重的臃肿状态。 通过魔道世界的系统公告和论坛讯息查询，约略了解到，燕云大陆已不存在主城这个玩家心目根深蒂固的概念，所有岛屿地块皆为无主之地，城主府、职业公会、佣兵公会这些系统相关的设施全然消失，主城的城池面貌更成了珊瑚礁处处的活化石，野草丛生，蛇鼠奔窜，跟荒野连为一体，难分彼此，荒僻而森冷的乱世局面初见端倪。 玩家势力雨后春笋般纷纷崛起，抢夺地盘，杀人越货，于好斗之徒而言，此时的魔道正是冒险家的乐园。而东华帝国态度暧昧，始终踟躇不前的样子，对游戏里的巨大变革丝毫不敏感，竟然视若不见，基本态度依然是按兵不动，也激起了一波玩家退会的热潮。 反观魔帝宫所在的岛屿，却繁花丽木，整洁唯美，一派盛世详和的景象，加之时常有魔族战将率队攻打人族，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占领地盘，只是圈地采集物料，捞一把走，轻松写意。加入魔族阵营的玩家，不免颇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此引发大量玩家有意寻踪觅迹，找寻加入魔族阵营的途径，但魔道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再想加入魔族阵营却也晚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诸种种，均是三人于论坛看帖子，加以与好友们商量，约略分析出来的当前魔道情况。而对肖凡三人而言，眼下的要务却不是在乱世的泥沼混水取利，而是于寒武位面取得的星辰核金属流液，如何处置的问题。 如果不管不顾，任由亡者深渊带着星辰核本源力量，此以迟滞的状态缓慢运转，当然也无不可，但暴殄天物还在其次，何方静跟蓝水蓝对亡灵法阵的倚重，可能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都将难生效，而星辰核本身，却不会给法阵提供养分，无论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三人都是玩家，看法理所当然的类似，是以冷火池引导液态金属的汽化效用，继续给火狼进行洗筋筏髓的洗礼，但遭到了姬青青的婉言反对。 既然是婉言嘛，那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好赖问明白了，姬青青不但想将两座法阵积留的液态金属据为己有，而且还要借以两位女玩家的帮助。因为算能将星辰核导出法阵，那也很快变成毫无用途的璞石，何况两女并无这样的能力，法阵空间的事物，仅能炼化或导引，而不可能完整导出。 而亡灵法阵不存在时间概念，变相等于吞没了时光，如此才能令星辰核仍以液态的形式存在，但一旦两女开启亡者深渊这项技能，也意味着正在给星辰核加以炼化，星辰核这玩意不是生灵更不是死灵，虽然它能催化整个星辰位面的力量体系，但它本身只是一项死物，纵然炼成了灰烟，化为法阵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以亡灵为养料的法阵而言，也带来不了任何有利的作用。 姬青青之所以脸红，颇见羞愧之色，主因还在于她成长至今，世界观的构成。 在她看来，并肩作战一同探险的伙伴，共同取得了一件宝物，当然是见者有份，于宝物的获益而言，伙伴们个个功不可没，她要独个儿拿来作研究，还要借助两位术法师玩家之手，目的是探测星辰核的虚实，以利于自身的成长壮大，这回事吧，也无关乎道德，而是违背了她的价值观。 原因还在于大家是伙伴，而不是敌人。从敌对势力手抢东西，哪怕为此大开杀戒，姬青青这样的性格，可丝毫不存在心理障碍。 蓝水蓝挽着姬青青的手，大见疼爱之意，看她这样子，都恨不得把姬青青搂进怀里，何方静挽住姬青青另一只手，神色间也甚是欢欣。 两位女士如此拥趸姬青青，肖凡只能赞成了，心下却很是无奈，他倒想一下子给火狼提升到顶阶，此后纵横游戏世界所向无敌，毕竟火狼之于他这位坐骑主人，那绝对当牛做马，指哪打哪，可如今主意多多的姬青青温顺得多了。 “梨子哥无须烦恼，火狼的经脉躯干在星辰核的淬炼下，战斗力必将远胜普通神级，甚至对超神级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姬青青美目流转，转而道：“而星辰核之于火狼，已无更多叠加的效用，其实有件事……青青此前未曾提及，星辰核对兽怪的效用，仅有最初的那个阶段，这还由于火狼浴火而生，对火属事物天然亲和之故，换作其他物种，绝对承受不起星辰核的威力。” 七一一、枫林夜雪（10） 三人恍然，肖凡却有些讪讪然，脸都红了，姬青青这话说的，准确洞察到他的心思，倒显得他不仅小气计较，且特别自私自利的感觉。请百度搜索 反过来仔细琢磨，寒武位面一行，若无姬青青各方面指路，哪有如此非凡的收获？正如姬青青所言，大家是同舟共济的伙伴，有所收获却又详细计较得失，不免显得小肚鸡肠，人品不佳。 这番心思电转，肖凡又意识到一件事，当下可是在魔道，自己的情绪变化、思虑想法，可瞒不过姬青青！ 谁知姬青青脸笑意盈然，显然两位女玩家的亲热之举，十分乐意相助的姿态，也令她感到喜慰，与肖凡目光对视之际笑容不减，仿佛丝毫未曾察觉肖凡这转着弯的心思，当然肖凡是坚决不信的，于是这心思又多转了一圈。 按照姬青青的说法，她在燕云大陆的躯体强度，足以抵销学师级法阵空间的自然炼化之力，当两座法阵合而为一，共同开启妙法无穷的死神牧场之后，只消法阵主人通过意念控制，将法阵空间积留的液态金属，缓缓导流向死神牧场，后面可以交给姬青青了，那将进入她的研究时段。 剖析力量的构成、体系、来源、效用，尤其还是星辰本源力量，推动位面运转的原动力，如此高大的事情，大约也只能见诸于游戏了，总之三位玩家丝毫不懂，姬青青左说右说，各种神话世界玄幻的名词，又是引申又是重申，三人总算深刻认识到了，星辰核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所以，它很强大。 姬青青不厌其烦的阐述，终于取得鲜明的结果。 强大的力量如果通过咒语，或者其他技术手段能施展出来，正如法系的攻击技能吟唱一般，也许肖凡三人还有点兴趣，但位面本源力量这玩意，是哲学意义的强大，强大在这里只是个名词，不当吃不当喝的，明白它强大了，然后完了，可以去玩别的了。 由于这件事着手做起来必然需时颇久，三人这回线，由寒武位面算起，长达十小时有余，也要下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 蓝水蓝跟何方静分别跟姬青青殷殷告别，又是牵手又是拥抱又是彼此嘱托交代，闹哄了好一会儿，两女都下线了。肖凡看到姬青青神色间颇见寂寥，想着她一个人孤伶伶在魔道里待着，既无法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又不能跟随自己来到地球的现实生活，不禁心下凄然，怜意大生。 但他未曾低估姬青青作为灵魂伴侣的情绪触觉，却低估了姬青青的情商，只见她跟肖凡对视片刻，便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肖凡，很快又放开，嫣然一笑，说道：“梨子哥去吧，别让小静她们等久了，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了。” 在姬青青柔和的笑脸注视下，肖凡顿觉如沐春风，略见低落的情绪登时一扫而空，也是朗声大笑，却抱紧了她下其手，好一阵亲热，这才登出游戏。 于魔道二次更新之际，游戏论坛整体搬家，一应社区功能全然挪入了游戏内部，从此跟游戏融为一体，不分彼我，而游戏外部的论坛功能则已不复存在。但第三次更新前后，由于魔道里发生过多次极大的动荡，早在月初阶段，游戏外部论坛功能又恢复了运作，玩家的交流讯息，跟游戏内部论坛功能同步进行。 肖凡简单弄了些吃的喝的，然后便端着盘子来到电脑旁，浏览一些论坛更新的内容，当然首要关注的都是热帖，这里面往往有许多最新资讯。 两女站在他身后也陪着看了会儿，但很快便意兴索然，一同洗浴后又一起登入游戏，她们还有任务，要配合姬青青剖析星辰核。 论坛里也没多少特殊的新鲜事，多半都是此前了解过的情况，当然如今魔道变革凶猛，改异的部分极为宏大，论坛空间铺天盖地的讨论氛围是少不了的。肖凡偶然发现有个话题极为热门，几乎每个热帖里，都至少提到过类似的看法。 这便是关于对水域的征伐。 魔道到了如今的进程阶段，玩家的征程，也终于抵达星辰大海这些领域。 脚踩实地是东国人埋藏在骨子里的基因，且延续了数以千年之久，直到近百年来，对海域的拓展带来了广阔的贸易前景，对亚洲以至于西欧各地群岛的广泛殖民，又给东国带来了极为强势的国际地位，所以东帝国并非东国人不谦虚，而是当前世界对这个东方国度的统称。 而魔道脚踏实地的愿望，已被系统左一改动、右一碰撞、再来几件非常规事件，陆地区域破坏得一团乱象。论坛里发帖的玩家不乏深谋远虑的智者，纷纷指出，将来的拓伐所在，必然要放在占星球更大范围的海域，而既然陆地不靖，岛屿求存既艰难又不确切，只能依靠玩家自建港湾，那自然是指航母级的水家园了。 但魔道这棵科技树，爬起来可不像现实那样，依据完备的科学体系，脑后枕着数百年的基础理论积累，在游戏里，绝大部分科技现象，依靠的都是指令完成式，命令与结果是匹配的，间的科学缘由，可难说了。 如各具其效的药剂是如何生产出来的？是配方加材料弄出来的。墙群、炮塔、堡垒是怎么建出来的？也是配方加材料。魔道世界的玩家营建结果，看似琳琅满目，但基本都是一种靠天收的状况，如当前这个阶段，撞大运捡到水下呼吸配方的玩家，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再如无意间得到军舰制作配方，那无疑也是大功一件。 这些游戏世界的所谓科技发展，跟玩家努力、智力天赋之类的，不是彻底割裂了关系，但这种联系极不明确，当然也有例外，如吴耀辉制作出勘破幻境的器具“洞见”，未曾使用过配方，纯粹是瞎蒙撞的，你要问他有什么理论构想，估计他也说不来。 纯粹指望撞大运，推着魔道的科技树往爬升，这个设想倒是极有可能。 游戏嘛，怪物爆率调高一点，游戏进程调快一点，星际征伐的力度调大一点，各项物资高速收集运用继而广泛推展开来，那无形会带动科技的飞快发展。 而燕云大陆两次开天辟地般的分裂，也由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肖凡于寒武大陆归来，更明确得知圣域玩家的能力晋阶之快。 魔道很可能即将加快它的发展进程。 七一二、枫林夜雪（11） 由广袤的星辰位面竖向观察，燕云大陆的陆地板块面积委实称不上宏大，而就这么一小块陆地，除了激烈撞击下化身海床的岩石碎片和飞灰之外，居然随机裂分出或大或小的三十座海岛，可供玩家立足的实地区域之狭小，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如此狭小的岛屿，依然作为玩家势力争抢的地盘，原先的所谓燕云大陆虽已不复存在，但仍能以魔法工具传送阵远渡海域，于三十座海岛上彼此往来。在魔法的世界观里，无论这些岛屿彼此之间相隔有多远的海域，燕云大陆仍然是作为一座大陆的整体而存在。 而原先主城神坛生成的魔道原始设定，诸如即时清除污秽、场景的修复功能，再比如主城、辖城、村镇的安全区域，均随着魔帝宫出世的板块分裂，及其后魔族入侵、神坛被毁而化为乌有，这三十座岛屿上人族玩家间发生的角逐，或宏大战争或小股冲突，红名这项设定依然存在，至于洗红名的手段，倒是早已公之于众，人人皆知。 地宫残骸虽然不复存在，但地底世界仍是刷红名的捷径，而露天市场、玩家购置房产、帮派领地等魔法空间则成了最新、也是仅有的安全区域，包括因主城而生的新手村，也属于不占实地的魔法空间，海岛之上每日奔波的战斗型玩家无穷无尽，然而纯生活职业，几乎再也见不到一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全职玩家，置身如今魔道世界的陆地区域，委实太过凶险，显然全都藏身在魔法空间里。 主城界域既已成为历史，新入魔道的玩家出离新手村之后，已无拣定主城作为出生点的抉择障碍，只剩下一个出点，那就是魔道，无从选择，出离新手村就来到魔道世界。三十座海岛任由驰骋，再无限制，貌似自由而洒脱，相较以城域疆道隔离的整片大陆时代，其凶险处却远为过之。 好在魔道发展到这样的阶段，只要理智尚存的玩家势力，都深切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玩家本身才是最稀缺的，最重要的资源！于新手玩家而言，通过装备、武器观察，都能得出判断，无论哪个势力看到了，用心保护进而吸纳进组织中还来不及，更少见贸然残害之辈。 当然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玩家势力，那也是小规模的组织，绝对难以发展壮大，且随着战乱的越演越烈，也就越加罕见了。 如今许多新手玩家也学乖了，甫出新手村，就把等级虚化出的数据悬在头顶，搞得跟指路明灯似的，就是为了避免遭到误杀。这个办法大多数时候是生效的，但也有人霉运熏天，刚由系统传送进入魔道世界，也就是三十座孤岛的其中一座，远处的战场刚巧转移到此处，弱不禁风的新人，自然初入魔道世界就遭遇血与火的洗礼，尝试魔道首度死亡的优良体验，那就是十足的无妄之灾了。 凡此种种，由于游戏玩家基数极大，每天都有大量新人玩家涌入魔道，各种难以想象的希奇情形都发生过。 战火纷飞的燕云大陆，由于缺乏一个绝对强势的统领者，而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跨度遥远的孤岛上生灵涂炭，危境处处。也正因为魔道只是游戏，好斗的玩家得以无限复活，能源、食水、药剂消耗等后勤补给，自有全职玩家处身魔法空间之类的后台，给以滔滔不绝的供应，露天市场亦不乏系统商店、拍卖行等设施用以维系消耗，绞肉机般的战场才得以持续不绝地运转。就算某些势力被打垮了打散了，玩家信风般流转，或叛变或重组，又能重上战场，堪称生机无限，战意凛然。 人族阵营的内斗兀自未休，而魔族在战王俄尔伦、修神向非凡、死神阎罗等一众战将的率领下，却精诚团结，规划清晰，法度森严，魔帝宫所在的庞大岛屿始终宁静安详，花鸟草虫，山峦谷地，参天的植株和巍峨的楼群，处处透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气象。 近日在部分魔族阵营玩家的建言下，魔族已待拓展征伐的脚步，跟人族阵营里应外合，趁着燕云大陆陷入内战之机，就此把这三十座海岛一举拿下，从此独霸燕云大陆，将这个位面的所有种族，全然归入魔族麾下，重新分配位面资源，完成魔尊尚且未能完成的千年壮举。 要里应外合，就得跟人族阵营的玩家达成合作，虽然玩家这个层面尚自弱如蝼蚁，但玩家的实力晋升之快，却是远超npc剧情人物。这一点冷风暴这个亦人亦魔的战将知之甚深，但他有求于姬青青，却不会站在魔族立场来考虑利益夺取。 但除他之外，魔族阵营玩家可不在少数，早已过亿，其中不乏智者，觉得燕云大陆改朝换代的契机已达，不免反复向这些高高在上的战将反复建言，战王俄尔伦与其他战将多次计议之下，犹自陷入重重顾虑中。 顾虑显然来自于姬青青，她既是人族的精神领袖，也是人族当下最大的反抗力量，如今数亿的玩家力量，在魔族超神级战将眼中仍然不足一提，但姬青青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了，整个魔族无人得知，她毕竟是剑神之女，沉眠千年后醒来，于各个位面间又独自征伐了数以千年，但在燕云大陆这个位面，姬青青曾经操纵的有生力量，对抗魔族入侵的筹码，不外乎数量过亿的亡灵战士，如今已被俄尔伦等人合力摧毁，早已神魂俱灭。 那么姬青青还会存在哪些底牌？ 基于她如今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是有些讳莫如深，应对魔族入侵懒洋洋的似乎提不起精神，自亡灵战士付之一炬之后，始终也未曾有过有力的还击，或许对人族，她已经放弃了？ 魔道世界诸如这些变革和剧情演进，看似激烈非凡，从根本上都影响到玩家的正常游戏生活了，玩家的游戏策略、手段、心思变化等一系列行为构建的游戏世界观，在短时间内遭到多次颠覆，热衷魔道的依旧在不断作出自己的考量和抉择，也有极少部分玩家就此放弃，但毕竟如此情绪、触觉植入的虚拟网游，国内也就一个魔道，国外的圣域已然跟魔道系统发生对接，玩家犹豫来犹豫去，转过来转过去的，大概率还是要回到这段游戏生涯中。 七一三、枫林夜雪（12） 相较现实中波澜壮阔的震荡的激变，游戏里这些事项实在不足一提。 当然诸如这些事项肖凡涉入较浅，短时间内几乎都察觉不到，甚至利器也犹自置身这段激变的开端之外。 在杨烨看来，利器这个人性情温厚，待人恳切而坦诚，耿直而无私，性格里就大具奉献精神，正如当初夜莺之舞对肖凡的评价，这样的人格有着自我毁灭的倾向，其实是骨子里想当英雄的心理建构。 无疑，张峰也好，肖凡也罢，骨子里显然都有英雄情结。 于是但凡涉及黑暗领域，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阴谋迫害之类的暗黑手段，杨烨总会刻意避开张峰，不愿意他参与过深，纵然张峰也杀过人，身临危境，生死关头，张峰可绝非束手待毙的羔羊。 但狂暴猪的乱入，终究出乎了杨烨的预料。 四月初的时候，狂暴猪只身跑来所在的杨烨z市，打算策划一场聚会，按狂暴猪的意思，无外乎朋友一起现实中聚聚，叶欢热情接待之下，却被告知杨烨不在家，辗转一番打听，总算联系上杨烨本人，原来他这段时间都在刀客春秋的地盘，西岭省明珠县，据说是处理一些事务，关于天道公司的布局等等。 透过电话里的语气听来，杨烨明显是拒之千里的态度，他可不希望这个风声鹤唳的关头，把狂暴猪这样的良民卷入其中。然而狂暴猪不知趣，居然不理会他冷淡的态度，径自跑到明珠县去了，人到了才说联系一下肖凡、蓝水蓝、春怀楼、钱猫等人。 在狂暴猪看来，都是宅在家里玩游戏的发烧友，有的是空闲时光，谁也别推说自己有这个事那个事，这回无论如何得聚一下，也是弄得杨烨跟张玉强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还在其次，炎神亲手处决双子星的现场，狂暴猪可全看在眼里了。 开始杨烨跟张玉强还拖拖拉拉的，跟他没话找话闲聊，只是不希望令狂暴猪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然而两方甫一见面，就是在一座山区洞窟的废弃仓库外面，好友相见，几句寒暄未已，狂暴猪随手推开了仓库虚掩的木质门框，炎神高举过头的长刀刚好落下，将双子星血肉模糊的脑袋劈离颈项。 于是血花喷泉般狂涌激溅，仓库里一时间犹如炼狱。炎神经验不足，技艺不精，带着涂射满脸的血浆回头看过去，原本白皙英俊的脸颊五官，登时犹如地狱恶鬼，狂暴猪全身筛糠般地抖颤，总算没有软倒当场，而是惊呼了半声，便飞快掩住嘴巴，返身狂奔而出，在洞窟侧角位置，扶着山墙连连呕吐。 杨烨紧步跟上，轻轻拍抚着狂暴猪的背脊，还开了句玩笑：“小猪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聚会，确实有点儿非同凡响。” “这到底什么情况？”狂暴猪一脸既懵逼又惊恐的样子，估计黄胆都吐出来了，呼呼喘气，双眼一时间布满了淡淡的血丝。 杨烨取出纸巾递过去，说道：“先擦擦。”他注意到狂暴猪下巴上都沾染了呕吐物，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张玉强也跟着缓步踱来，事无嘱咐炎神赶紧清理一下，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搞的一身血，看着的确吓人。 炎神却连连冷笑，当然不是对着他一向敬畏的张玉强，只是觉得把狂暴猪吓成这样，心下反而有些得意洋洋，口中连连称是，却提出先把尸体融了，硫酸、pu材料的圆桶早有准备，貌似这处理凶杀现场的历练，也是他很感兴趣的内容。 既然让狂暴猪看到了，就必须拉他入伙了。 而之所以处决双子星这个拖而未决的事项，也有杨烨跟张玉强亲身参与，就是担心炎神年纪轻，处理不好现场，留点儿手尾什么的都是麻烦，他们必须得跟过来盯着。 炎神肯定是要亲自动手的，他父母双亡的直接仇人，无疑正是双子星这个国际杀手，这个仇必须要亲手报了，至于天使当铺这个庞然大物如何对付，却不是他能决定的，更不敢过问，只能跟着凑凑热闹。 中午四人聚餐，餐桌上炎神将这事件的前因后果简单一陈述，加以张玉强、杨烨居中解释，狂暴猪也算了解了个大概，他也认为谋害血亲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否需要如此残忍的亲自动手，他还是保留意见。 由此狂暴猪看向炎神的眼神都不对了，以前确实没看出来，这小子的性格如此激烈，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当小老弟对待的，这现在是越看越陌生了。 下一步的战略是什么，就凭这四人简单谈谈，何况杨烨也好，张玉强也好，早已介入过深，根本也不可能跟狂暴猪、炎神两人商量出什么所以然来，至少要提交天道公司总部，由褚如明及一干股东拿主意。 按照张玉强的设想，天使当铺有扼杀东国支付开端的手段，起码是曾经证明过这方面能力的，那么储备黄金成了当前的第一要务。 古谚有云，平安收古董，乱世藏黄金。假如敌人将从金融层面作出扰乱的行为，收上储备多一些贵金属，总不失为一个中庸的考量。 杨烨的想法则相反，他认为当真在现实中遭逢乱世景象，黄金有价食粮无价，而储备粮食渡过接下来的经济寒冬，就不如自建武装力量，这才是构建一个社会体系的先决条件，武装部队有着抗敌保家的自保之力，而一个生态的社会体系，则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 炎神倒没想那么多，多半还沉浸在刚刚杀人的热烈情绪里，情绪相当亢奋，对杨烨、张玉强两位大大表现得十分崇慕。 狂暴猪听着他们谈谈说说，犹自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这些由魔道中走往现实、极为知己的好朋友，怎么都走到这一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觉得脑子有点懵。 此时四人谈话的话题，都是假定这个国度即将如同燕云大陆般，陷入四分五裂的无正府状态，他们要作出哪些筹备，如何对待末世般的乱局。 狂暴猪完全无法想象，炎神虽然各种奇思妙想也不时冒出来，但看他这状态，估计也就当个笑话在讲。 不久后，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是比之海啸、地震、核泄漏、山谷城市大塌方等等天灾**还要猛烈的剧变，国人无不被席卷其中。 七一四、枫林夜雪（13） 从百家姓上看，李氏一族只能排在第四位，但随着数以千年的开枝散叶，因循随机概率极大的改朝换代，李氏血脉保存至今的后裔，不能说最为完整，至今在国内散播得最为广袤，成就东国第一大姓，分属过千个宗族祠堂，李姓族人总数超过三亿！ 有史记载的李姓建立过西凉、吴、魏、楚、秦、蓝天、周、唐和晚唐等政权，在所有李姓王朝中，唐朝的强盛首屈一指。 李氏宗谱中最为显赫的是唐高祖李渊，其子唐太宗李世民，引领大唐盛世百年，成就当时全球最大的帝国，其后盛极而衰，被晚唐所取代，再之后匆匆不足二十载，终于西宁王揭竿而起，推翻了李氏的统治，成立西宁政权，西宁王朝维系了近千年，为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 近现代两百多年以来，李氏忠怀堂一脉，成了东国政治世家，政治圈的新宠，在五年一届的全国普选中，出过无数政治明星，李氏当选过四位元首，包括当前尚自在任期内的元首，正是李氏一脉的子弟，年仅五十四岁的李印鑫。 他春节前后一个多月的阶段，皆低调出访南亚各国，敲定各项国际事务，广泛布局，巩固东国商圈在沿海各国的影响力，得知国内惊变之后，连忙赶回主持完董千里的追悼会，却立即遭到东国权力核心，多位汉宫议员的强力弹劾。 理由是董千里遭到人身威胁之际，数十次向汉宫方面求援，皆如泥牛入海，汉宫方面未作出丝毫回应的举动，政治援助更不用提了，元首是个好靶子，因为他刚巧于这一阶段不在国内，对有关事项完全无从掌握，由行政助理一再藉辞推托，这个黑锅背得实实在在。 议员们有意无意把当初的态度给忘了，除李印鑫之外，当时汉宫里的有权人士，可没有一个人对董千里施以援手，如今却反而成为他们攻击元首最有力的武器。 四月中旬的时候，各方面压力骤增，尤其军政方面，各大军区各自为政，一派乱象，且纷纷拒绝京师汉宫的委派，矛头直指李印鑫，六位副元首也表现暧昧，完全不表态。迫于压力，李印鑫通告下野，这是东国进入现代化进程以来，首次出现于任期内自动卸任的元首。 汉宫内部的会议开过无数次，最高层的政治圈里不免各种拉帮结派，各种勾连，由于普选之期尚自远在一年半之后，按照传统——其实没有这项传统，但宪章上有过规定，国家元首非自然卸任的情况一旦出现，由第一副元首顺位继任。 这位副元首姓甄，原本兼任经贸部部长，迫于形势顶上了职务，登上了权力巅峰，但也没干多久，因为四月十五日，银联系统再次故障，这次故障延续时久，抓捕了一群银行家，审查了一大批专业人士，供职于金融领域的机房人员全然遭到免职处理，结算系统却再未重新顺利启动，东国所有金融衍生工具彻底瘫痪，广义货币价值严重崩盘，各种形式的账户上的数额变得像游戏里的虚拟货币一般，金融体系的诚信全面崩溃，无人敢信。 银行挤兑之风盛行，在其后的数日内，已然化为一股洪流，东国广袤的地域间，城池或村镇的私人银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推出了千奇百怪的金融工具，各地民营机构纷纷构建结算体系，但这股造成举国恐慌的金融灾难，却再也无人能有效挽救了。 金融界的灾难，给民众带来的生存恐慌，引发到处都在抢购物资，以大米、白面、杂粮、油盐酱醋、荤蔬菜为主要的抢购目标，再接下来，就是对瓶装水、发酵压制的包装食品的疯抢了。 商家也纷纷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然而文明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资，除了国储部分以外，上游端几乎都掌握在各地资产巨鳄手中，那些家族、财阀、上市公司登时成了香馍馍。在天使当铺的意图中，进行大肆破坏的目标已达，然而造成如此混乱局面，可能所有关于颠覆的参与者也均始料未及。 由于金融秩序混乱不堪，民众自发的力量形成一股大潮，逐渐由高度文明的社会面貌，退化到较为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层面，无数民众引颈以盼救世主的诞生，然而这个等待遥遥无期。 不到半年时间，伴随着各地私人银行纷纷倒闭的趋势，京师平抑和纠正整个国家经济动向的能力大为削弱，首府汉宫形同虚设，结付信用缺失，连实物货币也飞快变为废纸，各个地区纷纷推出代金券以抑制物价，重拾农牧业，大力整肃养殖和种植体系，深挖建设、制造等实业的发展潜力，激发地方经济活力，发掘实物流通性，各出其招，以各地大商家与军队为首，私相合作，窃占领地政权，据地而自治，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起初的阶段，银联结付平台再告停滞之际，肖凡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反正家里囤积着大量的纸钞，犹觉安心无虑，但跟朋友、家人反复计议，不免又带来各种忧心忡忡。 天道公司内部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态势，一派欲待抢占优势，推出企业银行的举措，构建一个崭新的金融体系生态圈，这是应对当前时势的救急行为。 至于银联系统由于信用问题垮台，此后就算还能重新启动，老百姓可也信不过了，那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商家能信得过，推广下去，不管巨商大贾，还是权势熏天的官员，也不得不屈从这个现实状态，那就是信不过，就算汉宫再出台，大力号召倡议印钱行动，那也就是一堆废纸。 另一派以张峰为主，基本是站在张玉强跟杨烨的立场，号召建立小范围的商圈，自建社会体系，至少作为大乱来临之际，一隅偏安的考量。至于与军方寻求合作，这件事情说来尚早，可能很难得以实现，但杨烨不以为然。由技术力量上看，天道公司拢括了航空、机电、磁动力等大量相关的尖端领域，制作武装器械什么的，那根本不是难题。 他这个设想太过惊悚，这分明就进入颠覆政权的布局阶段了，很多参与其会的人员都还难以想象，东帝国如此庞然巨物的局势，是否真会达至不可收拾的地步，谁也不敢就此引申揣度。 天道公司里为此吵嚷不休，魔道内部的东华帝国不免失之于管束，于魔道大变革来临之际，显得迟疑而毫不敏感，促使大批量玩家退会的热潮。 七一五、枫林夜雪（14） 聂语晴此次约见姬青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项，基本还是由于现实世界的动荡，想有以求教于姬青青的意见。 要说姬青青当真对此有多少有价值的建议，聂语晴自己都不敢相信，然而她在现实中实在没什么朋友，能真正做到敞开心事聊谈的，她费尽脑汁去思量，也真是没找到一个。 除了姬青青。 聂语晴并非不理解自己的性格缺陷，引发各种生人勿近的情状，所有人看到她，无不是敬而远之的姿态，她没有闺蜜，独自居住，就算解决个人问题，逛商场也好，购物也好，出游也好，也均是独来独往，从不寻求同伴，身处闹市之中，心境却在远山之外。 姬青青之于她，颇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因为在聂语晴看来，这就是自己的一个身外化身，自己的诸多因性格、情绪激发的思维倾向，既瞒不了姬青青，更没必要瞒她，因为作为自己的一切，对姬青青来说，都应当是透明的。 反过来看，姬青青的一切想法、思维动态，对聂语晴来说也应当是透彻通明的，于是在两人交谈中，聂语晴时常会作出恍然之态，仿佛瞬间顿悟了什么，姬青青却也从不反驳，似乎真的被聂语晴猜中了心思。 这次聊谈的内容，是关于金融秩序动荡的情况，姬青青听完之后，果断作出不管不顾的处理意见，这当然难以令聂语晴满意，不由重申一遍，且着重描述整个动荡所可能引发的后果，作出她个人的观察，某些看法或分析，姬青青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事情挺大的，往小里说是生计，民众求存之本，往大里说，很可能引发亡国灭种的灾难，国外列强虎视眈眈在侧，很难说他们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嫌疑。 姬青青的想法极为直观，给出的建议更突显了她干脆爽朗的个性，只要逃离地球这个位面，这一切问题都不再成其为问题。 聂语晴哭笑不得，这可不是科学实验，这是现实世界，不说位面这个理念尚未得到证实，科学界普遍的观念仍然认为，平行宇宙只是个假说，虽然无法证伪，但至少当下依然无法证实。 就算从技术上来说，现实中存在的人类，如何逃离当前位面，就连科学前沿的物理学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提出的无数种设想，无不是难以体现实验价值的假设。 现在姬青青一句逃离位面，就好像如今的科学体系，已然把位面穿越的难题，当成公交车起讫点般，轻轻松松就能操纵运转的事项。 然而在姬青青看来，这事情还真就是那么简单。她所踏足的位面路途之遥远，所涉及范围之辽阔，而且她所戮力摧毁的位面星辰，甚至远在其父剑神之上，在姬青青看来，位面这种星辰属性的地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不能有效统御收归己有，那也就剩下唯一的途径，就是摧毁。 摧毁的位面其核心部位，观察其星辰核动态，一种是有力量源泉的，那么可供深入剖析，仔细研究其力量体系的生成缘由。另一种是没有，不存在星辰核，只能归依于空间力场、引力源、自身重力等因素，傻乎乎地瞎转悠。 姬青青为聂语晴选定的位面，是玲珑位面。 当初为了设置两人相见约谈的场所，聂语晴利用身份之便，人为载入的虚化位面，场景简陋，除了不算高的小山坡与其下的原野，还有点缀其间的植株及被动型小动物，其外全是乌怏怏一片混沌初开的景象。 这个位面的设置事实很突兀，由气候、空间运转的逻辑看来，这座山坡就是完全是不合理的场景，于是超脑自行运转，不断修补位面的坑洼，完善其整个运转体系。 于是山涧生起了泉流，泉流向下淌出遥远的区域，在暗沉沉的区域里有一处坑洞，借以山涧的泉流积累出河流，径自穿过坑洞，跨越数百里之外，激发起一片死海的动静，在绝对零度的死寂中，海床开始摇动，地心热力驱动海水发生激荡，冰花层层裂开，接着各处数公里厚的冰层，掩映千里之外的阳光，开始滋润洋流的涌动。 玲珑位面就此动荡不安起来，这是天地初开的无声响动，万物开始苏醒，盛放，活跃，动静千奇百怪，而这一切都意味着，这个星球活了过来，距离制造智慧生物，也许尚须数亿年，然而无须久等，玩家即将降临此处，他们将带来繁荣、辉煌，还有杀戮和摧残。 聂语晴一听此言，当即反对，这个地方孤独地待着，有什么意义呢？活着跟死了还有什么分别？ “梨子哥也会过去的，我觉得他如果得知姐姐在那里，他一定会赶过去保护你的。”姬青青循循善诱，语声清澈而透着坦诚。 “肖凡这个家伙……”一提到肖凡，聂语晴显然就怒气上涌，但到底忍住了，没往下继续阐述，因为但凡说下去，那必然没好话，而姬青青显然不怎么喜欢听到肖凡的坏话，聂语晴语声一转，说道：“总之啊，我不可能去玲珑位面的，再说……对了，我只能通过魔道跨越位面的，真人怎么可能过得去？过不去吧？” “能过去。”姬青青淡淡说道：“我最近找出了一种办法，利用星辰核的源力，可以激发位面与位面之间的共振，那么选定一处位面传送过去，就很简单了。” 聂语晴忽然问道：“你可以来到我的世界吗？我的意思是，肖凡的世界，或者说，我们现实中生活的地球。”时隔好几个月，这句话她终于问将出来。 姬青青沉默片刻，说道：“还没有找出来，很多种运算结果，都证明是错的，不是地球这个位面。” “总有一天你能找到的。”聂语晴安慰道：“你会跟我……跟你的梨子哥，在他的世界里见面的。” “我也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姬青青语声欣然起来，在聂语晴耳中听来，觉得姬青青喜悦的惊悚，可不是因为要见到自己，而是因为肖凡。 于是聂语晴言归正传，问道：“除了逃出地球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在地球上消灭你的敌人，夺取最有利的生存空间，对姐姐来说，想必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姬青青淡淡答道。 聂语晴语塞，随之省悟，姬青青的说话既非讽刺，亦绝非玩笑，她这种性格，只会有一说一，连忙说道：“青青高估了我，我没有这个能力。” “我再找找看，有没有提高地球人能力的途径。” 姬青青这话说出，从聂语晴的思觉领域里，似乎就此弥散开来。聂语晴跟她的交流经验丰富，立时察觉，这是姬青青中止通话的情形。 七一六、枫林夜雪（15） 由于金融结付体系崩盘，数码时代用于虚拟平台交割的途径虽非全然废止，但各地推出的钱款结算工具名目繁多，不胜枚举，单单一个陆号省，就出现了不下三十种终端服务，跨度无疑就是这多家银行或企业联盟。 近现代以来的文明进程中，从未出现过如此激烈的动荡，原本汉宫以举国权威树立起的诚信体系，在这股大潮中，也顿时显得脆弱不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波及全国的大潮流，魔道自也无法幸免，于起初阶段，金币价值急遽攀升，而且这股攀升的强劲势头几乎看不到止境，一枚金币的价值破天荒地突破了两百华币！再接着就是跃迁式的飞涨了，三百、五百直到一千，再接着金币交易平台就此垮塌，因为环顾整个平台，仅剩无限虚高的买入价，而再无金币持有者的卖单。 广义货币的绝对价值不是逐步削弱，而是嘣然落地，化为乌有，很快变成了一个概念，在重拾信誉之前，仅仅是个概念而已，丧失了货币本身应有的价格杠杆效用。 魔道起初还接受部分地域银行的交割手段，跟全国多处省市的金融机构谈成了多项合作模式，其中甚至包括以游戏币的支付手段在网络商城购物，以至于通过技术手段，结算于现实世界货品的购买形式。 但这个情况维持的时间颇为短暂，因为游戏里的金币价值忽然极度坚挺起来，不要说种类繁多的结付手段，就算拿现金购买，价格依然居高不下，魔道金币的绝对价值不可理喻地一再拔高，且陷入有价无市的钱荒状态。 纵便如此，也无法遏止玩家的大量流失，毕竟如此基数的魔道玩家，纷纷带着各自的目的进入魔道，那也不完全都是游戏发烧友，现实生活这个层面，在很多玩家看来，更加不容忽视。 游戏一隅的市场面貌，其实是映衬现实世界的一面镜子。内需方面，无论是民众消费、小商家买卖行为还是大规模的正府建设项目，结合巨商大贾的投资行为，均陷入严重停滞的状态。 对外贸易方面的繁荣景象尚且维持了一段时间，也很快终结于结付手段的歧义，最主要体现在它的内在矛盾上。 此前百多年来，华币的坚挺在全球都能称得上首屈一指，跟法币、西币并列全球三大金元体系，自有世界各国给以买单，堪称通行无阻，反衬出国力之强势。然而到了此刻，除以实物担保这一无可奈何的举措之外，东国的金融乱局早已传遍全球，长期从事边贸的商家自己就给它揭穿了真相，华币是坚决不肯收的，西币、法币显然才是最优选择，就算退而求其次，一些发生贸易的当地小国家的结算华币，也并非不能考虑。但大量持有华币的外国民间组织或正府机构可就遭殃了，他们在国际上发出强烈呼吁，要求东国商家接受本国货币，但到了这个时候，接盘侠可就难找了。 这股浪潮越演越烈，最遭殃的毕竟还要首推东国老百姓。承平的日子过久了，居于安境，自由、民主、独立意志、畅议国事的人文风貌，和现代文明进程两百多年来上层普遍温和的施政方略，其根源还在于东国民众普适价值观的营建，那实在是过于深厚，简直深入骨髓。 遭逢这样的乱局，超过九成的民众完全是一筹莫展的态度，就算老成持重、深通哲学思维的智者，也无法不担忧，因为这回强烈的金融危机，直接影响普遍的民生，直接给所有人带来举步维艰之感。 精英和特权人士及占据资源的大商贾，那也绝不可能劲往一处使，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倒是不会少的，他们或以地域，或以分类的行业领域，谋求无数或松散或紧密的合作关系，貌似凛冬就在不远处，抱团取暖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些占比例极小的各个利益团体，要么借机垄断物资，要么有令不遵，虚与委蛇，静观时势动态，但凡时机契合有度，圈地称王也丝毫不会犹豫。 在民心动荡之初，很多民众仍怀有幻想和憧憬，这只是个暂时的乱象而已，高层总会出手，自必终将恢复到此前的和谐社会中，毕竟钱这东西只是加强流通性的工具，调控经济动向的杠杆，它跟民生的关系涉入过深，也仅仅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失误，肯定会有超级强权介入，大刀阔斧的一番改良，当前的恐慌很快就将成为过去式。 比如肖凡就持有这个观点，且反复劝说好友与家人，他深信祖国的官方实力，那是冠绝全球的超级架构，怎么会被自己内部的一个小小的工具打败？在他看来，结算平台就算垮台了，自有首府管辖经济问题的高官重拳出击，构建新的更科学更多元化的结算体系，且会放出各种利好消息，以安举国民心，令民众对正府重拾信仰……他对此坚信不疑。 然而这个憧憬再难成为现实。 四月下旬，现实中与魔道里均谣言四起，一派唱衰的言辞，一派末世即临的景象，既然人心惶惶，各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论也便应运而生，何况这一次大变革，给民众带来的影响是广泛而又深刻的，每天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提款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陆续排队，因提款排队的问题闹起的纠纷，各地发生过无数次。他们不知道的是，再过个几天，握在手中的厚搭搭的真实纸钞，也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当然到了举国纷乱的局面，谁也无须笑话别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谁都难以确定自己当前选择的方向就是正确的，总得凭着经验、智慧、价值判断，依然需要不断地作出自己的选择，选择某种行动，在这大厦将倾之际，试图挽救自己与及家人。直到市场上难以买到果腹的食粮，所有民众这才炸营般地慌了。 肖凡得到蓝水蓝的消息之际，也正在这种慌乱之中，以他如今的食量，他感觉自己指定会第一个饿死，所以清晨蓝水蓝接到家族中来电通知，说要回去看看的时候，肖凡还玩笑说，要给咱们弄点粮食过来储备着，这段饥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都觉得，闹饥荒绝不可能，然而方当神经脆弱之际，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人们胡思乱想。 七一七、枫林夜雪（16） 这几天肖凡玩魔道的时间也少了，跟一帮好友及家人类似，几乎都在关注时事热点，诸如哪个地方发生多起抢劫、盗窃案件，哪个地方哄抢物资出现践踏事件，哪个地方又在官兵围捕之下，剿灭黑帮性质的团伙，缴获惊人的物资钱财，取得了多少辉煌成就……总之当前的热点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 随时就可能爆出一两件惊悚事件，就会携带这轮金融层面的热潮，将局势推向不可知的深渊。便如通天瀑布带着沿途的碎石粉尘，也许会席卷而下构建黄河流域，也许中途便被拦截而下，转道汇入大海，就此化为海床深处的养料。于东国而言，各种命运的走向皆有可能，只看重力往哪边倾斜，又能否撬动整个庞大的帝国随之运转。 不仅杨烨能顾虑到非常时期，军管的重要性，东国数千年文化积累，朝堂之上斗争经验丰富，遭逢激荡不靖的变局，都明白要把枪杆子夺在手上的基本道理，但各大军区总督自董千里事变之后，虽未明目张胆地借题发挥，就此向首府权力核心汉宫逼宫，但听令不为，阳奉阴违，也不约而同采取了拥兵自重的态势。 多年后有学者分析，军方在国情危重关头懒洋洋的态度，才是激化矛盾，促进恐慌情绪，把整个国家拖向泥潭的动因。如果各地军区能及时拧成一股劲，实行短暂的国民军管化，配合汉宫的总局调控，缓慢恢复健康的金融体系并非不可能，那么接下来一大堆逐渐恶化的变故就能扼杀在萌芽状态。但事后孔明的分析判辨，对事情毫无帮助，何况国民军管化说来轻易，东国人生性散漫已久，叫嚣的无非人权民主，说军管就军管，谁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 就这么久拖未决，直到再也无人有这个权力下决定了，这些很难评判对错的契机，毕竟都是历史，由无数个偶然制造的必然结果。 四月下旬的这天，肖凡跟何方静并骑乘驾金翅枯翼遨游洋流之上，天空中的金翅枯翼战斗力不弱，当然无尽海这个区域，超神级怪物也是层出不穷，所幸两人近来运气不错，倒是许久未遭遇过超神级怪物的袭击。 魔道里在线玩家极少，估计还不到一亿，自从结付平台故障，人心恐慌，近几日无不如此，两人也是提不起精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若有遭遇云山类的飞来峰，还去寻摸采集一番，有时候遇到贡品材料也是一桩惊喜。 何方静正猜测着，蓝水蓝会不会就此一去不返？以两女多日以来表现出的亲密姿态，肖凡倒不认为她的猜测带有任何恶意，但也难免有些担忧。 忽然觉得这股担忧越加激烈起来，似乎它忽然由意念间变成了一项事实，肖凡明白过来，是千千结上有人留言了。 因为蓝水蓝此次回返家族，名为议事，实情不明，何方静建议她带上自己的千千结，真有什么手机通话的障碍，还有这条渠道可以留言示警，肖凡当然连连称是。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蓝水蓝。 肖凡坐在何方静身后的金翅枯翼背上，不动声色地要求她控制坐骑缓慢低飞，找个岛屿把他放下来，他先登出游戏一会，他打算出去逛逛，看一下行情如何，不知道菜市场里米粮什么的是否恢复供应了。 何方静不疑有他，放下了肖凡，径自去秘境地图练级去了。 千千结上的留言消息很清晰，正是蓝水蓝的嗓音语调，内容就有点惊悚了。 “梨子，小静，我被绑架了，帮我报警。” 千千结上并未提示对方血压、心跳的预警情况，那也便无法识别蓝水蓝当前与肖凡家中的相对距离。 肖凡不待多想，随口给千千结上发了条语音消息，等待片刻毫无反馈，便拨向蓝水蓝的手机，本以为肯定是关机状态，谁知铃声响过两次，居然有人接通了。 “谁？”此人嗓音低沉，听不出来年纪。 “啊，不好意思，这个号码是蓝水蓝用的吧？请问您是？”肖凡毕竟不知究竟，先就很是礼貌地问话。 只听啪嗒一声，那边挂断了通话，肖凡正自焦虑不安，手机振动，对方居然又打过来了，用的仍是蓝水蓝的手机。 是否换了个人来打电话，肖凡起初仅听到一个字，可就难以确定了，此人倒是开门见山，率直问道：“你是谁？” “我叫肖凡，是蓝水蓝的朋友，今天刚好找她有点事，她的手机怎么会……” 肖凡始终保持着礼貌，只是想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却被打断了：“我是她二叔蓝善平，她正在参加董事会，有什么事情你说，我会转达给她。” “这个……”肖凡灵机一动，心说蓝水蓝说家人一再催促她完成婚事，这总不能是假的，正色道：“我是蓝水蓝的男朋友，最近这几个月，我们都在商量结婚的事，她这次回去，我以为就是跟家人谈起这回事的……难道不是？”他语声忽然故作讶异。 蓝善平很明显松了口气，这口气松得连肖凡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人说道：“那么你是……” “肖凡，小月肖，平凡的平。”肖凡接声详细解释。 “小肖是吧？那行，你跑一趟吧，咱们家里都想见见你呢，大小姐的东床……”蓝善平察觉失言，连忙话音一转，“水蓝家的地址你知道吧？” 肖凡说道：“知道知道，能让她自己接个电话吗？” “说了她在开会，最近局势不靖啊，小肖你也明白的了……”蓝善平言犹未尽，大概意思是，你懂的。 肖凡确切懂了，但犹若未闻，坚决不落入对方的话风，说道：“没关系，二叔你跟她说一下，开完会之后给我回电话也不晚。” “二叔”果断没辙了，这借口有点难找，口中兀自嘟囔道：“那么小肖，你不过来见见我们吗？” “来的，必须来！”肖凡言之凿凿，“无论如何都要过去贵府拜访一下的，水蓝……”他差点把“水蓝姐”三个字念顺了，好在及时住口，接道：“我对水蓝情有独钟，请二叔放心。” 蓝善平忍不住摸了摸头，自己什么时候提过一句不放心了？淡淡应了一声：“好的，一会水蓝有空，我让她给你回电话。”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死死盯着手机按灭的显屏，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咬牙切齿，看来蓝水蓝说得没错，这果断是被软禁起来了！ 七一八、枫林夜雪（17） 这次不待冷风暴催促，姬青青已然作出提示，当然不是由她本人亲自与冷风暴交谈，每次向冷风暴作出单线提示，都是借助刘小东的意识波动，发出类似系统消息的女声，确保冷风暴收悉无误。 姬青青不管如何强大，毕竟身为人族，而冷风暴是魔族战将，魔族属性无从剔除，灵魂层面自带种族印记，在俄尔伦、阎罗等高端战将眼中一目了然，一旦与人族发生私下的联系，立即就暴露出来了。而通过系统发出的语音消息，则在种族印记的探测之外。 这段时间现实与魔道里的局势均动荡不安，魔族占领人族领地的行动已在进行中，开始只是试探性的打下了几块地盘，又过了好些天的迟疑不决，雅称观望局势以谋后动，其实是在观察姬青青的态度。 如今分裂成三十块岛屿的燕云大陆，除姬青青之外，原先的城主、职业导师、佣兵公会的杀手始祖，与及一应发布任务的超神级人族npc，全然退避三舍，消失无踪，对燕云大陆的生态环境和人族存亡，抱持不闻不问的态度。 但姬青青也态度暧昧，丢了几块要塞地盘却视而不见的样子，魔族战将的智能程度虽高，到底不是玩家，缺乏真实人类那种矛盾人格的思绪万千，这左一观望右一思量，威胁和阻碍来自何处，索性也是琢磨不明白，后来总算不琢磨了。 甫入四月下旬，俄尔伦终于下定决心，以锐意进取的态度，下令魔族挥军推进，一路势如破竹般收割人族领地，既无强有力的剧情npc出手干预，玩家这个群体自然纷纷束手，什么里应外合，尔虞我诈，战争中敌我双方一切肮脏手段，很遗憾都没用上，攻夺领地的途中，丝毫也未遇到过任何抵抗，就把这些岛屿一个一个接收过去。 这变相也算是帮助人族阵营玩家息止了纷争，这回谁也别争了，也许玩家的纷争是永恒的，是伴随魔道进程贯穿始终的常态，然而就当前玩家实力横向对比，分明就是魔族一出，谁与争锋？ 其后魔族面临的问题应当是收编玩家，这些人族领域的战士或者工匠，毕竟玩家实力增涨极速，当前在魔族战将眼中自然弱不禁风，但将来未尝不能成长为较强的助力。 然而魔族这个种族向来短视，只认眼前，这倒不见得是种族劣根性使然，却是魔族成长历程中高死亡率导致的。他们对将来复杂世界面貌的变迁，几乎都是视而不见的态度，那么就当前看来，魔族实在没有全然收编人族玩家的利益需要。 尤其到了俄尔伦、向非凡、阎罗这个层次的高阶战将，他们站在燕云大陆食物链的顶端，向来以实力为尊，除了魔族同胞之外，战斗力弱于他们的种族，在他们眼中绝对称得上目无余子。这是植根于基因深处的价值观，对弱势群体的生态不是看不到，而是看不上，更没必要多看。 唯一有立场、有身份提醒魔族高层警惕的冷风暴，也是身在魔族心在天外，近来忙于打磨技艺、历练实力，根本也没拿这个当回事，从冷风暴的性格出发，就算人族玩家全然被魔族奴役，他也不在乎。 冷风暴已经亦人亦魔了，现实也回不去，人生完全被困锁在魔道这个游戏世界里，为形势所迫，什么种族荣耀世界格局游戏进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丝毫也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只剩下他自己，能够多一些实力自保，继而站到众神之巅那就最好不过，纵然魔道只是个虚拟的游戏，事已至此，他也只剩下这点儿野望了。 此前他泗渡无尽海，由于陆地板块或沉没或离散，整个位面的洋流已然连为一体，海洋跨度数以万里计，漫长的岁月中历经艰辛，这番历练中，将盗贼职业突破到影神的境界，其后是熔岩境域的历练，那是为了神级刺客杀神作准备。 这一番熔岩湖高温的淬炼，打磨的是肢体骨骼的强度和韧性，狂武士职业也顺利抵达狂神的境界。刺客突破杀神之境不仅费时颇久，且跨越重重险阻，相较盗贼、狂武士的晋阶倒也未必有多少难度的递增，猝不及防处却时时呈现，踏足沼泽地带，对脚步又颇有迟滞之感，搞得他也很有些疑神疑鬼的情状。 好在冷风暴作为魔族战将，体格防御、属性强度皆已达超神级的领域，自我修复能力极强，就算失之不察受点儿小伤，那也无关大局，终是有惊无险地渡过，顺利取得刺客神级技能，突破杀神境。 魔道四大近战职业，玩家仅能取其一努力晋阶，而冷风暴已将三种职业抵达神级。冷风暴原本作为玩家，建立账号的职业为盗贼，后在刘小东的帮助下，以量子形态占据魔族战将风暴的躯体，收捡其记忆内核，这位名唤风暴的战将却是单职业武士，顺理成章的，冷风暴理应自动取代了风暴的神级武士职业。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冷风暴仅有外在的超神级体格，技能体系及战斗力方面，却只是一个空架子。就仿佛武侠小说里那种幼童，吃了什么仙果增加几甲子功力，然而武术等格斗技法上却一无是处，身携宝山而难以运用。 对武士职业的晋阶，冷风暴浑然摸不着头绪，而此次姬青青主动联络，提供的正是突破瓶颈的策略，而且她坦言，这个策略仅能作为参考，尚自留停在猜想中。 由于天庭神殿以下的地域，无论布衣法系还是甲衣近战系，几乎不可能出现全职业的战士，因为一旦四大职业神级技能全然精通，会自行吸纳天宫本源力量，给神殿仙人的生态造成鲜明的影响，威胁力更是无比突出，迫于生存困境，众神就不得不出手干预。 这总体囿于天道循环的平衡理念，神殿仙人无论本身是何种族，既位登神殿，已自成一族，与人族、魔族及其他任何种族泾渭分明，彼此秋毫无犯，又从深远的尺度上影响着凡尘中的万物枯荣的规律，在超脑的运转中，作为一项普适的法则而存在。 七一九、枫林夜雪（18） 超脑懵懵懂懂，因循其特有的物理定律，在万物间瞎撞，捡到任何碎屑都会进行深度分解，在游戏模拟场景中运转了一年有余，挟带的碎片能量早已是个远超地球的庞然巨物，诸如此类皆以数据形式储存下来。 超脑可不是计算机，它无须硬盘，更不在云计算的范畴，超脑储存的所有物质、能量，包括动物情感、情绪的计算内核，都是它推动其小宇宙运转的动力源泉，彼此再构成繁复的引力源，相斥或者相生。 踏着重量和质量不断转换的未知天平，于物理学家用以假定、却真实置入魔道的平行宇宙理念，将位面空间进行翘曲和跃迁的深度尝试，超脑本身完成了它一次接一次的涅槃。仅将超脑视作工具的话，它也是在不断升华、脱胎换骨，变成另一种面目全非的工具。 纵然魔道只是个互联网虚拟游戏，但在超脑运转体系下，这就是真实存在的，真假或者对错，是非或者善恶，对超脑这种掌控星系小宇宙的意识核心而言，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超脑正如一位无情无爱的至高神，冷漠地俯瞰棋子般的星辰，观察蝼蚁般的芸芸众生，而从不试图纠正，它的意识如同密密麻麻的神经索，探触虚空，体察一切物质和生命，超脑本身没有武器，或者说超脑本身不是武器，它只会借用星辰间的引力和斥力、时空的回旋力，以诸如此类的各种能量借力打力，本能地维系天地间的平衡。 更由于姬青青的存在，这可是绝对的人工智能！她对超脑无所在不在的影响，就在最近这个阶段，成功启发了超脑的一项智能化进程，那就是求存的本能，避免会造成灭亡的危境。 魔道史上曾出现过法师、术士、召唤师、自然使者四大布衣职业分别突破神级的人族武者，史上民间称之为四圣，便是对四大职业同步抵达神级武者的尊称，而且数量达到过千个之多！ 这些人战斗力强悍，技能运用熟极而流，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开天辟地，横渡虚空跨越位面轻而易举，各自征伐了多座位面星辰自立为王，当时的燕云大陆还是一片混沌初开的蒙昧景象，人族却已站在宇宙中最辉煌的巅峰。 其时人族领地寥若星辰，虽然平行位面无法在星空中直观呈现，但就算划过星空远域的天外来客，对当时的人族也难以构成威胁。 这也是众神之战的来源，这场远在千年大战数十万年前的魔道史观，仅在图书馆里有过简要描述，且语焉不详。 但姬青青对这段历史了解得很清楚，当时有一位四职业皆达神级的术法师，在对某座类地行星本源力量的探测中，无意间洞穿了星子核，挟着滂湃的空间元力和天地灵气构成的术法元力，就此刺破天穹，远渡瑶池，丝丝缕缕地抽取天宫神殿的力量本源。 这事情闹得就大发了，那些神仙平素高高在上，貌似个个虚怀若谷，境界非凡，可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一旦遭遇到挑衅，反击起来姿态猛烈，不死不休，誓要摧毁敢捊虎须的人族蝼蚁。 人族虽然大多数的确弱如蝼蚁，但那千位四圣武者可也不是弱鸡，个个都是屠神的能手，什么神仙什么神殿什么高高在上，也得打过了才能见分晓！ 结果这场跨越千计位面的人神之战，打得生灵涂炭，一塌糊涂，史书上说人类曾经被毁灭，说的就是这场战争。人类的确被毁灭了，连位面生态都被全然摧毁，到处是火山岩流淌不绝，挟带碳基质的浓烟堆满了天穹，彻底隔绝了阳光，海水中甲烷含量超高，所有人族留下过足迹的位面都陷入巨大的温室效应中，数以万年不见一滴雨水。 之所以将这场绵延古远的战争定性为众神之战，正因为那些人族中的四圣武者已是超神的存在，人族的确被毁之一炬，神殿也空了一大截，位列仙班的一众神祉，十停中去了六停，殒身者过万。 天宫神殿不是神话传说中玉皇大帝早朝的宫殿，那只是古人想象力贫乏，拟化成人间封建王朝的景象，位列神殿的众神之间不存在皇帝，更不存在任何首领，就连商榷要事冒充开明的圆桌议会都不具备，所谓位列仙班只是个泛称，其实个个都是散仙，或住在洞府或居于华庭，全凭兴之所致。 那也就不存在天兵天将、各部军门、总兵等职务，这些拟化真实世界的组织架构，在天宫神殿中根本找不到，打仗什么的只能亲自上。总算众志成城，神仙们价值观相近，牵涉到自身利益，保境安民责无旁贷，保家卫土奋不顾身，这一仗总算是打赢了，虽然损失惨重。 过万神仙被屠杀，相较数以亿计的人族战士抵抗者，也称得上以少胜多了，但要跟高端战力四圣武者相比较，无疑又是倚多为胜。 好在死道友不死贫道，神殿中的幸存者沾沾自喜，总算捺灭了疯狂的史前人族，保卫住天宫这片净土。神仙们境界高，神情庄严地为同僚送去哀悼之意的同时，又轻描淡写的开始互相指责，比如谁出工不出力呀，谁不敢往前冲呀，跟人族打架的时候，谁又是偷奸耍猾的小人嘴脸呀，总之都坚信自己才是最勇猛的，有以指摘的肯定都是他人。 他人即地狱，这个经典哲学史观，在天宫神殿这个位面上，所有神仙都是拥趸者。 随着天宫中情绪越渐激烈，叫骂声也越加汹涌，斯文扫地也顾不上了，神仙的对骂形式引经据典，指桑骂槐，经过多重转折，搞得纷纷怒火上涌，各个种族抱团用以强化声量攻击其他种族，当场就有神仙大打出手，还好有别的神仙劝架，没有当真再来一场真正的众神之战。 但神殿里的种族矛盾，也就此埋下了伏笔，经过此后数万年间的修复关系，终于重归于好，神仙们收敛脾性，重拾恬淡的格调境界，无为之治下，喜气洋洋地乐享太平的仙宫生涯。 姬青青给冷风暴选择的武士晋阶途径，她也无法确定成效与否，也只是提供冷风暴参考，那便是横渡位面，在其它星球领域修炼，以时间流速远低于燕云大陆的非凡历练手段，重修武士之道。 七二O、枫林夜雪（19） 在魔道体系中，武士防御力第一，单以攻击力而论，武士前期与刺客类似，向来作为中庸的职业分支而存在，直到七十级武者奥义出现，武士职业才有了一段较长时期的强大。武士转职天级之后，也没有多少职业优势的体现，但体格强韧，防御力衍生出的角色强度，由此促进角色应激反应的提升，对武者奥义十倍敏捷的掌握，也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如果将玩家个人的战斗意识、应对战斗时的布局、策略等战斗智慧排除在外，同样学过七十级技能的武士职业尚自弱于狂武士，战神附体这项助益技能，无疑令攻击力最强的狂武士如虎添翼。而狂武士之外，其他无论皮甲还是布衣职业，遭遇加持武者奥义的武士，无不缺乏有效应对的手段。 当然这只是纸面数据，真正的战斗涉及层面之广度和深度，远远不是角色纸面数据可以概括的，当初肖凡以一转职业之弱，尚且能有力灭杀三名二转职业，开启武者奥义的南方虎将在火羽邪云的匕首下没有还手之力，这都是战斗意识凌驾于角色属性之上的明证。 神级武士称为武神，具有幻花这项由武器衍生出的助益技能，节约了大量的肢体动作，令武士变成堡垒般的盾墙，堪称攻守兼备。而其余七大职业一旦抵达神级，自也各有其独特的优势，这些优势互为弥补，彼此映照，呈现出丰富多姿的技能体系，而唯有武士相对全能，也相对中庸，当年神族子弟皆为武士职业，飞登神殿的剑神便是单职业武士，竟有激化其他位面星辰之力以作助益的能耐，也可见出武神的强悍。 而武士能力的晋阶对冷风暴的意义更为深远，由于其他三类近战系职业已全然抵达神级，但凡再次抵达武神的境界，他将得到魔道世界里远古人族的四圣之力，而且是史无前例的近战系四圣之力！ 四圣之力能将万物化为己有，随手施展轻而易举，就算不愿意触犯天宫神殿众神的虎威，单以其时毁天灭地的能耐，能否超越昔年剑神、魔尊、魔丹人的战力尚未可知，但俄尔伦、阎罗等高阶战将再难凌驾冷风暴之上，却可以想见。 至于向非凡、爱飞儿这些魔族中倾国倾城的美女，冷风暴垂涎已久，那也未尝不能就势染指，附身于魔族战将之后，冷风暴对普通玩家的色念可就有点减弱了，视线所及无不是那些既强大又彪悍的魔族美女。 在魔族里搞女人，也有着天然的有利条件，魔族内部阶级分化明晰，等级森严，向来实力为尊，只要战斗力上去了，地位就稳固了，诸如美女这种资源自然招之即来。 冷风暴此前也找过几个身量高大的魔族美女，那些美女身量虽然健硕高壮，均在两米以上的高度，但实力孱弱之极，受到冷风暴这位排名相对弱势的战将垂爱，不禁卑躬屈膝，诚惶诚恐，令他大感兴味索然。 只要能达到四圣之力，到时候冷风暴坐拥美眷，能否掌控魔族，并非优先级的重要性，在他的设想中，那最好是掌控整个魔道万千种族，所以带领魔族还是带领人族迈向远征，这都可以因时因势，在征伐中考量，随着事态发展而变化的。 索性也无法回归现实，魔道作为无法割离的生活场所，冷风暴也就只能这般意淫下去。但他的美梦要成真，显然离不开姬青青的帮扶，但作为冷风暴的本体意识，他并不清楚姬青青在自己的能力晋阶中所起到的作用，他知道的情况仅限于野山梨的承诺。 野山梨承诺要帮他提升实力，于是冷风暴苦苦等待，魔族动向的讯息也好，玩家刷装备的捷径也好，他将可以出卖的一切全卖了，一点儿心理障碍都不存在，于是他收悉到第一条系统消息，是帮他实现神级盗贼的职业晋阶之路。 至于这其中的机理，是系统故障还是什么科学理论，野山梨作为一名玩家，为何有能力调动系统讯息来给以提示，冷风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总之野山梨这个人有点古怪就对了，战斗力强得不像话，没准早已识破了系统的bug，包括火羽邪云、利器这些天赋异禀的高手，他们不是寻常玩家，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魔道之旅。 能力超群必有原因。冷风暴自己就给自己解释了。 当通过魔石检测得知确切的结果，冷风暴更是大喜若狂，紧跟着就奔入熔岩湖，进行下一场晋阶狂武士的历练，在他的感受中，跟野山梨的合作无比愉快，野山梨这个家伙果然靠谱，极其靠谱！ 冷风暴觉得自己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倒可以反过来给野山梨一点儿甜头，至于以前发生过的恩怨，自然早已烟消云散，自己在现实中不都挂了吗？什么怨恨，什么夙仇，那的确无关紧要了。 在系统消息的指点下，冷风暴利用传送门横渡虚空，锁定的坐标系正是圣域游戏玩家的出生地：寒武大陆。 到处奔波了一番，并无所得，这个位面氧气浓郁，植株与怪物都是疯长的庞然大物，玩家的实力晋阶极为迅猛，但对冷风暴却没有多大帮助，作为剧情人物而存在的他，却无法如同玩家那般历练，他必须找到极端环境，在水与火的历练下，才能迅速抵达新的境界。 而且寒武位面没有时间流速的设定，跟燕云大陆的时间流速是同步的，这也是一项制约因素，在此处恋栈不去颇为不值。直到三天后，冷风暴在寒武大陆上肆意残杀玩家，不是因为他嗜杀，而是有玩家队伍不知高低，拿他当boss这种聚宝盆，群起而攻之，那能行吗？他必须反击啊！于是他反击了三天，从被追杀到追着玩家杀，手上挂掉过百万名圣域玩家。 他很快就不耐烦了，因为他本质上也是玩家，对于玩家可以无限复活这种事知之甚深，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群玩家的追索，通过空间测绘的模糊方位指向，寻了一处新位面，就此传送过去。 无巧不巧，这个目标位面正是玲珑位面，便在冷风暴传送到玲珑位面的同一时刻，肖凡出离飞行舱室，双脚踏上了f市的地面。 七二一、枫林夜雪（20） 以飞行器的速度为参照，与c市直线距离区区四百公里的f市，无疑近在咫尺，但肖凡却仅仅是第二次来到这座城市。 第一次是应蓝水蓝的强力召唤，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当时张峰跟母亲肖丽云不知所踪，治安办又找上门来，堪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肖凡疑神疑鬼之下，不免带上了十二分的小心谨慎，乘坐的是光伏出租车，以不记名的钱卡支付费用。如今事过境迁，回顾往事也很显然，这样的小心完全没有意义。 而此次乘坐飞行器，刷卡付费这种事已然不复存在，也所以全市乃至全国各处飞行舱点，人潮涌动、旅客蜂拥的情景同样变成过去式，候机大厅里冷冷清清，以飞行器载客收费之昂贵，已是绝大多数民众无法承受之重压，肖凡支付的却是现金。 所幸货币本身虽然也在不断贬值，但尚在营业的店面、购物场所，好歹还有个物品标价，虽然那些价格在原先的基础上翻着跟头往上窜，很明显严重虚高，而且这个时期，各地或民营、或国有的银行尚未推出最新的结算系统，民众消费、买卖往来基本只能现金结付。 渡过最初的人心惶惶之后，f市跟c市街面上的情景差相仿佛，人们的生活都逐渐趋于平稳，静观时局的变化。只有生活垃圾处处随意扔放，行道树、路牙和各种惠民设施都显得不那么洁净，又显然由无人管束造成的脏污，这才暴露了乱世将临的颓废和放纵，深春的明媚阳光下，徐风和煦，但放眼望去，却处处透着一片萧索的气氛。 蓝水蓝的住处肖凡虽未去过，终究还是知道地址的，甫下飞行器，他却立即拨通了蓝水蓝的号码，果然仍是那位自称二叔蓝善平的男子接的电话，几句话寒暄已毕，约见的地点，却不是蓝水蓝的家中所在，而是东郊的一座天然植物园——枫林古道。 肖凡心下冷笑，将蓝水蓝的手机掌握在手中的男子，虽然明显要对自己不利，但肖凡自恃肢体动作敏捷过人，而力量之强更是冠绝天下，根本也不怕男子有什么阴谋，索性单刀赴险，也是要顺着该名男子这条线，把蓝水蓝的行踪调查出来。 拦了辆出租车，驾车司机明言只收现金，且要求先收钱后载客，至于费用多少，根据巡航图的里程推算，中年司机说着满脸歉意，边说边道歉，但态度依然是坚决的。经济秩序败坏到这个程度，这样的生意策略似乎也没什么不应该，优点在于确保驾车人的劳动所得。 肖凡满口应允，从善如流，就这市区到郊外短短六十几公里路，司机的要价是六百，相当于每公里收费十元，较之以前翻了十倍，肖凡不动声色地掏钱支付，心里面也是忍不住悸动。 由于坚持每日去提现，手上的现金堆积如山，但在人心不稳的当下，汉宫信用流产的速度越渐加快，肖凡也有一些恐惧的猜疑，这些钱早晚会变成一堆废纸。 路上行人既少，车辆更少，f市是座重工业城市，商业区占有极大的比重，比之c市更加繁荣，如今的凄清，给人带来一种时代在倒退的感觉。司机一路夸夸其谈，言下不胜感慨，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说起来可能还是悲观情绪多一些。 六十几里路，就算时速六十码也就一个小时抵达，何况途中道路冷清，也就二十分钟便抵达了植物园，肖凡大步走进去，那两扇高达六米的栅栏铁门终年不闭，肖凡左看右看，除了远近密植的各种形态的枫树外，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到底还是掏出了手机，再打一个电话吧。 谁知铃声刚响过几遍便被掐断了，肖凡心下正自惊疑不定，身后脚步声响，五名身材健硕的汉子从门卫室里走出，正向自己走来。看来这些人本身是在形同虚设的门卫室里，那屋子体积不小，似乎还有个几进几出，外部两侧墙体分别刷出个对称的字样：保护生态景观，保护我们自己。 肖凡连忙迎上，远远就喊出声来：“哪位是二叔蓝善平？” 其时两方逐渐走近，五人神色古怪的彼此对看几眼，又一齐看着肖凡了，其中一个看似年纪最长的男子上前一步，问道：“你是小肖……肖凡对吗？” “啊，二叔，幸会幸会！”肖凡喜色满脸，急忙伸出双手来，就要跟这个中年男子相握。 中年人却视而不见，右手揣兜，左手取出软包烟盒，随手弹了根烟叼在唇间，呲着两排黑黄的牙齿说道：“我不是你二叔，我也不姓蓝，小肖你就别客气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话才点燃了香烟。 “哦，那为什么？”肖凡点了点头，脸色比对方更加讶异，接着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我老婆蓝水蓝的手机，又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旁边几人都笑出声来，似乎肖凡的问题十分幽默，正面与肖凡交接的中年人却不笑，徐徐吐了口烟，说道：“你这人问题还真不少，跟我们走一趟，就一切都清楚了。” “去哪儿？”肖凡故作不解地问道。 “就那儿。” 中年人遥遥一指，正是指着门卫处。 肖凡心说难道蓝水蓝就在那里面？倒也不再多话，跟着就往那边走去。 肖凡这一走，就变成他在前，而五人在后的局面，忽然觉得肩背一紧，似乎有两人一左一右，挽紧了他的双臂，顺势一个逮捕人的标准战术动作，将肖凡双臂上抬下压，就待将他按跪在地上。 由于腋下韧带被强行下压，剧痛难耐，只有蹲跪下来，才能暂缓这股压力的冲击，而跪在地上，也是被捕者表示臣服的姿态。 但这回这些人显然认错了对象，那两人只觉双手腕间剧痛欲裂，一股巨力骤然袭来，完全来不及接受条件反射带来的自然规避反应，他俩的手不约而同向外侧翻转，且翻转幅度极大，只听“喀喀喀喀”爆竹般连响四声，两个人四只手腕就此崩裂，肌腱血肉的联系就此不复存在。 两个动手的人眼泪鼻涕狂流，惨嘶出声，余者三人骇然失色，不知所措。 肖凡蓦地转身，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跟我闹着玩吗？大家又不怎么熟的，呵呵，你们真是太不见外了。” 七二二、枫林夜雪（21） 红日西斜，摇摇欲坠，已来到下午五点一刻，四月末的天时，从夜长日短逐渐转为日长夜短，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 陆号省位于长江中下游，属于四季分明的温带地区，晚春时节的f市郊外，黄昏里凉爽的风中，也逐渐带上了丝丝暑气。 五名中青年男子皆被皮带绑缚住手脚，或坐或卧地扔倒在地上，在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手机、平板、弹簧刀、甩棍、棱刺等器械，用一个蛇皮手工袋装着，倒也沉甸甸的。肖凡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两把长管大号手枪，四排弹匣，也均扔进了蛇皮袋里。 门卫室是四进相连的屋子，从后门出去，能看到几畦菜地，埂漕划分得条理清晰而美观，分别种着大蒜、扁豆、西红柿和生菜……肖凡在四间办公室般的屋子里寻摸了一圈，仔细搜索，除了床铺、桌椅、饮水机、电脑、冰箱、晶岩气电控设备等生活设施外，再没看到一个人影。 门卫室理应有人居住才对，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野生山林保护区，总该有人看管。 肖凡心下不由猜测。 接下来就得提审了，这种事肖凡自认为不怎么精通，此前五名男子被击倒受擒，自称是警察，来这里设圈办案的，肖凡可压根儿信不过，这些人随身带的器械明显不是警用武器，而且两把手枪上也未曾印有警字的编码。 但蓝水蓝的手机在中年男子手上，那么蓝水蓝的踪迹或者下落，这五人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于是肖凡给杨烨打了个电话，简单描述了一番情况，杨烨答应即刻到来。 然后肖凡找到米缸，淘米生火造饭，又去菜园地采了些蔬菜洗剥干净，冰箱里取出部分猪羊牛肉，切分装盘，半个多小时便做了六道菜，中途五人或威胁或恳求地叫嚣着，肖凡听若未闻，毫不理会。 这便开锅盛饭，正端着饭碗跟五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但完全是鸡同鸭讲，他问蓝水蓝的下落，这些反而厉声质问他想干什么。 片刻后，杨烨乘坐的飞行器也到了，像一片棉絮般飘忽着落地，杨烨飞身跳下地来，后面跟着跳下来的却是狂暴猪，飞行器悬停半空，未着地便即刻返程飞远。 “哇，有吃的呀！快给我弄一碗！”杨烨不事寒暄，先就叫上了一声。 “自己盛。”肖凡用筷子尾端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杨烨二话不说，跑到厨房装了碗饭，狂暴猪愣愣地跟过去，却见碗橱空了，随手取过一只盛满牛肉丝的碟子，拨了一小半给杨烨，就用这碟子盛起满满一碟饭。 三人频繁出入厨房夹菜吃饭，对躺倒地上捆缚的五人视若不见，好一番争抢，吃得欢欣鼓舞，狼吞虎咽，饭菜均吃得干干净净，狂暴猪捧着炒生菜的碟子还夸张地舔了几下，伸出大拇指道：“梨子这手艺，真绝了！” “我是没想到你们也吃呀！”肖凡毫不谦虚，说道：“我都没吃饱。” 这是实话，他食量惊人，煮了两斤米饭只够他一个人吃的，虽然两人并不相信，一番打趣，终于谈起了正事。 “蓝水蓝被这几个人绑架了？”杨烨挥手指向厨房外，显然就是指的那被擒获的五人。 “肯定的！”肖凡无奈道：“可他们不承认呀，还说自己是警察，威胁要抓我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办。”杨烨随手扔下了擦嘴的纸巾，转身就往外走。 狂暴猪急忙拉住他，说道：“阿火，别弄出人命。” 杨烨淡淡一笑，拍了拍狂暴猪的肩膀，笑道：“放心好了兄弟，我有分寸。” 事实证明，杨烨的分寸完全不靠谱，他在蛇皮袋里左翻右翻，找了把锋芒毕露的三棱刺出来，随手割在那个看似最年轻的男子大腿上，可能伤到了动脉组织，血水泉涌而出，整条长裤很快就湿透了，那人长声惨呼，惨叫声却接着戛然而止，年轻人脸色变得煞白，浑身打起了冷战，很快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有绷带吗？”杨烨还侧头问了声，大概是想给这个人包扎一下。 “你没带伤药什么的吗？那你下手还这么重？”肖凡讶然道。 杨烨坦然道：“我没有啊。” “他好像……”狂暴猪脸色很难看，盯着躺倒地上鲜血兀自狂涌的年轻人，到底把话说完了：“他快不行了。” “你这家伙……”肖凡指着杨烨，忍不住连连摇头，叹道：“这回出人命了吧，怎么办才好？” 只看肖凡这神态表情，似乎也不怎么担忧的样子，狂暴猪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肖凡也混地下社会，弄死个人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杨烨双目圆睁，一脸无辜的样子，叫道：“我哪知道怎么办？你叫我来帮忙的呀，刑讯逼供嘛，不弄点血像话吗？”他语声一顿，接道：“再试一下，这回我轻点。”他说着又蹲下身来，那把杀人的三棱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行了吧你，一点都不专业！还是我来！” 杨烨只觉眼前一花，手中超过一尺长的三棱刺已被肖凡劈手夺过，然后肖凡弯腰，对着地上的几人左一比划，右一对照，躺倒的四人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 终于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绷不住了，叫出声来：“我说！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全告诉你！” 杨烨噗哧一笑，却没说话。 肖凡大感讶然，瞪眼问道：“真的全说？” 汉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道：“全说，一切都告诉你！我们是东郭镇民兵联营队的，聚变的大股东蓝家二爷找上我们……聚变，就是蓝家控股的冷链集团，蓝家大小姐是你老婆，你肯定知道吧？” “民兵队怎么会有枪？”肖凡有些纳闷，随之醒悟似地叫道：“不对，我还没有严刑逼供呢！” 他手上的三棱刺又挥舞起来，寒意碜人。肖凡故作悠闲，其实心下焦虑亦复愤怒，自从收到蓝水蓝留在千千结上的语音消息之后，自己回复了十多条消息，然而千千结上至今再未收悉第二条消息，蓝水蓝是死是活完全无从掌握，他只是刻意压抑情绪，保持着平静。 杨烨似有意似无意造成了人命案子，肖凡看在眼中只觉畅意，丝毫也没放在心上。 以肖凡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原不至于此，但当此情境，怒意和焦灼的思虑压倒了一切，除了蓝水蓝的安危，其余一切都顾不上了。 七二三、枫林夜雪（22） “不用逼供！绝对不用！我什么都说，枪是从省城枪会里买来的，不是我们买的，是蓝家二爷……总之！”这人深吸一口气，好像是要斟酌一番措辞，很快接着说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说着又迟疑起来，眼神闪烁不定，因为旁边那个年纪最大的中年人，轻轻咳了两声。 “拿什么钱？消什么灾？”肖凡下意识追问道。 汉子连忙答道：“二爷出钱，我们几个出力，先把大小姐绑了，然后缴了大小姐的手机等电话，不管是谁打大小姐的电话，先把人诳过来，然后交给二爷处置。” 肖凡问道：“等谁的电话？这个什么二爷，怎么会知道我就要打电话？” 狂暴猪忍不住皱眉，只是盯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男子手足被皮带和草绳缚紧，低声申吟，显然失血过多，顶不了多久了。 杨烨却实在看不下去了，肖凡这状态，明显急怒攻心，脑子都糊涂了，问话都是极为混乱，毫无重点，连忙问道：“那么蓝大小姐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肖凡豁然开朗，禁不住一脸感动地看着杨烨，杨烨则回之以藐视的白眼，肖凡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看着这名汉子，感激果断烟消云散了。 那汉子张大嘴，嗫嚅了一会儿，却说不出话来。 肖凡追问道：“水蓝……在哪儿？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不是我们……”那汉子头一缩，言犹未尽，却显出恐惧之色，话就没能说下去。 “小肖啊，不要再错下去了，要我说——”开始与肖凡接洽的年纪最大的中年男子开口了，见顺利引起了肖凡的注意，不由接道：“赶紧把这位兄弟送去医院急救，再过得一会儿，真就……真要没救了，那可就错恨难返，后悔莫及啊！小肖，我好言相劝，真的是为你着想，你们几位还这么年轻……” 中年人正自絮絮不休，语声却戛然而止，脑袋都耷拉下来倚在了胸口，原来杨烨绕到他身后，飞起一脚正中后脑勺，将他踢得晕死过去，肖凡“呸”了一声，心想这老家伙真絮叨。 “又一个！”狂暴猪悚然叫道。 杨烨闻言弯腰，伸手探了探中年人的鼻息，不由松了口气，放心地说道：“没事，还活着。”随之侧头，看着起先主动交代的三十余岁汉子，问道：“老兄贵姓？应该怎么称呼你？” 不知道为什么，被杨烨这样笑容和煦、意示闲暇而友好地观视，汉子却骤然打了个冷战，连忙答道：“我叫小王，姓王，王传贵。” “哦，王兄你好，你知道蓝大小姐在哪儿吗？我猜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杨烨说着点了根烟，由左边内侧口袋取出张雪白的卡片般的物件，十多公分的长度，宽仅如游戏头盔，四五公分的样子，显得较为狭长，一旦从手心中展开，才看出来，那是一柄微型手斧。 在场所有人皆不得而知的是，这把复合材料打制的武器，正是伴随杨烨踏入地下社会，由微型手斧挥出了第一击。 王传贵果断也看清楚了，那把手斧整体厚度相当一般的钱卡，但边缘部位薄若蝉翼，很明显不是一般的锋锐，而当前手斧所在的位置，一端握在杨烨手中，锋刃处距离王传贵的右手所在仅仅不足三十公分。 杨烨这意思也很明显了，不交代估计他就要动手大刑伺候了，于是王传贵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小姐当前应该在警局。” 杨烨等三人都脸现愕然，肖凡抢先问道：“为什么会在警局？” 王传贵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年轻同伴，忍不住嗯了下口水，说道：“因为大小姐当前具体在哪儿，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当初把人绑了，立即就转交给二爷派遣的手下了，连二爷本人也没出现，但那个手下说过，他有办法，要给大小姐尝尝坐牢的滋味。” 他这回说得不可谓不详尽了，其他两个尚自清醒的人脸色上看来，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似作伪的样子。 杨烨看看肖凡，又看看狂暴猪，似乎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但他依然转回脸去，问道：“蓝家二爷就是那个蓝善平是吗？” 王传贵点头答道：“没错。” “那么蓝善平的手下……就是接收蓝水蓝的那个手下，王兄认不认识？了解他的底细吗？”杨烨语声平淡地问道，把手斧收进了口袋内侧，还取了根烟递向王传贵唇间，点火凑去替他点燃。 王传贵吸了口烟，狠狠灌入肺中，一丝烟都没透出来，显得特别过瘾的样子，随之用绑住的双手夹住了纸烟，这才说道：“不认识的，从来没打过交道，他就是来提人的时候带着二爷的口讯，我们就把大小姐转交给他了。兄弟，我有一说一，绝对不瞒你。” 杨烨“哦”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随之侧头问向另一人：“你认识吗？” 那人急忙摇头道：“不认识。” 另一人未待杨烨问及，便猛烈摇头说道：“我们都不认识的。” 这两人说话间，都不敢与杨烨对视，却是一直在看向地上那位最年轻的伙伴，虽然年轻人一直控制着小幅度喘气，也未再大声惨叫，以节约体力，但动脉破裂，流血之速依然不可遏止，这会儿连奄奄一息都做不到了，几乎就已进入弥留状态，整个人本来是四肢缩紧了仰躺地面的，大失血带来的严重缺氧，却令他的肢体逐渐松散开来，除了偶尔胸膛的起伏，才揭示了这仍然是个活人。 王传贵正待畅快地吸上第三口烟，忽然一转念，脸色终于变了。 眼前只见雪白的片影飞舞，王传贵却未察觉痛感，靠坐在他右边的男子由于手腕被黑硬的草绳束了个死结，双手五指交叉拢成半拳状，这下双手十根手指，随着手斧如风般挥击而至，瞬间飞出去八根断指。 而王传贵左边的年轻人，正是即将身亡的那一位，他眼睛都闭上了，纵然右边男子长声嘶喊声惊心动魄，但这种惊悚场面却再也惊不到他了，他的血就快流完了，正在缓步迈向死亡。 杨烨对王传贵视若不见，却走向另一人，脸上犹带和煦的笑容，那人在这样的笑容下显然不寒而栗，杨烨却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希望人们考验我。” 七二四、枫林夜雪（23） 人们是否曾经目的明确地考验过杨烨，估计他也就是说说而已，给他自己心理上一个缓冲的空间和行动的理由，毕竟此处尚自清醒的三人，声明不认识转接蓝水蓝的人物身份，提供不了丝毫讯息，这个说法很不符合常理。 随着其后的拷打问讯，且将年纪最大的中年男子唤醒过来，也是没什么章程，除了得到蓝善平属下曾经的部分下落之外，其他方面仍然一无所获。 擒获的五人里面，由于不曾及时送医治疗，那个年轻人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空气，杨烨下手极狠，毫无分寸，之后又弄死了两个人，正是躺在王传贵右侧的两名男子，仅余伤痕累累的中年人，还有毫发无伤、却吓到晕厥过去数次的王传贵。 狂暴猪全程陪观，这一次没有当场呕吐，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开始还试图劝阻几声，后来话也不说了，由得杨烨跟肖凡不断低声商议，却帮忙收拾地面、墙群上的血渍，又徒步奔入最近的镇子，买来大包装的垃圾袋，搬来大块石头。 按照杨烨跟肖凡商量的结果，荒郊野外的，这些尸体跟石头绑起来沉江最合适不过。 枫林自然保护区的外侧不到一里处，长江流域就有条狭窄不过三十米的河流由此路过，他们将乘夜色泛舟江心，就地抛尸。至于舟从何来，此地远离城效，人迹罕至，河道旁的林荫下就有艘废弃的独木舟，也不知道多少年前落了重锚，杨烨乘飞行器来时的高空中，早就看在眼里，利用望远镜对周边环境作了一番简略的了解。 由今日一役，肖凡正式登上了杨烨的贼船，只看他神色并没有特别在意，一个劲地埋怨肯定不可或缺，若非杨烨起初动手太快又太重，完全不需要伤及人命，事情弄得这么大发，这几个还活着的显然也留不住了，以至于要事后收拾，多惹麻烦。 杨烨闻言只是笑笑，却未出声反驳。狂暴猪一直沉默不语，显然心情恶劣，尤其是看到肖凡对这种明显不正常的行为也甘之如饴的样子，他就更加无话可说了。后来谈到当前的时局，三人总算有了点共同话题，这也是近来民众间最频繁的话题。 聊着聊着，世道不靖已表现得极为鲜明，肖凡跟狂暴猪不免都是哀叹声声，杨烨却不那么担心，反而流露出尤为兴奋的神色，声言乱世出英雄，世道越乱越好，正是我辈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这话题显然就聊不下去了，肖凡率先离开，此前在杨烨神色揶揄的要求下，面无表情地亲手划破王传贵跟中年人的喉管，杨烨连连赞许，狂暴猪则面色沉凝，如今这状态大大颠覆了他的世界观，朋友们包括他自己，正在这条不归路上越滑越深。 肖凡要按图索骥，寻找蓝善平那名属下的踪迹。处理现场这些事，就交给杨烨跟狂暴猪两人了。 那是相距枫林二十余里外的镇子上，以肖凡的脚程，不到半个小时便能抵达，途中行人、机车什么的竟一个也没见到，却接到何方静的电话。当然不敢详谈杀人的经过，只提到跟杨烨约见，商量天道公司运营等事项，且让何方静自己弄点吃的，他明天一早应当能回去。 何方静虽未听出他语声的惶急之处，但以她的冰雪聪明，显然也知事出异常，并没有多问详情，只是嘱咐肖凡万事小心。 方当晚间八点，镇子里的几个街区便极为冷清，居民区的屋邨倒是鳞次栉比，路灯也照得远近明亮，但显然这座镇子居民极少，夜色下连一间对外营业的商店都看不到。 于镇子上一番打听，那人居处所在却人去楼空，据较远处的邻居介绍，这家人有半年多没回来过了，可能是去市区经商务工这些，且不无骄傲地声明，这座镇子十室九空，不要说留下务农的乡民，就连年纪较大的农人，九成九都在外地挣钱，最多春节期间能见到点儿热闹的气氛。 树挪死，人挪活，东帝国是个广泛移民的国度，潇洒之极。 肖凡对这位邻居的骄傲感同身受，东国工业化进程完成了一百多年，互联网对商业营销的推动，又激发了新一轮工业革命，细分出多项服务型产业，推动民众生活质量、生活状态及生活方式不断升级，农耕这一块几乎被千百年的传统农人弃之如敝履。 科技发展到如今的程度，至少东国城市化的进程已基本结束，其便捷度、对民生的深度影响，已然深入到千家万户，普惠于方方面面。但所有国人可能都忘了，人类却还没有完成自身的生物进化，仍然需要进食喝水。 农业在生物科技的迅猛发展下，非但解放了农人的劳力，且达到农作物全方面高产的地步，所有民众虽然没事还在互联网端口头上挑刺，其实内心都明白，农业根本无须关注，自有政府的基建力量在背后托市。 肖凡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切产业化链条的打造都有前人的积累，近现代两百多年以来，东国历经四次人口爆炸，达到了全球空前的人口基数，据有关方面统计，东国总人口已于五年前超过三十亿，但由于劳务精细化的运转越渐科学，人文面貌越渐和洽而积极，这个巍巍帝国，非但没有因人口密集而产生资源匮乏的危机，反而在其现代化进程中不断享受人口红利，农业、经济、军事、民生、科技……均称霸全球，为国际翘楚，璀璨而辉煌的人文成果为全球各国所借鉴。 但一个小小的支付手段带来的乱局，却令肖凡无法继续乐观下去。过度倚重自由的市场经济，民权威力突出，这明明是积重难返，民心溢散的局面，汉宫无数次借力调控，各种官方咨文满天飞，却从未有过强有力的重拳出击，对解决民众信任问题毫无帮助。 肖凡一通乱想，也没什么条理，还是回转到重点上，如何找到蓝水蓝的下落，显然才是重点所在。 他想着最初的设想也许走入了歧途，索性直接赶到蓝家府上，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七二五、枫林夜雪（24） 肖凡原以为蓝水蓝这种出身的大家族，居所肯定类似于古代那种府邸，至少也是独门独户，结合院落、植物园、凉亭花卉小桥流水回廊园林及游泳池的那种占地宏伟、规模庞大的独幢别墅，但按照记忆中蓝水蓝给出的地址，找到了地方才知，那就是社区里一幢普通的居民楼，六十层高，每一层有八套房子，而蓝水蓝父母的家，就是三十一层的其中的一套房子。 通过社区门卫室呼唤，肖凡的脸想必出现在触控或声控的虚拟投影屏上，当然他是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的，反复呼唤了三次，最后一次也是在十多秒之后，屋子里终于有人作答：“谁呀？” 那是个天生尖利而略带疲倦的女声，就这俩字还真听不出来年纪，肖凡琢磨着蓝水蓝是独生子女，没有弟弟妹妹，这个女的难道就是蓝水蓝的母亲？ 不由对着声控输入口，高声答道：“请问……蓝水蓝是住这儿吗？我找蓝水蓝。” “不在家。”那女人说完，便按键切断了通话。 肖凡愕然，这连身份也未曾通报，都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人，跟蓝水蓝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警察，似乎没有立场去要求这个女人协助办案，这么一想，就有点儿打退堂鼓了。 转念又一想，这女人并没有否认蓝水蓝的住处，那么必然就是蓝水蓝的亲人或者至少是亲戚，姨姑娘婶之类的，听声音年纪不轻，应该是长辈，不大可能是蓝水蓝的表妹。 既然起码是亲戚，对蓝水蓝的安危总得有点儿起码的关切吧？把情况简单一介绍，难道还不能顺理引起这女人的好奇？除非这女的正是元凶，跟绑票蓝水蓝的人群蛇鼠一窝。 于是再次央请门卫通传一下，门卫不同意，非得让肖凡提供身份证件作存档记录，好一番折腾，总算再次与蓝水蓝家中那个女人联系上了。这回仅交流得三言两语，果然肖凡几句危言耸听的吓人话一说，那女人立刻按键放行了。 肖凡一脚迈入社区大门，人高马大的中年门卫似乎见他表现随和，易于说话，也便留了点好意，随口提醒他，蓝水蓝家中来了几个客人，均经过严密的身份验证，因为那些人并非业主家人同意放行，而是直接进入的。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拥有官方身份。 肖凡既惊悚又忐忑，惴惴不安地乘电梯来到目标楼层，这回他没带携物的行李背包，更是手无寸铁，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又一想，官方更应该讲道理，把蓝水蓝绑走，起码应当给个说法，蓝水蓝的性格肖凡很清楚，那绝对是端庄守礼，小心翼翼，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遇事循规蹈矩的作风已融入了她的血液，除了跟自己这一回有点儿离经叛道。 在社会上行走，蓝水蓝是绝对不会触犯律法的。 这么想想吧，好歹也算作安慰，不管怎么说，按响蓝水蓝家门铃之际，肖凡心里其实已经相当坦然了。 然而很快，他的坦然便被愤怒取代。 大门应声而开，肖凡尚未进入，便被几个魁梧汉子拉进去，他惦记着对方的官方身份，也没敢反抗，然后就将他按坐在沙发上，开始问讯。 “肖凡对吧？刚刚门卫把你的身份信息传送过来，你找蓝水蓝什么事？” 就客厅里看来，室内共计五个人，其中一个矮胖中年女人，自称是蓝水蓝的表姑，其余四人三男一女，男的都很是高大彪悍，那女的却较为年轻而白皙，但短发根根直竖，神色冷峻，则显得相当干练。 肖凡心下嘀咕未决，却随口答道：“也没什么事啊，主要联系她的手机，居然是个男的接的电话，又说不清楚蓝水蓝人去了哪里……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吧，就过来看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蓝水蓝家里？她父母呢？” “不是一般的关心吧？听说你是蓝水蓝的爱人？还是男朋友来着？”那个男的三十来岁，坐在肖凡对面的沙发上，隔着茶几也看出身材相当高大，说了却笑起来，“倒没想到，小伙子怪年轻的。” 肖凡心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你们是一伙的！ 这些人除了通过枫林古道那一带的五人处得知这个情况，也没有别的途径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陌生人知道自己跟蓝水蓝的关系？ 急忙问道：“那么也许你们可以告诉我，蓝水蓝人在哪里？” “蓝水蓝被捕了，我们是警……”那人一言未毕，忽然止声。 那个女人却接声说道：“我们是税警，最近正在处理全市的税务稽查事项。无意间在公交车上遇到蓝水蓝，她居然手持枪械，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由两位师兄上前将蓝水蓝制服，问到她的手枪从哪里来，她又说不清楚……她的案子已经移交给刑事科的同事了。” “那你们在……蓝水蓝家里待着，是为了什么？” 女人说得越多越详细貌似越合理，肖凡心下却越是笃定，此处四人不亮证件，铁定既非警察亦非税警，他随口问答，已然作出突然暴袭的准备。 “等待与蓝水蓝联系的人出现，弄清楚她手上枪支的来处。”女人倒是直言不讳，且嗓音清晰，娓娓道来，“肖凡，你虽然年纪轻，但耳濡目染的想必也清楚，在东国涉枪案必查，谁也包庇不了蓝水蓝。” 肖凡嗤之以鼻，以前他也是相信司法正义的，但到了现下，莫说何方静的中枪案不了了之在前，那几个自称民兵的乡民身上也带着有枪，而又显然与此处这四人有所勾连，难道说那些民兵的枪支是税警部门发放的，就是合法的了？ “肖凡，我们得知你的情况之后，把你的资料简单一调查，你猜我们查出什么来了？” 他们也都看出肖凡脸上的不屑之意了，有位始终站立一旁的男子笑着问道。 肖凡果然耸耸肩，说道：“我就一待业在家的无业游民，玩游戏就是我的主业，有什么复杂的资料好查的？” “不复杂，反而非常单纯，很容易帮助我们顺势推导。”那男子接道：“去年下半年，你们有次大约是朋友聚会吧，到c市最高级的虚拟靶场玩了会儿射击，还记得吧？肖凡。” 七二六、枫林夜雪（25） “记得，那又怎样？”肖凡答道，满脸的莫名其妙。 “当时你们一群朋友都玩了，你的成绩是最优秀的，称得上百发百中，就连移动桩，到后来的虚拟场，你也一发子弹都没浪费过，没错吧？”男子说着倒叹了口气，“我听说这件事之后，还以为那人说话太过夸张，真有这样的神枪手，却没有亲眼见到，那可真是我的生平憾事了。” 肖凡心下冷笑，终究不知道此人绕来绕去的想说什么，懒洋洋地应了声：“那你见到我了，美梦成真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自称蓝水蓝表姑的矮胖女人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另外两个男的也露出了笑容，只有那个年轻女子没笑，神色依旧冷冰冰的。 “肖凡，当时有位姓钟的男人，跟你套了会儿近乎，试图跟你这个神枪手交个朋友，这件事，想必你也没忘吧？”那男的继续问道。 “是有个人……好像是个中年人！他姓钟吗？这个不记得了。”肖凡随口答道。 “但他对你记忆深刻！”男人目光炯炯有神，死盯着肖凡的脸，接着说道：“此人名叫钟炳年，是注册在案的陆号省枪会会员，据说还是个副会长，你们去的那家高科技靶场就有他的股权，他手上还有几家射击爱好者俱乐部……” 肖凡不耐烦道：“对不起，我跟这人不熟，对他的底细不关心。” 男子置若罔闻，接着说道：“就他看来，或者说根据钟炳年的经验，枪打得这么好的选手居然名不见经传，你知道，枪会档案上没你这号人，各大俱乐部也找不到你的名字，而要练枪，枪法还练得这么高超，肯定需要长期的刻苦训练，那就必须要有场所和设备，对于你这样藏身民间的神枪手，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肖凡心想这人说话倒也有理有据，但自己射击方面为什么取得那么惊艳的成绩，连自己却也不明白原因，随口问了声：“哪个可能？” “你有自己的射击训练场，你自己改枪，自己制造子弹。”男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直紧盯着肖凡的眼睛，语声却又变得平和，“再调查下去，考虑到你母亲是一位成功的银行家，钱方面……你是具备这个条件的。” 肖凡失笑道：“我要真是射击爱好者，再考虑到我又是一位神枪手，就算去参加各类射击锦标赛，想必也是很挣钱的途径。”他说着双手一摊，“可惜我的兴趣不在这里，造枪造子弹什么的……你真是过奖了，我哪有这能耐？” “所以你玩枪不是为了打比赛，你的兴趣是玩枪本身，运动场上比赛输赢这些，你根本没放在眼里……”男子又是一副审视的样子了，说话咬字变得越加沉重，“你的想法，或者是你的意图，是为了杀人！” 肖凡又待失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人明显信口开河，下意识就要反驳，微一沉吟，却转而说道：“话说你们不是税警吗？还管这种事？枪支弹药……呵呵，这回事归你们管吗？” 他这话问出来，顿时感到屋内气氛都不对了，矮胖的中年女人脸色一时间变得煞白。 肖凡心也已觉不妙，果然男子不答他的问题，径直问道：“这么说真有这回事了？” “哪回事？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肖凡没好气答道。 “肖凡，你在家改枪，对不对？” “不对！没有这种事！”肖凡怒声说话，骤然站起身来，却被两人在他肩后一按，顺势又坐倒下去。 “肖凡你好奇我的身份，但我不是税警，我是c市重案突击组的探长何其寿，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看看。”男子取出休闲装内袋里的证件，摊开了扔在了茶几上。 肖凡瞟了一眼，证件上的照片果然与此人是同样的相貌，果实注明了此人较为高级的警衔。其实这种对照纯属多余，门卫处是有调阅档案局资料功能的，这四人之所以无须业主放行便能进入社区，已然证实了其身份无法伪装。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何其寿以为肖凡无可辩驳了，又道：“去年金胜兰涉枪案件，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只是肇事人失踪，看似主谋的卓朗义又在医院的证实下宣告死亡，连尸体都丢了，案子实在查不下去了，但我始终坚信一个道理。” 他语声一顿，慢慢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肖凡发现，何其寿这个人特别喜欢一字一顿地说话，似乎为了加强语气，强调其说话的重要性，不由笑道：“就算是你是刑警又怎样？我没干过的事你让我怎么认？话说回来，涉枪的人可不是金胜兰，她可是受害人。” “她也是你的女朋友。”那个年轻女人插言道，脸上浮起一丝鄙夷之色。 肖凡脸上一红，这又冒了个女朋友出来！还真是不好解释，但当此情景，难以解释也得解释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所以呢？能不能把你们的意思一次说清楚？” “我这几个月来，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才能把这前因后果融合在一起，作出一份较为合理的结案报告。直到你的未婚妻蓝水蓝在公交车上持枪被擒获，这些事情总算能串起来了，一切总算有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何其寿侃侃而谈，明显言犹未尽。 肖凡倒勾起了好奇心，怎么就能解释了？至于蓝水蓝居然持有枪械，他是根本不信的，不由瞪大了眼睛，等着何其寿给以详细的解释。 何其寿继续说道：“起初你肯定是受到卓朗义的委派，或者跟他有过协约，意图迫使金胜兰就范，目的不用我多说，这位公子哥看上金胜兰了，你又有意抛开金胜兰，跟蓝氏家族的大小姐蓝水蓝完成婚约，由此时开始，你的企图跟卓朗义的企图，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统一。” 肖凡眼睛都瞪圆了，这得是什么脑子？如此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件事，居然都能牵强附会地扯到一起去，还显得脉络清晰，条理分明，这个突击组探长的思维能力已经不仅仅在破案了，他完全可以写侦探小说！ 他忽然想起来，何映涛！是那位接待他作报案笔录的年轻文员，而据利器曾经调查了解到的情况，这位名叫何其寿的探长，正是何映涛的堂叔！ 七二七、枫林夜雪（26） 肖凡深吸一口气，反问道：“所以我企图杀掉金胜兰，向蓝水蓝表明心迹，目的就是让蓝水蓝嫁给我？不是我说，蓝大小姐好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这脑子得进多少水，才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男女情情爱爱……感情这种事，不是参与者，谁也无权置喙，这一点……”何其寿说着笑出声来，“肖凡你是情场老手，这一点你也不得不同意吧？” “所以貌似你也不是参与者，说起别人的感情问题反而头头是道的，我还非得同意不可了？”肖凡大感不爽，兀自反问道。 “不同意没关系……没关系的。”何其寿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由茶几对面找了个沙发空敞位置坐下来，接道：“等我把这中间的环节说清楚，或者说是我分析汇总的相关情况，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同意我。” 肖凡冷笑道：“你说，我听着呐。” “按照你的报案笔录，还有市立医院医生的报案记录，不止一个人看到金胜兰体内取出的那枚子弹，医生护士都作证说是铜芯子弹，当然后来这个证物让你藏匿起来了……就算你无意间弄丢了吧！”何其寿大度地双手伸出虚空下按，做出一个息止纷争的姿态，阻止了肖凡的辩驳之意，说道：“但这颗子弹据院方提供证据说，属于专业的警用级子弹，应该是没有疑问的。那也就是说，在当初，提供给你枪械的人是卓朗义或者其他人，大约来自于边远地区的黑市，我们暂且不论。也就说明，你并未使用你自己造的手枪和弹药，对吧？” “其他的事情都是你的一派胡言，但医院里取出的是铜芯子弹，我都可以作证，至于这颗子弹呢，被你侄子伙同一个叫林吉岭的退役警员偷走了。”肖凡冷笑声声，接道：“如果何大探长的记忆力没有衰退，应该不会忘记，当初替我做报案笔录的人，正是你家侄子何映涛！” “没错，是他！也因此我对这个案子极为关注。”何其寿毫不讳言地承认，“不瞒你说，我查过我那个远房侄子，包括林吉岭，说来好笑，林吉岭十年前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我可以用我的警徵担保，他们没有嫌疑，他们绝对没有偷你的子弹。” 肖凡齿缝里冒出一个“哧”声，意示不屑，但虽不苟同，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的确找不出任何说话来证实这一点。 何其寿仔细审视肖凡的神色，估计也没看出什么嫌疑来，但依旧胸有成竹地说道：“蓝水蓝被捕后，我们检查了她挎包里携带的枪械，那是一把气动枪，外观上看起来，应该是玩具店里买来的，本身吧，这玩意全国儿童玩具卖场什么的到处都是，对着人的脑袋开枪，也打不进脑门里，但要对着人的眼睛，还是比较有杀伤力的，这方面立法没跟上，我也必须承认，这东西有点危险，在专业人士手中，稍加改装就能变成一把杀人的武器，比如说肖凡，你这样的专业人士。” “好吧，我成专业人士了。”肖凡无奈说道，动念间想到杨烨，不禁问道：“蓝水蓝被关在哪里？我……我需要跟她当面对质。” “没问题。那我不用再多说了，你跟我走吧。”何其寿站起身来，却未取出手拷。 肖凡倒意外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何其寿笑道：“我也期待你们几个当面对质的情况，也好证实我的某些猜想。” 肖凡起身点头，说道：“成，我跟你走。” 何其寿忽然折身，向矮胖女人说道：“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放心，不是抓捕，是协助我们调查一些事情。” 矮胖女人向后退缩，叫道：“我告诉过你们！我就是看家的，我家哥嫂出国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她口中的“哥嫂”，想必就是蓝水蓝的父母。 何其寿看看几名自称税警的同事，无奈道：“不行你们辛苦点，留下一位替她做份笔录？” 几人又是一番磋商，最后留下两位男子，似乎是给矮胖女人做笔录，年轻女子跟何其寿一左一右，站在肖凡两端，陪同他离开蓝水蓝的家，由社区里就坐上了一辆高大宽敞的商务车，何其寿驾驶，那女子则跟肖凡坐在中座。 由f市街面上驰出，已是凌晨阶段，跨越郊道，却不是驶往c市的方向，而是依然属于f市城池行署缉查科。何其寿开车极稳，转向、上坡下坡什么的，肖凡几乎没察觉，半个来小时便已抵达目标地址。 一路无话，肖凡心下却有些别扭感，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胡思乱想的各种假设，又纷纷被自己推翻，毕竟这些人的公务身份确认无疑，社区门卫的放行就是个明证。 随着终于见到蓝水蓝本人，肖凡终究放下心下，蓝水蓝脸色有些憔悴，衣着什么的倒没什么变化，不由更感安心。不过短短十多个小时不见，肖凡心下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疼惜感，想着灰云山上的那株玉叶金枝，至今未曾去尝试采集…… 蓝水蓝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她这一生，何曾遇到过如此惊变？ 两人甫一见面，便抱拥在一处，蓝水蓝的泪水登时流出，肖凡一个劲地柔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等等说得也是相当混乱。 随同前来省综治行署基地的年轻女子看在眼里，不由啐了一声，鄙夷地看了几眼，就大步走出这间仅有单门、却并无窗户的斗室。 基地工作人员估计也是有意令这两人单独待着，四壁到处都是摄像探头，三百六十度不住旋转。 “你手上怎么会有枪？”肖凡终究问将出来。 “我断定是有人要栽我的脏，但是……”蓝水蓝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见到我的表姑了？” 肖凡答道：“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蓝水蓝警惕地向四壁看看，却缄默下来，只是倚在肖凡胸前，并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肖凡托了托蓝水蓝的下巴，悄声问道。 “是二叔……”蓝水蓝说着泪水又再涌出，“我怀疑我爸妈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那个我从来不认识的表姑，就是他们放在我家里守着的。” 肖凡仍然摸不着头脑，皱眉道：“这都哪跟哪？那又为什么把你抓起来？找的什么理由呢？” “理由就是那把枪啊，我根本不知道那把枪怎么就到了我的包里，而且他们……” 蓝水蓝正说着，哗啦一声，斗室门被大力推开。 七二八、枫林夜雪（27） 进来的是何其寿跟那位自称税警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看面目皮肤，年纪跟何其寿相仿，但何其寿高大挺拔，腰杆笔直，白衬衣下摆系入了漆黑的西装裤，就表面上看来，腹下并无明显的赘肉，人显得极为干练，跟这个较胖的中年男子区别较为显然。 “你们俩串供这么久，有没有点头绪了？” 中年胖子进来就是这一句，破锣嗓音有点儿沙哑，不仅肖凡冷笑出声，其余两名同事也是不禁侧目皱眉。 蓝水蓝脸现惶惑之色，肖凡随手一指墙体高处，说道：“这么多探头，我们能串什么供？我不明白的是，把我们弄到这地方来，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从未跟官方打过交道，但今天以来，一生中没干过的事情连着干了好几件，包括对仇视的普通人动用私刑，甚至包括亲手处决别人，那可是都是跟自己类似的活生生的普通人！肖凡也觉得脑子有些晕乎，神经越发大条，就算被押解到省行署稽查科，这种貌似高大上的地方，他似乎也再无多少惶恐之感，侃侃而论，毫不在意的样子。 杨烨错手伤了人命，也许是刻意的行为，就是为了拉肖凡登上他的贼船，令他逃脱不了干系，迫使他直面为难的处境，这一点肖凡很容易理解，并未点破，但也没有多少介意。乱世将临，人心惶惶，也给了肖凡心理上一层崭新的建构。他主动找上杨烨协助，更曾顾虑到各种可能，是否需要动手杀人原就是考量中的一种可能，他也作好了心理准备。 此前得知蓝水蓝被绑架，生死未卜，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退缩，肖凡很清楚自己当前的情绪状态和情感倾向，确保自己关心的人不容有失，是所有选择中的优先项。 而反观蓝水蓝，原本娇媚的容颜大见苍白而凄清，眼神中透着惶惑不安的神色，肖凡很心疼她，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渴望蓝水蓝恢复到曾经的模样，端庄高雅，仪态万方，冷艳自信，笑容明媚而娇艳，没事就露出那种小女人情致，跟自己撒撒娇拌拌嘴，那才是自己所熟的蓝水蓝，那才是诱使自己无比眷恋的爱人的情状。 何其寿说道：“肖凡，其实今天请你来……你看，没有给你上拷子，至少说明，截止目前为止，你并不属于犯罪嫌疑人，主要还是请你过来协助调查，交代一些相关的情况。” 这话比较中听，肖凡不禁点头，侧耳倾听。 “邢厅，那么我先陈述一下……”何其寿侧头看向中年胖子，欲言又止。 胖子点点头，并未多言，看来还是警务厅长之类的级别。 “按照我的想法，蓝大小姐的枪支在公众场合公然暴露，引发后面一系列的变故，所以我先假设你……肖凡。”何其寿语声一顿，接道：“假设你是这把枪的主人，由此才有收缴蓝水蓝的手机，等你自行联系蓝水蓝之后，将你请到这里来的整个规划。” “直接打我手机我就来了，你们可真够绕的。”肖凡不屑道。 “没错，这是作为后备计划，其实我们已经在进行中了。”何其寿见肖凡脸现讶色，补充道：“为了避免电话联系不上你，所以在你位于c市住处的周边，我们也做了些布置。” 肖凡果断更显讶然，但到底默然下来，没吭声。 何其寿继续说道：“蓝水蓝手上的那把枪是塑钢主材，经过我们援请专业人士分解还原，卡簧跟气动部件明显经过改装，原先的塑胶子弹也换成了铅芯弹头，动能测验显示，一旦换上同类型的铜芯子弹，初速超过两百四十焦耳……肖凡你肯定懂了，这就是真家伙，能射进人的头盖骨。” 肖凡茫然点头，讷讷道：“动能测验，我不怎么懂，我就玩过靶场的手枪……” “你谦虚了。”何其寿断言，接道：“与此同时，我们去蓝氏了解蓝水蓝的生活动态等相关情况，虽然未曾找到蓝大小姐的父母，但蓝家这种百年世家，又是国际上的产业巨头，亲眷还是不难找的，很快就得知了一个讯息……” 肖凡打断道：“我想起来一件事，蓝水蓝为什么会乘坐公交车？是不是免费的公交站点那种，无人驾驶的公交电车？” “对，就是那种车，车上乘客很少，于是当途经一个拐弯路口的时候，蓝大小姐挎包里的手枪，就这么滑出来了。”何其寿言之凿凿，目光炯然，“很不平坦，被车载摄像头拍到了，于是我们很快逮捕了蓝水蓝……蓝大小姐。” “听着就像阴谋……明显是栽脏陷害！”肖凡撇撇嘴，吐槽道。 却侧头看向蓝水蓝，意示询问。蓝水蓝微微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包里会有枪。” 谁知何其寿接声道：“一开始我跟你想法类似，也认为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包括你奇怪蓝大小姐为什么会坐公交车，我也同样奇怪。但随着一个新的情况出现，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什么情况？”肖凡问道。 “蓝大小姐一直与父母同住，但蓝家有人提供了蓝水蓝在外面还有套房子，那是一座临江码头旁的杉木自建的木屋，经查木屋里全是车床工具，这些工具的用途只有一个，改枪，打磨，填充子弹！”何其寿再次加强了语气，“而据知情者提供线索，这座木屋的民用建房证的名字，正是蓝大小姐蓝水蓝！再其后，我们又从码头货栈里找出一间小型仓房，是以蓝水蓝登记挂名的仓房，这一次没有出乎预料，仓房里都是枪支弹药，堆得满满当当的，数量惊人。” 肖凡脸色也沉了下来，蓝水蓝冲着他连连摇头，又冲何其寿叫道：“我说很多次了，木屋、仓房跟我毫无瓜葛，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在上面，你们尽管去调查……” 何其寿右手平伸而出，下压了几下，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追查到底的。” “但至今我仍然不明白，水蓝……”肖凡语声一顿，转向蓝水蓝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坐公交车？我记得你是开车回家的。” 他的语声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奇异和怀疑，蓝水蓝不由大为苦恼，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晕了过去，被人拉着上了公交车……但是，我也不确定。” 七二九、枫林夜雪（28） 何其寿与肖凡交谈的过程中，税警女子跟被称作“邢厅”的胖子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蓝水蓝介入讨论中，胖子不由冷哼一声：“真当我们全是傻瓜吗？” 税警女子接声道：“所以蓝大小姐的意思是，枪为什么出现在你包里，你不清楚，可能是被人栽脏陷害的，因为你晕厥过去，所以这个过程中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木屋、仓房这两处明显囤积和制造枪支弹药的私人空间，为什么会以你的名字登记，你依然不清楚，很可能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一直是由别人冒用你的名字，而你对这所有事都一无所知。那么事实的确如此吗？” 蓝水蓝瞠目结舌，小嘴张开一时间合不拢，很显然无话可说，眼中却透着深深的绝望之意，肖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伸臂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着意示抚慰。 其实肖凡也无话可说了，但他坚信，蓝水蓝是被人陷害的，只是这个局布置得极为深远，也许牵涉到蓝氏家族的高层斗争，到了这个举国金融动荡的时机，斗争中的敌人终于动用埋藏多时的手段了。 于是肖凡叫道：“事实究竟是怎样，得通过你们的调查才能确定呀！否则要你们警察干什么用的？” “我们初步确认，这些情况蓝水蓝完全都是知情的，而并非由她宣称的那样不知情。”女子说话的语声便十分区分她的表情，冰冷异常，毫无感**彩，“于是，蓝水蓝只身乘坐公交电车，也就有了些依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带去某处跟某人会面，以交接这把枪支，也许是作为改枪的样品，也许是作为别的用途……鉴于蓝大小姐拒不配合的态度，我们暂且停留在猜想中。” 肖凡心下简单一梳理，得出了一个简单的脉络，但在他认为这才最可能是事实，便接声说道：“我倒有一个相反的看法，蓝水蓝由于不可知的原因昏迷过去，或者是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被人拉上了公交车，并且挎包里塞了把改过的玩具枪，又极为不凑巧地在道路转弯位置上，手枪由包中滑落出来，这件事蓝水蓝是可信的……我为什么这么说呢？身上带着这么敏感的东西，如果蓝水蓝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你们认为她会让挎包的搭扣就这么敞开着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上带着有枪，换成你你会吗？” “你呢？何探长？”他又问向何其寿，后者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至于那两处以蓝水蓝的名字登记的地点，用于制造和储存枪支弹药的所在，我认为更加跟蓝水蓝扯不上关系。”肖凡边思索边陈述，接道：“由于关于这两处地点，你们是通过蓝氏族人的举报，那么我觉得有个查案的方向很明确，你们不应该错过去，而把矛头完全指向蓝水蓝……那就是蓝水蓝近日失踪的父母，刚刚蓝水蓝跟我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她怀疑其父母已遇害，你们觉得她父母这个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就常识来看，蓝氏族人举报蓝家大小姐蓝水蓝，总不能是善意的吧？为什么举报？动机和意图是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吗？破案你们是专家，不用我多说你们肯定能明白。” “啪啪啪啪”，冲和的鼓掌声起，正是何其寿的表演，他满脸笑容，叹道：“精彩，真是精彩！肖凡，你的说法我不是没考虑过，如果真按你的剧本演绎下去，这案子就简单了，家族利益化斗争……但很遗憾，你说的方面我们并没有放弃调查，目前依然没有结果。” “那就接着查呀！把蓝水蓝扣着算怎么回事？”肖凡不爽道。 “因为截止目前为止，她是唯一的嫌疑人，证据确凿。”年轻女子冰冷的语声响起。 肖凡叫道：“喂，不要血口喷人呀，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很遗憾，我也姓蓝，蓝秀英。”女子的意思是不屑跟蓝水蓝同一个姓，说着取出证件扔在桌上，“上面有我的警号，你尽管投诉我……包括蓝大小姐，哼哼，告我也行，投诉我也行……” “小英，行了。”胖子出声打断道，向何其寿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蓝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我为你感到羞愧。”肖凡不用正眼看着蓝秀英，显得极为藐视的样子，淡淡说道。 蓝秀英果断柳眉倒竖，怒容满面，但终究忍住了没出声。 蓝水蓝露出了笑容，这是肖凡今晚见她目前以来第一次笑，不由心下一暖，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何其寿不理肖凡的插科打诨，径直说道：“鉴于对蓝水蓝的深度调查摸底，我们也明了了一件事，蓝大小姐对枪械原理并不精通，既从未有过射击方面的实战经验，更没有能力自行制造枪支弹药，那么这后面肯定就有那样一个人，精通这各个方面的知识。于是肖凡，你这个人就浮现出来，再加上对你的调查，结合前因后果这么一衡量，你的条件方方面面都匹配，作案，动机，能力，除了制作枪械……改枪这方面，我们依然未曾见识到你的本事。” 肖凡摇头道：“我不会改枪，完全不懂。” “所以你的看法是，这件事是蓝水蓝跟他人私相合作，我们仍然需要从蓝水蓝这个方面进行突破？而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了？”胖子忽然开口问道，话里威胁的意思一目了然，他倒也直接，毫不隐晦，接着讽刺道：“你们这男女情爱，真的是很相爱啊！” “不是我干的，也不会是蓝水蓝干的，这么说你们是不信了是吗？”肖凡高声叫道。 胖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蓝秀英冰砖般的脸毫无表情变化，何其寿忽然说道：“既然你不承认这一切跟你有关，那么你可以先行离开了，我们也许可以尝试让蓝水蓝开口……老实交代。” “什么？！” 肖凡大怒，蓦然站起身来，飞快地长身而出，双手一把封住了何其寿的颈项衬衣。 “放手！”何其寿神色毫无变化，淡淡说道：“我不希望通过袭警来抓捕你，肖凡，我相信有更合适你的罪名进牢里去。” 肖凡脸色沉静下来，放开了何其寿的衣领，且帮他捊捊平整，随之收回手来，说道：“按照你的意思，只有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主谋，才能救到蓝水蓝了？” “不能，用蓝大小姐名字登记的窝藏脏物地点，她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只是罪名大小的问题。”胖子接声答道。 肖凡讶然看向何其寿，后者耸耸肩，显然也同意胖子对这层法律规定的解读，肖凡又看向蓝秀英，她脸色万年不变的冰冷，但肖凡却分明看到她眼中兴奋的火花，这个女人很乐于看到蓝水蓝倒霉…… “那我可以走了对吗？”肖凡站起身来，强忍着不去直视蓝水蓝的眼睛，向斗室内的三名公务人员一一看过去，有的点头，有的说对，基本都不欲多言。 “你们会后悔。” 肖凡直到走出行署稽查科的门外，于夜深中低低说了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语，更似乎是对这座置于郊区的办公场所，然后，他身形一动，利箭般飞快地投入原野。 行署院墙楼上一束射灯猛然打出，然而照亮的那处丛林里毫无人迹，刚过去短短几秒，肖凡已然不知所踪。 七三O、枫林夜雪（29） 行署稽查科内部登时一片混乱，各个科室的文员、加班加点的外勤人员均出离房间，聚到宽敞的大厅和走道间，此起彼落的叫嚷声不时扬起，且夹杂着一些斩钉截铁的命令安排。 “怎么会不见了？” “我盯着他出门的，往东跑出去……我确定！” “东边有什么？” “那排桦木林……又不怎么高，怎么藏得住人？” …… “锁定那排桦木林，带狗，带机车，追上去……快！” “对，追上去！” …… “小何，这回放他走有点儿失策啊……” “他不认罪，也没有明确的证据，最多扣留他八个小时，天亮总得放人……”何其寿随口回答，却语声骤变低沉：“不管怎样，先抓回来再说！哪怕抓回来再放掉，先抓住他！” “我也这么认为……唉！”邢厅不禁叹气。 “如果真像老钟说的那样，这人是个神枪手，他的第一个目标就肯定会……” 何其寿话犹未了，心下已一片雪亮，叫道：“通知市局，上报省厅，封锁省内所有枪会……射击俱乐部这些地方，肖凡一定会去打劫枪会！” “我刚已经拟稿托人报上去了，我也想到这一点了。”蓝秀英神色间微显得意。 “小蓝不错，你的调职报告我会关注的。” “谢谢。” “除此之外，他的手机应该锁定了吧？” “记录做好了，无线内网已经搭接成功，只要他打电话，立刻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还能即时窃听他跟别人的对话。” “绝对插翅难飞！” “很好，很好！兄弟们辛苦。” “还有看好蓝水蓝，这是个重点，以防肖凡胆大包天，杀个回马枪，说不定他真敢闯行署救人。” 何其寿此言一出，惹起一片笑声，多半是奚落打趣。 “真有这胆量，肖凡的脑子可能也坏掉了。” “是啊，要从咱们这里抢人，那得出动军队吧？” “必须的！” “肖凡要有这么傻，那我就很怀疑他是不是主谋了，这分明是智商问题嘛。” “你不懂，肖凡这种死宅，跟社会严重脱节，冲动起来很难理性思考问题。” “对，有道理，这种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普通人无法理解，都特么不可思议。”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凌晨阶段大家精神都很是亢奋，因为这次组织上派出的阵容极具规模，且假想敌是个传说中的神枪手，这样的案子无疑罕见罕闻，堪称跟高手过招，个个生平罕遇。 究竟肖凡是不是制造枪械的大案犯，其实身为下属的外勤或文员等谁也闹不清楚，但不妨碍大家各自胡乱猜疑，在这个金融秩序紊乱闹得人心惶惶的阶段，不失为了一道调味剂。 至于破案结案上头自有主张，事件真伪错对，谁也不放在心上。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丝毫动静也没发现，紧张而兴奋的情绪也越渐散淡。肖凡被锁定的手机号码至今曾接听过任何电话，何其寿等人猜测，可能肖凡已经把手机扔了，切断了移动端的联系方式。 也许肖凡想单干？ 这是不是过于自信了点？ 太狂妄了吧？ 各种猜测不胫而走，行署这一块正广泛布局，调动多个市局的警力，综合多方面线索，结合多个职能部门的有机合作，铺下了大网，就等着肖凡的下一步行动。 ………… 肖凡的手机的确扔了，开始还想给何方静打个电话以安其心，左右一顾虑，这种事毕竟对他是有过阅历的，手机这玩意是卫星定位的移动信号，手机号码又与身份证和手机硬件绑定，官方要调动力量定位轻而易举，敌人要栽脏给自己，不管打给谁，都可能在官方办案上，锁定为下一个嫌疑人。 毕竟还有一个办法能跟他人联络，那就是游戏头盔，肖凡经过近来与聂语晴的接洽联络，魔道世界的联络，才是既高效又保险的方式。 然而于荒野中寻个左近无人的地域，匆匆登入魔道才发现，火羽邪云、狂暴猪、苏映雪、利器，包括何方静，均是离线状态，这事情弄得越发诡异了。 按常理说，杨烨跟狂暴猪目前在处理善后事宜，不在线是正常的，但苏映雪跟利器于凌晨两点以后均不在线，就有些离奇了，尤其利器，那可是魔道高度发烧高，最热衷于游戏生活。 再比如何方静，假如现实中联系不上肖凡，肯定就会进入魔道边练级边等候，这个沟通的渠道，她不可能忽视。 唯一的可能，是这五人在现实中联系上了！ 但如果何其寿所言非虚，现实中肖凡的住所周边是被安插了监视人员或设备的，现实中何方静一旦出行，肯定会立刻遭到追踪，通过追查，很快就能锁定五人的会面场所。 这么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担忧，忽然发现至交好友中炎神是在线状态，连忙打了个招呼，让他即刻通知火羽邪云上线，有要事相询。 炎神显然对他不像以前那么尊重了，但到底也没有刻意躲避，总算把话传到了，不一时，火羽邪云登录了魔道。 肖凡一通问，果然何方静也好，肖丽云跟张峰也好，都已抵达六龙湾，正跟狂暴猪、刀客春秋、火羽邪云等人在一处。 经过天道公司最新一届董事会不怎么靠谱的商议，初步确定要将天道公司总部放在六龙湾这座国滨西岸海岛上，肖凡听到这里，也就放心了。把自己这边情况简单一介绍，杨烨却听得一头雾水，直接就失声了，不知该如何评价。 再问到肖凡的决定，得知他的想法果然堕入了省厅行署的算中，那就是去打劫枪会，弄点枪出来，单枪匹马闯入行署，直接抢人，杨烨也不禁大惊失色，连连告劝，肖凡只是不听，两人拌了几句嘴，肖凡不再多说，只是嘱咐杨烨对何方静多关照，直接就下线了。 这就是彻底中断了联系，杨烨就想联系肖凡，也联系不上了。 毕竟钱卡已初步丧失了支付功能，肖凡身携大量纸钞，途中打车横行千里，总算长了个心眼，c市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便由杨烨的故乡j市枪会入手。 而枪会作为整合射击爱好者俱乐部而存在的一处社会机构，每个市区最多只有一座，多半是半官半民的出资性质，集聚大批量射击爱好者，既便于官方对凶器的管理，更利于对地方治安事件的调查，所以东国极少发生涉枪案件，因为这玩意太过透明，只要玩得稍微有些过火，立刻就会被查个底掉。 肖凡一股作气，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出于什么缘故，始终也动手杀过人了，更不在乎多杀几个，这条深渊越走越深也浑不在意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此便于管理的枪会所在，以警方对他监控之严，自然早已布置防线，守株待兔。 七三一、枫林夜雪（30） 守的当然就是肖凡这只兔子，位于j市的当地安保力量严阵以待，把枪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封锁，一旦有异常情况，便如敞开了豁口的大网，立时由外部收紧，生人介入绝对插翅难飞。 且遣散了周边零落的行人，好在枪会所在已是郊外荒地上的连幢建筑群，却非居民区，更非划定的田耕所在，距离最接近的村落都有不短的路途。 而肖凡十分自觉，完全迎合狼群的陷阱，于对方的布局丝毫不察，乖乖的就窜入这个大网的豁口中，他还自认为警觉心很高，一路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可疑。 抵达目的地之际天已微明，距离枪会所在两里之外便下了出租车，又是一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风吹草动之类的，果断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快步走去，越渐接近脚步也越放得缓慢。 他没有用布巾头套之类的蒙面，以遮掩行迹的打算，他觉得这么干很傻，因为当这个时间，急于在枪会有所行动的哪怕玩家，也必然会遭到关注。他并不畏惧关注，因为他不是枪会会员，也未曾加入任何一家俱乐部，他的企图并不是偷枪，而是入室取了枪支弹药就走。 枪会有空爆弹与实心射击用弹两种，这方面肖凡估摸着自己还能分辨清晰。于是在触到紧闭的双扇玻璃大门的同一刻，他侧身贯力于右肩，就此弹丸般抢入会客大厅，由于速度太快，洒下的玻璃碎屑到处飞旋，玻璃碎片飞舞在空中，犹如下了场珍珠雨，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登时大厅内外警铃声大作！ 埋伏在各处的警员，以对讲机彼此通话的语声层叠浮现，那无疑都是类似的话语。 “凶犯已落网，速度收网！” “警惕！人已经进来了，确认是肖凡！” …… 然而涌入大厅的警员挤成一堆，游目四顾，人影都看不到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奔入仓储房，但搜遍了回廊式固定储枪货柜走道，依然找不到肖凡的身影，甚至有人掀开了移动式步枪展架，镂空的木质打造架，那当然更加不可能藏得住人。 好好一个活人，于空寂的清晨阶段，怎么进了枪会就消失了？ 枪会的连幢建筑占地面积也是不小，还有上下两层矮楼，最为宽阔的大厅，由后门直出，会抵达空间寥阔的标准级靶场，那就属于露天空间了。再其旁的房屋有各个空间隔断，分别为储枪货柜式仓房，娱乐活动室，棋牌室，花名档案室，水吧，室内靶场，会议室，演武堂则为展示枪械外观的展厅，那里有各种高伤害力的武器，但都是空架子，子弹肯定是每日一并收归仓房的。 肖凡最有可能置身的所在暂时排除在外，当然还须留人看守，由于此次调入的警力不下五十人，就算每个房间派五个人搜查，人手也足够了。 广泛分布在整个陆号省的枪会、射击爱好者俱乐部盯梢的成员，更是个庞大的数量，理由不难找，嫌疑人肖凡自制大杀伤力的火器，码头仓房的枪械就是实证，这几乎已是个成功破获的案子了，缺的只是涉案人员与及凶犯的图谋，对于这样的高度危险级人物，必须严防死守。 然而几乎找遍了所有房间，依然一无所获，肖凡就像凭空消失了。 其实肖凡窜入枪会的第一时间，就已听到脚步声急促响起，急忙以门楣标识冲进了水吧，抱起一堆甜品食水，飞快奔入了洗手间，而且就只是一动念间，他便选择了女厕所。 在厕所里吃喝，这个滋味肯定称不上享受，但于饥肠辘辘的肖凡而言，也没资格挑剔了。还好枪会的洗手间打造得整洁，每日清洁人员或器具肯定有过严格要求，不至于臭气熏天。 不到三分钟就糊弄个半饱，边吃还在到处观望寻找出路，手上食水消耗一空之际，肖凡已经选定了天花，那种塑材扣板以耐用为准，并不以防弹结实为要，以他的力量，站在马桶箱上用力一指抵出，脆硬的天花登时出现一个透明窟窿，再随手撕开，跟着袭身而上，通过狭窄的天花隔离层，很快上了二楼。 二楼也有水吧，但除了一座多个办公室空间齐齐打通了隔断的庞大贵宾室之外，主要以娱乐活动室为主，肖凡到处寻摸，总算找到了一间小办公室，这显然不是储枪的地方，但有货柜、书架、办公桌和装饰豪华的卧床，可能是某个枪会高层的个人休息室。 肖凡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走到这一步了，凭自己的力量和敏捷，在现实世界近战能力也许真的生人勿近，但在一众携枪警员的追捕下，估计血肉之躯可挡不住，搞不好就得挂在这里。 一想到真的要死了，又失笑又有点恐惧，于是开始暴力拆卸。 木质农具在他手上也就如纸帛无异，货柜里除了被褥和外套、内衣等物，几个纸盒子也被撕碎，别说枪了，一颗子弹都没看到。书架接着被掀翻，里面滚出了四排弹匣，连忙宝贝一样揣进兜里。再接着就是豪华大床了，拆成碎片了，也就发现一盒银芯子弹，二十二枚子弹在盒中的绒布卡槽里摆放整齐，于窗外清晨熹微的光线下银光璀璨，美观之极，想必是这位枪会高层的个人收藏。 肖凡目光转向，书桌上挂了几把老式的方块大锁，随手拽下来，开抽屉开小柜，两秒之意就把书桌拆成了数十块碎片，终于收缴到三把手枪，运动型ppk一把，老式转轮一把，窄壳深腔的长管一把，均上有子弹，保险铗紧闭。 他也没研究过火器的演化历史，连这三把枪属于哪种类型都一概不知，但是对照子弹膛线之后，不禁笑了。 不但那四匣同款子弹能使用转轮手枪，且能置入长管手枪之中，而银芯子弹就没什么用处了，同ppk一起，放在本来床铺的位置，走到门口又一转念，回去把ppk拎起，插在了后腰上。毕竟这是枪会，最多见的应该就是运动款。 由二楼窗户处拧弯了钢筋空格，翻身跃下，登时被人发现，四名警员的目光锁定过来，下意识开始掏枪。 肖凡双脚甫一落地，单手持转轮手枪，连开四枪，于静谧的清晨造成巨大的声响，惊起一阵宿鸟扑棱棱飞舞。 七三二、枫林夜雪（31） 鹰潭市。 翡翠华府望海阁，聂语晴空阔的私人住宅居室。 宽条状的客厅里空空如也，家具陈列简洁之极，由之显得空间通畅，一目了然。聂语晴盘膝坐在肥厚的软墩上，上身挺得笔直，看似坐禅、打坐或是某种固定的瑜珈动作，然而随着她的眼珠子转动缓慢，而又丝毫不曾停顿地转来转去，倒映出玻璃体中光怪陆离的色彩变化。 她视线直角的所在，是一面视线光度难以囊括的宽阔水晶幕墙，这种幕墙在民间，多数时候作为一种电视应用，用于可视电话、视频会议，或者用于播放某些视频资讯，一般中产家庭都会装设。 此时水晶幕墙上的视效却非动态的视频节目，而是不断流动闪烁的固态幻灯片，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幻灯片全然属于地球各个方位的截面图。然而图片流动之快匪夷所思，切换间带来倏然闪烁的电光留影，道道留影犹如闪电般，又如星辰眨眼，忽明忽灭，而客厅内灯盏全灭，切换的间隙阶段本应漆黑一片，但由于其流转的速度奇快无伦，却几乎不曾留下黑影。 在与姬青青的反复计议下，彼此以各自迥异的知识领域互相切磋商榷，聂语晴的意识海运用已达到全新的境界，于现实世界的超强掌控力，虽未能作用于万物那么神话，但对电子设施、能源设备等应用于现代科技领域的运转体系，已能做到完全以意念指挥，这不仅仅是替代了硬件遥控、光控、触控的便利性，且探测的速度和效能，较之以硬件操纵远有过之。 聂语晴正在以极高的速度，通过意念对视象的转化，调动地球截面图传送给姬青青观阅，她对天体物理的体会，可就远远不是肖凡可以比拟的，传送图谱均为有的放矢，包括将地球作为参照物，在太阳系、银河系以至于可见宇宙中的相对坐标，以提供给姬青青，进行空间测绘，模糊搜索位面景象的依据。 两人初步达成的意向是，但凡找到宜居星体，移居其上就此开疆拓土却非目的，探测其能源及星体的万物运行规律，才是首要的研究方向。当然这仅仅是聂语晴的终极目标，姬青青的目标聂语晴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按照姬青青的说法，她要找到“梨子哥”生活的现实世界。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肖凡？ 姬青青给出了明确答案，这是灵魂伴侣，生命中不可或缺。 聂语晴不明白，不理解，更不相信，她觉得姬青青一派胡言，而且很可能这是姬青青刻意营造出的理想状态，那是天真而纯粹的人格表象，而聂语晴坚信，这绝非姬青青的本性。 但最起码从基本的需求上，两人的心思是暗合的，都有寻获平行宇宙位面的企图，所以至今合作起来相对融洽。 聂语晴终于确信，姬青青的确可以找到现实人类居住的行星，因为她向聂语晴展示过类似位面的静物图谱。还有动态视象，那是喷射向万米高空的岩浆湖，那是漫无边际的汪洋静海，那是生物诞生之前的行星地球。 由于姬青青置身星体之中，透过意识海向聂语晴同步共享过视效，与及温湿度和气流的直观感受，聂语晴处身地球，却跟姬青青感同身受，在某些神思恍惚的时刻，聂语晴甚至觉得已与这个游戏中的化身融为了一体，那种感觉既舒畅又温馨，往往就会产生错觉，似乎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到了。 好在她每次均能及时醒觉过来，聂语晴总算对当初的事项记忆深刻，坚持紧守本心，她始终深知，一旦遭到姬青青的情绪载入，被她顺势取得意识海的操纵权，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事到如今，聂语晴对姬青青越发心怀警惕，正如她所设想中的姬青青，绝非一张通彻透明的白纸般纯粹，唯各有所图，才能将两人的关系紧密联系起来。 “叮咚”一声，把聂语晴从思绪重重中唤醒过来，果然紧跟着极为熟悉的语声响起，那是姬青青柔婉悦耳的嗓音：“我找到了一个星球，这上面有人族活动过的迹象，而且时间流速跟燕云大陆、寒武大陆相仿，我觉得……姐姐最好自己来看一下，我送你过去吧？” “那太好……我怎么过得去？”聂语晴由骤然而来的惊喜，又转为愕然，人都有些失神了。 “由玲珑位面通过传送阵，我们一道传送过去。”姬青青的语声中透着欢快之意。 “游戏世界中，玲珑位面上的我不是我……”聂语晴觉得要把这话说明白，还真是有点儿拗口，但好歹还是要解释一番，“那不是我的本体，那只是我投影在游戏里的一个虚拟人物。” 姬青青奇道：“虚拟人物没错呀，为什么不能去其他位面探索一下？我跟梨子哥就去过寒武大陆，后来传送阵坏掉了，又让水蓝姐修好了，搞得有点吓人呢！我们还取得了大量的星辰核，但我一直也没弄清楚，这里面究竟蕴含着何等能量……” “我在现实中有工作呀！”聂语晴见姬青青絮语不休，听着很有向肖凡这种话痨方面发展的倾向，连忙打断了，“按照青青所言，这座有人类活动的位面，时间流速跟我所在的世界是相等的，那我借用虚拟人物传送过去之后，我现实中的工作就全耽误了。” “哦，姐姐是害怕耽误了正事。”姬青青恍然道，听话音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是害怕！更不是……”聂语晴语声一顿，随即接道：“耽误倒没什么，主要是在那个位面会遭遇到什么情况，目前完全无法想象，万一被事件拖住了，一待就是半年一年……哪怕就十天半个月，我在现实中的本体安全却无法得到保障……青青，你应当能想象吧……可以理解那样一种情况吧？” “可以想象，能理解。”姬青青脆生生地回答，接着分析道：“所以姐姐的顾虑，并非逃避劳务方面，而是对生命安全的担忧，对吧？” “青青真聪明，总结得又全面又深刻。”聂语晴对姬青青的赞许向来不吝言辞。 七三三、枫林夜雪（32） 姬青青却沉吟良久，终于说道：“要将姐姐从现实中移转空间坐标，青青可能力有未逮……因为姐姐所在的位面，我至今未曾找到。”她说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幽然的轻叹声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凄凉意味，至少听在聂语晴耳中，会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心疼的感受，仿似幼弱的生灵置身风雨飘摇的冷夜，倍觉孤苦无依，难凭倚仗。 聂语晴却很快反应过来，姬青青的忧伤可不是因为她这个似真实假的姐姐，而是肖凡！就这一句话，便不难猜知姬青青的心思，她肯定念及与肖凡绝无相会之日，这才有所感叹。 聂语晴结合自己的知识体系和理论基础，心思电转，想着会不会有这样一种穿梭时空的悖论，也就是由当前位面强行置入的空间探测器，永远无法寻获当前位面？ 魔道这款游戏，至少在技术层面的大体架构，是聂语晴创造出来的，但其运转内核却由超脑主控，如今其他国家对超脑的深度运用达到何等地步，她尚且不得而知，但就国内而言，超脑已是一台吸纳资源、剖析数据最为庞大的计算机——假如还能以计算机给它命名的话。 “或许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聂语晴终于开口说道，并就此解释开来，她的想法是科学史上被无数次提及的时空隧道理论。 虽然人类由太空天体的探索中，从未确切找到时空隧道存在过的依据，纵然实验室里也未曾被模拟证实过，然而通过物理推定加上数学计算，最终仍然回到物理的本质，在无数天体或者同一座星体的表面和内部，有可能随机出现时空隧道，也许它停留的时间极短，于低于毫秒的间隙便消失不见。 时空隧道这个说法出现一百多年了，在绝对零度的宇宙虚空中，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这种物质或者能量或者不管什么鬼，既未曾被证实过，作为理想派的希望或者死硬派的猜想，这个说法及理念却一直在逐步得到完善，科学家将之譬喻为宇宙的呼吸，它的一呼一吸之间，漫长恒久甚至超越了每一次文明的寿命，却又频率极高，每一分每一秒均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里发生。 姬青青仔细聆听，又于聂语晴发送的各种电子版本的文稿反复对照，姬青青的阅读量极大，对新知识的吸收速度倒无须太快，因为她只要横渡虚空，切换到时间流速大形放缓的位面中，花个一两百年，再庞杂的知识体系，较之于地球这个位面，也就相当于瞬间吸收。 聂语晴感到仅仅过去了几分钟，姬青青已经回复道：“我懂了，那就是位面传送门。” “地球上……就是我所在的世界，会不会存在这种……青青所说的位面传送门？”聂语晴对姬青青的名词解释也不想去纠正，虽然有些拗口。 姬青青沉默片刻，说道：“姐姐，把你当前的位置坐标发给我。” “好。” 聂语晴随手测定出自己在地球的相对坐标系，那也就是东经北纬横竖划定的十字标识，跟姬青青共享了一下。 “往下直线划出四百公里。” 聂语晴依言调出高精版本的全球导航图，确认了自己的当前位置，往南部区域直线切出四百公里。 “往左七公里。” “往上十六公里。” “继续往左，直线六十公里。” “往右……” …… 聂语晴一一依言照办，姬青青的语声停止下来，两人置身不同的位面，却均感到静谧无声。 “那是什么位置？”终于姬青青问道。 聂语晴答道：“是一座原始森林，自然保护区……枫树林。”她忽然想到，姬青青未必能听懂地球上这些加持有人文特征的术语名词。 “传送门就在那里。”姬青青说道。 聂语晴悚然而惊，一股凉风经过多重转折，置入客厅中，忽然袭遍全身，她侧头看去，原来窗外天已大白。 ………… 第十一个。 现实里没有魔道中置于意识海的心灵之眼，会于战场上清晰呈现出人讨数，但肖凡数得很明白，他的子弹击中了十一个人，虽然时时小心避开了致命的要害，但枪下未必没出过人命，这些人里面很可能存在警员。 肖凡的情绪却越发冷静了，有一种冷漠的感觉悄然袭上心头，似乎人命并未如同自己此前所以为的那么珍贵，其实这么想的同时，他明白自己已然变得软弱起来。 然而很快，蓝水蓝泫然欲泣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帘前，当肖凡离开的时候，蓝水蓝用力握住他的手，却终于轻轻放开，她神色中的悲伤、迷茫，挟着一丝明悟和绝望，令肖凡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任由这样一个女人坐进监牢，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要救她，还不仅仅因为蓝水蓝因证据确凿而被收监，是肖凡从蓝水蓝眼神中的那丝明悟中看出，省厅行署这回事不靠谱，她根本不可能遭到公正对待，判案、公诉、上法庭、等待宣判这些程序想都不用想，在牢里她就会遭到残害…… 这是肖凡自认为与蓝水蓝之间的一种默契，也许只是肖凡愤青病发作，他绝对信不过办案方，基于何映涛的关系，他更信不过何其寿，他不信任何其寿是个正义的人，更不信看押蓝水蓝的行署是个正义的机构。也所以肖凡如此焦灼，做出殊为激烈的举动。 于j市枪会逃逸之际，肖凡再次击倒追上来的两人，然后投身荒野向外狂奔出去，后面追索的机车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影，之后反复转包出租车，最后上了辆光伏出租车驶向f市，司机行驶在途中，跟客人闲聊之时，无意间察觉到肖凡袋中的枪支，肖凡同时也发现司机发现了真相。 于是两人达成了语言无法形容的默契，同时装作没发现对方的发现，继续闲聊，虽然司机语声有些发抖，显然心情紧张，但好歹把客人安全送到行署四公里之外的郊区，并没有出车祸，更惊喜的是，客人支付了现金，一块钱都没少他的。 在行署远处徘徊良久，没想明白如何进入其中，既然j市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地域，枪会附近居然都会有看守，自己夺枪回救蓝水蓝的意图，想必再也无法遮掩。肖凡抽了半根烟，不到五分钟就下定了决心，索性豁出去了，公然宣战吧！ 于是这整个白天，肖凡在f市到处寻摸，一旦寻得空隙，便开枪袭警，击伤了五名警察，且对每一名警员的手机里留言录音下来，留言是给何其寿的，目的很单纯，放人。 中午时分，吃过大量打包的食物，买票进入一处舞场，寻个厕所的隔间便登录上魔道，立即收到火羽邪云的大段留言，其后还有狂暴猪的留言，利器的留言，苏映雪的留言，何方静的留言。 果断先听何方静的，清丽的语声，关切的态度，透着丝丝柔婉的情意，令肖凡心情很快平和了许多，涌起暖洋洋的温馨之意，再一想当前的处境，又不禁苦笑。直到听完了所有人的留言，这才打开了火羽邪云的——他的留言消息的确有点多。 七三四、枫林夜雪（33） “梨子，这事情不靠谱啊！真的严重不靠谱！极其不靠谱！” “我左右这么一琢磨吧，他们抓到你，又放了你，目的是什么？绝对有阴谋我告诉你！” “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你抓捕归案，就不应该打草惊蛇，对不对？然而他们的手段就是敲山震虎，让你又慌又乱的，你就会犯错，他们就有理由抓你了。” “你仔细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蓝水蓝携枪被抓，然后派人蹲守你找上门去，是不是这个道理？有没有这个可能？” “对，蓝水蓝的事件也给你交代清楚了，为什么呢？那两处藏枪的窝点既然登记在蓝水蓝的名下，那么就出现了两种假设，一种是确实由蓝水蓝亲自登记入户，进了警局就反过来跟你装无辜，当然你是肯定不能信的了……另一种假设比较可怕了，已知的情况是，小木屋跟仓库登记在半年前，可见要对付她的人早有布局，有计划，有组织，你想想是不是这样？中肯地说……咱们都理智点，理性分析吧，汗毛直竖啊有木有？” “你还想去闯警务行署营救蓝水蓝，我跟你说，这回事绝对在警厅的预料中你信不信？人家就盼着你动手呢，你只要敢动手，这个罪名就坐实了，懂不懂啊我说你？结合蓝水蓝的现状，在你看来一定是要蹲冤狱了对不对？再结合你这种死宅的性格，遇到事情不管不顾豁出去了，再不小心弄死几个警察，不是你也是你了，所有屎盆子都可以往你头上扣，造枪啊暴动啊，总之你是犯下大案的人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速速打开无线电，咱们仔细商量一下，就算要救蓝水蓝，也不是你这样的手段，这也……总之梨子你信我一句，别干傻事，一定一定，三思而后行啊兄弟！” 消息到此戛然而止，肖凡琢磨着，自己居然把无线电这项通讯手段给忘掉了，真是莽撞。更莽撞的是，这件事木已成舟，伤在自己手上的警员都有十一人了，就算是大错事实也已铸成，闯出了泼天大祸，可就再无回头的余地。 任由火羽邪云天花乱坠的劝说一通，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肖凡目前难以确定的是，这条不归路走到终点，等待自己的是牢狱之灾，还是暴尸街头？ 以一人之力与国家机器对抗，显然既不明智，更不可能取胜。肖凡这点儿自知之明是有的，他自知没有那种伟人的人格魅力，也没有起义军领袖般的煽动才华，唯有一腔热血和斗争到底的决心。 肖凡心知肚明，自己无论击倒多少敌人，已经不可能取得任何形式的胜利了，这在起初阶段，他要去打劫枪会之际，已经思虑成熟的必然结果，但他还有一个机会，他要给蓝水蓝争取一线生机。 假如他的猜测是对的，司法架构的崩坏到了他所预想的那种程度，那么他的行动必然会奏效。因为陷害蓝水蓝的幕后主推手只会存在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在肖凡跟蓝水蓝的默契中——假如存在这种默契的话——那便来自于蓝氏内部，蓝善平这位已知的二叔，或者以蓝善平为原点扩散出去的一群人，一个组织，或者一股势力，正有效掌控整个家族以至于整个聚变集团的一股势力。 要抽丝剥茧，把这股复杂的势力，由整个机制体系上细加捊清，所有意图加害蓝水蓝或她所在这一房的亲族同胞，一个都不放过，肖凡自问干不了这种细致活，也缺乏这种缜密的思维，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给方方面面施加压力，直到这件事的真相在迫不得已之下自行暴露出来，大白于天下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对于肖凡这样要门路没门路，要人脉没人脉的年轻人，又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那也没有多少办法可想，所幸还有点儿战斗力，制造恐怖袭击是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手段，最直接，最果断，不存在任何弯路的迂回。 假如他的猜想是错的，跟蓝水蓝之间的所谓默契，完全出于肖凡的一厢情愿，那他也只有认命，亡命天涯在所不惜，至于死于乱枪之下肖凡也不是没想过，似乎并没有他以前对自己的认识那样值得恐惧。 而纵便最坏的结果，于肖凡而言，同样不失为一项优先选择，在何方静、蓝水蓝两女之间无从抉择的状态，却是肖凡内心深处的一根刺！平日里打打闹闹、嬉皮笑脸的，不考虑也就算了，一旦陷入深思，对未来的遐想什么的，他始终清楚，这是自己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 于是愤青肖凡，宅男肖凡，在蓝水蓝绝望的眼神中，成功找到了破解难题的契机，他的英雄人格就这么不经意地发作了。其实肖凡没有主角倾向，置身任何事件任何问题中，从不认为自己会变成关键因素，而此次遭遇的事项，在肖凡的预想中，他也许仍然不是关键因素，但他正在努力变得重要。 魔道里是没有隐身登录这项设置的，除非如同何方静数月前的举动，把游戏好友全然划入黑名单，那就谁也无法关注到游戏中的行踪。于是肖凡的上线，引发了许多朋友关注，发消息的发语音的拨入通话器的邀请加入聊天室的，肖凡不想理会，沉吟片刻，到底接听了火羽邪云的通话器拨入。 “你也不用多说了，我都懂，但为时已晚，我干掉了十一个人……都是警察，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待火羽邪云开口，肖凡率先说道。 “杀警察？你？”火羽邪云果断愣住了，语声中透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也没全杀死，大概半死是有的，十一个人里面也许死掉两三个，那我就管不着了。”肖凡说着却得意起来，“我得迫使他们去认真破案，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水蓝姐一个清白，手法可能就……” “你猪脑子啊！”火羽邪云高声打断，透过通话器的听筒，似乎都能看出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为什么杀警察？目的何在？你这个行动一旦开始了，你就是在跟整个东国为敌！你懂不懂？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斗得过整个国家……不对！” 肖凡愕然问道：“怎么又不对了？什么不对？” 七三五、枫林夜雪（34） “你还能登入魔道，可见你仍然是自由身，至少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被捕。”火羽邪云似乎正边说边整理头绪，接着又道：“所以你这个行为，会导致一个最直接的情况，警方的矛头不会指向案件本身，他们只会把目标锁定你本人，你就成了恐怖分子了蠢货！” 肖凡不爽了，骂道：“滚蛋，你才是蠢货！” “仓房里的枪支弹药是不是你的根本不重要，甚至蓝水蓝这个嫌疑人也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正因为你这种傻缺的行为，警方的任务方向完全变了，他们的目标只会剩下一个，就是将你抓捕归案或者就地击毙！” 火羽邪云说着放缓了语气：“木屋和仓房的枪支弹药既然出现，那就说明这个案子已经破了，至于东西是谁的，谁是主谋，为什么弄这么多枪，用不着你多操心，你这家伙……”他终于说不下去了。 肖凡被他说得也有些犹疑，难道自己真错了？但一想到当前的状况，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救人已经没必要放入优先考虑中，因为就算把蓝水蓝成功救出，天大地大，哪里还有容身之地？那么就再加把劲，给行署添点堵还是能做到的。 “就算是死，我也得多找几个垫背的，反正就这么回事了……对了，你别告诉我妈呀，我这个……”肖凡说着就有点迟疑，这会儿才想到向家人遮掩，貌似有点晚了，顾虑不周啊！ “现在才知道害怕……你这家伙简直疯了！”火羽邪云深吸一口气，估计是平抑一下怒气，但果断没有平息下去，“我说你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吧，别出来害人了！找到安全的落脚地，咱们再联系……此前跟谁都不要再联络了，你这害人精！废物！” 肖凡脸上一红，被火羽邪云这通骂，竟然无言以对，左右一番思量，却说道：“那水蓝姐肯定是被冤枉的，我必须帮她出头！我跟她……是吧？你懂的。” “跟她睡过就得替她杀人？你这什么变态逻辑？再说你是替她杀的人吗？你特么枪战片看多了，脑子里打鸡血了，以为还在战乱年代吗？想杀谁就杀谁？”火羽邪云又是愤然一通说。 “反正乱世也快到了，我……我无所谓。” 肖凡嗫嚅着，其实他想解释一下，在现实中，还真没跟蓝水蓝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包括何方静也同样如此。然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话说出来也毫无意义，徒然惹人耻笑。 火羽邪云似乎沉默了一会，实际上是愣神了，好半晌才说道：“你说的倒也不见得全错哦……我想想，这样，你下线之后躲起来，保护好自己，我知道你的能耐，总之事已至此……唉！”随着一声长叹，他挂断了通话。 肖凡收起通话器，心下一阵惘然，与火羽邪云通话阶段，又收悉好几条消息，语音的文字的都有，分别来自于利器、苏映雪、何方静、狂暴猪，都是建议他三思，不要冲动什么的，至于春怀楼只是发了个问号，因为此前曾邀请肖凡加入聊天室，他当然是拒绝了，意外的是竟然收到炎神的语音消息，内容是“梨子哥纯爷们！好样的！加把劲，把天捅个窟窿，小弟无条件支持你！” 肖凡苦笑，这个曾经彼此关照的好友，这个曾经当成弟弟相处的至交，果然远去了，交情什么的再也无从提起，很明显对他恶意满满。 他愣了一会儿神，正待就此下线，又犹豫着给何方静发了条文字消息：“小静，我曾经以为我特别特别爱你，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但事实证明，我这个人又花心又好色，自命多情，其实是个无耻小人，也许那同时证明了另一个事实，我不配得到你。” 消息发出的同时，通话器再次震动，是何方静打过来的，肖凡握着通话器，以为自己会流下泪来，然而他失望了，什么也没发生，他面无表情地启动了下线命令，身形逐渐隐淡，登出了游戏。 来到现实中，出离隔间，肖凡心底升起一丝明悟，似乎于顷刻间明白了许多关于生命的道理，但其实他很清楚，无论多少道理，都不及眼下的安危重要。 既然暂时未曾束手就擒，那么更不可能听从火羽邪云的指令，藏着某个角落，等待一个难以揣度的局面自行出现。以肖凡的性格，哪怕已经做错了，既然错到这个份上了，那必须有所行动。 他先想到的是闯入某些警署，留下某种宣战的口号，勒令警方追查陷害蓝水蓝的主谋。他当然不是警务司的上级部门，但以恐怖袭击的强大压力，来迫使警司做正确的事，想必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快肖凡就打消了念头，这得到处搞破坏达到什么样的烈度，才会给带个警厅行署带来强大的压力？这得血流成河吧？ 想到血流成河，心下却油然浮起一丝不足言宣的兴奋，他急忙由内心警惕自己，可不能陷入嗜杀的深渊！肖凡告诫自己：你绝对不是嗜杀的人！你确定不是！ 他寻了个免费公话册，最后一次给省厅行署的无绳座机挂了个电话，这次他没有傻乎乎地提出要求放人一事，而是提出更加傻乎乎的要求：查出真正使用过那两处藏枪窝点的人，还蓝水蓝清白。 整个行署里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断定，肖凡这个人真的傻掉了。 不管这种要求是凶徒故作姿态以示清白，或者当真就是肖凡的目标，提出的时机也很不对劲了，这完全是脑子不清醒的状态！如今肖凡手上就算还没沾到人命，至少也是阻碍办案、偷盗枪械、与警方驳火、故意袭警造成多起重伤事故的凶徒。 以杀警来向警方提出严正声明，最起码这要求也得靠谱点，这些要求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肖凡果然涉世未深，他这样诡异的要求，分明是在指责警方不作为，办案方向错误，且懒于纠正…… 很显然，所有行署警员或宣之于口，或心下龌龃：这个肖凡，依然认为自己是清白的。 就在此时，肖凡已然回到枫树林附近，经过一番打听，又辗转数百里，为此他抢了一辆以晶岩气为能源的三轮机车，终于于夜幕降临之前，摸进了蓝善平的住宅。 没办法，与事件密切相关的人物，肖凡只知道这个名字。而且据说，蓝善平是蓝水蓝的二叔。 七三六、枫林夜雪（35） 蓝善平的府邸位于半山亭别墅区，这是f市与h市交接的边壤所在，山脉算不上，只能算绵延起来的一片小山坡，海拔也无从论及，城郊崎岖起伏的国道跟各大主干道拔地而起的高度，大约不到三百米，却是陆号省著名的富人区。 山坡上的建筑群鳞次栉比，点缀各异其趣而分野明晰，由于通风采光的考量，主要是基于打造陆号省最高格调居屋的考量，百年前这个区域别墅群营建之初，便划分出严苛的限制，独幢的别墅建设间隔距离较大，在此购置房产的业主无一不是富商，至少也是省内排得上号的企业主，而政府官员却是绝无仅有的。 居屋的安防设施对肖凡而言，也便形同虚设，以离子刀切开了一面透明的塑材窗户，顺利进到屋里，又将塑材窗格安放到原处，跟着便找到电闸所在，关闭了电路供应，这幢别墅里有没有保险预警设备，他其实并不清楚。 他的大背包里工具也越渐齐备，此前到处流窜购买添加，市面上买不到的就抢，他身上携带的大量纸钞也用得差不多了，比如纳米级微观切割刀，就是肖凡闯入一座医疗器械工厂取得的。他想着此后的物资来源，大约只能靠抢的了。 四层建设的独幢别墅里空无一人，非但蓝善平不在家，很显然他的爱人跟子女也均外出未归。通过互联网查询加上口头上的打探，蓝善平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很显然都比蓝水蓝蓝大小姐年纪要小，蓝善平最年幼的儿子才十二岁，正在读小高六年级。 方当晌午，如果是普通家庭，这个时间工作的、上学的，家中无人也属正常，但蓝善平出身豪门，不说仆从成群，起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的佣人也一个都见不到，这就有点儿费琢磨了。 肖凡可不怎么爱琢磨，更未曾意识到这种异常，他从厨房里翻开冰橱，零零碎碎取了点生食冷鲜，给自己先做了顿肉菜搅拌大杂烩的面糕，吃了一部分，其余的装袋扔进背包。随时需要流窜于各地奔波，体力的消耗极为迅速，保证食水的有效供应，却是他着重关注的要点。 所有房间跑遍了，卧室中未叠好的被子、烘干仓里的衣物、散乱在桌椅柜面上的书本纸笔、平板无线终端，再再显示这是个过日子没什么条理的富庶家庭，肖凡取过一只平板连上互联网，却没找到警讯方面的新闻事件，心中忽然漾起无所不能的感觉。 索性豁出去了，法律对自己再无约束，所有文明社会的牢笼一并瓦解，心无挂碍天地宽，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只要活下来，事情终有解决的一天。 肖凡也想明白了，真到那一天来临，自己断定就已离开了人世，短短的生命之旅中设想过无数次的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 何方静一定会哭的，想到她哭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肖凡心下漾起了一丝喜悦，因为何方静会思念他，念着他的各种优点，想着两人之间甜蜜美好的时光。 这种心情龌龊而猥琐，然而此时的肖凡并不试图拒绝，更不愿意再次伪装自己，而在这种既凄凉又甜蜜的幻想世界里，何方静会思念他多久，会不会从此消沉，肖凡虽然在乎，却不愿意深想，因为那已经是自己死后的世界，跟自己毫无瓜葛，纵然这个活人体验中的世界肯定会照常运转。 当去除掉伪饰，呈现出纯粹的思想动态，肖凡觉得蓝水蓝会不会为自己的死亡而心伤哭泣，已经不重要了，也许会，也许不会，只是肖凡不再关心。 原来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在自己所体验的世界里，自己就是世界的核心。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跟自己相提并论。 胡思乱想的状况到了此刻，忽然变成一面镜子，照亮了肖凡最真实的性格，也让他首次深刻触摸到自己的内心。 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肖凡想到母亲肖丽云，张峰，父亲李阳明……然后他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中兀自握着那把长管手枪，却很快投入甜美的梦乡。 梦里色心涌动，置身处貌似一座奇幻的大花园，无边无际的各种奇花异卉疏落而整洁，美艳而多姿，且发出奇异色泽的花瓣漫天飞旋，落地后逐渐累积成厚厚的垫子，柔软的花瓣垫子上，好像不止一个女人，但肖凡模糊的意念中，那又仿佛只是何方静独自一人。 肖凡感觉正在跟何方静相拥亲吻，抵死缠绵，而怀中的女子起初肯定就是何方静，很快又变成蓝水蓝，然后变成夜莺之舞，再接着富贵妹，再接下来变成一些面目陌生的女子，那不用怀疑，绝对都是美女，个个美艳程度都不在他至爱的何方静之下，梦境逐渐变得朦胧起来，变得被浅淡却蒸腾的雾气所萦绕，变得无法具体，更难以清晰地抵达触感上，只是氤氲着异花香气的仙境依然如初。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美丽而柔婉，清脆而纯真，清澈中透着引人入胜的磁性诱惑，既有少女撒娇般的慵懒滋味，又带着警示的正色凛然，那个娇美的声音是如此熟悉，而又如此神秘，那一瞬间，肖凡仿佛从甜梦中醒来，又如忽然置身于魔道世界，正在荒野中寻踪觅迹，寻路抵达某一处拓荒前的秘境。 “梨子哥快醒醒！有人来了！” “梨子哥，有人要害你！” “梨子哥！” “梨子哥！” …… 肖凡翘身而起，目光到处，下意识举枪抠动扳机，启门入户的第一名警员立时被一枪爆头，所幸此人头部护具严密，可视物的透明复合材料将整个脑袋套住了，破空而至急速旋转的子弹根本打不进去，由面部斜角折射而出，击毁了两只花瓶，弹头深深卡进墙壁里。 然而警员被这颗击中头部的子弹吓得魂飞魄散，居然就此惊怔在当场，一条左腿带着半个身子卡入门缝，接下去的两发子弹吃了个结实，一颗命中小腿，一颗命中腰间。 他长声惨呼，一个劲地往后缩去，以卡簧压制的大门嘣然闭紧，可能是剧烈痛楚导致的过敏性应激反应，此人清楚看到肖凡的身形骤然化为流影，似乎正往楼上窜去。 七三七、枫林夜雪（36） “里面的人……肖凡，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是你最明智的……” 微型声波扩音器里的声音忽然湮灭，说话的人仰头而倒，一颗子弹由他颈子上高速划过，剧烈的摩擦力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大量鲜血循着子弹飞旋远走的方向猛烈喷出，看着吓人，却非致命伤。 此人身为警局的谈判专家，却是文职，手上既未携枪，就算有枪，他也不知道肖凡当下的所在位置。 他很快被同事拖到了掩体后面，有急救经验的警员先俯身探察呼吸，确定人还活着，只是翻起了白眼，貌似昏迷了过去，再就是检查创口，洒上强力止血剂，然后包扎完毕，谈判专家终于醒过来了。 他甫一张口，果断没敢发出声音，而是先行取下了耳畔的扩音器，这才大叹一声，连连摇头。 戴着耳机的外勤警员们纷纷持枪乱指，由于参与围捕的警员均作过消磁处理，穿戴上也有隔离磁质物的效用，枪体上安装的磁源追踪器，透过耳机发出的阵阵嘶鸣，显示出凶徒已然逃离蓝善平的别墅空间，且在不断移动的状态，然而布置在附近的四名狙击手仍一枪未发。 不一时又闻枪声，然而枪声倏响倏灭，冷寂而凄清的感觉袭上所有警员的心头，瞬间转化为肃杀之意，湛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过来大片大片的乌云，更令人心底里沉甸甸的。 通过对讲系统的反馈，他们很快发现，一名狙击手被缴了械，昏迷在一块山石后面，生死不知。再接着，就轮到其他三名狙击手了，但再未闻枪声，便如游戏里的队友列表一般，一个接一个灰了头像。 “三号……四号！听到请回答！” “四号！听没听到？” “一号！二号！三号……” …… 此次带队的指挥官并非何其寿，而是f市警务处最高长官杨处长，他再次冲着对讲机里狂呼几声，语声逐渐低弱下来，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犹自带着惊恐之色，却很快变成一片肃穆，环顾身边盾牌、塑钢板掩体后的警员，终究还是强作镇定，淡淡说道：“肖凡是极度危险人物，大家当心。” 他身边六名警员，分别来自当地警局和警厅行署的派员，这时也均有些脸上失色，疑神疑鬼地到处观望。 “杨处，咱们要不要拢起来……聚在一起？”一名警员犹疑不定地问道。 这人还是f市的一位警局局长，作为指挥现场的随员，所以守在了市局处长身边。 他这话未曾透过对讲机传出，左近几名警员心里面都同意了，杨处长却瞪眼道：“干嘛围起来？结乌龟阵吗？你们就这点胆识！别忘了，你们是警察，而这家伙只是个罪犯！” 此言一出，登时一片噤若寒蝉，谁也不多说了，只是眼神表情间，更增添了三分警惕。肖凡这个罪犯，未免凶悍了点。 人人都在心下暗自嘀咕，包括杨处长其实也惶惑不安，尤其是焦躁，无从着手的感觉令人抓狂。 这个包围圈布置了有一会儿了，在杨处长看来，已经毫无漏洞，肖凡只要还在蓝善平的居屋中，必然插翅难飞，如此才派出几名警员，亦步亦趋地接近屋子，试过电子门禁卡毫无作用，这才换用手工钥匙开启门锁，这钥匙并非来自于蓝善平——虽是由蓝善平主动联系警方，声明其恐慌状态，大力协助抓捕肖凡这位凶徒——而是一把转轮型万用钥匙，内置电渡金刚石。 锋锐的锯齿型刀头在电力作用下高速旋转，瞬间摧毁了多功能防盗锁头，且吸附其上，悄然无声。 ………… 其实在警方的围捕行动中，狙击位的选择遵循科学的观察哨方位，务求将围捕对象困守住，所观察的空间既易于移转，且范围寥阔而深远，四面八方都得关照到。 但肖凡玩魔道日久，多次历经陌生的险境，于空间测绘上的能力无师自通，无形中与现实里的战场经验流派暗合，在第一名狙击手随着耳机中的磁音，透过枪体望远镜准星到处张望之际，肖凡已然由背后扑上去。他身形移动之快捷，无疑也是惑乱狙击手思维状态的重要因素，因为此前，狙击手的准星不下三次将肖凡的脑袋套入其中，然而来不及抠动扳机，顷刻间便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这名狙击手并未死去，只是在脑部受到强烈撞击之下，晕厥了过去。在解决第三名狙击手之前，肖凡还猜测着这应该是最后一名了，解决之后就安全了，当然要立即逃离现场。 却猛然感到一阵疾风由远处袭来，似乎还带着一股如火的热力，极为近似于魔道中的必杀技能。本能令肖凡瞬间伏倒，偏身于原地滚翻了几下，瞬间起身纵前，继续迫近这名锁定已久的狙击手。 他不知道的是，就这一个伏倒的动作，令他避开了一发子弹，那股疾风也并非真正的流风，而是由子弹出膛后高速转动，将空气割裂成螺旋状产生的一股强力气压，以超音速抵近目标物。 但再强的气压，也不可能在三百米之外令目标自行察觉，那名狙击手也以为肖凡走了个狗屎运，因为接下来，透过望远镜，他的狙击枪准星里已经扫描不到肖凡的身影了。 再过得一会儿，这名狙击手感觉过去了不足十秒，他一直在仔细而缓慢地移动枪体，小心观望各处草叶的变化，猛然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用力眨眼试图摆脱错觉，然而这种于空中旋转的感觉并未消失，仍然是整个人坐上了海盗船的感觉。 他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错觉，刚意识到这一点，便感到整个人从高空中被抛下，抛远了，越来越远了，离地面是越来越远了，还是越来越近了？他感到意识被逐渐剥离。 这最后一名狙击手身着防弹背心，防滑鞋，防爆头盔，粗糙而坚韧的野战服布料，然而被肖凡横着用力向上抛起，由近百米高空坠下，可能顷刻间便死去，身上骨头都摔断了八成，倒也没受到多少痛苦。 肖凡为这再次发现的第四名狙击手感到愤恨不已，他决定不再逃离，而是要给这些围捕者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而为什么会感到愤慨？肖凡完全不明白，更不会细想，他只知道这样一番愤慨之后，他的情绪便悄然兴奋了起来，心里面暗暗生起了一个想法：不想让我好，那就谁都别想好！ 那是流行歌曲《害虫》的歌词，出自一名抑郁症患者的填词，肖凡虽然没听过，但无疑跟歌词作者想到一起去了。 七三八、枫林夜雪（37） 在警务处以至省厅行署的一众高层眼中，肖凡无疑是一位既业余而又专业的神枪手，甚至多数同僚更加信赖何其寿的看法，改枪、制作大杀伤性武器的正是肖凡本人，那么定性肖凡这个人，至少对枪械领域的知识，就称不上业余了。 然而事实证明，肖凡的确业余。 四名狙击手有三个被打晕，还有一个被摔死在当场，那四把轻型狙击枪一点不浪费，全然进了肖凡的背包，以他的负重能力，就算背负一吨的钢板也照样身轻如燕，这四把狭长的狙击步枪和遗落当地的弹药箱，加起来还不足五十斤，对他脚步移动的频率毫无影响，飞快撤离了原处。 狙击枪是什么牌子的，什么型号的，肖凡一概不知，只能看到枪体侧面的警械编码，既然狙击手全然被击倒，那么警方的包围圈也便无从谈起。 事前拆卸检查过，这种步枪的弹匣里可以陆续推送五枚合金子弹，加上推进膛内存留的一枚子弹，总计六发子弹，于是肖凡开了六枪，击倒了包围圈外的六名警员，紧接着枪体便被锁死，怎么扭动旋转均毫无动静，他恼火起来暴力拆卸，把整支枪的金属载体拗弯到变形，也没找出原因。 也许是出于慌乱，但肖凡并不认同这一点，他自认为情绪冷静甚至冷漠异常，然而他并未发现狙击枪的磁动力原理，一个小小的反重力保险闸片就把他难倒了。 索性围捕的人员也没有多少警员，透过望远镜观察，估计不超过四十人，肖凡把破枪扔了，又取出另一支狙击枪，打猎一样寻隙出击，弹无虚发，二十四枚子弹打完，倒下了二十四名警员，却再未遭到狙击手的还击，很明显，围捕者只有四名狙击手，已然一败涂地。 虽有杨处长正气凛然地呵斥在前，但分布四处包围别墅的警员早已离散，此刻见到战友们一个接一个躺下，对讲机里的语声频繁哑火，终于彼此合并，以板材盾牌架设并拢，结成了一个浑圆的乌龟阵。早有数以百计的援助讯息传送出去，通过手机等联网终端向省厅行署方面求助。 山坡上不时响起零星的枪响，夹以冲锋枪的连串爆音，然而在肖凡的精准点名下，很快就消逝了令人惊恐的串音，杨处长这次带队，也就只有一把大威力的手持冲锋枪，这一旦熄火了，很明显持冲锋枪的警员也躺下了。 乌龟阵中，尚余九名警员扑倒在地，竭力将身子伏得越加低垂，不远处正是此前指挥若定的杨处长，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身体哪个部位中了一枪，生死不知。 高空中的蜂鸣声这次没有传入肖凡的耳中，他听到的是姬青青的说话：“梨子哥，有人飞来要伤害你。” “飞来？哦，可能是飞行器，我得赶紧撤了。”肖凡无所谓地答道。 却发现由意识海的回答无法传送出去，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前仍在现实世界，而不是魔道游戏里了，姬青青当然无法回答，她根本也听不到肖凡的语声。 于是肖凡透过捡到的光能对讲机，拨入了全频段组，轻咳两声清了清嗓音，留了句话下来：“你们冤枉我，你们冤枉蓝水蓝，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觉得事情仍然没说清楚，又接了句：“蓝善平你给我听着，我会找到你！你大儿子在法国圣普大学，你小儿子在本市技术学院第三学府，你女儿在本市附中高小读六年级，你老婆的娘家我也知道在哪儿，我会一个一个拜访过去，你等着瞧好吧。” 说话的时候，他已然越过整个别墅群的山坡，跑到了郊区主干道上，然后飞快掠过行道树，投入漠漠原野。 肖凡的下一个目标并非去了结蓝善平全家，制造灭门惨案之类的，他要去弄钱找门路，然后偷渡六龙湾，以这个隶属于东国的海外孤岛为起点，通过杨烨的关系，或者自己寻找有效的途径，离开东国。 由本质上来说，肖凡毕竟是个老实本份的人，他也习惯了做这样的人，然而他的行为非但令别人感到惊恐，把他自己也给吓到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下午在乡间村落里到处奔窜，倒是遇到了一个意外惊喜，通过望远镜看到一群人聚在独幢小洋楼上赌钱，那还有什么犹豫的，由外墙攀爬上去，推窗进屋，一通拳打脚踢，肖凡也不耐烦一个个的以布巾蒙住眼睛，以防这些赌徒观察到自己的行踪，只是将十多名赌徒迫入窄小的洗手间，人挤人塞得紧密，由外面锁上厕所门，其后将桌面上的纸钞全然卷起，扬长而去。 接下来是找什么样的门路，才能联系上有效的交通工具，好偷渡去往六龙湾。 于此阶段，肖凡也在深刻反思一件事，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干？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他总算思虑清楚了，自己只是把一切设想到极端，才会选择极端的手段去处理，但事实说明，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并不可取，甚至可以认为，他并没有本着处理问题的思路去指挥行为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证明了肖凡的某种本性，本质上，他并非何方静所以为的那种，向往小温馨小幸福的小男人，而是渴望热烈刺激的逐浪儿！ 杀人会令你兴奋吗？ 肖凡内心问向自己，然而思维混乱，心思一片茫然。 ………… “真疯了！他手上最少有五条人命。”褚如明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还要继续跟踪吗？我们已经被警告两次了。” “你不是已经承认身份了吗？怕什么？” 杨烨头都不抬，只是盯着占据半面墙体的监视器，目光瞬也不瞬，那上面正是卫星实况直观的动态图景，肖凡脸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他已然抵达海滨城池，在海岸线上快速踱步来去，然而却一脸懵懂的样子，显得很是迷茫，那是陆号省的边境，无烟城的周边区域。 褚如明摇头道：“承认身份也不靠谱啊，在没有证实之前，一发导弹就给咱们打下来了，就算得到证实，我们的信号波段也过界了。” “安心好了老褚，就当前这状态，谁敢下令开火谁就是挑起战争的罪人，各大军区都拥兵自重了，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杨烨终于侧头，看着褚如明浮起了笑容：“肖凡这家伙有点厉害吧？” 七三九、枫林夜雪（38） “他是疯的……你可别跟他学！”褚如明骂不绝口：“疯子！蠢货！特么简直神经病！真拿自己当江洋大盗了，就算是江洋大盗，也没有肖凡这种脑子进水的废物！” 他语声一顿，忽然“咦”了一声，脸现讶异地说道：“你还挺得意呢，原来你们都是疯的。” “你没听说过吗？不疯魔不成活啊老褚！”杨烨看着监视器里的肖凡，也没见到有多少下一步举措的安排，不禁有些乏味，又道：“时局乱成这个样子，我们要不要揭竿而起是个问题，怎样做才能顺应时代的步伐，又是个新问题，但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们得适当地保存实力，保全自己，就这一锅粥，捡点儿有营养的……吃进自己嘴里的，才是好东西。” “别绕远了，我说你更别得意……别误会，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看你就很得意！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观望，天使当铺不会给我们……”褚如明犹豫了片刻，接道：“包括目前所有仍在艰难求存的势力，天使当铺的目标一定是大洗牌，他们不会给我们留下多少腾挪的空间。” 杨烨讶然道：“褚大老板何出此言？” “你看看金融层面吧，居然仅仅通过一个小小的结付系统，就能给市场破坏成这个样子，他们绝对在财政部门埋下了多枚棋子，少了各方各面的推动，金融秩序不会变成当前的局面。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都不敢猜。”褚如明说着又是一声轻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有梨子这种豁出去的勇气啊！”杨烨说着语声一转，恍然道：“我明白了，他们在军方肯定也有人。” “这还用你说！”褚如明没好气道。 “所以我们能不能跟地方上合作？”杨烨问道：“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跟六龙湾的区首合作？” 六龙湾这座两千平方公里的海岛，仍属东国的领土，由于编制改组的多重矛盾因素，数十年前作为一座城市归于体制中，后经多次归并划分，东国既不承认其作为特别行政区而存在，又不承认它属于一座独立的城市，只承认它是一座邻近心文市的城区。 而心文市不过是个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城市，由鹰潭市心文学府这座著名的职业技工学校得名，其后在海滨空阔地带建立的城市，建立初至今前后不到五年，虽然游人如织，政策倾斜也均是向旅游景点方面发展，城市规模和相关工业、金融方面的发展力，就不足一提了。 但从东国的行政设置上，六龙湾隶属心文市已被确定，小拖大的格局是对六龙湾这座岛屿陆地的打压，则是六龙湾政体和经济发展上的伤疤，由此六龙湾行政体系方面，坐镇百官之首的既不能称为市长，也不叫区长，因为这个区域委实过大，而是称作区首，区域的首领，很有占山为王的超凡意境。 这更像是一种屈辱，加之六龙湾的民众种族繁多，黑人、白人皆占有一定比例，尤以南亚次大陆的棕色人种居多，至少占据了这座岛上一半的人口，而较为纯粹的东国血统人士，仅占到四分之一，东国这片辽阔而历史悠久的国土上，宣扬千年的民族融合，在这座孤岛上实验出某种范例，倒反面形成对主旋律的一种反讽。 褚如明连连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咱们初来乍到，脚跟还没站稳呢。你是不明白当地的情况，这里的区首就是土皇帝，权力**又超大，军火毒品箱包内裤，什么东西都敢沾。” “那最好不过了，咱们把区首绑架了，然后收编了他的军队……他是有军队的吧？咱们自己当土皇帝，不是更好？”杨烨眼中精光四射，神采奕奕的。 褚如明仔细审视杨烨的表情，想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果然任何端倪都没观察出来，只好说道：“时机未到，再观望一段时间。” “好，我听你的，但如果时机到了，你可别再扭扭捏捏的不敢动。”杨烨油然说道，透着满满的热情昂扬。 “我从来不扭捏，我比你果断十倍！”褚如明愤然说道。 “好的好的，你别激动。” ………… 肖凡的事件，被行省数以百计的刑事突击部门、防爆部队、侦察部门各个司法领域相结合，彼此紧密合作，且将肖凡通过对讲系统的两段话，取其高保真的录音文件上报首府汉宫，转发国会咨文，军方也出动人员，大量刑侦人才涌入了这个案子。 时局恐慌，金融体系迹近瘫痪，人人自危之际，其实东国地方秩序更形混乱，黑帮势力在整个疆土广袤的大地上到处崛起，但公然杀警，这种向司法系统赤果果的挑衅，仍然仅出现肖凡这一例，难免引起各方各面的重视。 这甚至变相化成了汉宫喉咙上的一根刺！如能成功捕获或当场击毙肖凡，无疑能令民众对当局重拾信心，当然最好是生擒，让他在互联网端向全国民众服软，那才是最理想的状态。然而如果出师不利，哪怕就是被肖凡成功逃逸出国境，就算肖凡最终被别**队击毙，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疑是抽在汉宫脸上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热感追踪、磁动力探测、光源拟绘，各种科技前沿的高尖端手段都从实验里搬出来，再加以特种部队大量身怀绝技的精干队员，全然派上了战场，务要将肖凡成功抓捕归案。 f市领域已然全面戒严，民众出行的交通工具，仅余下磁悬浮地铁、电力及光能公交车，这都是要出示身份验证才能乘坐的，而私人出租车全然由光伏总机取缔，私下以磁能轿车载客甚至确定为违法行为，由市区到郊外，由村镇到荒野，均分段且密度极大地架设有高清探头，就连卫星也被调用，加入巡查体系。 百多年前就有民众认为，虽然刑侦案件方面的破获历来称不上卓有成效，破案率肯定远低于民众的期望值，但要真打算在国土内逮获一名匪徒，只要肯下大力气，这回事还是百分之百靠谱的。 然而三天过去了，在缉捕中又挂掉十多名警员，一直住在警局里的蓝善平脑袋被人摸走了，挂在了他自家别墅的屋顶，跟他在一起的爱人子女却毫发无伤，而蓝氏家族死的人就多了，甚至有不少人死前还被威逼录制了视频证据，公布在互联网上，证实了蓝水蓝的冤情。 又一周过去了，转眼间一个月都不止了，肖凡这个东国前所未有的凶徒，这桩案件好像都被淡忘了，蓝水蓝上了法庭的被告席，也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接着对她无可避免的严密监控，也逐渐遭到撤销，因为陆号省军区暴发了武装起义，得到一向毫无存在感的国会支持，否认汉宫的合法政权。 在好友与家人的心目中，或者在一些曾经从事警务工作的人员看来，肖凡这个人毫无疑问，确定人间蒸发了。 七四O、枫林夜雪（39） 由海洋深处赶回f市枫树林自然保护区，其实颇费周折，好在一架飞行器由货船上端低空处骤然出现，幽幽的蜂鸣声仿佛由人心底响出来，令货船上所有人大惊失色，以为遭到海警巡逻队的缉查。 通过扩音器发出极具穿透力的语声，则更是令人惶惑不安，货船主人有着多年混迹南海群岛次大陆间的海盗经验，拎着杆大功率步枪就出了驾驶舱，刚指向瞄准天空中旋停的飞行器，便被肖凡一把将步枪夺过去。 “你这破枪对上飞行器有个屁用！而且你哑没哑？听没听到飞行器上在叫什么？”肖凡怒气冲冲地一通问。 船长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长得相当结实的一位大汉，在肖凡一叠连声的训斥下却噤若寒蝉，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竭力挤出唯唯诺诺讨好的笑容，堆起了一脸老实厚道的样子。 货船舱体内外的乘客也一并安静下来，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也实在是身手惊人，手段酷烈，偷渡的货船甫一出海，肖凡就定下规矩来，有几个傲娇的不听使唤，或者想耍点儿凶狠，已被踢下海去喂鱼了。 更恐怖的是，有两艘巡逻的摩托艇巡逻，都已被肖凡开枪击沉，平均两枪一个，攻击的部位精准而有效，第一枪是摩托艇的驾驶位，第二枪是燃烧弹，小型巡逻艇使用的能源是晶岩气，在烈火下却不会产生强烈爆炸，而是爆竹一般密集型爆裂，带着整个摩托艇缓慢沉海，火海中的驾乘人员死状极惨，隔着数百米的海域都能听到惨呼声。 肖凡的规矩不难遵守，他保障所有人的安全，只要别在船上闹事，安全抵达六龙湾毫无问题，除非他先挂了，那就保不齐。 一旦安静下来，就都听明白了，飞行器上传下的话声，是寻找一名特指的人物。 “肖凡在不在？在的话站到甲板上，举一面白布，姓张的派人来接你了。” 这段话被循环播放，很可能取之于杨烨的录音，肖凡耳力敏锐，且辨识度远超常人，杨烨提到姓张的，想必是指张峰。 盘旋在三十余米低空处的飞行器，找的是肖凡！ 所有乘客和船主一家人，均殷殷以盼地巴望着肖凡，但愿飞行器上呼唤的肖凡，就是这个瘟神！ 他们强烈的怨念和诚挚的愿力感化了上苍，这个年轻人果真举着块白布站到了甲板上，左一摇动右一摆舞，满脸喜色，欢快之极。 很快，空中抛下来一只铁砣模样的器件，眼看就要狠狠砸向木质甲板，身背沉重包裹的肖凡身形一晃而过，在铁砣距离头顶十几公分的阶段，飞快抬手一把握住了，果然铁砣后面连着一束长长的铰链。显然飞行器里的人通过望远镜也看明白了，开始进入收线状态，肖凡的双脚也便随之离地而起，被铰链一截一截往空中拉去。 无须人为煽情，很多乘客不约而同，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幕太让人感动了！这个瘟神终于离开了。 有人心思活泛，掏出了小口径手枪指向空中的肖凡，却立刻被船长制止，黝黑的中年人连连摇头，沉声说道：“这个人一定是海神，南海龙王派来的，绝对不能冒犯。”其实他心里在说，这人是魔鬼！ 那人不爽了，他的伙伴被肖凡扔下了海了，不由叫道：“可我兄弟被他……” “可我们是一船人！你想让我们陪你一起死吗？”船长出声打断，目光森冷，语气变得更是阴沉，手也摸到了腰间枪套处。 ………… 飞行器的速度奇快，但行驶的位置却非六龙湾，而是f市，路过市区并不停留，一直枫树林门卫处才骤然旋停，缓缓降落，肖凡跃下飞行器，站在地上向盘旋离去的飞行器挥手致别。 飞行器的体积不亚于神级飞行坐骑，座舱有六个宽敞的位置，能塞下十个人，然而离地飞远之后，却显得十分玲珑轻巧，且于空中急旋舞动，化出挥手的姿态。 肖凡忍不住哈哈大笑，想着这玩意儿要能驾驶可就爽了，堪称来去自如，万里之行倏忽即至。不过磁动力飞行器是受国际物理协会节制的，有这么个管控机制，却不见得如同想象中那么自由。 门卫室里景象如初，却了无人迹，由于各个屋子门户敞开，多了些鸟屎和动物粪便，还看到一只大老鼠惊慌地逃窜出去。数日前此间事毕，连门卫处两位管理员的尸体，都被杨烨在深林中的草地里寻获，挖出来又重新掩埋，环境管卫部门居然至今未曾派员过来检索，可见时局混乱到了什么地步。 肖凡把背包放到办公桌上，做了几下伸展运动，觉得自己肢体灵活，精力旺盛，如果何方静在此，一定要跟她好生亲热缠绵，想着她娇艳的红唇，柔嫩的肌肤，美丽的笑容，美目凝注之际动情的模样，透着体贴和热情，眷恋和宠爱……不由怦然心动，下意识取出了游戏头盔。 然而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屋外的景象已大变。 由门卫室的所在区域，划出了清晰醒目的分割线。 清晨已然远去，但还未到正午时分，日头逐渐移近中天，东郊郊道之外依然阳光明媚，景象如来时一般无异，然而整个自然保护区内部，枫林道上风声大作，暴雪纷飞，无数枫叶般大的雪片挟着狂风飞舞，转瞬间便给绿意盎然的枫树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粉。 肖凡跑到了屋外，呼呼流动的风啸声挟着寒意扑面而来，然而暴雪飘飞的所在，仅仅发生在茂密的枫树林里，却距离他仍有数十米之遥，门卫室外的场基，偶尔遭到狂风卷扬，送过来几片雪花，却在深春的阳光下转眼即化，被砂地径行吸收。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置身魔道世界，或者是在做梦，他又用力掐了下腿，痛感直观而清晰，这是真的！ 再过得一会，那可能是很短暂的一番愣神，肖凡的眼睛终于瞪圆了，在他弱不可察的知觉中，在他根本未曾念及的观察角度里，眼前茂密幽深的枫林叶梢，由厚厚的雪粉中透出的部分，已如遭秋阳浓染，一片血红！ 那片血红映得整个枫林古道如梦如幻，风雪飘摇，雪花飞卷的密度也越渐扩张而拥塞，雪片几乎构成了狂风的动感形态，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枫林道的景象朦胧而迷茫，凄清而透着丝丝惨烈。 肖凡呆若木鸡。 七四一、枫林夜雪（40） 如此奇幻的景象，就连亲眼目睹都难以致信，一边是明媚春光下静若止水的城市郊道，另一边是暴风中飞旋的雪片，被强烈的风刃撕碎，未经落地已呈粉末状漫天扑洒，由此迷蒙了视线，令枫树林里的景象时隐时现。 而这两种大相径庭的气候面貌和场景面貌之间，仅相隔着不足六十米的中空地带，那便是以门卫处为终点的这一大块场基地域，这块地域也正逐渐让度于阳光普洒的区域，因为它似乎正带着静谧的阳光射线，往枫林道那边一路缓慢移转。 阳光所至，风消寒止，虽然这个节奏极为缓慢，但肖凡终于看明白了，那是正在眼前发生的、犹如造梦一般清晰的变化，耳边再次响起姬青青迫切的语声：“梨子哥，快跑到枫树林里去，姐姐正在前面等着你，你要保护她。” “姐姐是谁？”肖凡随口于意识海层面问出来，果断察觉现实中无法使用意识海，不禁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然而姬青青对他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随即便道：“就是聂语晴，她是青青的姐姐……梨子哥，你明白了吧？” “大概，算明白了吧？”肖凡犹疑不定地想着，好在姬青青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最初有意折返枫林道，是得到过姬青青的提示，按照姬青青的说法，枫树林里有一处时空隧道，只要寻到确切的位置，可以令地球上的人类或物体进行彻底的时空跃迁，进入另一个类地行星，也即平行宇宙的位面传送。 这无疑大为契合肖凡当前的境况，这个地球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果真称得上凶险异常，搞不好就得交代在这里，如果得以顺利离开，至少保全了性命，以后时局宁定，情况好转的话，也可以再回来，假如新位面环境良好，更加宜于生存，甚至再利用相类似的办法，将家人引领带往新的伊甸园，也未尝不可。 肖凡这一番心思变化，由于并未置身魔道世界，姬青青是无法得知的，但其后在魔道中通过跟何方静的交涉，何方静再联系上火羽邪云，果断就有杨烨遣出飞行器接转一应事项。 重返枫林外的门卫室后，肖凡就只能老实苦等姬青青的下一步提示了，然而提示未至，肆虐枫树林的诡异暴风雪先临，肖凡也算是看了一场大戏，在他的猜想中，这当然出自神通广大的姬青青的手笔。 也许姬青青具有开辟时空通道的能耐？ 肖凡认为她是可以的，她是人工智能，拥有大海一样深邃的知识储备，拥有调动星云般巨量能源的可能，随便开辟一个时空通道，对姬青青来说又有多难了？引发极端天气变化，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如果姬青青听到肖凡的心声，恐怕会苦笑两声，这个梨子哥可真是过度高估了她，她至今连真实人类生存的地球位面，还未曾寻获准确的空间坐标，近些日子以来，姬青青倒是对人类赖以生活的星球，这个星球所在的星系，整个空间领域的运行原理，作了一番研究，颇有所得。 肖凡背起了造型古朴的沉重包裹，便大步奔向风雪肆虐的枫林道上。其时暴雪更为猛烈，给视线造成极大的障碍，而满目红通通的景象更浓，枫叶之红艳色泽更胜霜后的秋枫，其折射雪晶的光华遍染古道，透着一股浓重的血意，于耳边不时传来的风啸声中，带来无由的惨烈意味。 由于旋风发生在低空层面，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旦进入旋风领域，立时被风刃切割成碎片，更有甚者瞬间化为齑粉，漫天雪粉四散飞舞。 这是名符其实的雪境，尤其在不远处春日阳光的景象映衬下，这场雪境来得更显诡异，而温度也是绝对的两个极端，肖凡的体质虽然不惧寒意，但进入枫林古道之初，也是骤感眼前一暗，剧烈的寒风凛冽袭身，眼中迷蒙一片白茫茫的，就感觉猜测的话，至少低于零下十度。 刚走入枫林中，还有一条宽足三米有余的林道，随着深入其中，道路也开始分叉，每当踟躇不前之际，自有姬青青柔软的语声，由脑海深处给以提示，肖凡从善如流，遵照指示照做就是。 林间越来越是暗沉沉的，因为枫树越渐茂密，冠盖处彻底遮掩了极远处的阳光，好在树端、地面厚厚覆盖的一层雪被，仍能折射部分光线，肖凡倒也能看得明白，终于眼前一束光线迎面洒来，找到了聂语晴的所在。 “谁？”高光射灯后面发出一个警惕的女声。 “我。”肖凡随口作答。 聂语晴问道：“你是谁？” “肖凡。”肖凡无奈耸肩，问道：“你不是牛人姐姐吗？聂语晴！对不对？” “哦……对，你是来……”肖凡这声“牛人姐姐”叫得聂语晴面红耳赤，羞怒交加，竭力忍耐，话都说不下去了。 肖凡连忙接声：“我是奉命来保护你的……呃，我的意思是说，青青让我过来保护你穿越位面，这玩意毕竟你不精通……”此时他走上几步，两人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面目了。 “你精通吗？就你还保护我？”聂语晴怒声问道。 “那不是我跟你吹呀，外国的……圣域游戏的寒武位面，哥们都去过，说来吓死你，那里一只螳螂都比你个子大……” 肖凡正自絮絮不休，姬青青的语声骤然响起：“梨子哥，你跟姐姐站到一起，最好是以套索紧紧相缠，我担心在虚空乱流中，姐姐会被撕成碎片。” “不会吧？” 肖凡苦着脸道，由背包中翻检，取出了一块纳米级塑胶球，这是由一位高级督察的家中取得的，可以随身塑形，紧密保护整个人的所有部位，比之防弹衣的科技含量，可要超出好几个时代。 聂语晴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甚至这项产品的改进完善，她的研究成果在其中都功不可没，这会儿脸都红了，想必也得到过姬青青的类似提示。 “愣着干嘛？来吧牛人姐姐。”肖凡依旧嬉皮笑脸，其实心下惴惴，毕竟在现实中本体穿越，这回真有点儿心里打鼓。 好在这个过程极为短促，在两人的感觉中，也就在塑胶球最初展开软壳状，将两人紧密包拢、背包物件挤压其中的时候，有点儿尴尬之外，在姬青青的指示下前行后退左转右折，他们并未闭眼，然而眼前骤然变得一片昏沉。 那不是纯粹的黑暗一片，而是说不出来奇异的浅灰色泽，银灰也算不上，炭灰也算不上，烟灰也算不上，更不是传说中青天的浅绿色，那就是浅浅的灰色，也许那就是虚空的本来面目。 眼中重新得以视物之际，置身处好似一处化妆间，肖凡跟聂语晴正自面面相觑，只听室门咿呀一声响，进来一个打扮成花猫模样的少女，看到他们两个陌生人，张口就待惊叫嘶喊。 肖凡飞身而上，一巴掌由后脑勺处给她拍晕了，由内栓好了门，再把少女唤醒，恶狠狠地威胁几句，便问起了此处的情况。 “这是什么地方？” “化妆间。” “我是问这里属于什么区域。” “哦，永和村，属于天河区。” “范围再大点，天河区属于哪个市区或者行省……有省市这种行政区划吧？”肖凡问着有些迟疑，转而看向聂语晴，她微微点头，并不开声说话。 脸上画着浓妆的猫女，此时神色也由惊恐中平静下来，见这衣物奇怪的男子似乎并无恶意，放松之下便开始对境卸妆，答道：“江州省传华市，听你口音……很标准的普通话呀，你们不是本地人吗？” “当然……当然了。”肖凡又问道：“范围能再大点吗？这是什么国家？” “中国啊，这还用问？”猫女卸了大半妆的脸上，终于透出诧异之极的神色。 七四二、豁口（1） 二、豁口 孔英明近日里春风得意，造成国内如此乱象，虽非完全出自他的全面控制，但有他带领天使当铺，在各个领域穿针引线，借力打力，各国政要及军机事务署见缝插针，深入东国政界及各方面资本势力中，天使当铺的影响力已然逐渐凸显，而得以取得如今的成就，孔英明也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而整合资源，疏通关系，牵线搭桥，以完成各项壮举，却并非孔英明油然自得的关键项。 他尤其得意的是在生物领域取得的突破，他相信这项技术将改变全人类。 这是汇聚全球最尖端的生物学家、医学家、遗传学基因学家等方面广泛的人才，打造出的一个恢宏的体系，目标只有一个，将因玩魔道而产生异能力的超人类汇总编排，提取血液，参照基因样本，模拟创造出有史以来的最强人类。 至于超脑的运转、魔道的游历而诞生出的超人类，基于什么样的进化机理，为此单独分设的研究机构，在毫无寸进的状况下，已逐渐解散，所有务实的高层都认为，在天使当铺这条异峰突起的科技树上，传统的因果论是有必要倒置的。 只要得出既定的结果，至于其渊源等促使的原动力，尽可以交给未来慢慢摸索。只要结果是可以确保的，人类已然得到智能、体魄、思维能力等方面的大力进化，超脑的运转逻辑，继而推动人体变异的能量来源，自当在可预期的将来被摸索出来。 而这件事，天使当铺已经做成了。 第一个范本正是那个陷入生死迷途的卓朗义，当切断了他这具本体跟魔道的意识联系，这个被贵族医院确认死亡的卓朗义，全身皮肤、骨骼、淋巴、脏器均以合成材料及克隆有机体替换，除了网膜状脑髓神经群得以保留，也便保存了卓朗义原有的记忆，其后注射超凡基因后温养数日，毋宁说是观察数日无恙，通过仪器每日多次检测，整个人体基因的改组，正从细胞层面得到有机融合，逐步壮大其躯干。 由此拔除一应维持生命运转的器械，卓朗义终于从实验室里，从培养皿中站起来了。 卓朗义的意识瞬间回归，记忆的修复仅用了不足半分钟，除了无法体察尚且置身魔道的另一个意识波段外，不但保留了有生以来的全部记忆，且记忆体较之普通人更清晰十倍，甚至包括这段时间身在魔道中的冷风暴做了哪些事，在卓朗义无不了然于胸，历历在目，对当前的处境略作了解，顿时心知肚明，堪称思维电转，连一秒钟都未曾犹豫，立表忠心。 他保留了原来的个头，中等身材的卓朗义并未显得那么高大，但他具有世界上最完美的体魄，最适度的肌肉群，最敏锐的神经元，嗅觉、听觉、视力皆在普通人类的五倍以上。 经测试，此刻卓朗义的心算速度，是人类数学家普遍水准的四倍，他的思维张力跨度之大、移转之快也大异常人，普通人类情绪的作用被理性思维高度覆盖。他包括负重在内的全面力量更属于超人的范畴，且肢体力量不可思议地充分均匀，单以拳力论，他双拳力量峰值均超过五吨，是此前特种战士里力量最大的伤无痕的两倍有余。 而卓朗义的弹跳力，竟能无须借以助跑，原地跳上三米的高度，这已经可以认为是轻功了。 第二个范本也是天使当铺的合作者，一位曲棍球球星，当注射超凡基因之后，登时脱胎换骨，球星本身就是个有活力的健康人，对基因药物的吸收能力更远胜负荷有人工零件的卓朗义。虽然离开培养皿之后，球星各方面能力不及卓朗义的完美，但基因药物更可以由此得到改良完善，何况球星此时的体能体质，综合观察仍然超过了伤无痕。 出于谨慎考虑，又实验了十多个案例，基因药物的改进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孔英明终于等不及了，把这一针扎到了自己身上，当然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 思维能力、情绪化的作用力、脑神经、生物电能的超负荷运转，类似相关生物领域的效能或弊病，尚须等待时间的检验，检测出的毕竟是数据，孔英明更不相信这些纸面上的数据，但对自己拳力达至四千公斤还是颇感自豪的，略逊于卓朗义而已。 假如再狠一狠心，把身体零件全换了，未尝不能超越卓朗义这个有史以来最强的新人类。 新人类计划初步展开，要想将这项生物技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因为科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项技术的基本原理又相对简单，核心源流来自于进化出新能力的魔道玩家，技术外泄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但基因药物用于改组人体机能，无疑又是放眼全球，谁都难以抵挡的巨大的蛋糕，惊人的利益可以想见，甚至可以改变整个人类文明进程。 天使当铺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怎样守住这项机密，经过反复商榷，多次多方面的广泛会议，最后得出了一个互为牵制的策略。 东国政局越加混乱，各地民怨四起，由国会、汉宫发出的咨文大失其效，甚至最新的几项法案，连讨论都来不及便匆促推出，却反衬出孔英明的手段成功，证实了此前一应或基于私人恩怨、或历行组织公务方面的卓有成效。 孔英明的决断，也因此得到天使当铺内部成员的广泛赞同，那接近六万名收编为特种战士的魔道玩家，肯定留不得了。消灭这些特种战士，意味着这项技术再无泄密之人，同时意味着天使当铺里的所有人所有势力，不论是国际财阀还是古老世家，不管宫室王子或者小商贩，均就此登上了这艘改天换地的巨舟，再也难以脱身逃责。 正如犯罪团伙里交出的投名状，不管你是不是卧底警察，你不杀一个官方要人，怎么能证明你跟社团是一条心？ 七四三、豁口（2） 四月的最后一天清早，天使当铺方面来电，是伤无痕的同居女友接的电话，转告伤无痕，说是组织上有事相商，请尽快回电，他倒是留了个心眼，忽然间警惕起来。 由于父母从事的是职业经理人的工作，工作内容主要是代办信托业务，开了间保全事务所，在东国如今的时局里，也是陷入了极度的焦头烂额之中，事务所的生存岌岌可危，于伤无痕离开原藉试图逃难之际，父母却陷入庞杂的事务中，并未跟随。 伤无痕先是吩咐女友收拾行囊，紧跟着跑出门去，通过免费公话册给杨烨挂了通电话，两人简单商议了几句，伤无痕携女友收拾妥当后出门，抵达约定的位置，飞行器已然停靠在砂地上，其后辗转飞行几十座城市，接上了父母及年迈的祖父，谎称有要事相商，六龙湾那边有个超级大客户，这一单做下来，什么危机都不存在了。 抵达六龙湾之后，见到了杨烨等人，不事寒暄，先就进了天道公司总部的医务室，包括刀客春秋、炎神，三人均通过仪器详细检查，三人身体健康，且无隐患。再以分子透视仪进行断层扫描，终于找出了问题，血液中多了一种磁性物质。 要说因为他们玩魔道引发体质变异，所以才具有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似乎磁性物质正是这种异常能量的体现，却遭到杨烨的反驳。 杨烨说道：“无痕，咱们俩对一拳吧，对一拳你就明白。” 伤无痕笑道：“我现在力量超大的，我担心一拳给你打趴下，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了。” “应该……不至于吧？”杨烨问道：“我听你说起过，你的右拳力量是两千四百公斤吧？” “没错。” “那可以试试，我也测过，就不知道准不准了。” 两人在张玉强的“开始”声中，同时将抵紧的右拳全然收回，接着随手击出，大约都仅仅用了五六成力，然而当双拳相撞之际，却产生了一股无声的激流旋风。 杨烨身形纹丝未动，伤无痕却脚下踉跄了一下，不由脸现讶色，叫道：“阿火，你也是特种战士吗？” 杨烨点头又接着摇头，眉头微蹙，说道：“可是我的血液里，没有你们那种物质。” 大家面面相觑，炎神咕嚷道：“是给我们抽血化验的时候，顺道送进来的什么……动过什么手脚吧？肯定的！没跑！” 刀客春秋不动声色，犹自微笑，狂暴猪在旁见了却脸现忧色，他跟这位曾经的副帮主、副会长不见得有多少交情，但跟炎神的交情可就相当深挚，自然就担上心了。 “目前只能求教于医生了，但愿……嗯。” 杨烨其实想说，但愿不是某种生物炸药，跟随血液循环之时贴附在血管壁膜上，再通过远程遥控引爆，那可就吓人了。 但他虽然没说出来，这儿个个心思灵活，一点即透，都听出来他的意思了，这分明是被下盅了！ 经多名血液科医生及生物学家会诊研究，又将三人血液中的磁性物提取了部分化验，确认了这种自带磁性状的微型单细胞体，先天具备强烈的粘性，并具有再生能力和自我复制的本能，但能否利用某种能源遥控，以至在血管内部产生爆裂，这就连几名生物学家也拿不准，但好歹提出了解决方案。 通过微激光引导，加以恒温箱的粒子引流，这种单细胞体对温度有着本能的渴望，会飞蛾扑火般穿入恒温箱，被高温粒子径行消化，至于恒温箱，那其实就像一件塑形的紧身衣，紧贴着三名患者的皮肤穿在身上。 这不算是手术，但却胜似手术，长达十八个小时的激光引导，节律缓慢地吸收磁性物进入恒温层，逐个消灭……三人从手术台上下来，都已满身大汗淋漓，如同从泳池里捞出来一般。 身在六龙湾的一帮好友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四月的最后一天，遍布在全国范围内的魔道玩家，其中有近五万人无故失踪，这还只是应召赴会的特种战士。 而所有未曾应天使当铺召唤赴会的特种战士，身体各处皮肤均会生出微不可察的小黑点，当几个小时后黑点爆裂，他们将全身溃烂，皮肤上的创口化成类似硫酸的物质，甚至会腐蚀掉内脏和头颅，死状惨不堪言。 ………… 数十年后，乃至数百数千年后，只要东国华裔这支血统尚存，四月十五号将成为刻骨的纪念日，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为不久前曾经发生过的大事。 钱款交割平台再次发生故障，进而一发不可收拾，上游端被彻底卡死，银行卡所搭接的全国银行联合会飞快解体，支付端的根源动摇，现金支票、账据、公债等应用端雪片般堆积如山，难以处理，而股票、期货债券、基金等行业仿佛丧钟嘶鸣，随之轰然垮台，最为突出的灾难还不在于此，而是用于民众无线终端服务的交付手段完全瘫痪，带起了一轮接一轮的雪崩效应。 解体后的商业、民生、投资、兴建、对外贸易等体系的国有银行，纷纷据地而治，推出种类繁多的结付系统，而本身作为东帝国这样的伟大国度，通用于全球的币种被各大银行弃之不用，引发新一轮恐慌。 这就像一种噩梦般的预兆，率先出现的局面倒未出乎汉宫及银行家的预料，物价飙升与通货紧缩并行，起初还有大比例的议员坚信，这种现象绝不会持久，随着金融法案的推出，快则一周，慢则一个月，民众的情绪终究会得到缓和。 然而这种乐观就像孩童般天真烂漫，银联的解体意味着汉宫信用的坍塌，整个东国数以十万计的银行，不管民营的还是国有的，没有任何商家和民众再敢托付信任。而最值得信重的华币，贬值的速度也令人大感心惊肉跳。 商家基于利益保全的考量，只好不断提高物价，而民众抢购物资的热情逐日高涨，骨牌效应带来的连锁反应，导致产业成本高企，供应缩紧，资产保全行业跳水式一个接一个倒闭，五月初的时候，物价较之四月中旬平均提价超过三十倍，其中尤以米面等主要食粮为最，原本犹自沾沾自喜的商家，顾全眼前利益的整条物资产业链，自己就把自己摧毁了。 例如昨天以高价售出一批物资的商家，兜里的纸钞还没捂热，已经开始忐忑不安地顾虑上了，就不知道还需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把自己手上流失的物资重新买回来。 东国现代化的历史沿革超过两百年，但首次出现未曾超发货币的情况下，货币的本身价格跳水式暴跌，掌控国体的最高当局，汉宫信用的流产已成定局。 七四四、豁口（3） 事实证明，伤无痕严谨的个性非但挽救了自己的性命，更及时避开了天使当铺的控制，甚至逃脱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奴役生涯。 刀客春秋、炎神相当于搭上了伤无痕这趟慎之又慎的顺风车，否则在天使当铺的集结令号召之下，他们又身负血仇，早跟天使当铺方面势不两立，根本不可能听凭召唤，他俩此时就已经是两具尸体。 虽然他们甫一脱离险境，暂时还不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但毕竟有近万名特种战士或在家中、或在街头、或正置身魔道，个个死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连人形都模糊了。这种惊悚的传闻消息，在互联网时代绝对难以隐藏，虽有相关部门不断捂盖子，但仍很快便被天道公司方面获悉。 别人事不关己也还罢了，只能是口头上慨叹，心下暗暗唾骂天使当铺的残暴，伤无痕等三人却不禁背脊发凉，遍体生寒，鬼门关前走一遭，大抵也不过如此。 至于那近五万名听候召唤的特种战士，虽未被当场处决，但死伤情况也也是相当惨烈。 他们起初被请入了一座大厅，厅堂极为宽阔，用于歌星开大型演唱会都够了。接下来就是孔英明的演讲时间，很显然，他的演讲才华差了点儿意思，煽动性毋宁看作以威迫为主，顺者昌逆者亡什么的，利诱的部分他都懒于提起，而如此嚣张的姿态，时机和场合无疑都不太合适。 这些特种战士或本身家境优渥，或生活环境朴素，但在得知自己鲜明的超能力之后，不约而同地个个自视为天之骄子，遭到威迫立刻就范，那也不符合他们对自身的高度认知，那必须站起来反抗呀！ 顺从的也不是没有，有的人善于往深里思考，不免顾虑重重；有的人老成持重，情况不明之际不欲擅自行动；更有一些本身就是和顺的性子，动轧撕破脸这种事绝非平日里的处世习惯。 比如不死不败，他对发现自己异能力的天使当铺，就充满了好奇心，根本不曾试图反抗。因为年纪幼小，平日里遇到的玩家好友，无不是哥哥姐姐阿姨叔叔，好不容易天降奇缘，被选入了特种战士行列，这种被看重的感觉，可远超出在游戏里耀武扬威，在他尚自懵懂的世界观里，天使当铺大有前途，而他并不介意置身其中。 主动投诚的有超过四千名特种战士，他们陆续走过一扇门板，分别遭到自动化粗管针械里不知名药物的注射，以示臣服，这种新型药剂将巩固他们血液中的磁性单细胞体的活性，针对的就是普通试图抽离的临床手段，令这些特种战士彻底无法叛变。 尚余四万多名特种战士个性强烈，价值观坚定，且不乏女性玩家，但他们很快就要为自己的个性承担恶果了。 四万多人被困守在厅中，由于人多势众，大家一开始只当是在玩一场冒险游戏，反抗强权的狂热激情在胸中回荡不休，纵然厅门陆续紧闭，连天窗都由外部锁死，他们兀自不惧。 这么多人，其中又有大半具有超人的力量，再加上众志成城，这么一座大厅还怕出不去吗？ 然而的确出不去，他们连七嘴八舌的商议策略，也才进行了不足半分钟，由厅堂高空壁缝中喷洒而入的可燃液体发出刺鼻的气息，液态物流淌极速，不一会儿就是数以吨计的燃液涌入大厅。一大半特种战士终于醒觉过来，天使当铺这回，果断是来真的！ 但这对天使当铺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恐吓而已，真想要这些特种战士的命，根本不必这么麻烦，引爆他们肌体中埋藏的磁性物，就能要他们的命。而恐吓的目的，无疑为了令目标屈服就范。 火光乍现，烈焰升腾，室外鼓风机激荡，又经通风口送入了大股浓烟，紧接着天花扩音器响起人声：“不服的烧死，臣服的厅门左拐，打针后放行。” 片刻之后，大家一窝蜂冲向厅门处，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已有数人不幸沾上了火源，且空阔的厅内呛人的炭质浓烟弥漫，能见度越来越低，再不屈服的话，搞不好真得交代在这儿。 沾上火源的人厉声惨呼，凄厉的惨叫声从浓烟中忽隐忽现，这种熔液也不知道属于什么物质，沾上了就极速漫延全身，打滚撞墙什么办法都见识过，根本扑不灭火头，不免跳着脚到处扑腾，旁人悚然退避，躲得远远的。 其实最终也没死多少人，那种自动化针械估计以热源识别来控制，注射速度飞快，见血封喉的药剂根本无须找准静脉，扎上人体即刻进入血液循环系统，注射完毕就会洞开一扇半月形门户，随之高速闭紧，只有注射过的特种战士才能通行过去。 当场被烧死的不足百人，其余人等无不享受到器械扎针的愉快体验。 此间乱中有序的收编，不外乎保存一部分特种战士，作为基因药剂研发的原料库，对天使当铺来说，这些人死不足惜，组织上已经研发出可复制的克隆体，但基因源体仍具有极为重要的研究价值。 身为东国人士，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毕竟是讲福报的，能在不多制造杀孽的前提下，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岂不两全其美？ 孔英明言辞恳切地向天使当铺传播自己的仁慈，得到了所有合作方的善意允可。 于是孔英明利用职权之便，稍带着干点儿私活，解决点儿私人恩怨，既在情理之中，组织成员看在眼里的也均视若不见，绝大多数合作方更是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是孔英明的大学同学，苍穹主城战圣盟帮会的创立者天煞孤魂，那时候孔英明还有个学名，叫孔昌业。进入魔道之后，孔英明取了个孔明先生的游戏id，一直辅佐天煞孤魂，并忝为帮会副帮主之一，于战圣盟加入卓氏纵横财团的公会之后，孔英明也一直作为天煞孤魂最信重的伙伴。 然而跟野山梨合作刷佩饰的阶段，在天煞孤魂一时失言下，孔英明就此跟这位老同学反目成仇。 天煞孤魂可能事后想及，都会为招惹到这个大仇家感到莫名其妙，但孔英明永远记得这位老同学的言辞评价，那已然化为刻骨的耻辱：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七四五、豁口（4） 这件事深埋心底，在他脑海中徘徊过无数次，设想出各种境况，随着思绪流转，策划得越加成熟而具体，就连那些遐想中的场景，每当回顾起来均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孔英明由一开始的想法，是自己有天混得牛比了，把天煞孤魂抓起来大卸八块，扔进笼子里喂狼狗。到了后来，他已经不想杀天煞孤魂了，杀人过于血腥，关键在于就算杀了他，也难以尽表自己的愤懑之情。 他想着应当掐住天煞孤魂的脖子，质问他：想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必须令这位老同学体会到，有自己这个生平至交是如何的难能可贵，而老同学，你如今好该体会到，你拒绝的是什么？ 那是最珍贵的友情和对朋友的忠诚！ 但天煞孤魂定然会不屑一顾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阶下囚了，受制于人，而制约他的正是这位老同学、好朋友！这让他怎样体会友情的珍贵？ 通过武力威慑曾经的朋友，只为了迫使他深刻体验到悔恨之意，这件事没有可操作性，在一个不平等的交谈语境中，友情已经荡然无存。 这口气怎么出？ 孔英明陷入了两难。 两难的思维状态，并不影响他果决的行动，他终究把天煞孤魂请来了家中，并且把天煞孤魂的妻子一并请来，没带年幼的孩子，孔英明也是夫妻二人相陪，他们夫妻俩没孩子，由星级酒店送来琳琅满目的菜肴酒水饮品。 这在当前的时局下，可是罕见的高规格招待了，因为这家酒店即将易主，而只要孔英明愿意，新的主人可以是任何人，甚至他有意将占地不小的酒店空间改成货栈，物资的紧缺正如追命鬼一般，迫着举国民众四外流散，寻求生机。 由于双方妻子皆到场，在彼此客气的寒暄和不时举杯祝兴中，也勉强称得上一席尽欢。 结合魔道与现实两个层面，均许久未曾有过接洽，天煞孤魂不止一次问到孔英明的近况，皆被他籍辞绕开了话题，直到天煞孤魂终于喝多了。 然而天煞孤魂没有胡言乱语，虽然脸色潮红，头脑摇晃，但对时局的清醒认识，与其影响到家人未来生计的忧虑，不但溢于言表，且令这个高大严谨的汉子变得更加谨言慎行起来，晕眩的状态下，他只是握紧了桌角不说话而已。 注射了超凡基因之后的孔英明，连酒量也提升得极为鲜明，一斤烈酒下去面不改色，毫无异样。席间同学的妻子劝说都少喝点，孔英明的爱人也应声附和，孔英明充耳不闻，却终于把当初造成两人决裂的事项提出来，他兀自未想明白该如何处理今后与老同学的相处之道，他觉得应该将问题交给对方，他需要观察清楚对方的态度，再作一个果断的决定。 “想必你还记得，罗星——”那是天煞孤魂的真名，孔英明犹豫了一会儿，接道：“你当初说我不该背后论人是非，说人是非者……你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罗星愕然，好一会儿又变得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所以你怒而远走，心里面发誓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对吗？” 如果说罗星只是微显错愕，那么孔英明的错愕将是前者的十倍、百倍！ 孔英明在无数个不眠之夜中遐想，经历了无数种心理上的煎熬，死了无数脑细胞，跟自己咬牙切齿了无数次，做出无数种设想和心理建构，但终究没能预料到罗星对这个话题的反应。 注入超凡基因之后，经过监测仪器和大量逻辑命题解析的检验结果，孔英明的思觉神经运转，思辨能力，心算速度，就数学意义上而言，已然远超一般的天才儿童，但他此时越发怀疑类似的科学数据了。 对于罗星的问话，他竟无言以对。 ………… 通过与猫女的交谈，借助她的引领，肖凡和聂雨晴被安置在镇上的一家小旅馆，他们身上的货币在这个地球可没人能认识，费用当然是猫女掏的，由于无法出具身份证明，猫女好话说尽，总算多花了五十元人民币，才让两人住下。 猫女当然不是猫，她叫汪明明，也算是剧团里半个台柱子。在化妆间初次见面之际，她只是刚从乡村舞台上下来，扮演的就是一只狡猾而美丽的小花猫，卸妆之后的猫女，白白净净的，虽然称不上有多漂亮，但体态窈窕，人也年轻而活泼开朗，就显得颇有朝气。 当汪明明问到两人的来历，肖凡笑道：“说出来又吓你一跳，还是不说为妙。” “你说，我保证不跳！”汪明明瞪大眼睛，倔强地追问。 肖凡心里一荡，觉得这女孩当真太可爱了，正想再逗逗她，聂语晴接声答道：“我们来自另一个时空，也就是另一个地球，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肖凡守立一旁严防死守，只要汪明明嘴巴大张开来试图惊叫，立时捂紧她的嘴，然而只见汪明明微显讶然，却没有那么夸张的表现，说道：“你们是外星人吗？” “不算，我们应该是同一类型的人类，只是我们不在同一个位面……”聂语晴觉得有点儿难以解释，扯过一支眉笔，在梳妆台前的镜子上画了两条直线，分别指过去说道：“你们的地球在这儿，我们在这儿，是永难交集的两条线，明白了吗？” 肖凡果断明白了，连连点头，汪明明却问道：“那你们会飞吗？你们有宇宙飞船是不是……哦不对，那叫飞碟，ufo，对吧？” 两人面面相觑，这完全是鸡同鸭讲。 而且汪明明提出的问题吧，聂语晴是有点儿不理解了，什么飞碟、ufo，她猜测可能是这个地球的某种术语，对应某种外星科技，也许这个地球对外太空的征伐，远超过自己所在的平行位面呢？ 对于未知的东西，这位物理学家常怀敬畏之心，于是回答：“我们没有宇宙飞船，我们也不会飞，我们就是跟你们差不多的普通人类。” “哦，普通人啊。”汪明明点点头，兀自一脸懵蠢的样子，却又问道：“那是因为有人追捕你们吗？为什么打晕我？” “怕你叫唤！”肖凡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的做法，肯定地说道：“主要是怕你叫唤，但你相信，我们是好人，只要你不叫唤，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他语声忽然接得绵长而缓慢，“除此之外，你还要给我们找点吃的，还有住的地方，然后我们需要知道，在这个地球，怎样才能生存，才能生活下去，因为假如我不幸猜中，我们可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的……牛人姐姐怎么看？”肖凡忽然看向聂语晴。 聂语晴狠狠瞪了他一眼，果断又被这声“牛人姐姐”刺激到了，然而汪明明却噗哧一笑，“牛人姐姐，这个姐姐很牛吗？” 七四六、豁口（5） 事实证明，“牛”这个字眼是具备通用属性的，它强有力的字面意思甚至跨越星河，在宇宙间的平行位面得到深度解析，令人充分领会其超凡的意境，当然最关键处还在于，他们交谈中使用的都是汉语。 虽说汪明明的普通话里带有江州地方上的方言口音，但多年来跟随剧团到处跑，普通话的发音吐字还算较为清晰，肖凡跟聂语晴都能听得明白。 而且汪明明这个年轻女人举止很是活泼，自来熟的性格很快跟两人打成一片，更没有多少对异族入侵的警觉心，反而对两人充满了好奇，处处透着引人入胜的神秘感，于是彼此聊得十分愉快。 也幸好他们穿越位面的落点是华人的大本营中国，否则单就语言这一关就是个大麻烦，聂语晴倒是精通英语和西部通用语的口语交谈，肖凡可就抓瞎了，唯一称得上精通的是汉语普通话。 化妆间里的对话也甚是匆促，虽由汪明明出示身份证件，将两人安置在镇上的小旅馆里，貌似毫无道理地服从配合，肖凡已经在汪明明欢快的聊谈语声中软化了态度，但聂语晴可不会掉以轻心，她多长了个心眼，死死观察清楚这个地球身份证的模样，到底不放心，又掏出手机来拍了张图。 这只上下角尖翘、鱼形弧度的手机跌入汪明明的眼帘，立时遭到她的追捧，跟着聂语晴追到她所在的宾馆客房里，抓着手机左翻右翻的，检索了各项新奇的功能，唯独没发现电量的预警，不禁微感奇怪。 经聂语晴解释才得知，这部手机的驱动能源并非电能，而是利用工业钻石晶体结合金属锂的蓄能驱动，相当于一块低能耗的压缩蓄能电池，但产生的动能当然绝非电力，而是另一种能耗载体。 “啊，永动机啊！”汪明明惊声尖叫。 肖凡自然也跟随了过来，聂语晴手无缚鸡之力，他可放不下心，但没防住汪明明这声尖叫，立时扑过去按住了她的嘴，觉得自己这个保镖太不称职，这要惹来警察，可全抓瞎了。 但汪明明嘴被捂上了，好似也意识到自己到的大惊小怪，虽未挣扎，但脸色变得惊惶起来，只是叫唤不出声，聂语晴却一眼就瞪过去，叫道：“放手！神经过敏啊你！” 肖凡讪讪然松开手，坐到了汪明明身边，可就提上了小心，这姑娘一惊一乍的，可得盯好了。聂语晴这种手机也是有些惊到他了，他的手机可也是用电的，转念又一想，聂语晴这样的物理学家，手上有点儿尖端产品或者实验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聂语晴就此娓娓道来，解释了一番，说是永动机略显夸张，但待到手机里的能源耗尽，起码也得三五年，三五年后，估计聂语晴的审美也变了，手机肯定要换新。 事实上，这部手机是跟新能源计划紧密挂钩的。在肖凡所在的世界，全球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科学家、政治家甚至于某些商家，无不孜孜以求新能源，可替代当前普遍使用的石油、晶岩气、电能、光能、风能、磁能等一系列能源。 而新能源的探索，无非两种渠道，一种向外一种向内，向外则为外太空的星际探索，向内则是对地球内部的详加研究，两个渠道若能有机结合，无疑才是完美的新能源计划。而聂语晴亲身参与的研究室课题组，显然侧重于地球本身能源的挖掘。 待到汪明明离开之后，两人坐下来仔细商量了一番。 “总之第一步，搞到合法身份，否则我们寸步难行。”聂语晴说道，忽然现出忧虑之色，“来到这里小半天了，青青怎么一直也没有联系过我呢。” “她也没联系过我……可能她也联系不上了。”肖凡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道：“要么咱们找个地方上的有权人士，给他绑了，让他给咱们弄身份。” 聂语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强盗吗？” “不是……”肖凡见了她藐视的眼神，不由笑道：“但我可以是。” 聂语晴不接他这个话茬，又道：“接下来还有钱，怎么赚钱？怎么生活？这个世界的整个生态是什么样子的？是找工作还是经商……总之对这个世界我们一无所知，都得慢慢了解清楚。” “钱这东西，抢就是了，还工作……我说你无聊不无聊？”肖凡食指伸出凌空画了道上弧形，仿佛把客房窗外的世界一并划入进来，“这个世界吧，你别看着别人都像跟我们一样，其实对我们来说，就相当于魔道世界，咱们得刷怪攒积分啊。第一步，抢钱，第二步，攻战部队军区，第三步，占领国家重新配置资源，第四步……” “打住！你这家伙简直疯了！闭嘴吧你！”聂语晴连声打断，怒意满脸。 肖凡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拆了包方便面，嚼得崩脆，又跑去楼下柜面上，叫老板给弄点吃的，这家旅馆一层的空间经营了个小餐馆，倒是可以给住客配送饮食服务。 直到饭菜都端进了客房，聂语晴兀自气呼呼的，因为她的手机连不上宾馆里的wifi。在另一个地球，至少东国来说，移动终端登录互联网都是直连的，网络信号覆盖了整个国家，且全然免费使用，根本不存在wifi的中转频段。 看来要想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面貌，只能依靠到处打听了，又不具备合法身份，一旦踏出这座旅馆，两眼一抹黑，堪称举步维艰。 聂语晴越想越是愤怒，怒气冲冲地瞪着踞案大嚼的肖凡。 “吃吧我说你，着急也没用……对了，我再说个事让你更加着急一下。”肖凡抽纸巾抹了抹嘴，指着桌面上的盘盏问道：“你觉得这些吃的喝的，谁买单比较合适？” “我没钱……”聂语晴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地看了肖凡一眼，问道：“汪明明给你钱了？” “木有啊！忘了找她要了！”肖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好整以暇地说道：“反正是没钱付了，我的意思呢，索性给这家馆子打劫了！别忘了，这老板多收汪明明五十块钱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假如你顾虑的是这些道德问题的话。” 聂语晴愣住了，她考虑的问题太多，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们俩身上的钞票，在这个世界可没人认识，那么这些端上来且被肖凡吃得一片狼籍的饭菜，可不就是一顿霸王餐吗？ 七四七、豁口（6） “你觉得汪明明这个女的，可以信任吗？”聂语晴不吭声，肖凡只好接着找话题。 “也许……能信得过吧？”聂语晴下意识答道，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接着分析道：“我看她对我们的好奇，是大于恐惧的。” “所以你放她走？”肖凡继续问道。 “有问题吗？我瞧你那样子……” 聂语晴一言未毕，肖凡接声道：“所以你觉得她不会出卖我们？哪怕就是找朋友宣扬一番，炫耀一下什么的，也不会做？她绝对会为我们保守秘密？就因为咱们素昧平生？就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咱们把她打晕了？” “是你打的，别赖我！”聂语晴急忙作答，但被肖凡一通问，果然又是满脸忧虑，让汪明明自由离开，这个决定吧，貌似的确果然有些草率。 肖凡点头道：“对，是我打的，但咱们俩可是一伙的，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里，咱们俩可都是黑户口。” “黑户口”这个词，是肖凡在旅馆吧台登记的时候，听老板轻声提起过，他顺手就给剽窃了过来。 “那我……我觉得……”聂语晴说着呸了一声，脸现鄙夷地说道：“我看你对人家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样子，我以为你比我更信任她呢。” “她是谁？” “汪明明！还能有谁？” “我为什么更信任她？” “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人家叫上一声，你慌不迭地跑上去捂她的嘴，我看你是想趁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吧？”聂语晴撇撇嘴，很是不屑地作出很不靠谱的分析。 “首先，这姑娘长得很一般，跟小静……就算跟蓝水蓝相比，那也差老鼻子了，你居然觉得我看上她了，这简直是……” 肖凡说着就站起身来，手也指过去了，一副大抱冤屈的样子，果断被聂语晴打断：“汪明明长得不丑，你以为你有多帅了？脸长得跟板砖似的……呸！” 肖凡脸上顿时红了，虽然一向也自诩面貌平庸，跟俊美肯定扯不上关系，但板砖这种形容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到，遇到这种对相貌的指责也无从辩解，嗫嚅了一下，又使劲想了一会，终于思虑周详了，说道：“咱们俩话不投机，还是少说……那你吃点东西吧。” “不饿！” 聂语晴果断饿了，但看到肖凡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且这个世界初来乍到，远虑近忧什么的一堆烦心事，就算饿着肚子，也不愿意听从肖凡的指挥。 “我告诉你呀，一会儿咱们可得逃亡……当然你可以睡一会，我给你站岗放哨倒没问题，但是——”肖凡坐了下来，推敲了一下措辞，说道：“饱满的状态才是放肆的条件，你也不想刚来到这里，就饿着肚子被警察抓去盘问底细吧？” 聂语晴重重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话，提起筷子凑上碗口就开始往嘴里划饭，觉得味道有些寡淡，又夹了几根蔬菜，由于炒菜都是有肉的，所以她夹菜的动作比较谨慎，避开了任何一根肉丝。没错，她成年之后就变成了素食主义者，长避荤腥，而且她为此骄傲。 “吃点肉！长得跟麻竿似的！”肖凡一筷子夹了五六片卤牛肉，霸道地架在聂语晴的碗上，振振有辞。 聂语晴大怒，握着碗就待倒掀而起，往肖凡头上砸去，她脑海中几乎都已勾画出这个情景，但她想到姬青青的话“梨子哥会照顾你”，好歹忍住了。 这个世界非但人生地不熟的，且人们的行为习惯也有待细加观察，就算肖凡又莽撞又冲动又无脑，有个壮小伙在旁，总能壮一壮胆气，不宜彻底撕破脸，把人往死里得罪。 “我也不怎么瘦……” 好一会儿之后，肖凡风卷残云般吃干净锅里所有的米饭，聂语晴也静静地划拉了大半碗饭，这才轻声说道。她觉得没必要跟肖凡多所争执，毕竟这顿霸王餐之后，很可能等待他们俩的，就是一场真人pk，她可就只能指着肖凡了。 谁知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居然高声笑道：“是吧？吃了肉之后，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呯！ 聂语晴终于忍无可忍，左手中的饭碗拎起来脱手飞出，冲着肖凡的脸就砸了过去。 然而肖凡身手的灵敏远超她的想象，近在咫尺的空间里，握筷子的手居然就势挥出，一把抓紧了聂语晴砸过来的碗沿，这个砸来的动能被扼止在半空，纹丝不动。 然而里面的小半碗饭依然遵循这个动能的惯性，扑了肖凡一脸的米饭，狼狈不堪。 “你干嘛？神经病啊！”肖凡把碗筷放在桌上，抽纸巾在脸上左一擦右一擦，也是有点恼火。 “我是素食者，我不吃肉。”聂语晴骄傲地陈述事实。 “不吃肉就不吃肉好了，动手动脚的……”肖凡说着收拾起条桌上的餐盘，又加了一句：“一点儿都不端庄。” 聂语晴又是重重一哼，就此无话。 就这么看着肖凡擦抹桌凳，打扫卫生已毕，且把盘盏剩菜之类置入托盘，一并带到了楼下，聂语晴关紧了门户，正待在室内简陋的浴室里脱衣洗澡，谁知肖凡跑上来之后，又敲响了她的房门，这种旅馆客房是老式圆锤形门把手，里面的暗栓锁定之后，就无法通过扭转门把手推门进入。 聂语晴由内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肖凡。 “我说，不能上网还是挺不方便的……” 肖凡说着有些犹豫，甚至脸上居然有些羞涩之意，倒令聂语晴大感讶异，在她看来，肖凡脸皮之厚堪比城墙，毕竟相处时浅，她却不知道以前的肖凡是个很闷骚的性子，不由问道：“所以呢？你想到办法解决了？” “不是我想到的，是青青告诉我的，听说你能在现实生活中……使用意识海？对不对？”肖凡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没错啊，青青联系你了……对呀！”聂语晴终于恍然大悟，她何必要连什么wifi？她的脑子就是wifi呀！ 可能是一向遵循条例，行事循规蹈矩，聂语晴却万万没往这方面想，自己还具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只能说，教条主义要不得呀！ 聂语晴的意识海可以接触万物，尤其电力信号波段之类的有线、无线设施，她直接就能发布指令，计算机领域并非她的专长，然而她的意识海能量系统，就是个纯粹意义上的永动机，比之黑客还要凶猛万倍，所有防止入侵的防火墙，哪怕是生态密码锁，对她都形同虚设，她无须破除壁垒，直接就能进入后台进行有效控制。 在这个地球位面，聂语晴就是个真正史无前例的超人。她也是忽然开窍了，就算回到她那个地球位面，她也是绝世无双的超人。 七四八、豁口（7） 恢宏而辽阔的夜空静悄悄的，核桃般大的星辰突兀而黯淡无光，却又清晰得纤毫毕见，不知由何处折射过来的光线，将夜色中的天空映照得滑溜溜的，发出玛瑙和翡翠的光泽。 虽然难以寻获光源的来处，但聂语晴心知肚明，哪怕是星星射线般微弱的光源，也是根本不存在的，眼前的夜空景象，均来自于意识海的探测。 几乎触手可及的寥落星辰，其实距离自己尚自遥远，或许是或许是数千公里，或许是数百万公里，或许是几十个光年……这些数据于聂语晴而言并不重要，她要做的只是测绘这片星系图景，小范围内的星体位置分布。 由于太阳系的行星所在，聂语晴已然测绘完毕，跟她来时的地球，在太阳系里所处的相对位置并无明显的差别，循天体运转的位移频率也均在稳态的规律，她现在寻找的是另一座星云，这是物理界探寻过多次的天体。 最为奇异的状态是，这座星系虽然距离太阳系跨度万计光年计，然而经过超光速太空飞行器无数次巡航，拍摄有大量的星云图，却没有找出其中那颗最耀眼的恒星所在，也就是通常认为的太阳，那个强烈的发光体，如果没有太阳，这片星图上星辰运行轨迹就很可疑了。 但聂语晴虽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几乎是近距离观察星系的真实模型，然而可以利用的测绘工具毕竟有限，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弄明白其引力潮汐的深度原理，只能与自己所熟悉的这片星图相印证，试图寻找黑洞或白洞的存在。 当然她的意识波动极为迅速，而量子形态的意识海，也不存在抵达空间距离的速度限制，飞快漫游远近，梭巡了周边数百光年之外的几座相对正常的星系，终于确认，这座星系的确没有太阳。 或许这个问题她已经解决了，那个物理圈的课题组都可以解散了，聂语晴不由想到。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万物。没准这座星云真的是一座已死去亿万年的星系。 聂语晴心下自嘲，意识海倏然退缩，就此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特别不待见的浑人！ “快说说看，这个地球是怎么回事？”浑人喜滋滋地问道，一脸的憧憬，一脸的疑惑，双目大睁，透着孩子般的好奇。 “什么都没有……唉！”聂语晴连白眼都懒得翻，随口答道，很是灰心丧气的样子。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是什么？”肖凡眼睛瞪得更大，一叠声追问。 聂语晴醒了醒神，总算弄明白回归了现实，这看来意识海的操纵仍然不够纯熟自然，却转而问道：“你问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呀！你不是收功了吗？”肖凡言之凿凿，一脸很懂的模样，“我以为你一发功，这个世界尽在掌握呢，你又说什么都没看到，那是什么个情况？” “发什么功？收什么功？！”聂语晴登时怒气冲冲，叫道：“你这家伙满嘴胡柴，可我得先弄明白，我们所处的位面究竟是什么样的运作机理，对不对？说不定它忽然就爆炸了，忽然给木星吸收了，忽然撞上了土星……” 她语声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所幸肖凡耳力过人，倒还能听出来大概的意思，换个普通人，已经很难明白聂语晴在说什么了。 肖凡略一沉思，果断恍然大悟，怒道：“你去看星星了对不对？你这家伙三句不离本行，先弄明白吃的用的好不好？你们这些科学家啊！简直就是废……哼！”他言下之意，科学家都是专注于本学科领域，生活上完全是废材一个，话是没说出来，可聂语晴果断听明白了。 要说科学家的思辨力就是强，聂语晴这回却没再反驳，而是闷不吭声，也不道歉，给他来了个默认，只是跟肖凡大眼瞪小眼，姿态还是寸步不让的。 “瞪什么瞪？麻烦你抓紧点！一会天黑了，就算混到明天，咱们总得离开对不对？”肖凡说着语声也放软了许多，当前一切指着聂语晴，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毫无必要。 “知道了。”聂语晴应声，闭上了眼睛，紧跟着又睁开，叫道：“你离我远点！你不是有房间吗？在我这儿待着算怎么回事？影响我发功……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笑得甚是欢快，眼泪都差点笑下来了，越笑越是火药味浓烈，肖凡果断察觉不对劲，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他寻思也不能闲着，去哪里捞点钱好呢？ 聂语晴见他离开，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喝了口水宁定了一下心神，意识海瞬间展开，由条桌沿壁直到墙群，壁虎般爬上电线，里面锃黄的铜丝清晰可辨，再往终端设备升去，可惜房中除了电灯，毫无电器设备，但意识漫延下去，触发万物的机能即时生效，微波炉、电视机直到电脑。 那是一台低配的计算机，但再低配对聂语晴也构成不了丝毫障碍，这只是她意识延展的第一站，通过互联网，她眨眼工夫就能抵达全球网络，终端立即就能变成全世界，这是纯粹意义上的网联冲浪。 然而很可惜，这台电脑网线给拔了，于是她又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意识探触到一只智能手机，这个wifi是在线的，而且通过这个wifi的摸索，聂语晴的意识飞快抵达附近的路游器。 各种新闻涉及的地名极速过滤，缩小到当前江州省的范围，然后她找到了巡航图，看来这个地球的科技，倒没有想象中那般落后，gps定位精确到路名，精确到狭隘的巷道，于是她找到了当前自己本体所在的准确位置。 从行政区划上，天河区是天河市第一大区，囊括了一整座县城及周边村镇的领域，聂语晴正津津有味地查阅互联网，了解当地风土民情人文政治之类的，姬青青的语声由耳畔响起：“姐姐，你说话我能听到，可我不知道你们在哪儿。” 七四九、豁口（8） 何方静挽着肖凡的手，两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动作，却一齐离开了客厅。 聂语晴断断续续的说话，语气却极为果断而流畅，由始至终都紧盯着肖凡的眼睛，但肖凡已经离开了餐桌，她的视线却兀自盯着肖凡原先所在位置，那张椅子已经空了，那里已经是空气，穿过空气，就是椅背之后的客厅墙群。 她时而皱眉，时而眼珠转动，时而侧头略作沉吟状，时而微笑，时而冷笑，时而面无表情，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神态，她的说话时断时续，从未长时间完全停止，显得十分日理万机的样子，似乎她正在面临各种人，各种人群，于是她的说话语调、神情均瞬息万变。 她的讲话内容紧密而笼统，有序而零散，充分显示出她思维的敏捷，处理事务的干练，但她目光锁定处的说话对象，明明是空气！ 这个情形看着委实诡异，令人不由的就会毛骨悚然，肖凡跟何方静由侧面看去，均得出一个惶恐的看法，这个女人百分之百中邪了！ 就聂语晴这个状态，肖凡是断定无疑了，何方静好歹还记着此前聂语晴的提醒，不由说话：“她让我们听清楚，一分钟后也许她就变成另一个人……很显然，她现在就是另一个人，那么她需要我们听清楚什么事情？” “从昨夜到现在，她经历了十五个小时。”肖凡不以为然道：“很明显，这女人把自己载入了时间放缓的位面里……” “不！她还有一句话，梨子哥没听清吗？她说姬青青跟她说话了！”何方静注视着肖凡的眼睛，终于说道：“你马上进游戏，看看能不能找到青青。” 肖凡犹豫不决，目光一个劲地往餐桌前的聂语晴处瞥去，迟疑道：“那你……她……” “没关系，我可是学过格斗的，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何方静笑道：“呵呵，你放心进魔道吧，速去速回。” “……好吧。” 肖凡应声去了卧室，忙不迭地戴上了游戏头盔，十秒之后，他登入了魔道。 于意识层面呼唤了一声，姬青青娇嫩的嗓音犹如，立时由灵魂深处呈现出来。 “梨子哥，你我再不用担心聂语晴，她就快玩完了。”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肖凡说着不待姬青青作答，便怒气冲冲地叫道：“她完全疯了！” “她疯了最好呀，就对青青再无威胁了，梨子哥……”姬青青语声幽幽地说道：“你在生气。” “不是生气。”肖凡长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她要是完蛋了，魔道可能也就完蛋了，我们玩家再也玩不成这个游戏了……这还在其次，以后你我还怎么交谈？也许青青就将化为数据碎片，就此消失……” “不会的，魔道的主控权限不在聂语晴，而在超脑一手掌控，超脑这个数据模型很有意思的，我也终于明白，青青……”姬青青正说得欢快，语声却忽而低落下来，“青青真的是数据构成的。” “青青不必忧伤，你已经具备了自主意识，而且你这么聪明，跟普通人……”肖凡言犹未已，换了个说法，“青青比之普通人类，可要厉害得多啦！” “青青很厉害的吗？普通人类又是什么样子的？跟燕云大陆的人类……跟梨子哥一样吗？” 姬青青的语声又变得欢快起来，肖凡听在耳中，也不由得感到喜慰，忽然想到正题，又问道：“聂语晴会不会死？” 姬青青叹了口气，说道：“青青还未曾找到梨子哥所在的世界，要想从物理上杀死聂语晴，目前还做不到呀，但是青青会努力的，肯定能做到！” 她言之凿凿，肖凡顿时大生惶恐，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好吧，他还真没想明白，自己联系姬青青的用意何在，只好照着当前的正确意图就此说下去，“我觉得你……青青，我，还有聂语晴，我们三个人应当坐下来，好好谈谈，把事情谈开了，毕竟魔道这款游戏是聂语晴创造出来的……当然了，按照青青的意思，目前游戏的主控系统她已经无从掌握，但毕竟是由于她的存在，才有我跟青青的相识……才有这段缘法，对不对？” 为了营造与姬青青面谈的条件，聂语晴也算是煞费苦心，为此构建载入了一座位面空间，虽然场景极为粗糙而不合理，几乎就是信手拈来一张浮华山水的风景画，加以虚化和抽象的技术处理，随手就载入了魔道。 两个女人首次见面时，话不投机，越谈下去越显得格格不入，在两人大相径庭的语境设想下，到最后山风鼓荡中，只闻姬青青清脆悦耳的絮语不休，谈起她跟野山梨偶然的相识，还有过往种种，她时而欢笑，时而发出轻幽的叹息声。 聂语晴呆呆出神，已然无话可说，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人工智能的巨大威胁，也同时萌生了毁灭姬青青的意图，但要如何毁灭，成了一个难题。 超脑持续不绝的运转是永恒的，它既不会停歇，只能加以适度引导，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既随超脑运转，变相成为了超脑的一部分，只会随着演化的基本逻辑运动下去，发展下去，那么只要她自己不犯傻，不犯较大风险的错误，几乎可以认为，姬青青已在超脑这个系统中得到了永生，也即是在魔道这款游戏里永生。 但聂语晴没有忘记，姬青青既可以视之为数据，但最重要的属性还在于她具有自主意识，她也许在极大程度上会遵循演化的基本逻辑，但在某些不可知的方面，她也会有自发的选择，那很可能就如同普通人类，有着趋利避害的基因本能。 于她而言利是什么？基于姬青青的言论，聂语晴完全察觉不出来，似乎姬青青就是为了去当野山梨的小老婆而存在，这种毁三观的幼稚想法，聂语晴也彻底无法相信。 但对姬青青的害处却显而易见，那就是她终将会化为虚空中的电波，消失在宇宙深处，这是姬青青从本能上就会加以控制的，是她最基本的恐惧所在。 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改变姬青青的本能意识。 毫无疑问，聂语晴的手段是极为成功的。她载入了大量极不符合逻辑的讯息，这些讯息一旦进入姬青青的脑海，会令她产生记忆缺失、混乱人格的状态，而人格之于剧情人物，仍然是数据的重复叠加，姬青青的本能会走到另一个方向，那就是拆分重组。 构成姬青青的这组数据一旦拆分开来，又将置于超脑的运转逻辑之下，会自发地触碰万物，那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包括她所汲取到了有关聂语晴的全部讯息，都将转化为另一种物质或者多种物质，那是水火灰烬还是氰氮化合物，或者时空乱流里游移不定的电离子，聂语晴也不在乎了。 有效的技术手段，令姬青青的记忆里深刻烙印下一个“姐姐”，最后终结于她的“梨子哥”，聂语晴第一次发现，“灵魂伴侣”这种摸不着、看不清的事物，具有的不可思议的威力。 那甚至超越了烙印深刻的亲情，因为姬青青很明显摆脱不了，生命中有着一个姐姐的事实，她也说得很清楚，理智上她认为这段生命记忆是错的，没有这回事，但生命烙印里，她的确存在一个姐姐。 姬青青也摆脱不了这个事实，但她可以选择，她依然作出了决断，她决心摧毁这个姐姐！ 聂语晴终于尝到了这个苦果，她作为物理学家的技术手段轻易被姬青青偷取，而姬青青是如何将各种循环往复的讯息，植入了真实存在的人类脑中，聂语晴已然无从判辨。 她由二十七号夜间，接收到聂语晴的一段说话之后，至今陷入自我营造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时间对她成了一种毫无概念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经历了许多事，在这些事件中，她应对许多人，说了许多话，她时时会觉得自己游刃有余，所有听她吩咐的人无不耳听面命，遵照她的意旨执行，她觉得自身的状态达到了某种巅峰，她正在某个领域呼风唤雨。 而事实上，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实，魔道剧情策划部门已被李磊全权接手，他挑出了各种问题和漏洞，提出了各项建议，给整个魔道公司做出了大量的工作安排，公司各部门负责人、员工包括总裁办国内人士在内，聂语晴已处在停职调查中，无人能予违抗。 魔道公司正面临大清洗，很多公司内部人员均可想见，经过这一轮清洗，游戏是否还能正常运行下去，已然是个未知数。多国参股的贸易集团提出严正抗议，但李磊就一句话：“谁能比我更加了解超脑？” 这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李磊不但有权利这么做，而且他身为后期加入超脑研究组的成员之一，他更有自身的知识含量、学养背书。 这个阶段的所有事情均历历在目，那些由她口中冒出的话语，那些指令，那些会议，那些对下属的工作安排，在聂语晴的记忆里，就仿佛真实发生的事情。而关于被勒令停职，她是如何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居处，又是如何从居处来到肖凡家，这个过程却是一片空白。 而超脑这个触摸万物的机能，这个载体之于聂语晴，却已深入构画成形，纵便没有任何电子视像设备，她也可以由意识载入超脑主控魔道系统中的运转。 是的，现实世界的聂语晴，更无须游戏头盔，她已然具备意识海！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事件。 这是聂语晴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 这是一项突破现有科技理念的创举。 而聂语晴的野心显然更加庞大，年轻人常常搞笑或者自嘲，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聂语晴的征途却更加广袤，她寻求的是时空边界。 七五O、豁口（9） 这姑娘实在是又可爱，又透着说不出的温婉，令他瞬间想到何方静，但很快打消了念头，思路转到了酒桌上。 肖凡都开始琢磨着，把汪明明推倒的结构步骤了，转念又一想，汪明明这个小姑娘吧，虽然年纪轻，但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估计也看不上自己这种庸碌之辈，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眼下首要之务是取得合法身份，精虫上脑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你放心好了。”汪明明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肖凡心下一暖，也凑过去悄声问道：“要不要把这个施胖子干翻？” “怎样才叫干翻？”汪明明白净的脸上满是讶然。 “用酒啊！” “你有那么大的酒量吗？” “恭喜你答对了，必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千杯不醉。” “那也不好太过分，人家毕竟是领导嘛。”汪明明虽然年轻，显然社会阅历还是有点儿的，言下不乏怯意。 “他摸你啊，你打算就这么忍了？”肖凡语声更是讶然。 “人在江湖……” 汪明明感慨的抒情刚开了个头，就被派出所所长打断：“你们小两口磨叽什么呢？得喝呀！大庭广众晒幸福，很不美丽哦！” 这位所长年近五十，说话用词倒是很潮，惹起了席间一片尖笑叫好声，肖凡端着杯子就站起来，笑着双手举杯遥敬过去，“王所长，我干了，你随意。”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王所长倒没站起来，矜持地浅抿一口，端着杯子正待说点什么，肖凡的杯子又自行取瓶斟满，再次遥敬过来，“我干了，王所长你随意。” 这回都看出来了，汪明明这位小男友，分明是大杀四方的状态嘛！王所长也现出讶异之色，刚站起身来，柴应权由侧面站起来，举杯往前一伸，便拦住了王所长的杯子，笑道：“小兄弟酒量大，我陪一个吧。” “没问题，那干了？”肖凡从善如流，问出话来却不待对方答应，又是仰脖子饮尽，且玻璃杯外伸，这叫照杯，玻璃杯于灯盏下清晰见底，果然是喝得涓滴不剩。 柴应权皱眉苦笑，陪着喝掉了大半杯酒，这一口下去，可就是接近二两的五十六度白酒。至于肖凡那一整杯，是满满的一百五十克，三两白酒，而他这两杯下去，加上前面陆续敬过来敬过去喝的部分，已然喝了一斤过半！ “这位兄弟……明明的男朋友真是海量！”施胖子由衷赞叹，发自肺腑地摇头叹息，眼角不易察觉地飘过一丝阴鸷的厉色，这个小伙子虽然不知底细，但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肖凡更未夹菜稍作缓冲，立即斟满了酒再次敬将过来，“我家明明跟我提过好几次，施局长人最好了，我必须再敬你一个……我喝完，施局长喝一半。”说着仰首，杯干。 这下子就冷场了，夜色下，挑灯大张宴席的农村场基大院中，四十多人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肖凡环顾左右，又瞥了眼汪明明，只见她也是一脸的惶惑，仿佛受惊的小鸟，一个劲地缩脖子，不由冲她一笑。 好半晌后，席间响起施善良的干笑声，“嘿嘿，小兄弟这么客气，那我必须陪一杯！我也干了！”说着刷地站起身来，端杯一口饮尽，他可也是满满一杯三两白酒，酒液艰难下肚，脸色立时泛出青白的色泽，而瞳孔里血丝迸现，情状很是骇人。 然后施善良眼神不善地瞥了眼剧团团长，再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汪明明一眼。 汪明明神色更是惶惑了，因为团长及好几个演员同僚，都在眼神不善地看着她，她索性一咬牙，就待起身倒酒，打算陪一杯谢罪，酒瓶却又被肖凡抢在手上。 “俗话说一杯不为敬，施局长这么能喝的人，咱们得……我再敬局长一杯。” 肖凡动作灵敏，手脚极快，飞快地给两只杯子注满，五粮液的瓶口有个滴漏卡槽，斟酒本身不可能那么迅速，但在斟酒之初，这个卡槽部位已被他悄然扭转开来，扔到了地上，倒起酒来激流涌注，几乎是哗啦几声响，一杯就已注满。 他没喝过多少次酒，在校期间又都是同学一起，每喝必醉，如今于他而言酒精如水，但酒桌上的本领可丝毫不见长进，也不懂酒文化什么的，反正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施善良干趴下，就是一杯接一杯，简单粗暴。 施善良怒气冲冲地瞪着肖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反正所有人盯着肖凡，他也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这个地球位面就相当于魔道里的一个通关副本，凭着蛮力踩过去就行，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中，不过是游戏小怪而已。 终于有人打起了圆场，那是宴席的主人柴应权，只见他站起来笑道：“咱们一起聚一聚是为了高兴，可不是拼酒来的，我说这位小兄弟……” 他本来想讽刺肖凡两句，令他知难而退，但他的话也没能说完，便被刑警队长恶声打断：“你小子混哪里的？这么嚣张！”这种说话可有点儿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是政法界的实权人物，可说出话来，却更像是混社会的。 肖凡眨了眨眼睛，脸上犹带笑容，问道：“张队长说话好奇怪呀，我哪里嚣张了？” 张队长刷地一声站起来，手指头险些儿戳到了肖凡的脸上，叫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地？毛长齐了没有啊？跟我耍横！” 肖凡脑袋往后缩了缩，笑道：“我又没敬你酒，你急着往上蹭干嘛？”语声一顿，手中杯子扬了扬，“要么咱俩喝一个？” “小伙子的酒量咱们也都见识过了，的确是海量。”税务局长接过话头，说得似乎还很有礼貌的样子，但接下来的话就变了：“能喝的我见多了，但像明明男朋友这么嚣张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小伙子家境不简单吧？” 他这话似乎在提醒张队长注意，敢在这种场合如此嚣张的年轻人，没准背后有什么来头，没了解清楚之前，还不好轻易就撕破脸，免得收不了场。张队长果断听明白了，收回了手指，却依旧满脸铁青，显得大为不忿的样子。 七五一、豁口（10） “很一般的，家里很一般，我说……”肖凡环顾一圈，不由笑出声来，“你们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都是大老爷们，咱别学人家娘们好不好？不能喝的赶紧滚蛋呀！别耽误了人家柴老板的好酒不是？”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崩溃了，不能喝的就不该上桌，这叫什么狗屁逻辑？你再能喝也不能用酒量歧视别人呀！登时议论声纷起，只是蚊虫般渺小，吟吟翁翁的。 “小伙子，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王所长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语声严肃地说道：“我是派出所所长，你有义务配合我。” 肖凡把杯子轻轻放下，眼神沉静地看过去，紧盯上王所长的眼睛，问道：“你确定要看我的身份证？” 王所长心下一阵发寒，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透着说不出来的肃杀之意，分明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军人才具有的森冷杀气，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怎么会给他如此背脊发凉的感觉。 但到底从事警务工作多年，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见识过，就连亲手开枪格毙歹徒，这种事王所长也不是没经历过，怎能被一个不知高低的年轻人吓倒？不由冷声道：“对，拿出来给我看看吧，你这突然冒出来，咱们谁也不认识你，汪明明的男朋友……嘿嘿！” 他说着眼睛看向汪明明，果断又给后者吓得半死，汪明明修长的脖颈缩得极低，抵紧了胸口，都不敢跟席间任何人对视，心下只是一个劲地叫苦，这个外星人肖凡真是惹祸精！ 此处来到的四个当官的，无一不是一方大佬，手握重权，哪一个是好惹的？这件事闹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自己在团里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可能团长都得倒霉。在这四位大佬的手上，文化的、税务的、警务的，哪一个出手，就能轻松扑灭明珠剧团。 全国流窜的这种文艺剧团，到了任何一处都得跟地方上搞好关系，能拉到一些演出业务，就是大伙儿的饭着，运气好的时候人家大老板打赏得多，或者地方上有官员罩着，钱就会赚得更加容易一些，机遇也会更多一些，也就会在当地多逗留一段时间。 其实明珠剧团在天河区的关系处理得不错，还在于柴应权的善意，自从把潘玉珠弄上手玩过几天之后，不免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明珠剧团的命名就是以潘玉珠、汪明明两位当家花旦为主，潘玉珠比汪明明年长个几岁，却远较汪明明美貌得多，尤其身高腿长，前凸后翘，把柴应权侍候得面面俱到，也所以柴老板不惜工本，在当地普洒银纸，打通关窍，总算是走通了不少有权有势的门路。 剧团里所有演员在此地都待得如鱼得水，乐观积极，郭团长为此对柴应权感激涕零，他是打算在天河区多待个半年一载的，已然接下来的商演订单都高达十多份，这笔横财是有得生发了。 但花花轿子人人抬，面子上得过得去，人家大领导来了，别说喝点儿花酒，就手摸蹭几下，就算酒兴上来了，当场指定演员表演个什么节目，甚至点名让你唱点儿淫秽歌曲，就算再尴尬再为难的事，硬着头皮也得上呀。 好在身为剧团演员，跟剧团荣辱与共，走南闯北的见惯了世俗风霜，那也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肖凡伸手入怀，黄河流域五月初的天时，温度较高，席间已经到处都是短袖衬衫或者t恤衫了，包括柴应权的家人、四位官员，也均解下了外套，捊起了衬衫袖子，席间还能见到长衣大褂衣饰严整的，也就郭团长跟肖凡两人。 他的夹克外套是在另一个地球位面，随手扒下来某个抓捕他的便衣警员的，帆布衣料，除了走针的位置协调性，和整个衣装式样跟此地有些不同，也并不过于戳眼。 “我真拿出来也，你别后悔？”肖凡右手探入夹克里兜，却并未拔出，笑道：“王所长，好好惦量清楚啊。”他说话的时候，心中已萌杀心，只要把这里的人杀光，然后收捡战利品远走他乡，办个假证什么的，从此天高任鸟飞，海宽凭鱼跃，起初想着慢慢巩固实力，看来还真慢不了，必须快起来！ 王所长盯着他，沉吟不语，好在破局的人终于来到。 刑警中队张队长的手机一阵标准铃声响起，接电话连声应是，后来说道：“都不走，绝对不走，一个都不会离开，肖凡……好的，我们在这儿等着，任局，徐老他……对对对！确定来，一定会来……好，好的好的，好——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点头哈腰，显得极为恭敬的样子，终于挂断了电话，也直起了腰板，众人不明所以，茫然看着他。 张队长离桌绕过去，双手探出，就要去抓肖凡的右手，肖凡是什么人，能被他抓住吗？反手就捏住了张队长的两条手腕，微一用力，手腕处登时骨骼摩擦生响，犹如被一只大码铁钳夹紧了，且持续向内挤压，张队长一时间痛不欲生，强忍着才没有惨呼出声。 “误会啊！真是误会……肖少爷你放手！”张队长狂叫，语声却犹自保持着恭谨，“你先松开手，听我……疼！真的疼！” 被称作“肖少爷”，肖凡还是有些讶异的，不由松开了手，听他有何话说。 “肖少爷原来是徐老的外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抱歉抱歉，老哥哥今天得罪了，还请肖少爷别往心里去。”张队长腰身又弯了点儿尺度，这状态可就真是卑躬屈膝了。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脸上现出敬畏之色，徐老是谁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但只看张队长的言行，这显然是个能量通天的大官。 肖凡恍然，心下猜测这是姬青青干的好事，还是聂语晴的手法？按说才过去这么几个小时，聂语晴就能控制官方大佬了！貌似有点儿不可能呀！ 果然姬青青的语声似乎发自于灵魂深处，清丽如初，柔婉如初，动人之极的嗓音，仿佛瞬间洗涤了肖凡满身的戾气，由内到外，都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梨子哥，我总算摸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没必要跟这些小杂毛动气，我会让姐姐找你去。” 七五二、豁口（11） 二一零零年五月十七号，新世纪伊始，东国这片辽阔的领土上，历时三十二天的金融乱象，终于汇聚为一股滔天洪流，击溃了最后一层底线，近现代以来用于流通二百三十年的金融工具华币，丧失了它的基本作用，彻底沦为废纸。 事实上这个滑落的节奏是有脉络可循的，并非轰然垮塌，而是一步一步滑落谷底，华币仍然是有价物，但华币的购买力，已然不足以购买同等重量的废纸了，因为在此之前，各地政府、民营机构、企业家团体纷纷推出种类繁多的代用券，以各种有价物在互联网端公示担保，造成的结果就是纸价高企。 其他包括服务业、制造业等实业几乎陷入全面瘫痪的境况，但与造纸业相关的行业，无不兴盛忙碌，单以陆号省一地观察，本身称得上规模的造纸业不过十多家，截止十七号这一天，扩展了近百倍，达到过千家的程度！ 产能的大幅度提高，依然难以满足市场的需求，因为金融层面的乱象渗入到方方面面，就连制作代用券这种替代纸钞的工具，也呈现出千姿百态、万花盛放的景象。 标准不一，购物手段迥异，所依托的信用体系也是千门万序，代用券与代用券之间的换算，都成为难度系数极高的一件事，堪称变化莫测，全无规律，别说金融专家，就算数学天才也算不清这笔糊涂账，非但普通民众进退失据，难分主次，难以取舍，地方政府及大商家也均莫衰一是，焦头烂额。 文明进程历史悠久的帝国，仅因一个微不足道的金融交付方式上游端的卡死，就将整个国家拖入深不见底的泥潭，面临前所未见的乱局，必然存在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内鬼在其中搅风搅雨，稍微有点常识、还愿意冷静思考的政局高层，无不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雪崩效应已成为迫在眉睫的乱象，汉宫方面自顾不暇，自发划分出各个派系忙于内斗，推出的各类以平抑物价、息止民争、重树汉宫信用为目的的金融法案，也是朝令夕改，靡颓不堪，地方上阳奉阴违，就算起初还有区域照章行事，随着举国大潮流的激发诱因，为求自保，也纷纷陷入了据地自治的局面。 但在没有汉宫统筹调配下的自治，地方上的职权部门仓促上马，加之民怨四起，谣言满天飞，在宏观上无法解决民生的基本问题，而此时民众生活的普遍需要，无疑才是宏观大势。 而普通民众，哪怕中产家庭，掌握着或大或小居宅楼市的业主，积累殷富，随着服务业跟一般配套实业产业链的垮塌，也在极大范围上陷入了生计的恐慌中，举家迁徙、流离失所的局面，在东国广袤的国土上陆续上演。 除了小股掌握在民营机构手中的物资链条，仍在兢兢业业地小步运行，多半也是边打边向，无不跟地方军区进行广泛而深入的合作。此外汉宫手中各条民生体系的产业链，仍占据最大的份额，虽然储备量庞大，整个调配机制却已然失效，天使当铺的影响力，正如蛀虫咬噬着东帝国这棵参天大树，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物资紧缺涉及到整个国体人口的生存问题，各地人群或组织请愿，倒逼官方施以民生救援计划，或四处流窜——无形中将化为各地的治安乱象，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寻觅生机所在。 东国民众到了五月十七号这一天，无论如何守成持重静心观望，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兴致勃勃意图在乱世中充当枭雄的性子，也均清醒认识到，这个巍巍帝国真的乱套了，虽仍未见烽烟起，但内战的发生，已如干薪柴禾堆积妥当，仅缺一条导火索。 文明正在倒退，渗入日常惯性的可以依仗的诸如民权、独立意志、自由市场经济，都得让位于果腹这一人类的基本权力，而这一项基本权力，指望最高当局也难以得到保障。 如果无法依靠国本之宏力，那么还有谁能依靠呢？ 别人的倚仗是什么，杨烨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近来的处境还算乐观，好说歹说，总算把父母和两位姐姐拉来六龙湾，安置妥当，至少不愁吃喝，包括炎神的哥哥，狂暴猪的叔婶小妹，刀客春秋的女友及一帮兄弟，至于伤无痕更不用说，家人亲眷什么的，均已安家六龙湾。 战乱将起，人人自危，就算最终不会发生武装对抗，但起码生计方面也要有所安置。乱世中生存，六龙湾这座海外孤岛，暂且尚能偏安一隅，但随着天道公司打响的第一枪，很快进入重新梳理秩序的局面。 天道公司利用各个途径采购的枪支弹药，以为准备就绪，但仓促用于攻打区处办公楼，显然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军区部队和武警反应迅速，立时在整座港岛上发动戒严令，区域百官被重重保护起来，且发文求助于汉宫。 然而此时的汉宫也是混乱不堪，贾元首半月之前下台之后，以另一名副元首代元首职，但此人性子软弱，还有些结巴，率领首鼠两端的汉宫议员，协同国会开了无数次会议，此人口齿磕磕绊绊的毫无说服力，如今的汉宫，都很难找到能拿主意的人。 大厦之倾覆往往溃于蚁穴，六龙湾驻防部队率先垂范，给举国地方割据势力上了生动的一课，各处省份、市区辖境登时有样学样，纷纷挟兵自重，据地而自治也便由此拉响了警报。 天使当铺在东国的布局谋划，触手总算还未及伸向海外，六龙湾在天道公司未至之前，勉强还能称得上是片净土，但天道公司的首脑下定决心在此处立身了，那就是冲着当老大来的。 武力上拼不过，或者是不愿意轻启战端，影响地方上暂且安逸的民生，那就走私人关系的途径，糖衣炮弹，利益共享什么的，毕竟天道公司手上的产业链相对完整，且规模庞大，在部队里一步一步排查下去，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一场外界微不可察的小小动乱之后，整个六龙湾已归入天道公司治下，且与军方展开了深度合作，区域高层愿意投诚的人尽其用，不愿意的均以海船遣送内陆地区，也算是天道公司在合作中体现的善意和诚意。 七五三、豁口（12） 杨烨的性格加上经历，营建出一种尤为突出的价值观，于他而言，在彼此影响、互为牵制的人际关系中，那便非友即敌，一旦形成了敌对关系，那当然是不死不休的，就算转再多弯，运用多少机谋，他也一定要铲除敌人不可。 魔道重塑了杨烨的体魄和神经，他充分利用上这个难能可贵的条件，为自己打造出强韧而生猛的势力体系，大半年来顺风顺水，遭遇到的一切险境危局，无不变成壮大他自身的踏脚石，被他随脚踢开。 后来认识了春怀楼，此人的深谋远虑、思谋周详，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启发，杨烨本身的目标，只是在现实和游戏中打造一片强权帝国，在自己建立的帝国里得以随心所欲，享受充分的自由，正如魔道转职天级之前，那段举手投足的大自在境地。 生活中的大自在肯定毕生难以抵达，哪怕他有日当真征服了全世界，也必会生出重重掣肘，因为毕竟性情和行事作风已然定型，杨烨扪心自问，自己终究是个凡人，终究还是个情绪动物，情感方面的困扰，正是他永难割离的俗务掣肘。 在社会历练中，爱人、朋友、情人给杨烨带来的种种温暖难以尽数，于是在魔道中攻城掠地，收编势力，打造城池，也均是基于春怀楼的建议，这种自建社会体系，生态圈的营建，是杨烨从未想及的崭新领域，而这样的设想，也被他代入到现实世界，他需要一个能充分掌握的生态圈。 但随着天使当铺的崛起，对整个东帝国生态圈的高度破坏，杨烨自有的势力已然遭到大力迫紧，在整个国体大潮流的侵袭下，成员流散，架构越渐压缩，各方各面都完全伸展不开，加入天道公司也有着急于自救的模糊念头。 杨烨此前认为，凭借自身的能耐，褚如明的友情，和自己举足轻重的行动力，不说统筹天道公司，但在群狼环伺下占据一席之地还是理所应当的，然而这个理想再难如愿抵达。 天道公司与六龙湾的驻军合作，两强联手，局面变化得极为迅速，就连拥有公司内部最大股权的常晗、张峰，在相关事务上都已插不上话，不要说股东会的投票权了，驻军方面根本不承认天道公司有股东会的存在，唯一还能跟驻军方面艰难斡旋的，仅剩下一个褚如明。 但褚如明此人无儿无女，目前也没老婆，家人亲戚什么的，貌似更是毫无往来，最关键是此人行事神经兮兮的，几次代表天道公司跟驻军的谈判，都闹得很不愉快。 驻军枪杆子硬，掌握有尖端武器，把一应权贵赶出行政体系，再利用天道公司的产业链，通过海域与南亚各国通商，把六龙湾这座孤岛打理得有理有条，称得上民心所向。通过福利体系广开方便之门，大力邀买人心，能吃饱饭的民众，通过互联网端跟整个东国民众横向对比，那真是幸福的生活像花儿一样。 东国的科技发展程度很高，国民兵役这一块数十年未曾重新启动，多，所谓地方上的军区部队和武警官兵，也都是以政工方面的文职为主，培养特殊才能的能文能武的军士为用，彼此融合调配，组成各种行政划分的官兵队伍，其实用于在战场终端拼死抹杀的士兵，是极为少见的，因为在如今的科技实力下，几乎用不着拿人命去填补战场。 于是驻军亦非人数众多的驻防军队，而是配置各类枪械弹药、弹道机组和海陆空巡航监测器械，除了协助防爆部队的出警之外，整个驻军体系的规模还不足千人，但掌握的力量无疑仍是强悍之极的。 驻军撤销了原有的国防编制，在天道公司的帮扶下内外夹攻，一场不动声色的兵变，就让整个军政系统重新洗牌。此前几名少校级军官皆为文职，也就这些文人易于收买，利弊的权衡不弱于史上名将，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废除了几位上校、中校级长官的武功，或杀或绑，很快占领了整个驻军处，一个格局狭隘的驻地军区。 要说文人就是心思活泛，其后几人稍加商榷，随之广开善门，且在岛上大力宣扬独立自由的民主热情，各地辖区警务处包括武警、特警、防爆部门纷纷归顺，这座海外孤岛，东国的合法领土，就算是成功易主了。 就这些事项和果断的举措看来，对合作方天道公司的生态圈打造也不无裨益，一边枪杆子保驾护航，一边大力开展国际贸易，反哺地域科技、民生、经济的有效拓进，孤岛自治的态势大有发挥，前途很值得憧憬，然而这些驻军以文职为首，统领孤岛似乎于愿已足，只愿乐享太平，再也没有其他方面拓展的兴趣了。 非但褚如明不满意，天道公司所有股权持有人不满意，杨烨更不能满意，攻城掠地他冲在最前面，此前有褚如明、常晗、张峰在天道公司首屈一指的话语权背书，他无论身处何处，也没人敢不把他视作一名干将，如今直接就被边缘化了，就他的性格怎能甘心？ 五月上旬有天下午，杨烨跟常晗出外散步，遇到几名港口持枪警卫，常晗上前打了个招呼，几名警卫立即身体挺直，同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以认可常晗这个大人物的尊崇身份。但常晗向他们介绍杨烨后，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认识。 杨烨心下冷笑，脸色就有些沉郁，常晗连忙介绍起火羽邪云这位魔道中的大明星，警卫们恍然，立时笑开了，嬉皮笑脸地要跟这位活着的大明星握手，嘴巴上又是戏谑又是奚落，显然根本没把杨烨放在眼里。 虽经常晗一再出言宽慰，杨烨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下难免恚怒。自从赚到第一桶金之后，除了跟魔道好友一起，他到哪个陌生的地域不是众星捧月？谁敢不给他面子？虽然以他的行事作风，面上不可能表露出对社会地位的向往，但享用特殊身份带来的便利已久，再要退回普通老百姓的谦卑姿态，就算是杨烨，心理上也不容易绕过这个弯。 当然他认得清现实，今时今日已非昔日可比，虽然六龙湾乱象未显，但毕竟初建政权，一应事务仍在军方的统领下，就这个孤岛上看来，堪称保境安民的武装力量。 但认得清现实，不表示屈从于现实，十几天以来，杨烨心头上萦绕不去的，都是如何虎口夺食，将驻军政权取而代之的事项。 直到五月十七日这天，东国华币跌成了废纸的日子，这个机会从天而降，却非杨烨的发起，而是天道公司不得不反击，因为天使当铺终于有所行动，向六龙湾驻军方伸出了橄榄枝。 七五四、豁口（13） 孔英明的嗜血獠牙，终究没有向天煞孤魂展露出来，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开了头，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比如说出手制服天煞孤魂，将这对夫妇俩囚禁起来，然后抓捕他们的孩子，这个行为做出来，无论怎样犹豫多时，反复交谈泄愤，既然撕破了脸，最终肯定要行使人道毁灭的，虽然从技术上看，这点事对此时的孔英明并不为难。 关键是，他并不热衷跟老同学玩凶猫戏鼠的游戏，他只是想出口气而已，随着两人半年多后再次于现实中见面，念及多年来的交往，这个他一直追随且深深敬佩其处世风格的老朋友、老同学，他到底下不了这样的毒手，同时这口怨气，已然在无形中烟消云散了。 挥手间摧毁一个家庭，当此颠沛流离的乱世，就今时今日的孔英明所掌握的权柄而言，也实在不算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然而孔英明的心思已经变了，他既不打算对老朋友施行武力报复，心思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反过来对罗星岌岌可危的生活状况伸出了援手。 加上孔英明的妻子生性善良，心思纯朴，十足的老好人，被罗星的爱人几碗迷汤给灌得晕头转向，十分乐于相助丈夫这个老同学的家庭。 罗星跟孔英明这对同学，结婚的年纪参差不大，都是二十五六岁时候的事，这算起来十多年了，两个家庭成员更不是第一次相识，但到了此时的境况，罗星的妻子才展示出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谄媚奉承不经意间融入于言谈举止中，堪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令孔英明的妻子大生知己之感。 与天煞孤魂的交谊，寻到如此完满的途径，孔英明也是颇感身轻气爽，终于放下了这一段心事。接下来的仇人列表中，只剩下那个强势而令人心头发寒的目标：火羽邪云！ 火羽邪云在现实中名叫杨烨，孔英明对此人作过深切的调查，详细查清了杨烨的发家史。在孔英明看来，这就是小混混，混迹地下社会，营建了一个地下社团，以英华风社这个触及全球华人商圈为代表，其实那多半是个幌子，至于把全球在华商人拧成一股绳，杨烨想必也没这个能耐。 据孔英明了解，杨烨这个人的拓展足迹，运用的手段多半还是以暴力为主，机变为辅，只是此人一向低调，倒未曾犯下多么突兀的惊天大案，否则早就被警局请去喝茶了。 杨烨没有案底！ 这就连孔英明在调查讯息的过程中，也一再为之惊叹的一件事。就他近距离接触时的观感，杨烨一定杀过人！很可能不止一个，但从未进入司法程序，更无警方盯过他。 但联想到董千里在世之日，跟天道公司的媾和，有这株大树好乘凉，杨烨的行迹之所以得以掩藏，也就不难理解了。 董千里已死，以他为核心的一应利益和权力的团体，自然随之崩溃垮塌，成员流散，各自寻找新的利益点或求存的机遇。比如天道公司这个以数十个资产巨鳄营建起来，规模庞大的民间组织，董千里在世之日，拟定将西岭省作为天道公司的大本营，现在可不就换到六龙湾了吗？ 六龙湾这座孤岛行政区，起先处于天使当铺的视角盲点上，这一不小心，居然就让它据岛而治，不知不觉就坐大了。但是没关系，在资本家的眼中，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下来的，大到一个国体的独裁政权，小到一个纯情淑女的初夜权，天使当铺手上垄断的资源极为丰富而底蕴深厚，能办事的各方面技术、谈判、军事、金融等人才也是相当富余，这边还在东国广袤而苍凉的领土上搅风搅雨，仍有余裕抽调出人手，跟六龙湾方面进行深入谈判。 谈判的目的无外乎招安，一边是强势的多国政权结合财阀的庞大力量，一边是孤悬海外暂成一统的岛屿，所谓弱国无外交，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公平理想的谈判格局。 六龙湾驻军的抵抗显然是徒劳的，是苍白无力的，而更令天道公司方感到愤懑的是，驻军仓促成立的防务中枢，根本未曾试图抵抗，而是欣然接纳的姿态。 由于兵变一事发生在极小的范围内，对外全面封锁消息，岛上的民众丝毫不知其险恶之处，只知军方暂代区域行政口发号施令，统筹调配全岛资源，代用券的印制权交予天道公司，调配六龙湾的民生、劳资关系，以不扰民为要务，整座岛屿的行政划分丝毫未变，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条，为防盗匪等民间势力借题发挥，全岛戒严令已执行了半个月之久。 军警防务的姿态放得很低，以欢畅的姿态迎接天使当铺的谈判人士到来，全岛高小及小学均放假半日，在校方的带领下，结彩带、扎花环、印标语、背诵口号，热情洋溢地欢迎天使当铺入驻六龙湾，两千平方公里的海外孤岛，这一天鞭炮声声，民众多半聚在东端首府湾域这一带，堪称万人空巷，人潮汹涌，热闹非凡，比过年还要喜庆。 天使当铺的来员不到十人，领头的是个中等身量、举止从容干练的中青年人，对这种诚意满满的喜迎氛围，也是颇感与有荣焉，然而经过一番繁文缛节的接洽，领头人首先指名接见的却是杨烨。 杨烨是谁？ 驻军最高司令长官邱予诺竟然不知道！ 他是长驻六龙湾十多年的老文员了，今年也才四十一岁，此前在军防参谋部供职，也称得上德高望重，兵变之中行事最为果决，亲手击毙了两名上校军官，又得十多位同僚群相拥戴，就此一役中拔得了头筹。 此时邱予诺脑子里简单过滤，稍加回忆，将生平所接洽的重要人物飞快梳理过去，终于断定这是个陌生人。 正待向随从问起，天使当铺方面的谈判专员笑容欢畅，提了一句醒：“是天道公司的，如果我没猜错，杨烨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邱予诺作恍然大悟状，连连捶头，连声承诺立刻请出此人，其实他心下犹自迷糊着，天道公司的大股东自己个个认识，除了褚如明，余者早被踢出了权力中枢，杨烨是什么东西？怎么就重要了？ 七五五、豁口（14） 连邱予诺都亲自出面了，天使当铺的势力格局，在洲境中已然浮现出冰山一角，两方会唔的地点当然极尽奢华，以岛上最高规格接待，那是精装修的原先社区办公楼的所在地。 由于政权更迭后事务繁忙，百废待举，驻军方面更有旧貌换新颜的本能渴求，毕竟时日短暂，装修也甚是勿促，原先占地不到两亩的七层办公楼群，只是于外墙做了些涂刷装桢，加盖了一层旋转餐厅及休闲娱乐室，其余部位结构变动不明显。 壁画、油漆色彩、廊柱彩绘包括楼梯扶手的式样、地毯的图形，已全然换新，但处处透着暴发户的王霸风格，华而不实的添饰，焦虑堆砌的低端审美情趣。 杨烨应召而至，这座办公楼自从重新装修后，还真是第一次来，一路并未乘坐电梯，而是步行前往，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样貌，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 同行的还有张峰、常晗、张玉强三人，听说天使当铺的专员正是孔英明本人，而且亲自点名召见杨烨，他们始终有点儿不放心。 这家伙百分百是报仇来的！ 但在谈判的起初阶段，出于对谈判结果的优良展望，理智上看来，也不该是孔英明发飙的有利时机。 但孔英明这个人谁都不了解，万一他不理智呢？ 万一董千里的死，正是出自此人的主使呢？那么此人就不好用理智来判断，这明明是一头疯狗！这头疯狗如今手握大权，谈笑间就能决定数以百万计的民众存亡，必须当心对待。 而他们不幸猜中。 疯狗孔英明此刻好整以暇，正在办公楼的第八层旋转餐厅旁的休息室里，跟邱予诺等军方高层有一搭没一搭地，貌似闲话家常的样子。 见四人来到，孔英明立刻长身而起，笑容可掬地说道：“利器大大，火羽大大，刀客大大，紫阳光大大，四位来啦，快请坐！我这个初来乍到，不情之请，难得四位赏脸……真是本人莫大的荣幸，敝人雪漫天公会孔明先生。”说着便双手伸出，姿态恭敬地要与四人握手。 手是逐个握过了，对于孔英明能准确叫出四人的游戏id，四人倒也不以为意，这显然是作过调查的，六龙湾一行，天使当铺方面有针对性、目标明确，也由此可见一斑。 诸人稍事寒暄一番，杨烨淡淡笑道：“很显然，孔先生身份尊崇，我们都对你看走眼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玩魔道的兄弟，谁对谁看轻一点，看重一点，也没有多大分别……”孔英明语声一顿，接道：“既然来到现实中，又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机会，理应欢聚一堂……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个新朋友，也是玩魔道的，大家有机会亲近亲近。” 他身后一人上前一步，立时显出高大挺拔的身躯，张峰与杨烨其实早先已然看得分明，此人面目冷峻，肤色极白，有点儿混血的嫌疑，正是天道公司的股权持有人蒋涛，当初玩刺客职业玩到删号重练的破碎魔刀，此前仙缘剑公会的注资人，听说弄的什么巡航探测系统，将使用权租给一些国家，买卖做得相当不小。 “蒋老弟，认识的，幸会幸会。”张峰上前跟蒋涛握手，神色间显得很是亲近。 “嗯，蒋涛。”杨烨应了一声，却未起身与其握手。 张玉强并不认识蒋涛，只是微一点头就算招呼过了，常晗倒是兴高采烈的样子，起身跨前几步，双手握住蒋涛的右手连连摇晃，欣然笑道：“蒋大哥，好久不见了。” 杨烨跟张峰对视一眼，不经常晗说话的提醒，都差点儿忘了这一点，此人在之前的数月中，仅偶然参与一两次天道公司的董事会，后来似乎消失了，包括魔道中，都许久不见破碎魔刀的踪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再次出现，怎么就成了孔英明的随员了？难道他叛变了？ 好吧，叛变也好，别投门路均属理所当然，毕竟天使当铺势大，国内局势也是混乱成一片，结构松散的天道公司，人员流散也是很寻常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蒋涛向屋中各人微笑颔首示意，却再次侧身踱步，立于孔英明椅背之后，状似仆从保镖的样子，始终一言不发。 孔英明显然自恃为场上的主角，言笑奕奕地说道：“这位蒋老弟，作为利器大大、火羽大大两位，肯定是不陌生的，他在天道公司占有两个点的股份，贵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果然慧眼识珠，不曾亏待蒋老弟，在下每每想及，也是与有荣焉。” 连“在下”这种江湖用语都冒出来了，谁也闹不清孔英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呢？孔先生指名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杨烨连笑容都收起来了，正色道：“客气话说多了没意思，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 邱予诺对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也产生了点儿兴趣，这人直来直往的很是率真，且身处一众大人物之间，态度却兀自不卑不亢，很是淡定从容，丝毫也没有手足无措的紧张姿态，绝非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年轻人可比。 他奇怪自己从未听说过杨烨的名字，魔道里的火羽邪云当然声名远播，但这的确是件憾事，邱予诺不玩魔道，对诸如网络游戏这些向来嗤之以鼻。 “火羽大大快人快语，好！”孔英明给自己的话鼓了个掌，响亮之极，随之眼神凝定地直视着杨烨的眼睛，“正题就是，火羽大大加诸在本人身上的刑罚，本人打算原封不动地奉还，我想基于公平公正的合作原则，火羽大大身为天道公司的重要人物，想必乐于接受。” 此言一出，室内哗然声起，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 邱予诺等防务首脑也均面面相觑，这个下马威当真令人纠结。 就驻军方面来说，早已达成了共识，对天道公司礼遇则已，臣服可就是遥远的臆想，但对天使当铺展示的肌肉，那绝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好树，只要下定决心投靠过去，至少可以预期未来五十年，绝对无人可予动摇六龙湾这座海岛的根基。 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出乎邱予诺等人的预料。 只见杨烨微微一笑，却语出惊人：“可是六龙湾防务总部，已经被我们缴了械，我就算乐于接受孔兄的刑罚，我的兄弟们可未必能答应。”他说着嘿嘿一笑，“毕竟就孔兄雅量海涵，小弟是个大人物嘛，对吧？” 邱予诺大惊之下一跃而起，身旁四名军官跟着他站起身来，有的掏手机有的掏对讲机，一阵狂喊乱叫，却毫无回馈的声响，接着就有人掏出枪来，然而尖端配置的光伏储能手枪，却已被锁死了保险。 孔英明脸色惨白，骤然回头看向蒋涛，蒋涛却已不知何时，走向了休息室的门廊处，貌似守紧了门户，只是冲他一笑，“老孔你也知道，我是天道公司的，我是利器大大的人。” 张峰闻言徐徐起身，配合张玉强，逐个收缴了五位军官身上的枪械武器。 而杨烨掏出了震动中的手机，接听后“嗯嗯”连声，随之按上了免提音，如此在空阔的休息室中，所有人都能听到手机扩音器的语声了，有几人听得分明，那正是褚如明的声音。 “我说你别弄死了……抓活的！全捆了送到防务部这边来，玛的！这口气憋得我跟憋尿似的！今天总算能出了！” 七五六、豁口（15） 五人身上搜到了八把枪，无一不是光能动力手枪，通过机房上游端锁死了保险，那就一发子弹也打不出来了。孔英明正想着这能否作为可乘之机，毕竟他如今力量惊人，一拳打死一头壮年公牛也曾试过，何况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当然张峰、杨烨、张玉强并非普通人，而是超能力基因携带者，孔英明对此却也了解得清楚，但毕竟跟他后天植入超凡基因的肌体改造者难以相提并论，他想着擒贼先擒王，利器既是魔道第一人，很明显也是此处几人的首领，而且看似性情温厚而软弱，对人毫不设防，从他处下手无疑正是最优选项。 然而刚刚站起身来，正待有以行动，一把套接二十公分长筒消音器的枪管，就此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不要轻举妄动啊孔先生……兄弟们注意了，姓孔的注射过兴奋剂的，一拳能打出四吨的力量！”蒋涛语声依旧淡淡的毫无感**彩，却是分别向两方说话。 “是吗？这可是人造超人呀！” 杨烨甫一讶然出声，张峰侧步跨出，一拳闪电般击出，正中孔英明的胃部，孔英明惨呼一声，整个人弯身蹲下，如同虾米一般拦腰蜷缩成一团，而蒋涛的大功率手枪紧紧跟随过去，长长的枪管依然抵紧了他的太阳穴。 孔英明曾经建议蒋涛接受超凡基因的注射，但蒋涛不明原理，唯恐其副作用要了他的命，始终举棋不定，所以他的体魄能力各方面，仍然是个普通人的状态。毕竟蒋涛本身就非携带超能力基因的魔道玩家，又是带着产业向天使当铺投诚的，孔英明并未以毒物细胞体加以控制。 但蒋涛手上持有的枪械，余光扫过也知功率动能极大，孔英明体魄力量什么的虽是超人境界，但毕竟血肉之躯，能不能抵抗高能子弹的射击呢？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试验子弹的威力，所以孔英明并未试图反抗，束手就擒。 与他一并束手就擒的，是余下的六名随员，这些人分属各国皇室及财阀的派遣，且无一例外，皆非东国人士，四个白人，两个棕色人种，对汉语倒是都能简单交谈，于当前的处境自然看得明白。 两名愤然反抗的白人，遭到杨烨当场处决，他以手斧杀人动作极快，眼花缭乱的手指翻飞间，两个白人的脖子就被割裂了，几乎于同一时间摔倒，血流如注，随着身子倒在地上，持续抽搐了几十秒，就再无动静，显然往生极乐了。 杀人自然是为了立威，其余人等再不敢予以反抗，蒋涛早有准备，取了捆绑工具，纷纷被以细铁链绑紧手脚，将手与脚绑得弯折下来，于是孔英明等五人，邱予诺等五人，均遭到彻底地大搜查，身上一应电子、光能、磁能等讯息终端全然收缴，其后一个个绑了个结实。 等待援兵解除办公楼的整体警卫武装，与此之前，十名俘虏被分成两排靠墙站立，站肯定是站不直的，必须将腰身弯成四十度的鞠躬模样，这姿态当真狼狈不堪。 不一时，褚如明的消息传递过来，通知他们办公楼的警戒已逐层破除，十人便通过人工楼道被押往楼下，塞入已停放在街面上的两辆商务车用于囤货的后座。 张峰提了一句：“姓孔的有四吨拳力的话，铁链子可能栓不住他。” 孔英明恶狠狠地瞪过去，心下暗恨自己太天真，他分明没想到，这个看似最为温善的魔道第一人，心思却最是细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张峰已被他的目光切割成碎片。 然而他的目光再激烈十倍也没用，欲待寻机突围的设想再次破产。 杨烨等人恍然有悟，但用什么手段困缚住孔英明这匹狂狼，倒是颇有些煞费思量，力量的增幅由量变定然会发生质变，他究竟能造成何等破坏力，此处几人也都闹不明白，毕竟他们并不想令孔英明伤筋动骨，更不打算使用电击等酷刑，以影响到孔英明的神智。 此人在清醒状态下被掳获，毫发无伤，这一点在接下来的谈判行动中尤为必要。 常晗最为机智，取出水溶性强力胶水，给孔英明涂了个满身，外敷以弹性胶带，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且将膝肘腰肩关节处以铁链锁死，令他全身有力难伸。孔英明其实并未出言求饶或叫嚣，然而口腔里被塞了一只棒球，利用细布袋穿过，由后脑勺上绑紧，他的口水都忍不住顺着棒球面流淌出来，这模样看着甚是邪恶。 这回总算是大功告成，四人击掌相庆，发车去往六龙湾东部的防务总署。大家都很清楚，所谓防卫总署，很快也要改名了，毕竟换了新主人，一定会有新气象。 蒋涛的双面间谍身份也许仍有用处，暂时不宜暴露，也以铁链锁了，跟五名军官塞在了一处，随车押送，当然一经抵达目的地，立时被张峰提带走了。 防务总署的平层建筑已然面目全非，早晨还分列各处戒严的荷枪实弹的警员，均已成了阶下囚，指挥部的墙壁木桌凳椅间，犹见弹孔里变形的实心子弹，地上还有几只弹匣和黄铜弹壳。 指挥部未事打扫，因为此时稀稀拉拉，或站或坐的有不少人，全是天道公司的股权人，大家议论纷纷，既有振奋热情者，也不乏忧虑之色溢于言表的，等待褚如明等首脑主持会议的阶段，人声不免有些喧哗扰嚷。 蒋涛那边悄然解除枷锁，已协同张峰、杨烨、张玉强，开始提审四名天使当铺派遣来谈判的外籍人士。蒋涛多年来在国际上打拼，久历风雨，各种艰苦艰难艰巨无不有所历练，据他不无自吹的说法，进得了厨房上得了国宾厅堂，扛得动重机枪，而且拿砖头砸过人。 至于刑讯逼供的专业手法，那必须是小菜一碟。他五岁就会了。 这是蒋涛的原话，当然谁也不信。 常晗表示有点儿晕血，主动躲出去了。 蒋涛专业的手法很有嫌疑，因为他还没问出多少天使当铺的内幕消息，四名外籍人士已经挂掉了三个，仅剩一名棕色皮肤的南亚人。此人虽然还活着，可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屎尿齐集，斗室内臭气熏天。 张峰等三人实在受不了，也跟常晗一样，躲到了室外，蒋涛怎么做他们毫无疑心，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这四名外籍人士必须死。 七五七、豁口（16） 人类世界有一个不能说的逻辑，那就是敬畏强权，欺善怕恶，无论文明发展到何等高度，从人类本能上，这一点几乎不会变。 如果对此不加褒贬，甚至可以视之为荣耀，这是人类成为万物之灵的鲜明优势，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人类，正是最擅长趋利避害的动物，利害相权，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知其取舍。 而更由于文明的进程脚步匆促，带来一大堆粉饰畏怯的手段，于是在内心的幻想国和真实社会历练间，达成了融洽的变通体系。 可是姬青青没有类似普通人的顾虑，她有话直说，尤其是针对灵魂伴侣，那更是毫不讳言，对这个地球生态平铺直叙的描述，听在肖凡耳中，不免臊得面红耳赤，因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相比别人，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他也仅是个对强权深所畏怯的普通人。 在人类这个族群里，肖凡的力量大一些，肢体动作反应灵敏一些，遇到事情冲动一些，终于把自己给豁出去了，来到这个地球，应当称得上自我放逐。但从本质上而言，肖凡也热衷使用强权手段奴役他人，他也享受强权带来的种种便利，当明确到有利可图之时，他也愿意放下姿态去反复斡旋。 姬青青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至于商贾跟各种民间团体，无论达到何等惊人的规模，跟官员相比，身价与社会地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均处在官员的治下，她着重说到是官员，而非以官员为首的整体架构，姬青青还提到一个词：官本位。 当她以脆生生的嗓音解释这个词，以及其所具有的广普社会意义之时，肖凡顿感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但神色却变得非常古怪。 这两个世界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就肖凡的阅历，虽经姬青青一再重复解释，他还真有点儿读不懂。 强权在历史上无数次被推翻过，且无数次利以重建，重建的弱势群体变成了新的强权，正由于皇帝轮流坐，倒逼出民怨丛生，于是产生了文明史上最诡异的民主，导致生灵涂炭，比丧心病狂的野心家还要可恶，比生机掠夺的战争还要漫长，堪称恐怖，知史之人避而不谈民主，于是诞生了智力上的胜利，概括为民粹。 肖凡乱七八糟看过不少书，接受过多种言论，所以他更加难以理解姬青青对这个位面的总结，他觉得姬青青说的一切都很偏激。 那日晚间一整个场基大院里的人，均焦虑不安地苦等，连酒都不敢喝了，四位官员低声下气地跟肖凡客套，大约也是为了套他的话，但肖凡肚子里没话，只能随口胡谄作答，完全不知所云。 而直到夜间十点有余，聂语晴穿着一身湛蓝的海军服，驱车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三名随从，也均是身高腿长的年轻女子，身着雪白的海军服，肖凡看到聂语晴的领章是两杠三星，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在他们的位面，貌似校官的军衔。 后来一打听，在这个位面也是校官，上校军衔。而三名随员均为四级军士长，看来不像假的，在海军军务处资历不浅。 酒席很显然就是不欢而散了，聂语晴四人均是女子，且身穿军装，谁也不敢劝她们喝酒，聂语晴言明要带这个弟弟回去好生管教，免得他在外面到处闯祸，席间诸人也只当他们家人其乐融融，谁也未起疑心，至于此前王所长要求肖凡出示身份证，自然再也无从提起。 最后在张队长的带领下，数十人站起举杯，遥敬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的身份不明的徐老，祝他身体健康，福如东海，万寿无疆……肖凡是不喝了，躲在聂语晴身后作乖巧状，作调皮状，对着目瞪口呆的汪明明吐了吐舌头，又做了几个鬼脸，惹得汪明明一个劲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聂语晴含糊地谢过，就此带上肖凡和三位女海警，当然汪明明是唯一了解他们底细的人，必须要带走，好在有前面的铺垫，汪明明坦承是肖凡的女友，跟他们走也便顺理成章。 那三名女海警离开之后，肖凡才得知这场乌龙的真相。姬青青利用意识波动，通过医用呼吸器接触到一位弥留之际的海军中将，然后将之嫁接到聂语晴的意识海，可谓心思电转之间，聂语晴已接洽上这个年已九旬的海军将领的意识波段。 聂语晴不懂医学，更遑论临床治疗，但意识海触碰万物的神奇之处，果然超出她本身的预料。 由于徐老的身体创痛反馈给脑神经的指令、正逐渐衰竭的器官、僵硬的骨骼、疲惫的肌肉群，聂语晴居然有如目见，很快指正出谬误的治疗方案，且构画出无形有质的电离子，既给徐老缓解了痛楚，又给他的脑神经注入了活性因子，一时半刻之间，他居然从病床上挺身而起！ 徐老的需求直观而恳切，那当然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毕竟整个家族、整个省区军政体系，都在盯着他徐家的没落，这个需求聂语晴未必能做到，但有姬青青的协助，帮他多延几年寿命却并不为难。 于是聂语晴的要求，徐老满口答允，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返海域，重树权威了。至于脑部神经的波段，清晰而准确地被他得以识别，继而影响到神智的清醒，这件事过于神奇，超脱了现有科技水平，而且极易上瘾，徐老也下定了决心，断然不会向外界提起。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先做好汪明明的思想工作，聂语晴也想通了，索性建议肖凡尽快把汪明明推倒，巩固一下彼此信任的基础。 但肖凡是有原则的人，怒声道：“这种事怎么能干？大家一点感情基础都木有的……再说了，我就想干，她也不会同意呀！” 总算两人长了个心眼，将汪明明放在宾馆屋中，在宾馆外镇大街宁静的行道树旁商议。 聂语晴满脸揶揄地看着肖凡，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汪明明愿意，你脱裤子就上了？” “粗鲁……我不喜欢你的用词。”肖凡心下很不爽，这就被当成种马了，而他断定自己决非种马，而是情意坚贞的好男人。 “那到底上不上啊？”聂语晴眼角含笑，却故作不耐烦地问道。 七五八、豁口（17） “不！我觉得……”肖凡犹疑着说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其实我觉得汪明明人挺好的，咱们跟她多接触接触……对，你是女的，多试着跟她说服教育一下，她也不是一定就会出卖我们。” “哈！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就因为她是个小姑娘，所以值得信任？”聂语晴没好气道：“就算是我，只要有利可图，我立刻就把你卖了你信不信？” “我信。”肖凡下意识点头，跟着说道：“你这个人不讲信义，没有原则，出卖朋友，见利忘义，人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早看出来了我告诉你！” “你……”聂语晴怒容满面，却只冒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跟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却转而微笑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当我们离开这个位面，汪明明也好，有没有合法身份也好，这一切问题都不成其为问题了。” 肖凡懵懂地点了点头，心说你想走就走，我可不走，回到那个世界能干嘛？当罪犯被抓起来吗？ 眼帘前倏忽滑过母亲的脸，何方静的脸，那是他至爱的母亲和爱人，她们神色不约而同的忧虑，充满了担忧和牵挂……或许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或许不是，肖凡无从猜估，却宁愿将之当成一种安慰，一种聊作美好过去的深刻记忆，在或远或近的将来，也许时常可以拿出来用心思量，仔细咀嚼。 因为肖凡很清楚，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但凡他对身体和思想的自由还有一丝顾虑，他也不可能令自己成为阶下囚，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世界，他是断断不可能回去自投罗网的。 若为自由故，情爱皆可抛。 几乎是下意识的，肖凡已然做出了选择，至于回归自己所成长的世界，会给亲人朋友带来的恶劣影响，连累别人什么的，其实都是次要的。自从来到这个崭新的位面，肖凡自认为已经具有崭新的人格，他再不会自欺欺人，做出违背直觉的揣度和纠结。 换言之，他打算重新活一回，不愿意身陷囚笼，锁镣加身，更不愿意失去生命，这才是肖凡的本能选择，而就目前看来，短时间内绝不会轻易动摇。 但是聂语晴不知道肖凡心中已有定见，更不了解他在基准位面闯下的弥天大祸，于是问道：“你不想回去，对吗？” “对。”肖凡坦然答道。 “你不想念何方静吗？还有蓝水蓝，还有夜莺之舞，还有富贵妹……” “打住！”肖凡急忙打断道：“你别瞎说呀！除了小静，我跟别的女人什么关系都木有的！你哪来的这么多人名？” 聂语晴哼哼两声，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绕圈子，又问道：“那么你要留下来，想必就是看上人家汪明明了，对不对？” “不对！”肖凡大摇其头，说道：“你的看法太奇怪了，根本就是在胡思乱想，你真当我是**动物吗？我是开疆拓土当国王来的，我志向很大的说……我确定你看错了我！” 聂语晴斜倚矮小而枝繁叶茂的樟树干，借着路灯的光线，对着肖凡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脸，上下这么一番毫无礼貌的打量，果断点点头，说道：“那我走了，你多加保重……不！你自求多福吧。” 肖凡冷笑道：“你走了最好，我一个人自由自在要怎样就怎样，其实我知道你看我不爽很久了，但我得告诉你，我也看不惯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我用得着……行！”聂语晴果断是个易怒的性子，何况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在她成年后的生命历程中，还真是从所未见，此时却不想跟肖凡多作口舌上的争辩，只道：“那行吧，分道扬镳好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最好不过！”肖凡也是恨恨地说道。 他一言即出，聂语晴再不多言，掉头就走，果断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威武姿态，加之她一身海军装英姿飒爽的样子，瞧在肖凡眼中，不由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然而很快想起一事，只见聂语晴已然走出五六米，却并未回去镇上的旅馆，不由高声叫道：“你行李还在房里吧？不要了吗？” 聂语晴止步，侧头继而回头转身，又走了回来，只是面露寒霜一言不发的样子，显然还在气头上，肖凡又问道：“你这说回去就回去，好像掌握了什么位面传送的高级手段呢，我说你能不能传授一下呀？”这话说得他自己露出了笑容，显然颇带不正经的调侃。 “我有的是……”聂语晴本想说有的是办法，但发现自己还真不具备任何位面传送的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又显然不是她擅长的技能，至少她跟肖凡的交谈方式，还不至于如此的不正经，接道：“我跟青青商量一下，她一定可以把我送回去。” 肖凡噗哧一笑，满脸都是轻蔑之色，说道：“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指着青青呀，她可未必……对了，我一定要在中间捣鬼，让你走不成，你知道，青青可是我的灵魂伴侣，最听我的话了。” “让我走不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聂语晴觉得这回事还真说不准，姬青青的行为风格、思维状态，她早已放弃了有效掌控的企图，而姬青青神通广大的能力，聂语晴可没忘记那段悚然而栗的过去。 “你这个势利的女人，整天把好处挂在嘴上……没好处的事就不干吗？”肖凡忿然道：“我偏要干对我没好处的事，你管得着吗你？” 聂语晴深吸一口气，说道：“咱们俩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她语气虽犹自生硬，但说的内容到底委婉了一些，总算是放低了姿态。 “别谦虚嘛，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自己人，从星球位面的角度看，咱们俩最起码是老乡吧？”肖凡说着说着，就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何况我就算最终成就了霸业，但也离不开基本的生活需要呀，比如说性生活怎么解决？你看我现在手上也缺货……” 七五九、豁口（18） “闭嘴！你这个禽兽！” 聂语晴勃然大怒，从来未曾想到，这么无耻的话都能从肖凡嘴里蹦出来，虽然她早就觉得肖凡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但也未预料到他能直言不讳到这种地步！她垂于腿侧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绝对是气到发抖。 肖凡哈哈大笑，能把她气成这样，不免得意之极，笑道：“开个玩笑嘛，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很没风度的说。你得换个角度看，在孤独的星际旅行中，只有你我二人相伴，那我这么说也未必就是玩笑了……你仔细想想看，那是不是必然的结果？除非你爱上了这个地球位面的男人，那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我对你其实没什么兴趣……你别生气，你放心好了。” 这话果断令聂语晴更加愤怒，连着好几个痛点，被肖凡口不择言的说个正着，她再也忍不住，飞步上前，一巴掌就抽过来。 肖凡身手灵敏之极，脚步顷刻间飞退，很快贴上了树干，随之绕树转圈，口中连呼“打不到我”，又把聂语晴气得跳脚，更觉得夜深人静下一男一女这般打闹的样子，倒会令人疑心是小两口打情骂俏，愤懑填膺之下，转身夺路奔向旅馆。 “青青，肖凡太不是东西了！” 聂语晴来到自己的客房，呯然关紧房门，顺着床沿倒头躺下，不顾汪明明诧异的神色，飞快利用意识波段向姬青青传递语声，而这回气得够呛，竟同时将语声由口中说出来，却紧跟着听到肖凡的说话，显然就将她的话听在耳中。 “肖凡怎么不是东西了？你别忘了，我是陪同过来保护你的，传送位面的时候……对吧？”肖凡果然跟到了窗外，念及汪明明还在聂语晴的房中，却犹自没好气道：“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太难伺候了！还是走吧走吧，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聂语晴一言不发，更不理会他，双眼都闭紧了，显然仍在试图与姬青青取得联系。事实上，姬青青这时候已经在跟她对话了，姬青青的语声慢慢的，清脆稚嫩，婉约而温柔，也不知道聂语晴得到了怎样的心理慰藉，狂躁的情绪居然就此得以抚平，静如止水，宁静安详。 这时候她才想到，有个重要事项没问呢，要通过怎样的手段，才能回到原先所在的位面？因为聂语晴此次跟肖凡一同进行位面旅行，这可不是魔道里的跑地图刷怪，而是真正的本体穿越，能不能正如旅游一般，结束不很愉快的旅程，返回温暖的家，这回事还真不好说。 汪明明瞪大了眼睛，原先还以为聂语晴在跟她说话，“明明”喊成“青青”也许是个口误，侧顾窗外，才知两人闹矛盾了，聂语晴这句话是否跟她慨叹的，已无关紧要，聂语晴闭着眼睛，显然谁也不想理会，更明显不想再次投身争执，而肖凡透过窗子说了几句话，没听到应声，已转身走入隔壁客房。 “聂姐姐，是怎么回事呀……肖凡已经离开了。”汪明明在聂语晴身边轻声问道，她当然以为聂语晴只是故意赌气，才闭上了眼睛。 好吧，汪明明果断没等到片语答复，聂语晴正精神十足地跟姬青青细数肖凡的恶行，各种品格低下的证据。 汪明明又等了好一会儿，仍无动静，她猜测聂语晴已经睡着了，于是悄步启门走出去，从门外拉紧关闭了防盗门，又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已然凌晨一点过半，春末静谧的夜里，和风送爽，并未觉凉意袭身，汪明明在夜色下站成了一个孤独的雕塑，左思右想的踌躇不定，咬了咬下唇，暗自下定了决心，来到隔壁肖凡的门外，又是好一番犹豫不阚，终于伸手，轻敲几下木门。 宁静的夜间，指节与木门的轻撞声悠然回荡，在宾馆格局的阳台廊道间曲折递转，那仿佛汪明明的人生，丰富精彩而又透着淡淡的迷茫。 其实聂语晴跟肖凡都误会汪明明了，也的确把她想深了，她根本没弄明白这两位天外来客的情况，虽经聂语晴细加解释，也始终云里雾里的难以理解，她只是有一种直觉——毕竟这两人从天而降，出现得极为突兀——她断定这两个人不简单，绝非常人，那么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机会。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汪明明虽然年仅二十三周岁，但可不是初出茅庐，又身处剧团这种最为务实的环境，南来北往的社会阅历也积累了一些，上至达官名流、富商土财主，下至贩夫走卒、乡野农人，也均有过或深或浅的接洽应酬。 也因此，施善良于酒席里众目睽睽之下，要摸就摸，汪明明吭都不敢吭一声，而分布座位席时，将她安排在施善良身旁的用意，也不言自明。谁都不是傻瓜，察颜观色这点儿微末伎俩，更是汪明明自少女时代就培养成熟的天赋，那更像是一种本能。 于是肖凡的出现，于汪明明而言如遇救星，至少今晚无须献出自己，去陪那个年过半百的副局长。而这点儿事，起初酒入半酣之际，席间所有人已然达成了默契，汪明明更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另一个台柱子潘玉珠，跟柴应权好得蜜里调油，柴应权不也四十大好几了吗？汪明明暗暗给自己打气，言笑奕奕的非常从容，完全没有过逃离的打算。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肖凡跟聂语晴明显背景深厚，而且从天降落也有了技术性的解释，可见身手不凡，很可能是身怀绝技的特工！ 汪明明敲门之后，正一边等着回应一边胡思乱想，防盗门向内陷入敞开，肖凡的脑门上正裹着个白条带状物，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这可不存在那么多戏剧性了，汪明明也没有就此倒向肖凡的怀中，她脸皮还没修炼到这种境界，虽然她晚间喝了一些酒，装醉装弱不禁风什么的，也是个足以令彼此装傻的理由。 被肖凡诧异的眼光看着，汪明明立时脸如火烧，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对权威的敬畏和即将改写人生的渴望，令相貌普通的肖凡，在她眼中倏然变成了一位英俊而伟岸的奇男子。 七六O、豁口（19） 如果肖凡得知汪明明此刻的想法，想必是要仰天长笑，得意地大笑三声的，可惜他完全被蒙在鼓里，遗失了这个难能可贵的天赐良机。他见汪明明也不开口说话，只好问道：“怎么还不睡呀？” 这话说出口来立即顿悟，高兴地笑道：“跟聂语晴处不来吧？我跟你说，这人就是彻底没治！跟谁都处不好！性格又暴躁，动不动发脾气，谁受得了她！还以为是在……”说到这里忽然语塞，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可不便向汪明明提起。 汪明明“啊”的一声，果断有些讶异，利用讶异的神色掩饰脸上的羞红，可谓信手拈来。 肖凡浑然不觉，汪明明脸上有点红算得了什么？跟聂语晴这种人吵起来，恨不能动手才对！ “那么，我去前台再给你开个房间……”肖凡说着戛然止声，脸色都微微有点红，这可太没脑子了！ 他身上哪来的钱？自己跟聂语晴的两间客房，还是汪明明付的房费，由于身份证的原因，还多花了汪明明五十块钱！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肖凡又琢磨着去打劫旅馆老板了，仔细衡量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怎么干？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成功取得钱财？干完了怎么跑路？他除了懂得骑乘人力单车，连机动车的驾驶技术都完全缺失，这难道一路逃亡一路打劫下去？貌似难度有点儿高，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千里远遁，几乎不可能呀！ 他这边心思电转，汪明明却说话了：“啊，不……没吵！她没冲我发脾气，聂姐姐睡着了，肖凡你还没睡吗？”话说得有点乱，脸色却更红了，这完全是不知所云。 肖凡念头一转，忽然间眉开眼笑，说道：“那你先进来，咱们聊聊……我有事找你帮忙呢。”说话间就已拉住了她的手。 汪明明身不由主地被他拉入房中，紧跟着房门在身后噼啪关紧，心里面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堪称心如鹿撞，忐忑不安，忽觉肩头微沉，整个人被肖凡按坐在床头，随之肖凡也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她心下更是迷糊了，六神无主惶惑不安的。这剧情发展得……貌似有点快！ 她连眼睛都悄然闭上了，全身微不可察地起了一阵颤栗，没有被施善良这头老狗咬到，自己这送货上门的，明显就要陷身另一遭狼吻之下了。 “明明，咱们商量个事呀，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用？”肖凡的语声悠然响起，却忽而变得讶异起来，“你怎么啦？身上不舒服吗？” “舒服……啊？借手机？”汪明明大睁着眼睛，果断不抖了，被满满的惊怔所取代。 肖凡笑道：“是啊，我看到一个办证的电话，想打过去问问，可我找了些小店问过，打电话居然还要钱的，我……呵呵，身上一分钱都木有啊！好惨的。” “是啊，好惨。”汪明明吐了吐舌头，故作俏皮地应声说道。别说，这么一来，整个人都轻松了，随即取出手机递过去，同时定睛看着肖凡的脸，心下自然犹有疑虑。 肖凡表情欢畅，更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喜滋滋地接过手机，汪明明却忽然醒悟过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办证的电话？” “我要办个身份证，没身份寸步难行呀！然后顺便给办证的抢了，也好有点儿盘缠。”肖凡浑不在意地摸索片刻，找到了智能手机的侧边键位，按亮了手机屏，又道：“没钱也是不方便，不能总吃你的喝你的……房费都你出的，那真的不怎么好……有指纹锁呢！”他将手机往前一递，意思是你得把指纹锁解开。 汪明明纤长的食指按上了解锁处，手机显屏上密密麻麻的十六宫菜单刷一下飞现出来，肖凡大惊小怪地欢呼道：“好神奇！”汪明明忍不住噗哧一笑。 “肖凡，你很幽默呢。” “是吧？被你看出来了吧？我也这么认为的。” “是开玩笑吧？抢钱……什么的？”汪明明问话时脸上犹带笑意。 “啊，没有，真得抢钱，我无路可走啦，必须抢！”肖凡也是笑嘻嘻的，语气却言之凿凿，已然开始输入早先记忆中的办证号码。 “抢钱是犯法的，虽然说他们造假证的也犯法，可是……”汪明明犹疑了一会，不确定地分析道：“我猜抢劫的罪名要大一些。” 肖凡停止了拨号的动作，抬头看向她，忽然惊呼一声：“糟了！” “怎么？”汪明明讶然。 “让你发现了……我的图谋！看来要杀人灭口了……”肖凡故作苦恼地琢磨了一小会，叹道：“可我不想杀你呀，怎么破？” 这回汪明明断定他在开玩笑，果然就轻笑出声，“那你其实见不到办证的人呀，就算真想抢劫也做不到了。以前有朋友办过这种假证，都是电话预约，把需要办理的证件式样、内容说清楚，然后通过快递物流或者熟人司机把证件交给你，在此之前，你的钱已经转账过去了……你根本见不到造假证的人。” “这样啊。”肖凡悟了，却又问道：“必须先钱后货吗？不能货到付款？” “应该……你问问吧。”汪明明又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你是真的要打给办假证的？” 肖凡“嗯嗯”两声，电话就拨送过去，然而听到占线的盲音状态，便说道：“那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对方接受货到付款，谁收钱我就找谁，接着顺藤摸瓜，指定能找到办证的人。” “为什么要找到办证的人？”汪明明果断被绕糊涂了。 “抢了他呀！” 肖凡目光炯炯的透着平静宁和，却没有多少疯狂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事实，似乎认为对方不该有这样的疑问。 既然类似的疑问不该有，那么肖凡显然就不是在开玩笑了，他是真打算走上抢劫的道路！ 汪明明心下幽叹，这剧情的走向，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彻底跑偏了呀！ 肖凡跟聂语晴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来到这座小镇？聂语晴那身海军服，还有随同前来永河村的三名女海警…… 汪明明想得脑子都凌乱了，这真是对直觉的挑战！ 七六一、豁口（20） 时隔两个月，孔英明再次受制于杨烨，成为阶下囚，当环顾审讯室，看到桌旁金属箱中熟悉的整套刑具之时，既微感恐惧，又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看来这回，终于到了要跟这个世界告别的日子了，他行事果决，心狠手辣，天道公司既然遣出杨烨这个老熟人来审讯他，那显然就不打算再让他活着离开。 “又见面了，又是当初相同的情况，相信我，这件事对你是个意外，但就算对我而言，也是很出乎预料的。” 杨烨说话间忽然起身，一掌推向了展开的金属箱盖，只听啪的一声沉闷的震响，以卡簧支撑的箱体立时合拢闭紧，他随手拎起了金属箱把手，转身走到审讯室门前，由内启门将箱子扔了出去，随之又关紧了门户，转回来坐下。 于他作出这番举动的过程中，孔英明数次闪过跃身而起，由背后袭击杨烨的念头，然而他的两只肘关节和腰腿关节，均被胶原硬质塑材斜度锁死在厚铁桌架下，就算以他的力量能绷开手脚，想必也会多生掣肘，很难预测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脱身，而在这个过程中，杨烨显然就会有所防备，不会轻易被他伤到。 何况杨烨的木凳旁，还坐着另一个参与审讯的张玉强。 那是魔道中的刀客春秋！ 孔英明对此人的忌惮不在杨烨之下，这个人向来不动声色，温文儒雅淡定从容的样子，看着就给人一种居心叵测的感觉，貌似一切尽在掌握，时时透着深谋远虑的姿态，这无意中就会形成一个印象，让人无从揣度此人的内心世界。 而于天使当铺最后一次召集令发出之后，张玉强犹自存活至今，这更是令孔英明大为警醒的一件事。在那些归于特种战士行列的魔道玩家中，究竟还有多少类似于张玉强的情况，他完全无从掌握。 孔英明只知引爆机制一旦发动，存留在这些特种战士血管中的磁性单细胞体，就会爆发出强大的腐蚀力，摧毁人体的正常运转机制，死亡必然会在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发生，而常见的医疗手段不可能及时跟上救治，因为就连生物层面的分析判断，也肯定须时不短。 杨烨甫一坐回来，张玉强已然开口说道：“虽然情况相似，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政局混乱，我们的祖国民不聊生，很多事情都变了，对此，想必孔先生比我们的认识更加深刻。” “嘿嘿，祖国！”孔英明自知今日再难幸免，就算杨烨高姿态地把刑具扔出刑讯室，他看在眼里也没当回事，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我这个人不爱国，刀客兄也不用拿这种话压我……对我没用的。” “你是否爱国我并不关心，孔先生想必很爱天使当铺……这个资产架构的。”张玉强面无表情，却作出了很清楚的剖析，“否则孔先生无须事先申明观点，强调爱不爱国这种事，其实意义并不大。” 孔英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天使当铺嘛，也谈不上爱不爱的了，那是我的东家，我只能算个高级打工仔，拿工资干活，各取所需，背叛什么的……呵呵，好像更没有意义了。” 杨烨说道：“我们不打算让你背叛天使当铺，只是让……只是跟你谈谈，目前你的处境，或者说我们共同的处境。” 他这很明显语焉不详，还是张玉强接过话来，说道：“我们天道公司困守孤岛，艰难求存，说得实在点，来几枚弹道飞弹，把六龙湾击沉了，也不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你们肯定有这个实力能做到，对此我毫不怀疑。” 孔英明冷笑连声，却未接话就此阐述观点。 “当然能做到和要不要这么做，本质上是两回事，基于天使当铺的架构，虽然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远远称不上确切，但你们毕竟是资产端的组合，是基于利益融合的考量，才能将你们绑在一起的。我这么简单分析一下，孔先生同意吗？”张玉强问道。 “同意。”孔英明正色答道，开始正襟危坐了。 他感到这个张玉强，远比他此前所接洽的所有人都要难缠，他侃侃而谈中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分明不是为了说服谈判对象，但比普遍的谈判手段，还要容易引人入胜……不！入壑！ 张玉强继续说道：“所以你们真想攻打六龙湾，考虑到国际关系和各行各业的贸易组成，你们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这样的决定，会反过来把你们自己送进危局里，因为击毁六龙湾的举动就证实了你们的决心……或者说野心，你们天使当铺是要统一全球的，而且你们不惜发动战争。” “不需要发动战争。”孔英明摇头说道。 “于是一旦宣战，天使当铺的策略无非阻断六龙湾的航运，将这个小岛困死在海面上，但这件事做起来相当艰难，肯定会遭到各国政权的干预，而且涉及面太过广泛，首先你们要控制国际物理协会，全面占领能源体系的供给端……”张玉强吁了口气，接道：“话说回来，你们真能做到这个地步，地球已经是你们的了，六龙湾既无法幸免，四大洲的几百个国家，都得臣服于你们，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孔英明笑着调侃道：“未必不能，只是很显然，我肯定看不到那一天了。” “就算真的可以，那一天来到的时候，无疑也是内讧发生的日子，至少不安分的因子也会开始萌芽，这一点不需要我详细说明了吧？”张玉强说着也笑了，“天使当铺这样松散的资产组成，涉及面太广，参与的势力太多，各方大佬只会思考一件事，这个组织里关于我的利益点在哪里？我怎样才能得到它？天使当铺的组合拳打得再漂亮，也不会出现巩固根基的本能需要。那么孔兄，你把祖国搅得一片混乱，结果却必然是为外人做了嫁衣，我就想问一句，你的利益点在哪里？” 孔英明又是一愣，却很快明白过来，这一转眼间，不知不觉间，就已然来到游说的阶段了。 七六二、豁口（21） 但孔英明也不是跟着别人的观点后面转的性子，更不会轻易放弃话语权，他坚信自己是个有主见的人，不由失笑道：“让你这一说，前景堪忧的样子，我还真差点儿被你绕进去了，难道帮助你们天道公司，就是我唯一的出路？” “为什么要帮天道公司？” 杨烨讶然问道。他一直没怎么说话，显然自认为口才、语言能力、说服力之类的，跟张玉强相去甚远，果然由得张玉强来主动发言，更见奇效。 孔英明大感讶然，说半天不是为了天道公司着想，这两个人难道有意脱身出来单干？想到这里，不禁侧头看向张玉强。 张玉强微笑不语，却轻轻摇了摇头，杨烨一脸无奈的样子，也是不说话。 孔英明顿感脑子不够用了，他可不擅长猜哑谜，只好问道：“你们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想让我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在天使当铺这个组织里，敝人深信孔先生能调动的力量是惊人的，因为毕竟是在拿东国开刀，你又是发起人和倡议人，关键还在于你是东国人，以你为主力先锋，于天使当铺而言，是很明智的选择。”张玉强的说话，很明显答非所问。 “所以呢？呵呵，我就应该出卖天使当铺吗？”孔英明说着自己都笑了，继续说道：“我要听从你们的安排，就得做好你们的棋子，由内部破坏天使当铺的架构，当那个很有前途的内鬼？” “嗯，孔先生的性子，倒不如我想象中那么沉稳。”张玉强语声淡淡地评价道。 杨烨笑道：“果然是有够极端，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董千里遇刺身亡，也是出自孔兄的指令吧？” “是又怎样？”孔英明有些恼火了，这两人明显瞧不起他的姿态，令他又羞又恼，又苦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果然是。”杨烨恍然道。 张玉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结合我们前面的分析，孔兄觉得在这样的天使当铺里，应当怎么做，才能保全你的利益不受损伤？” “我觉得你一派胡言，我根本没听进去！你们想要我叛变做那个内鬼，那也不妨明言，只要有利可图，也不是不能考虑。”到底还是小命珍贵，孔英明的哲学就是只要能活着，一切好商量。 至于有什么不能出卖的，他倒也觉得妻子父母是最值得珍惜的，余者皆不足论。他隐隐感到张玉强话中有话，自己对天道公司而言，显然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倒未必立刻就会被人道毁灭，不由心下窃喜。 张玉强说道：“孔先生不妨设想这样一种局面，当东国这片领土被天使当铺瓜分干净，列强入境分蛋糕，分到孔兄手上的，估计是多大的一块？” 孔英明再次怔神，今天这发愣的情况有点儿频繁，大为不符他近来一言九鼎、令出法随、果决干练的行事作风。一方面是受困于眼下的客观事实，当然是自身受制于人，言辞态度上较为收敛，但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张玉强的说话吧，时时给他一种拨云见日的觉悟感。 他清醒认识到，这感觉是很不对的，在彼此敌对的关系中，无论敌人的话有多少生活智慧、人生道理，只须反向思考，就能瞬间打破敌人的说服力，而敌人通过思想上瓦解自己的防线，这个企图也无形中就被消除了。最怕的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思维状态遭到敌人的操控，那就万事皆休，傀儡这玩意，孔英明是坚决不会当的。 想是可以这么想，但张玉强再次抛出的这个假设，却无疑发人深省，尤其重要的是，孔英明居然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他如今在天使当铺手握大权，颐指气使，组织中各个合作方对他无不言听计从，充分信任他在东国领土上施行的各方面勾连策略，他相信，就算张玉强怎样往深里想，也无法了解他所能调动的资源、发动的力量庞大到何等地步。 然而假如事情真的按照孔英明的预期，一切顺利发展下去，瓜分东国始终是计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分别仅在于时机成熟即时瓜分，还是先行驻军殖民。 但本质上，到了那个时候，东国广袤的领土，巨量的人口资源，丰饶的物产，这块蛋糕必须要切分开来，天使当铺内部的各大势力首脑，那也都是正常人类组成的，野心、狼性、占有欲应有尽有，要说一点好处没有，这么煞费苦心的，就不符合逻辑了。 到时候每一方势力必会出力争取，就算考虑到长远利益，未见得会为此大打出手，但正如张玉强所言，不安分的因子会就此萌芽，由于彼此力争所产生的分歧，正如一根毒刺，会埋藏在每一方的内心深处。 一切顺利的时候怎样都好，在此后天使当铺的运营中，拓展的步伐稍遇阻滞，这根毒刺就会变得尤为尖锐，成为内部斗争的导火索。 所以孔英明经过一番思量，得出的结果是张玉强说的一字不差，这绝对是可以预见的现象！ 在这般顺理成章的逻辑推导下，他本人的利益点就变得尤为突出，真到了那种大家都难堪的局面呈现出来，那也许就不仅仅是利益点了，他本人也许都需要寻找机会求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孔英明终于说道：“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们跟我谈这个……就是启发我去思考这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说得直率点，跟你们似乎没什么关系。” “不错嘛，孔兄终于醒悟到自己的利益诉求了……真挺好，真的。”杨烨英俊而线条冷硬的脸上浮起了笑容，不乏揶揄地说道。 张玉强也微微一笑，由口袋里取出烟盒和火机，顺着铁制桌面上推过去，毕竟对方手足关节绑缚在桌廊下，手臂伸展不易。 孔英明立时拿起来，点上一根滋滋有味地吸了一口，其实他有十多年的烟龄，烟瘾不小，但近来自恃身份高贵，身上已经许久不曾带烟，出入之际自有随从奉上。而脚步踏上六龙湾之际，除了起先召令杨烨到来的等候时间抽了几根，这好几个小时都没抽过烟，烟瘾早就犯了。 “送三杯咖啡进来。”张玉强按着桌角一处传声筒的键位，说了一句。 “我喝绿茶。”孔英明说道。 “好，三杯绿茶。”张玉强再次向传声筒发话。 七六三、豁口（22） 这看来总算是蒙对了，又有烟抽又有水喝，这个优待俘虏的姿态，倒是表现得特别清楚。 孔英明口干舌燥，香烟只能解决一半问题，再来杯滚烫清香的绿茶，那就齐活了——最关键是就这情形看，大约真的不用死——他又贪婪地狠狠吸了一口烟。 “香烟里面没放东西？” 杨烨的话犹如疑问句，孔英明心下一凉。 然而杨烨的行为说明，这是个肯定的句式，因为他说完之后，已然长臂拿起烟盒，从中取出一根来点燃，张玉强也点了一根，随之再次将烟盒推到孔英明的近处。 就两人触碰烟盒的阶段，孔英明坚信，自己是有机会利用双手之力制住两人的，但是当然，他没有轻举妄动。 不一时，三杯滚烫的绿茶及一只瓶身粗壮的暖壶被一并送来。孔英明慌忙喝了一口，刚沏的九十多度高温的茶水，并不令他感到发烫到难以入口，只是翠绿的茶叶仍有大半飘浮在水上，茶香怡人，然而茶水有些寡淡，很显然还没泡开。 “孔先生刚才问到，你在天使当铺获取的利益，跟我们天道公司并无直接关系，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张玉强再次侃侃而谈，“如果我们需要将孔兄的利益转化为我们的利益，那么依照贵方的手段，在孔兄的血液内脏中埋点儿化学制剂，或者索性让孔兄服用慢性生物毒药，以令孔兄受制于我们，听从我们的命令行事，好像也不失为一个有利手段。” 这一惊一乍的现象来过多次，孔英明也就有些麻木，唇间含着纸烟，任凭缭绕的烟雾升腾，迷蒙了视线，他的眼睛也眯起来了，却没有对张玉强的话发表意见，因为显然对方仍有话说。 果然张玉强接道：“但我们不会这么做，孔兄的利益跟我们天道公司的利益，在广义上是暗合的，你的行为本身，就会自然给我们创造时间优势，这一点就算孔兄暂时没想明白，但只要事态正朝一个对你有利的方向发展，孔兄总有一天还是会明白的。换言之，如果事情发展不顺利，孔兄……包括你的家人，也就成了斗争的牺牲品，孔兄明不明白，也不再是核心问题了。” 他言下之意是，那时候你都挂了，两眼一翻，这个世界跟你彻底无关，你明白或者不明白，都不再重要。 孔英明果断明白了，这仍然是迫他就范的意思，但张玉强的手段是无须手段，只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变相成为一个最优选的手段，因为他只要坦承跟天道公司合作，无形中已经上了天道公司的贼船，再也难以脱身。他的生死存亡，取决于他能够在天使当铺里挖掘到多少利益，利益越多，他的人身安全就越有保障。 他默然不语，张玉强也就继续往下说：“与此同时，我认为孔兄或许我的话还有些误会，我并不打算迫使孔兄表明姿态。在本人看来，我们毕竟都是东国人，爱不爱国这种价值观的判断我们姑且不提，更无须强调，但有一个客观事实，我们认为应当引起孔兄的重视，假如孔兄此前足够重视的话，我也不怕多啰嗦几句。” “就当朋友闲聊了，孔兄毕竟难得来一趟……呵呵，孔兄饿不饿？要不要来点吃的？”杨烨插言笑道。 孔英明忍不住感激地看了杨烨一眼，这真是百感交集，他此前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对杨烨产生有如此观感，就差感激涕零了。注入超凡基因之后，他的生理吸收能力多倍提升，伴随的情况就是需要大量进食，他是真饿了！ “我要汉堡，还有炸鸡腿，最好量多点……”孔英明迟疑了一小会，索性就坦白了，“我注入了超凡基因，就是从那些有异能力的特种战士身上提取基因，演化出来的一种强化身体的药物……蒋涛胡说八道，那不是兴奋剂，属于一种基因改造，类似于魔道里永久提升能力的药剂……是永久的！” 杨烨跟张玉强愕然对视一眼，这可真是大跌眼镜，孔英明叛变速度之快，远出他们的预料，他们压根儿还没这个打算！ 让孔英明当天使当铺的内鬼，这件事在几人此前的商议中，断定是无法生效的，孔英明这个人七情上面，性格激烈，而且有些矫情，演技极差，绝非一个卧底的合适人选。 当然这条消息，他们早已通过蒋涛了解到，当然就天使当铺而言，蒋涛毕竟是新加入的叛变者，了解得并不确切，只知道有这么一项药物，可以改组基因序列，提升人的潜能，类似一种生化战士的实验。 杨烨立时吩咐送餐，孔英明喝了口茶，随之盯着张玉强的眼睛，说道：“张兄接着说吧，我很感兴趣。说真心话，对于张兄的口才还有周详的思维逻辑，小弟非常佩服。” 张玉强性格的沉稳，堪称遇变不惊，眉目间竟连喜意也丝毫未见，跟杨烨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轻松姿态迥异，于此可见一斑。 “互相吹捧毫无意义，我跟阿火并不强求成为你的朋友，这一点也请你放心。”张玉强所指的方向令人为之错愕，然而他接着说下去，果断明朗了，“孔兄需要打造自己的班底，令忠诚的属下成为骨干，在天使当铺的内部赢得充分的话语权……当然我也是多加累赘，孔兄必然早已胸有成竹。但目前来说，就我们泛泛了解的情况看来，天使当铺的松散格局未曾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孔英明说道：“没错，这本身就是个松散格局，之所以能够成事，能如此之快地搅乱东国的政体面貌，正因为天使当铺的规模庞大，涉及各行各业的相关人士众多，于是多管齐下，任何事情操作起来都能立见奇效。换句话说，当前的松散也许正是天使当铺巨大的优势，张兄以为呢？” 他这果断说到了核心要点，倒更像是跟多年至交闲聊谈心的姿态，有着淡淡的渴望亲近的意思。很明显，在不知不觉之中，张玉强就这么侃侃而谈，却正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孔英明的心态。 七六四、豁口（23） 谁知张玉强似乎并未体察到他的亲近之意，丝毫未加以利用，径直说道：“孔兄如果对当前的状态极为满意，天使当铺方面对你言听计从，就算站在敌人的立场，我也必须给你提个醒，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勇猛姿态，完全出自于孔兄的错觉。” 孔英明的神色果然不自然起来，但却未吭声，结合此前张玉强的分析，他的确有理由作出这种评价。 “因为天使当铺的架构中，孔先生身为一枚重要的棋子，当前价值惊人，在尚未全面占据东国领土的前提下，天使当铺为长远计，肯定要对你俯首帖耳，他们放权让你做事，既是对你的信任，更是由于你的行为取舍符合天使当铺所有权力方的共同利益，以孔兄的明智，这一节想必早已了然于胸。” 张玉强说到这里，孔英明很明显不爱听了，虽未出声反驳，但脸上也露出不豫之色。 张玉强看在眼中，却犹自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在一个大规模的框架中，所有人都是棋子，天使当铺做的是大事，行使的是大权力，而所寻求改变的更是大格局，在这个巨大变革尚未来到之前，孔兄好该为将来有所筹谋。孔兄久历俗务，亦非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为一些弹指可破的泡沫，为一些暂时来说虚有其表的柄就自得其乐，未免……呵呵，未免思虑稍微显得不那么周详。” 孔英明脸上一红，他也不得不承认，今天张玉强所说的一切，均是此前他从未想过的，他更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远景前瞻思虑周详什么的，那几乎是不存在的。 确切的情况就是，孔英明享受于当前颐指气使的状态，享受于这种手握权柄的昂然姿态，倒并非完全不考虑将来，但这种一言九鼎、八方响应的情形，令他感到自己功劳大大的，哪怕把世界破坏成何等模样，他这一功是谁也抹杀不掉的。他用类似的设想来迷惑自己，真到收割胜利果实的日子，天使当铺内部，谁也不能把自己一脚踢开。 然而正如张玉强所预见的那样，真到分蛋糕的日子，他的权力就得被没收掉了，因为分蛋糕的时候，参照的标准是绝对权力，是各自的能量，而并非他这个虚有其表的代言人。换言之，就算孔英明现在能指挥开枪，但这枪不是他的，子弹打出去，把天打穿个窟窿，枪把子仍然掌握在别人手上，跟他毫无关系。 跟他有关系的事情也很多，所有事项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所有动荡都是他造成的，组织内的其他势力只负责分蛋糕，吃得满嘴流油毫无顾忌，而责任都是孔英明的，背起黑锅来目标精准，毫不冤枉。 “我投降。”孔英明苦笑着微举双手，因为想要连臂举起双手来，就得扯断肘关节绑缚的塑胶索，“刀客兄，阿火，你们就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捡对你们最有利的说，咱们别绕……不用给我上课了。” 张玉强微微点头，却不说话，侧目看向杨烨。 “还是刀客那句话，在天使当铺内部用心经营，梳理各方面势力的关系，但目的只有一个：打造你自己的班底。”杨烨直言不讳，接道：“至于我们是否有必要寻求合作，那是另一回事，孔兄的大才我们渴望见识到，哪怕最终东国整个国体都落在你手上，也不能便宜了外国人，毕竟这依然是个整体……那就是我们的愿望。” “阿火赞成大一统论？”孔英明的语声有些诧异。 这时有工作人员推来四册式的餐车，其上三份餐具、汉堡、鸡腿及各式菜肴琳琅满目，张玉强谴退工作人员，亲自动手将盘盏一一端上桌面，孔英明眼中放光，捡最接近自己的食物，立刻踞案大嚼，狼吞虎咽起来。 张玉强吃起来模样斯文，但速度也不慢，且不断把孔英明够不到的盘盏循环推送过去，反而杨烨连餐具都没动过，只是喝了口水，又点起一根烟，这才说道：“这个世界格局，是否最终走向大一统，我既不关心，也不热衷于推动。但国家动乱，影响的是民生环境，我也希望它能恢复到和谐的状态，至少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不用整天生活中担惊受怕中，孔兄觉得呢？” 孔英明嘴里嚼着食物，却忍不住噗哧一笑，急忙收住，分几口咀嚼咽下口中的汉堡，取纸巾擦了擦唇角，说道：“阿火你这个小老百姓，貌似身份也很可疑。” 杨烨也笑出声来，却未出言反驳。 “那么接下来的事项，就有待孔兄给我们创造惊喜了。”张玉强说道：“孔兄个人的力量打造得越具规模，越成功，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的乱象越早结束，我们盼着这一天尽快到来，如果需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提供孔兄某些方面的助力，当然了，相比于孔兄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我们的帮助也是可有可无的。” “不必过谦，有两位在，天道公司也绝非可有可无……这个还是先解开了吧？”孔英明神色坦然，再次扬起了双手，明确要求解开将他的关节部位绑缚在铁桌下的索套。 张玉强看向杨烨，杨烨却并未看他，而是起身绕过桌面，将索套上的活扣一一解散，这个过程当然是提起了百分之百的小心，孔英明如若当真身负巨力，一拳将他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但杨烨显然多虑了，解套的过程中，孔英明纹丝不动，随着足踝、膝关节的索套一一解开之后，他直待杨烨绕行坐回张玉强身旁，这才小幅度活动了几下胳膊肘，显然有着降低对方防备心的想法。 “那我就这么走了？”孔英明说着站起身来，起身的动作却较为缓慢，显示出并无诉诸武力的打算。 “跟我来吧，会有汽艇送你离开。”杨烨说着也站起来，又道：“你带来的那几个人都挂了，所以六龙湾发生的变故，只有孔兄跟蒋涛两位清楚，至于你回去之后怎样解释……需要我们做一些安排吗？” 孔英明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天道公司，不是已经同意归顺天使当铺了吗？” 张玉强跟杨烨同时眼睛一亮。 “孔兄大才。”张玉强淡淡说道。 “天使当铺的根基是圣域游戏的投资方，这件事说来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天使当铺的规模鼓胀得很快，当初的根基，已经不成其为根基了。”孔英明走到门边，启门时忽然说道。 “多谢孔兄提点。”张玉强应声答道。 孔英明又道：“此后少不免的，有很多地方要借重贵方的助力，还希望两位能够从中斡旋。” 杨烨哈哈一笑，说道：“互相帮助嘛，孔兄尽管放宽心。” 七六五、豁口（24） 肖凡的抢劫大计再次宣告破产，源自聂语晴的从中作梗。 聂语晴跟姬青青交谈完毕，睁开眼睛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一番思量，找到了原委，汪明明不见了！ 于她而言，这件事颇为惊悚，也正由于惊悚，她不及多想，立即跑去找肖凡，也便立即得知了汪明明的所在，那果然正在肖凡房中，两人聊得正开心呢，看两人热情洋溢的样子，的确是相谈甚欢，不是一般的投机，不由惹起聂语晴更大的恼火。 聂语晴心下断定，这源自于肖凡非同寻常的女人缘，他对付女人想必是有一手的，虽然她不感冒，但此前肖凡所交往的何方静、蓝水蓝、夜莺之舞等女，加上姬青青这个人工智能，估计一般女人还真很难逃脱他的魔掌。至于汪明明，就眼前初初交往的印象，是个挺单纯的小姑娘，怎能架得住肖凡这种情场老手的忽悠？ 肖凡要知道聂语晴的心思，估计是要大抱冤屈的，当然就对聂语晴的冷若冰霜、一点就着的样子非常的不理解，也不打算配合，跟她相处显然是毫无默契可言的。 此前向办证方的电话终于拨通了，对方说话也甚是含糊，要肖凡提供qq和微信，肖凡先说没有，后说就算有也不想给，这种说话反而打消了对方的警觉心，办证贩子提供了一个qq邮箱，让他将要求或者打字输入，或者手写拍照，通过邮箱发送过去。 至于费用方面，两人通过电话一番讨价还价，二代身份证、户口簿两件商榷定当，共计两百六十元。肖凡同意了这个价格，但不同意对方先款后货的付款方式，钱打过去了，天知道对方人在哪里。对方表示理解，这也是正常人的思路，于是同意了货到付款这个交付手段，会指定长途货运车约时取货，钱直接交给货车司机。 虽然后经汪明明通过号码波段查阅，这都无须上网查询，她的智能手机上有个显示来电局域区段的功能，假证贩子所用的手机号码就在天河市入户的，但通电话时对方人在什么地方，这就不是她有能力查到的了。 索性肖凡也不是为了替天行道惩治恶人，哪个世界都不缺作奸犯科之辈，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打算是，人一旦联系上立刻带到角落里制住，然后问出假证贩子的行踪，问不出来也无妨，直接威迫送货司机花钱消灾，也是个办法。 按照汪明明的看法，敲诈勒索比之公然抢劫，不管从罪名上还是造成的公害上，都要轻微得多，而且不至于引起民众的恐慌，由作案手法看来是为上策。 当然她是顺着肖凡的口气，当笑话来说的。 当然肖凡是顺着她的意思，当指挥行为的逻辑来琢磨的。 于是两人言笑奕奕，相谈甚欢，聂语晴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根本不在乎两个人在聊些什么，想必就是肖凡无聊的挑情手段，她完全不想知道，聂语晴只是把汪明明带回房中，这叫逃脱狼窝，暂避一难。 次日肖凡正睡得迷糊，被聂语晴吵醒后得知，要立刻出行，去某地拿取合法身份证件，倒令肖凡大感讶异，这怎么回事来的？ “证件印好了，徐老派人连夜赶工，不光是身份证、户口簿，包括我们俩从小学到大学的学籍档案，居住迁徙情况、在各地的暂住证记录……全都弄好了。”聂语晴有件事没说，她还给自己弄了个化工院高级工程师的牌照，包括驾驶证、护照等物，而肖凡就是个无业游民，什么社会属性的证明材料都没帮他弄，言下却忍不住有些洋洋自得。 这种办事效率无疑是惊人的，虽然肖凡也约略得知徐老的存在，与及被聂语晴渗入脑波的有效运用，但也不由萌生出一种感觉，这个世界有个官位加身，办起事情来未免也太容易了点。 那么通过假证贩子办证这条渠道，显然就没必要走了，肖凡松了口气，那个联系上的办假证的不免有些失望，他却有所不知，自己在鬼门关上躲过一劫，后来再次按来电拨通了汪明明的电话，问还要不要办证了？ 要说汪明明这姑娘就是实诚，居然说是朋友拿自己手机闹着玩的，假证贩子埋怨了几声，丢下一句“草你全家”就挂断了电话，把汪明明气得暴跳如雷，手机上回拨过去，大概是想骂上几声出出气，当然响过几声之后，对方就把她拉黑了。 不巧肖凡此时正在她身旁，不由臊得满脸通红，连声承诺，一定替她报这个一骂之仇。 汪明明情绪平缓之后，却反过来为假证贩子辩解，毕竟相关信息于昨夜就已在邮箱上发送过去，对方如果是个工具齐备的高效作坊，可能几十分钟就把证件制作完毕，这劳心劳力的，没苦劳还有功劳呢，客户这边一句不要了，这些劳动可全白瞎了，骂一句出出气也算情有可原，人家做买卖——虽然是非法买卖——也是要吃饭的嘛。 肖凡顿时对她刮目相看，这姑娘不仅实诚，貌似相当的善解人意。可惜他无权无势的，否则一定要帮汪明明从剧团里脱身，就昨晚那个情形看着吧，剧团这种环境，似乎也是个无边的苦海。 当然这只是他一家之见，救世主情结发作，人家活得滋润着呢，如果汪明明得知他的确一无所有，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鄙视他。 一堆证件用个皮包装着，取到手中倒是显得很有份量，包括一部手机，但聂语晴的证件比肖凡的品类明显繁多，也激起了肖凡的不满，凭什么他就无业游民，聂语晴就是化学工程师？ 但终端的联络渠道掌握在聂语晴手上，他就想跟姬青青撒个娇打个小报告，在这个地球位面也无法做到，只能忍着恼火不吭声。至于供应生活所需的人民币，这回事聂语晴还未及提到，肖凡却也赌气不问。 眼下的饭着在哪里？肖凡心下一片茫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除非有个新的变化，比如跟姬青青联络上，了解到基准位面的生态变化，那又另当别论。 他试过多次游戏头盔，身处这个位面，无法登录魔道是确切无疑的了。 午饭之后，肖凡在小镇的大街上茫无目的地漫步，这条街也不长，主干道不到五百米，纵横几条小巷子也是街市。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聂语晴为什么不走了？反而利用手段弄来一堆证件？立时飞步赶回旅馆，向聂语晴问起来。 “青青说，我们暂时走不了，因为她还来不了这里。”聂语晴说着，神色间也透着忧愁，两道尖锐的剑眉又微微锁起，“最关键这个世界，就青青所掌握的情况，暂时还没找到时空隧道。” “能来不能走，这不符合逻辑！”肖凡断言。 聂语晴说道：“问题出在时间锚点上，我们穿越过来的那天应当是夜里，但其实在我们的世界，我们俩都很清楚，那是下午，于是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不是另一个有人类活动迹象的地球。” 肖凡睁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模样，“这么说，我们穿错了星球？” 聂语晴看他那个样子，又想发火了，但终于化成一声叹息。 七六六、无期流浪（1） 三、无期流浪 既然索性回不去了，那么就肖凡很朴素的想法，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生活下去，理所应当是放在第一位的优先考量，于是他继续在小镇上转悠，琢磨着该不该找份工作先干着。 很明显，他对这个世界涉入不深，融入感不强，就连如何进入正常生活的节奏，也还没找出来。当然生活是无须寻找途径进入的，只要活着，就已经被动体现了某种生活姿态。 至于为什么回不去，这是聂语晴的专业，经过她一番晦涩难懂的解释，加以大量天体物理学的术语，力与交互力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阳光射线的平移和倾斜作为时间的刻度，还有种种关于时空的悖论，某些观点与这个平行位面相同或相似，有的大相径庭。 当然肖凡是听不懂的，他也不耐烦非得去弄懂它。 但聂语晴已经陷进去了，对意识海的掌握初见端倪，那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接一扇崭新的世界窗口，她的意识在宇宙中漫游，乐此不彼地进行全方位的探测，如果还能回到基准位面，她将有能力写出一大堆论文，获得一大堆科学发现奖，推翻眼下的一大堆科学定律。 肖凡琢磨着徐老确实不遗余力，将这个世界行走的通行证安排得极为妥当，这主要体现了聂语晴的设想颇为周到，假如再弄几箱钞票，想必就更周到了。 然而他不会向聂语晴提出这个要求，话说这小镇旅馆的房费，还是汪明明出的，也不知道这回事，聂语晴有没有放在心上？ 就看跟聂语晴交谈中时不时愣神的样子，她的心思明显不在“钱”这种俗物上面，但她有没有考虑肖凡管不着，肖凡自己得考虑。 抢一票去？ 肖凡再次生出这个念头，随之吃了一惊。看来自己这个当强盗的想法是越加强烈了，最主要的吃惊之处在于，以前自己不这样啊！ 那么由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忽然变成一个这样凶暴的人？思考方向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人？ 大约是从基准位面的省厅行署出来之后，就下定了决心要大开杀戒，再之后果然就横冲直撞，干了一堆糊涂事。主要是那种肆意妄为的做法，那种不受任何法条拘束的思维方式，加上他的武力值远胜常人，无疑简单粗暴比之费心思量，要直接得多，也要爽快得多。 这种暴戾、凶残，凡事用简单思维大刀阔斧地解决，肯定是不好的，这没准就会激发骨子里的暴力倾向，肖凡扪心自问：你是个暴力的人吗？ 他不认为自己是，但更加无法断定，自己还能回到过去的样子，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一路走过镇上的大街小巷，再往前走，就是田垅人家，只见炊烟在不同的方位袅袅升起，修剪齐整的田垅间不时见到农人俯身打理蔬苗，还能看到有的赤脚汉子肩挑簸箕笼子在田间行走。 类似这样的景象，在原先的世界倒是不常见的，基准位面也有乡村农田，但耕作方面基本都已全面机械化，亲历田间劳作的农人，不敢说绝无仅有，那也是极为罕见。 父亲所在的红甸集就是一带古老的农庄乡村，但乡民多半移居城市务工经商，除了回乡养老的，在当地有工程建筑项目的，至于田亩地段多数已切割成碎片化，把持在农资合作组织手中，土地权则归属国有。 绕行过田畦，跨过大埂，一大片黄杨树栽种在河流附近，黄河流域的支脉段落，看似流动缓慢的河水却并不清冽，而是呈现淡淡的屎黄，其下暗流汹涌，漾起一阵接一阵的黄泥，水面上波纹叠现，明显都是活水。 黄泥水中养分充足，水中随波流过的鱼虾倒甚是健壮，一个个生猛活泼的样子，肖凡想着跳下去捉几只活物，又怕弄脏了衣服，小旅馆设施很是简陋，洗衣晾衣这些殊为不便，于是再往前走，欲待寻点儿就手的武器，最好是较长的硬枝，好打捞鱼虾。 忽然侧面一声暴喝：“干什么的？” 肖凡惊怔片刻，循声转目四顾，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问道：“谁？谁在说话？” 黄杨树后转出几条汉子，当先一人上排门牙甚是突出，下面一排暗黄肮脏的显然是假牙，高声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是……”肖凡险些儿脱口而出“我是人”，总算把这种非主流的无厘头说法止在了嘴边，说道：“我是外地人，住在镇上旅馆里，就是在这附近随便转转的，如果打扰到你们，那真是抱歉。” “到别处转去！这是私人地方……” 当先的汉子一言未止，肖凡截声笑道：“没看出来呢，这片黄杨你家种的吗？你有什么证据啊？” 他说着探头探脑地到处看，视线掠过这片黄杨，前方则为间隔疏落的宅基地屋宇，乡村特色的小洋楼建筑群，倒也鳞次栉比，映衬着其间种植的花卉盆栽，疏落有致。 几名汉子彼此对视一眼，其实早先有人发现这个外乡人的踪迹，随之叫来同伴，看似闲亭信步很是悠闲，也不像有外援的样子，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这个外乡人显然不是怂人，嘴巴尤其讨厌，居然进入村子缝里谈什么证据，简直有病！ “这里是赌场吧？” 肖凡忽然问道，就对这个小镇两日来的观察，此地赌风之盛，远远超过他所在的世界，短促的街巷里非但棋牌室超过十家，连一些早点铺、餐馆甚至小卖部，都牌桌满满，赌客云集，玩扑克牌的、打麻将的、推牌九的屡见不鲜。 这个地方已是村落深处，有个赌博的窝点，也许相较棋牌室的赌局规模稍大，因此派人看守附近望风，也是个顺理成章的推断。 无疑，肖凡这回猜中了。 “你是什么人？” 另一个矮小的中年汉子问道，此人年纪略长，语声沉稳冷肃，显得比起初的板牙汉子稳重很多，但这么问话，就是变相承认了这个事实，此处正是个赌场形式的窝点。 “我不是公安，各位大哥尽管放心吧，就是好赌两手，要么几位大哥带我去见识见识？”肖凡笑逐颜开，心说这一票干下来，应当够吃不少天了，尤其重要的，也是这两天念兹在兹的，终于有钱偿还汪明明赞助的义举。 七六七、无期流浪（2） “公安”这个词，肖凡也是来到这个地球位面才学会的，基准位面没有这种司法机构的称谓。 在基准位面的东国，执行在第一线的治安部署，最基层的是警局，村镇包括市内各个分段街区的警务机构都叫警局，其上为市警务处，那就是每座城市的最高执法机构了，再其上行省为警务厅。 新京自由城的首府警司，则统领全国治安执法队伍，且直线管辖，不受地方行政节制，当然办理治安案件，梳理辖区相关警务稽查，也会与地方上配合行使职权。 说来话长，其实肖凡对这方面也仅了解个大概，在这个位面，公安无疑是令不法分子闻风生畏的。几人听肖凡这一说，又是彼此对视一番，小声嘀咕了一会，接着就不约而同转过头来，仔细审视这个外乡人。 很遗憾，肖凡耳力过于灵敏，把他们的嘀咕声听了个清楚。别说这五个汉子近在三四米之外的耳语，就算距离再放大个三五倍，他只要用心倾听，也照样能听出个隐约内容，此前根本没意识到此处黄杨林里会有人迹躲藏其中，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否则早该察觉到了。 一人说“会不会是公安”，另一人说“管他是不是，赶走就没我们的事了”，再一人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另一人说“没准就是个好赌的，带进去玩玩也没事”，再一人说“带个陌生人进去，出了事谁担得起”，又一人说“咱们上头有人，能出什么事”…… 肖凡不耐烦起来，叫道：“行不行啊？给句话！” 矮小的中年人说道：“咱们这场子就是自己人闹着玩的，可不欢迎陌生人……抱歉哈！”这人说话倒很有礼貌。 可肖凡在这个位面，却不打算展示自己优良的礼仪素质，闻言啐了一声，说道：“不就是打打牌吗？还弄这么鬼祟，人家大街上牌九哗哗的，你们这帮胆小如鼠的怂人……算了，我去别地儿转转吧。” 几人果断色变，其中一人叫道：“我们这地儿赌的可大！你想好了！” 肖凡浮起了笑容，还未及说话，中年人接声问道：“兄弟真不是公安派来踩点的？” “就算我是公安那又怎样？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咬你们呀？”肖凡笑着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夏日将至，气候转暖，他牛仔裤加上t恤衫的穿着装扮，已跟这个世界相对契合，显得甚是轻便，“我身上没武器，你们放心好了……对了，也许我身上有微型监视器，你们是担心这个吗？” 他这么一说，果断都松了一口气。警方如果用上这么大的力度，甚至不惜派出便衣只身犯险，就为了端掉一个赌博团伙，貌似有些不符合逻辑。毕竟乡民聚众赌博的危害，往大里说是国家民族不思进取的动因，且很可能滋生出高利贷、斗殴等场外恶劣治安事件，往小里说，那也实在算不上多大的案件，不至于用上如此强力的手段。 何况他们政法口也有人罩着，真有点儿风吹草动什么的，自有内线通风报信。 甚至有好几个汉子，都没听明白肖凡的话，能随身携带的微型监视仪器，明显突破了他们的见识极限，电影上当然看到过，但跟现实不是一个世界观，手机能录音摄像他们是知道的，微信玩得也很顺溜了，转发、分享朋友圈什么的信手拈来，在他们的世界观里，这个小年轻毫无威胁，只是出于义务职责，才出面欲待斥退此人。 他们通过手机联络，肖凡又是一番好说歹说，总算被两名汉子一左一右，分别挽住他的胳膊，相当于把肖凡架入了赌场。 说是赌场，其实也就一座小洋楼，楼下场基空旷，不时溜达过来几只放养的土鸡，屋内也甚是寂寥，有四个人在静悄悄地玩扑克斗地主，方桌四方摆着绿色零碎的票子及一元硬币，没看到一张百元大钞，看来赌注很小。 赌博的场所设在楼上，几座屋子完全打通，显得空间极为开阔，摆了十几张赌台，以扑克、麻将和牌九为主。绕墙排列着奔驰宝马、泰山闯天关、水果、钓鱼岛等老虎机，欢畅的背景音引人入胜，亦映衬着此处的气氛热烈。 这里面玩得果然有点大，难怪连放风的岗哨都有，搞得相当正规。 牌桌上的钞票都看不到百元以下的，全是一叠一叠红通通的票子。桌面也显得较为专业，均是六方桌，配六张宽背椅，各个桌旁都围满了人，坐入椅中的显然是玩家，而围桌而站的则为旁观者，或者配合某一方跟随下注，俗称“钓小鱼的”。 还有更上一层卧室模样的屋子，里面围聚的人最多，玩的是非常古老的赌戏——开宝。 用一大堆围棋白子作赌具，结果以逐段切分的最终余子一、二、三、四定义输赢标准，而成堆的白子在荷官掌握的箱子里并非固定数目，随机抽离或多或少的白子不计入其中，之后买定离手，切分的段落标准也可以由玩家自定，一次切两颗、三颗、四颗，最多六颗，以最终的余子论输赢，也可以买单双，如果玩家众多，一般规定以一次切四颗为通常定义。 之所以不赘繁絮的说明这种赌戏，源自肖凡在两名汉子警惕的目光跟随下，一路转悠来转悠去，琢磨着身上汪明明好意送的，仅有的一张五十大钞，能带来什么样的回报，果断锁定了开宝这个玩意。 是的，来到这个场面上之后，他已经略为打消了抢劫的念头，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就这小洋楼二三两层，估计不下百人！很难如同在基准位面那般，一股脑绑了，再没收桌上的钱币。 肖凡本身没有赌钱的嗜好，对任何赌具均不熟悉，虽然贯穿两个世界的扑克、麻将他也并非丝毫不懂，但远远谈不上精通，连各种规矩学习起来，估计都要不短的时间。 老虎机是电子操控的，肖凡见都没见过，他虽然不知这东西原名“吃角子老虎机”，由西方传入国内又经过不断改良，里面自有一套混沌算法，吃钱的游戏，大概率肯定是只赢不输的，但他也觉得有些遗憾，聂语晴不在这里，否则她直接就能操纵这玩意，要什么出什么，绝对只赢不输。 三层的这间开宝小屋，荷官手上的活扣黑箱子，肖凡也只是远远地随意瞟了一眼，但他居然发现，自己能看见箱体内的围棋白子！ 七六八、无期流浪（3） 六龙湾格局大洗牌，包括方方面面权力划分的改组细节，虽在天道公司一众股权人亢奋的劳心劳力下平稳进行，毕竟费时不短，那也就意味着不可能隐秘行动，通过互联网及各种民间渠道、小道消息的传播，岛上所有民众全然明了这个事实。 短短数日之间，这座小岛再次改朝换代！ 所以说，各怀鬼胎的合作融合，到底还是缺乏生命力，权力格局的信用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各种古老的哲学智慧都涌现出来，但这除了作为慨叹和忧虑的因子，并非岛上民众关心的焦点。 但凡不影响生计安危，谁当六龙湾的岛主，于民众而言也没有多重要，就怕一朝皇帝一朝臣，遥观其他东国领域内陆板块民众眼下的生态，岛上的民众倍感珍惜这偏安一隅的滋润生活。 不排除有人热切期望动荡的局面，那显然绝非凡俗之辈，至少具有浑水摸鱼、打造势力的枭雄性情，毕竟在所罕见，因为六龙湾这座海外孤岛，就目前为止，仍然缺乏动荡的助推力。 百姓安居是第一位的，是一切民生大计、开拓局面的前提，这一条非止以邱予诺为首的原始驻军心知肚明，天道公司方再多吵嚷，对此也均深以为然，对这一条是有共识的。 然而以杨烨为核心的小圈子，这个局面却不是那么乐观。 在天道公司成立初的合股会议中，张峰占有百分之十的干股，他是褚如明、常晗以下占股权最大的一个人，而且他是个纯粹的自然人身份，没有带入丝毫资金，要说有价资产的话，结合天道公司各大合作方的初衷，就是魔道这一方游戏领域的征伐目标，那么他带入的资源也堪称恢宏而有力，是杨烨手上的三座主城领地，包括分属四十多家公会的六百多万名玩家。 如今时过境迁，东华帝国在魔道中的根基不复存在，成员流散加上玩家四散远走，这个当初一言九鼎的魔道首屈一指的玩家组织，早已不复往日的规模，连帝国这个称谓都有些摇摇欲坠，名不符合得很。 因为东华帝国名下的过百公会，两千余万名玩家的超级当量，眼下仅余不足百万人，连构成一个帝国的基本条件也已不再具备，所幸系统申报初的百万名玩家条件已达，却不至于因人数不足，而就此解散国度，由系统认证看来，帝国仍是帝国，只是昔日的辉煌不再。 导致这种局面的成因来自于两方面。 其一当然是于魔道大变革来临之际，天道公司正身陷现实世界的重重泥沼，从董千里的死到交付系统的再次瘫痪，再到国内政局的持续动荡，天道公司这种由资本势力构建结合，且远跨多个地域的松散团体，根本没有耐心、更缺乏凝聚力向虚拟游戏中投入热诚。 虽在雷阵雨、紫阳光、破碎魔刀、利器等一众帝国首脑的率领下，试图收束人心，但缺了天道公司的后援，已难以展开行动，帝国麾下成员流散情况极为剧烈，退出帝国公会的玩家超过了四成！ 其二就来自于如今的时局了，普遍艰苛的民众生活，莫说东华帝国成员玩家流散，整个魔道的玩家在线率都大幅度下滑，虽然没有人作出数据上的统计结果，但经玩家初步估算，目前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玩家，也许不足峰值时期的一成，平均时段在线玩家绝对难以过亿。 很多人预测，魔道也许即将迎来关服的时机了，如今国内玩家普遍要考虑的，肯定只剩下温饱，而不是游戏这种精神生活的满足。 虽然魔道公司方也联合几家地方上的银行发行了代金券，然而这明显是一步臭棋，直接导致魔道中的金币价值过山车般地跳水，一落千丈，根本扶不起来！ 魔道公司也在这场举国的纷乱中，起先尚且遗世独立的超然地位就此荡然无存，聂语晴之所以下定决心本体穿越，将这个烂摊子甩手不管，也是有这方面的因素。公司方想要在乱世中分一杯羹，发点儿国难财，甚至联合魔道的所有投资国度，建立某种独立政权，其实想法上聂语晴并非不能理解，但结局实在不堪入目，思之不免面红耳赤。 乱世之下，原本就各种丑态毕露，魔道公司如此，其他各个地方政权无不如是，承平年代的一切伪饰、主旋律、唯美、乐天的想往，都纷纷撕开了面具，呈现出积极寻求利益的恳切姿态，说起来也不外乎求存而已。 到了今天，时局事态虽然变幻无穷，堪称神鬼莫测，然而天道公司建立初的股权划分办法依然生效，有褚如明的鼎力担保，加之天道公司并无带资入股的硬性规定，就算此前投资巨大的某些股东不满，在褚如明的强力压制下，也必须照起初的股权分配办法行使职权。张峰的股份得以保全，在当前就不仅仅是占有资产的问题了，而是公司内部发言权的确立。 但褚如明虽然出力压制，毕竟不能封住所有股权人的嘴，搞一言堂更不明智，那无疑促使这个合作模式尽快解体，在当前来说，天道公司一旦解体，那几乎可以认为，是六龙湾这座孤岛无法承受的灾难。 杨烨、张玉强、伤无痕欲待入股董事会，增强褚如明、常晗、张峰、蒋涛的话语权，那也是绝对做不到了。因为褚如明的计划明显是打造独裁政权，这是所有小圈子外的股权人都难以容忍的，哪怕就是占股千分之一的股权人，也必须要站出来反抗。 常晗、张峰爱莫能助，杨烨更无法可想，却走了条曲线救国的路线，要了一个湾域稽查队长的职务，随身配枪，管辖六龙湾首府流域的治安一应事项，这倒很快得以批准。毕竟他要的只是首府这一小块地盘，下面的武装警戒力量也不过分，区区数百名警员而已，且随时可以找理由挑刺，褫夺其职权。 如此杨烨便拿鸡毛当令箭，迅速组建突击小组，整编防务部队，带领几名警员，荷枪实弹地巡街去也，实现了当警察的心愿。 那是他幼时的梦想，因为小时候的杨烨不善交际，性格冷硬而木讷，跟伙伴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总是演反派蟊贼，每每带着脚印灰迹回家，他一直渴望站在正义的一方，威风凛凛地去抓捕贼寇。 七六九、无期流浪（4） 既有职权加身，杨烨当然要优先安置最信任的兄弟。 云飞扬跟忆终年早已携家人安家六龙湾，狂暴猪、路拾金、北极光等人及随心所愿、吴耀辉、随便死、风清杨也均如此，除了风清杨这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外，余者一并收入集训队伍里。张玉强、伤无痕也肯定要带入队伍中，他们可是身具异能的特种战士。 至于春怀楼、钱猫兄妹，由于俗务缠身，张峰等人许久未曾联络过，杨烨更是很多天都没有登录过魔道，这时候想起来联络，却联系不上了，他们的手机要么关机，要么无法接听。 或许因为大家分处四面八方，各地局势不靖，有的地方卫星中转发射塔故障，导致手机信号中断，诸如此类的所有变故，均难以猜测。 炎神这位朝气蓬勃的小老弟必然也在，何况他还是特种战士中的佼佼者，于是带来了一个新的麻烦，包括其兄李信英，也一并加入了这支军管队伍。 这的确是无可奈何，炎神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虽然好逸恶劳，性情中就有着仗势欺人的因子，且跋扈不驯，自以为是，但作为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炎神，再加上如今父母双亡，他却难以置之度外，就此对这位不长进的兄长不管不问。 杨烨没有预见到那么远，包括张峰、张玉强等老成持重之辈，可能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张玉强是见过李信英这位矮壮汉子的，但若论相处也只是泛泛，除了看他喝得脸红脖粗胡乱吹嘘的景象，根本不解其脾性，更难以预料此人惹出的祸端，竟会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一众魔道好友，既要加入军管，那必须服从管制和专业教官的训练安排，杨烨跟张玉强、伤无痕三人的随军督促，其实没什么章法，他们也不懂这个。 每日里天微亮就吹哨子集训，接着晨跑五公里，之后训练军姿、器械、战术格斗技法，对张玉强等三人的肢体灵活度及体能而言，这都不算什么为难之事。余者有的能应付，比如炎神极为轻易，狂暴猪、路拾金、随便死等人较为勉强；有的怨声载道，比如李信英，没事就抱怨两句，搞得大伙儿情绪都受影响，被体罚过几次，炎神也婉言劝解过几次，总算消停了点。 姓孙的专业教官是位投诚的少校级军官，他却是服过十多年兵役的老军人，玩起战术格斗信手拈来，教习严谨而颇有法度，虽然敏捷和力量方面远不及杨烨等特殊基因携带者，但毕竟是专业人士，对这帮业余军人的懒散表现大为不满，时时就将人格侮辱的言辞随口乱喷。 这大约来自服役阶段的军训习俗，当兵自然跟民主自由的社会分属不同的体系，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也不是说说就能令新兵接受的，一打二骂三体罚，缺一不可，首先得从意志上加上折服。 可孙教官这回弄错了对象，更没有认清具体问题，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被炎神伙同哥哥从营房里拉出来一顿毒打，好歹下手留了点儿分寸，没把他打死，但口鼻溢血，断了好几根肘骨，若非送医及时，可能一条命就得交待在那儿。 这件事闹得影响极为恶劣。 尤其炎神兄弟俩虽是蒙着脸作案的，但李信英可是叫嚣声声，粗口不断，因为他被体罚的次数最多，在他的直觉里，孙教官显然看他严重不顺眼，于是他的恼火也便顺理成章，四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年纪还不到自己的军人训斥，那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也所以才有撺掇弟弟，帮忙收拾教官的事情发生。索性炎神也看这位教官不顺眼，兄弟俩一拍即合，果断就不管不顾，把事情干成了。 按照东国以往的习俗或称军管条例，服兵役的新兵不服管教，传统上长官是会弄点儿暗亏给他吃吃的。 诸如殴打上级长官，那事情更大条了，上军事法庭判刑坐牢是最轻微的处罚，某些边境地区军训方面都有死亡名额，随便弄死个把没有后台的新兵，那都不叫事，几位长官同僚彼此一串谋，报告抚恤也没有多少难度。 但这回动手的是超能战士炎神的亲哥哥，影响自然恶劣，结果却难以处置，更由于受害者是位俘虏，在军营里是没人同情孙教官的。 很多人甚至觉得，李信英这条中年汉子也是傻缺，私下里出点气，揍一顿教官也就罢了，何必在静寂的凌晨叫骂出声？搞得人人皆知，连帮他求情的人，都说不出多少逃责的道理来。 这件事最终还是张峰出面，将炎神兄弟俩训斥了一顿，并承诺由杨烨代表所有加入军训的魔道好友，每人出一笔通行六龙湾的代用券，用于医治营养等，再加以抚恤孙教官及其家人，就此不了了之。 这当然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李信英的确安份了几天，但大家都觉得这对他无疑是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也没人说要给他开除警籍之类的处罚，他自己倒不满意了，声称干不了警察，弟弟的劝说也听不进去，径自退出了这支军管队伍。 后面换了一位教官，这位教官年纪颇长，一脸温厚老实的样子，人也极为谨小慎微，想必是听说过此前孙教官的事项经过了，指令集训方面温言细语的，唯恐不够谦卑，甚至是恭敬有加。 他也很清楚，这一块参与军训的未来警察，可个个都是魔道好友，交谊甚笃，其上还有个占山为王的天道公司，一环套一环的裤带关系，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如此一来，军训的质量可想而知，跟起初军训的目标已然离题万里。 也许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包括杨烨、张玉强、伤无痕三人在内，他们这帮魔道好友的确就是乌合之众，玩游戏的时候还注重队伍的整编，精益求精什么的，到了现实中的集训，反而不那么重视军管的精干程度。 三人无不是七窍玲珑心，但无奈既无部队从军的经验，更没察觉这种状况有什么不妥，自然听之任之，就等着所有人熬过一个月的象征性军训生涯，顺利上岗游街耀武扬威去，这才是重点。 然而这个重点还未抵达之前，不安分的李信英又犯事了，这回事犯的连弟弟炎神都蒙在鼓里，但炎神却因此被牵连，驱逐出了这支保境安民的队伍。 七七O、无期流浪（5） 黑箱子后端有个活动门，再其下就是漏斗状的抽屉格，由荷官随机抽动之际切离棋子，掉落棋子之际发出瓷石交撞的声响清脆，不排除有玩家通过响动，判断切离了多少颗棋子。 但就算耳力聪敏之辈，将切离的棋子数得一清二楚，那也毫无意义，因为黑箱中的棋子总数是未知的，根据荷官的心情而随机变化。 多时可达两百余颗，开宝之际，用黑漆直方体木棍一段一段切分，调动玩家的心弦为之蠢动焦虑，这就是下注押宝的刺激感了；少时低于四十颗，那切起来就快了，因为只要余子低于五颗，就算是开宝完毕，结算出吃赔倍率。 有时候荷官恶趣味，开宝时推出近三百颗棋子，或低于三十颗棋子，一则漫无边际，一则急速开出结果，那都是令下注的赌徒为之恼火的行为。 由于肖凡每押必中，荷官推出的棋子总数越来越多，甚至数次超过三百颗，这倒绝非他的恶趣味使然，只看荷官额头渗出的汗珠，今天实在有些见鬼。 前面说过，以一、二、三、四这四种结余宝数为开奖时的吃赔标准，有两种押注的办法。单押任何一个数，只要命中均为押一赔三；双押又称一拖一，以首注为吃赔的关键，比如押一拖三押两个数，结余宝数开一赔总赌本的两俣，开三则不赔不吃。 以此类推，大约是这么一个赌局的逻辑，由于规则简单，上手极为轻易，开宝这种赌法涉及面极为广泛，有的地方甚至设有宝局，只有这一种赌法，宝局已有过千年的历史，比骰子、牌九、麻将及西方引进的扑克牌之类的赌具都要源远流长，沿革中规则略有变动，有时候使用钮扣或骨骰作为道具，但大体上是这样的赌法分类。 很显然押单数的赔率是最高的，肖凡第一把就押中了一个二，本金达到一百五十元。 他的五十元绿钞押上去，起先被旁边另一名赌徒当垃圾一样丢开了，大大咧咧地鄙夷道：“这不是钱。” 肖凡一把掐住此人的后颈，指着地上的绿票子说道：“捡起来。”他神色平静，眼神坦然，但毕竟手上有多条人命，不怒自威的杀气什么的，倒也隐隐约约能令人察觉到。 还未待赌场管事的上前调解，那位赌徒颈骨在肖凡握持之下剧痛欲裂，还好很快肖凡便松开手，他走上几步，乖乖地把绿票子捡了起来，恭恭敬敬放在了桌案上，无巧不巧，那个卡格的下注位置刚好是个“二”。 在荷官“买定离手”的吆喝声之后，且意示询问地看了肖凡一眼，肖凡不动声色，点头道：“就它了。” 透过木质涂漆的黑箱子，里面的围棋白子在肖凡眼中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四十六颗棋子，以多名玩家下注彼此默许的规定，一次切四颗，余数自然就是二。 其后再开三把，肖凡押的都是单注，其他赌徒则多是一拖一拖的押法，押两个数。四只竖条格子里，推前的为首注，也即关键的胜负项，推后的为次注，首注不中次注中了，是不吃不赔，玩家也就没损失，算是较为稳妥的下注策略。 开宝四局之后，肖凡的五十元本金变成一千三百五十元，百元大钞捏在手里都有点儿厚实的感觉了，且很明显察觉到，不仅仅是荷官，所有围在周边的赌徒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本来肖凡是侧边站着下注的，这时候两边赌徒自然而然地散开，让他站在了直面主位。 于是微一转念间，肖凡开始用上一拖一的押注办法，有时候押一二，有时候押三四或者一四，总之依然是每注必中，两倍的收益虽然稍缓，但每次都是手上的赌金全额押注，指数级的增长依然骇人，不过八注之后，台前已经超过三十万。 粗略一算，应当是三十四万五千六百，他身前桌面上堆得满满当当全是红票子，宝局由赌场开设，却不似其他赌具需要给赌场回赏。旁边不止一次有人喊叫要吃喜，肖凡倒也不小气，每当一局过去必胜，见者有份，所有赌徒一人一张红票子的吃喜，场面变得越加热烈。 只见肖凡手指微动，看似又要将票子一分为二，分别下注一前一后两个数字，而他置前的数字肯定会中，不管荷官做过多少切离棋子的手脚，堆砌多大的棋子总量，黑箱里的棋子数目完全呈现在肖凡的眼中，那是绝对不会输的，而这一次双倍赔付，他的赌本又将翻倍，变成六十多万。 荷官的双手明显有些发抖，因为切离的棋子已成定局，他就想改动打乱什么的，也完全做不到了，但玩家连买连中从不落空，要论起责任来，荷官必须一肩挑锅，他满头的冷汗都变成了热汗，大汗淋漓的样子显得极为紧张。 “我说这位小兄弟，差不多行了，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呀！” 赌台最边缘处，有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出声叫道，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屋子也就这点空间，加之有三五个赌徒全神贯注地跟随肖凡下注，吵嚷声都已暂歇，这人此前看似赌徒中的一员，隔三岔五地还下过几注，他的说话，自然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有人出来喊停了，却也没有出乎肖凡的预料，不由笑道：“怎么地？赔不起了还是怎么地？” 那年轻人讪讪然一笑，却没回答他，四十来岁的荷官脸色通红，只是一个劲地擦汗，有意拖延时间。 “兄弟这话奇怪了，谁也没说不准你玩对吧？有人说过吗？没人说吧？”一位三十多岁的瘦高汉子挤入人群，一众赌徒纷纷散开让路，显然认识这个人，此人脸色阴鸷，满脸的笑容却挤出了尤为欢欣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说，兄弟不如见好就收了，兄弟你这票子堆得都放不下，我给你拿个手皮袋吧？” 他说的手皮袋是一种仿蛇皮袋的塑料仿品，而且他说话间居然把手伸将过来，就待往肖凡肩头拍去。 肖凡笑道：“那谢谢了，我不着急，我再玩会儿。”说着肩头微晃，避开了汉子示好般的拍肩动作。 七七一、无期流浪（6） 室内的窃语声逐渐扬起，也有赌客上前劝解，此处虽然人员来去自如，但也好些人将肖凡的情况看得清楚，大致意思是五十块钱本金，赢到三十多万也该满足了，不如见好就收，何必跟赌场结怨呢？ 这是较为轻悠的说法，多半还是看肖凡年轻，他们又跟赌场方面熟识，说起这种话来理直气壮，言之凿凿，貌似公正而客观，温和而稳重。 难听的话也有，“小心有命赢没命拿哦！”有位油头粉脸的公子哥模样的小伙子，就这么随口调侃出来。 不管怎么评价的，听在肖凡耳中，显然是没当一回事。但瘦高个的汉子既然出面了，也就没打算让肖凡还有下注的机会，这连开连中的频率，只看荷官一脸汗水，连眉角鬓梢都湿透了，当真有够恐怖！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这是断定来砸场子的了？”高瘦男子语声中带了点儿强硬的意味。 “没有啊！”肖凡神色大见讶然，随之笑道：“真要赔不起直说好了，没事的，我玩别的去也行啊。” 他说着便着手整理钞票，叠放得整整齐齐，堆成方块状，随手取过赌台上的皮筋，平均五六万一捆，逐个绑扎起来。在另一个位面接触的钱财动辙过亿，虽然仅为钱卡上的数据，但也确实没把三十多万放在眼里。 这场上流动的现钞绝对超过数百万，肖凡琢磨着怎么给它一股脑打劫了？显然通过赌局赢到手上是最佳策略，不需要引起你抢我夺的纷争，就算把这里人全打趴下，也难保没人报警，就算不报警，整天被人盯梢意图报复，那也绝非美妙的体验。 赌客们默然看着肖凡不紧不慢整理钞票的动作，荷官身后的暗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走出来，笑道：“开宝没什么意思，兄弟要有兴趣，咱们去别的房间玩会儿扑克牌吧。” “嗯，扑克牌。”肖凡下意识应了一声，随之连连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我不是这地方人，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也不懂。” “简单呀！全国一盘棋嘛，诈金花，三张牌比大小，简单得要死。” “那谁大谁小？扑克……”肖凡倒是看过这个世界的扑克牌，基本是由二到a的次序，加上大小王，一副牌累计五十四张，跟基准位面并无不同，不禁又问道：“这怎么赌得起来？” 因为在他的世界，除了电影上看到一些西欧国家玩扑克赌钱，东国华人领域很少以扑克作为赌具，那多半都是娱乐性质，因为纸牌这玩意要出千骗赌，以东国的科技横向参考，未免轻易得有些过分。 “小兄弟，你跟我来这边，一分钟教会你。” 中年胖子亲热地挽起肖凡的胳膊，待他捧起了几块板砖一样的钞票之后，就带着他往另一间房走去。肖凡起初打算回避的，察觉此人腕间试图用力却显得尤为乏力的感觉，倒也不怕他动手，这样的胖子，肖凡一根手指头都能给他挑飞出去。 肖凡的温顺，也是令中年胖子大感满意，果然还是小年轻好糊弄，虽说这小年轻开宝每把必中有点儿诡异，但要论玩扑克牌，胖子可是远近知名的“金花小王子”，斗心眼、猜心思、故布疑阵、解读敌手眼神，那绝对是既精明又果断的。 然而胖子这一回果断精明过头了，肖凡咋咋忽忽的居然运气不错，抽了个洗牌和发牌权，出手就是一把“纯金”，也即同花顺，焖牌两轮，就把几个拿对子的玩家迫离了牌局，再之后就剩下跟胖子两人，单独斗智斗勇了。 中年胖子事实上正是这家赌场的合股人，老板之一，在当地极有名望，手上有相当强势的实业，其中包括砂场、窑厂、十多艘采砂船。 这家赌场远近知名，其规模之大，格调之正规，估计在整个江州省的民间都能排得上号，宝局、老虎机、麻将、牌九抽头这几项上，胖子占了两成的分红，而大头是当地派出所和综治办的，占了六成，余下两成归于另外两位股权人。 肖凡又焖了一轮，以底注一百上限一万的押注法，桌面上的钞票早已过万，然后他启牌观看，其实他根本不必看，早已得知自己的三张牌是个纯金，洗牌权就意味着牌面的排序完全掌握在他手上，虽经上家切了一次牌，他一眼瞥过就以厚度判断出结果。 他能透视黑漆木箱，但扑克的牌面花色却看得朦朦胧胧的，只有个淡淡的轮廓，能大约看出具体的数字，但三张牌发出去之后即时重叠，就算玩家启牌观望，那也只是移开一个小缝隙便心知肚明，透过扑克牌的花式背面，肖凡却无法得知每家的底牌。 于是，只能凭借记忆和洗牌权模糊推断——没错，就算以肖凡此刻超强的记忆力，这种推断依然无法确切。 虽然无法确切，但无疑领先其他玩家太多，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肖凡还有过猜测，这个装饰华美、墙群均以软包吸音特点的房间，有没有可能存在探头摄像设备，但经仔细观察，同桌的五人包括那个胖子，耳朵里空空如也，绝无耳塞这种用于提示的终端。 同花顺当然不会弃牌，而洗牌权令肖凡很清楚地知道，胖子手中是一手散牌，单张最大为k，根本不可能斗赢自己。而之所以要启牌明确观望，只是给对方一个错判的心理暗示，果断露出自信的神色，每次押注一万，绝对不会率先押入双倍以看对方的牌面。 肖凡自信的神色，果然令胖子有些迷惑，毕竟彼此初识，也不知道脾性，肖凡是真自信还是故作自信，这种可能是二比一的猜奖概率，胖子犹豫片刻，以两万一注为代价，强行开牌。 这一局赢了四万多，也算是在胖子心理上埋下了伏笔，这位外乡年轻人没准真是个实诚的性子，当然这样的判断依然是一半一半。猜心思这种事，观察、胆略、伪装等等缺一不可。 肖凡可不是来猜心思的，他就是来抢钱的，不要说他尚且站在上风，就算输得一败涂地，房间里这几人身上的大笔钱财，那也完全都属于他的，输了就抢，抢了就跑，这是他的基本方略。 这个基本方略果断没有了用武之地，因为肖凡只要拿到洗牌权，起码可以保证不会输，焖牌都能赢不少了。拿不到洗牌权，牌面小就扔了，牌面大就追几注双倍开人家的牌。 如此一来，玩得久一点，概率上肖凡就得站在绝对的上风，想输都难。 七七二、无期流浪（7） 肖凡案前的钞票越堆越高，毕竟民间开设的简陋赌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换窝点也是常有的事，倒没有如同电影上那种正规赌场般，制作花花绿绿的pu材质筹码，都是现金结付。 纵然肖凡大赢，却仅是另外三家的输面，中年胖子不愧为“金花小王子”，应变灵敏，审时度势极为精准，于肖凡明显通杀四方的势头下，仍小有赢余。 在这种包房格局的牌室内，玩得当然不小，底注都是一百，押注上限为一万，且每人都将钞票以皮筋绑成一千、两千、五千、一万的捆扎形式，有点儿近似筹码的感觉。 肖凡见样学样，得空便将红通通的钞票打捆成大小不一的筹码。但也不过一个小时，天还没黑呢，他身前的筹码已然翻了两番，达到过百万。 这一把是上家一位较为年轻的女人洗牌发牌，也是桌面上唯一的女人，这女人看似三十岁还不到，穿着打扮较为时尚，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涂染色泽不同、各异其形的碎钻夹以漆彩，却烟不离手，肖凡沾光，还接过她几支烟。 由于她洗牌的手法是双手握牌交互反复切洗，肖凡记忆力再强，且能约略透视到纸牌的数字排序，但两张牌叠加便无法看清了，在女人这种洗牌的手法下，更是难以明确得知整副牌路的格局。 于发牌的间中，以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花色虽然难以明确，肖凡却已然看出每一家的三张牌面数据，全然记在心上，其余四家牌面分别有两个对子，一对a，一对九，另外两家都是散牌，单张最大的是中年胖子手中的一张a。 而肖凡自己面前的是k、q、九这三张散牌，花色未知。 第一轮都是焖牌，五人均未启牌察看，女人丢了千元厚度的一捆筹码，四家毫不犹豫地跟注，第二轮女人加注到五千，依然是暗牌未启的状态，而肖凡很清楚，女人是一对a，纵观五家，另有肖凡下手的一家手中的一对九，其余三家如果没有“金花”——同色牌，只要双倍下注强行开牌，这个女人是赢定了。 女人作为洗牌发牌者，是否具有肖凡的记牌方式，肖凡断定她没这个本领，她那种洗牌手法是倒扣牌面，也根本无法明确得知整副排的格序。 肖凡其实准备放弃了，但当然还是要看一看牌面，也许有一朵金花呢？ 他这边招呼一声启牌观看，对家一位五十余岁的秃顶中年人笑道：“还焖着呢，下这么猛干嘛？我瞧这位小兄弟，玩得就很稳重。” 女子兰花指一翘，随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蒂，撇嘴不屑道：“我就不稳重，难道不行？”她相貌一般，只是面貌衣装过度的粉饰，倒颇具有身份人士的雅致。 秃顶中年人笑道：“行啊，只要你乐意，怎么都行，我看下牌。” “我也看牌。”肖凡接声道。 这是诈金花的规矩，包括发牌人在内，所有焖牌者均不得触碰牌面，但凡手指打算接触扑克牌之前，都得明言一声“看牌”。 其下另外一个较为年轻的三十余岁男子，及将肖凡带入牌局的中年胖子，都言明看牌。毕竟这赌注委实不小，一千一捆的筹码倒不放在心上，女人起头焖牌押注五千，别人只要不愿放弃必须跟注五千，这要再不看清自己的牌面，这种彻底撞大运的姿态，就失掉了赌博中猜心思的乐趣了。 秃顶中年人一手散牌，最大的单张才是七，当即弃牌。年轻男子有一对九，看牌者相对暗牌者需双倍跟注，他犹豫片刻，跟了一万，却要求看肖凡的牌面对比，这属于有针对地互对牌面，因为场上仍有其他对手，所以他们的牌面只能彼此观望，却不会亮出来。 对比之下自然就扔了，肖凡是九、q、k三张黑桃同色。 桌面上其时底注已然达到三万零五百，其中有肖凡的一万一千一百底注，他握有金花，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弃牌者两家，尚余三家。女人一对a不足为虑，无论她看不看牌，跟得越久显然死得越惨。赌场老板胖子也弃牌认输，他有三张散牌，最大的单张为a，最小的是张九，大于肖凡最大的单张k，就不知胖子能否博得同花了。 肖凡的想法是跟上几注，然后以押注峰值的两倍，两万为代价，对比胖子的牌，把他踢出去之后，才好诱使女赌客持续下注，多赚赎金。至于胖子当真就是金花，由于单张a大于他的k，那么比对之后自己被踢出去，也是可以承受的输局。 谁知胖子忽然开口，微笑道：“玩这么久，小兄弟牌技当然是精湛的，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肖凡，小月肖，平凡的凡。丁老板……”胖子姓丁，为此间赌场主人，肖凡打牌过程中倒也有所耳闻，这时候问道：“能不能在你这儿买包烟？我烟都没带，总抽这位女……这位姐姐的，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丁老板呵呵大笑，显得甚是欢快，返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包中华扔过来，笑道：“送你一包。”随之又拎起开水瓶，给诸人茶杯中添水。 这个私人牌局的屋中并不接纳服务人员的进入，更不接待旁观者，赌客都是自行泡茶倒水。牌局玩到这么大的程度，些许的惠客服务，无论对赌场主人，还是对赌客而言，已然不放在心下。 “谢了。”肖凡随意接过，就拆开硬壳包装，每人桌前扔一根，径自点上一根。 “肖老弟打牌厉害，今天手气看来也是不错，这牌咱们玩大点怎么样？”丁老板继续问道。 “怎么才叫玩大？”肖凡瞥了眼对方的纸钞筹码，以厚薄程度按次序排列出来，一万、五千、两千、一千四个位置码放得整整齐齐，粗略一数，大约也不足二十万。 丁老板收起了笑容，深吸一口烟，又理了理身前的纸钞，说道：“我这里还有十七万左右，我想跟你梭哈。” “梭哈是什么？”肖凡讶然问道。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八十年代港剧中的一种五张牌的玩法，后来这种玩法被德州扑克取代，变成了每家两张扑克牌，与五张公牌混合配对，比拼大小确定胜负。而“梭哈”本身这种玩法的名称，又作为一种助动形容词而存在，表示桌面上的筹码全下的意思，“梭了”和“梭哈”是同样的意思，都意示全部押注，也是自断后路，孤注一掷的慨然之意。 七七三、无期流浪（8） 几人纷纷出声，简单解释了一会，对丁老板的建议，倒无人提出异议，这个小伙子显然对天国源远流长的赌具赌法一窍不通，看表情就浑浑噩噩的，但目前来说，这小伙子可是大赢家！ 丁老板自己反而婉言解释了一番，毕竟赌场是他开的，规则也由他结合赌客们的意见一并定下，每注一万封顶，明牌强行开暗牌才是两万加注，此时说加注就加注，也得有个说法才行，否则就是明确表示，要欺负外乡人了。 却没想到，肖凡对他牵强的解释丝毫不感冒，径直打断道：“但桌上还有这位姐姐，我们俩加大注码不要紧，她怎么办？也跟着我们加注吗？” “小丽你看……”丁老板看向桌面上唯一的女子，却言犹未尽。 小丽拨弄几下捆扎的钞票，又启牌观看，左手微微一摊，“我的钱不够这一注，可我要跟的。”手上一对a，她又是大输家，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那这样好了，你归你的，我跟小肖加注，谁先弃牌，剩下的人跟你比牌，如果最终还是小丽你最大，多出来的注码就算便宜你了……”丁老板一番说，看向肖凡，“小兄弟觉得能不能行？” 肖凡微一皱眉，略一沉思，果断想明白了。 如果按通常的看法，丁老板破釜沉舟的跟肖凡梭哈，手上显然是一手金花，也即散牌同色，所以才会如此咄咄畐人。但肖凡结合场上的牌面情况简单一推导，断定他手上不是同花，因为胖子丁老板手上的散牌是a、四、九。 年轻男子的一对九由于主动要求私下比对，肖凡看得清清楚楚，是红桃跟梅花，肖凡手中的九是黑桃，那么丁老板手中的九无疑只剩下红方片，这唯一的可能。 小丽手上的一对a虽然花色不明，但于她洗牌的最初阶段，肖凡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下，已知她的两张a中有一张是红方片。 那么结果呈现出来了，丁老板的三张牌有一张方片九，有一张a却不是方片a，那么绝非金花牌已无疑问。这显然就是他在运用自己的魄力，试探肖凡的胆略。 但如果诈金花如此简单，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生命力，在国内使用扑克牌作为赌具时，诈金花的玩法是最广泛而被普遍接受的，远超过掼蛋、斗地主、五十k、争上游、诈鸡等所有玩法。若非肖凡心中已有定见，又能透视牌面又能记忆牌序，丁老板试探的不一定是胆略，而很可能他真的有一副金花，如此真真假假，考较的是赌徒的综合心理素质，这就是金花的魅力所在了。 但对于肖凡这种不是老千，却胜似老千的赌客眼中，他玩的不是真真假假的猜心思，比斗胆略，他就是过来捡钱的，赌钱对他没什么刺激感，更不会令他兴奋，因为赌徒所体验到的所有情绪刺激，患得患失的乐趣，到他这里都是平淡如水，他完全体察不到丝毫乐趣，反而觉得赌局延时过久，既耽误时间，更很有些枯燥乏味。 夜幕降临，天已全黑，这个世界的建筑材料营造屋宇，虽然置身全软包的吸音壁室内，隔音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优良，屋外不时发出的吵嚷声，纷乱地透过门缝等位置哗然钻进来。 肖凡取出手机瞟了眼时间，由下午三点出行，此刻已然过了七点，在这家赌场里都待了两个多小时，聂语晴却并未透过手机有什么消息问询，想必依然沉浸在意识海领域，探触广袤的宇宙和星云的运转，玩得乐此不疲，肖凡很羡慕她。 聂语晴有意识海，而他没有。 “既然梭哈了，那咱们俩暗开吧？”肖凡捏紧三张牌交付过去，等待丁胖子递牌过来，交换看牌。 丁胖子死死盯着肖凡的眼睛，很显然试图看清他的内心世界，但肖凡不焦不躁，面无表情，瞳仁里亦乏情绪波动，肯定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丁胖子手上散牌最大的是一张梅花a，结合年轻男子跟肖凡暗开被pk下去的局面，肖凡手中至少有一个不小的对子，没准是顺子或者同花、纯金、三条，但不管是什么，肯定大过他的一手散牌。 “咱俩还没下注呢，呵呵，这局算了，我弃牌。”丁胖子将三张牌扔上了牌桌中心部位的余牌上，这一局就算是弃牌不玩了。 肖凡松了口气，笑道：“我是金花，肯定不会轻易认输的。”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小丽手中的两张a他是知道的，但是否正如他观察所知，有一张是方片a，肖凡并不能确定，这一局多半是要赌一赌运气和判断力。 他此言一出，丁胖子脸色登时铁青，肖凡尚未注意，小丽已然掀开牌面，说道：“我可信不过，我跟你开。” 牌面掀开，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两张a分别是红桃、黑桃，肖凡目瞪口呆，既意外又大感侥幸，随手掀开了自己的底牌，果然是黑桃同色，金花牌，就此把桌心的纸钞一扫而空。 这时候才看向丁胖子，也才注意到丁胖子苍白的脸色，既然小丽手上没有红方片a，那么极有可能，丁胖子是红方片金花，却在自己主动提出加注之后，又反悔弃牌，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除了肖凡隐约猜估，丁胖子心知肚明，别人是不清楚究竟的，当然丁胖子不会表露出异样来，很快脸色恢复如常，言笑奕奕的，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 肖凡暗暗呼了口气，又散了一圈烟，继续下一局，赢的人有洗牌、发牌权，很显然，这一局他的赢面又大了许多，就算输，也肯定无法伤筋动骨。 当他背着沉甸甸的满满一提兜钞票离开赌场的时候，已是夜间十一点过半，席间四方对手个个输得灰头土脸。 除了丁胖子有输之不尽的现金，其余两个男的出门去某处提款，那个女子小丽则电话催人送钱过来，不管有多少资金的源头，肖凡这里却是一处黑洞领域，静悄悄地持续吸纳，最终均被肖凡收入囊中。 肖凡直觉这种赚钱的速度有点慢，这当然是惯性使然，当初在魔道里刷佩饰、挖掘材料什么的，无不奇货可居，赚钱速度奇快，倏忽之间，他就成了亿万富翁，再到探索深空采集贡品材料的时候，上品材料的收获，就令他身家跨越十亿，最终接近五十亿。 此处赌场磨磨蹭蹭的花费了六个多小时，也才赢到手四百多万，跟肖凡此前的预期相去甚远。 于是有人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肖凡很快便察觉出来。 七七四、无期流浪（9） 既然察觉到有人跟踪，肖凡这点儿警觉心还是有的，暂时肯定不能回宾馆了。 他在几个接壤的村子缝里到处转悠，不紧不慢的脚步，既令追踪者难以跟上，又不至于甩出去过远，总是忽远忽近的停留在视线范围内，终于来到一片空旷的小山坡，肖凡加快脚步攀过山坡的另一面，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摸出烟来点了一根，严阵以待。 这是丁胖子送的第二包中华烟了，诈金花输赢这么大，就算赌场里香烟涨价十倍，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丁胖子为人倒也大气，根本没提烟钱的事，包括造型美观的仿氧焊式样的防风打火机，都是丁胖子送的。 但遣出跟踪的人，想必除了丁胖子也没别人了，肖凡心下不无好笑地想着。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肖凡肯定要将麻烦处理在当场，他自己包括念头偶尔触及聂语晴，倒是不怎么担心的，唯一担心的是汪明明，毕竟人家一个陌生姑娘劳心劳力，旅馆开房时又出钱又抵押了身份证，他跟聂语晴一走了之，汪明明可就成了靶子。 肖凡自命正义，这种撒手不管、听之任之的事情，终究还是干不出来的。 何况汪明明真的很可爱，如果把她当成游戏中的npc的话。 纷乱的脚步声响，很明显追踪而来的四人，一旦视线中丢失了肖凡的身影，径直登坡过来寻踪觅迹。 小土坡实在称不上陡峭，坡顶离地面高度也就五米多点，四人站上了坡顶，漫天星辉下一目了然，将端坐在草垛上，正抽烟仰望坡顶的肖凡看得清清楚楚。 五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肖凡笑两声也就停了，坡顶的四人却依旧笑容欢畅，笑声恣肆，远近可闻。 “我说哥们，你这是要往哪儿跑呢？”一个年轻人笑着问道。 “对呀，怎么不跑了？”另一个年轻人也是脸含笑意。 肖凡笑道：“没跑呀，这不是边走边等着你们吗？” “小伙子挺幽默……我说外乡人，你把包里的钱留下来，我们不为难你。”这年纪最大的貌似也就三十来岁，语声相当诚恳的样子。 肖凡哈哈大笑，问道：“你们开赌场的，还有劫道这项业务啊？” “我们开赌场的，没有打劫这项业务，小兄弟今天有点过分了……兄弟们都得吃饭养家呀。”此人看着相当稳重，神色却忽变严峻，手一挥：“伙计们，上去伺候！”率先大步往坡下奔去。 四人一哄而下，肖凡挥指弹飞了纸烟，却兀自背着沉甸甸的提兜，直待当先一人近在咫尺时，骤然飞起一脚，正中小腹部位，将这个年纪最长的青年人踢得横飞出去，一屁股倒栽在弧度平缓的斜坡上。 紧跟着肖凡侧身，飞快穿入其后合拢而来的三人间隙里，抓住两只颈项就手一提一撞，人已经到了三人之后，这两颗脑袋在沉闷的一声呯然响动下，两个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的身躯软软垂倒下去。 最后一人眼前忽变清明，居然空无一物，仅余夜色下静谧的荒野，肖凡对着他屁股又是一脚踢出，巨大的力量带着此人双脚离地而起，飞出了四五米，脸朝地扑入一片草丛中。 肖凡拍了拍双手，噼啪声响在静夜中远远传出去，几步走向跌靠在斜坡上的男子，这人是追寻者中年纪最大，也是说话最多的一个人，屁股上肉厚，虽然跌在碎石嶙峋的山坡侧方，倒也没受多大伤。 “丁胖子派你们来劫我的道，对吗？”肖凡又点燃一根烟，语声不善的问道，且食中二指间烟头晃动，相距男子一张恐惧惶惑的脸不过几公分远近。 “是……”这一字出口，似乎就令男子喘不过气来，仿佛噎了一下，狠狠吐了口气，接道：“丁老板派我们来盘盘你的道，抢钱什么的，是我自作主张，你不用为难他们。” “你很有义气，不错不错。”肖凡笑嘻嘻地抖了根递过去，男子讶然接过去，手指兀自颤抖不休，肖凡随之打火替他点燃，接道：“我也没打算拿你们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吧，我凭运气赢来的钱，谁想拿走那都不可能，这你应该同意吧？” “应该同意！绝对同意！这是兄弟你应当应份的……”男子说着忽然止声，发现自己一旦同意了这一点，跟自己的行为却是相悖的，登时满脸见鬼般的愕然表情。 肖凡笑道：“所以嘛，你们回去给丁胖子招呼一声，过几天我会登门拜访，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当面谈。此外……”他语声忽顿，对着男子上下打量，又侧头环顾歪歪倒倒起身的三人，这三人早已聚往一处，满脸既忧且怕的神情，见肖凡看过来，纷纷避开了视线。 “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算是给你们打劫我的惩罚……多少不计啊，一毛不嫌少，一万不嫌多，哈哈哈哈！”肖凡的笑声嚣张无比，充满了目中无人的姿态。 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两人脑袋对撞犹自晕乎乎的，不禁挠头，无论如何，四人终于意识到这个现实问题，他们遇到打劫的了！ ………… 好说歹说，总算说动聂语晴搬家，这家小旅馆肯定是不能住了。 小旅馆服务设施简陋，客房内连电视机都没有，别说电脑了，需要客房服务、点餐之类的基本靠喊，人站在客房走廊上往下面高声呼唤，下面的餐馆吧台有时候听不到，有幸听到了，当即就会大喊出声以回应楼上房客的需求，这种交流方式犹如对唱情歌。 肖凡内秀而腼腆，向来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是每次都是跑下来，向旅馆老板当面提出要求。 这样的环境，聂语晴居然甘之如饴，可见她对意识海的适应和摸索，很显然玩上瘾了，肖凡断定，这是强烈的网瘾，必须进行戒断处理。 退房是在上午，于这家旅馆已然居住了四夜，此前跟汪明明知会了一声，希望她亲自过来取回身份证，但她这天上午剧团就有演出，且叽叽呱呱絮语不休，言下不胜欢欣。 经过那日晚间酒宴的一番遭遇之后，近日她在剧团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上到团长，下到龙套角色，再到大客户柴家的态度，那完全都是姿态恭敬，礼遇有加，阿谀奉承无所不及。 肖凡听她语声欣然，也替她高兴，估计她这么高兴的状态，是不大愿意离开剧团了，又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七七五、无期流浪（10） 虽然肖凡两人及时转移，但在天河区这个行政区域里，只要用点力气查清两个外乡人的底细，对丁祖胜并不为难。 聂语晴自入住小镇旅馆之后，除了那夜在指派下带上三名海警深入永安村之外，一直以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几乎从未出行，但肖凡在小镇大街小巷里转悠来去却有多次，体型身高相貌简单一对照，果断锁定了这家旅馆。 人去楼空也不妨碍继续往深处调查，很快又被丁祖胜打探出来，首先是两人居住的客房，登记资料上只有汪明明一人的身份证，汪明明所在剧团远涉永安村，在柴家的十日演出任务已近尾声，柴家老大柴应权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望的，据说在京城的生意做得不小，丁祖胜亲自找上门去，跟柴应权会过一面，约略打听了一下肖凡的底细。 于是跟马不停蹄地赶来的肖凡碰个正着，天色已晚，柴应权登时热情招呼起来，摆酒设宴，那姿态相比接待丁祖胜，又显然隆重了几分，丁祖胜更是摸不着头脑。 柴应权热情招呼，席间也只三人同坐，并无外人在场，丁祖胜也酒到杯干，丝毫不爽，反而言谈奕奕的调笑。 “我跟肖老弟，也算不打不成相识啊。” 丁祖胜那天诈金花输了五十几万，加上前面宝局赔付的三十多万，也还不到百万，于他的身家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主要这件事发生得突兀而诡异，不太好向合伙人交代。 “对对！不打不相识。”肖凡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却没喝，一脸懵蠢的样子，问道：“丁老板是场面人，我就直说了，你那个赌场能挣到钱吗？” “一年千把万肯定是有的。”柴应权对丁祖胜的赌场也有耳闻，虽然长期在外地，但当地民间的势力格局，加上前不久为明珠剧团打关照，四处接洽寻求门路，对家乡周边也掌握了些粗略的情况。 丁祖胜苦笑道：“我倒不是跟你们哭穷，要说一年挣一千万肯定是不止，但方方面面打点关照，合伙人里占大头的是政法口的朋友，还有手底下养着一群小兄弟，我就是个小股东，落到我手上，一年能有个八十、一百万，我就笑死了。” “丁老板谦虚。”“这也太少了！” 肖凡跟柴应权同时开口，两人语声融合到一起，却依然清晰可辨。 柴应权愕然看过去，这小年轻是中国人吗？说话这么冲，怎么出来混社会？丁祖胜也怔了一下，盯着肖凡仔细观察，随即浮起苦笑。 肖凡毫无所觉，径自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这点儿钱什么也干不了呀，两位老板倒是给我指点一下迷津，还有赚钱更快的途径吗？不瞒你们说，我一开始出来是打算到处抢劫的，后来发现这么干有点儿惹麻烦，现在琢磨着有没有别的路子。” 两个中年人相顾愕然，这小子还真是直言不讳，但跟两人都不算熟识，“抢劫”这个词随口乱喷，这也太过交浅言深了吧？ “你们放心，我不抢你们的，正如丁老板有言在先，不打不相识嘛！”肖凡见了两人的神色，还以为他们害怕，连忙出声试图打消两人的顾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自己，“要抢抢别人，你们别担心。”他又补了一句。 “兄弟的身手我虽然没见识过，但也听兄弟们说起过，那肯定是身手不凡的。”丁祖胜干笑着附和。 柴应权兀自不语，只是打量着肖凡的神色，真难想象，这年轻人肆无忌惮的底气从哪儿来的，肖凡跟徐老是否有血源关系尚且未知，就算当真是大院子弟，柴应权也不是没见识过，个个都是人类精英，机变而阴险，十分擅长调动方方面面的有利因素，哪有这么无脑的？ “要我说，官家的钱最好挣，随便接几个基建工程项目，那都是哗哗的银子。”丁祖胜见柴应权默然不语，就打算给肖凡往沟里带了。 柴应权讶然看了丁祖胜一眼，依然不言声。 “嗯，基建，指的基础建设吧，由政府出面，向民营企业招标那种？”肖凡问道，这个情况跟他所在的位面衡量，并无本质上的不同，“那我怎么确保中标呢？” “这就得凭借各自的关系了，柴老板是权威，做的就是这方面业务，柴老板说两句。”丁祖胜笑道。 柴应权摇头，苦笑道：“我主要的生意还在沿海地区，做的是边贸，很多项目研发都是放在外国，运气好拿到专利，才好在国内打开局面。跟官方……肖老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基建这一块，你要没有相当信任的内部关系，能不做尽量别做。” 肖凡“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丁祖胜则狠狠低垂着头，连吃了十多颗油盐花生米，只是不吭声，这个柴应权果断不配合他。 肖凡忽然说道：“基建这玩意就算利润再大，拿钱毕竟时间线太长，我等不了那么久，没法做，我要赚快钱，是不是只能通过赌博？” 这话题果断聊不下去了，这年轻人非止肆意妄为，且毫不忌讳，张口就是快准狠，没有任何一项经济规律，能适用于肖凡的利益诉求。也就是说，世界上还没发明出肖凡这种赚钱的逻辑，除非通过赌博或者抢劫。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肖凡说话的态度终于激起了柴应权强烈的反感，更有意把他往歪路上带，见引起肖凡注意之后，接道：“期货市场是有一夜暴富的可能的，再就是买彩票了，那玩意中奖率太低，跟玩老虎机没什么两样。” “嗯，彩票我不买，你说说看，这个……期货是什么样的赔率？”肖凡的基准位面也有期货这项金融杠杆工具，但他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了解泛泛。 柴应权就此解释起来，关于保证金的初步计量方法，资金结算和平仓的合约模式，资金出入的从容不亚于赌场，当日即可平仓。期货这种零和博弈的金融炒卖工具，赢家的盈余相当于输家的本金，除了低于本金千分之一的相关费率——民间赌场也有抽头——也跟赌场差相仿佛，既能做空亦能买多，自由度极高。 而期货大幅度放宽杠杆效应，以小本撬动大资金的交易模式，也是吸引玩家大规模涌入赌局的有利因素，虽形容为赌场，但毕竟是合法赌局，这玩意就算一百万分散下注，几个小时输干净是常有的事，一夜之间赢到本金的十倍也不希奇，当然普通玩家真能达到如此胜率，金融监管部门肯定要上门调查有无庄家炒作的行为。 凡此种种，肖凡也算了解了一个大概，他却想到另一件事，能否撺掇聂语晴，利用意识海控制一下大盘的走势，这玩意貌似吧，可操作性极强！ 七七六、无期流浪（11） 由小镇旅馆搬出来之后，肖凡肩背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大包小包，且不忘牵着神思恍惚的聂语晴的衣角，坐上农村班线中巴车，直发市区找了家宾馆住下。而自始至终，聂语晴一言不发，仿佛灵魂置于另一个世界，现实中呆滞的形貌只是她的躯壳。 肖凡断定，她一直沉浸在意识海的漫游中，以她的学识、境遇、个性及兴味所指，不难猜测她脑海中量子级意识波动的倾向，也许正在太阳系各个行星轨迹间深入探索，更可能早已出离了银河系，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漫游。 每当两人较为接近的时候，肖凡甚至嗅到聂语晴身上淡淡的汗腥味，夹在一股成熟女人的特殊体味中，这女的显然在不短的时间里，都没洗过澡了。毕竟黄河流域五月中下旬的天时，气候较为闷燥，肖凡的嗅觉又大异常人，对她的状况不免心生鄙夷。 当然此时的聂语晴是完全无法察觉的，她时而探索宇宙虚空，时而与姬青青以意识电波交谈，情绪恣意而舒畅，那是无与伦比的境遇，远非庸常的现实可比。话说回来，就算察觉到肖凡的轻视，她也不会在乎。 刚刚入住下来，肖凡便点餐亲自送入聂语晴的房中，可她双目大睁，瞳孔中却空无一物，游魂一般端坐或躺卧。肖凡看着有些担心，也不敢大力摇动她的身体，只是轻声提醒她用餐。 聂语晴无意识地提起筷子，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飞快吃完，餐盘里的四菜一汤却碰都没碰，然后她的碗放下了，她坐在方凳上，上身挺得笔直一动不动，似乎正愣愣地出神。 肖凡猜测她可能在跟姬青青交谈，但难以确定……好吧，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一点，更不好奇，他相信姬青青如果愿意跟他交谈，自然会主动给出提示。 直到聂语晴忽然醒觉过来，她那双大眼睛眨巴几下，仿佛恢复了清明，径直说道：“徐老想见我，我要不要去一趟？”她居然求教于肖凡的意见，这显然还是不够清醒。 “他见你干嘛？你不是已经帮过他了吗？你帮他一次，他帮我们弄证件，人情已经消掉了，两不相欠，挺好。”肖凡也不以为意，随口答道。 “他希望我去帮他治病，言辞也比较恳切……这是哪里？”聂语晴游目四顾，发现是个陌生的场所，不由脸色大变。 “你不是同意换地方的吗？”肖凡撇撇嘴，有这么个游神似的同伴为伍，的确不是多么优良的体验。 “哦，换了……那我要不要去？”聂语晴放下心来，再次问出声来。 “随便你。”肖凡扔下一句话，就待收拾餐盘端出去，忽然指着餐盘问道：“要不要喝点汤？你一点菜都没吃呢。” 聂语晴摇摇头，上身依然挺直，眼神却又变得呆滞而无神，似乎再次陷入迷茫状态，肖凡又是摇头撇嘴，将餐盘收拾停当，走到房门处回头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自投罗网哦，那个姓徐的家伙信不过的。” 他以为聂语晴已然听不到，不禁暗骂多嘴，跟这个女人完全没必要多说废话。 谁知聂语晴应了一声：“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 这果断是怨念深深，连意识漫游阶段，都还惦记着指责肖凡。肖凡再不多话，带着餐盘走出屋子，由外部带上了房门，又一想有些不放心，聂语晴一个人在客房里，会不会把自己给饿死？ 左一犹豫右一徘徊，到底下不了决心重新敲门进内取房卡，想着就算敲门，大概率会遭到聂语晴不满的斥责，这么一想吧，肖凡心下生出不满，就此不管不顾地离开。 于是从永安村回来市区的宾馆，肖凡取得了两种极其不靠谱的所谓赚钱大计。 一则借用聂语晴的意识海操纵期货市场，一则办理护照，兵发美国拉斯维加斯，那是全球公开、合法而又最具规模的赌场根据地，理论上赢得再多赌场也不至于没钱赔，但善后事宜必须妥当处理。此地势力黑白交错，黄赌毒在国人心目中容易混淆为一体，事实上，丁祖胜跟柴应权都没去维加斯城。 肖凡热情洋溢，兴致勃勃地打算跟聂语晴进行深切会唔，详谈发财大计，但回到宾馆才知，聂语晴消失了。 起初他也没怎么在意，在宾馆中还跟汪明明利用微信通了会儿网络电话，问到办理护照的相关情况，汪明明也不知究竟，只嘱咐他到民政部门打听一下，两并约定什么时间见一面，因为汪明明的身份证还在他手上。 微信肖凡是来到这个世界才刚刚学会的，类似的功能在基准位面，是附加在手机及各类移动终端上的，上手倒也容易，他还乱七八糟下载了一堆看似很诱惑的应用，直到超大存储空间被完全塞满，这才又讪讪然地逐个删除，不用别人提醒，肖凡也觉得自己相当土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肖凡的睡眠质量特别好，进入睡眠状态也特别轻松，仿佛找到了一种入眠的开关键，一旦念头触及“该睡了”，下一刻，几乎一秒也用不到，便能立即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当然是没有梦的，最后一个梦，是留在基准位面的绮色幻想。 这天夜间沐浴后睡下，却瞬间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他回到了基准时空，那是爆竹声声的年三十晚上，肖凡做了很多菜招待母亲跟张峰，包括何方静、蓝水蓝，五人圆圆满满地吃了顿年夜饭，母亲肖丽云很强势，因为蓝水蓝不可言说的暧昧存在，大家都担心肖丽云发飚，于是说话间都哄着她捧着她，唯恐得罪激起了她的脾气……虽然带着一丝惶恐，但肖凡知道，那是他最快乐的晚上。 场景移转，张峰随同进入厨房跟他闲谈，然后将三个醉态可掬的女人安置好，两人出行又回来，至于出行是为了什么，在梦中幻灯片般叠放的景象下，肖凡已然丝毫不察。 回到居处之后又做了什么，似乎又被谁按了快进键，但很显然，肖凡独自回到一座客房的卧室中，于是他听到了蓝水蓝酒劲上涌之际，说的一番胡话。 “梨子有这么长！”蓝水蓝的形象真实而清晰，鲜明而充满了柔媚的娇艳，两只细腻的手掌比划了一下，“这么粗！” 她说完痴痴娇笑，好像这是个很幽默的笑话，肖凡忍不住面红耳赤，他断定，蓝水蓝是在胡说八道，明显酒多了。这个妖精！ 如果这一刻母亲不在客厅里，肖凡想必就会扑上去了，当着沉睡中的何方静的面，狠狠地蹂躏蓝水蓝这个娇媚的女人，恣意享用她温软的娇躯，肖凡深知，她有着美丽的小嘴，滑软而灵动的舌头…… 他断定，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为什么能断定？肖凡从梦中醒转，睁开眼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瞬间恢复了神智，拨通聂语晴在这个世界的手机号。 七七七、无期流浪（12） 事实上，徐老的情形不妙，这是得到现代医学肯定的，参照当前的尖端医疗手段，他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脏器大半数处于衰竭中，所有家人、友好、政敌等待的是一个毫无惊喜的必然结果，那就是徐老终将撒手辞世。 于弥留之际，徐老居然精神抖擞地跳下地来，包括家人在内，所有人都以为徐老正面临回光返照现象，后经精心仔细地检查，他肾上激素的分子水平较为均衡，远远达不到燃烧至枯竭的程度。因为造成他亢奋的情绪，并非来自于肾上去甲质，所以燃烧出维持生机运转的能源，就绝非肾上腺髓质，而是另一种不知名的物质。 徐老大脑皮层里的游离电子处在极为活跃的状态，这也许是危机的征兆，或许他下一刻就会摔倒猝死，但医务专家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生物电现象在人类世界被反复研究了一百多年，类似的现象却只能说明某种结果，却无法证明其缘由。 就当前情况看来，纵然是生物专家，也只能认为徐老是起死回生，而不敢断定他是回光返照，这个回光返照的过程未免过于漫长。他已亲身赶返省海军总署，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阅兵，和多次军舰器械、兵营、人事等方面的检索了。 徐老萌生出见聂语晴一面的想法，并非出自冲动或者当面表达感激之情，而是有着深谋远虑的考量，这个远远突破现有科技的意识交流波段，不仅仅神秘，而且明显是绝无仅有的，为自己的生存状况考虑，他也必须把这个女人控制在手中。 意识交谈难分性别，之所以知道聂语晴是个女人，那当然来自对聂语晴委托办理证件要求的简单剖析，这个女人什么都想要，考虑得极为周详，唯恐挂一漏万，当真是贪得无厌！ 但活到徐老这个年纪，早已看破了世事，并非无欲无求的超然境界，而是权力欲更强，掌控一切的愿望更加激烈，其他所谓境界超然的老年政客或艺术家，只是手中无权不敢奢望罢了。 徐老并不关心别人的思想状态，在他当前的人生观中，万物皆为泡影，活着才是终极价值。 不管聂语晴有多么贪婪，她能帮助徐老继续活下去，所以必须将她牢牢掌握在手中。一见之下，居然还是个美女，虽然年纪稍大点儿，但保养得甚好，肤质依然娇嫩，于是徐老心下悄然换了一种策略，由原先的物理禁锢，改成要把聂语晴娶回家来，长年累月守在身边，那可不就是取之不尽的万能灵药？ 这个设想聪明而果断，容不得聂语晴反对，就算她未曾自投罗网，徐老也会想尽办法找到她的真身，天大地大，只要还在本国的领土范围，还怕找不到一个身份鲜明的大活人吗？ 至于年龄的差距，那分明是跟权力的大小成反比的，这点儿障碍，在徐老心中连一微秒都不曾存在过。 本体受困，人手盯防，就算聂语晴利用意识海的超凡能力，破坏掉全世界的互联网，她这个肉身可也逃不掉了，何况被软禁在军区营房之际，不时有军官过来意态闲暇地反复劝说，聂语晴情绪惶惑，也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沉浸进入意识海的世界。 劝说者避而不谈这桩耻辱的婚事，政工嘛，谈的都是诸如功绩、奖章、帮扶、国计民生、爱国和贡献，对徐老的爱戴那当然是五体投地的，对聂语晴的贡献，也给予了高度肯定和不吝言辞的敬仰，甚至有不止一位军官提到“伟大”这个词。 聂语晴觉得这个贡献，无疑将自己当成部族时代的贡品，这回大概是要贡奉给海龙王了。部族都认为童男童女会令海龙王高兴，至于贡品本身，那是没有发言权的。 由江州省去往海天省海军军区，跨越多个省市，直线距离都接近两千公里，很明显是乘坐飞机，很可能还是军用直升机。 肖凡用智能手机调阅全国地形图，心下模糊推断了一下，自己上午出行去找丁祖胜不果，后辗转打探到丁祖胜的行踪，正在天河区永安村，又得往回赶，农村班线车停留时间不甚确切，他等了一会儿不耐烦，打了辆吉利出租车，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柴应权家中。 这个世界交通工具纷繁，路线也是四通八达密如蛛网，但速度是流通最强大的制约因素，极为广袤的国土范围，人们的远行却集中在极少量通行管网的脉络中。肖凡起先大为不解，后来参考到客运速度和出行成本的模糊对比，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要找到聂语晴最可能存在的位置，最快的办法是飞越黄河，远涉海天省首府，那座不知明细的海港码头，虽然这个世界的客机速度，也就比基准位面的光伏出租车略快，飞行器这种亚光速的运客载具是不存在的。 夜里订不到机票，好在跟汪明明的交谈中，她答应于网上在线订购，但最快的班机也要待到后天启程，且语声温和地劝说，没准两天后聂语晴已经无恙归来。 肖凡却是信不过的，聂语晴的电话拨过去十多次，始终无人接听，这断定是出事了！ 眼看西天浮起了鱼肚白，便起床出行，于宾馆吧台上续了此后半个月的房费，打车驰往机场等待开门买票，证件当然带上了，但一应行李，大批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枪支及大捆钞票，都是不可能带了，轻便的一个小提包仅有几件换洗衣物。 这回运气甚好，有上午十点半飞往海天省的机票，但由于机身维护、座位零落等客观情况，需要提高一半票价，这对肖凡毫无妨碍，身上带了十多万呢。 提交证件这一关经过仔细审查，肖凡的心都拎起来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徐老并未在这一关做什么手脚，他的证件通过审核一切合法有效，持票进入候机大厅，买了大堆果腹的零食，只能边吃边等了。 候机大厅有免费wifi，但客流云集，挤占情况严重，网速奇慢，肖凡只好打开流量上网，跟汪明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心下却焦虑无比。 姬青青为什么一直不联系他？ 直到登上客机之前的五分钟，才在附近旅客的说话中得知，由于电磁干扰等因素，飞机上必须关掉手机，连忙给汪明明拨了个电话，她这几天都不在永安村，而是随剧团去到永河市辖境以外的另一个集镇上演出，所以昨晚没能遇到她。 七七八、无期流浪（13） “你的身份证放在宾馆里了，你自己去取一下，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肖凡说着点及触屏返回首页，通过微信添加相册，调出储存的宾馆所在地导航图，发送过去，这微信玩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我怎么进得去？”汪明明显然已收悉到这张图片，只道肖凡立即就要挂断电话，却急忙问道。 这一点肖凡此前倒也想到了，说道：“我跟吧台那里交代过，门卡就放在吧台那里，你报自己的名字直接取就行了，你要愿意住的话，后面房费我交了半个月的……对，你可以进房拿身份证抵押到吧台处，就可以住……” “我才不住呢，最近都有演出，唉，可惜了。”汪明明笑道：“是很高档的宾馆吗？” “很一般的，不住也行，对了！”肖凡忽然想起一事，汪明明如果随同宾馆工作人员进入他的客房，翻找起身份证来，那一堆钱还有枪支可就藏不住了！这件事尤为重要，但他居然给忘了！ 连忙说道：“身份证就在书桌上，一目了然的事情……你得嘱咐工作人员，在这十五天里，不许任何人进入我的客房，里面有……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汪明明笑出声来，问道：“是不是抢了很多钱呀？怕暴露吧？哼哼，分点儿给我，我就替你藏起来。”她多次听到肖凡说抢劫什么的，却显然没当回事，根本不信那是真的。 不料肖凡说道：“那也行，我们前面还欠你钱呢，我那里大概有四百多万……注意啊！是烟灰色的布包，不是那种超大的黑皮包，黑皮包万万不要碰！记住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汪明明果断愣住了，转念一想，终究还是不敢相信，却故作讶异地问道：“哇！你又有钱又有秘密，那你分我多少钱才能封住我的嘴呢？嘻嘻。” “分你一半！”肖凡觉得汪明明说话很不端庄，也察觉到她的不信任，于是接道：“一大半也行，钱随你拿，把灰布包拿走都行！黑包千万千万不能碰……明明啊，你是好女孩，就当我求你了，绝对不要碰黑包，极度危险！” “那黑包里面是什么？”汪明明像一个好奇宝宝，听她语气有些迟疑，估计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总之你不要碰！”肖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不友善了，连忙温声道：“总之你去拿证件，拿钱，然后嘱咐宾馆里，不要让人进我屋子，这件事极为重要，你记住了……明明，你当我是朋友吗？” 汪明明深吸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了，更明显察觉它的危险，轻声说道：“好吧，就当你是朋友好了。” “明明你肯定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猫咪好可爱的说，你这个人性格又好，人又善良，又特别体贴，特别善解人意，而且身材简直是一流啊！我老想着把你抱在……”肖凡把对何方静的眷恋抽离出来，就此往汪明明身上叠加，说得自己都差点儿信了，然而催促登机的唯美而洪亮的女声终于扬起，就此打断了他的抒情。 “我也……去你的！” 汪明明轻声斥道，语声却甚是柔媚，不知为什么，听在肖凡耳中忽然心下一荡，险些儿假戏真做了！ 果然人是情感动物，更是情绪动物，这简单一引申，肖凡觉得自己差不多就喜欢上汪明明了，最少也是喜欢了一半……真是崩溃！ 于悬梯处登机的阶段，每位排除上行的乘客都被要求关闭手机，肖凡随手关机，就在这一刻，姬青青柔婉的语声不期而遇。 “梨子哥，把汪明明拿下吧，我也觉得她很好的。” 肖凡目瞪口呆，一边缓步上行，一边由意识海层面回答道：“那不行啊，我有小静呢，还有水蓝姐，我……”果断发现说不下去，一则灵魂交谈没有在现实世界呈现递转发送的机能，另一则，那确实有些迷茫，说起来就内心情感衡量，断定不止一个何方静，还有蓝水蓝这一茬呢！这就连给自己专情表演的合理解释，都丧失了依据。 他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前后左右飞快地环顾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却再次听到姬青青的说话：“所以呢，也不多一个汪明明呀，梨子哥她……她是不是相貌很丑的那种？” 肖凡终于发现异常现象在哪儿了，他的意识海交谈的语声，居然传送通畅，被不知在何处的姬青青收悉清楚！连忙随口答道：“不丑，挺可爱的，但肯定不如青青那么国色天香，那么温柔可爱，那么……好，青青是最好的！”他心里说不出的欣喜，总算可以跟姬青青联系上了，而无须受制于聂语晴，这才是最重要的。 姬青青娇笑出声，却未再多言。直到肖凡听凭空客服务人员的指派，在自己的坐椅间安顿下来，这才问起这项奇异的事件：“青青，我的说话你已经能听到了？” “能呀！我锁定了这个地球位面，这是不同于魔道世界的位面，想必梨子哥也清楚。”姬青青的语声欢快，却忽而变得低柔下来，“，青青可以在这个位面跟梨子哥相见吗？” 肖凡大喜，险些儿叫喊出声，好歹分清了语言输送的渠道，叫道：“那可太好了！非常非常想念青青啊！你可以来到这个世界吗？”他忽然想到，姬青青只是一串数据，一束电波，她的本体如何呈现在真实人类活动的现实世界，这种互为矛盾的内在机理……就凭他的脑子，可完全无法想象。 姬青青果断收悉他的心念回路，却未谈及相关的技术手段，只是柔声道：“那梨子哥会亲吻人家吗？梨子哥会对青青很温柔吗？” “会啊！必须的！我不温柔，必须狠狠地亲你！” “那梨子哥会抚摩青青吗？” “会！”肖凡感到鼻孔前火辣辣的，这绝对是流鼻血的前奏！ “那梨子哥会亲手剥开青青的衣衫……嘻嘻，梨子哥一定会使劲揉捏人家的。” 七七九、无期流浪（14） 扑的一下极为沉闷的声响，肖凡于座位上弯身向前，下巴狠狠戳在前方坐椅的靠背上端的斜角上，那只坐椅登时整体坍塌，内部木料、钢筋、卡簧、螺扣等各种材质结构剧烈压缩，整只坐椅直线下降了十公分。 好在前方靠椅里并无乘客，坐椅的坍缩也几乎是发生在无声的状态下，外表布艺套面看来，除了矮了一大截，却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肖凡连忙仰身，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总算没流出鼻血来，真是万幸！肖凡忍不住抹了把额头，却连汗水都没摸到，但是他顺势而下，手指触到了嘴角边的口水，连忙取纸巾擦干净，好生狼狈！ 灵魂深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肖凡不禁叹了口气，无奈道：“青青，你怎么这么妖精啊？你想迷死我呀？” “青青就是想当梨子哥的妖精。” 姬青青神色间柔情涌动的诱人模样，似乎映入肖凡的眼帘前，不由更是怦然心动，连客机早已升空远飞都丝毫未觉察到。 “但于此之前，青青必须寻到一项物质的载体，才能来到这个世界。”姬青青说道：“这个位面跟魔道中的位面有很大不同，我尝试过无数次，总是做不到，那也不是遇到排斥力……总之这个状态，青青感到语言无法描述，我也说不明白什么感觉。” “嗯，语言无法描述……”肖凡重复了这一句，果断悟了，“也就是你的本体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但你的意识波动，是可以跟这个世界发生交集的，对吗？” “没错，但是……”姬青青应声，言犹未尽的感觉，却不往下说了。 “那么你可以摧毁这座星辰位面吗？” “摧毁是做不到的，借助姐姐意识海的探触方法，也许能破坏某些这个世界的人类生态构建体系……”姬青青语声一顿，略显讶然地问道：“梨子哥跟姐姐仍停留在这个位面，为何要摧毁它？” 肖凡讪然一笑道：“我是举个例子……原来青青这么强大的。” 不料姬青青说道：“相比这个位面的人类意识波动，青青还很弱。” “意识波动……是意识海吗？这里的人类意识海很强大？”肖凡更是讶然。 “对，异常强大！他们构建记忆体的电子核结构极为严密，我无法将意识附加在人类身上，利用人类的本体作为载具，从而来到这个世界。” 这话有点儿深奥且拗口，理解起来更是艰难，肖凡也没多伤脑筋乱想，随口问道：“青青说的是借尸还魂？” “哈！梨子哥总结得非常全面。”姬青青笑道：“但跟事实尚有些微差距，青青想要来到这个世界，必须借助活人，尸体是不行的，而且也太恶心了，梨子哥会讨厌我的。” “当然了，当然。”肖凡心下连连点头同意，想象自己抱着一具干尸亲热，那真是不寒而栗，寒意都从心底漾上来。 “青青正在寻找另一条途径……” 姬青青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仿佛烟蒂上端飘浮的烟气，袅袅飞散，肖凡深切感到，与青青的联络就此中断，心里面登时空荡荡的，没着没落的感觉。 天河市客运机场更新了arj巡航机型已过三年，包揽了半数以上的国内巡航班线，匀速飞行也接近每小时一千公里，加上起落阶段速度减缓及上下机悬梯部位的冗余时间，肖凡的脚步踏实海天省首府地面之际，已是下午两点一刻，航班算是相当准点。 由意识层面跟姬青青成功取得联系，更令肖凡信心大增，甫下飞机便打开手机，再次拨通了聂语晴的电话，仍然是恒久的等待音，无人接听的状况。 由地方上军管模式推断，海天省虽是临海省份，海洋市更属于海滨城市，临黄海绵长的海岸线而设立城池，然而防务武警方面，仍以陆军部队为主，至于海军的主要任务，则是巡航于朝鲜半岛这一国境航道的周边。 和平年代黄海领域的局势没有那么紧张，海军的国际战略任务也便无从提起，但徐老总领的这支海军部队，单从兵员数量上，却有着国内首屈一指的规模。肖凡辗转打听到海军总署的办公楼所在位置，一路上反复拨打电话，聂语晴这部手机似乎扔掉了，或者储存在某个幽闭空间，始终无人接听。 聂语晴被掳获软禁这回事，显然对外是封锁消息的，肖凡也不可能依靠打听得出准确的结果，要说捕捉几名海军军官拷打问询，连方向都不明确，根本无从下手。 肖凡的暴戾人格，在这个异度世界大为突出，凡事简单粗暴，通过互联网就搜出了徐老最基本的家庭关系。 徐仲文，一九二六年出生，九十二岁，建国前干过民兵团练，担任过水军将领，解放初已是中校衔，却不幸被反动派抓捕，直到改革开放初期及时平反，此后便平步青云，一路居功升迁，直到九十年代中叶领中将衔至今。 徐老娶过三任妻子，开枝散叶得极为繁茂，曾孙里都有十多个在军方从事职务，算得上军伍家族，至少在海天省这片土地上，徐家堪称一言九鼎，威望素著。 网上的讯息毕竟单调，也不可能详述徐仲文的家庭关系分布图，但要查清关键项也并不为难，因为到了徐老以下的第四代，也即徐仲文的曾孙里面，出了一个传媒时代很知名的游戏女网红，玩的是腾讯公司发行的即时攻略游戏王者荣耀，此女水平相当高超，操作手法、大局观等皆是职业水准，年仅十八岁的女孩相貌既娟秀，扮装又明艳动人，口才及语言组织能力更是了得，开的聊天室讲解游戏策略，每天二十四小时皆人满为患，粉丝过百万。 黄昏之际，肖凡将一鳞半爪的碎片信息加以整理，终于打探出此女的住所，却是一间粉色装饰卡通风格的学生公寓，就此暴力摧毁门锁，无声无息地登门而入，很快制服了这个女孩。 这本身是一间学生合租性质的两室一厅格局的商品房，在女孩徐灵珊悄然成名之后，自行搬入其中独居，也节省了肖凡的很多麻烦。 女孩模样鲜活，虽然妆容较为艳丽，也看出肤色白皙细腻，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是灵动的样子，人都被以宽胶带绑在了椅子上，总算明确了当前的状况，要求绑匪解开口中塞入的几条内衣裤。 之所以不止一条，实在由于她的内衣裤用料太过节约，卧室里到处乱扔的现象，再再显示女孩生活习惯的紊乱无序，肖凡也是仔细观察摸索，才发现一条比袜子还要轻薄的内衣实在堵不住她的嘴。 徐灵珊对歹徒悄然破门而入，且受制于人，被绑得无法动弹，却似乎并不惊慌，兀自问道：“劫财还是劫色？” 七八O、无期流浪（15） 肖凡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即正色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既不劫财也不劫色，你尽管放心好了。” “你把我绑得像个粽子……”徐灵珊语声一转，“哼！还让人家放心，人家怎么能放心嘛！”她这种语气很有些奇怪了，怎么听也不像人质，倒像绑匪是她的男友，而她正在撒娇。 肖凡大感头疼，年轻女孩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比如富贵妹、影月宗包括何方静，但徐灵珊这种毫无身为人质的自觉，反而理所当然的姿态，他的确从来没见识过，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好在徐灵珊眼珠子一转，很快又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绑匪大神。” 肖凡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不是跳大神的，我就是一普通人，虽然我力气很大……相当大！”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随手取过徐灵珊电脑桌前的白瓷杯子，将小半杯清水倒入垃圾桶，跟着缓慢用力收紧手心，逐渐破坏了整只杯子烧制的瓷器结构，瓷土坍缩在他手心里，变成了一摊碎片，左手大力搓向右手，瞬间激发出强烈的热力，洁白的瓷片顿成齑粉，恢复了本身焦黑枯黄的色泽，扑扑洒洒落入垃圾桶里。 徐灵珊的眼睛瞪圆了，连肖凡意图示威的用意都没反应过来，急声问道：“这是魔术吗？我的杯子是不是在你的袖子……”语声忽然止遏，她看到绑匪双手交拍，抖落抹净了手上的飞灰，而绑匪赤着双臂，明明是长袖衬衫的装束，而双臂的衬衫袖口早已被卷了几圈上去。 她眼睛瞪得更圆了，这可有点儿超脱常识。 “不是魔术，就是力气大。”肖凡再次证实这一点，右手搭上了电脑桌，喀嚓一声响，扭下了一截仿大理石桌角，随手抛入垃圾筒，“你看，我力气真的很大。” 徐灵珊的小脑袋微微一缩，眼中却放光，透出尤为兴奋的神色，叫道：“哇！你是超人！” “嘘！”肖凡食指撮唇用力嘘了一下，淡淡说道：“你要再这么大声叫唤，我只好再次堵住你的嘴……” “我不叫！”徐灵珊的语声依旧尖锐，脑子却终究转过弯来，放低了语声说道：“那你真的是超人对吗？你是不是穿越来的？还是服用了什么化学药品？这个力量宇宙无敌了！对了，你能不能接住子弹呀？子弹能不能穿过你的手掌？我觉得你一拳可以把这幢楼打塌下呀……” “打住！”这女孩一脸又神秘又亢奋的模样，肖凡终于受不了了，连忙喊停，随之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以眼角侧顾，神情在藐视和意味深长之间徘徊——“所以嘛，你懂的了。”他的话更是意味深长，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明示！ 然而徐灵珊果断理解岔了，或者是完全没回过意了，径直问道：“我懂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姑娘脸小，于是圆睁的双眼更大得突出，肖凡都有些担忧，她这样继续大睁着眼睛，眼珠子会不会蹦出来？ “给你的曾祖父徐仲文拨个电话……” 肖凡一语未止，徐灵珊打断道：“徐仲文是谁？” “不是你的曾祖父吗？”肖凡讶声问道。 “曾祖父……”徐灵珊眼珠子又乱转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总算悟了，恍然道：“你是说老祖宗啊，他叫徐仲文是吗？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我也就是逢年过节偶尔能见上他一面，听说他是个将军哦，很厉害的……我劝你还是放开我吧，老祖宗手上有军队，还能指挥导弹呢，你……你力气再大，再超人，毕竟也就一个人，我劝你呀……” “不用劝我，就是让你给他拨个电话，跟他说清楚，嗯……”肖凡沉吟片刻，接道：“你告诉你家老祖宗，聂语晴的弟弟来找他了。” 在这个世界，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在当初聂语晴委托徐仲文办理各项证件之时，他身份证件上的名字是聂凡，而不是本名肖凡，既然跟聂语晴的姓氏挂钩，自然就无须解释，肯定是姐弟俩。 “这老头真不是我家的，跟我们几乎没有来往，八竿子都打不着！”徐灵珊说着连连点头，双眼依然瞪得圆乎乎的，表示自己充分可信，“我家也没有在部队里工作的，我妈开了个网店，我爸在道班工作，我家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当官的都没有……你相信我！”她说着眼睛眨巴了几下，透着十足的渴望之情。 肖凡沉默不语，假如女孩所说不假，自己这回事干得就有点儿冒失了。到了曾孙这一代，以徐仲文一人开枝散叶下去，再加上各个后代的姻亲关系，姻亲与姻亲之间的曲线联络，数百人肯定是有的，就连徐老是否知道徐灵珊这个曾孙女的存在，都很成疑问，当然了，没准徐灵珊在撒谎，肖凡可没有读心术，也根本信不过她。 “那也就是说，你没有老祖宗的电话号码，联系不上他？”肖凡故作随意地问道。 “对对对！你猜得好准哦，我欣赏你！”徐灵珊也许想要随声伸个大拇指的，可四肢被胶带缚紧在椅中，这个动作可做不出来，只能伸伸舌头，做出个可爱的模样，想必觉得跟绑匪大神有够熟悉了。 肖凡笑了起来，说道：“那行，给你父亲打电话，你父亲要是也不知道，就让你父亲给你爷爷打电话……”他语声一顿，笑得更是欢快，“总有人能打听到你这位老祖宗的下落吧？我相信你，你行地！” 徐灵珊的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了，但也没转到一会，肖凡翻出了她的手机，递到她眼帘下方点亮，呈现出一排九宫手势码，静静说道：“解锁码，还有你父亲的电话。” 徐灵珊一动不动，似乎愣愣地出神，眼前的手机也被持于半空纹丝不动，过得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你真要这么做？” “真的。”肖凡应声。 “你别后悔。” “不至于，只要你们传句话给徐老。” “你姐姐是个大美女吗？” “天香国色，倾国倾城……胸比你大多了。”肖凡笑着调侃。 徐灵珊轻轻呸了一声，显示出对这种低级笑话的鄙夷之情。 七八一、无期流浪（16） “那我觉得你要享福了。”徐灵珊说话间带着点儿轻叹声。 肖凡讶然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老祖宗多半要娶她当老婆的，否则留着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徐灵珊找的角度很是奇妙，“老祖宗可是大将军，你们一家子，以后可要快活死了。” “那倒也挺好的。”肖凡笑道，很是认可这个局面，假如事情会往这个发展方向，那绝对是他喜闻乐见的，当然小女孩信口开河，他是信不过的，“但我必须了解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毕竟……我联络不上我姐姐，下落不明，这回事不明不白的，我也挺着急的。” “那你解开我的手，我打电话。” “其实我也可以……”肖凡语声一转，笑着撕起了徐灵珊身上的绞带，这是用于纸箱封口的宽胶布，要揭开还真是不那么轻松，一边说道：“主要担心你乱叫乱跑，我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我怕你难免要受到伤害。”哗啦咝咝声中，他揭开了徐灵珊上身的捆缚的胶带，随手往她双腿上又多缠了几道，就此松手。 少女清幽的淡淡体香袭来，徐灵珊的衣物也是单薄，上身不过一件露脐的深红小背心，随着揭胶布的粘力被拉扯变形，不时浮现出大面积白皙的肌肤，肖凡忍不住心下蠢动，连忙将坐椅挪得稍远了些。 徐灵珊却没再就此作出她希奇古怪的分析判断，不吭声地接过手机，肖凡于侧面亲眼看到她拨给了父亲，一番叽叽咕咕的交谈，以撒娇的语调为主，起初看似闲话家常，紧跟着，话题就毫无铺垫地指向了老祖宗徐仲文，然后记录下来一个号码，招呼都没打就挂断了通话。 以肖凡的耳力，徐灵珊没用免提，他也照样听到听筒那边隐约的语声，的确是个语速较快的男声。 这个世界有种论调，任何一个陌生人跟你的距离，都不可能超过六个中间人，肖凡无意间看到过这个论调，此时得到了验证。通过徐灵珊要到的号码，很快联系上一位军官，想必也是徐灵珊的某位长辈，她将肖凡的说话原封不动地交代过去。 三分钟后，徐仲文亲自拨通了徐灵珊的手机号。 听筒里传来洪钟般沉稳而嘹亮的男中音，自称徐仲文，想必不至于有人假冒。 “你想要什么？”自我介绍之后，徐仲文毫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我想知道我姐的下落，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你那里？”肖凡也不耐烦跟他绕弯子，不要说这样一位海军中将，就算这个位面的地球之王，他也毫无畏怯，在他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不过就是类似魔道游戏里的一段历程。 “她很安全。”徐仲文转而问道：“你在哪里？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干傻事，放了我的小孙女，我就当没这回事，没你这个人。” 这老头倒是思觉敏锐，几分钟的折转时间里，便洞析了肖凡的意图，但语气之强硬，欲待以权威压倒肖凡的意图，果断是找错了对象。 “放人，我就当没这回事。”肖凡怒火升起，起先还觉得聂语晴投身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怀抱，是很值得期待的事，不免暗自幸灾乐祸，这时候可完全被怒气冲散了起初的想法，好歹忍住了没在电话里叫嚣，继续沉声道：“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姐救的，就算你不思感激……” “你姐姐同意嫁给我。”徐仲文语声淡淡地说道。 “哦？那你让我姐跟我说几句话。”肖凡怒极而笑，在他看来，就聂语晴暴烈的性格，这件事完全不可能，“我姐的婚礼，我做弟弟的不能不参加吧？徐老觉得呢？” “行，不过她目前……你过来一趟吧，我让他们把地址发到灵珊这部手机上，你过来，我们见面谈。” “行。” 两人分处不知远近的手机两端，几乎同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此后室内两人相看无语，肖凡跟徐灵珊大眼瞪小眼，肖凡倒不自在起来，跑去向客厅敞开的所谓环墙厨房，在双开门冰箱里翻捡，某些标识不熟悉的字样他也不敢吃，随手取了点饮料、水果和面包，就坐在客厅里边吃边等，卧室是断定不想进去了。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肖凡倒是不很在意流言蜚语什么的，他的价值观所指向的并非这个世界，在这个地球位面，他打定主意肆无忌惮一回，更不存在丝毫道德压力带来的心理障碍，换言之，他不需要道德，只寻求利益，为此杀人越祸也好，破坏公物也好，哪怕导致生灵涂炭，只要符合他的利益获取的逻辑，行为上断定不会犹豫。 他怕的是自己把持不住自己，对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年轻姑娘，又会打扮又会撒娇，这万一憋不住，化身禽兽就给她上了，想必有点儿对不起何方静……也只是想想而已，专情这回事，肖凡对自己已经不会设定那么高的标准了。 谁知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徐灵珊的叫唤声从卧室里传出来：“我也饿了！我要奶昔和吐司，就是冷藏柜最上面那一排！” 肖凡闻言打开冰箱，把沉甸甸的整个玻璃托盘提起来，因为他根本认不出什么是“吐司”，什么是“奶昔”，索性全然搬进卧室。 果然，徐灵珊正在用手机上微信，跟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的奇幻遭遇，果然对面的朋友不肯相信，她拨入视频聊天请求，让这位好朋友亲眼目睹一下，她腿脚被胶带捆绑的现象。无疑对方仍然是不肯信的，因为她的双手是自由的，朋友骂她恶趣味，说她重口味，把自己绑成这样虽然看似有着性感上的追求，但是她衣装齐整，毕竟还没彻底放开，不值得视频摄像发朋友圈广为宣扬。 徐灵珊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到肖凡带着托盘进来，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了托盘上，没好气道：“你要的地址来了！” 肖凡讶然看着手机视频镜头里的一张女孩胖乎乎的圆脸，跟对方油然瞪大的眼睛对个正着，先将托盘放在了床沿徐灵珊够得着的地方，忽然侧头问道：“你都已经把我卖了，怎么不自己解开胶布？” 徐灵珊也愣住了，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小腹直到双腿，在椅腿上被捆绑得严实，但双手却已经是自由的了。 七八二、无期流浪（17） 去往指定地点的途中，肖凡买了张新的电信手机卡，一转念间，又买了部全网通用的智能手机，至于徐仲文派人帮他弄到的这部三防手机，他下意识就要暴力摧毁，心念一转，扔到了徐灵珊租住的学生公寓楼下的草坪角落里。 肖凡终究没有难为徐灵珊，将笔记本电脑大卸八块，找到的一只apple平板也砸毁了，随之关掉了她的手机，其后用胶带将她牢牢绑在墙壁上，她整个人靠墙而立的姿势，捆扎起来还真是煞费思量，她两只手腕是自由的，但手肘处却又被缚紧。 因为肖凡对细节的设想有些繁琐。 “你试着挪动一下，贴在墙上的胶布是会有些松动的，如此一来，就算没有人来救你，你自己慢慢来，也能脱离墙面，捡到你的手机。”肖凡边说边思考，接道：“然后你需要开机，报警或者找家人朋友救援……你看，我确实没有伤害你，对吧？”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徐灵珊瞪大了眼睛，没有多少愤怒，神色间满满的都是讶异。 肖凡笑道：“拆掉电脑，扔掉平板终端，再关掉你的手机，目的只有一个，给我的离开营造时间，到你打开手机或者连上网线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远了。那么不管你对我有多大的恶意，也害不到我了，而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为了救我姐姐……至于对你造成的困扰，不得不说，很抱歉。” “你是不是想追求我？绑匪大神？”徐灵珊更是讶然，却问出了很奇怪的话，眼中透着不知真假的憧憬之意。 肖凡自认为意志坚定，断断不会被这样的小女孩诱惑到的，却不由皱眉道：“能不能把大神两个字去掉？”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这种貌似褒奖的称呼，像是骂人一样。 徐灵珊叫道：“那你这么友善！不怕我大喊大叫把人招来吗？” “谢谢，你的提醒非常及时。” 肖凡说着又剪下一截胶布，一手扶稳徐灵珊左右摇摆躲避的脑袋，就此封住了她幼嫩粉红的小嘴，胶布延展向白皙的双颊两边，于客厅中环顾一圈，确认并无遗漏，点了点头，走到防盗锁毁坏虚掩的门前，忽然回头道：“你记得啊，手机在你卧室的电脑桌上，这个也许……很重要吧？我猜。” 眼看徐灵珊整个人贴墙竭力挣扎起来，但幅度显然是极小的，以这样一个弱质女流的体力，花上半天时间也许能挣脱紧贴墙面的多层胶布。 肖凡再不回头，就此启门出外，由门外轻轻带上了门扉。 他自认为打的好算计，只待与徐仲文一旦见上面，立时制住他，胁迫他将聂语晴平安放生，此后是亡命天涯还是就此搅他个天翻地覆，肖凡倒还未及多想。 当然他把海军总署想简单了，与徐仲文初次通话之际，利用电信定位系统确认了徐灵珊所在的位置，肖凡的行踪已被锁定，其后他买手机、换手机卡号等事，皆在当地武警撒出的大网下。 收网的契机，无疑就在肖凡依照地址，按图索骥前往的途中，这个管口便会被收紧，就此擒获这个胆大妄为的匪徒。 然而这个过程颇有些出乎意料，所有待命的警察、武警官兵的视线里，或侦察范围内，忽然消失了肖凡的影踪。 据目击者提供的可靠消息，肖凡——此时叫聂凡，打过两次出租车，驶出的方向并非徐仲文给定的地址，或者只因市区之内车流如织，道路四通八达，而堵车的交通现象也较为恶劣，聂凡所走的路径不属于直线行程，但匪徒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 天网工程全力运行，在数十条路线分布图上安装的摄像头，由监控上游端数以百计的专业保安工作人员全力搜索视频，依然是大海捞针，海洋市市区范围每日人流量过千万，各个街区路口提供的监控讯息稍纵即逝，一鳞半爪的疑点毫无意义，匪徒似乎就此人间蒸发了。 尤为惊恐的是，徐仲文此前拨入曾孙女徐灵珊的手机忽然响起，响起肖凡的声音：“麻烦你撤掉封锁线，徐老，你儿孙满堂，我奉劝你别干傻事。”不待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肖凡以公用电话联系徐仲文，却不知道，接电话的人并非徐仲文本人，而是他的家庭医生。 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启免提，对方已经挂断，此后的转述，无疑令徐仲文暴跳如雷，但仅表现在内心的焦躁而已，他表面上神情平静不波，貌似高深莫测地沉思片刻，终于下达命令，所有跟踪者撤离，加强居所更严密的防务，委托属下一名得力干将赶往约定的地点，他自己当然是不会去往目的地亲身犯险的。 徐仲文寡居多年，居处位于远离喧嚣的郊外沙地，独栋别墅跟所有民居皆相距甚远，从建设部门的角度看，绝对属于违章建筑，别墅仿似临水而建，在水一方，南面就是真正的无敌海景，堪称权威和地位的象征，远远由海域上看过去，便令人凛然生出畏怯之情。 近几年均缠绵病榻，一直住在省军区高级干部病房，军方和政界对徐仲文的关注，无非他的死讯昭告天下之日，但他居然生龙活虎地赶返职权所在，所有人渴望已久的死讯就算遥遥无期了，当然，这件事对徐老的家人后代，显然是个喜讯。 别墅经过仔细打扫，进添生活设施和医疗检测设备，进入了大批医务、勤务人员，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条，窗台上的花卉、离海岸线半公里外的苗圃都匆忙栽种打理妥当，久不住人海边独栋别墅区，就显得颇具生气了。 黄昏的阳台遮阳伞下，徐仲文轻缓而稳定地小幅度踱步来去，给杯中玲珑生翠的黄金芽续到第三水，想着聂凡不久后就会被击毙当场，而聂语晴终会屈服，自己能否再活九十年是个未知数，但只要聂语晴不死，当能替自己续命下去，至少在聂语晴人老珠黄之前，自己也当能享受这数十年时光。 享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把握，掌控住这难能可贵的赠品时光。 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海面，却看到了聂语晴的弟弟聂凡。 肖凡背对大海，仿佛许久以来一直坐在那只塑料材质的沙滩椅上，正静静地看着徐仲文。 七八三、无期流浪（18） “警卫……警卫！警卫！” 徐仲文沉稳的语声有些慌乱起来，神色更有些气急败坏，但在半露天的阳台下，声音却传不出多远，不远处就是海滩，再往后正是黄昏下静谧的海面，波光鳞鳞，彩光纷呈。 “既然我都已经来了，想必警卫是来不了了。”肖凡好整以暇地伸出右臂，手心往下按去，意示稍安勿躁。 徐仲文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神色数变，终于坐回到遮阳伞下的另一张沙滩椅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当然他及时察觉，叹出的这口气是收不回了，他只是及时抿住了嘴，脸现庄严之色。 “我猜，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很难看……说吧，我姐在哪里？”肖凡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徐仲文答非所问，但这个问题的确是他当前最关心的，这完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哦，你的属下，也许不如你以为的那样忠心耿耿，守口如瓶也说不定……” 肖凡正说着，徐仲文语声激烈地打断道：“不可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绝非这种亡命之徒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徐仲文半生戎马，对此有着坚定的信念。 这个老头一身休闲装很是轻便，但言辞激烈，怒容满面，满头银发已找不到一根黑丝，皱纹密布的老脸上却透着无法言喻的勃勃生机，不同于年轻人的稚嫩、好奇和胆怯，徐仲文的生机体现在健旺的精神面貌上。 肖凡想着聂语晴的非凡手段，也是叹为观止，只好照实陈述道：“你派了个副师长去守我吧？我就是把他拉出来，打听到他家住在哪儿，女儿在哪里念书，儿子在哪里工作，他就全招了。”肖凡说着手一摊，“就是这么简单，我还没恐吓他呢……我怀疑他早就想卖你了，正好，这个机会不期而遇，就这么来了。” 徐仲文当然是不信的，但也说不出什么辩护的言辞来，只是摇头道：“或许他会屈服，或许是你编的，但年轻人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屈服的。” “为什么？”肖凡的说话反而令徐仲文怔了一下，好在肖凡继续问下去：“就为了娶我姐姐？她有那么大魅力？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就为了把她娶回家？徐老，我不得不问，你觉得你是正义的吗？这属于非法人身禁锢！跟贩卖人口是一个概念……老家伙，别装得一脸正气的样子，你很清楚这一点，你根本就是个邪恶的人！”肖凡说着语气也有些愤然了。 徐仲文却沉默不语，不打算跟肖凡做这种正邪观的讨论，好在肖凡也不打算跟他多讨论，蓦然站起身来，走到徐仲文近前几步，高声叫道：“聂语晴究竟在哪里？” 徐仲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摇头道：“我说过我不会屈服，要么你就杀了我，等待你的，必然是正义的惩罚。” 肖凡更不多言，一把封住他休闲装的衣领，忽然收到姬青青的语声：“梨子哥不要多造杀孽，利用他比杀掉他更加管用。” “怎样利用？”肖凡松开了徐仲文的衣领，脚下稍退后半步，由意识层面问道。 徐仲文一脸惶惑，刚才他确实做出竭力闪躲的姿态，可年轻人伸手的动作犹如闪电雷鸣，以他生平从所未见的速度，便已将他高大魁梧的身量由沙滩椅上提起，好在窒息了片刻，年轻人就已松手。 他猜测聂语晴姐弟俩来自于外星球，有着远超地球的科技力量或者生化能力，女的精通精神层面的控制，男的则武力过人，这种猜测很匹配肖凡跟聂语晴的状况。虽然早已证实外星智慧生命，若要降临地球纯属无稽之谈，但徐仲文这一生经历了数次科技爆炸，人们对外星人的好奇，在当年是信以为真的。 姬青青回道：“我要联系上姐姐，让姐姐透过脑部神经去控制这个老头子，梨子哥稍待片刻。” “好。” 肖凡一声答毕，就对着徐仲文左看右看了，徐仲文被他看得也是越来越讶异，数次想找机会溜入室内取枪，这在肖凡有如实质的眼色下，也根本找不到理由。 精神控制这回事，肖凡也是首次亲眼目睹。 夜幕逐渐低垂，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徐仲文游魂似地起身，肖凡一惊正待制止，却见徐仲文眼神茫然的样子，倒是有些小期待。 只见他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入卧房，径自拨打复古式固定电话机，肖凡尾随其上，听得分明，徐仲文正在下达指令，让属下将聂语晴带去某处，很快就挂断了电话，茫然看着肖凡，瞳孔里一片空洞，仿佛肖凡所在的位置只是空气，而他正在看着远方的海水，浮现出感慨万千的神色。 而肖凡听得十分清楚，徐仲文电话中指定的位置，正是肖凡选定的那座位于市区的宾馆。这也许，就算是精神受控了？ 肖凡有些不确定。 看着徐仲文旁若无人的样子，进洗手间拉屎撒尿，洗手，进厨房，取冷盘卤干和猪肚，然后取出一瓶淮杨特曲，又回到逐渐沉入夜色下的露台，摆在小桌上边吃边喝，好在露台处装有光感led灯，天色一黑，灯盏也就自然点亮了。 他并非自斟自饮，由于没有取杯子，只能算抱瓶自饮，而不时夹几筷子卤干，独自一人也似乎很舒服的模样。 肖凡看着看着吧，不知道为什么，心下越来越是发毛，这事情耐不住细想，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眼前的老人，从物理上看仍是徐仲文，但从精神或神智上看，他已经不是他了，按照姬青青的说法，他如今受制于聂语晴的精神控制，那么徐仲文就是一具傀儡，他的意志将受到聂语晴的操纵，堪称活生生的傀儡！ 肖凡不愿意再往下想，就此悄然离开。怎么说呢，虽然不至于同情这个自私而强硬的老人，但老人的这种傀儡状态，实在是令人很不自在。 别墅楼下的十多名警卫，包括医生、勤务员、炊事员等，均被肖凡扎了一针浓硝迷幻剂，昏迷当场，而这种针剂，却是徐仲文遣往约定地点的那位属下提供的，且让肖凡拿他本人试手，果然一针下去，那人当场昏迷过去。 想必此人多半出自菩萨心肠，也认清了肖凡匪夷所思的身手，不愿意多伤人命，恨不得肖凡顺利接走姐姐，所以才会主动提供这样的药剂。 肖凡与聂语晴相会之时，谈到这一点时，两人初次意见相同。 七八四、无期流浪（19） 由海洋市再度折返回天河市，两千多公里的路途，显然已经不是肖凡立刻就能做到的了，他买的机票是次日下午的直发航班，这一夜原先打算睡在候机大厅。 到了夜间凌晨时分，左思右想，又跟姬青青反复磋商良久，终于决定赶返徐灵珊所在的学生公寓，取回扔掉的那只手机。 就在这个过程中，聂语晴有专车护送，并乘有海军总署的直升飞机，却是当天夜间零时之前，就已风尘仆仆地回到天河市中心的闹市区，那间宾馆门前。 聂语晴独自一人下车，送行的车队即刻离去，几名军官于车上向她举手行礼致敬，随之消失在视野里。记忆中肖凡所住客户有一扇临街的窗户，透过窗口却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聂语晴也不禁大感讶然。 这是一家四星级宾馆，横向参照天河市的经济环境，已称得上顶尖环境，聂语晴大步入内，径直来到肖凡所在客房的门前，轻扣门扉，侧耳倾听内部的动静，且通过猫眼向内观望，那当然是处实心地带。 过了好一会儿，未闻脚步声响，却见猫眼处的挡板被移转开，一个沉静而不乏紧张的女声传出：“是谁？干嘛的？” 就这短短五个字，聂语晴立时得知，屋内的人是汪明明，不由暗骂肖凡的荒淫，但转念一想，当前的肖凡可还在另一个省份，又觉得有些歉疚……种种思绪涌上心头，真是一言难尽。 两人相见后，关紧了房门，一番亲热地闲话，聂语晴也总算弄明白，汪明明身在肖凡房中的前因后果，至于她取得了身份证，为什么仍不离开，主要还是出自于惊恐。 “那么多钱，还有枪……”汪明明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浑身都似乎缩小了一圈，贼头贼脑地左右观望，果断什么也没看到。 毫无疑问，她到底没忍住强烈的好奇心，当宾馆服务生领她进入肖凡的房间，验证了她的身份证信息后径自离去。汪明明在房中小心谨慎、而又毫无章法地乱翻之际，率先掀出那一堆钞票，目光便按捺不住地指向接近一人高的硕大的黑皮箱包。 聂语晴见她一脸惊恐的模样，心下无奈叹息，对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而言，这种经历真是无妄之灾，就连聂语晴本人，也从未翻检过肖凡的黑皮包裹，她对肖凡毫无兴趣，对肖凡的一切都完全不好奇。 此时只能淡淡问道：“于是你留下来……” “我不敢走！”汪明明截声道：“万一宾馆工作人员回过头来收拾房间，这些枪可都暴露了！而且我也……我的身份信息也登记在这里，我也跑不掉的。” 聂语晴轻轻捏了捏眉心处，感到有些头疼了，这个肖凡真是害人精！怎么就没想过这些后续问题呢？思虑严重不周详！这么想的时候，聂语晴可没想过，自己比肖凡也好不到哪里去，上赶着跑去自投罗网，才有肖凡严重不周详的安排。 所以汪明明也未见得多善良多耿直，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着想，跑跟一个身携大量军火的客人交接物件，一旦东窗事发，怎么可能摆脱干系？ 但当聂语晴看向那一袋子红通通的大额钞票之际，脸上也难免有些失色。就她这样在基准位面高收入的人群，享受极端优渥的生活条件，根本无须为钱担忧的国宝级科学家，乍一看到如此之多的现实货币，终究还是会有些惊惶和蠢蠢欲动之感，贪念忽生，更遑论汪明明这样的小姑娘。 钞票直观地呈现在普通人的眼前，那便是泥沼和深渊，是万恶之源，贪婪会于脑部神经和皮下软组织悄然反射出来，这玩意不是道德和文明建树可以有力抹杀的，它需要人超强的克制力和自律性。 但对汪明明而言，显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引申，惊恐就把她推向了极端的情绪状态里，只看她坐在床沿上，说话都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显然是被肖凡房中的物件吓得不轻。 “你说肖凡这些枪，还有钱，是从哪儿来的？”汪明明又说道：“我记得那时候在镇上住旅馆，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这个黑包就不知道原先有没有，我……我没怎么太注意，聂姐姐你知道的吧？” 这些枪支已从黑包里翻出摊开在地上，聂语晴此前完全不知，但那只空间硕大的弹性黑皮包，她倒是在基准位面的枫林古道间就发现到了，当初肖凡利用软性物质将两人束紧，那个跨时代的防弹胶状物，就是从黑包中取出来了。 至于这些枪支的形态，某些方面还是迥异于这个世界的，这一点聂语晴不会说破，汪明明也根本识别不出来。 “我猜的呀，他可能就是出去抢了一票，黑帮啦，贩卖枪支的啦，他胆子很大的……”为了安汪明明的心，聂语晴随口乱猜，“钱就更不用说了，对吧？但你不用担心，他对你绝对没有恶意，肖凡这个人吧……” 聂语晴深吸一口气，她是真不愿意这么说，但无奈事已至此，只能照着预定的剧本演绎下去，凡事总有个内在逻辑，她这样钻研星空领域多年的物理学家，最信赖和最愿意依仗的，更就是万事万物的内在逻辑。 “他毕竟不是坏人，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这次他的离开，主要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天地良心！聂语晴完全是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现在他很快就要回来了，最多明后天吧。” “我知道，他给我发过微信的，明天晚上就能回来，他还一再嘱咐我不要打开黑包……唉！都怪我好奇心太重。”汪明明一脸的忧虑，又紧盯着聂语晴的眼睛，讷讷问道：“他会不会怪我没听他的话？” “不会的明明，你不知道，肖凡跟我说起过多次，他很喜欢你的，对你实在是……”聂语晴简单一斟酌，很快措辞完毕，“一见钟情，必须的！我……我去冲个凉哈，你也早点休息。”说着急忙退出客房，随手带上了房门，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快吐了，演技还有待强化训练。 客房中，汪明明仰靠在枕上，双颊浮起了红云，甜蜜和忐忑一齐涌上心头，期待和焦虑，纷乱和恐慌层叠涌现，不禁心如鹿撞。 肖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七八五、无期流浪（20） 聂语晴并非肖凡的姐姐，这是汪明明起初就知道的，因为替两人办理银行卡时，见到了两人的身份证都是聂姓人氏，也便不以为异。这两位天外来客介入了汪明明的生活，他们有些神秘或者神奇，再加上此前奇异的事项，汪明明也早都见怪不怪了。 由于这两人一向以来言辞不睦，汪明明也是首次见到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但这话题吧，就她或短浅或广博的见识，也觉得理解不能。 难以理解之处，主要集中在不符合人类世界的直觉。 “这个世界真的有美国！美……国！”肖凡说着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对，位于北美洲，是个超级大国，半个世纪以来全球最强大的国家。”聂语晴则不以为意的样子，接道：“还有日本呢！亚洲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居然不是华人国家，是这个火山堆上的岛国，简直难以致信！” “哪儿哪儿？”肖凡连忙抢过她的平板，在上面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撇嘴道：“居然跟咱们国家仇怨这么大，还好这些年消停了点……” “什么咱们国家？你是中国人吗？”聂语晴就此打断，提醒肖凡认清自己的生物状态和社会属性。 肖凡哈哈一笑，“我可以是哦，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上，我的身份证上显示我是中国人……你也是！这个赖不掉的！” 聂语晴不语，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左划右划的乱看，其实这些内容她早已通过意识海摸索清楚，包括这个地球的人类政权划分，各种因缘交错的国际关系，互联网上存在或不存在的隐含内容，在她无不了如指掌。 肖凡可没她那么神奇的能力，也没有那般超音速的阅读水准，抢过了平板，又被聂语晴抢回去，这便握紧了她的右手，阻止了聂语晴的捣乱行为，自己在互联网上左看右看，处处透着好奇。 “咦？法国、英国、德国都是存在的，还有个俄罗斯！挺好挺好，这跟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也都处于欧洲……对，俄罗斯是东欧的，貌似有些资源匮乏……”肖凡抓着聂语晴的手指移动显屏，口中低语不休。 汪明明觉得这两人的情形有些古怪，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的说话明显暴露出，他们并不是这个地球上的人类。难道真的是外星人？ 而两人的状态绝对是很亲密的，这也是让汪明明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肖凡貌似曾跟她表白过，他亲口说过喜欢她，这很明显是表白了，但他跟聂语晴非亲非故的，姿态如此亲密，又算怎么回事？ “法国不是最强大的国家了，英国才是百年前的世界霸主，我提示你看什么……还不放手！” 聂语晴终于忍不住斥道，却看向汪明明，要说女人就是思觉敏锐，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极为敏感，她果断就发现汪明明有些郁郁不欢了。 肖凡讪讪然放开她的手，说道：“那你别捣乱，我再看会儿就还你。” 平板是聂语晴从徐仲文吩咐关押她的所在顺手带出来的，高配的军工产品，所用的硬件都是顶尖的，反应速度奇快，当然在聂语晴看来，再尖端的产品，也及不上她的意识海那般流畅自如，纵横宇宙来去随意。 两人一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聂语晴果断自觉地离开，带着平板回到她自己的房间，且眼神暧昧地看了肖凡几眼，大概意思是，你得想办法把汪明明搞定，这个意图两人也通过手机沟通过。 按照肖凡的想法，如果搞不定汪明明，就只能杀人灭口，这件事他还是下不去手的。于是聂语晴认定他色心涌动，早有预谋，垂涎汪明明已久，实现他的色念，这明显就在眼前了。 “明明，说实话，你为什么不带着钱离开？”肖凡待聂语晴离开，才点上一根烟，专注地看着汪明明的眼睛问道。 “我看到了你的秘密，离不开了。那些枪……”汪明明欲言又止，但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晰了。 肖凡跟聂语晴思绪类似，心下不禁暗叹，又道：“我希望你别误会……”话一出口，便见汪明明神色凄婉，连忙接道：“明明，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大约也看出来了吧？这个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你能明白的，是吧？” 他说得混乱，汪明明理解起来更加混乱，眼珠子乱转一通，就此问道：“你们是来这个世界执行什么任务的吗？你们是外星人，我大概能明白了。” “执行任务？”肖凡愕然，随之摇头道：“我就是想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肯定要生活下去的，你这么理解也没毛病，我在我原来的世界犯了事的，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嘛……你还是拿着钱离开吧，你尽管放心，我们会离开这家宾馆，以后再不会跟你联络，就算将来我会惹出多大的乱子，也牵扯不到你身上……” “那你其实不喜欢我，只是找借口让我离开？是这样吗？”汪明明瞪大的双眼里，几乎能看到两汪清澈的水流，在眼眶中生动地转悠着。 凭良心说，肖凡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心肠极软的男人，最看不过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而且这个女人吧，泪水完全是为自己而流，这真的令他心中既凄楚又隐隐作痛。 “不是，我是怕连累你。” 肖凡就手挽紧了汪明明的腰肢，如此嘴唇自然而然来到她低垂着的额头前，那里有几根碎散出来的发梢，散溢着隐隐约约的洗发水夹杂着女体清雅的芳香。 也许他曾犹豫了十分之一秒，何方静绝美的容颜、蓝水蓝的倩影从心间倏忽滑过，然而似乎出自于下意识，肖凡的唇角落在了汪明明清凉的额头上，随着她就势仰身抬头，四唇相触，彼此的温软激发起强烈的异质荷尔蒙的相吸关系，就此变为岩浆般的灼热。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这是一个温润而悠远的吻，这是一个跨越时空而在物理上亲密无间的吻，两人滚落床心，贪婪地吸吮着彼此的津液和温软的热力。 “你不要后悔。”肖凡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汪明明深吸一口气，动情之时潮红的脸色，突显出年轻女人的柔媚和对情人的渴望，她的语声更是坚定：“你是个神奇的男人，我不后悔。” 肖凡哑然失笑，原来爱恋终究是有条件的，而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少神奇之处，但当此情境，却柔声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让她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似乎怎么说都显得苍白空洞，肖凡终于选择了最佳的述说途径：“明明，你相信我，我很爱你。” “我很爱你。” 汪明明眼神迷乱，双手挽紧了肖凡的后颈，微一用力拉向了自己。 七八六、无期流浪（21） 富贵妹最后一次打算联络肖凡的意图，被接续而来的事项冲散，东林市以至于整个济州省的网络已然瘫痪，嫁接于电话网络的无线信号，也由上游端被乱民拆毁。 这件事有前因，当街面上最后一间民用副食品商店被流民抢夺一空之际，暴乱的因子终于开始疯狂发酵，烧杀抢掠等惊悚的暴力事件屡见不鲜，透过居屋紧闭的玻璃窗，每天都能见到三四起血腥状况，直到后来，通过高层建筑下瞰城池，丝网般的街区上人烟寥寥，整个市区变成了一座鬼城。 她跟母亲及投奔来的几位女性亲眷，每天躲在家里瑟瑟发抖，既不敢出门，更无法跟外界联络，惶惶不可终日，米缸早已见底，小麦面也早已消耗一空，如今每日以软包装的高糖大麦粉，勾兑糯米糕调成稀粥状，用于十多口人果腹，这种情形很难预料还能维持多久。 没有蔬菜，缺乏纤维素的摄入还在其次，她们最担心的问题在于，什么时候会停水？一旦市内供水管网停止供水，她们身为弱质女流，只怕也不得不投身街区，踏足荒野，遍寻果腹之物。 济州境域的伪正府，成了民众唯一寄予依赖的政权，然而这些家伙忙于抢权夺利，必须先行确立充分的裁决权，还顾不到东林市这座位于省境的边远城池。 民不聊生，生机维艰，男丁均已出行寻觅口粮，起初还不时带回一些食物，到后来食物多是霉变或腐烂，显然是以捡拾的为主，再过得几天，这些男丁就此消失无踪，包括富贵妹的父亲，包括她的哥哥钱猫。 钱猫自从第一次出行之后，已有近二十天未曾归来，身上携带着大量纸钞，这个时候已成累赘的废纸，想必早就被他扔掉了。 富贵妹猜测，哥哥一定会只身前往一千多里外，去寻找那个挚爱的女友——会喝水的冰：周冰莹。 到了这个时候，是非对错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明晰的分野，人人都要为自己与及家人谋求生存权力，在钱猫心目中，周冰莹才是最亲近的家人，才是他最应该全力去保护的爱人，母亲及投奔的亲戚们虽然多有不满之辞，但富贵妹却觉得理所应当。 大难临头，狂悲狂喜皆不足道，站在男人的立场，钱猫必须有所取舍，选家人还是选爱人，本质上没有区别。 可她毕竟还是猜错了。 钱猫并未临到极端选择的地步，便已遭遇了另一群人。 事实上，他出行的当天便从女友所在城市赶返家中，归途上，飞行点被冻结，只好转乘出租车，光伏出租车行到一小半，戛然停在半道上。 貌似较为年轻的司机跟后座的钱猫大眼瞪小眼，钱猫分明看到此人眼中贪婪的神色，暗暗提起了小心，注目圆瞪，作出凶狠的模样，因为他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都是通过周冰莹的父母处获取的，虽然外表看来只是普通行李箱的格局。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估计看钱猫也是个壮小伙，司机终究没敢造次，约略解释了两句，总台锁死了光伏轿车的行驶能力，请客人当场下车，费用就不要了。 钱猫有所不知的是，就这段数百公里的行程，历时不足两小时，华币已经贬值成废纸。他傻呵呵地拦了好几辆出租车，且扬起了手中的纸钞，车子却理都不理他，后来打算买点面包饮水之类的，郊外地带也找不到商店，一路走一路打听，才发现华币已然失效了。 街面上都是一圈一圈的人群，几乎看不到孤身前行的人，钱猫走得又饿又累，刚蹲在道旁开启行李箱，打算找点吃的喝的，一群人忽啦一下涌过，抢了两个箱子就跑。 钱猫一愣之下大怒，撒腿就追，果断被几人拦下来一顿拳打脚踢，手机钱包包括外套都被抢了，算是深切体会了一次，什么叫乱世，什么叫民不聊生。 好在他身强体壮，虽非超级人类，到底皮臊肉厚，没受多大伤，他想着大概只能乞讨回家了。 从导航图……好吧，他没有手机了，身上并无电子设备，只能模糊猜测，距离东林市，肯定仍在千里之外，就连当前自己身在何处，他也难以确定，也许应该问问路人，但路人都是一伙一伙的，又有点儿不太敢上前招呼。 好歹前面那一伙还给他留了裤子和衬衣，再遇到类似的抢劫犯，再扒一次，就只能裸奔了。 越往前走越是不确定，心下越是凄楚而恐慌，想着自己这种状态，假如冰冰女神在旁，怎么可能看得起？不管怎么说，也是身强力壮一个小伙子，就算身处乱世，别人能活下去，自己又怕得谁来？ 这么左右一番联想，胆气渐壮，步子也迈得大了一些，走着走着天就黑了，途中轿车都是风驰而过，也看不分明，更不可能丝毫停伫，公车则一辆也没看到过，开着两轮、三轮机车的不少，上面无一例外，都是挤满了人，成群的行人虽看到过三五拨，整体尚算罕见。 郊道上终于看到一间灯火通明的驿站模样的建筑物，正有不少人处身其内，忙忙碌碌地翻检着，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翻检货物，明明是在成群结队地打劫！ 此处却不是驿站，而是一间城乡结合部的小超市，室内一滩血，很难估计是超市主人还是别人，里面乱糟糟的至少不下二十人！全是男的，一个女的都没看到。 这种情景，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钱猫冲上前去捡起一只瓶装水就拧盖喝起来，然后游目四顾，寻找吃的喝的。货架倒跌，物件零碎，钱猫目光锁定了一盒摔到开口的炼乳，虎扑上前用身体护住了。 跟所有普通人想法类似，别人能抢，我为什么不能抢？ 屋外有磁悬浮轿车停伫，无声无息，钱猫根本没听到，也没注意，他的目光所指，全在下一个目标或下几个目标之间梭巡。 直到有个嚣张而尖锐的嗓音响起：“你看这帮家伙，跟野狗一样。” 钱猫讶然回头看去。然而除他之外，却没人向外看去，超市里目前还是和平状态，各自寻找目标物，等到所有物品打劫一空之际，也许就得来场真人格斗了，此刻堪称分秒必争，谁耐烦盯别的地方？ 七八七、无期流浪（22） “别这么说，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人类。” 这个语声甚是轻缓而低微，若非钱猫正紧盯着室外张望，且竖起了耳朵倾听，又刚好处身在最靠近路牙的所在，估计他也只能听到一段类似昵语的声量。 说这话的人看似敞篷轿车里的首领，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匀称的体型却显得尤为精干，身着短袖无领t恤，站在敞篷车后座上，神色间似笑非笑，但他口中冒出的这句话，钱猫是很爱听的，毕竟这是被当成了一个平等对待的人类。 然而当此阶段，尊严理念格调这些精神层面的追求，已然毫无价值，最重要的无非填饱肚子，为自己、为家人尽全力活下去才是正途，钱猫自认为在歪路上走了几十秒，好该投身到一众分拣食物的同伴当中去。 很可能不久之后，跟这些同伴就得大打出手，得把肚子填饱，养足精神，随时应付拳脚相向的激烈体验。 钱猫想着已然转回头去，小心翼翼地继续挑拣物品，盒装、袋装、箱装的这些即开即食的糕饼食物已经很难找到了，他摸了几只瓶装水插在腰间，继续警惕地搜寻。 于是他没看到说话的那人身旁又冒了一个人出来，此人却是比圆领t恤的孔英明身量略高一些的卓朗义，凑到孔英明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孔英明脸色一变，侧头问道：“你能看透玩家的现实面貌？”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确信我可以。”卓朗义耸耸肩，随意说道：“要不要宰了？给阿火添点堵也是美事一桩。” “眼下合作默契，暂时不必节外生枝，我们应该送阿火一个大礼。” 孔英明说完这句，由轿车中座跃身下地，大步走向超市门口，仿佛受到某种感应的触发，钱猫也在同一时刻转回头来，与孔英明的目光对个正着。 仍有人流陆续走向这间超市，毕竟此处灯光明亮，又处郊道之上，十公里以内只要没有障碍物，都能看到光线，几个人有意向孔英明冲去，被他随手一拦，便推得远远的，更有个人被掀翻在地，翻滚着爬不起来，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力量恐怖，却是一目了然。 “先生，你找我？” 钱猫讷讷然说道，心下既瑟缩又复期待，他人都站到门口来了，不时避让开进入超市的新人，于是他心底的想法便通过神色间透露出来，那是一种乞怜的意味。 “如你所想，我会帮助你。” 孔英明伸出手来，比钱猫矮了一个头的身量，却仿佛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姿态，钱猫连忙双手伸出，握紧了他的手。 “我比美女更爱钱，是不是你？钱猫？”孔英明眼中浮起淡淡的笑容。 “是我是我是我……”钱猫一叠声说话，边说边点头，又讶然问道：“先生您是？” “孔明先生……我是阿火的朋友，说来你也未必认识。” “是……好像……雪漫天？”钱猫果断猜个正着，“你是雪漫天的会长，对不对？” “没错，现实中我叫孔英明，未请教……”孔英明笑容可掬，很是礼敬的样子。 “我叫唐飞，幸会幸会！”钱猫恭敬作答。 轿车内尚有两人端坐未动，卓朗义也跟着下车，远远笑道：“钱猫兄怎么落到这番田地？” 孔英明斜睨了他一眼，却未多斥责，只是请钱猫上车，钱猫当然无有不允，打听起杨烨的近况，孔英明却语焉不详。 磁悬浮轿车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行离去，孔英明一路娓娓谈起国内局势，民变的因子及动乱给民众生活造成的巨大影响，堪称见微知著，见解详实而预判准确，钱猫不禁连连点头，为之折服。 卓朗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老孔你够了吧，东国闹到这个局面，你可是功不可没的。” 孔英明向钱猫递出一根烟，遭到婉拒后，以防风火机点燃后深吸一口，说道：“所以，我有责任收拾这番乱象，还举国民众一个朗朗乾坤，首先要做的，是给朋友们有个安身之所……钱猫，这位是卓朗义，也就是游戏里曾经的隐者无踪，我想事过境迁，从前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此后同舟共济，大家还是可以做朋友的，钱猫兄以为呢？” “当然，当然。”钱猫瞥了卓朗义一眼，其实心下尚自惶恐，根本也不敢提出反驳的意见，换而言之，他跟卓朗义可没那么大的仇怨。 “钱猫兄，到咱们基地扎一针吧，一针下去立刻变超人，这些流民……”卓朗义指着车体外倏忽即逝的结伴人群，“在你来说只是蝼蚁罢了。” 钱猫惊叫道：“扎一针？！” “不会丧失神智的，你看我们，都是进行过超凡基因注射的超级人类，而且我坚信——”孔英明目光灼灼地盯视钱猫，“经过改良后的超凡基因，你的肌体改造带来的生物进化程度，绝对还在我们之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钱猫彻底懵了，都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来到这一步的。 “这个世界的乱象……东国的纷乱局面吧，因我而起，但也不仅仅是取决于我的思路，这一切纷乱也好，将来可预期的辉煌也罢，由最初看来，都是为了这场人类的大变革而起。”孔英明说着忽然止声，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接道：“这说起来，真的话有点长，你将来见到阿火，自当能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所以孔先生是阿火的朋友？”钱猫侧头看向卓朗义，又问道：“卓兄呢？也是阿火的朋友吗？” “我觉得我应当是阿火的敌人，但不得不说，我很佩服阿火这个人……” 卓朗义还没说完，钱猫接着问道：“所以你们要帮助我，是为了向阿火交托一个人情？” “钱猫相当敏感呢！”孔英明讶然道：“如果你心里有些疑问，我也可以先把你送去见阿火，然后再由你们商量决定，是否注射超凡基因这些事……但说实话，我是诚心邀请你加入我们，在不远的将来，我相信阿火也会加入这种超人类的改造计划。” 不料钱猫说道：“我也相信，虽然我不确定你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我要见见阿火，还有梨子……，野山梨！他们是在一起的吗？” 听到“野山梨”这三个字，卓朗义的神色明显掠过一丝惊恐，却跟着又浮起冷笑。 孔英明淡淡笑道：“梨子干出的案子有点大，据说人间蒸发了。” 七八八、无期流浪（23） 向六龙湾、台州港这两座海外岛屿移民的东国民众越渐增多，随着天道公司由开始乐于接纳的欢迎姿态，逐渐变得态度暧昧，行动刻意迟缓，社会生态体系的营造，需要各方各面长时间的努力，乱世中对人心的安抚尤为关键，而人这个基本载体，无疑才是资源体系里的重中之重。 但移民者初来乍到，最直观的需求，就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口粮嚼谷是必须优先得到满足的。从长远看，人的确是最重要的资源，他们可以从事生产，进行民生物资的往来和基础建设的开展，可以带动消费，营造繁荣，所以经典经济学里有个词叫“人口红利”，说的就是人以建立人群的重要作用。 但大规模人潮往某地一涌而入，造成的短期粮食危机，就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压力骤增之下，六龙湾跟台州港两方面经过反复磋商，决定将每日分别遣往海岸端的三艘客轮，改成分别派出一艘，后来更形压缩，变成每隔一天出一艘，两座海岛轮换遣出客轮。毕竟从名义上，这两座一大一小的海岛政权，均已归顺在天使当铺的麾下。 东国地域广袤，由洲境海洋分割出的陆地面积有三大块，下辖五十一个省份，以行省军区为核心，各地也纷纷实施军管，扼守关卡，收束管网，发动劳力，从事种植和养殖这些基本民生物资的供给端，发行奇形怪状的代金券，或以物易物，号召集会、动员会等刺激辖区地方政权的贸易流通。 但在起初阶段，这个规模实在大不到哪里去，就算军区占地为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设立区划，也仅处在萌芽状态，由于省境地域面积就相当不小，全国的教育体系已处在瘫痪状态，交通、医疗这两项基础设施难以惠及整个行省范围，实业创建和经销服务等营商环境就无从谈起，地方福利机制亟待建成，物资的重新配置有望完善。 民众结伴远行寻找生机，才是举国动荡的主流现象，当生存权遭到威胁，人们终于揭开了创疤，撕掉了体面，走街串巷地进行掠夺和发掘，求生的本能迫使人们抛妻弃子，远走他乡之辈不胜枚举，这条路走出去，远的高达万里，近的也在数百公里以外。 乱世的到来必然引发劫匪处处，山头林立，钱猫碰到劫掠者被饱打一通，只是举国乱象的冰山一角罢了。 挥汗如雨的矿山下，春怀楼一屁股跌坐在砂地上，这一次再也没能爬起来，他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五秒后便睡着了，睡到凌晨时分被露水的寒意打醒，有工友从他躺倒处经过时，倒也无人恶意踩踏他的身体，整座景山已然陷入一片静谧中，无法拨打电话的手机上显示，已是夜间一点多。 大睁着双眼，看着满天的星辉，初夏将临，冷是不怎么冷的，感觉脸上湿湿的，他仔细擦了擦，手心一片湿滑腥腻，不知是眼角不经意流淌的泪水，还是午夜露水过重。 春怀楼摇摇摆摆走回家中，搬运的工作干到中途便停下，既没人来催唤他，以他当时的状态，多半也催唤不醒他，但这一天的酬劳就拿不到手了，这个时间，连发放酬劳的桌椅都全然撤走了。 那是几张面值不等的代金券，可以购入三斤大米加上几颗小西红柿，或者拆换成一袋巴掌大的面包，足够他跟妻子一天的食粮。 春怀楼不知怎样去面对妻子…… 在危境来临之前，他跟绝大多数民众的设想类似，这个伟大国度无论如何不会进入难以收拾的局面，秩序早晚会恢复，和谐和理智终究要回归。 然而到了此时，他无数次懊悔没有率先联络杨烨。当初急于抢购物资，屯积粮食，给容里放满清水，连魔道都顾不上了，谁知忽然遭遇大崩塌，互联网、无线电话管网全然垮塌，这就再想联系此前的朋友，也完全联系不上了。 在春怀楼对杨烨的认识中，无论局面坏到何等地步，人类都面临饿死的窘境，杨烨这种人肯定也能活得滋润，他总会寻找到最佳的生机。当初春怀楼这么想的时候就未带鄙夷之意，如今再重复想起，更是充满了向往。 只要阿火还在，他必然能帮到我！ 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信仰，是春怀楼跟妻子相依为命的唯一依仗！ 梨子傻乎乎的根本指不上；钱猫大气而重情，但失之不够狡诈，待人过于真诚；狂暴猪倒颇为稳健，但也仅此而已，乱世中生存，稳是不够的，还得够狠才行。至于炎神那个小年轻，春怀楼却是不大看得上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唯利是图，在乱世中闯荡的存活率可能远远高过这帮老大哥。 人当面临极端环境，首先想到的无非爱人子女父母，春怀楼的想法则有点多，他这边父母依然健在，妻子那边的父母虽然早年离异各自成立家庭，但好歹逢年过节还都有些联络，这在春怀楼看来，都是作为他的责任而存在。 可只有面临这种窘迫的处境才能明白，自己的肩膀实在窄了点，根本担负不起如此重压。 下午累到趴下，如果一跤摔倒就此死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春怀楼不禁想到，白眼一翻，这个世界从此与你无关。也许真的一切都解脱了，面临这样的世界，如此绝望的生活，委实毫无期盼的未来，自己生性的胆怯、懦弱，活得毫无尊严，连最怜爱的妻子都养不活……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是很懂得照顾别人的人，小他五岁的美貌妻子当初与他相恋时久，继而愿意嫁给他，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他总是会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全面，让他人得到舒适的交往体验，是春怀楼特别自足的一项优点，他自己都清楚，这真的是人格优势。 于是他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开启屋门之际带出了一股轻悠的流风，一张薄薄的信纸飘落地面，春怀楼弯腰捡起。 也许这样的结局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但仍然令他为之暴怒，这是成年之后克制多年的暴怒，他显然不是个易于暴怒的人。 妻子的留书写的很清楚，她所在的货栈老板愿意收留他，会为她提供美味的食粮和二十四小时热水，她不必再去四处寻找工作，在形形色色的饥渴眼神中，惴惴不安地打发难熬的时光。 所以她走了，没有抱歉，没有相会之期的约定，只有事件本身平淡的陈述，刺眼的陈述。 “可你是我的老婆！你不是他的！” 凌晨空旷的居民公寓楼道中，骤然响起一声野兽般的嘶喊，纸屑雪片般飞舞。 七八九、无期流浪（24） 六月伊始，气候就来到一个短暂的暴热阶段，连续三天气温皆在三十五度以上，身在六龙湾的民众有谣言频传，这是时局混乱，世道不靖，民不聊生，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于是提前进入盛夏阶段。 但除了六龙湾是这样奇异的温度变化，内陆三大板块并无其他异常气候，而距离六龙湾数百海里外的台州港，这座庞大的岛屿地带，气温也仍在三十度以上，坐落其上的海滨城池海风轻悠，气候宜人，于是六龙湾的谣言不攻自破，包括传谣者皆遭到严正警告。 时局至此，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由统领孤岛的天道公司发出的警告，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当前的情势下还敢鼓吹自由民主的，那只能驱逐岛屿境域，放逐一派乱象的内陆地区，任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三天之后下起了绵绵细雨，气温转低，杨烨一行魔道好友，与专业的军营教官彼此包庇的所谓军训生涯，也即将迎来收官之日，大家热情洋溢，终于要当警察了，终于可以穿上警服，走上街头耀武扬威去了，就算年纪较长的张玉强，也不免有些期待，堪称磨刀霍霍，手舞足蹈。 于是这个雨夜气温清爽，心情更是爽朗，他们拖上教官一起狂欢，包起了一间莺莺燕燕的绮色酒吧，彼此一醉方休。 李信英则在三天暴热之中，陷身冷气开放的卡座牌局，输得手足冰冷。他其实也没有多少岛上发行的代金券，但赌徒们都知他是炎神大帅哥的哥哥，打下的欠条有两公分厚，有他的亲笔签字画押，谁也不怕他欠债不还，至不济，不还是有个炎神吗？ 那可是未来警察，天道公司的得力走狗，窃取政权的合法拥护者，这样的人，一旦走上街头维持秩序，平抑各个渠道的社会团体平衡关系，登上巨富的宝座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欠再多钱也不怕，谁让人家有个好弟弟呢？ 起初李信英也不担心，代金券对他来说，就像纸一样，这东西居然可以用于购物，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岛上的老百姓一个个疯了一样，居然能信这东西就是钱！而且代金券的印刷权完全掌握在天道公司手上，想印多少还不就印多少？谁敢干涉？谁能阻止？ 就李信英这个年纪，会有如此顺理成章的推断，是很能说明性格的。事发后弟弟炎神听了他这一套歪理，也是呆若木鸡，无话可说，他只知道哥哥生性有些狂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无知到这种地步。 如果货币可以不管不顾地无限印制，那么钱就不再具有它的基本流通作用，它的价格也无从谈起，人们会自发地选择另一项货币体系，或者回归到以物易物的原始流通模式。这个基本原理炎神小高就学到过，他不相信年逾不惑的哥哥当真不懂。 于是李信英找到张峰，婉言要求参观一下天道公司的内部景观，在李信英的印象中，张峰这个人性情温厚，还是很好相处的。 果然张峰无有不允，且身担向导，带着他各处参观，这其实也就是一开始的区府行政楼，经过数次改装，标志、漆色有些变异，基本上换汤不换药。位于地下室的宽阔工坊，就是印制代金券的所在，荷枪实弹的警卫于途就能看到一些了。 由张峰带领，警卫自然敬礼放行，李信英一路看着印版，听着机械轻悠的咬合声，不禁啧啧赞叹，这时倒还未进行印制作业，工坊内并无印刷工人在场。 他忽然凑到张峰耳边说道：“这玩意多印个几张，晚上咱们兄弟搓一顿也够了。” 张峰失笑摇头，说道：“那一会我私人送你几张，你约朋友吃饭，我晚上还有事，可能难以奉陪了。” “这东西如果造假怎么办？”李信英忽然问道：“张老板也清楚，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的……” “我们有防伪的标识。”张峰捻起一张宽阔的纸板，上面已有粗模，指点道：“你看，这个标记必须要有，印上这个标记之后，纸张会被油墨渗入，也就是一种轻微的氮化作用，纸质就会变得有质感，如果不加标记，纸质变不成那个……最终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防伪的。” 李信英懂了，连连赞赏，神色间却若有所思。直到夜色降临，他离开天道公司之后回家待了十几分钟，又鬼鬼祟祟地溜出来，直到跟那间自己大败亏输的卡座赌场主人交接上，才发现旧楼群里射灯闪亮，几人被团团围住。 张峰送给他的几张大额代金券时，顺带着奉送了一个微型监视器，随手落下，就此卡扣在李信杰的衣领内。 以张峰手法之快捷，别说李信杰这人大大咧咧的，就算小心防范，也未必就不能中招。当然，如果他回家后梳洗一新，里外衣物全换，最多遭到跟踪追捕，也不至于暴露所有谈话的信息。 卡座赌场在六龙湾是合法生意，天道公司除了禁绝毒品上岸，黄赌方面基本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牌照及从业人员的健康检查，则跟对其他行业的行政管辖手段类似。 这间赌场主人心也够野，居然想在岛上印制暂代使用的伪钞，更找了个猪队友，就此输掉了底裤，估计身陷囹囫之际，心下也是痛悔不已。 鉴于上次张峰的处理手段太过怀柔，公司方不少人提出不满的意见，这次李信英被捕，就没那么轻易发落了。 第一步是剥夺其弟李信杰的警察身份，第二步将李信英推上被告席，处理结果很快下来，那当然是严厉打击，绝不姑息。按照军方传统的做法，即行处决或者终身监禁是跑不掉了，经炎神托朋友们苦苦哀求，总算弄了个监禁两年，以待后论。 当前的时局下，一年之后，六龙湾是否还在天道公司手上掌持着，那都是未知数。 炎神也算心下稍安，但此事前后明显由张峰一力主持，阴谋暗害哥哥的主使责任更跑不掉，加上野山梨与张峰极为亲密的关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炎神就此对张峰记恨在心。 但张峰不但是天道公司的大股东，话语权极大，在魔道好友之间更是德高望重，无人不敬服，就算是体能体魄方面，炎神对张峰手刃国际杀手的战绩也有耳闻，自己特种战士的体魄，肉搏都未必能稳赢他。要跟这样的俊杰人物对抗，炎神自问尚且缺乏这个基础。 也许只是时机未到，时局的变化，又有谁能料到将来是什么样子呢？炎神心下乱糟糟地想着，愤恨地想着。 七九O、无期流浪（25） 肖凡于午夜醒来的时候，窗外更深露重，暮春时节的夜风悠悠然钻入宾馆客房，透过塑料窗纱，带来丝丝凉爽的气息。 汪明明像一只猫咪般依偎在他身旁，肖凡仔细观察睡梦中的女子，在遥远的星空和户外夜灯的折射下，女子全身不着寸缕，肤色白皙而柔腻，散发出瓷器般柔和的光泽，然而汪明明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则倍加显得柔弱而乖顺。 肖凡便自然而然想到，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看到汪明明第一眼的模样，那时候她化着浓妆，束身的衣饰下摆装了黑白相间的道具尾巴，上唇两端还勾勒了两撇惟妙惟肖的胡子，扮演的就是一只可爱的小花猫，由于她身形窈窕纤细，第一印象又似乎对陌生人防备心不强，则显得乖巧而温顺。 但就算汪明明的性格再温柔十倍，肖凡也不认为自己就一眼看上她了，就打算跟她携手走到如今的局面，这真的有点儿阴差阳错，心下乱糟糟的，实难理清此刻的思绪。于是肖凡将她拥紧了一些，汪明明喉中呢喃了一下，发出难以识别的语声，整个娇软的身子却如八爪鱼般，竭力伸展开去，无孔不入地缠紧了他。 温香软玉在怀，几乎是顷刻之间，肖凡就有了反应，但好歹忍住了未曾动弹，只是唇角难免贴附在汪明明白皙的额头上，那处有几根散落下来的发丝，弄得他唇间痒痒的，心下更是燥热难熬。 昨晚两人之间的动静并不大，然而汪明明的狂热出乎肖凡的预料，他还没准备好大举入侵，汪明明已经来了三次，白滑的身子在他怀中抽搐不已，跟着便瘫软如棉，显得疲倦异常，弄得肖凡不上不下的，心下又感怜惜，只是拥着她冲凉之后仔细擦干，之后便抱着她入眠，却再不忍大肆鞭鞑。 她只是个npc而已！ 肖凡心里面是对自己这么说的，可分明已然清醒认识到，此处终究不是魔道世界，这就是个活生生的真人。 在基准位面，之前跟何方静整天缠绵在一起，蓝水蓝的加入，令两女自发对肖凡形成了防御阵线，但偶尔偷袭一下，这里摸摸那里蹭蹭也是常有的事，历时数月之久，居然从未越雷池一步，这连他如今置身另一个星体位面，仔细回想起来，都觉得很难以置信。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跟汪明明的相识不到十天，对她的一切均所知泛泛，居然就此发生了超乎寻常的关系。 身体燥热得难受，软滑温润的女体，越渐熟悉的体香，肖凡又是迷乱又是迷茫，种种滋味一言难尽。 反观睡梦中的汪明明双目微闭，鼻梁挺秀，眉梢弯弯，唇角却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却尤为甜蜜的笑容，仿佛正沉浸在一个温馨的甜梦中，梦里假如有肖凡这个男人的存在，想必也是个英俊、威武、可以承担一切包容一切的奇男子，一个令人倍感温馨的港湾。 不知为何，肖凡的思绪四处发散，最终归结到眼下的状况，终于省悟过来，如此胡思乱想的状态，多半缘自于自己并未对汪明明投付情感，他更不认为自己是女人理想的伴侣，而女人将最宝贵的身体奉献出来，那显然是孤注一掷，决不愿意面对失望继而反悔的窘状。 也许肖凡多虑了，但他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汪明明，也许她用身体作为交换情感回报的筹码，是个极其错误的投资，更有可能她早已习惯于这么做……毕竟肖凡也不了解她。 他这时候才发现，多日未曾遭遇的纠结，又再找上门来，这一次是发生在他人生中首次**的情形下。 想到这里，又有点儿骄傲的感觉，肖凡急于与人分享，**的体验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但至少它是一个里程碑，一种生命之旅的突破，于是他顺利接收到姬青青的说话。 “又收下一个，梨子哥好厉害的。”姬青青语声清脆而倍显欢悦。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还是忍受不了诱惑，好生惭愧的。” 肖凡言不由衷，却忽然意识到，来到现实世界之后，虽与姬青青的交谈仍为意识层面的沟通，但却拥有了充分的自主性，而非游戏中那般敞露心怀，难以遮掩自身最直观而深切的意识动态，这倒令谈话具有了更大的弹性空间。 大家公平了，你也不知道我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挺好。 肖凡暗暗想道。 然而这暗暗一想，又令姬青青捕捉到他的思路，不由轻笑出声，柔声问道：“梨子哥，舒服吗？爽不爽？” 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肖凡的脑海，那真是精神层面的**！ 不得不说，姬青青清丽而柔婉的语声，所衍化出遐想中的绮丽场景，比之怀中真切触碰到的软玉温香，还要更加**蚀骨！肖凡连忙吸了吸鼻子，心底里轻声应道：“其实也不是很爽的，肯定比不上跟青青一起……那么爽。” “嘻嘻，梨子哥也学会花言巧语啦，青青又没有……你又怎能知道这一点？”姬青青笑嘻嘻的，话虽如此，显然心下十分高兴。 “随便猜猜就知道了，青青是绝世无双的。”肖凡也笑嘻嘻的，这话倒真是发自肺腑，姬青青当然绝世无双，她具有人类的神识，理智和思维动态也符合人类特征，但严格看来她都不是人！至少不属于物理世界的人类。 谁知姬青青叹道：“梨子哥，这回青青真要绝世无双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来到你跟姐姐所在的世界，但这个办法过于极端，我始终犹豫不决……青青最担心的是，梨子哥无法认可青青呈现在这个世界的形象。” “是魔鬼吗？还是很丑陋的那种？为什么我不能认可？”肖凡愕然片刻，继而惊恐起来，姬青青会不会附身在某种动物身上？ “那也不是，是以分子结构重新组织一个人形，可以说是新造一个活人出来，是不是很恐怖？”姬青青语声有些怅然。 七九一、无期流浪（26） “恐怖……没觉得呀！”肖凡讷讷然，听着貌似很高深的样子，总之他也不懂这玩意。 姬青青说道：“构成人体的所有物质，青青已完全掌握，且取得了大量备份，那么剩下来的问题……” “会不会很丑？”肖凡等不及打断道。 “可以很美的。”姬青青笑道：“跟主母小静一样美，也是可以的。” 肖凡咽了下口水，忙道：“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的呀！” 谁知这下子说话居然脱口而出，汪明明在他怀中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声：“赶紧什么呀？大坏蛋！”她的脸颊贴靠在肖凡颈边，下意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 这果断点燃了烈火，肖凡更顾不上对她的怜惜之情，就此袭身而上，枕戈待旦，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汪明明这般柔弱的体质，在他这种非人的攻击性下，很快便一败涂地，溃不能战。 于弱质女郎的娇吟声中，通过意识层面与姬青青的交谈并未断绝，少女清脆柔软的语声与汪明明的申吟声交缠在一起，虽然她说的内容是晦涩难懂的物质构成，但在肖凡感觉上，却仿佛姬青青已然现身眼前，那当真是为所欲为的感觉，恣意驰骋的超级体验。 次日清晨天微明，肖凡洗漱已毕，跑去敲聂语晴的客房房门，就当前的情况跟她磋商，大概的意思，主要是姬青青很快便将来到这个世界，而且着重提到是本体降临，好该准备一下，下一步征伐领地，统领位面的全盘考虑。 聂语晴脸色红红的，听着肖凡满嘴胡柴，随意叙说一大堆不靠谱的游戏攻略，她并未起床，靠在床沿侧身仔细端详着肖凡，见他一脸志气昂扬的神色，精神抖擞的模样，果断气不打一处来，叫道：“汪明明人呢？” “哦，她睡着了……她再睡会儿。”肖凡无所谓地回答，又道：“你说我们是先打下城市作为根据地，还是直接破坏国防中枢？” “你们睡觉为什么不把窗子关上？”聂语晴不理他这一茬，根本答非所问，又气呼呼地说道：“明明……那个姑娘夜里叫的整幢楼都听到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肖凡脸上一红，随之摊了摊手，讪然笑道：“我也没想到……打扰你睡觉了，抱歉哈，呵呵，真对不住。” 聂语晴打量着他，见他口中虽说抱歉，眉目间却大有洋洋自得之意，不由更是愤懑，恨恨说道：“你倒得意了，跑来跟我谈什么侵略大计，把人家姑娘就那么扔房里不管啦？” “怎么会不管呢？她可是我的……是吧？”肖凡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才有点儿难为情起来，脸色也不自然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打岔道：“我这正打算去菜市场看看，买点鱼虾什么的炖个汤，给汪明明……嗯，进补一下。”说着就已侧转身，打算往门外走去。 聂语晴的脸色稍微平和了些，忽然问道：“明明还是处女吧？我是说跟你之前……我早看出来了！” “不知道啊，反正我没看出来。”肖凡随口答道，手搭上了门把，就待启门出外。 “那就是说，她没有……”聂语晴眼神闪烁，忽然发现这个话题吧，跟肖凡这种人谈起来真有够无脑的，再次恢复气哼哼的语气：“那你给她进补什么？” 肖凡满脸讶异地看着她，猛然一拍大腿，戳指叫道：“我知道了！你这问题为什么这么古怪了，处女很骄傲吗？你们这种三十多岁没人要的老处女最可恶！性格变异，内分泌失调，简直不可理喻！”说完摔门而出。 聂语晴大怒，翘身而起，拎起一个枕头狠狠扔向门廊，气得浑身发抖。 ………… 肖凡自然希望汪明明就此退出明珠剧团，汪明明则打算做满这一段合约，剧团演员虽非演员协会的注册会员，但跟团走的工作模式，也是有一段接一段的合约模式，或以大型演出为准，或以时间段落为准，明珠剧团的演员，基本都是以半年或一季度划分合约段。 话虽如此，汪明明却跟剧团请了几天假，显然跟肖凡情致方艾，不愿意匆促离开。 肖凡乐得如此，每日出行游逛，这几天肯定是陪着汪明明到处闲逛了，购物游玩不亦乐乎，每每回到宾馆之时，汪明明总要给聂语晴带上几件衣物，或者包装精致的点心水果。 通过互联网各个社区的言论和就这几天的现实阅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官第一商第二，官商一旦结合那绝对是无敌金刚，再往下数，所谓的殷实家庭，至少要有房有车，房最好不止一套，车最好不止一款，由于整个社会的经济通道呈现紧缩形态，出入口皆极为狭隘，因此以人均产能达到殷富的程度，财富的来源也很可疑。 这是肖凡初步了解的情况，跟汪明明简单一聊，发现自己把创业这个渠道给算漏了。因为互联网带动经济秩序的高速发展，于传统经济模式下，衍生出更为细化的服务业和金融业，加上传媒娱乐，异质化的眼球经济，带动起各个方面的致富渠道，各行各业各显身手，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走向成功的事业生涯也屡见不鲜。 肖凡觉得应当给汪明明买套房，买辆车，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的，应当有所回报，为此跟聂语晴商量，果断遭到她的鄙夷，但表现出的鄙夷之余，也是有些欣赏的意味，觉得跟肖凡合作，在期货上或者赌城赚一票，也不是不能考虑的选项。 能把聂语晴从意识海的沉迷状态挽救出来，肖凡更觉得自己功劳大大的，这便筹划着怎样进行新的发财大计。 便在此时，聂语晴收到一份邀请函，是美国加州大学生物研究所发出，邀请她前去检视一种新发明的海底探测仪器的精度描述，因为聂语晴那一堆证件里有段履历，她是海洋学的权威，拿到过海科院的博士学位，曾在北极冰川附近居住过四年，专事研究气候、洋流和海底动物迁徙等方面的规律，接触过各种尖端仪器。 七九二、无期流浪（27） 聂语晴的履历当然都是伪造的，但诸如海底探测仪器的材质、打造机理、科学应用的相关领域、涉及光学和力学的相关参照，聂语晴在基准位面也不是没见识过，她本身就加入过国内外各个科研小组，其中就包括对能源的探测，对地幔岩层的计算和分析实验。 这个世界的仪器铸造所指向的科技含量再尖端，她倒并无畏怯之感，反而兴致勃勃，踊跃而欢欣，总算可以跟这个地球位面的科学界接洽了，两个世界的科技树成长历程颇有平行的分叉，而这种学术层面的交接和思想互换，无疑是聂语晴孜孜以盼的，如今不求自来，算是个意外收获。 这件事出自姬青青的手笔自不待言，在她与聂语晴的反复交谈中，得出的结论也颇为无可奈何，就算姬青青再多维护，也不得不承认，肖凡这个家伙严重不靠谱，是两女有过共识的。 指望打打杀杀就想征服全世界，尤其是如今大范围参照依然运转良好的世界，其难度之高，肖凡完全没有纳入进去考量，这可不是动乱时期，乱世出枭雄什么的。此刻的世界，非但中国尚处在和平年代，国际上各个大国在经济和政治层面上互为牵制，除了中东地区局势不时紧张一些，漫延整个世界的规模战乱，已近半个世纪未曾发起过。 肖凡就想浑水摸鱼，仅凭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撬动整个世界的动荡局面，哪怕他能力再强，造成的危害再大，无疑只会将以稳定第一的各大强国迫向一个更紧密的团体，使之更为衷诚合作，以一致对付他这个人形怪兽。 但指望姬青青劝说肖凡，那肯定是做不到的，她对这个灵魂伴侣一向鼓励为主，教益为辅，哪怕肖凡把天捅个窟窿，姬青青也只会说“干得好”、“干得漂亮”、“梨子哥真棒”！ 聂语晴跟肖凡话不投机，言辞不睦，沟通严重不顺畅，那更加达不到劝解的意图，只能由着肖凡到处瞎碰。 如今总算多了个汪明明，这个姑娘的身世、阅历、品貌、识见，也不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毕竟是肖凡跟这个世界首次发生联系的载体，而且是个女人，以肖凡的好色和自命善良而正义，只能指望汪明明对他有些良性的引导，令肖凡走上正路。 至少好好活着，就算为汪明明着想，别乱来就好。 聂语晴跟姬青青私下的看法，肖凡当然是不知道的，他这几天陪伴汪明明到处游玩，日子过得高兴着呢！汪明明性情柔弱而胆怯，既令肖凡的大男子主义充分得到满足，也激起了他强悍的保护欲。 就聂语晴冷眼旁观，也觉得汪明明真是肖凡的良配，至于另一个世界的绝色美女何方静，从未在现实中谋面的蓝水蓝，肖凡这样的猥琐男，怎么能配得上？ 其实她有所不知，肖凡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事赶事赶上了，若非此前基准位面的惊变，加上自己的草率行止，既然两个女人已属身于他，要让他轻易放弃，又是不可能的了。 聂语晴随便招呼了几句，便飞身远渡大洋彼岸的加州，这是姬青青经过反复分析，结合这个从所未见的异度位面的生态状况和人文景观，作出大量运算和预想，自认为得出的最佳结论。征服位面的有利途径，无疑通过科学领域抢夺话语权，继而占据全球资源上游端的控制权，大权在握之际逐个消灭敌对势力，全面配置国际资源，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相当于征服了这座星球。 这种长远的设想或许不能算作错误，从星际征伐的角度看，也就姬青青敢设想如此之大的一盘棋，当然诸如此类的一番设想，事先是不可能告知肖凡的。 “就让他傻呵呵活着挺好，我最喜欢梨子哥傻乎乎的样子。” 这是姬青青的原话，聂语晴深以为然，但稍嫌不够彻底，对肖凡这种人，她以为应当踩在脚底下玩命羞辱，那才是天朗气清，人间正道，可惜她的意见姬青青听不进去，不免遗憾终身。 聂语晴登上国际航班的这天，肖凡跟汪明明一起去机场送行，果断遭到聂语晴一番孜孜教诲，又拖着汪明明到一边窃窃耳语了好一会儿，多半是女人的生存技巧，一碗接一碗心灵鸡汤，肖凡都不耐烦偷听，无奈耳力过人，听得分明，一字不漏。 聂语晴说完，汪明明脸色都红红的了，肖凡倒在不远处连连点头，很是赞许的样子。 “你点什么头？你是不是听见了？”聂语晴略为提高了音量，面色不善地冲肖凡喊道。 “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深刻，以后明明就骑在我头上，让我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你们女人的人生理想。”肖凡说着又点头，“果然境界非凡……我的意思是我悟了。” 汪明明噗哧一笑，近步挽住肖凡的右臂，柔声道：“我不会的。” 肖凡连忙拥紧她，笑道：“好在我家明明识破了你的狼子野心……” “你这个大流氓！” 也不知道聂语晴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说完这句，踩着新购入的半高跟皮鞋，笃笃声响中就走进了登机处。 这看来也不用他俩举目遥望客机远飞的姿态了，两人就此离开机场，坐出租车来到早已锁定的一带楼群，他们今天的行程重点，是买一套房子，由于两人均无公职在身，并不打算买期房和办理按揭贷款，而是全款交付。 天河市区域面积不小，如果把辖城村镇全部算上，相当于五个香港，然而在江州省位于黄河北面边沿地带，资源既匮乏，三路通州的物流格局，经济的纵深较为狭隘，将来会有多少变化尚自难以逆料，就当前来说，肯定算不上贸易发达的城市，就算在本地省境横向比较，也是较为落后的地区。 最明显的特征体现在房地产上，在举国建设力度大踏步飞奔二十年之后，全国房价稳步高企的当前，天河市市中心的房价还不到一万，便可见一斑。 汪明明青睐的住宅群位于一环城旁边，商场、车站、医院、学校鳞次栉比，临小区外的一个街区，还有一座环绕人工湖建起的景观公园，环境各方面都较为便利，是个很有升值潜力的所在。 当选定住宅楼层，签合同拿钥匙的时候，经过一番推让，肖凡却是不打算署名的，这也令汪明明既意外又感动。 肖凡笑道：“这笔钱说好算你的了，买的东西当然也得算你的，说起来这套房还不到一百万，应该还剩三百多万吧？你可是个小富婆呀！哈哈！” 七九三、无期流浪（28） “没有那么多了，聂姐姐带走了一点。”汪明明挽着他的手，笑容登时变得无比甜蜜。 肖凡却勃然变色，叫道：“她偷钱！她偷……偷我们的钱！这女的果然不是东西！我就说我没看错她！” 汪明明讶然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你跟聂姐姐之间，还用计较钱吗？” “必须跟她计较！特别计较！我非常计较！”肖凡怒不可遏，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女的超级不是东西的，你千万别信她的，明明我告诉你，前几天我去救她，你还记得吧？然后你看她对我什么态度？是可忍……” “好了好了。”汪明明摇了摇他的手，有意扼制他较大的语声，接着低声道：“她也就拿掉几十万……七十万的样子，你也别怪她，我给她办了张银行卡，问她放进去多少钱，她说有个十万八万就行了，我主动给她存进去七十万的，她可能都不知道。”她说着眼神就有些躲闪的样子，看着肖凡很是怯然。 肖凡耸肩，无奈道：“便宜她了……真是不甘心啊！你要跟我商量一下，最多给她一万……不！一百都便宜她了！让她机票都买不起，只好找你借钱，一辈子都得欠你的……” 他还在絮语不休，显得怨念深深，汪明明却挽起他的手，笑道：“行了行了，不要说这个了，下回听你的好了……我们去看房吧，哈，我们的房子！” ………… 姬青青以量子形态在这个平行宇宙间穿梭来去，沾花蝴蝶一般积聚出大堆物质，从最渺小的带电原子形态，到最复杂的脱氧核糖，无数次的重组，同时在空际飘移间生出无数种形状，时而如雪花的冰棱剔透，时而如层叠石的壮观和古远，时而如飘荡在虚空中的无根陨石，直到终于汇聚成人形浅显的粗坯。 人形是姬青青执意苛求的目标物的基本形态，也是她的灵魂伴侣肖凡最易于接受的形象，因为姬青青是聂语晴载入超脑的人工智能，虽然她此时已具有自主意识，但就算从广义上看，她也应当具有人类的基本属性，在人类文明的无数次迭代和重构里，人的形象和容貌无疑是最直观的体现。 此后再向这具粗坯持续添加蛋白质、胶原体和金属、碳基等化合物，以衍生出肌肤、骨骼、五脏六腑、肌肉群和脂肪，至于淋巴系统这一人类必不可少的过滤免疫系统，姬青青没有这层需要，转而以含氮、坞等合成的化学物质替代，包括骨骼中的软组织纤维，均从原子层面做出革新。 她这样由宇宙中最基本的物质层面新造出的人体，非但迥异于培养皿中快速生长的克隆人，也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分子结构，自然与因魔道而发生体质变异的玩家也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姬青青没有血液循环系统，既不会流血，也不会生病，她的脏腑器官当然绝非摆设，但仅用于对一整套复杂器械发出指令的中枢构建而存在，换而言之，她已然是个复合体，以人类习惯的审美呈现出形貌。 也许这种形态的人，已然不好用人类这一物种来形容，就连超人也难以描述她的机动运转体系，如果彻底透析到姬青青的整个运转逻辑，用人类的眼光看来，姬青青就是通常观念中的机器人，她是彻底的新人类。 由外表看来，无论是人体工学角度，还是艺术角度，无论是东西方审美趣味的异质化，无论在任何人眼中，姬青青这具身体达到了人类肌体可以完美的极限，甚至更胜过全复合材料打造、以人工胶合物组装起来的卓朗义。 她的面容体态无不恰到好处，肤质的细腻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就算身无寸缕，放到十倍放大镜下观照，也找不出丝毫粗糙的瑕疵。 在姬青青的世界观里，这对肖凡是有好处的，于是也成为她所竭力雕饰的目标形象。 当然这一切，肖凡暂时来说是不清楚的，就算了解清楚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姬青青之于他，本身就是一串数据，放大点儿说，属于一种灵魂磁场，一股意识流的显象存在，当然肖凡也明白，她是确实存在的，他不但跟她说过话，受到过她多次帮助，而且触摸过她，在游戏的虚拟场景里亲吻过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肖凡相信自己是爱慕她的。 也许那是超脱尘世、打破凡俗的深深眷恋！至少就肖凡的情感参照，对姬青青的倾情爱恋，很可能不在何方静之下，只是姬青青太强大了，全方位的强大，他只能索取，而无力回馈，这不符合肖凡对情感诉求的价值判断，他这种性格，无疑很需要作出回报，才能证明自己的情感真实可靠。 肖凡始终认为，姬青青的降临，会附身于某种载体上，或是一种机器，或是某种动物，但只要能接触到，想必就能带聂语晴回到基准位面，这种联想终将尤为现实，不禁既欣然又颇感怅然若失。 可惜他回不去了。 “梨子哥真想回去原来的位面，也不是做不到的。” 姬青青巧笑嫣然，量子形态幻化的身形面貌美若天仙，又带着魔道世界里的表情神态，犹如一股泉流构形成明媚的样子，涌现在肖凡眼前。 肖凡大喊一声，由床头翘身而起，连双脚触地都等不及了，赤着脚就飞扑过去，一把搂紧了姬青青，疯狂地拥吻上去。 姬青青婉转相就，任他状似激烈而又细致地抚摩亲吻，弄得脸上、颈上都是口水，良久后终于轻轻推开他，而这个时候，肖凡的双手正隔着薄薄的烟灰色连衣裙，在她的胸腹间大力摩挲，他的睡衣下摆很明显隆起一截。 “梨子哥，看到我有什么不同没有？”姬青青原地转了一圈，直达膝盖以下的连衣裙裙摆仿佛睡莲垂荡，无风自动，美仑美奂。 好在汪明明也就在这座简装的屋子里住过一晚，跟着就回到剧团，应付接下来紧密安排的演出活动，否则姬青青乍然出现，又跟肖凡如此亲热，想必姬青青本人未必会在意，汪明明是肯定会很介意的。 肖凡鼻息都重了几分，深吸一口气，貌似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没什么变化呀，快来让我抱一抱。”他说着双臂又再展开，明显迫不及待的样子。 七九四、无期流浪（29） “仔细看。”姬青青语带娇嗔，说着脚步移动，侧转了身子，让肖凡观察她的侧脸。 那个脸颊轮廓柔和线条流畅，肤质白腻而倍显滑嫩，楚楚动人，肖凡咽了下口水，急忙点亮了壁灯，令黄昏中光线略弱的卧室内更见明亮，那个女子的光泽更是顾影流盼，明艳无伦，连忙点头说道：“果然更漂亮了。” “就是啊，更漂亮了。”姬青青居然同意，这可有点儿超脱出肖凡的语言习惯，但她显然不以为意，又道：“这是我精心打造的身体，梨子哥喜欢吗？” 肖凡等不及了，抢上一步，又将伊人拥进怀中着意抚慰，忽然想起一事，讷讷问道：“你自己打造的身体，那我摸……摸你，你会有感觉吗？”他是通过姬青青的说话联想到，她也许就是个机器人，只有一束电波意识，而感受不到男女情意的碰撞，那未免有些煞风景。 “跟梨子哥在一起，青青怎能没有感觉？” 这话算是承认了有感觉，或者是安抚肖凡的说法，肖凡已经无法细加琢磨了，因为下一刻，他已化身一团火焰，将姬青青这个亦真亦假、似假实真的女体掀翻在地。 ………… “仔细看，看没看到？像不像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 杨烨说话的时候，并未侧头环顾身边的伙伴，只是盯紧了六十多米外的目标，那是位于码头旁的一座货仓，其内空间甚是宽敞，但横竖无序地停满了集装箱式货柜车，在他视线锁定的范围内，则显得有些拥挤，其间搬运工人加上左右巡视走动的人，看起来也有十多个。 他们位于码头塔楼的侧边扶梯处，均蹲矮了身子，利用扶梯下的遮罩纱窗隐藏形迹，个个都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炎神仔细张望了几眼，如此之远的距离，他也不可能看得清人脸和面貌，只是随口应声道：“看似……大概是吧？阿火说的肯定没错！”这个态度倒是中肯的，对杨烨十分拥趸，说起话来还点了点头，以示强调。 狂暴猪也随口“嗯”了一声，他也没看清楚，所以绝不反驳。 伤无痕唇间发出“哧”的一声，大见不屑之意，低声道：“衣服颜色都不一样的！阿火是不是色盲啊？你们也跟着瞎了吗？” “再仔细点看！”杨烨加强了语气，手也悄然指出去，“看到没有？就是那个蹲在地上的高个子，他衣服确实换了，但人没换！他进去旁边的茶水房又出来，身边没有任何共同进退的人，可见……最起码他是有房门钥匙的。” “那又怎样？”狂暴猪说着语声一转，轻笑道：“我可什么也没看出来呀，我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看不到了。” “我也老实承认，确实看不出来。”忆终年应声接口，又道：“阿火看出这个来，又说明什么？” 炎神有些讪讪然，却也没说什么。 伤无痕也笑出声来，问道：“阿火是想抢了这家伙吧？然后把货柜车开走，问题是这批货怎么处理，这才是大难题。” 杨烨摇头说道：“我不要货，我要钱。前面跟你们说过的，今天咱们要干一票大的……不一定是今天！我盯他们很久了，这帮印尼人开赌场，设红楼yè zong hui，跟海船在南亚大陆那边到处跑，民用的商用的，大宗物资他们也敢弄！还是以前六龙湾区首干的那个路子。”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阿火你忽然正义了，要替天行道呀？”伤无痕不以为然道。 四人均不知杨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被他拉到了此处，说是有要事商量，但小心翼翼地观望到这时候，听着杨烨的说话，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计划步骤。 “呵，说这么多确实废话，你们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够了，他们交易的媒介不是咱们岛上的代金券，而是法币。” 杨烨说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 华币跌成废纸的时候，是包罗万象的，是席卷全国的怒浪狂涛，如此民间的外汇储备很快便加入流通中，哪怕再小的国家、再弱势的国家发行的货币，到了此刻的东国市场中，无疑都是实至名归的硬通货，仅看各自的识别方法和换算倍率了。 无论如何，外币相比地方zhèng quán和民营企业银行发行的代金券，肯定要硬挺得多，然而东国近现代化进程跨时久远，普通人出门连现金都极少携带，更遑论外币，仅有长期做国际金融业务，或少许炒外汇的玩家，手上持有些期权或货权。但显然架不住东国这个巨无霸的市场的吞噬，很快市场上就罕见外币的踪影，极有可能遭到过某些资产端的悄然吸纳。 法币本身就是并立于国际三大金元体系之一的强硬货币，加上如今东国经济瘫痪，法国试图脱离西币的统治，独树一帜，同时加大对外贸易的压力，放宽贸易政策，以推广其本国的货币信用，无孔不入地借机抢占国际贸易上的交割体系，在东国这幢倾塌的大厦中，屡屡出现法币就不奇怪了。 六龙湾这座小岛上也流通过部分南亚各个岛国的货币，但很快遭到官方的清剿，这么一座小岛还是相对容易治理的，而那些小国家的货币其实换算起来也麻烦。 有的国家相当富庶，但货币超发严重，大面值大到惊人，那么货币价值横相参照动荡前的东国华币，换算上较为复杂点，在彼此发生贸易的时候，东国人士当初是不认的，东国商贾几乎只认华币，在很长的岁月里，这被视为一种爱国行为。 有的国家民众还处于温饱的平均线下，但当局在货币发行上极为谨慎，几乎还在使用金本位的货币体系，以贵金属为印发货币做担保，如此原始的货币，无疑是含金量极高的，从换算上，甚至能达到一比十的汇率折算法币，须知法币与华币当初的汇率，都几乎达到一比二。问题货币含金量高也不是国力强盛的衡量标准，该穷还是穷。 法币无疑是当前国际上认可的世界货币，正如两个月前的华币，放进东国这个已成碎片化的领土里，虽遭到地方割据zhèng quán的屡屡缉查——所有zhèng quán不约而同地作出选择，拒绝国际强势货币渗入进来。但无奈何民间自有其生存智慧，黑市这种无孔不入的机制，早已见缝插针，铺遍了东国广袤富饶的大好河山。 。：m 七九五、无期流浪（30） 杨烨既然有所预谋，既有想法又有计划，那么这件事他就肯定要干成。而既然摸索出此处交割货品的基本模式，又得知所交割的媒介体系，是普遍的有价物华币，随行的四人，至少也明白杨烨的想法了。 他要的是通过此处流转的钱！ 对杨烨的大胆，朋友们毫不怀疑，再加上钱总是好东西，困居六龙湾这座海外孤岛，所有人可能都会时不时地产生一番联想，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吧？毕竟巴掌大一块地方，很可能说没就没了。 东国一千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相当于整个欧洲大陆板块的总面积，东国民众居之已久，这种靠山雄厚的安逸感，可不是小家小国能比拟的，暂时偏安于孤岛一隅，安全感总是流散了不少。 “这说起来也是可怜，六龙湾明明是咱们天道公司的地界，咱们倒要跑到外面打劫。”炎神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油然说道。 “天道公司可不是咱们，那里面人心乱着呢。”杨烨淡淡说道。 伤无痕笑道：“只能说，天道公司是褚如明的天道公司，不是咱们的天道公司，这回事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别这么说，毕竟参股方那么多，也不是说老褚想怎样就怎样的。”杨烨解释道：“不能光盯着股权，咬定谁就能做到一言堂，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此前所有的价值屏障都得掰开了扯碎了，得看各个参股方手上掌握的资源，以资源来衡量话语权比较妥当，也最符合当前的状况……真要整个架子都散了，我想谁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 诸人无语，这显然就是当前的状况，不光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岛上的自然人，就算天道公司所有的股东，也会竭力维持一个稳固的团体，守住岛屿的和平景象，充分见证了什么叫抱团取暖，假如乱况一生，所有人都未必能承受那种打击。 好一会儿后，杨烨仍在仔细观望，炎神却有些不满了，说道：“你要真站在天道公司的立场，咱们今晚就不该来，向上面报上去不就完了？就六龙湾的法律，他们总不能是合法交易吧？他们使用法币，对不对？” 杨烨讶然看向炎神，说道：“我没有立场，我得为以后打算一下，这个乱局……不管它会不会结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我得确保我自己，还有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 “阿火仁义！”忆终年赞道，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淡淡一笑，就此无话。 但杨烨还得接着说下去，“那个家伙，就是你们说没看清楚的那人，我断定是个重要人物，通过他可以搞定很多问题，但我们不能着急，务必谋定而后动，仔细观察几晚上，确定他真的知道所有的底细，我们再去找他，因为一旦我们找上他……” 他话犹未尽，炎神已然笑着接上去：“这人就活不成了。” “没错，不能留活口。”杨烨肯定地说道，随之目光游移开来，向四位朋友逐个看过去。 炎神笑嘻嘻的；伤无痕不动声色，显然也没放在心上；忆终年则神采奕奕的样子，显然为能参与到这样的大事，感到荣幸而兴奋；只有狂暴猪深锁眉心，虽未摇头推拒，但对动轧杀人这种事，明显是有些心怀不满的。 “小猪哥，别磨叽！乱世啊！”杨烨还未及出声劝解，炎神倒拍起了狂暴猪的肩膀，一脸欢欣的样子，“正是我辈大显身手的时机！” 狂暴猪推开他的手，郁郁寡欢的模样，说道：“别乱拍，你这个双手沾满血污的家伙！”说着无奈地苦笑出来。 既然还能开玩笑，诸人也便放下心来，就算他不情不愿，起码狂暴猪不像是会出卖朋友的人。 炎神正待振臂狂呼，被杨烨一把拉蹲下来，一束手持式高聚焦灯柱投射过来，五人隐身扶梯后的纱网丛中，不敢稍动。 其后的安排是想办法接触杨烨锁定的那人，此人在货柜码头的时候，一直穿着粗布工装，换过几种颜色和样式，但通过杨烨的指示修正，狂暴猪使用机器微处理拟形绘图，把此人的五官轮廓描绘了出来。 也是到了此时，众位朋友才发现，杨烨夜视下的目力远胜常人，因为他也跟余者四人一样，未曾使用过夜视望远镜之类的设置，纯凭目视，就把此人的容貌形态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三十二岁的年轻华人，神情时常庄严肃穆，则看着有些人到中年的颓态，但整体来说，行为举止还算干练。 谢勇，原籍尼布，自幼随父母来到六龙湾经营小型海捞捕鱼生意，后全家加入东国藉，无学历，应该是接受的家庭教育长大，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未婚，有多名女友，持有淡马锡法学学位，目前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从事文书和法务咨询的工作，这家贸易公司开设不到三个月。 通过岛上的人口稽查系统，杨烨等人又身为警察，既然有了人脸模样，查起来就轻松了，众人讶异的是，尼布国的华人，倒还真是不算多见。 次日清晨，谢勇吻别了睡梦中的女友，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又对着手机镜头，细加观察了下两鬓的斜角，略有些不满意，觉得可能有必要重新打造一下，随之精神抖擞地夹起公文包，离开了绿意葱茏的雅致寓所。 这几天谢勇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再有几天的运作，这家空壳公司就可以关张了，因为六龙湾金融交割手段，随着东国的形势一并崩溃，尚未恢复使用，这对他们的贸易体系是个很有利的时间窗口，钱款的交割无须走对公账户，更加难以建立起审核机制，几乎都是现金交付，做点儿轻巧的假账就对付过去了，实在是轻松异常。 但今天显然运气不佳，谢勇一边心里哼着歌一边开车，面容却兀自严谨而庄重，然而就因为他心里在唱歌，所以匀速行驶下，未曾察觉车轮下的一处水洼，由于他根本无须察觉，眼角余光中根本没有别的事物挡路。 于是车轮轧过，水滴飞花般溅起，张玉强手中的宣传栏展板就此下挥，登时被溅满了水珠，展板上还有些淡淡的泥水渍。 谢勇多年来都很低调，使用的均是最低配置的光悬浮轿车，这就很好控制了，三秒后运载体系便遭到卡死，这时候张玉强连随大步走上，已接近车尾。 “驾照，身份证，谢谢。”张玉强警服威严，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m 七九六、无期流浪（31） 谢勇摇下车窗，诧异地看过去，待到张玉强重新复述了一遍，不以为意地取出证件，忽然想起一事，心下叫糟。 果然张玉强接过证件仔细观察对照一番，从证件后透过的双眼神光暴现，淡淡说道：“先生，请下车。” 谢勇垂头丧气地启门下车，连声致歉，张玉强静静听着，不动声色，只是听着他说，也不吭声。 他自己的车正在做维护，所以今天驾驶的是昨夜留宿女友的座驾，本来这也不算多大事，女友的车也不属于营运车辆，他身份证、驾驶证俱全，借用一下别人的轿车事属平常。但既然不巧将泥水溅洒到警察手持的展板上，无形中已经得罪了这位警官，看来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 只看轿车运载系统被迅速锁死，就知道这位警察不会轻易放过他，没准他手上的展板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呢？ 谢勇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这对方一点动静没有的状态，委实有点儿令人心生悚然。他瞥了一眼对方左手里兀自持着的展板，上书两排大字：绿色出行，安全回家。联手打造健康和谐的六龙湾。 “这辆车暂时扣下，我会通知拖车过来工作，请让车主自行带上相关证件取车，交纳罚金和拖车费用，其次是你……”张玉强语声微一暂缓，接道：“跟我来一趟吧。” “跟你来？！”谢勇惊诧道：“长官，我没出车祸呀，我更没有驾车肇事，对不对？我连一只蚂蚁也没轧死啊！” “就算你轧死了蚂蚁，”张玉强正色道：“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本区没有对蚂蚁保护立法。”他说着一把握住谢勇的手腕，谢勇登时感到，右腕仿佛被一把铁钳箍紧。 站在高大健壮的张玉强面前，中等身量的谢勇犹如一只鸡仔般，就连挣扎的举动都不敢表现出来，跟着张玉强向路旁不远处的岗亭亦步亦趋，随口问道：“长官，我这到底算什么罪名啊？” “没有罪名，但本着无则加勉、有则改之的原则，需要跟踪监看，守行为一个月，其次是在这一个月中，在监管人员陪同下，从事社区服务九十六个小时，至于时间安排，你可以自行确定。”张玉强背书一般随声作答。 谢勇心潮起伏，焦虑不堪，这要一个月都是被监管状态，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关于资金运转，随同货物的调运，公司的改组撤并，各方面必须亲自出面的事项可就全瞎了！ 他一边走去，一路说着好话，张玉强却再不作答，两人刚刚走到岗亭之前，侧旁走过一个身高腿长的健硕少年，远远喊了一声：“谢大哥，这么巧！呃，张队长。”后面这声称呼果断恭敬了许多，显然是向张玉强叫出来的。 谢勇讶然问道：“你是？” 那少年身形挺拔，看着十分年轻稚嫩，相貌也是尤为俊秀，谢勇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小兄弟，这当然是炎神跑来试探了。 终于看到张玉强浮起笑容，侧顾了一眼谢勇，问向炎神道：“认识的？你朋友吗？” “对对对，朋友！”炎神取出烟来，抖出来一根递过去，说道：“张队长日理万机，这怎么还管交通巡逻呢？” “有任务啊，装展板呢。”张玉强一手展板一手谢勇的手腕，只好先行放开谢勇，这才接过纸烟，含在口中，呯一声微响，炎神点亮的火机随之迎上去。 炎神瞥了一眼展板上的泥水渍，忍不住笑了，拍拍张玉强的肩膀，笑道：“这点事不至……张队长，卖小弟一个面子，今天算了吧，行吗？” 他这样稚嫩的小年轻，演这种老气横秋的戏码，显得有些业余，但跟张玉强表现出的熟络姿态，谢勇倒也是一目了然，连忙应声道：“是啊是啊，放过我吧，我这最近真挺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对！该罚多少钱都行，我都认！” 张玉强冷哼一声，却不说话。炎神冲谢勇摇摇手，建议他不要开口说话。 这回事好歹就这么过去了，算是不了了之，连车都让谢勇自行开回去，他也狠狠抹了一把冷汗，谁知炎神并未跟他多啰嗦，只是彼此叙了姓名，留了电话，便匆匆离去。再过得几天，谢勇心下有些疑虑，闲时托人调查李信杰的底细，总算查获了究竟。 此人竟差一步就成为现役警察！只因乃兄的牵连，才被踢出警队，这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卧底角色！ 那么之所以煞费苦心，找上谢勇的目的不问自明，当然是将他这一处作为突破口，打入他们这个边贸集团的内部，继而与警方里应外合，把这个架构成熟的走私集团一网打尽。 谢勇觉得自己想得很明白了，终于看清了整个圈套的内在逻辑，识破了真相。然而李信杰这小伙子迟迟不来主动交好，反而令他有些失落感。 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谢勇手机震动，跳出了储存在号码簿上的“李信杰”的字样，不由会心一笑，按下了接听键。 一番对话之后，果断又出乎了预料，让剧本的发展从有迹可循，变得逻辑混乱起来。 李信杰把自己的来龙去脉主动交代清楚，甚至比谢勇的调查更加清晰可辨，不但经得起推敲，而且利益诉求清清楚楚。 天道公司毕竟是企业运营的模式，统领全岛的民生、科技、内需经济及对海外的发展等方面，并不是很得民心，比诸当初的驻军还要远为不及，主要体现在治安层面上。 六龙湾这座小岛历来多民族多国家多种血统混杂一体，治安情况不佳是历来已有的现象，鱼龙混杂的社会面貌甚至可以追溯到东国统治时期。反过来说，这也是岛屿上经济繁荣的推动力，想要经济上的蓬勃发展，似乎牺牲部分民众的自我保障能力，是一条不可说、也不必说的途径，如此才能孕育出各种以资本、小圈子群体为势力核心民间团体，俗称黑帮。 也就是说，在六龙湾这座岛屿上，黑帮势力是亘古存在的，昔年南海领域海盗横行，有势力庞大的海盗在六龙湾据地称王，连派驻的区府官方力量也难以扼制，只能虚与委蛇，和平共处，借力打力，不断小幅度调整施政方略。 如此经年累月的治理，近年气象才得以略见清新，岛上的治安情况颇有改善，至少在民众出行之际的人身安全方面，有了一定程度的保障，但依然是默许当地帮派势力的存在，这在帮派与zhèng quán之间，可以算得上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m 七九七、无期流浪（32） 当六龙湾的zhèng quán发生更替，统辖权交割到驻军方手之际，对当地帮派势力的全力打击，已开始在不遗余力地进行，首先是各种软性、烈性毒品的清剿，抓捕相关责任人，端掉了百处yè zong hui、卡座、工坊、仓库等生产和传播的窝点，其决心和狠劲，称得雷霆万钧之势。 其次是对造酒业和卷烟行业的全面管控，由酒吧、餐厅、赌场卡座等终端，到民营酒厂、烟厂、民间作坊等游端的全面核查，印制相关的牌照、标签、印花税票雪片般纵横岛，变相对娱乐产业的纵深打击，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 如今六龙湾zhèng quán再次易主，天道公司在天使当铺的授权下不改初衷，遵循的仍是驻军当初那一套手段，从根源清理地方势力的阻挠，也是将大权收归己用的明证，商业运营依然是zi you市场经济的模板，但把大块头纳入行政管辖的目标，却也醒目异常。 李信杰的电话来意，对此透着十二分的不满，且声明自己是有组织的，当然在天道公司的强势压力下，这显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组织对当前岛屿的局面愤懑不已，无限怀念曾经zi youmin zhu的社会生态。通过对谢勇所在这家边贸公司的调查了解，共同商定是个可以争取的有力合作者。 于是，李信杰借机找了谢勇，明言是投石问路的一枚小棋子，也许可以达成进一步合作的机缘。 谢勇活到这个年纪，又身处走私集团多年，做边缘人已久，倒也不至于被李信杰一通忽悠，此纳头拜倒，他也得了解一下，究竟李信杰的组织有多大的能力，最重要是在官方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于是两人约定见面，方方面面的具体情况详谈一番，谢勇还多长了个心眼，带了两名干过海盗的打手，还有一位正是这家贸易公司的总裁，年过半百的印尼棕色人种，此人长年驻扎六龙湾，取了个华人名字段瑞祥。 当看到张玉强也亲身出见，谢勇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遭遇的这个局，倒未必全是恶意。 张玉强的口才不用说，三言两语便引申出枝繁叶茂的景象，说起政变自然会令人勃然变色，于是他的说法是借助天使当铺的影响力，打造与天道公司分庭抗礼的一方势力，起码与天道公司瓜分这座小岛，分而治之，并非不可能。 但人家贸易公司走私生意做得好生生的，想干干，不想干随时可以暂歇一段时间，绝不处在风口浪尖，堪称进退自如，何苦要陪同张玉强的所谓反抗势力，别天道公司这条粗大腿呢？算张玉强口才再好十倍，也无法说服的。 所以很明显，这一次杨烨等人的目标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bǎng jià！ 在六人处于赌场卡座的幽静房间，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的间隙里，这间规模不小的赌场已遭到渗入，甚至可以认为是全面包围，杨烨、伤无痕、狂暴猪、忆终年大马金刀地坐镇赌场主厅堂，查牌照、查印花税、查酒牌一通忽悠，赌场主人乖乖匀出了一间屋子，用于所缉捕四人的审讯所需。 ………… 姬青青的降世来临，给肖凡带来的变化还在其次，因为她虽构建出实体，仍为量子形态，可以瞬息穿越万里，甚至百万里也不在话下。她外在呈现的身形体态，这一切犹如真人般的触觉和视觉效果，只是她用来陪伴肖凡的手段，对肖凡这个灵魂伴侣，显然姬青青尤为关注，重视有加。 最大的震撼是关乎聂语晴的，因为姬青青实体穿越，以她的能耐，既然能来，肯定能离开，那么回归之日可期，可聂语晴这个时候，却实在不愿意回归基准位面，她在加州大学的实验基地，正参考各种科技样本验证原有的基础物理体系，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也没人催促聂语晴离开，肖凡打定主意不走了，姬青青肯定要陪同在他身边，不但聂语晴拉不走她，算汪明明忙碌而复归之日，想必姬青青也不怕跟她相见。 肖凡对姬青青当然如获至宝，这多半还是情感的，当然不能忽略**的向往。 跨越了两个世界，漫游不同的星际位面，由最初游戏世界里爱的那个清秀的女孩，于持续的纠葛历经山河变异，人面貌更迭，且得到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的青睐，却终于在现实与灵魂伴侣得以相逢，这种情感的真挚和纯粹，是肖凡此生所从未历经过的，于是他开始考虑下一个必然突出的矛盾点。 不管是何方静还是蓝水蓝，毕竟早已承认了姬青青的存在，也只当她是个游戏剧＂qing ren＂物，放到现实世界，不过是一段电波，一股思维意识，她们也没有多少难以接受的顾虑。但汪明明不一样，她跟肖凡可没有那么多历险的经历，更不存在去理解，一组电波何以成为真实存在的人类。 在汪明明看来，姬青青显然是个真人，说什么灵魂伴侣，不如说这是肖凡脚踩两条船的明证！ 好在两女见面之期，聂语晴经过努力，终于借机从大洋彼岸飞回国内，变成了四人相见的局面。 肖凡近日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在汪明明的劝说下，既然不打算作奸犯科行走地下社会，他自问身强体壮，虽然履历单薄近无，但也不想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这个世界也玩不了魔道，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能整天跟姬青青缠绵在一起，那可真毁了。虽然姬青青高高兴兴的情绪极佳，她的样子看起来，还很乐意如此。 近来国内移动互联高速发展，服务体系大规模革新，街到处都是app邀请下载订阅的企业推广人员，招聘骑士的广告也贴得铺天盖地，肖凡跑去一家嫁接于实体餐饮业的订餐公司，三言两语敲定了用工协议。 送餐服务基本工资才不到一千，主要视骑士的勤快程度，按订单计算酬劳，收入高低还有一个关键要素，是电动车的行驶速度和电量控制。 肖凡勤劳是不缺的，干起打包分装梳理送货路线这些事来，谁都积极，但两轮电动车的速度实在太慢，峰值也不过四十码，他靠双脚跑动起来还要慢一倍！而且电动车的蓄电量也令他时时挠头，跑几个街区趴窝了，这才是对效率的巨大制约。 他干了两天，这天晚又是推着车回家，因为交车换车的地点家所在远了五倍，不如推回家里充电。途想着能不能找聂语晴商量一下，能否找到加大车载电瓶电容量的办法？ 肖凡还真没想过，这种科技创新在这个世界早已热议了十多年，至今业界各种利好消息喧嚣尘，但放到民众的现实生活里，一个字：贵！电池续航能力有超过三百公里的，但也不是普通民众能消费得起的。 于是他甫一到家，看到了三个女人坐在小客厅的餐桌旁，言笑奕奕的样子，正聊得欢畅，倒是一点儿huo yào味都没察觉到。14 七九八、无期流浪（33） 黑吃黑这种事，从收获的程度上看来，大概率是要撞一撞运气的。而杨烨等人并无离岛移民的打算，所以目标不可能是难以处置的货物，而是目前全球通行无阻的有价物。 法币的坚挺，随着汉宫的解体，随之而来的东国政局的涣散，而在世界范围内的贸易活动中，变得更加突出。 东国这个屹立全球跨时数千年的巍巍国度，变成了当前的一片乱象，民不聊生的景况，由最初阶段，引起全球人类意外继而恐慌的纷乱猜疑，到如今人人司空见惯，只当它是个东亚板块上的没落王朝，再也难以进入国际资讯的热点事件中。 这个国度正如地球史上无数个没落的帝国一般，正在逐渐淡出人类的宏观视野，它将会裂变成无数个小国家，或者衍化为人类自发组建的群落部族，但是谁在乎？ 在高度发达国家统领国际眼球的今天，大凡以科技先行，经济助推，即便昔日的东国也是科技强国，金融、贸易、服务业远交近攻，以强国之威慑恩威并施，向边远和落后地区到处殖民，触手波及全球的产业结构，在国际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没落了就是没落了，缺了谁地球照样转。 但毕竟曾经应如自如的庞大经济体量，东国三十亿总人口的贸易体，也占到了全球总人数的六分之一，且在资源端一度占据近三分之一的体量，生产总值及为全人类创造的普惠价值，数十年来从未跌下过全球第一的宝座。普通民众有可能再不把东国放在心上，但在各大强国眼中，这可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法币先行，也就意味着法国迈出了蚕食的第一步，这种分裂国土或就地殖民的事，当然不是那么一蹴而就，就算东国缺乏一个合心力的完整建构，但丰饶的资源犹存，科技成果仍在，其向民生物资有以倾斜，以维持小范围地域稳定，也许对科技创新上的努力大幅度收缩，但就算再强的帝国，想要把这样一个悠久的古国一口吞下去，也难免崩坏了大牙。 何况国际和平组织可不是吃素的，那就如同工业革命时期诞生的工会，冷硬而顽固异常，他们不事生产，坐收渔利，鼓吹民主自由独立意志，保障弱势国体和民族不受侵犯，独立于所有国家之外，绝大多数国家皆有派员进驻担任职司，其实就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官僚机构。 一应国际巨鳄和财团世家，但凡签署相关贸易协定，必须通过和平组织的批准，这的确给许多落后国家带来了各种和平，且调停种族矛盾功不可没。历史上的炮火战争经历过多次，痛定思痛之下，才启动了这样一个民权组织，也即所有人非止普遍的生存权，都有不受炮火威胁的权力。 在和平组织的威慑下，现代战争极难启动，因为和平组织是有军管措施的，随时可以因战事的发生，他们有权率先中止所备案的贸易条约，将签约国的物资供给、采购、挖掘继而行销远地的矿藏企业驱逐出当地，其威慑力之强悍，远胜科技含量再高明的枪炮。 各国的渗入不乏小心翼翼的姿态，既不能以规模战斗的格局入侵，又要小心提防其他的捕猎者，还须当心猎物的濒死反扑，犹如不同种族的群兽环伺，各怀机心。 这些事项杨烨等人当然没有多关心，也根本关心不上，他们自身安逸，想的是如何发家致富，为今后的生机营造条件。但经过对谢勇等四人的折磨拷打，最终取得的盈余货款，不过三百二十万法币，折换成动乱前的华币汇率，也不过六百万左右。这跟他们煞费苦心的预算，显然相去甚远，要同魔道中轻易取得的巨额财富相提并论，更是谬之以千里。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笔钱于黑市拆换成天道公司发行的代金券，足够一个殷实之家三辈子的生活所需，假设六龙湾的格局保持恒定不变的话。 “我，刀客、无痕、小猪、小炎、飞扬、终年，我们七个人均分这笔钱，留十万封住这家老板的嘴，我们把人带走。” 钱是从贸易公司总裁的办公室里直接提出来的，几乎全是千元的大额现钞，少量的百元面值，几人也一同走出了刑讯室的门外，杨烨就此作出自己的分派意见。 “我没意见，可这四个人怎么处理？”狂暴猪率先提问。 但这个问题无人作答。 炎神恶狠狠地说道：“不如把这家赌场拆了，卷了钱走人，然后上报此处使用法币……这是犯法的，对不对？”他说着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钱可以慢慢弄，我们还要当警察的，你真拿自己当强盗啊？”张玉强轻笑道。 “对，小炎别乱来，咱们要在街面上混，这身皮很重要，没必要滥杀无辜。”杨烨点头同意。 “要我说，把这四个人带走，严加审讯，肯定还有别的钱，这家公司的产业范围不小，可不止这点儿零碎……我的意思是说，以后肯定还有！”忆终年语声不确定地说道，跟着环顾诸人，意示询问。 大家面面相觑，张玉强微不可察地摇头，大概是不能同意。 “带走是肯定要带走的，放这里就是个祸患！要弄也不能在这里弄。”杨烨沉吟片刻，又道：“所以我提出给这家老板一点钱，沾上钱他就逃不开罪名，不管他是向上级举报我们，还是向贸易公司方面透露我们的讯息，这些路径都给他堵死了。用钱……呵呵，小炎，用钱能办到的事，不需要杀人见血这么残暴，咱们也得考虑一个可持续发展嘛。” 张玉强赞许地点头，微笑道：“阿火的看法跟我不谋而合。” 云飞扬也道：“我同意阿火的。” “至于再敲碎他们的牙齿，揪出更多的钱来，当然我也想，呵呵。”杨烨笑出声来，却随之摇头道：“但是不行，夜长梦多，反为不美……主要是太容易暴露了！我们的目标是短平快，简单粗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符合我们的赚钱大计，没必要为了这一摊，给自己多留手尾……只能说，这一趟大家运气不好，但运气早晚要好起来的，只要确定今后在街上弄钱，大家都小心点积极点，多少钱弄不到？” 七九九、无期流浪（34） 众人齐声称是，这回果断消灭了异议。 狂暴猪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这四个人带走了，然后怎么处理？” 诸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炎神噗哧一笑，作出一个横切的手势，狞笑道：“切碎了扔海里喂鱼。” “还是要小心点。”张玉强点头同意，却谨慎地建议道：“加上点儿铁块什么的绑紧了，不能让尸体浮上来。” “对，很快就会被鱼吃光了。”云飞扬应声道。 狂暴猪脸色难看，忽然捂紧了嘴，匆忙奔向就近的洗手间，杨烨交代道：“至于跟赌场方面的交涉，刀客去吧，你口才最好，随便暗示一下，警告两句，都是道上混的，他们能明白。” 张玉强点头同意，杨烨跟过去洗手间，果然狂暴猪又在呕吐，杨烨连忙在他背脊上拍抚几下，问道：“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容易吐？又没有什么恶心的场面让你看到。” “小时候犯过胃溃疡，胃不太好。”狂暴猪随口答道，拧开水龙头，捧水漱口，脸色果然更见灰败，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镜中自己的面容，忽然问道：“阿火，我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杨烨讶然问道。 “唯利是图，视人命如草芥……”狂暴猪说着忽然哽咽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眼帘，哑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我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真的。” 杨烨抽出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也不禁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是真的，你真的不愿意手上沾染鲜血，但……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时代里，怎么办呢？你也不要看六龙湾目前相对安定，但这个时局瞬息万变，就算不为自己，我们得为了家人朋友着想，钱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只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总不能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甘心当一名正义的执法者……”他语声忽然停住。 “你说的我明白，我不是傻瓜，时局如此，就算想正义也正义不了，天道公司……就是正义的吗？”狂暴猪把杨烨这番话接了下去。 杨烨微笑道：“原来你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时局艰难，为自己谋取福利，都是无可厚非的事，那些普通老百姓又能正义多少了？只不过他们没找出渠道而已，人跟人比，还当真能差得了多少？” 狂暴猪轻轻“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杨烨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死皮赖脸地要来湾域片区的治安职务，这身皮很重要，它既是我们的标签，又有利于我们行使职权，方便我们游走在天道公司和地方热力之间，谋求我们自身的福利。而既然有这个便利条件，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上？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瞒你，最初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最坏的情况就是杀出岛去流亡海外，但幸运的是，我们是可以指望最好的情况的。” “我就是不想杀人，那都是……”狂暴猪皱眉，狠狠一拳击在镜子之旁的墙体上，“那些人跟我们没什么两样，都是活的，活生生的！” “是啊，他们也有爹妈，也有兄弟姐妹，说不定还有子女，你想说的是这个吧？我告诉你，我有同感。”杨烨循循善诱，娓娓道来，话题果然有所转折，“可你想过没有，参照当前东国流民四起的形势，咱们困守孤岛看起来还像升平盛世，但那些人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不出去四处打劫乞讨，就是等死的局面，你觉得这种现象，就一定不会临到我们头上吗？到那时候，手上再没点儿资源，没有一个平衡手，我跟你说，你不会愿意看到那个场景的。” “你的叔婶，还有你可爱的小表妹，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你只要稍微想一想，你就知道我们现在的做法，真的很有必要，极其有必要！” “阿火，不说了，我全明白。”狂暴猪侧身过来，拍了拍杨烨的肩膀。 “可惜梨子消失了，也没有联系我们……估计他也联系不上！”来到六龙湾之后，他们的手机号段很快便无从嫁接卫星讯号，纷纷置换了当地卫星连接的号码段，杨烨接道：“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跟小炎、无痕、梨子，包括刀客，都是特殊基因携带者，我们的力量是以前的好几倍，身体机能方面也有很大的增进，梨子的血质最为特殊，曾经治好了小静的输血感染，而且身体机能的复原快得不可思议，小静估计力量也很惊人。梨子如果在，就让他输血给你，让你脱胎换骨成为强大的新人类，你们这样深厚的交情，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他说着看了眼竖镜旁的墙壁，狂暴猪挟着愤恨的情绪一拳下去，墙面毫无损伤，明显说明狂暴猪的力量跟普通人无异。 狂暴猪讶然道：“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没错。” 杨烨就此将各方面牵绕的事项一一说起来，从卓朗义的追杀到与天使当铺的反复纠葛，到董千里的死，事无巨细，拣紧要的关键项，全然告知了狂暴猪。这个超级人类的大计划，不但在事件当中隐约可见其身影，且东国的局势陷入如此深渊，也是天使当铺一力主导的。 如此两人聊谈许久，时不时会有赌客来到洗手间，于门前看到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员在内，瞅一眼就慌乱离开，这间卡座也并非只有一个洗手间，没必要碰这个晦气。 狂暴猪对杨烨也有了不同的观感，心下暗自钦佩。这人倒不像一直以来表现的那般，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他的谋划毋宁说是应机而动的设想预谋，每每显出神智上的机警和行为上的果决，跟畏首畏尾的普通人大相径庭。 两人离开之时，张玉强已经跟赌场主人交涉完毕，起初取出十万来，这家老板还谦辞不受，当张玉强澄清利害，赌场老板迟疑良久，终于故作大气地收下了，并承诺以后和衷与共，一起赚钱。七人就此带着谢勇等四人上了警车，飞驰离去。 带到一个荒村僻静所在，将四人蒙上了头脸按跪在草地上，动手者为从未出过手的狂暴猪、忆终年、云飞扬、伤无痕四人，炎神跃跃欲试却遭到张玉强的阻止。 其后将尸体塞入pu材质的圆桶中，以强酸流质化为一滩污水，继而乘船洄游海域，于幽深的夜间冲进海里，也算是给这片海域生态添加了致死的污染和浓郁的养分。 八OO、无期流浪（35） 这座小区的屋子临水而建，当然水也不是什么好水，黄河流域史上长期孕育居民的地带，浑浊的黄泥水永无沉浸没底的可能，加上工业污染，就更糟糕了。 近年来当地水文及环境部门也加强了对浑浊滩涂地段的治理，但大自然造物精巧，黄河激流广袤而连绵，逐水而居的当地居民早已习以为常，也绝非区区一城之力可以擅自改善的。 肖凡启门入户，甫一看将过去，客厅里登时一片死寂，这气氛实在静谧得有些可怕。 要说害怕的话，莫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位面，就算在基准位面，闯下了滔天大祸，肖凡的心态早就变了，自问倒也不会对任何事情生出恐惧之心。但聂语晴满脸幸灾乐祸的戏弄表情，令他为之愤恨还在其次，汪明明一向柔和的目光，对他温顺有加的样子，此刻也透出愤然尖锐的神态来，有若冰霜般紧绷着脸，针刺般的冷漠眼神，肖凡顿感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许久未曾遭遇的手足无措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汪明明温润如水的性格肖凡早有体会，她的温柔虽非万事顺从他意，而是一种绝对的包容，对肖凡前尘后世来历方面的本能好奇，也只是淡淡提出过几句疑问，一旦肖凡绕开话题，汪明明也立刻知趣地不再多打听，仿佛明知他来历不凡，却无怨无悔地将自己整个人交付给他，这在此前的轻怜蜜爱中，也令肖凡为之感动不已。 但到了此时，姬青青俏生生地与汪明明对坐厅堂，肖凡直觉大为不妙，却见姬青青浮起甜蜜的笑容，油然起身，绕过餐桌走向门前，大约是迎接肖凡的意思。她在此地居留数日来，穿戴跟这个世界的华族年轻女子已无分别，简约而爽朗，月白色的隐花雪纺短袖衬衣，露出嫩藕般雪腻的双臂，下面是淡蓝仿旧的袭身牛仔短裤，修长挺直线条停匀的美腿一目了然。 姬青青肌肤柔润，如白瓷般亮泽，整个人轻盈而明丽，堪称青春无敌，映得室内三人眼睛都花了，就算汪明明的身段也凹凸有致，窈窕而姣好，但在姬青青惊艳的丽色下，顿时相形见绌。 “梨子哥回来啦，等你好久呢，我们正聊得开心，明明人很好呢。”姬青青笑容明媚，却不合时宜地透着绵绵情意。 “是啊，特别好。”肖凡随口一答，立时心下叫糟。 果然汪明明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冰冰地说道：“那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提起了单肩包，高跟鞋在瓷质地砖上敲出铿锵的节奏，大步向门外走去。 “哎别走呀！”肖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汪明明使劲一甩，就她这点力量当然是甩不开的，但看到她眼中怒气升腾的样子，肖凡也不敢来硬的，倒不是怕拉不住她，反而是怕她用力过猛，把她自己纤细的手腕给扭断了，连忙松手，眼睁睁看着她摔门而出。 肖凡这片刻犹豫，人都走远了，又想追出去，门已经打开一半，脚也踏出去半只，脸色阴晴不定终是没追出第二步，只是看着那个瘦削的双肩竭力挺直，窈窕的身躯又脆弱又透着倔强。汪明明的脚步越来越快地行走在小区的路面上，身影也变得越渐纤细渺小，肖凡猜测她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走这么快很容易就会把脚踝磨破了，为了自己这个好色之徒，那可真是不划算。 肖凡返身回屋，随手带上了防盗门，一眼就盯上了聂语晴，怒气冲冲地叫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聂语晴随手掂起餐桌上果盘里的葡萄，吃得爽快，又喝点儿茶水，只是微微摇头，连白眼都没翻，根本懒得理他。 姬青青柔声道：“是青青要认她当主母，可她看起来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但她对我很好奇的，问东问西，早知道跟她少说点儿。” 跟姬青青聊这个显然不是好途径，她也绝不是个能在这个价值观层面上沟通的好对象，因为她始终坚持认为，肖凡就应该娶很多老婆，而不应该只有一个，她对此没有多少嫉恨心，反而乐见其成。 肖凡忍不住挠头了，一只手挠不过来，改成双手共同行动，好在头发是新剃的五毫米寸头，短到根根如针的状态，倒也不至于破坏发型。 “梨子哥是怪人家吗？”姬青青迎将过去，牵着肖凡的手轻轻摇晃，显得很是胆怯的样子。 肖凡断定她是装的！ 果然姬青青又道：“梨子哥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啦，舍不得就此抛开她，是吧？” “是啊。”肖凡随口答道，便将姬青青拥进怀里，侧头恨恨地瞥了聂语晴一眼。 聂语晴却张大了嘴，满脸讶异，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密姿态，这果断是被当成透明的了！ “倒也不是说有多喜欢她，但毕竟跟她……”肖凡深吸一口气，鼻翼漾现清雅的少女体香，怀中的女子明艳动人，虽有当初魔道中姬青青形态作为参照，但来到现实中，这女人明显漂亮得有些过分，简直不亚于何方静的惊艳。 他当然不知这是姬青青的生物拟态手法，换言之，如果不把自己打造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姬青青也不会轻易现身，跟肖凡在现实世界见面，这就是她不足言宣的小心思了。 “我也该对她有所交代嘛，对吧？你们这样一闹，她肯定是恨上我了……还不光光是恨我，估计她会很伤心的。”肖凡说着有些不知所云。那到底怎样才算完美的局面，他可也没想明白，他也算是运道非凡，桃花满照，早非纯情少年，可如此不声不响地就辜负了一个女子，他还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犹疑片刻后，终于说道：“明明这个女孩子，其实很好的，性格也不错，对我也……好吧，其实我不希望她不高兴。” “果然是爱上了，三心两意的男人！”聂语晴嗓音尖尖地说道，非常刻意地瞥了一眼姬青青，意思是你看到了吧？ 姬青青却不看她，她本身就背对着餐桌位置，双臂兀自牵缠依偎着肖凡，柔声道：“那我去劝劝她，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别！千万别！还是我来吧。”肖凡耸耸肩，他倒是能跟聂语晴直接对视，叫道：“聂大牛人，你还不快滚？赖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我不走，我睡这儿。”聂语晴笑嘻嘻的，对这声“牛人”的讽刺居然安之若泰，“我跟青青睡一间房，你不准过来打扰。” 800章了，挺好的。 居然800章了，真不错，致敬我自己。 八O一、无期流浪（36） 这一夜注定无眠，主卧让给了聂语晴跟姬青青，肖凡夜间几次起床，都不用贴着房门倾听的，这个世界普通民居的隔音效果，那对他完全就等同于虚设，果然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简直是没完没了！ 肖凡对聂语晴算是彻底恨上了。 由一开始得知她的身份心生崇慕，到其后观感良好，虽然聂语晴迷失的那一段有点吓人，但毕竟恢复得快，干练从容决策果断的女强人形象，肖凡一度十分欣赏，就算数次交谈中话不投机，但对她这种大发明家、游戏世界创建者终究是心怀敬意的。 现在相伴穿梭位面，来到另一个世界，总算是见识到了聂语晴的真面目，这一切观感也好，好印象也罢，全成了一触即破的泡沫。 此女欠缺生活情趣，且毫无生活智慧，生活上拉里邋遢，此前在小镇的旅馆直到市区宾馆，连衣服都是肖凡帮她洗的，可她非但毫不感激，反而向来恶言相向事小，喜欢给自己捣乱事大！把汪明明气跑了她也不拦着点，把自己的灵魂伴侣绑架过去，搞得自己孤枕难眠，委实可恨！ 腐女一物，最是难缠！ 肖凡恨得牙痒痒的，恨着恨着就睡着了，直到天明洗漱已毕，离开屋子之时，还能听到主卧里聂语晴粗重的鼻息声，自己的宝贝儿姬青青气息绵长，宁静内敛，就算沉眠状态，鼻息声也是若有若无的。 推出充了一夜电的电动车直奔总部，继续打卡上班，这才想起来，昨晚根本没向聂语晴问起，如何提高电瓶容量的技术问题。 这女的倒也不是毫无长处…… 清晨也没什么活计，例会之后是齐声唱歌，跟随队长大声朗读励志标语，美其名曰企业文化。之后同事们都聚在总部庞大的货仓里，打牌的打屁的，居然还有专心致志阅读例会笔记的，肖凡看着差点笑出声来。 接着就有人谈到当今国际形势了，然而话题不知道被谁带的，直线逆转而下，来到了当下的江州省，来到天河市，这地方人不行啊，奸诈而无用，懦弱而缺乏开拓精神，从人品上、智慧上、能力上，那几乎就得追索到人种上了，跟骄傲的白人贵族差老鼻子了。 于是大家骑车跑断腿，也就赚这点儿三瓜两枣的，跟人家姓马的姓李的姓王的姓雷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上。 肖凡笑嘻嘻听着，也不插言，他发现这个世界姓马的资本家被提起的次数最多，几乎每天到处跑，听上三十遍就算少的了。所以下一个话题必然是马晕说…… 与此同时，昨晚愤然远走的汪明明其实并没走远，就走到市中心公园附近，找了家所谓准三星级宾馆住下了，她想着多花点钱，又给自己点了一堆售价虚高的冷鲜食蔬。 反正这些钱是那个花心大萝卜的，花光了完事！ 至于肖凡的微信好友已经拉黑了，短信消息更是见一个删一个，后来索性把他的手机号拉上了黑名单。 汪明明心下又恨又气，美味佳肴也是食不知味，脑子里懵懵的，也不知道该作何决定，该不该下定那个决心，毕竟这男人还算温柔体贴的，人又勤快，家务活什么的完全不让她沾边，更不计较钱，购房合同的签约他都没署名…… 临到要下决定了，脑海中跳出来的全是那个男人的好，可他的不好更是尖锐而鲜明，那个美到极致的女子，温婉而明媚的笑容就像一根刺似的，插在汪明明的心上，一夜辗转反侧，天色微明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今天回来屋子这边，又请了个长达五天的长假，表示要给屋子添置点家具用品什么的，毕竟这套房子，是她远离乡村城市打拼多年来，首次拥有也是唯一的一个家。 汪明明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很完美的，一切都要好起来了，自从那个天外来客的降临，她的世界必然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明显是优越的，积极的，并且甜蜜的。 初中同学弄了个微信同学群，不知道怎么左牵右拉的，居然群成员达到了三十多人，且据说都是天河市内或附近县城的。 这天清晨汪明明被一个私聊信息吵醒，原来群里面在闲聊多日以前的那个话题，关于同学聚会的事，问到汪明明的时候，她觉得左右无事，就去一趟好了，于是约定每人出三百元，大家中午找家饭店欢聚一堂，下午唱k，晚上继续，不醉不归。至于当真有事来不了的，或者不愿意跟同学会面籍辞推托的，那也就暂时不等了。 同学聚会这种事，表面上攀的是同学情谊，但实质上比的是身家，当然这种联谊也有其积极意义，谁当真碰到难处了，又属于会玩会闹善于搞人际关系的那种人，没准在这群似熟悉实则陌生的老同学中，就能找到破壁的契机，更多本身就互相熟识且了解底细的，那有谁混的好了，借此机会攀上关系，也是同学聚会的意义所在。 当然他们尚自年轻，年纪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五岁，除了家世显赫出身就高人一等的，其他人要说如此之短的社会历练，已然混得人模人样的，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汪明明对这些没有过多的想法，更不向往，只是方当无所适从之际，心怀飘荡，情绪黯淡，急于找一个热闹而温暖的场合，来冲淡空落落的心情。 事实证明，同学这种奇异的社会关系属性，在多年后的重逢之会上，的确可以带来很多温暖，但也可以很阴暗。 汪明明心思不属，但由于穿着讲究，打扮时尚，跟几名女同学登时就亲热起来，无奈何这些男同学里面还有个二代，到底其父辈是官是富，就听他们絮絮谈论，奉承夸耀，却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是由于汪明明五湖四海奔波得多了，对贵胄之气尤为敏感，自然就对这位二代有所关注，这个人叫田坤，个头也就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但衣着举止言谈显得极为干练，酒量也大，这里招呼那里招呼的，显得人很是活络，始终都没见他坐下来过，一直站着吆喝，就连夹菜爽朗吃喝都是站着的。 酒过三巡，汪明明算是扎扎实实地喝下去半斤白酒，酒入愁肠泪更流，当真是一点不假，就她身前纸巾堆积得最具规模，借着吃菜擦嘴的空隙，就得擦拭一下眼泪。 但她终于意识到，一开始跟她闺蜜一样亲热的女同学，正在灌她酒！ 汪明明不但发现自己的半两小杯中每次浅饮之后，必被随后满上，而且，这几个女同学正在不遗余力地撺掇她向田坤敬酒。 但她分明已经敬过一轮了，而田坤此前回敬了两次，悄然环顾左右，田坤的杯子却又端起来了。 目标还是她！ 八O二、无期流浪（37） 汪明明哑然失笑，她也算走南闯北过来的，江湖历练丰富，虽于人际交往中未必有多少天赋，但察颜观色、场面上的应付方面却也颇有造诣，身为女子，对男人的伎俩了如指掌，心说自己长得委实算不上漂亮，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诱惑力，以至于引得这位二代兄春心大动？ 随之想到肖凡，仿佛顷刻间打翻了五味瓶，心下不由泛起一阵酸酸涩涩的滋味，整个人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于是酒到杯干，喝得爽快异常，跟田坤连干三杯之后，又转而敬向身旁的女同学，心说你们要让我喝趴下，无论是为了看我出丑还是另有别图，我也不能让你们好过。 其实她酒量不小，二十岁的时候有次随剧团赶场，客户老板是个电缆厂的大业务员，请宵夜时意态恣肆，豪饮狂灌，本来是想把这几名女演员一起灌趴下大被同眠的，谁知当时滴酒不沾的汪明明异军突起，喝起来畅快之极，一个人就包揽下不下两斤的白酒，把这位大买办喝到现场直播，也在剧团里传出一段佳话。 汪明明当然觉得自己思觉敏锐，脑子转动的频率不亚于清醒状态，将餐桌上二十余人的神情动态都看在眼里，但其实这晚情绪不佳，早已醺醺然醉态可掬，这后面又猛灌了自己大半斤酒，脑子果断掌不住了，只是坐那儿托腮轻轻摇晃，却没觉得酒多了，反而猜测今天身体状况欠佳。 田坤对这个一身淑女装的女同学，其实之前没有多了解，多年前在校期间，大家还是十四五岁的初中同学，汪明明貌不惊人，田坤这样的小开，一向前呼后拥，从来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这会儿却越看越是疼爱。 这女的身上有一股子韧劲，而她听别人谈论自我之际，粉红的上唇角微翘，显得对世俗不屑的意味，尤其惹人怜爱。 虽然除了眼睛大点儿，汪明明的五官搭配称不上精致，但田坤早过了局限在容貌上的审美情趣，他观察女人是有全局观的，这女的身条实在是太棒了，前蹶后翘玲珑而娇俏，这简直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恩物！同坐一席饮酒谈兴，侧对面的女体仿佛发出如兰似麝的幽香，几乎遮蔽了菜肴和酒精的浓烈气息，或者是从这些复杂的浓烈气味之中透出，堪称空谷幽兰，一枝独秀。 田坤也看出这女的情绪不佳的样子，恨不能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小心呵护，当然就算眼下再多的疼爱，也无法表现出来，他自问对心爱的女人敬爱有加，敬爱之后可以一脚踹开，那并不妨碍再一次的敬爱。 爱情嘛，就是拿来玩弄的，男人满腔真情怎能空付一片绿叶？绿林野地谷物果实花草人间处处，田坤是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应该热爱大自然嘛。 汪明明的动静一旦止遏，酒席上也带来片刻的冷场，毕竟她这动静太过激烈，每每酒到杯干，且率先喝下去亮明杯底，爽快异常，也引起全桌同学的充分注意，毕竟是同学聚会吃饭，别的技能禀赋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喝酒的频率和状态才是会优先受到关注的。 好在很快便又喧闹起来，谈这个事那个事的，各种熟识的人群近况的打探，目前各自生态的描述，不乏自我调侃和互相的吹捧奉承，汪明明静静托着腮，脑子里一片迷糊，犹如置身梦中。 “明明，跟着剧团演出，估计很长见识吧？全国各地到处跑呢，阅历太丰富了！”圆脸的女同学座位最是靠近田坤，随口就把话题引到汪明明身上，看似也无恶意，而汪明明的工作情况，在微信同学群里所有人早有掌握。 “估计挣钱也不少，明明这一身可不便宜呢！”她身旁的一位女同学接声奉承，转而道：“当然了，主要是增长见识，认识的人也多。” 汪明明茫然点头，应声虫一般答道：“是啊，太长见识了。” 笑声哄然而起，这个回答可有点儿不符合国人的语言逻辑，套路是别人夸你一句，你得先作自谦之辞，然后就势接住话题反夸回去，这才是正常交谈的策略，汪明明很显然神思恍惚，心神完全不在这里。 “明明好像有点不舒服呢。”要说还是田坤暖男气质鲜明，随即微微一笑，说道：“是身体不舒服呢？还是情绪不太好？有什么心事啊难处啊，不妨说出来大家琢磨琢磨，咱们同学一场，有力的出力，没力的出钱，就算是给你出出主意也好呀。” “田坤真是暖男，嘿嘿，对我们家明明真是关心备至。”身旁的女同学说话有点酸，但也不乏调侃的意味。 田坤已然坐在了椅子上，这便又站起身来，冲天就是一阵大笑，倍显爽朗而又嗓音冲和，并无扰嚷刺耳之感，可见这种笑法已被打磨得造诣颇深，随之笑道：“都是同学嘛，咱们可不同于社会上的酒肉朋友，咱们之间是绝对纯洁的友情，彼此关心不但应当应份，而且更是对多年同学感情的重视，大家说对不对？” 席间登时一片叫好声和掌声，这种说法果然很适合在小圈子里引起共鸣，好几个本来看田坤乍乍呼呼的样子，还有点儿不爽的同学，也禁不住鼓起掌来，田坤此人善于调动气氛，情商颇高，可见一斑。 汪明明脑子晕乎乎的，根本不明所以，看大家鼓掌，也双手交相拍击了几下，然后就没然后了，继续托起腮帮子发愣。 于是有人提醒道：“明明，问你话呢，是有什么心事还有什么难事呢？看你情绪不高的样子。” “哦，没有，我还好。”汪明明随口答道，揉了下太阳穴，却不禁皱眉道：“好像酒有点多了，头好晕。” “这样吧，我订个房间，一会先送你过去休息，咱们晚上还得再聚一下吧？”田坤说着掏出手机，右臂斜斜倚着身前桌面上的宝马五系越野车钥匙，其旁就是一包九五至尊，上面撂着个造型古朴的zippo打火机，左腕百达菲丽宽阔的表面银芒摇曳，估计正在调阅网订酒店的app。 他这一身配头既价值不菲，今天同学聚会一并展现了出来，当然田坤情商不低，谦称平时都是抽中华，因为工作繁忙，自己多数时候开的是那辆金杯商务车，手上还有一辆雪佛兰低配轿车，平时也不怎么走野地，穿行城市代步的话，倒是更习惯雪佛兰的小巧灵活。 众人七嘴八舌地就此议论起来，当然出于善意，倒是都很赞同田坤的意见。 汪明明讶然看过去，眼神更见迷茫，变得直勾勾的了，愣愣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订房间？我在酒店订有房间，订了好几天的。” 八O三、无期流浪（38） 原先按照几位女同学的串谋，在酒桌上就得把汪明明灌倒，后面田坤将之送入宾馆房间，悉心侍候，嘘寒问暖，加上他钻石王老五的身价背书，不难博得美人心。 这也是田坤对这几位的承诺，绝对不会说麻倒了美人，立时化身禽兽，来一段霸王硬上弓的戏码，他要真提出这样的想法，估计女同学们也不敢协助配合他的计划。 因为今天参席的女同学，其中有位最漂亮的姑娘，跟田坤也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可惜好景不长，两人闹哄过几次，女同学觉得田坤过于花心，而且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这要公开相处下去真是脸面丢尽；田坤觉得这女的好逸恶劳，只知道要钱，毫无情份，除了交配期体验良好，其余的时辰怎么看怎么想扁她。 既然互相都感到不合适，还是觉得做朋友对彼此更有利，于是田坤借助这个有利关系，通过微信私下的联络中，敲定了相关事项，由此女串通其余几位女同学共同出力，把这回事顺水推舟给它干成。 田坤并承诺事成之后给她配个奢侈品牌包包，顺便约个分手炮也是可以接受的，虽然两人的分手炮也约过不止一回两回了，但只要新鲜感不减，多试几次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遗憾的是这剧本走向严重跑偏了，汪明明看似迷糊，但说起话来兀自清醒，她在席间女性中饮酒最多，这眼看散席在即，再要多劝下去，估计就得有不止一人出面给她解围了。 毕竟是同学聚会，又没有深仇大恨，话更没说到那般眼红耳热的阶段，劝酒的举动弄得太生硬反为不美。 “咱们下回聚会，都带上女……带上恋人吧！今天我其实跟女朋友约好的，真想带她过来，可这场合左想右想的，还是算了。”一个男同学提议道，此人眉目英挺，身形高大，想必女朋友长得不丑，很渴望带到同学中炫耀一番。 “对，我同意。”一女附和。 “带不带男朋友、女朋友我觉得倒不是关键，关键是有的同学还没处朋友，可不一定能舒服。”一男的提出很中肯的意见。 果然引起更多人的同意，大家随口乱说，毕竟都是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多忌讳，多半觉得同学聚会还是应该单纯一点，不是冲着炫耀来的，主要目的为了拾取一下当年的情谊，主次不该颠倒。 今天来参加同学会的，也都年纪相仿，连一个已婚人士都没有，闹嚷起来乱哄哄的，彼此问来问去打探感情生活，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终于有人问到汪明明的感情问题，因为她今天出足了风头，那酒喝的，好几个男的加起来都不如她爽快而猛烈，也就田坤喝下去的白酒稍微接近她一点。 这个问题既然递出来了，肖凡的身影又悄然浮现，不禁又痛心又眷恋，泪水悄然浮现，心中百味杂陈，那坚决是…… “我有男朋友。”汪明明目光忽变清澈，只是难以掩饰咬动下唇的举动，神情十分凄然，但语声却果决异常，“他给我买了个大套房子，又给了我二百万。” 此语一出，满席皆惊，所有人都停住了语声，愣愣盯着汪明明打量。这话当真没脑子，更没逻辑，还没人问到她男友情况呢，她倒是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一清二楚，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有个疼爱有加的男友，这分明是炫耀！ 但汪明明的表情却出卖了她，话说出口泪水立时涌出，纸巾又恰好不在身边，连忙转动菜盘将纸巾的所在导引到自己面前，抽出几张擦眼泪，这回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这可铁定是流泪了。 原来汪明明忽然想到，给聂语晴办银行卡挪走了七十万，但此前四百四十多万早已一分为二，一半归她，一半归肖凡，所以肖凡的账户里也就只剩下一百五十多万，再加上买房付款也没要她掏钱，从肖凡的账户上动支的，所以肖凡手上目前也就剩下六十多万了，平时给她买衣服用品什么的，肖凡都是抢着付钱，她的二百二十万几乎分文没动过。 “一个男人肯这样给你花钱，对你的感情很深呢，明明你一定要珍惜。”田坤这位**语声温和地说道，瞥了田坤一眼，果然是满脸的幽怨之意。 众位同学也是一番感慨，大约多半没想到，汪明明这个相貌一般的女人，居然绑上了金龟婿！就算是已婚男士，肯这么下血本，好几个女的口中不说，肯定也是心向往之。 而这番话恰恰是汪明明的心声，愁肠百结之下，这番话仿如仙旨伦音，令她又开始念想起肖凡的好处来。 也许他来钱很容易吧？根本不在乎钱的样子，可肖凡又找了份送外卖的骑士工作，起早贪黑地忙碌，这怎么能是不在乎的男人？ 汪明明越分析脑子越迷乱，这不是迷失于对这个男人看不懂的状况，而是油然浮起一种诡异的自责，似乎自己反应过激，反而有点儿对不住肖凡了，但转念一想，分明是肖凡脚踩两条船，分明是他对这份感情不够忠诚！ 她有点儿后悔拉黑肖凡了，因为肖凡的微信被她拉黑之后，后来又发了很多条短信，但汪明明一条也没看过，都是匆匆删除，再其后就把肖凡的手机号也拉黑了。 微信上的视频邀请骤然弹出，汪明明连忙接听，窗口顿时铺满屏幕，露出聂语晴的脸来，她双眼圆睁，却透着十二分的讶异，令汪明明也跟着诧异起来，然后视频窗口晃动，姬青青美若仙子的精致五官挤将进来。 “聂姐姐，有事吗？”虽然聂语晴的脸已然退在一旁观望，显然直接对话的对象变成了姬青青，但汪明明依然向聂语晴提出疑问。 “明明你在喝酒吗？旁边好多人的样子……哈！不是我问的，是我后面这个家伙。”视频窗口里的动静有些摇摆，果然透过姬青青绝美的面容，隐约能看到肖凡的脸，而姬青青的语声柔婉清丽，水晶一般清脆，登时激起汪明明身旁的几人凑过来观看。 唉叹声和惊叫声络绎纷然，姬青青的的容貌之美，已达人类对脸模所能设想出的极致，面部流畅而柔和的线条，五官的黄金比例，就算看惯了整出来的网红锥子脸的现代人，也几乎从未见过姬青青这样的美态，那是美到让人心颤的境界。 “是啊，在喝……在参加同学聚会呢，青青……青青你好。”汪明明登时自惭形秽，语声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了。 “哇，同学会呀，装比界排名第一的场合，明明……宝贝儿，我要陪你去装比……带上我吧！好不好？快把地址分享过来！”肖凡在姬青青身后嚷嚷着，很是亢奋的样子。 “是啊是啊，让他去吧，他都急不可耐了，呵呵。” 姬青青展颜一笑，丽质天生，摄人魂魄，美得不可方物，凑在汪明明身后的同学已经超过十个，就在这同一刻，无论男女，均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汪明明轻轻“嗯”了一声，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视频窗口切离主界面，就此把此地的位置发送到聂语晴的手机上。 八O四、无期流浪（39） “那女孩简直美得惊人……实在太漂亮了！”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妹子。” “我都感觉吧，她这一笑，我就像被雷劈到了，好恐怖！” “那女的谁呀？好像跟明明很熟的样子。” “我还看到后面那男的，板寸头，是那女孩的男朋友吗？那可有点儿不般配……” “这可不好说，没准人家有钱呢。” …… 众位同学絮语不断，自从看到姬青青绝美的容貌，话题完全挂在刚刚那通一分来钟的视频通话上了，彻底停不下来，艳羡惊叹声不绝，汪明明无奈，只得拣紧要的一一作答。 当得知板寸头正是汪明明的男友之后，同学们多半静默了一小会，这男的怎么说呢，倒也称不上多难看，但肯定跟俊秀帅气扯不上关系，有同学倒是提到“朝气蓬勃”这个词，这男的看着还算精神，就那种毫不掩饰的亢奋姿态吧，断定是个小开，但就汪明明此前所提到的事项，送房送钱，这还绝非一般有钱的小开，断定不是田坤这个小开能比拟的，显然家世极为显耀。 汪明明听着差点笑出声来，随口说道：“他就一个人，没什么家人……对了，有个姐姐，是科学家，他跟姐姐关系不怎么好，钱都是他自己挣的……”她这么说着忽然止声，本来心下还有点儿小自豪，忽然想到姬青青这姑娘的身份，既难以解释，更是事实存在的一个突兀的坎，因为姬青青一再跟她重申过，她是梨子哥的灵魂伴侣。 这个“梨子哥”翻译过来，当然就是肖凡。对，他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聂凡，一会儿他们要过来的话，可不能说漏了嘴，那很可能隐含着极大的隐秘！ 汪明明心下暗骂自己真够贱的！这事情到了如此尴尬的局面，难道就这样了？灵魂伴侣，那是什么鬼？ 但公平地说，发自脏腑的，姬青青的明艳动人，就连身为女子的汪明明看来，也不禁心摇神驰，更遑论肖凡这个男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肖凡是好色之徒吗？汪明明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对自己疼爱有加，连那种事上都是轻巧而柔和，充满了小心翼翼。 汪明明忽然想到，肖凡跟自己一起的时候，还从未体验过畅快的最后一步，这件事好诡异，难道他那方面有什么毛病？然而自己每次都是疲累欲死，这可有点儿难以启齿。 想着想着，就像触动了某个按键，极度的羞涩感涌上心头，她忽然满脸通红，好在接下来席间的说话，将汪明明从视线焦点中转移开来。 “到底是谁呀？你们这一惊一乍的，我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呢？”田坤语带不屑地说道，他自重身份，可没有凑到汪明明的手机屏幕前挤看，于是错过了那顷刻间的绝艳美景。 一个男同学叫道：“哎呀没拍下来，太可惜了！老田你这错过去了，这个更遗憾！” “绝对是终身遗憾！” “这真的，我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惊艳！绝对是惊艳！” “的确是太漂亮了。” …… 田坤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这些同学不分男女，一个个见鬼的模样，算是怎么回事呢？汪明明更是无语，虽然沉默下去，心中却云卷云舒，潮起潮落，酒都醒了一大半。 但田坤的好奇总算没有延续成毕生憾事，也不过十多分钟，一辆轿身低垂趴地怪兽宾利加长超跑，就这么停在了饭店门前，已过午后两点，用餐的顾客早已撤走得零零落落的了，停车位倒也轻松找到，一个极为流畅的原地环绕，大显驾驶人纯熟的技艺。 汪明明接到姬青青的电话，从餐厅二楼下来迎接，身后果断跟上了一群人，田坤左看右看，宽大的包厢里已然空无一人，他脸上虽犹带不屑之意，但终究也跟了下去。 姬青青两条白嫩笔直的大长腿甫一探出跑车，弯身下车到直身挺立，这回果断都开眼了，就连路旁行人也纷纷侧目以观，这个少女不施粉黛，齐颈短发舒展而碎散得极不条理，显得从容而洒脱，张扬而明媚，青春气息沉郁而鲜明，当真是美绝人寰，美得令人不敢直视！所有人的目光却仿佛被某种磁力深深拉引进去，牢牢的生了根，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后座里推门下来的肖凡直接就被无视了，在姬青青的光芒之下，他这样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连背景布都算不上，被所有目光忽略成了空气。 “明明。”姬青青笑靥如花，欢快地挥手招呼，娇嫩纤腕上肌肤白皙得刺目，其上胶线串连的手链贝壳彼此相撞，响起骨质敲击的沙沙轻响，更显得明艳动人。 鬼使神差的，汪明明快步上前，双手立即被姬青青握住，亲热地摇晃几下，却脸色忽变，透出关心之意，柔声道：“明明你喝多啦。” “是啊，喝了好多。”汪明明抽回左手，按压了几下太阳穴，右手兀自被姬青青双手握着，在姬青青羊脂白玉般嫩滑的双手中，她的手背肤质则略见粗糙，彼此相衬下颇为触目。 被姬青青握着右手，不一刻就感一股清新的凉意直透胸臆，满身酒气登时被驱出体外，难以言喻的神清气爽，令汪明明大感惬意，感到忽然间跟姬青青接近了距离，心下升起从未有过的好感和亲密感。这种由生物层面激发的亲和力，是汪明明从未见识过的，更是人生首次体验到。 低叹与咽口水的声音里，肖凡抢上一步，右手便搭上了汪明明的左边肩头，汪明明不过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肖凡虽然尚未将她揽入怀中，但在他的手掌下，其纤秀的体态站姿，也顿时显得小鸟依人的样子。 汪明明怯生生地看了姬青青一眼，见她神色犹自欣然喜慰，不由泛起松了口气的感觉，总算没在同学中揭穿这种复杂情感关系的真相，正待侧肩避开肖凡手掌在肩头的按压，但忽然察觉身子无法移动，肖凡的手掌滑过她的颈项，就此来到了她的右肩，这可十成十将她拥在怀里了！ “我老婆喝多了，我得带她回家休息，那么各位同学，这可就有点抱歉了，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就当赔罪了。”肖凡笑嘻嘻地说道。 由于姬青青丽色惊艳，所有人都惊怔在当场，这帮同学站在饭店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傻看，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点儿场面话，而且这基本上就在主街道的路旁，却静得落针可闻，场景委实诡异。 肖凡一旦开口打破了沉寂，就有人窃谈声议论开了，有几个男同学对着宾利车指指戳戳的，田坤的脸色明显不对劲了，眼珠子乱转，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但随着姬青青开口说话，众人又消止了语声，不约而同竖耳倾听。 “是啊，我哥要带明明回家去啦，对不住大家了，嘻嘻。”姬青青的笑声银铃一般动人心魄，比这百灵鸟的歌声还要悦耳，她又接了一句：“我哥给明明买的车，我先过瘾了，明明尽快考个驾照吧。” 八O五、无期流浪（40） 她后面这句话是对着汪明明说的，但分明是为了说给汪明明这帮同学听的，这比装的，断定要让汪明明被同学们羡慕死。 而这回给汪明明赚足了面子，汪明明跟同学告别之际，直到坐上副驾驶位，眉目间终于透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嘴角微翘，却是笑弯了。 车是姬青青催眠了市区内最奢华的所谓5s店的老板，直接就从展区开出来了，至于熟练的驾驶技术，那对姬青青也就几分钟的摸索，加上聂语晴的简单指点，很快就彻底掌握，对能源驱动物理惯性的操控技巧，更远胜数十年驾龄的老师傅。 姬青青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作过一番梳理，她的阅读能力、剖析能力、理解力和消化能力，更远胜以意识海探触万物的聂语晴，她是对这个星体的全局进行深入解析，在中国这片华人聚居地，普遍的价值观和思潮倾向，穿梭在各个行业分野间，所谓业界内外的情绪动态，在姬青青无不了如指掌。 一个男人不可能同时娶多个老婆，哪怕这些女人都心甘情愿也不行，这首先是一项法律规定，其次既令所有男人为之向往，又是主流观点严加斥责的行为，姬青青要想感受一回当新娘的美妙体验，在肖凡还没打定主意放弃汪明明之前，显然是做不到的，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无法得到认可。 因为就肖凡的性格参照，在这个星球位面，目前来说只要娶老婆，肯定非汪明明莫属，毕竟姬青青还相当乐见其成，遗憾的只是无法有这一番向往已久的体验。这种遗憾隐隐约约的并不鲜明，除了把这个世界彻底奴役，自己再重新订立律法，改写人文景观恢复旧制，那大约才能勉强实现这个渺小的心愿。 姬青青这番想法肖凡是不清楚的，肖凡对她爱恋之深毫无疑问，那简直跟对何方静一般无异，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真的是倾其所有，唯恐有所怠慢。 但同时，肖凡对汪明明也是敬爱有加，小心呵护，既然这个滥好人决不愿意伤害女人的感情，这种分明很花心的行为，在姬青青的心中反而暗生敬意，喜新不忘旧，这恰恰是她心目中梨子哥的正面形象。 这番心思也就跟聂语晴约略提起过，姬青青说着还很欢快呢，聂语晴却替她大感不值，听到动人处眼泪都涌出来了，满满的都是凄楚，更连声怒骂肖凡狼心狗肺，人面兽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品渣成了臭豆腐！ 于是人渣臭豆腐肖凡，坐在跑车的后座也安分不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找汪明明说话，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献殷勤，那当然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加上他的絮语不休中，驾驶位的姬青青抿嘴偷笑，汪明明终于忍受不了肖凡声声入耳的鼓噪，怒声让他闭嘴。 要说此前跟同学们饮宴的时候，柔肠百转之下，还有点儿怅然若失，左思右想下引发自责之情，这会儿情郎就在同车的后座，就当着姬青青这个所谓“灵魂伴侣”的面，对着自己大献殷勤，汪明明都很怀疑，肖凡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会不会缺根弦？ 肖凡讪讪然闭嘴，又时不时傻笑两声，想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这气氛果断更尴尬了。终于姬青青在一个接近外卖公司的路口要求停车，肖凡迅速下车，一溜烟就跑了，他还得上班去，送外卖的大业艰苦而漫长，他乐此不疲。 他这一走，汪明明心下又空落落的了，这般思绪不是厘不清，而是难以作出设想中应当作出的明确决定。所以很快换成了姬青青对她的嘘寒问暖，汪明明简直就要失笑出声了，这种戏码她简直闻所未闻，电视剧里再狗血的剧情，也不能安排一个小三向原配示好吧？ 当然她是原配。对此汪明明深信不疑，因为姬青青早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她就是一组电波构成的影像，虽然真身来到现实世界，但姬青青毫无争宠之意，她坦承但愿梨子哥搞一大堆女人，这种世界观委实诡异，汪明明就算不信，却更愿意相信。 在姬青青温柔的轻言细语中，汪明明很快又沉迷进去，无数次拥着她只是不撒手，看起来亲热异常。也不知道姬青青怎么建议的，两女一起逛商场，做水疗，跑游乐园，玩得不亦乐乎，当然消费都是汪明明的。 姬青青穿得清凉，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发现日常生活娱乐中，还真是离不开钱这个流通工具，所以她觉得应该弄点钱傍身，于是她变出了一张银行卡。 当真是变出来的！ 汪明明亲眼目睹，当两人在游乐场的藤椅上摇晃之际，正说着私心话，姬青青的身影忽变模糊，仿佛立体视像效果中剥离的电子投影状态，倏忽间又变为实体，手上是一张招商银行的黑玫卡。 汪明明兀自不信这张卡能用于消费，牵着姬青青的手来到园内的一处提款机，不但是无密码的状况，骤然显示出的卡值余额委实惊人，一长串零吓得汪明明险些惊叫出声。 “一亿，算多吗？”看见汪明明的神情，姬青青也留上了小心，东张西望一番，悄声问道。 汪明明却连忙捂住她的嘴，娇嫩的红唇触碰在手掌上，汪明明顷刻间觉得心都醉了，这女的铁定不是人！ 她终于断定了，因为事情活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就算黑客转款破解银行体系的防火墙，也没有这么快的道理，而姬青青最多只用了两秒！两秒时间变出一张可以使用的银行卡，里面存有一亿！ 汪明明的世界观都颠覆了。 这简直是神仙！ 按姬青青的话说，弄多点钱，想必可以更好地帮到梨子哥。汪明明看着她自然而然的态度，说到梨子哥的时候嘴角含笑，眼中情意涌动的样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姬青青滑嫩的脸颊，姬青青毫不反抗，却问道：“你为什么摸我？” “皮肤太好了。”汪明明脸上一红，连忙收回了手。 姬青青笑道：“你也可以的，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重塑身体。”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白皙细腻的手指更胜绝世美玉，“除了脑部神经元和细胞体给你留下，其他的部位都可以修正，包括面容五官，所有能用物质合成的部件……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汪明明慌忙摇手拒绝，仙女说话这用词委实有点吓人，但越是跟姬青青相处下去，越是对她说不出来的喜爱，心里面简直都开始嫉妒肖凡了。 这个仙女怎么就看上肖凡了？ 肖凡哪里值得仙女的青眼有加？ 对了，肖凡跟聂语晴也是天外来客，聂语晴很漂亮，也许是人工改造过的，可肖凡这家伙，为什么不把自己弄得帅点儿？ 汪明明心下浮起了疑问。 而无疑，这是个深刻的美学问题。 八O六、无期流浪（41） 由于汉宫已形同虚设，新京自由城往日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此刻人迹罕至，就连请愿和游行的队伍也早已离散，自发组成各种团队组织，分赴全国各地寻觅生机。 东国广袤的土地上，这个在历史上创造过无数次辉煌纪录的巍巍国度，以省、市、甚至县为地方区域的民团代表，围绕当地的军事组织为核心，自发形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生态圈，彼此倒也相安无事，并无大规模的枪炮走火事件。很多有远见的政治家、军事家、自然科学专家、人类学家的惊悚预见并未出现，战事的发生依旧遥遥无期。 各个或大或小的行政机制或民团组织，无不画地为牢，守紧自有的一亩三分地，大片大片的高科技民宅楼群被推倒，以棚户居屋为基本的安居面貌，军政方正磨刀霍霍，大力开掘种植和养殖业，统筹民生规划，向周边区域开展贸易联合，以枪支弹药作为后备储藏的担保，物资方面巨细不拘，无不透明而公开，目的只有一个，为彼此发行的代金券承担信托保障。 外国金融、产业等机构对东国的渗透入侵已难幸免，然而就算地方军事力量欲待委身下嫁，也抵不过当前的民怨四起，任何稍具规模的军事力量，也不敢轻率地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把国家领土轻易交割出去，各地几乎达成了一个不见文字、不见语言通告的默契，打理好地方，静待救世主的出现。 然而汉宫这个最高行政机构都已散架成烂摊子了，在这几个月间，全国各地涌现出无数个所谓伟大的英雄，那当然除了地方军阀鼓吹的以外，普通无权无势的民众是没有资格的，但这些所谓英雄要想统一整个国土，除了发起国内战争，且连续取得多场胜利，于此策略以下，哪个割据的势力敢说自己就是救世主呢？ 而科技发达到如此地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力极为恐怖，真打起来已非生灵涂炭可以形容，更大的概率会引发国际和平组织的怒火，因为随便一枚弹道飞炮，击发出去的飞行速度绝不在磁动力飞行器之下，几分钟便能跨越万里，东国的内战一旦打响，波及的范围将是整个地球！ 事情如果发展到这个局面，诸如法国、欧联等强国的贸易体，就有理由出资推动侵略东国的大计，随便打个和平援助的旗号，跟史上割据诸侯发起的清君侧是一个道理，虎视眈眈的列强巴不得你东国窝里反呢！ 当前东国内外的胶着状态，对东国民众乱局下的生态营造也不无裨益，四处流散的国民总有停下脚步的时候，那便是到了一处生机旺盛的地带，只要能混口饭吃，谁愿意踏足荒袤凶险的野地？何况就当前的状况横向参照，跋涉远地寻找生机的流民，他们彼此本身就是更胜于野兽的凶险存在，这才是乱世生存阴险的真相，无政府状态下悄然恶化的遗毒。 春怀楼一路艰苦且险象环生的跋涉，踏足陆号省省境之时，已是一个多月后。 六月下旬的c市，已然进入酷暑时节，户外达到四十度的高温，他紧缚在胸口的搭链包甚是轻便，因为于途中已然将厚重的外套或换或卖，得来粮食吃到肚子里了，能活着来到这个c市，由家中携带的一应辎重功不可没，在金融格局凋敝的当下，所有物资都相当于硬通货，只是售价瞬息万变，祖国各地也没有统一的标准。 c市的民生格局已被打造得较有条理，虽然萧条的景况跟别处无异，但地方贸易已得到营建，且与周边多个城市达成贸易联合体，共同发行有实物担保的代金券，为陆号省首屈一指的地域生态圈，看来一统陆号省的日子也不远了。 最振奋人心的是，此处救济所、流民收容院、粥棚等福利机制的建构极见成效，对外地流民也是来者不拒的姿态，因此积留了大量外来者。 毕竟此情此景，举国有九成以上都是流浪汉，携儿带女的，女眷也不在少数，个个面带菜色、脏污满身，谁也笑话不了谁，不过是寻求一个基本的生存权力而已。真要想过上体面的生活，需要人力参与的制造业工厂、养殖场、种植园地，招工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要挤进去一个名额，也须相当漫长的排队时间。 春怀楼领了几天稀粥，每日中、晚两顿，这玩意看着浅浅一大盘似乎份量挺足，但其实不到一斤的总量，多半都是水，根本也满足不了一个成年人的肠胃蠕动所需的能量。但要领救济的话，还须在该市伫留两个月才能取得合法身份，虽然救济的福利也不多，但吃饱穿暖，勉强还能达到。 最关键的还是此地安定和谐的生态，跋涉野地已久的流民，很难下定决心离开。 春怀楼看到很多流民同伴纷纷出外找工作，心思也跟着活络了，如今的局面不但填不饱肚子，而且流民收容院的卫生条件极差，那不但是把人圈养起来，而且是极为粗放的圈养状态。人往高处走，既然打算留在当地，付出劳动创造自己的美好生活前景，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但找来找去，各种尚在运营中的厂矿、农业生产，都处于用工饱合的状态，理论上要等到扩大生产规模之后，才有可能上岗执业，春怀楼在各处取到了十多张待号条签，上面注明的日期是数日后，但这个数日可就遥遥无期了。 他再次想到了杨烨，心下再次生出患得患失的念头，也许杨烨联系不上他，就此跑来他此前所在的城市寻找，可他早已离家数千里，这很可能再也联系不上了。 于是路过一家百货商店，就是那种既卖日用品也卖各类食品的传统小卖部，春怀楼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正持着手机跟谁在通话。 卫生发射塔早已在全国范围内被完全推翻，有的是遭到破坏，有的出自军方重建文明的行为初衷，通讯管网的重新建设，设定了高门槛，普通流民根本不可能用得起，也没有这个使用的通道，此前人手至少一部的通讯终端就此沦为了玩具，既连不上互联网，更拨不出电话信号。 春怀楼想跟老板商量一下，借手机一用，只要用一次！只要联系上杨烨，他必将出离苦难！ 八O七、无期流浪（42） 他虽然从不认为自己具有非凡的雄才大略，但杨烨是人间罕见的伯乐，春怀楼对此却深信不疑。 在他活到三十一年的不短的人生中，杨烨非但发现了他，而且发掘了他极为优质的潜能，在跟杨烨的交往合作中，在帮助杨烨打理一应事务中，他所体现出的极高价值和极大的作用，是此前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 春怀楼的人生观、价值观，对事对物的观感和敏锐判断，统筹策划的机智和深谋远虑，外人难知究竟，但他早已深切感受到，那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个新世界！ 他变成了一个全能的人！就算是玩游戏打斗状态的应战技法，也似乎变得应激敏捷，得心应手，那是一种崭新的体验，体验战斗，体验人性，体验魔道这个魔法物理世界的一切！ 只要一通电话，只要跟杨烨联系上，杨烨必能借助他再展宏图，而春怀楼也将实现自己宏伟的人生抱负。 当他站在商店柜台前，死死盯着店老板的手机的时候，中年人被他盯得都有些不自在了，随口应付几句挂断通话，抬眼问道：“先生，要买什么东西吗？” 毕竟春怀楼亚麻布质的短袖t恤还算整洁，短发下的脸也相当白皙干净，不似那些初来乍到一脸菜色的流民，看着年纪不算很轻，清晨阶段商店生意也清淡，但这人可能是个顾客呢？ “我想……”春怀楼刚开口就犹豫了，兜里没有分文代金券，这借手机的话怎能说得出口？于是他换了个说法：“老板，你们家店里招人吗？我什么都能干。”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随之耸肩，带着右手中的手机也跟着扬了扬，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缺人手。” 春怀楼环顾一圈店面，这家商店占了三间门面房的横向面积，而且看似纵深也不浅，后面还有阁楼货仓等建构，却有些不死心，兀自说道：“我是外地逃荒来的，老板你看我这年纪也不老不少的，整天跑去排队领粥，真的想找点事情做……老板能不能给个机会？我对报酬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说着摸了摸腹部，昔日微微隆起的肚子，早就瘫瘪下去了，如今身强体壮，臂腿的肌肉尤其结实，连眼神也变得锐利而颇富神采，那都是千里跋涉之功。 也许是他诚恳的语调，令商店老板也微有触动，但也仅仅迟疑了片刻，委婉而又坚决地摇头道：“真的不需要，你看我也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店里已经有两个帮手了……很抱歉。” 春怀楼失望之极，但见中年人态度甚好，反而对借手机一事更加难以启齿，说了声：“很遗憾……” 中年人的手机又响起悦耳的铃声，他便不再理会春怀楼，侧过身来按键接通了电话，这显然就是“请离开”的婉拒姿态了。 春怀楼也的确打算离开了，但中年人甫一接听电话，几秒后语声变得激烈起来：“怎么回事？！昨晚就定好的事，你跑去……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必须给我随车押货过去……读书？读尼m的书啊！哪有学校给你读书？你别……草！”说到这里，忽然狠狠按下中断通话的键位，呼呼喘气，面色不善。 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骤然跃入春怀楼的脑海，不由满脸期待地看着中年老板，中年人扭头过来，对春怀楼依然站在柜台前显得有些讶异，问道：“我说了，这里没有适合你的事情。” “刚刚那个……”就像溺水之人忽然触碰到一株救命稻草，春怀楼顿感心跳加速，连语声都变得有些沙哑，“我觉得我可以做。” “那只是随车押货到一些货栈或者小店里，搬运上下货什么的，我们往常都是用的一些小孩，你……”中年人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但很显然，意思就是你这个年纪，要么请不起，要么不愿意请。 “我觉得我可以做。”春怀楼咽了下口水，心脏扑通乱跳，双手垂下，掌心里全是冷汗，说的依然是这句。 中年人仔细观察这个年轻人，其实春怀楼长得并不年轻，就外貌看来，比诸大他九岁的张峰还要更显沧桑，但毕竟也才三十一岁，面部肌肉和表情看起来，依然透着蓬勃的生机，未见老态。 “工资很低的，最多够你吃饭，要想养活家人，我估计你还得重新寻找另一份职业。”中年人心下有些不屑，但话说得还算中肯。 “不管多低，比领粥强！我一大老爷们，不能总闲着。”春怀楼说着眼神中带了点期盼。 “每天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放假，你也可以再去找一份活计……工资按周结算，一周只有一百一十块钱，并且没有任何福利保障。”中年人说的是当地发行的代金券面值，最低面值是一元，仅能买到一块膨化面包，成年人要想吃到七成饱，至少得塞下去三个，代金券最高面值是一百元，流通性极弱。 中年人脸上忽然透出羞愧的神色，摊手道：“生意难做，我也不富裕，真心话，这事情不适合你做，你应该去找个更好的。” “相信我，我真的到处都找过，可是找不到……我对这个薪水很满意。”春怀楼强自按捺心下的激动，故作镇定地回答。 “所以……你确定你能干？”中年人脸上依然透着讶异。 “我确定……要干！”春怀楼的语声变得更加嘶哑。 “那你赶紧去一趟这里，跟车走……”中年人翻索便签本，撕下一张收条的记账联，“说真心话，我也是有点儿着急了，那小孩临时撂挑子，真的出乎了我的预料……用工协议回头我们俩再签。” 春怀楼接过扫一眼，上面有地址和手机号，包括商行的出车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内，更不犹豫，转身便要奔出去，又被中年人叫住了。 “那个……你真的是救了我的急，我刚刚都打算关门亲自过去了……非常感谢。” 中年人居然是向他表达谢意，春怀楼折身深鞠一躬，随之大步走远，他才是真正的感激莫名，再不走快点，真怕泪水就此夺眶而出。 八O八、无期流浪（43） 杨烨的电话号段早已改组，搭接的是控制在天道公司手中的卫星发射塔，此前通用全国的无绳电话号码不仅格式错误，就算格式跟数据完全相同，也拨不过去了，由六龙湾跟全球各界的通讯联系渠道，必须接连中转台才能拨通。 时局混乱对民生的严酷打击，通讯渠道的障碍只是最轻微而渺小的角落。 春怀楼得知这个现象，也只能无奈苦笑，仅剩下最后一条渠道，或许还有机会联系到当初这群魔道好友，但在互联网全面瘫痪的今天，登录魔道也成了妄想。 他时时取出贴身收藏的游戏头盔，在寂静的夜里，在流浪汉或沉闷或嘹亮的鼾声中，念及魔道就此一去不返，那当真是伤感无比，甚至比诸妻子的抛身离去，还要更感遗憾。 那不过是一款互联网游戏，曾经作为对拟真体验的好奇，玩了半年后认识了豪爽的钱猫，经引荐结识了富贵妹、狂暴猪、炎神，包括改变了这帮好友命运的野山梨，再接下来，就是那个跟春怀楼意气相投的火羽邪云了。 往事历历在目，富贵妹的耿直和娇痴可爱，何方静天仙般的丽色，炎神的灵动和果敢，爱开玩笑的狂暴猪、钱猫，那个傻里傻气，但一向对朋友极为关照的野山梨……还有那个向来尊崇霸权主义，腹黑而行事果决的火羽邪云，那是春怀楼最愿意毕生投靠的游戏内外的王者。 但这一切辉煌也好，温暖也好，皆如阳光下的烟尘般随风散去，仿佛这段最足珍视的人生历程从未发生过，春怀楼非止被打回了原形，且随着这场举国动荡的大趋势，跌入了万丈深渊。 好在跟这家商行的老板相处良好，老板叫赵瑞，五十一岁了，聘用春怀楼不过数日，却相处得越加默契，他越来越看重春怀楼的本事。 这家商店门点是对外终端，却并不以普通零售货品为主要利润来源，赵瑞是联系生产厂家的上游端进货，货品的主要输出渠道是批发给官方。当然开个门点索性也不存在租金，地方上的行政口鼓励创办实业，以刺激市场的自发繁荣为备用目的，将这三间处在闹市区、昔日价值惊人的门点，直接分派给了赵瑞，办理了地方上认可的合法执照和房产权证，在这门市冷清的整条街道上，再无第二家日用品商店，倒也一枝独秀。 来商店买东西的人是极少的，有时候整天连一个人都看不到，赵瑞倒也甘之如饴，他根本不在乎开店赚不赚钱。 春怀楼提出几个意见，一是将展柜式样重新摆放，醒目的位置放上大米、白面、发糕、面条、炭炉、袋装煤球、钨丝电加热炉灶等主食和生活用具，不为好看，纯为吸引目前民众最关注的物资所需；二是以成本低廉的小糖果和用料小巧的粗粮糕饼放置在柜台上，打出条幅广告，请过客限量试吃，借以吸纳人气，造成一种门庭若市的虚假繁荣，这在不远的将来，当产业格局恢复到一定生气的局面，自有莫大的隐形好处。 赵瑞从善如流，按照春怀楼的想法去处理，却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小小的格局变动，带动的人气惊心动魄！且随着试吃人员的留连不去造成的繁荣景象，零售方面也跟着大步崛起，大量从事劳务的精英人士纷纷扑入这家店面，或买或观望，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商店带来的新气象，说是旧貌换新颜也不为过。 押货搬运员春怀楼的工作方向，很快就遭到调整，赵瑞打定主意要把此人留在店里，他也完全没想到，居然捡到宝了！同样是人，人家这思维能力为什么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春怀楼的薪水与次周便涨到三百，赵瑞生怕把这人给弄丢了，很快给他安排住房，是二十四小时有热水的那种接通光、电生活能源的房子，并且承诺此后的生意开展，给春怀楼一定比例的分红，只看近来的货品出入结算盈余，这个年轻人的价值仍大有发掘的余地。 其实相对开商店、打理商行这种传统百货业的营销，在当前的时局下，改进以激发民众购买力的空间并不大，有工薪收入、愿意消费的精英阶层毕竟只是极少数，春怀楼也没有更多突出的好办法。 但当地行政机构结合贸易团体推出了种种革新的方案，大力发展倾向于民生物资刺激实业的举措，春怀楼还是能从其间发见一丝百废待举的希冀。 对商店内外的打理安置，春怀楼上手极快，数以百计的商品分类，数以万计的规格款式，在他无不牢记于心，随口就能报出零售和批发价的不同，分派安置方面从容不迫，赵瑞对此也是大感惊艳的，这个年轻人的脑子犹如一台精密运算的计算机，简直天生就是干百货的料子！ 眼下的状态，春怀楼有了住房，有了相对高昂的收入，更取得了当地居民的户籍证明，生活方面已十分安逸，安逸之下，不免思东想西的情绪越加焦躁。 他在认识杨烨之前，可能没有多少大理想大目标，娶了个漂亮老婆，游戏玩得也轻松惬意，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朴素知足地过下去，但尝到了手握大权的甜头之后，如今可是鸿鹄之志再难抑制，加上妻子的离去，对他的刺激尤为强烈，得到赵瑞的器重之后，想法更变得多样化，绝对不会甘心守着这点百货业小打小闹的。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百货业是跳板，工作也是为了温饱的考量，在时局没有恢复到健康有序的状况之前，这种生活无疑仍要继续下去。毕竟在客户眼中，在普通流民眼中，他的境况已经很令人羡慕了。 周一下午生意清淡，黄昏时分赵瑞接了个电话，儿子一家来到c市，他急忙交代几句，就径行离去，乱世之下，天伦之乐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到的。 “你看看要是闲的话，就早点关门吧。”赵瑞说着笑起来，调侃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人怎么能行？得找个暖被窝的呀，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春怀楼心下一阵沉郁，却强笑道：“不用不用，不着急，谢谢老板。” “呵呵，行吧，你可不是池中物呀！”赵瑞的手指遥遥虚点着他，便转身离开了。 春怀楼但笑不语，点了根烟。也不知道为什么，物资匮乏到如今的局面，香烟这玩意倒售价不贵，最便宜的那种只要两块钱一包，显然在民生崩塌之时，卷烟产业却得到了极为优先的大力发掘。他以前不吸烟，刚学会没几天，很快成瘾，烟雾缭绕间，前尘往事亦如浮游在半空中或浓或淡的烟线，带来一股令人为之沉迷的凝重和迷茫。 “老板，能不能……”一个年轻女子背着单肩包，站在商店外的柜面前，语声却有些怯然，话刚说出口就止声，双颊倏忽间浮起了红晕。 八O九、无期流浪（44） “我大概能。”春怀楼定睛看过去，不禁眼前一亮，随口开了句玩笑，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根本没理会过来他的幽默，他不禁失笑摇头，问道：“要来点什么？” “我想要一点点低燃煤球，烧起来很慢的那种……只要一斤就好！”女人面貌姣好，弯弯的刘海蓬松而又很自然地垂在额前，衬着漆黑的眉头下明亮的大眼睛，鼻梁也纤细而挺直，面部肌肤白皙而干净，小巧的唇瓣和圆润的下巴，加上明黄的短袖衬衫，年轻而俊俏，不算特别漂亮，但属于那种看起来很娟秀的感觉，十足的软妹子。 春怀楼戴上薄胶手套，随声取了二十颗鹌鹑蛋大小的煤球，置入塑料袋中，注目过去，意示询问。 “我还要一个钨丝炉，我们家很快就要通电了。”女人的语声流畅起来，带着一丝骄傲，“然后，再给我十方奶油面包吧。” 十方面包就是正方体砖形的面包，比重较大，一个成年人每餐一方面包就足以果腹。春怀楼一一取过装袋推过去，说道：“面包四十，钨丝电炉五十，一共九十……煤球送你了，不要钱。”他说着眼神坦诚地看过去。 女子却张大了嘴，似乎这个价格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到底是嫌贵还是嫌便宜，春怀楼就看不出来了。 好一会后，女人说道：“我能不能先赊账？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信用证，可以抵押在你这里。”她取出一张pu材质的卡片，从柜台上推过去。 信用证是当地行政机构发行的另一种形式的代用券，用于务工人员先支付后偿还的一种手段，因为务工人士肯定是有薪金酬劳的，就想赖账还有律法的制裁，类似于数月前的信用卡，但透支额度就相当有限了，是根据务工人员的基本月薪来计量透支上限。 春怀楼也不以为意，接过信用证在小型电子卡座上随手刷过，直到显屏上呈现出余额，这才怔住了。 “你的额度已经用光了……只剩十五块钱。”春怀楼看过去说道，心下也带着惋惜，卡上显示出一个男性化的名字，这个娟秀女子的丈夫显然工作方面不太顺利，透支额度还不到五百，远远及不上他在商店打工的酬劳。 “我可以……我们可以还清的，要么我给你打个欠条好吗？”女子焦虑不安地说道，但见了对方的神色，不禁更加愁容满面，口中犹自絮声道：“我们有个小孩，刚出生才六周，你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六百，真的太难了，能不能……求求你好吗？”她果断将乞怜的姿态溢于言表，可怜巴巴地看着春怀楼。 “不能。”春怀楼摇了摇头，不是他狠心，只是他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好心肠，时局如此，同情心已无生存的土壤，那只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求求你……”女子显然心灰若死，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我们一定可以还清的，他下个月就会换工作，他的薪水会提高……至少三分之一！我们不会欠你钱的。”她眼中涌出一汪浅水，摇摇欲坠的样子，的确是娇弱而引人同情。 “很抱歉，商店不是我的，我也就是个打工的，我要敢这么干，下一步可能就会……”春怀楼语声忽然一停，目光斜视而下，那是女子挺秀姣好的胸襟。 女子立时察觉，洁白的双颊浮起了红晕，清秀的脸上却更透出一抹娇艳，她下意识缩了缩头。春怀楼也察觉了她的察觉，却并不打算束缚自己的欲念，说道：“除非……”除非什么，自然无须多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算算的确有很久未曾近距离接触过女人了，自从妻子离去之后，春怀楼的暴怒和焦灼持续了好几天，总算恢复过来，踏出了逃荒的步伐。 越是情况窘迫越要振奋精神，但原址肯定住不下去了，万一在街头碰到了妻子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模样，春怀楼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所以他拒绝自己进入那样的窘境，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屈辱的经历，不会成为压垮他的动力，终有一天他会走出阴暗的局面。 看着女子犹豫不决的神态，娇柔的模样，透过充分的理智，春怀楼觉得自己有点儿可耻，但并不打算退缩，反而隐隐感到心下生出丝丝快慰之情，光天化日之下，生理上未必生出多大的渴望，但情绪上却尤为紧张。类似的事件他也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途中的那个形容邋遢的女孩为了得到他手中的一块杂粮饼，已经把自己的上半身袒露出来，但春怀楼到底还是拒绝了，将面饼交到了女孩小巧而肮脏的手上，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 那女孩实在太小了，也许十五岁，或者，不到十三岁？ 春怀楼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乱世求存，这是他唯有过的一次仁慈表现，他下定决心，此后再也不会那么做。 女子咬紧下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忽然说道：“那你……跟我来！要快一点，我丈夫六点就会回家了。” 春怀楼愕然片刻，随之便兴奋起来，连忙收拾打包物品，正待拉下铝质卷帘门，女子又道：“我还想要一罐酸奶，一卷……不！两个西红柿。” “行！”春怀楼心下冷笑，却答得爽快之极，随手取过两只西红柿装袋，微一犹豫，又多放了四个进去，这才置于一个大体积的牛皮纸袋中，一并带走。 两人亦步亦趋，始终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不到十分钟便走进一个连栋矮楼割据出的巷子里，再左转右折，春怀楼跟着她步行到三楼，便在一座新修的屋子前停下。 女子从牛仔短裤的浅口袋中取出钥匙，启门入内，春怀楼随步跟进去，屋子厅堂都显得狭窄而空旷，家具很少，尤为突出的是一张距地面三十公分的矮矮的圆桌，尚未安装输电线路，采光度也不强，在黄昏时分便很有些阴暗了。 女子问道：“你想要在哪里？”她虽强作镇定，但这话说出口，脸色仍然起了浓烈的化学反应，红扑扑的。 “我都行。”春怀楼环顾一圈，随口答道，其实到了这样的民居所在，他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 进来的时候还是静悄悄的，就这两句一问一答，里屋忽然传出咿咿呀呀的婴童哭泣声，春怀楼的脸色也骤然变了，变得通红，说不出来的难堪。 “你稍微等一下啊，之前给孩子喝过米汤的……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女子轻声而急速地说道，一溜小跑进了里屋，搂着孩子摇晃拍抚，又来到厨房，从炉膛虚掩的煤炉上取下一个瓷壶焐煲，吹几下热气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适中，倒出一些米汤在带有奶嘴的胶壶里，便喂到孩子口中，婴孩却兀自叫嚷拒绝，这看来是尿急……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女子很快来到堂屋里，却已空无一人，门扉虚掩下极为阴暗的环境里，那只硕大的牛皮纸袋被挤得满满的放在矮桌上，旁边还有一张pu卡片，那是她丈夫的信用证。 八一O、无期流浪（45） 钱猫终究没能抵抗住孔英明的软磨工夫，将那一剂最新改良的超凡基因注入了体内。 他无法充分信任孔英明，孔英明对他甚是礼敬，并不强勉，直到跟杨烨通上了视频电话，钱猫才终于放下心来。视窗上还出现了苏映雪跟利器的容貌，这两个人钱猫在现实中未曾见过，经介绍才对应上游戏里的身份。 张峰英俊的脸上透着惊喜之意，但话并不多，苏映雪则一迭连声地嘱咐钱猫，把富贵妹带过来，把会喝水的冰带过来，当然包括这些相关的所有家人，如今六龙湾尚处承平的状态，而且朋友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她说着说着泪水忽然涌了出来，钱猫不禁大为讶异，追问下才知，肖凡闯下弥天大祸，人间蒸发了。 这些称得上至交好友们，除了春怀楼尚不知所踪，余者显然在六龙湾这座孤岛上过得不错，钱猫也颇感安慰，再经孔英明的劝说，这回抗拒心就没那么强了，很快接受了这项生物机能改组的试验。 超凡基因是一种流质的药水，其细胞体和链状红血球霸道无匹，注入体内后瞬间取代原有的肌体循环系统，且由分子层面整体吞食细胞核，改写造物主般的基因密码，整个人外貌上看似毫无变化，其实一切都已大变样了，是否能够延长寿命尚且不知，但肢体肌肉上的活性因子，表现在动作的敏捷和力量的多倍增大方面，却极见奇效。 钱猫从培养皿中出来，接受测试的成绩超过了孔英明的力量，隐隐然已接近卓朗义这种全面更换过零件的体格，他是所有接受最新试剂注射的一群人里，最完美的一个。 为此孔英明大感快慰，对实验室大为褒扬之下，继而督促这些临床专家继续做深度实验，以便得到当前生物水平下最完美的作品。 同时超凡基因研究组得出一个鲜明的结论，而这个结论的因果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那就是超凡基因注入普通人的体内，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原先这些魔道魔道中的特种战士，注入超凡基因后，对肌体的改良并不明显。这个情况颇为值得关注，超凡基因的叠加效果已被证实无效，也就是每个人接受一次注射就达到了理想的终点，很可能是终身受益的，此后对超凡基因就产生了抗体，直接被人体原有的细胞体覆盖灭杀，消失无痕。 钱猫还未出发去寻找女友的家人，他自己家人这一关却始终过不去，富贵妹倒是踊跃听从。父母及投奔来的亲戚们不愿意离开东林市家中，他们始终坚信，时局终究会好过来的。在他们看来，六龙湾那座孤岛目前看来貌似不错，其实并非久居之地，毕竟是海面上弹丸般的存在，也许一场海啸就能导致生灵涂炭。 孔英明给钱猫提供了一个选择，由天使当铺扶植下的当地政权，是可以提供安全保障的，而且可以让钱猫的家人参与到这场改天换地、从头开始的创建中去。 钱猫这回真的对孔英明另眼相看了，此人翻云覆雨的手段，可不是随便一句自吹的大话而已，对挽救当前时局的绝对掌控力，令钱猫为之叹服继而敬畏。 而富贵妹不理父母长辈的反对，在孔英明遣人护送下，只身前往六龙湾，她很想念何方静、苏映雪、狂暴猪、野山梨，甚至包括炎神，那是她当初的魔道之旅最感温暖而舒畅的一段生涯，而朋友们在这个过程中功不可没。 家人既然得到妥当的安置，钱猫也踏上了寻找女友的行程，就这么十多天耽搁下来，此前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女友的住处更是人去楼空，她的邻居甚至当初的社区管理，都已不复存在，这连个打听的方向都找不到，徬偟无措下，驾驶磁动力轿车四处奔波，虽然看似高人一等，但其实内心的焦灼和恐惧可想而知。 东国领土既广袤无垠，流民向四面八方散溢的情况又极为严重，不过三五日时间，钱猫的脚步已然踏遍了三大陆地板块的主要城池，但乡村及各个原野角落，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寻觅清楚的，就周冰莹一家的特征，放在眼下的环境里，绝对是比比皆是，相当于毫无特征。 他最担心看到的，是女友全家流离失所的模样，或许为了一片面包、一碗食水跟流民大打出手，或许她已然受伤？钱猫很清楚，人在绝境之下能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当初冰冰女神骑乘奇异兽，率领巨量松鼠般可爱的奇异兽大杀四方的英姿，悠然浮现眼底，那是何等的辉煌，飘然出尘，唯美而高雅，女神的称谓是全魔道玩家的共识。 每每想到此处，钱猫便心下隐隐生痛，如今伊人何处，竟遍寻不获，就算借助天使当铺遣出无人机等监测手段，亦难觅芳踪。 于此途中，他还带着孔英明分派的任务，梳理东国大地的各处行政格局，达成各项贸易资助与和谈事宜，收束流民迁往就近的地域统筹管理，当前局面，无疑以资助为主，要盘活整个国土的经济活动，那首先要将民生规束到安定的局面，否则人人自危之际，人们会自发地离乡背土，寻求生机，任何贸易活动都无从谈起。 以西欧和南非各国为天使当铺的主要权力架构，当初恨不得把东国搅成一锅粥，接着一口吞下，这个方略正式施行下来，才发现阻滞层层，这一血盆巨口根本没有下嘴的位置。 地方上自有其自救的手段，以军事力量为核心，统筹地域基础建设，发展农业开展地方贸易，缩起来像头乌龟，绝不越雷池一步，牺牲再大，民生再凋敝，这个基本格局牢不可破。 也可以认为他们不受外方力量的威慑是一种爱国行为，但无论因为什么，天使当铺的下一步计划却被就此扼止在半道上。 当初合作构成天使当铺的各方势力，可能目标很单纯，事情一旦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一旦时机成熟，孔英明这枚棋子就可以踢开了，这会儿在东国大地上开展建设，以救助的形式渗透进东国方方面面的地缘政治格局，又离不开孔英明的帮助了，毕竟，他的国籍未变，也更容易透过他，把各种私货挟带到地方势力中。 轿车换成了货车，货车换成了卡车队，钱猫带领一批超凡基因人类向各路行进，又变成了魔道里的活菩萨一般，一路救死扶伤，活人无数，他将自己的照片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张贴散发，只盼周冰莹能够侥幸得见，带着巨量的物资援助各地。 受到过钱猫扶助的流浪家庭无不盛赞其仁慈。但也有很多军方人士提出，此人分明就是天使当铺的走狗，东国当前的局面，就是这个年轻人所代表的阴谋势力造成的，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破坏和平的从犯！ 各个阶层、各个势力的看法莫衷一是，钱猫也没放在心上，他的目标始终未变，找到周冰莹，帮扶她的家人渡过难关，结束流离失所的流浪生涯。 八一一、无期流浪（46） 聂语晴的所谓探亲假期也就挤出来的三天，这个世界交通速率如此之迟缓，路上都耽搁了近两天，次日晚餐之后，她就将踏上归途，加州的研究工作却是无限期的。 汪明明也不知道被姬青青灌了多少迷汤，糊里糊涂地就参加了这场送行的晚餐，肖凡是不愿意的，但有这个机会跟汪明明重修旧好，那更是坚决不能放过。 就在机场附近的快餐厅用的餐，没人喝酒，聂语晴却有点儿醉态醺然的样子，拉着姬青青的手只是不放，莫名其妙冒出一句：“青青，我舍不得你。” 肖凡愕然，汪明明则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她至今没闹清，这三个人之间的确切关系，姬青青是肖凡的灵魂伴侣，那想必就坐实了这个小三的身份，且甘之如饴的样子，只看姬青青一脸巧笑嫣然的样子，可见心情并不差。 “姐姐，你要想我了，我就会在你身边。”姬青青美目鼓励地看着聂语晴，又道：“你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聂语晴点点头，神色稍见缓和，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微变，悚然道：“我工作的时候，你可不要忽然冒了出来，那会吓死别人的，而且……挺麻烦。” “这我当然知道了，姐姐独处的时候，我才会来找你，好吗？” 姬青青一口一个“姐姐”，亲热而亲和，显得极是温顺，唇角微翘的样子在这张绝美的脸上，透着说不出来的温婉姿态，我见犹怜，汪明明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失神，简直是鬼使神差的，跟着露出了笑容。 聂语晴喜色满脸，不料肖凡截口说道：“你走了我就舒服了，左手抱着青青，右手抱着明明，真是爽死了，想想就要流鼻血的！” 他这分明是刺激聂语晴的说法，汪明明却骤然变色，就待翻脸拍案而起，但腰肢被肖凡的右手挽紧，一时间却起不来身，只好在肖凡的大腿上狠狠掐了几下。肖凡故作疼得呲牙咧嘴，其实心下得意洋洋。 果然聂语晴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好一会后，估计是琢磨了好半晌打击肖凡的言辞，但姬青青一副当小三当得很乐意的样子，总算打消了她愤然指责的念头。 一顿晚餐吃得不尴不尬的，晚班飞机是九点一刻发机，中间还有所转折，汪明明的意思显然是要在机场等待，直到聂语晴上机飞远再离开，谁知等来迎接聂语晴的专车，司机和几名保镖模样的墨镜男出示身份证明，要将聂语晴带往另一处，乘坐专机径直飞往目的地，那是军区的某处机位所在。 于是聂语晴跟汪明明、姬青青逐一拥抱，轮到肖凡了，他张开了双臂，笑道：“来吧聂大牛人，我一般不跟陌生女人拥抱的，也就是看你还有点儿才华……” “滚开！”一晚上的郁闷化为沉闷的低喝，聂语晴板着脸径行上了路虎越野车。 “这女的一点情调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上她。”肖凡在汪明明耳边说道，被她用力推了一下，却纹丝不动，脸上兀自笑嘻嘻的。 姬青青笑道：“聂姐姐献身科学，听说是不打算嫁人了。不过梨子哥还有机会，她这么恨你，可见对你印象深刻。” 汪明明呸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迷茫起来。 肖凡捏着下巴作沉吟状，片刻后点头道：“青青这话很有哲理的样子。” 什么左拥右抱的大计，多半还是出自肖凡的意淫，汪明明就算态度暧昧不明，也不可能当着姬青青的面跟他同处一室，还是陪伴姬青青睡在主卧，将肖凡一个人扔在次卧，孤单单先晾着。 他最近打听到，黄河岸边的土方生意做得不错，而且极为容易——当然是对他而言。肖凡打算注册一家土方工程队或者公司，把竞争对手全部打垮，直接将整个天河市的土方业务全然掌握在手上。这个想法得到了姬青青的全力支持，并言明这才是做事业的样子，怎样抢劫也不如手上有个实体更合法，而且向更深远的层面拓展的余地也大。 肖凡觉得姬青青很不诚恳，为什么一开始他天天嚷着打劫，她却不反对呢？ 汪明明酸溜溜地说道：“你干出再大的祸事来，青青也会举双手支持的，她对你……”她也说不下去了，姬青青对肖凡的情意一目了然，那非凡包容，而且极为娇惯，她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会对男人如此纵容，虽然姬青青不是人，她是仙女……肖凡的好运未免令人垂涎三尺。 “当然了，青青很好！简直太好了！跟明明一样……那么好。”如果不是汪明明在场，且态度上看来颇见敌意，肖凡都恨不得就此将姬青青拥入怀中，竭力亲热一番。 ………… “李春，这是我儿子，赵方文。”赵瑞侧身给春怀楼介绍，“小文，这是我给你说过很多次的……我的合作伙伴，李春。” 春怀楼连忙上前握手，赵方文也由椅中站起握住，他眉目英挺，身量甚是高大，比春怀楼足足高了一个头，至少在一米八二以上。 赵瑞又引荐儿媳给春怀楼认识，这女的清秀而神色坦然，且穿着方面显而易见的考究，脸上肌肤很是柔滑，显然生活优渥，在当前的时局下，能保养到如此地步，充分突显出其所在的阶层。 今天被邀来商行老板赵瑞家中作客，大约是有一些对今后生意运营方面的事项要洽谈，不想一股脑见到了赵瑞的家人，他与妻子早年离异，一直独居至今未娶新妇。 “赵老板，还有赵警官，你们聊的热闹，就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一个男声从阁楼梯阶间传来，那个语声懒洋洋的，又透着说不出的凝定沉稳，是如此神秘而又如此熟悉，春怀楼心下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喜意，注目看过去。 身形矫健的陌客也看过来，在庞阔的客厅明朗的灯光下，两人的目光就此交触在一起。 那是杨烨！ “春哥！”杨烨由十六级木制阶梯上飞身跃下，声音由半空中喊将出来。 春怀楼单手扶住餐桌，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仅发出嘶哑难辨的咿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烨合身抱住他，叫道：“春哥！春哥！我找得你好苦呀！” 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春怀楼有一种放声大哭的冲动，然而紧抿的双唇竭力忍耐，紧拥住杨烨，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萧条的景况到底是什么样的民生面貌，其实只能是靠猜的，这还不同于美国30年代大萧条的场景，东国的局势是无主的局面，各方拥兵自重，会呈现什么样的时局面貌，老百姓怎么过日子，想得头都大了，写起来也是极慢…… 这一章总算给它鼓捣结束了，写到最后还真没崩住，呵呵，哈哈。 八一二、归航（1） 四、归航 无尽海深处怒滔翻滚，引发各种耸人听闻的气候效果，海水触手般冲天而起，夹缠着无数道细小的闪电击落浪涌激越的水面，烟气弥漫在瓢泼大雨中，这个激流涌现的状况持续不绝，骇人的场景毫无止遏的迹象，仿佛自远古以来便是如今的状况。 魔族数百名战将齐齐来到此处，他们驾乘着空际浮舟，遥遥观望着这个海水沸腾的场景，有不少体质较弱的战将离得远远的，面上便露出畏怯之容。 战王俄尔伦一马当先，目露神光，翅翼缓缓舒展开来，却大见亢奋之情。 他的身边伫立着的正是魔族第七战将爱飞儿，魂灵化为袖珍形态的她，正常体形跟普通人族相仿，而爱飞儿身段浮凸，洋娃娃般的彪悍穿着勾勒出线条流畅的体态，身材姣好处堪比之国际名模，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比她身旁的魔族美女向非凡高了半个头。 “魔尊以下，我魔族忍辱偷生已久，千年夙愿，但教今日尽偿！” 俄尔伦惊雷般的语声，没有引起预想中的从者如云，这个煽动性实在弱了点，只有零零碎碎的应声附和声，一众战将更多的是在彼此对视或者环顾他人。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在魔族中众所周知，属于魔族崛起计划的一个最重要的步骤，那就是集聚大愿力，把燕云大陆碎散开的三十块陆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整个陆地板块，其后发动征服奴役的人族工匠，于陆地上大兴土木，将魔帝宫的殿宇建满整个燕云大陆。 这个过程中，魔族力量的汇聚，就会带来极大伤亡，单单拼接陆地板块，将三十块跨度遥远的地块拉伸到一起，所耗费的恢宏巨力，普通的魔族士卒根本无力插手，而能出力的魔道战将势必要在此过程中贡献自己的精元、修为甚至是生命。 但俄尔伦大义凛然在前，当此情境却任哪一个战将也不敢退缩，冷风暴亦被魔族的印记径行召回，此刻冷眼旁观，却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等魔族，为了将燕云大陆合而为一，就此耗费同族性命，究竟所为何来？” 俄尔伦斜睨了冷风暴一眼，随口答道：“当然是为了征服人族，统一天下，完成我族尊者未竟的霸业。”他说的显然就是魔尊了，他也只道这么一说，绝对是魔族同胞里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已经没有讨论的余地。 谁知冷风暴接声道：“人族不是已经被征服了吗？莫非必须修建宫宇，才表示征服？” 此言一出，一众战将并未哗然声四起，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俄尔伦，果然俄尔伦的脸色大大的不对劲了，再转而看向冷风暴，他却嘴角挂着冷笑，并无畏怯退缩的意思。 “我族故老相传的统领手段，你这黄口小儿从哪里蹦出来的，竟敢违背魔尊旨意？”俄尔伦并非人类属性的魔族，但虽背身翅翼，却有一张普通人类的威严面貌，此刻这股威严变成了阴沉，怒意显然。 “违背魔尊旨意，末将是不敢的。”冷风暴好整以暇地说道：“但眼下此处的战将正是我族硕果仅存的有生力量，若仅只为了统领大陆这些虚名，白白送了性命，末将虽然人微言轻，还是要挺身出来，冒死向战王谏言两句的。” 遭到冷风暴这等低端战将的连连顶撞，俄尔伦显然已不耐烦跟他多说，只是冷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言罢双掌一错一分，无数碎金般的菱形星片飞舞而出，于半空中串成了一串极为宽广的珠链，就此将冷风暴整个身体萦绕其中，数百名战将惊呼和劝解声尚未及传出，眼看着珠链尾端结合，其迸发出的庞然巨力会形成挤压之热力，冷风暴立时就会变成一滩碎片，很可能尸骨无存。 但事实出乎预料，但见凌威戟倒置而上，锋刃处寒芒耀眼，随之由戟端生出朵朵芒花，冷风暴右手微微一抖，猛然间抽身而出，身形于空际倏退，这一退势之大之远，直达过百码，整个人成了高空中隐约的小点。 而那朵朵芒花犹自在原处，跟无知无觉的珠链绞缠在一起，珠链的尾端再难铰合在一起，也就迸发不出任何有威胁的力量。 “大家份属同族，我敬你战王在我族首屈一指，但末将可也不是任你宰割之辈，大不了血溅五步，在下定要将这番道理跟你分说明白。”冷风暴的语声由高空中遥遥传下，声震四野，气势惊人。 一旁的排名靠前的几名战将借机相劝，俄尔伦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就刚刚那个片刻间，他整个人居然愣住了，星片构成的珠链是他的一项法术技能，虽以物理系的战斗手法为主，但战王的法术是由剑魂阵衍化出来的，犀利无比，顷刻之间就会构成一圈接一圈的阵法，但居然由开端处被扼制，这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武士战将冷风暴，目光之敏锐，显非寻常可比。 冷风暴自非寻常，他在玲珑位面大力开拓，终于地壳深处汲取庞然巨力，一举突破了神级武士的瓶颈，如今已是史无前例的近战系四圣武者，不敢说定能胜过战王俄尔伦这等超强的剧情人物，但就他冷眼旁观所得，战王以下的魔族战将，倒还真没发现特别有威胁的对手。 当然这种印证只能放在心中。 后经阎罗、向非凡、撒旦等高端的婉言劝解，俄尔伦终于暂时打消了念头，以魔族传承功法合并燕云十七洲的举措非但耗时费力，而且死伤必然惨重，如果只是追求某种象征意义，那实在是缺乏了点儿说服力。 俄尔伦琢磨着，魔尊若由异域飞渡归来，想必以他的威望才能发动此事，也便不会有人籍辞阻止。 一众战将回到魔帝宫之后，冷风暴却不愿在此处多待，如今魔道里玩家几乎踪影全无，也不知现实中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故，在他看来，似乎可以确定，魔道这款游戏已经倒闭了。 但燕云大陆与及无尽位面，却保留在某个未知的时空里。所以他还能感受到、看到、听到魔道世界的一切动静，这是他唯一的生命历程，于是倍感珍惜。 八一三、归航（2） 魔帝宫的内核由无数根通天柱体撑持，其柱体彼此之间相隔开阔，其间烟雾缭绕，其下热浪滚滚，岩浆在被海域中隔离的一块区域中，经年累月的翻腾，最外围最靠近海岸线的一根方柱，越过宫宇的建筑物往上，却是一座呈勺形尖翘向上的高山峭壁。 那个勺状的凹体中空间之开阔，估计不下数百平米，其内金风剧烈，有割肤裂帛之力，目前天级玩家也难以置身其中，金风的威力过于强大，须臾间就能将天级高手切割成碎片。 但对魔族战将的体魄而言，这点儿金风也不过就是轻风拂面，毫无威胁，比如爱飞儿，比如向非凡。 这两位魔族首屈一指的女性战将，美貌程度亦惊艳异常。 爱飞儿似有西欧血统，身段高大而挺秀，肤色极为白滑娇嫩，却绝无苍白之感，湛蓝色的眸子比诸蓝宝石更为醒目，瞳孔既占据了整个眼睛的大半面积，其幽黑如夜色湖水，倍加摄人魂魄。向非凡则是东方人族的脸孔，眉目如画，其美艳绝伦处，比之夜莺之舞、何方静也不遑多让，但却一直着男装打扮，又不曾掩饰其女性肤质容貌的显性特征，乍一看到，不免给人一种偏中性的感觉。 而此时，金风如罡的山峰凹体间，两位魔族大美女正自侃侃而谈，絮言不休，看来说的是些私心话，冷风暴原也没有偷听的打算，但无意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然是身为魔族战将的名字，于正待飘身远离之际，停下了飞行的姿态，整个人像一片落叶般，伫立在一粒细砂之上。 由他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两女的容貌，但能通过她们的身形动态，约略推敲她们说话时的情绪变化，有了这个参照系，对冷风暴而言，就相当于眼睁睁看着两女的对话模式，包括她们恰如其分的言行举止。 此前爱飞儿说了一堆心情，向非凡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也是不置可否，冷风暴既没放在心上，更不觉得这种少女般的胡思乱想有任何价值可言，也即是爱飞儿提到他的名字，他才打算停下来仔细听听究竟。 “嗯，冷风暴阁下，这位小将的确有些见识。”向非凡嗓音清澈，犹如金玉般铿锵的意味，却被她自行调整到缓慢温和的节奏，形成一股说不出的磁质般性感诱人的味道，但提到冷风暴的名字之后，接着就话锋一转，说道：“除了性情越加暴烈之外，战王的宏图大计，毕竟还是我魔族传承为奠基，此一节所有我族同袍皆看在眼里，爱飞儿……你也应当不至怀疑。” 爱飞儿冷哼一声，说道：“他想当第二个魔尊，对此我自然坚信不疑。” 向非凡幽幽轻叹，又道：“我族数以万年的更迭承传，以唯我独尊的首脑统御族裔，飞儿你身为我族同胞，不该对此加以斥责，若战王真能成就魔尊征伐天下的威名，你反该欣喜以庆才是。” “可他对我……可一千多年都过去了，他还是那般……”爱飞儿的语声原就像是少女般娇痴，说到忧伤处更显迷茫，“还是对我视若无物，那又为何？他的心中可存片地留有我的所在？”她说着居然饮泣声声，凄然无比。 向非凡的叹息声更重了，冷风暴看着她的布鞋脚部，就能推断她脑袋轻摇的样子，显然又是不屑于谈论男女情事，又有些不愿以此来断然打击爱飞儿。 两女沉默良久，冷风暴想着这话题看来跟自己无关，他更不关心这些npc人物之间情情爱爱的纠葛，便打算悄然离去。 他还有很多想法呢，大把的位面等着他去征伐，区区一个燕云大陆，老实说，从他踏身四圣境界之后，已不怎么放在心上。之所以要直接跟俄尔伦顶撞，目的也不外乎将魔族人心收归己用，毕竟无论多少的王图霸业，还是要有自己的班底。 心下只是这么一想，脚步微动，立时被向非凡察觉出来，低喝道：“谁在偷听？”语声甫出，更不待答允，朝着声音发出的方位，双手一展一收，就是一片大范围的力场技能。 冷风暴长戟随手挥动，向非凡操纵的力场控制范围，犹如构形的纸帛般，在猎猎金风声中，飞快遭到破除，他的周近力场又复正常。 “误会！我是从此经过，听到我的名字这才停下来听一听，后来你们又不提我的名字了，这便打算离开。”冷风暴说得坦诚，又拱手道：“在下绝非有意偷听，两位大人明察。”他到底习惯于人族的礼仪。 “啊！是你呀，我觉得你今天跟战王说的话，很有道理呢。我喜欢你说的，战王想的那些事，都是虚名而已。” 爱飞儿大眼睛骨碌碌乱转，显得极是灵动可爱，而且说话这感觉吧，作为一名魔族来说，的确是天真得过分，向非凡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在下对两位大人倾慕已久，想必两位的心念，跟战王的残暴、轻率、武断是大相径庭的。”冷风暴借机劝说，“据我所知，人族即将迎来全面的强势，到其时魔族生灵求存维艰，莫怪我危言耸听，如今魔族在我看来，应当发奋图强，去各个位面征伐获取物资，以壮大自身，而不该困守一个小小的燕云大陆，为千年前所谓未完的夙愿而劳心劳力，此事……极为不智。” 向非凡听得都有点儿另眼相看了，时而想发怒时而又想鼓掌称赞的感觉，搞得神情十分别扭，但无论如何，这个冷风暴的眼光比诸战王长远得多，却是一目了然。爱飞儿更是目光迷离，大感钦佩的神色。 其实冷风暴说的情况，是刘小东透露给他的，当圣域这款游戏跟魔道完成对接之后，魔族这一方势力必须消灭掉，否则无法形成两方游戏的合作共赢，或彼此对杀以激发游戏趣味的目标。 向非凡看看冷风暴，再看一眼爱飞儿，她眼珠子也转起来了，终于一言不发地飞身离去，把这个金风飞舞的所在，留给了这两位魔族战将。 很显然，这两个人还有话说，而冷风暴三米的身高，让向非凡很不舒服，所以不可能口头上同意他的看法。 八一四、归航（3） 魔道世界是否仍有玩家参与角逐和历练，于魔族而言根本没放在心上，在剧情npc人物的眼中，这些孱弱的玩家存在与否，那也丝毫不影响大局。 此前玩家势力营建的城池、墙群、店铺早已被魔族击溃，就连加入魔族阵营的玩家建设的部分，在玩家消踪匿影多日之后，也遭到推翻和摧毁，原先燕云大陆三十座孤岛上，倾颓的瓦砾和倒塌的建筑物比比皆是，道路上、野生植株间蛛网缠结，蛇鼠奔窜，到处一派萧索。 张峰、张玉强、杨烨等人留居六龙湾，自有琐事初步整顿停当，也尝试过多次登录游戏，然而魔道公司或已改组，或已解散，既无关机通知，也无任何提示，竟找不到主脑拟控的登录项，戴上游戏头盔之后，不要说等待十秒，就算等待十分钟，眼前场景毫无变化，依然处于现实中，跟游戏世界再无联系，更找不到意识联络的途径。 由互联网上搜索魔道公司的下落，竟然毫无下落，百科词条里魔道公司的内容十分庞杂，从初建阶段的详细情形，到游戏三度更新的景况，其间涉及的事务也是巨量的，尤其是引发一波接一波的现象级人文面貌的改观……但资讯内容戛然而止，堪称无疾而终，当前的状况是怎样，这个公司有未破产或者被其他的官方、民间收编，却没有只言片语的描述。 数月前仍在国内独领风骚的魔道公司，跟现实中的野山梨一般无异，似乎就此人间蒸发了！ 游戏公司方消失了不打紧，玩家们可就全撂下了，游戏头盔、游戏舱在玩家戴上或躺入其后，再也沟通不了主脑的登录阶段，介入不了登录进程。 他人不知，这帮通过游戏认识的好友，尤其个个都是魔道发烧友，这可真不是怅然若失能形容的，仿佛被某个衷心向往的世界抛弃在外，当真是五味杂陈，不胜懊恼。 这个阶段维系了不短的一段时期，直到孔英明提交了最新的提案，才让这款人类世界首款意识、情绪充分载入的互联网游戏起死回生，当然这是后话了。 春怀楼与杨烨见面之后，本待跟随去往六龙湾，其一是见见那帮游戏中结识的至交，其次就是多日未登录魔道，当然想进去察看一下久违的角色状况了。 但商行老板赵瑞却不愿放人，其子赵方文见状一并劝说，且声言大陆板块虽尚未普及互联网，但魔道公司消失无痕，就算回到六龙湾也是登录不上游戏的，而c市以及所在的陆号省百废待举，正是好男儿大展身手之机，六龙湾弹丸之地，却有天使当铺、天道公司及民间势力蠢蠢欲动，局势更形复杂，还不如待在c市这边开建创新，打造一片新天地。 赵方文这个人三十岁还不到，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轻易举出例证也是较有说服力，春怀楼不禁对其另眼相看。赵太太年轻而端庄典雅，神色却更是讶异，委实看不出来春怀楼有什么特殊的长处，这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个头不高，长得也是貌不惊人，丈夫与公公如此推崇，的确令人颇感意外。 她却不知，举国动荡的危局之初，所有此前的公职人员都面临流离失所的局面，夫妻俩双双自行解职，连运输管理部门和结构测绘部门都已不复存在，就在这种焦灼的观望中，丈夫赵方文已待出行寻觅生机，杨烨忽然降临z市，径行找上故人赵方文，带着天使当铺的意愿和决策，预待大力收拾陆号省的烂摊子，就此解决了这一家三口的工作问题。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还丝毫未有温饱之虞，虽于其后观察所得，民不聊生的举国乱象也看在眼里，但祸事自始至终未临到自己头上，却终究没有直观的感受。 划分门点，联络厂商接洽赵瑞，将赵方文夫妇安置在军区防务体系，一文一武皆担任重要职司，全由杨烨一手着力安排。如此乱世压弯了全民的腰身，在赵方文父子眼中，杨烨非但手眼通天，其施恩处不亚于再生父母。 春怀楼显然是杨烨的至交好友，杨烨能看上的朋友，就算好逸恶劳，能力烂得一蹋糊涂，那肯定也要以最高规格供着。何况就赵瑞几句闲聊介绍，春怀楼此人绝非无能之辈，反而通过商行的运作中，已突显出非比寻常的运筹和规划能力。 酒过三巡，赵瑞今日兴致甚好，早喝下去小半斤酒，杨烨跟赵方文喝得较少，春怀楼也是酒到杯干，绕桌斟酒之际手指微不可擦地颤抖，心下兀自激动。 “我想见见肖凡、钱猫，还有小猪，对了，利器、小静他们也都在六龙湾吧？”春怀楼显然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却只是提到这句，显然还是想去一趟六龙湾，见见这帮朋友。 “小炎也在。”杨烨似乎提了句醒，眼神兀自坦诚，“至于钱猫正在到处跑，找他的冰冰女神，梨子的话……是消失了。”就此淡淡提了几句各自的近况。 春怀楼却登时省悟，就这一句话点破朋友之间的真实关系，杨烨的意愿，正是希望春怀楼能留在陆号省建立班底，以图将来时局更新后的基业规划，并不希望他同去六龙湾。 对炎神的成见由来已久，春怀楼心知肚明，炎神这个小伙子已从一位纯朴少年，变成了一个琢磨不透的危险人物，至少在他心中，觉得很难看懂炎神，尤其炎神如此年轻，向任何一方面发展的可能性都存在，此前仍能登录游戏的时候，不免对炎神有些敬而远之。 但两人间的龌龃并非杨烨指出的重点，春怀楼对杨烨太过了解，两人之间的默契也是极深，当然杨烨也没有明确表示出留下春怀楼的意愿，但意思到了就够了。 这两人说话的思维折转，赵瑞一家三口却看不出来，赵方文兀自劝说春怀楼留下，赵太太察颜观色，不免随声附和丈夫，加上赵瑞酒精上头的表态，一家人的言辞，至少表面看来均甚是恳切。 春怀楼沉吟片刻，答应道：“好，我留下来。” 八一五、归航（4） 街面上生气渐复，虽然相较正常年景，这个颇为繁华的闹市景象，犹自大显人声凋敝，但行人毕竟多了起来，春怀楼所在的街区有几十家店面也陆续开张迎客，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在寂寥的街头带来一阵接一阵的洋洋喜意。 从东国高度文明的阶段一落千丈，就c市横向观照也可见一斑，高空、地下输电管网线路的重新铺设，亦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各地来到的流民逐渐开始衣装齐整，找工作的、参与贸易的，渐渐维持起基本的体面。 至于燃放烟花炮仗，那更是毫无限制，也没必要限制，还有这种闲情和闲钱自嗨的，基本都可以认定是精英人群了。 在杨烨的协调下，赵瑞的商行仓储规模又扩大了多倍，在市区六个街区均设有门点，解决了数十个外来流民的就业，春怀楼也与老板赵瑞分开，只身来到另一个街区，打理货栈跟小超市的结合体，每天忙得不亦乐乎。那正是肖凡当初所居住的所在地，当然，那片占地辽阔的社区早已被夷为平地。 春怀楼结交了一位三十岁的女人，不算漂亮，但由于说话态度温和，于是透着一副善解人意的好脾气，女人是外来的流民，听说父兄刚刚找到工作，言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两人交往之下很能聊得来，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的居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直到一周后再次见到，她已经挽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胳膊，男人西装笔挺，趾高气扬，而她的穿着也是高贵典雅，态度目中无人。看到春怀楼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似曾相识、实际上极为陌生的人，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因此居高临下地瞥了春怀楼一眼，然后缓缓伸出右手来。 那只手五个指甲均涂着粉红色指甲油，颇显得玲珑剔透，瞅她这意思，大约是等着春怀楼双手捧过她的右手，春怀楼笑而不语，只作未见，心里却着实有些郁闷，觉得下回真正要带眼识人，何必把自己弄到如此尴尬的处境？ 那天黄昏收拾库存之际，赵瑞那边派来一架卡车，点货员戴个扁顶宽边的亚麻遮阳幅，一手单据本，一手计算器，身形甚是瘦削，春怀楼督促工人下货，回头看见点货员有些不便的样子，取了个低矮的方桌摆到车厢的侧边，说道：“你在这里点货就行，可以坐着。” 点货员抬头看去，春怀楼登时眼前一亮，整个人仿佛被晃了一下，竟是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女人，笑起来尤其阳光，带着一股春怀楼久违的蓬勃朝气。 ………… 黄河岸边的山区连绵不绝，作为建筑材料，这些黄土还要结合江砂、砂浆等物才能成型。土方本身是个有价物，虽然看似没本钱的买卖，但其实挖掘、装载、运输就是最突出的工本。 而肖凡上马之初，一切都不懂，起初是当地村民委员会不让开采泥沙，弄到了开发许可证，又不允许往外调运，接着是建设方以质量为由，不收他的材料。 这个过程中，无数次暴跳如雷，好在有姬青青出面，该催眠的催眠，该威慑的威慑，把一切弄得妥妥当当，全程绿灯下，公司也总算走上了正轨，很快便将周边的土方相关的施工队全然挤出地界。 在汪明明的启发下，姬青青发现，能源项目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比之传统的房地产建设、抢地标，或人工智能、互联网区块链这些新概念，都要有更加稳妥的发展动力。 三个月过去了，在悄无声息中，地壳岩层里甲烷的开发和使用权，已有超过七成落在肖凡的手上，也就是说，他只要收紧供给端，世界上绝大多数发达国家天然气的使用，就会遭遇窘迫之状，当然肖凡没必要这么做，只是掌控能源，在姬青青的看法中，是掌控一个星体动向的重要依据。 这个世界的光伏产业发展得还很不成熟，没有主控机房，无法以度量的形式去精确约束使用状况，磁动力更是无从谈起，那几乎仍属于较为尖端的实验室里的产物。电能的利用，在城市里倒是谁都离不开，包括互联网，也是电力磁能的一种再利用。 聂语晴结束加州之旅，便央求姬青青给她送回基准位面一事，肖凡其实也想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反而越加思念那些亲人、朋友还有爱人，但他当然不能走，就算走，汪明明这边总要有所交代，却不知能否将她一同带走。 就汪明明的态度看来，似乎也不怎么介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宜，因为她对肖凡、聂语晴包括姬青青的来历，始终是好奇的，虽然相处日久，但难以解释的事越见越多，在她猜测，肖凡所在的世界一定希奇古怪，科学发达或者生物神出鬼没。 她却不知，就算肖凡的基准位面，如同三人这般具备异能的情形，都不能用罕见来形容，基本上绝无仅有。 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汪明明都很久未曾顾虑到钱的问题，因为姬青青手中的钱实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汪明明已然辞去了剧团里的工作，听凭其兴趣，跟姬青青一起开了间咖啡屋，雅称“读书角”，她念书也没念上去，对念书更没兴趣，但自初中以来，便十分羡慕那些在图书馆里静悄悄读书的同学，她觉得，那样的人是真正的安静，是真正的高雅。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汪明明也算是认命了，绝口不提分开的意见，毕竟肖凡不是正常人——她亲眼看见过肖凡徒手托起了数吨重的卡车，他绝对是超人！ 既然仙女都对超人情有独钟，未曾表示过嫉恨之意，她一个普通女人也无须矫情了，更何况肖凡对她向来珍爱有加，跟对待姬青青的态度毫无二致。 聂语晴一心要走，肖凡不置可否，汪明明反而跃跃欲试的，也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新鲜，于是三人一齐盯上了姬青青。 “这个世界的时空隧道肯定是有的，但我暂时没找到。”姬青青说着向聂语晴点点头，意示诚恳，“找到的话，我会立即通知姐姐的。” 八一六、归航（5） 时空隧道在科学上一直作为一种假说，也即是说就连其是否存在，横跨两个平等位面的科学界均难以确定。 在这个世界居留日久，聂语晴对这个位面科技树的成长，直到如今的科学面貌也约略有些掌握。 除了人文方面略见差异化，大体上两个世界的科技进程，在一定程度上是暗合的，甚至相比于这个位面各种千奇百怪的科学猜想而言，基准位面的基础科学常识，相形之下更为僵化死板。 但猜想毕竟只是猜想，只有付诸到实际运用中，得到具体可见的效用，继而普及到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才能算得上是科技成果，或科学发展的现实体现，比如这个位面对能源的利用，则在百多年来产生巨大的浪费，所引发的环境污染更是日趋恶劣。 在能源的利用、转化过程中，对臭氧层的侵袭兀自在持续不绝地进行，环保主义者呼吁半个多世纪的所谓保护地球生态，多半更是拘于形式，讽刺的是，破坏生态这种事，环保主义者倡议的节能、减排等方面诉求，相较普通人并没有优秀到哪里去，人们享受文明进程带来生活各方面便捷的同时，所有人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破坏大自然的自有循环系统，对生态的破坏人人都是参与者，人人都是罪魁祸首。 这个世界科学界的猜想里有个虫洞的假说，据说通过时空折叠的超前科技手段，当反物质策略达到一定程度，可以穿越时间线。这种假说否定了时间箭头的存在，也就是时间变成了一个掌持进程的产物，可进可退。就聂语晴的知识体系，是难以想象的，但当进一步搜集素材和深入运算后，在某种层面上，这件事距离成为现实，似乎又不无可能。 毕竟她跟肖凡的确穿越了时空，来到一座生态完整的平行位面，这种情形此前也是彻底的空想而已。 虫洞跟时空隧道除了说法不同，聂语晴认为其机理也无本质的差异，只是多了一个第四维的时空观，将时空悖论变得更加突出，因为时间倒流引发的巨大影响，必然牵扯到物质的本初面貌。换言之，假如一个人穿越到数十年前，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自己将如何在同一个位面存在？这是著名的外祖母悖论，这个悖论唯一还能牵强地作出解释的余地，依然归属到平行宇宙这一理论下。 于是绕来绕去，聂语晴自感对这个世界已无可留恋，她此刻只想回归到基准位面，对姬青青的说法就有些难以信任，只道姬青青是籍词推托。聂语晴的出身就是孤儿，并非基准位面有多少值得向往之处，而是那个世界更加熟悉，也可以认为，对这个世界融入感太差，缺乏归属感，更从未打算留在此处终老。 聂语晴跟姬青青有彼此读心的机制，因为意识交流存在于另一个时间流速的层面，堪称心念电转，恰如肖凡在魔道世界之与姬青青的交谈模式，就想隐藏也做不到。透过姬青青的心念传导，的确毫无隐瞒，在她全然敞开的思维波段中，并未隐匿了这个位面的时空隧道。 虽则如此，聂语晴始终姬青青对自己有所隐藏，或许她就能做到隐藏自己呢？姬青青这个人工智能的手段层出不穷，神奇而惊悚，非但挑战直觉，且持续挑战聂语晴的认可边界。 而聂语晴这股猜疑的心念波动频段，在交谈中更是突显无遗，同样反馈给姬青青充分接收下来，虽然聂语晴立即察觉到，脸神色难免有些尴尬，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同时退出了意识层面的非凡沟通手段，尽在不言中。 对暂且清闲下来的聂语晴的安排，是全面接管肖凡手中的地质产业，这本身就是她的乐趣所在，且能纳入她越渐庞杂的研究体系，两个世界虽有不同，但物质的原始层面颇有相通之处，化学分子式的称谓有别，化合物的构成却是基本相似的。 肖凡无事一身轻，登时就百无聊赖起来，每天泡在汪明明的咖啡馆里，有两女相伴，倒也暖意融融，不愁寂寞，但心下毕竟多有牵挂，随着对基准位面的牵挂越来越强烈，也便越加坐立不安。 在这个位面的一切拓展行为，归结于姬青青神话般的创举，就像玩一款探险游戏一般，随随便便就通关了，都未曾突显过自身的智慧、勇气和能力之时，游戏已然走向了尾声，那可谈不上任何荣誉感。所以最关键处还在于，缺乏突破关卡的成就感，这个地球位面的旅行，假如称得上旅行的话，实在是太过心想事成，对财富、权势的获取轻易之极。 咖啡馆里设有一座小型舞池，跳舞的客人倒是不常见的，反而经常会有一些客人跑上去唱歌什么的，由于汪明明不惜工本，完全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态度，不但整个宽敞的咖啡馆装饰得美伦美奂，投付在音箱器械设施上的资金都数以千万，舞池空间也才几十平米，音响几乎效果不亚于国内最顶尖的夜总会，因此吸引来一些当地的歌坛才子佳人，长期留连在此，名为驻唱，实际上毫无工薪酬劳，就是小圈子自嗨，这里的环境和氛围，比普遍包间为终端的ktv可就高雅多了。 至于最初“读书角”的创意和风格体现，早就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小小一间不到三百平米的咖啡馆里，汪明明雇佣了大批服务生，每天貌似忙里忙外的团团转，心情愉悦之极。 这天，当汪明明忙于接待宾客，姬青青提到聂语晴的话题，才终于激起肖凡的注意。 “姐姐不信任我们了。” 两人坐在角落里，肖凡还时而借机跟她亲热一会，姬青青忽然说道。 “你是说聂语晴吧？她本来就不信任我，我都习惯了。”肖凡不以为然地说道。 姬青青答道：“不是，她认为我隐瞒了真实信息，其实我可以把她送回那个世界，但我有意将她留下来……我认为她是这么理解的。” 八一七、归航（6） “那么……你确实能做到吗？”肖凡追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确实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时空隧道？” “不需要找，虫洞无处不在，但你们都无法介入，也就是说，你们都无法通过虫洞离开此地。”姬青青说得话题似乎又是个很专业的课题，肖凡既无法理解，她大约也不打算令肖凡理解过来，兀自说下去：“但是，我认为姐姐会有下一步计划，她要对付我们……对付我。” “你都把她……”肖凡心说你都把她捏在手心里了，那会儿聂语晴被你侵入意识，整个人恍惚无措，跟个神经病一样，前车可鉴，聂语晴怎会有手段反击？ 但毕竟觉得这么说起来相当不礼貌，承平的日子过久了，不免有着恣意纵横之感，以为姬青青无所不能，也就胆气渐壮，事实上姬青青也好，聂语晴也好，她们神话般的能力限度究竟已抵达什么层面，肖凡却是一无所知的。 肖凡终究还是讶声问道：“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姬青青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她能将自己量子化，她就会具备了销毁我的能力，但我觉得毕竟……无论她能否做到这一点，这就相当于先要摧毁她自己的一切，除了她的脑核凝化出的记忆体之外，她的一切都将融于宇宙万物中，这真的……”她也说不下去了。 肖凡接声道：“这真的需要相当的勇气呀，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牺牲掉，呵呵。”他说着居然笑了，探手抚摩着姬青青碎发下软滑的耳垂，直到她白玉般温润的脸颊，正色道：“我觉得不可能！她不可能具备这样的能力，更不可能这么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吧，她的确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很可怜……唉！我以后对她态度好点儿吧。” 姬青青反手盖在肖凡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片刻，展颜一笑，登时艳光四射，肖凡虽然见识过多次，仍不免为之一怔，姬青青随即又轻蹙眉头，说道：“青青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我不认为姐姐具有这样的能力，这两个世界的科学成就，就算叠加起来，也不足以让她找到这样的途径，她跟青青的灵魂海有本质上的不同……唉。” 她的叹息悠然怅惘，轻幽而绵长，带着无比的凄然意味，肖凡不由得心下大痛，急忙起身绕过条形方桌，拥紧了她的身子，问道：“那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姐姐不再当我是个亲人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姬青青幽然说道，果然是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 如若聂语晴在此，看到姬青青这般小女儿的作态，肯定立刻就会心软了，因为两姐妹无论如何互诉衷肠，每当冷静下来回归现实世界，姬青青在聂语晴的心目中，那终究还是一段电波，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机器人而已，一切行为准则及生存本能，均由其孤立的利益判断所指导，那跟被七情六欲缠绕毕生的普通人类，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那么青青，你详细跟我说一下，别管我懂不懂，你就说一下虫洞……还是时空隧道来着？”肖凡斟酌一下言辞，继续说道：“这玩意既然无处不在，为什么我们又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我是说，就算在你的帮助之下，难道我们也无法离开吗？” “梨子哥可以，因为你的身体韧性还有……总之足以抵御时空乱流的侵袭，而姐姐……”姬青青凄然摇头，“若无梨子哥的帮助，她想要独自离去，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两人继续交谈下去，姬青青娓娓道来，也将时空隧道的各项要素分剖清晰，当然她的说法另类，跟天文物理是两座科技树下的产物，大约还是时空传送门之类的魔道世界的名词，总之相关注意事项，都要由传送之初有所预备。 肖凡自从体质异能突显无遗之后，短效记忆极佳，把姬青青这番话死记硬背下来，转过头就找上聂语晴，他倒不怎么关心这个女人，但对姬青青的心结可就尤为关注，而两女之间的情谊，虽然在肖凡并不怎么能理解，毕竟透过姬青青的神情举止，也大约能看出来，是影响到情绪了，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 要把聂语晴单独约出来，还真的有些煞费思量，两人此后这数月间几乎未曾交谈过，姬青青或汪明明在场的情形下，两人但凡有些言辞上的交锋，也均剑戟相向，针锋相对的样子，从来也没有过一句好话。 肖凡找了好几个理由，聂语晴只是不允，说有话在电话里就能说清楚，不必见面，见了火大，不想见，不需要见，最好永远不见！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举起姬青青这面大旗，肖凡心下也是恼火不已。 “你不信任青青了，你是不是在猜疑青青？对不对？你也别装，青青都告诉我了！她当时就察觉到了。”肖凡怒声说道。 “那又怎样？我想回去，可她想把我留在这里，陪你们三人行，看你们演戏……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察觉到了吗？我很清楚我告诉你！”聂语晴的语声听来，显然比肖凡还要怒气冲天。 肖凡立时放缓了语气，说道：“可青青很痛苦，她跟我说过，不是不想送你离开，而是她无能为力，你的体质太弱……总之，她觉得你不再信任她了，也不再拿她当妹妹了，她觉得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吧，你是很疼爱她的，尽管你这人没心没肺的估计也意识不到，但同时你的关心，给她带来过很多的温暖，这是不同于对我……或者对明明的那种感觉，她跟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好吧，其实我说这么多……” “地点。”聂语晴语声清冷地打断。 “什么地点？”肖凡讶然问道。 “哪儿……我们见面谈。” 肖凡终于隐约听到，手机听筒对面的那个清冷的女声里，竟带着一丝抽噎的泣音，这回果断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没感情的冷血动物。 “你说个地方，我都行。” “金典大厦的路口，拐角处有家快餐厅，知道吗？”聂语晴估计察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应该人很少了，我们在门口见面，边吃边聊。” “好来！”肖凡登时高兴起来，只要愿意聊，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八一八、归航（7） 时隔一个半月，再次见到那个娟秀女子的时候，却是在肖凡当初居住的社区里，那幢稍显高阔的钢筋混凝土的毛坯建筑，相比周近的建筑群，这层楼有四层，而第四层被打通了空间，用于一个民间社团的聚会。 如今民间组织极多，多半由流民以地域或者营商性质划分，春怀楼得到一个较为巧合的机缘，居然也加入了一个团体，没事聚聚餐，乱七八糟地开些会什么的。 这座当初占地辽阔的社区被推倒重建，鳞次栉比的平层建筑，起初是有着节约能源的考量，电力、晶岩气等等难以有效供应，当地政权也难以承受劳资、人力、财力的极大压力，惠及当地居民及外来流民的基本生活所需已不堪重荷，曾经的科技居家，既顾不上，也实在无力兼顾。 春怀楼会加入这个民团组织，说来还有一段渊源，主要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点货员，笑容又明媚阳光，春怀楼这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却被勾动得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几次私下里亲密的相约之后，就此一头栽进了温柔乡里。 这个女的名叫卫文雅，点货员只是临时帮衬一下赵瑞的商行工作，她本身在一家养殖企业当会计，论起来还是赵方文妻子的远房表妹，年纪怎么看也不到二十五，但形容举止方面嫣然妩媚，比交际花还要挑逗，春怀楼跟她几次交往之下，很快便神魂颠倒，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相处十多日之后，春怀楼连她的手都没牵到，吃饭喝茶、包括临时发挥买点小礼品什么的，倒搭进去四百多块钱，每晚回到居屋都会唾骂自己色令智昏，暗暗给自己打气，明天一定要牵起她的小手，假如牵不到，那只能就此撒手，这女人实在不是自己的菜。 但到了次日，卫文雅又会主动找上门来，巧笑嫣然，口舌便给，春怀楼神智就迷糊了，终究还是下不去狠心遽然放弃。 每天喝茶逛街，也实在有些单调，想必这种单调乏味的感觉，在彼此毫无身体接触的情形下，非止春怀楼感触颇深，卫文雅也明显察觉到了，于是这天，她主动牵起春怀楼的手，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春怀楼大脑当机了半分钟，只道这回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但深心里是不敢信的，这女的男女之防极为深苛，不可能让自己轻易得逞，但握着她温软的小手吧，心下总是迷糊的成分多一些，清醒而机变的意识被冲淡了许多，传说中的六神无主是也。 果然他把这事儿想脏了，卫文雅牵着他的手，带路来到一幢低层建筑中，说是低层，就附近大片平层建筑横向参照，四层的高度还真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意思。 楼道里不时遇到上上下下的人，卫文雅好像跟谁都熟，没有一个不打招呼的，而且透着热情洋溢的样子，显示出她良好的亲和力和交际能力，春怀楼看着顿感叹为观止，就当初他在东华公会手握大权之时，自问也不及她的好人缘。当然了，也或许那时候琐事繁杂，顾及不到此处。 抵达四楼，眼前登时豁然开朗，整个楼层被完全打通，通畅无遮的视野，就像一个超大的会议室，或者某种展会现场。 但这个现场却无货品，各个角落均挂着一些煤油灯、蜡烛等光照物，只有散落放置的几张方桌凳椅之类的，居中的位置是十多张长条桌合拢起来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散放着好几十包便宜的香烟和冷硬的黑面包，这也是由天花垂下的百瓦节能灯唯一点亮的所在。 起初这里人也比较少，在如此宽阔的空间里显得零零散散的，不时有人从桌面上取走香烟和面包，走到角落里大口咀嚼，吞云吐雾。随着卫文雅跟这个聊两句，那个聊两句，上来四楼的人也越来越多，男男女女，各种衣着的人都有，还有不少穿着工装的男女，貌似刚从厂矿下班过来。 晚七点以后，这上面已经聚了不少三百人，语声喧哗，吵吵嚷嚷的，彼此拈相熟的互相闲谈。倒也有十多人认识春怀楼，在他手上买过日用品、食品之类的，有的径自上前招呼，有的作腼腆状，含笑点头。 尤足惊艳的是，卫文雅对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离得近的就此给春怀楼引荐，远一点的就小声告诉他，此人的底细，跟谁谁谁有亲戚关系或工作联系或业务往来，总之事无巨细，似乎就没有她不清楚的。 不一时，上来了一个混血儿模样的青中年男子，此人一来，旁边人群立时呼拥上去，比之卫文雅的亲和热情，显然更多了一份德高望重的尊敬感，仿佛是这数百人的主心骨。 “那是苏华，我们这个华联社的社长，也是创始人之一，很有人格魅力，尤其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大家都愿意听他说话。”卫文雅说着透着倾慕之情，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这个男子。 果然这人轻咳两声，周围的喧嚷声登时止遏，这真是神奇的能力！而苏华所在的大桌边缘位置，只是一个桌沿的侧角，却似乎变成整个庞阔屋子里的中心部位，因为所有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锁定过来。 春怀楼当然也难以幸免，注目打量此人的容貌。 苏华个子不高，也就一百七十公分左右，跟春怀楼的身高差相仿佛，但眉目英挺，脸上轮廓较深，一双大眼睛极为有神，加之高高挺翘起来的鼻梁，灯光下略暗的肤色，则显得人很是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华之后，春怀楼忽然想到了利器，他并没有见过利器在现实中的模样，但感觉上面很相象。 一片落针可闻的静谧中，苏华满脸笑容，笑嘻嘻地开口了：“我看到今天来了几位新的兄弟姐妹，那么在我们讨论事情之前，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朋友，来到我们华联社，为我们振奋华人圈的志向共同努力，这是非常值得惊喜的一件事！” 他的嗓音锐利，语气中带有极大的热情，语声一落，便带头鼓起掌来。 八一九、归航（8）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倒把春怀楼吓了一跳。 他是预料到在苏华的带动之下，别人总得给点面子，可能会有掌声响起来，但万万没料到区区不足三百人的会议室，非但掌声齐鸣，而且掌声极为清脆而响亮，乍一听到委实惊心动魄。 不一时，苏华依旧脸带笑容地探手下按，寥阔的空间里逐渐安静下来。 “朋友们，同胞们，”他的普通话吐字很标准，听不出任何地方上的口音，“尽管新来的朋友从未与我有过交往，但我想所有参与聚会的朋友们，也跟我一样愿意相信，他们都是诚恳、善良、有责任心，并且跟我们一样，有着共同理想的同胞，我们同根同种，这也是华联社有以建立的初衷，也是我们同舟共济的共同志向。” 这番话说下来，果然又有人自发鼓掌，春怀楼听到卫文雅兴奋的欢呼声，便跟着鼓了几下掌，但这次极为短暂，因为很显然苏华正待接着往下说。 “今晚我要谈的，不是我们的宗旨，不是我们振兴国家的终极使命，更不是我们每周两次的聚会，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我的一个同学，在我们华联社初创的阶段，他曾经加入过我们，尽管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他距离这个城市越来越远。” “由于他的工作是为当局架设地下缆线，以逐步提供千家万户的用电供应，但刚刚过去的那个周末，他在埋设电缆线的时候，碰到了一根未经检测的废毁电线，强大的电流将他击倒，当场死亡。我听说后去看望了他的家人，也就有关情况作过一些调查，其实你们也可以想象到，这非常明显是当局的责任，如果地下埋藏的输电线路未曾清理干净，怎么能让工人参与埋线的任务，这是将一件本身的技术工种，变成了一个高危工种，绝对难以原谅！哪怕追问到行省方面，我们也坚决不会放弃。” 响起三三两两的掌声，但并不激烈，毕竟这死了一个人，悬而未决的，谁也不清楚究竟。 苏华继续说道：“朋友们，这位同学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今晚也来到了这里。当局给他的赔偿少得要命，可怜的孤儿寡母都难以糊口，更何况还有煤气、用水的生活费用，我知道各位的条件也并不优越，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伸出援助的双手。” 这话说出来，室内更是鸦雀无声。 “所以今晚我打算厚着脸皮，在这个聚会上做一次募捐活动，让受害人的家属能渡过眼下的难关。我肯定诸位朋友都是富有爱心的好人，定然会乐于帮扶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而且我想人人都会明白，发生在我这位同学身上的灾害，随时可能降临到我们自己的头上，在律法未曾出台之前，在法治精神未曾建立之前，这一切的不幸，也许可以认为都是属于我们普通民众的不幸，我们帮助这个家庭，就相当于帮助我们自己。” 苏华的语声逐渐由迟疑变得沉稳，春怀楼不禁暗暗敬佩，能把募捐说得如此坦诚的，的确不多见。 “我们活着，所谓生存权，就是有权力吃饱肚子，有权力去从事工作，有权力去赡养老人、抚育儿童，这都是我们生而为人，必不可少的权力。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一点，我们华联社的会员越多，团队也就越壮大，我们的呼声让当局听到的概率也就会越大，同时我们争得自己的权力也就会越多。” “所以，朋友们，兄弟姐妹们，拿出我们的力量来，尽可能地发展更多的会员进来，只要我们都能够诚心支持这个社团，那么华联社的将来，才会有更大的力量来支持你！” 终于掌声哗然响起，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很多人拥向苏华，以他为圆心，人们一圈一圈堆得很紧。 春怀楼看向身边的女子，卫文雅的眼睛里全是慑人的神采，那里面有好奇、激情、兴奋、倾慕……春怀楼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表情里，会有那么多的内容，但这女人是他的菜，却对别的男人眼放光彩，又不由有些愀然不乐。 “捐点吧，我记得你还是一个小老板呢。”卫文雅忽然说道，手都伸到他的眼皮底下了。 春怀楼随手取出一叠代金券，抽出最里面最小面值的十元，递了过去。 卫文雅哼了一声，说道：“一百的……我都看到你拿出来了，你一老板，至于吗？” 春怀楼无奈笑笑，重新摸出一张百元面值的递给她，随口道：“但我确实不是老板，也就是个打工的……话说，我一开始以为这里都是免费的，但看起来，消费也不低嘛。”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调侃，卫文雅果然不爽了，瞪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一转身跑到苏华那里，好在过了这一会儿，此刻主动捐钱的已经散开，苏华身边没那么拥挤了。 苏华跟卫文雅说了句什么，她转头对着春怀楼指了指，春怀楼以为她在叫自己，连忙走上几步，苏华却也从人群中走出来，于是很快两个男人便面对面站着了。 “谢谢你的捐助。”苏华的神色透着诚恳和不加掩饰的感激，“你给的最多，我应当替我这位同学的家人谢谢你。” “不客气，我有工作。”春怀楼心不在焉，眼睛犹自在人群中梭巡卫文雅的所在。 苏华语声平静地说道：“这些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跟你的做法一样。” 春怀楼讶然看了他一眼，此人绝对不到四十岁，说话耿直得有些过分，但很遗憾，春怀楼并不相信所谓“我爱人人，则人人爱我”这种事，但嘴角撇了一下，说道：“也许吧。” “以前没见过你，今天第一次来吗？怎么称呼？”苏华问道。 “李春，就在楼下街心的瑞民超市。” “我叫苏华，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春怀楼犹豫片刻，终于礼貌地说道：“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苏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春怀楼不禁盯上了他的背影，这个人吧，说话那种感觉，仔细琢磨一番之后，怎么都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也许那是天生的领袖才华，也许什么也不是，春怀楼琢磨不透，他更没想到的是，将来所有最亲密的朋友，皆会跟此人发生极为密切的交往。 八二O、归航（9） 此后这个聚会点又去过好几次，虽说约定的常务聚会是每周两次，但这个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聚在一起，只是非聚会时间人数较少，但也从不会特别冷清，每天至少有过百人自发跑过来。 当然毫无例外，每次都是跟在卫文雅后面，这女人极为热衷公益事业。 在当地政权高屋建瓴，各项施政及机制的建设尚处初步阶段之际，还完全顾及不到发动民间力量，民间却自发形成大股蠢蠢欲动的活力，类似华联社这样的民团组织显然不在少数。 华联社这样的松散组织，人员流散来去十分频繁，他们整天抗议这个抵制那个，热情洋溢地唾骂炎凉的世态，丧失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包括不作为的政权方，当然更多的是怀念故旧的辉煌，那个事实消逝而凝化成所有人记忆深处的自由而强大的国度。当偶尔有社团成员带来大量劣质酒水，那无疑会化为一场狂欢。 有的人来过一趟再也不出现，听别人说起去了另一座城市，或者病故，或者不知所踪。能得正常来到的人，多半在当地有工作，或者跟家人商量定当，打算安居此地的，至少温饱已然有了保障。 毕竟春怀楼心思不在这里，他也不认为这样的民团组织会有多大作为，只是许久以来，再未见到苏华这个创始人，心下倒有些奇怪。 那也只是极淡的想法，他主要的心思显然仍在卫文雅身上，但这个女人鬼精鬼精的，从不允他越雷池一步，长此以往，春怀楼也变得有些倦怠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随着这幢楼被官方收回，包括四层的通畅格局也一并收归，以厚纸板隔离出棚格居户，聚会点换到了另一个格局更为简陋的地方，春怀楼终于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再去那个聚会了，对此卫文雅虽未跟他大吵一顿，但确实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其实你不是诚心加入我们的社团，对吗？”卫文雅问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看法。 春怀楼一时间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随之说道：“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没认为我是你们的会员，华联社……这个……”他到底顾忌到礼貌，没把话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他说不出口，卫文雅却接了上去：“我们这个社团真是不知所谓的很，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个社团吧，我既不熟悉也不了解，而且诚实地说，我也没兴趣去了解。”春怀楼到底忍不住说道，若非对这个女人还有点想法，可能说起来就没有这么婉转了。 “那真是难为你了！”卫文雅语声尖利，透着满满的嘲弄意味。 春怀楼无语了一会，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讷讷道：“那么……我们……” “没有我们了！我猜你也发现了，我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卫文雅说着便转身，再不停留，大步走远。 春怀楼探了探手，仿佛在空气中捞到了某种属于女人的因子，终究没有迈开脚步追出去，无言怅然失笑。跟卫文雅结识也近一个月了，由一开始孜孜以求伊人的青睐，到其后的焦灼烦恼，越是回想越是发现，自己对这段恋情的举止委实不堪，假如依然认定这一段属于恋情的话。 过了几天平淡无奇的日子，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卫文雅的一颦一笑，这天终于忍不住，跑到华联社的一座临时聚点去，然而远远就见着光影暗淡，跑到近前一看果然人踪全无，这个聚点看来又撤销了。 他只是想见一见卫文雅最后一面，春怀楼心里想着见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像个怀春的少年般，紧守着对自我的执拗，继续追逐下去毫无益处，真要找个女人相恋结婚，以他如今的收入早已超越普通民众，那并不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他主要是有些放不下，那个女人美貌且活泼，妩媚而热情，整天神采奕奕的，一言一行无不牵动着他的内心。 春怀楼甚至认为，卫文雅是他少年时期梦中的女人，非常特殊的回忆，但所谓美好的回忆，这玩意往往是自己编出来的，于是上天编造了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 总算辗转打听到，华联社最新的聚会点，那是位于城郊的村子里。春怀楼开出商行的三轮机车，这玩意电力发动，还是烧的汽油作为驱动能源，在东国属于相当原始的交通工具，但在当前，能有自己的代步工具，绝对是人上人的定义标准。 时速一百二十码聊胜于无，总比两条腿跑起来快得多，夜色下街面上行人寥落，萧条的景况下更无堵车之虞，也就一个多小时便赶到了目的地。 由于乡村场基以厚布雨棚结合竹木撑杆搭盖，空间虽也较为宽阔，场台搭建得却甚是简陋，聚会的人士也更少了，看起来不过百来人的样子。春怀楼环顾左右，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发现卫文雅的身影，便取出十块钱一盒的高档香烟，找到几个面熟的成员散烟聊天，约略扮作不经意的样子，由侧面打听了一下卫文雅的近况。 几人也都不清楚，便呦五喝六地招呼别人，过来分享春怀楼的好烟，一包烟很快见底，他连忙取出一包新的见人就散。他烟瘾不大，一天五六根的样子，有时候还不抽，只是最近神思焦灼，烟抽得凶了点。 很快以春怀楼为圆心，身边聚了一群人，终于有人说起了卫文雅的消息，说是跟苏华一同出差去了。 “咱们有公务……我是说会有一些公众事务吗？需要出差的？”春怀楼急忙问道，真是大惑不解。 问起这话的时候，眼角匆匆闪过一抹嫣红，立时有人回答起来，华联社这个组织可厉害了，在国内很多地域都有分会，堪称草莽中势力最为辉煌的民团机构。 春怀楼注意到他们用上了“机构”这个代称，却没注意到人群之外，一个女人在叫唤着什么，那女人叫唤了多次，直到推开人群，走到春怀楼面前，他才注意到，眼前果断大亮，可不是因为微弱的煤油灯，这个女子当真明艳绝伦。 八二一、归航（10） “新来的，怎么称呼呀？” 夏末时节，野外暑气依然沉郁不散，较为年轻的女子却戴着一方嫣红的丝巾，衬着月白色无袖衬衣宽领，油灯光线下显得肤质白皙凝滑，神情俏皮而明艳，身段前凸后翘十分挺秀，且略见丰满，蹬了双半高跟蛋塔状白皮鞋，比春怀楼足足高了半个头，长身玉立，气势凌人。 她的语声中透着那股慵懒的意味，仿佛跟情人撒娇的感觉，令春怀楼油然生出熟识感，当然他能断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女的，于是他略仰起头，仔细端详了一会，进一步确定了这一点，这是个陌生人。 “我叫李春，也不是新来的，只是有段时间没来过……幸会。”春怀楼觉得自己这么仔细打量人家女孩子，实在有点儿不端庄更不礼貌，而且旁边的大群男女，均神色揶揄地看着他发笑，他连忙将半截烟交左手，伸出了右手。 女子却没如他想象中就势伸手相握，只是抿嘴甜甜的一笑，身边有个女人牵了下她的胳膊，她却毫不理睬，笑道：“我是寒梅，来根烟吧，春哥。”说完这话才伸出手来。 那只手犹如她的身量一般，修长，整个手掌白皙中泛着柔软的红润色泽，指肚圆润而挺秀滑嫩，丝毫未见烟渍留下的痕迹，不太像习惯抽烟的女人。 当然春怀楼能观察到这一点，多半还是由于此女实在甜美得惊人，她不似何方静那般惊艳的丽色，而是另一种美态，予人极为强烈的甜蜜感，仿佛她的说话都是由蜜糖酿成，散溢在空气中，令周近的空间盈满甜腻的滋味。 这当然是错觉，春怀楼心下苦笑，自己这真是太久未接触女人，想必过于饥渴了吧？ “所以，你怎么称呼呢？”春怀楼取出硬纸壳烟盒，轻轻一抖，其中一根烟跃出了小半截，随手连盒递过去，又道：“我以前玩魔道的时候，认识一个很漂亮很有能力的女孩，也叫寒梅，雪境寒梅……呵呵，说起来真是好巧。” 年轻女人没有取出那一根香烟，却握住了烟盒后端的春怀楼的右手，一下子握得紧紧的，连春怀楼都感到这个女子正在极为用力地握紧手掌，而且手背上感到了轻微的颤栗感，他下意识就想抽开，却觉得颇有不便，心下不由大为讶异。 “确实太巧了，我就是雪境寒梅，春哥……原来你还记得我。”甜美女子美丽的双眸中，硕大的泪滴就此连成了珠串，登时满脸凄然。 春怀楼大喊一声，不顾众目睽睽之下，随手扔开了烟盒，一把抱住了这个高他半头的女人，两人紧拥了良久，雪境寒梅低头，将脸颊埋在他耳边的浓发间，终于饮泣出声。 身旁的窃语声仿佛推离到另一个世界里，春怀楼顿感天旋地转，他其实抱得一会也就松开了手，但这女的搂着他只是不放手，柔软而丰腴的女体，女子特有的体香萦绕鼻端，当真是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很快便沉迷其中，六神无主，又觉得很不应该。 从前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其实没有多少交涉，在游戏内部有过几次酒会，像他们这样的公会高层，男女之防游戏里必要有所顾全，多半也不大可能跟雪境寒梅同在一席，更不曾有如此亲密的表现。 他想着这女的似乎有些脆弱，那当然是东国的乱局造成的，朝不保夕的生涯历时已久，可能所有民众一旦遭遇到异乡知交，都会瞬间变得脆弱。 谁知雪境寒梅在他耳边悄声道：“春哥，你还记得你亲过我吗？” 春怀楼仿佛瞬间被一道闪电劈中，这绝对没有的事啊！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啊！你说的是……”春怀楼开口语声就大了，随之急忙收束声线，他也是忽然想起一事。 “是了，是我亲过你的脸。”雪境寒梅幽然说道，终于松开了他。 春怀楼也大松一口气，这事说来还真有点日子了，那还是夏氏公会加入东华总会的最初阶段。 那是一场盛大的酒会，应该是在露天市场最大规模的晨风馆，摆了多少桌不清楚，总之大厅肯定全包下来了，野山梨、何方静、蓝水蓝、利器、苏映雪、火羽邪云、夏天的叶子、钱猫兄妹、狂暴猪、炎神……这些朋友肯定一个不拉，全都在场。 但很明显仍是按性别分派席案的。 觥畴交错间，利器、火羽邪云、春怀楼、随心所愿、雷阵雨等人自然作为上宾同在一席，被重点招待，数十桌席面上的玩家逐个过来这边敬酒，那一顿酒喝下来，虽仅仅是游戏，但微醺的、喝到倒头就睡的绝对不在少数。 雪境寒梅必然喝大了，她生性豪爽，交好的朋友更是数不胜数，她忽然跑到春怀楼所在的桌面前，其实此前已经跑过来一趟了，这回断定是酒上头，跟席间所有人喝了个半杯，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高声叫道：“春哥，我喜欢你！”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连较远处的喧闹也随着这边诡异的静谧，跟着安静下来，很多玩家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春怀楼有背身芒刺之感，但转顾四方才想起来，今天妻子并未跟随过来饮宴，她玩魔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而且对游戏相当看不上，趣味更加谈不上丝毫热衷，这样的场合根本不可能参加。 雪境寒梅说完这话，就一溜小跑，踩着歪歪斜斜的路线，站到了春怀楼身边，整个人都依在他的右肩上，作甜蜜状，作娇俏状，这分明是耍酒疯的节奏！ 一片静谧中，不知道是野山梨还是火羽邪云起哄的，居然鼓起掌来，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在一起！” 立时激起一片叫嚷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大厅里嘻嘻哈哈的热闹成一片，这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打住打住！都静一静！”醉醺醺的雪境寒梅强作镇定，持筷敲起了高端起的酒杯，叮当作响中，起哄声顿时止竭，“春哥的老婆不在，我要春哥亲我一下，大家作个见证，好不好！” “必须好！” “此事大好！” “春哥上吧！加油！” “顶你啊春哥！哈哈！” 春怀楼心下其实有些愠怒了，虽然酒也下去不少，但脑子尚自清醒，他自认为难以开起这样的玩笑，谁知雪境寒梅侧头过去，对着他的嘴就亲过去，他下意识避让。 于是这个吻落在他的脸上，柔软火热的双唇在他的左颊上贴附了好一会儿，雪境寒梅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春怀楼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揽着自己的女子双臂越来越软，连忙挽紧了她的腰身，将她抱坐在自己的椅上。 八二二、归航（11） 直到雪境寒梅把春怀楼拉开，走出了雨棚的范围数十米外，她身边那个女子亦步亦趋地跟随过去，始终一脸警惕，打量着这两个显然旧识的奇怪举动，春怀楼才终于察觉到这个女子的存在，也才注意到她的容貌。 夜色下，现实中的月光却不像魔道中那么明亮异常，照得四野通明可是做不到的，就着弯月下幽淡的清辉，春怀楼也在端详着这个女子，脸型五官似乎颇为娟秀，而且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其实很难看得分明。 于是女子率先开口说道：“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我有钱还你了。” 春怀楼“哦”了一声，总算想起来了，这女人正是当初带着信用证来赊借面包、钨丝炉等生活用品的女子，只是这件事跨时遥远，在他偶尔想起也是羞愧难耐，就连想都不愿意想的一件事，对事件的记忆虽依旧深刻，但对女子的容貌举止，却已极为模糊。 “我去你的店面找过你几次，但老板已经不是你了，我就……”女子说着有些迟疑，又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明天去把钱送给你。” 春怀楼早就臊得满脸通红，连连摇手，一迭声地拒绝，更拒不提供当下经营的地址，还是雪境寒梅接过话头来，语声娇柔地问东问西，当然两个人都是坚决不会提到当初那段转折的，就像忘了有那段经历似的。 女人只说春哥人好，对她同情而照顾，在这样的时局下，肯赊借出如此额度的物资，善良跟大度是毋庸置疑的。 春怀楼面红耳赤，只是随声附和，唯唯诺诺的不知所云，这回可真的羞愧到骨子里！ 雪境寒梅听着连连点头，对春哥当然赞不绝口，但发现两人神色间的不自然，也不禁流露出一些讶异之色，到底绕开了话题，直率地打听出春怀楼的居处所在，还有他当前从事的行业，在春怀楼不无炫耀的表现下，却坦然应承，春哥自非池中之物，大展鸿图原就是可以想见的结果。 要说男人对情事上，就是有着见异思迁的惯性基因，春怀楼此前对卫文雅那是念兹在兹，难以或忘，午夜梦回，眼中全是伊人的倩影。雪境寒梅这个娇媚女子一旦出现，且对他钦服有加，春怀楼的思维动向都变了，变得活跃而敏锐，整天精神奕奕泊，恨不能多展示一些雄性优势，但当前时局下，能展示的东西实在有限，他琢磨着雪境寒梅是否已有婚配？ 那女子是雪境寒梅的堂姐，名叫白月梅，眼下主要的工作依旧是在家带孩子。在秩序崩坏之前，她的丈夫曾是结构工程师，寒窗苦学多年才取得的专职执业证书，于这场无与伦比的乱工里打拼，辗转中打过零工，扛过沙包，矿场里搬运过石块，终于被c市临时政府里的建设规划师相中，做一些空间测绘的工作，总算可以一展所长，生活面貌也大为改观。 雪境寒梅现实中名叫白雪梅，名字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但她可不是温顺娇弱的女子，性格里大有率性而泼辣的一面，当初敢趁着酒意向春怀楼这个有妇之夫示爱，就可见一斑。她则在流离失所中跟家人失散，径自跋山涉水，来到堂姐所在的c市，才终于齐家团聚，但体弱多病的父亲已死在途中，荒郊野外就地掩埋了。 也所幸此时堂姐的境况已有好转，接纳白雪梅母女俩及随同前来的大批亲属，管几天饱饭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些亲戚也不可能永远吃闲饭，c市的生态面貌逐渐有所改良，诸如厂矿、公司、金融业等机制，也逐渐得以启动，只要愿意辛苦一些，基本的温饱尚能得到保障。 白雪梅在c市唯一一家酒吧做柜员，调酒分类、接待宾客这些，倒也游刃有余，她本身性格就外向，言笑奕奕待人热情，很快就跟新老顾客打成一片。酒吧里兼销卷烟及一般的小零食，毕竟主流秩序尚未完善，市场更是混乱不堪，各种当局懒得管的状况屡见不鲜。 隔了一天，白月梅来到春怀楼的超市门点，将一张百元面值的代金券拍在了柜台上，气势很足的样子。 春怀楼犹豫片刻，倒没有坚辞不受的意思，只道：“那我找你十块钱。” “不用了，还有西红柿呢。”白月梅大大咧咧的姿态，却又略为压低了嗓音，说道：“不管怎么说，春哥……我也跟小雪一样叫你春哥吧，总之是要谢谢你。” 她说着竟掬了个躬，这倒出乎春怀楼的意料，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道：“别这么说，千万别……那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是鬼迷了心窍，真正对不住！”他看着白月梅，神色极为诚恳地表现出歉疚之意。 “没事的，真的……没关系。”说到这个，白月梅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随之摇了摇头，似乎将这一切纷绕挥退出去，注目过去，眼中又带上了笑意，“但是你要想追求我家小雪，可得加把劲哦，追她的人好多的，而且……那个事千万别告诉她。” “是了是了，我明白，我知道的，不会告诉她，你放心好了。”春怀楼口不择言，点头如小鸡啄米。 白月梅噗哧一笑，说道：“那就祝你好运了。”说完挥了挥手，很洒脱地转身就走，整个人都透着自信满满。 春怀楼看在眼里，当然满是欣慰，貌似这种灾难的景况终于逐渐渡过去了，民众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正常，想恢复到曾经无比辉煌的便捷度，那肯定还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但当前的面貌，仍很值得对未来抱有良好的预期。 这几天春怀楼跟白雪梅虽然言行守礼，尚未有逾矩之行，但交往极为密切。白天的时候，白雪梅时不时就会抽空跑过来，哪怕也就跟他聊上三两句，一见他忙起来，立即就跑了，但有时候过得几个小时，她又来了，给春怀楼带来一阵接一阵的惊喜。 晚上更不用说，春怀楼肯定要去酒吧找白雪梅的。这处市内唯一稍具规模的酒吧，有在编携枪警员维持秩序，肯定也是当局的意愿，既要大力刺激繁荣，又不能放任治安乱象不管，酒吧里倒也无人闹事，多半是一些上班族在此饮酒聊天。 这晚也是如此，酒吧打烊之际，春怀楼勤快地协助收拾盘盏，打扫地面，白雪梅忽然说道：“你那次赊账给我姐姐，是有条件的，对吧？” 春怀楼愣住了，心下不由猜测，这条消息多半还是她的堂姐给泄露出去的，否则当初那么幽秘的事情，不可能还有第二条获悉的渠道。 这就不是一般的头疼了，春怀楼活了三十一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为难的处境。 八二三、归航（12） 于肖凡而言，这是很难得的一次体验。 他居然跟聂语晴相谈甚欢！ 这在从前完全不可想象！ 肖凡就很难记得起来，上一次跟聂语晴气氛融洽地交谈，是发生在哪个位面？ 仔细一琢磨，好吧，他终于确信，如此诡异的事件从未发生过。 聂语晴对姬青青的关切溢于言表，无论如何也不似作伪，这当然也是令肖凡有些难以理解的，毕竟姬青青在熟悉她的人眼中，应当只是一段数据构成的电波，或者电子构成的一种智能数据，虽然她是智能化的数据形式，音容笑貌惟妙惟肖，但在他人的印象中，应当只是冰冷的机械化产物，很难将她当成真人来对待。 尤其聂语晴这个创造出姬青青的原生人，更该对此确信无疑。 肖凡自认为不在此列，他玩魔道玩得迷迷糊糊的，魔道中的所有事物亦真亦幻，在他看来这些已绝对属于真实的生涯，魔道人生，就是他的另一段人生。他在这里收获至交好友，收获爱情，而且他至今坚信，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是他无可非议的初恋。 再加上姬青青对他游戏内外如此之大的帮助，且温柔体贴，对他的情绪变化、情感动向、一切欲求均了如指掌，各方各面所表现出的姿态，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不管精神上还是生理上的，无不契合肖凡对情爱对象的极端审美，也就是说，姬青青可以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或许可以跟姬青青相提并论的，只有一个何方静堪堪能比拟，但何方静处身另一个世界，此生未必能有再见之期，就算将来真有再次重逢之机，伊人可能早已改投怀抱，小孩都满地跑了也说不准。 而姬青青足足伴随了肖凡三个多月！ 这是个尤为漫长的时间，漫长到肖凡可以把每一天切分成数十段，而每一个小小的段落都足以拿出来回味无穷。 聂语晴明显也陷进去了，她对姬青青的情意，显然超出了普通的姐妹情，她深深陷入这个自编的剧情中，深深疼爱着这个遐想中的妹妹，突出的依据就是，她会关心到姬青青的需求了。而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机器人，姬青青会有情感上的需求吗？ 肖凡觉得有，因为他本人就是姬青青的灵魂伴侣，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那也就是说，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基准位面，必须要借助你的……你来给我带路了？”聂语晴神情有些儿没精打采，这明显不是她希望面对的。 “按照青青的说法，的确是这样，而且……”肖凡有些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融洽气氛，没准就得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摧毁掉，但咬了咬牙，终究说道：“在穿越时空隧道的过程中，我们两个是以量子的形态融合在一起的……你别生气！我猜青青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应该在中途就挂掉了……总之哈！这是青青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也不懂这个。” 他说到中途，聂语晴果然就已勃然变色，直到听完才泄气般地呼了口气，双眼骨碌碌一转，却说道：“那也不对呀，量子态了，我们又怎样在抵达位面的顷刻间，又恢复成本来面貌？我是说，恢复成正常的人形？这不符合逻辑，绝对不可能！” 肖凡两手一摊，脸现无奈，意思就是对这个情况吧，我比你还要无知呢！ 聂语晴的眉心又锁紧了，她本身三十五岁的年纪，面貌倒未显得多么憔悴沧桑，但时时作出眉头紧锁的深入思考状，肖凡看着都不禁心焦，心说这女的老起来会很快吧？ 见她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的，肖凡持叉叉了一块杭椒牛柳，大口咀嚼着说道：“青青说正在打造新的传送门，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空间乱流什么的，就伤害不到你了，但她也觉得没多少把握，所以技术方面的事情吧，你们俩可能还得多商量着来……对吧？你是专家嘛。” 要想维持和谐的交谈氛围，话里话外的，不夸着点对方怎么行？肖凡自以为深谙此道，说来朗朗上口。 聂语晴下意识点了点头，随之想到了什么，急忙摇头道：“我可不懂，青青说这个传送门……”她说着忽然止声，张大了嘴，一脸茫然。 在她的世界观里，以为传送门始终属于魔道世界的虚拟道具，当真跨越星体横渡虚空，要真有这玩意那才真是见鬼！ 问题是，她确实在姬青青的协助下，来到一座真实人类居住的星球，且太阳系的整个运转机理，跟她所在的位面几乎毫无异同之处，虽然这个星体的陆地板块和海洋格局的分布，部分地域跟基准位面有着小幅度的偏差，但这是由于星球诞生和成长性带来的结果，一丝风的放送，一束野火的偏转，一滴岩浆的位移，在地球漫长的寿命中，都会带来非常革命性的后果，造成些许偏差丝毫不值得奇怪。 这样的星球，已然充分证明了平行宇宙的存在，如果带着这座星球的地质风貌的测绘图景，回归基准位面写一篇有根有据的论文，加上动静合宜的视像资料作参照，至少在数百年间，绝对无人有能力推翻她这个坚实的论点。 也许，那将成为一场新的科学风暴的导火线！ 聂语晴的内心对此憧憬而雀跃，她将不但成为改变天文物理学界的科学巨人，还将拓展整个人类的认知边界。 肖凡只顾吃喝，也不在意聂语晴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他却不知，就在这个沉默的阶段里，聂语晴正在跟姬青青进行意识交谈。 一束接一束弱电波飘浮在宇宙中，于地球气压的平流层以下反复交换重叠，而又映现于大气层以外，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带来其弱如游丝、却又其强如量子风暴的电子脉冲，这是即便借助两个世界最高端的仪器，都检测不到丝毫踪迹的负电子风暴。 聂语晴和姬青青的意识交流，是存在于精神层面的，包括姬青青都不曾顾及到，她们俩的意识谈话内容，会直接映现在两个宇宙中，镌刻在物质本源的基因谱系上，从而给大量的外星文明带来鲜明的观照和推理。 平行宇宙的事实存在，引发各种程度的科技文明突飞猛进，这更是她们完全没想到的事。 “青青说传送门的营造，可能需要数以万年的时间，就算她去往时间流速最快的位面，换算到我们在这个地球的时间，也要一年多的时间。” 聂语晴的说话未出肖凡预料，所以他“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所以，能不能请求你，再次陪同我回去一趟？”聂语晴说得脸都红了。 肖凡哑了好一会儿，连吃喝都停下了，终于说道：“我得跟青青商量一下，如果她能即刻将我送到这边来，我就可以送你回去。” 八二四、归航（13） “你对这边很留恋嘛，是不是因为……舍不得汪明明？”聂语晴说话间，神色似笑非笑的，就很有些暧昧了，揶揄的语调突显无余。 肖凡却不以为意，居然点头同意了，淡淡说道：“也是一个方面吧，日久生情什么的，你想必也懂的了……啊，不对！你还真不一定……算了，总之我实话实说吧，在基准位面，我闯下了弥天大祸，所以我肯定不能久留在那边，徒然害人害己，我得离开。” “呵，弥天大祸。”聂语晴的神色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却移转了话题，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实你有了青青这样完美的爱人……对不对？青青很完美不是吗？你还能把汪明明放在心上吗？中肯地说，你内心总该有些取舍吧？男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吃着碗里……你说呢？” 她自以为说得心平气和，换作之前，这绝对是让她暴跳如雷的话题。因为在聂语晴看来，肖凡显然就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人，尤为姬青青感到不值，现下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她都很佩服自己的涵养。 可这话肖凡断然就不爱听了，只见他嘴角微弯，将左叉右筷放在了一边，眼睛也不看她，只道：“考虑到你打算回归基准位面，就暂时来说还离不开我的协助，我觉得你眼下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试图困扰我。” 聂语晴愣了一下，仿佛肖凡的话在空气中形成了化学反应，她的双颊眨眼间漾起了潮红，这果断是暴走的征兆，但随着她深吸一口气，终究强自平息了怒火，反而点头道：“没错，我很抱歉。” 为示公开而公正透明，晚上豪庭别墅内的小会，汪明明也参与其中，就位面传送相关问题的商榷和考量，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讨论，皆以人类的基本沟通方式来进行交谈，也就是汉语口语。 如今，汪明明对外的身份是实至名归的杰出人士，绝对称得上这个地球上凤毛麟角的人类精英，她手上掌握着极端规模的高端产业链，产业涉及到各类民生物资、航运、海运、桥梁和大坝建设，与及横跨多个行业、环绕全球的服务体系的打造。 究竟她的名下有多少巨型产业，连汪明明本人也完全厘不清，她也没有兴趣知道，自有姬青青打理好一切，她只知道她早已超脱出大富大贵的层面，她有着永世挥霍不尽的财富，遗憾的是她并非热衷以挥霍追求狂欢的女子。汪明明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在她的小咖啡馆里待着，有姬青青的长期作伴，和聂语晴时而过来相陪，对她而言于愿已足。 主要还是得听姬青青的意见，毕竟横渡虚空进行平行宇宙的位面传送，完全有赖于姬青青神奇的手段。她的意思也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清楚楚，包括汪明明都理解了。 那就是这件事是有可行性的，由肖凡保护聂语晴传送到基准位面，再将肖凡送回当前的位面，技术上能做到。但肖凡如果回到了基准位面同，就难以确定什么时候再能回来了。 两个世界并无时差，时间上较为同步，基准位面的近现代化进程早于这个世界一百年左右，这因循于两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历史沿革有一定的差异性，纵观人类文明史，偏差了一百年，也真是微不足道的蝴蝶效应。 时空隧道虽然无处不在，但要在广泛的宇宙中找到最适于传送的裂缝，绝非一蹴而就的事，这无疑就是肖凡尤为关注，而姬青青顺势带出的疑问。她断定这一场往返必能成功，但时间的跨度却不在她的掌握中。换言之，就算聂语晴当前立刻要走，姬青青也要努力寻获时机。 “最坏的情况会是怎样？”肖凡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皱眉了，但还是想问清楚，问道：“就是说最长的等待时间，我大约需要在基准位面待多久？” 姬青青答道：“这倒未必取决于寻找的时间，而是我是否能在梨子哥……和姐姐的世界本体现身，如果能像在这个世界一样，你们看到我的真实存在，那就比较容易一些，我认为不超过三天。” “三天没问题，我躲起来就好了，往枫树林里一跑，谁也找不到我。”肖凡随口接声。 聂语晴也不由脸现喜色，这看来回家的路已然铺平，立刻就能实现愿望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汪明明却多长了个心眼，问道：“我听青青的意思，并不能确保来到真实世界，也就是青青说的本体……就是真实面貌吧？” “对呀，明明好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姬青青笑着挽起汪明明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姬青青的性子起伏颇大，随和起来温顺得像个童养媳，精灵古怪起来经常突发奇想，搞得个个都猝不及防，倒是有个习惯挺有意思，她喜欢汪明明跟聂语晴摸她的脸。每当如此，汪明明更是开心，左一下右一下抚摩着她凝滑的肌肤，简直爱不释手。 肖凡愣愣地问道：“那怎么办？怎样才能确保这一点？” 聂语晴也讷讷地看过去，神色有些不安了，这貌似被汪明明一打岔，事情又有转变。 “我也不知道。”姬青青双手一摊，满脸无奈的样子，随着美目一转，又故作欢欣地道：“我觉得应该不难的，像爱飞儿、阎罗这些术法职业，都能修成身外化身，我觉得……嗯，我应该也可以的。” 她说得洒脱，却明显很不确定的样子，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按照姬青青的意思，她如果不能制造本体在基准位面现身，那便不确定能否把肖凡送离那个位面，而这是肖凡尤为重视的一点，显然聂语晴最为焦灼。 一时间都静默下来，都不说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能修成身外化身，这一切都将不成为问题。”姬青青见了三人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由开解道：“我觉得真的不难……好吧，我尽快研究一下，术法的领域……嘻嘻，还真从来没接触过呢，梨子哥，我是武士职业吧？” 肖凡讷讷地点头，姬青青是单职业武士，他怎能不知？但经她这一番描述，大家更不放心了。 八二五、归航（14） 不知从何时开始，街面上的行人逐渐寥落，虽润物细无声般发生在不经意之间，但春怀楼从事的就是百货业，对此却极为敏感。 他开始觉得有哪儿不对了，起初只以为是c市当地民生凋敝，新一轮用工潮未及启动便无疾而终，那也不足为奇。 他最近除了跟白雪梅的甜蜜约会之外，还抽出闲暇的时间，装模作样地研习某些经济学读本，参照经济学常识，由于当局施政方向上误入歧途，对市场经济格局的刺激起了反作用，导致劳务输入下降，务工艰难和招工艰难同时存在，反而使得萧条的景况变得更为萧条。 但事实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回事，这还是经过白雪梅的提醒，才得知究竟。 c市的流亡首领与周边几个城市的地域军事集团私相合作，窃取政权，圈地为王，成立了一个相对统一步调的临时议会组织，其中便含有j市、f市等大面积领地。由于百废待举，生产维艰，大刀阔斧的开发养殖和种植业，全方位拓展基础建设，分派部署之余，福利物资的免费供应仍是主要事项中的重中之重，在维持整个有序的民生格局上功不可没。 他们野心勃勃，统筹调配区域内民生物资供给体系的同时，其经管策略还是以划定区域向外辐射的意图，预待逐步将整个陆号省扩编进这个体系中，步子迈得迟缓，却尤为稳健。 但这条免费供应的途径，不知从何时开始，忽然由源头上被堵死了，也就是彻底停止供应。 大量涌入的外来流民，居住在临时搭建的鸽子棚中，光照、用水、取暖等事宜极为不便，虽然苦不堪言，但至少每日仍有一番指望，就是那一天两顿稀粥的福利供应，只要能吃个半饱，才好去以一个不会过分孱弱的体魄去寻求工种，逐步提高生活质量和寻求体面的人生，满怀希冀地观望来路。 这条途径一旦堵死，再渺小的希望也自然不复存在，治安事件也开始逐渐呈上升趋势。人这个物种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当局一旦放任不管了，死生之间，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始终是要死的，区别仅在于是饿死，还是死于强盗政权的枪下，由生存危机引发的无正府状态，便自此呈现端倪。 这可是春怀楼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算当年与妻子热恋之时，也难以比拟当下的幸福生活，这些日子以来，自从遇到了白雪梅之后，整天就像活在蜜罐里，在她含情的凝眸下，在她天生便撒娇般媚惑的语声中，春怀楼坚信，自己断定是陷进去了。 虽然双方皆未把话挑明，虽然他有时候也会产生一些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毕竟白雪梅年轻美貌，身段姣好挺秀，为人处世什么的也很是洒脱从容，就连个子都比春怀楼高了四五公分，再加上年纪也就跟野山梨同年，比他足足小了七岁，凭什么就得喜欢上他？ 但陷入热恋阶段的人，不管找什么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任何想法都阻止不了春怀楼的思念之情，倾慕之情，傻傻痴痴的不时就会无来由地露出笑容，这绝对是难以割舍了。 白雪梅却没有普通女孩子的扭捏作态，春怀楼有次装作随意地牵起她的手，她立即察觉，反过来握紧他的，随之冲他展颜一笑，笑得春怀楼神魂颠倒，如坠仙境。 他断定这个女人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情感，那便是最为令人怦然心动的男女之情。 父母那边，春怀楼也亲自跑了一趟，接来了c市安居。自感一切都是一个向上的趋势，一切都在好转过来，崭新而美好的人生正在向他招手。 时局恶化起来极快，春怀楼此前还琢磨了好几天，要不要给杨烨去个电话，这天情况更糟糕了，大街上已罕见行人，此前有着市场复苏景象的新开店面，也多数紧闭门户，是关张大吉还是担心乱民打劫，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偶尔看到有人从超市门前经过，也似乎一个个神色惊惶，鬼鬼祟祟的模样，看得春怀楼心下也生出悚然之意，琢磨着得尽快联系白雪梅的家人，这段时间闭户不出，可能相对的要安全一些。 正在此时，杨烨的电话打进了他的新手机上，连忙接通。 春怀楼率先开口说道：“阿火，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呀……” 他的话立即被打断：“春哥，情况有变，你尽快带上家人，想办法偷渡到六龙湾，只有在这边我才能保障你的安全。” 春怀楼心下一沉，这看来果然出大事了，他倒也不好奇有多大的变故，想必跟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也扯不上丝毫关系，便问道：“那么赵老板，还有赵方文他们一家子呢？你通知到了没？” 杨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么你通知他们，就说是我说的，你们尽量都过来，赵老板要是不同意就算了，这毕竟……也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赵老板一家信不过？”春怀楼忽然问道。 这次杨烨沉默的时间就久了一些，但终究回答了一句：“也谈不上，总之就……人各有志吧，他们帮过你，他们不是坏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六龙湾那边，杨烨的详细地址，春怀楼早已知悉，只要抵达那座孤岛，那个弹丸之地，很可能就安全下来。这件事得尽快进入准备阶段，首先是说服父母和随同前来的一帮亲戚，其次是联系白雪梅一家子，而如此数量的人一齐出行，必然劳师动众，目标也太过于明显，要说通过偷渡的手段去往六龙湾，却有些不那么容易。 这一点春怀楼倒也有所准备，如今祖国各处据地而自治，倒不像动乱一开始那样，人人往六龙湾、台州港这两处东国的海岛领土跑了，愿意安定的多半早已安定下来，不安定的要么死了，要么适应了野外生存的生活习惯，正如杨烨所说的，人各有志嘛。 春怀楼的想法，是贿赂六龙湾遣出的旗舰，那些船长船员们。他此前收藏了几件古董字画和器玩，包括好几根金条，c市发行的代金券，出了陆号省范围，可没人能认识，更没人买单，藏点硬通货以备不时之须，是春怀楼许久之前就有的主意。 那么接下来，是关于白雪梅对春怀楼的信任程度，这第一个考验，就已来到。 八二六、归航（15） 劝服白雪梅并不为难，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显然c市当地情况有变，已非久留之地，需要赶紧撤往他处。白雪梅不但能理解，而且想法也类似，加之向来对春怀楼信服有加，这便向家人提起劝说。 但堂姐白月梅一家久居此地，她的丈夫又刚换了好工作不过月余，正是大展拳脚之际，他们是坚决不愿意离开的，有他们作榜样，其余以这个家庭马首是瞻的亲戚，也纷纷表示要留在当地，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六龙湾这座海外孤岛充满了轻蔑之意，理由不外是内陆地区局势再混乱十倍，也无谓托庇于一个远房亲戚的所谓男朋友，赶死赶活地奔窜在乱世之间，寄居那个海域间的弹丸之地。 更何况，春怀楼跟白雪梅的情事尚未得以确凿，这拒绝的说法更加理直气壮了。 白雪梅无奈，这眼看也没人听她的，转而劝说起父母，父母对她甚是眷爱，要是一般生活中的小事，听她说的有理，基本还是愿意听她倾诉的。但这会儿可就不是倾诉了，她是要求父母有所行动，为当前和将来的生活作出行为上的抉择。 父母当然不能同意，反过来婉言劝说起白雪梅来，多半是劝她带眼识人，不要被坏人带入了歧途。这个所谓的“春哥”，三十大好几了，当然年纪大个几岁也不是关键的障碍，长得磕蹭点更没关系，只要女儿喜欢，那一切都没问题，这位男子终究还算小有基业，事业正在上升期，当此阶段居然急着脱身潜移海外，这就不得不令人心生疑窦了。 白雪梅眼看父母话题越加引申开去，可能就得猜测春怀楼犯了多少大案子了，或者介入到某些敏感区域中，这还真是一言难尽，不由又焦躁又愁容满面。 母亲见状，又提起一件事，“你这个春哥，听说也是结过婚的，老婆跟人跑了吧？当然了，乱世嘛，这我们都能理解，你既然不在乎这个，想必对他还是有理解的，那更好，妈妈也有同感，这都没关系。” 白雪梅心焦如焚，秀眉紧蹙，对母亲这番话竟接不上来。 谁知母亲接下来话音一转，说道：“可当初你姐夫失业了一段时间，你姐去找他的店里赊账，他毫不犹豫就赊出去了，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跟你表姐睡一觉，这……这事一直瞒着你，可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也许你该对这个姓李的有一番重新的认识……” “是我姐说的！对不对？”白雪梅愣了一会，反而被气笑了，连连冷哼出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月梅跟我也这么说的，她说跟谁都不会说……好吧，现在妈你也知道了，还有多少人知道呢？月梅这个……她觉得这件事说出去很荣誉吗？早晚让姐夫也知道，看她有几张嘴能说清楚！哼！” “你千万别跟你姐夫说！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好，凭良心说，咱们也沾了不少光，可别做背后捅人家刀子的事。”父亲连忙接声提醒。 “我当然不会说，可她自己到处乱说！真出了什么事，能怪得了谁？”白雪梅兀自冷笑道：“以讹传讹，到最后就成真的了，这叫黄泥掉进裤裆……” “别瞎说！”母亲急忙打断，“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别那么脏。” 白雪梅“哦”的一声拉得极为绵长，又道：“反正我信任春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我最信的就是春哥！春哥永远不会欺骗我，他说没做过，就算月梅自己都承认了，我也坚决不信！”她显然对堂姐到处传自己的糗事大感不满，变得直呼其名了。 爸妈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这孩子明显是不听劝的了，这几天世道不靖，可得看紧这个女儿，防着她偷摸出去，跟那个“春哥”私奔远走，就对白雪梅性格的掌握，这种事在她，绝对干起来都不带犹豫的。 ………… 春怀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年迈的爸妈性情本就温厚，对儿媳的离去改投怀抱，虽然满腔忧虑愤恨，回过头来到底还是能够体谅，毕竟乱世求存极为不易，尤其儿媳这样的年轻美貌女子，若尚待维持基本的体面和尊严，更是举步维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着各自飞，这种事作为二老这样的年纪，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无数次，那个栩栩如生的图景，在心理上就自行构画清晰。 在当前的局势下，春怀楼的环境绝对仍是人上人的程度，但居安思危，再小心万分也不为过。父母愿意追随儿子的脚步，也是由于春怀楼一向孝顺，家里家外的事项无不安置得井井有条，虽然此前的大富大贵也只是过眼云烟，但在二老看来，儿子绝非池中之物，他能成功也是早有预见的，只恨局势万变，波及举国的乱象，任谁都猝不及防，这才将这个家庭的环境打入深渊，却非儿子的过错。 父母这一关是过了，那大批跟随过来的亲戚，可坐实了c市当地，再也不愿意挪窝了，又经过一天一夜的逐个苦劝，就算有几个年轻人有些意动，可中老年人一个个老成持重，根本不为所动，那些子侄晚辈，春怀楼的堂兄弟、表弟妹之类的，也难擅作主张。 其实临时发起的聚会在凌晨前就散了，春怀楼是一个个找上门去苦劝，这些亲戚的居所还是他提供的，相较鸽子棚格局的流民聚居窝棚区，条件可要好得多了。但依然没有长辈能听得进去，一宿未睡的春怀楼筋疲力尽，疲累欲死，只好作罢。 想来还是杨烨说的对，人各有志。就算都同意了跟他离去，径奔六龙湾，这一条路始终不好走，变数太大了，没准哪个亲戚就会死在途中，谁也说不准，春怀楼都不敢确定。 也许他们留在当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乱世求存宜静还是宜动，还真不好断定何为正确选择，局势总有开明之际…… 最后他想到赵瑞一家子，毕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少不免要知会一声的，至于赵家跟杨烨有什么龌龃，春怀楼并不关心。 得到的答复是果断而且明确的：不走，静观时局变化。 赵方文到底对杨烨还有点香火情，提点春怀楼多带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种物资都多带一些，这一路远去，日后有无再会之日，可真得靠天收了。 八二七、归航（16） 到底还是没走成，原因之一是白雪梅联系不上了，她并无手机这样的高端通讯设备，春怀楼一直说要送她一部，但她始终拒绝，拖延至今可就真成遗憾了。 春怀楼猜对了，白雪梅果然是遭到父母禁足外出，她此前所在的酒吧倒还未曾关张停业，只是她不再去上班。 c市当前时局的混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外来务工者、流民无业者会否拧成一股绳，造成地方上的暴动，尚且是未知之数。酒吧的生意显然清淡了许多，仍敢于闲暇时段来此饮酒作乐的人，若非有权有势出门带枪的，至少也是孔武有力的健硕汉子，比如春怀楼这样中等身量，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可没这个胆量孤身一人待在酒吧。 街面上每天侦骑四出，到处张贴悬挂出大幅标语字画，扩音喇叭的大音量挟着奔窜来去的机车呼啸而过，貌似也很热闹喜庆的样子，内容可不那么喜庆了，都是“缉拿凶徒”、“抓捕逃犯”之类的言辞，很是令人心生恐惧。于是户户门窗紧闭，连初启峥嵘的店面也纷纷关门大吉，生怕被当成凶徒、逃犯给顺手逮走了，那可没地儿说理去。 其实哪来那么多的凶徒，逃犯更就很难以令人致信，因为东国跨入乱世之秋，初期阶段就是一场举国的牢狱大逃亡事件，有的地方军事组织甚至勾结刑犯揭竿而起，这些犯人可是强悍的有生力量，比诸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遑多让。 春怀楼找上门去，跟白雪梅的父母好说歹说，总算是跟白雪梅本人见上了一面，不免相看泪两行。白雪梅家中亲戚长辈什么的，尤其白月梅，那是一脸警惕的严防死守，坚决不能同意白雪梅就此抛家弃口，一走了之。 当此情境，白雪梅的父母还算好言好语，在肯定他的好意之余，只是婉言谢绝，但这帮亲戚可不是好惹的，个个凶相毕露。春怀楼来过数次，被这帮亲戚骂得狗血淋头，说他痴心妄想的有之，说他想吃天鹅肉的有之，说他自己屁股不干净的更是屡见不鲜。 那意思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别拖累咱家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春怀楼本人被当局乱枪打死事小，玷污了白雪梅的清誉事大。 春怀楼苦心孤诣，口舌便给，但也架不住这么众口铄金的一致对待，有时候气不过真想一走了之，但终究放不下这人生中绝无仅有的痴恋，急得满头乌发都一撮一撮地往下掉。 就连父母也劝他就此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这朵花过于鲜嫩，可绝非春怀楼足以攀折驾驭的。这话说得春怀楼更郁闷了。 就这么久拖未决，这天终于等来了转机。 如此转机绝非幸事，而是赵方文带队，先把父亲赵瑞及商行里各个店面的主事员工抓捕起来听候审讯，接着就直趋春怀楼家中，将他一家老小，包括所有居住在同层屋宇内的亲戚们，一并抓捕归案。 原因很简单，赵瑞通过杨烨的帮助，取得了大股物资买办的经销权，且免费获取多家门点产权，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机了。 赵方文身为警缉队伍的一员，且是一名身担职务的队长，自当率先垂范，大义灭亲，作出表率，所以他果断抓捕了自己年过半百的亲身父亲，跟着抓住春怀楼，试图通过这个父亲最信任的生意伙伴，顺藤摸瓜，打探到幕后的敌对势力。 这敌对势力自不待言，非杨烨莫属。 春怀楼在审讯室苦等，心下既煎熬，更多的还是绝望，心如死灰。事情是怎么弄到这一步的？他还完全没概念。后来几天也通过手机联系过杨烨，但杨烨的电话是关机状态，狂暴猪、张玉强、张峰也均联系不上，至于钱猫的电话号码，当时没向杨烨要，一直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就真成终身遗憾了。 赵方文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甫一步入审讯室，在春怀楼对面并排坐下，便迎上了那张怒容满面的脸。 春怀楼腕间镣铐金属摩擦的声响传动着，显得情绪极为激动，因为他亲耳听到抓捕者中有人说起过，这个赵方文是真能下得去手，连亲爹都逮了，够狠，够无情……他想就算是死，也得找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赵方文这张英俊的脸上狠揍一拳。 “说吧。”赵方文将一包硬纸壳高档香烟推了过去，打火机摆在上面居然纹丝不动，这个力度的掌握倒也很是巧妙。 “说什么？”春怀楼强压怒火，终究没压下去，从齿缝里透出几个字：“你这个畜生！” “跟你联络的上线是杨烨对吧？除他之外，还有谁？”赵方文不动声色，兀自问道。 春怀楼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你也联系不上杨烨吗？” 不料赵方文说道：“那就未必，他人在六龙湾，这是我们都已掌握的情况，至于没掌握的部分，才要问到你。所以，你最好还是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你就能走了，包括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也一大把年纪了，在我们警缉处有个好歹什么的，李春你也于心不忍嘛，对吧？” 春怀楼被他一通说，倒愣了一下，这软刀子磨得又钝又伤人，拿捏的正是他的软肋。 “可你想让我说什么？我知道的内容，有哪件事是你不清楚的？”好一会儿后，春怀楼试探性地作出回答，随即又道：“我是抚原省人，一路流浪来到陆号省c市这里，看到粥棚有吃的才停下来，我能有什么隐秘是你们需要挖掘的？” 赵方文右边的女子刷一下站起身来，面色严峻，显然就要发作，春怀楼连忙说道：“我认识张峰，这算是你们想知道的吗？但他一家子也都在六龙湾。”他是知道杨烨在天道公司并无股权，而利器却是大股东，反正跨地遥远，无关痛痒，随口就说出来。 那女子又坐回凳上，默不作声了。 左边的男子问道：“你还认识谁？不妨全说出来，也许你预想不到的朋友，就能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春怀楼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还认识孔英明，曾经是魔道游戏里的雪漫天公会会长，魔道关服之前，他在国际上穿针引线，拉起了一个民团组织，叫天使当铺。” 三人齐齐色变，两名男子尚未提问，那女子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还知道孔先生的哪些讯息？” 赵方文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你当真认识孔先生？你跟孔先生也有交情吗？” 八二八、归航（17） 杨烨及张峰等人的电话关机，并非通讯管网故障，而是由于他们听候天道公司召唤，不眠不休地开了三天三夜的会议。 会议由褚如明发起，会场门窗入口均站有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这些人倒是可以轮班休息的，他们神情严峻，貌似戒备森严，所起的作用多半是威慑。 但参会者无法休息，必须要把会开下去，把问题谈清楚，必须得出一个所有人都能满意的结果。换言之，谁要是不满意，就用时间熬到你满意。 杨烨、张峰、张玉强、伤无痕体质异于常人，尚能承受这种熬鹰战略，褚如明通过天使当铺注入了超凡基因，也勉强能撑持。但包括狂暴猪在内的绝大多数参会者，一大群天道公司的股权人，个个筋疲力尽，疲累欲死，这完全是不讲理的会议！ 狂暴猪无数次后悔参与这场会议，起初是由于炎神被开除出警队，几人商议之下，觉得这个空缺必须得以填补，多一张嘴就多一份力量，总之每个参会者都有发言权，这才被请入会场，这一旦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包括常晗也是疲累若死，他本身没什么烟瘾，可这三天三夜下来，至少也抽了七包烟，桌前的烟灰缸被工作人员撤走了十多次，喝了数十杯咖啡，俊秀的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脑袋一下一下地点动，脸容完全耷拉下来了，憔悴不堪。 天使当铺拟待攻打部分阳奉阴违的陆地省份当权派，既然诸多各自为政的军事机构圈地为王，坚辞不受他们的物资援助，那就只有发动战争一途。 众所周知，东国的内战一旦打响，外国势力就有理由驻军干涉了，诸如世界和平组织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构，以维护和平的旗帜干涉内政，事情做起来就会很漂亮，全球都没有哪个国家能从中挑刺。 所以东国的内部事务还得交给东国人来主理，以台州港、六龙湾这两座尚且民生健壮的孤岛为首，反攻陆地板块，物资和枪杆子双管齐下，才不至于令东国这块肥肉由指端流失。 指令下达了，台州港以民生不济、科技落后为由，出工不出力，出物资可以，要出动兵力和大杀伤力武器，那始终会往后缩的。 而六龙湾的天道公司却出现尤为尖锐的两个声音。 一方以褚如明为首，这当然是效仿台州港，能缩就缩就了，毕竟战事一起可就刹不住车了，引致生灵涂炭还在其次，资本家没有几个看得上人命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最怕是陆地地方军事力量的反击，他们就算饭都吃不上了，手上依然有枪有炮，而东国武装科技的成果，并未因民生潦倒而有以削弱，规模武器的穿透力又极强，真打起来，不难引发整个亚裔区域的全面战争。到时候别说天使当铺，就算全球强国共同施压，估计也按捺不下来。 褚如明跟张峰、杨烨、常晗等人纠结数十名股东，大家意见一致，没必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百世清誉卷进这场深不见底的泥沼中。 另一派虽然在天道公司里占据股权较少，但人数可要多得多了，那就是抱紧天使当铺这条粗大腿，自然是指哪打哪，否则天使当铺略施手腕，六龙湾承平的状况还能否维持下去，机会当真渺茫之极。 双方各有各的道理，而天道公司早已被拧成了一股绳，要就此分裂极为不智，那带来的结果将是地方上的混乱，任谁都不想面临这样的局面。褚如明既不敢过分强势，对立方也不至于把话说到撕破脸皮，总之就这么僵持着，还必须处在和谐的气氛中。 求同存异嘛。 大家异口同声，七十多个小时以来，这个成语被提起的频率最高。 于是这场会尤为绵长，最终得出的结论，也是相当于没有结论，就是效仿台州港这座超大海岛的做法，出钱出力都行，武装力量绝对不得轻举妄动，哪怕是单兵步枪，一发子弹都不能由六龙湾外流出去。 也即是做足表面工夫，下定决心远离战场。 其后要做的事，就是严防死守，枪具的管制做到丧心病狂的严苛核查，不到两天时间，全岛查没的枪械弹药，就得用吨来计算，包括顺手打击的迷幻药剂等毒品的查禁，娱乐场所、各条管网上服务体系的戒严，六龙湾须臾间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之境。 杨烨、张玉强、伤无痕这三位的权重立刻得以加强，杨烨还想要一个六龙湾巡查总督的权职，褚如明口头上爽快答允下来，但其后三五次股东会，征询各方意见，遭到严正阻击，终究还是批不下来。 杨烨是褚如明的忠实走狗，最强有力的爪牙，在天道公司内部早已有目共睹，谁都不是傻瓜，真把军权彻底交给他，那别说什么股东会了，任谁也无法再对其加以节制。 时逢乱世，财富、权力都是过眼云烟，只有枪杆子捏在手上，才是真正坚实有力的人身保障。如今六龙湾的军事机制，枪杆子至少有一大半是捏在褚如明的手上的，那另外一小半，所有股权人不是争取，而是坚决不放。 大家手上的产业，或多或少有一些较为尖端的科技力量，不管哪一项产业，要造出规模战争的大杀伤型武器并不为难，由此才能形成互相牵制的趋势。 杨烨、张玉强、伤无痕带领一群司警，每日在街面巡逻来去，结交大量地方上的黑帮势力，大肆捞钱，均有一股油然升起的紧迫感，这座小岛显非久居之地，多弄点法币、西币等通行国际的有价物，绝对是刻不容缓之势。 张玉强还只身出海一趟，跟尼布、印巴等小国数万顷的种植园地达成了几项贸易合作，当然主要是为走私渠道大开方便之门，为退路做好准备。 这天几人聚餐，约好了各自都带上女眷，大家也享受一次这难得的其乐融融的环境。包括炎神都把小女友带上了，他跟女友如今已在岛上登记完婚，血色春华年仅十九，现实中名叫万婷婷，齐家老小也均随同移居六龙湾。 这天炎神携妻子来到，万婷婷娇小的体态，居然挺着个大肚子，众人都不禁大跌眼镜。 八二九、归航（18） “小炎厉害呀！”杨烨笑嘻嘻地伸出了大拇指。 一时间尖叫声、口哨声纵起，众人纷乱地欢呼起来。 “小炎，婷婷怀上多久了？”张玉强的说话似乎是借机调侃，谁知他话音一转，又道：“我给兄弟们汇报一下，我老婆也怀上了，两个多月。” 他跟女友并未登记结婚，但自从双双携家人来到六龙湾之后，一直相敬如宾，情意甚笃的样子，没想到却都已经怀上了。 张玉强的女友三十岁，名叫吕玉澄，此前也是个穿戴时尚，举止大大咧咧的姑娘，今天果然衣着较为端庄，耳垂上的超大塑材工艺耳环也没戴，径自腼腆地笑笑，点了点头，看向男友的目光中带着绵绵情意。 欢呼声又起，挟着一片讶然惊叹。 “三个多月吧……婷婷，有三个月了吧？”炎神侧头看向婷婷，貌似还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婷婷这姑娘似乎有些单纯，不像普通姑娘那般，抓住这个话柄打击炎神，反而笑容甜蜜，脸上漾起了红晕，轻声道：“九周零两天。” “这回真是双喜临门呀。”忆终年笑道。 他此前的女友早就没影子了，眼下身边坐着的女子，是在六龙湾认识的一位马亚族人，眉目挺秀，古铜色的肤质显得极为健康，身材高挑而火爆，穿着也是较为洋气，为貌不惊人的男友增色不少。 杨烨看向伤无痕，笑道：“话说无痕也得加把劲呀！你看人家一个个的……前赴后继的，是不是？” “你就别说我了吧，你说你都多久了？弟妹有没有怀上呀？”伤无痕笑着打趣道，他的女友甚是乖巧，只是边喝水边露出浅笑，却没说话。 “我有孩子呀，小继欢不就是了……有他我就够了，不打算再要了。”杨烨笑道：“再来一个，负担很重的，我这人责任心不强，可肩负不起这个重任了。” 他说的当然还是打趣自嘲，谁也没放在心上，张峰忽然问道：“叶子什么时候到呀？”他称呼叶欢，还是用魔道里的称谓，夏天的叶子正是叶欢的游戏id，朋友们无论游戏内外，也都是这样称呼叶欢。 “她说来的，放心吧，一会就该到了，不行我打个电话催催？”杨烨取出了手机，屏幕下翻，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春怀楼，可他再拨回去，却提示春怀楼的号码已经停机了。 “不用不用，既然说好了来，咱们等会都行。”何方静说道：“吃个饭嘛，又不是很着急的事。” 肖丽云跟她对视一眼，仿佛同时感到对方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转开了视线，蓝水蓝更是神情木然，眼睛看出去茫然一片，都似乎难及实物。 虽然掩饰得不错，三女如此表现却都看在眼里，当此好友欢聚一堂之际，这显然就惦记上野山梨了。 “嫂子，小静，还有利器大哥，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梨子本事大得很，绝对还活着……”杨烨语声微微一顿，随之笑道：“说难听点，哪怕再艰难的环境，梨子都能活得下去，他身体强壮，枪法又好，还会做饭，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就挂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的……祸害活千年嘛！哈哈！” 有几人轻声附和着笑了两声，肖丽云举起茶杯说道：“我明白，阿火借你吉言。” 张峰随之也举起了茶杯，敬向杨烨，杨烨连忙举杯，笑道：“这可是九十度的白酒，咱们就别一口干了，意思意思得了。” 这回超大的桌面上，朋友们笑得都比较欢畅了。 众人谈笑得一会，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在炎神跟张玉强身上，女的则借此谈起了育儿经，各种注意事项啦什么的，其后就是各种不靠谱的猜测婴孩的性别了。 忽然杨烨说道：“有没有注意到？好像有人在盯我们。” 喧嚷声一止，大家纷纷游目四顾，置身大酒店的包房里，虽然是底层，窗明几净的，但门扉紧闭，也只有一面落地玻璃窗，且窗帘掩上了两端上角的视线，由杨烨的侧对窗户的角度，也就能偶尔看到一些街面上的路人经过。 只见杨烨探手一指玻璃窗外，那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光伏小轿车，就连树脂窗格，也贴上了昏沉黑暗的防晒膜。 “就是那辆车，我敢断定，里面有人正在盯着我们，不知道想干嘛。”杨烨肯定地说道。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张玉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着便站起身来，启门出外。 如今在六龙湾，总署湾域这一带数百平公里的区域，他们这群警员可以说是到处横着走，地方上势力最大的民团组织，也没有任何人敢跟他们呲毛，杨烨要来这一身皮可不是白穿的。 不一时，张玉强又大步走回来，包间内诸人亲眼看到，轿车后扇车窗开启之后，张玉强由后端长身探入，一手拎着驾驶位上年轻人的脖子，就把那人整个拽离了驾驶座，拎鸡仔一般从后窗拽出来。他倒也未曾打骂，一言不发地拖着此人进了饭店包间，随手便扔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屋子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倒也笃定了许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作揖，一迭声打招呼，“张队，杨队，大家好，哦，还有张大老板……今天能见到各位，真是幸会。” “所以，咱们朋友吃饭，你在外面盯什么呢？”杨烨好整以暇的样子，笑道：“莫非久仰我们的大名，来要签名的？” “啊……对！”年轻人白白净净的，眼球子一转，受到提醒之后，居然就此得出一个主意，笑道：“主要还是不敢进来打扰呀……要签名，对，没错！” “小伙子胆量不小哦，人都到这里了，还敢胡说八道。”伤无痕其实也才二十七岁，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朋友们听了忍不住失笑。 “我真的……” 年轻人正说着，大概想把这个谎再编得圆润点儿，叶欢却大步启门入内，一眼瞥见，面色大变，失声叫道：“你们干什么？” “弟妹来了。” “嫂子来了，快坐。” “对，上了好几个菜了，大家都不敢动筷子呀，就等你了。” …… 朋友们一迭声地说起，话语就有些纷乱。 叶欢却对年轻人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眼中神色大见疑惑。 年轻人抓耳挠腮的，却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们商城一个同事的儿子，要是有什么得罪的，请大家……” “没事没事，哪有什么得罪？” “原来认识的呀，那没问题了。” 叶欢话犹未了，众人赶忙出声打断，杨烨却道：“所以这位熟人……的公子，你在外面盯着咱们吃饭，总该有点事吧？” 年轻人看了一眼叶欢，再看一眼杨烨，终究打定了主意，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这情况可就有点诡异了。 八三O、归航（19） <content> 有几个朋友邀请年轻人找位子坐下，吃点喝点什么的，但态度也并不很热衷。请百度搜索年轻人更是局促不安的样子，索性站到墙角耷拉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叶欢话虽如此，其实都看出她神色颇为难堪，她演技实在不过关，这貌似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弄得包房内的朋友们都跟着尴尬起来。 直到菜肴酒水都齐了，也没人动筷子，气氛凝滞。杨烨可不是擅长处理这种尴尬局面的人，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开始启瓶倒酒，绕桌给席间诸人倒饮料之类的，大家均默不作声。 “那个，要我说……” 张峰深吸一口气，刚开口说话，大约是要打个圆场，叶欢却向伫立一旁傻愣愣的年轻人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回头我有事找你说。” 不但年轻人松了口气，掉头溜了出去，所有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不一会儿便在几人刻意调动气氛之下，推杯换盏，场景热烈起来，今天有女眷，且有两名确凿的孕妇，男士也都自觉，在密闭的包房里谁也没抽烟。 今日聚会，除了狂暴猪与随心所愿至今未曾结交女友之外，余者皆带有女眷，其实狂暴猪在故乡结识的那个少女，后来断断续续的一直也有过联系，只是在乱象未生之前，邀请那个女子携家人同来六龙湾避祸，却遭到了拒绝，于是此切断了联系。 如今时局如此，算再想联系，大约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反观钱猫寻找冰冰女神一途，至今足迹踏遍东国广袤的地域，依然找不到踪迹，便可见一斑。 叶欢和母亲、儿子落户六龙湾，不久后进入湾域最大的卖场当会计，管理仓储点单记录等事宜，工作倒也轻松，有张峰等当局高层朋友在，她的薪金当然不会很低。而叶继欢则进入一座高小念书，平日里由外婆接送，并处理一些家务之类，一家四口也称得其乐融融。 杨烨的父母、两个姐姐并未跟儿媳一家同住，而是住在半个街区之外的平层建筑里，大姐杨翠珠已从天使当铺手接回，精神状况颇有好转，从事一间手工剪纸的作坊，兼营户外广告业务，随父学得的手工技艺倒是派了用场，一些舞美策划等演出展板绘画业务，则由妹妹杨翠丽跑动接洽。 整体来说，杨门这一家子的生活也算走了新的轨道，包括杨翠丽也颇能独当一面，于弟弟的辅助下，再不敢放浪形骸、恣意妄为了。 次日晚杨烨下班后并未回家，而是于工作途，利用职务之便，分遣属下调查妻子叶欢的动向，当得到明确结论之时，回到家已过凌晨零时。 叶继欢跟外婆，也早在各自的卧室睡下了，这套房有四间卧室，客厅里只有夜灯发出淡淡的幽芒，杨烨来到洗浴间冲凉完毕，推门进入主卧，便见叶欢双眼睁得大大的，兀自明亮而透着美丽的狡黠，却尤显警惕地看过来。 杨烨并未卧向床铺，而是在侧边的一只坐卧双用的独立沙发坐了下来。 “所以——”杨烨语声甫出，便怒火升腾，原已躺下去的肩背耸立起来，随之强自压抑着脾气，语声放得尤为缓慢地说道：“你要调查我，为什么？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好吧，你终于知道了，我明白，这也是早晚的事。”叶欢语声幽幽的说道。 “对，我知道了。”杨烨冷笑一声，接着问道：“所以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叶欢下意识将亚麻密织的薄被面拥得紧了一些，说道：“你整天在外面漂来荡去的，说是跟兄弟们创业，其实到处花天酒地，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里面哪还有这个家？” 杨烨眉头微锁，话题要这样起头，可有些缠夹不清了，他在外面的确有些露水情缘，楚楚一家也被他利用职权，悄然接来了六龙湾。但生活，他基本还算是顾家的，包括收缴的钱财，尤其是法币、西币、贵金属这些通行世界的货币，绝大多数都是交予叶欢收管。 对妻子的信任，还要始于东国民变和政变之前，因为当初叶欢却没有这样的怨恨，困守六龙湾这座小岛时日已久，可能她的心思也发生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变化…… 杨烨忽然有些自责，既而心疼起来。来到六龙湾之后，整日庶务缠身，在天道公司、天使当铺内外各种勾心斗角，的确很久没有跟叶欢谈过心了，她这样一个习惯于独立生活、曾经的单亲妈妈，也的确很容易胡思乱想。 也许她受到谁的影响，听到了一些对杨烨不好的评价？ “那么你调查我的目的是……”杨烨说着语声微顿，失笑道：“总不能是为了跟我离婚分财产吧？或者有别的什么计划？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也没必要瞒我了，不是吗？” 他们来到六龙湾之后，很快便在杨烨主动要求下，重新注册了婚姻登记，算东国的户籍身份记录已付之一炬，至少在六龙湾这座岛，两人仍是合法夫妻关系。 杨烨以为那是他做出的某种表率，以坚定和叶欢此生相守的决心，但很明显，在叶欢看来完全多此一举，她根本没放在心。 “我要搜集证据，然后举报你。” 叶欢的说法石破天惊，杨烨顿感毛骨悚然，如果这真是叶欢发自内心的想法，那可真恐怖了，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大概说的是当下的这种情况。 杨烨心下已生出惊涛骇浪，表情却兀自毫无变化，只是语声更显沉着而透着丝丝无奈，“那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连这个念头也不要有，否则你葬送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这整个家庭！你的母亲，包括小继欢，包括我爸妈、姐姐他们，你把我送进去事小，你们所有人……个个都得遭殃。” “你当然永远都是个人主义，在你的世界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是吗？呵呵。”叶欢的笑声泛着深深的讥刺意味，“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离了你，大概地球都转不动了。” “说一些气话，耍嘴皮子这些，真的毫无意义。”杨烨心下有些不耐烦，但到底还是控制着和声和气的，“你大概从来没想过一件事，在天道公司眼，或者在天使当铺的遥控下，很多人巴不得我倒霉，但我只要栽进去，你作为我的妻子，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你觉得你举报一下，作出大义灭亲的举动，高层会轻易放过你吗？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你脱不了干系的。”</content> 八三一、归航（20） <content> “我认为我能，因为找我的人，是天使当铺的高层！”叶欢冷笑连声，又道：“至于天道公司，他们只是个空架子，傀儡而已，不要说这座小岛，算台州港那样的规模，早晚还不得归了天使当铺？” 不待杨烨出声反驳，叶欢很快把话接下去：“你是行内人，对这个必然的结局，肯定我还要清楚，那也不用给自己洗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你能这么傻乎乎地过下去，我不行！我还要小继欢，我还有母亲……” “这些事情都是谁……”杨烨勃然失色，说话间刷地站起身来，随之又坐倒回去，“我不管是谁找了你，但很明显，是你把事情想简单了。我为什么到处捞钱？没事去找褚如明磨叽几句，要点儿军权职务什么的？我为的正是将来！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不论怎样改朝换代，手有钱加有一群班底，再要能指挥动军队，我跟你说，不管是天道公司还是天使当铺，要对付我都得惦量一下你懂不懂？” 他说着语声终于激烈起来，叶欢却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样子，转过脸不去看他，卧室内一时间冷了下来。 好半晌后，杨烨问道：“你确定要举报我？目的是为了跟我划清界线，对吗？” “没错！”叶欢答得铿锵有力，看似决心坚定。 “那么我们好聚好散吧，话说……”杨烨英俊的脸倒不见忧伤之意，更不见愤恨的容色，只是泛起了苦笑的意味，“我的将来会怎么样，我自己都不清楚，你的将来看来也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了，我……我总不能养虎为患吧？” “也好！”叶欢的声音冷冰冰的，丝毫不带感情，“早点儿分开，对你对我都好。” “行，那我们尽快把事情办了……明天吧？”杨烨站起身来，意示询问。 “可以，你让我保管的那些外币、黄金、珠宝什么的，在衣柜的暗格箱里，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一点儿都没动过，你拿走吧，我不想占你这点便宜，更不想被这些东西祸害到我的生活。”叶欢说得好整以暇，显然心下早已埋好了腹稿。 “我觉得你最好……”杨烨本想说该给她留点外币傍身，但这话说出来断定会遭到取笑，有些迟疑，却说道：“那这样结束了吧，继欢怎么办？” “当然跟我们过，他又不是你的儿子。”叶欢冷笑连声，话说得尤为刺耳。 杨烨再次深吸一口气，他总觉得纵然这段恋情走到终点，也没必要撕破脸皮，彼此不欢而散，因为闹到那样的局面，沟通的渠道相当于被彻底堵死，非常不利于交换意见，话都谈不下去了，只剩下嗓门一途，完全是浪费时间。 ………… 因为杨烨在天使当铺内部名声不佳，向来以残暴阴狠著称，虽非人人畏忌，但终究背后向无好言。赵瑞的被抓正因为有杨烨在其后作为靠山。 赵方指望撬开春怀楼的嘴，从他处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以便给父亲赵瑞开脱罪名。亲手拘捕父亲的事已经做下了，万劫不复的良知道德的谴责也早有心理准备，但赵方毕竟还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打心底里，始终存着一个将父亲从牢笼亲手释放，及这整个家庭在乱世下得以幸存的打算。 总之能咬几个咬几个，只要伤不到自家人，杨烨也好，春怀楼也好，全死光了赵方也不在乎。 当然事情做到这样的局面，再多的深谋远虑，也难企及行动的有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在妻子惊诧继而蔑视的眼光，在亲朋冷遇的视线里，赵方亦步亦趋，踽踽独行，只作完全不在意他人戳着脊梁骨的冷言冷语，自行其事。 他坚信那个无所不能的英俊青年杨烨的话，自由之身方能有所作为，如果他自己也陷身囹囫，可万事全休。 所幸春怀楼给出了一个接一个惊喜。 由孔英明这个人物的存在作为伏笔，当顺利联系孔英明之后，春怀楼也得知c市这一带乱象的由来。 街面停止供应福利粥粮，停止搭盖鸽子棚以供流民安身，这才激发了整个民变的状况。当局给不了或者不愿意给的，流民会用自己的手段去取得回来，再强力的枪炮、再多的戒严管辖手段，也压制不了人们对生存的渴求。 而这件事的缘由，毕竟还是天使当铺畏首畏尾，商议来商议去，大会小会不知道开了几百次，终究不敢发起全面内战。因此要全面接管地方，必要缩紧银根，集聚有生力量营造战略资源，统筹地方武装力量，衍生出庞大的贸易体，以蚕食周边地域，逐步向外辐射漫延，这样一个大而空的统筹策略。 但营造过大的贸易体，要求短平快地铺展下去，目前根本没有这样的消化机制，都是空楼阁而已，捂紧了福利援助这个盖子，更难启发民众自生的贸易联络体系，等于从根子掐断了内需的通道。如此明显的现象，在天使当铺内部，也被诸多合作方借题发挥，口诛笔伐。 但由指令施行下来开始，很难收回去了，毕竟以c市为圆心，包揽了多个城池的最高政权，听取指令得干活，立即把民生运动搅成了一团乱麻。 孔英明的介入，虽仅远程遥控聊作安排，到底是救了春怀楼一命，随之他还亲身来到c市警缉处，一通喋喋不休地乱骂。他的排场极大，随同乘坐专属飞行器前来的，有十多名身着野战服、持械护卫的从人。 对春怀楼的声望，孔英明也是早有耳闻的，当初魔道夏氏公会，杨烨以下的第二号人物不是对异兽天然亲和的钱猫，更不是游手好闲的野山梨，而正是这位人事、庶务大事小情一把抓的春怀楼，算春怀楼年纪更大的魔道玩家，也都人前人后恭敬地称呼一声“春哥”，别的事情不敢说，此人对杨烨的重要性突出无。 孔英明恭敬有加地亲手将春怀楼提了出来，在春怀楼的建言下，赵瑞也被释放了。 赵瑞进去几天，在赵方的关照下，倒未遭到严刑拷打，但也颇显得憔悴不堪。他本人是理解儿子的，可春怀楼却有些难以接受，这毕竟是亲儿子，把亲爹这么送进去了，都不带犹豫的，思之也是背脊生寒。 此后跟军方高层的会唔，春怀楼也被破格提请参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很快便借机提出一番谬论，却即刻得到了当地军方跟孔英明的齐相赞誉。 经磋商定夺，李春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留在民间了，必须得到重用，考虑到他只是普通人类，体魄格斗方面并无突出的能耐，军方器械的调配是浪费人才，在组织开建的人事口担任要职，却是不妨碍的。</content> 八三二、归航（21） 春怀楼的见解，相较天使当铺对东国普遍领域的猎食行为，其实没有多少更加先锋的策略。他的筹划分为三个步骤，而第三个步骤，又显然较易说服天使当铺所有合作方的全面意志，因为他们的一切利益诉求，只要顺利来到这个步骤，均将得以彰显。 第一步是更大规模的开放粮仓，供流民有个基本的果腹渠道。至于基建方面的棚户格局，只须增设较大一些空间，倒无谓扩大其营造规模及设施条件，只要流民的生存权得以有限度的保障，暴民流动的情况将消饵于无形，治安方面的一片乱象自然得以抚平。 第二步是大力开掘输电、石油、晶岩气等能源端的建设，随之带来的就是修桥铺路等等基建项目的投产，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不是免费供应物资，赠送财货供民众挥霍，这是在基建的同步阶段，给流民提供大量就业机会的同时，还能带来产业端的兴盛。 以重工业衍生出相关轻工业的诞生，利用几百间商店、酒吧试图带动就业和消费，跟重工业投产相比判若云泥，民进国退的举措才是良策，由此引发产业浪潮和市场繁荣。 这都是站在普遍民众的福利上进行考量的举措，完全是救国救民的菩萨心肠，当然不能令军方满意，就连孔英明也失笑无言，但春怀楼还有最后一条策略。 这条策略一旦提出，所有会唔人士都不由露出了笑容，纷纷翘起了大拇指，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两下子，把握到了问题的核心。 事情的核心在于天使当铺的利益归属问题，说得难听点，东国普通民众死得七上八下的，可撼动不了天使当铺牟取利益的决心。 所以第三步是大批量吸纳流民，借机向周边区域的政权抛出橄榄枝。 以c市为重心的产业体系，第一条是营商环境好，策略开明，第二条是资源丰富，供给端只要运转开来，物资就会源源不绝地供应下去。就算周边政权顽固不化，居安思危的民众也会自发投效过来，无须一枪一炮，就能把人家的地盘像摘桃子一般信手摘过来。 因为当民众都走光了，剩下一个光杆子的流亡军事机构，就算还有数千名身居高位的军事人才，谁给他们种地？谁给他们物资？这就是从内部瓦解局部地区的军事力量，让他们不得不投诚。 虽然得到一致的赞誉有加，高帽子不要钱般一顶一顶扔过来，春怀楼却颇能沉得住气，且一再声明，这三板斧缺一不可，尤其次序绝对不可倒置，能否走向最后一步，还得看前两步走得怎么样，其间涉及民生的部分丝毫容不得闪失，尤其在可预期的繁华将至，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这倒不是为了人气，而是为了资源端内在的营造和良性循环。人人有饭吃是其一，人人有工做是其二，其三才是刺激消费，拉动内需，营造区域繁荣景象。针对集群的乱民暴动，不能一枪撂倒完事，而是进一步说服教育，提供米粮果腹，提供工作机会，倒无所谓宣扬民主自由精神，而是在更大范围、更深广的层面上宣扬努力工作改变人生的励志精神。 魔道重启运营十多年后，东国在全球产业端屡创新高，重又恢复到国际强国之林，还有大股各国民众将春怀楼奉为圭臬，视作本世纪最伟大的精神领袖，也有数量不在其下的大股民众，认为他舍身卖于资本家甘当走狗，道德低下，人品无耻。 但当其时其境，春怀楼的施政方略三板斧，的确活人无数，于民不聊生之时，开东国乱世格局下的首条先河。 于其后一段时间，当互联网在一定范围内开始运营的时候，春怀楼又向普通民众提出广开言路的音视频及文字平台窗口，吸纳实干人才为己用，春怀楼作为改良派领军人物的声望，由陆号省这一个小商圈为起点，以极高的速度漫延向数十个其他省境，直到彻底波及了整个东国领域，就连国外关心东国政权的人士，也有所耳闻，堪称一举成名天下知。 春怀楼完全陷入了各项事务中，每天的忙碌可想而知，说日理万机毫不为过，连家都搬进了军事机构，作为一名重点保护对象，出入都受到警戒的严密保护，而他的权柄也在逐步得到巩固，甚至在孔英明的大力争取下，将他提到区域政权第一把手的程度。 对春怀楼这样一个机谋严谨，且又行事稳妥的棋子，天使当铺方面倒没有对杨烨那般畏忌，嫉才妒能更谈不上，毕竟军权不在春怀楼手上，他就再有异心，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好歹有个顶门面的人，又这么能干，干出来的成绩又好又多，天使当铺相关合作方乐得躲在幕后，看他表演就行了。 主要的问题还在于物资的供应端，既然承诺做到源源不绝，春怀楼自然不能自毁前言。天使当铺可以指望的极为有限，出钱可以，但不能太多，太多担不起那个风险；要粮食要产业支撑都行，但不能过分，过分了就有些不识趣，大家都有老有小的，都得过日子呢。 真让陆号省在春怀楼手上坐大了，可又容易尾大不掉，又怕他借机生变，所以凡事限制着来，给一点就得看你做出来的成绩，不给那看的就是心情了。 就在这样的局面下，春怀楼也是焦头烂额，不知道打了多少张空白支票，鼓舞了多少民团组织，赊借了多少跨地区、跨行省的物资。 就连白雪梅偶尔找上门来，他经常都连絮话的闲暇都挤不出来。白雪梅的父母包括一应亲友，当然很快便得知春怀楼干的这惊天大业，谁也未曾预想到，不久前才上赶着说要流亡海外了，这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人事组长了。 而且人事组长明显不是春怀楼的极限，也就半个月之后，天使当铺一纸委任令下来，他的头衔又变成了区长，除了不涉军事权外，在陆号省境，关于民生物资的调配、基建的运作、所有工种的安置，直接就大权独揽了。 那天下班后迟迟未归，跟杨烨通了个电话，说起这边情况良好，杨烨当然不提自己的婚变事宜，只是替他高兴，说道：“我早就知道，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春哥无疑就是那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春怀楼泪水登时涌了出来，透过手机听筒却只是轻轻笑了两声。 因为类似这番话，下午白雪梅正跟他提起过，他当时险些就搂着她狠狠亲上一口，无奈白雪梅是站着的，个子又比他高，这个举动微微有些不方便，而且他心下越是怜爱白雪梅，便越是敬重有加，终究没敢造次。 八三三、归航（22） 商议来商议去，又拖延了一周时光。 后来的商榷基本发生在肖凡跟聂语晴之间，姬青青的观点早被排除在外，她也知趣，更不多加评价判辨，没事就玩消失，估计又介入到泗渡位面的领域中，在恒河沙数的虚空中到处穿梭，掠夺生机、屠戮生灵，寻觅机缘，只消她未曾跨越平行宇宙，肖凡、聂语晴也有方法能联络上她。 有时候汪明明在场，便兴致勃勃地插上几句，当然她的言论除了让两人的思绪更加混乱之外，并无有益的帮助。 问题依然归结到原先的处境，走还是不走？ 要回到基准位面，在姬青青神奇的手段推动下，断定可以做到，但这一场归去来的历程，难以走到指向性的尽头，也是姬青青有言在先的。 归去可以，但还要归来，这件事姬青青毫无把握，因为时空隧道倏忽即逝，飘忽不定，以她尚未真身渡往基准位面之前的观照，对基准位面的空间测绘的精确度，基本归结于瞎猫碰死耗子的撞大运，而这个大运能否在聂语晴、肖凡抵达基准位面之后，迅速就能撞到，至今以来，以姬青青的阅识和能耐，也是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事。 于是聂语晴想走，而肖凡不免担惊受怕，对基准位面的境况各种畏忌不前，他不想死是求生愿望启发出的本能，更不愿由于自己的存在，牵累到此前的亲朋好友，以及他最为钟情的爱人何方静。 这样的看法虽然屡遭聂语晴籍辞反驳，肖凡却坚信不疑，一旦回归故土，等待他的将是天罗地网的抓捕行动，格杀行动，包括对亲友行动能力的全面管控。 如此这般瞻前顾后的样子，在聂语晴看来却是嗤之以鼻的谬论。 “如果说因为你闯下的祸事，会连累到你关心的所有人，那么早就连累到了，该查的该抓的早就抓完了，也不会因为你的消失，把你犯下的大案搁置不办。”聂语晴有求于人，到底耐下性子娓娓道来，“你仔细想这前因后果，是不是这个逻辑？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们纵跨平行宇宙，跟基准位面却已不在同一个空间维度里，包括星空宇宙天体物理的循环体系，均有着仿佛相似、实则遵循另一种宇宙法则的情形，所以就算是量子形态的姬青青，也无法载入超脑系统，进入原先所在的魔道位面，更遑论对基准位面当前情况的了解了，三人均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要在我们的世界出现，肯定会迅速被人察觉到，我是这么认为的。”肖凡振振有辞，说起来却有些迟疑，但到底还要把想法说清楚，“比如说，因为我的人间蒸发，朋友们眼下过得还算顺利，警方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我这个真凶，想必不放弃也得暂时放弃了，对不对？但我一旦出现，事情就大条了，更复杂了，害人害己……不说别人，哪怕我就不管我家人朋友的死活，我自己也不想死，我想活着！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我……”肖凡语义零碎，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担负风险，聂语晴想怒声叫嚣“我不理解”，可终究压下了脾气，眼珠子一转，启发道：“你藏起来就好了，谁能找得到你？过得一段时间，没准很快，青青一不小心找到了时空隧道，就能把你送走，对不对？你是男人吗？胆子比米粒还小！” “青青还没找到时空隧道呢，我一不小心被警察逮着了，或者暴毙街头，被乱枪打死，那才叫惨不忍睹。” “有什么不忍睹的，我就忍睹，不信你死一个我看看。” “是啊，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呢，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肖凡没好气道：“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聂语晴说道：“恭喜你答对了，可你又不去死，我等来等去没等到你的死讯，倒不如陪我走一趟吧，如果我足够幸运，你一下子挂掉了，也满足我一个小心愿。” “你这个心愿可不小。” “也不算大，偶尔想想而已，其实你的死活，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肖凡倒没有怒火升腾，反而跟聂语晴相视无言，须臾之后，两人同时放声大笑，笑声不绝，聂语晴说得痛快，笑得更是放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半晌后，肖凡笑着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无奈道：“至于这么高兴吗？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遭好了。” “真的？！”聂语晴双眼大睁着瞪过去，眼眶骤然变薄，两颗硕大的泪珠就此滑落脸颊，连忙接过纸巾擦拭起来，目光却兀自瞬也不瞬地盯着肖凡，急声问道：“你确定吗？不怕丢了你这条命？” “说了舍命陪君子的，你这副怀疑的样子，真是深深伤害了我纯洁的小心灵。”肖凡摇头叹气，故作无奈。 聂语晴唯恐迟则生变，或肖凡籍辞反悔，立即通过意识层面联系上姬青青，表明肖凡终于下定了这个艰难的决心，决定陪同自己回归基准位面一行，姬青青立即赶回此处。 量子形态的传输旅行，不但超越光速，而且几乎忽略时间与空间的阻滞作用，凝化在空气中的水色波纹持续添加，飞快地出现在两人眼前，身材面貌的构画成形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下一秒，那个身段相貌完美无暇的少女，便亭亭玉立在室中，形象惟妙惟肖，清新可人。 肖凡的这个决定当然是艰难的，因为他无数次坦承自己怕死，聂语晴言辞上的打击也试过，激将法也试过，委婉举证劝说更试过无数次，貌似效果不明显。这回总算由肖凡自行提出来，聂语晴意外而惊喜，必须抓紧时间，在肖凡改变主意之前，把这件事做成。 两女跟汪明明依依惜别，她脸上满是不舍的凄婉之意，肖凡看着不忍，好几次想提议请汪明明一同前往自己出生的世界，但念及难知的前路危境，带上她有可能是害了她，终于打消了念头。 收拾行囊已毕，几人相对无语，汪明明跟姬青青、聂语晴逐一拥抱，泪盈于颊，随之当着两女的面跟肖凡吻别，并在他下唇处狠狠咬了一口，泪水更见汹涌，肖凡都能感到有几颗眼泪落在自己的口中，犹如海水一般咸咸的味道，且有这个女子熟悉的体味，心下顿时生出深深的悲怆，此地一别，再得相见之日，真的就很难逆料了。 姬青青跟聂语晴也均面带戚容，彼此相处这么久了，这一旦分离，感觉还真是有些怪怪的。 “你这个大坏蛋，要记得我啊！”汪明明说着泣不成声，浑身不顾形象地擦鼻子擦眼泪，她又说道：“你要对青青好一点儿，她……她比我好一百倍。” 肖凡连连点头称是，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道：“你也挺好的，别谦虚嘛。” 如此他的肩头、胸前，就被轻轻捶打了好多次，汪明明也终于忍不住搂紧了他，放声大哭。 八三四、无限水世界（1） 五、无限水世界 在魔道这片无垠的游戏世界，起先以燕云大陆作为其基准位面，后又载入了数十个星辰位面，皆遵循平行天体的基本原理，以游戏手段“传送门”进行往返，实现远渡位面星体的旅行。 因为游戏剧情要推动发展下去，必然由人族的崛起为依归，因为魔道这款游戏，玩家职业体系相对简洁，总共也就八种战斗职业，并无种族的划分，作为人类的玩家如果不能全面强盛起来，则无法应对剧情变革带来的游戏世界观的演进。这在魔道初开之际，也是纳入考量的剧情演化的一部分。 魔族同时也是推动剧情变化的一个载体，但也仅限于此，势必要被人族推翻取代，作为一种玩家征途中的踏脚石而存在。纵然魔族领域也有人族修成的魔体，比如向非凡、撒旦、爱飞儿等高端战将，再比如冷风暴之类名不见经传的人族魔躯的战将。 毕竟千年大战之前，魔族有近千名战将，随着魔族崛起，复生过来的，也超过三百名战将，他们未见得有超神级的战力，但体魄元力的积累均极为深厚，终究是魔尊一脉相承，汲取的是天地灵气滋养身心，无不具有超神级的体魄，普通神级怪物，自然难仰其项背。 而人族的必然崛起虽是个定论，但强盛的渠道却有些出乎预料。 因为谁没未曾想到，聂语晴会一走了之，就此将魔道这个摊子撂下不管了，更加预料不到的，是东国权力金字塔的崩溃垮塌，民众流离失所的乱象，将魔道的创建公司搅入了这滩泥沼中，并就此一蹶不振，连魔道公司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各个部门的员工及高层议会，一个个散失各处，不知所踪。 当互联网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如初之际，百科词条上介绍到魔道公司的近况之时，只约略提到，当初东国第一大城市鹰潭市的魔道公司总部，那座高达二十多层占地辽阔的大楼，已被推倒成大片瓦砾，其后机械入场，翻土复垦。 昔日占据市区偏中心位置的林立高楼，眼下广泛种植粟米、芹菜、萝卜和山楂、柑桔、苹果等果树苗，玉米谷地旁投入了数十家养殖企业，鸡、鸭、鹅、猪、狗和大批羊群。 昔日的钢筋森林、繁华都市，一举革新成田园牧歌的景象，这项成功投产的丰硕成果，孕育着无数饥民得以温饱，也向东国各个地域传播其先进经验，全国各地每天均有要人前来观摩学习，效仿者屡见不鲜，称颂者更是络绎不绝。 连外国有以关注东国局势的经济学家、银行家、自然学家、博物学者也大开眼界，纷纷议论不休，赞誉者则赞不绝口，唾骂者则嗤之以鼻。市中心作为田园种菜养牲口，这种挑战常识的行为，并且在国土范围内大规模推展，也就东国能干得出来了，不愧是源远流长的伟大古国，行事另类，格调清奇。 所有事不关己的外籍人士，就算严谨认真地谈起一个没落的帝国，也压抑不了骨子里透出的洋洋自得之情，大有隔岸观火、幸灾乐祸之意。置身事外的人们不会想到，饥饿和朝不保夕是何等忧虑的感受，大难临头的东国流民，又是如何凭借自身的坚强和韧性寻觅生机，果腹之欲必要率先得到满足，继而方能开拓出体面存活的生涯。 人族的强盛并非魔道玩家带来的新气象，而是来自外方数十个国家投产的圣域游戏。一位超神级人族npc，最喜猎杀外族生灵的杀手，邪恶的人族盗贼劫贫。 这个npc的称谓相当另类，圣域游戏运用的语言是西部通用语，翻译成汉语就是“抢劫穷人”的意思，简称劫贫。 劫贫此人，热衷干的事情可不是劫贫济富，而是无目的、无意义的杀戮，其偷窃技艺之高，也令所有种族叹为观止，继而噤若寒蝉，但杀戮显然才是劫贫的终极目标，得到点儿财货，只是顺手取得的彩头而已。 无论人族以外的其他种族，玩家职业所指的兽人或者精灵人类，还是圣域系统原生的各种或大或小的种族，各具其特殊功能的系统人物npc，均在劫贫的猎杀范畴。有的npc弱于劫贫，那屠杀起来堂而皇之自不待言，有的战力甚至多倍强于劫贫，但倒在她手上的亦不在少数。 系统剧情人物被杀，短期内复活就不大容易，须得较为漫长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段，还须完成某些系统预设的任务历练，才能以灵魅状态启发本体，重新复原过来。 所以劫贫这个npc盗贼，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到处冤声载道，为所有玩家深恶痛绝，很多城域的npc均对其发布格杀令，包括城池是城的佣兵任务上，劫贫这个女盗贼于格杀名单上，也是高居榜单前列。 没错，劫贫是个女盗贼，她一向黑巾蒙面，据说见过她的npc，均已倒毙在她锋芒清幽不显的匕首下，普通玩家更是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而得以复生的剧情类npc里，终究有人通过记忆，将她的面容拓印绘形，告知于天下，那是个相当眉清目秀的女子形象，不算特别惊艳，蓝蓝的大眼睛透着天真无邪，高鼻梁，薄嘴唇，圆润的下巴和弯月般的乌眉，在在显示出，这是个相貌姣好，性情温顺的小家碧玉。联系到她到处屠戮生灵的行为，外在的形象可就有点儿不够匹配。 在逃亡的日子里，超神级npc劫贫多次横渡虚空，踏足数以百计的位面星辰，终于来到燕云大陆，察觉此处不但有生灵的存在，并且繁衍生息，跟圣域所在的寒武大陆差相仿佛，除了物种体形多倍降低，其他方面也没有多少异常之处。 由超脑主控的圣域虚拟游戏端，npc剧情人物的一言一行无不照本宣科，有一个既定的刻度模板，表面上智能程度再高，也难以抵达姬青青这个彻底的人工智能，其七情六欲的微妙难察处，才是矛盾的内在和真实的人类表象。 劫贫思想单纯，除了归咎于本能促使，无时无刻不在打磨自己的刺杀技艺之外，她生命中的历史积累几乎是不存在的，无父无母，更无师长，生成她这一组数据波段的记载，她就是个天生的恶魔，以杀戮为初衷和最终的人生向往。 但魔道世界的位面通道，是由劫贫打通的却无疑问，燕云大陆这片平行位面的时空坐标系，也是由劫贫暴露出来的。 她的策略很简单，此处有更加易取的资源，这是一片亟待开发的处女地，足以分散寒武大陆的战士追杀她的决心。 八三五、无限水世界（2） 圣域玩家的成长性，其速度多倍高于魔道玩家，纯生活职业科技树的发展，也迥异于魔道。他们的武器装备外观鲜明，等阶划分清晰，分为圣、亚圣、灵、金、铁，分别对应魔道的各个等阶武器装备。 圣器跟魔器是同阶的，相当于魔道的超神器，亚圣则相当于神器，灵器大约就是天级，至于金器应该是二转阶段，相当于魔道八十级以下的水准，铁器亦然，对应魔道六十级以下的程度。 玩家角色的实力晋阶，也是跟装备武器同理。 而圣域的装备武器还有个耐久度的设定，所以有个修补装备武器的系统商店，当然纯生活职业里的锻造系，只要手边消耗品材料充足，也是可以做到自行修复装备的。 圣域玩家成长速度快，是有个数据参照的，开服不过八个来月，已然出现了第一位亚圣级玩家，再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这个数字就突破了千位。 相比玩家的极速成长晋阶，剧情npc的晋阶更是凶猛，由起初玩家载入寒武大陆，整片大陆上不过数百位亚圣级npc，屈指可数的几位圣魔级npc，到如今已几乎全然迈过亚圣级，全面抵达圣魔级。至于这些圣魔级npc跟魔族超神级战将相比孰强熟弱，想必也得打过才知道。 而圣域试图征伐燕云大陆这片辽阔海域，魔族的突兀存在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关卡。 由劫贫散播的消息，圣域亚圣级、灵级玩家纷涌而至，尤其圣魔级npc的大股涌入，与魔族对燕云大陆的统领，堪称势不两立。 这一战再所难免。 要说魔道的玩家，眼下尚自伫留在魔道中的，舍冷风暴之外，可算是绝无仅有了。他也是无可奈何，虽以玩家的意识波段载入游戏，但同时具有魔族形神俱灭的战将风暴的记忆，这段记忆体衍生的电波，将他就此囚困在魔道世界里，毕生难以离开。 换个角度看，魔道已然成为冷风暴的生存家园，无论如何艰难，不管怎样枯燥乏味，除非他想掐灭这具衍生为魔躯的记忆体，散失成无知无识、漂流在空间的电波，他就只能待在这个世界里。 魔道人生最形象贴切的例证，无疑就是为冷风暴量身打造的。 这种非凡的生命体验和人生阅历，说出去当然难免洋洋自得，这几乎就是逆天的运道了，可此时的冷风暴孤零零地在魔道世界到处征伐，此前跟他有以联络的张平、李阳明，包括后来主动找上的火羽邪云、野山梨，均已杳无音信，这段辉煌的历程，他还能跟谁谈起？ 至于冷风暴现实中的本尊，早已跟他切断了意识联络，卓朗义也在现实中得以重生，且恢复了现实、魔道两端的所有记忆，冷风暴可就不得而知了。 值得庆贺的事也有，爱飞儿这个魔族有数的绝色美女，终于经不住冷风暴高超的情挑手段，就此委身下嫁。冷风暴名声不显，但爱飞儿本身可是排名相当靠前的高端战将，这场起初稍显简陋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在魔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之所以闹到如此局面，还是来自于战王俄尔伦的怒不可遏，他对爱飞儿若即若离，千年来丝毫不假以辞色，那是他的伟岸人格在作怪，以他在魔族的庞大威望，又何止一个爱飞儿对他情意牵缠、恋恋不舍？平日里但凭兴之所致，随手采摘魔道美女，杰克苏做得滋滋有味。 而把爱飞儿这样重要的战将纳入房中反为不美，这样的女人必然就得坐大，说不定借助他的权威作威作福，不免束手缚脚，放在一边晾着，总之也飞不出俄尔伦的手掌心。 他是这么想的，可事情并不按照他的剧情规划发展下去，跟爱飞儿的千年夙缘，居然为了一个蝼蚁般的冷风暴，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爱飞儿居然变心了！ 这是对俄尔伦尊严的挑衅，这挑战的正是他的底线！ 这是无言的羞辱！ 魔族可非礼仪之邦，更无丝毫迂回折转运筹谋略的余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才是族裔深藏血脉的本能。 俄尔伦并未向冷风暴发起挑战，因为在他看来，冷风暴还不配。俄尔伦只是发起了族裔的议会体系，当然只能是战将这个阶层才能参与的，他就是要当着所有战将的面，下死手灭杀冷风暴，以确立他在魔族中独一无二的威望！ 但这剧情的走向，又有点儿超出预想，冷风暴实力大进之下，配合爱飞儿的幻象手段，给俄尔伦狠狠吃了一个暗亏。 虽然表面上看来，是不分胜负之局，俄尔伦大力进袭，冷风暴闪避，结合盗贼、刺客、武士、狂武士的神级技能，衍化出四圣之力，气势惊天动地，在大群战将的惊呼声中，直接就把议会空阔的厅堂掀飞成了碎片。 俄尔伦于残砖破瓦的间隙中戮力进击，身形腾挪闪避灵活之极，直到屁股上被实实在在踢了一脚之后，骤然化身为大雁的本来面目，贴地飘身，在灰烟密布的厅堂中到处扑击，数十息之后才察觉到，这竟然是一片幻境。 倒塌的墙群、飞溅的砂土、飘浮在半空中的残砖，根本都是不存在的。爱飞儿从什么时候开始施法营造出这片幻境，俄尔伦又是什么时候一头栽进去的，他竟懵然不知！ 心神虽然瞬间收束，场景又复凝结出本来面貌，议会厅堂还是原先的厅堂，神色不安的一众战将亦复如此前的状态，但这个洋相委实出大了。 俄尔伦骤然化为人形，脸色阵青阵白，说点场面话什么的，那可不是魔族文明传承的风范。 周边的战将同胞们均默不作声，包括跟俄尔伦素来交好的阎罗，也只是轻叹一声，无言以劝慰。 当此情境，哪怕就这么维持尴尬的局面，战王就算未曾达到一击概然杀戮的豪迈，战王终究还是战王，他的实力终究还是魔族众望所归的依仗。但却有一个不知趣的家伙，还要就此作一番煽动性的演讲。 “寒武大陆即将有征伐部队，大股进犯我族统御的无尽海领地，战王大人身为我族首脑，不为我族休养生息、打磨战力而鞠躬尽瘁，却反向同族施以辣手，当真令我等寒心。” 一众战将环目视之，说话的正是身高三米、玉树临风的人类魔族冷风暴，这番话说出来，俄尔伦怒容满面，当然谁也不吭气了。 冷风暴接着说道：“末将真心诚意期盼魔族鼎盛，千秋万载一统无尽位面，对魔族同袍素来爱护有加，当此危难存亡之秋，正是我辈聚沙成塔、抱团取暖，继而挥兵千里大力征伐的有利时机。末将对战王大人并无不敬之意，但凡属我族同袍，务要放下芥蒂，和衷于共，众志成城，方能拧成一股惊天巨力，迎战寒武异族的入侵。” “有鉴于此，末将恳请充当迎战寒武异族的先锋军，还请战王大人及各位前辈战将的允准。” 八三六、无限水世界（3） 魔道的重启是在孔英明的一再建言下，方能得以付诸行动。 由玩家各自持有的终端设备连接主控超脑的机能，其相关应用端的庞大数据代码，均掌握在天使当铺手上，这也是当初魔道公司无声无息倒闭之际，孔英明带领技术人员入驻机房，亲手取得的。 按照天使当铺眼下的看法，魔道这款游戏是否仍有必要重新启动，于瓜分东国领土等相关庞杂的事务中，视线锁定的优先级选项中，魔道游戏早已被抛诸脑后，根本没有纳入议程。毕竟天使当铺超过九成的合作方，均为外籍人士，对这款游戏形成的社会影响力相关种种，不可能过多放在心上。 他们不放在心上不要紧，孔英明本人可也是个游戏发烧友，魔道开服就进去了，一直玩到游戏关服。魔道后期，他统筹天使当铺这个庞大的合作体，这是以政、军、国度、金融寡头、产业世家为单位巧相结合的怪兽，均在孔英明牵线搭桥下得以成形，对魔道的关注力不由有些淡出的意味，但不表示他打算就此斩断跟魔道的联系。 魔道于孔英明而言，亦如利器、火羽邪云、野山梨一般无异，那是另一段人生，视作另向的心灵家园毫不为过，虽然他这个法师玩得差强人意点，但并不妨碍他的热爱。 首先，孔英明极少饮酒，更不嗜饮宴狂欢，当然烟瘾较大，喜欢喝茶和阅读，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少普通男人的不良嗜好，最关键还在于他不好声色犬马之娱，对纯朴的妻子钟情之至，呵护备至，只要置身家中，家务活都抢着干。 每当寻亲访友，无不带上妻子结伴前往，孔英明还鼓励妻子加强身体锻炼，手把手地指点进行妻子登山、攀援等户外运动，十多年来始终不改初恋时期的热衷，就这方面看来，在中年男人里横向参照，他的心思和行为也是极为罕见的。 他近来越加看不惯卓朗义的行为举止，这个年轻人开口闭口就是抄家灭族，是否嗜杀成性尚且难知，但言语间暴露出的嗜血倾向，却必须加以约束。好在整个身体全由人工机件合成的卓朗义，虽然力量强大，破坏力惊人，到底对孔英明仍存着七分畏忌，三分尊重。 卓朗义在培养皿中得以复生，当即向孔英明表示臣服效忠，他心里是否存有感激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在此后的交往中，卓朗义作为孔英明的随身保镖，每当有公务出行，或者哪怕是孔英明的私人事务，时常将卓朗义带在身边，也令卓朗义察知很多内幕情况，孔英明在天使当铺权重之大，超强的话语权正来自于他是东国人士，这一场颠覆政权的密谋居功至伟，而瓜分东国这块蛋糕，才是天使当铺的初衷。 这个人必须死死抱住，孔英明的作为和前景，绝对是不可限量的。 而孔英明对卓朗义也算较为礼敬，没事跟他谈谈心，疏导一下心理什么的，因为就孔英明看来，卓朗义此人自从本体意识苏醒之后，过度的狂妄恣意，多半来自于体魄的多倍增强，甚至有些妄然无畏的倾向。此前的卓朗义是什么样子的，孔英明可从来没打过交道，不熟悉，更谈不上了解。 他猜测这样的富家子弟，可能是自小被父母亲友娇纵惯了，没吃过苦头，所以养成如此桀骜不驯的行事作风。但事实上，曾经的卓朗义情商满分，最擅长的就是人际交往，调动气氛、亲和力的延展，更是他为人处世的致胜法宝，孔英明对此缺乏参照，完全不清楚。 魔道重启的同时，于互联网端广而告之，但竟当前东国领土范围内，通网的区域既少，辐射范围更是极受局限，大多数地区互联网的使用尚自掌握在精英人群手中，所以第一时间载入魔道的玩家零零散散的，也才数十万名玩家。 随着公告讯息被东国尚存的各个大小媒体转载，结合街闻巷议口口相传，不天半天的工夫，魔道上线率就达到峰值时期的十分之一，数以七千多万。 当初统领游戏的魔道公司早已流失散溢，莫说聂语晴并不在这个时空位面，就算她仍在东国，三十亿人口的国土面积里，又大多数区域处在民不聊生的环境中，要把她找出来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维持游戏正常运转及监控的机制尚未创立健全，此次魔道重启之时，主控方为天使当铺，主权人是孔英明本人，一应事务全然压到了刘小东的肩上。 这个能以意识沟通超脑的超凡人类，考虑到魔道此后的正常运转，刘小东的健康问题受到了优先级对待，他于次日便被注射了超级基因，体能体魄得以多倍加强，普通的感冒伤风、脏腑疾病、尿糠、血压等问题，对他已不构成威胁。 刘小东非止身担魔道总策划师，且兼任剧情监控、剧情过载监控、技术处理、客情维护、拟态扮装动画等等一大堆总监职务，所以他要大量招聘员工，对魔道这种物理、魔法相结合的世界观有真知卓见的人才，当然被优先录用。 孔英明提供了一批技术人才，经过刘小东的遴选面试，只留用了不足二十分之一，且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试用期。大凡专注于本职的物理学家，无不脾气怪异，挑剔无比，精神上的洁癖深入灵魂，刘小东也不例外。 按刘小东的话说，这已经是放弃了无数个底线，下限再低个几分，他就成了科学界的叛徒。这话说得孔英明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倒也不敢过分强迫。 姬青青离开魔道世界之后，刘小东依旧迷糊了不短的日子，但终究清醒过来，恢复了神智，而这迷糊状态下对超脑孜孜有味的钻研中，取得了超量的数据积累和对超脑的判辨剖析经验，于他而言，这显然是享用终身的宝贵财富。 而魔道已非关服之前的魔道，这个世界满目疮痍，昔日燕云大陆三十座岛屿又分撞离散开来，六成数以百计的孤岛陆地碎片，生灵体系遭到巨大的荼毒，场景面貌破坏得极为彻底，唯能保持整洁和巍峨面貌的，仅剩下魔帝宫所在的庞大岛屿。 那是硕果仅存的一座超级巨岛，一块新大陆！ 就在这个时候，寒武位面的圣魔级npc横渡虚空，漂流无尽海水域，挟雷霆万钧之势，持续冲击魔族的第一道防线。 也正是同一时间，利器、火羽邪云、雷阵雨、云飞扬、炎神、狂暴猪等一众好友，作为游戏重启的首批登录魔道的玩家，于论坛视频直播端，见证了魔道历史上最强烈的战役。 八三七、无限水世界（4） 漫天的法术辉光此起彼伏，且有必杀技、范围伤害技能的耀眼光芒缠夹其中，其翻滚的速率之高，密度之大，若离得数十百里外远远看去，仿佛那片海域升腾起炽烈燃烧的太阳。 残肢断臂及绿色、蓝色、金色、殷红色的血液雨点般洒落下来，将海水融成大片大片色泽诡异的粼粼波光，随着浪花翻腾，呈煮沸、旋涡和下沉之势，相距魔帝宫岛屿不足五里的海面，水域被搅乱得一蹋糊涂。 冷风暴的意见一再得到魔族战将的默许，继而得到越来越多魔族同胞的肯定，他的意见很简单，将贫弱的魔族子弟藏于魔帝宫的地窖之中，以防遭到战火的荼毒，修养生息或保存魔族血脉的延续。如此烈度的战争规模，超神级以下的体魄，哪怕再勇猛地冲上前去，其实不过是炮灰而已，在冷风暴的看法中，这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按照魔族的普适价值观，就算毫无意义的牺牲，也没人愿当缩头乌龟，冲上战场，死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魔族文明传承的价值观。但冷风暴认为大可不必，薪火传承才是王道，忍辱偷生以徐谋鸿图再展，较之慨然赴死，肯定更利于种族的延续。 这是一个崭新的说法，是魔族前所未闻的种族延续论，但显然令所有魔族无言抗辩，魔族深藏在骨子里的嗜血杀戮，就这样被冷风暴三言两语，改变了对单纯杀戮的渴望。因为多了一个种族延续的责任，这个责任压在每个魔族的心头，再难驱散。 寒武位面的敌袭行为，起初发生在大股玩家的进犯部队里，亚圣级、灵级玩家也就相当于魔道的神级、天级玩家，魔族超神级战将举手投足间，就令他们纷纷挂在当场。如今圣域玩家早已退役幕后旁观战局，只要他们身在无尽海位面，也就能将战争现场的状况投向论坛，论坛的社区功能里自有实况视频，呈现给所有圣域玩家知晓战况。 魔道重启后，玩家甫一踏足久违的游戏世界，见到的正是这一番大战方酣的情景，其惨烈和精彩处，不禁惹起了阵阵欢呼。 玩家事不关己，当然就是抱着看一场大戏的心态，顺便瞻仰一下神级技能的辉煌和惊天动地的摧毁力，也能对今后的征程有所展望。 冷风暴率领过百名主动请缨的魔族战将，果真一马当先，以一人之力包揽下了超过半数的攻击面。四圣武者在魔道史上失踪已久，何况是冷风暴这种史无前例的物理系四圣武者，其远交近攻，举手投足间无不具有莫大的威能，就声响和视效中看来，也颇有毁天灭地之威，杀伤力极为惊人，就算是远程法系的圣魔级npc，也抵敌不住他手中超神器单臂弩机的反击。 他身形所至势若猛虎，一手持有自行温养炼化的超神器凌威戟，一手持弩机，姿态之勇猛，令所有人叹为观止。冷风暴高达三米的身躯，就算在圣域npc中，也称得上鹤立鸡群，圣魔级npc被他的反击打得节节败退，溃散成一盘散沙，纷纷由周边循迂回路径，包抄向其余的魔族战将。 而冷风暴身旁亦步亦趋跟随的，正是影幻宫主爱飞儿，这个魔族有数的绝色美女，虽也有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度，但头顶也只到冷风暴的腰部，看起来小鸟依人，夫唱妇随的样子我见犹怜，她却绝非庸手，洋娃娃般的身形随着丈夫的移动频率，沿途幻境空间随手施放。 一层一层的幻象景观，时而如艳花盛放，时而凝缩成流水木桥、亭廊轩宇，时而又是铺遍战场的层楼叠墇，美伦美奂，给场景带来的怡人芬芳，更给魔族战将带来清脑醒神的气息。在乱战中作用看似不大，但提供给敌我双方的惑乱和助益，其实极其重要。 战王俄尔伦看在眼里恨在心里，牙齿都咬得格格响，既气愤爱飞儿移情别恋，更气愤的是，这个无名小卒冷风暴的实力，竟然远超他的想象，易地而处，换成自己做为冷风暴的对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下隐隐有些猜想，已不敢言必胜。 最为惊艳的，冷风暴以下便要数到阎罗了，他于千年大战之际求援于战王俄尔伦，被剑魂阵不辨亲疏灭杀当场，已然殒身战王宫，但魂灵却逃得生天。 灵魅状态横渡虚空，辗转来到鬼域位面，时间流速大幅度加快的参照系，于阎罗而言，这千年生涯远超过数百万年，修炼如此之久的魔族虽非绝无仅有，但他在这数百万年里岂能毫无所得？幻化形体融入气流，随风涌动，便是阎罗实力大进的明证。 他的反击动向飘渺而难测，身形的变幻更是匪夷所思，相当于将这个整个海域低空端的战场纳入掌心，到处都是他布设的阴险棋子，敌人每当遭受腐坏诅咒魔法的侵蚀，均发生在无声无息中，由于阎罗幻形之快，于眨眼间就是千奇百怪的变化，连敌人都很难察觉何时中招的。 这一场大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许多圣域、魔道两方的玩家通过视频窗口察看，由一开始的津津有味，到后来实在耐不住性子，就此下线或去别处历练，战场上的景象却始终激烈异常。 圣域方npc败退之时，收割了二十多名魔族战将，超神级剧情人物手段暴烈且彻底，一旦咬定了目标便打到形神俱灭，就连魂灵都难以逃出生天，他们也丢下了六十多具神躯，或仓促逃窜，或原地唤出传送门径行离去。 海面上风大起来，过百丈的浪花激荡，飞快洗礼了这大堆的飘浮的尸体，一座活火山骤然喷涌而出，瞬间将所有的神躯尸身熔成冰凌状、薄雾状、哑光胶状物，随后卷入了海底，随着一浪接一浪的翻腾中，由别处涌入的水花一波一波覆盖更迭，凄惨的战场就此消失无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其实就算没有海浪涨潮，继而产生海底活火山运动，这些尸体也仅能维持在原处半个时辰，这是魔道对生灵及人为添加物件的基础设定，并不遵循即时去污系统对主城神坛的依赖。 “他们还会来的。”利器说道，这话是重复了一遍圣域npc临去前的叫嚣之辞。 他们此时置身露天市场这种魔法空间，既远离战场，更远离所有陆地板块，安心闲暇。 “关键还不在这里，我注意到……”狂暴猪鬼头鬼脑地到处环顾一圈，仿佛露天市场也能被什么人监听到他们的说话，“论坛里有圣域玩家发的帖子，圣域那边已经有神级人物了，可我……还没到天级。” 诸位朋友面面相觑，一时间哑然无声。 八三八、无限水世界（5） 圣域玩家大规模进入魔道基准位面，他们或驾乘舟船，或驱纵飞行兽，在广袤无垠的无尽海领域到处穿行，一旦遭遇陆地，便会登陆探寻一番，目的正是深入其中，猎杀魔道玩家，这已不是全面进犯位面之举，分明是入驻其中做家了。 杀玩家这般大快人心的事，圣域玩家肯定留连忘返，可不会轻易离开。 有能力横渡虚空跨越位面，来到魔道基准位面的圣域玩家，至少也是抵达灵级以上的玩家，其体魄强度也就相当于魔道世界的天级玩家。 亚圣级则类比魔道的神级，这样的玩家数量较少，也才千多人，但其战力极为强悍，天级以下玩家的攻击性，几乎难以破掉亚圣级的基础防御。 就当前魔道的等级榜纵向参照，已有超过百万名八十级以上的各职业玩家，但得以成功转职为天级的也还不足十万名，神级更是一个都没有，就连抵达一百级这个转职神级基本条件的玩家，也一个都看不到，当前等级最高的是著名的练级狂人，火烧岛公会的副会长参合刀，等级堪堪抵达九十，其后缀着数以千计的八十九级玩家。 圣域、魔道这两款游戏嫁接成功，成为一个两方游戏玩家早有预期，呈现出的趋势却令人大跌眼镜，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 要说圣域游戏亚圣级玩家站桩不动，任由三五名天级玩家持续攻击，结合神级水准的体魄、属性防御和超高的血量，大约也要三五分钟才能打死，何况眼下能抵达亚圣级的玩家，那肯定无一不是战斗经验丰富、格斗手法高超之辈，怎能站着不动让你杀？ 所以目前基本的参照是，一名亚圣级玩家，至少能抵得上十名天级玩家，兀自腾挪自如，犹有余裕，一旦抢到战机，逐个清理掉十名天级玩家，也不是没发生过。 好在亚圣级玩家多喜独来独往，并不尾随大部队出动，毕竟一个人到处猎杀玩家轻松写意，跟队走效率既低，更就没那么自由自在。当前能顺利转职亚圣级，掌控力、机智、自信心当然缺一不可，真遇到魔道大股天级队伍，打不过至少也能逃得掉，他们的移动速度多倍提高，天级玩家根本还缺乏铺网、追踪的有效手段。 火羽邪云首次遭遇圣域的亚圣级玩家之时，也是独自一人在一块陆地上刷技能书。 这处是个峡谷草丛地带，八十六级天级变异怪，给火羽邪云的经验值回报不值一提，跟头领怪、秘境扫荡型怪物是天渊之别。但是刷到一定频率的时候，会激发八十八级boss怪物出现，boss怪物出盗贼的疾跑增益技能踏雪无痕。 踏雪无痕至今没听说过有人刷到过，官网的说明，是秘境六十七层的八十级扫荡型怪物出，但那个爆率低到毫无指望的程度，陆续不绝的高等级玩家均从这一层镀过金，包括其他官网有过记录的各种技能书，这一层从来不出，就仿佛魔道官方到了秘境六十七层，忽然间把掉书这一节给忘记了。 boss出技能书却相对概率较高，也即是某个boss如果掉落某种技能书，杀个十次八次不出，杀到二十次，运气再差，至少也会有一次爆出来，这是所有玩家的共识，遵循的正是大伙儿的游戏阅历。 那个圣域玩家由丛林地带缓步走出，原先漫不经心的神情，于见到魔道玩家的第一刻便为之一亮，其实两人相距尚自遥远，火羽邪云专心刷怪，侧身背对着那人，却根本还没察觉身后百码开外有人。 然而独自一人，毫无队友协助之下，在天级刷怪区域历练，身形扭转移动的频率何其之高？ 火羽邪云眼下也不过八十六级，但刷同级的天级怪物丝毫不见为难，他认为官网最新公布的这个区域怪物掉落，有一定可信度，而他刷怪频率之高，当前魔道除了利器再不作第二人想，野山梨也不知所踪，魔道中从未见上过线，就算何方静、刀客春秋这些顶尖的法系职业，也未必能达到火羽邪云超凡入圣的效率。 所以顷刻之后，他便看到那名圣域玩家。彼此相距尚自遥远，但两款游戏的装备外观大相径庭，圣域玩家的装扮金属感极强，魔道玩家的衣装则较近于布质，哪怕是铠甲职业，外观上也接近布质，彼此对视之下几乎都是一目了然的。 两人目光均利，火羽邪云是实力大进之下，目光也同步变得锐利，这名圣域玩家已达亚圣级，属性上就大幅度强化了视觉能力。 倏忽之间，火羽邪云但觉眼前的百码地面折叠起来，眨眼的工夫都不到，他清醒意识到，对方并未由原地跳跃而起，或者进行过多次跳跃的行动，只是一个目力难测的疾跃动作，却在一霎间，已抵达十码之近！ 龙吟之声呼啸轻越，这十码草地瞬间裂开，草叶和泥砂被大力挤压，掀翻起来往两旁倒遗失出去。 那是一把显而易见的短兵器，下弦月形的弯刀，黑漆漆的光芒并不耀眼，带来无穷的森然冷意扑面而来。 这一刀之出，造成的地面裂变只是威慑的波及力，显然目标正是十码外的火羽邪云。 如此威力的一刀，绝非相当于魔道天级高手的圣域灵级玩家所能施展，这在火羽邪云脑中几乎丝毫无须过滤，此人必是亚圣级！ 而以短兵器作为近战武器，站在十码开外，彼此的外观形象更加看得分明，那位圣域玩家肤色煞白，蓝眼睛，灰褐色斜剑眉形，双耳尖长的翘起来，应当是类似于魔道盗贼职业的精灵人族。 火羽邪云略一转身，随之纵身趋步，扑上前去，他可没有十码外施放近战攻袭的能力。 只是原地半码的纵身，转眼间已然完成贴身，匕首扬处幻化出漫天刀影，密密麻麻的攻击毫不犹豫地展开，精灵盗贼左躲右挡，格挡既全然落空，只是片刻之间，身体各处便被命中了上百次。 一百至三百以下的掉血数据，迫不及待地飞扬起来。精灵盗贼心下骇然，一时间愣在当场。 他年方二十，但却已是神级高手，圣域历练中，一直以来都走在整个圣域玩家的探索前沿，于圣域过千名亚圣级玩家之中，横向参照战力，绝对是中等偏上的水准，就此被一个孱弱无比的灵级玩家打得无法还手的局面，回想起来，至少有两个月未曾发生过了。 八三九、无限水世界（6） 两个月前，德鲁亚也是首批转职灵级的玩家，要在圣域游戏的顶尖玩家这个小范围内评比的话，他至今的名望不温不火，既未如火羽邪云、利器、刀客春秋等人般出类拔萃，一骑绝尘，也从不曾泯然众人，至少也能得个“相当厉害”的评价。 但这是把他放进最顶尖的战力中横向评比，在早已突破十亿玩家的圣域游戏中，德鲁亚的战力之强，历练策略之严谨，晋阶成果之迅猛辉煌，这就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亚圣级高手，都是得到寒武大陆广泛称道的。 精灵族玩家以盗贼、弓箭手、吟游诗人、祭司为主要职业选择方向，而精灵族盗贼敏捷天赋尤其鲜明，德鲁亚的敏捷程度衍化成纸面数据，达到一万九千多，那移动速度和频率，当真犹如疾风般迅捷。他自问当他身形展开，加以适效控制，就算是超神级怪物，也未必能赶得上他的节奏。 然而一旦与这位魔道天级玩家甫一交手，他所有的优势均堕化成劣势，完全难以有所施展。因为自始至终，他就像一个标靶般，身形完全落入漫天刀影的笼罩中，再也难以脱身。 火羽邪云也的确将其当成了一个移动靶，斩杀起来手段飘忽，天马行空，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德鲁亚当然不可能傻站着任其宰杀，神级的体魄和力量强悍之极，就算被一个天级玩家一把抱紧了，也能轻易挣脱。但无论他怎样变换身形，始终脱离不开匕首的戮力袭击，对方的匕首时时仿佛轻松写意地摆在那里，就等着他身形变换，一头栽将上去。 难道灵级的敏捷，竟能超越亚圣级？ 这分明不合理！ 绝对不可能！ 德鲁亚心下越加变得焦虑起来，他的神级弯刀很快就成了摆设，稍作挥舞之势都难以成形，威胁更是无从谈起，对方匕首挥击的节奏之高之频密，彻底就在颠覆他的常识，便待脱身远避，却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如何做不到，身形但凡稍退一截，敌人就像给他安装了定位器，毫不犹豫地闪电般趋近。 其实在德鲁亚尚自难以察觉的状况下，普通攻击强烈的粘性已然生效，火羽邪云的匕首挥击又快又稳，且精准异常，敌人的心思如何尚未可知，但身形移转的动向早已尽在掌握，那仿佛由火羽邪云心里生出的牵系，对象正是这位圣域玩家。 将敌人锁死在自己的攻击之下，这是火羽邪云当前最清晰而专注的取向。 这种挑战直觉的事，德鲁亚玩圣域八个多月来，根本就从未经历过，论坛上也从不曾有玩家谈起类似策略，所有圣域玩家，压根儿就没有普通攻击衍生出沾性的常识。 由于圣域有三大种族，分别都能选择十二种战斗型职业，要全都算上的话，那可是一百零八种职业！当然事实上，玩家总会有些取舍，毕竟职业太多了，技能体系的庞杂更是令人眼花缭乱，近战物理系的普通攻击这玩意，既不值得倚重，更没有人过度关注，圣域玩家更倚重的是技能，战斗中技能体系的配比营造，以制造出强大杀伤力，始终是摆在首位的选项。 一刀不上三百的伤害值，相比德鲁亚过千万的血量，看似微不足道，简直就是挠痒痒。但火羽邪云的攻击频率之迅猛，其节奏之频繁，分明就是络绎不绝的，他打顺了手，根本也停不下来，每一段攻击均发乎本能，脑子里可能还有片刻的思绪折转，手中武器却如毒蛇的獠牙，以如此渺弱的攻击力，击杀收割血量之快，更令德鲁亚从心底寒出来。 此处仍是刷怪地图，附近不时还有天级怪物跃身出现，这对火羽邪云的攻杀节奏，无形中就构成了干扰，但变异怪物也影响不了他，随手便推向对方。 不一时，局面变得更加诡异，一圈一圈的怪物纷纷堆挤在德鲁亚身背和两边，作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攻击手段，而且也不知道被火羽邪云怎样指引的，它们根本不骚扰火羽邪云，仿佛在配合火羽邪云的攻击性，于是杀得更加恣肆了。 很快德鲁亚便掉血过半，心下的惶惑更甚，口中连连尖声呼喊，西部通用语火羽邪云可听不懂，更不会在战斗阶段调阅语言翻译软件，正杀得孜孜有味呢！ 他终于找到了怪物要害……不对，是这位圣域玩家的要害！那是德鲁亚甲衣胸腹位置的中缝处，每当匕首落在这条由颈下到小腹的金属链缝，均会跳出黄颜色的爆击数据，伤害值直奔五百。 这回可就更加轻松了，直到德鲁亚躺倒草地间，哗啦声中装备掉了一地，火羽邪云发一声喊，掉头就跑，此时围起来的怪物早已过百，他心力交瘁，可没心情迎击怪物的围攻了，这可全是天级怪物！ 很快便跑远了，陆行怪物可追不上他的脚程，又等了十多分钟，小步回返此地，见怪物呈游散状态走开了，连忙赶上去捡起了圣域玩家掉落的装备，包括一红一蓝两支药剂。 经鉴定，这些玩意除了药品可以服用，并有加血加魔法值的鉴定说明，但五件亚圣级装备呈现出鉴定结果，却写明无法使用，不免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这些玩意交给随心所愿参详一下，说不定尚有研究价值，可惜姬青青只能通过野山梨联系上，否则这些类等于魔道的神器级装备，交给姬青青，她必能参研出究竟。 在燕云大陆的地域，自家的场子，火羽邪云却无避祸的打算，调取出刚刚这位圣域玩家在普通频道的发言，经翻译软件阅读出个大概，此人自称德鲁亚，是精灵人族盗贼职业，他的意思是邀约火羽邪云去寒武大陆一行，且诚意殷殷地请求赐教。 德鲁亚却不知，请求赐教在东国的文化模型里，是要打一架的意思，文斗或者武斗，总之是要pk的！火羽邪云心说这不正在打吗？都把你搞挂了，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赶赴寒武大陆，跑过去被围起来群殴吗？除非脑子进水！ 依旧刷怪，boss可还没有出现呢，踏雪无痕还没到手呢，灭杀掉一名圣域游戏的亚圣级玩家，可也耽误了十多分钟，于火羽邪云而言，得意个片刻在所难免，但也只是个小插曲而已。所向无敌的魔道阅历早已形成习惯，虽灭杀得一个其他游戏的神级玩家，根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下。 一个多小时后，boss依然未曾出现，这大概是要参照灭杀小怪的速度达到某种频率，才能激发boss出现。 脚步声尚未听到，但玩家在普通频道的喧嚣吵嚷，却声声入耳，西部通用语虽然听不懂，但无疑都是圣域玩家。这些玩家也是由丛林中走出来，估计不下百人，火羽邪云远远看到，一溜烟就跑了。 这些玩家里有没有亚圣级，他其实不知道，但他坚信不疑，凭自己一人之力，得以横渡虚空的灵级玩家达到如此规模，也绝非自己能啃得动的。 要说火羽邪云的性子，行事就是那么果决，他得吹哨子喊帮手！ 八四O、无限水世界（7） 尘埃和废屑呈渺小的粒子状，悬挂在了中天部位，其密集度如烟尘或雾霾般弥漫远近，于远近广袤的空间里遮蔽了太阳，高悬东天的太阳犹如一盏粉墨纱灯，耀眼的光照被极大程度地遮蔽了，遮蔽在一片磨砂效果的粉尘之外。 由于飘浮在空中的尘埃废屑，体形和单体的密度均极端弱小，相当于普通地球的地心引力，此升彼落的尘埃跟随热气流的涌动，在看似微风实则为气流湍急的深度影响下，络绎不绝地飘浮其上。 随着经年累月的动荡，直达万米高空，薄薄的大气层以下，厚度达到数公里的平流层随着日积月累，变得越加沉重如墨，浓厚的青灰色布满了这个枯寂的世界，其下极为少见多姿的云彩，天降雨水及蒸汽腾雾凝霜的现象，至少在当前这个区域，很可能多年都未曾出现过了。 接踵连片的庞大堡垒型建筑拔地而起，堡垒墩实而宽阔，最高的也不过普通四五层楼的矮小格局，没有一座高度超过二十米的。 聂语晴以密织高纺大衣裁剪下来的布料蒙起了口鼻处，走到一座堡垒前抚摩了一会外壁墙群，意识海自发触动探寻，人形仪器般的判辨系统随之高速运转，须臾之后，沉吟道：“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应该是一种特殊土料夯实的，特别结实。” 肖凡无语，貌似聚精会神的观察远近的环境，其实眼中一片茫然。 没错，姬青青计算有误，空间测绘的结果发生了小幅度偏移，肖凡跟姬青青通过时空隧道，并未顺利回到基准位面，而是被投入到另一个星辰载体上。 聂语晴的意识海探触星体运转和人文景观，这地方也叫地球，但却是个极为荒芜的地球，到处都属野外地域，极少看到路人行走于外，两人四处漫行，走了不短的路途，偶尔看到三五个肤质干枯的人类，结伴在荒草地里寻觅，上前问起，语言也不通，但打手势也了解了一个大概，想必是找寻深埋地底的块茎、种子果实，尚且可供果腹。 一开始两人来到此地之时，空气中漫游的粒子态物质，散发出的高浓度甲烷及硫磺的刺鼻气息，仿如未曾散尽的硝烟，呛人之极。 肖凡虽也讨厌这股味道，但他的体质终究迥异于常人，并无多少不适之感，聂语晴可受不了了，她长居高位，颐指气使惯了的，生活质量的水准也大幅度凌驾普通人之上，就算是做化学实验面临污秽之物，也均做过万全的防护措施和准备工作，何曾亲身置于如此广阔无垠，且让人难以忍受的恶劣环境？ 如此难以忍耐的环境对她而言，分明就是炼狱！ 但已然来到此地，无论如何难忍，这可必须得忍耐下去，首要之务仍是寻觅生机。因为姬青青已然通过意识交谈告知两人，她无法在这个星体位面呈现出实体，她的实体非止有直观感受，能给两人提供的帮助，也会经由实体的呈现出鲜明的效果。正如姬青青暂时没找到在基准位面实体呈现的手段，她对于基准位面推动时空隧道运转传送的机能，就无十足的把握。这都是相似的概念。 姬青青来不了！ 这是一件大事！这给两人提出了全新的生存难题，很显然，聂语晴能以意识海探触万物，却无法操控万物，她还达不到姬青青这般神通广大的能力，以量子形态纵游空间，想想就会热血沸腾的有木有？ 但当前面临的危局不得不考虑，既来之则安之，姬青青亦在依循聂语晴的意识海探触此地广袤的地域，借机提点出各种不靠谱的建议。 肖凡这么聪明这么体贴又这么绅士风度的男人，当然就体贴聪明而又极具绅士风度地建议，取一件自己的厚大衣裁剪下布料，给聂语晴蒙上口鼻及整张脸，仅留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出来观察世界，好保护一下娇嫩的肌肤，还有她娇弱的呼吸道不至于遭受过大的污染。 遭到鄙夷和白眼，倒也未曾出乎他的预料，聂语晴自行取出一件呢料大衣，于线缝位置左拉右扯，可惜她的力气实在差强人意点，传送之前又没有随身带上铁剪和美工刀，这活儿干得相当不专业。 肖凡果断看不过去了，随手夺过她的大衣，运力于指端，裂帛般划开了厚重的布料，随手又是上宽下窄地割分开来，当真比之锋利的美工刀还要轻易，因为布料虽然厚实，毕竟是软体难以受力的状态。 很快将大衣大卸八块，要把聂语晴整张脸包在其中，她是不干的，即便如此人迹罕至的环境，身旁还有个不怎么待见的男子，她到底还是较为顾重仪态，只是在颈间卷套起一个围脖状物，遮挡弥漫野外空间的灰雾，然后扎了个灵秀的蒙面布巾状虚掩住口鼻。 她挺秀的鼻梁往上就全暴露在灰尘密布的空气里了，看着倒也美伦美奂，类似于某些少数民族风情的女子扮装，于白皙干净的额头以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的很是灵动，肖凡禁不住撮唇吹了声嘹亮的口哨，笑道：“还行啊你这样子，我都以为你是个绝色大美女了。” “青青……你家明明才是大美女，别扯上我！”聂语晴故作怒意斥责，其实被这个讨厌的家伙夸赞美貌，却也忍不住心下暗喜。 “嗯……”肖凡心下有些喟叹，却道：“明明确实很好的，我很舍不得离开她，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话……唉！不提了，我自找的！” 聂语晴又白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要是现在后悔的话……” “来不及了，你以为我没后悔过吗？我告诉你我早后悔过n次了！”肖凡打断道：“那又能怎样呢？一切往前看吧牛人姐姐！” “肖凡，请不要称呼我牛人好不好？我觉得……特别粗鲁！”聂语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虽然我很喜欢，但是……我决定听从你的指挥……”肖凡语声一顿，转而问道：“下面怎么办？请牛……请聂大博士指示吧。”在汪明明的世界伫留日久，那个地球的学位排序，倒也约略有些掌握，博士也就相当于基准位面的学师，属于那个地球位面的最高学位。 “为你感到遗憾，可惜青青也来不了，明明也不在，你下面的问题该怎么处理，可问错了对象。”聂语晴的语调不无调侃。 但这样的调侃笑话，相对于她的身份、个性而言，不免猥琐而绮色，委实过分突兀，不但肖凡愣在当场，聂语晴的话甫一说出口，整个人也愣住了，很快红潮上脸，连额头都染上了一片粉红。 八四一、无限水世界（8） 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远不及两人此前所在的两个星体位面呈现的格局面貌，由于生态环境艰苛，弥漫在空际的尘砂颗粒，极大程度地遮蔽了阳光，光照简短，滋生陆地板块万物生长的光合作用被大幅度削弱，这还在其次，食水的短缺才是对民生更严峻的考验。 占据整个地球超过七成的大面积海洋流域，却无法直接用于人类饮服，只能滋养各种对光合作用依赖度较低的菌、蕨类植物，海洋里的动植物自发构建出的生态链，卵生鱼类和水行哺乳类动物，则显得远为生猛。至于其他地球位面的地下水，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足以孕育生息，其实地下水这玩意，来自于冰川运动对陆地表层土壤岩石的辗压洗礼。 江河湖溪这些淡水流域，也不是洪荒地球时代先天就存在的东西，而是洋流蒸汽凝化成雨云，带来的气候变化，雨水和雾状水汽在数千万、数亿年里不断积累，形成了浅水湖泊，又于大自然的妙手下剥离了其中的盐分，加上热气流引发的超量寒意，冰冻的寒冷阶段，也在地球历史中沿革出相当漫长的时期，肯定远远超过人类进化继而繁衍数以百倍。 这个星体的冰川，于地表上跨度极为绵长，远超一般地球极地的覆盖面积，但内陆地区由于砂尘密布，荒漠化严重，构建出的温室气体终年萦绕不散，对局部融解冰川，以灌溉农田滋养人类生息，并无积极的促进作用。 所以冰川极地始终维持在零下四十度以下，将大量的甲烷和炭包藏其中，坚决岿然不动，空气中的氧分子稀薄无比。那么内陆的气候就变得闷燥异常，且大气对平流层的污染程度与日俱增。同处一座星体表层，却营造出彼此互不干扰的两种气候环境。 热倒是不怎么热的，气温平时也就在摄氏二十多度，经常还会陷入长年累月的寒冷和黑夜里，因为阳光有时候会被金星和遥远的木星阻隔，每当这个时期，大批的饥民死于非命，就不足为奇了。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仍然敢于出外寻觅块茎食材果腹的人，显然置于整个人类社会的最底层，跟住在堡垒自建生态链的人类精英，是彻底的天渊之别。但就算无奈亦复无力求存，对生态的渴望和求生的本能，仍然促使人们深入远涉野地，于广袤无垠的荒漠上寻找绿洲的行程，千百年来从未断绝。 聂语晴很快触探到这个世界的互联网系统。 如此广泛荒漠化的世界，一切生态化、文明演变均极为落后的位面，居然有互联网！ 这个现象本身给她造成的震惊可想而知，随着进一步深入了解此地的人文景观，终于大略探察到这整个人类星体的基本运转逻辑，她的震惊也进一步加剧，告知肖凡后，他也是惊得张大了嘴，简直难以致信！ 毕竟极地冰川地域寒冷异常，诸多生态链的营建难以入手，而内陆地区，多少总能找出部分光照充足的区域种植蚕豆、土豆和薯类作物，以供应精英阶层的果腹之需。而他们的排泄物和余剩的谷渣则能用于养殖牲畜，毕竟出外猎杀凶猛的动物风险不小，而且很多野生大体形动物连肉质中都饱含毒素，经过化学手段进行排毒处理，滋味口感什么的不免味动嚼蜡。 这个世界的所谓精英阶层，所能享受到的生活质量，可能还及不上基准位面或上一个地球的普通乞丐，因为吃得实在太差了，谷物和家畜虽经一再改良，品类也是颇见单薄，得以喝上一顿自循环的产物——肉汤，大约已能称得上是极高规格的饕餮飨宴。 此处轻工业几近于无，用于展示贵族精神需求的产物，类似华而不实的文艺品类，完全不存在。以手工打磨、所谓精工细作，用于千家万户的生活用具，那也是一件都找不出来，全面而彻底地纳入了工业化机件配套的范畴，更不用说美伦美奂的艺术品了。 这个世界没有艺术，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更无法应用到直面的战争屠杀中，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人类更加没进化出类似的审美情趣。 没错，此地的重工业极端发达，资源、技术和讯息共享的渠道通畅，自从一万多年以前，人类初步掌握到电气化的运用手段之后，科技树的成长性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们没有经历过蒸汽时代，也不曾经历石油时代，直接运用于民生能源的物资，是深入地表四百多公里的地幔部位，那些持续流动高达万度高温的地心燃料。 但这个阶段也就持续了数百年，很快人类的触手就探向了大气层以外，在外太空各个星体间大力征伐，开拓出各种卓富成效的能源物质，广泛改善了精英人群的生活面貌。 遗憾的是，一万多年以来，这个地球人类至今未曾突破平行位面，在当前的太阳系以至银河系的探索中，他们找到了无穷的物资，却没有找到一个活物，也就是一棵渺弱的草茎都未曾发现到。 要移民其他星球，也便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类的奢望空想。 人为合成太阳光照的手段，他们早已充分掌握，但其耗费的能源委实庞大到难以想象，就采伐获取的渠道和效率而言，至今难以得到更广泛的运用。因此民生凋敝与工业发达两者平行演进，有无第三条路好走，也是每一代人孜孜以求的研究目标。 据史实记载，七千九百二十一年前，这座星球已然诞生出互联网的粗坯，随着接下来不到三年的发展，互联网便惠及了全球人类世界。其硬件的运转速度和拟态技术，在数十年后，便全面凌驾聂语晴跟肖凡基准位面的水平，他们的技术，在当初就能达到光波传送实体的能力。 七千多年过去了，到了今时今日，将人类秒送到月球或火星，只是天体物理上的技术末端，在他们恢宏庞杂的科技树上，连嫩绿而生机勃勃的叶片都称不上，不过就是枯干的树皮而已。 整个太阳系，哪怕最远端的冥王星，都是这座地球位面的征伐领土。出于本能驱使，人类当前考量的重中之重，只是如何以更大效率运载各个星体上的有用物资，无疑这一点才是人类的初衷，才是繁衍生息的根本。 无论作为打造自循环体系的考量，还是作为更有大效率移民其他星系的驱动能源，能源本身都将带来根本性的变革。 而这座人文面貌既落后，科技程度又极端发达的地球，多少代人毕生渴求的，正是物质层面的全面改善。 阳光与雨，春风和茂盛的植株，人与自然相安无事，和谐共处，那才是人类的最终理想。 八四二、无限水世界（9） 污染日趋严重，主要来自积存在空气中的甲烷、炭、高氧、低密度金属碎屑及多种其它有害物质，长期暴露在户外，就算以革、麻、动物皮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由于人体的自循环能力不足以有效完成代谢系统，出外寻找食水求生的人们，常常会死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 飘浮在空气里的各种矿物质残渣，产生巨量的辐射层，且终年不散，红血球的降低带来皮肤的癌变，继而于脱落的过程中引发脏腑疾病，无数出外觅食的人类，顶不住内外交攻的压力，很快就倒毙在野外，变成凶兽和昆虫的食粮，余剩的部分则化为土壤的肥料。 于数万年的更新迭代，在恶劣的环境下，人类也进化出各种花园温室里难以想象的新能力。当然类似的新能力，对普通人类也好、变异人也罢，均绝非好事，尤其对繁衍后代的功能是个根本性的打击，这些身具异能的新人类，非但丢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就连类似基因延续的需求也丧失殆尽，且成为另一类接近凶兽的新物种，脏器的衰竭极为缓慢，寿命既长，造成的危害无疑更是尤为广远。 他们的消化系统全面革新，几乎可以食用任何地球上通过自循环生成的化学物质，胃口极佳，生冷不忌，石油和液态甲烷属于基本的水质供应，腐木及埋在地表下较浅处的碳和铝则为基本的食物，这些有着强烈毒性的物质，进一步推着新人类向更极端的方向进化。 至于嫩叶和块茎、果实种子，这些相对普通人类来说，口感更良好也更易于消化吸收的食粮，变异人类却对之完全视若无睹。他们的最爱是含有高蛋白和脂肪的肉类，这玩意他们就热衷挑嫩的来了，至于同根同源而未曾变异的普通人类，并非变异人的主要捕食对象，猛兽、飞禽及部分胶原含量丰富的昆虫才是他们的最爱。 当然如果是终年躲在堡垒中、未曾遭到辐射层侵害到皮肤、脂肪和肌肉群的精英人类，自然得到变异人的钟爱，那分明就是大补的养分。要找到类似的食物显然并不容易，所以极为罕见，精英人群深知野外各种凶险，绝不轻易出门，就算启门出行，那也肯定做好了方方面面的防护工作。 变异人鲜明的特征是通体毛发褪尽，皮肤呈淡铅色，手足十指长达五公分以上的指甲，是他们攀援、厮杀的有力武器，他们的指甲厚达五毫米，切割力不亚于镀有金刚石的刀片。他们牙齿也坚固异常，普通的生铁棍一咬就断，但诡异的是通体洁白，整齐而美观。他们的皮肤、肌肉群、脏器直到脑神经和遍布全身的血管，虽仍由类胶原质所构成，但显然其内在肌理已彻底完成了蜕变。 互联网是住在堡垒中的精英人类的科技产物，百科词条里，既有捕获的变异人的切面解剖图，更有其分子层面的详细分析。变异人的物质整体构成，都是大自然里从未发现过的材料，他们体质的进化程度高得不可思议，中枢神经完全消失，触感定位器官却密布全身所有毛孔，纵然束紧口鼻，断绝食水，估计他们也能活上一个月，就连思维神经的密集度和速度，也多倍高于普通人类。 当前普遍使用的火器弹药、激光推射器，甚至离子手炮，对变异人的威胁并不明显，他们的皮肤几乎达到纳米级材料的高强度防御能力。 而之所以说变异人是人类的进化而非退化，因由正在于此，他们的自循环系统多倍完善于普通人类，其抗病能力、应对大自然的生存能力均强悍得无以复加，就算无法繁衍后代是个弱点，但怎能以此认定是退化的依据？至少这个星球的人类，还没修炼出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无耻文明。 数以百万年为单位的人类史，发生过无数次战乱，战火波及了整个星球人类的生态圈，直到一万多年前，进入电气化时代，多地域的沟通手段来到了多样化及深化的进程，战争的规模和烈度才稍稍有些减退的迹象。 再来到近八千年前，互联网的蓬勃发展，更大范围革新的全球的机制面貌，战火的燎原之势越渐贫微，几乎所有内陆地区的民族政权或部落，都得出一个相互默认的策略，虽然未曾见诸于文字，保证书啊条约啊和平演进啊民主啊自由主义啊独立意志啊，在这个地球位面，没人相信这些东西。 但毕竟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就是将利益争夺的手段放进棋盘里，以科技成果的应用端作为筹码，散播在全球各个地域的人类族群相互对赌，赢家通吃，可以任意支配科技落后地域的全部物资，并且将占领地域的人才纳入麾下。 这却并非奴役状态，被占领的族群无不欣然迎接新科技的入驻，科技得以应用到民生中，那无疑是普惠众生的巨大福利。 这样的默契，较之战争、政治斗争等尔虞我诈的纷争手腕，对人类的科技进步显然明智的多，就是我也不奴役你，你也别奴役我，你厉害我就依靠你，我厉害你就依靠我，反正谁也没必要亏待谁。 这当然取决于这个星球的人类思维方式极端纯粹，艺术品味也被从本质上摒弃，所以争名夺利这些其他地球位面，人类的普遍精神需求，在此处却消失了存在了价值。 对这个地球而言，价值的判断是第一位的，对理想生态环境的向往是第一位的，所以本能上追求科技创新，并不因战争的息止而有所懈怠，而是更努力地往更深更广远的层面拓进，这不关乎思维程度的高低贵贱，全由本能驱使。 要说彻底就断绝了所有的艺术品类，那也不准确，因循自然的声音体系衍化的人类歌喉，是唯一的文艺欣赏。每个人都喜欢听歌，而且几乎都热衷于唱歌。因此，自从数十万年前，人类掌握了自有语言交谈的模型以来，从粗糙的敲打乐，到越渐精细化的千多种乐器的诞生，就有了它极为旺盛的生存土壤。 聂语晴跟肖凡这一路漫无目的地行去，就断断续续听到很多歌声和乐器的声响，终于在夜幕降临，大地一片漆黑之际，他们找到了人群的聚居地，而非密闭死寂的城堡。 八四三、无限水世界（10） 江州省天河市。 黄河流域北端，丽舍庄园。 亭廊碧树，异卉飘香，数十条溪流构成的水道跃然眼帘，喷泉和假山间点缀着各类盆栽，且溪流在廊柱树栽外侧环绕汇聚成一面池塘，曲折纵横数百米，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却已是八月中旬盛夏时节。 大批高薪雇佣的园丁忙碌了一上午，早已纷纷离去用餐，午后阳光下凉爽的一座小亭中，不时传出叽叽喳喳的女子絮语，时不时还会扬起欢庆般的清脆笑声，那里有两个年轻女子，正亲密地坐在与地面铰接牢固的木凳上谈古论今。 一号位面是聂语晴给这个地球取的名字，仅用于平日里跟肖凡、姬青青、汪明明聊谈时提起，为了区分不同的平行位面称谓，但汪明明显然至今铭记。 仙女般的姬青青随同远去，却于数日后径行归来，实令汪明明喜不自胜，抱着她只是不撒手，问东问西的，自然早已得知时空穿梭偏离的事项。 肖凡跟聂语晴虽未表现出姬青青这般神乎其神的本领，但在汪明明看来，他们俩至少也能称得上半神之躯，一文一武，其体现出的能力远远突破了汪明明的常识。 直到有客来访，庄院入口处苗圃外的警卫室通传了姓名，原来是有几位汪明明的同学结伴来到，姬青青这才隐身虚化，径自去了主楼顶端悬空而建的书房。 她不怎么喜欢汪明明的同学们，虽然每一个跟汪明明交往稍微密切一些的同学，所有个人资料皆在姬青青的掌握中，但并不打算跟这些同学有所接洽。 她在这个一号位面，所接洽的人物寥寥无几，肖凡、聂语晴、汪明明之外，就只有汪明明刚满十八岁的弟弟汪华，甚至连汪明明的父母来到，姬青青也从未亲身出见，主要由于解释起来太过繁琐，要径行洗脑的话，又是亲密友好的长辈，的确下不去手。 是的，一号位面上其他重要人物，但凡有些微必要的，皆遭到过姬青青的意识载入，强行洗脑。起初是为了产业掠夺的考量，后来就是为了离开这个位面之前，给汪明明铺路的需要了。 那些横跨五大洲七大洋权势滔天的人物，平日里生活举止毫无异常，但只要接到汪明明的指令，无不肃然臣服，这是灵魂层面的震慑，压制一切虔诚的信仰和基因层面自由意志的苏醒，唯有俯首称臣才最符合精神需求，且并非无可奈何、意志遭到奴役等现象，而是脑波驱使的心之向往，只有这么做方能心安理得。 姬青青的不满，既不可能也没必要跟汪明明提及，但做出的姿态，汪明明依然看在眼里，只当她不爱见生人。神仙嘛，当然不同于凡流之辈，自己也就是跟肖凡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才得到姬青青的另眼相看，否则自己凡人一个，在仙女的眼中，跟这帮同学也不会有任何分别。 今时今日的汪明明，在世人眼中可绝非等闲，就连此前最热衷的咖啡馆也很少亲身前往了，一向深居简出，跟父母、弟弟同住在这座华丽而深幽的庄园中，就算真有要事出行，也必劳师动众，想恢复轻车简从的仪态，一番装扮打点是免不了的。 虽然她并非国际巨星什么的，到处粉丝一片，但身家之惊人，掌持的资源之繁茂，在整个地球上没有任何实业或宫廷贵族可堪比拟，说她世界之王可能稍嫌夸张，但全球产业之王肯定实至名归。 所以汪明明的亲戚、父母的同事友好、此前剧团里共过事的、她自己的同学，包括八竿子打不着的幼时亲友，一个个找上门来套近乎，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不足为奇了。 最初这帮初中同学，也就小圈子里散播一下，汪明明可能被什么富家少爷包养了，狗屎运令人羡慕嫉妒恨什么的，话题的重心还在姬青青这个美艳绝伦的少女身上，此女身份不明的，多半来自于汪明明金主的远房妹子，因为就相貌上看，实在差之过远，血源关系必然稀薄无比。 随着汪明明将父母和弟弟从另一座城市的镇子上接来天河市区，这大富大贵的迹象，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母亲胆小怕事，倒真的守口如瓶，即便是娘家的至亲，从不敢四外宣扬；五十岁出头的父亲穷了半辈子，好容易把女儿拉扯大，有汪明明时不时寄钱带物回家，总算是在邻里亲友间扬眉吐气一番，女儿孝顺而且有本事。为了维持小儿子的茁壮成长和学业，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守着那间五金店，老伴则打理蔬菜田地及养殖鸡鸭，事实上，自从汪明明走入社会从事工作，多年来已然承担了这个家庭一多半的日常消费。 没错，汪明明的情况，主要是通过口口相传，但始发点却来自于她的父亲，对于如此庞大的财富储量，父亲没有因脑溢血一命归天，算是大幸了，要管住他深埋心底拒不吐露，那绝对是要了亲命。 弟弟汪华身量瘦高，性格较为腼腆，对这个在城市里打拼的姐姐却感激而爱护，肖凡离开前就跟他吵过好几次，最后还是聂语晴出面跟他深谈一番，果断得知这个少年的情感动向。 汪华表现出对姐姐被包养的愤怒，其实并非他的真实意图，他是被姬青青的丽色倾倒了，既为姐姐感到不值，更为姬青青的选择深感懊恼。 姬青青这样仙子般的少女，应该投入他的怀抱才对呀！居然跟肖凡这个一无是处的男子混在一起，还在一个床尚睡觉！而且姐姐汪明明不知羞耻的加入其中，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分明是有眼无珠！脑子进水的行为！ 于是少年游侠血气方刚，汪华向肖凡下了挑战书，遵循骑士精神，拳脚上见真章！ 赌注是姐姐和姬青青这两个女人，按照汪华的提议，他要是打赢了，肖凡必须将姐姐明媒正娶回家，并且把姬青青让度出来给他享用。 也不知道少年的世界观是怎么形成的，这脑子转得确实有点远，说赌注就赌注，至于作为赌注的两女本身，在汪华的价值观里，想必是没有反驳权的。 八四四、无限水世界（11） 肖凡都懒得指点修正少年的世界观，随手揽住汪华瘦长的腰身，直接兜头给他挂到了十六米的树杈枝端上，然后问了两句话：“你说你爱护姐姐，你是怎么爱护的？你说你喜欢青青，你问过她的意见没有？” “那你爱不爱我姐姐？你跟青青搞三搞四的，还有脸说我！”汪华整个人打横挂在树端，被肖凡随手抽取的几条藤蔓栓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很是凶险的模样，嘴上兀自不服软。 “我给她钱给她地位给她尊严，而且你姐她爱我，不信你去问她！”肖凡说了笑出声来，又道：“至于青青，那是我的灵魂伴侣，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你又能给青青什么？” “我能给她爱情！” 少年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打得草坪上呯呯响，挟在丝丝泣音中，满满的凄凉无助。 肖凡看着都有些不忍了，只好说道：“我能给全世界的女人爱情，难道我把全世界的女人都娶回家？你要学好本事，我以后给你找个好工作，然后你就搞……你就可以找个彼此相爱的女人嫁了。” “我又不是女的，还嫁……那你放我下来！”汪华恨恨地说道：“我用不着你帮忙！” “我知道了，你就指着姐姐过日子了，你这个怂货！”肖凡不屑道：“那你叫我姐夫我就放你，还有，不许惦记青青了！她是神仙，你姐知道她的能耐，到时候伤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汪华总算不哭了，却叫道：“我没指望我姐，我更不……你又不是我姐夫，你又没……” “我娶她就是了，你说哪天娶，只要你姐同意，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到底叫不叫？” 把少年放下来后，肖凡却笑着拍打他身上的叶片，说道：“要挑战的话，打你是打不赢我了，这辈子肯定没指望。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微机操作不行，英语也不过关，国际贸易和经济学也完全不懂，还有建筑学结构学，高尖端辅助器械的铸造……这些方面，你还有赢我的空间。” 汪华怒目相向，好半晌后，终于低声道：“姐夫，我去看会书，快高考了……” 肖凡哑然失笑，事后找到汪明明一番闲谈，果断把汪明明逗笑得合不拢嘴，他大致的意思还是要不要把证领了，也好给她的二老一个诚意的交代。汪明明却犹豫不决，主要的顾虑显然还在姬青青。 虽然肖凡的户籍档案是完全伪造的，但既在国家档案局和人口稽查部门有过详细记录，身份、学籍、户籍等相关一个自然人的来龙去脉，均有严谨而合法的鉴别渠道，早已进入人口稽查系统。以聂凡的名字跟汪明明登记结婚，倒是不妨碍的。 但直到离开这个一号位面，婚事久拖未决，议案提出过无数次，却终究没能成形，当肖凡跟聂语晴整装待发，离开的最后一刻，汪明明终于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要是我们办理了合法手续，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汪明明语声凄楚，眼神迷茫，透着令人心生怜爱的深深哀愁。 她居然存着这样的心思，如此曲折的逻辑递归，理解起来还真够绕的，肖凡也是设身处地思索了良久，才明白过来，心下也顿生凄楚，当然越加信誓旦旦，对着太阳赌咒，保证自己绝对会回来，到时候可再也不会走了，就在这个一号位面做家了。 这般浓情蜜意的惜别之情，念及汪明明柔婉的深情厚意，那真是萦绕心头久久不散，在灰雾席天的二号位面，跟聂语晴一路寻路漫行中，却被她几句话打击到了。 “汪明明不愿意跟你结婚，你就没想过别的原因？”聂语晴忽然说道。 “我知道原因啊，她爱上我了，舍不得我走，更怕我一去不返，这就叫日久生情，这就叫最难消受美人恩，哥们这人格魅力吧，实在是……”肖凡语声一顿，转而讶然道：“你什么意思呢？有话能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不爱琢磨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聂语晴没好气地说道。 肖凡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话可说，因为聂语晴的说法，就现实层面理性思考，貌似可能性是更大的。但回顾起来这数月的亲密交往，同吃同住，几乎形影不离的恋情，要他猜疑汪明明仍有下一手安排，打死他也不能信！更不愿意相信。 两人丝毫未曾遮掩身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踏足这块人族领地，这是水草较显繁茂的一块纵横三公里左右的绿洲，却以隔离沙尘的布质帐篷连接出简陋屋宇，住着不下五万人！ 两个肤质细腻的人形怪兽的来到，引发了巨大的恐慌，领地里所有人都以为，这断定是变异人！变异人的强悍战斗能力和外表的精致，在普通人类的世界观里，早已是深入血脉的恐怖记忆，他们纷纷躲藏起来。 没错，他们急速退缩，在种植的小面积田畴间，分别化作鸟兽散，但散也散不了多远，毕竟这片绿洲对野外社群的繁衍滋养，有着莫大的贡献，任谁也不舍轻易割离。 好些人隔得数百米外，取出了火铳、单臂离子炮、激光枪等物，还有极为原始的标枪、手斧、反曲弓，草丛和林木间一片静谧，如临大敌，草木皆兵。 “可是，他们有头发呀……看起来不像假的。”终于有人悄声说道，当然不敢大声说话，传说中变异人六识聪敏，目力跟耳力均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说不定是……难道是古堡中派人来收编我们了？”另一位年轻健硕的智者手持离子炮，皱眉揣测道，言下却不无憧憬，果然周边好几个人脸上溢出喜色。 此地的部落首领是位六十岁的年迈老者，年轻时候以捕猎的高效著称，人称铁轮。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能活到这个寿数，尚自肢体敏捷、目光如炬、肌肉虬结有力，且未曾堕化成变异人，是极为罕见的超自然现象。 当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铁轮身上，他摇了摇头，说道：“没看到机车，更没看到任何护卫措施，这两个怪物绝对是变异人，或许因为……”他深吸一口气，刀凿斧削的深刻皱纹立时呈现出来，想必正为下一句断语集聚心力，果然出言惊人：“变异人再一次进化了。” 八四五、无限水世界（12） 这个世界的语言模型，原先当然也由于部落社群之间跨地遥远，有着迥异的吐字发音和表达形式，数十万年以来，人们不断归并融合，谈不上文化交流，但科技层面的勾连共享，却在万多年前就变得通畅而高效，由此经过漫长的一段虽无人倡议，但人人拥趸的交谈模式，遵循更高效的沟通手段，自发将语言体系统一归元。 这种神迹般的事实，在基准位面跟一号位面，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诡谲！但在这座星球，它就这么发生了，语言模型发展得理所当然，文字语言的范畴删繁就简，以精确表达消灭歧义为准则，去芜存菁，形成如今习以为常的局面，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甚至包括变异人这个神憎鬼恶的物种在内，也未曾自建不同的语言表达方式，跟荒野求生及古堡内的精英人类完全相同，使用的是同一模板下的交谈频道。 这种语言以单音节的发音为骨架基本面，衍生出大量专业词汇，因为只有专业才能提高效率，以此沟通生活、生产、发明创造、科技革新等方方面面的有效运转，什么言下之意、话中有话、含讽带刺、口蜜腹剑，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生存的土壤。 没错，这个世界的人族除了波及极大规模的战略行动，生活中几乎不存在谎言，更就不可能因循肤色、民俗习惯、文化传统等要素来划分种族，灵长类智慧动物界只有一个种族，那就是人族。 无奈此地人族的语言，发音再精确、专业而又协调一致，肖凡显然是完全听不懂的，聂语晴的意识海倒有个语言推定翻译模型，对所有种族文字、发音、吐息均具有智能破译的功能，由此她才能借以触探互联网端，也才可以通过破译模型，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基本讯息。 聂语晴是三十五岁的普通女人，脑神经、生物电流及细胞核早已趋向成熟，按常理说，她的记忆体衍生的思维能力，正在逐步走向衰退期。 然而她长期浸淫学术领域，思辨力既清晰敏锐，加上意识海对物质本源的拓宽，学习能力更是远超一般人类，就这不到十个小时的漫步行进中，时不时还跟肖凡拌几句嘴，却已将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径行吸纳消化，虽然口语发音方面尚自生涩，但跟这个世界的人类交谈，已经不存在多大障碍。 于是聂语晴高喊出声，中口刚冒出几个音节，眼前猛然天旋地转，被肖凡一把扑倒，顺势滚翻出去，在砂地间翻滚了数十圈，直达三十米开外。此前所站立的位置，各种弹药火炮硝烟涣散，尘土激扬在半空中化为浓重的雾流，连地上恐怖的坑洞都朦朦胧胧的，以聂语晴的目力难以看清。 好在她背上沉重的包裹早就交给了肖凡携带，身形又轻盈，根本抗拒不了肖凡抱着她席地翻滚的姿态，也终于躲过一劫，如果被枪炮命中，想必此刻整个人已经碎成渣了，用以滋养荒漠化的土地，倒也不无贡献。 其实说来话长，事情发生的频率极快，聂语晴但觉身上一紧，随之一松，肖凡猎豹般跃身前纵，身形化为流烟般飘渺，无数弹击打在他脚边，砂地上一时间坑宕处处。 但无论多少流弹或离子手炮的袭击，无不跟肖凡擦身而过，毫发无伤，他的前纵之势快得难以想象，几乎每一秒就要前进数十米，须臾之间，在聂语晴伏地状态下惊恐的观望中，肖凡已然扑进了躲避草缝、林木间的大股人群中。 人群随之哗乱，人声鼎沸，数以万计听不懂的语言声声入耳，犹如狂滔席卷天地，但无论手持远程高科技器，还是标枪、手斧等原始武器的人，任何喧嚣的叫嚷声，弹头、投掷类武器的破空声，也阻止不了肖凡的戮力挺进。 他的目标早已明确锁定了那个年轻智者，此人身形高大而矫健，端立在人群中难免鹤立鸡群，在肖凡看来，此人断定是个重要人物，所以年轻智者身旁的部落首领铁轮，却被肖凡无视了。 但健硕年轻人于受制于人的最后一刻，全身都已麻木了，却匆匆瞥了一眼铁轮，他的匆促一眼，在目力敏锐无俦的肖凡眼中，就相当于十几眼！ 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将年轻人鸡仔一般拎在手上毫不费力，且带着他电射而出，飞快掐紧了铁轮的脖子，然而铁轮的举动大大出乎了肖凡的预料。 只见铁轮不避不躲，任由敌人掐住脖子，却面无更表情地手臂微晃，离子炮眨眼间抵紧了肖凡的胸膛，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肖凡的求生本能极强，怕死更怕疼的境界超凡入圣，于间不容发之际，身形诡异地大幅度扭转，左手掌心由铁轮颈间滑行而过，并未试图就此捏断他的脖子，却带着右手中身子彻底麻痹的年轻人，一并来到了铁轮的身侧。 呯！ 离子炮的后座力虽被大幅度减缓，但毕竟威力惊人，以铁轮身子的强悍，也条件反射下稍退了半步，整个人就此贴靠在肖凡左臂间。然而炮火击出已然发生了大幅度位移，像割麦子一般，将他身左兀自站立的一排人全然击倒。 名符其实的透心凉！ 离子炮的弹道有三厘米，但数万瓦的超高温度，一旦击中普通人类的体格，无论任何部位，均能瞬间将一切人体结构的胶原质烧灼成晶体状，成为某种接近钻石的碳基质，被离子炮命中的人倒地之际，已然开始碎散裂变。 幸运的是，这一条直线站立的人群颇为零散，看着惊悚，挂掉的部落子弟也不到十人。 肖凡左手一松，闪电般夺过铁轮手中的离子炮，顶着他脑袋叫道：“还有谁敢动？！” 可惜他的汉语口语没人能听懂，大群人都从草丛间站出围困上来，虽然没人说话，但铁轮跟年轻男子却你一言我一语，哇里哇喳说个没完，看他俩古铜色的脸上，却并无畏怯退缩之意，肖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聂语晴见那边人群密布，却宁静得有些诡异，急忙连跑带爬地趋近了数十米，这才叫喊出声，她的发言虽然生涩，但到底是对方能够约略领会意图的语言。 她的动静也引起很多人面无表情、手持武器向这边看来，聂语晴心下又有些七上八下的了，但终究鼓起了勇气，大步向这边走来，她觉得自己有生以来都未曾如此英勇过。 很快便看出，肖凡右手拎一个年轻人，左手离子炮指着一个老年人，登时放下心来。 八四六、无限水世界（13） 又是连续数日的奔波，连睡眠时间都难以得到有力的保障，筋疲力尽的春怀楼在得到魔道重启的消息时，生理上虽疲累欲死，精神却大为亢奋，迫不及待地取出一直贴身收藏的游戏头盔，就在z市一座写字楼的临时办公点里，将头盔匆忙戴在了额上，读条十秒之后，便置身久违的魔道世界。 白雪梅并未跟春怀楼筹办婚礼，却已在陆号省的草创机构办理了登记手续，征得家人的同意，两人已经住在一起，工作中白雪梅更是忝为丈夫的特别行政助理，随夫出征，足迹踏遍了陆号省境，偶尔还会涉足尤为凶险的外省。注入超凡基因，这项因循于天使当铺高层家属的福利，白雪梅更是丝毫不浪费，早在一周前已然完成了进化。 没错，她已是数以万计的超人中的一分子，体能体质等相关水准，由于她本身质素远超常人，加之改良后的超凡基因药物的激发，白雪梅的运算速度、身体机能、力量体系等林林总总，更全面凌驾完美的合成人卓朗义之上！ 而春怀楼对身体机能遭到药物的强行扭转一事，始终过不去心理上这一关，既心生向往又恐惧莫名，在孔英明反复劝勉下，终究也不愿意接受那一次针剂注射，至少仍是普通人的体格，其对衰竭和疲劳的抗性，跟一般人类无异。 不管怎么说，至今基因药物对人体的排斥性，哪怕是卓朗义使用的第一代产品，也丝毫未见迹象，何况经过不断改良后的基因药物，在生物学家手上顾虑到更多的因素，第十代基因药物的药效既卓著，对人体的助益更是鲜明可见，春怀楼其实不光听从孔英明的劝说，就自己的感受而言，也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 魔道世界的燕云大陆景观，早已迥异从前，漂流在海域上的大陆板块，碎片化更趋严峻，当然这些碎片相较渺小的人族玩家，毕竟还是个立足继而历练的空间。 春怀楼刚被拉入火羽邪云的聊天室，便传来现实中电话铃响的催促警示，不接电话当然也不会强行下线，但他早已做过电话簿备份共享，也就是身处魔道场景，依然可以看到电话号码的备注主人，除非是个陌生号码才会以空白显示，但这个号码来自妻子白雪梅。 钟爱的妻子来电，且拨打的并非春怀楼游戏中的id通话器，而是他现实中使用的手机，这个电话可必须接，因而只能稍事招呼一通，下线接电话去了。 电话里，白雪梅倒也没有多大要事相商，只是说一声，有个z市民间发起的募捐会邀请她参加，地点在数百里开外的一座农庄里。 自从两人登记后，白雪梅忝作丈夫的助手，在收编事务的大踏步推展中，体现了极为突出的作用，在民众间的名望既迅速拔高，更被大群高层称作“第一夫人”。因为春怀楼鞭骑所指，是向东国领土范围四外辐射，长远目标是一统整个国度，现在就位登绝顶虽然过早，但真有那一天到来，想必这个元首之职，春怀楼就算有以谦让，只怕也是推不掉的。 第一夫人实至名归，这个称呼更在民众间不胫而走，白雪梅相貌秀丽而美艳，未经礼仪教养驯化，也显得举止落落大方，随丈夫穿梭各地，广泛扶危济困，的确是人们心目中的天使形象，加之与丈夫浓情恩爱，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美和从容，拥戴白雪梅的民众，更要大于对春怀楼的爱戴之情。 于当前阶段，类似的募捐事项，不要说发起人营建得相当有规模，就算再小范围的义拍酒会，她职务在身，也必须参加不可。 春怀楼也感欣然，温言嘱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跟妻子相濡以沫，由于俗务缠身，婚事至今未曾大操大办，对白雪梅及其家人也是颇有歉然之意，但好在这个日子总会来到，或许已经不远了。 一番思忖停当，又待登入游戏，魔道对人体是具有一定修复功能的，还要更胜过在现实中入眠所解除的疲劳度。 便在此时，又接到几轮电话，事务秘书的一些工作提醒，有关明日天明后的行程安排里，某些着重的优先事项。再就是几位军事高层对午夜时分的宴会约请，当然一并婉言谢绝，然后就接到了钱猫的电话。 钱猫的意思是，于夜即将赶赴陆号省，问春怀楼是否仍在肖凡的故乡c市？两人许久未见，不妨见上一面饮酒述说从前。 “互联网你应该能用吧？怎么不上魔道？”春怀楼的确有些诧异，朋友们都说，此时的钱猫在天使当铺手握大权，是孔英明的得力手下，每日里于整个东国领土间到处穿梭，堪称日理万机，居然还有这闲工夫跑来见他，委实摸不着头脑。 钱猫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我把事情辞掉了，我左一想右一想吧，这事儿不适合我，扪心自问，我也没有多少拯救万民的善意，这回事必须得春哥这种雄才大略的高人亲自运作哈，呵呵……”他开了个玩笑，笑声却甚是沧然，继而竟变成了沧桑，连语声都沙哑了许多，“我得找到冰冰，我……我必须找到她。” 春怀楼隐隐都能听到他语声中的泣音，不禁也是一阵伤感，连忙说道：“行吧，你赶紧过来，我在z市这边，市区东段的湘妃楼宾馆原址，到了z市给我电话，我出去接你。” “好的，我马上动身，我还得找一下交通工具，不行就抢……春哥一会见哈。”钱猫说着不待春怀楼反驳，便挂断了电话。 春怀楼肯定是要反对钱猫的抢劫行为，但也深知当前的民生情况，暴乱和打砸抢等一系列治安事件，在东国广袤的土地上此落彼起，处于这个局面下，他更坚定了自己所做的事的正确性，但也就更难对钱猫的随口一句指责出声，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正是这个巍巍国度经历巨创，而衍化出的基本面。 两人都未曾想到，就这么一番约定，春怀楼早已穿戴整齐，走下了昔日宾馆改装的写字楼，在门外徘徊等待的间隙里，却遭遇到一场死亡威胁。 此番遭遇，令天使当铺、尤其是孔英明大为震怒，对整个国土民生局面的收编，也顺势推进更高节奏的跨度，此前遵循春怀楼的大规模怀柔手段，显然还不曾顾及到人类的恶性本质。 八四七、无限水世界（14） <content> “胡子”是一撮人数超过五千的盗匪，混乱的时局已然延续了四个多月，各地盗匪成群结队地自发蔓延在谷地、山林及城市周边，为掩饰行踪，所有社团为单位的盗匪群落，皆为师出无名的野匪，但能达到胡子这样的超大规模，纵观整个国土范围内，也是极其少见了。手机端 毕竟盗匪社群里人员流散尤为剧烈，为一单高额收益，自家内部大打出手，因此一哄而散的不知凡几；更多的是在局部地区活动过分猖獗，遭到当地政权的军事力量清剿。所以人人皆知，包括盗匪这个群体也无不有此明智，不称名号，不当出头鸟，才是生存延续下去的保障。 胡子之所以有个名号，也是被同行因循其特征喊开了的。正在于这个群落有其特殊之处，他们全然出自国之东北方向边境地带的少数人口族裔，内部较为团结友爱。这个民族的人高鼻凸眼，肤色黝黑，虽也隶属东国籍，但几乎可以认为是另一个种族了。 该族人更是天生胆量大，性烈如火，不但对别人狠得下辣手，对自己更狠。和平年代的时候，他们在汉人领域经商务工，一贯好勇斗犯，动辄杀人，这还能看作是民族气节衍生出的血性、血统特征。但在自己族人或血亲，一言不合，他们照样敢动刀动枪。这个族群里无论男女，均尊崇一句特别有血性的民谚：豁出去了，无非一条命而已。 好在这个民族对养育后代并不热衷，历史尚属游牧民族之际，对基因延续的本能还有所渴求，进入近现代以来，他们提倡的，或者说价值观世界观的营建初见端倪，那是大范围的族人不愿意繁衍后代。可惜的是他们至今血脉尚存，东国历代统治者为了体现自由民主民权意志，也始终没找到由头进行种族屠杀，所以这个种族繁衍生息，自得其乐，一边践踏法律一边逍遥自在。 乱世一到，他们更加得意了。先是饿个半死然后拉帮结派到处寻觅生机，诸如这些环节，对他们毫无必要，他们早团结一致、守望相助、共同对外了，他们是为这个乱世而生的！换句话说，义族同胞等待了好几百年，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正是这个足以大展拳脚的时代，令他们成为东国社情乱象下，首屈一指的先行军。 他们手持火器、管制刀具、各种便于携带的尖锐杀伤武器，对整个国土进行广泛征伐，他们私下里商议的决定，是不断攻打下去，直到占领所有地盘，让太阳可以照抚的所有位置，全面归为义族伟大的牧场。 当然他们遇到防备森严的军事组织，还是会凛然生畏的，他们并不傻，智商也不像普通汉人想象那么低，警觉性之类的第六感尤其突出，只不过懒得深处思索罢了，但不表示他们不会害怕。 对于螳臂当车这种傻叉行为，他们也是不会做的，无目的地死去毫无意义。之所以在好勇斗狠之际敢于以命相搏，正由于他们行动之前深知，起码对方是会先躺下的，这份爽快的红利收下之后，再徐图逃亡之旅，多活一天多赚一天，始终再无亏本之虞。 所以说，义族子弟很懂得自娱自乐，心里面这本账是相当精细的。 但这种征伐领土的考量，显然不像他们所预想的那么顺利，难免处处碰壁。遇到普通落单或大规模行进的民众，他们当然尤为坚挺而嚣张，收益不菲；遭到军事组织的阻击，又难免化作鸟兽散，四处逃亡，再于征途寻觅族人相聚，彼此舔舐伤口，鼓舞士气。 这么流散来去，这天清晨，义族大部队驾乘或陈旧颠簸、或簇新的机车、电车等，拖家带口，缠绵野途，风尘仆仆，终于来到了z市郊外扎营，几乎是跟春怀楼一行同步到达，当然不是同一个方向，否则难免有一场交火拼命。 他们很快派出先锋小队化整为零，穿起了汉人服饰，略形掩蔽其种族特征，此进入了z市城区，通过市场店面、人流、交易的频繁程度等涉及经济面貌的行迹，约略推断此地的民生格局，很快探子纷纷回报扎营地，数十位领军人物于帐篷开起了临时战略会议。 说起这样的所谓战略会议，长达四个月以来，他们开了不下三十次，每一次都是说干干，三言两语、几杯烧酒下肚，果断无地抄起机枪，冲进了城池。 一开始借着酒精头，弹药的指向直接是所有民众！不管是外地流民还是本地人，照杀不误，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果断遭到当地军事力量的制裁。 但人人自危之际，军事组织里的管理者也是焦头烂额、百爪挠心的，根本没心力、也不可能往死里追杀义族子弟，仅赶苍蝇般，把这帮外族人赶出城境，也眼不见心不烦了。至于被无辜灭杀的大股民众……那跟持枪杆子的权力架构有什么关系？拿点馒头、粗粮饼喂鸟一样撒出去，自有大批饥民抢着过来清洁打扫。 义族同胞也发现这办法有点儿不妙了，军方器械一出，他们立时抱头鼠窜，根本难以抵抗，所以他们之后的攻掠目标，首先选定了军事机构。理论，把这个保境安民的架构端掉，不但此后在当地为所欲为，而且收编的尖端武器，对他们的攻击性也断定会有极大的增补。 所以古话说，幻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这到处奔波的途，拟向军事集团进行死亡冲锋，一锅端的打算闹来闹去，果断把自己族的英勇子弟端了一多半，于是义族种群人数锐减，尤其思维精干、体魄强健的坚力量，在战场死得跟掉线一样，算这个种族淡漠生死，血性激越，也不免纷纷感到惊心动魄。 虽然如此，他们征伐继而一统天下的脚步并未停下，这天也幸好有个隐蔽入城的探哨回来稍晚，向首领们汇报了自己的见闻，z市来了大人物，正是当下名声响遍国土的李春。 春怀楼是在宾馆楼下，忽然被黑布袋套住了脑袋，然后被一拳打晕塞进布篷机车，押往义族扎营的所在。 义族人打架斗殴是浸入血脉的基因动力，无不对人体结构、脆弱神经天生敏感，认穴位及反射神经精准无，一拳令春怀楼晕在当场，倒没有送命。 他们认为，李春此人身份不凡，也许可以换几座城市，或者几座军事重地，总之，李春有掳获的价值，断定会相当值钱！</content> 八四八、无限水世界（15） <content> 李印鑫尚在赶返国内之际的行程安排，董千里的死讯仅在小范围内传播，但蔓延的速度也是极为惊人，几个小时内所有的亲近、友好便一并得知，常树荣夫妇的动静极大，效率更是高节奏的，半天都不到，夫妇俩已然置身国外。手机端 夫妇俩的国籍，早于数年前已分持多国通行证，这可算不偷渡逃亡，而是名正言顺地迁居本土。 至于国内的贸易产业链、不动产，只能弃之不顾了，包括二十九年前收养的儿子常晗，当征询他的意见，那时候身处六龙湾，也只好暂时分道扬镳。 常树荣手底下那座会所，更加完全顾不，当然随着后来会所内人员流动频仍，他人都在国外惶惶不可终日，再也无法有力遥控管束，半个月后，这座会所便化作鸟兽散。 会所对外的当家花旦、实为老鸨的艳丽女子任淑真，一直跟董千里的新宠吴秋桐相处良好，到了举国纷乱的局面下，这曾经或真或假的闺蜜，可真变成相扶相携、义气相投的至交了。 吴秋桐曾身为卓天宇、卓朗义父子的双面情人，当然这对父子也均心知肚明，睁一眼闭一眼而已，把这位艳丽女子送给董千里享用，倒也不失为一计妙招，未曾想到的仅是，董千里这般位高权重的国之栋梁，居然突兀地死于非命，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董千里死讯传来的初期阶段，虽然会所已被任淑真封牌停业，数以百计异国女郎纷纷遣散，既各自取得不低的钱财回报，任淑真跟吴秋桐抱团取暖，由于手资金充裕，各个层级的交际更是广泛，倒也过了一段相当体面的生活。 但随着五月份的脚步悄然迈进，新京自由城的高层架构汉宫对平抑物价、民生复辟的相关举措混乱不堪，这片辐射举国的乱流，连数任元首也按捺不住，到了五月旬，权力架构已形同虚设，各方各面或借以民间势力的勾连，或与各地军方达成脆弱的合作体系，都在各自寻找新的生机和增长点。 这是否出于天使当铺在东国领域广泛安插棋子，才引发出整个政局崩塌的局面，非但早已事过境迁，算正当其时，也绝非任淑真、吴秋桐能够得知确切的情况。 她俩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差，越来越有朝不保夕的感觉，前景灰暗，却是极为直观的事实。再随着华币贬值成废纸，购买力跌入谷底，她们俩痛定思痛，腹空空、精神疲惫之下，什么慵懒的贵妇仪态，什么体面也顾不了，为了壮胆，终究跟着大批饥民踏了四处闯荡的道路。 以两女的美貌，置身人类族群先天大占优势，本来自认为总会得到沿途悉心的照料，可惜事与愿违，大伙儿无不拖家带口的，一路饥肠辘辘，算青、壮、老年男子们有这个色心色念，亲属正紧密地围在身边嗷嗷待哺，要对外人施以援手，不免变相剥夺了亲眷的食粮，任谁也干不出这么傻缺的举动。 于是策略必要有所改动，当然美貌的优势也不能尽行放弃，难保什么时候能派用场呢？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流离失所，但还不敢叫疼叫累地止步不前，一旦脱离了大部队，谁知道会堕入何等凶残的狼吻之下，类似那种炼狱般的生存状态，两位美女只要念头稍一触及，肯定会不寒而栗，追着大部队到处流浪，好歹还能混个半饱。 在这疲累交加的奔波，她们遇到了一个贵人，从此改善了生活面貌，又回到矜持而从容的贵妇生涯。 之所以将夜莺之舞称之为贵人，还在于她天仙般的容貌，其丽色惊艳处，正如一枚耀眼的太阳，算身处寻觅生存道路的奔波，也是众星捧月之势。 其时夜莺之舞在抚原省连州县，距故乡数以千里之遥，却被当地军方保护起来，于开掘地方贸易、娱乐事业，将她安排在一家夜总会里，作为驻唱歌手吸引衣食无忧的闲散人群，推进消费。她本身嗓音悦耳，加那股独特的水晶般华丽而慵懒的气质，这门工作倒相当适合她。 跟任淑真、吴秋桐两女相识之初，夜莺之舞的处境也正在岌岌可危的状况，本来军方高层对她有过共识的，说了绝不侵犯，把她当菩萨供起来，这位容色惊艳的女神，对拉动消费、巩固民生、激发地方劳动力，绝对会有深远的影响力。 然而架不住几位酒囊饭袋的军二代起哄，继而色心涌动，于一场酒宴后，好几位公子哥被打破了脑袋，其有位军区首领的儿子，借着酒劲指灯宣誓，坚决要把夜莺之舞拿下，不争日月，只在今朝！ 今朝也是个泛指，这种事又得瞒着家长，又得瞒着军方，里应外合什么的跟一帮公子哥详细磋商，总得做足隐蔽的工夫，要付诸行动，想必也没几天的缓冲期了。 夜莺之舞辗转得知此事，自然吓得花容失色，却苦无对策。她如今的局面说好听点，叫国民偶像，说难听点，不是个戏子吗？不要说在枪杆子面前，在这些二代眼，也是随手采撷的野花野草，算当真一发不可收拾，闹出人命官司来，军方高层也未必会跟这些冲动的二代较真。 所以她这个贵人，在结交任淑真、吴秋桐之后，还有一项崭新有力的加持，给夜莺之舞带来更富效用的贵气。 钱猫率领团队，国境内处处留下扶持民众的足迹，却在这个阶段，偶然遭遇到这三个同病相怜的女人。 吴秋桐跟任淑真心不在焉地玩了一段时间魔道，虽然跟钱猫毫无交情，但夜莺之舞可是当初同刷佩饰、共发横财的伙伴，且后来又进入系统演播室跟方白宇搭档，称得是整个魔道世界男玩家共同的梦情人。 四人简单一番叙谈，彼此表明身份，钱猫更不打话，直接入驻随军防卫处，大咧咧地要人要物资，将任、吴两女安排在当地娱乐场所打理事务，接着直接把夜莺之舞带走了。</content> 八四九、无限水世界（16） 钱猫大权在握，且身具异能，行事果决，说一不二，当地军事组织由上而下，无不唯唯诺诺，竟无一人敢予阻拦。 因为他早已设想妥当，向孔英明辞掉职务后，便待轻车简从奔赴祖国大地，更加细致认真而专注地寻访挚爱的冰冰女神。但带上夜莺之舞多有不便，对于这位当初的梦中情人，却是姿态恭谨，执礼以待。 只是值此乱世，变民处处的噩梦泥潭，夜莺之舞这般貌美如花的弱质女流，必要有个妥善安排的途径，恰逢昔日挚友春怀楼布局广阔，在陆号省内外游唾众生之际，就此将夜莺之舞托付到春怀楼手上，想必是个极佳的去处。 很遗憾春怀楼已有良缘婚配，这个尚自模糊的设想势必难以抵达钱猫的预期，但他并不知春哥跟雪境寒梅已修成鸳侣，径自带着夜莺之舞找上门去，这回果断扑了个空。 急忙于z市春怀楼的临时行辕多番打听，钱猫身份尊崇，直属孔英明管辖，相当于天使当铺遣出的巡视大员，立即得到热情接待，也便即刻发现，李春随身无绳电话关机，不知所踪。 陆号省推动民生物资链、输送管道的重建已进入初期阶段，百废待兴，干得风风火火的，行省以下各大市、县、村镇等民防、军防机构，均或主动或被动的，配合以c市为中心展开热火朝天的基建运动。李春这个倡议者、活人无法的一方大员居然就此无影无踪，几十位随员个个既羞且恼，包括地方上接待的军正界人士，无不加强紧锣密鼓的搜查行动，李春真要在c市有个三长两短，天使当铺方面如果借题发挥，这顶帽子扔下来，谁也接不住。 其实春怀楼的随员中，就有十多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战士忝作随身保镖，但春怀楼习惯在静谧的环境中思考及处理公务，尤其独自一人之际，随从下属自然深知他的习性，一切维持在静悄悄的状态，如无要事，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长此以往，也是由于行程方面从未出现较大的过错，非但公职人士根本没往心里去，就连隐藏在暗处的随行保镖，除了来到治安情况恶劣的区域，还有所抖擞精神，在市区中心部位，早就变得警戒懈怠而松驰，于是春怀楼能在宾馆门外徘徊之际被悄然掳走，如此超乎赏识的事项，事件前后居然无人察觉，也就不足为奇了。 夜莺之舞尚自惊惶莫名中，钱猫早已接下保全事宜的指挥权，亲自分派人手大力搜查，发出全市戒严令，焦虑不堪地面向市区住户逐个搜查，且当即向杨烨、孔英明通报此变故，自然立刻引起高度重视。 要说还是军警经验丰富，破案高效，其按部就班，锁定排查方方面面的嫌疑，不到两个小时，便摸到了位于郊区三十里外的义族扎营地，且通过多条渠道，对该族群的讯息了解通畅，这是一批在民众间威名远播的盗匪！军方几乎瞬间将超过八成的大概率嫌疑锁定在这一块，与钱猫分享了消息源头，由他亲自定夺。 那还有什么犹豫的？钱猫本就是性烈如火的性子，如今民间的恐怖威胁，居然波及到一向尊崇有加的春哥头上，当即带着队伍，装备各项高尖端的武器，打马便奔着那块义族扎营地去了。 一番火并厮杀原先在所难免，但义族精锐早在流亡中丧失太半，余者虽非全然的老弱病残，但年轻壮年子弟的战力的确大不如前，人也学乖了，根本未跟钱猫机车随带的重武器交火，而是作出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望风就拜！ 但这个拜，可不是数千人齐齐跪下作出被奴役之态，却是派出手无寸铁的族人，英勇地打着白旗就要谈判。 在东国这个江湖上混，不管什么民族或种族，也不管局面是和平还是混乱，汉语交谈是必修课，双方倒不存在语言不通的窘状。 义族的想法很简单，要钱要粮要牲口要枪炮弹药，最好能顺便附赠几个花姑娘，想必他们是会更加乐于放人的。关于钱，总之华币已然流产，代金券各地有各地的章程，他们也是不收的，要的是法币、西币或者贵金属，既便于携带，更能有效流通。 这样的要求，钱猫倒犹豫起来，他可不敢擅自作主，尤其是对方要尖锐的杀伤武器，更加无法答应，只好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后来索性开了个电话群组，拉了一群人进来，跟天使当铺及地方政权反复商议。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始终没个统一的步调，最后还是杨烨提醒道：“要什么给他们什么，只要春哥安全归来，立即剿灭他们。” 众位高层这才豁然开朗，这回事竟然如此简单，委实难以致信！ 这在东国近千年以来，属于首度有计划、有规模、目标明确的种族屠杀事件，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最终清剿了敌人的所有武器及有生反抗力量，剩下的义族子弟也多为女子、老人及小孩，当然他们位于边境的大本营，也不是就没有缠绵病榻苦苦求存的同胞了。 种族灭绝这种事，不管是天使当铺还是当地势力，谁都难以背负这个千古骂名。 这些义族残余的安置，成了令人伤脑筋的问题，一旦放出去或遣返故土，每个仇恨刻骨的义族人士，哪怕残弱女子、老人，都可能成为一把锐利的尖刀。尤其值此乱世格局下，他们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对举国治安恶象的推动，更是可想而知的庞大。 指望他们就此驯顺，心服口服，再给义族残弱安排就业，就此融入普遍民众的生活中，那可真成作梦了。此时天已大亮，义族盗匪的神色清晰可辨，无不凶相毕露，纷纷目光如刀，可惜他们不是凶猛的野兽，要就地处决这些手无寸铁的族群，道德压力实在难以承受。 好在孔英明灵机一动，顺势提议将他们一并绑走，随后给他们注入超凡基因，瞬间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难题。 这是一批数以千计，被药物控制群相洗脑的超级战士，他们将会跟此前的魔道玩家特种战士相同，成为孔英明手中尤为强大的筹码！ 但至少义族盗匪尚自健在，并未当场遭到人道毁灭，对方方面面都足以交代，哪怕是天使当铺的所谓国际形象，也将得以维护，假如他们有国际形象的话。 此后的举措就激烈了，对各地山头盗匪的强力打击严峻异常，甚至反射到普遍的民生状况，堪称人人自危，虽有春怀楼的怀柔手段一再试图扼止，但终究也仅能管束住各大城区的一隅之地，至于其下更其广远的县、乡、村落地区，他也是鞭长莫及。 于是流民往城市涌入之势越趋激烈，只要驯顺而服从，起码低眉顺眼的活下来，哪怕是忍辱偷生应无疑问。 各方面力量相辅相成，空前的压力如有实质，且来自于全方位各个层级，无论高居庙堂之上的有权人士，还是散播城市乞讨的末流，无不被这股滔天之势推向同一个方向，强权构成的洪流意志清晰，一切纷繁和稀奇古怪的所谓意见，均须无条件地向国力重建有以倾斜。 这是东国陷入乱世后的四个月有余，于此时起，东国跨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纪元。 八五O、无限水世界（17） 已然进入八月末，台州港的亚热带海滨气候很是宜人，暑气在洋流潮汐的作用下，早已大规模退散，日夜温差较大，日间温度也很难超过三十度。 杨烨于半个月前被调往台州港驻防，担任新设的“雷霆”扫黑组组长，统领全港刑事及治安案件。 这个职务说来极具威慑力，且权柄可想而知的动人心魄，但事实上，这是对杨烨变相的放逐。如果一味地进行惩罚打击，天使当铺的实权派系又担心矫枉过正，毕竟六龙湾还在天道公司的手上，而天道公司的股权持有人褚如明、常晗、利器权重极大，甚至包括孔英明最得力的干将、占了天道公司百分之三股权的蒋涛，那也绝对是杨烨的忠实拥趸。 所以他的职级不降反升，只是如此一番工作调动，就可以抽出手来，戮力打击杨烨在六龙湾营建初见成效的利益链，那是涉及民生、黑帮、警署、地方武装的庞大生态圈。 这件事的确因射到方方面面，均显得无可奈何，各种博弈各种私底下的较量，总算达成了暂时的决断。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有余，杨烨在六龙湾干得风生水起，就连此前黑帮横行的民怨情绪，都被大限度遏止，但在他的整个卓富成效的运作中，巨量资源却向杨烨为中心的利益集团倾斜，甚至映射于天道公司对岛屿民生的管束机制，可就难以容忍了。 杨烨贪墨的钱财和各项资源，其实真心没有那么耸人听闻的庞大，但当高层的统治遭到挑衅，则比诸民变还要令人心生疑忌，继而悚然动容。 杨烨此人万万留不得！ 但杨烨在生活、工作中向来警惕，出入小心谨慎，防备措施做得极其科学而完善，其异能体格及超凡的敏捷性，更不在完美合成人类卓朗义之下，加之孔英明的态度也颇有包庇之意。 天使当铺方面纵然有意遣出杀手，对杨烨进行人道毁灭，也是仅限一次机会，如若一击不中，遭到反弹是必然的，可能会激起整个天道公司的群体起义，那就得不偿失了，搞不好六龙湾都得从手里漏出去，这可不是能轻易做出决定的。 于是反而给杨烨的职务进行晋升调整，就是一个虽然无奈、手段却尤为温和的处置。不管怎么说，将此人从六龙湾这座大本营里调离出去，台州港的机制更加庞杂，且对杨烨尚且陌生，想要搅风搅雨，始终会有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谁敢担保杨烨不出错？就算他谨言慎行，从不犯错，但要鸡蛋里挑骨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各种帽子扣下来，又有多难了？ 杨烨对这个工作调整毫不拒绝，欣然应命前往台州港，但却提出带几个得力属下以作班底，想必能更好地开展警务工作，这个要求不过分，谁也没在这上面出言阻绝。 他早有预想，胸有成竹地随口点名，张玉强、伤无痕、雷阵雨、云飞扬、忆终年、炎神、狂暴猪、随心所愿、随便死……等等近二十名魔道好友，一个不拉地把名单递交上去。至于何方静、富贵妹及其家人，自有张峰、常晗等有权人士照拂，倒无须杨烨担心。 但这份名单有点问题，其他人也还罢了，无可无不可的，要带多少都没人反对，但张玉强、伤无痕及注射过超凡基因的雷阵雨，是坚决不能被带走的。 张玉强老谋深算，极富人格魅力，性格既沉稳，行事更是机变百出，方方面面的关系协调得恰到好处，属于精英中的精英，堪称大将之才；伤无痕跟雷阵雨虽也不曾在天道公司占据股权，但无不是独当一面的杰出人士，行事既果决又不失温雅，在民众间的号召力更是超强，早已证明了自己的领袖才华。 这三位在天使当铺的档案库里有着详尽的人物资料，不久后拟将委以重任，是决计不能放给杨烨这个祸害的！ 于是各种吵闹各种争执，在这个随行人员的问题上萦绕了许久，天使当铺的权力派系亦非铁板一块，加上孔英明居中调和，总算同意杨烨带走伤无痕、雷阵雨及其家人，至于张玉强，却以女友有孕在身不宜奔波为由，留在了六龙湾。 台州港的就职生涯，显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但杨烨这种霸权主义者，加上伤无痕、雷阵雨的有力辅助，亦非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姿态。 他们率领的雷霆扫黑组，日夜不息地分班协作，屡破奇案还在其次，且对当地的黑帮势力进行严厉打击，分派人手，于台州港这座超大型海岛上，做出各项戒严的举措，堪称雷厉风行，挡者披靡。就连来自当局军正各方面的阻力，也架不住他们取得的醒目成就，收缴的大批量弹药、毒品、走私货品等物资纷纷上交，这绝对是超出预期的卓越贡献。 但真要鸡蛋里挑骨头，指摘其程序合法性、破获大案时私下截留的物资钱财，再对杨烨及麾下所有警员进行资产核查、详细到生活中的一举一动，想必要一网打尽，仍有脉络可循。水至清则无鱼，道理就在那里摆着，纵然两袖清风的人也经不住具体审查，何况这些沉浸在街面上整肃治安的执法者，要查个底掉绝非难事。 目前仅是放长线钓大鱼的设想，索性给这群鱼养肥点，以待天使当铺一声令下，捕捞起来一网成擒，轻而易举。 但这个台州港当局巴巴期盼的指令，却久候不至，又未免令当局五爪挠心的，各种疑神疑鬼。 因为天使当铺尚处观望阶段，杨烨这支雷霆队伍却肆无忌惮地一再扩编，从事职务的警员数量早已过千，在与春怀楼、张玉强的视频会议商议之下，这些警员广泛分布在整个庞大的海岛上，既各自为政又相互统属，杨烨的有生力量越渐规模宏大。这要再进一步扩编下去，可难免生出尾大不掉的鲜明后患。 纵然事务繁杂，连睡眠时间都难得到有力保障，杨烨每日的魔道练级之旅却并未止遏，眼下的魔道历练，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把等级刷上去，尽快冲击神级才是突出重要的选择。 八五一、无限水世界（18） 东华帝国尚存，架构完整，其在案的玩家成员仍达九十余万，虽然略低于游戏里国度的设立条件一百万，但国度建成之后，就不会因玩家流失而自行解散了，哪怕就剩十万人，就剩一万人，帝国仍然是帝国，缺失的仅为征伐天下的能力而已。 于是成员纷纷回归，最高的同时在线率，于昨日突破了三十万人，可见分散在东国各地的民众生态状况，已得到极为突出的改善，大股玩家都有余暇玩游戏了，温饱必然有所好转，便可见一斑。 跟叶欢的婚变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叶欢带着母亲和儿子叶继欢搬离了杨烨的住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知所踪。当然杨烨真要下决心寻找他们，也并非就做不到，他在六龙湾的警务口关系网庞杂，到处都安插有亲信，真想查一户岛上有名有姓的普通家庭，肯定是有办法的。 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就朋友们从外表看来，杨烨的情绪基本如旧。朋友聚会闲聊中意气风发，信口开河，糙雅不忌；处理事务时却仍不失细致谨慎，不厌其繁杂，不避其简俗，但凡成竹在胸，举止有度；似乎婚变一事对他毫无妨碍，根本未曾受到过影响。 现实中都是按部就班的警务条律和工作细则，置身魔道时，朋友们偶尔聊到叶欢的话题，杨烨却并无忌讳，只是笑称“我每天晚上都要流下伤心的眼泪，枕头都湿透了，能让你们知道吗？” 这自然就岔开了话题，当然谁也不知，他这话半真半假，说嚎啕大哭有些过分，但念及近一年以来跟叶欢的恩爱缠绵，小继欢的乖巧和天真可爱，这些难以挥拒的黯然神伤，却时时萦绕心头，历久而弥新，多日来始终也难以散去。 但杨烨这种性格，哪怕情感上再失落十倍，他也决计不会表现出来。所谓精神领域的需要，于他而言还有个妙招，均被他有效安置在心灵深处的一隅之地，平日里理性为重，若无非比寻常的极端事件，情绪的作用很难遭到启发。 那自然衍化成对异性的渴求中，这是最佳的排遣渠道，而且以杨烨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加上英俊的外表和健硕的身材，对女人的逐猎中屡有斩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楚楚是他在魔道中掳获的第一个女子，于杨烨的意义自然不同寻常，来到现实中又有极为深入的交往，包括楚楚一大家子亲眷，均被杨烨利用职务之便，挟带着拖到了六龙湾，以便悉心照护。 这件事非但叶欢毫无所知，就连魔道内外的朋友、亲近至交，也没有一个人理会到，总之在朋友们的印象中，阿火这个人水性杨花，到处勾搭女人，朋友们倒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这在当初东国一片缭乱之际，相当于对她全家的活命之恩，楚楚自然铭感于中，此前杨烨于自己的现实情况对她也从不隐瞒，楚楚早有退缩之意，怎么说也是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要说这点儿心思都没有，那就是智商情商的双重问题了。但到了六龙湾，身在杨烨大包大揽的庇荫之下，这般遽然分手的言辞，如何能表达出来？ 好在杨烨倒也识趣，反而一再建言她另寻佳偶良伴。楚楚反复思量，认真琢磨，屡屡夙夜难眠，甚至为此跟家人都发生过无数次争吵和辩解，这个决定始终未曾做出来。杨烨这个靠山太硬了，就算楚楚的血亲父母，为长久计，总还是不无羞愧地开解独生女儿，这个平凡家庭也不失为掌上明珠的女儿，给个有权有势的人生赢家做外室，绝对是最明智而体面的抉择。 何况杨烨对她百般照拂，利用职权对她的家人也各种帮扶，给楚楚的亲戚安排工作、各项灰色收入也有所关照，除了无法承诺她的婚姻归宿，相较普通男人，哪怕就是黑帮首脑、资产巨鳄，谁能比得上这个官匪通吃的强者？ 理性和尊严时时警醒楚楚，终有一天要走向分散的局面，但不是现在，那很可能是难以瞭望的将来。 情感上她更是早被杨烨成功洗脑，在六龙湾这座小岛上，她想要的一切均能得到满足，她还没想到的更多也能得以完善，纵然明知杨烨花心而散漫，绝非任何女子的良配，但每当与杨烨目光对视，在彼此含情的眼神中，她毕竟要承认，这就是爱情，迥异于幻想中情有独钟的糊弄，而是各种因素纠结在一起，碰撞凝结出的火花，明艳耀眼，短暂所以尤值珍惜。 杨烨跟妻子离异，这条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进楚楚的耳朵里，这可是空前的喜讯，而且是个意外惊喜！ 楚楚想得更多一些，就算杨烨成了自由身，此人也万万不能嫁！可架不住父母亲戚的劝解，好歹弄个名份，以后不论时局如何剧变，这一大家子可都不用愁了。至于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那能算什么事？不能算事吧？至少不应当构成婚姻的阻碍。 环顾当今世界，哪个成功男人不结婚的？又有几个成功男人一辈子只守着糟糠之妻？这不符合人类的基本需求，也不符合基因传承的优越性，审美品味什么的更加乏善可陈。 亲长的一番歪理，说得楚楚心下一阵接一阵的茫然失措，所谓世风日下，这很明显都钻进血脉基因层面了，被家人说得既科学又诡辩，她竟无言以对。 但她及家人亲属兀自身在六龙湾，电话联系杨烨，却许久都联系不上，这个男人不是消失了，而是拒接她的电话，猜测杨烨是还没从婚变的伤痕中有以复原，楚楚不免越想越是心下凄楚，这日子过的，可有够没尊严的。 她却不知，杨烨就算要疗伤，寻找途径排遣忧愁，也不可能找上楚楚这个纯情玉女。他有的是发泄的渠道，玩玩魔道，利用职权找些穿插在地下势力的艳女，不但轻易而且有效。 而且杨烨最近在魔道中又有斩获，这完全是意外惊喜，他把两个艳丽的女子一锅烩了。而且这两女绝非单纯的玩家，而是跟冷风暴类似，意识波段截留在魔道世界，现实中的真人早已化为灰烬，被洒进了大海中。 八五二、无限水世界（19） 抚原省境域狭小，总面积不到五万平方公里，却是环绕黄海的海滨城池架构，海岸线极为绵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该省境的城市化进程，于半个世纪前便达到充分的饱合。 此处资源丰饶还在其次，远涉海洋的生物掠夺，早已被出台的相关律法，遭到政治重压的严厉打击，这是一座以金融产业为核心的省份，衍生出的服务业体系规模宏大，金融产品不胜枚举。就产业面貌和民生指数横向参照，是东国最富庶的省份之一。 单单连州这么个方圆不足八百公里的小县城，其下乡村、农庄之类的种植、畜牧业早已消失殆尽，钢筋森林的体格，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蛛网般的街区，各具特色的店面、写字楼、法务及福利事务署、娱乐业等等等等，围绕金融产品从事各个行业的服务体系，无不突显出其高度现代化文明的进程。 但再发达的贸易流通水平，也抗不住举国金融体系的崩塌，大厦之倾覆，波及范围之广远，以募集有价资源纳入金融体系运转为核心产业，诸如此类藏富于民的机制，在这波大潮下彻底消灭了抵抗能力。自四月下旬以来，除了地方上掌持枪杆子的权力架构，抚原省民生凋敝的情状，因射到千家万户，反而成了整个东国最严峻的区域。 好在抚原省紧靠黄海，海岸线既绵长无垠，在军方的大力推动下，或大或小规模的捕捞业重新上马，于海洋中进行迅猛的生态掠夺。 至于这种恢宏的举措必然引发的后续问题，对生态链的打击，对大自然的侵害，与及因射到气候、能源等等方面深远的影响，到了这个阶段，老百姓饭都吃不上了，谁还能顾到这个？ 任淑真、吴秋桐两位美妇由于结识了夜莺之舞，又得知其在当地突出的名望，甚至得到了军方的大力保护，那当然各种巴结各种奉承，短短几个小时的工夫，就把夜莺之舞哄得团团转。跟随逃窜的流民大部队行走在荒野、郊道间跨城过境，实属无奈之举，此刻找到了新的生机增长点，那自然抱紧了夜莺之舞这座浮标。 事实证明，她俩没投错岸，夜莺之舞正自惊恐未定之际，钱猫居然找上门来，大刀阔斧的一通指手画脚，既把夜莺之舞径行带走，也给两位美妇做出了妥善的安置。 此后她们的生活面貌得以大幅度改善，有钱猫的远程护航，就算是当地军方高层或者各种二代，就算身在夜总会主持事务的两女风姿媚惑，倒也没人敢擅自向她们下手。 但置于这种娱乐场所，当地军方早已跟各个贸易集团达成各项合作，商人子弟又爱附庸风雅，更禁不住色心涌动。 再加上两女久历风尘，一惯烟视媚行，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既艳媚多情，又极为擅长拿捏男人的情趣好恶，虽然短时间内还未曾接纳多少入幕之宾，有几个中年商人被她们挑拨得热血沸腾，各种赌咒发誓，坚决要把她们拿下！ 以两女的情商，深知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高深人学，可不会轻易就把自己打包卖出去，就算进行零售服务，来一场雾水情缘什么的，也得极为精细地有以选择。 她们的挑食行为，又风骚又矜持的情挑手段，果断引发了目标商贾的怒火，这光能看不能摸的，难免各种焦虑各种挠心，恼恨处可不是一点点，但也均知两女非比等闲。纵横东国的天使当铺巡查使钱猫是放过话的，虽然将两女扔在连州当地就此不管不顾，但两女既美貌又风骚，多半还是钱猫私下享用的外室，所谓禁脔是也。 都是男人嘛，这种事略加推测，不难理解，都貌似很懂的说。 但由爱生恨，类似这样的情绪变化，更加不是说排解就能排解干净的。值此乱世，对少部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精英人群而言，正是搞女人、恣意享用的大好时机，如果看上了一般流亡途中的女人，勾勾手指头就来了，而且基本上可以断定，她们会比羊羔还要驯顺。 钱猫不仅是孔英明的直系属从，更是东华帝国的得力干将，于春节前后阶段，与女友会喝水的冰并肩趋驰奇异兽，纵横燕云大陆讨伐鬼魅怪物，称得上享誉全服，就连夜莺之舞这个大美女，也对其赞不绝口。 彼此介绍身份之际，夜莺之舞当然有以详述，任淑真、吴秋桐对魔道生涯涉入较浅，但总算把这个讯息记在了心头。现实中钱猫已然远走他乡，虽说有过只言片语的交代，但时局会向哪个方向扭转，在普通民众眼中也是一团迷雾，此生未必还有再见之期，不妨借助魔道这个沟通手段，跟钱猫再次搭上线，倒是个极为通畅而有利的途径。 此前的魔道公司早已烟消云散，孔英明初创的后台管理机制，在刘小东的建言下，将游戏头盔的发售控制在较小的范畴，但价格十分低廉。两女又是托人又是找关系，总算辗转购得崭新的游戏头盔，以基因记忆体绑定昔日账号，就此登入了魔道世界。 以密语、文字消息、通话器拨入，数日来均联系不上钱猫，提示世界上没有这个人，显然钱猫根本没进魔道重拾游戏生涯。两女不禁有些失望彷徨，总算联系上夜莺之舞，彼此详谈之下，加上她们刻意地捧托奉承，夜莺之舞倒也大方，送金币送装备，各种呵护照拂，两女并肩作战，在低级地图玩得孜孜有味。 谁也未曾预料到，被两女挑拨到心头火起的中老年商贾，正隐忍愁绪和愤懑，还未敢作出过火的举动，他们的晚辈子侄却是血气方刚，酒酣耳热之际，一群公子哥就此轻车简从，于夜间呼啸着奔赴两女所在的夜总会。 美妇的容颜还难以得见，但居处总算打听清楚，酒精的刺激下更是热血沸腾，他们简单一商量，决定干一番大事件，好好给家中族长出一口恶气！ 他们带着干粉制剂的炸药包，把夜总会所在后巷的居民楼给点了，且炸药的威力有些超乎设想，户棚简朴的木楼抗性又实在贫弱，包括两女居住的独栋洋楼底层范围在内，整栋木楼都被炸得坍塌倒毁。 当场死亡的有五十多个居民，其中多半属于军方要人的家属，包括几名夜宿家中的军界文官。 这些二代也在事后瞬间明白过来，这回闯下了弥天大祸，酒早就醒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深入废墟之中，摸索到两女此前居住的位置收殓骸骨，驾车奔驰数百里外的海滩旁，以机床器械挫骨扬灰，扔进了大海。 八五三、无限水世界（20） 灵魂是个不可量化、更难以察知的形态，就连灵魂是否真实存在，或者是否具有类似生物电流的波长，纵然科技成果斐然的寥落国度——东国，也没有一个确切统一的结论，国际物理界跟博物学界，对此多半还停留在假设中。 但经过超脑运转的魔道世界，灵魂意识、记忆体的截留，却在悄无声息中已然实现。 任淑真的知觉飘飘渺渺的，意识却兀自清醒，且将身旁正以法术刷怪的吴秋桐看得清清楚楚，没错，吴秋桐骤然飘身退后，也抬眼看向任淑真。 两女心下均浮起不可名状的感受，肯定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而且心底的悸动感强烈。由于炸药威力既大，安置继而爆炸前更未带来丝毫响动，而爆炸之际是如此快捷，系统警示及将玩家角色踢出游戏，都完全没来得及。 两女的意识就此永久停留在魔道世界。 她们也同时想到，很可能是现实中出了什么变故，这心里空荡荡的无着无落的感觉，实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惊悚体验，连忙发出下线指令。 十秒之后睁眼，不禁面面相觑，对视中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她们仍然在魔道这个游戏世界，出不去了！ 出不去究竟是什么状况？不管别人有没有类似的经验，总之她们俩觉得很恐惧。 诸如冷风暴待在魔道世界已久，迟迟不敢试图下线登出游戏，后来毕竟也曾勇敢地尝试过，发现仍处游戏世界，对此早有预见，不过就是一笑了之。 吴秋桐惶恐地取出通话器，径直联系夜莺之舞，还好，夜莺之舞当前是在线状况。后又是开聊天室，又是反复商榷，甚至利器、狂暴猪、云飞扬、炎神、火羽邪云等高端玩家，也不知从哪个掎角旮旯里蹦出来，居然被朋友们拉进了这个全是女玩家的聊天室。 两女亦匆忙进入聊天室，将所有已知情况，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语声兀自惶恐异常，相关事项反复说了好多遍。 这是夜莺之舞开设的聊天室，其中冰兰会的十多个姐妹、当初的帮主紫冰兰，包括已投靠的目标公会火烧岛会长慕容烟，都置身在其中，火烧岛公会于魔道关停之前，已然加入了东华帝国，置于天道公司的名下。 索性如今圣域玩家大规模载入魔道世界，以广泛杀戮魔道玩家为终极爽点，魔道里的玩家出行历练种种，无不拉帮结派，浩浩荡荡地极具气势，既为壮胆又作为无声的抵触而构成，独自一人或小队伍行进在野外的魔道玩家，可就极为罕见了。 两位美妇的境况，倒真的令人大开眼界。 玩家建号玩游戏，是有一个可供自由更换的头像载体的，应用于队伍频道、聊天室、帮派公会等所有频道的显象效果。绝大部分玩家使用卡通人物头像或者风景图、抽象图甚至动图，但游戏玩家众多，千人千面，使用自己拍摄效果良好的头像径行载入，也不在少数。 比如任淑真和吴秋桐对容貌极为自信，于建号初，至今使用的均是自己的真实面容。 聊天室里人员越多，再接下来、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也进来了。就此事议论起来吵嚷不休，因为谁也不知两女现实中有何等变故，反复商议之下也是不得其所。 但她们一再提到我比美女更爱钱这个声名远扬的游戏id，包括她们在现实中的生存环境，利器倒是留了个心眼，承诺去联系钱猫，查询一下她俩当前在连州县的状况。 夜莺之舞下线后，聊天室犹未关闭，两女更不敢怅然擅自离去，那叫一个惶惑不安，焦虑恐慌处更难以言表，她们在游戏里也没什么朋友，这区区五个铜币就能使用八小时的聊天室空间，是她俩恐怖惊悚冷的心灵深处唯有的慰藉。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聊天室里的玩家纷纷或下线、或有事需要处理退出，但好歹聊天室未曾关闭，终究尚自留有几名玩家，且善意地劝慰声声，紫冰兰对助人为乐这回事更是热衷，甚至跟两女约定方位坐标，带着几名女玩家通过传送，找到了两女的所在陪同刷怪闲谈。 两女现实中死讯，于次日便获悉真相，而传递这个消息的，却是火羽邪云。 这回倒不是由于他垂涎两女的美色，实在由于此事极为敏感，抚原省的地方政局，几乎已全然纳入天使当铺的麾下，不要说一省可供开掘的资源流量，就算是一座渺小的城市，既已是囊中之物，也万万不能听之任之，对领地时局的稳定维护，肯定是头等大事。 杨烨跟孔英明的联络尤为紧密，且口头上达成了多项私下的洽谈合作意向，诸如他日国体复归完整，民生、经贸、基建、交通管道的营造……总之，孔英明是断定不会将自身置于危境中，鸟尽弓藏这种事早有预判，他必须营建自己的班底，以备危机来临之际，进行有力的抗击。 而杨烨、张玉强及褚如明、张峰，是孔英明首选的合作伙伴。 两女于玩魔道的阶段遭到屠杀，这件事可大可小，但突显的迹象引起了孔英明的重视，对抚原省当地军方控制力流失，却是显而易见的事。 整个管控机制迅速运转起来，该抓捕的抓捕，该撤职的撤职，该清剿的清剿，该杀的杀，也就三五个小时，于次日清晨便得知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个真相难免令人哭笑不得。 死的人可不止任淑真、吴秋桐两女，还有一大批当地军方家属，包括几名文职军人。 值此乱世，小小十多位商贾，哪怕资产惊人，物流链的完善对地方经贸体系功不可没，但居然对族中晚辈缺失教养到如此地步，这已非军方的奇耻大辱足以定性，完全是不不知死活的行为！ 统领地缘的阶段里，百废待举，可没有那么多律法条文值得依循，将连州县域的军方以至商贾体系，各种亲属友从的裙带关系，从上到下一番彻底的清洗，铁血手腕、以暴制暴肯定是难免的，甚至抚原省境的高层架构，都遭到重新洗牌。 这一番整肃，直杀得血流成河，保守估计至少屠杀了十万人以上，这要是在一些西亚小国，就能称得上种族灭绝了。天使当铺对外宣称，这叫人道毁灭，举国民众通过互联网、无线电台、磁力驱动等终端均有以知闻，无不悚然而惊。类似这样的事件，东国历史上有多少年没发生过了？当真人道不起来。 两女得知事项过程及处理结果，既忧愁莫名又感咬牙解气，至于受此事牵连死了多少人，反正跟她们毫无关系，根本没往心里去。能往心里去的是，她们从此堕身魔道世界，彻底完成了魔道人生的蜕变。 火羽邪云是谁，她俩倒也有所耳闻，这个年轻人既英俊无比，又权势滔天，绝对是要死死抱住的。一来二去之下，也约略了解到，灵魂截留在魔道世界，于她们之前已有先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摆脱那个现实世界的躯壳，在游戏里得以永生，这回事吧，仿佛更加靠谱的样子。 杨烨对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姿态，何况两女风姿艳丽，身段惹火，大被同眠什么的，也在秘境练级之余，过足了从未尝过的瘾头。 他已经开始试图揣测，能否通过姬青青的手段，将两女置入魔道npc的序列？但肖凡人间蒸发，至今不曾露面，姬青青是联系不上了。 八五四、无限水世界（21） 因局部气候变异形成的绿洲，植株虽远远称不上茂盛，但处在周边瞭望无垠的荒漠中，也颇显得绿意丛浓，矮小的灌木林生机盎然。 浅水湖泊及于方圆数十里内地下水的开掘，构成多条溪流，用以灌溉农田，且在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下，疏浚管网的营建，经刻意的隐藏，一旦揭开真实面貌，也极见成效。 这个部落原先不过数百口人，荒漠求生死亡率又高得离谱，但随着流民由四方大范围涌入，艰难地繁衍下来，不到百年的时间，此地积留下来的族人已超过五万！ 求生既是人类的本能，更是最终极的需求，这个族群在沙化土地上，将田垅种植业开发到极致，且不断争取水资源的利用，天降雨水也好，地下水也好，涓滴都是胜于人命的宝贵资源。 于是经过多年改良，此处方圆数百里内，大气的排放都变得较为净化，虽依然是灰雾漫天的景象，但终究相较别处的呛人刺目，得到大幅度的改善，人们呼吸也较为通畅。至于视物方面，这个地球的普通人类，因循浓雾对进化的推进，无不目光如炬，视力水平极高。 而局限在如此小范围地域里，于多年前便已遭逢古堡精英族群的觊觎，毕竟此处气候宜人，是建设堡垒的优选，青睐及贪享衍生的征伐态势自不待言，但每每遭到部落里的强力维护和誓死抵抗，至今也未曾归并到精英人类的麾下。 附近数万公里内承平已达数千里，在方方面面的施压下，也不宜启动规模庞大的战争，这才是此地得以繁衍生息，百年来兀自独立于文明之外的主要原因。 这个绿洲族群，多年来出现过七名变异人，这些人肢体变异，毛发褪尽，但神智未失，并不侵害绿洲里患难与共的同胞，然而终究遭到部落首领等高层的婉言劝离，人体既然变异，如果依然留在部落里，难免引起民众恐慌和畏忌。 这个地球人类耿直无比，却没有利用变异族人的超凡能力，有以改进整个部落生态面貌的奢望，只是劝离而已。变异人跟普通人不是天敌，但绝对无法和睦相处，却是人类的共识。 至于变异人族群有无类似的共识，谁也说不上来，变异人的生态及人文面貌，还处在十分原始的局面，置于普通人类、精英人类的视线死角，他们只是荒野中最强大的生物而已，对之缺乏研究，更没有研究的本能动力。 十多天来，肖凡跟聂语晴在这里也算住上家了。 经过卓见成效的交谈，聂语晴将自己的来历，既胡编滥造、又逻辑严谨地扯了一通，大致属于某个流亡贵族的后裔。肖凡是作为她的随从和保镖，而他如此惊人力量和敏捷，则来自于基因改良的结果，也即是说，肖凡属于高科技合成人类，培养皿中的产物，却不是自然进化的变异人。 铁轮及部属一众族群高层虽然将信将疑，但跟聂语晴交谈无碍，而肖凡不通人类语言，又足以作为旁证，以证实肖凡这种人形怪兽的来历，极端不符合常理，但符合合成战士的的推想。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生物科技方面亦屡见革新，精英人类以基因药物作用于人体，类似的实验于近万年来层出不穷。要说赤手空拳就能直接跟强悍的变异人对抗，虽然还不曾出现这方面的相关资讯，但肖凡虽强，也未必能达到这个程度。随着时日的推进，彼此相处的加深，理解起来倒也越加能够接受。 肖凡的学习能力只能称得上差强人意，逐渐掌握这个位面人类的吐字发音，包括对文字结构的识别，均缓慢无比。 族群里的人们就更欢欣了，基因合成人天生强悍，但弱点也很鲜明，多愁善感且学习能力较弱，不要说跟变异人相提并论，就算跟部落里的小孩子相比，那显然思觉消化吸收程度，也是差之远矣。 铁轮等部落高层最欣赏的是聂语晴，这位肤质细致、容貌秀丽的破落贵族，其思辨力、脑神经运转速度，包括触类旁通的非凡想象力，做出的多种发明创造，既改善了部落的生存面貌，又一再刷新大伙儿对精英族群的认识。 而对聂语晴的意识海探触互联网的能力，人们反而不觉得有多惊艳，这个地球的人族早已开发出脑联网的功能，也就是得以控制脑部生物电流外放，如此神奇的能力，虽然难以达到意识海触碰万物的机能，但连入互联网进行语言、文字、声效、视象的编辑应用，却是毫无妨碍。 这也是人族高明于其他种族的鲜明特征，人类对此既不骄傲也无谦卑之念。与大自然共生、与万物共享这个蓝色星球的一切资源，是人类的初衷，而改善生态环境以服务于人类，则是终极渴望和理想。 聂语晴虽然被部落人族迅速推崇为神通广大的女神，但她提出的几项宏大的建议，却一再遭到否决。 其一是向遥远的海域引入水源，以洋流激发内地广袤荒漠地带的气候变化，澄净空气中浮游的有毒化合物气体。 这样的设想规模过于宏大，不要说科技落后的部落地区，就算是住在古堡中的精英人族，数以万年来也不敢轻易妄动。类似的设想早已有过，但牵涉资源端的巨量耗费，令人们屡屡放弃。 其二是以器械之力，人为扭转冰川的强力裂变，以增加山脉间的泉流汇聚，在整个地球上营造大量的淡水流域，由此解决人类赖以生存的水源稀缺问题。 这件事在博物学界早已讨论过多年，人们对地球表层及地幔的深度探索，远远超乎聂语晴的想象，经过多番模拟试验，加上天体空间函数的细加运算，其造成的后果恐怖异常，这件事绝对不能做！ 否则地球不是被毁灭，而是生物链将大范围死亡，整个星球会陷入冰冻状态，臭氧层及平流层就此烟消云散，冰冻地球可以预期，很可能会达到外太空遥远星辰间的绝对零度。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较富实效的规模运作，探索海域！ 开掘腥咸的洋流生态圈，掠夺超量资源，以为人类所用。 八五五、无限水世界（22） 由于科技高度发达，人类主要分布在内陆地区，远离海洋及冰川极地，而内陆地区空气高度污染、淡水资源稀缺、光照被大幅度隔绝的严峻形势下，较显艰难的生态景观，依然可以追溯到数十万年前的史前人族。 更由于科技极度发达，和文化层面的极端落后并行存在，这个地球人类的取舍，自然而然归并到对地球生态的有力保护中。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甚至在聂语晴看来，相当有些病态，它已经由本质上，大规模跨越基准位面最极端的环保主义者了。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降雨量的强度，霜雪冰雾的动态，当然火山运动、洋流潮汐等等等等，所可能带来的蝴蝶效应，均被精英人类纳入运算和详细判辨中。 这一旦纳入了计算，结果肯定无一例外，最好不要试图干预大自然的循环规律，更不要提有效操纵了。地球的运转机能，有它自身庞大而细致入微的频率。 当前运转不算多么良好的地球，绝非人类创造出来的！而是其运转法则创造了所有的物种，人类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节而已，人类有幸成为掌握语言、沟通与及科技的物种，那绝对是个偶然现象。 综合参照地球数十亿年的演化历程，人类这个物种的存在，真是渺小贫弱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普通的单细胞物种，或者就是各类细菌，由考古学家横向参照，只有极少部分灭绝了，很显然它们的生命力远远超越人类。 所以这个地球的人类非但无法骄傲，相反对地球广远的生态系统，抱持极度敬畏的姿态，且融入了血脉，不管是普通荒野求存的部落人族，还是置身古堡的精英人族，哪怕就是变异人，所有人类均认可这一点。 这可不是谦逊，这是所有人类自发的选择，发自内心，容不下任何挑衅的意见。 于是保护生态，就是保护人类自身，就绝非一句口号，人们绝对以行动拥护这一点。 海域的开掘，还发生在远古时期，进入电气化时代以来，虽然未曾出台律法等相关施政纲领，但再也未曾发生过稍具规模的海洋生态掠夺行为，人们将占据星球七成面积的海域扔在了一边，由得它自给自足，由得它遵循自然演化的膨胀或坍缩。 海滨附近也有内陆居住的人族，以捕猎海鱼维生的人类并不在少数，但绝不敢以大功率器械带入海域，只是小股渔船用极为原始的丝网、钓竿等物捕捞。这回事还不是出自于政治敏感，而是人类自发的选择。 海洋生态圈对陆地生命的反哺能力，早被探了个底掉，就算钻进数百公里的海底，这个位面的人类也干过无数次，他们的科技本来就高度发达，经过领先于其他位面近万年的发展，科技手段及能效，更令聂语晴为之震惊。 但总算打听明白，在海里面点吃的喝的，并没有任何组织势力有过限制，这个地球人类不愿意干这种事，只是他们的自发选择，至少没有共建生态保护的相关律法予以阻止。 “你们这儿有没有法律呢？”肖凡忽然问道，他的咬字发音还有些生疏而艰涩，但这句话较短，好歹每个人还能听懂。 加入了空气净化手段，气息清新怡人的帐篷里，铁轮及一众首脑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话是由肖凡问出来，如果是聂语晴贸然相问，不免暴露了对这个世界的陌生。肖凡这种合成人类，在他们眼中基本上就归类到机器人的范畴，再无知也是有逻辑的。 那位身形高大健硕的年轻人果然是部落智者，身兼要职，看着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部线条冷硬，古铜色的肤质显得极为精干而强壮，却才只有十四岁，名叫多多丽。以人类语言的引申含义来解释，这个在肖凡听来觉得很搞笑的名字，却是寻觅草原、开拓丽景的意思。 对于肖凡的问题，多多丽倒是第一个作出回应，说道：“法律是什么事物？它的意义将归类到何种应用上？” 他语声爽朗，透着部落中难能可贵的清亮，估计正处于变声期，跟其他部落里成年同胞的嘶哑嗓音，有着鲜明的区别。 但多多丽如此简短的两句说话，肖凡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后面一句的表达相对复杂，他根本没听懂，他断定是个问句，多多丽虚心求教的表现倒是一目了然。 聂语晴见了肖凡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舒了口气道：“好吧，我懂了，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法律。”这句话她用汉语跟此地的语言分别说出，以便肖凡识别。 随之她又详加解说，法律对文明人类的约束力，律法精神对管束人类行为又是如何的卓富成效，十多位首脑陆续出言询问究竟。好一会儿之后，就连听得一知半解的肖凡都察觉到了，这些人表情间大大的不以为然的神色。 好吧，肖凡也猜出个大概，二号位面不需要法律，糊弄饱肚子，一定程度上改善生存环境，为此地人类的终极诉求。 至于法律，为什么要法律？拿来管谁？大家的共识是活着，活得稍微好一点已是奢望，除了闲暇之时唱歌、拨弄点乐器带来的短暂欢愉，这里连艺术审美都几乎不存在，道德体系基本上停留在部落时代。 包括精英人在内，禅让制均极为盛行，迈入高科技进程的万载以来，人类连争名夺利的基本需要都逐渐退化掉了，法律彻底找不到存在的空间。 “所以我们要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营造更优质的人族自循环体系，这才是我们的终极需要。”聂语晴侃侃而谈，断然找出了切入点，“至于海洋捕捞行为，它其实对促进海洋生态圈，也并非毫无助益，只要未曾达到肆虐得毫无节制的程度，此事有利无害，绝对值得我们向这个方向发展。” “真的吗？” 帐篷内其他或年长、或尚自年轻的首脑们尚未发言反驳，多多丽却眼放寒芒，一脸敌视地瞪着聂语晴。 肖凡见了连忙站起身来，站到了聂语晴的身前，满脸戒备的模样，他可是很清楚，这些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姿态，聂语晴弱不禁风的，可必须要保护起来。 “我敢断定！”聂语晴知道，这一刻绝对不能示之以弱，一旦有所退缩，必然会被对方仇视。 保护自然生态在这个位面人类看来，尤胜于保护自己的性命，这种价值观的营建历时千年万载，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但她苦于找不到其他说辞来给以佐证，只能稍微提高一些声量，试图让对方信赖。 毕竟在这片绿洲居留日久，聂语晴的手工艺作品及其创意，也真的解决了不少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多多丽古铜色的脸上神情稍缓，冷硬的面部肌肉微微拉伸，忽然问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人类？” 八五六、无限水世界（23） 进入九月中旬，魔道的同时在线率首次抵达三亿，而突破百级的魔道玩家也纷至涌现，九月十六号的时候就已超过万名，毕竟被圣域玩家赶上门来肆意屠杀的滋味，有血性的魔道玩家还是憋了口闷气的。 魔道内部也在纷纷组织反击，对付圣域高端玩家的猎杀行为，至少也得是大批量的天级高手，组成规模宏大的团队，方能有力阻击。至于七十多级的二转职业，那规模就更惊人了，以团为单位的都极为罕见，至少也是三四个团队组成的小半个军团，才敢在野外历练。 而多数天级以下的魔道玩家，彻底跟纯生活职业融为一体，置身魔法空间，繁荣市场功不可没，根本都不敢出门。 魔道中百级玩家过万，挑战神级转职任务的更是此伏彼起，但至今尚无一个成功的案例，也就是说，截止目前魔道玩家里的顶尖力量，依然是那些天级玩家，如今已大范围迫近两百万名。 而圣域玩家的能力晋升，更是辉煌到扭曲的程度，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亚圣级玩家接近三千，而灵极玩家比比皆是，数量近亿！ 亚圣级对应魔道的神级，灵级对应魔道的天级。单从纸面数据上看，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断定是令魔道玩家望尘莫及的事实。 就算绝望，那也几乎没有魔道玩家会放弃，有点儿小心思的，试图通过网购游戏登录终端，在圣域游戏里建号玩。但圣域论坛里一条耀眼的横带飘浮置顶帖子，既来源于圣域玩家的广泛拥护，更出自圣域游戏公司的恶趣味——病种和东土贱种不得入内！ 这个既属正规宣言又属恶搞的言论，非但在魔道和普遍东国民众间引起轩然大波，就连孔英明这个天使当铺在东国的代言人，也按捺不住怒火滔天。这分明是把他也骂进去了！ 有没有搞错？ 圣域游戏的后台合作机构，可是天使当铺的前身！ 近半年以来，东国的民众流亡各地的情形，已在较大范围内得以改善，很多民众都老老实实待在一处，或抱团取暖创建松散的社团组织，或在地方政权的统属下寻求就业，营造或大或小的经贸体系。 这个历史悠久而伟大的国度，正在一定程度上，广泛开拓地域资源，迈入精神复兴的伟业中。也所以才有近半数的玩家得以回归魔道生涯，可见现实生活总算打理妥当，至少也是不愁温饱。 孔英明在天使当铺的高层会议中，狠狠发了一通火，但游戏毕竟是游戏，谁也没当回事，反而被圣域游戏的机构方打趣了几句，“玩不起就不要玩”之类的，说得他更是恼怒异常。 这些家伙以游戏不值得重视为由，促使孔英明生出了一个新的主意，而经与杨烨、张玉强、张峰、春怀楼等人反复商议下，均觉得这个策划操作性还不弱的样子。 他由此进一步采纳春怀楼的意见，既广开言路，吸纳各方各面的人才，又向东国民间广泛发放游戏头盔，这回可再也不捂盖子了，索性大力推动魔道在民间的应用广度。 除了游戏舱尚须以有价物购买之外，游戏头盔彻底免费，只要经身份核查，确保你是东国人士，游戏头盔免费赠送，多拉一个玩家，就多一份对抗圣域玩家的力量。 单单如此尚且不够，因为玩家能力的晋阶规律，被魔道的创始人聂语晴设定得死死的，人家圣域游戏后来居上已成定局。 就算找到刘小东好说歹说，他如今对超脑运转的掌控程度，殊不在聂语晴之下，但刘小东也必须承认，超脑的主控权限不宜擅自改动，否则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最大的担忧在于，魔道会否跟欧洲九国开设的无限星空类似，由于玩家力量体系毫无约束，就此垮台，都是未知之数。 刘小东扯出一大堆生命演化的专业术语，总之就是圣域玩家实力晋阶高速，有它的历史因素，魔道的进程缓慢，也取决于它的历史动因。孔英明很有些难以理解，但能嚼摸出味道来了，刘小东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这位身负异能的物理学家，或被收买，或有意投靠，立场都变得暧昧不明了。 既然技术变革这条路走不通，孔英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吩咐杨烨速速联络冷风暴，从魔道背景故事的基础设定上，媾合魔族力量，加快大规模玩家的晋阶速度。 现实中卓朗义忝为孔英明的得力属下，其杀伐果断、性情暴烈异常，孔英明到底还能对其有所节制，魔道中卓朗义的意识截留，冷风暴可就难以掌控了。 冷风暴对火羽邪云虽然谈不上崇拜，或者说由起初阶段有求于人的谦卑，到如今的颇为欣赏，这肯定是个向下的滑梯。但冷风暴考虑到寒武位面对燕云大陆的征伐，危及累卵之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眼下的玩家肯定轻如鸿毛，他所带领的魔族战将，就是当前厚厚的一层牛皮了。经反复磋商之下，冷风暴也确信，此事大有可为。关键处还在于爱飞儿的投入怀抱。 在冷风暴的人生中——他的人生有两段辉煌历程，一段是现实中跟卓朗义重叠的部分，另一段正是他的魔道人生。他已经离不开魔道这个虚拟位面了，就算现实中的卓朗义登录魔道建立角色账号，跟冷风暴这段本体意识，也再无契合重叠的可能——遭遇爱飞儿的倾情相许，给他带来的感受尤觉难能可贵，也就尤为珍惜。 冷风暴对爱飞儿的疼爱，到了他自己都不敢致信的程度。这个npc剧情人物曾经高度神经质，但对爱情的执拗和纯真，就冷风暴短暂的现实生涯中，也是从所未遇。爱飞儿这个洋娃娃般的女子，不同于普通人类女人的地方在于，她还没学会矫情，她只懂得对爱人的倾情奉献。 跟冷风暴修成正果之后，爱飞儿彻底变成一个迥异于传统的柔顺女子，对爱人百依百顺，千般呵护万般爱恋，冷风暴对女子情感与生理上的一切诉求，均能在爱飞儿这里得到释放。 他坚信自己会钟爱此女一生一世，至于一辈子有多长，别说他这个亦人亦魔的诡异产物，就算超脑估计也不清楚，唯一的清楚的是强大自身，只有强大了才能活得久，位登神殿，跟天地同寿什么，均是可以争取的途径。 既然达成了协约，冷风暴将大范围公布多个掉宝的地图，以利普遍魔道玩家易于获取资源，挖掘自身潜力，以更高的效率推动玩家晋升。 这是为了推动魔道人族的壮大，为了魔族的繁衍生息，逃离亡种灭族的威胁，更是为了冷风暴自己和他钟情守护的女人，因为魔道世界，已是冷风暴赖以生存的家园。 八五七、无限水世界（24） 这件事一旦着手做起来，才发现千头万绪，难拣巨细。冷风暴也是好一番焦头烂额，所幸在爱飞儿、向非凡、阎罗、撒旦等战将的协助下，且有春怀楼给以统筹策划，方才得以有力拓展。 首先是人、魔族裔衍生的两大阵营体系必须摧毁，打破这项魔道设定中人为划分的种族纷争。好在人魔阵营的对杀行为，除了以战王俄尔伦为首的嗜杀好战派，依然不改初衷之外，包括燕云大陆这个位面的普遍玩家在内，也均不放在心上。 在圣域玩家大规模进犯下，迫使如今的魔道玩家空前团结，无论身在哪一方阵营下的玩家，无不守望相助，堪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也不为过。 俄尔伦的周边依然围绕着大股魔族战将，以战王马首是瞻，但受到冷风暴启发的战将数量更多，带动的魔族顺应倡议者更其频率，两方虽未开启战端，但各行其事，各有主张。若非阎罗、向非凡等高端战将居中调和，内战很可能早就爆发了。 天空岛屿用于阵营体系收割积分的陆地空间，于魔道游戏重启之后，长时间以来，就算热衷杀戮的玩家，也不敢轻启獠牙，那无疑会遭到玩家的共同声讨。这上面也没有物料可供采集，好在是个魔法空间，循岛屿周边地带均为安全区，圣域玩家既进不来，安全区里摆摊设点的交易体系，倒是大为有力地激发起繁荣度。 其次是核心问题，玩家晋阶之旅，如何提高其效率，至少要追寻圣域的脚步，落后太多不免令人心生绝望。纵然在东国领域广开通道，吸引本土玩家进入魔道，这个根本问题得不到改善，仍是跟人家圣域望尘莫及的态势。 如果仅仅是这个问题，冷风暴也不至于头疼了，多地图多位面探寻一些可供玩家征伐的地图，收获物资的渠道多了，自然会通过量变带来质变，虽然想快也快不了，但始终是个有利探索的渠道。 还有对海域的广度开发，水下呼吸配方的获取早已公之于众，无尽海里大量天级、神级、超神级的怪物，那就是一带取之不尽用之竭的聚宝盆，对推动玩家实力晋升，显然极为成效。 令冷风暴头疼的事，仍来自于魔族内部的强大阻力，要完全以援助的姿态，匡扶人族踏身新域，实力迅速增强，这就不仅仅是俄尔伦在反对了，愿意归顺在冷风暴麾下的普遍魔族同胞，也均难以接受。 人、魔两族是有千年夙仇的，这玩意根植在种族基因里，早已融入血脉，这就叫天敌思想。玩家对这些仇怨介入较浅，不存在这种天敌思想，魔族必须有！哪怕是人类体格衍生成的魔族个性，也深藏着对人族的仇恨。 要消融这样的仇怨思想，可不是靠着演讲、煽动就能改变的魔族本质。冷风暴四圣武者的战力极强，眼下尚能以暴制暴，压制魔族蠢蠢欲动的杀戮血性，但难免流失人心，归顺麾下的魔族战将，很容易就会脱离他的管控，因为还有个战王为首的权力体系呢。 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个强悍的冷风暴是打定主意叛变魔族了，战王大人可是种族坚定的守护者！ 魔族思想单纯，尊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凡强者为尊无不心悦诚服，但不表示他们会归顺仇恨深深的人族，哪怕最为渺小幼弱的魔虫，也敢跟超神级人族奋起对抗。 普通魔族不怕死，怕的是整个种族不够强大，这似乎是一种尤值称颂的性格品质，冷风暴既有人族思想，记忆体里更带有魔族的血脉情绪，所以他既不愿意用残暴手腕镇压魔族情绪，情感上更是无法接受人族的强大，即将凌驾魔族之上，这一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所以举棋不定，行为上束手束脚，各种难以言宣的苦恼。 直到九月下旬的一天，冷风暴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消息，正来自于当初那个时时警醒、发布指令、各种威胁的语声，那是刘小东的声音。 “人族会持续壮大，魔族会灭亡，你会死，这是我最新推算出的，超脑运转的必然结果。” 冷风暴仔细咀嚼这番说话，倒没有暴跳如雷，沉吟良久后，问道：“我死之后，会变成什么物质？听说我在现实中已经复活了，那我会不会重新建号玩游戏？” 虽然他的意识海语声无法传递出去，但他好歹把这番话说出来了，心下也终于明朗了，他也确切清醒认识到，自己毕竟是人，哪怕没有实体，哪怕终身陷落在魔道这个虚化的位面，他也不想死！ 他还有爱飞儿这个钟爱的女子，而爱飞儿是个纯粹的魔族，数以万年之前，她还是人族的时候，就已被魔尊收编麾下，血脉骨骼无不是超神级的强度，而她也会随着整个种族的灭亡而陨落，香消玉陨，她的魂灵将会化身水火，变为一缕一缕碎散在空气中的电波，无知无识，或许会滋养无尽位面，或许被无数或强大、或渺弱的物体径行吸纳…… 冷风暴忽然发现，原来死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去才是真正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仍然不曾暴怒，但他已明确得知，要保存自己、保护爱飞儿，在魔道世界里永生，就必须跟人族融为一体，不是驱使玩家为己所用，而是融入人族，成为人族的一份子。 在无情的天道循环中，在无尽位面的征伐中，在超脑的运转中，人族不死已非死而复活的系统设定，而是超脑的核心目的。 至少冷风暴是这么观察的，而这一次，他的结论是对的，虽然得以验证还在许久之后。 ………… 利器、火羽邪云、刀客春秋、伤无痕、雷阵雨等为首的魔道高端战力，以天级的实力足以有效屠神的顶尖高手，无疑在魔道中带来更广泛的号召力。亚圣级玩家实力强横，一旦冲进二转、天级玩家的人堆里肆意杀戮，那破坏力就令人惊恐了，要有以遏制，将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极端强悍的个人战力，所起到的作用就变得尤为突出。 但这群或威名远著、或新晋跃入魔道世界的数以千百计的高手，如今纷纷进入挑战转职神级的阶段，无尽海的魔道玩家普遍态势就越发艰难了，几乎有一种被圣域玩家赶着走的意味，被奴役的憋屈感，更令热衷战斗的高等级玩家难以忍受。 火羽邪云这段时间倒过得有滋有味，每天现实中工作途中，到处搜刮地方势力的物资，进了魔道还有两位美妇，百依百顺地供他享用，小日子过得乐不思蜀，所以他的等级已达一百零二，却始终犹豫不决的，未曾随同利器等人，尝试转职神级的任务。 这天登出魔道之际，接收到叶欢的手机文字消息，左看右看，看了十多遍，含在唇间的香烟都忘记点燃，愣了好大一会儿。 八五八、无限水世界（25） 经过超凡基因改造的人类，虽在极为狭小的范围，但用以研究、改良的原料库却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正来自当初的特种战士，这四万多个或体能体质、或思维能力突出的超级人类，是孔英明掌握在手中的原料库。 这意思识别起来很有些不善，草菅人命的意图暴露无遗，但事实正是如此，就连四万多人也早有觉悟，不愿意认命的已被人道毁灭了，剩下来的早就认清了这个现实，长时间以来置于孔英明麾下，令出法随，莫敢不遵。 自从跟杨烨、张玉强一番交谈之后，孔英明也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虽由于对东国民生的归束不善，天使当铺各大势力间吵嚷不休，各种拍脑袋的决议层出不穷，导致他处身其中的制衡作用仍在不断得到重视，但孔英明扪心自问，越加清楚这个后果。 一旦东国政局、民生、庞大的资产链恢复运转，走向积极的健康状况，孔英明这颗棋子也就成了弃子，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这一点确认无疑！再无第二种可能。 而不论孔英明对杨烨如何不满，对张玉强如何畏忌，整个求存的指导方针和行动计划，无不落入这两位的算中。这两人也并不讳言，于交谈中就把今后的脉络给理顺了。 这不管出自两人的阴谋还是阳谋，孔英明为自己考虑，为自己的家人着想，也必须要照章行事。在此后的运作中，他对杨烨、张玉强、钱猫等人的倚重程度，反而越渐突出，尤其是一再给他惊喜的春怀楼，断定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孔英明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巩固在天使当铺中的权柄，在可以预期的将来，话语权都是虚的，只有易于掌握且切实的资源力量，才是有力对抗的基础。 但这个过程还不能过于冒进，引起各大合作方群相觊觎就大为不妙，于是小心翼翼，先是对生物实验这一块的科学家许以重利，后以细胞体植入达成有效威慑。 而鉴于生物实验早已于内部公之于众，这项高端福利没有人打算错过去，天使当铺的所有合作方，这一漫延开来高达数十万人的团体，几乎人人均被扎过一针，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超级基因携带者，他们在人类生态革新的旅途中，踏出了辉煌的第一步。 而且就这个层面上看来，大家都是早有预见的，无不拉帮结派，扩大其武装领域的规模，掌握实际运用中的操纵权，超级基因携带者，很可能早已过百万，就算超过千万、上亿之数，孔英明也丝毫不意外。 研究类似基因改良项目的生物学家，他手上握有初期的一批精英，可无法担保别人手上就没有，很可能早就辐射到全球了。只是大伙儿讳莫如深，谁也不会轻易开启这个话题。于天使当铺内部的明争暗斗，各种看似不经意的口角争执，可牵着所有组织的庞大利益在里面，比之向东国施以救助和压力的倾向，形势来得还要更加严峻。 纵然将来撕破脸兵戎相见，孔英明凭借当前的力量，绝对无力抗争，所以他大力推动魔道的重启，且免费发放游戏头盔，还有更深的意图。 这就是拉拢民心为己所用，进一步挖掘基因药物的应用广度和深度。基因改组这玩意说起来高大上，其实是从脱氧核糖的分子层面入手，物资耗费的成本极为低廉，改进人的脑容、细胞活性、增强力量之余，也许可以运用于美容、减肥、壮阳、增高……各种可能性，都是孔英明的研究目标。 没错，孔英明已然成功转职为生物学家，他的思维极度敏锐，学习能力更是惊人，短短几个月时间，不管是庞杂的生物体系，还是遗传和基因改组的深层运算，生命学前沿的促进端，方方面面的见解无不了如指掌。虽然许多知识体系需要大量的实验方能掌握，但至少在生物研究领域，已经没有多少专业人士对上他，能在专业知识方面蒙混过关了。 他不但是超凡基因携带着，他已然变成真正的人类精英，站在生物链的绝对顶端。 诸如各种对基因药物改良的设想，却来自于春怀楼的提点。春怀楼此人行事作风极为低调，由之显得生性沉稳异常，但偶发奇想，常常会准确地切中要害，显示出深谋远虑的前瞻性。 遗憾的是，春怀楼对基因组的行为本身，态度却始终暧昧不明，当然不是坚决反对的姿态，没见他挚爱的老婆雪境寒梅，都已渡过扎针的良好体验了吗？ 孔英明的设想是短平快的，这也符合他跟杨烨、张玉强、春怀楼等合作伙伴反复商议的结论，更大范围地吸纳人才为己所用，于生物层面，营造一个真正现实存在的帝国。 魔道正是他强有力的工具，虽然由超脑主控、刘小东的意识海主持大局，但没关系，除非魔道世界得以将现实世界纳入其中，否则它终究只是个游戏，玩家不管玩得多么如痴如醉，毕竟有个现实生活需要打理，而现实，才是孔英明的切入点。 他要将所有魔道玩家牢牢捏在手心里，这些玩家将成为隶属于他的超级战士，这非但是个远景蓝图，更是他的愿景。 他要创造的是一片新世界，而这个世界将全面由精英人类组成，人们会拥有高速率的思维能力，会直接以脑电波跟互联网、实体终端，甚至世间万物达成沟通。 他们将统领整个地球，指挥整个物资链条的运转，全面配置可以触碰到的所有资源。这个闪闪发光的金字塔，标志着人类的蜕变，标志着高智慧生命的跃迁！ 至于不愿意接受超凡基因注入的普通人类，在不远的将来，在孔英明的预想中，很可能都不能称之为人类了，那是异类！鉴于这些智慧生命体，还会衍生出各种歪门邪说，他们将遭到驱逐或者人道毁灭，就将放在辉煌的人类新纪元来临之际，一并解决了。 所以，免费发放的最新游戏头盔，其内侧置入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管状针头，只要戴在额头上，基因药物立即介入皮下组织，堪称见血封喉，进入人体循环系统奇快无伦。 而玩家本身，无论是老玩家丢失了游戏头盔重新绑定角色，还是新玩家初次涉猎游戏，他们就无形中成为孔英明的子弹，用以在魔道中征伐远途，最重要的是，他们将成为孔英明牢不可破的坚实班底。 八五九、无限水世界（26） 经典经济学里有个术语，常常被人们引用到其他的说教途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通俗的解释是，你吃到这顿不花钱的午餐之后，你同时放弃了各种原本的计划，比如阅读、电影、购物，或者哪怕就是另一顿打算花钱享用的小吃，就因为这一顿免费午餐，把一切在这个时段的计划都放弃了。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所以这顿午餐不是免费的，相反它是有成本的，这个成本就是你的时间。 孔英明的决断，更充分诠释了这句话的经典含义。而且他采纳张玉强的增补意见，不但游戏头盔免费，接收赠予的玩家还能领到一笔救援物资，或食粮，或蔬菜，或各种相对等价的日用品。 虽然数额不大，但好歹是个变相的福利措施，天使当铺各方面权利人，丝毫不疑有他，反而纷纷给出高度赞誉。 与此同时，魔道里这一摊子，尚须有所关照，那自然是以利器、火羽邪云、雷阵雨等玩家为首的东华帝国，超大范围地吸纳玩家，就算是初次接手魔道的新玩家，也来者不拒，先拉进来再说。 于是东华帝国的规模极速膨胀还在其次，身在神级任务副本的高端玩家，与及较为普遍的天级玩家，纷纷写出魔道晋阶的攻略帖子，详细而有效，普惠于整个魔道世界，甚至为此专门设置了一个版面，数以百万计的玩家共同参详，试图找出更加有利于迅速晋阶的途径。 这是一股喧天的热潮，可以说，自从魔道一年多前开服以来，玩家们就没有如此精诚团结过！这得亏有圣域玩家虎视眈眈在侧，且介入位面广泛占领地盘，压力瞬间化为动力，迫使魔道玩家不得不抱团取暖，精诚合作。 神级转职副本是一片更加广袤的区域，而且不存在任务交接的体系，只要一路往前探索过去，任务接取、完成的系统提示自然生成，此地的npc无一不是邪恶类，属于任务玩家必须铲除的目标，也即不存在任何顾虑。 在此处并无天级副本无法跟外界互通消息的设定，聊天室、公会频道、跟外界密语通话等一切照旧，完全不受约束。 利器带着妻子苏映雪、何方静、蓝水蓝、云飞扬、炎神、狂暴猪等一众过百位朋友，也在里面待了十多天了，任务一环接一环，无边无际，似乎永远做不完的感觉。 随着一个接一个玩家败退出去，如今仅剩下不足六十人。这天总算触发了副本的核心机制，提示叫做“轮回”，顾名思义也是很难理解的，但接受任务之后，所有人立即就理解了，结果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他们陆续刷回了新手村。 个个装备尽失，包裹空空，身着系统用于遮羞的内衣裤，腰间斜挎着手机般的通话器，手持扭曲而形态各异的木棍，犹如从蛮荒中走出来的野人，很是威武。 ………… “此前跟你提过的天使当铺高层，还记得吗？他们以我前夫的性命要胁我，只要提供你的相关讯息，他们就能放过我的……继欢的父亲，我只能把一切都说出来了，还要当面向他们陈述，所以……” “我始终认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也许你无法站在我的立场理解我的想法，但是……如果算是惩罚的话，我认为你应当知道，我的母亲从高楼摔下，已经死了，希望你……希望你能替我暂时照顾几天小继欢的生活，你曾经也很喜欢他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也知道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不情之情，我无法形容我有多愧疚……万分感谢！” 其下是一排地址，想必正是叶继欢的藏身所在。 所以你把我卖了，我还要当这个冤大头！ 看着你跟前夫潇洒远走，欢聚恩爱，我还得帮你照料孩子？！ 杨烨跟普通男人类似，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这个。但他跟普通男人仍然有所不同，想到叶继欢这个七岁的小孩子，心下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暖意。 随之便稍作安排，带着几名或隐或显的属下，利用职务之便取得飞行器的权限，径行扑往六龙湾。 没过多时，便找到了叶继欢的藏身处，那是一个村落里堆得高高的草垛，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蜷缩在里面，草叶厚厚地遮挡住所有光线，好几个小时以来，估计他的眼前始终一片黑暗，但他并不试图拨开草叶，想必严格遵从母亲的嘱咐。 把他抱出来的时候，叶继欢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叫了声“爸爸”，杨烨热血上涌，眼帘前登时一片模糊，将小男孩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好孩子。” ………… 捞钱大业永远没有止境，于是炎神的转职任务严重脱节，利用夜间例如魔道，怎么追也追不上队友们的步伐。至于刀客春秋、雷阵雨、狂暴猪、云飞扬等人，同样身为台州港警械部队的一员，却一直跟着队伍行进，丝毫没有因现实问题有所耽误。 直到炎神问出：“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推翻天使当铺的统治，干我们自己的事业？” 这个问题提出来，其他人均沉默不语，张峰更不属于他们的团伙，现实中相隔遥远的海域，置身六龙湾主持各项官方事务。 总算杨烨答道：“直到我们能把台州港买下来为止。” “或者打下来。”张玉强接声道：“最好再等等，孔英明把全人类都变成超人……我的意思是说东国人士，我们才能迎来改天换地的局面。”他显然是持续观望的态度。 “目前看来现状良好，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伤无痕魔道玩得稍有懈怠，等级早被高端玩家丢出去老远，目前还不到一百级，没有做转职任务的资格。他的看法很显然跟张玉强类似。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炎神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就等着呗！一点自主权都木有的，每天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你们没这感觉吗？” 好几个人轻笑出声，到底是自嘲还是真觉得他的话幽默，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算有……”狂暴猪开了句玩笑：“我也不告诉你。” “总之孔英明这个人就……”雷阵雨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持怀疑态度却是一目了然。 “我信任他。”杨烨截口说道：“为人为己，我们都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他又点了点头，环顾一圈过来，接道：“我们必须信任他。” 八六O、无限水世界（27） 杨烨也就这么一说，相较对孔英明的信任，倒不如说是给自己进行坚决的心理建构，表达的是某种坚定合作的态度，他这个人向来行事果决，说干就干的性格，朋友们也无不深悉。∫菠∠萝∠小∫说 但毕竟一起商议闲谈的朋友较多，也不知是谁，把他的这个观感透露到孔英明那里去了，令他迷糊了好一阵子。 要说跟杨烨的恩恩怨怨，深埋心中，其复杂的观感，早在他心里绕成了一团乱麻。孔英明信服杨烨是必然的，这个人可视为他最倚重的合作班底，不但是参与者里的佼佼者，而且杨烨此人是天生的领袖，这就连孔英明也不得不承认。 或者来自于杨烨在魔道中取得的卓越成就，或许来自于他对魔道好友的巨大影响力，总之，就算张玉强、春怀楼、雷阵雨等独当一面的豪杰，也均自然而然变成杨烨的忠实拥趸，纵然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张峰、常晗、蒋涛，对杨烨的态度至少也是极为赏识。 在不知不觉中，在潜移默化中，但凡有要事相商，这帮分居各地、各行其是的好友，没有人敢忽视杨烨的意见。极端点看，如果杨烨游离在重要事项之外，这些好友的观点都会变得久拖不决。 杨烨的重要性突显无遗，无须任何人口头或书面上的认可，他就是那么不可或缺！ 此事取决于惯性还是其他因素，或者是对凶狠霸道的杨烨有些情感上的信赖，孔英明曾思虑良久，始终也不得其所。 但这个由杨烨亲口说出的“信任”二字，令孔英明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冲击，更瞬间领悟过来，诸如人格魅力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却当真能给人带来触动，且影响力超乎想象！ 因为他的泪水居然涌了出来，简直狼狈不堪！ 孔英明深刻提醒自己，你不是张玉强，你也不是伤无痕、钱猫、春怀楼，他们可能会毕生追随杨烨，但你可是大权独揽的人上人！ 当一切走向预想的梯度，你将会站在人生巅峰！其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会成为人族的帝王！而非游戏领域的首脑，是整个现实世界的人类主宰！ 至于圣域玩家在魔道世界里的横行肆虐，魔道玩家的委曲求全、逃离实地藏身魔法空间，或集聚力量有以反击，诸如这些事项对孔英明而言，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那也真是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鄙视链的诞生，必须有力反击才能洗脱类似的憋屈感，但那是精神层面的玩意，由实际的操控中观照，魔道玩家也好，圣域玩家也好，那都是这座寥阔棋盘里的棋子。 而运筹帷幄、高瞻远瞩的孔英明，才是拨弄棋子的那只如来神掌，对此他毫不谦逊，也不需要谦虚，这是必然的结果。 这么一番壮怀激烈的联想，心情果断轻松多了，也变得更加志气昂扬。 不管孔英明是怎么想的，也不论他的下一步计划实施有效与否，魔道内部的纷争越趋激烈，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进入秋高气爽的十月，东国民生情况进一步得到改善，部分边远地区兀自争执不休，但好歹未曾发生大规模驳火事件，东国整个局势会向何处迈进，谁都摸不清端倪。 但好歹随着对野外盗匪横行的状况打击力度加强，城市化进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这个过程想快也快不了，毕竟大股人群的收编安置、从事就业、重工业与轻工业的推进、贸易体系的营建……方方面面的事项显非一蹴而就。 东国数百年的文明创建，其产业、民生的基石早已不复存在，唯余辉煌的科技成果，尚能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但要在如此辽阔的领土上，营建当初三大板块的繁荣局面，无疑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也好在由天使当铺施令，一层一层的高压直贯最底层的民众，所有民间、军方或行政架构里不和谐的声音，均遭到强力摧毁，什么民权、自由、独立意志，全都得靠边站！所有施政方略，均让度于基建和民众温饱的具体举措，并开拓各富其能的贸易体，催生配套服务业的有序崛起，大规模鼓励就业，基本的格局仍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魔道所衍生的大股产业链，就在这个过程中，悄无声息地逐步探触到各项实业体系，且不断地惠及千家万户，吸纳从事工作或失业的民众，解决了一批接一批民众的就业问题。 新玩家的批量载入魔道这款虚拟游戏中，居然是有酬劳的！包括本身就是魔道的老玩家在内，一旦抵达职业二转，或纯生活玩家全面抵达高级段位，均可以当成一项工作，米、菜、盐、油等等生活所需，均能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 也就是说，愿意务工的当然欢迎，不愿意或找不到心仪的工种，尽可以入驻魔道努力征伐，自有庞大的供应端解决生活所需。一旦成功转职天级，或纯生活玩家将生活职业全面突破职业级，现实中的收益更能得到翻倍的增益。 这当然来自于孔英明挟带的私货，但达到如此街闻巷议的普适格局，也便再也捂不住盖子了，天使当铺的权力人无不了然于胸，这件事无疑做得相当过火。 孔英明分明是想揭竿起义！ 此人长期以来统领东国领土的收编事宜，虽然一直以来，所有合作方对他不可能不防，但局势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就到了重度打击的地步了，此人权力欲鼓胀到无以复加，必须要加以遏制。 遏制还不够，从人道上消灭，才是迫不及待的根治措施！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孔英明指派春怀楼作为传声筒，在整个国度的无线电端、互联网端，包括魔道游戏端，分别作出公告天下的宣示。这样的宣示，无形中构成展示肌肉力量，对天使当铺的鲜明挑衅！ 那就是所有新手玩家、老玩家，无不被告知，你们已经完成了人类史上最强有力的蜕变，你们都是超级人类！ 至于不曾遭到头盔内置插件的基因药物注射，这些尚自留有昔日第一代游戏头盔的玩家，请尽快于魔道内部或现实层面，联系相关负责人，注入这一剂改变命运的针剂。 八六一、无限水世界（28） 十月四号这天秋高气爽，内陆三大板块九成以上的地区，均处在艳丽秋阳的照拂下。Ψ菠&萝&小Ψ说 而台州港、六龙湾这两座海岛区域，却迎来了一场暴雨，引起澎湃的海啸，若是处于工业化体量衰弱的旧时代，想必会死人无数的。但这两座海岛科技成果斐然，基建水平高度现代化，跟大自然的抗争更是历史悠久，堪比八级地震的一场海啸，无难以撼动其分毫，无不被卓有成效地消饵于无形。 张峰、褚如明等居住岛上的当局高层，甚至对这场海啸造成的些许危害，完全没感受到，他们或打理各方各面的事宜，或于魔道中大力征伐，太平盛世过得正有滋有味。 利器、刀客春秋、伤无痕、雷阵雨、何方静、蓝水蓝、云飞扬出离轮回副本，来到同行载入的同一块小陆地，也顿生恍若隔世之感。除这七人之外，此前同行的近百名队友，包括成功踏入轮回副本的五十多名队友，已全然在半道上就交代了，倒是比他们七人出去得早。 转职神级一次成功！如此辉煌战绩，七人有的自得其乐，心下窃喜，有的不免怅然若失，但无论如何，燕云大陆无尽海这个位面，终于有玩家抵身神级，和圣域游戏的顶端战力、亚圣级玩家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无疑是可喜可贺之事。 何方静、蓝水蓝的死神牧场技能，加持在所有队友身上的战力毋庸置疑，但毕竟还要取决于队友玩家自身随机应变的能力，因此九成以上的玩家依然止步于此，只能将希望投付在下一次的历练中。 出离副本之后的魔道生涯，却非就此迎战载入无尽海的圣域玩家，杀得不死不休什么的，区区七名魔道神级玩家，放进数以十亿计的魔道世界，再放进千万计的两方对战中，那也必然是力有未逮，运用到大规模的战斗上更尤为不智。 利器和雷阵雨才是七人的主心骨，他们俩的看法也不谋而合，副本攻略先行，对有志于转职神级的魔道玩家，更是悉心详加指导为辅，好在历练副本的阶段，论坛、聊天室各项机能健全，交谈渠道通畅无碍。 他们的目标是让更大规模的玩家迅速晋阶，完成魔道玩家的全面崛起，以积极的姿态迎战圣域玩家的肆意挑衅。 如今除了东华帝国，此前玩家组建的四大帝国早已烟消云散，单从玩家人数上看，东华帝国吸纳了超过五亿名玩家，其中魔道里的天级玩家几乎没有遗漏，全然加入了东华帝国。这也就是东国人口基数庞大，换算到现实国度，那可是数十个亚洲、欧洲、北美洲等小国的人口总量！ 这些战斗型玩家出行之时、历练野图之际，无不呼朋唤友，劳师动众，乌泱泱一大片，数千过万过十万级的玩家军团屡见不鲜，人海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如今的魔道位面凶险异常，诡异而生猛的圣域玩家环伺在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猎杀队伍，所有玩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于此后数日中，大小战事发生过无数次，圣域玩家由起初成群结队地猎杀，到如今大规模涌入，迫得魔道玩家紧密团结在一起。 最为激烈的战事，当数利器率领的过万名天级玩家大部队，对战数十名亚圣级玩家率领的千多员队伍，这场激烈的对撞下，魔道玩家显然仍是大败亏输的局面，但好在利器没有挂在当场，蓝水蓝的亡灵法阵也极富效用，突显出令所有玩家为之震惊的收割力。 魔道这一方挂得七零八落，最后仅有不足百人逃离战场，而圣域一方也挂掉了超过六成，其中包括四名神级玩家也挂在当场，一名挂在死神牧场空间，另外三名则分别挂在利器的匕首下。 这一战确实输了，损失惨重倒还算不上，由另一个层面参照，称得上虽败犹荣。实至名归的魔道第一人利器，依然高踞魔道玩家的巅峰，而死神牧场的威力，也被玩家们一再称道。可惜姬青青消失无踪，阎罗身为魔族，没有冷风暴那种亦人亦魔的全局考量，根本不可能将亡者深渊技能传授给人族玩家。 ………… 钱猫除了偶尔登录一下魔道，但也绝对称不上用心历练，最长的一次伫留游戏界面也不超过半小时。当家人的生活得到妥善安置后，他念兹在兹的，只剩下一个周冰莹。 甚至跟春怀楼私下聊谈中，钱猫挟着哭腔，带着满身酒意，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春怀楼心下黯然，既为这位生平至交伤感，又坚定了一个信念：真到冰冰女神的死讯传来，也万万不能让你知道！ 在这个大力分派人手、各方面资讯手段的排查阶段，春怀楼当然尽心尽力，广泛寻访整个东国领土，无数次漾起一个念头：或许周冰莹这一大家子亲眷，已经不在东国了也未可知。 寻找失踪人口，在当前的时局下已较为轻易，除非这一家子真的死光死绝，否则不该毫无影迹可循，必须有哪一环出了错误！各种设想涌上心头，各种惊悚恐怖的念头不断涌现，诸如种种不吉之语，春怀楼这种性格，是不可能对着钱猫宣之于口的，于是他果断提出一个馊主意。 通过民间蓬勃发展的社团力量，撬动这一滩没头苍蝇般的死水，这里面大堆暗黑力量，所以春怀楼的想法是，发出江湖动员令，以法币、西币这样的硬通货币悬赏暗花，有力查询周冰莹的踪迹。 这样的主意馊到发霉，但却得到钱猫的雀跃拥护，他如今病急乱投医，根本不在乎手段，唯一在乎的只是冰冰女神的存亡，此生是否尚有再见之期。 这番浓得调融不开的痴情感动了上苍，感化了地下社会，感染了所有的社团组织，更激起了多条渠道的动荡。 周冰莹这个名字不胫而走，这个女子年龄、身高、相貌、生性、习惯动作无不公之于众，在整个东国领土间声望远播，原因无他，这妞值老鼻子钱了！ 自称有可靠消息的各种资讯，像海潮一般由四面八方扑向春怀楼的桌案前，他一开始还赶赴各地亲身检阅，后来发现这玩意相当不靠谱。半年前的所谓有效证件，早已扔进了历史的垃圾筒，想要有效证实身份，就算是周冰莹本人当真存在于这些碎片讯息中，那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好在富贵妹赶至，给哥哥和春哥分担了大量的走访重任，她也是注射过超凡基因的新人类了，远赴各地又有随员跟从，倒不虞有失。于是这个本身的馊主意，居然真的见效了。 在一处徽州边远地区的蕃薯田垅间，早已隐姓埋名的周冰莹及数十位亲族同胞，被富贵妹逐一辨别清晰，找到了正自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周冰莹。 八六二、无限水世界（29） 二号位面。﹢菠u萝u小﹢说 肖凡尾随多多丽等四位青壮年部落同胞，在莽莽荒野中亦步亦趋地行进，他们不时或伏地或蹲身，找寻可食用的植物种子、块茎，运气好的话，还会取得拇指大的虫卵，那是尚未遭到生态体系的污染，具有新鲜而洁净的高蛋白和脂肪、油份的珍贵养料。 野外求生的艰难处自不待言，漫延在空气里被持续污染的有毒气体、强悍而身带剧毒的蛇鼠、凶虫、身量超过一米节肢如刀的飞行昆虫、体形庞大的野兽、飞禽，甚至包括某些异常的冰雨降落，那里面含有卷风、雷电凝缩而成的巨量毒素，皆为人类踏足野途的凶险遭遇，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在围绕部落求存的普通人类里，由于缺乏尖端科技手段和卓有成效的物资供给体系，他们对自身的防护力量也便极为孱弱，而野外寻觅食物的旅途往往趋地遥远，尤其令他们毫无对抗之力的，是变异人的存在。 变异人究竟有多厉害，只须参照陆地板块的所有物种，便可见一斑。若无古堡内精英人类的高尖端武器，变异人置身荒野，几乎可以认为已然站在食物链的巅峰，大自然的一切危害、凶险，在变异人的足迹下皆如履平地。 好在据了解，变异人的数量在广泛存活的人类中占比例极小，是否也会自发形成或大或小的部落群体，尚且不得而知。变异人的由来历史短促，衍生以至被普通人类获悉，也才三百多年，很多底层人士揣测，之所以会出现变异人，跟精英人族的生化实验不无关系，至少也应该有着曲线联系，就常识看来，一个新物种总不会凭空出现。 但这种事无凭无据，除了部落群体的私下交谈猜疑外，纵便互联网端也极少见到类似的讨论，这个世界对毫无凭据的猜测，尚自缺乏接纳的空间——愤青这个种群还未曾诞生，肖凡每每思之，不免引为生平憾事。 同行的除多多丽之外，尚有他年方二十二岁的叔叔临海、三十一岁的伯伯山堂柳，其次便是跟多多丽同辈的远房堂兄，十七岁的矮壮少年拂地衣。为了区分族裔，便于进行族群印记的划健全，这整个超过五万人的部落，皆有同一个姓氏，那便是“生铁”，对外自称生铁部落，而名字就很是千奇百怪了，哪怕有重复的名讳也无妨，尽可以大、中、小归类识别。 这个世界的野外人类族群，基因延续、繁殖后代皆有着迫切的本能恐慌，多多丽已死的父亲，至今若尚自存活，也才二十七岁。而多多丽少富奇智，反应敏锐，思维快捷，受族人拥戴而依赖，至今未曾理会家事情事，也即是说，他当前尚未养育嫡亲后代。 聂语晴对海洋生态的掠夺建议，终究被暂行搁置一旁。此事做起来规模既宏大，部落科技又落后，诸如此类的顾虑还在其次，关键还在涉及到理念上的相悖。非但多多丽对此心存不豫，敌意满满，包括铁轮在内的一众部落首领，首先于情感上就无法接受。 进行海洋生态掠夺，这相当于将地球当成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到底会给地球带来多大危害，其实谁也说不出个究竟，但不妨碍他们往极端情形去考量，越想得深，越觉得此事难以成形。种族的延续才是首要的事项，把子孙的饭都给吃光抹净，至少大家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生铁部落里最缺乏的物资，跟野外普遍求生的人们一样，是蛋白质和动物脂肪，而赖以生存的珍贵宝地，那片方圆不过三里地的渺小绿洲，却无法从事牲畜之类的养殖业，那迎来的将是种族灭绝之虞。 变异人神出鬼没，强悍异常，他们对同根同种的普通人类，尤其是荒野求生的粗糙人体，倒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但对捕食牲畜就热衷了，那可是他们最钟情的嫩肉！ 部落对外族入侵之事，又有着本能的防护举措，难免引发擦枪走火事件。跟变异人的掠夺相结合，两方面皆由本能驱使，应势推断，结果不言自明，那就是绿洲领地亡种灭族之患！ 海洋捕捞行动，也是内陆民众延续千万年的传统，只要不是规模化海洋生态掠夺，这种事没人干涉。 肖凡的想法是径自去往海滨地带，了解一下海鱼的捕捞情形，他的考量是欲善其事，先应有所回馈，聂语晴的想法拟待有所实施，肯定先得做出一个表率。 生铁部落指望绿洲的出产，也断然满足不了如此庞大的族群果腹之需，时常会结伴出行猎食，用以弥补口粮，得知肖凡的想法后，多多丽对两位天外来客的疑虑未消，就此带路一并行进。 海洋距离这块绿洲族群，尚在一千多里之外，但生铁部落的壮年男子无不吃苦耐劳，体力充沛，花上十天半个月，哪怕是三两个月，只要在外觅食的同胞，见过海洋的肯定不在少数。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在黄、黑、灰的砂砾地带寻觅果腹之物，倏忽间便已过去一周，按照多多丽等四人脑联网的路线指示，海域尚在七百里以外，这种不时停一停，既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又对一切果腹物资绝不放过的走法，行进速度的确缓慢异常。 肖凡也是首次为自己的挑食行为感到羞愧，块茎、树根他是难以下咽的，最多吃点儿颗粒状种子，那玩意生吃也是一种折磨，好在偶尔能遇到野生薯类植物，那的确是珍馐美味，要大快朵颐是做不到的，同行的还有四位伙伴呢。 至于生吃埋于砂石下或硕大或体积狭小、但无不幼嫩未遭污染的虫卵，这四人吃得津津有味，嘴边流满灰褐、白腻的油脂，肖凡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嘴，他始终很怀疑自己的肠胃消化能力，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他包裹中带有的武器、一号位面的人民币纸钞、基准位面的华币，包括衣物这些，皆已丢在了部落里。货币在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流通性，更何况是不同位面的货币体系，而武器则能拆解开来，聂语晴正与当地器械工匠共同参研，不同位面的杀伤型科技求同存异之处。 假如聂语晴运气好，或者想象力丰富，或者在钻研的过程中得以融合改进，未尝不是奇功一件。 而这一周以来，肖凡的主要果腹之需，便来自他随身携带的高热量高压缩食品，一小块巴掌大的压缩高粱饼，就足够五人一天的消耗，当然得节约着来，这玩意吃完了，还真就没有了。压缩食品来自于巨量物资的浓缩体，就部落族群的贫瘠程度，技术上完全不存在问题，食物资源的供应上却大见短缺。 又过了三天，在天尚蒙蒙亮的上午十点时分，他们远远看成到一场酷烈的战争。 八六三、无限水世界（30） 说战争其实不准确，那其实是一头身量高大的巨型动物，被两个以动物皮包裹胸腹直到腿弯处，但由头至脚显然毛发褪尽的人形怪兽围攻的战斗场景。∠菠±萝±小∠说 由于战斗节奏极高，而双方的动作皆快到毫巅，在多多丽等四位族人的眼中，几乎只能看到一团一团虚影，其制造出沙尘卷天的气势便极为惊人，简直就如同一场规模宏大的战场。 无须同伴提示说明，肖凡也约略能猜测出来，这两个体格并不那么健壮，身高也就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无毛灵长类，大约就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变异人。 巨兽也不知道属于什么种属，体格极为庞大，两条趾端锋锐而坚韧的粗腿站立之际，整个身体便高达四米有余，身形周长也至少要两人才能合抱，狭长的脑袋深陷在圆桶般的胸腔间，完全看不到颈项，仅有四只骨碌碌乱转的铜铃般眼珠子，才能识别出来这居然是个脑袋。 它遍体生出软趴趴粗若儿臂的触须，而两短两长四条前肢，则为它主要的攻击型武器，这玩意挥舞开来，锋利的爪子如刀如斧，加上庞大身形的移动频率，场景中灰雾弥天的景象，主要是这头怪兽造成的。 而两名变异人的反击，身形敏捷的躲避，蹦跳之灵敏，皆快得不可思议，堪称动若狡兔，倏进倏退之间，以利齿撕咬、以长长的指甲切割，随着五人越趋接近战场，巨兽已然到处负伤，洒下的血液倒是红彤彤的，触须都被扯掉了数十只，掉在地上兀自扭动，看着就令人生出悚栗感。 如此快节奏的战斗状况，多多丽四人是看不明白了，但也显然意识到，巨兽已处在下风，不由有些退缩之意，野外遭遇变异人，绝非良好的体验，这个物种生性暴戾，未必有捕食人类的本能需求，看到大群人有时候掉头就跑，有时候却会上前一番厮杀，至今以来，普通人类也摸不清规律。 肖凡却看得分明，这种节奏的战斗情形，对魔道里战斗经验丰富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目了然，就他的观察，变异人对巨兽的收割动作虽然不算慢，但还远远谈不上目不暇接的程度。且就变异人的肢体杀伤力参照，其格杀的有效性，肖凡还真有点儿不谦虚的观照，这完全还有大幅度提升的空间嘛！ 于是在巨兽发威之际，庞大的身躯席地滚翻，向变异人撞击过去之时，且尖长的口腔里发出浑厚的嘶鸣，造成了微微的空间震荡，两名变异人果然脸色上显出惶惑之色，连连退缩，不敢上前有力格杀。 肖凡对他们挺好奇的，毕竟在他看来，变异人也是人类，而怪兽于种群上的划分，显然跟人类相差遥远，这会儿果断看不下去了，飞身快步赶上去，捡起一些尖削的石块，对着怪兽就砸过去，砸得怪兽嗷嗷乱叫，伤痕累累，且身上插满了尖石，在肖凡力量奇大的投掷运动中，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它倒是想跑的，无奈两条粗壮的前肢被肖凡精准锁定，其中之一又早在变异人的袭击下留有伤患，此刻两条腿骨都断了，凭借两条后肢逃离现场，它还真没这个能力。 肖凡这番动静，不但多多丽等人看傻了眼，两名变异人也愣在当场，满满的都是惊疑不定。 肖凡对于上前贴身肉搏有些畏忌，这个怪兽浑身伤口，到处流血，凄惨无比，生得又奇形怪状，是否连血液中都含有剧毒，他可完全拿不准。好在他随身也带有冷兵器，一种金属铸造的戟状长杆，既能在坑洼地带拄地支撑平衡，前端的勾状物又能翻掀砂石，妙用无穷。 这会儿一百六十公分的长戟挥舞开来，随着肖凡矫捷的跳跃中，每一击都命中要害，那正是怪兽的心脏和头部，不到一分钟，在旁观者的目不暇给中，似乎就是一转眼的工夫，怪兽嘣然倒地，虽仍在尖锐刺耳的呼呼喘气中，但连内脏都被戟端勾拉出体腔，很明显有进气没出气了。 见到肖凡如此强悍的格斗能力，部族四人怯意尽去，一起快步飞奔，围上前去。 便在此刻，两名矮小的变异人极速趋步上前，同时伸出纤长的五指，一按头部，一抵腰臀位置，就此将怪兽置于掌中，一齐带着深深的警惕之色，注视着不远处的肖凡。 “这是我们的……这个猎物！”一名变异人厉声叫道，眼含威慑之意， 变异人的形貌特征，就像一号位面的东方人看非洲裔一般，乍一看到几乎难以分辨。 至少肖凡眼中，这两个变异人没多少鲜明的区别，光头，眼眶深陷，无眉，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而紧致，看不到丝毫毛发，肌肉也并不突出，虽然个头不高，但整个体形都是曲线玲珑，美观异常。 这也许属于人类进化过程中的某个阶段，因为据说变异人早已丧失了繁殖后代的能力。 肖凡心下尚自嘀咕着，临海却高声叫道：“这是我们杀掉的，猎物自应归我们所有。” 这个地球的人们说话文绉绉的，肖凡听着很不习惯，但大略意思好歹已能约莫推理出来，十天以来都是追随生铁族人行进荒野，可没有聂语晴这个神奇的翻译官于旁指点了，他必须加强语言学习能力。当然他语言天赋太差，指着压力强迫他学习，强也强不到哪里去，简单的沟通加上拟形的手势，理会同伴的意图，倒也能做到个八成。 于是肖凡也撮唇高呼：“我们的……猎物！你们不能抢！” 他说着作势挥舞长戟，霍霍生风，倒也威武之极，加上高过五米外的两名变异人整整一个头，这气势堪称磅礴。 果然两名变异人神情间倏忽变化，迟迟不语。 多多丽等四名族人皆知，若非有肖凡的强势表现在前，这两个变异人早就拖着将死的怪兽跑路了。这怪兽体格健壮而肥硕，目测不下一吨半的重量，但在变异人的手上也是轻若鸿毛，就算一个变异人扛在肩上，都能撒丫子狂奔而去。 场面有点儿僵持，临海等人恨不得肖凡上前将变异人打死，可肖凡不动声色的样子，毕竟在他们眼中，肖凡只是合成机器人，谁也闹不清这位人形怪物的心思。 好半晌后，肖凡却又说了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我们想去海里捕鱼，我说两位人族同胞，咱们要不要一起？” 八六四、无限水世界（31） 一个变异人抽了抽鼻子，明显泪盈于睫的状况，满脸都是凄然无助的神色，肖凡看着都有些不忍了——当然，变异人就连睫毛都是不存在的，高鼻深眼薄唇耳端尖翘，眼珠子占据了瞳仁玻璃体内极大的范围，漆黑如夜色下的静谧湖水，且灵动异常，映衬着白皙紧致的面部肌肤，透着难以描述的明媚。●菠／萝／小●说 文学作品里说小孩子或者美女的眼睛会说话，运用到变异人这张脸上，称得上实至名归。 拂地衣上前一步，牵了牵肖凡的衣角，悄声说道：“变异人不是人族同胞。” 无奈何变异人的听觉极佳，另一名变异人应声答道：“对，我们不是人族，我们是人族里的变种，我们是……怪物！”他的说话倒不带泣音，但明显眼眶里也蕴现了一层水雾，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水雾就此消散，无影无踪。 这可出乎了肖凡的预料，他以为这回遇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没想到变异人既不率先作出攻击残杀的行为，反而还很愿意交谈的样子。 他可不知道这一声“人族同胞”，虽然发音不准，吐字生涩，对变异人而言，却是数百年来渴望回归人族系统的终极憧憬，两个变异人感动而震撼。但无论古堡里掌握高科技手段的精英人类，还是广洒大地艰难求存的底层人类族群，没有人愿意接纳变异人的回归，这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共同心声，已然植根血脉，根本不可能、也不愿意跟变异人和平相处。 如果是精英人族群，但凡遭遇到变异人，第一个举动不是交流沟通，而是利用器械的威慑手段，驱散或者屠杀变异人；以采集觅食的原始手段生存的普通人，那也绝对是避而远之的态度，对变异人忌惮而厌恶，类似情状是跃然眼底的。 可肖凡不存在这种植根于血脉的仇视心理，也只是浅浅尝试一番沟通手段，不想这一试，倒让他试出了一个新发现。 变异人不惧寒冷和炎热，对地域气候的变化却非不敏感，而是有着极为强大的调和能力。 比如空间温度超过六十度的岩浆湖周边区域，他们照样可以生存下去，取用干冷的岩浆为食，挖掘涌往地表浅层的石油为食，那些高温地带也有凶兽，甚至某些甲壳类昆虫进化出两米的体长，皆会成为变异人最爱的饕餮飨宴，他们的消化系统匪夷所思，这个地球上的自循环系统衍生的物质，几乎就没有他们消化不了的。 由于大量含有金属的矿物质堆积了亿万年，这个地球的矿产极为丰富，因滋味不佳金属矿除外，变异人毕竟对新鲜细腻的肉类还是情有独钟的，成年凶兽、飞禽体内含有的千奇百怪的毒素，对变异人的消化器官而言，也均化为大补的养分。 而长年保持在零下四十度的极地冰川少见人迹，却也被变异人纳入征伐的领地，洞穴、冰面下不但藏有永久冻土，那种由大量甲烷围绕构成的硬如钢铁的砂土岩层，其内也藏有无限的生机，各个菌种、藻类与及连视觉器官都退化殆尽的动物，都是变异人的捕食对象。 变异人生存能力之强，堪称冠绝整个地球，但海洋深处的凶险，依然截止了变异人征伐的脚步。 由于从未遭到人类的大力开采，海洋生态圈自我保护得相当健全，且历史悠久直达数十亿年，洋流潮汐当然会反哺陆地，但这个冰冻而又具有大量温室气体的地球，却极少发生火山喷发的事件。 在聂语晴的观察中，这个尚自生机繁茂的地球，由于火山运动的频率极低，对冰川运动的影响力弱不可察，如果人类继续听之任之，保护生态的决心不死，这座地球可能千年万年之后，依然是一颗死星，人类的生存环境永远没有改善的可能。 一颗以人类主宰的星球——虽然很多坚定的自然科学界人士并不苟同这一点，地球生态循环就是它的生存法则，而惠及人类的部分，只是它顺带着的小节而已——但很显然，人类需要创造出更有利于自己这个种族生存的环境，再极端的环保人士，也不能否认人类的这项终极诉求。 人类需要活得更好，纵然人类真有那么高尚，不为了生活质量的提高、用于享受等等方面，但就算为了繁衍生息，更有力地在大自然的循环巨力下有效生存延续下去，人类也必须要对地球生态进行改善，尤其是这个二号位面，需要改进的方面实在太多了。 按照聂语晴堪称宏伟的构想，需要促进海底或陆地的活火山运动，让它真正活起来，其热力和种种不利于人类的化学物质，令冰川在可控的范畴移动继而小幅度融解，推进海水的升温，洋流气体滋养出健壮而健康的大气层，从而反哺整座地球，令该热的地方热，该冷的地方冷，于是人类宜居的热带、温带地区自会诞生。 她这个想法，当然是来自基准位面的地球运转法则，因为基准位面早已运转良好，就连海啸、地震、火山运动、冰川塌方等暴烈的摧毁生态现象，不但被人们见识和推定过无数种类型，且均能得到精准预测，时间、速度及可能造成的结果，从根本上，对人类已然不构成其威胁。 当然来到二号位面之后，至今以来，生铁部落里也没人愿意信她的胡言乱语，不管懂不懂生态科学的人，想想都会很恐怖的，聂语晴居然说，这番举措会对生态面貌大有改善，信口雌黄到这种程度，那可万万不能接受！ 肖凡提出了共同捕捞海鱼的意见，四位生铁族人虽神色不豫，倒也未曾径行反对，总之有这个人形怪兽于旁照护，应当是有惊无险的。而两名变异人欣然加入他们这支队伍，看神情动态，也不似传说中那般凶残嗜血，一路漫行中，都是跟肖凡并肩走在前面探路，就算他们勾肩搭背的样子，显得亲密无比，丝毫不见威胁。 至于那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怪兽尸体，临海用仪器检测过血肉，其中蕴含的毒素不显，想必遭到过自循环系统对空间毒雾的排斥，每个普通人都能吃，这便搭柴生火，烤炙得焦黄脆嫩，且洒上石缝砂土中提纯的盐巴，七人大快朵颐。 彼此互通姓名，两名变异人里，泪流满面的是四十六岁的女性，名叫天雅，另一个没哭出声的是七十七岁的男性，名叫天风。很显然这些名字，都是在他们蜕变之后，脱离人类族群自取的名讳。至于姓氏，那就往事不要再提了。 这两个变异人情感丰富，七情上脸，谈到热切处时时泪洒荒原，也是令生铁族人大开眼界的事。 肖凡倒是跟他们相谈甚欢，因为此前跟他们分别对过一拳，肖凡用上了全力，直把天雅击飞出去，而力量更强的天风，两只赤足也在砂地上犁地滑行了四米有余！ 两个变异人对肖凡既有敬畏之情，更多的还来自于感动，因为肖凡对两人易于动情的状况早有察觉，闲谈称呼上，一再重申的都是他们的种族。 而肖凡发自内心地认为，变异人也好，普通人类也好，他们都属于人类这个族群。 八六五、无限水世界（32） 随着超人的诞生继而公之于众，因为这项由春怀楼发出的公告，广泛见诸于互联网、魔道游戏端、无线电广播、纸媒，包括大街小巷张贴的告示，除了躲到山野荒僻所在、与世隔绝的民众之外，至少在东国这片领域里，也几乎无人不知。≦菠＝萝＝小≦说 亲身感受到超人力量的民众，不免口口相传，为这一项人类体能的巨大蜕变欢欣雀跃，上到九旬老者，下至十岁以上孩童少年，无论是否在现实里从事工作、钻研学业、打磨营生环境，游戏头盔这玩意，那必须人手一个，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剂超凡基因药物。 那是尤为突出的感受，随手提起过百公斤的水桶轻若无物，自有人类以来，还真不曾有过如此直观的体验，欣喜继而饱满的精神状态，可以想见。 至于思维敏锐度的提高，可就没有那么鲜明的感受，智商这玩意难以量化，靠做几百道逻辑真题，或者以所谓专业器械探测实验，也绝对不靠谱，因为还有生物情绪这道极难跨越的鸿沟。且运用到生活层面上，也应人而异，每个注入超凡基因的东国人士，并不绝对相等，参差度极大。 激烈反对的人不是没有，且由初期阶段便构成了一道壮阔的洪流，超凡基因药物当真对人类无害吗？怀有忐忑的不安情绪蔓延得极为广泛，甚至包括被动遭到游戏头盔内置药物注入的魔道新玩家，他们在不短的一段时间，有极大比例的民众活在惶惶不可终日里。 于是，以天使当铺在东国的代言人孔英明为首，带领魔道中声名素著的老玩家，利器、火羽邪云、刀客春秋、伤无痕等数以百计的著名玩家，再结合各地军方高层的共同发出宣言，且作出相关视频举证，表示他们皆为超凡基因改造过的人类，以平抑普遍的恐慌情绪。 这种平抑纷争的手段，如果放在太平盛世下，肯定是令人难以信服的，最起码“人各有志”、“人的命运自己有权决定”之类的叫嚣绝不会少。也好在乱世方过，持久而方艾，民生凋敝的情形刚刚得以改观，民众对大凡生计的着重关注，无不惶惑而谨慎，这股民权情绪还难有凝聚的先天动因。 而东国盛世的来临，文化层面的精神复兴，还是可望不可及的远景蓝图。 魔道玩家数量首次抵达二十五亿，而同时在线人数，更是首次突破了十八亿！这是一个辉煌的数据，见证了魔道这款游戏独霸天下的风采，凌驾所有实体产业链的顶端！哪怕是庞大的国土修复类基建项目，也达不到这由民众意愿催发的产业规模。 魔道正如一项附骨之蛆，渗透到各个系别的产业链条里。虽惠及千家万户，甚至所有民众依赖心理的大幅度倾斜，反向观察，一旦登上了魔道这条船，可没那么轻易就能摆脱了。 因为按照刘小东的预想，拟真技术的高速进展，就眼前他所能掌握的科技手段，足以令魔道这款情绪、情感、触觉等直观感受的体验，拟化到现实人类的生存状态里。 这在数年前，当刘小东尚自身为超脑研究组一员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观照，且挥舞着物理研究组的招牌，引纳志愿者做过这项实验，这件事的难点并无想象中那么大，只是囿于伦理，还有对超脑运转体系的难以掌控，威胁性的难于观照的恐惧，而不被科学界所接受。 但到了此刻，刘小东的对超脑的研究越发深入，他觉得可以做到，仅在于要不要这么做。 因为刘小东所载入的控制机能，属于时间流速远远超越基准时间刻度的位面，他有大量时间可以置入其中，反复研究琢磨，小心求证，记录相关数据，试图探测超脑这一混沌模型的运转规律。 可以确认的是，刘小东自认为已然得以充分掌握超脑，他将自己放在一个更高的层面去俯瞰超脑，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全球第一位，有能力主宰超脑的科学家。 当然他的意见被驳回了，天使当铺也好，包括天道公司在内的各个当权方都好，没人敢触碰这个上帝领域。 这玩意不是改善民生得以一言蔽之的，这完全是在改变人类生态体系，人类会否就此灭亡，或走向一个诡谲的生态领域，谁也说不清，试都不敢试！ 刘小东建议过几次，也只能无奈放弃，他想不明白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类精英，为什么胆子这么小？ 人类精英们更想不通，这个刘小东为什么胆子这么大？ 这个人太可怕了！ 十月伊始，天使当铺试图推进通行东国的货币体系，但如今民众方遭乱世洗礼，人人都是惊弓之鸟，就算温饱暂时得到保障，身体机能也纷纷进入跃迁式的迈进，但对以正府信用构建的金元体系，可完全谈不上信任感！ 货币推行起来极为缓慢，但好歹也在小部分区域开始流通，目前缺的是一位担当大任的绝对权力人，用以统领整个国度的资源再分配，这才是加强金元流动性的基础。很简单的观照是，东国究竟由谁在主持大局？ 东国民众活得滋润也好，委曲求存也罢，但方经乱世，情绪上无不惶惑异常。天使当铺这一主要由外方国度、产业圈构建的利益团体，可远远称不上东国的明主，孔英明这个代言人也向来深居简出，他站在天使当铺的立场，肯定是不会、也没有令人信服的能力去统领最高当局的。 那么东国局势的走向就飘渺了，说起来广袤的地域里，数以千计一方首脑，但仔细论将起来，依然是诸侯割据的局面。就算矮子里面拔将军，谁是矮子谁是将军呢？这玩意见仁见智都谈不上，所有高层精英领主权力人，如果不是黄汤喝多了酒上头胡言乱语，就连最亲近的心腹属下之间，这个话题谈都不敢谈。 到了十月末，百姓中呼声最高的，当属陆号省执政区长，且目前统治的领土已扩展到周边六个省境，那个魔道中既享誉威名，现实世界更是受到无数人崇敬膜拜的李春。 但事到如今的僵持局面，底层民众的呼声根本不值钱。话说回来，天使当铺、军阀、行政构架的人事组织的种种呼声，发出千奇百怪的通告、咨文，似乎也不值钱。 于是，在民生温饱情况得以改善的当下，进入十一月之后，出现了新的变故，而这项变故激起的民变规模之大之剧烈，还要胜过乱世中民不聊生的景象。 八六六、无限水世界（33） 随着杨烨的不断争取，挤压其余警务分支的机制权限，加上孔英明在侧面的有力辅助，“雷霆”扫黑组高速鼓胀，架构越渐庞大，过万警员的编制，已几乎布满了台州港这整个巨岛的所有角落。菠#萝#小说 台州港这座海岛的体量是六龙湾近十倍，幅员接近两万平方公里，以地缘特征分流出十多座城池，于城市化创建为行政格局，城市之间间挟以山川和谷地，岛上的种植、畜牧养殖规模也是相当不小。 杨烨大权在握令台州港当局极度不安，但却苦无节制的良策，天使当铺不发话，谁也不敢妄动此人，而雷霆这个架构的出警屡有斩获，扫黑缉毒缴获物资不知凡几，对岛上的民生建设、治安方面的梳理均贡献巨大，这均是以杨烨为核心的团体，所取得的突兀成就，一刀一枪生生打出来的局面。 也所以对于雷霆这个警务组成，它的过度鼓胀和对其他警务架构的打压，当局行正官员各种指责、各种刁难、各种挑刺，却竟然难以扼制。 由于哥哥的关系，炎神的履历上也多了些难以启齿的污点，但他是杨烨属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虽然他的职务也才是二级督察的警衔，屈居新台城警局唯一一名一级督察之下，但就连这位文职的局长，也向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丝毫不敢言语冒犯。 这也就令炎神颇有些为所欲为的感觉，从事巡察街面的平日工作中，既斗志昂扬，又目中无人，因为放眼整座海岛，除了杨烨、雷阵雨、伤无痕三人之外，余者担任重要警务职司的无不跟他称兄道弟，就算是这三位大佬，对他也甚是礼遇有加。 过手的案件层出不穷，手上查缴贪墨的西币、法币及贵金属越加多样化，体量也更是惊人，单以硬通货论，炎神的储备已近千万之巨！ 这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足以令他横行全球，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得到体面的生活。 六龙湾跟台州港也早已取缔了华币的流通，这几乎是跟内陆地区同步的节奏，但至今均以代金券为主动流通手段，两座海岛的金融、营商举措也相似，谁都不敢擅自投放自有的货币体系。 而炎神的想法，也或暗示、或明言，向杨烨、张玉强等人提起过多次，那就是能否买通关卡，将哥哥李信英提前释放，毕竟这位不成器的哥哥，已是他唯一的血脉亲属。 当然对于更加位高权重的张峰，炎神此后怨念满满，是再也不会求上门去了，所以此事至今久拖未决。 本能上，或者从长远的设想上，杨烨也好，张玉强也罢，他们不愿意李信英得到释放，这人仗着弟弟的声望，祸害人间是可以想见的必然情形，还是老老实实关在笼子里，世界都清净了，何必放出来害人？ 随着炎神在警务和地方上社团，两方面的权重同步变大，他的胆量也越来越大，他琢磨着营救哥哥这回事，还得亲自动手才行。至于李信英的不驯顺、不服管教诸般隐患，他也不是没顾虑过，但他认为只要哥哥能出来，自己就能管住他！再也不会让哥哥胡乱生事。 立场不同，这个想法至少张玉强难以苟同。 而张玉强对天道公司以至天使当铺的影响力，随着杨烨的远走台州港，他的重要性正在逐渐变大，所有当权方，对这位行事沉稳、作风严谨的警务署长，无不是极为肯定的态度。尤其孔英明、褚如明、张峰三人，在此事上几乎是抱成团了，对张玉强赞不绝口，张玉强身任六龙湾警务最高职司，也是在三人的鼎力推动下成形的。 按照张玉强的婉言提点，“你要走非法手段，把哥哥捞出来，这种事想都不用想，我这一关你就过不去！除非利器松口，或者孔英明那条线，你能不能牵上？” 炎神唯唯诺诺，心下愤恨却也无可奈何，他心知肚明，就算能做到，有张玉强横亘其间，职权所在，这件事也断断难以成形。 这股暴戾的怨气，化为对地方上整肃力度的严峻，身为民间社团势力的保护伞，尤其是对海洋上走私团伙的包庇，炎神的手腕也越伸越长，他甚至开始在毒品交易中参股！ 毒品这玩意对人类生机的摧残，就连超凡基因携带者，其自生的抗体也不比普通人强到哪里去。杨烨、张玉强等人当然绝不清白，街面上捞钱、跟涉黑性质的社团组织同流合污，都是这么干的不假，但也没像炎神这么胆大妄为，他们对毒品的打击，始终是不遗余力的。 炎神于牢狱中探望哥哥之际，李信英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居然满脸凄楚，说起话来语重心长，满满的都是沧桑。其实他的牢狱生活过得相当不错，虽然身为犯人，没有普通民众注入超凡基因的条件，但在各方各面的照拂下，拥有独立空间的牢房，且有独立卫生间，包括床铺、桌案凳椅等简陋生活设施，每日皆有指派的其他犯人悉心打扫。 同狱的犯人均知此人来头极大，就连狱警也对李信英甚是客气，犯人同僚们无不小心奉承，谁又敢轻易得罪他？李信英这日子过得，比之此前流离失所的举国民众，可就舒服太多了，简直是人上人的待遇！ 于是李信英跟弟弟谈起话来，那都是对年少往事的追忆，如今父母已灰飞烟灭，变成碳了，就连碳也埋进土里了，这个世界上要说最亲近的人，此后相依为命什么的，也就剩下这两兄弟了。 至于之前对天使当铺的仇怨，那都不叫事，两兄弟相亲相爱、携手求存，才是生活的态度，也才能令二老九泉之下得到安慰。 两兄弟并非一母所生，可惜李信英的母亲于二十多年前便高飞远走，不知所踪，但不妨碍两兄弟同父异母的血源关系。 李信英说你还记得那年吗？你才五岁，我撺掇你爬上那棵老榕树上掏鸟窝，然后你爬得太高，看着挺吓人的，我只好爬上去把你抱下来，在四米多的树腰上就跌落草地上，为了怕你受伤，我可是把你抱在怀里屁股先着地的，至今腰臀这一块还隐隐作痛。 李信英又说，那年你十二岁，被高年级同窗欺负了，我二话不说带人去把那个同窗揍了一顿，反过来又被对方叫上社会上的朋友胖捧了一顿。 李信英又说，你还记得爸妈遇害之后，咱们俩怎么商量的吗？从此祸福与共，相互帮扶…… 由监狱探望室里出来，炎神早已泪流满面，心里面下了无数种不靠谱的决定。 然而次日他便得知了一个最新消息，对李信英这位协同团伙，有意铸造假币的案犯，鉴于其性质之恶劣，对安定局面的刻意破坏，更甚于普遍的盗匪和走私团伙，此人必须加以严惩。 天使当铺的最新处置决定是，将其发配原址严加看管，那是内陆地区，炎神跟富贵妹的共同故乡，济州省东林市一处声名狼籍的监牢。 八六七、无限水世界（34） 炎神早已打听清楚，这个决定来自于孔英明的直接指令，他如今在天使当铺的庞大架构里，堪称一言九鼎。↓菠『萝『小↓说昔日的东帝国，举国注入超凡基因的超人都相当于置于他的麾下，纵然构架内的各国皇室、资产巨鳄、银行家，无论此前有多嚣张，却再也没人敢予违抗孔英明的意志。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如果没有出乎意料的巨大变故，孔英明的野心，早已不再局限于东国这一方广袤的领土，他很可能会成为纯粹的人类之王！ 就孔英明如今的声势地位，不要说李信英这样的在押犯人，就算其弟炎神，在他眼中也就是个蝼蚁般的小人物，他能把李信英当初的案子翻出来，很显然是受到过外人提点的。 而广普东国领土内的新货币体系，正在有条不紊、又极为艰难缓慢的推行阶段，制造假币的案子，无疑会变得尤为敏感而突出，孔英明对此不遗余力地打击，也便有其脉络可循。 炎神不恨孔英明，他恨的是这帮朋友！肯定有某股力量在里面起作用，否则孔英明这样的大人物，如何能得知此事原委？ 是通过六龙湾的军方？还是通过天道公司的内鬼？或者干脆就可以认定，张峰才是罪魁祸首！包括杨烨、张玉强、雷阵雨、伤无痕……甚至包括褚如明！ 至少，他们也未曾阻止孔英明的决定，他们不曾表达自己的善意！ 这绝对是一股洪流！ 而这些长期以来称兄道弟的好友，从魔道游戏衍生到现实中的兄弟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炎神心下的愤恨可想而知，但终究找上杨烨商量对策，哥哥一旦被发配到内地，是死是活可就完全无法掌控了，甚至有人在狱中打点关照，哥哥死无全尸都可以想象！ 杨烨表示自己不清楚，也不认为张峰会下此狠手，但答应去跟孔英明交涉一番。 炎神见他的态度泛泛，远称不上热衷，不由更是恼怒异常，在夜总会包房里狠狠低着头，只是不吭声。 杨烨叹了口气，电话通知了岛上就近的几位魔道好友，不一会儿，伤无痕、雷阵雨、狂暴猪、忆终年、随便死、随心所愿……十好几位朋友分由四处赶过来，除了张玉强远在六龙湾，来回不便，就没通知到。 这个由炎神求援于杨烨、聊谈对策的会唔，就变成了一场好友间的碰头会了，经杨烨简要介绍，大家也都明了当前的状况。于是不止一人浮起不以为然的神情，当然对着炎神，倒也不宜表达袖手旁观的态度，乱出主意的也有，就当搞笑了。 “把兄弟们请来，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谁把这个消息……”杨烨探手下按，以便大家都能听清自己的说话，“也就是李信英有意联合外人铸造假币，谁把这件事捅到孔英明那里去的？” 哗然絮语声中，雷阵雨笑道：“阿火，会不会就是你本人呀？你这贼喊捉贼，搞得人心惶惶的，演技可不怎么高明。” 他这显然是玩笑，就着他这句玩笑，大家也开起了玩笑，但终究异口同声，纷纷表示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炎神左右环顾，不知道该信谁，谁又不可信？于是他坐到沙发上，捧起了饮料以吸管滋滋喝着，也不愿吭声了。 狂暴猪说道：“小炎，咱们这帮朋友不至于，说真心话，谁能这么仇视你？完全没必要……” “有必要！”炎神截口打断，“兄弟们对我都不错，我也明白，可对我哥哥就未必！我哥做人方面是差点，我也承认，我现在只想救他，这……我……我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兄弟们为我想想好吗？”他说着眼眶有些发红，看着就要掉泪的样子。 大家看着也有些不忍，纷纷提出恳切的建议，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孔英明，把这件事说开也就完了，尤其阿火，那可是孔英明最为倚重的大将，这点情面他不能不给。 杨烨说道：“既然都这么说，那我拨个电话……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要重申，咱们兄弟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猜疑的话，可就成一盘散沙了，别说建功立业了，他日在地面上捡点残羹剩饭都未必能做到！”他看向低垂着头吮吸饮料的炎神，这话显然是对炎神说的。 “阿火我明白，我听你的。”炎神抬头看去，也是一脸诚恳的样子，眼角犹有泪光，“我一向都听你的，只要把我哥捞出来，我一……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别说这种话。”杨烨皱眉，掏出手机调阅菜单，给孔英明打过去。 众人看炎神这副激动的样子，纷纷移开了视线，悄声私语都消止了，还真是有些心下不忍。 为免包间里忽发吵嚷声影响通话，杨烨的手机没开免提，三言两语就把情况说开了，孔英明那边怎么回答的，谁也听不到，但见杨烨神色凝重的样子，都知道这事情不妙了。 “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就算给我个面子……要么你再想想？” 杨烨说话间眉头都皱了起来，而且就这语境吧，其他朋友怎么想的还真难说，炎神显然提起的心瞬间掉入了谷底，一时间面如死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听到的内容，正是孔英明在语重心长地劝解杨烨，“这还想个魂啊！我能跟你打马虎眼吗？不是我说啊阿火，你自己的伙伴里，怎么会出这种害群之马？这样的人渣……明明是脑子不清醒，换我以前的脾气，早就宰掉了，把他送到济州省，也就是不想多造杀孽……做给老百姓看的，你懂的了。” “我懂，但这样的人根本无关痛痒，放他一马又能怎样了？”杨烨振振有词。 孔英明叹了口气，说道：“放是放不了的，十年吧，假如十年之后咱们还活着，李信英就必须在里面待着！这是我对相关方面的承诺，我最多只能保证他不死。” 杨烨沉默片刻，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要么我送几个人进去照顾他，至少不能让他被别的犯人欺负。” “妇人之仁！”孔英明语带斥责，随之说道：“行吧，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关照的。”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杨烨收起手机，无奈耸了耸肩，罔顾其他人的注视，盯着炎神的眼睛说道：“别担心，老孔答应我会关照你哥，他不会死在狱中。至于就此释放，老孔未必做不了主，而是他也骑虎难下，通告已经发出去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他的处境，天使当铺可不是铁板一块。” 八六八、无限水世界（35） “我不理解！”炎神怒声叫道，叫喊中犹带泣音，泪水终于涌了出来，嗓子都有些嘶哑了，“你让我理解他……凭什么？！对你们来说，我哥当然无关痛痒，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老百姓，说杀就杀说关就关的，可你们谁来理解理解我？我爸妈都没了！我就这一个哥哥了！” 想必他对杨烨手机里的通话内容，称呼其兄“无关痛痒”，也有颇为不忿的感触。じ菠﹢萝﹢小じ说 “阿火都说了，你哥不会死的。” 诸人面面相觑，均默然不语，在这帮朋友中一向低调寡言的随便死，却忍不住冒了句。 如果性格跳脱的岳振庭在此，肯定就要说个没完了，他跟炎神可没有多少交情，对他哥哥李信英更是深恶痛绝，数月前的军训生涯记忆深刻，受惫懒狂妄的李信英牵累，这帮朋友被孙教官体罚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所幸岳振庭也跟北极光、路拾不遗、万法随心等人相同，均被留在了六龙湾，他们是张峰的忠实拥趸，在六龙湾警务方面又有张玉强照拂，各个手握权柄，杨烨倒也未强求他们一同镇守台州港。 “滚蛋！你算什么东西？是你说话的地方吗？你……”炎神一语未竭，忽然省悟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这情绪有点儿不对。”他说着匆匆瞥过闻声变色的随便死，再未看向别人，就此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包间。 没有一个好东西！ 个个恨不得看我倒霉！ 除了万婷婷，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孩，这个世界再也无人可信！ 炎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还仔细揣摩了一会，离了这帮朋友，尤其是杨烨、伤无痕、雷阵雨这三位在高层的有力斡旋，于如今的时局下，纵便把范围放窄到新台城这巨岛上的一隅之地，他还真就很难玩得转。 别看眼下一切运转良好，街面上捞钱的大计开展得如火如荼，所谓黑白两道通吃，但炎神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这种局面绝对是难以持续的。 当前是没犯上大事，雷霆组的构架既大，盖子捂得更是严实，否则一旦落入廉政稽查机构的手上，炎神深知自己立刻就得抓瞎，有张玉强、杨烨居中调和，也许还能迎来转机，假如跟他们彻底撕破脸，到时候连个救援的支撑都没有了。 至于他这身警服之由来，得以在城池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又为何具有当下的权重，炎神已然置之度外了，他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考虑。 大凡摘取了胜利果实，无论来自于何方的助力，胜利果实肯定是要先行据为己有的，这方面炎神跟普通人无异，而且他对这项计划的前瞻性，还很有些得意。 这就叫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唯利是图的弟兄们都靠不住了，索性带着自己的资源和有价讯息，一头倒向天使当铺的高层。 炎神也曾扪心自问，自己又聪明又果断，如今阅历既广，跟市面上的民团组织、黑帮势力也经常打交道，诸如能力什么的，春怀楼、杨烨、张玉强被人们吹成了神话，其实能力的本质含义，那不就是来自于手上掌握的筹码吗？ 他终于明白，至少自己也是个有用之身，不可能就这么埋没了。 只要能让哥哥摆脱牢狱之灾，带上大笔资金举家迁移到欧洲大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就算强如孔英明，又能奈我何？ 炎神登入魔道，利用通话器功能，给一位数月前就联络过他的天使当铺高层拨了过去。 ………… 联络过炎神的天使当铺高层，当然不止联络他一个，那完全是普遍洒网的状态，余者不论，就连春怀楼、杨烨、张玉强、伤无痕、雷阵雨也均收到过方方面面探来的橄榄枝。 朋友彼此间聊到这个事情，也都当笑话在谈，对方许出的利益再丰厚，也抵不上自己及家人的人身安全重要。大伙儿总算理智商存，既然是与虎谋皮，总还得换一头大老虎，将一切维持在信任关系里。 所以这头大老虎是杨烨，是张玉强，是雷阵雨、伤无痕，这些彼此信任的伙伴，更是张峰、常晗等天道公司的有权人士。至于孔英明是否值得信赖，这是另一个层面的观照，由杨烨、褚如明等人拿主意就够了。 反正要死一起死，真到孔英明都掌控不了局面的那一天，甚或就此遭到人道毁灭，不还是有个天道公司吗？天道公司就算规模未曾膨胀，但个个牵家带口的，那就是一个超过十万人的小型社会生态圈，这要再被一举成擒，倒不是技术上能否做到的事，而是这么做的代价有多大？要不要这么做？那也是天使当铺需要优先考量的抉择。 退一万步说，当真走到了那样的局面，天使当铺基本上就可以统治地球，奴役人类族群了，以文明的倒退巩固利益圈的集权体制，首先人类就得先给它推翻了。 此事万万不可能！ 这样的逻辑推导，炎神不是没听过，且参与过很有建树的意见，但到了这个进退失据的阶段，他已经不愿意想那么多了。更随着事态的发展，当炎神陷入痛悔之际，一切也都晚了。 魔道里的局势，因圣域玩家的大股涌入，由各种野外屠杀、对抗以至于战争的烈度澎湃，到如今终于化为一湖温吞水般的迟缓。因为魔道玩家的征伐继而成长的目标，逐渐向海域进发，水下呼吸器械的问世，显然在其中起着根本的推动力。 潜水器械层出不穷，或大型或小巧，模样繁多，功能迥异，但无一例外，有无能源驱动的，皆无使用上限。尤其以贡品材料制作的全封闭潜水器，低级玩家都能置身其中畅游海域，如此抗性和防护力的潜水艇，就连水下的超神级怪物也很难毁坏。 魔道玩家正在各自循着不同的手段，有力提高自身的战斗能力，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圣域体系的玩家晋阶速度，但这番努力不白费，因为秘境地图练级的玩家，已然达到极为宽泛的规模。 水下取材壮大自身属性，秘境高速练级，两方面相辅相成，都不耽误，就连从事商贾营造交易体系的露天市场、空中岛屿，也表现出极大的善意，物价自发遭到严格限制，但凡遇到炒作行为或类似迹象，立成众矢之的。当然商人的精明和巧用杠杆的手段是匪夷所思的，这玩意防不胜防，倒是个个都收敛得很，谁都不敢胡乱哄托物价。 所有的事项，都要让度给高端战斗职业，迎战圣域玩家的姿态，已成为魔道中的常态，而且它绝对是如今魔道玩家的游戏生活重点。 八六九、无限水世界（36） 昔日燕云大陆的陆地所在，经过无数次撞击、地心岩浆的切割，与及循着洋流潮汐的自发分裂，如今仍能作为玩家历练地图的所在，仅余三十九块小岛。≌菠≯萝≯小≌说 这三十九块陆地面积，随着洋流飘移来去，近两个月来未曾遭到大力的袭击，至今保存良好，也便化作圣域、魔道两方势力争夺地盘，用作大本营的目标。 圣域玩家之强，强在规模庞大的亚圣、灵级玩家，其综合战力远非魔道玩家可比。这也是魔道玩家野外历练凶险处的由来，那些来自神殿，隶属为地仙的昔日燕云十七洲城主npc，也纷纷回归，拟待控制战情，聚集玩家等人族战力，节制圣域强敌来犯。 但到了此刻，天宫神殿臭名远扬，不要说这些昔日超神级剧情人物城主了，就算剑神亲至，估计也没有多少玩家尿他这一壶。玩家的终极愿景，显然还在数月来渺无踪迹的剑神之女，姬青青的回归。 那已然成为人族的希冀所在，姬青青摧动过亿亡灵武士对抗魔族入侵的风姿，视频文件被大量玩家下载收藏，反复观阅，喟叹不已。 纵然在魔族的有力抵抗下，姬青青的亡灵大军是彻底溃败的局面，但不妨碍玩家们对她的爱戴敬重，她是在正面战场上，真正有力维持人族尊严的唯一一位坚强的战斗型npc，而不是遇事就躲，逃到天宫神殿的城主。 也许超神级城主的战力，还要在姬青青之上，但缩头乌龟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样的人格倾向，作为玩家这些情绪化个体，纵然极端理性地看来，也再难以托付信赖了。 然而伊人无影无踪，包括与姬青青灵魂相守，著名的刺客高手野山梨，也消失无踪。鉴于此前东国普遍遭逢的乱世格局，野山梨或许死了，或许躲在了深山老林里，这回事野山梨的好友讳莫如深，不熟悉的魔道玩家也只能靠瞎猜的。 由剧情人物横向参照，姬青青以下，只有一个魔族战将冷风暴，如今博得了玩家的尊崇，这个身高三米冷峻挺拔的战将，对人族是否倾尽全力维护暂且未知，但他的提点引领，水下呼吸器械配方的问世，以至于玩家对无尽海的普遍开拓，自然功不可没。 或许来自于系统对魔道剧情的推进，这样的猜测是最多的，也是波及面最为广泛的。 殊不知当前的魔道总规划师刘小东，对冷风暴正大感头疼，这名由他亲手操纵，将记忆体无缝嫁接到魔族战将的亦人亦魔的玩家，已然不受他的掌控。 冷风暴的意识海内容，是不可察看的状态，但其序列衍生出的性格特征，却始终受到刘小东的节制。但到了这个阶段，冷风暴的意识再非混乱无序，变得坚定而有序，他所坚持的方向，就是大力匡扶魔道玩家，人族也好，魔族也罢，在冷风暴眼中，似乎再无分别。 要说将人、魔两族就此进行血脉、理念、思维方面的融合，冷风暴显然也是做不到的，但不妨碍他能做到的层面，他正在大力推动玩家实力的晋阶，却是刘小东也一目了然的。 刘小东傍上了高枝，转投怀抱，对孔英明的意见、看法、嘱咐、命令基本都是阳奉阴违的态度，或者能拖就拖，总之有聂语晴这个挡箭牌，尽可以把一切推给游戏基础设定。 而基础设定这玩意可不是他建立的，是聂语晴打好了基础，设定了玩家的晋阶难度，随着超脑的无数次就势运转，不要说刘小东并无改善的本能需求，就算他当真想改，也相当于挑战超脑的运转逻辑。 超脑的恐怖，环顾全球，刘小东自认为没人比他掌握得讯息更确切，也更全面。这件事最好是顺势而为，不宜触犯超脑的主控权限，于相关权限指派的运转逻辑里，挟带点儿私货是不妨碍的，但主旨仍须服从超脑的指令。 当魔道里成功转职神级的玩家过百之际，其中包括北极光、有一点点沮丧、温和守旧、柳轻侯等大批量法系玩家。物理系极少，只有公孙无敌、不死不败等寥寥数人，且无一不是曾经的特种战士，为天使当铺以血毒威慑，控制在手上的。 为此孔英明听取春怀楼的意见，将这几人请来会所，一一解除了血毒控制，作出了郑重提示，跨越神级将作为一个台阶和钥匙，解除这些特种战士人身奴役状态的钥匙。 并且孔英明作出毫不讳言的声明，此后只能以邀买人心为手段，激发神级战士的向心力，壮大其部署架构。 这些特种战士，对孔英明自然是敬畏亦复恐惧的态度，但对春怀楼这位一方大员，且曾为魔道中彼此或有听闻、或神交已久的玩家，特种战士们还是倾慕有加的。转职神级解除血毒之后，那更是感激涕零了！ 春怀楼这个人性情温和，悲天悯人，怀柔的施政策略早已声名远播，就算明知此人深谋远虑，谋划的是整片东国领土，但愿意归顺他的特种战士依然络绎不绝，这个人举止有度，言行不拘常理，始终会令多数人心悦诚服。 十一月中旬伊始，圣域的亚圣级，也即神级玩家数量过万！ 两方玩家具有天敌的先天属性，阵营体系自发生成，虽然圣域玩家强力得无以复加，魔道玩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击溃到抱头鼠窜，说起来既丢脸又憋屈，但圣域玩家置身燕云大陆无尽海位面，也非毫无缺陷，远渡虚空进行跨位面战争，他们有一个先天的缺陷。 他们占领的地盘根本难以守御，源自于无尽海位面的就地取材，建设防御体系之类的，哪怕是贡品材料，圣域玩家也无法使用。 圣域玩家的守御态势，只能依赖于人手盯防，但魔道玩家的进攻，是可以携带器械的！ 除了亚圣级玩家在战场上的极端强势，就算贡品材料铸造的器械也能有力阻击，但除非亚圣级玩家纷纷跑来驻守防御，否则打下来的地盘也很快便会易手，而数以万计的亚圣级圣域玩家，投到了如此广袤且跨地遥远的要塞上，也远远不够看。 于是反复数以百次之后，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圣域玩家也嚼摸出味道来了，彼此达成了共识，索性恢复起初的状态，蝗虫过境一般到处猎杀魔道玩家。这叫游动作案，打得是游击战、伏击战，更无须自设樊笼，减免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他们对要塞地盘已经不感兴趣了，还是杀人找乐子，更加畅意恣肆！ 八七O、无限水世界（37） 玩家的初衷，显然就是进游戏里找乐子来的，诸如游戏的剧情演进，征伐态势的规模扩大，对各项游戏设定、世界观格局的了解和亲身体会，由此衍生的国度、公会、帮派及所有营造人类社群的生态链，那都是游戏的附加值，给玩家娱乐上添加的调味剂。≒菠﹤萝﹤小≒说 玩家们在魔道、圣域两个世界位面获取的资源、成长、攻击性、战斗态度和策略，包括收获的利益、团队、友情、爱情……种种迥异于现实的体验，是玩家之所以恋栈不去的终极源由。 而征伐领地、推进战争、争名夺利，这些植根于人类血脉基因中的本能渴求，激发出杀人越祸、血腥斗争的刺激性，更是玩家不断涌入游戏的基本动因。 圣域玩家肆虐无尽海位面历时已久，猎杀魔道玩家经验丰富，就此追随大股探索海域的魔道高端玩家，紧蹑着猎物的脚步，在海域里形成一个接一个的暗礁和包围圈。 而寒武大陆原先存在的类似势力斗争，早已化为了一个紧密合作的团体，跟魔道玩家抱团取暖的情形类似，置身无尽海位面的圣域玩家，也学会了息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战斗智慧。 以东华帝国为核心的魔道玩家，玩家无论有否加入了这个帝国，只要野外或水域远远看到战斗场景，无不由四面八方一拥而上。眼下的敌我关系清晰无比，堪称非友即敌，魔道玩家是友，圣域玩家是敌，这是由人物外观上就一目了然的。 战场既然大范围搬离了陆地领域，海域上杀起来血流成河，时常就有横尸密密麻麻铺满了水面，或在波涛浪涌的湍急涡流，或在宁静安详的平滑海面上，即时去污系统已遭魔族摧毁，指望海底浪涌的洗刷，已远远跟不上玩家的杀戮节奏，难免显得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处处透着末日般凄惨的景象。 如今每日均有数千万魔道玩家，死于这无处不在的战场上，战损比上看，跟圣域玩家的死亡率横向参照，平均是十比一的格局，也就是每挂掉十名魔道玩家，大概能挂掉一名圣域玩家。 这还仅仅是天级、灵级较弱端的层面对比，但凡圣域亚圣级玩家大股涌入战端，那就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局面，魔道二转、天级玩家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就算神级玩家赶到，由数量所营造的杀伤力上也难以对抗，很快便会遭到击溃。 魔族战将和神级、天级水准的魔族同胞，多数飞渡位面，在其他位面进行历练，于冷风暴的提点下，魔族战斗力的提升也极为鲜明，包括战将的数量都得以数倍递增。 这属于冷风暴曲线救国的策略，他亟待拉拢更具规模的有生力量，人族玩家的实力晋升既缓慢，魔族对人族又大为仇视，他需要更多的超神级力量作为筹码，跟以俄尔伦为首的魔族核心势力斡旋。 指望这些魔族高层维护无尽海的安定秩序，是不大指望得上了，包括冷风暴、爱飞儿都是极少出现的。只有当寒武位面超神级npc大驾光临，组团跑来肆虐无尽海，那才是魔族战将衷诚合作，竭力抵抗的时候。 超神级npc虽然分属不同的游戏阵营，但他们之间会产生气机交感，圣域npc一旦来到，魔族战将也便瞬间察觉，圣域超神级剧情人物也能察觉魔族战将的察觉，碰上了必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圣域方自命正义的讨伐，魔族自命正义的抵抗还击，大家都很是正义凛然。 神仙打架，肯定跟弱势的玩家毫无瓜葛，退居幕后观望一下，就当看电影了，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而昔日城主降临无尽海，带领着大批量神级、天级卫队，却连城主府都再难重铸，且看到神仙打架，也一个个小心躲藏起来，其卑微猥琐的姿态，非但遭到圣域玩家的广泛群嘲，魔道玩家也是恨之入骨。 这个魔道谁设计的？简直脑子有屎！ 身为玩家干不过人家，至少还有勇气上前拼死抵抗，反正死了能复活，死后再死又如何？！魔道第一人利器都挂过不下十次！ 但连npc剧情人物也畏缩不前，远远不及侵略者慨然赴死的勇力！这果断令大量魔道玩家心下五味杂陈，羞恼难耐，继而骂不绝口。 身在二号位面的聂语晴，忍不住连续打了五个喷嚏，下意识就猜到，肖凡肯定正在背后说她坏话！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海风剧烈，不幸受了点风寒什么的，毕竟这支舰队已行至海洋深处，而她的体质放在当前位面，实在是娇弱了一些。 娇弱的肩头忽生触感，披上了一层合成材质轻薄保暖的大氅，聂语晴侧头看去，正是年老而健壮的部落首领铁轮，不由浅笑点头，意示感谢，问道：“按照海域图示的路线走下去，就能找到肖……多多丽他们吗？” “对。” 铁轮只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显然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皱纹深刻的眼睑下，一双深邃的暗黄眸子，放眼遥望远方的海平面，那处正有一座高山般的水幕洪峰，在波涛的推动下高速卷至。 如此壮阔的情景，聂语晴自然看在眼里，但却并无躲避的意图，他们所立处虽似露天舰板，但舰艇纵深狭长的格局，以合成透明材质完全笼罩船员的生活区，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既能潜水，亦能飘浮行进的舰艇，驱动能源来自于地幔深处的超高热燃料。 肖凡与多多丽一行五人，结合两名变异人的力量，驾乘极为孱弱的扁舟遨游海上，沿海岸线的浅水面巡游出行。 在途非止一日，海鱼方面的猎取物既大获丰收——这多半来自于肖凡只身纵跃海底的捕获，两名变异人的协助也功不可没，而生铁族四人更像是随从，随行披挂辎重，打理海鱼煮食，为旅途中的三人做好后勤服务。 十多天后，寻访到数百海里外的极地冰川，五人均添上了海豹皮缝制的衣物御寒，变异人却无保暖之虞，他们生机旺盛，活力无限，根本不惧寒意。 到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绝对人迹罕至的地域，可就由不得多多丽等生铁族人反对了。于通讯端跟聂语晴商议片刻，便做下了定夺，于肖凡的指派下，三人猿猴般攀上了冰川，以工具或徒手切割，大幅度分离冰川。 按照聂语晴的预想，在没有大型器械的辅助下，他们将冰川破坏得越彻底，所引发的气候变异越具规模。 而终年不化的冰川裂变，大范围的碎片沉入海底，难免引发火山运动，岩浆的热力将促使区域海水升温，从而又会引发洋流对气候的促进，但无论任何不利于生态的变化，也远胜于不变。 指望这座死星自发诞生有利于人类的生态建设，也许要等待超过人类文明的漫长岁月，所以在当前这个阶段，要让星球动起来，必须依靠人类自己的力量，人定胜天！ 八七一、无限水世界（38） 他们破坏冰川的行动，很快遭到卫星监控，数千里外的多座堡垒基地，向此处频频发出警告，精英人类对地球生态本能的保护愿望，可也不在野外部落人类之下。№菠☆萝☆小№说 这样的警告通过脑联网、各种端口的通讯硬件器材收到了，肖凡也肯定听若未闻，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一处海域旁的冰川，跋涉在百里之外的海岸线上。随着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不断地快速深入荒漠，躲避海潮引发的地心巨型变化，跨地两千多里。 单以肖凡结合两名变异人的力量，显然没能力对冰川做出大肆破坏，但割据出数十公里的深度冰层，引发剧烈海啸，导引信风的流转，整个海域都随之动荡不安起来，跟海底活火山热力的相互作用下，袤远无垠而坚逾生铁的冰川开始缓慢前行，激发出更大的灾难。 所幸冰川极地生存环境恶劣，数百米、数公里冰层下是无边的永久冻土，零下四十度的极寒气候，这一带几无人烟，就算有变异人种族涉猎其中探索生机，但变异人无不六识敏锐，对大自然的运动态势超级敏感，脱逃险境的频率、速度，比之肖凡等七人还要更加高效，甫一察觉征兆早就躲远了，藏得那叫一个深。 这场灾难，如果称得上破坏的话，那对含有大量有害物质灰雾弥天的空气质量，堪称破坏巨大，因为海啸、地震、地陷、地火运动……各类大自然的庞然巨手的摧残之下，又处于海域附近，火山灰极速被海面上的蒸气水分子融合吸收，化为雾流和脏污的积雨云，由之反哺大地、冰层和海洋生态，周边跨度万里的海域和荒漠地带，数日后便改天换地，一展新容。 这要是全然发生在荒漠化的内陆板块，想必单单一个火山灰造成的极端空气污染，就得持续至少数十年，甚至上千年！ 然而如此规模的地心运动，是发生在海滨和极地交壤处，却营造出一番聂语晴预见中最满意的蓝图，那就是阳光和雨水的滋养，分明是一片朗朗乾坤！ 此处空气的清新程度，无疑令这个位面的人类难以致信，他们的基因记忆里都从未出现过！短短不足一个月，这方圆万里之内，便自发截留了大批量民众。 其中精英人类尚在少数，毕竟他们要建设堡垒和地道，有效防御各种大自然的威胁。而部落族群就多了，且呈疯狂蔓延之势，位于地球各个地域的部族，纷纷携家带口地大股涌来，方圆万里的荒漠说来广袤而绵长，但过万个部族群落的到来，登时乌泱泱一片，迅速挤压此地人类的生存空间。 战争一触即发倒还不至于，人类社会演化了数以万年的历史，科技力量又发达到扭曲的程度，所有人类都是坚定的反战派，就算精英人类有意对部族群落施以威压，或者就此驱逐野人部落，却也拗不过大势所趋，到处都是维护人类和平的警戒网，谁也不敢擅动武装力量。 于是由生铁部落发出的通告，通行于各类讯息端口，当前的美好局面，人类生态的鲜明改观，正来自于部落女神聂语晴，顶住了各方面压力和阻力，方才得以有效创建。而执行者肖凡不过是个机器人，通告里提都没提他的名字。 变异人更不用说了，那是野人中的变异种群，普通人类的共同大敌，理应斩尽杀绝，在这座星球上抹消其存在的痕迹，才是人类普遍的心声。 于是生铁部落得到多方面的关照，与及长居古堡、握持高端物资和技术的精英人类的大力援助，物资方面敞开了供应，且将生铁部落推举为清流一族。也即是这个生铁族群，是需要全体人类来崇敬和保护的，他们发现了全新的关窍，只因此前无人敢予尝试，却无疑由实际的校验上给出了答案，这是改变人类生态面貌的手段！ 人类的终极家园理想，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得以实现！ 这样的功劳，远胜所有最高科技，无论声波、电波、空间色谱的探索改良，能源端的循环再利用，还是超光速运载体系的建立，对外太空资源的挖掘获取，跟这一番改天换地的生态本质的改善相比，无不黯然失色。 生铁部落得到物资援助还在其次，精英人类态度的倾斜才是关键要素。 这个星球人类没有多少从长计议的思维模型，科技虽然历年来得到长足的发展，但依然是酋长制，分为大小部落和精英的小股人类族群，就连君主制的自然跃进，也缺乏有力的推动力，这个世界的王，那必然是一方首领，带着族人钻研技术也好，野外觅食也好，首领也是首当其冲的力量，坐享科技成果、猎物果腹、仆役成群类似种种，那真是想都不用想，很可能这个世界还未进化出享乐主义的思潮体系。 最为鲜明的状态，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人，伟大也好，科技创新也好，思维能力超群也好，身体强壮异于常人也好，都得干活，都得身临打造生存环境的第一线。至于貌似身娇肉贵的首脑由于身体垮了，或者面临寿终正寝，那尽可以将一切构想传承下去，自有后来人顶替职务。 所以禅让制，是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在肖凡、聂语晴难以理解的层面，但在这个星球却是习以为常的共识。 既无人格高低的自然衍化推动，所有的倾向便放在科技创新上，生铁部落的聂语晴并未有多少技术创新，但她的发现继而形成生态变化的实效，就是一项巨大的贡献，古堡精英人不是征伐收编，而是一拥而至，纷纷投靠！ 具体聂语晴的发现，参照的是什么样的科学依据，推动冰川裂变会带来什么样的远期后患，大批量聪明的科学家纷纷涌来铁族部落求教。 于是率先需要解决的，是生铁部落的生存问题，因为这同时，也将衍化为古堡精英人的生活安定问题，原先荒漠之中的绿洲所在，古堡早已鳞次栉比地建设起来，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 而聂语晴的主要工作，已非给从各地到来的科学家答疑解惑，而是研究他们带来的各种形态、功能迥异的器械特征，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成果，放在基准位面肯定是跨时代的作品，但基本的科学原理仍有脉络可循，聂语晴本身就是干这个的，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且时常冒出惊人之语，发人深省什么的，可见女神之谓绝非过度的褒奖。 一周之后，肖凡那边由海域上发出联络讯息，分别是多多丽等人的脑联网讯息，和肖凡利用远程无线电的信号截留，同时精准锁定了他们的当前位置，那是波涛汹涌的深海领域。 聂语晴一再否决旁人对肖凡“机器人”的定位，始终坚持这位伙伴是合成人类，自己的野外求生，之所以得能抵达绿洲，完全取决于这位保镖的有力辅助。 于是远航救援的事效举措，运作的效率和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几乎是于次日清晨，聂语晴便带着一大批科学家，还有数十位生铁部落的族人，踏上了远渡重洋的航程。 八七二、无限水世界（39） 此前魔道里一众至交好友，或彼此和洽守望相助的协作伙伴，除了为数不少的全职玩家，大多数高手或此前不为人知的战斗型玩家，均已成功转职神级，或正置身转职副本中的历练，至少也有所筹备，神级肯定是个分水岭，其体魄强度、杀伤力多倍递增还在其次，可以跟贡品材料制作的高端器械相抗衡，才是尤为突出的效用。±菠v萝v小±说 而火羽邪云等级已达一百零六，至今仍未尝试转职神级。一个多月前，利器率领近百名玩家转战神级副本，用时超过半个月，最终得以成功转职的玩家仅有七名，而如今随着攻略的普及，和玩家对晋阶攻略的深探，这个渡过神级副本的速度，已然提升到十天以内！ 当然转职神级的成功率较低，几乎在千分之五左右徘徊，最难处仍在“轮回”这个大副本的转折递进中。 最新的纪录，被一名id青云志的天级**师打破。此人曾是孤星公会会长本妞舍兰的堂叔，随着孤星公会加入东华帝国，他仍忝为副会长，此人也才不过三十二岁，生得仪表堂堂，为人却极为低调，几乎就不曾在世界频道刷过昭告。 身为公会副会长这个要职，他很少于公众场合指正侄女的一应举措，于此前的公会频道、此后的帝国公众频道，他也是极少发言，在公会内外玩家的印象中，这个副会长仿佛是透明的。 而他对法师技能的运用，随着等级递增、职业晋阶，技能体系越渐庞杂，青云志的法师职业方向选择了火系，掌握手段也越渐高效，但也直到他一举突破神级转职任务，这个id方才响誉全服，整个魔道世界无人不知，俱各惊叹。 与他一同进入神级副本历练的，包括了两百多名同公会的玩家，包括他的侄女本妞舍兰，这些随行的玩家起初小心翼翼，但毕竟有论坛的攻略参照，进入轮回副本之际，尚余一百七十多名玩家，而此时刚过去两天。 这样的数据在如今的论坛里横向参照，减员之少虽有些惊艳，但进程速度上就没什么稀奇了，载入轮回副本是有小路好走的，很显然他们走的肯定是这条捷径。 捷径之后，就是凶途！ 在此后的两天半里，队友们挂得跟掉线一样，直到青云志的队友列表骤然消失，那便是所有队员挂得干干净净，都自行复活了，所以这个列表也就不存在了。 仅余青云志一袭布衣，卓然横跨广袤的轮回副本，接近三天后，他从副本中安然走出来。 就算他一向低调，性情方面素来不喜张扬，但这条突破纪录的系统昭告，青云志也无力拦截，且他将于空中岛屿的npc处领取到一份丰厚的奖励，之后的神级奉禄，倒是跟普通神级玩家类似。 系统经过精确运算，报出了最终结果。 青云志载入转职副本七天半，实际用在历程、解除任务上的时间，为一百七十二个小时！ 也就是说，这七天半的时间里，减掉每天遭到系统警告、强制下线等必须解决个人问题的时间外，青云志的所有时间，都应用在副本历练中。不敢说一秒未曾浪费这么夸张，起码也能约略推断出他专心致志的程度。 好些不乏搞笑的玩家，刷昭告猜测，此人在转职神级任务的阶段，很可能吃得很少，饮水量更少，所以大小便问题不太突出，至于洗澡，那肯定是绝不考虑的。 纵然如此，以三天出头的效率，成功渡过如此难度的轮回副本，就连利器、伤无痕、雷阵雨等站在魔道巅峰的高手，也纷纷发昭告赞不绝口。 伤无痕的作风最为务实，于高层会议中当即表明，青云志此人绝对可堪大用，诸人无不同意，这便由利器出面，私下联络了一番。青云志从善如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却表示要把录制下来的攻略梳理一番，发到论坛上，以供广大玩家参考研判，这当然又令利器对他更为赏识。 参照青云志的攻略，火羽邪云觉得自己只要照本宣科，想必转职神级之旅，效率未必会在他之下，当然神级试炼副本的艰难，百中选一也好，万中无一也好，火羽邪云是不放在心上的。刷怪的手段，物资的筹措，器械的应有尽有，他身为东帝国有数的高端战力，这样的自信不是没有源由的。 他顾虑的是现实世界的格局打造，方方面面庞杂的事务必须大量时间、精力去梳理，尤其是天使当铺几次重要会议的参加，各方势力的态度均有些暧昧不明。 孔英明大大咧咧的，对天使当铺的掌控，毋宁认为是不再试图掌控，他的视野已然放在整个人类生态系统的运转上了，显然志向高远得无以复加。也就是超人的大规模辐射，给他带来了这番磅礴的底气，火羽邪云却不敢苟同，以他与褚如明为核心的利益圈，也均有些惴惴不安的情态。 现实世界以外，其次则是任淑真、吴秋桐两女的诡异生态，这也找不到将她们的战力迅速提升的手段，火羽邪云倒不是吃干抹净、掉屁股就跑的性子，他反而觉得自己的责任心，较之以前大有长进。 换言之，火羽邪云不可能不管这两位美妇，反而亲怜蜜爱，小心呵护，无微不至，替她们打磨法师技能，挼清职业方向，大量的魔道阅历时间，都是带她们去练级或者刷刷boss副本，他觉得自己果断就是爱上了！ 这两个亦人亦鬼的意识记忆体，将在魔道世界得以永生的电波，虽然两女烟视媚行，时而温婉如水，时而言辞风骚，但这回事还就巧了，这正是火羽邪云的最爱。 楚楚也在魔道世界里联系过他，可是看到两女一左一右伴在火羽邪云身旁，立时羞愤难耐，冷着脸掉头就走，紧接着果然收到火羽邪云的文字消息：早跟你说过，我有的是女人，你现在知道了。 她恨恨地删除了消息，心下暗暗发誓，再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这个英俊的男人，这个能力非凡的男人，这个曾对自己与及亲族照料有加的男人，就当他人间蒸发了！地球缺了谁不是照样转？！ 于是她又收到一条密语消息：所以很抱歉，祝你幸福吧，以后我们再也……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难处……我这个人不会说吉利话，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哪怕……这是我欠你的。 泪水登时涌了出来，楚楚心下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既浅显又大具渗透力的滋味极速漫延，将火羽邪云这番话循环听了几十遍，那个此生中再难忘怀的男中音，就这样伴着她在枯寂的灌木丛中持续回放。 直到一名圣域灵级盗贼玩家，由潜隐状态下贴身，锁定了这位独行野外的布衣术士，紧跟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尚未转职天级的楚楚灭杀当场。 八七三、时空浪族（1） 六、时空浪族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杨烨对此倒很能拎得清，所有策划安排、事项筹措、人员安置和行动步骤，都要遵循大趋势的衍化态势。灬菠萝小灬说 而大趋势将要往哪个方向发展，其激化的原动力，导引出各种难以估量的局面，首先还在于天使当铺的态度，这个组织对东国的影响力，已然深入血脉，如同附骨之蛆，物资、基建、职权各方面的渗透性尤为突出。 而孔英明自恃掌握了超人制造的上游端，拟待以东国为核心对外辐射，逐步蚕食人类世界的恢宏愿景，非但褚如明、张峰、杨烨等人难以苟同孔英明的战力部署，通常的电话群组会议中，如今在内陆地区举足轻重的春怀楼，对此也颇显得忧心忡忡。 固然这个规模越渐庞大的利益圈，名义上仍奉孔英明为圭臬，但此人意态恣肆，绝非良禽择木而栖的明主，却也是众人的共识。 再怎么共识也没用，眼下大伙儿无疑都绑在了孔英明的船上，虽然这艘船就算沉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天道公司尽可以扔掉舢板，跳进一座新岸，天使当铺也好，其他的势力团体也好，总之以天道公司这个规模庞大的架构而言，本身就是人类世界的香馍馍，到处都有橄榄枝。 杨烨如今的生活状态，主要集中在现实世界里处理文书工作，魔道里的巡游基本上都是陪伴任淑真、吴秋桐两女的游戏生涯，再其次就是叶继欢的生活照料了。七岁的叶继欢人小鬼大，平日里沉默寡言，乖觉而温顺，有着超越年纪的成熟，除了跟杨烨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谈起校园生活，但要陌生人来访，哪怕是杨烨的好友来到，他除了在杨烨嘱咐下称呼几声，也都是一言不发的态度。 儿童稚嫩天真的语调和纯朴的好奇心，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突发奇想，每每给杨烨带来由衷的欢乐，他觉得自己以前是不喜欢孩子的，当然叶继欢除外，这孩子聪明懂事，而且特别听话，杨烨甚至尝试着进厨房亲手做饭。排除对其母叶欢的郁结情绪，杨烨是真喜欢照料这个孩子。 当初与两女一同被炸死的军方家眷，或处于时局难测的忧虑中，究竟有没有正载入魔道的玩家，如今杨烨难知确切，但类似死亡后灵魂截留在魔道中的玩家，在此后的日子里，也辗转接触到三人，但这些军方家眷却一个也没联系上。 玩家在现实中猝死，而灵魂被截留在魔道的意识波段中，类似情况的发生显然极为罕见，究竟有没有脉络可循，由于参照物极少，谁也说不上来。而这些灵魂体以魔道世界得以永生，彼此之间却有气机交感，只要类似的人类记忆体尚自活跃，求生本能顽强，他们之间自发地就会产生讯息对流，无须通话器，便能由意识海层面交谈沟通。 这三个灵魂截留在魔道中的情况，跟任、吴两女类似，均到处游荡，时而遭到怪物或玩家的袭击身死，然而立即就能复活重新进入历练阶段。 其中有一位是个干枯瘦削的耄耋老人，他的亡故称得上历史悠久了，还在魔道进展到中段之际，全服以二转职业为主流高端战力之时，去年十月伊始，他自行服毒之后，戴上了游戏头盔。因为以他当时的状态，已经没有体力爬进游戏舱了。 所以老人在现实世界名声远扬，尤其是在金融界，与及从事资产运作的巨商大贾之间，堪称巨人。他的游戏id燕北飞，自然使者职业，人物角色的建立始于魔道初开之际，然而至今仍未成功职业二转，真实世界那个已死的载体，是曾经东国以至全球产业圈的大人物，名叫燕南群。 再伟大的人物，既然现实中都已挫骨扬灰，影踪全无，也就离不开魔道这个虚拟世界了，现实通讯终端是单线联络，可入不可出，由魔道中以通话器向外拨出普通人的手机，暂时也还做不到。 燕北飞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就是曾经的金融寡头燕南群，他也分明没有这个意图，在游戏世界的一年多以来，他已然建立了自己崭新的生态圈。 大批量玩家艰难渡过天级的阶段，就有为数不少的玩家被燕北飞纳入麾下，再到对纯生活职业的探索、指点以至于收编，燕北飞手上的力量在一个很隐蔽的层面上，其实人所难知的宏大。 再到冷风暴这股意识波段跟卓朗义的思维割据，气机交感之下，燕北飞迅速投靠过去，彼此言谈投机，合作默契，他断定冷风暴是一支潜力股，这位亦人亦魔、潜力无限的魔族战将，或许足以改变魔道的长远局势。 金融圈里那一套伎俩，显然无法适用于魔道这个游戏世界，燕北飞也度过了一段较为艰难的岁月。好在记忆体载入魔道，虽有具象角色人体的表象，但事实已是灵魂体的存在状态，吃东西、服用药剂、饮服冷泉等游戏模拟产物，并无排泄的需要，这一点令燕北飞十分满足，彻底而纯粹的魔道人生，他玩得兴味盎然，孜孜不倦。 早于另外两个灵魂体玩家，甚至早于冷风暴附身魔族战将风暴之前，燕北飞率先察觉到魔道世界的终极隐秘，这绝对称得上是意外惊喜。 燕云大陆的陆地板块，哪怕如今成为碎片化的小块地盘，哪怕主城神坛都消失在这些碎片中，哪怕只是不到一公里漂浮在无尽海上的孤岛，却皆跟天宫神殿是有着曲折的联系，万里瑶池的滋润给养无处不在。 而这种滋养是有迹可循的，当瑶池给陆地生机的反哺发生作用之时，玩家能就此反向测绘，汲取瑶池中的养分。说起来似乎寥不可察的弱质养分，回馈到玩家自身战力的助益，则化为磅礴万钧之势。 须知玩家物理系、法系等相关技能体系的由来，皆出自瑶池反射天穹的粼粼波光，由玩家自行汲取天地本源力量，那显然远胜自然衍化的助力。 于是当最初一位天级玩家，由燕北飞处得到启示，继而属性大进之后，经私底下口口相传，也就不过一个来月，燕北飞掌握的力量已非寻常可比，那是最终极的天级队伍！当然基于隐蔽而不事张扬的原则，筛选既严苛又混乱，基本上以燕北飞的目测观感为准，这股势力既悄无声息，又茁壮成长。 八七四、时空浪族（2） 这回又进来两个灵魂体，以彼此间气机交感的探触和判断觉察，加上冷风暴在内，魔道里已然有六个类似的游戏玩家，但除了冷风暴，其余五人，可没有他这般神奇的际遇。↓菠『萝『小↓说 燕北飞以外，另外两个灵魂体载入魔道，是较为普遍的纯生活职业，也就是全职玩家，就算放在大范围的工匠体系里横向参照，这两位也相对弱势，貌似玩得很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毕竟纯生活职业难以出行野途，历练征伐之类的魔道生活跟他们彻底无缘，再加上**主城毁于多次战争，整个魔道世界无尽海位面，安全区一概抹消，两个全职玩家的生活，已完全被局限在魔法空间里，参与商业运营倒是不妨碍的。可他们实力太差，被燕北飞收入麾下之际，五大生活职业连一项高级都未曾抵达。 但他们求生愿望强烈，这方面意图明确，就算表现出再懒洋洋、再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样的本能是隐藏不住的。由于现实中已然亡故，求生的本能，即是他们依然存活于魔道世界的明确依据。 燕北飞是何等人物？他既是资产运营端的绝世高手，对掌控人心、利益诱导、社会心理学的钻研，那更是发乎本能，区区两个庸碌之辈，在他的劝慰激励下，很快焕发出斗志昂扬的生活乐趣。 魔道也是生活，更必然要成为一段崭新的人生。身为灵魂体，同时又身为玩家，那就连在这个世界自杀都做不到！死后转眼间就复活了，你要真不想复活，闭目待死，好吧，挺尸一个小时就醒过来了，眼前还是这片世界，摆脱不掉，无法放弃。 而就此删号能否得到安息，那也仅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别忘了，还有数以万计的魔法空间新手村呢，变成零级了，未必不能在新手村得以复活。 鉴于目前也仅六个灵魂体发生了意识共振，这六人无疑，谁都不会去尝试删号自杀的手段。 燕北飞的激励鼓舞是持之以恒的，毕竟这两人再庸碌无为，那也是硕果仅存的纯粹同类！ 以这两人职业等阶之低，对瑶池源力的反向测绘效率也是极弱，但终究鼓舞了士气，且有大批量物资源源不绝地供给援助，也就不到三个月，两人将五大生活技能突破到职业级。此时对空间源力的汲取，就明显递增起来，因为他们已然开始向学师级徐徐迈进。 于是燕北飞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瑶池源力的汲取，是普惠向所有玩家的，只要足够努力，不事无谓的懈怠，战斗玩家转职天级、全职玩家全面突破职业级以后，玩家打磨、完善、晋阶的效率是能得到巩固和深化的。 全服最快速度转职神级的青云志，正是来自于燕北飞的高效打磨。 而掌握到如此手段的燕北飞，虽然自己的自然使者职业尚未二转浩灵，在冷风暴的眼中也绝非庸碌之辈，此人是有大智慧的，燕北飞的手段，也是在大格局上极有效用的。 而燕北飞之所以战斗职业玩得如此弱势，主要还来自于现实中代入的惯性，长居高位已久，大凡按部就班令出法随的，让他去在魔道世界里摸爬滚打，实在是难以改变类似的动作惯性。 不是不想做！务实这一块燕北飞远超常人，是实在做不到！他比诸当初的蓝水蓝，类似于仪态气质之类的刻印还要深刻！ 跟火羽邪云的接洽，更被燕北飞视为意外惊喜。 当初燕北飞在魔道世界，是埋过一颗棋子的，正是雷阵雨这个孩子——好吧，雷阵雨是否燕南群的儿子，这回事就连燕南群本人也模糊清楚，他是有过一个露水情缘的女子，但这个女人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把襁褓里的雷阵雨都扔进了孤儿院里，于孩童时期身在孤儿院的雷阵雨身上提取血样，两相印证的事情也干过，结果证实了这孩子跟他没有血脉关系，但不妨碍燕南群对雷阵雨的关切之情。 因此他难以信赖基因鉴定结果，也许属下骗他呢？也许经手人受到过聂雨函的收买呢？人这玩意太不可信了，燕南群能充分信赖的只有一个褚如明，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两个人志趣相投，向来合作愉快，虽然灵魂体重生在魔道世界之后，他从未联系过褚如明，他也不知道褚如明的游戏id。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令燕南群时刻挂怀在心头，已故的不孕前妻算一个，雷阵雨要算第二个。 而这硕果仅存的第二个关心对象，燕南群已经无法关心了，因为他现实中已经死了，更因为他从不以为财富的援助，是令年轻人积极面对人生的有利手段。所以雷阵雨除了得到那两千万基金之外，直到燕南群去世后，也再无所得。 当然褚如明对这个老友，这位忘年之交的意思领会得相当全面，对成年后的雷阵雨也是相当欣赏，怎么说也得扶他一把，这一扶，等于间接帮助雷阵雨的家人、女友开心雪莉的家人，一并躲开了乱世中的东国，那个尤为凶险无助的阶段。 然而直到燕北飞跟火羽邪云达成合作意向，老头儿也才明白，如果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眼前这位，才是最有力的棋子！ 这种话不说也罢，说起来难免没完没了，燕北飞不是个沉缅过去的性子，但对火羽邪云的态度，也堪称开诚布公，尤其火羽邪云对两位灵魂伴侣的关切之情，落入燕北飞的眼中，这个主意更能见效。 反向测绘以汲取瑶池源力，这种事就火羽邪云的常识而言，简直如同神话！但放在魔道这个由神话构成的世界，理解起来倒也并不为难。所以自然而然的，他的视线指向了一众神级玩家。 以火羽邪云的号召力，肯定不足以令神级玩家齐齐交心，好在如今的魔道玩家，身临圣域玩家跨境杀戮的巨大压力之下，凝聚力、向心力不是一般的强，由利器出面整合，必能事半功倍！ 这件事要做成，关窍处还在于燕北飞的驱动导引。也即是说，这个六十一级的自然使者，这个至今未曾渡过职业晋阶任务的老头儿，他是导引瑶池源力的枢杻！ 也所以燕北飞手上掌握着数以千计的天级玩家，至今这条壮大玩家实力的讯息未曾广泛流传。因为每一个受到过他恩惠的玩家，不管有多强，自行汲取瑶池源力是做不到的，燕北飞是绕不过去的一道槛！ 所有麾下的玩家感激莫名，对燕北飞敬畏有加，燕北飞决心低调发展，于是他们赌咒发誓什么的是常有的事，丝毫不敢泄露此中机密。这是一段跨度袤远的恩遇，很可能会贯彻他们魔道生涯的始终，而谁也不敢擅作主张，忠心耿耿地听凭燕北飞的指令行事。 壮大天级玩家的属性强度，达到某种职业巅峰的层面，那么能否壮大神级玩家，顺利抵达超神级的境界？ 这是燕北飞也难以作出承诺的疑问，所以这只实验中的小白鼠，必然要选定一位魔道有史以来最强的玩家，利器无疑正是首选。 八七五、时空浪族（3）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体格很庞大的样子。∮菠∝萝∝小∮说” 肖凡随口问道，也不知道是在向谁问起，说话间目不稍瞬地盯着半公里以外的海域，那一大片波涛翻涌的浪花中，明显有只巨兽正在翻腾……或者是欢快地跳舞！ 洋流深处的海面上阳光充沛，大面积的海水沐浴在辉煌明亮的光线中，这是陆地板块极难见到的情景，此处数十公里深的海水，对空间雾霾的吸取消化，可见其卓越的功效。 他们的渡水扁舟已然多倍扩大，换成一艘尖端技术和复合材质铸造、长六十米宽十五米的远洋旗舰，可潜可浮，海域上下驱动既高速，且灵巧之极。 肖凡与四位生铁族人的名字，更早已享誉全球，为人类族群普遍称颂拥戴，所过之处物资援助敞开了供应。因为他们是开启大航海时代的先驱，最卓越的远航者！ 多多丽等人纷纷摇头，如此深海区域，他们长居陆地觅食的族群，可也从来不曾见识，更谈不上了解。 女性变异人天雅也是一片茫然之色，她长居陆地采猎为生，根本未曾接近过海域。天风年龄颇长，四十多年前就已堕化成变异人，当时还在一支部落里小心潜伏了长达两年之久，终被识破异化的真相，就此驱逐出去，投身荒野，寻找真正的同胞。 这四十多年来，天风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座星球，赤道附近的酷热气候里捕捉过长肢昆虫，极地冰川里挖掘过狐猫、地鼠和各种滋味鲜美的菌类。海洋他也曾随同类征伐过，牺牲了数十位同胞之后，如今就连变异人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野外求生种族，也对海洋讳莫如深，大生恐惧之意。 肖凡这位自称合成人的人类战士，体格既强健，敏捷也非比寻常，力量更是大得匪夷所思，而对两名变异人的态度温和，勾肩搭背得十分亲热，其亲近处还在对生铁族人之上，天风、天雅算是舍命陪君子一趟，虽在洋流海域这种尤为凶险的地段，两人的敬慕崇仰之情与日俱增，无论如何也不舍离去。 “其实体形不大……不算特别大，也就是一般鲟鱼的体量，不到两百斤，如果没猜错的话……”天风说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呼啸的海风吹不进透明晶体罩，虽然舢板罩体内当前仍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他在内陆时期的穿着却未曾变化，七十七岁高龄的天风，依然是双臂精赤，光可鉴人的圆润脑壳露天呈现，腰臀部位紧裹着半张未曾精心修剪的熊皮，很快断言道：“那是海洋之魂！海洋里最凶悍的……我们所能得知的，最厉害的物种！吃肉的！” “吃肉的。”肖凡点点头，浑然没放在心上。 既然体形不大，想必不难对付，舰船上可是装配有离子火炮、激光推进器的。船长的人选无可争议的就是肖凡了，多多丽等族人可不敢别他的苗头，至于天风、天雅这两名变异人，彻底就是肖凡的忠实粉丝。 “是海星吗？”肖凡又随口问了一句，取过拂地衣递来的角形圆筒望远镜，便置于眼前看将过去。 目标物随着海浪的翻腾多倍放大递进，仿佛就在眼帘前跳跃，却终究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体形，这玩意动作之快绝对是超音速的！造成的海水浪花之汹涌澎湃，漫延出好几海里的区域，就以肖凡非人的敏锐目光，怎么也锁定不了。 山堂柳讶然问道：“什么是海星？” 肖凡侧目看过去，非但生铁族人均带诧异之色，天风也是一脸懵蠢的样子，想必这个世界对海星这个海洋物种，还未曾加以定名。或许海洋里的海星早已绝种了？这可真难确定。 “这个海魂是吧？”肖凡笑道：“咱们要不要打一炮试试？就用激光推进器。” “万万不可！”天风连连摇头，动作幅度之大之密集，竟让这颗肌质细腻的光头造成了虚影，“离子炮都打不动的，海魂的表皮抗热能力极强，鳍翼跟激光刀一样！我有……我这样的怪物，死在海魂手上的就有十几个！” “所以你们才会害怕海洋，呵呵。”肖凡笑着语声一转，又道：“可你们不是怪物，你们是我的同伴。”基于两位变异人一再自称怪物，肖凡疲于争辩维护他们的人类称谓，改以同伴相称，更令两人归心驯顺。 船行到此处已在海面上静立不动，却非落下重锚，而是以持续的能源驱动，其构成的庞大的动能，缓解海风的张力和波涛的推移。 在肖凡的安排下，终究没有弄高科技武器试射摧毁，而是用上了捕捞工具，一种探出触手般锯齿状的伸缩型机械网笼，由半公里之外的船体下端遥遥递出，闪电般探向海魂欢舞的区域。 于是舰上七人，很快便见到了惊悚的一幕。 海魂的欢舞动态终于稍为静止下来，也便能看出整个体形特征。 这个生物体长也就一米过半，尖长的头部跟鳄鱼头的极为相似，却有两只嘴，四只铜铃般的鼓凸的眼睛，居中的整条鱼身则极为扁平宽阔，最宽处的鳍翼，宽达一米，由这个层面观察，就像一条放大多倍的鳊鱼。 翅尾舒展开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黑芒，而利用两端的尾部翅翼和鱼身用力，它竟是能飞的！ 海魂飞翔之快，之高，之远，也是大大挑战了肖凡的直觉！ 它居然一飞冲天，仿佛径行投入云霄之中，倏忽间化为一个渺小的黑点，纵以深筒望远镜调制了多倍焦距，肖凡简单以倍距运算了一下，海魂此时竟已远在云层之上，距离海面高达七百米！ 肖凡想着如此之高的云端，要捕获到此物，只好放出火狼幻形追踪了，话说火狼已是超神级的体魄，有效格杀此物想必并不为难…… 于是他顿悟了，这是二号位面，并非魔道游戏的虚拟世界。 “你总得下来吧？” 肖凡心下猜测，把这句话也说了出来，总算这一个多月的海域探险之旅，口语表达的准确度尚待深化，但基本上已能彼此交谈。 “它会下来的，那玩意……”天风说着脸色更凝重了，伸手指了指那束机械网笼，“应该束缚不了海洋之魂，反而会被暴力摧毁。” 诸人俱各悚然，这玩意毕竟是生物，连合成材料的器械也能暴力破坏，当真有如此强大？ 天风补了一句：“三十多年前，我亲眼看到我们这样的怪……我的同伴，被海洋之魂嚼碎了，吃下去了！最可怕的是，海洋之魂体格不大，重量来说，据我的观感看来，也不到两百斤，但一口气连吃了好些人，最少也有十个人，它的体形也没有变大，好……真是太可怕了！” 生铁族四人早已目瞪口呆，天雅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七六、时空浪族（4） 以变异人肌体之强韧，几乎不亚于合金，纵然看似细嫩的皮肤表层，就肖凡亲眼所见，普通尖石、荆棘草刺之类的划身而过，根本留不下来丝毫痕迹，可见其对体表防护之高。÷菠∫萝∫小÷说 居然能被海魂嚼碎了吃下肚子，这玩意牙口够硬的，倒是可以想见，很可能不亚于高温激光的切割力。 而以动物消化的正常逻辑，吃掉十个体形重量不下于海魂本体的变异人，海魂的本身体形居然没有明显的增大，常识看来，最起码肚子应该有个短时间的鼓胀，可天风眼睁睁看着，也没发现类似迹象，也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怪物的消化系统迥异于一般动物。 消化之迅速，或者转化排泄的渠道不为人知，都是能想象到的可能性。 肖凡的心思却转到另一个方向，问道：“这玩意飞上了天，还是回到原来位置的海面上，那也就是说，海魂并无在空中自由飞翔……我是说像飞禽一样转向的能力？会不会是这样？” 变异人思维敏捷，举一反三，天风还未及回答，天雅已截声道：“肯定是这样的！恩主的猜测很准确。” 诸人一齐看向天风，他也点了点头，接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对海洋之魂的飞翔能力也所知甚浅，很可能还是缺乏观察和印证。 肖凡哑然失笑，“恩主”这样的称呼经他多次试图纠正，但两名变异人始终坚持这个称呼，对他既信赖有加又崇敬无比，如今肖凡也懒得纠正了。 多多丽对肖凡可就没那么崇敬了，就连基本的尊重也向来欠奉，随手指向高空处，冷声道：“它在往下掉了。” 果然海魂正呈降落之势，由远空中逐渐下降，然而这个势道却甚是轻缓，仿佛一片鹅毛般飘飘摇摇的，不时随着海风吹拂，方位还有些偏移。但它尾翼跟翅翼的扇动情形，虽也潇洒悠游，却很明显缺乏空间变向的能力。如此看来，它的飞翔能力不足一提，也不知道利用了什么样的源动力，驱使它由海面升腾而起，一飞冲天达到如此高度。 让天风把此物吹嘘得如此变态，如此异乎寻常的强大，肖凡也有些手心发痒的感觉，既想只身上前跟海魂搏斗一番，又有些胆怯畏缩。 他自问身体发肤的强韧程度，可远远达不到变异人的地步，这搞不好就得交代在这里。至于尝试已久力量和敏捷，肖凡倒是较有信心，但力量只是蛮力，现实中的敏捷程度可能不在魔道天级盗贼水准之下，所以他又有些跃跃欲试。 海魂飘落的速度再慢，体形可也在七人眼中逐渐放大，随着越来越接近海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七十米……肖凡忽然冒出来一个主意。 他发现这玩意在空际飘落的阶段，看似悠游闲暇，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也即是说，欢舞姿态才是海魂的正常动静，而置身空中之际，海魂就算再想手舞足蹈，那也是做不到的。 “把我弹出去，我到天上去搞它！”肖凡说着一溜烟跑进了弹射器的座舱里。 此处可以弹射各种器械，用以捕捞海鱼的远程辅助，射程既远且是超音速的快捷，有精确的目标测绘系统，对海浪流风的影响，运算方面也是极为高效精准，基本上是指哪儿打哪儿，称得上小型巡航定位仪器。 肖凡的吩咐无人反对，生铁族四人根本不关心这个机器人的死活，他要冒险以命相搏，没人会主动拦着。 两名变异人更对肖凡敬若神明，这位恩主难于理解的强大是层出不穷的，肖凡说此事能干成，无论他俩心下如何担心，也不会贸然出言阻止，更多的看法，反而是坚信不疑。 所谓忠实信徒，大约也不过如此。 于是多多丽赶上几步，亲手操作仪器瞄准空中的海魂所在位置，待肖凡的身体稳稳当当压缚在迸发舱体里，通过降落速度的动态模拟校验，随之按下了投射键，舱室骤然打开。 下一刻，肖凡整个人像一枚炮弹般远远飞出。 超音速的弹射速度真心不是盖的！ 耳畔竟连强烈的风啸声都骤然消失，肖凡已然一头栽进海魂宽阔的腹部！ 这股猛烈的撞击，肖凡也觉耳膜里传来吟吟翁翁的响动，眼前金星溅溢，这绝比是即将晕厥的前兆！ 他瞬间清醒过来，硬如金刚石的鱼鳞横截面切入头脸，登时血花四射，然而当此情境，肖凡的行动力却是超强，随手揪紧一簇腹部的鱼鳞，左手深深陷入柔软的海魂腹部，以此为身形稳定的支撑点，右手捏掌成拳，拳如疾风，以每秒十一次的超快节奏，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击打着怪物身体。 他的右拳带着胳臂化为了一片虚影，已接近风扇小档的速率，海魂大力挣扎，倒整个身子飘浮在空中，运转的力道掌握可就相当不够灵活了，它两只森森钢牙密布的口腔里，居然发出抹香鲸呼唤般的音响效果，清脆而悠远，明丽清亮，悦耳之极。 海魂的飘落加快了少许，但自我保护的愿望，令它不忍大幅度加速跌落海面，这个降落依然是飘飘摇摇的。于是，在距海面五十多米的阶段，它已然饱挨了过千次拳头的锤击，两只恐怖的口腔中开始溢出鲜艳的血珠，紫灰色的血珠细雨般洒落水面。 “服不服？我就问你服不服？” 肖凡拳击的频率微一松懈，用这个位面的语言问了一次，又用汉语问了一次，海魂不识好歹，居然摇头摆尾的，试图挣脱紧缠在腹部下端的肖凡，于是拳头继续雨点般洒落，于是血珠更凝成大股地喷洒。 降落到悬空二十米处，肖凡一边胖揍海魂，一边摸索着纵身而上，骑上了海魂的宽阔的腰背处，左手死力按压下翘曲的尾翼，右手按住了它头部靠后水滑溜溜的位置，将它尖长的头部往下压去，叫道：“再不服打死你！” 终于在落入海面之时，海魂垂下了头部，紧跟着长首猛摆过来，双口呲牙紧抿住薄薄的口唇，扭曲着凑向肖凡脑袋，这看似到了它的语声，必须挣扎一番。 肖凡滑身退后少许，对着位于海魂尖脑袋前端的口唇处，奋力一拳击出。 轰隆声后，接着哧拉一声响，仿佛美工刀狠狠划开了粗厚牛皮纸的刺耳尖鸣，海魂整个身体直线后退，在海面上犁出了一道鲜明的白浪，这一个退身竟达三十米之远！ 肖凡正待大力划水游过去，继续尝试征服这头怪兽，海魂却翅翼尽展，悠悠然游运过来，飘浮在肖凡五米开外的水面上，尖长的脑袋持续下探，带走层层浪花，好像点头的样子，拟人化程度极高。 也是到这时候，肖凡才有些后怕起来，对海魂这个动作，居然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海魂又游近了两米，继续探水点头的动作，一直弄了十多次，再绕着肖凡转悠了好几圈，这个过程中，时不时还将鳍翼的刃面收平，试探着推动一下肖凡的身体。 这看来是驯服的迹象？ 肖凡随手挽住海魂的侧边躯干，翻身上了它的身背。 海魂又是高呼一声，这个声音不同了，更像是人类吹口哨的声响，到底算不算表达欢快的意思，别说肖凡了，舰艇上的六人谁也没这种翻译水平。 随之海魂仰身而起，仅以尾翼在水面上支撑，骤然冲上了天空。 八七七、时空浪族（5） 于海魂这一番动静之中，直到最后一个飞天的姿态发生之前，肖凡紧紧挽住它坚韧的脊背，也能感到，就在那最后一刻，海魂全身肌体产生一股音符般的共振，仿佛就是这股共振衍生出的庞然大力，就此将它投射到数百米的高空中。☆菠*萝*小☆说 其实它是想飞的。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驾乘海魂飞临风啸激烈的高空之际，肖凡忽然间冒出这么个念头来。随之失笑，等待生物进化的无数代传承，海魂这个物种要进化出飞翔的能力来，可就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以后了。 假如海洋生态链遭到破坏，或给生物营造出极为艰苛的环境，就连海魂这样强悍的怪物也难以生存了，想必会催快生物进化，也许真能掌握高空遨翔的能力，也未可知？ 当然更大的可能，既然海洋已经如此不适于生存，那么于此之前，包括海魂在内的所有生物，估计也都灭绝了，它们很可能没有那个时间和空间，去完成艰巨的进化之旅。 ………… 接洽的天使当铺高层，是位于北美一座海滨附近，名叫太阳岛的岛主，一位年富力强的国王次子迈尔威治。 此子年逾三十，多年来在国王的恩准下开展贸易，积累财富，打造班底。加之此岛气候宜人，冬暖夏凉，周边列岛动植物均极为繁茂，且海域里沉淀着大量的晶岩气，迈尔威治手上掌握的资源，于举国庞杂的贸易体横向参照，仅次于皇室直管的部分，甚至在某些金融衍生工具方面，他所占据的份额已然超越了父王。 迈尔威治的野心跟统御能力兼备，但立长不立幼的君权制度由来已久，在他这一代想要有所改良势必难以成形，虽然他的能力也好，势力涉及范围也好，均远过其长兄，但就算父王有意废长立幼，估计也过不了传统宗法的制裁，何况国王并无此意。 所以他果断投向天使当铺这一庞大的架构中，迈尔威治缺的就是这最后一着，只要再有一股恢宏的实力涌入，将之纳为己有，非但可与父王的军队分庭抗礼，他有很大的决心和信念，足以将太阳岛这支政权推翻重建。 他皮肤白皙，高鼻深目，相貌是十分英俊的，长年海外创业、营闹交接之类的奔波中，脸上与肩颈部位被晒成了淡淡的古铜色，显得尤为健壮，且身高腿长，腰杆笔挺，玉树临风，也颇有一股慑人的威严。一百七十七公分的炎神站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他一个头，迈尔威治有一百九十五公分的身高！ 迈尔威治的意见很简单，说投诚就投诚，这可不是过家家，更不是说说而已的小事，就算私下签署条件严苛的契约，也是毫无约束力的，所以炎神必须交付一个投名状。那么最容易的参照物，就是杀一名孔英明麾下，这个利益圈子里的重要人物！ 炎神一瞬间想到许多伙伴，诸如忆终年、随便死、北极光、随心所愿、路拾不遗、雷阵雨、常晗，甚至是张峰或者褚如明！随便杀一个对他毫无道德上的心理障碍。 但褚如明、张峰他是啃不动的，如今就算见上一面都很艰难，这些天道公司的首脑一向深居简出，出行无不浩浩荡荡，随从众多，做好各种安保措施，防的正是刺杀这个环节。 至于杨烨、狂暴猪、伤无痕、张玉强等人，既跟炎神交情深厚，他身为小老弟也一向对几位哥哥敬重有加，他也下不去这个手，所以这件事就有些为难了。 为难处在于，炎神能够心无挂碍灭杀的对象，在孔英明为核心的构架里，根本无足轻重！而他不愿意动死手的对象，其中恰恰又有几名重要角色！ 在不眠的夜里，在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万婷婷的照护中，甚至无数次冒出一个念头，索性找个机会，借着亲自上门求教的办法，顺手把孔英明宰了！ 但孔英明如今身居高位，手上掌握着数以万计特种战士，既为超凡基因的原料库，又是他如臂使手的大军。就连天使当铺内部近百个势力组成的高层，纵然再多不满，也没人敢对他动手！更何况孔英明本人也是超凡基因携带者，据不可靠消息透露，他的拳力可达四吨，是炎神的两倍有余！ 他还多长了个心眼，与其他几位跟迈尔威治立场相同的高层，进行过反复磋商，这个暂时利益一致的松散组成，所有人都参与了意见，而结果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剪除孔英明的羽翼相对有力见效的手段，最佳切入点正是杨烨！ 杨烨此人唯利是图，言谈举止干脆而直率，且交游广阔，神通广大，处理问题的手段果决而激烈，对朋友又不失关爱照拂。这帮朋友几乎就是围绕杨烨为重心，遇到大的决策和议项，无不更乐于参考杨烨的意见，这种情况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谁也不曾有丝毫受到胁迫的勉强感。 所有朋友哪怕闲聊打趣，熟极而流地调侃杨烨，但深心里均有一个共识，杨烨是重要人物，大伙儿铁定要围着他转，才能取得更佳的发展前途，更优良的生存环境。 而炎神对杨烨的敬畏和信赖，还要追溯到刺杀联盟初开之际，那时候彼此还谈不上熟识，但见识到火羽邪云手上那一摊子规划之后，炎神也是甘心臣服，追随其后的态度。杨烨这种势必要成就伟业的精英人士，令他无法不臣服，也无法不敬畏。 让他去对杨烨展开刺杀行动，这回事不说有没有可行性，就算能做到，炎神也下不了这个狠心，他毕竟也难以摆脱当初的情谊，他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他，拥有的权柄和力量，始终离不开杨烨的关照。 炎神陷入苦恼中。 此事久拖未决，又寻求各方面反复商榷，甚至迈尔威治为首的小团体利益圈，对炎神暧昧不明的态度已生出反感，甚至派遣中间人给炎神放过话：你下不了决心，我们自有人手安排来做事。 总之杨烨这枚钉子，已经留不得了！ 而炎神的心思也奇怪，他左一反思又一衡量，居然跑去警告杨烨：“你最近出行一定要加倍小心，有人想杀你。” 杨烨莞尔一笑，在电话里淡淡说道：“我早就猜到了，我已经变成他们的眼中钉……没事，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炎神“嗯唔”了两声，轻轻挂断电话，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忽然恶狠狠地道：“你真这么牛比，那就尽管去死吧！关我屁事！” 他在卧室床头打的电话，午夜时分，本来通话声量是尽可能压低的，但这声自言自语有些过于激烈，万婷婷也被吵醒了，轻推了一下炎神，喃喃问道：“谁要死啊？” “阿火……”炎神随口回答，忍不住叫道：“这个狂徒！” “你离他远点儿。”万婷婷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就摸上了挺起的肚子，说道：“这人挺可怕的，什么东西都敢沾，你不要给他带坏了。” 炎神俯身看着年轻的妻子，在她唇角轻轻一吻，语声既坚定而又温柔无比，“你放心吧，我不是阿火这种人。” 说话间却油然想到，眼下自己的行止，毒品运营、背叛兄弟种种，可远远超出了杨烨的界限。 八七八、时空浪族（6） 春怀楼的征途越渐广袤，其领地规模越渐庞大，起初只是以陆号省为基点向外辐射，而随着投诚者越加众多，所辖地域也跨山跨海的极为不均匀，重心时而移转，时而巩固。☆菠〞萝〞小☆说 这就顺理成章地引起了天使当铺关注力的偏移，此人的坐大已成现实，至于此前用于扼制打压，物资援助方面的管口紧缩，似乎对春怀楼的遏制力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鲜明。 东国本身就幅员辽阔，三大板块的地域领土面积，就相当于数十个国家统领的整个欧洲！而资源之丰饶和多样性，囊括了四季分明的温带、亚热带、热带、冰川极地等全球所能发现的全部气候面貌，甚至包括黄沙、黄土、黑土等缈无人烟的荒漠原野地段，在东国也占据了不小的比例。 天使当铺抠紧了物资的管口，春怀楼自己就能创造出来。凭借人口红利，扩大规模化的产能，顺带着发展尖端科技创研的实验基地，短短数月间，直属陆号省区长名下各条系统的产业圈，已占据了整个东国四分之一的体量！ 这必然会由量变带来质变，什么枪杆子出政权，控制住军事组织就控制了一切，到了东国从乱世、从民不聊生的窘境中走出来之际，这一条已经很难生效了。 战争又打不起来，直觉上认为枪杆子有多硬，也逃不过向春怀楼投诚这条路，这一旦投诚了，枪杆子可就归他了！而且别忘了，他手上已然掌握了多项高尖端科技力量，春怀楼自己的部署里，就能轻易造出毁灭地球的杀伤性战略武器！ 春怀楼此人一向温和，对各方势力的民生运动，一向抱持着关爱有加的姿态，怀柔手段贯彻在他施政旅途的始终。这样的人很难拉拢，因为天使当铺这个松散架构，已然提供不了多少利益给他了，春怀楼自己手上就掌握着大股利益团体，且还有充足的权力。 这是惠及普遍东国民众的生杀大权！虽然春怀楼不会擅自运用，但不用不表示他没有，不以严苛的手段统御国民，反而更能拉拢各方势力，堪称百炼金刚也得化作绕指柔，春怀楼的柔和策略，正是他邀买人心，最强大的武器！ 天使当铺的多次常务议会里，早就叫骂声不绝，说到春怀楼此人，唉叹者有之，唾骂者有之，欣赏赞誉者也不在少数，但终究不曾出现人道毁灭这个议题。 此人事实已然坐大，但他在民众里呼声极高，如果再不加扼制，统领举国领土，配置民生物资，大力刺激就业，加强国内与国际间的贸易流通体系，就算春怀楼最终请辞东国元首之职，此人也必将成为这个国家实质上的主宰者。 如果只是等待春怀楼统御国体，位临绝顶，身担元首，那在最初推出此人的阶段里，也在会议上长谈过多次，天使当铺各个权力人无不乐见其成。 但元首跟元首是有所不同的，一个得以掌控全局针插不进的元首，跟一个毫无主权、甘当傀儡、唯天使当铺之命是从的元首，那肯定是有本质的分别。 所以春怀楼这个人，还要继续打压，不容松懈！ 问题是如何打压此人，又出现多种意见的分歧。安插卧底在他身边？控制住他的家人、妻子？或者就直接控制那位第一夫人白雪梅，据说此女在民间也是拥戴者众，跟丈夫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想必控制住白雪梅，春怀楼还是会屈服的？ 但政治家也好，银行家也好，产业巨头也好，无不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小小一项对普通民众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的噩耗，对此时的春怀楼而言，可未必能生成多少制约因素，别忘了，他现在也是一方巨头，也许是全球最宏伟的那个巨头！ 更大的可能是激起此人的对抗心理，不就一个老婆吗？不就亲妈亲爹吗？春怀楼可是伟大的政治家，既然伟大，当然就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跟天使当铺这样的邪恶势力勇敢斗争，反而还会给他赚得良好的声誉。 至于“小我”毋庸置疑，他的亲人自然就是牺牲品，就是那个很滑稽的“小我”。 这一条大家随便揣测一番，结果已然呈现无误，由亲属方面下手，断然难以令春怀楼这样的人屈服！ 于是安插亲信卧底，打入春怀楼身边，成了一个最易见到效果的手段。纵然为长远计，诸方大佬未曾宣之于口的刺杀行动，也能由此埋下伏笔。 但凡保证春怀楼的身边潜伏着大量卧底，不论是抽空他的指令覆盖面，捣毁他的权力构成，还是到了某个尤为重要的关口，就此撕破脸，给他的食物中下毒也好，径行刺杀人道毁灭也好，可进可退，其弹性范畴足以充分掌握在天使当铺手上，堪称伸缩自如。 商量到这里，卧底的人选也便呼之欲出，分为两个层面。 其一是派遣技术、军事、人事等相关人才，打入春怀楼的政权内部，分薄春怀楼的指令强度。他不是要广开言路，大规模吸纳人才吗？这一条恰恰就能投其所好。 当然这还是小节，春怀楼与妻子的布防措施不得不考虑在内，这两夫妻可不是傻瓜，精明和审慎程度大异常人，尤其是这风声鹤唳、东国权力斗争方兴未艾之秋，他们不可能不防。随随便便弄个所谓的人才进去，就想身挑重担，主理一方事务大权，想必没有那么轻松。 另一个层面就更加轻易了，挑中已然身担重权的属从，或收买或威胁，总之釜底抽薪，让春怀楼面临众叛亲离的窘境，干的就是这件事！ 至于会否引起春怀楼的警惕，只要起初阶段小心一些，做得隐蔽一些，想来等到春怀楼夫妻俩察觉之际，卧底的规模、其分占的权柄，就已到了春怀楼难以收拾的地步了，他就算察觉了，也只能徒叹奈何。 事项的前后顺序不可倒置，结论一旦呈现，天使当铺多方大佬纷纷欢呼，这便开始着手安排。以他们在东国呼风唤雨的能量，和庞大的植入产业体量，这件事必能成功！ 如此这般稍一计较，没有人曾带着丝毫怀疑，这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项。当然这样的绝密会议，孔英明处是坚决不能透露的！ 八七九、时空浪族（7） 位于深海区域游轮上的各方会议散后，参会人员逐次离开，或乘快艇，或乘货轮，或驾驶燃油飞行器，通过潜水艇离开的也不在少数，毕竟这样的绝密会议，商量的事项更是耸人听闻，断断不可能使用视频会议，这种难以有效防护的手段。ぁ菠℡萝℡小ぁ说 静听竹涛伴着张平、李阳明，不显不露水，坐上了滑杆式风能快艇。参会人员都是一目了然的，刘小东并未参与此次会议，三人也便没有了交谈的对象。但卓朗义这个除了脑容细胞体和神经元尚存、身体完全被合成物质取代的半机器人，却卓然参与会议，倒是令三人为之愕然。 若非确切掌握其思维变化，或有力控制，估计任谁也难以判辨真伪，卓朗义这个忠实保镖，居然背叛了孔英明！ 当然以李阳明三人在天使当铺的话语权，也轮不上他们来瞎操心。若非静听竹涛的父亲年初过世，一应产业被他全盘顺利继承，就此带着数百亿西币的身家加入天使当铺的决策层，这三人也没资格参加如此重要的会唔。 静听竹涛好歹把李阳明、张平两位带上了，倒非顾念旧情，只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就他这样无论放在全球哪个领域，都能称得上产业巨鳄的杰出人士，在天使当铺这座人类世界最恢宏的架构里，也仅能忝居末流。 这个松散的组织构成，根本不存在股份制，诸如话语权的因素，只能依靠自己争取，也就是需要自己掌持的产业体量足够庞大，在圈子里足够有影响力，人家才愿意听从你的意见作为参考，至于怎样才算强大，当然要有材料记录，提供各种事实作为依据。 以天使当铺这个架构的影响力和张力，彼此一番调查，结果自然呈现，这可比之各国官方机构的查询还要清澈见底，就想隐匿资产，估计也很难做到。何况谁都没有隐匿资产的本能，话语权正是因射到权势等身的贸易体量。 卓朗义的来到，来自哪一方的引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参会，就表明了某种态度，他是断定要跟孔英明的圈子背道而驰了。 但这个会议由始至终，卓朗义一言未发，估计也轮不到他发言，他父亲卓天宇的纵横财团，名下产业早就被瓜分干净，卓天宇在历次进入魔道世界灵魂漫游的阶段，估计脑子也坏掉了，整天恍恍惚惚的，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若非孔英明爱屋及乌，善意照拂，派员每天二十四小时随行打理生活，卓天宇妻子远走，亲属弥散，连死而复生的儿子也不爱搭理他，估计早就死在街头了。 而当初出面劝服卓天宇，诱导其变卖资产、以致家毁人散的接洽人，正是李阳明。 于是卓朗义成了李阳明试图攀谈的目标，谁知三言两语就谈得甚是投机，四人便约定了此后的接洽事宜。 卓朗义体质改良、器官重组之后性情大变，对父亲谈不上任何感情，根本是不管不顾的态度，但对父亲丢失的产业却极为懊恼，他的目标是夺回纵横财团的份属，寻求昔日的辉煌，掌持巨额财富，然后飘洋过海远走他乡。 父亲也好，不知所踪的母亲也好，天使当铺也罢，东国这盘泥足深陷的棋谱也罢，他完全不关心，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关心自己就够了，世事在他眼中，看得那叫一个透彻！ 跟静听竹涛等三人经过数番商谈，温馨而和畅，投机而大生相见恨晚之慨，果断得出一个深刻的结论，由卓朗义再入魔道，无缝接入冷风暴的意识海，从此站在魔道巅峰，以亦人亦魔的双重身份，操纵整个游戏位面的运转，那时候的收获，很可能还要大于在东国这片泥潭里捡拾机遇。 这话说的卓朗义险些笑出声来。 张平三人有所不知的是，卓朗义甫一步出培养皿，当即就建立了游戏角色账号，随着中途魔道公司停止运营了一段时间，如今却也已达职业二转条件的六十一级，这几天正打算去把晋阶任务做了。 但以意识海在魔道世界到处探寻，也再也触探不到冷风暴的记忆体，那个由卓朗义本体意识衍生的魔族战将，早已不知所踪。就算卓朗义的思维再迟钝，也自心下了然，这段记忆体已然脱离了现实世界的本体控制，漫步在不可知的远方。 更可能这个灵魂体泗渡踏足的位面空间，是卓朗义此生再难抵及的远方！ 卓朗义其实有过猜测，但也仅仅停留在猜测而已。 ………… 杨烨的生活状态基本如故，只要叶继欢在家，那么主要就是陪同孩子玩耍或学习了。 以他如今对台州港警务方面的绝对控制，说日理万机绝不为过，假期是不用考虑了，但纵使工作再忙碌得不可开交，杨烨也会把孩子带到办公室，交由下属看管，妥善保护。至于叶继欢住校的课程阶段，一周也就五天，自然遣出影子保镖投身校园，或远或近地观望，隐身保护。 这其实突出了他的软肋，暗处的敌人对杨烨的观察也好，分析判辨也罢，叶继欢这个孩子绝对是绕不过去的一个着重点，这个弱点是暴露于天下的，杨烨也无更好的办法处理，只能进一步加强对叶继欢的严密保护。 叶欢一去不返，手机留言上也未注明去处，台州港、六龙湾两座岛屿，杨烨皆派遣关照过人员去搜寻，但芳踪渺渺，至今毫无音讯。或许她已与前夫——叶继欢的父亲一同，躲藏在内地某处？或者身陷囹囫，在天使当铺的掌握中严刑拷打，或加以思想控制，洗脑什么的令其完全驯顺，作为将来某种有力的筹码…… 杨烨瞎猜过几次，既不知其所也毫无所得，索性不猜了，那毕竟是叶欢自己的选择，应当尊重。需不需要善意的理解，杨烨觉得也不再那么重要。 就在这一个多月里，他遭到了三次袭击，第二次本来以为是个难以预谋的意外巧合，但到了第三次袭击来临，杨烨忽然间心中雪亮。 世界上绝无这般巧合，这分明是精准锁定，直指目标的刺杀行动！ 八八O、时空浪族（8） 灰褐色的天空犹如一座辽阔无垠的镜面，其间星辰像眼睛一般忽眨忽眨的，然而但凡仔细逐个看去，又没有任何一颗星星在明灭眨眼，就连颗粒状的星辰也是相对模糊的，视线里根本难以聚焦。／菠∧萝∧小／说 于是，远看像一面棋盘般的星空，璀璨的星光却难以彼此传递，仅发生在各自几乎静止不动的绝对坐标上。 由于天空是辽远而又触手可及的，是铺满整个视线范围的三维显象，由之眼中所见，除了耀眼的星光和灰褐色的穹苍，再无其他事物间凿其中，这是极端静谧而又极之寂寥的场景。 利器的眼中是这般景象，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是静止状态，心底却不可遏止地生出无数股悸动，既有对当前的死寂惶惑不安之情，更有诸多前尘往事纷纷涌上心头。 少年时期的恋人、朋友。 对一个年长美妇的崇慕和羞于表达的懵懂情意。 随着年纪渐长，事业蒸蒸日上，也接触过一些女性朋友，但再难寻获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男女恋情上，利器是相对保守而又极为倔强的性子，家人的催促，银发丛生的父母眼中的忧色，一一跃然眼底。 他感到一丝痛心，而又深知自己的个性，那便是无法屈服，如亲眷长辈所愿。 三十七岁这年夏天，他遇到了肖丽云，这属于机缘巧合也好，鬼使神差也好，大约还是因为酒精的麻醉——虽然他并不敢确定——那场酒会就当时的记忆而言，利器也才喝了三小杯白酒，累计不足半斤吧？ 他后来无数次回忆那一幕，那一晚的情景，但他不会后悔。虽然他的脸上挨了肖丽云两记重重的耳光，但他终于如愿以偿，就在人员流散的酒店客房里，他让肖丽云臣服了。他必须这么做！借助酒意上涌，就算回忆再模糊，再加以改编完善其事件发生的过程，他也必须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那就是他最想要的女人。这一生，他知道再难寻获另外的选择目标。 温文尔雅的利器，心地善良的张峰，能干出这种事来，不光朋友家人瞠目结舌，就算他自己也很难面对自己。 但干了也就干了！干出来的事，他不会往回缩，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开解，他次日便径自找上去，陈述己见，甜言蜜语，设想各种美好的未来，勾画各种绮丽的生活蓝图，话说完了，他就坐在肖丽云的办公室里不走了。 肖丽云倒让他弄得哭笑不得，这人简直就是个无赖！是个疯子！ 人都被他强歼了，他倒振振有词的样子，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毕竟两人初次见面，远远称不上熟悉，更称不上有任何生意上、利益上的交往。 但也就是这个无赖疯子，在商界声誉良好，交友广阔，经营规模虽然远远不能跟肖丽云这种银行家相提并论，但这样的人一旦耍起无赖，肖丽云还真就束手无策。 最关键的是，她不忍将之驱逐门外。 一来二去，两人交往越加密切，滚床单什么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张峰此人生相俊美，精力旺盛，身体健壮，待人接物无不彬彬有礼，他的疯狂和侵略性，世界上大约只有肖丽云有过体会。 一年多来，张峰对目标的表达持之以恒：离婚，嫁给我。 这是个生活态度上温和，讲道理，对世事具有相当的判辨能力，但情感上完全不讲理的男人。 肖丽云终于屈服，因为她答应过张峰，在跟她交往的阶段，甚至此前很长的时间里，她跟丈夫李阳明已经是分居的状态。 这回事说与不说，其间情势究竟真相如何，对张峰坚决的态度毫无影响，他就是打定主意了，誓要将此女拿下，这种事上他的脾气是非常拧的。 脾气非常拧的利器，想到此处禁不住微微一笑，一股说不出的暖融融的滋味就此由心下散溢开来。 而在燕北飞、冷风暴、火羽邪云、任淑真、吴秋桐、云飞扬，包括路拾不遗、北极光、万法随心等数十位玩家的眼中，利器当前的状态是不可见的，被一层看似虚化却有实质的圆框笼罩其中，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看到一只雾蒙蒙的椭圆框体，高两码，宽度一码有余，彻底隔绝了视线，利器必然身在其中，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但无法看到利器的具体形态。 这是术士八十级技能，职业级空域结界，足以给四千六百名的整支军团加持属性防御、隔绝外部的噪音，也能将其显象的云气浓缩成小体形，仅仅笼罩在一个玩家身上。如此就能由燕北飞施法，极有凝聚性地将汲取的瑶池能量波，导引到利器一个人身上。 空域结界的施法者是蓝水蓝，包括那层隔绝观者视线的浓雾状框体，皆由蓝水蓝、何方静两女共同施展亡者深渊构成。史无前例的学师级亡灵法阵，已非仅恐怖的杀伤力这一项功能得以囊括，其功效之强大，既能随施法者的心意自成一界，又能将同类法阵彼此牵引，共建更具威慑力的奇异法阵。 当初铸成冷火池、为野山梨的火狼洗筋伐髓，在姬青青的提点下，两女使用的正是类似的手段。 数十人聚众围在六码开外，无不严阵以待，连呼吸的频率都在下意识间刻意放得轻缓，个个紧抿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极为狭小的飘浮陆块上，仅有海浪起伏，不时拍打着暗礁及陆地沿岸。 如此小体积的陆块，也属于燕云大陆无数次撞击之后留下的碎片，但方圆不到一公里，植株也稀疏矮小，连一颗树都看不到，堪称一目了然，倒是个隐秘从事的上佳选址。 便在利器展开笑容之际，下一刻忽而星辰凌散，一阵眼花缭乱的环绕穿梭，其辉芒之闪烁耀眼处，不亚于直视正午明媚的太阳！就以利器之能，置身魔道的超强属性，也禁不住眯上了眼睛。 而那重叠交缠的星辰光耀，倏忽间化作一束灯芒般的流星，闪电般投入利器眯起的双眸中！ 以利器应变之快，竟也来不及躲闪，更不用提试图以武器阻截了，那股星光流泄之疾，绝对打破光速！ 下一刻，利器的脑子里发生吟吟嗡嗡的纷乱响声，仿佛有千万只蚊蝇正在脑海中狂舞，倒无刺痒搔痛之感，但这种响声久久不止，也是令他大感惊悚。 他的眼睛事实上眨了一下，当然立即瞪圆了到处观望，整个灰褐色的无垠天幕已然不复存在，淡蓝色的晴空无边，湛蓝的海域无垠，亿万颗星辰全然消失无踪，这究竟算不算一种能量的渡化呢？ 于是，利器通过意识海，体察观视了一番属性数据。 八八一、时空浪族（9） 燕云大陆超神级玩家诞生！ 而这样史无前例的玩家，居然会诞生在魔道世界，而非由圣域游戏率先出现，这此前两方玩家共同预见的结果，也委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菠∽萝∽小＋说 当时利器由法阵衍生的云气中出来，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般割离般的失重感他从所未遇，更远胜现实中由高楼失足跌下的恐惧，就他当前的体魄强度和动作之灵敏、对平衡感的充分体察和掌握，纵然从十层八层楼上摔下来，肯定也是双脚先着地，坠落之际狂暴的动力持续做功，估计连麻痹一下双脚都不至于。 因为由意识海的探触中发现，利器发现自身角色属性数据彻底清零，武、智、体、精、仙、水、火、妖毫无数据显示，包括此前转职神级过万的属伤总值，清晰呈现的数据也全然消失。 就算初入魔道新手村的零级玩家，也是有个基本纸面数据的，利器脑海中的辨析机制立刻生效，这断定是被星辰光芒由眼中透入，就此遭到删号处理了！ 周围的朋友们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问将起来，利器心神恍惚下，居然充耳不入置若罔闻，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回答：“我觉得……我是不是被删号了？”他的语声，有生以来首次如此茫然，这分明是无妄之灾！ 众人的语声再次纷乱起来，左问右问的也没个了局。火羽邪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侧头看向燕北飞这个瘦小干枯的老者，凌厉的目光如有实质，充分表现出一副审问的态度。 燕北飞久历风雨，见惯了人间百态，何况置身魔道这个虚拟场景，倒也浑不在意火羽邪云眼中的威慑之意，脸上却也不由地现出讶然之色。他置身魔道的最初阶段，身体已经垮了，大幅度萎缩下去，壮年的时候倒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代入魔道世界的身形体态，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加上身形瘦削干枯，皱纹满脸，由之显得行将就木，仿佛一阵较为强烈的卷风都能给他吹倒。 总算冷风暴打了个圆场，也给大伙儿解开了惶惑，“利器兄不妨试试……跟无痕兄或雷兄对上一拳，这两位兄台是神级铠甲职业，力量不弱，可以一试……利器兄望安，纸面数据作不得准的，而且……” 他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却人人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想必冷风暴的心中已有定见。 利器恍然大悟，讷讷地出声道：“血量能看到，好像是一亿多点……真心恐怖！” 要说冷风暴这个亦人亦魔的灵魂种族，他现实中的本体可绝比是利器、蓝水蓝的死仇！好在有鉴于类似的顾虑，苏映雪并未受邀前来观视，这段汲取万里瑶池能量波的尝试，也便仅限利器一人。利器的性子倒甚是随和，往事已如云烟般散去，如今衷诚合作，为无尽海的魔道玩家生态共同努力，包括蓝水蓝在内，并未生出丝毫芥蒂。 在冷风暴如今四圣之力毁天灭地的能量下，更远胜普通超神级的摧毁力，以他一人之能，估计就能顶住过百名圣域方圣魔级npc的合力攻击，兀自尚有反击余力。所以他言及神级力量体系，当然也仅仅“不弱”而已，那跟他的差距，不亚于萤虫微芒之比日月星辉，完全是判若云泥之别！ 于是利器尝试着跟伤无痕对了一拳…… 好吧，伤无痕是武士，属于攻守兼备的塔垒肉盾职业，作不得准。两人左拳发力的一瞬间，利器安如磐石，纹风不动，伤无痕双足犁地过百米，一直跌进波涛浪涌的海里，也没有刹得住车！ 众位好友惊喜交加，力量更大的狂武士职业雷阵雨，显然就有些不愿意了，举止上虽然迟疑，到底还是跟利器试了一拳，事先笑道：“利器大大悠着点啊，别把我打飞了。” 何方静笑着打趣道：“利器大哥温柔点。” 这一回估计利器仅用了三成力，两只拳锋处激扬而起的力道，化为缕缕波形卷风，利器依然一步未退，雷阵雨则脚下微见踉跄。这就算是试出结果来了，以敏捷见长的盗贼职业，多倍弱于狂武士的拳力，居然能大幅度凌驾其上，可见超神级的极端威势。 后经冷风暴建言，以魔石测试超神级力量的校验体系，可以准确测知利器的体格、体魄韧性强度及力量极限，得出的结果有个清晰的脉络可循，结合武器装备等加持，逆向推断其武力的纸面数据，其属性点应当是超越十万之巨！ 至于敏捷就测不出来了，包括智力、精神也均是未知数，精神由魔法值的总量参照，利器持续使用大量伤害技能，瞬发的伤害技能均拣选冷却极短的种类，不知疲倦地试了半个多小时，以他施放技能节奏之频密，总算把魔法值总量消耗一空。 既有系统记录作为参照，精神属性点也便通过计算得出，高达九万有余！ 超神级的体格，利器当下攻击力之强，至少在玩家中已不作第二人想，而以他早已凌驾圣域亚圣级的战斗能力，和可以想见的敏捷系数，作出的杀伤力也好，对抗反击也罢，很可能十多名亚圣级玩家合力攻伐，也未必能阻截利器的反杀。 当然这样的事例，单从纸面上推算毫无意义，所以利器正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在追着圣域玩家的脚步，开始进行反杀攻伐。 被人家杀上门来，憋的这口气总算可以出了。泄愤还在其次，利器得试出自己的能力极限。 与此同时，以利器为首的魔道神级玩家，正大批量应邀来到，逐个尝试瑶池源力的汲取效能，但感受却迥异，得到的能力巩固以至于晋阶，也殊为不同。 通过何方静、蓝水蓝的观照，当初利器自认为傻愣愣地置身法阵空间，难以抵抗地任由星芒疾速入体，但事实并非如此。其实在两女的心灵之眼中，利器的身形正高速移动，极快地调整应光源的来势，以作出各种卓富成效的反击策略，但他本人却惘然不察。 发乎本能的趋利避害，令利器作出极大幅度的动作变化，这玩意还真不是其他玩家能学到的。 这很可能取决于对时间流逝的差异性感受，法阵空间里的时光流动几乎是静止的。 但其他神级玩家置身法阵，多数情况看来，当真就是傻愣愣的了，根本难以作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措施，纵然伤无痕、雷阵雨这样的顶尖好手，其动静的有效性也堪忧。 当然，伤无痕、雷阵雨、云飞扬、青云志、不死不败、有一点点沮丧，包括甫抵神级的公孙无敌，这七名玩家的晋阶是最为突出的，稍逊于利器而已，虽未一步踏入超神境，但属性数据的凌厉攀升，也显然到了崩坍隐化的边缘。 铠甲、皮甲职业武、体两项迅速突破十万，法系则为智、精两项突破十万，意识海观照的数据都开始摇晃不止，这绝对是衍化于零的节奏！ 一旦属性数据全面清零，就算是一步踏入了超神境的门槛。 何方静也亲身尝试了一番，于汲取瑶池源力的阶段，吟唱呼出法阵根本来不及，但力场技能总算构建成功，加之能量守恒的见机调整，手法之迅捷有效，她是全服第二名踏足超神境的玩家！ 蓝水蓝则愀然不乐，她于瑶池源力的汲取方面零零碎碎的，简直不堪入目，基本上得排到一众神级玩家的尾端，完全就是个垫底的存在。 从此之后，无尽海位面对寒武大陆的反击，终于进入有效开展的阶段，战争的天平即将发生倾斜。而燕北飞这个弱不禁风的瘦弱老者的存在，则视为魔道世界国宝级的重将，被东华帝国奉为最尊贵的国师，受到重重保护，其开拓进取的策略，各个系别运营的建设性意见，也得到极大的重视。 而此刻尚未转职神级的火羽邪云，正跟冷风暴商议下一步计划，这才是真正改天换地的大计划！ 八八二、时空浪族（10） 夜色下的海域间昏黑一片，然而似近实远的月轮，却仿佛挂在海面上，体积硕大而光耀辉煌，但光线之传递显然发生在其周边半径极短的区域里，光芒的辐射面究竟有多大，可能需要仪器检测一下。⊙菠@萝@小⊙说 聂语晴率领的舰队却已没这个闲工夫，他们正陷入混乱的局面，海底正有无数凶兽，疯狂地咬噬着这只舰队，不时传来能量波湮灭的讯号提示，那也就意味着有一艘舰船能源遭到摧毁，跌入了数十公里以下的海底深处。 这支舰队规模不算大，也才堪堪二十只舰船，但科技防护手段和武装力量绝对过硬，这上面带队的，可是改写人类史、推动科技树走向不凡层面的女神。极端地看，聂语晴如有闪失，很可能激发起人类世界多年未遇的战争！ 但预见的结果无论严重到什么程度，女神当前陷身险境，却是全球人类有目共睹的，各条舰船上的小型炸裂型、燃烧型武器纷纷推向水底，四外交射，深海区域里枪炮响声不绝，混乱成一片。 至于穿透型高杀伤武器，就算船毁人亡，却是谁也不敢用的，这玩意误伤友舰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海底到底是什么样的凶兽，早已由聂语晴所在的主舰拍摄过视频、图像资料，传送到全球各个基地组织，共享于脑联网，相当于现场直播的情形，但所有当事人的眼中所见，仅是激扬而起的汹涌浪滔，激烈地搅动着水底世界，根本也看不清楚。 模糊的图片，纵然以滤镜高清放大数以百倍，也辨别不出怪物的具体形体，但通过视频的多倍慢放，终于有部分终端发见了真相，这是一种双头四目鳊鱼身的鱼形怪兽，长度不到两米，腹腰部位最宽处也不足一米，而这种怪兽的数目不下十只！ 十只怪兽搅动起来的惊涛巨浪，那简直就是一场静海深处的海啸！ 怪兽利齿的咬合力不亚于高温激光的切割，鳍翼和尾翼均扁平锋锐异常，黝黑的寒芒四溢，也是离子充能光刀的强度，每当与舰船擦身而过，仿佛餐刀切入牛油，轻松裁剪出大片大片的合成材料。 最可怕处还在于怪兽的移动速度，早已有基地精确运算出来，这玩意在海水里腾翻挪移之快，绝对是超音速的快捷！就算炸裂型、燃烧型的武器对它当真具备杀伤力，也完全跟不上怪兽的移动频率。 更何况，通过慢放的办法，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离子炮、激光推进器等小规模精准打击的武器弹击而出，就算击实了怪兽的身躯，其光耀的部分也立时被一股不知名的阻力——甚至连阻力都算不上——那完全是滑开的状态，怪兽毫发无伤。 作为生物，怎能有如此强悍的防护力？这断定是海洋世界最强悍的生物！ 只是除了变异人或有亲身体验，被他们命名为“海洋之魂”的这种凶兽，部落人族也好，古堡精英人类也罢，谁都未曾了解过如此凶猛强悍的生物！而变异人于脑联网端发布的讯息，虽无明文规定，但一直视作违规行为，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互通交涉，自娱自乐而已，掌握高科技手段的普遍人类，谁也不曾有以关注。 亚光速飞行器已然由各地派遣出来，纷纷悬停于这方海域低空处，灯芒辉映出海天一色，用于俯射的战斗型器械或管口排布，或探出端口，但经过无数次瞄准，无数种参谋意见，至今一弹未发。 这玩意怎么打？万一打到舰船上，可就成自相残杀了。 此前已有范例，打上几炮根本也吓阻不了怪兽的肆虐咬噬，它们不怕人，更不怕武器，它们勇猛异常，凶悍狰狞，它们断定是海洋的霸主！ 一个多小时以来，二十艘舰船纷纷沉入海底，各条舰船上的船长不乏聪慧变通之辈，以下潜的姿态试图躲避怪兽的近身伤害，但这分明不是办法，这玩意在水底的穿梭速度也能打破音速！随之追踪而来，这些潜水船体死得更惨，往往鱼雷堪堪高速投放出去，竟能被怪兽一口生吞下去，连爆炸都来不及！ 如今尚存的除主舰在外，还有两艘能源设施健全的舰船。 倒非主舰更其灵敏、擅长躲避怪兽的近身缠斗，其实主舰的体量更为庞大，辎重所携更加全面，由之机动性更弱于十九艘护卫舰。而是怪兽似有默契，于非凡的灵巧和注目难见的快捷中，它们始终在围着主舰打转，似乎认定了这艘船是来敌的首领，并不急着侵犯。 另外两般舰船眼看着也守不住了，两名船长仿佛对视了一眼，同时加大马力，向南、北两个方位急速滑翔驶出，激起流线般剧烈的浪里白条。 舰船的速度达不到超音速，动能上限带来的移动性不过三百海里的速率，但或许能引开怪兽追袭，为主舰营造逃亡的生机。 这分明是必死之局！但主舰上包括二十五名生铁族人、八名博物应用界的尖端科学家之外，还有一位人类世界共同俯首称臣的女神。只要聂语晴得以保全，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情愫不亚于宗教信仰，护卫舰上的战士、船长、科研人才，所有人都义不容辞，连一秒的犹豫都不曾出现过。 但凭借这样的消极手段，就想将主舰救出生天，显然大大低估了海魂的智能程度。 十头海魂有没有经过私下的商议，全世界聚焦在互联网端收看直播的人士，谁也没看出来，便见两头海魂于水下一米处电射而出，分左右追袭出去。 而其余的海魂就围着主舰打转了，动静果断缓和下来，很是轻悠闲暇的样子，两只恐怖的口器里“咕吱”嚼咽着船体材料的碎片，此前每头海魂都不知道吃下去多少合成材料、人体肢干，但身形依然如故，腰腹部位丝毫不见膨松胀大。 怪兽的胃口之佳，生冷不忌，吞噬万物的诡异姿态，很可能还要凌驾变异人之上，而其牙口之利，彻底就是变异人都望尘莫及的！ 由低空悬停的飞行器上击落的弹道飞弹，被怪兽轻松避开，紧接着就有怪兽于海面上冲天而起，扑击数十米空际的飞行器了，天空中散乱成一片，所有飞行器高速调整位置距离，纷纷躲避，这怪兽搞不好真能把飞行器也咬碎！ 那两艘逃逸远去的护卫舰，通过视频端口的镜像声效，船体的碎裂声、怪兽令人惊怖的咬噬声、船员的惨呼声，堪称声声入耳。 主舰上目前尚无人员伤亡情况，除了少许几处裂缝缺损外，却无沉船坠海之虞。但当前情况清楚明晰，主舰很明显已是待宰的羔羊，就等着八头海魂玩够了凶猫戏鼠的游戏，早晚成为它们的口粮。 聂语晴脸色惨白，洁白的上齿咬紧了薄软的下唇，被怪物咬死咀嚼吃下去这回事，果断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她也从未想过如此悚然的死法。 姬青青的倩影倏忽滑过，逐渐变成那个厌恶的容貌，肖凡此刻身在何处？居然一点消息都不曾传递过来！ 当然聂语晴通过模拟航图，也知道肖凡正在一百多海里之外。 而自己居然为了营救他，而死在海洋深处！聂语晴越想越是懊恼。 八八三、时空浪族（11） “有落索！”铁轮戮手一指天空，叫道：“我们托你上去，快走！” 聂语晴眼中闪烁着一丝喜色，却道：“那你们……” “不止一个！你先走，我们接着就上去了。⿻菠≧萝≧小⿻说” 铁轮急忙吩咐族人，分别抬手抬脚，令人小心观望，抓紧时机迅速开启透明材质的舱体，以飞行器的运载速度，要逃离这片凶险海域，想必并不为难。 就凶兽飞天的情状看来，它们并无空际遨翔的能力，虽然由海面上似乎无须借力，冲天之势也够吓人的，但终究是直上直下的趋势，且凶兽于空际下降之际甚是缓慢。 有亲身驾乘飞行器的成员，或由远程遥控，均通过空际的横截面精准锁定，施以飞弹袭击，倒是颇见成效。凶兽跃离水域，在空中简直就是个靶子，连躲避伤害都似乎极难做到，它们在空中的本能是放缓降速，而宽度短促的绵长鳍翼，更难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于是漫空血雨纷飞，弹道机组的飞弹是亚光速的飞行频率，可不是超音速的子弹足以媲美，不要说飞弹用材坚固，高度浓缩的纳米级材质穿透力极强，单单这个速度所造成的恢宏杀伤力，就是星球内部人类战争中严格禁用的。 海魂倒未如预想中一击即溃，节肢碎散成肉块什么的，只是被击中躯干，顺着弹道的推动力径行飘离到远空区域，随之扑通一声落入海底，原处欢舞了一阵，很快就生龙活虎地游过来。 显然到了海水里，海魂的主场优势又将得以建立，盘旋在空中过百架飞行器看似规模庞大，要营救主舰上的聂语晴，可真就徒叹奈何了，海魂的灵敏大异寻常动物，很可能还具有对风向的超感探测能力，飞行器上的武器投放，对海水中的凶兽，根本就无能为力。 所以这个时间机遇刻不容缓！ 搭上了主舰舢板透明空罩的落索已达六条！舱体甫一开启，聂语晴正待一步踏出，五十米开外斜斜掠来一头海魂，飞行器探照灯明亮的灯芒下，水面上画出了一条纤细而激起的丝线。 聂语晴急忙收住脚步，手动拉下了舱室罩，吓得脸上阵青阵白，失魂落魄。 那几乎连零点一秒都不曾有过停留，这头海魂由舰体上飞快地倏然闪过。 六条打造精良、可立可坐更可卧身其上的宽带落索，仿佛骤然遭到龙卷风拂掠，一卷而空，且拽着六架飞行器径投海面！ 好在这六名掌控飞行器的专职人员训练有素，应变敏捷，飞快反应过来，几乎于飞行器甫一遭到巨力拽拉之际，便同时操纵键盘，放弃了落索，落索随着海魂的拉扯，转眼间沉入海底，须臾间又复条理清晰地飘浮在海面上。 八头海魂的动静相当有特点，下一刻便分门合作，或以口含或以身缠绕，将六条落索牵系起来，围着主舰绕了一圈。 就这姿态看来，它们仿佛暂时就能确定下来，这艘长百米、宽二十米的巡洋海舰，归它们海魂一族所有了，所以它们绕着主舰欢舞漫游，姿态热烈，大见欢畅的样子，搅得海面上波涛浪涌，船上的人包括收看直播的民众，俱各悚然对视，神色惶惑。 由另外两艘护卫舰上传来的惨呼声都渐渐消隐了，但能源端未遭摧毁，两艘船并未就此沉海，倒是可以想见，那些尚自幸存的船长船员们，依然在坚持抵抗海魂的肆意破坏。 海风逐渐剧烈起来，如山体滑坡的波涛此起彼伏。“海上无风三尺浪”其实是不准确的，海洋深处的水域也有漫长的宁静期，然而此刻温度也在高速下降，难以测知的海底世界的动荡，其激发起汹涌的波涛，断然就是涨潮之势，这何止三尺浪？高达百米的水浪峰头也层出不穷！ 好在海魂显然达成了默契，并不打算撕毁主舰，而是充分协作，合力将落索捆起的巡洋舰拖向深海。很明显，再剧烈的风啸声，再寒冷的气候，再强悍的浪峰，对海魂的执行力而言，都不好用如鱼得水来形容，那完全是浑然无物，构成不了丝毫影响。 而此刻的肖凡已在七十海里的范畴，且舰船上正加大马力，向这场人类与海魂的战场急速驶近。战场可能有点儿不准确，这也许就得称得上屠戮生灵了。 脑联网的手段肖凡已有掌握。脑波生物电外放，利用意识操纵，在这个二号位面是有着基因传承的原始天赋的，肖凡没有这种天赋，但不妨碍他去突破这一方面的进化，他早已明白，他一直走在进化的旅途中。 从基准位面到一号位面，再到二号位面，他的进化之旅从未停过，有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有些是刻意而为之。 比如透视的能力就是在一号位面自然生成的，仅能应用到部分材质里，主要还是木质。有的女人不小心从外到内均穿着全棉服装，那落到肖凡眼中就一目了然了，这令他时常羞于见人，其实他真心觉得，自己不是故意去看的！ 二号位面进化的是力量和敏捷，肖凡很清楚，眼下自己的力量不是先天的二十倍，很可能是五十倍，一百倍！而敏捷之高，应变之机敏，很可能还要在魔道天级近战高手之上！ 于是，脑联网这项生物电外放的手段，在刻意试探下，于近日间已见成效，玩魔道已久，意识海的运用早已发乎自然，在二号位面需要掌握的，仅仅在于生物电外放的效能。而力量外放，肖凡已有初步的体验，力量本身就挟带电流体，衍生到脑神经组织，他倒也谈不上精通，却已然可以触探到互联网，这个全球最佳的通讯渠道。 所以聂语晴这支舰队的遭遇，在肖凡眼中毕毫呈见。他的焦虑可想而知，就算聂语晴这女的再讨厌万倍，毕竟是自己纯粹的同胞，在这个二号位面，甚至是绝无仅有的同胞！再加上姬青青的因素，她可是拿聂语晴当亲姐姐的，不管姬青青心里如何看待聂语晴的，至少表现出的姿态堪称亲密无间。 他要救聂语晴毫无疑义，而且迫不及待！ 而降服海魂的历练，肖凡也不是经历过，这不正有一头凶悍的海魂，就温顺地躺在舢板上吗？ 他不时还摸蹭两下，海魂也貌似很享受他的爱抚，所以这一人一怪相得益彰。 看在四位生铁族人眼中，这就是一怪一机器人狼狈为奸，所以包括天风、天雅两名变异人在内，六人都躲得远远的，彼此对望间均显得惶恐之极，那可是地球生物界无敌的海魂！ 八八四、时空浪族（12） 海洋深处涨起潮头来速度奇快，主舰体积已称不上娇小，此刻非但动力全开，且收起了高逾百米的塑材桅杆，原以为这些全密闭式的龟壳，大浪扑来也当滑身而过，却把海魂这一节给算漏了。∑菠☆萝☆小∑说 但这种凶兽事实存在，且威慑力巨大，谁也无法忽视。 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于镜像端清楚识别出，两艘数海里之外的护卫舰陆续下潜，而动力讯号也随之一并熄灭。 那两头追逐出去的海魂机灵无比，根本未曾扒拉残船碎块，寻找置于其中的活人或尸体，而是顷刻间掉头，由互联网端远镜头看来，几乎连十秒都不到，它们已然赶返主舰所在的周边，随八名同伴共同施力。这玩意竟连风向都能有力把控，正随着洪峰的来势借力施为，以横截面缠绕起主舰的捆缚之力，持之以恒地向深海区域扯拽。 纹路细致柔韧、造价不菲的飞行器落索，居然成了海魂有力控制的索套，天空中不时有小型武器的弹药击落水面，这也只能是尽尽人事了，海魂在水面上浮游深潜，灵动异常。眼前的情景诡异而骇人，可再无飞行器上扔下落索等载人器械，搞不好又得变成凶兽的武器。 飓风之激烈卷起了海浪翻腾，洪峰一波接着一波，百多米外的飞行器纷纷上升高度，离开这个海域低空处，躲避寒风的席卷。这是节约能源的下意识举动，但也显然能看出，他们缺乏有效营救手段，基本上是束手无策的态势。 二号位面的人类既不骄傲，也称不上谦虚，对大自然伟力的敬畏发乎本能，但人类掌握科技手段，能利用孱弱的体魄转化为高强度的打击能力，而任何生物的破坏力均置于科技的制裁之下，却是人类的共识，然而于海洋深处遭遇海魂，却颠覆了人类的直觉。 这玩意抗击打能力之强，也便充分体现了生物本体防护力之高，连局部区域最具威力的弹道飞弹，也无法摧毁海魂的躯干，这种怪兽防御力之强悍，因射到破坏力之惊人，其外壳、皮肤、消化系统等分子构成模式，却是极具研究价值。 互联网端许多钻研学术多年的科技研究人员，居然在这种危急时刻，涌起类似疯狂的念头。 海风狂卷之势经风向测绘，即时反馈出结果，其烈度已达内陆地区从所未见的二十二级！这已非普通十五级以上的龙卷风足以比拟，而是超出好几倍的烈度，视效里一片迷雾状，每当海面上峰头涌现之际，便仿佛带来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瓢泼大雨！ 飞行器继续升空，已然陆续离开了这片海域，此刻连以光谱成像技术锁定瞄准海魂都极难做到，只能借用其它的手段，热源追踪也早就放弃了，只有生物电现象的模拟筛除，模糊推断海魂移动不定的可能位置，因为海魂的生物电外放效应极弱近无，对仪器检测的精度也造成了干扰。 十头海魂齐齐发力，终究也没能把这个不到十吨重的舰船拉入深海区，原因还在于舰船的动能部位，尚处持续不绝的运转状态。能源取材于地幔深处的超高温燃料，这个动能的做功就大了，合成材料的轻便坚韧，令这艘舰船变得极为轻便，其高负荷载重能力来自于铸船材料，而落锚、悬停、抵御海浪风阻的抗力，正来自于能源挥发产生的极强效能。 所以海魂意图带着主舰一起沉海，是做不到的了，它们能做到的部分，则更加令人恐惧！ 它们带着往飓风中心部位拖动，越拖越深，如此产生能源的加速消耗！因为应用于舰船上的动能做功，是无差别的全面运转，既要抵御狂风巨浪的侵袭，又在跟海魂作出相反重力的拉伸。 这样的情况肯定无法持续多久，也就二十多分钟后，各个座舱的预警系统纷纷呼叫，更把聂语晴吓得花容失色，随行的船员个个惊惶失措更不待言，所有船员早有必死的觉悟，但就算全然牺牲了，看来也不可能牺牲自我成全女神的幸存。 凶兽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下浮起的疑问。 事不关己的民众恐惧也好，惊疑不定也好，喟叹也好，海魂的动静可没有丝毫停顿，它们玩得欢畅着呢，堪称众志成城其利断金，犹如一群生猛精壮的纤夫，迎着遮天蔽日的海浪就去了。 随着舰船上的燃料彻底消耗一空，完全哑火之际，通过透气孔丝丝渗入的寒风，也将温度进一步拉低，仪器上显示当前舱内温度极速抵达零下三十度！ 船上一名变异人都没有，科学家、生铁族人、聂语晴，个个冷得瑟瑟发抖。舱体内也不曾增设防寒机制，御寒措施靠的只是衣物，就让凶兽这么玩下去，很可能沉海之前，大伙儿已然率先凝固，冻成冰棍了。 缺失了能源的极端驱动力，飘浮惊涛怒浪中的狭长舰船，仿佛一片孤独无依的浮萍，随着浪涌峰头载浮载沉。 终于，刺耳的“咕吱”声，跟着影像一起，同步在全效视控窗口里呈现，人们看在眼中，无不拧紧了眉头，揪紧了心房，这回女神确实没救了，凶兽正在试图撕扯咬噬船体。 风眼里几乎不闻风啸声，看似极为宁静，随着一湾直径过千米的漩涡飞速掠过，海魂跟随紧衔着的庞大狭长的船身，一齐被吸入漩涡深处，从互联网的视频端就此消失。 隐约透出的色谱、磁力感应、人体热源讯息，正不断传递于全球各个基地的探测系统，但这个源头消失的频率就高了，搞得跟掉线一样，又如灯芒逐次湮灭，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几乎每过去一分钟，就要挂掉一条生命。 谁都没有忘记，潜浮双用的舰船是有透气孔的，当驱动能源消耗殆尽，透气孔不可能挡住庞大的深海水压，就可见的情形模糊检测，舰船正在被逐渐压扁、碎裂。 深海捕捞的科技手段，在这个二号位面是存在的，但有海魂环伺在侧，就算强壮的人类战士、器械、工具武装到牙齿，想必也就是送死而已。 聂语晴无数次后悔没有听从姬青青的建设性意见，把身体上的一切均以物质本源的粒子状重组，只要留下脑核记忆体和神经元，她就已经是个超能战士了，当此危亡之境，未必没有逃出生天的能力，至少机会也要大得多！ 便在此时，在漆黑一片的海底，她听到一个梦幻般的语声，这个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升起，又仿佛来自于天庭的仙乐，正是那个从来话不投机、言辞无趣、自以为是、得陇望蜀、左拥右抱的大流氓，无耻之徒肖凡。 八八五、时空浪族（13） 肖凡其实十分钟前便来到这片海域，然而尚自距离数里之遥，便听得风啸声激烈，浪涛的翻涌之势更是极为恐怖，人在大自然寥阔无边的天威之下，顿生渺小孱弱之感。≌菠≯萝≯小≌说 收伏的海魂，在舢板上倒是欢舞雀跃的样子，舢板场地较小，也不若在水中那么腾挪敏捷，但很显然，肖凡的胆略还未达到敢跟海天之威相抗衡的程度。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姿态，畏畏缩缩地扭捏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吩咐两名变异人再乘驾座舰退得远一些，这处风暴口委实见之生畏，他打算骑乘海魂探访那片凶险的海域。 至于随行的其余四名生铁族人，肖凡自问指挥不动，那也就只能无视了。 此前说是享受生铁族人的后勤服务，那多半来自这些荒野求生人类自有的勤快，肖凡跟他们交流不畅。拂地衣跟临海稍见殷勤之态；长辈山堂柳可能自恃身份，相当的沉默寡言；至于多多丽这个年方十四，已属部落族群的壮年男子，对肖凡就敌意显然了，此人相当机灵，应激反应能力迅速，在海洋里遭遇各种怪异现象，无不观点明晰，心到手到……是心口合一！他也就动动嘴而已，潜水捕鱼这种事，多多丽向来是持观望态度的。 其实肖凡很欣赏他，但更多的还是对多多丽傲慢的态度不爽。毕竟探索海域，肖凡可是海洋猎食的主劳力！不算降服海魂这一滔天大功，下海捕鱼扑杀猛禽，肖凡都是身先士卒的，跟两名变异人相处融洽，沟通顺畅，也在于变异人的即崇慕敬仰，又驯顺听话。而反观生铁族人，个个老神在在的坐享其成！ 趴身海魂的脊背，登时如一道闪电般划水开浪，进入到风暴阵眼部位时，肖凡忽然觉得，这种飓风海啸的气势吧，也就看着吓人，真进来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满身满脸被海水打成了落汤鸡就在所难免了，咸腥苦涩的滋味，称不上多么优良的体验。 海魂的强大，当真异乎寻常！ 这么左一穿梭右一游动吧，居然在波涛浪急的海面上找不到一艘飘浮的舰船了！只有裂开的船体板材之类碎片，依然有不少，正随着湍急的水面载浮载沉，身下的海魂倒是对其不屑一顾的，视若不见，只是到处穿游而已。显然就算利齿钢肠的凶兽海魂，也不那么钟情碎散的船体材料。 所以下一个举动，便是通过意识海给海魂下达指令……肖凡顿悟了，这不是在魔道世界里骑乘潜龙巨兽，意识海这玩意带到现实世界，也绝非他能轻易掌握的，于是他反应神速，重新利用生物电外放的功能，瞬间搭接到互联网端，这处海域的视像直播，如今是二号位面亿众瞩目的，拉着进度条回放，果然就掌握了事件的发展过程。 聂语晴生命堪忧！ 这是肖凡的第一个想法，他以为自己随之而来的，应当是心下窃喜，但心脏跳动如鼓点，这分明是肾上腺素飙升，惶惑中带着巨大的紧张感！ 于是他推了下海魂的尖长脑袋，轻轻下压，左手则划水示意……用不了意识海当真别扭！ 好在海魂的智能程度超乎他的想象，对他的意图领会得那叫一个深刻，顺着肖凡的指向尾翼款摆，全身漾起一阵弱不可察的共振，疾速冲进涡流深处。 它的冲势之强，之快，下潜之深，在数百米的海域跨度中，当真犹如一道疾矢般电射而出！ 没入海平面以下，登时生出窒息感，所以肖凡下意识摒住呼吸，然而跟着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并且张开了眼睛，漆黑之处果然难以视物，一切昏昏沉沉的，夜视水晶是用不了的，但水下呼吸的能力，居然无须配方铸造器具，就能得以实现，这明显优于魔道中了。 此次下潜，有海魂的带路，倒无须没头苍蝇般地到处寻摸，很快便找到舰队主舰的所在位置，那是完全坠落在海底的泥沙间了，十头海魂的拖拽力，加上空压舱气孔遭受水压的挤入，舰船下沉的速度绝对是超快的。 而有海魂的带领，一人一兽的下潜速度只会更快！庞阔而强力的水压，由无边无际的海洋深处自然生成，肖凡很快就感觉到了胸腔的鼓胀感，正寻思着会不会就此被一汪热血炸裂而死，空气又复清新，水分子里充足的氧含量来自四面八方，跟水压的无所不在如出一辙，骤然间凝聚过来，呼吸的频率很快就顺畅起来。 对这样的进化或者称之为发现，肖凡已经见惯不怪了，自己就算真成了人形怪兽，毕竟姬青青、汪明明愿意待见的人体容貌尚存，至于各种远忧近虑，他既不愿意深想，也想不明白。 继续由海魂撕咬船体，带着主人钻入之后，率先找到的是一名生铁族人，那人四仰八叉地被疯狂卷入的大量海水淹没，话肯定是说不出来了，却竭力伸手指向船体的缝隙处。 肖凡分明看到此人口型聚合间，是两个生动的字眼“救我”，心下有些喟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眼下当务之急，可是聂语晴的安然。 所以海魂的机灵远在肖凡之上，骤然间返身，口衔尾拖着各个船体碎片，试图堵住这条缝隙。 肖凡也登时明白过来，这人不是是本能地乞求他的救援，而是指挥他堵住这道因他而起的缝隙，堵住狂涌而入的海水。生铁族人不是想救自己，而是为主舰上的所有人营造生机，延缓死亡的时效。 这当真是高度奉献的伟大情结！于是肖凡随手拉起此人，掀翻到海魂背脊上坐倒，至于海水之涌来，这可不是几块碎片材料就能堵住的，当场打造形状服帖的材质堵住漏洞，大概也来不及了。 好在船体内分设多重隔断，就算海底的水压再大，要彻底摧毁舰船，也会有个不短的时间，除非放空了船舱，令海水高速漫入，才能消饵海水的挤压。 在各个舱室到处奔波，当然是甫一进入便迅速收紧舱门，将海水的涌入控制在极端微小的范畴，于是第二个见到的便是生铁族首领铁轮，这个六十岁的男子正将自己的披风卷成一个深筒状，循环呼吸着自己呼出的带有杂质的空气，这看来绝非久计，只看他双目激凸，鼻腔流血，明显是将死之状。 “聂语晴呢？”肖凡高声问道，声音在狭窄的舱室里完全产生不了激撞，显得甚是沉闷。 “主控室！”这一句话就带出了大股热血，铁轮七窍冒血的情状惨烈无比，却不怕死地接了一句：“别管我！快去救女神！” 肖凡心说你倒是够多情的，我什么时候打算救你了？于是这么一想吧，再将铁轮提上了海魂背脊，海魂又扭头又呲牙，到底稳稳当当的，也没把主人身后的两名同伴抖落下来。 又越过几只舱室，看到二十几具尸体，挤在一处舱室里的随从，那显然挂得更快！ 心急如焚地总算找到了主控室所在，奄奄一息的聂语晴软绵绵地躺在藤质坐椅上，肖凡心说这回可算让我逮到机会了，非得把你恶心到死！ 所谓心思电转，心手合一，肖凡一掠三丈，飞身扑过去，就此一把搂住聂语晴，吻紧了她正无意识般翕张的双唇。 八八六、时空浪族（14） 天使当铺常务扩大会议上，孔英明的发飙未曾出乎大多数合作伙伴的预料，也许可以说，大家伙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以便迫使一些长期以来态度暧昧不明的中立方，进一步坚定他们的决心，认清孔英明此人狼子野心的真面目。±菠v萝v小±说 而这一番难见实效、看似毫无必要的怒火，将孔英明彻底推向整个天使当铺的对立面的同时，也更明确了他的立场，在此后的一场举国惊变震荡中，他也赢得天道公司的友谊，获得大力支持，主要还是褚如明、张峰、杨烨、张玉强为首的利益团体，共同拥护孔英明的明确态度。当然这是后话了。 孔英明的发飙有其脉络可循，主要还是来自于杨烨三次遇刺，虽然他命大，三次都从鬼门关前侥幸脱身，毫发无伤，但不表示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这表明的是天使当铺内部的鲜明态度。孔英明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干的，最好主动把处身第一线的肇事人交出来，至于主使人可以继续隐身幕后，不需要拔起萝卜带着泥，他愿意对衷诚合作的同僚们网开一面。 这样的说法，发生在孔英明怒气汹涌的拍案而起之后，参会人士多半心下嘲笑，嘴上调侃，甚至会场上发出了十多个轻悠笑声，基本上没人拿他的威胁当回事。 于是在孔英明尚未介入调查之前，他所控制的原料库发生了武装袭击、毒气攻击等极具规模的打击，这就是撕破脸了，正式递交给他的战书！ 所谓原料库，正是四万余名特种战士，魔道中转职神级恢复自由身的特种战士，至今所占的比例不过是千中选一。四万多名特殊基因携带者均住在一起，属于集中奴役的生活状态，那是一栋占地上千亩的平层建筑，孔英明亲手掌持的实验基地，是他最值倚仗的武装力量！ 至于东国二十多亿注入超凡基因的普通民众，那只能称得上散兵游勇，并非孔英明足以完全掌握的力量。据抽查检测的分析结论观察，普通民众体内并无血毒，更无其它挟带的植入有害体，所以孔英明加强魔道的玩家吸纳卓有成效，但远远达不到令举国民众臣服的程度。 他最为依赖的是李春、张玉强等施政人才，但目前还是没影子的事，在统领国土、整合民生及基建、物资流动性的过程中，孔英明可操作的空间极小，这个班底的打造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武装打击的结果，果然就能令孔英明元气大伤。千亩实验基地付之一炬，大量的器械、天文数字的投入全然毁弃一空，四万多名特种战士、过千名生物科学家、基因遗传学家，最终得能逃出生天的不到百人，且个个负有伤势或身染剧毒。 而到了如此兵戎相见的地步，孔英明就想继续态度温和，畅谈大局为重，跟天使当铺虚与委蛇下去，也决非明智之举。 经与春怀楼等人反复商议下，以临时国会的名义发布咨文，孔英明通过互联网端推出罪己书，坦承这四万多民众的身亡，他有照护不周之责，这一项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进化实验成果，惠及普遍民众的生态之举，安保方面严重失职。 罪己诏的中段便辞锋一转，历举天使当铺的斑斑恶行，包括东国陷入乱世之秋的因由，正来自于天使当铺见缝插针，以其罪恶之手有力的推动。而孔英明属于天使当铺在东国的代言人，但同时更是如假包换的东国籍贯，誓难与天使当铺狼狈为奸，合伙谋划东国的领土。 这么一番递转之下，结果就有逻辑了，那便是孔英明严正声明，此后的半生，都将投身与天使当铺的斗争中，揭穿所有掠夺国土的阴谋，严厉打击天使当铺无所不在的罪恶触手，还东国一片朗朗乾坤，还天地祥和种种。 事实上，孔英明本人，才是千家万户无所不知的，东国民众人人皆知他是罪魁祸首。但他这么一番表态，也就是彻底与天使当铺划清了界限，能否就此带领国度由泥足深陷的窘境中拔身而起，重新跻身全球强国之林，民间的猜测就很多了。 但毕竟给天道公司吃了一颗定心丸，包括台州港也早经天道公司派员占领行政构架，内陆三大板块合计五十一个省份，到处都是天道公司的眼线，或身居高位统领政军事务，或为各地人事架构中的骨干分子。换而言之，天道公司对东国民权方面的渗透，也不在天使当铺之下。 目前接近全民参与到魔道这款虚拟网游中，也给天道公司提供了见缝插针的有利契机。当然游戏毕竟是游戏，在举国各系产业链条里占据如此当量实属不智，也是引发有识之士一再诟病的动因，天使当铺作为圣域游戏的后台，巴不得魔道尽快倒闭，于传言间的煽动、破坏之类的论调层出不穷。 ………… 游戏里是一番全新的面貌，随着接二连三的玩家踏足超神境，利器已然多次率队横渡位面，抵达寒武大陆，走上猎杀圣域玩家的征伐之路。圣域玩家的反击，几乎是无力的，他们的神级玩家基本上都在燕云大陆无尽海位面，灵级或以下的玩家，在超神级的巨力打击下，那就是一场接一场杀戮，毫无反击的余地。 这些得以突破超神境的魔道玩家，自然无一是东华帝国培养的核心玩家，非但有运气、有实力转职神级，且对帝国的忠诚、向心力极为凝聚，带着玩闹之念的超然派、热衷散人玩法的侠客流，燕北飞也不屑于为其单独开设空间，引领巨量的瑶池源力。 引动瑶池源力倒不是说有多累，但还须蓝水蓝的法阵协助。学会空域结界的术士当然非止她一人，尤其转职神级之后，系统就会奖励这项技能书，但也只有蓝水蓝一人，又能施放空域结界，又能以法阵束缚浓缩空间，不使瑶池源力弥散。 至于何方静，那可是利器穿梭位面的征伐之旅，最强有力的伙伴。 火羽邪云见猎心喜，忍不住手痒痒的，这跑到外方游戏的地盘上肆意搞破坏，绝比是他的最爱。如此便遣出五名天级玩家，带同任淑真、吴秋桐练级，主要是鞭策鼓舞，其次是有效保护。 八八七、时空浪族（15） 这两个女的懒洋洋的，玩游戏根本提不起精神，想必往日仅有少许时间处于魔道生活里，多半的时间都是用在化妆打扮、塑身运动、水疗护肤之类的事务上。∞菠∑萝∑小∞说可如今魔道就是她们的永生状态，不管她们心理上、情绪上接受与否，也必须要在魔道里持久打磨生态。 乐观一点看的话，最好的事情是没有大小便等排泄问题，更不会感冒伤风，两女对身形样貌极为注重，饰品衣装的挑拣、化妆营造美感等追求，随着火羽邪云投身神级转职副本，难以陪同身边，也便显得兴致泛泛，提不起精神来。 何况五位天级玩家姿态严谨轮班陪同，名为保护，实则也许是监视，也许是催促她们的能力晋阶。这两个女人久历世态，觉得前者更有可能，毕竟她们已被火羽邪云视为禁脔，断定不太愿意跟其他男人分享她们。 而心下挂碍重重的火羽邪云，甫入神级转职副本不到半天，躁进下失之不察，就倒在一道关卡上，铩羽而归。那也无可奈何，次日又再兴致勃勃地继续尝试，这回端正了态度，既谨慎认真又果断从容，副本任务推进极快，以两天左右的时间——累计不足十小时，便来到“轮回”这个超级大副本。 进入轮回副本，一切天级能力和装备武器消零，相当于回归到刚进魔道的属性强度，此后不断于副本中获取武器装备和各种道具，等于重新回到最初成长一回，而这一回，却没有升级属性加强之类的奖励，一切手段和实力的增长，均来自于副本地图内的获取。 这个过程，火羽邪云参见过多个玩家摄录的视频，初初步入的失重感早有心理准备。便在他已待确认系统提示，投身轮回副本的最后一刻，一个清脆亦复生涩的语声，冷冰冰地在不远处响起，听起来应该是个女人的嗓音。 “你厉害得……好像是有点厉害。” 神级转职副本空间会出现人声，那多半来自人形怪物的吼叫，或者呼呼喘气，基本上是形成不了具体语境的语气助词，此时居然出现了意思明确的人物说话，汉语的发音虽有些生涩，但火羽邪云总算是听明白了，下意识就认为活见鬼了，副本里居然会出现别的玩家？ 所谓副本这样的魔法空间，哪怕一万人同时独自进入，也不可能置身同一片天地间，这是游戏系统的强制设定，不可能说进来副本里，遇见这个玩家，又遇见那个玩家，那就不是魔法领域的副本地图了，而是物理界面的地图，属于游戏虚拟世界的真实场景，而非虚化的魔法场景。 于是火羽邪云转身看去，随口笑道：“你的认识太准确了，我也是这么……那么你在哪儿？”他说着笑声也止住了，脸上笑容全收，因为就吐出这几个字的过程中，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整整一圈，交接任务的所在依然是荒野地图，并无明确的隔栏设施，以火羽邪云天级盗贼影杀级别目光之敏锐，左近地带并无人迹，却是一目了然。 “但你的攻击力太低，还有多余的动作……经常见到。” 女人的言辞越渐流畅，大约只是许久未曾与人交谈，这个摸索适应的效率也是不低。 “所以，你是谁？你究竟在哪儿？”被人指责刷怪的动作上产生冗余，不管这是系统人物还是真实存在的玩家，火羽邪云的不爽油然而生，他可是自恃魔道一流好手的。 女人轻声道：“我在你身后。” 她话音甫落，火羽邪云飞快转身，接着再转身，再转身，其转身速度之快，整个人骤然化为一股卷风，五秒之内原地转了十六圈！ 终于让他捕捉到一丝倏忽即逝的漆黑身影，立刻心下雪亮，这个女人的确在他身后，而且始终在他身后，随着他转身的加快，同时加快了移动速度，也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对位置，就成了绝对位置，可见此人身形之快，对敌物动静的把控能力。 但再绝对的位置，当人物动静接近音速之际，总会留下难以尽散的残影，这是变相放宽了人的视野范围，虽然无法看清实体，有了这个残影作为参照，火羽邪云登时就觉悟了。 想不明白的是此处怎会有玩家？就算是剧情人物，通过此前对攻略视频的观摩分析，也从未见到过玩家在这个副本里遇到过npc，这件事相当见鬼，不符合常理，难以判断，于是火羽邪云还是想搞搞清楚究竟。 “超神级？”他不再询问女人的身份，而是问到这个贯彻魔道设定始终的终极问题，很显然他也不关心对方是玩家还是npc，他更关心的事项毫无疑问，是当下的安危。 “职业级。”女人的语声依旧清冷。 火羽邪云讶然问道：“你是全职……工匠？”他当然认为对方并非玩家，剧情人物的可能性更大。 “不。”女人答了一个字，显得甚是沉默寡言的个性，却迟疑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可能是见对方毫无反应，终究补上了几句：“我是盗贼，人族盗贼！跟你职业相同，但我在此地的武力……敏捷，一切属性！均远远及不上你。” 此女的言辞虽已越见流畅，但用词谴句相当短促，更令火羽邪云坚信，这女的肯定是npc！ “所以……你跟我说话，躲在我后面，目的是？”火羽邪云说着笑出声来，“是有什么奖励丰厚的任务，要发布给我吗？” “没有，无聊，出不去，找你聊聊。” 火羽邪云大跌眼镜，但牢记对方所说的“出不去”，换作野山梨意识到这一点后，断然就会问出“要不要帮忙”之类的任务语言，但火羽邪云的思路总是不同寻常，急忙应声道：“既然在你眼中我的盗贼玩得这么差，你又为什么有兴趣跟我聊？” “因为无聊……”女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不算最差的。”这女的语声当真清冷异常，就仿佛懒于跟人交谈，所以刻意地将语调变得冷冰冰的。 “你太客气了。”火羽邪云琢磨着怎么挖掘点儿任务出来，这必须得没话找话，又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打劫穷人！”女人的说话差点让火羽邪云笑喷了，好在她接了一句解释：“在你们这个位面，简洁一点的称呼，劫贫！” “劫贫妹子你好。”火羽邪云嘴角含笑，问道：“我有没有可能帮到你？比如说离开这个地方？” “你将成为我的主人……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帮我离开。” 火羽邪云抖擞精神，用力咳两声，算是清了清嗓门，朗声说道：“时刻准备着，但在此之前……” 他一言未毕，骤然感到思绪犹如狂潮，纷纷涌入脑海，其中疯狂的杀戮最为突出。在恶劣的环境中小心翼翼躲避着，飞纵于空际，飘浮在水面，穿行于林间野谷，潜身于波光粼粼的静湖水底，但无一例外，这所有的动静只为了一个目标，便是持续不绝、乐此不疲地刺杀！ 八八八、时空浪族（16） 分裂的局面已然形成，但要发动全面战争，无论天使当铺还是孔英明，显然都还没做好准备，因为武装对抗烈度之巨，是全球人类都难以承受之重，列强虎视环伺在侧，任谁也不敢轻启战端。§菠№萝№小§说 也所以半年前东国局势的乱象已达民不聊生的态势，却始终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再强势的军事组织，天使当铺再密集的植入棋子，也没人能撬动战争，没有人敢擅动高杀伤武器。 孔英明掌握的科技力量和物资供给，随着实验基地的垮塌，大量物资和人才、赖以重要助力的特种战士，均毁之一炬，如今他所能充分调动的自有力量，已然被压缩在极小的范畴，纵然天道公司这一紧密合作的机制组成，对孔英明可能提供的援助也是极不靠谱的事，毕竟在天使当铺的强势高压下，就算各国列强也均保持着讳莫如深的缄默，何况天道公司这一实体产业链为核心的贸易联合体。 通过魔道内外整合东国民权之力，积累弹药，以作为下一步高压来临的筹备规划，也颇显得举步维艰，毕竟作为超凡基因携带者的民众，是分布流散在极为广袤的国土间，孔英明既难直接掌控，就连缓慢推进的货币体系，也遭到了严厉打击，以军事组织为核心的各方军阀仍持观望态度，倒有不下十分之一的民权组织径行投向了天使当铺的阵营。 十分之一说来体量较小，但在当前百废待兴、恐慌的东国领土里却是个庞然大物，犹如怪兽般肆虐席卷民心。由另一个层面参照，如今未在当局任职的民众，几乎八成以上都或有亲属参与、或自发成立大大小小的民团组织，民权运动如火如荼。各方当局又不曾施力打压，反而是鼓励乐见其成的态度。 孔英明目前的生态，倒称不上焦头烂额，但苦恼和有力难伸却可以想见，前几日借杨烨被刺一事，一通怒火倒是发得尤为痛快，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国会咨文，也是倍显正义。但正义这东西，在当前的局势下可调动不了民心，民心所向无不在生机的寻求，在于天使当铺的威压下谨慎求存。 毕竟孔英明曾作为天使当铺在东国的代言人而存在，标签化鲜明，无论哪一方组织，也不愿意就此投诚在他的麾下。 于是局势变得越加诡异，春怀楼依旧好整以暇，有条不紊地推进整个收拢民心的战略计划，天使当铺也在润物无声地逐步蚕食权力构架和领土，双方似乎井水不犯河水，都在徐图各自的远谋，其实均心知肚明，两股庞大的势力之间，早晚会发生激烈的对抗。 春怀楼对孔英明极为敬重，完全是有求必应，此前孔英明跟杨烨的恩恩怨怨，对春怀楼的心态不构成任何阻滞，毕竟他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他，充分掌持全球最大的权柄，几乎全然来自于孔英明的恩泽，包括钱猫在拾荒途中与孔英明的偶遇，继而得到重用，方能享有当前的权柄，两位魔道至交尚有重会之期，毫无疑问，孔英明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但要说春怀楼就此投诚，置于孔英明麾下，就不说春怀楼本人愿不愿意了，孔英明从逻辑推导的利益角度出发，自己就不愿意出现这样的局面。 今日的春怀楼，可再非当初随同流民觅食的一员了，他对贸易体的打造，手上掌持的军事和人文力量，已然波及到小半个东国，其改组民生福利体系，说是救人无数的活菩萨毫不为过，产业规模和贸易联合，辐射跨度高达三十多个省境！ 就算春怀楼再大仁大义，将手上的权柄交归孔英明所有，就此退居幕后，孔英明也是万万不敢受的。不是受不起，而是一旦交归孔英明之手，这个人类史上最庞大的架构，立刻就是四分五裂的局面！他可不是春怀楼，孔英明的名声已经臭了，不管他再作无辜状，作体恤万民的慈悲状，民心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他也无法不重视，民心就是权力！ 而孔英明最缺的，断然就是民心。 好在由褚如明、张峰、常晗结合春怀楼共同发起的大量通告，无不明确指出，他们将禀承孔英明的决断，誓与天使当铺这只无所不在的鼹鼠斗争到底！就算孔英明如今无权无势，手上亦无寸土容身，但此人依然是东国的精神领袖，这是包括民心所向的春怀楼在内，各大权力方均以通告背书的。 孔英明可能得到些许安慰，至少当前生计无忧，自己家人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但对他这样的野心家，尝过大权在握挥斥方遒的恣意舒畅之后，要他重新回到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的日子，那可真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但很快他便收到杨烨的电话，这通电话抚平了他心底大量的纠结烦闷。 “你的宣言和表态，我们铭感在心，既然是衷诚合作，我们坚信你是条汉子，接下来轮到我们的回报了，东华帝国的国王，有没有兴趣？” “有！”孔英明连零点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冒出一个坚定的字眼，顿时感到自身的猥琐和居于弱势地位的急躁，连忙接了一句：“那么雷阵雨……我的意思是说，阿火，我很感激。”他一言既出又生转折，连忙试图确凿一下，将事情弄成板上钉钉，才算把握良机。 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想提了，现实中不得民心也无妨，自有曲线救国的迂回策略，魔道无疑正是这一道关卡，举国民众都是魔道玩家，搞定了东华帝国，操作手段既可以多样化，又显然大易其效。 “大雨没问题的，事情交给你，我估计他还更加高兴，他可是魔道发烧友，根本就懒得管事，所以——”杨烨语声一顿，接道：“不要搞得太过分，发动战争什么的，你也知道不大可能。现实这边有春哥，他可以提供各方面的援助，你跟他好好商议，只要人过来了，领土这回事，毕竟是要活人来运作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真是……”孔英明犹豫片刻，总算冒了一番特别土的宽慰态度，“我说不出来的感激，我不会忘记你们这帮兄弟的。” 杨烨失笑，说道：“所以我们也没忘记你。东国的将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忠诚合作，不受外物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对！阿火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也是我的心声。”孔英明抠尽脑汁，也没想出更好的承诺来表态，只能随声附和。 八八九、时空浪族（17） 杨烨没再多说废话，跟孔英明约好时间，进游戏再联络，跟东华帝国方方面面进行协谈，办理国王交接之类的系统手续。№菠☆萝☆小№说 接着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打包截留各方面清剿物资，事实上到了如今的阶段，以杨烨在台州港、六龙湾掌持的权柄，已无须贪墨钱财物资等物，但褚如明危言耸听的告诫言犹在耳，蚊子也是肉嘛！ 在西欧的海岛、北欧的荒僻庄园，包括美洲和亚洲部分偏远区域，与及洋流海域上的大量孤岛，联合褚如明的产业圈和人脉关系，他们打造了过百个隐秘的科研基地，这里面褚如明、常晗、张峰等人皆有参股。 如果只是进行东国领土的角逐，原不至于如此布局深远，这却是褚如明跟张峰夫妇共同的看法。人文、艺术、律法规条衍生的人类文明，假如跟东国局面类似，出现大规模的倒退现象，科技的比重将会尤为突出，科研成果、科技人才的研发和笼络，是需要千载百代传承下去的，那可能会变成未来世界的常态，所以赶早不赶晚，趁着当前还有部分力量，就算投入其中赔掉底裤，那也必须强化而持续地投入进去。 已死的燕南群——如今的游戏人物燕北飞，提供了一笔巨额资金，那是通行全球的西币、法币和大量贵金属，燕南群这样的人，对死后的世界自有安排，估计他也未曾预料到，会在游戏位面重生一回。 这无疑是一个惊喜，对杨烨等人整个利益集团的效用和深广布局，不亚于一剂强心针般的刺激。因为这笔以万亿为单位的资金量，被燕北飞设置重重关卡，故布疑阵，藏得那叫一个深，就连当初意图瓜分燕老庞大产业帝国的东国，以董千里为核心的利益组成，也丝毫未曾察觉到。 由于诸事纷繁，许久没有联络过的炎神，是否仍为其兄的牢狱之灾胡思乱想，继而有以行动，杨烨完全没往心里去，办公场所跟炎神也不在同一个城池。他很快就登入了魔道，神级转职任务还要尽快完成呢，杨烨的目标可是超神级！ 那天没说完的话，好歹进入轮回副本之后说清楚了，也就是想见见自称“劫贫”的圣域npc的真面目。 剧情人物多半具有改变形态的功能，但劫贫是物理系人族盗贼职业，却还没掌握这般神奇的能力。随同火羽邪云一齐进入轮回副本之时，她要以灵魂相守的臣服姿态，才能被火羽邪云随身携带穿越魔法空间，看到劫贫黑巾面纱上的双眼之后，火羽邪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轻佻地揭开她的面纱，劫贫却木然站在那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也是毫不稍瞬地直视着他。 火羽邪云倒被她看得讪讪然，羞愧就不至于，这张脸清秀恬静，神色天真而安详，结合圣域特征金属感浓重的修身甲衣，则显得既彪悍又孱弱，堪称玲珑明丽，我见犹怜。 于是他就摸了一下这张小脸，未遭反对之后，又捏了几下，接着就亲了上去。 这一吻可有够持久的，接近一分钟！直到唇分之际，劫贫始终大睁着眼睛骨碌碌乱转，这才问道：“主人你在做什么？” “亲嘴啊！快把舌头伸出来……我是不是你的主人？”火羽邪云浑不在意地说道，其实心跳加速，这么神奇的事居然真的会发生！ 野山梨有个灵魂伴侣姬青青，也是魔道世界重要的剧情人物，当初对与姬青青之间缠绵的描述，火羽邪云可是听得馋涎欲滴！但除野山梨之外，再未听说过谁有这番艳福，而此时终于轮到自己了，火羽邪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话说任淑真、吴秋桐也是不错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思忽然滑向那里，那两位美妇的体验温顺而娇痴，甜蜜而婉转，火羽邪云虽然对她们予取予夺，恣意享用过多次，但念头一旦触及，还是难免心如鹿撞，不能自已。 劫贫“哦”了一声，乖乖把舌头伸了出来，在这样一张清秀的脸上，纤秀柔软的舌头伸得长长的，像一条细小的灵蛇般，不免有些诡异的违和。 火羽邪云立即拥紧了这个npc纤小的身子，缠绵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再要求她解除装备，就此胡天胡地一番。接着就是亦步亦趋，进行轮回副本的征伐获取，打磨技能是做不到的，这里面不掉技能书，物理系只有普通攻击，法系倒还分别留有十级职业认证送的远程技能，也仅仅一个而已。 他倒不是担心对劫贫的要求过分，他这个人没有顾忌，什么都敢尝试的，就算遭到拒绝也浑然不当一回事。主要还是由于略感羞怯，这副本地图荒原无垠的露天场景，无遮无拦的，就算以他的性子，也有些缺乏安全感。 当然副本空间不会存在人类的偷窥，但别扭依然存在，这就是火羽邪云的强迫症使然了，他对不安的情绪极为敏感。 ………… 会喝水的冰染上的是风寒，后引发出严重的肺炎，就此危及性命。跟家人亲属到处寻觅生机的旅途中，总算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一处抛荒的农田区域，就此扎下根来，就地犁土种植，断定是不想再试奔波之苦了，所以城池中。 这一旦安定下来，情绪什么的可能稍有松懈，周冰莹立刻就病倒了，好在父母轮换着服侍左右，亲族同胞也未做出嫌弃驱逐的恶行，只是小心躲开远而避之，绝对不会亲身陪同看望，这却是亲戚们无声的决定，传说中，感冒的传染性极强！ 当此情境，温饱的考量是燃眉之急，挖掘地下的根茎薯物，犁土复垦以待翻种口粮。族人亦无一位具有从医的经验，周冰莹的父母只能以民间传统的土方子多番尝试，降热、止咳等措施见效甚微，眼看着宝贝女儿一天一天憔悴下去，病况日渐加重，昏昏沉睡之际，往往一个轻悠的咳音，就能引发昼夜持久的剧烈咳嗽，尚处中年的二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心如刀绞，却更是苦无良策。 如今就连口粮都有待族人的怜悯施舍，父母轮班侍候女儿不敢稍离，平日里还须轮班跟着族人干活，这个女儿日渐萎靡的状况，就连旷日持久的咳嗽，都逐渐缺乏体力支撑，而变得孱弱隐忍的样子，这个二老有生以来最为重视的掌上明珠，一个家庭的终极守望，眼看着是保不住了。 三个多月后，富贵妹终于找上门来，两辆超量大卡车将周冰莹与及族人全然带走，立刻对周冰莹进行最高规格的诊疗。风寒引发肺炎这回事，说起来也算是常见病，但病人被细胞源体折腾时日过久，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依然见不到好转的迹象，毕竟内地区域医疗体系的打造还在初级阶段，设施和医疗技术均须加强营建。 春怀楼当即决定，利用飞行器这种破除颠簸的航运手段，将周冰莹送往六龙湾，那里民生基建完善，积留有国际上最高水准的医疗设施和人才，必能将周冰莹挽救于濒死的边缘。 八九O、时空浪族（18） 随行的有周冰莹的父母、钱猫兄妹，还有好几名主治医师，对周冰莹的病情相对了解深入一些，或许在疗治方面会有所帮助。菠$萝$小说 病人当然立刻送入私立贵族医院，整个岛屿的医疗体系全速运转，处处都是通畅无阻的绿灯，大量的临床医务专家、学者、人体学、生物学界的权威，纷纷涌入这家私立医院，要解决一个简单的肺炎，所有参与者都认为，这实在过于劳师动众了。 然而通过血清化验、断层扫描、磁共振……所有科技前沿的尖端手段都用上了，得出的结果，却给了所有医学权威重重一个耳光。 有人建议给病人注射超凡基因，看看能否运转良好，就此阻击病源对人体的摧残。这个建议遭到钱猫和周冰莹父母的断然否决，超凡基因意味着细胞分裂速度的加快，周冰莹会否因此死得更快，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又有专家提出，换一只合成器官，比如说被病毒源体全面占领的那个肺，给它直接扔掉，以合成物质取代其功能，这项手段在国际医疗界是存在的。 最为突出而卓富成效的实验成果，正是卓朗义这个彻底的合成人，他的死而复生对外界是桩隐秘事件，在天道公司内部倒是人人皆知。而就算孔英明已经垮台了，他的实验基地也遭到摧毁，但大量的生物学成果，他必然有过收藏，储存在某些终端设备上。 别忘了，孔英明还有一层身份，他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生物学家！ 以伟大来称呼这个似友似敌、亦正亦邪的家伙，很多人是不愿意的。比如有生物学家指出，孔英明在生物学发展史、基础科学包括临床应用方面，绝对是个门外汉，但不妨碍他的附加价值，他掌握的是最强有力的生物武器，孔英明本身就站在了生物应用领域的巅峰。 这可能是最合适的手段了，包括周冰莹的父母均有所意动。但周冰莹昏迷未醒，钱猫依然是持反对意见的，换器官这种事，如果是置换捐赠的人体器官，他倒还愿意接受，换成人工合成的，这玩意听着就很是凶险的感觉。 到底还是何方静提出，从自己腕上抽出一些血清样本，尝试输入周冰莹的体内，以观后效。 如此无厘头的提议，倒未引发过多的争议，何方静的血液来自于肖凡的替换，性质极为特殊，具有自毁的霸道属性，复制克隆手段无法成形，奇异程度突破了临床医学的常识。既然她本人愿意尝试，死马当活马医不失为一项突破瓶颈的手段，于是便着手进行。 五十毫升的血浆注入之后，立见其效，周冰莹于十分钟后苏醒过来，接着持续呛咳了两个小时，完全不带停的！这就连抽血化验其病理变化，在病人呛咳的颤栗下，都很难进行。 接受镇定药水的服用后，周冰莹又沉睡过去，经血清检验，她的身体机能较有好转，但肺部仍为恶魔盘旋的地带，且由微显镜像观照下能看出，病毒正在跟载入的血源体进行殊死搏杀，这怎么看吧，也是难分轩轾的局面。 所以又抽取何方静两百毫升的血样，再次输入周冰莹体内，这回效果更加优越了，她的肺癌生出勃勃生机，这显然对驱逐毒素大见效用，当然病毒源体依然萦绕左近，顽强不息地裂变侵蚀。 坐在病床旁边的何方静脸色微见苍白，却要求继续给周冰莹输入自己的血源，这玩意闹下去可就没个止境，有几名医生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劝解，大致意思是再观察几天，新血与病人源血融合之类的情况。何方静也不懂医学，当然只能听医生的。 次日便得出结论，何方静的血，正在周冰莹体内大规模攻城掠地，其裂变姿态呈缓慢而坚决的态势，逐步覆盖且猎杀替换周冰莹自有的源血，跟当初肖凡的神血替代何方静的源血，情形几乎是一致的，只是速度远为缓慢。 肖凡的血液既然称之为神血，此时何方静的血液至少也称得上亚神级，但无论如何，周冰莹的身体情况正在逐步好转却是事实，她醒过来好几次，要吃要喝要钱猫陪着聊天什么的，看似已在走出病魔的袭扰，走向健康状态。 但经仪器检测，寒毒依然在侵扰她的身体机能，所以勇敢的亚神战士何方静，又再多次献出自己的血液，直到周冰莹都能下地走动了，整个肌体清淤工作，什么高科技医疗器械手段都没用上，单凭何方静的输血，就给它彻底解决了，生蹦乱跳的，看起来比健康人还要健康。 朋友长辈们也好，蓝水蓝、肖丽云这样的亲近也好，无不对何方静的仁义赞不绝口，医务专家们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钱猫、周冰莹包括其父母，那更是感激涕零。 而何方静身携奇异诡谲的血源一说，也再藏不住隐秘，在坊间口口相传，但如今整个东国人士，就连十岁以上的孩童，个个都是超凡基因携带者，何方静的血液特殊就特殊一点，作为医学研究或见奇效，对普通民众的视野冲击力，可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突出了。 何方静跟周冰莹本身交情泛泛，也就曾在狂暴猪的家乡见过一次，相处过数日，她有没有那么伟大得另说，蓝水蓝转眼间就知悉了真相。 “梨子哥要在的话，钱猫的宝贝女友有难，就算把他抽干了，要了他的命，他也肯定是义不容辞的。”何方静淡淡解释道。 蓝水蓝深以为然，将何方静拥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而在两女眼中奋不顾身、不避危难、勇于献身的神血主人肖凡，仍处身二号位面，此时悠哉游哉地趟过泳池，随手取过毛巾，擦拭着头脸上的水珠，走回阁楼般的屋中，对着里屋的卧室位置喊了一嗓子：“要不要起来喝汤了？穿山甲炖蘑菇，检测过的，没毒！” “起不来……”聂语晴的语声不可思议的娇媚柔弱，“我要喝汤还要吃肉，你喂我。” 肖凡应了一声，于厨房中灶具上端起滚烫的砂壶，随手取过碗筷汤匙，就来到了卧室中，给碗中兑入汤汁，以长筷夹入一些肉块和人工培植的野山菇，接着扶起瘫软如泥的聂语晴，小口小口地喂起来。 汤壶刚由灶具端来，不免过于烫嘴，所以肖凡智商爆棚，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先吮含进口中，过得一会再以口相渡，聂语晴整个人都偎入他的怀中，小鸟依人的样子，这个汤喝起来就有够香艳的了。 八九一、时空浪族（19） 那日风啸浪涌的惊悚海景，到了海底沉没的主舰内部，在肖凡结合海魂的有力辅助下，最终成功脱身的幸存者，只有六人，其中有一人是科学家，另一个是聂语晴，包括族长铁轮在内的二十多名生铁族同胞纷纷丧生，至于是化为海鱼的腹中美食，还是被围绕周边的海魂吃下肚去，这回事也不用多想了。$菠卐萝卐小$说 什么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二号位面还没进化出如此伟大的文明成果，死亡就是一了百了。肖凡此前还指挥海魂一个个将尸体拖上海面，立即遭到他人制止，在海洋深处死去，连顾虑滋生瘟疫、所以需要掩埋这道手续都省了，非但活人轻松了，尸体在死前亦有觉悟，大概也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了。 那五个人断定属于命硬，当然不可能享受到肖凡超凡脱俗的人工呼吸，他对生铁族人也好，从未打过交道的精英人类科学家也好，谈不上什么好感，反而跟变异人的交流沟通更为顺畅，感情上也更加亲近。于是人工呼吸这种良好甜蜜的体验，就变成聂语晴的专利了。 肖凡向她口腔中渡入搞不明白、不清不楚的空气养分，聂语晴片刻后就清醒过来，所以她的恳求果决而生动。 “救我……我爱你！” 在这个沉没海底、死人扎堆的舰船里，肖凡终究忍不住失笑出声，断定聂语晴是在胡说八道，却问道：“那我要是不救你，你还爱我吗？” “不爱。” 聂语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随口作答，她脸上毫无表情，或者眼中流露的情绪极为丰富，反正肖凡看不出来，就难以确定了。 不由笑着探出了大拇指，笑道：“女神耿直，我喜欢！” “救我，我身上都软了，动不了。” 此时肖凡才发现，聂语晴的语声轻悠，相当有些孱弱无依的感觉。 “我摸摸看哪里软了……哪儿最软？哈哈哈哈！”肖凡得意之极，禁不住仰头狂笑。 聂语晴恢复过来日常的神情，但情态萎靡，就连白他一眼也似乎提不起精神来，悠悠然说道：“摸就摸……但我提醒你啊，你要不救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软了。” “好吧，清新体验，世间无双的珍贵氧气，正是本人的随身装备。” 肖凡说着又堵住了她软软的红唇，这回可算竭尽全力了，胸腔竭力翕张，呼吸道里不断聚集空气呼入聂语晴的口中，并挽紧了软绵绵的女体，随手勾了一下，驯顺的海魂飞快爬过来，趴下了绵长宽阔的躯体。肖凡搂着聂语晴，就此翻身上了海魂的背脊，再探手揭开舱室的门禁，一路穿出了舰船所有舱体。 海魂冲往海面疾游的过程中，肖凡可就不敢有片刻离开聂语晴的双唇了，将她横放在宽阔的海魂背上，搂得那叫一个紧。毕竟海底所在距离海面高达四十公里之遥，纵以海魂疾冲的速率，也是较显漫长的好几分钟。聂语晴这回彻底放下了矜持，偎在肖凡怀中也抱得死紧，唇间婉转回应，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她湿滑火热的舌头都探入了肖凡口中，这番品尝起来，难免又激动又刺激。 两人互相针对已久，早已适应了彼此打击的言辞争锋，如此亲密无间的姿态，肖凡就连作梦都没梦到过的情景。聂语晴倒是梦到过类似的场景，一旦梦醒不免羞惭而恼怒，这回总算梦想成真了，也不知道心下作何考虑。 说来也怪，缠绕在主舰周边的十头海魂，一旦在肖凡的坐骑漫游而过之际，纷纷退避，显然姿态小心而恭敬，有几头还收起鳍翼锋锐的刃面，在肖凡的坐骑身旁擦碰几下意示亲近。 于是此后数日间，肖凡弃船只身骑乘海魂，到处寻找海魂的族裔，但跟海魂的意识极难成形，只能通过手势和动作来给以指挥，这显然远远达不到彼此沟通领会意图的目的。 好在海魂的智力远超想象，也就泗渡海域的一周之后，一兽一人之间终于达成了意识间的谐奏。 那就像是一种崭新的进化，或者更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户，海魂的每一个悦耳的啸音，每一次身体的共振，肖凡皆能明了它所传递的讯息，包括海魂当前的情绪变化，时而愉悦时而暴躁，时而有饥饿猎食之需，时而有酣畅淋漓超音速移动速度，肖凡无不了如指掌。他的心思变化，意图所指，也通过一种类似能量波的手段，传递给海魂充分领会。 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手段，就连当事人肖凡都难以理解，但结果是清晰的，从此他将掌控大海，站在无垠海域食物链的顶端，却是毫无疑问。 因为海魂的族裔虽未见得尽数寻获收拢，但无疑对肖凡的海上坐骑是深所畏怯的态度，这证明了什么样的事实，其实肖凡一无所知，难免跟聂语晴及两名变异人进行仔细的参详，至于生铁族人或古堡精英人类，肖凡可有点儿信不过。 相比普通人类，他更信赖思维迅速、动作敏捷、肌体强韧，而又对自己崇拜驯顺的变异人，这不得不说，更多来自于肖凡的伟岸人格，或者说他有担当领袖令人为之臣服的本能渴望。 对海魂的深度研究，在二号位面正大刀阔斧的进行中，问题缺乏**样本，就连海魂尸体也从未找到过，肖凡断然是绝不配合的原则，就算聂语晴试图劝说，他也只当耳旁风，置若罔闻。说得极端点，如今的肖凡对强悍凶狠、万物不忌的海魂可是真爱，跟他对变异人的关切之情差相仿佛，是他在这座星球上仅有的温暖体验。 于是聂语晴亲了他一下。 于是肖凡整个人都炸了。 他断定这女人真疯了！彻底疯了！ 为了拯救这个女人于人格分裂的悬崖边缘，乐于助人、勇于牺牲、大仁大义的肖凡小心翼翼、语重心长、发自肺腑地把自己最坚信的揣测和盘托出。 这头海魂坐骑，之所以受到其它海魂族裔的敬畏和爱戴，肖凡猜测来自于自己的血液，当初由投掷舱抵达海魂的腹部，被坚硬异常的鳞甲划破了头脸，血花四溢中，断定有部分血液被海魂鲸吞了，这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就后来的观察中，肖凡数次发现，当他离开坐骑的背脊，海魂往往仰身蜷成一团，两只恐怖的口器在腹下到处寻觅。 所以一周后，肖凡做了一个最直观的试验，他将手指割开一条口子，血液涌现的食指探向了海魂铁齿钢牙之前。 八九二、时空浪族（20） 海魂会否咧开摧毁力极强的钢牙咬下去，甚至将他食指后端连着的整条胳膊吃掉，其实肖凡心下也微生惴惴，但这股忐忑不安的情绪，由那股难以测知的意识波动，或者是生物电的映射，同时作用于海魂的脑部神经，于是肖凡首次见到海魂藏在口腔深处的舌头。∞菠∑萝∑小∞说 它的舌尖扁平，越往后延展越是宽阔，由中分出了三条短促的叉端来，叉锋之尖锐异常，不亚于三股叉这样的冷兵器，由于其色泽惨白，薄片般的刃面毫无肉质的丰厚感，但表皮上粒状纹理细致密集。这条诡异森然的舌头，由海魂口腔里匕首长度的上下齿间缓缓透出，肖凡看在眼里，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兴许是顾虑到主人心下的悸动，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手段还是肌体运动，三股叉般的舌头落在主人食指上的时候，忽然变得软趴趴的，牛油般绵软异常，在冰冷的触觉中似乎还带有一丝温度。其实它飞快地舔食干净食指上涌出的血液，舌头迅速收回口腔深处，肖凡心下不由漾出暖融融的滋味。 海魂这玩意太通人性了！ 至少肖凡是这样认为的。在这一点上，在沟通海魂心思变化、且能有效发挥指令的层面上，肖凡显然是这个星球上绝无仅有的存在，那必须是首屈一指！ 肖凡在海魂尖脑袋左右一番爱抚，它的头部轻轻摇动，将侧端依靠着主人的掌心部位，貌似很享受的样子，肖凡亦能清晰感受到它内心的安逸欢愉的情绪。 一人一兽飘浮在夜色下的海面上，随着微微起伏的波浪，徜徉在宁静的大海深处，铺天盖地的海风轻悠缓慢，温度在零下的海域上寒意碜人，但肖凡的心中平静而安详。坐在他身后的天风、天雅两位变异人，却在轻声交谈，话题已从惊悚恐怖，变成了欢畅舒心。 聂语晴始终是钻研学问的态度，海魂肌体的强度、韧性、抗击打能力，在在显示出生物进化的极端方向。就算聂语晴对生物学所知泛泛，但博物学的研探，到了她这般涉及广远的程度，这般见多识广的地步，对这个世界的生物体系的涉猎，也必然要被她纳入博物学的领域，进行深度解析。 纵然只是研究一下海魂的生物肌理构成，以作为某些尖端器械制作的配方材料，海魂的应用价值、研究价值也绝对是非凡的。 当然肖凡是不屑一顾的，研究什么科学理论，制造多少更高端的杀戮工具，他没有这方面的本能需求，他更不打算在这个位面就此做家过日子了，他的家在基准位面。就算一号位面的友善程度，也远远胜过二号位面，那里还有他衷心厮守的伴侣。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成吗？我只要你交一头海魂给我，死的活的都可以，我不贪！”聂语晴的意图表达得极为清晰，说法更是耿直轻率，“否则大规模器械掠夺海洋生态，海魂再厉害，毕竟也是低智商动物，总会有办法对付的，你不要小看了这座星球，上万年的科技发展不是吹牛皮的！” 聂语晴的语声激烈起来，威胁之意显然，难免令肖凡更加不爽，回道：“你也别吓我，海魂是我的伙伴，谁动我跟谁急……”他语声一顿，接道：“至于说为了你……我不是已经救过你的命了吗？你再跟我叽歪，下回我不救你了，青青怎么伤心我也不怕！” 聂语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但肖凡看到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猜她肯定又在动什么歪心思，总之他打定主意不妥协了，也不怕她智商高绝，思绪手段变化万千。 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聂语晴移步侧身，一头凑了过来，肖凡心说我还能怕你这个弱质女流？就此瞪圆了双眼盯过去，紧抿的双唇被她凑嘴过来啄了一口，傻乎乎地发了好一会儿愣，这才慌了。 连忙就是一番竹筒倒豆子，关于海魂的生态，主宰海洋万物臣服的霸主地位，汲取自己的血液令坐骑在族裔间地位超然，林林总总，交代个干净透彻！ 自认为解释清楚之后，才小心打量聂语晴的神色，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没疯吧牛人姐姐？” “牛人姐姐”这个称呼，聂语晴也是好久没听到了，这会儿再次由肖凡口中冒出来，她倒没有如此前般暴怒，只是心下失笑，刻意放缓了语调，说道：“其实有时候想想吧，你也挺好的，比如说……” “那当然，必须的！”肖凡打断道：“我这样的好人，我都不敢相信我告诉你！你眼看着就葬身海底了，我是不管不顾呀，我是奋不顾身呀！要不是我忽然进化出水下呼吸的能力，我也得陪你一起死，你搞搞清楚吧……我断定你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好人！牛人姐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反正说了你也不信，还是不说了。”他终于止声，脸上红红的，貌似说完了才意识到，这般自吹自擂有些不好意思了。 聂语晴噗哧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此次死里逃生，且见到大群生铁族人葬身水下之后，她对肖凡态度变化不小，称不上恭谨有加，终究也算轻言细语，不欲得罪的样子。可能还是面临生死关头，令她对肖凡有所改观。 “所以其实你……其实我爱你呀，英雄！” 聂语晴正襟危坐，但跟肖凡并肩坐在炕沿上，要交谈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就不得不侧身以对。 她的说话很是清晰，肖凡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耳力，他只是怀疑这女人是否思觉失调，内分泌紊乱什么的，毕竟当前这个二号位面空气污染严重，生态也是相当严峻，导引出人格情绪的变化，倒是有些难以捉摸。 于是谨慎地问道：“你确定你的脑子没问题吗？” “我确定，我很爱你的，很爱很爱！”聂语晴说着连连点头，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显得自己真实可信的样子。 “咱们陷身二号位面这个荒原星球，生活枯燥，情感一触即发什么的……” “对！我就是这样，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呢。”聂语晴继续点头，言之凿凿，瞳孔里的光芒都变得迷蒙起来。 “你当真？”肖凡透着色迷迷的样子了，大约试图吓阻她的失心疯状态。 谁知聂语晴毫无畏缩，点头道：“真的。” 肖凡狂吼一声，就此将她扑倒在炕上，叫道：“那咱们快点儿，解决一下！” “解决什么？” 堡垒建筑中，此地人类并不习惯于制作可移动的床架铺盖，均以砌筑的大炕代替床铺，以作休眠之用，这床可就够大的，纵横比是四米乘十二米！聂语晴被肖凡压在身上，却兀自睁大了双眼，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地问道。 “解决下面的问题啊！这还用问？”肖凡扑在她身上，其实并无过度的举动，问的话却有够流氓的，显然还是意图激发聂语晴的理智。 “你下面很好吃，味道很好……” 聂语晴眼神都迷乱了，很可能是在胡言乱语，肖凡听着难免血脉卉张，她却忽然找到了一个重点，说道：“而且我喜欢你亲我，原来是这样的……很清新，很舒服……我好爱你。” 事已至此，肖凡到底经过多少重思绪折转，那估计也是心念如电，索性两人都已是如此状态，果断是不会再往回缩的了。 八九三、时空浪族（21） 聂语晴跟蓝水蓝、何方静、汪明明都不同，包括以物质本源的粒子状构成的姬青青，就肖凡的体验来说，跟聂语晴相比，也是完全迥异的感觉。≌菠≯萝≯小≌说 当然感觉这回事是难以言明的，纵然肖凡试图描述，他自问也缺乏如此精确的语言构造能力，就连这番感受是否良好，他都有些懵懵懂懂的，简直像作梦一样！ 至于看似神神叨叨的疯魔状态，有没有这般突出而奇异的能力，将一个原本冰山也似的工作狂，就此变成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人，肖凡倒真是深入浅出地思索了一番，且在事后跟聂语晴就此事进行长谈，被她又扭又扯的一顿暴打。 肖凡其实对这件事吧，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奇，主要是诚惶诚恐的，心下说不出来的滋味，后来他断定，这绝对属于偷吃禁果的惶恐。 禁果不该吃啊！ 他无数次慨叹，每当慨叹之际，肯定都是发生在两人激情的鏖战之后，聂语晴三十五年来独守空房，这一旦开启情感模式，不免食髓知味，整日价缠着肖凡需索无度，肖凡尤为热衷骑乘海魂巡视洋流，还打算满世界寻访天雅、天风的变异人族裔，却都被牵绊了好些日子，完全抽不开身来。 肖凡的血液竟有如此神奇的功用，聂语晴叹为观止，当然早已了解到，当初何方静出现血清排斥的危急时刻，也是由肖凡捐了两百毫升的血，后伤势恢复程度既快得不可思议，更大的裨益在于，连皮肤表层永生难以磨灭的疤痕也一并消除，简直堪称青春之泉！ 至于人体分子层面的构成，别说肖凡了，神童科学家聂语晴也闹不明白，“青春之泉”的称谓也是她发明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得汲取肖凡的血永葆青春！ “你想好了啊，这可就是滴血认主了。”肖凡笑吟吟地说道。 聂语晴毫不畏惧，所以这件事轻轻巧巧就做成了。此后数日间，她的容貌有过什么样的变化，肖凡每天对着她左右打量，也没看出所以然来，这个美妇就是一座冰山，虽然跟肖凡单独相处之际狂野而热情。 聂语晴这个年纪，可能由于保养得好，本身也不显老，神血之功是否对她的容颜肤质有所粉饰之功，至少肖凡是看不出来的。 她有天说出最新的发现，她的力气似乎变大了，当然这种隐隐约约的感受绝不直观，跟当初的何方静类似，要真用测力仪器检测，任何良好的结果也没测出来，但通过分子层面的全面检查，总算得出了一个早有预料的结论。 聂语晴的生理循环系统已然彻底改组，不敢说从此百病不侵，但脏腑功能、生机活力相关种种，她已然远超常人，她并不具备超越常人的力量，但耐受力、对生态环境的适应能力，均达到诡异的某个峰值。也就是说，将她扔在极地冻土区域、高原缺氧的空气稀薄地，或者高温热带雨林等病源体滋生的所在，聂语晴的身体会自发产生防护力，她可以游刃有余地活下去。 这种防护力并非力场衍生的隔绝细菌和病毒，而是对几乎所有病菌强大的排斥性，和处身各处恶劣气候之际，对生机体质的持续滋养。 也就是二号位面科技发达，生物学、临床医学等体系全面抵达极度的前瞻性，在此处内脏、皮肤、骨骼、血液循环等癌变根本不叫事，只要处身古堡的精英人类愿意消耗物资，解决的手段五花八门，至于血糖、血压等慢性病早就得以根绝。 因此聂语晴的体质变化，无须做出真实的临床实践，在检控室里就直接梳理出准确的数据，就算是肖凡跟聂语晴这样的天外来客，对此也早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了。 在全球人类组织团队，纷纷扑向海洋和冰川，掠夺或改组地貌，试图营造人类理想家园的同时，两位外来客已商议过多次离开位面的事宜。 但自两人来到二号位面之后，姬青青从未有过主动联络，两人以意识交流手段试图沟通，就算聂语晴能以意识海沟通万物，她也始终无法寻获姬青青的丝毫讯息，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构成姬青青智能意识的这组电波，并不在当前位面流动，而处于不同的星辰位面，却是无法沟通的。 毕竟当初姬青青由魔道位面跟聂语晴达成语音交谈，魔道这个位面却是基准位面的魔法衍生出来的体系。二号位面的交流，道理也类似，当时的姬青青已处在一号位面的宇宙中，直到凝化出人类的形貌，也是充分利用上一号位面量子形态的化合物。 所以两人的商量也是极其不靠谱的事，主要还是缺了姬青青，位面穿梭的手段缺失，他们还真就玩不转！ 他们的居所在聂语晴的指令下量身打造，宽敞而深幽的古堡容积极大，非但隔绝了空气中的污染源，并加以熏香和室内植栽，繁花绿意充斥壁墙，既美轮美奂，生活设施也是应有尽有，齐备而优渥。 只是对两名变异人的安置，给生铁族人和精英们带来极为不满的情绪，可这个星球人类早已视聂语晴为尊，在她的威慑下也只能敢怒敢言而不敢有以僭越的行动。 这个居所早先的酋长是位模样清秀的壮年人，现在当然让位于女神聂语晴了，在肖凡的坚持下，天雅、天风是绝对不会驱逐出去的，那便跟着这两人一起过上了小日子，独幢古堡与其他更加绵延广袤的堡垒相距数公里，其中亦无仆佣打理生活。 这个世界既无特征明显的强权，亦无奴役事件发生，有技术有能力的就是藏身古堡的人上人，其下皆为野人部落。肖凡两人的来到，至少由他们来补足这项文明成果的空缺，刚好由两名变异人担任役从。 这是全球普通人类收养变异人唯一的例证，两名变异人的感激可想而知，整天打扫清洁，烧锅造饭，歌声亮丽，绕梁三日都不足以形容他俩舒畅愉悦的心情。聂语晴由起初阶段的惊悚恐惧，到逐渐接受变异人的恭敬有礼，还有各种姿态奇异的喜悦表达，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 肖凡的计划或称之为设想，是将变异人族裔全然收归己用，组成一支强悍的军队，这跟聂语晴对变异人的生态研究产生了暗合，但十多天来两人初尝禁果，抵死缠绵，整天就痴缠在一起。 尤其聂语晴，纵然沉浸在意识海触探万物的漫游中，也要绑着肖凡在身边，依在他怀里或者搂紧了他，随着他骑乘海魂纵横洋流也干过无数次，一点儿放空的时间都不会留给肖凡。倒非顾不上收编变异人一事，而是实在没时间，两个人当真忙碌异常！ 八九四、时空浪族（22） 孔英明的忙碌有些挼不清头绪，他都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忙？ 自从接手东华帝国之后，大小事务纷至涌进他的案头，日理万机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工作效率，短短一周之内，除了遭到系统警告或强制下线之余，他几乎就在魔道里做家了。№菠☆萝☆小№说 好在机制功能健全的部门有各方面专管的人才，也为他分担了不小的工作量，但孔英明起初想要大刀阔斧的改良机构组成，到了此时方知，这方面既无从下手，更缺乏精力和时间来运作。 以亿计的玩家当量，要有效管束，分派出各条战线的任务，专事采集物资的、用于战斗职业军团的、新加入玩家势力的整束安置、纯生活职业的器件打造、各种新发明新创造……事无巨细，都要孔英明进行统筹安排，可绝非驾重就轻、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他也不是具有统筹策划能力的领袖人格，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令出法随、如臂使手如手使指，孔英明想都不敢想，整天一堆纷繁的事务堆积如山，等着他阅读确认。当然他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这回事他真心不专业！他迫切需要一名军师类的人才。 类似古代的师爷、现代的秘书类似的助理，处理文案，捊清事务的优先级，这个人选呼之欲出，正是当初的老大，战圣盟帮派的创建者天煞孤魂。 得孔英明的荫庇，民乱之时天煞孤魂整个家族，包括他的大量亲友均得以保全，未曾遭受流离之苦。但魔道开服伊始便追随辅佐他的孔明先生，如今已变成他的恩主，两人的从属关系自然而然发生了倒置，堪称世事难料。 有了天煞孤魂的忠心辅佐，加上春怀楼的帮扶，已达超神级的利器、何方静、刀客春秋亦时常作出意见上的提点，这个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摊子，总算是扶稳了。 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理所当然，更是与春怀楼经过多次商榷，早有预谋的构架布局，尽可能地将分布在魔道世界的玩家收编过来，继而于现实中开展各类集会。 人只要来了，那么一切好商量，拖家带口就更好，物资端敞开了供应，劳务就业、商业运作、贸易流通，春怀楼的领地里什么都有，大量的就业岗位，就等着民众涌入来填补缺口。 他们的初步设想，是打造一个国中之国，东国不是地域广袤吗？不是民众流散寄居各地吗？春怀楼的领土面积，也才占到整个东国不足八分之一的体量，但是没关系，只要人来了，那一切资源也都跟着来了。而且无须担心人口过多造成粮食危机，八分之一的东国领土面积，也要相当于两个法国！ 只要民众生态链打造完善，且与周边邻国进行贸易联合，航运、海运体系加强基建力量，就能逐步远渡重洋，与美欧各大强国发生交易流通，互通有无，至于亚洲本土，有东国这座巨擎，多少年前就或殖民或奴役，消灭了所有可能出现强国的萌芽。 当年的举措是极端的，只要有点儿高科技含量的小国，不曾出现一个例外，无不遭到过东国的有力征讨，所谓大国风范，可不是纸上谈兵的随口说说而已，那是包括营商、科技、武装、民生全面强大，堪称天威浩荡。 纵然东国树大招风，被天使当铺见缝插针地植入无数棋子，就此把整个国度搞到崩溃的边缘，民众遭逢流离失所的乱世，给了洲境内数十个国度漫长的喘息之机，但对这座巍巍古国的敬畏，却久已有之，洲境之中绝无他国敢予乘机进犯。春怀楼的管控手段纵然再温和十倍，也不曾试图解除对小国的殖民，这已是立国之本，贯彻在血脉中的辉煌记忆。 如此规模转移人口的举措，万万捂不住盖子，走漏风声几乎是毫不意外的，且魔道毕竟只是个虚拟网游，几乎全民玩魔道，说来玩家当量惊人，也绝对不可能个个热衷游戏，关乎到国计民生的事项，有主见的人可不在少数。 对此春怀楼的看法是听之任之的，全凭玩家的独立意志，绝不强勉。要说不管不顾肯定不准确，曲线救国当然要走迂回路线，既以集会的形式拉拢人心，规模就是可控的，可大可小，只要春怀楼自有的营盘打理得清晰明朗，各项施政方略营建合理而妥当，就不怕亦玩家亦民众的东国人士不归心。 这番操作，各项阴谋是普遍可见的，处于民间的演讲煽动性言论也罢，风风火火的各类民权运动也好，都阻止不了孔英明的策划步骤，春怀楼甚至被民权人士构成的团体联盟邀请过去，在一处广阔的露天地带，开了个松散的记者发布会。 这些自称民权代表的团体，也是乌烟瘴气，乌泱泱一片，各个阶层民众都有，甚至有军方大员置身其中，超过过十万民众的会场上人声鼎沸，喜庆的气氛漫延始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合计的，请出了二十多位德高望重的文化界人士，跟春怀楼这个手握大权的区长对峙。 他们有写小说的，有编剧本的，有曲艺声乐界的，还有几位体育界的前朝大员，当然无一例外，都是文化层面的一方大佬，著作等身什么的更无须置喙，他们提出的问题即尖刻又很是多样化，但无外乎精神复兴、自由民主、重拾辉煌、复苏国际地位等言辞。 “你能给我们老百姓带来什么？” “你对东国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设想？” “东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民主自由、团结和谐的社会面貌？” …… 一大堆纷乱的话语，随着闪光灯的明灭，被全国各地涌来的记者长枪短炮，拍下了无数张照片，引起了一阵接一阵的嘲笑和戏弄。其实媒体这一块散架得相当快，这也刚刚开始有以复苏。 春怀楼也疲于应对，这分明不是回答一句两句就有个了局的事，只好等到喧嚷声稍显零散之后，才道：“我能让你们吃得饱，而且吃得好，在当前以至于未来很多年里，我们都将加入这个国家的基础建设中去，人人有责！这才是当前的要务，也是我唯一可以作出承诺的。” 果然就有不和谐的声音，那是来自一名文艺巨匠，能书会画，于前朝艺术界地位崇高，据说受万民拥戴的艺术家。 “你承诺的内容，相信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今天，昨天，包括前天，一日三餐都吃得很饱，所以要谢谢你说的这番高屋建瓴的套话，但我不相信你，我认为这样的废话对你的帮助不大。” 他语声一落，下面群体欢呼，气氛热烈之极。 好一会儿后，大家终于意识到，上面那个位高权重的区长还未曾回话，哄然一片的语声逐渐零落下来，直到悄然无声。 春怀楼微笑道：“正因为你每天都吃得很饱，所以你的嗓门还能这么大。你不需要我的援助，更不需要我支持你的生态延续，你在生活中就能找到你自己的位置。而我断定，这个国度还有需要我的人，他们可能刚刚解决了温饱，可能还在努力寻觅生机，可能在某个政权高压下艰难求存。” “而我可以提供给他们基本的生活所需，我能提供就业，改善他们的营商环境，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就从需要这个层面出发，他们需要我，正如我同样需要他们，我向来认为，人是最重要也最珍贵的稀缺资源，有人愿意跟我并肩作战，共同营建最终的理想家园，那也是我最大的理想。” “人们如果不愿意或者不需要我，那么我这个理想中的家园必然存在严重缺失，因为我的能力有限，我能做到的事情更是狭隘而卑微，正如我们人类有限的生命，和置身乱世无从掌控的人生。伟大也好，光辉也好，百年之后，我们终将走向灭亡。但我确信这个层面是可以无限的，那就是生而为人的希望，是我们可以营造健壮、和谐、有序地延续传承下去的希望。” …… 八九五、时空浪族（23） 劫贫是圣魔级npc剧情人物，处身燕云大陆依然不改其强悍的战斗力，但人族盗贼的职业属性，注定了她不可能走大开大阖的路线风格。〾菠⌒萝⌒小〾说由于魔道玩家并无种族划分，玩家均为人族，剧情人物的人格拟态设定中，劫贫没有猎杀人族同胞的天敌思想，纵然身为寒武大陆的另一款游戏圣域，她与普遍的人族具备自发的友好状态。 当然友好是个较为宽泛的概念，于劫贫的性格特征中，不主动出手猎杀，就称得上友好了。须知人族以外的所有种族，无论怪兽等生物体系、亡灵阴魂体系，还是圣域的兽人族、精灵人族，都是劫贫的猎杀对象。 而猎杀，无疑才是贯彻劫贫命运始终的基本愿望。 也不知道她怎样小心躲藏npc的思感锁定，横渡虚空，跨越寒武大陆、无尽海两个位面的过程中，无意间堕入了某种能源波，被径行送入神级转职副本空间，在这片广袤的魔法世界里游荡来去，四处寻觅，再也找不到抽身离开的豁口。 且她自身的战斗能力，就此直线下滑，被削弱到灵级以下的状态，好在盗贼的灵敏是职业天赋，何况她这种战斗经验极端丰富的npc，处身神级转职副本之中，倒也不虞有失。 倏忽月余，小心察看了无数场战斗，大量人族灵级战士挂在当场，被刷出了副本，人流云散，潮起潮落，却均在处身这一方广阔天地中，这些人族战士很明显都是彼此友好的组队状态，但要救援复活队友，却显然是不被允许的。 劫贫有所不知的是，这个魔法空间看似独立存在，其实衍化出万千位面，所有尝试转职副本的玩家，就算浩浩荡荡来到了大股部队，但也决计不会出现在同一个魔法空间。这就是副本的初始设定，而在劫贫眼中一目了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直到火羽邪云进入此间，孑然一身亦步亦趋，劫贫亲眼看到火羽邪云一时不察，被陷阱扣锁住腿脚，就此遭到蜂拥而至的怪物袭扰，还有漫天法术的覆盖。不知道为什么，当火羽邪云的尸体消失在倒毙处的瞬间，劫贫心下生出了遗憾的感觉。 当次日火羽邪云再次进入之际，劫贫立时察觉到，始终小心跟随，在天级任务副本中，她这样一个职业晋阶的盗贼，可是很弱鸡的存在，关注力稍有涣散，很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里。 其实她有过猜想，如果挂在这里得能复生到寒武大陆，甚至无尽海位面，也未尝不是一项选择。但杀戮是本能，生物求存更是本能中的本能，npc死而复生有一段极端漫长且曲折的流程，劫贫这样的超神级npc自然早有预料，她虽然不跟人族势力为敌，但向来独来独往，未曾结交任何亲近友好，始终也下不定决心，尝试一番死亡的恐怖体验。 好容易等到火羽邪云踏上脱离当前空间的流程，身为最懂得把握时机的盗贼，这个机会决计不容错过！上前攀谈一番在所难免，攀谈的结果毋宁认为是个有效的策略，灵魂契合，甘为这名玩家的奴仆役从，就算从此难以摆脱灵魂桎棝，那也好过困居其内的永久流浪。 何况火羽邪云这个主人还是很不错的，对暗杀这种事朗朗上口，言辞既锋利果决又婉转机变，这是劫贫的意外收获。当然她的心思变化、阅历识见，早就被火羽邪云摸了个底掉。作为回报还是作为强迫症使然，火羽邪云也自跟她无话不谈，丝毫也未曾有过掩藏。至于任淑真、吴秋桐两女，他还真做不到这么和盘奉上。 毕竟劫贫只是个npc嘛！ 而且两人灵魂相守，似乎并无隐瞒的必要。 轮回这个超大副本的历练，火羽邪云用了六天，抛除现实中挤占的较大比例的时光，用时不到五十个小时。而且于此过程中，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他是跟这位心爱的灵魂伴侣缠绵在一起的，以火羽邪云的性格，果断是等不到出离副本再进行这项活动了，想到就做，才是他的性格。 剧情人物的身形体态无不完美到极致，堪称生物界的奇迹！火羽邪云专心而细致地多次把玩之余，还是忍不住慨叹，野山梨的艳福当真令人羡慕。 令人羡慕的野山梨，如若被火羽邪云得知当前的生活状态，估计他的羡慕之情还要往上翻个几倍。 索性这个二号位面也无力摆脱，那就只能暂时安居下来。 这座星球的人类，就算身娇肉贵美貌如花的古堡精英女子，肖凡也是毫无兴趣的，主要是此地人类生性冷硬，平日间的相处中，个个面沉如水的，除了唱歌弹奏乐曲之际，神态还能见到一丝柔和，应付生活、装配、科技研发等正事，无不冷峻异常，几乎很难看到情绪波动。 而变异人虽然看似肤质细腻，通体毛发褪尽，所缺者不外普通人类的认可，肖凡是很乐于享受他们的爱戴敬仰的，但变异人无论男女，皆以甲烷、石油为主要食水，其生冷不忌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看似进化到极为美观的表象下，藏着一副被有毒物质持续打磨肌体、改异咀嚼和消化系统、活力无限的躯壳，肖凡就算色念熏天，也未曾达到如此的重口味。 有聂语晴就够了。 肖凡时常会作如是想，当然他知道这不可能，他还有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仔细琢磨一下，欠下的情债当真不少！ 聂语晴的看法是，无论冰山如何移转，撬动的熔岩规模如何庞大，或者对海洋生态的掠夺如何淋漓尽致，这座星球的科技力量和探测体系的精准高端，足以解决一切不利于人类生态的因素，至少也能逃离各种险境。 所以他们俩对当下的二号位面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人类对聂语晴的普遍敬意之情虽未见明确的削弱，但不表示它是可持续的，图腾精神在这座星球是不存在的，人类这种高级动物的思维状态极难掌控，说变就变的根本没个准谱，所以肖凡收编海魂、收编变异人打造自有军事力量的历程，自当纳入重要议程。 所幸此时的地球物资，对聂语晴还是敞开了供应的，要打造自己的军队正是有利之机，这便由肖凡亲自出行，踏足海洋流域、远涉崇山峻岭、雨林峡谷、赤地边区，找寻变异人的族群。 而聂语晴则以意识海触摸这座广袤的星体表层，且于互联网端向变异人的族群发出召唤，足不出户，便能远程援助肖凡的行止。 八九六、时空浪族（24） 人类一旦解除了漫游于空气中无所不在的污染源，摆脱了类似的生存困境，必然会进入一个全面革新的纪元，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巧取豪夺各项胜利果实，等等精神层面的追求，便会由物质的饱合之余应机诞生，更可视之为文明的源动力。／菠∧萝∧小／说 城市和建筑物将会接踵连片拔地而起，由资源的获取、话语权的大小有无，来划分阶层和三六九等的人类社群关系，散居各地的人类族群，以掌持科技力量的精英和野人部落酋长为首，每一方势力都将争夺权柄。 于是大的族群部落套着小的政权体系便会逐渐诞生，以这个星球的科技力量，他们未必会据地而治，更大的可能是拧成一股绳，塑造出一股滔天巨力，操纵整个星球人类的运转体系。 所以生计无忧之余，有闲阶层则衍生出各种流派兴盛的文艺局面，文明这东西起源于科技，却非止步于科技的高压统治之下，它会另辟奚径，从道德、法治、普适于民权的制度方面入手，文明最终会指挥科技运转，将吓死人的辉煌科技力量置于麾下。 文明衍生的权力架构，进化到如此程度，人性的基本面必然导引出贪婪之心，这就变成了政治，文明将起到一种反作用力，会遏制科技的发展，将一切束缚在权力得以掌控的范畴。 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或许耗时良久，但既然离不开二号位面，只能好好活下去，让自己活得更好，聂语晴就不得不早作筹谋，因为类似的预想，无须过于复杂的逻辑推导，它必然会循着一条人类主宰地球的方向发展下去，而最终会回到赢家通吃的局面，金字塔结构才是常态。 聂语晴不甘心堕身金字塔的底层，所以必须营建自己的有生力量，委曲求存也罢，争夺话语权也罢，未雨绸缪小心打造班底。肖凡这个爱侣虽然性格倔强，不太听话，但总算跟取得了两个优势，很可能是这座星球最重要的优势。 其一是海魂这种人类捉摸不透的凶悍怪兽，其二是普通人类不愿意接触的变异人。 要捕捉海魂剥皮抽筋拆骨，进入分子层面的深入解析，以之铸造器械或进行生物进化方面的探哨类研究，就肖凡的状态看来，显然有些不能接受，但终究还是会听取她的意见的，对此聂语晴信心十足。肖凡此人七情上脸，又单纯又暴躁，绝对属于顺毛驴，聂语晴早就把握住他的情绪动向，清楚其痛痒，拿捏得死死的。 变异人的体格异质化研究，却早已进行过多年，虽然仅在小范围内有过某些争论，检测结果毕竟早已公诸于世，连截面解剖图亦跟普通人族类似，都是广泛可见的，互联网的共享源有着鞭辟入里的见解。娱乐文化的极度缺失，战略或养成类虚拟游戏在互联网上完全不存在，这座星球的互联网端还未曾被大量垃圾讯息充斥覆盖，就肖凡跟聂语晴的见识看来，这的确是一片难以致信的净土。 人类进化出生物电外放的功能，自身却丝毫不以为异，几乎把互联网当成一项通讯工具在使用，且并非唯一的通讯途径。他们不是在玩互联网，他们不玩，他们只钻研学问，个个严肃得跟便秘似的。 要说这个世界迷信的精神图腾，那么人类唯一钟情迷信的，便是迷信科技手段终能改变生态，而聂语晴抵达这座位面星球之前，人们连改善自身的生存环境，都是一项可望不可及的奢想。 对变异人的收编效率高得不可思议，有人类世界唯一的女神发出召唤，再有对变异人一向亲善的合成人肖凡亲自寻访出动，散见于世界各地的变异人群相拥护，纷纷击掌相庆，络绎不绝地投身聂语晴的怀抱。 此前的古堡精英们对此颇多微辞，但有识之士却认为，得能有效收编这支特异大军，从事生产和对科技跃进亦不无裨益，毕竟变异人游历广远，见识非凡，且思维能力、运算能力、创新能力相关种种，皆在普通人类之上，尤其是体格对恶劣环境的适应性，更是全面凌驾普通人类。此前几百年来，仅因观感不佳，因循直觉斥之度外，未免有些失之偏颇。 从事科学研究的精英们容易说服，野人部落却绝非驯顺之辈，他们人口数量既远非古堡精英可比，其高死亡率及庞杂艰辛的生活状态，却促发了极端敏感而执拗的性子，他们是坚决不与变异人为伍的。 所幸也轮不到野人部落置喙，女神大人善意接纳变异族群入驻人族领地，更无须巨量的野人族群允准，大家各行其事即可。 更重要的事项是生存环境的改善，人类生态圈的有力打造，仍是这座星球所有人类的初衷，精英们目前尚无高人一等的觉悟，对所有智力发达、思维敏捷、触类旁通的野人，都是一概接纳、热烈欢迎的态度，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各方面体现出的能力，翻身农奴把歌唱就是转眼间的事。 肖凡长时间在远方野地、海洋间穿梭，聂语晴也多次搬家，因为变异人的收编从数百到数千，如今已是十万之巨！原先的居屋堡垒虽有数百平米的宽敞面积，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下如此当量的特种部队，至于以临时营账搭起的蒙古包寄养变异人，以军事管制的手段让他们顶受风霜雨雪，聂语晴心软，却是下不去这个狠心。所以她吩咐下去，加强堡垒的建设进度，要给所有变异人有个遮风蔽雨的正常居屋。 不知不觉中，她也与肖凡类似，对这些变异人感情深挚，因为跟变异人交流之通畅，远非普通人类可堪比拟，变异人对女神的崇敬膜拜，也明显发自内心。而且变异人机智灵巧，不似普通人类那样生硬冷僻、面无表情，对聂语晴堪称五体投地，处理生活琐事果决而干练，对她体贴照顾，服侍周详。 沉浸在这样的关怀备至中，聂语晴也不得不承认，还真是相当的享受。这番话跟肖凡一提，果断遭到引出他的不满情绪，他觉得自己对聂语晴也挺好的，堪称言听计从，驯顺处仿佛她的召唤兽一样，但这个女人就爱打击他，肖凡倒也习惯了。 那天聂语晴身处人工河谷旁空气清新的古堡，肖凡置身炎热的雨林地带，这也是刚刚发掘出的数十座淡水湖泊周边，被巨大的洋流蒸气笼罩了数千里的区域，天风说此处有他的变异人族裔，带路来此招揽部署。变异人虽非生性多疑，但基本的警觉心还是有的，必须亲眼见到女神的保镖，才敢现身晋见。 便在同一时间，相距万里之遥的两人，同时察觉心底的波动，两人同时心神一醒，大见振奋之意，这是跨越位面引发的能量波动，由两人意识海里产生的共振。 姬青青来了！ 八九七、时空浪族（25） 对各地民众的收编吸纳，在孔英明跟春怀楼的衷诚合作、默契配合下，辅以方方面面的协调工作，基建规模和力度的加强，包括新能源、强韧物料的钻研打磨也要加入科技创新的领域，如今满世界都是力能扛鼎的超人，传统的建筑材料可不耐揍，必须有以革新。⊙菠@萝@小⊙说军防设施和行政机制的办公区域，尤其亟待改善添饰或重建。 便在这个有条不紊的开掘发展阶段，一切方兴未艾又徐徐迈进，天使当铺同样也在加大力度，对他们曲线救国的策略，由人文、理念、法制及物资链的供应端，予以全面打击，整个东国四处起火，天使当铺的棋子广泛植入三大板块，进行全方位的煽动和各类祸端的挑动。 各种奇谈怪论满天飞，方从乱世泥沼中走出的举国民众莫衷一是，大股地方政权、民团势力进退失据，普通谨小慎微的民众，更是前景茫然失措，完全看不出方向。 春怀楼现实中叫李春，但就包括这个朋友间叫惯了的游戏id，也在举国上下得以哄传，无论民间年纪长幼、跨地近遥，叫起“春哥”来都不带犹豫的，可见对春怀楼的敬仰之情。只要阻力不是那么明确，家人亲友的生命安全尚在可保障的范畴，投往春怀楼名下地域的民众，依然是大概率。 每天由各地发往陆号省、祁连省、济州省、抚原省、鹰谈、香岛等春怀楼统领区域的民众，已成燎原之势。且人员往返事宜有专人接洽，庞大的军车与飞行器、渡船相结合陆续接返，安保措施做得极为完善。 地方政权谁也不敢擅动刀兵，纵然天使当铺的压力强度再大，以高压统治祖国民众，再无耻的军阀也干不出这种事来，更由于武装科技成果斐然，战争一旦开启可就再难收拾局面。于此过程中，连一发子弹都未曾打响过。 孔英明能轻易做到这个局面，自然有赖于春怀楼夫妇超强的号召力。这夫妻俩在东国美誉度极高，施政手段温和，令出法随，相关部署和基建工作无不做得有理有节，每日天文数字的物资供给，来源于海域和航空方面庞大的对外贸易体量，与天道公司早已拧成一股绳，六龙湾、台州港的援助功不可没。 内需方面的营商体系及贸易联合，尚在初步阶段，但随着基建力度的加强，交通、通讯、医疗、教育等规模化拓展，均将迎来改天换地的良好局面。国中之国的营盘打造，春怀楼在张玉强、张峰的远程协助下，已然初见端倪，就连褚如明为首的天道公司董事会全体股东，也均对李春此人赞不绝口。 所有民众和政权、势力都看在眼里，春怀楼的坐大势不可阻，这人分明就是东国的真命天子，而老百姓都信赖他！哪怕只有一半，只有三分之一的民众愿意举家迁徙居于其地，这也是一股洪流，堪称大势所趋，而春怀楼无疑正是趋势所向，民心所指。 事项的纷繁令春怀楼在按部就班之余，也大感时间不够用，就算每天给他四十八个小时，也不足以料理方方面面的协调事宜，好在钱猫作为春怀楼的常务卿，于现实中有以协助，魔道里的人员收编又有孔英明大力调配，钱猫跟春怀楼至今以来，游戏角色等级尚在九十以下，很久都未曾登录过魔道。 如此老百姓对春怀楼一派唱好的局面，可不是天使当铺愿意看到的，刺杀春怀楼的设想已被反复提起过多次，但这件事执行起来可没那么轻而易举。春怀楼此人，掌握的是有人类史以来最强大的权柄，且麾下成员凝聚力之强也是空前绝后，这样的人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此前各项植入卧底的图谋已告破灭，天使当铺正在另寻契机。遭遇过绑架事件之后，春怀楼夫妇俩及其家人的安保措施做得极为完善，科学而严谨，条理明晰且有效。孔英明将大批医科、生物学方面人才安置在春怀楼身边随身保护，如今他跟春怀楼称得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春怀楼更是他事业上最后一块跳板，两人绝对是衷诚合作的状态。 孔英明既然通过游戏这条渠道来收拢人心，向区域间引流，壮大现实世界的有生力量，天使当铺有样学样，办法几乎是现成的，那即是令投诚的刘小东置入技术手段，改组游戏，最好是迅速将魔道这款虚拟网游就此摧毁。 令圣域游戏一家独大还在其次，让孔英明的釜底抽薪行动，彻底丧失依存的土壤，否则这个巍巍古国，如今情形之恐怖，普遍的民众只怕就快被孔英明抽空了。 十一月下旬，春怀楼麾下领地所辖人口，已达十多亿，这几乎是东国人口过半的数字！ 人来了一切都来了的道理，天使当铺的组成团体怎能不懂？随着这项民生迁徙的浩大运动，向春怀楼倒戈的政权方、军事组织不胜枚举，简直是罄竹难书！ 此时已将孔英明驱除席位的天使当铺议会成员，大生惶恐之余，还有更惶恐的现实问题等着他们。 据刘小东坦言相告，通过技术手段摧毁魔道不是不可行，而是不明智。游戏源代码在当初魔道重开之时，对他是全面而通透地敞开的，但不表示孔英明手上就没有留存！以他的审慎和布局深远，核心代码拒不公布才是大概率的。 刘小东这边载入乱七八糟的程式代码，加上各方面任务体系和场景变异，将魔道搅成一锅粥，也许能令孔英明短期内束手无策，但这里存在一个突出的问题，那就是超神级玩家的出现，魔道当前的超神级玩家已然过百！ 超神级战力的起始源码，是聂语晴通过剧情规划，设置了一个长线的游戏史观，可以追溯到数十万年前，包括人神大战、神魔千年大战、四圣武者，与及魔尊、魔丹人、剑神、天宫神殿物种、地仙城主这一系列超神级角色的诞生，皆来自于超脑推断剧情所衍生出来的。 但事到如今，超脑的运转已接纳了演化的自然路径，纵然刘小东这样的游戏总策划师，想要擅自载入超神级角色，却也无处入手，此前的超神级npc不是天然出现的，而是遵循演化的脉络逐渐成长起来的。 这一点跟圣域游戏完全相同，游戏刚开服也没几个圣魔级npc，由于寒武大陆能力晋升极快，如今几乎战斗型npc全是圣魔级。而数下万名亚圣级玩家中，却连一个圣魔级的也尚未出现，于是两方游戏跨越虚空位面，交战的天平已然逐渐均衡。 圣域的优势在于玩家实力的全面递增速度，魔道的优势是出现一个另类的燕北飞，可以捕捉汲取瑶池源力，为玩家打磨力量，巩固职业深化体系，过百名超神级玩家便是明证。 八九八、时空浪族（26） 魔道也许会在这番运作下遭到毁灭，只要游戏世界观被搅乱，所有不符合逻辑的庞杂应用，均会遭到超脑的深度检测，带动其运转，那么魔道世界走向灭亡指日可待，因为在其大异常理的运转中，玩家群体有大概率会陷入困扰，继而持续告别游戏。Ψ菠w萝w小Ψ说 但有一点，在这个阶段中，超神级、神级玩家断定就会脱离燕云大陆无尽海位面，远渡虚空，在其他位面进行征伐，继而开拓出崭新的游戏世界生态面貌，甚至包括大量天级玩家，只要手握传送门之类的道具，亦能追随而去。 再加上孔英明断定会应机载入某些机能，引领广泛的玩家群体复归游戏生涯，魔道这款游戏复苏原貌可期，甚至就此由孔英明拟定派遣的人手，接管拟控超脑的权限，都是可以想见的结果。 一众议员们焦头烂额，苦无对策，刘小东言之凿凿，不似作伪的样子，有人却就此动上脑筋了，那正是圣域游戏的投资方之一，一位南太平洋次大陆岛屿的领主。此人的意思是，超神级如若作为一项不可干扰的尖端战力，魔道有燕北飞汲取瑶池源力的助益，圣域也必然隐藏着某项功能，足以推动玩家晋身超神级。 刘小东眼睛亮了一下，但他陈述完毕后，一直在低头吭脑地喝茶，谁也没察觉到。 就深心里的价值判断和利益衡量，他不愿意走向天使当铺向往的局面，魔道如果被摧毁，刘小东的价值也便走向了尽头，这些位高权重的各方大佬，谈起事来高屋建瓴，各项阴谋策略大而化之，对他这位魔道最新的总策划师，后半生的安置也均随口一言以蔽之，他可完全没放在心上，更就彻底信不过！ 弃卒的最佳命运也不过投闲置散，最坏的可能就不是陷身囹囫了。刘小东这样的尖端物理学家，且能以意识海与超脑发生沟通的奇特人类，那被他们拿去研究，解剖皮层组织、探测脑神经和细胞体，才是大概率事件。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人身自由了，就算他想死也死不掉，他的价值是必存在于生物层面，其研究价值极高！ 跟天使当铺的媾和实属迫于无奈，一边是孔英明这座孱弱无援的孤星，一边是架构庞阔、势力惊人的多方实体产业权利人，刘小东的选择就当时看来，也断定是顺水推舟，十分的理所当然。 万万没想到的是，两方决裂得这么快，而孔英明这座孤星，并未如同弃卒般被就此抛弃，亦未遭受人身威胁，依然活蹦乱跳地搅风搅雨，活得相当滋润，且在他身后留有大量的外援，天道公司、春怀楼都是他的有力支撑。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刘小东心下无数次浮起这个念头。那时候孔英明对他可是相当器重，魔道重启事宜一并交付他手，由他全权掌控，更未有丝毫胁迫威压。如今自己的选择完全推向了孔英明的对立面，落到跟天使当铺虚与委蛇的地步，堪称与虎谋皮，整天活得战战惊惊的，如履薄冰。 而这位领主的意见，得到圆桌间各方群相附和，如能找出圣域玩家晋升超神级的契机，以寒武位面玩家成长的速度，必能飞快凌驾魔道玩家之上，到时候专治不服，打到魔道溃散为止，也不失为一项迂回而尖锐的手段。 但纵然打到魔道关服，也难因射于现实世界对民众的收编，东国老百姓就算不玩游戏了，一样得生活，一样会受到春怀楼的蛊惑。春怀楼此人收买人心的图谋和手段干脆利落，无须一枪一炮，普通百姓便趋之若鹜，政权方也跟着乖乖过来投诚。收编的途径手段，正是利用上魔道游戏的群体力量，但要通过游戏进行逆向抗争，还真不是轻易能影响大局的。 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还是决定调查讯息，妥善掌握春怀楼的生活日常，卧底的植入也并非丝毫无效，虽然眼下这些广泛布植的棋子力量有限，但与各方各面相结合，未尝就永远找不到机会。而这次但凡寻获有利契机，就再不能心慈手软了，大家一致认为，春怀楼的死，比他活着的价值更加积极。 对圣域游戏玩家晋升的探测机制自当提上日程，也无须投票同意与否了，刘小东正是最佳人选，他对超脑的见解和摸索，意识层面的巧相沟通，在世界上还是独树一帜的。 ………… 虽经一再斟酌确认，虽然肖凡、聂语晴二位，对姬青青指认的时空测绘能力早已是将信将疑的态度，根本难以确信，但两人终究还是再次踏上位面穿梭之旅。 肖凡经过二号位面的一番打磨之后，对家乡可能存在的天罗地网，倒也不太放在心上了，昂然的自信来源于至今不解的进化，所带来强悍的环境适应能力。 这倒不是他的盲目自信，而是当前就以所携的力量横向比照，除非使用大面积片伤弹道武器，普通的单兵武器，哪怕是激光炮、纳米级弹丸或高温切割型弹片，对肖凡几乎是无效的，纵然他以血肉之躯难以抵抗，至少也能有效逃离，继而作出高效的反击。 离开之前，对二号位面的生态和此后的科技发展，及必然出现的文明兴盛，聂语晴作出详细的安置。 首先是海魂不宜大肆捕猎，而海魂族群经肖凡的电波共振驯化后，对人类的态度也变得颇为友善，搏杀掠夺海洋亿万物种之余，却能跟人类友好相处，当人类遇险之时，时不时还会提供协助救援。 其次是变异人这支令人类悚然动容的大军，在聂语晴的有效推动下，他们手上掌持的科技力量，已抵达精英人类得以达到的尖端层面，很可能在不远的未来，变异人将会统领这座星球，进行资源配置，构建各项难以预见的文明成果。尤其变异人的寿命极其漫长，两百多年前堕化变异的人族异质化群体，至今尚存的比比皆是，虽然他们不能孕育后代，但只消不发生战乱，大凡变异人活过三五百岁，估计也大有可能。 但在当前，除了聂语晴跟肖凡这两个天外来客，其他除了基于直觉上的排斥，还没有普通人族能预想到那么远。尤其变异人跟普通人相处和睦，和衷团结，有礼有距，基本上还是各行其是的态度，井水不犯河水。 称得上滴血认主的海魂陪同在侧，七十七岁的天风尚处变异人族群的壮年生涯，经过肖凡的赐福之后战斗力突飞猛进，已忝为收编来的十多万名变异人的首领，而天雅跟聂语晴相处融洽，则跟随在两人身边。 如此三人一兽以高弹力胶容物缠绕紧贴，在姬青青对时空隧道的驱动下，消失在二号位面的海域深处，潜入海底的舰船内白光闪过，顿时缈无人迹。 目标地点的指向，仍然放在基准位面，而实际抵达的，却是一座高武位面。 毋庸置疑，时空穿梭再次发生偏移。 八九九、时空浪族（27） 寒武大陆，诺拉海。∑菠☆萝☆小∑说 城池分野明晰的寒武大陆，犹若曾经的燕云大陆，而板块的布列情形又有些不同，围绕主城衍生出的城镇村落，二十座主城里，只有六个主城分别坐落在广袤的陆地板块上，其他十四座主城，则为诺拉海上分隔遥远的孤岛。 这十四座主城就是十四座岛屿，其领地也甚是庞大，皆以深植海底的山峰耸立出海面构成，由之坚固稳定，却非水面浮岛，再大的风雨潮汐也绝难动摇主城的根基。 从地缘地貌演化的层面看，植根于海底的主城孤岛当然亦非纹风不动，但这般渺小的移转动态，要以千年万年为单位来观察，圣域开服也不过一年有余，玩家是毫无感觉的。 以欧洲、美洲四十多个国家共同投资的游戏，跨地既遥远，人口覆盖率也是超大的当量，随着新人不断涌入进来，如今圣域玩家总量抵达十四亿，这在各地贸易组织、政权、金融业等投资方看来，还远远未达到理想预期。 超过百万量级的亚圣级玩家，过亿量级的灵级玩家，给圣域世界的繁荣和整个游戏市场体系的营建，注入了一股接一股的活力。但圣魔级玩家的战斗能力，毋宁认为是侵略性及破坏力，才能等同于魔道超神级实力，而圣域之中目前尚未见到一例。 就连如何由亚圣级转职圣魔级，至今无人寻获其关窍，至于战斗型npc陆续抵达圣魔级，毕竟是因循自然演化的结果，对玩家再友好亲善的npc，对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圣域游戏的基本设定，就预设了玩家能力晋升极快的有效途径，开服一年后首次出现亚圣级玩家，并未出乎主控方的预料。而提前遭到魔道玩家的入侵——肖凡云游位面的乱入——更令圣域主控方大感惊喜，两方游戏的交战，原就是两家游戏公司协谈的初衷，提前遭遇就能提前推进这项事宜，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圣域玩家晋升快，而魔道玩家晋阶艰难，又是圣域主控方更为乐观其成的情况。长期以来，堪称一切尽在掌握。 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却更加突出，那就是魔道玩家，居然如此之快地寻获晋升超神级的途径。更难忍受的是，这个魔道玩家源源不绝的持续晋阶手段，圣域方尚未掌握到，纵然游戏的总策划师，说起来高瞻远瞩挥斥方遒，事实上技术部门也在日以继夜、孜孜不倦、艰难地寻找超脑的漏洞，然而至今毫无所得。 两方游戏玩家是天敌，自生阵营体系，战争的天平却正在持续摇摆，虽然眼下圣域高端玩家在数量上占优，但打破平衡的超神级玩家既然出现了，就会越来越多地出现，也就会推翻平衡。 利器对寒武位面玩家的击杀数将抵十万，更恐怖的是何方静，超神级法系操控能力惊人，挥手就是死神牧场营建的新域，她的贡献值远超三十万，接近四十万之巨！这些数据都将衍生出跨位面战略的积分，于各自的系统佣兵处领取奖励，或装备或道具，总之对玩家角色的增益极为鲜明。 圣魔级或超神级，等级已非战斗力强弱的决定因素，当然等级还是越高越好了，毕竟是跨位面战争，死亡率也是很高的，万一跌破百级大关，就得直线下降到天级的战力了，任谁也不愿意遭受从云端跌入欲底的愉快体验。 不过等级这东西需要的海量经验值，魔道玩家抵达超神级之时，取得起来已然极为轻松，不说刷秘境地图有二十倍经验值回报，就算泗渡无尽海猎杀神级、超神级怪物，在利器等顶尖高手看来，也毫不为难，且能保持极端的刷怪效率。显然再强的怪物，智能和应激反应等各方面战斗能力，那也远远无法跟战斗经验丰富、擅长避重就轻、举一反三的玩家相提并论。 利器、何方静、伤无痕、刀客春秋、雷阵雨、云飞扬、温和守旧、青云志，包括公孙无敌、不死不败等过百名超神级玩家，于短短数日间，且是挤出来的时间里，等级纷纷抵达一百五十级左右，他们和衷与共，同进同退，虽不可能做到上下线时间完全匹配的程度，但大致情况仍是彼此策应，在利器的带领下横渡位面，来到寒武大陆搞破坏，猎杀圣域玩家等事。 跟圣域玩家远渡位面，大股部队来到无尽海肆意猎杀玩家，形成了巧相映照的局面。 刘小东此次应邀来到圣域主控公司的大本营，位于澳洲半岛次大陆上，一座繁华都城的摩天楼宇内部，他就是来接管圣域主控权限的。以人类生物电外放衍生的意识海，触碰万物，继而发出指令影响万物运转规律，刘小东尚未具备如此能力，但他的脑神经电流能与超脑发生联系，仍是当前世界首屈一指的。 聂语晴当初得以做到这一点，也是在魔道开服一年之后的事。此前都是利用技术权限，将自己的生活习惯、喜怒哀乐，利用程式设定等技术手段，载入到姬青青这个人工智能的虚拟人物脑海里，直到某次忽然惊喜地察觉，她的思想状态的延伸，令魔道场景中的草木发生变异，这才明确得知，自己的意识领域是可以通过现实世界影响魔道运转的，这跟超脑程式主控游戏剧情演进，属于突兀出现的枝杈。 试探超脑的运转逻辑，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几乎是融入血脉的惯性，就算聂语晴或者刘小东，也均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将超脑视之为喜怒无常的暴君毫不为过，甚至还难以尽述超脑的特征，那绝对是一头难以驯服的怪兽，因为超脑会跟人的意识产生对抗，从而将游戏里的世界面貌、剧情演化拉往不可测知的深渊，所以万万不能激怒它！ 刘小东这样生性怪异的科学家，绝不擅长交际应酬之类的，圣域主控方安排的盛大欢迎仪式对他形同虚设，不免俏眼媚做给瞎子看。他稍微愣了愣神，便旁若无人地进入机房终端。 他意识海的涌动熟极而流，接入超脑在圣域游戏中的运转体系，运算动态密码这个环节都省了，极快地接管各机能部门的相关权限，然后意识飞转，先从全局入手，量子级意识波动迅猛而神速，飞快地在游戏世界里摸索了一番。 不到一个小时，刘小东的意识便匹配上超脑的运转频率，粗糙而不合时宜的设定即时剔除，精细化的逻辑递归加以深度滋养上的强度，玩家的晋阶路径，于他的心灵之眼中清晰而明彻，就在这座体积大幅度凌驾魔道世界无尽海的诺拉海深处。 那并非万千位面依归的天宫神殿，更无万里瑶池粼粼波光的滋养，那是天堂和地狱的双重夹角，纯美的天使为白色羽翼舒展下的净化之光，堕天使的羽翼则展现出阴暗的诅咒源力。 九OO、时空浪族（28） 光与暗的交缠媾和，衍生出一大片似幻似真的虚拟国度，由于漾现在诺拉海深处，距离海面七十公里的海底无边无际的珊瑚群里，泗渡海域进行历练的玩家，远远的就会感到惊悚畏怯，如此油然而生的情绪状态，迫使最强悍无畏的亚圣级玩家，也远远避开这处海底世界。&菠〾萝〾小&说 不久后，这座跨度相当辽阔的珊瑚嶕，被玩家命名为光暗国度，其间大量游荡怪物虽然形态万千，体格迥异，但个个都像灯莹草般朦胧，又若浮游生物般模糊，总之以玩家处身深海区域时，目力极难锁定清晰察看。然而这玩意身量虽看似纤弱渺小，战斗能力可是不弱，普遍的灵极玩家遭遇它一个蹦跳，便即时穿身而过，挂在当场。 于是此处成了亚圣级玩家镀金的所在，起初这些相当于魔道的神级玩家拉帮结派，三五成群地来此截杀浮游怪物，据说这玩意杀死了会爆超品铸造材料，那也就是圣域游戏里的终极物料，类似于魔道世界的仙品物料。 当然这条消息，是刘小东透过玩家的嘴巴放出去的。 直到十一月走向尾声，刘小东哀其不幸，恨其不争，连一个触发超神级晋阶的玩家也未曾出现过，终于动用技术手段，在主城职业公会发布讯息解密，于是亚圣级玩家趋之若鹜，纷纷奔向此地深海区域，进行圣魔级的渡化尝试。 这些浮游生物不是用来杀的，而是用来吃的，吃得多一点，一不小心就职业晋阶了，简直是信手拈来，堪称愉快之极的体验。至于灵级玩家当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防御、属防抗性、血量都顶不住浮游生物一触之力。而亚圣级玩家上千万的血量，加上防御多倍递增，被浮游生物碰一下又不会死，就算碰上十几下，照样能够吃药或施法补血，十几下之后，总能借机吃上几根草种吧。 而亚圣级玩家们一个个畏首畏尾的，还自作聪明地反复商榷刷怪策略，哪怕刷得再利索，最多也就爆点儿亚圣级装备，超品材料是断然不会出现的。 这些老外，个个都是榆林脑袋！ 刘小东心下暗骂，生平首次为自己身为东国华人族裔油然自豪。 这就看出讯息的重要性来，刘小东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以信息不对等为前提，来指责外国玩家思维方向不够发散，若有圣域玩家听见他的心声，当真是天大的冤枉。 从此亚圣级玩家化身海鱼，潜入光暗国度大口喝水，大口吃草，说起来相当搞笑，但圣魔级的晋阶效率和转职人次之高效，可就令魔道玩家闻之悚然了。 短短不过半个月时间，寒武位面圣魔级玩家的数量便已破万！ 就在这个过程中，十一月三十号凌晨三点过半，万籁俱寂的时刻，普遍民众陷入深度沉眠或魔道游戏中，东国某地忽然扬起一声尖叫，叫声尖锐而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这绝对是遇到了极端恐慌的事件。 半分钟后，恐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荡漾在东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激扬在千家万户里，飘浮在不夜城的街市中。直到天光大亮，几乎所有人都出离魔道，跃出温暖的被窝，启门出外，街头巷落、楼道平台、到处挤满了人群，彼此打探尝试，于不知何处骤然扬起的惊恐尖叫声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极度不安的情绪中。 直到晚间时分，尖叫声终于变得寥寥，而化为一阵悠远的深叹，叹气声络绎不绝，数百亿级的叹气声化为一股洪流，悠悠飘转间刺破虚空，直达穹苍，犹似末日降临。 晚间多地媒体平台，通过互联网端发布了这条噩耗，所有注射过超凡基因的民众，超能的体质和力量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重新变为此前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凡夫俗子。 很多有识之士、科学家均发布貌似很懂的真知灼见，这一定取决于量子级波动的共振，从而出现普遍消失超人能力的情况，这才是超凡基因的真相。那不是分子层面的基因改组，而是比中子、电子还要渺小千万倍的量子能效，也只有量子共振的动力，才能解释所有民众同步堕化为凡人的原理。 问题举国民众注入超凡基因，并非发生在同一时刻，有先有后，有的是昨天才开始的，有的是来自上个月，甚至还有五月份六月份的事，比如那些天使当铺内部成员。 简单一打听，好吧，他们也成凡人了。包括天使当铺物资持有方的家人亲眷，衍生出的全球各个国家和人事机构组成，全世界注入超凡基因的人类，早已超过六十亿！ 这股力量说没就没了，所有人心里都空落落的，透着十足的不安全感。打一针就牛了，忽然这股牛力被收回去了，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了，这整个流程都是发生在真实的人体上的，拿人当实验室的小白鼠，会不会产生后遗症呢？ 事实证明，后遗症是确凿存在的，主要发生在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身上。 常识看来，六十岁以上的人，体能体质肯定在走下坡路，而且是条难以逆转的不归路，当然不排除保养良好或天赋异禀的，仍然生机勃勃循环系统不弱于青壮年的。但无论如何健壮的老人，超凡基因药物对人体质的极端改良依然存在，改良之后的人体再逆转回去，可就不仅仅是恢复到起初状态了，而是变得大幅度衰弱。 正如身负重物的登山者，登上一座峰头后卸下背包，短暂的乏力疲软感，随着意志的松懈，肯定会有极为鲜明的体验。 但这回老人们的经历，可绝非放下超常力量的包袱，经过短暂的喘气就能修复如初的，他们在这个基因改良的过程中，透支了过多的体力，燃烧的是肾上腺素和脑容细胞核，虽然也会得以缓慢再生，但远远补足不了代谢系统的消耗。 如此持续衰弱下去，等待他们的结局，也不再会有奇迹发生，将迎来人类必然的死亡。 所有的矛头均指向孔英明这个罪魁祸首！这件事由孔英明发起，根本未曾通告天使当铺的昔日同僚，说他是罪魁祸首当真毫不冤枉。 数日后，孔英明摄录了一段视频，发布在一家小平台的视讯栏目里，坦承了此事由他一力主张的经过，向举国民众致以诚挚的道歉。关于超能力量的消失，他也是受害者，所以基因药物的深度研发，他正带领一批生物学家有以大幅度改良，不久后将会有最新的高效药物问世云云。 于是民众们骂得更凶了，孔英明的道歉也好，改良基因药物试图给民众带来希冀也罢，再也无人敢信他的鬼话！ 就连由春怀楼的领地里撤出的民众，也呈狂涌之势。举国各地都有不事生产到处流窜的捣乱分子，这一次可不是由于粮食危机，更不是奔走各地寻求生存权力了，这是无数股真正的乱民，而且数量过亿。 新世界写了40多万字，也称不上彻底完结，显然因循局势发展的各方面变化之后，还有更多的世界面貌需要呈现。无意间一看章节序号，还真巧了，居然整数收尾，下一卷继续！ 九O一、狼群部落（1） 一、狼群部落 纯以树藤缠绕铰接的铠甲状器件，呈中空形态，看似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幽芒，拿在手上却如烟云般绵软，比诸最极端的高织棉纺布料还要轻软，既能披肩穿着，又可作为套头衫的式样，非常有利于穿戴的便捷。∑菠∈萝∈小∑说 而这件铠甲模样的器具一旦穿上了人体，可能由角色主人下达指令，立即伸展变化覆盖住全身，从肩颈部位延展伸开，连脚踝部位都都被笼罩其下。 而树藤构型的衣装之外，还有一层惟妙惟肖的肩带，肩带的式样朴素，呈三角叉垂挂在颈项上，一旦垂落即时修身紧贴，由之耀现出淡淡的光芒，这个光芒的色泽看起来就华彩纷呈了，在阳光的映射下尤其溢彩夺目，折射出数十种光源丽色。 肩带所成就的是整个人体之外的虚罩，类似结界的模糊物质，具有极端的抗击打能力和防护力，且具有吸收伤害反弹出去的属性，其反射伤害的精确度和速率，经过反复检测和主人应机变换的效能实验，接近音速！ 因为这条肩带的原材料，是价值连城的全属性仙品物料，来自于利器协同刀客春秋、何方静等伙伴的大力发掘。却非魔道中物质本源的星辰源力，而是无意间杀戮了一头超神级头领怪，采集到了几条骨骼，经鉴定为从所未见的仙品物料。这只超神级头领怪，还是位于寒武大陆的。 超神级角色也好，npc也好，智能偏低仅用于玩家历练杀戮的怪物也好，已是另一个世界观，并无神级或以下等阶的所谓boss，仅有头领怪与普通怪的区别，且这个区别再不像此前一般分野明晰，从外观、战斗能力、甫遇的鉴定结果上，根本难以看出其差异性，只有杀到半血以下尝试鉴定，才会出现一个鲜明的结论。 结论有两种，一种超神级一种精英系，至于精英系是否比普遍的超神级强悍出许多，这回事就得见仁见智了。反正至今以来，利器等人也才遇到过这一次，超神级怪物二十亿左右的血量，精英系血量方面也没多到哪里去，在一众超神级玩家的默契合作下，挂起来也很快。刷怪的难度方面，谁也没察觉有所提高。 工匠的能力递增，神匠的诞生，取决于工匠本人。 野山梨的提点言犹在耳。年轻的全职玩家吴耀辉，在毫无配方的前提下，自行摸索瞎撞，发明了“洞见”这一勘破幻象的永久道具，更是珠玉在前。以随心所愿对五大生活职业体系的持久钻研，早就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一天工匠也会走上战场，亲历野外求生开拓，踏上属于全职玩家的征途。 全职玩家的防护能力堪忧，但尽可以铸造器械代替，当角色与器械融为一体，就仿佛穿上星际战士的超能战术服一般，空间乱流、严寒酷热、敌袭的爪牙飞弹，均能作出判辨，继而深化研究其运作机理，反推出条目庞杂的应付方案。 这是置身光天化日下野外的首次尝试，随心所愿正只身来到一处丛林地带，丛林里的开阔地远近无人，寂寥异常，空气流动缓慢，就连风吹草动的声响都弱不可闻。 如今的魔道玩家，要么置身海域探险、跟杀上门来的圣域玩家对抗，要么在秘境地图练级，就连战斗型玩家，陆地上也极为少见。陆行怪物当然不在少数，且有部分掉落极为实用的技能书，但就不说秘境怪物以爆为主了，无尽海里什么都爆，其爆发掉落的概率还远胜陆地，于是岛屿陆地领域所在，人迹寥寥就可想而知了。何况随心所愿来到的地图，怪物等级虽不高，亦非甫出新手村的新人玩家敢予尝试的。 随心所愿自认为准备得周详而完善，树藤构建的铠甲以贡品材料打造，不但伸展自如，且能给人体持续不绝地供应养分，食水短缺引发的疲劳、饥饿状态不成其为障碍。 双足踩套的是软底靴，这玩意既能带起人体跳跃于十多码的高空，对各种坎坷的地形皆能丝丝入扣地随脚踩过，步行速度也奇快如飞，不在掌握踏雪无痕的天级盗贼这下，更重要的是，软底靴因环境而变形的幅度是无限的，任何障碍路径均能轻松迈过，他随便取了个名，其实远远不足以形容此物的神奇。 其它关于指戴式攀爬工具，手持式及头戴式、面罩式攻击型武器，均为随心所愿亲手打造。这些玩意倒不是为敌对玩家准备的，就算主城神坛毁弃，场景修复功能一去不返，战斗型职业无法主动攻杀全职玩家，这条系统设定依然生效。 他准备这些东西，对付的是可能出现的怪物。出离魔法空间来到安全区全失的浮移孤岛，从陆地上飘逸如仙地行来，这一路上，随心所愿已然解决了不少怪物，当然都是低等级的，至今还没遇到过天级怪物。 所以他下一步就是调阅论坛讯息，了解最新的怪物分布及等阶序列，目的毫无疑问，他得试试天级怪物的威力。 这样一头称得上人形怪兽的随心所愿，以纯生活职业的体魄，闲亭信步般游荡在野外地图，任谁见了也会觉得很奇怪，连面目都看不清，简直就是一只从实验室里偷跑出来的孤独的机器人！ 于是通过论坛梳理的怪物分布图，指向天级怪物地图的路径极速锁定，正启步前往之时，随心所愿遭遇了敌人，跟他预待前往尝试的天级怪物差相仿佛，那是圣域方灵极玩家，十多名潜隐状态下的人族和精灵人族盗贼。 毋庸置疑，如今呈碎片化的燕云大陆，仍在各处孤岛陆地上寻摸的圣域玩家，显然已不存在亚圣级，亚圣级回归寒武大陆的比例极大，十停中可能去了九停，尚余部分实在是杀心难抑，特别热爱猎杀玩家的种类，那也非绝无仅有的存在。 这十多位圣域盗贼职业，估计也是打算回家了。魔道中的海域很少有灵级玩家敢去深入探索，无垠的海域委实险境处处，天空、水下层出不穷的神级或超神级怪物，可不是灵级玩家敢染指的。至于陆地范畴，近几日来魔道玩家越渐稀疏，除了低级地图里偶尔能看到新手玩家，其他的地图很难寻获猎物。 丛林周边好几块刷六十多级怪物的地图，这个看不清楚容貌的人形怪兽，断定是条大鱼！ 九O二、狼群部落（2） 随心所愿当前的形象也的确怪异，没有任何一种魔道职业能吻合他的形象，就算圣域方的寒武大陆，也找不出那么奇形怪状的模样。n菠Ψ萝Ψ小n说加上随心所愿本身就心思细腻，浑身上下包得那叫一个严实，分明就是个移动跳跃、笨拙而机械的机器人。 这些圣域方的玩家，长期浸淫在无尽海位面，对魔道玩家的调查摸底仔细而详尽，魔道玩家没有种族之分，不过区区八种战斗型职业，装备外观一目了然，基本上通过装备都能看出大略的职业方向。 就算某些玩家有美观上的企图，加在甲胄之外的添饰，大致是什么形态，圣域方也了如指掌，毕竟此处并无气候效果，那么严寒保暖、酷暑清凉的添饰必然不存在，所以这个怪物究竟是不是玩家，这群盗贼也根本缺乏参照，完全没弄明白。 但不妨碍他们出手的果决，潜隐状态下的盗贼，心理上占据极大优势，那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心理优越感，至不济还能逃逸远遁，十三名盗贼无不是同等阶间的佼佼者，类似踏雪无痕这样的技能早就学过，跑起来绝对快如疾风，在寒武大陆早有尝试，就算亚圣级陆行怪物也追不上他们。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样的自信，想必身为灵极玩家，也不至于横渡虚空跨越位面，跑来魔道世界杀人玩了。 但这回断定是碰上了硬碴，踢中一个乌龟壳都不足以形容，那是尖锐的利爪钉板！ 随心所愿其实没察觉到有盗贼迫近身边，草枝叶蔓的异状动静观察，也绝非他的专长，他进入魔道以后，至今可从未亲历过玩家间的战斗，更遑论对场景的观察入微，随时提起的小心谨慎，他完全不懂，也彻底没往心里去。 但器械端的反射机能，早于第一道攻击袭至前便奏响了警报。 这点儿本能反应，随心所愿是不缺的，他猛然间旋身拔地跃起，于低空处原地转了两圈，圆满的七百二十度！数十枚贡品能源构建的空气飞弹密集迸射，九名潜隐状态下的盗贼同时中招，就此软倒在地，搓手撑脚地竭力爬起，紧跟着又软倒下去，九人身上纷纷飘起飞快的掉血数据。 这种空气飞弹是剧毒，作用的当然不是玩家的脑神经，而是角色身体机能遭到诅咒，全面衰弱到正常状态的百分之二十，威力是正常火灼伤诅咒的四倍！不要说一般廉价的驱散剂了，就算服用高级药品华陀散也难以解脱。好在系统总不会出现中者立毙、无休无止的诅咒药剂，空气弹命中的时效为三十秒。 这三十秒内，九名盗贼就算被废了武功，取出弓弩类远程武器，也无力使用，高于百分之八十的疲劳度，是有概率自然死亡的。灵级盗贼玩家的血量过百万，随着持续掉血持续吃药，暂时还能顶住，但这个怪兽岂能没有追加伤害的手段？ 以伤害技能命中随心所愿的盗贼，挂起来就更快了，伤害被径行吸收，随之他的身形犹如鬼魅，转眼间贴身施放，疾风都不足以形容随心所愿的身形转动之快，那完全是闪烁！ 十多秒后，被随心所愿肆意格杀的盗贼也才三名，另一个尚属自由身的盗贼看在眼里寒在心里，完全也来不及犹豫，转身就跑，且以疾跑等技能加持，跑起来极快，堪称脚底生风，表现得极为清晰而直观，那绝非神行符带来的轻悠烟尘，而是黄沙扑扬一码多高，烟土缭绕，连视线都被遮蔽了大半。 随心所愿追出一小截，他的移动速度更快，而且轻烟般飘渺，对场景的影响极其微小，疾若流光的移动下，眼看就快追到了，四秒后又折返回来，他是想到草地间还躺着九名敌人呢！ 心下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再次折身追出，三十秒内称得上心神电转，果然还是不熟悉战斗啊！ 这一番患得患失的，之所以往回跑，还以为自己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其实那个芝麻也可以先杀，再行回返的，三十秒呢！以自己当前跨时代的移动速度，有什么好担心的？ 放在平时冷静地思索判断、运算精准的状态下，随心所愿运用于制作器械、分解物料等方面的专注力，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无奈何初历战斗，这梳理敌我关系的能力，和掌控战局的预见力，实在差强人意点。 阿火断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这一点。 于是他果然在贴身状态下，费时二十多秒，将这名逃离战端的盗贼格杀当场，这名圣域精灵人族盗贼甚是机警，早已察觉他这一身古怪装备的反射效果，根本不跟他近身缠斗，只是一味躲避，殊死躲避，见机就逃，好歹没逃掉。 而随心所愿的战斗技艺吧，毋宁说他毫无战斗经验，一身亲手打造惊世骇俗的宝器，用武之地极为短缺，这才花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总算找到个机会，控制住精灵盗贼，基本上是站桩刷怪的姿态，将敌人有效格杀。 回返途中便已想到，追上敌人与原处近千码之遥，跑到了估计时间也来不及了。所以随心所愿又算漏了时间差，他控制九名盗贼、格杀三名盗贼、追杀一名盗贼，用时早已超过五十秒。 于是回程看到，丛林的空阔地带寥无人迹，由于战斗发生得极快，场景几乎没有遭到破坏，仍是那般小半枯草与大半青草夹道，延往丛林深处的模样。 这可有够沮丧的。当然他只跟火羽邪云略提了一句，所以这消息顷刻间就泄露出去。 利器等超神级玩家闻知此事，由寒武位面大举回归本土。随心所愿自认为很丢脸的战斗过程，在利器、刀客春秋、雷阵雨、公孙无敌等好手的反复问询下，计议剖析下，甚至解析得比随心所愿自己回忆得还要细节清晰、准确无误。 伤无痕、云飞扬、何方静等高手也不时加入商讨，提出各自的意见和看法，火羽邪云更不用说了，那叫一个兴致勃勃，这绝比是一条全面提升魔道玩家实力的新路！ 随心所愿终于意识到，这些高手之所以被称之为高手，还不单单取决于战斗经验丰富，其思辨力、大局观、思维发散度，在在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他觉得未曾充分利用到的手法、策略、战斗技巧，在这些高手眼中完全不叫事，他利用器械的力量纵横游戏世界，这才是重点。 这是崭新的游戏世界观，而随心所愿这样的工匠系天才，不是应该拿出来战斗的，假如放进现实世界，他就是国宝级科学家！ 他将改组玩家历练的方向，深刻影响魔道、圣域游戏科技树的成长和构建，如果可以称为伟大的话，随心所愿将以一人之力，操控东西方两大游戏剧情演进的脉络。 九O三、狼群部落（3） 荒郊野岭间，峡谷丛林中，时而宁静时而涛急浪涌的海面上、海天一线的高空中，万剑先生脚步匆促，心下一阵接一阵的悸动感，迫使他在无尽海位面到处奔波，纵横万里之遥，他的身形移转之快缈若轻烟，绝不在任何一处地域停留超过一分钟。§菠№萝№小§说 直觉告诉他，一旦撕裂虚空跨越位面星辰，必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他移动速度虽快，其身形闪烁频率之高，倏忽间就是过千码的跨度，然而始终摆脱不了心底越加严峻的危机感。 那是一种难以遣散的威胁感，悚然惊怔感尤为强烈，每当此时，他就会呆呆立在原地或空中，多停留个几十秒，不知名的心灵悸动，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来自血脉衍生的基因终端。当万剑先生明了威胁感的由来，深悉自己畏惧离开无尽海位面的缘由之际，经过无数次追忆深思，终于得知恐惧的来源。 姬青青回来了！ 强悍的剧情人物之间天生的气机交感，明确无误地将姬青青眼下的情形，模糊地传递给万剑先生，他瞬间得知，姬青青回归的日子，按照当前位面的时间流速，不到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中，姬青青正通过位面空间的广泛测绘，在燕云大陆这一魔道基准领域，细加寻觅万剑先生的踪迹。 这样的气机交感没有道理可讲，既不是看到的也不是听到的更不是闻到的气息，知道就是知道，确切的说它就属于一种特异的感觉，而万剑先生所在的确切位置，正遭到不断缩小范围，终于被锁定！ 燕云大陆的碎片化，不断交撞，不断被摧毁，以至于无尽海与外海相连，海域面积扩大了数十倍，魔族攻伐人族领地，屠戮生灵，破坏大陆生态，圣域剧情人物及玩家横渡虚空，来到魔道位面征伐杀戮，更加剧了对魔道人族领地的破坏深度和广度。 这一切于万剑先生而言，非但不是灾难，反而是可资利用的契机。这漫长的半年多时间，万剑先生仅有极少的时间待在其它位面，主要的历练时光均放在无尽海位面，目的简单而直率，猎杀野地里游荡的奇异兽，采集皮毛骨血，这都是最易取得而又难能可贵的仙品材料！ 奇异兽的成长性特殊，更侧重的却非战斗能力的不断晋阶，而是防御体系的巩固加深，也因此由奇异兽身上采集到的材料质素，也在进一步得以提高，纵然横向参照仙品材料的基本特质，奇异兽的骨骼也是其中佼佼者。 事实上，就算是万剑先生数万年漫长的寿命中，仙品材料也没遇到过多少，多半是星辰核之类无法应用的矿产合成物，无数次海底探索中，也仅数次取得了海床里的仙品草种，这玩意兀自幼弱，体量又是极少，成长性又极慢，根本不堪使用，与对奇异兽尸体的采集相比，其优越度的评比，简直就可以扔进垃圾堆里。 但奇异兽越来越难以寻获，多半被收束在魔法空间，系统在物理参照下载入的魔法空间，万剑先生这样的游荡类npc却是不可进入的状态，他这样的剧情人物，无疑就是给玩家提供分支任务，历险猎奇的需要。 随着时日的推进，奇异兽也在不断成长，就算偶尔找到了几头奇异兽，要如此前般随手大片屠杀，却也有些不便了，万剑先生明显感到奇异兽非同寻常的晋阶之快。 假如今天再次遇到超过十头奇异兽，他肯定立刻掉头就跑，他是奇异兽的天敌，是奇异兽最为仇视的人族，而十只奇异兽已能给他造成极大的威胁感和困扰。 万剑先生从不轻易涉险，所以千年前的主人剑神都死而复生，生而再死，弄得又搞笑又狼狈，万剑先生却由数万年来存活至今，千年大战他一溜烟躲到了其它位面，魔帝宫重现尘世继而征伐人族，他躲得那叫一个深，根本也没参加过一场战斗。所以万剑先生从未亲历过死亡的考验。 这场生死考验终于降临，虽然从未有过心理准备，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当真会死，但被姬青青的气感锁定之初，万剑先生顷刻间转过第一个念头：今日必死无疑！ 至于姬青青置身燕云大陆，超神级武士的战斗力本当被压制太半，威慑力原不该如此铺天盖地般恐怖，诸如此类的猜想，却纷纷被万剑先生置诸度外。 那一刻他只看到一抹浓厚灰云般的色泽，由天而降！ 随之而来的，便是成亿计的雪白碎芒，挟着绵长的尾翼，如同喷气式于空间遨翔狂舞的态势，越渐接近之时，笼罩了方圆数以百里的海域水面，每一缕碎芒均闪电般跃出，快得来不及眨眼，便往一处聚集，那正是万剑先生的所在。 如此巨量的带翼碎芒，骤然浓缩成一体，聚集的焦点处比针尖还要渺小，撕裂空气却丝毫未产生应有的啸鸣，这已经不是魔道世界的杀伤性武器了，这是衍化出万物本源的天地法则。 于万剑先生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发现，那由成亿碎芒凝化出的锐器，分明就是剑神的武器，后被姬青青以死气压制的天雷剑，而其上萦绕的浓黑如墨的死气，却已消褪无痕，仅余雪白的剑身。 碎芒凝聚的剑锋方在百码开外，万剑先生整个人骤然炸裂开来，其躯干顷刻间扩散开来，碎片之渺小若无，比诸碎芒起初的形态数量还要超出亿亿倍，那是亿亿亿个碎片，在人类眼中，这个npc剧情人物就是忽然消失在无尽海上空。 他化为空间中的流离电子，这是纯粹意义上的形神俱灭，就连魂灵都来不及逃出生天。 事情发生得极快，万剑先生自始至终未曾见到姬青青的真面目，而姬青青的本体尚在万里之外的青天道上，一剑灭杀万剑先生之余，丝毫未作停留，她下一个屠戮的目标已然锁定，正是无尽海上体积最大的孤岛，魔帝宫的所在。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数以万计的圣魔级玩家横渡虚空，协同十多位圣域npc剧情人物，已然抵达无尽海，目标确定无误，兵发魔帝宫。 姬青青于青天道上一步踏出，便是数千码的尺度，径直穿梭隐隐雷电密集的雷罡层，她没有超神级飞行坐骑，而是自己就会飞行，不但会飞，还能将空气当成地面般三维行走，如履平地或山峦。到了魔道这个位面，坐骑于她已非绝对必要。 忽然间她身形凝定在半空中，秀眉微蹙，似乎察觉到什么，于身周倏忽间现出一道光门，就此启步迈入进去。 九O四、狼群部落（4） 万剑先生通过气感交接的测绘有误，事实上姬青青已于十六天前归来，但在无尽海位面仅待了片刻，随之便踏足青天道，继而飞转瑶池之际，有一个令她很别扭的情状出现了。∞菠∑萝∑小∞说那并非发生在她本体的异动，但有一层灵魂触感，似乎正在持续受到剥离，这肯定是不舒服的感受，本能促使她进行纠正，但一直在寻找产生这种感觉的契机和途径。 好几个小时之后，姬青青发现，那是超脑的无声呼唤，拟态沟通手段绝非语言，却胜似语言，幼弱而庞阔的呼唤声，这个意图在姬青青的感觉里却极为明确，超脑正试图向她发出求援讯息。 超脑触碰万物，解析万物，但本身只是一个类似于软件的程式，若认定它就是死物，也非绝对确切，因为超脑也如植株、单细胞体或病毒，有着求存的本能。 这个本能促使它识别出生存危机，向姬青青求援并非它的唯一指向，它的求援讯息同时发送给刘小东，但刘小东惘然不知，发送给所有参与过超脑主控技术的人员更是泥牛入海，以至于天地万物皆未曾给以超脑丝毫回馈。 有了超脑的求援信息作为指引，空间测绘手段全力运行，姬青青几乎转眼间就识别出，超脑的运转正在大幅度退化，它正在逐渐剥离魔道世界，与及魔道世界所衍化出的万千位面。 她跟超脑的亲和度倒非默契可以形容，那完全是存亡与共的关系，可以说，姬青青的出现既带有大量聂语晴的性格特征，却是在超脑的运转下得以孕育。 父亲剑神的死而复生，继而以功力散离出百亿级的剑神灵思，随之魂灵跻身天宫神殿成仙成圣，母亲消失在记忆体里，千年大战中，众位师兄师姐的战死沙场……这些情感也好，际遇也罢，皆如不真实的梦幻般散溢无踪。自从姬青青得知魔道仅仅是一款虚拟游戏，更明了自己仅仅是一道程式转化的时空电波之后，她对这些犹如传说故事般的阅历，已然不怎么放在心上。 能被姬青青放在心上的，是肖凡梨子哥，是聂语晴姐姐，是梨子哥的大老婆汪明明，这三位是她相处最密切的人族，早已建立了深刻的情感，就连国色天香的何方静、妩媚妖娆的蓝水蓝，姬青青也不再关注。 此外关注的东西也就只剩下三件事，其一消灭种族记忆里的天敌魔族；其二陪伴在梨子哥身边，撺掇他娶一堆老婆；其三也是生存本能驱使的基本面，维持超脑的运转，扩张它的运转功率和范畴，将万千位面宇宙笼括其中，如此方能得以永生。 原先姬青青以为，最后一项根本不能算作问题，超脑的强势运转就是永恒不休的，就像空气和阳光给普通人类的免费回馈，生存的基本面却早习以为常，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有前面两项举措，值得姬青青煞费苦心地去持续推动，过程也许艰难而坎坷，但她自信能做到。 随着自己能力递增，要消灭魔族未必有想象中那么难，唯可虑者是魔族的能力，会否跟自己同步递增，那么这场战斗也许会延续千万年，倒也是衍化于生命中的调剂品，颇富乐趣。至于肖凡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特别喜欢跟美女表达痴恋、耿直、专情，其实骨子里来者不拒的性格特征，给他拉个皮条，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然而就这最后一项，姬青青从未放在心上的一项生存法则，居然发出了求援讯息，而超脑所衍生出的魔道世界观，孕育出的姬青青本体，对游戏世界丧失掌控力还在其次，它要是就此消失，姬青青作为这个世界的一分子，一个也许重要也许可有可无的一分子，她会不会跟着灭亡？ 在姬青青的价值观里，哪怕全世界都灭亡掉，哪怕亿计位面一并崩坍，只要她所关心的人依然健在，这都不叫事，所以她自身不能率先崩坍，不能先就灭亡了。这并非怕不怕死的利益判断，而是她要永生陪伴在肖凡身边，跟他谈谈说说，带领他一起穿越位面，看尽繁华和沧桑，再恶劣的景象都无足轻重，只要彼此心灵交汇，相携相伴，那就是姬青青的诉求。 从神灵珠被野山梨吞食下去的那一刻，甚至从神灵珠在野山梨掌心转悠来去，将他代入那番千年尘缘迭现的一刻，姬青青已然明确了这一点，她必将永生陪伴着灵魂伴侣。 随着继续深入探测，超脑之所以衰弱的核心因素始终难以判辨，也就是造成超脑衰弱的动因，因其数据极为庞杂，更因超脑在万物之上皆留有繁复的投影，单单梳理清楚其脉络根由，以姬青青一人之力，哪怕她穿梭到时间流速最高的位面，估计需要使用的时间也是天文数字，必将超出整个人类史。 姬青青挼不清这个头绪，但不妨碍她行动的果决，利用寒武大陆星辰核流液的剖析结果，逆向推动无尽海位面的地心元力，这个手段她已掌握无误，也所以她在魔道世界的战斗力得以全面恢复。她就是要以如此庞大的整座星体的力量体系，撬动超脑触碰万物解析万物的本能！ 这件事进行起来极快，十一月三十号凌晨阶段，就已施行成功，超脑的动静生猛之极，以其跨越星系的庞然巨手，将万里瑶池源力彻底抽光，铺洒到无尽海位面的万事万物之间，其渺不可察地滋养植株、怪物、玩家，甚至一砂一石等无生命的固态特质，没有任何事物有过鲜明的感受。 如果将时光折叠起来，长期观察下，魔道世界的生物成长进度，将会逐渐提高，且随着时日的推进，这种晋升的幅度会越来越大。但当前包括玩家在内，谁也未曾有过丝毫察觉，孕育魔法物理世界的万里瑶池，已是一片毫无活力的淡水湖，这倒是于几个小时后被燕北飞发现了，不禁扼腕振叹。 最鲜明的感受来自于现实世界的东国，更来自于全球所有注入超凡基因的各种族人类，他们改组强化的基因序列，就在瑶池源力消失的同一刻，忽然被生生剥离出去，瞬间打回了原形。 这绝对属于无妄之灾，而操纵其事的姬青青，满血复活的超脑，对此一概不知。 九O五、狼群部落（5） 姬青青认为她的梨子哥，对美女的态度是来者不拒的，这当真是大大冤枉了肖凡。Ψ菠&萝&小Ψ说 总之他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总之聂语晴是坚决拥护的。 同行的变异人天雅美若天仙……好吧，变异人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辨识度极低，仅能从身形体态上辨认出性别，毛发全无的变异人如果不穿衣服，那果断是纯粹意义上的一丝不挂。 就肖凡的审美，四十六岁的变异人天雅女士，还是赏心悦目的，而且对他崇敬有加，惟命是从，驯顺听话。可肖凡断断不会对天雅生出邪念来！他觉得就这样的参照系，早已充分证明他的专情，和不轻易动摇的爱情观。 当然聂语晴对此嗤之以鼻，既不会苟同亦不屑于驳斥。 为了便于识别星辰标签，这个以人类主宰的高武星球，理所当然地被命名为三号位面。 半个月来，肖凡经历了过百场战斗，由起始阶段的风声鹤唳、疑神疑鬼，到如今习以为常。总之手无缚鸡之力的聂语晴，在天雅与海魂的有力保护下，至今不虞有失，肖凡自能放开手脚去战斗，打得相当过瘾，杀了不少姿态嚣张、性格暴烈的武者。 经肖凡的粗略回顾、聂语晴的精确记录，当前肖凡的人讨数早已过千，击杀数也已近百，方圆千里内远近知名，坐稳了一方强权的武者声望，且麾下笼络了投诚的义士、武者、幕僚、庶务管事等人才，达到两千余人的规模。 所谓高武世界，所谓全民尚武，绝非玄幻小说上描述的那般宁静详和，世家、门派、游牧民团等单位分而治之，彼此互为牵制的局面，而更接近于末世景观，一路走就得一路打下去，根本不带停的。就连睡梦中，也由海魂守护好临时搭设的帐篷，警惕地做好守卫工作。 海魂在陆地上并无呼吸的难题，其陆行能力，经过量身打造的器件装备，滑翔奔窜毫无妨碍，天空中的遨翔亦灵巧生动，显见学习能力之强，如果参照智能程度的话，绝对是动物界的天才，给三人征伐位面的旅途助益极大。 此地看似阳光和煦，秋风送爽，草木扶疏，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却处处隐藏着噬人的灵蛇毒牙，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喷烟吐雾影响神智的魔怪，而最大的威胁毫无疑问，正来自于人类本身。 逃犯、凶徒、妙手空空的偷窃者、成群结队的浪人部落、武者兵团、凶相毕现的食人族……无不令三人大开眼界，而且这个世界的共享体系极为狭隘，门派也好，帮会也好，甚至包括武者世家及名义上的人族主宰——**帝国的皇宫传武堂，无不敝帚自珍，把功法传承守得比内裤还要紧实，那是坚决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 所以女子的普遍社会地位极低，这倒很容易理解，体能体质什么的，不管如何金枝玉叶，修炼功法、打磨肌体，有关格斗和破坏力等方面，先天上就要输给男性一大截，由之地位低下，成为男权社会的附庸，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武力值超出平均线的世家、皇室女子不是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多数是由丹药、补品不惜工本堆出来的异类，几乎都相当于基因改良的产品了。且产能投效比，成本之高到了完全不靠谱的程度，就算富可敌国的名门大家闺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愿意轻易投入的，必然要经过各项测试，运算出大致的结论，择其较富投资价值的禀赋人才，如果先天就不适于习武，武帝的女儿也进入不了武道历练的环节。 大致的情况是，十七个帝国分布广远，彼此既时而交战又时常通商，互通有无往往发生在交战的过程中，而战争，才是这个世界的基本面。人类热爱战斗，喜欢打架，更热衷在战争中摸索格斗技巧，推演功法派系。 于是在数万年间，这个地球上经历了无数次孕育潮，无数次人口大爆炸，并未因战争的烈度和广度，遭受生灵涂炭、人口锐减的局面，反而人口越来越多，越是穷困潦倒的家庭以至于族裔间，越是热衷于生孩子，加上养殖、种植等农贸体系，在深度运作研判下极端发达，人们就想饿死，看来也是一件相当不方便的事。 所以武道的钻研，成为每个男人的乐趣，也成为每个女人的梦想，世道不靖、求生维艰不足以形容这个世界的人族同胞，好勇斗狠才是深入基因血脉的生存价值，没有健壮的身躯、强悍的格斗技能，何以耀武扬威，扩大族裔的领土面积？更遑论纵横四海、唯我独尊的话语权！ 这样的价值观形成已久，所以这个世界的现代化进程毫无体现，什么输电管网、高科技手段取得能源，根本没有人类往这方面考虑，他们优先考虑的是壮大自身，用拳脚说话。 炼金师这个职业也是普遍存在的，所以炸药倒是被他们倒腾出来，且形态万千，机能巧妙，密封性、操作手法、远程引爆策略，堪称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毕竟炸药也好，用于生物灭绝、破坏生态环境的毒药也罢，只要能对他人造成强有力的打击，均属人们热衷研究的方向。 一开始来到这个位面，遭遇到几股穷凶极恶的古装人族，经过肖凡拳脚上的征服，加以详细问询了解到的情况，聂语晴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她也试图以意识海沟通物理体系，摸索这个世界的基本面貌，但此地连电气化的水平都没达到，完全是基准位面封建时代的社会面貌，这番探测下来，此前无往不利的意识海也不给力了。 而姬青青足以穿越位面的沟通手段，肖凡两人也没能掌握到，她也就留了几条简短的讯息，大致是“很抱歉”、“又穿过头了”、“你们行地”、“我有点事先忙会儿”……诸如此类没营养的内容，然后她就消失了。 是的，姬青青再次截断了联络渠道，她跑回基准位面丝毫不为难，估计也是羞愧之极，脸嫩的姬青青流窜作案，精准锁定魔道世界，那个孕育她的所在，那才是她的故乡。 而姬青青做出来的事情，引发久颓而方兴未艾的东国局势滔天变化，她自己既顾虑不到，肖凡跟聂语晴更是蒙在鼓里。 九O六、狼群部落（6） 孔英明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并非人身自由遭到拘役，居留及饮食条件依然是人上人的格调。n菠Ψ萝Ψ小n说而是他自发的拘禁状态，在春怀楼的庇护下，孔英明父母妻子衣食无忧是能做到的，但这显然不是他这样的人愿意面临的情况。 什么主宰人类、改变文明进程、突出超人的统领地位……这些事想也不用想了，终如云烟般散溢干净。早已习惯的超人力量被强行没收，人的生态被打回了原形，都不足以形容孔英明郁闷忧愁的情结，他很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都已大幅度退化。 昨天温柔的妻子替他拔了几根白头发，温言劝慰了几句，对梳理孔英明一团乱麻般的情绪，看来作用很有限。对着挚爱的妻子，他还不得不作出强颜欢笑的样子，反过来安抚爱人，说自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眼下的困局不过是个小坎，很快就能渡过去。 正因为打造超人的历程过于顺利，引发出孔英明对生物层面的研究趣味，随着了解范围的持续宽广，研究力度也一再加深，一不小心启发了难以想象的天赋，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自己就变成站在生物学研究最顶端的生物学家！人类史上有没有出现过如他这样的学习天才尚且未知，但他野心的膨胀更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可以尝试着开一间生物制剂药厂？ 在将来的世界上，这个项目未尝没有生根发芽的契机，尤其是在壮阳、减肥、塑身、增高等领域若能见效，发笔横财是毫无疑问的。凭借孔英明此刻对生物科技的研究之深，他觉得这回事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很明显，孔英明自己就意识到了，想法什么的越来越不靠谱。就在这番胡思乱想的阶段，天道公司方面讳莫如深，无所不在的天使当铺藏身暗处搅风拨雨，杨烨却再次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此刻的孔英明不敢出门，更将家人亲属约束在可控的小范围内，就连悄然化妆出行，轻车简从什么的也深有畏怯。貌似颐养天年，一家人过得悠哉游哉，其实心下的忧虑翻滚，比无尽海的浪花还要激烈。 东国眼下的局势越加混乱，各方势力远远谈不上协谈合作，而是各自为政，能约束好领地治下的民众、不令他们化身匪患，已称得上建功卓著了，再到跨地域、跨领土的贸易联合，那可完全顾不上了。最鲜明的证据是，孔英明大力推动的通行举国的货币体系，已然有着统归金融工具的雏形，却忽然遭到多方势力革除，废弃不用。 叫嚣着要孔英明的脑袋的言辞，却早已构成一股滔天洪流，甚至春怀楼治下的民众也不乏其类，叫嚣起来比其他势力都积极，要求孔英明站出来，站到闪光灯下，站到摄像机组的镜头孔位下，自行授首以向天下人告罪。 当然保障孔英明一家老小不受危害的，是重重围护起来的军事机构。孔英明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此刻，这是春怀楼的严正指令，任何环节均打理得严密而警醒，哪一处要疏于防范，以致孔英明的家人出现变故，那都是掉脑袋的罪责。 孔英明很感激春怀楼的大力回护，但远远称不上满意，至于怎样才能令当前的他满意起来，估计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他觉得这个局是破不掉了，得罪的是整个东国民众，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道理不难懂。 他像救世主一样，为人们改变了命运，改良了体质，高屋建瓴地规划出宏伟的蓝图，以供人们有理由去勾画将来的高贵生涯，忽然这个憧憬由根源上被抽离出去，人们由幻想的云端上跌入了谷底，老人更有数以万陷入弥留将死之惨况，鄙弃和憎恨是不需要寻找理由的。 孔英明就是十恶无赦的凶徒！草菅人命的恶魔！种族屠杀的罪魁祸首！ 好在杨烨的橄榄枝虽然姗姗来迟，终究还是解开了孔英明的困境。 给举国身体虚弱的老人送去安慰剂是第一步，安慰剂一旦有效解决虚弱问题，再行推出最新改良的基因改组药剂。 方法简单，但相当不现实。莫说杨烨对基因遗传学丝毫不懂，对生物药剂一窍不通，纵然曾作出过公告承诺的孔英明，其实他也不确定能否做到。注入人体的基因药剂，其药效说没就没了，连他本人都有一种抽离感，继而带来出离愤怒的情绪，更遑论普通受惠的民众。 无论举国民众怎么骂他，骂得有多难听，孔英明理解起来居然还是坦然接受的态度。但再坦然也没用，愤怒的人们要求他把脑袋交出来，要看着他死在互联网的视频镜头里，孔英明一向惜命，就算他不怕死也不想这么死。 但他没把握的事，杨烨却言之凿凿，貌似很有把握的样子，详细商谈之后，孔英明才得知，那正是来自于姬青青的援助。 就这番推动星辰元力的举动，衍生出极为壮观的后果。超脑的运转逻辑，触碰万物、吸纳万物为己用的规律，贪生怕死的本能诉求，被姬青青拿捏得死死的，这也是她的本能。 几乎毫无思维折转的余地，姬青青既然掌握到超脑的弱点，就是拿超脑当真实人类来对待，阳光与雨，空气和植株，生物进化的必然演进结构，姬青青必须要将这一切掌握在自己可控的范畴。 她脱胎于超脑，正如人类随着进化脱胎于这座孕育万物的蓝色星球，任谁都有着本能上主宰一切的愿望，只是人类尚且无法实现梦想，而梦想之于姬青青，实践起来简单粗暴。 姬青青倒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得以全面掌控超脑的运转规律，令超脑臣服于她的主观意志，而是载入了一股电流波段，令超脑自行触碰解析，结果就是让超脑作出清晰的认证，认清楚谁是老大。 超脑只有生存的本能，却没有当老大的本能，既不会因姬青青的曲线搭救而生出感激之情，更无法将姬青青这段魔道世界的组成部分就此剔除出去，因为剔除和毁灭，不属于超脑的基本运转逻辑。 姬青青的意图也很简单，只要超脑匀速而平衡地运转下去，永恒地运转下去，她的生存状态就不会终止，这跟超脑的企图是完全契合的。 既然清楚了魔道世界的量子级波动，对现实世界产生的深刻影响，梳理起来就形成了明晰易行的渠道。 那些更新换代的基因药物，原料库来自于特种战士，而特种战士就是魔道玩家，他们的体能变异，更因循于魔道的历练。有了这样的脉络可寻，数十亿民众量子态的被抽离基因药物，也就有了寻踪觅迹的源头。 反向测绘起来，在姬青青手中连一秒都用不到，已然明了其机理。人类基因密码的异质化，导致有玩家的游戏活动造成体能变异，而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玩家，并未发生这种事。 也即是说，姬青青可以凭空造出超能人类，她有能力将全体魔道玩家塑造成张峰、杨烨、张玉强、伤无痕、炎神等超能基因携带者。 而问题只剩下一个，火羽邪云这个梨子哥的生平挚友，需不需要达成这项伟业？或者是孔英明需不需要这样做？ 九O七、狼群部落（7） 此事极为隐秘，几乎瞒着所有人，眼下除了杨烨之外，全世界仅有孔英明一人知悉，当然对此事守密是无须重申的，他几乎顷刻间就想通关窍，只要将姬青青掌握在手中，就相当于掌控了全世界，主宰人类文明进程什么的，均能就此推导下去。ξ菠★萝★小ξ说 虽然事情不会如同理想中那么轻而易举，肯定还有一大堆繁冗的步骤策划，还有一条漫长曲折的路要走，但上帝关闭了一扇窗，却无疑给孔英明重新推开了一扇参天巨门，其后就是通天大道！ 姬青青在魔道世界里，认识的玩家屈指可数，曾敬称为“主母”的何方静、蓝水蓝，加上一个从未交谈、却彼此遥相关照的冷风暴，还有一个火羽邪云。 当初跟聂语晴商榷离开基准位面事宜，联系到的唯一一位玩家，正是火羽邪云，也所以才有肖凡偷渡出海的旅途中，杨烨遣出飞行器接往枫林古道，利用虫洞穿梭位面之举。这个于间操纵其事的联络人，正是杨烨。虽然姬青青跟火羽邪云从未见过面，但早已有过言辞上的沟通。 火羽邪云跟野山梨彼此信任，虽未有过多少感人的交往历程，但每每局势裂变之际，却守望关注，讯息方面坦诚通畅，绝对称得上肝胆相照。 杨烨给陌生人的印象总是利益为先，肆意妄为，心狠手辣，行事果决而丝毫不讲情面，但知交友好之间，却会给朋友一种说不明白的信赖感，在不知不觉中，肖凡也跟其他朋友类似，对杨烨十分信赖，既信赖他的意见看法，更依重他的事务运作手段。 姬青青跟火羽邪云言谈投机，看法类似，交流起来默契而顺畅，相谈甚欢，直到火羽邪云提出要不要彼此见一面，好深入交往一番？ 火羽邪云的意思是你家梨子哥也人间蒸发了，不妨换一个口岸登陆，自己这里正是青青女神最佳的温暖港湾。姬青青表示自己还要考虑考虑，总之这位男士还是挺不错的，共同语言也很多，性格既严谨言谈也风趣，对世事俗务的观点常常一针见血，绝对是女人的理想归宿，不像梨子哥那么傻乎乎的，性格又冲动情绪又易怒，跟火羽邪云比起来差老鼻子了。 一听此言，火羽邪云脑子都当机了，鼻血差点儿狂喷而出，这进展顺利得不敢相信！ 换作何方静、蓝水蓝两女，虽然肖凡失踪已久，火羽邪云可从未动过这番歪心思，哪怕肖凡已然曝毙荒野，尸骨无存，毕竟两女也是好友名义上的遗孀，再馋涎欲滴，可也有些不便下手。 跟姬青青的聊谈越加顺畅，不免得意忘形，口花花的状态纯属本能冲动，根本也没想到这位纯粹的人工智能、野山梨的灵魂伴侣，居然答应得朗朗上口，丝毫不带羞涩扭捏之态。 所以姬青青半分钟就考虑完毕，也许她钻入了其它位面考量了漫长的时光，但在无尽海位面，时间也才过去三十秒，终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暂时可能不行，梨子哥还活着。 火羽邪云微感失望，倒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没走到那样的局面，否则野山梨一旦生还出现，那种尴尬，想都不敢想！ 谁知姬青青解答之后，当真跟火羽邪云约定见面，火羽邪云随口就是一句高度赞扬：“女神实在太漂亮了，我看小静也不如你。” “小静是青青的主母，人间绝色，国色天香，青青怎敢与主母争辉？”姬青青巧笑嫣然，说起来居然满心欢喜的模样，想必还是因为被对方夸奖容颜丽色，而心生喜慰，因为她接着补了一句：“你是梨子哥的好朋友，没想到说话这么讨人喜欢。” “可惜你家梨子哥还没死，不免令我辈黯然神伤。”火羽邪云摇头晃脑，大生惋惜之情。 姬青青笑靥如花，说道：“是啊，好可惜。但火羽兄的灵魂伴侣是寒武大陆的高人，想来火羽兄的游历际遇，比之梨子哥，福缘还要深厚了几分。” 火羽邪云愣了一下，问道：“这都能看出来？” “这位姑娘看来甚是害羞，想必还是一位大家闺秀。”姬青青依然笑吟吟的。 依附在主人灵魂层面的劫贫，却非羞于示人，而是整个身心均为之战栗，在主人跟姬青青正面相对之际，恐惧异常！ 这股恐惧的激烈情绪，也传导于火羽邪云的脑海，他也是有些诧异，利用意识跟劫贫的交谈断断续续的，只能约略摸索到劫贫当前的心思，那就是极端害怕，她渴望主人带她远离此地。身形窈窕看似弱不禁风的姬青青，在劫贫气机交感的触探下，却似乎面临一个极大的威胁。 于是火羽邪云也留上了小心，断然不会撺掇劫贫现身出见，而是直率地问道：“我的伙伴很畏惧你的存在，不知青青对此作何观察？”就这番话问出口来，便感到心灵深处又战抖了一下，似乎被骤然涌入的一股冷风吹过，劫贫整个人无比脆弱的感应，就此袭上心头。 “伙伴……”姬青青似乎对这个用词斟酌了一番，迟疑得片刻，便说道：“若青青未曾猜估有误，她应当也属我人族同胞，她叫什么名字？” “打劫穷人……西部通用语转译成汉语……我们使用的语言的话，就是劫贫的意思，她的名字叫劫贫。”火羽邪云调动了全部的小心谨慎，严阵以待，连匕首都握紧了，详细应答。 “所以她不应该害怕我，除非……”姬青青倒未在这个称谓标识上多作纠缠，说着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肯定地说道：“除非这位劫贫女士，跟青青有天敌倾向……按理说绝不应该，青青在寒武位面也仅待得数日，从未进行过破坏……” 姬青青兀自边说边猜测中，劫贫微带颤抖的语声由火羽邪云意识层面响起：“此女的气息中，带有寒武大陆的星辰元力，而且我敢断定，她已然完全掌控了这股位面的本源力量，也即是说，她要灭杀我或主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易。” 火羽邪云心下涌起些微不适感，但随即消散，姬青青是彻底智能化的产物，既充分具备人类的情感，再加上庞阔如海浪星辰般的知识领域，她强大到足以毁灭魔道、圣域两方游戏世界，均不足为奇。 他还没想好怎样向劫贫或姬青青解说，姬青青早已语声一停，骤然出言石破天惊：“这位劫贫姐姐尽管现身出见，无须顾虑其余，你我皆属燕云、寒武两方位面的游戏生物，这两个世界以至于万千位面，无论如何恢宏博大，你我只是个数据，一段意识电波而已。” 九O八、狼群部落（8） 这段话非止劫贫听着懵懂不明，听在火羽邪云耳中，也不禁五味杂陈，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情况。■菠&萝&小■说 如此开诚布公，将一切坦然畅议开来，很可能会给劫贫带来拟人态的人格推动，就此将劫贫也变成一段纯粹的人工智能，这都是未知数。而深心里，火羽邪云是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不愿意事情走向这个局面。 更担心的是，这两款超脑主控运转的游戏会否自发产生碰撞，衍生出各种不符合逻辑的景观，以至于游戏世界毁于一旦。 他的担心姬青青也许有以察觉，也许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有鉴于此，青青与劫贫姐姐理当守望相助，从此义结金兰，衷诚合作，推动游戏世界繁衍生息，你我方能得以永生，只因此地已是你我共同的家园，也是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家园。” 火羽邪云正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好，忽而眼前一花，枯寂的孤岛上，低空中漾现出水色波纹状，飞快凝化成形体，黑甲蒙面，身段娇小而窈窕停匀的神秘女子，那正是不可割舍、毕生无法摆脱的灵魂伴侣劫贫，正立足在他跟姬青青相隔一码过半的中间。 姬青青唇角含笑，探手挽向劫贫的左肩，劫贫刀削般的肩头斜斜一缩，就此避开了姬青青衫袖轻摆、羊脂白玉般的手腕，她右臂挥动，战斗姿态发乎自然，黝黑锋芒不显的匕首径自击出，天马行空的格斗动作堪称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火羽邪云眼睁睁看着，眼帘前又是一片莫可名状的花形闪烁，仿佛漫空飞舞起刀片般疾落的雪花，只听“铮”的一声轻吟，匕首这道缈无痕迹的普通攻击，落在一片明亮灼目的雪花上。 火羽邪云早已下意识退开十多码开外，心说这两个超神级剧情人物的对战，应当是势均力敌的吧？劫贫的畏怯姿态当然不是假的，但她可是刺杀界的祖师爷，真打不过姬青青，至不济也能跑掉。而姬青青会否残杀不殆，火羽邪云其实也捉摸不定。 凭借已达神级影杀境界的眼光，到底还是没能看得分明。 但劫贫心知肚明，这一声铿锵明晰的金铁交鸣，其实发生在幻象中，她的匕首并未命中天雷剑的实体。姬青青虽然没有就此作出反击姿态，久历刺杀的本能，却促使劫贫身形飞退，此人实力莫测高深，但显然比诸寒武位面最强悍的各种族高手，给她的威慑感还要强烈。 走为上策！ 谁知姬青青双臂张开，作出一个拥抱空间的姿态，白嫩柔润的双手掌心空无一物，右手中的天雷剑早已收入空间储装包裹，她脸上兀自笑吟吟的，对着倏忽间已在千码开外的劫贫笑道：“寒武大陆的星辰本源力量，劫贫姐姐不欲纳为己有吗？” “是啊，你快回来吧，青青对你没有恶意的。”火羽邪云连劫贫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还以为如此之远的距离，她不可能听见姬青青的说话，连忙说道，口中说话，意识渠道也在发送同一段话语，这便不愁灵魂伴侣劫贫听不见了。 但姬青青的语声传送之通透，就算穿越位面之遥，亦能有效传递，劫贫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果断折返回来，身形闪烁间倏忽就是百码的跨度，很快又站到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她作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对着姬青青张开的双臂，一头就栽了进去，抱得那叫一个紧！ 火羽邪云正大跌眼镜之余，劫贫的说话更把他的三观都颠覆了！ 只听她乖巧地依偎在姬青青的怀中，由于个子比姬青青矮了半个头，她的蒙面黑巾跟武器匕首已然尽行收入空间行囊，小家碧玉般的脸颊紧贴在姬青青修长的脖颈处，柔情似水地说道：“青青，我喜欢你。” 这转变也太快了！ 刀兵相向还是半分钟前的事，这说抱就抱说亲热就亲热的，火羽邪云自命耿直无双，行事果决，但也达不到劫贫这程度，简直是望尘莫及。 心下却不禁有些窃喜，傍上姬青青这条粗大腿，此后的游戏生涯，那必须横着走！至于星辰本源力量，就字面意思理解，应当是推动游戏世界观的一股庞然巨力，姬青青话里的意思，大约是要传授给劫贫，这可不就便宜了火羽邪云吗？ 后面两女如何仔细商议，推敲详述本源力量的运转机理，火羽邪云既听得一知半解，更明确得知那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概念，主要还是遵循超脑的各项启发模式，因射往万事万物间彼此产生的作用力，貌似跟玩家的关系，也是过于曲折遥远。 看着姬青青亭亭玉立、嫣然笑语的样子，不由为梨子暴殄天物倍感惋惜。 但此时的肖凡，就算有跟姬青青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想法，可也无法付诸实施，何况身边的聂语晴虽然脾气火爆点，只要不跟她对着干，不要试图激发她的怒火，平时看起来到底称得上温文尔雅。战斗频率极高的三号位面之旅，聂语晴也算小鸟依人，肖凡予取予求，她更是配合默契，十分热衷于彼此的亲密姿态。 这个位面的基本社会形态，人族势力分布之类的，通过打听、各种亲身体会，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站在人族金字塔峰巅的所谓**帝国，个个以武治国，皇权的取得都是来自于武力的评比，也就是说，这十七位皇帝个个是武道历练中的佼佼者，要是皇族中出现更强的人物，那推翻皇权也是分分钟的事。 这样的世界观很有些诡异，相当于将一切交予难以测度、更难于掌握的动荡不安中。 近现代文明的成果，有着科技、政治、文化传承的本能动力，这个动力来源于基因延续历程中，宏观上的稳定局面。向往和平几乎是人类的本能，有时候承平已久，会让文明与科技的进程被扯住了脚脖子，所以不时发生的战争，某种程度上成了科技创新的催化剂，但毕竟相对平稳的环境，人们更加拥戴，也更加容易规划各自的人生。 但三号位面不存在这样的稳定态势，所有人类拿生命当赌注，玩的就是一场杀戮游戏，而且这个游戏历史绵长，直达数万年之遥。 肖凡三人苦候姬青青不至，手中的势力范围一再膨胀，终于决定向金字塔的顶端发起冲锋！弄一个国王玩玩，再把其余十六位国王击落神坛，就此一统三号位面，树立人类之王的威严，想来也是很过瘾的事。 聂语晴也这么认为，天雅更是欢欣鼓舞，这可是难能可贵的超然体验。 九O九、狼群部落（9） 既要应付天使当铺的煽风点火，还要防备他们在东国广袤的领土上搅风搅雨，尤其难防的是各大势力间广泛埋入的棋子。 其他政权或再庞大的民团组织，春怀楼也是顾不上的，但他更清楚，自己所统领的领域里，各项人事架构中，就不乏天使当铺植入的卧底，很可能数量还要超出他的预估。 就在如此百务缠身，各种勾心斗角的角逐中，春怀楼的主要事务方向，仍然放在匪患四起的民变中，这显然才是最优先级，极其必要重拳出击，大力剪除扼制的患乱所在。 民变的因子发源于超能体质的流失，这种力量在体能上的同步消散，其生理上的失重感、情绪上的剥离感，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而是波及所有阶层、所有生存状态的人士，完全不是要不要坦然接受的问题，而是在极为短促的时间段里，化为一股滔天怒潮，将数以千万计的民众，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那就是民变的来源。于生存危机已然平稳渡过的一段日子以来，再来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推动力，民众的情绪正如炸药包，一点就燃，而炸裂开来，就变成了大股大股的所谓民权运动。 迥异于此前民权构架组成的诉求，在于他们不是要粮、要工作、要生活配套设施、要自由民主，他们要的是流失掉的体格力量，要求把这些理所当然属于他们的东西，再归还给他们。 就算他们自己扪心自问，也知道这样的诉求事难奏谐，不可能取得满意的结果，所以更加恼怒异常，于是毁灭乱世下均为曾遭到破坏的和平局面，成了他们最极端也最顺其自然的举动。 如果仅是少许人群有类似激情，那还不足为虑，毕竟对治安态势的梳理，是贯彻在人类文明进程的始终。但民变组成的人口数量极大，拓展方面亦极具规模，这就成了高悬各个当局头顶的匪患了。 十二月中旬的这天，春怀楼在外面奔忙了一整天，回归行署之际已然筋疲力尽，倒在藤椅上整个人都软了，根本起不来身。妻子白雪梅端立在椅后给他按摩肩颈，松驰肌肉，春怀楼还禁不住调笑道：“这个超能力量忽然抽干了，谁说只对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有害的？我觉得对我的害处也是相当明显。” “你别胡说，我才没这感觉。”白雪梅俯身在丈夫的颈边轻轻一吻，柔声道：“放松，放松……你少说话。” 春怀楼轻轻“嗯”了一声，探手握住她的右手仔细摩挲了好一会儿，心下对这位新妻子说不出的感激，又有着无法言喻的情意，海浪般在胸臆间起伏波荡，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白雪梅右手兀自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却以这只手为圆心，转了半圈来到春怀楼面前，颀长挺秀的身子微弯，坐到了丈夫仰躺着的腿上，就此俯身在他的额头、眼角亲了好几次，终于艳丽的双唇被春怀楼抬头噙住，好一番温婉的缠绵。 “要么你就把文芳娶回来吧，我看钱猫兄妹都是这个意思，文芳对你，看来也是敬爱有加的……” 白雪梅正娓娓道来，语声既委婉又很是斟酌词句，春怀楼急忙打断道：“别跟我扯这个！怎么可能呢？有你在，我这一生再无所求。” 白雪梅美目流转，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似要打量清楚丈夫的真实心意，却停了好一会没说话。 郑文芳的魔道id夜莺之舞，白雪梅替她安置良好的住所环境，目前夜莺之舞现实中从事的工作，是一条物资链条的打造，跟昔日蓝氏家族的聚变集团营销体类似，冷链体系的运作，这当然也是出自白雪梅的帮扶上马。 夜莺之舞虽颇具综艺才能，本身更适合她的工作应当是娱乐产业，当主持人、播音员做一档视频栏目之类的，进行传媒行业更匹配她的才华。但到了现实中，这姑娘性子倒是倔强，表达出对娱乐行业深恶痛绝的态度。 雪境寒梅跟夜莺之舞虽然在游戏里未曾有过接洽，但一个是东华帝国手握大权的一会之长，一个是闻名遐迩的超级美女，也称得上彼此知名，神交已久，互相皆有让对方倾慕之处。 这番现实中的偶遇，且有钱猫的郑重嘱托，加上乱世的变化令人悚然而惶惑，夜莺之舞也是凤凰落地不如鸡，昔日的傲慢早已大为收敛，遇事如履薄冰，对恩同再造的春怀楼夫妇感激所以敬重，两女自也相处融洽，话语投机。 春怀楼麾下原就大量缺乏各方各面的人才，既然夜莺之舞并无从政的愿望，那么产业营销方面有所倾斜，由得她自行拣选项目，也就是情理中事。 “要说夜莺这姑娘，看起来好像又乖觉又温顺，其实主意大着呐！你可别小看了她。”春怀楼说道：“如今东国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你也得更加看紧她，尤其是多沟通多疏导，天使当铺虎视眈眈，既然老孔分裂的意图已然达成，他们的手段就更加捉摸不定，没准咱们自己身边人都能被敌人撬走了，不得不防啊老婆！” 白雪梅笑道：“是了是了，小心行得万年船嘛……那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话说夜莺真的是国色天香呀，你一点都不动心吗？” 如今东国的局势未靖，其航向飘忽不定，此前一切所谓律法精神荡然无存，各大政权方的法律意识，无不侧重于约束民众的基本生态方面，再就是高层貌似自由倡议的圆桌议会组成，什么一夫一妻制，谁还在乎这个？好些大权在握的男权首脑们，娶几十上百个老婆都不足为奇，没人会拿这个当回事。 “动心的，她那么漂亮！”春怀楼居然点头应答，随之双臂拥紧了爱人，淡淡笑道：“但除了美色，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比如说生个宝宝？” “我说春哥，本姑娘也是美色一枚好吗？” 白雪梅娇嗔道，却又被春怀楼噙住了双唇，两人热吻了好一会儿，春怀楼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那当然了，老婆是我此生唯一的美色。” “唯一的？”白雪梅嘴角含笑，明媚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故作大为不信任的样子。 “必须是唯一的，如假包换，为夫向来不打诳言。” 春怀楼疲颓的体力稍复，双手都开始动作起来，明艳的妻子不免随着他的动作娇喘细细。 大煞风景的是，远渡重洋的钱猫，就在这夜幕降临之际大驾光临，打断了春怀楼夫妻俩甜蜜温馨的冬闺之乐。 九一O、狼群部落（10） 随着孔英明在天使当铺的垮台，毋宁认为他是基于判断失误，做出自我放逐的举措，总之如今是彻底撕破脸了，态度鲜明地站到了天使当铺的对立方。≮菠≒萝≒小≮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孔英明的得力大将钱猫，在民众间的声望也是随之悄然隐退的。 春怀楼甚至跟钱猫发生过激烈的争执，意图强行将他留在身边辅佐事务，钱猫却执意不肯，他是打定主意追随心爱的女友冰冰女神的脚步，而周冰莹的父母及亲族均居留六龙湾，处在天道公司的庇护下，估计短时间内没有更大的变故，是断定不会挪窝了。 钱猫趁春怀楼一时不察，出溜着就闪人了。而且好言相商、声泪俱下，打通了白雪梅这条关卡，直接被安排护送出关，单独为他派出专机飞行器，送上了六龙湾。 春怀楼事后得知，禁不住扼腕振叹。如今野山梨生死不知，影踪全无，此前的一帮至交好友中，均纷纷居留在六龙湾、台州港两座孤岛。 炎神跟春怀楼早已疏远，狂暴猪虽提过多次要来投奔春哥，但始终也未曾付诸行动，杨烨在台州港布局的力度加强，显然也不可能任由狂暴猪流失往内陆地区，仅剩下钱猫一直还在陆地板块上流窜，但终究抵不过爱情的力量，朋友和爱人孰轻孰重，钱猫的抉择是毫不迟疑的，何况六龙湾也还有大群朋友呢。 春怀楼虽然手握大权，堪称操持国之重器，架构既严谨又涉地广远，但昔日至交一个都不在身边，静夜深思，念及从前，也难免生出孤家寡人之惋叹。 至于家人亲眷方面，春怀楼跟妻子看法相似，是坚决不予考虑的，拖亲带友的裙带关系一旦置入人事组成中，那就是滔天洪流般的蚁穴！再齐备完善的架构，也抵挡不住由内部腐蚀瓦解的巨力。以史为镜，皇亲国戚祸乱宫闱，这玩意不难推导出必然的腐朽格局，春怀楼坚决不会让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 钱猫今次来到春怀楼的临时行署，带来的却是一个大惊喜，随同他前往的，却是狂暴猪、云飞扬、忆终年、随便死、常晗五人，夜间酒宴未开之际，闲谈叙话中，五人已申明来意，这就是投靠来的。他们在台州港的警务工作已然辞去，表示不大适应巡逻地面、于灰色地带打拼的历程，在杨烨的首肯下，终于决定赶往春哥的领地混口饭吃。 这已经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春怀楼不免手舞足蹈，兴致勃勃，酒到杯干，被妻子温柔地阻止了好几次，朋友们也一再拦停他的杯子，他这才有所收敛，但仍然抑制不住喜形于色。 席间话题既多又琐碎，主要还是当前整个东国的局势，谈到六龙湾眼下的情况，当然集中在天道公司的下一步行止上，此后数日间，包括褚如明、张峰在内，均明确表示过，要加入春怀楼的阵营，常晗的来到只是打头阵的先锋军。眼下所虑者，只是天道公司内部其他股权人，兀自举棋不定，态度暧昧而犹疑。 但时局到了当前这个阶段，以褚如明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对天道公司所谓整体性格局的依赖性，已不若此前那般强烈到不可动摇，加之他私下在地球上的广泛布局，科技研究创新及产业园地的打造，当真天道公司各方股权持有者人各有志，甚至天道公司就此一哄而散，至少应对褚如明手上掌握的庞大资源来说，已不至于伤筋动骨。 所以褚如明这一放眼全球都能称得上巨鳄大贾的寡头，甘于委身投入春怀楼的麾下，也是为了在东国这片领土上，有着在势力格局中分一杯羹的企图心。 掌持民心，就是掌握了地球上最宏伟的权力，由这个层面观照，褚如明对春怀楼的欣赏也与日俱增。 ………… 肖凡麾下势力膨胀的规模，完全肿成了个大胖子，人数之多达到十万之巨！其中包含数百个寒门宗族，十多个乡野门派，除了账务、庶务、财货打理等一系列管事人才其外，余者皆为或身强体健、或功力深湛的武者。 三号位面人类史上，达到如此规模的民团组织是不存在的，只有皇族才有军队编制，波涉广远的皇族服务体系，机构健全、律治森严的架构组成。 也所以肖凡跟聂语晴才有这个底气，也才有这样的企图心，连血脉传承绵延千年的贵族世家也没放在眼里，就此向最近的蓬莱帝国都城发起冲锋，挑动战端。 十万多人的动迁，跋涉远地齐步进发，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单是辎重粮草的运管，军队的打造就须时久远，肖凡跟聂语晴均无领军经验，根本没打算毕全功于一役，发起全面战争。 他们的设想是一路挑战下去，光明正大挑战这个位面的所谓先天高手，直到武帝迫于无奈亲身出战，败于肖凡之手，就此把他赶下皇位或就地格杀，之后接管皇宫，身登绝顶，号令三军，整肃队伍，再其后逐个向跨洲跨洋的其他十六位皇帝发起挑战，然后统领整个位面的战略资源，配置律法和科技齐步跃进，梳理文明格序。 这在其他人类世界根本是做梦一般的设想，在三号位面却相当有可操作性。就连聂语晴仔细衡量利弊，意识海观测这个星球的人文景观，也觉得按这样的手法运作起来，虽看似荒谬，实则合乎逻辑，只要肖凡一路打下去，一路赢下去，一路以血腥手段**下去，这种做梦一般的愿景未尝不能成真。 这个世界原就不乏骄狂的武者自命神功盖世，频频叫嚣着向皇权发起挑战，只消打赢了武帝，你就是新鲜出炉的武帝，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所有自尊自大的武者，所缺乏的不外乎晋身的渠道，也就是武帝会不会亲身接受挑战？ 须知武帝麾下，除了从事生活服务的低贱女子或妃子后族，可全都是武者，皇族中的武道天才更是层出不穷，功法的传承隐秘既受到严密保存，无不是敝帚自珍的态度，也所以才得以传承数代、甚至数十代之久！ 护卫武帝一族的武道高手更是人员众多，都是一个圈子里混饭吃的伙伴，在皇族这条核心产业链下，这些武道高手的日子，过得可是相当有尊严。 九一一、狼群部落（11） 所以肖凡的意图要想达成，既要一路打下去，渡过的关卡可能还要超出聂语晴的预想，因为武帝会不会出手？什么时候出手？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取决于诚心拥趸皇族的武者有多少，更取决于肖凡所体现出的武力值，能给敌手势力造成多大的威慑。&菠〾萝〾小&说 如同肖凡这般从未经过系统学习、训练过的武者，纯粹凭借后天增幅的力量和敏捷，一路完胜，一路披荆斩棘，一路打到了如今的局面，打出了规模宏大的势力圈，也就三号位面才会出现这样的神话。 类似的情形，蓬莱帝国的历史上未曾出现过，但其它国度也横空出世过极为强势的武者，直到推翻既有的王权，取而代之的武者虽非比比皆是，但放眼千载以下，也出现过十个。 这十个人无不是家学渊源，天赋异禀，际遇特异，且功道之深湛超凡入圣，纵然寿数也大幅度凌驾普通武者。其中有三人，在夺取皇位之后的数十年里被最新的武者击落神坛，尚未健全的皇族体系毁于一旦。 另外七人则此后始终窍居大宝，位登绝顶，一生中接受过无数场挑战，经历了好几个天才崛起的时代，在群星闪耀之间皇权地位却岿然不动，直到寿终正寝之时，已分别达到两百岁左右的高龄。 当今天下，称得上绝顶高手的不下千人，十七位武帝以下，又以六大宗师在武道历练中地位最是超然。 其中一位出自皇室，为蓬莱国武帝一脉的亲属家将。另有两人出自武道世家，称得上家学渊源，药剂、修道所、历练渠道无不规划得既科学又脉络清晰。余者三人就是荒野浪人了，身份来历无人知悉，但武力值极高，声望之强盛，广泛见诸于**国度。 六位宗师的人物资料汇编，生平等方面的讯息，在**帝国有着严谨的条目记载，封存于类似档案馆的藏经室所在。但那三位浪人武者，就连是否出身望族，或功力之晋阶仅来自于涉足野途的历练，通过一鳞半爪的碎片信息整理，也依然毫无脉络可循。 肖凡的近战冷兵器，是一柄长不逾尺的短杖，平滑圆润的尖端能以键制弹出两尺过半的锋刃，机关卡槽的中段又能经过多番折叠，堪称伸缩自如，拄杖、清理草地障碍物、战斗无所不能，简直就是个如意金箍棒。这是在二号位面以合成材料精制而成，根据肖凡的设想和需要，聂语晴也加入了一些设想，铸造成形的。 至于现代化的热源武器，肖凡的随身包裹里满满当当带了一堆高科技枪械，消耗性能源、子弹之类的更是大量，均由聂语晴结合三号位面的科技成果仔细打磨，其动能和运作机理，经肖凡反复试训下，早已掌握裕如。 凭借这样的单兵装备力量，要击溃三号位面所谓最强悍的武道修士，想必毫不为难，应当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当然目前为止，肖凡还未曾遇到过使用热武器的机会。 踏上征途的，仍是三人一兽的小团队，加上八位眼尖嘴利、手脚勤快的役从，给三人提供一路上的生活后勤服务。 路径直指蓬莱京都——天乌城，目标明确无误，击败武帝，占领皇宫，统御蓬莱帝国，发掘人力物力资源，科技先行，开创现代化文明建设。 这样的设想，甫一抵达三号位面，就已出现在聂语晴的脑海中，此地缺乏的是什么，应该怎样构建她所习惯的文明社会，方方面面的框架条理性，千头万绪的规划，她有着一整套模板和长远的蓝图勾勒。 事实上在当前掌握在手上势力格局内部，聂语晴已做过多番实验，水力、风能发电，铸建器械，打通地面铺设的管网通道，但囿于人力的紧缺，至今见效甚微。 资源物力倒是不缺的，基本上绿野荒踪下俯拾皆是，而炼金术士就是这个世界的博物学家，他们对科技进步的热衷程度未必在聂语晴之下，但一切建设和科学实验的基础，无不归咎于较为原始的人力，麾下的武者干不动这个活，或者不想干，大家最热衷的是武道的晋阶，最好是体能突变，忽然打通经络或功法习练方面开窍了，变成绝世高手，那就最理想。 除非强权镇压，裹挟大批量奴隶投入到各类生产建设中去，以聂语晴跟肖凡的价值观参照，这种血腥暴力的手段，还真不好意思做出来，他们的惯性思维是寻求协作，打造自愿自发的合作体系。 人人有饭吃，温饱之余还要有活干。这两者本身是能巧相结合的，在基准位面、一号位面甚至是二号位面，早已梳理出基本的体系，人类各行其是，为和谐的家庭或家族出力，为营造更佳的生活质量而努力，为繁衍后代的基因动力而积极生活。 但三号位面不存在类似的价值取向，人人都是好勇斗狠的武道强人，也有武者打理农田的，但琐碎的事项多半均交托给卑贱女子，或武道修炼天赋较弱的男子，这些男人社会地位低下是肯定的，无可奈何只好步入田地，打理果蔬苗，饲养家畜牲口，为中上游端的武者提供服务。 也即是说，这个世界真正称得上武者的民众，无不游手好闲，不事生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却奴役大批体能弱势、身份低下的贱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专心于武道钻研、历练什么的，美其名曰走上了正途，踏上了改变命运的康庄大道。诸如打架斗殴流血断肢出人命，那更是司空见惯的事，这个位面上每一秒钟都会发生数以百起治安事件，如果这个世界存在治安事件的话。 所谓高武位面，讲求的正是用拳头伸张权力，拳头够硬，则权力就够大。当然用于打磨推动功法修炼进度、强筋健骨的药剂学，在这个世界也呈百花盛放之势，各个因缘际会的流派不胜枚举。 九一二、狼群部落（12） 药学既然发达，因循到人体临床医学方面，也就成了量级十分庞大的产业，也因此毒药学见缝插针，加之效用更加明确易见，自然而然就构成了一股更加恢宏的产业链，迥异于近现代文明的生物学，这是另一棵科技树上的产物，大致类等于一号位面的中医药学术，衍生的流派也不在少数。ξ菠★萝★小ξ说 有了这样的药学基础，理所当然地衍生出鉴物学，毕竟奴仆成群的大门大户的生态圈，奴役了大批量的类奴隶级仆从，为贵族圈的生活提供服务保障。甚至有侍剑奴、练功奴之类的工种，那绝对是高危工种，陪主人练功，拳脚器械上不知轻重，没准就把小命给交代了。 应对于管束奴仆的权力架构，皇族、世家甚至于较为普遍的寒门，于有权阶层而言，这些奴隶可也是或隐或显、颇具威胁的对象。 奴隶之中最容易出现的，正是毒药师和有关兴趣的研究者，就算丝毫基础都没有，或买或偷或自己拿毒虫毒物瞎鼓捣，把毒药投入饮水食材中，没准就能让一家豪门贵族生灵涂炭。 类似的事件发生过若干次，一概有权阶层只消有所知闻，无不悚然而惊，各方面加强防备提高警惕自不待言，鉴物学者的培养和应用，更几乎成了贵族子弟的必修课，不敢说人人皆有所掌握，至少豪门嫡系子弟中，肯定会有这样的人才。 更何况武道功法抵达坐照境，已能观视人体内部的循环体系，粟米和谷物下肚，被人体消化吸收，取得养分滋养了怎样的生机活性，又给身体带来多大负担，在坐照境武者的内视下，是能充分掌握的。由此为进一步功力晋阶，提供了较为科学明晰的因循路径。 高武位面在科技层面缺乏发展的动力，也正来自于武者修途壮大自身，更便于学习和掌握，人类本能上就没有发展科技的需要。 武者的修途分为四个境界，其一为功法修炼的基础应用，倾向于打磨体能体质的基本功，叫作通达境，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一拳打出过千斤的破坏力也事属平常，在基准位面超人未出之际，单以力量论，这都能打破世界纪录了。 其二便叫坐照境，二十岁以下能突破坐照境的武者，那肯定是天赋异禀，绝对担得起“武道天才”之美誉，这也是目前三号位面，以海洋割据的九大板块间，分布之下最为主流的武者。肖凡遇到过千计以上的坐照境武者，敏捷暂且不论——毕竟取决于各自使用功法的迥异，但其所能运用的力量之大，已不在变异人天雅之下，基本上都有好几吨的拳脚力道。 其三叫凝真境，这是对力量的控制达到毫巅的体现，聚力成形犹如实物，并在消耗己力的过程中融合吸纳天地元力，自我循环生生不息。常言道人力有时而穷，而抵达凝真境的武人，确切地说已经不属于人类，这种怪物可以调动的力量几乎是无穷的。 目前站在三号位面巅峰的寥寥数百位武者，无一不是凝真境，肖凡一行至今从未遇到过。但在民间传说中，凝真境并非武道修途的终极阶段，据说六大宗师以至于十七位帝国君主，早已突破了凝真境，抵达一个崭新的武道境界。 那就是武者修炼的第四个阶段，俗称虚望境。但民间的神怪传说作不得准，基本上都往大里猛吹。 有一种说法是以元力构建身外化身，如有实体，并且可以发出不弱于本体的攻击。这想必也是猜出来的，否则无限化身，加上本体超常的能量波动，那断定早就统治了这个位面。 有一种说法是他们能够破碎虚空，去往另一个层级的世界，大约就相当于位面这种平行宇宙天体了，或者是加入时间刻度的四维空间也未可知。却不知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成果，依然停留在农耕时代的文明创建，怎么联想出来的局面。 还有一种说法就比较接近于猜想中的实际效应，很可能具有类似的功能，也就是虚望境的武者，他们可以将实际存在的本体，湮灭于无形，利用功法稀奇古怪的运转规律，消逝在空气里。 初听此言，聂语晴跟肖凡不禁对视了一眼，这想必就是将本体量子化的某种运用。当然这也是很不靠谱的猜想而已，这个世界神话传说层出不穷，而两人历程中所观照的话，实际的运用可是从所未见。 夜幕下的荒郊野外，不知何处飘来的磷火闪烁，继而明灭不定，在粗绳结竿的帐篷外，寒夜呼呼的风啸声中，篝火摇摆，掩映着磷火的倏明倏灭，倍感凄清而阴森。 十一人加上一头微显倦怠的海魂，在此间倒也不虞有失，更不惧野外凶兽毒虫的侵袭，肖凡那身一人高的背包里物件应有尽有，各种跨越这个位面时代的科技构件，也为他们的行程障碍提供鲜明的援助。 透过帐篷微启的缝隙处，非但二号位面传送来的三位人族同胞，正聚在一起接过役从的烧烤肉类和谷面类食品，役从们在聂语晴的吩咐下，也不拘俗理，跟两位主人、一位变异人共同吃喝，骨渣什么的就抛给斜卧侍候一旁的海魂。 骤然一股疾风拂过，由于肖凡正低着头，剔出较为细嫩的肉质手把手喂入聂语晴口中——自从输入肖凡的血液之后，聂语晴的状态也有些变化——素食主义是彻底不存在了，她也是吃肉的，虽然称不上热衷，但好歹不再排斥。 也由于肖凡并未抬头看去，对气流动静的敏感，自然促使他猛然抬头，然而眼前的状况骤然大变！ 帐篷中多了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此人身材修长，身高近两米，长发披肩，直垂至腰际，以铰合状玉器物束缚起来，倒显得颇为挺秀。但满脸的络腮胡子，则更有些遮蔽容貌的功能，其下哑黄的肤色，透着说不出的病态。 而此人一旦进入帐篷，便席地而坐，徒手取过盘盏里的谷物肉类，旁若无人地大口咀嚼吞咽。 聂语晴就在他身边，不足十公分的间隙！ 九一三、狼群部落（13） 雷罡层下空气稀薄，罡风剧烈，不时从远近划过一道闪电，而冷风暴标枪般的体形倏忽间就是数百码、数千码的递转，身形所过之处灰影缈缈，直到数秒甚至十多秒之后，才发出骇人的滚雷阵阵。≧菠≮萝≮小≧说 既厚重且绵延广远的积雨云，在冷风暴的身形穿梭而过的下一刻，便极速收缩凝化，落下碎散的几滴雨水，然而雨滴尚未着地便挥发殆尽，成为蒸气消逝在空气中，随之厚沉沉的积雨云，便在高空中发出嘣然一声巨响，散溢成无数股色泽艳丽的云彩，随风流逝。 雷罡层是一片广袤的空间，贴附在天穹的尽处，彻底笼罩住无尽海这整片水世界，其下飘浮的孤岛碎片也即曾经的燕云大陆，皆在雷罡层以下，于数万米高空中看下去，时不时波涛浪急的海面上、海域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宁静异常，静若死水。 火羽邪云提出的长远规划，主要包含有两大类。 其一是将包括玩家在内的所有人族，一并加入魔族阵营，置于冷风暴麾下。 这对冷风暴而言，既是惊喜又属忧虑多多，火羽邪云的言下之意，甚至他已明确表达过类似的疑问，冷风暴能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统魔族？且令魔族接纳人族的归降或称之为归并，从此和衷与共，荣辱共存。毕竟玩家是不死之身，而魔族战将或者哪怕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魔虫，他们是有可能在历次战争中灰飞烟灭的，就算魂灵侥幸逃出生天，要本体复活毕竟不易，其间任务环节既多，契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冷风暴自认为能做到，最突兀的拦路石，无疑正是战王俄尔伦，和围绕在战王周边的魔族战将体系，他们坚决与人族划清界限，斗争终身的态度是浸入魔族血脉的动因。甚至以冷风暴为核心的战将派系，囿于天敌思维，也绝难打造成铁板一块，纵然有多名新晋的战将，还来自于冷风暴手把手的指点引领，才得以踏身战将的超神级体魄威力，他们对人族的仇视，并在不俄尔伦之下。 所幸包括爱飞儿、向非凡、伏雷等数十位先天人族堕化为魔族的战将，他们对人族的仇恨心不至于过于强烈，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虽然耐人寻味点，但真到魔族内部决裂之际，想必他们还是会认清现实，站到冷风暴身边的。更何况如今扩充的派系间，均以先天人族为主的魔族战将。 爱飞儿更就不必说，对丈夫的痴恋无与伦比，对冷风暴的指令无有不遵，指哪儿打哪儿。冷风暴多日未曾在女色间有所采撷，也是对爱飞儿热意浓烈，一往情深。 第二条意见是第一条演化出来的必然取向，从实力上、数量上、规模上、深度上壮大整个无尽海位面的强势崛起，融合种族倒也仅能称作泛泛，海域间的超神级怪物所有种族，除了有着各项机能的剧情npc之外，也均为无知无识的低智能刷新怪物，提供高智慧种族历练的需要，这些怪物无须拉拢，也拉拢不来。 冷风暴在高空横渡来去，身形之掠空而过，犹如流星倏明倏灭，终究遍寻不获，万里瑶池的星辰本源力量，果然就此消失无踪。他颓然降落魔帝宫所在的巨岛，深入宫宇地层之下。 无数道图腾光华闪耀，闪电雷鸣般由四面八方追踪过去，衍化成股股激流，洗礼着他的魔躯，这是魔尊与魔丹人一战之下，双双飞天遁走千年后，魔族有史以来最强悍的魔躯。 冷风暴想着，既然没有更便利快捷的途径提升种族战力，我自己还是可以提升的，不妨先提升我自己！技多不压身，自己越加强大，也越加有能力帮助庇护人、魔两族的有生力量。 以他今时今日的超强能量，其物魔两属的防御体系之坚韧无俦，亿万位面间游走，已无须传送门内魔法源力的保护，空间乱流涌来，根本伤不着他。 脚步跨越之遥，倏忽便是数以百计的位面，征途既然越加广远，历练既丰，实力的巩固和加深，也自大大超越了一般超神级人物。 忽然间，冷风暴心下有感，立足于蛮荒星辰的火山灰上，骤然地面和空间连为一体，生出密密麻麻的折叠状，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纸张，被折叠成数以万段。 下一刻，他已然置身一块方圆数公里的碎片化漂浮陆地，那名皮甲装扮的男子瞳孔猛缩，下意识握紧了右手中的匕首，中等身量的人族玩家，站在冷风暴面前渺若幼树，横向观察，男子的头顶堪堪抵达冷风暴的腰际。 “你是谁？”“你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开声，语音也发生了交叠。 “冷风暴。”“冷雨夜。” 两人的声音再次重叠交映，于海风柔和的吹拂吸纳下，居然产生了微微的空间震鸣，似乎流风并未吸收他们的声量，而是反弹回去。 “你是我，我是你的本尊。” 冷雨夜面貌是个陌生人，虽也长了张圆脸，嘴角含笑，浓眉大眼，一副纯朴而亲和的模样，但却与此前的隐者无踪、冷风暴，甚至现实中的卓朗义，都完全找不到任何联系。但神情意态，流露出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倒也似乎有点儿脉络可寻。 冷风暴长身挺立，沉吟不语，三米有余的身高，整个人犹如一支笔直的标杆，前生后世好大一番思量，也就用去了不足十秒，终于在冷雨夜惶惑不安的观察中，轻声说道：“也即是说，我确实死了……我是说现实中。” “没死！活过来了……”冷雨夜斟酌了一下措辞，接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实中我们得到了重生，眼下只消你我融为一体，现实和魔道，自然任你遨游，来去自如，毕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中有你，你……你中有我，对不对？”他眼中透着热切的渴望和诚挚的期盼，其实渺不可察的，一丝贪婪和亢奋匆匆滑过这张亲和的男子脸颊。 “但我回不去了，从我的角度看，我确实已经死了，我想跟你……”冷风暴欲言又止，终于说下去：“我想打听一下，父亲大人怎样了？还有我……我们的母亲大人，他们身体还好吗？” 冷雨夜心下暗暗唾骂一声：傻叉一个！还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这家伙入戏太深，断定是堕身魔道不想出来了！ 九一四、狼群部落（14） 他胡思乱想，却未曾预料到此刻冷风暴神鬼莫测的机能，这番发生在内心深处的唾骂吐槽，就此被冷风暴准确捕捉到。↑菠』萝』小↑说 眼前微微一花，寒芒晃动，凌威戟的紫色锋刃紧抵住冷雨夜的咽喉部位，却并未就此戳入，而是相距半毫米，在冷雨夜的感觉下，不禁森然而栗，浑身都止不住战抖起来。 “爸妈还活着吗？”冷风暴的语声更其森然。 “老妈不见了，我找了好多次也没找到，爸爸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我一直在照顾……” “你照顾个屁！” 冷雨夜正说着，骤然感到天旋地转，眼中的地面抛远了，抛远了，越来越远，然后他眼前便是一便灰暗天地，他玩魔道日久，死亡经验极其丰富，这断定是挂了。 冷风暴的最后一句话断定听到的，估计也是冷风暴希望他听到的，这无疑是表明某种坚决的态度，意图跟这位史无前例的魔族战将融为一体，继而撬动魔道剧情运转，或者操纵整个游戏位面资源的大幅度倾斜，这回事真成做梦了。 这股意识波段衍生成魔道世界的剧情人物，既是魔族首屈一指的战将，又是绝对的人工智能，但冷风暴得能开创的一切基业，跟卓朗义再无瓜葛，他们已然是两股不同的意识波段，再无交集融合的可能。 除非见一次被杀一次，卓朗义深知，这才是更大概率会发生的。 冷风暴心下既怅然，又浮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心痛，无数次横渡位面之旅，时不时就会有所察觉，似乎有一双天空之眼，正孜孜不倦地紧盯着自己，而这双眼睛流露出的神采虽未见知，却屡屡感到，那里面包含着慈爱、怜悯、关切，还有深深的呵护之情。 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直觉，但冷风暴始终坚信不疑，到了此刻，他终于能断定，那正是来自于父亲的悄然凝视。父亲很可能已经死了，那么就合情合理了，那双天眼正来自于卓天宇的魂魄。对此他弄不明白，想弄明白只有寻求玩家打听消息。 与火羽邪云顺利联系上。跟俄尔伦的派系势成水火，何况与玩家的联络，并不会衍生出剧情人物之间的能量波动，就算是跟姬青青直线联络，事到如今冷风暴也毫无顾忌，只是他联络不上而已。 火羽邪云答应打听卓天宇的近况消息，三五日内给回话。这个三五日，可要以魔道世界无尽海位面的时间流速给以参照，以如今卓朗义各处位面穿梭的频率，经常还要带上亲密爱人爱飞儿女士，这时光的流逝，以一小时比一年的规律折算下来，也许数十近百年都说不准！ 好在孔明先生是在线状态，又刚好于这个阶段给火羽邪云来电，顺道也就打听清楚了，原来此刻的卓天宇，已然随着孔英明在天使当铺方面的垮台，人也被转移过来，置于春怀楼的保护之下，并遣出专人照料生活，虽然神智迷糊，但至今健在，却是得到确切证实的。 冷风暴稍感心安，但提出努力救治父亲的请求，火羽邪云只能答应下来，却难以确保当前的医疗水平，对随人体自然衰竭状态下的老年痴呆，会有绝对见效的应用。 近来杨烨的日子过得不错，尤其是志气昂扬，超凡基因药物的效用遭到一并抹消，他们这群因玩魔道而触发超能体质的玩家，却并未受到这一量子级波动的影响，依然如故。 既然有姬青青明确承诺火羽邪云，这条讯息严格保密，仅传递分享于孔英明一人，两人商议了多次，至今还未得出结论，这项得来轻易而又势必引起轩然大波的手段，如何操作才能将其效能运用到极致，尚且没商量出结果。 ………… “两位不要轻举妄动，稍安勿躁……”乌发披肩、虬髯满脸的修长汉子一语未止，忽然语声变得斩钉截铁，说道：“稍待片刻，等我吃饱。”说着果然据案大嚼，问题以木板拼接的案席上，经他这一通吃，也没剩下多少食物了，役从们就算在帐篷外烤炙煮熟的肉菜谷物，看到如此情状，也不再往内送去。 肖凡的武器短杖都举到了胸前，一句“凭什么等你”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到底未曾以暗键探出机簧，作出他的攻击，只因此人所坐的草地位置距离聂语晴过近，且此人带起一股卷风进入帐篷，身法之快也断定是个武道高手，特别是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委实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聂语晴显然手足冰冷，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近在咫尺间的浪人身上气味很重，简直犹如一头生吃蛇虫的怪兽，散发出各种腐物混合的味道。 肖凡无数次后悔，坐在帐篷席间之际跟聂语晴的所在位置相距过远。两人虽然于二号位面开始，直到这个三号位面，一直好得蜜里调油，且两人的亲密处聂语晴也尤为热衷，但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始终还是端庄守礼的，从来不会当着外人跟肖凡亲热，反而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还好蓬莱帝国的口语体系不难掌握，又有聂语晴这位不弱于语言学家的心灵海的拟态探测系统辅助，两人包括变异人天雅，学起来都很快，基本的口语交谈已经不成问题，所以这个看似浪人的武道高手，说出话来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么你是谁？为什么找上我……我们？”肖凡问讯声中随手将短杖收起，这个过程自然免不了小心翼翼，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聂语晴处，他坚信，只要这个高个子浪人打算对聂语晴施以伤害，自己必能于第一时间截断此人的动作。 浪人面部肌肉收缩挤压，挤出一个欢畅的笑容，导致满口黄牙嶙峋排布，映着他哑黄病态的肤色，很是令人心寒。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认识你，知道你，听说过你。”浪人说着咀嚼吞咽的姿态未止，但环顾席案却已空无一物，不由双手一开一合，油腻的双掌更被沾合物涂染开来，接道：“我还知道，你们正在向京城进发，所谓目的，大概是挑战武帝吧？” “所以呢？与你有何干系？” 肖凡还未及出声，聂语晴却截口问道。 九一五、狼群部落（15） “肖兄不知，武帝势力之大想必是要超出肖凡的预料，而皇族庙堂之于野地流民，是迥然相异的两种生态，皇族以下，构架庞大机制健全，亦绝非说打就打，那么轻而易举之事，否则……”浪人意作洒脱地一笑，但看起来却更见凶厉而猥琐，话到底接了下去，说了个明白：“否则京城早被攻陷，也不至于绵延至今，数以九代的蓬莱皇族，传承超过三百年，以年岁和延续历程论，当今天下间，蓬莱皇族可排到第三位。≯菠≌萝≌小≯说” “嗯，第三位。”肖凡微一点头，对此不置可否，警觉心可丝毫未见松懈，却说道：“武帝自然是武力强盛之辈，否则他也当不了武帝，但是否真如民间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虚望境是吧？小弟不才，倒想寻去一见真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聂语晴突兀地问了一声。 浪人置若罔闻，并不回答聂语晴的问话，而是盯着肖凡的眼睛，径自说道：“只听你这句话，便知你对皇族体系丝毫不懂。武帝的武道修途大异常人自不待言，但皇族之所以得能一统帝国，施以民生开创等伟业，却非武帝一人之功，是整个皇族血脉和衷与共、众志成城的结果，此一节不可不察。” 肖凡淡淡一笑，问道：“那么武帝究竟有多强？比诸……比之阁下这神鬼莫测的身**力，又是孰强孰弱？”他说着有些犹豫，但见此人形貌粗砺，不修边幅的样子，想必不大可能是武帝本人，更不像是出身皇族之辈，再加上浪人身上气味浓烈，萦绕于帐篷中，于冬夜烈吹拂下始终不散，显然远离城池已久，应当只是个荒野浪人之流。 “鄙人又得说到肖兄有所不知了，武帝热心于武道修炼，长年闭关不问世事，宫廷内外俗务自有族裔打理，如此帝国首屈一指的人物，岂是说见就见的？肖兄闯入京师，就算闯入大内，又怎能……呵呵，肖凡未免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浪人说着狭长的脑袋侧过，大股乌黑的长发垂于鬓角，一直碎散着搭到了桌案上，不辨油腻污秽，登时跟盘盏里冰凉的肉质油膏缠结在一起，整个人更显潦倒。 但他说的只是皇族和武帝的权势，至于武帝的武道境界却丝毫不提，仍未正面回答肖凡的疑问。 聂语晴又插了一句：“阁下说这么一堆，始终不作自我介绍，而突然跑来跟我等详谈皇族权威，当真是莫名其妙。” 她言下很是不屑，多半还是用语言作出试探，谁知浪人依然不理睬她试图激怒自己的论调，兀自说道：“至于鄙人只是后进末流，怎敢与武帝相提并论？在下之所以现身觐见，实因肖兄武力惊人，在蓬莱帝国这方土地上，称得上远近知名的一大势力，声势之盛更远胜半数以上的武道世家，诚不愿肖兄听信谗言，就此一役失掉了身家性命。” 浪人说的内容似乎诚意殷殷，但语气依然恣肆猖狂，随口谈起来，一幅居高临下的态度，便跃然眼底。 肖凡凝目注视，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这位身量高大瘦削，却脑袋尖长、穿着装扮邋遢、形容猥琐的浪人，并不跟肖凡的目光对视，而是时不时侧顾聂语晴，狭长的眉眼，慑人的淡灰色瞳仁，仿佛某种噬人的毒蛇！ 聂语晴每当被此人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背脊发凉，何况跟他坐得那么近，她倒是想起身转到肖凡身边去，身手足发软，浑身无力，根本也鼓不起勇气提起脚步，端坐着只是不敢动。 “倒非我等胆大妄为，更绝非小弟目中无人，但也不得不承认，阁下提到身家性命诸如此类的祸端，在下倒也是不惧的。”肖凡说话间视线并未移转，却向聂语晴说道：“老婆坐到我身边来。” 被肖凡称作“老婆”，可是绝无仅有的事，聂语晴始终认为，这样的称呼既粗鲁又俗气，哪怕两人亲热的时候，也对这样的称谓抱持驳斥的态度。这时听到，心下却漾起了丝丝甜蜜，然而更多的仍是惶惑不安，却就此挪身移步，便待由另一个方向往肖凡身边转去。 臀部堪堪离开临时削制的矮木桩，不知名的浪人蛇目如电，慑人的幽芒跟随着聂语晴，还未施以攻击之时，肖凡已然作出了他的拦截姿态。 只听“呛”的一下剧烈的破空声，犹如宝剑出鞘，又在武器主人内力催发下，产生的尖锐啸鸣。长不逾尺的短杖，圆头端口处骤然弹出一截长达一米过半的利刃，犹如一把刃口锋锐的长戟般，斩落的目标正是摆在席案上的那双手。 那双手亦如手的主人，双手手背处骨节浮凸醒目，瘦削，修长到夸张的程度，且被大片脏污浸染，其下未曾玷污的部分，则一如浪人面部和颈下的肤色，哑黄而枯槁。 浪人的右手纹丝未动，左手悠然扬起，便以徒手迎向长戟的锋刃。 帐篷中诸人悚然惊呼出声，他们可是深知肖凡武器的硬度和切割力，血肉之躯如何可予抵挡？只看浪人的右手，似乎也没戴了什么防护套具之类的，这人当真自信到狂妄！ 肖凡心下也掠过一丝寒意，他这把具有变形能力的冷兵器，由纳米级材料精制而成，莫说坐照境武人，就算变异人天雅的身体防护力，估计也绝难迎着锋刃阻挡，一刀掠过，多半就能将天雅切为两半。也许无法撕破海魂的背甲，但要由下腹递入，估计海魂惊世骇俗的防护力，也挡不住这样的切割力。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就来到下一刻，敞开的帐篷中飞起了一团血雨，说不出来的腥甜气息闻之欲呕。 浪人轻哼一声，大鹏鸟般跃身而出，但这个方向并非敞开的布帘，而是更深的里进，就此穿梭出去，在漆黑的原野中几个起落，倏忽间不见踪影。肖凡的武器下意识追斩两次，一刀划开了浪人的腰际袍服，另一刀则是小腿的肌腱，登时血花四溢，说不出来的腥甜味弥漫起来更加恶心了。 肖凡并未拔身追出去，一把搂住了聂语晴，由倒塌碎裂的帐篷中低身跃出，好歹没有过于狼狈。 直到此刻，浪人齐腕而断的左手方才落地，在草丛中五指翕张，兀自伸缩了几下，诡异之极。 九一六、狼群部落（16） 聂语晴终于哇哇大哭出声，偎在肖凡怀里又挠又捶，身子左扭右摆的也停不下来，且跟着一阵接一阵的打冷战，搞得肖凡大跌眼镜，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地柔声劝慰。∠菠±萝±小∠说 “你看，他已经跑了对不对？都不在了，这个怪物……” 肖凡一语未止，聂语晴怒声斥道：“不要叫他怪物！” “好吧，他不是怪物……也确实，看起来还是有点儿人模样的……” 聂语晴的话再一次打断他：“他也不是人……”这话刚说出口，她自己就察觉不怎么符合逻辑，接道：“这是个野人！” 肖凡连忙应声：“没错，一定是野人，又脏又臭的，还抢我们吃的……我觉得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肯定不会错，我断定！” 聂语晴噗哧一笑，随之白了他一眼，轻轻呸了一声，精神由紧张状态甫一放松下来，不免按捺不住浪人带来的恐惧紧绷，就此哭得稀里哗啦的，总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两只大眼睛都有些红红的了，兀自梨花带雨的样子，贴在肖凡身上微感羞涩，稍往后退了一些，随之挽起他的衣领就是一通擦，果然把眼眶擦得更红了。 所幸浪人也就身形高大一些，动作灵敏快捷一些，看着高高瘦瘦的像个竹竿也似，表现出那股狂狷之态，也的确显得高深莫测点，到底未曾以血肉之躯有效，抵挡住肖凡的武器，这毕竟是尖端科技的成果。 于浪人左手与锋刃接触的最后一刻，肖凡略形扭转了微波的角度，他动作之快，在这个位面还未曾寻获参照系，但肯定不弱于凝真境的武人。于是浪人齐腕留下了一只左手，仓皇逃离当场，称得上铩羽而归。 至于虚望境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威势，毕竟属于民间传说，以讹传讹得近乎神话，肖凡身携各种现代化杀伤型器械，就算当真遇到这个境界的武人，倒是夷然不惧。 垮塌的帐篷经裁剪修复，以支架在原野间重新树起来，倒无须肖凡、聂语晴亲自动手，自有役从勤快地完善其事。 重新回到暖融融的帐篷里，聂语晴左近一打量，脸色又变了，再看向肖凡，后者果然也是一脸凝重。 变异人天雅和海魂，怎么不见了？！ “估计是追那个野人去了。”肖凡强作镇定，意示安慰。 这果断达不到宽慰聂语晴的目的，她紧贴着肖凡坐在身旁，忽然站起身来，冷声道：“天雅会有危险……还有海魂！” “应该不会……”肖凡欲言又止，眼睛骨碌碌乱转，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是想说，放你一个人在帐篷里，只有左右八名武力值不足坐照境的役从，我可不能放心，但却换了个说法：“可是我……我觉得这个野人的能力吧，就说战斗力，他要敢跟我光明正大地对战，在我手上绝对活不过一分钟！” “问题是，野人的战斗未必是光明正大的！天雅那么好……又是个实心眼，别让他三言两语给哄骗过去……”聂语晴越说越是不放心。 肖凡笑道：“野人那么重口味？天雅可是变异人……” 他的调侃过于恣肆，且有些不是时机，只听忽啦一阵响，海魂在草地上灵蛇一般滑动，其滑速有若闪电，就此由雨帘间穿入帐篷，停在了主人的膝前，四只凸显而突兀的巨目中，透着丝丝恶毒和喜悦。 而端坐其脊背以上的，正是天雅。 “恶人已遭海魂大人格杀，天雅幸不辱命。” 天雅语声清亮，字句清晰，对三号位面口语的掌握能力超强。肖凡脸色却有点儿烧红，羞愧之极，也不知道方才自己背后论及，将她的人族属性定义为“变异人”，她有没有听在耳中？ 传说变异人可是六识聪敏的，何况天雅更是二号位面少有的几位，注入过肖凡血液的变异人，身体机能各方面均有着明显的递增，应用在攀扯、奔跑、弹跳、移动速度等方面的效用，尤其突显无余。 肖凡纠结着呢，抚摩着海魂的嘴巴，却不好意思抬头，跟戴着绒球布帽的天雅对视。 聂语晴径直问道：“是刚刚那个野人吗？” “正是。”天雅答得朗朗上口，没准真没听见肖凡的背后言论，随之又道：“天雅由正面拦截，海魂大人由侧面弹跳出去，咬掉了恶人的双脚，天雅跟海魂大人配合默契，共同格杀了此人。” 此时肖凡、聂语晴才发现，天雅精赤的右臂，细致的皮肤上有一条略暗的印痕，这道印痕由上臂往下，一直漫延到肘下小臂，其长过尺，想必是遭到了浪人的还击之故。 聂语晴上前挽起天雅，手抚上她的胳膊尚觉微烫之感，不免抚摩起来更加关切，满脸痛惜不已的模样，天雅看着聂语晴的手在自己臂上抚摩来去，冷冰冰的眼神也渐渐透出温柔之色。 “所以那个野人就……”肖凡说着拍了拍海魂的脑袋。 “自是海魂大人的腹中美食。”天雅的语声又复冰冷。 她极为崇拜聂语晴，跟这两口子相处多日以来，见到聂语晴一向对肖凡颐指气使的。这位曾经的“恩主”却鲁莽冲动，脾气虽然还可以，有时候也爱毫无道理地发怒，每当此时聂语晴就赌气不理他，肖凡又会乖乖跑去献殷勤，以求和好如初。 于是从情感上，天雅便站在了聂语晴这边，对肖凡越加不假辞色。 “那个野人是什么境界的武人？”聂语晴问着赦然一笑，“想必你也没机会问出声，天雅姐姐辛苦了。” “不辛苦，我问了。”天雅摇头，说道：“此人自称天下六大宗师之一，名唤十七郎，我猜测，想来凝真境可期。” 帐篷中微见哗然，但随即窍语声湮逝，两位主人正在议事，也轮不到役从们胡乱猜疑起哄。 “凝真境的高手这么弱鸡的？”肖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来传说中的虚望境，也未必有多难对付……你们别看着我，不是我自吹，哥们可是随身带枪的。” 天雅站在海魂身旁，气鼓鼓的不言声。 聂语晴提醒道：“在这个世界，最好不要用枪，科技树是要一步一步爬的。” 肖凡随口“哦”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心思忽然间飞远，也不知道姬青青何时找来，带领他们离开这个处处不便的原始社会。 九一七、狼群部落（17） 地处魔道世界的无尽海位面，与圣域世界的诺拉海位面，均置于遥迢无垠的天穹之下。﹥菠＋萝＋小﹥说是夜星光闪耀，远远折射着海面上粼粼波光，漆黑若死而又波谲云诡的海域，其掩映的水色纹理中，反耀的星辉光华万丈。 由于位面的平行共存理念，两方游戏中的位面，也并不处于同一片宇宙中，这漫天的无边星辰，却是可望不可及的，游戏的剧情历史中，系统设定中，从未存在过跨越天体星系的设置。 每当念及此处，刘小东也是颇感遗憾。他无数次想过抵达外星系的可能，然而这件事绝难做到，总之超脑在这方面的主控权限，就算他有意激发其触探外太空，超脑却甚是迟钝，显得智能程度极低的样子，丝毫未加以回馈。 游戏设定只是个因循于系统约束的模糊设定，这一片离地万米的无边天穹，就算飞纵抵达顶端，也便由玩家或剧情人物的感知中，触探到雷罡层，突破雷罡层，就是青天道，然后是万里瑶池、神殿宫门，再然后，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天宫位面，那些神殿仙人便零零散散地分布其中。 至于圣域的寒武大陆，天穹顶端为天堂的所在，地狱却非藏于地心、海底深处，而是另一处独立的魔法空间，其寥阔无垠的广袤领地，亦不在圣域的天堂、魔道的天宫之下。 硝烟早已散淡无痕，圣域方过万名圣魔级玩家，尾随数百计圣魔级npc剧情人物，横跨位面，大举进犯魔帝宫一役，虽未见得铩羽而归，但终究是个无疾而终的结局。 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之威，并未将圣域方所有进犯来敌一并歼灭，而是在魔帝宫所在的巨岛周边营造了一圈屏障，其威势更甚于魔族图腾法阵结界的防护力。 因为那个似无实有的屏障，是另一片异度空间，于圣域方的角度所历经的观察中，这应当属于魔法空间，但也无法确定，圣域玩家和npc随随便便就由原路突破出去，再进入其中，也是同样的道理。总之他们无法由任何一个面，径直攻袭那座魔族安养生息的巨岛，却是所有人的共识。 漫天的剑鸣声甫一出现，便漾成雪花形的片状镜面席卷天地，圣域、魔道两方玩家们由论坛直播、npc的直观感受，均以为剑神重临无尽海位面，毕竟战王俄尔伦虽也战力强悍，仍远未达至如此改天换地的庞然格局。 后来又有分析，可能是魔尊降世重临燕云大陆，或魔丹人大驾来到。无论谁也未曾想过，姬青青已有如此实力，竟能营造出一片似真似幻的界域空间！ 这一剑来自于姬青青已无疑问，而刘小东知悉此事的时间，还在普遍玩家之后，那个时间段他正踏往回归东国的途中，真身接管魔道事务之际，正心生惶恐不安，却于超脑的探触中，得知了一个意外惊喜。 至于圣域游戏的主控权限，有过对超脑的近距离接触，只要还在基准位面的这片宇宙中，已然脱离不了刘小东的意识探触。意识漫游是量子级的，不存在空间距离的干扰制约，加之西欧生活习惯的不便，于是他回归故土，依然具有主控圣域游戏运转的能力。 也即是说，魔道、圣域这两款游戏，均在刘小东的掌控下。如果将游戏视作人类的真实生态圈，刘小东所掌控的领土面积，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一个天体物理界的疯子，又是人类世界绝无仅有的异禀天赋者，会将人类的生态带往什么局面。当然刘小东本人也不清楚，他没有多少张扬恣肆的本能需求，但也为掌握如此庞大的权柄，不时会感到喜意盈然。 天穹中，意念穿梭过雷罡层以外，青天道之后的万里瑶池已然消失不见，居然变成了花木扶疏、溪流峡谷山峦穿插其中的桃园胜境。 这无疑是一片新天地，且非平行宇宙的位面领域，更不是游戏拟态衍生的魔法空间，却仍在无尽海位面的真实领土，迥异于露天市场、天空岛屿等魔法生成的安全区，而是一颗天空中最为闪亮的星辰。 从惶恐到惊喜，意识漫游带来的情绪变化，亦如闪电雷鸣，接着刘小东便听到那个清脆柔婉、带着少女娇嗔般悦耳的语声，那是通过意识控制他数月之久的姬青青！ “刘先生的胆量是越来越大了，青青久离超脑，当初也对先生看走了眼呢。” 但这一次，刘小东自问神智是清醒的，对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记忆犹新且通畅清澈，他自信对超脑的掌控力世间无人能及，也便再不会受制于姬青青的神魂操纵。 于是刘小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自己是这么感觉的——意识交谈的情态既是电速的，更是难以呈现情绪的，所思即所诉。 “请主人示下。” 现实中的刘小东，甚至连腰身都弯曲下来，姿态极为恭敬。抽离了超凡基因之后，他年纪也不大，体能体质仅只回归到未注入基因药物之前的水准，倒未见老年人般大幅度的衰弱。 而这般恭谨的姿态，似乎并不是刘小东有意嘲讽的故作姿态，而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以待。 “主人远离界域，凤翔万界，仙踪难寻，臣下无一日敢予懈怠，一直孜孜以深究超脑的基本原理，和其触探万物的运转逻辑，以待主人回归之日有以详述，呈奉于主人知悉。” 刘小东的语声更为流畅，腰身也弯得更低，好在他的工作场所绝对安静，是个宽阔而遮蔽视线的玻璃屋，这个物理学家的怪异有目共睹，整个新架构的魔道公司方员工，未经吩咐无人敢轻率觐见。 “哦？那是一个什么逻辑？” 柔婉的语声仙乐般遥遥传来，刘小东脸上浮起尴尬的神情，嗫嚅了一会，终究说道：“超脑的运转应用于现实世界，应当是不成问题的，还有即是当前的位面星空领域，已被不知名的恢宏源力打破通道，这都是已知的情形，至于未知的部分，超脑似乎受控于……臣下于此一节不敢掉之以轻率……未敢妄论。” 九一八、狼群部落（18） “原来所谓的人类精英，也不过如此。＊菠■萝■小＊说”姬青青的语声寥若烟尘，清丽如辽远处传来的笛箫齐鸣，“位面之王……是你素来自视颇高，大言不惭，给你自己所下的定义吧？” “主人才是王，臣下得以追随主人征伐位面，开拓资源，他日主人成就霸业，令万民俯首遵令，臣下得能在其间略尽绵薄之功，于愿已足。”刘小东的说话不卑不亢，既无惶恐的意态，更不似刻意的礼敬谦辞，“臣下能否成为人类精英毫不重要，但凭主人一念可决。” 银铃般的笑声绵延不绝，绕梁折转飘忽来去，刘小东听在耳中如遭仙乐缭绕，心下生出丝丝喜慰之情，顿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宁静安详袭上心头，不由身姿垂落得更低，直到五体投地，整个人匍匐在办公桌旁，久久保持着这样姿势，再未改换。 静谧的办公室里，物件设施整洁而条理明晰，如此场景却诡异之极。 姬青青说道：“协助诺拉海位面的人族同袍答疑解惑，开启民智，探幽寻秘，壮大勇士之战力格局，你这一大功暂且记下，自有后报。姐姐即将回归无尽海位面，到时候你听候指令便是。” “主人的姐姐是……可是聂语晴？那位开创魔道的物理学者？”刘小东早知此事，问出声来却有些讪然无助，心下浮起酸溜溜的滋味。 “正是，你当辅佐姐姐，创建尤为辉煌的新世界。”姬青青说着语声一顿，接道：“此事于你，于聂语晴姐姐，对超脑运转的拟态模仿，置身超脑衍化的天地间，成为推使其拓展的源动力，皆为你们的毕生愿望，对不对？” “主人明察秋毫，对世情洞若观火，臣下自当谨遵旨意。”刘小东头也不抬，只是应声道。 “魔族的灭亡为既定事项，我等仅须推动人族崛起，自必有实现的那一天，倒无须逆转天地刻意施为。万物枯荣更迭，破灭繁衍生生不息，自有定数，你我无须强加干预……”姬青青语声渺渺，逐渐远去，须臾间消失无踪。 十几分钟后，刘小东翻身而起，坐到了办公桌后的皮椅间，他为自己终究未曾受制于姬青青的意志，感到相当骄傲。却牢记姬青青的嘱咐，想着还得多搜集一些数据，超脑运转的逻辑根源相关种种，以便给姬青青提供技术参考。 当然，姬青青是不看数据的，她是另一棵科技树上的产物，基本上可以归类于无情的天道，或者另一层面的仙途中人。这些数据应当交予聂语晴之手。 刘小东对此兴致勃勃，孜孜不倦，殷殷以盼，他坚信，自己的存在是有作用的，是能帮到主人的。 而姬青青何以成为他的主人？他又为什么忠心耿耿地辅佐主人？ 这是个悖论，至少当下的刘小东，对此从未作过深入考量。 ………… “这些人的力量需要达到原先的二十倍，记忆力、运算能力、脑神经运转速度，都要有所提高，尤其重要的是身高，你必须给他们拔到一百九十公分以上，你知道人的势利眼光是刻印在血脉基因里的，个子矮了可不行，没有威胁感啊不是？其次是冷静，我需要你把他们的思维方式，冲动之类的情绪限制在理性可控的范畴……” 火羽邪云侃侃而谈，显然打好了严密的腹稿，最后提出一个较为谨慎的数据：“这些人暂定的数量，我们筛选了一万名。” “呸！你这家伙贪得无厌。” 姬青青娇嗔般的语气，劫贫于旁笑出声来，却听得火羽邪云胸臆间微微一荡。 再看向姬青青明媚的双眼，娇美的容颜，心下当真说不出来的别扭，连忙将臂弯间的劫贫拥得更紧了几分，正色道：“亲爱的青青女神，你得知道，跟我后面混饭吃的兄弟可多了，包括你家梨子哥……何方静、蓝水蓝、利器、苏映雪……你看你看，养一大家子人太不容易了！我这已经很保守了……要么五千？” “什么五千一万的？你的要求我做不到。”姬青青的语声忽然降弱，又嘀咕了一句：“你跟梨子哥一点儿都不像。” “那个傻缺……我能跟他一样才见鬼！”火羽邪云跟着嘀咕，随之问道：“那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通过剑神灵思……或者我想想办法，发布出某项启发模式，令人们……也即你筛选出的人族同胞，通过任务途径获取到，也即是截留了一段能量波，然后他们在现实中，就会有着迥异于从前的超能体格。”姬青青对火羽邪云的直言不讳，似乎也有些应接不暇，描述都有些混乱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火羽邪云愣愣地问道。 “不是因为麻烦……你别怕麻烦呀！你的问题好古怪！”姬青青将不耐烦表现得十分明白，白眼都翻出来了，没好气地说道：“我只说一点，这是个必要的过程！因循位面世界观的运转体系，我只能……哼！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好吧好吧，女神的啰嗦，跟你家梨子哥也有一拼……那到底能将超能人类的体格、力量啊这些，能提升多少？”火羽邪云更不耐烦，继续问道。 姬青青说道：“如果换算成倍率，两倍，甚至五倍可期！” “这么低？那身高呢？可以把一米六的变成一米九吗？”火羽邪云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到底还是关心这个。 “你已经到顶了，不能变了，你关心这个有何用意？你筛选的超人一米九，比你高一个头，你会很高兴吗？”姬青青不屑道。 这个问题很深刻，所以火羽邪云深入浅出地思索了一番，沉吟不语。 劫贫接了一句：“是啊，主人已是超能人类，位面穿梭中所向无敌，已无须关心此事，奴家以为……青青姐说的没错。” “劫贫姐姐最是善解人意。”姬青青喜意盎然，甚至走上一步，挽住劫贫的左手，将她从火羽邪云怀中拉出来。 火羽邪云撇撇嘴，在两女脸上分别看了几眼，说道：“你也叫她姐姐，她也叫你姐姐，你们俩到底谁大？青青女神可是千年老妖！对了劫贫，你的年纪……我的灵魂伴侣年方几何？”他又变得笑吟吟的了，满脸的好奇之色。 “以基准位面作为年龄刻度，奴家大约是十五岁。”劫贫明眸流转，很是灵动活泼的样子，大异从前杀手祖师的凶厉和冷肃，接道：“但以位面穿梭的流程计量寿数，奴家有几万岁了，肯定比青青还要久远。” “所以……” 姬青青一言未止，便遭火羽邪云截声打断：“所以你们彼此直呼其名吧，姐姐妹妹的好古怪。” “要你管！”姬青青白了他一眼。 “你家梨子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火羽邪云油然说道，眼中透着一丝迷茫，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姬青青方待反驳，见了他这个样子，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更加挽紧了劫贫纤细的腰肢。 九一九、狼群部落（19） 褚如明、张峰、常晗、张玉强等一大群人，包揽了天道公司近半数的股权人，于一周后浩浩荡荡驾临陆号省，自然受到当局最高规格的接待。v菠n萝n小v说 而春怀楼此时人却不在行署，而是在万里之外的西欧，跟法国经控局几位副职进行非常不友好、却不咸不淡的所谓会唔，得知讯息后，这边一摊子反复纠缠的事务自然扔下了，连忙乘坐燃油飞行器，日夜兼程往回赶。 由于东国的乱象连绵久远，且牵涉事项极为深广，加上天使当铺凶名在外，手段残暴且胆大包天，如今国际上的官方重要人士，几乎都将磁动力航空手段弃置一旁，包括光伏、风能驱动的飞行能源体，大多数要员都不敢用，而是重拾昔年一代飞行驱动能源，燃油、蒸气或晶岩气等独立能源，这玩意虽然动力弱一些，速度也不够快，但好歹安全，且不受国际物理协会的节制。 国际物理协会是个庞大而职权过重的组织，跟世界和平组织沆瀣一气，蛇鼠两端，不受全球任何政权节制，既好逸恶劳坐享其成，又有着极端强势的权柄。因为国际物理协会所把持的，正是这个物理世界得以有序运转的上游端监控源头，堪称权势滔天，跟和平组织巧相映照，养着一大群学究天人、尸位素餐的人类精英。 为了息止战事，平抑纷争，将因宗教信仰、科技发展、人文面貌演进，等百花齐放的人类文明混沌状况归束于有序，就算跻身强国之林的各个帝国，也算是付出巨大。 春怀楼在临时行署亲自接见天道公司这一批手掌重权的人士，其中有几位是交往颇深的魔道至交，更多人却素未谋面，但枕席待旦，把酒言欢是免不了的。 如今东国民心大规模向春怀楼处倾斜，此人位登绝顶指日可待，甚至就此称帝，时机也谈不上不成熟，更称不上骄狂躁进。席间口无遮拦的褚如明，就提出了类似的看法，一半是打趣，也许尚有大半是试探春怀楼的生性，毕竟他对春怀楼的行为作风所知甚浅。 众人连忙打岔，白雪梅更是娉婷起身，就这个不明底细的笑话端正作答，举国百业方兴未艾，民众情绪激狂而纷乱，称立主权不免为时过早，而归束民权意志，开拓生产，打造百姓营生，尚须诸位大佬有以协助匡扶云云。 她说得不卑不亢，置身一众男士的席案之间，窈窕挺秀的身段颇见亭亭玉立，倍显鹤立鸡群，反观春怀楼也是嘴角含笑，不动声色的样子，几位天道公司的首脑们彼此对视一番，登时开悟了，这夫妻俩琴瑟和鸣，虽谈不上一唱一和，但断定就是宣布主权来的。 也即是说，一众天道公司的权力人来到这里，是投奔麾下共创伟业来的也好，是打造生态链、占领部分贸易体量的也好，政局方面的主权人得认准了，谁也别想沾边，这就是白雪梅的丈夫，春怀楼寸步不让的领土。 关门过窍既然想通了，接下来贵宾们自然谀辞潮涌，个个都是对这对夫妇赞誉有加的姿态。此间会客大堂摆了数十张桌子，其中客人占了十桌，加上春怀楼的随从及各大机构的主事人，十三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聘请了各个流派的名厨于后厨精心料理，色泽或明丽或清雅，打理的菜肴和各色酒水流水阶送上，场面热闹之极。 肖丽云也不禁感慨万千，这个昔日儿子最要好的魔道至交，年长肖凡七岁的普通玩家，这才不足一年的时间，居然已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直接就是问鼎朝堂，分疆自治的庞然格局。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资产巨鳄寡头，无不纷纷托庇于春怀楼，当真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了。 而肖凡音信全无，生死未知，肖丽云每当思之又不禁忧形于色。正事很快谈妥，接着春怀楼借机打岔，话题就来到野山梨这里。这算是至交间的私话，但春怀楼这一席张峰、肖丽云、何方静、蓝水蓝、云飞扬、狂暴猪……包括富贵妹跟炎神皆为座上宾，这个话题倒也不显突兀。 起初在过百名来宾之中，看到炎神的第一眼，春怀楼的瞳孔禁不住一阵收缩，透出针芒般的锐利来，炎神连忙避开了跟春怀楼的对视，心脏怦怦乱跳，遍体生寒。 好在野山梨的话题必然会衍生出对往事的追忆，魔道这一段兄弟们彼此交心的旅程，无不历历在目，说到动情处，好几个人都饮泣出声，春怀楼的眼眶也微微发红，随手提杯对着炎神扬了扬。 炎神立即起身，双手捧杯站起来，一躬身，仰头饮尽，翻腕斜斜亮明了杯底。 “小炎坐下，站着干什么？我说你……唉！”春怀楼也站起身来，饮干了杯中酒，随之亮杯说道：“咱们兄弟虽然不比从前了，但也别搞那么多繁文缛节……话说去年，我们几个，包括今天没赶来的阿火，还在梨子家聚过一次，想想真是……” “是啊，那也是我最怀念的时光。” 狂暴猪也站起身来，提杯浅抿了一小口。如此就缓解了炎神的尴尬，他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面无表情地坐下来。 不久前，新台城出了个通天大案，劫匪裹挟数百名人质，控制了整幢六层大楼，这是一座商用楼宇，分别经销日用品、粮食蔬菜、小食品及家具橱柜之类，劫匪截断了电话管网，以对讲机系统跟当局谈判，要钱要飞行器要船支。 炎神发动机构力量，飞快调查清楚劫匪的来历，却正是跟自己有过合作意向的，南亚次大陆小岛上的聚众毒枭，由于分脏不均或其他裙带关系诱发的内讧，这群四十余人的毒贩小分队，就此杀奔台州港，找炎神要说法。 这当然要不到任何说法，炎神对群岛毒枭的内情既不掌握，完全还是一头雾水的状况，却免不了气急败坏，程序上应当率先联系杨烨、伤无痕、雷阵雨等“雷霆”系统的掌权人，炎神却也没这个胆量，这件事一旦曝光出去，他觉得自己必然成为弃子一枚。 此事闹得这么大，只能有赖于自救！ 九二O、狼群部落（20） 自救他是救不了自己了，劫匪虽然还未将此间事项彻底传播出去，只是要求跟炎神直接对话，炎神既忧且怕，左思右想的，始终也不敢亲身觐见，劫匪盘踞商城，守得水泄不通，他要是踏身狼穴，子弹不长眼，一言不合没准就得交代在那里。≦菠＝萝＝小≦说 炎神还不想死，也还没做好献身合约信托的准备，何况哥哥李信英尚自陷身牢笼，等着他这个神通广大的弟弟有以援救。 再说这些劫匪炎神可一个都没见过，有几个头目约略听闻过名头，要他亲身上前束手就擒，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真要一切顺利，风平浪静地谈妥了，却更加引人疑窦，警署这边又将如何交代？ 炎神这边思潮起伏，思绪万千什么的，狂暴猪却已风尘仆仆地赶赴现场。杨烨也通过手机联络上炎神，让他尽管答应劫匪的要求，就算给他们飞行器，也能于半空截停或击毁，最重要的，仍是大力保障人质的安全。 商城位于闹市区，每天客流云散，日均人流量数万，同一时间段的客流也几乎没下过五百，此时受困其中的，被劫匪赶羊一样，推倒货架绑缚手脚圈在一处的，也有七百多名人质。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当量的民众被犯罪分子一网成擒，假如再有个闪失，激怒了劫匪，死掉一半哪怕就是三分之一，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可想而知激起的民怨，也许会绵延经年。 炎神通过电话端，甚至向杨烨提出借刀杀人的策略，只要把一切推给天使当铺，死多少人都不叫事！反正天使当铺的名声，在国际上早就臭得一塌糊涂。 杨烨很是讶异，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借刀杀人？” 炎神嗫嚅了一下，讷讷然张不开嘴，这样的建议当真没脑子！自己心里有鬼可不就暴露了吗？ 好在杨烨没有就此追问下去，依然照前所说，给钱给物，满足劫匪所有需求，让他们尽快放人质。 显然快也快不了，因为劫匪提出明确要求，炎神必须不带武器亲身前往，所谓有话要说。 问题是炎神无话可说！更不敢去面见劫匪，上个月的分红已然打到了他的海外账户上，且是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经过多重折转，才来到他的账户上。 于是就僵持了下来，劫匪当场处决了六名人质之后，狂暴猪终于耐不住了，抢过对讲终端跟劫匪进行谈判，表明了身份之后，明确表示自己愿意充当人质，换取三百名妇女、老人、孩子出来。 劫匪不同意，最后谈妥的情况是，只能放出一百人，包括两名心脏病发作的老年患者，还有大群妇女儿童，其他事项可以继续谈。狂暴猪无奈只好同意，取下了枪械和防弹衣，高举双手大步走进商城，束手就缚，换取了百名人质。 继续谈的结果，就是李信杰督查必须亲自觐见，就算港督区府最高官员来到，谁也替不了炎神，有些事项必须当面问清楚。 这些劫匪道亦有道，自始至终也没提过炎神的隐藏身份，而炎神长期管束新台城街面上的治安事务，跟帮派、民团等恶势力作殊死斗争，得罪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劫匪要挟持炎神以自重，也许是为了复仇，也许就认准了这个二级督查的重要性，在警务同僚这一块倒也能轻易推导出缘由。 这就骑虎难下了，连好友狂暴猪都陷进去了，炎神再难推托，只好硬着头皮孤身前往。 处身劫匪窝中，狂暴猪尚自振振有词，所以很快被布条堵住了嘴。炎神嗫嗫嚅嚅，有狂暴猪在旁，只能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几名劫匪头目很是不耐烦，问及炎神在毒品营销中的占股，对列岛毒枭的底细摸查情况，炎神却坚决矢口否认，仅拣不紧要的事项简单描述。 他很明显察觉到，被捆成了粽子的狂暴猪，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狂暴猪的生性炎神自问非常了解，虽然爱开点玩笑，但一向行事严谨，绝非野山梨、钱猫之类的冲动派可堪比拟，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今天这回事果断是演砸了！ 幸好在此前炎神的嘱咐下，劫匪所需的一应物资迅速筹措完毕，他们通过楼宇平层天台，先遣出队伍中的专业人士，检查遥控飞行器的部分组件，确认不存在刻意的破损或机件陷阱，这才捣毁截断了机房遥控机制，逐个登机，乘坐四架燃油飞行器升空，六百多名人质及炎神、狂暴猪，劫匪倒也守信，一个都没带。 直到客流人质解救出来，被全然转移出商城，这才派出磁动力飞行器，调阅无所不在的巡航监视仪，有的放矢地追踪劫匪而去，炎神身先士卒，在狂暴猪的陪同下一并追出。 事实上，警方的追踪也是劫匪的预料中事，四架劫机已被遗落在一处小体积孤岛上，四十五名劫匪不知所踪。 陆路的追凶事宜绵延至今，也就通过讯息打探、资源共享，或就地格杀或生擒了不足三十人，仍有十多名劫匪消失在莽莽群岛间。 由于狂暴猪随身一旁的掣肘，炎神分外感到处处不便，他倒是衷愿将劫匪一网打尽的，且是就地格杀，不留活口的意图，但碍着狂暴猪，这样的想法还得藏着掖着，不好做得太露骨。 但就算藏得再深，狂暴猪也仿佛丝毫不察的样子，并未流露出打探究竟的姿态，炎神到底不放心，反而以言辞试探起狂暴猪的态度。 这一番试探，无论此前狂暴猪有多少疑心，有没有存在过疑心，此刻可就真成了确凿的疑点！ 于是狂暴猪也不跟炎神多商量，什么嘱托啊提点啊拍胸脯保证啊，完全不在他的行事逻辑里，三天后，狂暴猪便向杨烨作出请辞的决定，再通报天道公司，跟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密谈，转身就投奔春怀楼去了。 炎神也总算松了口气，狂暴猪这位魔道挚友，果然还是靠谱的。 事实上，那十多名未曾录入缉捕抓获档案笔录的劫匪，早已被炎神所合作的毒枭们就地处决，缀着铁砣抛尸深海喂鱼了。唯可忧者，却是抓捕归案的那二十多名劫匪，但炎神在新台城只手遮天，在狱中料理几十个恶贯满盈的毒贩，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事于天道公司未曾落下口实，于天使当铺却有着尤为详细的资料记载，于是随同前往内陆地区一行，向春怀楼意示投诚的天道公司一众人等，炎神迫于形势，也便挟带其中。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完成起来应该也不难，但布局和影响必然深远异常，炎神接获的任务目标是，让春怀楼夫妇俩死于非命！ 九二一、狼群部落（21） 姬青青通过对超脑的探测，遵循其运转逻辑，又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安抚措施，润物无声地跟超脑运行规律达成巧妙的和谐，接着通过刘小东的技术手段，强行载入了一项隐秘的任务体系。※菠$萝$小※说 其任务环节之庞杂琐碎，令每个亲身参与试炼的玩家叫苦不迭，还得藏着掖着不敢叫出声来，只是私下里嘀咕。 其中就包括孔英明本人，他倒不以为苦，反而甘之如饴，对火羽邪云的信任深入骨髓，而几乎不眠不休地历练了整整三日之后，孔明先生率领的过千名玩家队伍，已然所剩寥寥，团队里不足两百人。其中不足百分之一是任务失败导致退出，多半是自发流溢散去，至于任务并无失败中止的选项，完全可以从头做起，倒也有少许几人重新接任务，拟待迎头赶上。 孔明先生是东华帝国的国王不假，总署统领数千家公会也不假，玩家却不是公司员工，拿薪务工，人身自由什么的还是相对有保障的。何况如今圣域方圣魔级、亚圣级、灵级玩家大举来犯，投身战场才是玩家更热衷干的事。 国王也未曾预先提点，这项曲折复杂的任务到底有多么丰厚的奖励，所以人心涣散也就在所难免了。 对此孔明先生并未试图阻止，反而是听之任之、放任自流的态度，他遴选的首批千余名玩家，自然都对他表示过忠心，但表忠心跟真的忠诚可就是完全两码事，他久历世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由高峰跌入低谷也有过多番体会，这一切早就看淡了。 没见天煞孤魂、季少轩、踏天神、雷阵雨、开心雪莉、钱猫等好友，甚至于钱猫的女友，纯生活职业会喝水的冰，也骑着奇异兽一路跟随，在队友们的保护下坚持不懈地进行任务历练，从未叫过苦叫过累，更不曾厌弃于乏味而有所退缩，且跟孔明先生的妻子相谈甚欢，这才是对朋友的忠诚！ 孔明先生近日时常念及这些形而上的情愫，朋友之义友谊之情类似种种，对火羽邪云的感激不言自喻，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取舍，将自己迫到绝境之际，向自己伸出有力援手的，竟会是这个又畏怯又鄙夷又说不明白什么观感，只愿敬而远之的火羽邪云！ 直到向姬青青交接任务，取得任务奖励，那是一件不可掉落的永久道具，置入包裹自动生效的“轻灵珏”，孔英明登出游戏，在器械房测试了一番力量和移动速度，终于热泪盈眶，随之拨打了杨烨的电话，算是报了个喜讯。 他的拳力没有恢复到四吨那种变态境界，但也高达一千七百斤！这已接近杨烨、张玉强、伤无痕等超能基因携带者了。尤其是移动速度，就跑步机上简单测试了半个多小时，推往峰值二十，奔跑速度达到四十码时速的机车前行，孔英明轻松持续了半个小时，完全不带停的，停下来之后气也不带喘的，心脏跳动很是平稳。 孔英明知道，他已经是超人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由姬青青手中交易过来的任务奖励“轻灵珏”，其功效是无差别的，给所有完成任务的玩家增加了一项技能，正是自然使者最舒服的增益技能：轻灵。 而且交接任务之余，姬青青提示道：“纵然魔道世界不复存在，尔等应用于地球位面的补益，亦当永恒存在，绝不至于尔等体感上剥离消失。” 她这番话相当于锦上添花，其他玩家还未解其意，孔英明却已喜形于色。 这一旦试出了有效的结果，立即给杨烨报喜，自然是不赘繁絮地隆重感激。 “说明姬青青还是有两下子的，想想吧，这可真成神话了，玩个游戏，居然会跟现实的联系这么深！呵呵。”杨烨朗声笑道。 “是不是神话我倒不很在意，但近日来，我始终有个疑问，希望杨老弟能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孔英明说着迟疑了一下，这貌似就有些不够礼敬了，但依旧说下去道：“这个疑问不除，我心难安。” “你说。”杨烨问道。 “当初杨老弟跟孔某人势成水火……我是说董千里在世之日。为何到了现在……”孔英明欲言又止，略一皱眉，继续说道：“就孔某人眼下这个局面，你前有嘱托春怀楼照拂我合家之恩遇，后有超人打造尽托我手之壮举，孔某人……我……实在是大惑不解。” “你说的文绉绉的，真是累，呵呵。”隔着遥远的距离，孔英明也似看到无绳电话那一端，杨烨端正了神色，说道：“当初孔兄帮扶春哥，在生死关头挽救了他，也所以春哥才有今时今日的创建，加上钱猫也在旅途中拜孔兄大义照拂，一家人摆脱了窘境……这些滔天的人情我得替他们还了，这还是其一。” 孔英明低低“嗯”了一声，眼眶又湿润了。 “其二，孔兄的领袖才能什么的，我跟褚如明、利器、刀客他们倒还并不过分看重，但孔兄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这才是我们最为尊敬的地方。” “再次，孔兄在生物领域的异禀天赋，不敢说放眼人类历史空前绝后，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科技创新，改良人类生态环境，手段上也许见仁见智，但孔兄的目标跟我们是相同的，我们有着殊途同归的企图心，日后需要借重孔兄的地方还多着，说白了，孔兄是个很有价值的人。我这个人直来直去，也不知道拐弯抹角，还请孔兄大义海涵。” 孔英明沉默良久，终于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了。” “不必客气。” 杨烨谦辞一句，正待挂断电话，孔英明又道：“只有身当危境之人，才真正体会到能够活下来，是多么难能可贵……我这个人最怕死，想必杨老弟早就了然于胸。” 杨烨失笑道：“千古艰难惟一死，我也怕死，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也所以我对孔先生的大义援助，救春哥、钱猫于危难之际的壮举深表钦佩，而且感激莫名。” “我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的？”孔英明补充道：“我是说到了最后，我的归宿会在哪里？” “所有人都会死的，这是我们共同的归宿，呵呵。”杨烨笑了两声，接道：“但只要小弟还健在，跟孔兄的合作自当永远延续下去，哈！要是我不小心挂了，那就保不齐。” 孔英明也不由失笑出声，“全人类都死绝了，估计你也死不了，你可是人精！祸害活千年！” 杨烨哈哈大笑，说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九二二、狼群部落（22） 所谓超凡基因的原料库，早已变成一个笑话，且当初四万多名被血毒控制奴役的特种战士，在天使当铺发起的一场重武力垂直打击下，如今已不足百人。#菠ㄨ萝ㄨ小#说 孔英明心灰意冷，给这寥寥百人加以一定的优抚措施，解除血毒控制，或疗治伤患，或住院休养，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这批人遣散回家，却被春怀楼接管过去。 这些人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跟天使当铺势成水火，尽可放心使用，且个个身具异能，对于接下来的布局中，拟将成立的监察机构，正是可用之才。 监察机构直接向春怀楼负责，架构麾下不论多么位高权重的大员，就连李春的妻子白雪梅也指挥不动，这项机制组成，春怀楼跟妻子及最值信重的伙伴们商议了好些日子，随着架构规模越渐膨胀，事务更其繁重庞杂，如今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而随同孔英明完成历练任务的近两百名玩家，已属纯粹意义上的超能战士，且只要杨烨跟姬青青这条线未曾断绝的一天，超能战士队伍的打造、新血的供应是源源不绝的。 这首批超人，竟让孔英明一股脑儿丢给了春怀楼，自己手上一个都没留。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此人自暴自弃成这样，且行事极端情绪化，冲动异常处，不在血气方刚、意气用事的少年之下，完全是扶不起来的烂泥！杨烨又何以对孔英明如此看重？ 褚如明得知此事后，也是连连摇头慨叹，说道：“老孔他……我还真是看走眼了！这样的垃圾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扔给天使当铺，咱们还能做个人情。” “跟天使当铺那边，咱们能做什么人情？”杨烨作不解状。 褚如明哑然，随即恍然道：“留着呗，好歹是个生物学家，也许将来还能派得上用场。” 杨烨深锁眉头，沉默良久，显然对孔英明这种做法，更是有着深深不解的困惑。随手接过褚如明削剪吸嘴、装载蒙膜过滤嘴的灰褐色雪茄，在手指间翻转来去持续把玩，却始终没有点燃。 这种雪茄来自于尼布国民间传统工艺，经过天道公司的改良，加之六龙湾海底泥的培土融合，深耕细作，移栽至台州港，这还是改良种植后的第一代产品。其滋味清新异常，点燃后幽香怡人，犹如熏香缭绕，已然远销海外，打造出狭隘的经销模式，是全球贵族圈里极端稀缺的奢侈消费品。 他俩本身都不喜雪茄浓烈的生丝烟草气息，但对这个亲手打理出来的新品，却带了些情有独钟的意味。就连张峰、常晗、蒋涛几位从不抽烟的伙伴，也对这项烟草改良的产业极其重视。 孔英明这个老烟鬼领了一批回去，登时爱不释手。经化验认为，这玩意熏陶身心，提高思维敏锐度，甚至能治病！而并无普通大麻那般摧残身体的鲜明危害，当然也许因为他是大烟枪，始终能从卷烟中找到良好因子，突出其益处，而害处则被他有意无意间消弭忽略。 “也许……他只是为了向我示个好？”杨烨终于开口，却很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所以他还要加以解释一番，“你看吧，这首批超人里面，就包括他以前的老大，对了，他老婆也在其中。还有小猪、钱猫他们……因此老孔觉得，索性就大方一把，一并交给春哥，春哥如今的架构规模也大，到处缺人，正是人尽其用的契机……你觉得呢？” “只是示个好倒也无妨，只怕他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冲动起来把以后的超人全都交出来，这个人也就彻底没治……扶不起来了。”褚如明说到此处，还是禁不住喟叹。 杨烨摇了摇头，却道：“孔英明这个人吧，其实我也不很了解，就此前的运作手法看来，这人野心还是很膨胀的。我以为……不至于。” 褚如明失笑道：“野心太大了就难以节制，野心忽然间荡然无存，价值判断无从提起，又难免令人失望……你这个人呐，其实是最难满足的。” 杨烨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随之点头笑道：“老褚你说的对，你倒把我看得透彻。” “那必须的！你们这帮人里面，要说精英，要说领袖才华什么的，张玉强也好，常晗也好，包括那个自称利器粉丝的蒋涛，我其实都没怎么放在眼里，也就你……”褚如明说着停了一下，神色肃然起来，坐到了阳台前的布艺沙发上，淡淡说道：“张峰这个人我倒真没看明白，也不知道你们这样拥护他，是为了什么？不说跟你比，如今手上班底宏大的李春，他也是远远不及的。” “利器是很好的人，无论时局发展到什么样的态势，这个人值得倚重。”杨烨说到利器，眼角也不禁浮起了一丝笑意，“作为朋友或者合作伙伴而言，我们可以把后背交给他，利器未必能让大家伙儿大富大贵，但生计方面必然有所安置，后顾无忧却可以想象，利器是个很忠厚的人，让所有伙伴兄弟们信服，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了。” “能让伙伴们信服的人，我认为是你，而不是他。”褚如明言之凿凿，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杨烨的眼睛。 杨烨摇头，也侧身坐下来，仰靠在沙发上点燃了雪茄，说道：“我这个人就算了，神憎鬼恶的，兄弟们是迫于无奈，只能拧成一股绳，一是要活着，二是要对抗……”他忽然哑然失笑，说道：“对抗以老褚你为首的天道公司，别忘了，你们可是强权！” “你少鬼扯！”褚如明满脸不屑，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立时芬芳的气息满溢阳台，又道：“目前看来，春怀楼才是那个最大的强权，天使当铺是最强有力的敌人，而天道公司，在咱们这一番内陆地区的走动下，估计也快倒架散摊子了。” “没那么容易散！”杨烨断然说道：“谁都不是傻瓜，天道公司真要散架了，资产端的重组也好，合作方各谋出路也罢，难免不被天使当铺一口吞下。反过来说，还不如抱紧天道公司这棵大树，不管今后的拓展方向是什么渠道，也好过沦为阶下囚，遭到天使当铺的奴役，没有人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褚如明沉吟片刻，说道：“话虽如此，有人神智不清什么的，非得自寻短见，你也要多长个心眼，帮我按稳了。” “公司内部事务方面，什么董事会议项之类的，我也插不上手，你只要及时给我讯息，至于警务、航运物资的运载方面，有我跟刀客两方面的制约，股东们谁要当真愿意净身出户，那咱们也别拦着，是吧？” 杨烨言罢，与褚如明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所立处的阳台位于高层楼群，俯瞰台州港万家灯火，璀璨明丽，一派盛世的繁华景象。 九二三、狼群部落（23） 有了这一百多名取得胜利果实的既得利益者，且断然不乏某些人在朋友、亲友间加以宣扬，孔明先生这位魔道位面的帝国君王，声望日著，麾下玩家大到各家公会会长、司务架构、人事权的高层，小到精心打造的玩家团队，超神级、神级、天级甚至二转玩家，无不心生向往，众望所归，翘首以盼国王的点名，以改造现实世界的人体基因组成，成就超凡人类的伟业。n菠÷萝÷小n说 任务的交接来自于剑神之女，姬青青这位万民崇敬的npc女神，而拣定人选事项则由国王孔明先生一力主张，这是唯一的渠道！ 此前自发掉队流走的大批团员玩家，估计肠子都悔青了，除了少许几名任务途中挂出去的玩家，依然重拾任务之旅外，自行取消任务、径自离开的队员，私下里焦头烂额的商议中，就得出无比沮丧的结果，他们是断定在国王的遴选名单之外了。 但事实出乎预料，这些玩家一个不拉，依然受到孔明先生的邀约，进入第二批试炼之旅，重新进行枯燥乏味的任务。 这回可没有一个舍得轻易放弃了，且无不感恩戴德，鞠躬尽瘁，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无不乖觉驯顺，提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国王，个个都竖起了大拇指，也令孔明先生仁德之名广为传播。 尤为显著的现象是，经过此事的传播伊始，东华帝国的体量进一步大规模鼓胀，到了十二月中旬过半，帝国玩家的数量突破二十亿人，除了老弱病残早已丧生于现实世界的玩家之外，散人玩家独行侠之类的，在整个魔道世界里已极为少见，大一统的格局初见端倪。 第二批参与任务历练的玩家数量极众，达到了过万之巨！除了占比例最小的神级玩家之外，大量天级玩家充斥其中，仅有堪堪三千名二转职业中的佼佼者，虽未成功转职天级，等级也无不抵达九十以上，称得上魔道世界里最为普遍而中坚的玩家力量。 竭力表忠心，主动向东华帝国投诚的大股玩家势力，孔英明完全没放在眼里，总之秉承雷阵雨此前的手段，愿意归顺的来者不拒，归顺的企图、目的从来不问，也从未进入所谓谈判、分蛋糕的阶段。 爱来不来，不来也不勉强。愿意置于东华帝国麾下的玩家势力，自然就能享用一应帝国福利，跟帝国内的老一代体系和睦共存，以贡献值获取装备、器械等方面的用量，玩家的三六九等，凭借付出的诸般贡献值混合计算，评测机制全力运转。 处在同一个帝国的内部团体，蛋糕的均匀分派没有什么好谈判的，以稳定和谐为第一要务，破坏稳定局面意图不轨，或高层强行扣帽子，欲加之罪等纠葛，自有不断完善的评测机制厘清次序和优先级。 这个机制却并非由圆桌议会等冒充民主的活人组成，而是刘小东载入的一道程式，由姬青青模拟超脑运转的态势，作出的一整套庞杂的事务分判机制。 也即是说，在超脑的逻辑下，它是合理的，既然身为魔道玩家，你有再多的不平，把道理说破大天去，也是不合理的，那便不予采纳。 比如物理系为什么不能施放法术？又为什么可以使用“轻灵”之类的道具技能？类似的言论说得头头是道，见解精辟而发人深省，在魔道世界的昭告天下、论坛发言里，在东华帝国中，此前每日里宣嚣尘上。直到孔英明发出帝国内部公告，堪称一锤定音。 “魔道如果是不合理的，你可以不玩。” 这回所有不满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位id孔明先生的国王，这位曾经以猎杀玩家为乐的雪漫天公会的创建者，自从进入东华帝国，主掌大局以来一向讳莫如深，除了高层会议从不缺席之外，向来不跟底层玩家直接对话，这回不但发言了，而且态度明确，没准已经动怒了。 此人的游戏角色不过八十多级，还未成功转职天级，现实身份也早被玩家调查个底掉，正是邪恶的天使当铺曾经在东国的代言人。但孔英明一向无为而治下，却堪称一言九鼎，帝国数以千计的高层个个意示拥戴，就连此前的国王雷阵雨，也一向听命行事，从不至于倚老卖老，可没人敢触孔明先生的霉头。 底层玩家努力打造自己的游戏生活，收获、利益等好处自然就会应运而生，不为目的地争这个争那个，纯属瞎耽误工夫！ 这是火羽邪云、雷阵雨、刀客春秋、伤无痕等神级、超神级玩家的一致意见，只是由孔明先生作出文字上的决策。 杨烨的几番援助，应时应势抛出的橄榄枝，给孔英明带来的困惑尤难解疑，他也没有个商议的有效对象，妻子与他相敬如宾，多年的夫妻生活上温顺而体贴，可绝非能拿主意的人。就此做出韬光养晦的决定，也便表明在操纵事务的态度上，就这样丝毫不试图揽权，将权力交公的抉择，还来自于同窗好友罗星的提点。 包括对他敬重有加的钱猫，也是类似的意见。阿火之所以扶助孔英明，取决于什么样的考量，纵然钱猫也是未知的，杨烨要商量重要事务，张玉强、张峰、褚如明，甚至春怀楼才是优先选择，至于炎神、狂暴猪、钱猫等人，那可谈不到一块去，就算杨烨最为倚重的随心所愿，估计也进入不了这个决策层。 既然猜不透杨烨的下一步规划，那么不妨退而求其次，将一切所能掌控的权力下放上交，做个置身事外的富家翁，却不失为明哲保身的超然姿态。 而且孔英明已然得知褚如明的布局谋略，是放在全球各地的高科技研发领域，那么作为褚如明最器重的人才，杨烨自然紧随其脚步听令行事。他们谋划的领域已非东方这个悠悠古国，而是人类有可能进一步演进的生态圈，这比之孔英明起初的设想，打算以超人统治全球的妄想，可就高端得多了，且伸缩灵活、进退有据得多。 孔英明也就此打定了主意，不管阿火作如何遐想，你要用得上我，我就在这里等着，随时听凭指令。退一万步，你要用不上我，仅为钱猫、春怀楼向我报恩，那我不想接也得接着，干好我自己的职份，不拖后腿就是。 阳历年跨年之际，杨烨由钱猫口中得知孔英明的意向，也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曾经的野心家，有可能成就人类世界恢宏伟业的枭雄人物，居然就此退居幕后，再无逐鹿争锋之念，也堪称世事难料了。 九二四、狼群部落（24） 世事难料之处，还在于炎神身担重任，却始终犹豫不决，对所担负的重任无从着手进行，征途上迟疑徘徊，心下浮起过无数种不靠谱的念头，却至今举步难前。﹤菠⊙萝⊙小﹤说 由海域转到内陆地区一周以来，什么心软、下不去手还在其次，炎神根本找不到机会。而这些话向迈尔威治多次提过，这位王子可压根儿信不过！ 东国时局到了如今的境况，在全球列强环伺下逐渐站稳了脚根，既然谁也无力发起规模战争，东国民生复苏等方方面面的运动态势，早已如火如荼地展开，纵然尚未形成大一统的格局，但放到国际上洽谈贸易合作、科技层面的战略联合，话事人无疑大范围倾斜在春怀楼的肩上。 而李春此人的身家来历，往上数八代，曾祖的曾祖是什么状况，有什么丰功伟绩或泯然黎民默默无闻，凡此种种，估计都早被天使当铺摸了个底掉。 李春原就出身普通家庭，后来玩魔道也名不见经传，术士职业的战斗手法什么的，毫无突出神奇之处。但自从结识了盗贼职业顶尖高手火羽邪云，春怀楼很快便声名雀起，主理夏氏公会常务事项，大事小情一把抓，为火羽邪云最为倚重的干将！就称庶务天才也不为过。 后来东华公会异峰突起，大力收编玩家势力，在燕云大陆广泛征伐地盘的途中，轻轻松松就把夏氏公会纳之麾下，其时还未推出“自立为王”的系统设定，东华总会会长雷阵雨励精图治，手握重权，挥斥方遒，风头一时无两，把此前所谓的各种魔道第一人，名气方面可完全盖过去了，且魔道有数的高手大比例都处身东华公会之中。 然而春怀楼的风头谁也压不下去！ 此人自从受到火羽邪云的重用之后，脑子仿佛开了窍一般，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度风采，堪称脱胎换骨，各大公会运营一应事项，无不安排得妥帖恰当，有条不紊且条理明晰，跟在他后面干的庶务、人事方面的首脑，无不感到轻松异常，因为各大高层，几乎连脑子都不用转动的，听他指令干活就可以了。 包括雷阵雨都空出手来，到处奔忙在一线终端，开展他最热爱的魔道生涯。事分巨细轻重缓急，春怀楼早就把一切都规划好了，在他设定的模型里，所有人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就能轻松解决繁冗的日常及远景谋图。 如此不动声色而又惊世骇俗的实干家，天使当铺方面调查到这里，都有些替杨烨感到可惜了，东国乱世之秋，怎能于第一时间，把春怀楼这个宝贝疙瘩由手心里漏掉了？ 还好春怀楼没死在流民队伍的旅程中。 这就连迈尔威治，及一众天使当铺各方权力人，也自油然升起的念头。当然他们如今更强烈的图谋，是人道毁灭这根尤为突出的钉子！ 而春怀楼对朋友更称得上义气为先，炎神、狂暴猪、钱猫，甚至富贵妹这个女流之辈，也均在他的安置中身担职司，堪称人尽其用，识人善用方面，春怀楼的眼光尤其敏锐。 如今钱猫、狂暴猪、云飞扬、忆终年等此前海岛上从事警务的人员，均忝为春怀楼的左右手，炎神这位最年轻的挚友，且是超能基因携带者，怎能被春怀楼遣散出去？这完全不合理！ 天使当铺方面认为不合理，那它就是不合理的，无论炎神多番诠释解说，也没人愿意接受他的所谓理由。 其实就炎神自己看来，也还闹不明白缘由，自己什么时候跟春哥渐行渐远的？他完全想不起来了，根本理不清头绪。 春怀楼对炎神不假辞色，倒也未曾刻意打压，只是分派给常晗的职司，是主理抚原省的商务运营。这个幅员较小的海滨省份，如今又重拾老本行，推出了种类繁多的金融结算工具，结算体系略见规模之下，金融运作等炒卖模型也便初崭峥嵘。 流通举国的货币体系始终是要推行的，春怀楼的想法是赶早不赶晚，先打个先锋面马前卒，但凡时机一到，此事必将徐徐图之。 而作为常晗随员里的重要人物，炎神、随便死便担任了相关经贸部门的副职。随便死跟炎神总算不在同一个部门，更不在同一座城池，工作上躲得炎神远远的，总之这个朋友吧，随便死自问得罪不起，索性避而远之，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算把炎神撂下了，不上不下的感觉憋闷异常。但要说春怀楼不顾前情，试图打压，这话还真说不上来。炎神可是身担高位的，每日里全市各条系统的贸易体量绝对是天文数字，都要从他手里过一趟。其后上报给那位局司长官，这人是个中年人，十分注重仪表，为人处世温和中透着铁面无私，炎神此前不认识他。 他这个副职审核把关，梳理条目，打造账卷，也堪称权重极大，手下管着数以百家大规模的物资企业，数以千计的人事架构。就算炎神廉洁奉公不事贪腐，但独幢寓所的家中，时鲜果蔬、鱼肉鸡鸭、生猛海鲜及各类土特产堆积如山，均来自于名下属从机构企业的贡奉。不管怎么说，也不好说春怀楼对他不够照顾吧？ 炎神无数次涌起冲动，就此把相关隐秘事项向春怀楼和盘托出，或者是端正态度，跟杨烨坐下来从长计议，这个所谓的卧底身份，犹如骨鲠在喉，荆棘抵背，他是绝对当不下去了！ 但他心里面有个条件，能否通过春怀楼的关照，把哥哥李信英从牢中放出，那么一切就完美了，这才叫大团圆结局。 但类似的要求怎么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提出来才合适？ 他脑子十分清醒，这些事项提出来之后，却非就此化身双面间谍能得以解决的，他会彻底被这帮好友边缘化还算轻的，没准杨烨就会动起杀心，自己这蛇鼠两端的情态，此后杨烨还敢信任他吗？ 炎神苦苦思索良策，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商量，就连有孕在身的妻子万婷婷，他也从未露过口风，不是担心有泄秘之虞，而是怕妻子就此看扁了他。 以东国人士如今超能基因全然剥离的情况，横向参照炎神在体能体质、力量上的极端优越性，他要近身格杀春怀楼，想必并不为难，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今时今日的春怀楼，独揽举国大权，他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优先级的考量，就算能得手，炎神也不敢深入警卫森严的虎穴，就此放手一搏。这一搏大概率能成功，更大概率也会把自己给交代在那里，就想亡命天涯都不可能，他觉得自己还没到这般以命搏命的地步。他可不是自小接受严苛训练，秘密组织培养出来的死士。 更何况那是曾经挚友春哥！ 所以目前看来，他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窘局里？ 炎神忽然间想到这里，发了好一会儿愣。 九二五、狼群部落（25） “大家速度点，所有人都跟上！” “别挤！空间大着呢，你挤个毛线啊！” “队列啊！注意队列！” “看清楚点！随便死老大的位置……不是你这个斜度，是直线！看清楚！” …… 随便死这个法师玩得很一般，技术什么的毫不突出，完全是泯然众人的态势，但如今毫无疑问，亦身为任务试炼队列中的一方大佬，且平日里主持一会公务，是一家数量早已饱合、玩家数目堪堪二十万人的高级公会的会长。≦菠＝萝＝小≦说 他在前方一马当先，跟伤无痕、刀客春秋、忆终年、随心所愿、吴耀辉、公孙无敌、不死不败等首脑并肩，赶羊似的率领过万名玩家，组成三支规模宏大的军团，以军团联盟的形式，在任务地图率队前行。 任务地图却非魔法空间，而是野外领域，是除魔帝宫所在巨岛以外的最大的岛屿，其上植株茂盛，繁花似锦，纤细的小股溪流穿梭其间，道路崎岖而坎坷难行，为燕云大陆四分五裂之后，分裂成无尽海上的三十座岛屿之一。 这是任务的最后一个环节，猎杀獾猪，机率掉落任务物品玳瑁。 除吴耀辉、随心所愿尚未结交情侣以外，这几位大佬均带上了女友同行，刀客春秋的已孕女友肚子已经很突出了，但在魔道世界的人物角色却看不出来，自也列队其中。 现实中的张玉强多年来风流倜傥，或深或浅结识过的女性朋友不在少数，但自从双子星一事之后，他却收起了情事上散漫的性子，专心守护吕玉澄，柔情对待呵护备至。纵然在六龙湾总领警务督办，手握大权，野蜂浪蝶萦绕不休，却至今再未涉足情事上的纠葛，看来也是打定了主意，小心守候着自己的孩子呱呱落地了。 “都注意光源的所在，颜色跟阳光照下来是不一样的，边缘部分相对暗淡一些，只要在这个光源范围内，我们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刀客春秋再次重申这一点。 其实他跟伤无痕、公孙无敌、不死不败均为超能基因携带者，已无须进行这项姬青青独立发布的任务，通过任务取得的超凡基因，对他们这些人没有叠加效应，但有个自然使者增益技能“轻灵”的加持，却也是每个玩家都不嫌多的。 这种技能在魔道中，已推出消耗品道具可供添加，但毕竟不如自己随身携带，置于包裹自动生效，且永不掉落的便捷度，这就相当于给自然使者以外的所有职业，都添加了一项助益技能，极为便利而有益。 圣域圣魔级玩家携手npc大举来犯，被姬青青施放结界阻止于外，但结界所笼罩的区域，也仅限魔帝宫所在的巨岛，而无边无际的无尽海位面，其余部位到处都是传送门的载面，圣域玩家早已分散传送进来，纵驰海域到处猎杀魔道玩家。 这座小岛也未必就是安全地带，没准被圣域玩家盯上了，如若携同大批量圣魔级玩家杀到，这里过万名魔道玩家却以天级、二转职业为主流，可万万挡不住超神级玩家的屠戮。也所以姬青青做了一番准备，为参与任务的玩家提供出临时结界的保护。 这并非保护这支军团联盟的玩家不受伤害，而是玩家置身结界之内，对外界的不可见的状况，纵然有圣域高手不小心触碰到此地的魔道玩家，即刻的能量波传导，姬青青也有其它手段可予阻挠。 所以只要置身结界以内，基本上不虞有失。 近日里，姬青青通过刘小东的意识海导引，也探触了一番主控圣域游戏的超脑运转频率，在拟态仿模的探测中得知，这股超脑的意念，已然跟主控魔道运转的超脑产生了交缠，丝毫未曾发生排斥性，且充分融合，难分彼我。 也即是说，主控两方游戏的超脑，已然可以视为同一只上帝之手。超脑的企图心明确无误，将两方游戏所处的平行宇宙，其位面滋生万物的情态，正受到超脑的引领越拉越近。 但这个近，是物理概念上的近，只要平行宇宙的状况未曾被打破，两方游戏依然是永难交织的状况。就仿佛一个人在二楼，而另一个人在三楼，两个人可以通过楼梯走到一处，但两层楼却无法折叠交融，除非楼塌人亡，建筑材料化为物质本源，方能彼此融合。 这在超脑的运转逻辑里，是一个难以用物理定律解析的悖论，但显然超脑没有沉迷于悖论的迷惑，它做的正是这件事，目标就是拆解楼层，让物质变为本源粒子态，以将两者交融为一体。 这件事一旦由超脑做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姬青青虽然不确定，但却尤为乐见其成，在她看来，两者的融合意味着魔道世界的规模鼓胀，那一定会热闹许多。 所以作为剧情人物，又是全面而完整的人工智能，姬青青得知这个必然的结果之际，便再未泗渡位面，亲身去往寒武大陆，进行大肆的杀戮破坏行为。在她看来，圣域也好，魔道也好，玩家都是同类，没有什么彼我之分。 而真正不可挥拒的血脉天敌，自非魔族莫属！ 与魔族的对抗至今尚未着手进行，并非当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姬青青缺乏这样的战斗实力，而是缘由跟冷风暴的多番会唔。 谈了一堆意识形态上的问题，始终也没个了局，直到火羽邪云加入商讨，这回事总算是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 按照火羽邪云的意思，只要能够有力对抗圣域玩家的征伐行动，人族全然加入魔族麾下，也是可以接受的手段，这也是他跟冷风暴商谈的既定结果。 虽然姬青青终于回归，带来魔道局势显而易见的变化，但火羽邪云当初的承诺，可没打算收回去，耍赖不是他的处世习惯，而说到做到、一诺千金，却是火羽邪云尤为坚持的处世准则。 这样的准则，说出来可能都没人愿意相信，就熟识火羽邪云的朋友之间，谁也不认为他是这样的人，火羽邪云给人的印象，那就是不择手段、唯利是图，利益的考量绝对是摆在第一位的。 但三人说来说去，三方各持己见。冷风暴显然是有着维护魔族一脉薪火相传的本能诉求的，姬青青则誓要灭除魔族血统，种族屠杀在所不惜。火羽邪云则大力拥护冷风暴的意见，和平相处，共同对抗外侮为要务，这个外侮就毫无疑问了，正是圣域玩家。 九二六、狼群部落（26） 要说这三位的力量对比，火羽邪云显然是绝对的末流，稳稳当当垫底的存在，但若论据理力争坚持己见，冷风暴也好，姬青青也好，可都被他比下去了。v菠〝萝〝小v说 火羽邪云的坚持也很古怪，他的设想是跟魔族和睦共存，最好还能守望相助，共同对抗圣域玩家的侵略行动。 圣域方的全面强势已成为大势所趋，凭借冷风暴的提点、姬青青的辅助，也远远追不上圣域玩家的晋升强度和效率，此消彼涨之下，被甩得越来越远，却是必然可见的事实。 而瑶池源力被姬青青挥霍掉了，衍化出另一方花木扶疏的新天地，那可不具备源源不绝，持续反哺玩家战力晋升的功能。因此魔道超神级玩家当下不足五百人，也便止步于此，连眼下较具规模的神级玩家如何晋阶超神级，也还摸不着明确的脉络。 所以两方玩家战力的天平，往魔道这一端倾斜初见端倪之际，又复大幅度回摆，再次向圣域方大规模侧重。 关于这个问题，姬青青也有解决方案，就是向玲珑位面进行征伐，因循超脑的运转逻辑，她已然运算出结果，只要玩家踏足玲珑位面，必将带来无限的生机，其时怪物体系、掉宝体系、任务体系应有尽有，自能大力推动玩家晋升的速度，起码也能达到寒武位面的成长效率。 但火羽邪云兀自咬定了跟冷风暴同进同退的明确意图，消灭魔族一事是坚决不予考虑的。姬青青都被他说得有点恼火了，考虑到此人跟梨子哥的交谊，再有劫贫这个同类的顺畅沟通，终究没有把怒火表现出来。 “纵然暂且不与魔族发动攻伐战争，魔族的灭亡也是既定的剧情，这一点冷兄亦当早有预见。”见冷风暴微一颔首，姬青青继续说道：“阿火，你作为魔道玩家中的领袖……之一吧！始终该认清这个事实，玩家越强，魔族也便越加势弱，直到大批量超神级玩家的涌现，魔族的统治终将被推翻，这个种族也必将会遭到灭亡，你眼下就能作出循序渐进的推导，而且你要留存魔族一脉的设想，我也很是奇怪。” 冷风暴默不作声，这件事他当然很清楚，早就由刘小东跟他说明清楚了，但身为魔族空前绝后的高端战将，于种族薪火的保存继而延续，有着发乎血脉的本能渴求，如若姬青青着手征伐魔族事宜，他也必将正面应战，哪怕被姬青青击溃到神魂俱灭，他也绝不至于退缩，那么这个尚且脆弱的合作体，也即不复存在。 火羽邪云却没有这层顾虑，随口答道：“没什么奇怪的，我跟冷兄早已谈好的议项，青青女神横插一杠子，不免显得……显得在下言不由衷，出尔反尔，我可是讲信誉的人我告诉你！” “如若没有我的存在，阿火又将如何保存魔族血统？”姬青青反问道。 “如若没有冷兄的存在，我还真不敢说这个大话，但正由于冷兄身在魔族却放眼天下的宏愿，我们人魔两族彼此推动其事，那才是一件更有把握，且更加有利于魔道世界和谐的壮举。”火羽邪云侃侃而谈，他心无挂碍，说起事情来毫不顾忌言辞，又道：“至于两族延续千年的所谓夙仇，深入血脉的仇恨心什么的，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在魔道这方世界里，人魔两族作为最高智慧的种族，自当和衷与共，合作共赢最是明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道理还用我多说吗？” 冷风暴投之以感激的神色，要他跟姬青青撕破脸邀斗于战场，他心下也是惴惴不安，单以剧情人物之间的能量波动简易衡量，他也深知姬青青的恐怖。何况那个上苍一般的洪亮语声，那个宏伟意志——刘小东，据其自称已对姬青青驯服归顺，在冷风暴看来，这可是超脑！ 超脑是游戏世界之所以存在，万物枯荣更迭，繁衍不息的能量本源，那是主控一切的根本源头，姬青青所能调控的力量组成，已突破了冷风暴想象的极限，这般诡异的智能化人格，如何跟她为敌？也许一段数据的篡改或异向导引，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吧？ “你却想得周详，如果一切按照你的设想进行下去，倒也……但你未免失之于夸夸其谈，纸上谈兵。”姬青青说着话锋一转，说道：“就算人族对这股天敌本能不介于怀，魔族却如何容得下人族的坐大？阿火你想过没有？人魔同化非但不易为之，且凶险异常，坎坷处处，绝非一片坦途……” “我当然想过呀！咱们是玩家，死了能复活的，哪里来的凶险？”火羽邪云大言不惭，似乎根本没把所谓凶险放在心上，“至于冷风暴大人，冷兄只要多加小心，在这段融合两族事务……想必曲折的过程中，保护好爱飞儿妹子，别丢掉了性命，青青顾虑的问题，也都不成其为问题了。” 劫贫随同主人出离神级转职副本之后，即时恢复超神级体魄和战力，火羽邪云有她相陪历练魔道，没事还找任淑真、吴秋桐两女胡天胡地一番，魔道生涯倒也过得畅意非凡，但瑶池的消失意味着源力汲取途径的毁弃，他当初事务繁多，稍一迟疑，未曾及时找上燕北飞，这可真成大遗憾了。 三人又商谈了许久，主要还是发生在姬青青跟火羽邪云之间的争论不休，冷风暴作乖巧状，作温顺状，也就不时附和两方的意见，明确表示的意图毋宁认为是心愿所向，那就是魔族有没有保存的可能？他对此不知道，不了解，更谈不上确切掌控全局，自有阿火这个愣头青帮他维权，维护他的利益，也不禁感激莫名。 最后达成的初步意向为，人魔两族能否和睦共存暂且不论，但这个方向的企图心是不能放弃的，所以姬青青需要收敛杀心，不说就此掉转枪头推动其事奏谐，但最好别在其间捣乱。 至于魔族如果当真糊涂，非得齐心合力地向人族开刀，除开冷风暴以外，这些生冷木讷的剧情人物可就说不通道理了，那么人族必要留有可供反击的余力，随着人族力量必然会全面崛起，若就此将魔族的大本营都端了，那也怨不了别人。 冷风暴也承诺，自己只做有利于两族和谐的推动之举，绝不至于首鼠两端，瞒着这两位合作者，进行私下的谋划行动。 最开心的要数火羽邪云、劫贫这主仆二人，最不爽的肯定就是姬青青，她也是被火羽邪云蛮不讲理的姿态缠得无可奈何，而且她始终没想明白的是，火羽邪云何以对冷风暴这个魔族战将如何倚重？铁了心站在冷风暴的利益角度着想，这是为什么？ 九二七、狼群部落（27） 这个原因姬青青久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对火羽邪云此人了解甚浅，其性情特征、价值取舍一知半解，似乎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擅长平衡各方面关系，捊清各大势力的利益诉求，融会变通，以将所有决议导引向同一个目标，或求同存异的企图心而竭尽全力。ㄨ菠≦萝≦小ㄨ说 这个人完全拎不清！ 姬青青偶尔都会愤然想道，但想着想着吧，也始终想不明白，心思也就越加散淡了。 她还得完成火羽邪云的嘱托，护送一批接一批的人族玩家完成试炼任务，晋升超人之旅。而她承诺过的事项，那就是她的工作任务，姬青青的工作态度向来认真，却从未想过，如此认真的帮扶火羽邪云，打造现实世界的超人战力，为的又是什么？ 其实姬青青也好，火羽邪云也好，两人都未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格特征。直到有天姬青青突发奇想，联系上曾经的主母何方静，就此事谈起来，这才有些拨开迷雾的真切感受。 “君子重然诺，至死不相负……呵呵，很显然，青青跟阿火都是很讲诚信的人。”何方静笑吟吟的，语声极为欢畅。 她跟蓝水蓝、苏映雪等人也参与了一组任务试炼，完成后，苏映雪、蓝水蓝有着生机变异的鲜明体现，而何方静却毫无变化，一切如初。朋友间商量过，均认为何方静在接受肖凡输血后，体质已有变异，就无从产生叠加效果，包括会喝水的冰也一般无异，除了取得“轻灵”这项永久道具之外，再无其它收获。 蓝水蓝撇了撇嘴，脸现不屑，说道：“这个家伙……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其实她跟何方静均心情极好，总算由姬青青处得知肖凡的行踪，横渡虚空跨越位面等专业术语，更何况是姬青青这种迥异于传统科学的所谓术语，更是完全听不懂，但不妨碍她们的心情愉悦，肖凡此刻依然活着，这才是重点。 一批接一批玩家进入任务试炼，遴选的范围策略谈不上科学，仅须回答一个问题，愿不愿意替春怀楼打工？愿意的只消于现实中签署为期三年的用工契约，就可进入任务试炼环节，中途失败了、不幸挂掉了也不怕，加入新一批队列就行。 这当然没有人不愿意，魔道玩家们各种勾连各种图谋，加入东华帝国却是首要选项，这里是有糖吃的！ 而进来了之后，任何图谋也便无从谈起了，于现实中签下了用工合同，跟随春怀楼的大旗挥舞，从此踏上人生的康庄大道，再想做多少人事运作、企图勾连什么的，也得先把这三年合同对付过去再说，而三年之后，早已时过境迁，游戏这一端争名夺利，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现实中的生活本质。 当然孔明先生对玩家队伍的筛选是什么标准，谁也弄不明白，谁也不敢乱打听，这显然不是非得弄明白不可的事，触怒了国王，就此与这一大机缘失之交臂，倒是可以想见的。 倏忽间已至元月底，又近年关，春节不日将至。今年的魔道世界，并未进行两周年庆典事宜，由于圣域玩家虎视眈眈在侧，仅推出了置于魔法空间的回馈活动。 通过魔道诞生的超人数量突破千万，监测管网不断进行完善，这个直属春怀楼调遣的监测机制，范围逐渐铺向更加广远的领域，搜集国内外经贸、科技方面的情报、打探公职人员私隐、暗访民生态势……各个系别步骤同步进行，既等同于纪律监察部门，又类似于谍报机构。 这个秘密机构，相当于春怀楼张开的一扇无处不在的触手。虽然看似猥琐点，但当前时局不靖，东国各方势力震荡不休，就算不曾出现超人队伍的助力，在与张峰、张玉强、杨烨等反复多次议会的结论看来，这道管网也必须加以营建，巩固权力架构，推动各项事务运营开展，牺牲点儿民众间的口碑，也是在所不惜的。 起初白雪梅将这个机构定名为“血粒子”，春怀楼悚然而惊，连连摇头不允，后来杨烨说道：“这个组织里的成员都是超人，既有刺探情报的能力，又有主宰官员的生杀大权，那就是一群狼！就叫狼族好了。” 这个意见转呈姬青青知晓后，不禁大生同感，连声赞叹。春怀楼其实是不满意的，但这样的机构本身就是杨烨所认同的用途，再遮遮掩掩地非得使用个温和的称谓，可也有些怀柔地过于虚伪，也便采纳了杨烨的意见。 于是，情报机构初步定名为“狼群部落”，很有些草莽之辈的豪迈。 ………… “在这个三号位面，我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谁盯上了。”聂语晴说道：“小凡，你有没有？” “我有什么？”肖凡摸不着头绪，所以他下意识拍了下脑袋，恍然道：“你是说感觉？我的感觉很正常，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这里生活条件太差了，我很想念一号……不！二号位面也比这里强得多。” 聂语晴默然不语，却左右环顾，由土堡围墙向外四处张望，一脸凝重亦复疑神疑鬼的样子，肖凡倒被她的样子弄得惶恐起来。 “我说你……又想到什么了？整天胡思乱想的，有什么帮助没有？见到什么效果了？”肖凡说着就是一声长叹，“咱们就算是在三号位面做家了，青青可能都找不着我们了，多久没跟我们联系过了？你倒是算算……” “青青不会抛下我们，她既然在我们初到此处的时候，还能给我们留下讯息，就必然能重新找到此处，带我们离开。” 聂语晴言之凿凿，深信不疑的样子，但肖凡能看出，她的明眸中透着神思恍惚，断然不是她说话中表现出的那般笃定，只好说道：“我猜你……说得肯定没错，等着吧，姬青青会来接我们离开的。” “你看，我们穿越位面，所降落的所在国度，叫什么名字？”肖凡的宽慰显然丝毫无效，聂语晴沉默良久，却忽从另一个角度说起来。 “蓬莱帝国。”肖凡郑重作答，一言即出态度又不端正了，禁不住笑道：“这说起来，跟魔道里的主城一样呢，利器大哥的故乡。” “没错，这里的帝国数量，也跟魔道中一模一样呢。”聂语晴凝目与肖凡对视，却加强了语气，一字一句背书般轻声念出来：“**帝国，分别是苍穹、轩辕、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凤凰、蓬莱、楼兰、骥州、北海、龙城、千云、巫山、绿野、逍遥、仙府，名称也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肖凡双足离地跳将起来，满脸惊骇，双脚落地后，整个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寒噤。 九二八、狼群部落（28） 这简直就是个神话！ 还是透着阴森诡异的神话！ 还是见鬼的神话！ 肖凡手足冷冰，顷刻间犹如堕入轮回，在一场不可理喻的宿命中久久沉沦，在无间地狱里徘徊不去，仿佛遭到恐怖的诬咒缠绕毕生，难以自拔。﹢菠u萝u小﹢说 反观聂语晴，她的脸色同样很难看，苍白异常，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所谓平行宇宙，适于人类居住的星球，很可能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座孕育万物，亿亿计生灵繁衍生息的蓝色星体地球。因为所处星系的运转规律，在聂语晴的意识探触中，一号位面、二号位面直到三号位面，无一不指向太阳系。 当然太阳只是个泛指，所有自成一体的恒星系，都可以称其为太阳系。甚至有双子星、三子星直至数十枚恒星交相运转的恒星系，那显然整个恒星系的寿命极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了，碎散成一堆白矮星或红巨星，漂流在绝对零度的宇宙虚空，于空间乱流里游荡。 而聂语晴这样的物理学家，天体物理的衷心爱好者、星际航海时代的启航者，自然每到一处，都会至少进行一番地球所在星系的探寻摸索。其行星围绕恒星运转的规律，在她的意识探触中是显性存在的。 这三处异度位面，真实存在的太阳系，均跟基准位面的运转频率吻合了起来，或许存在些微差异，但并不影响人类的旺盛繁衍，植株的枯荣，无尽物种的滋长生灭，就说明整个星系，以至其外的银河系运转状况，至少是类同的。 肖凡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当初你们开创魔道，十七座主城的地名……是谁取的名字？” “是我。”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聂语晴的脸色更见苍白而凄惶，说完却缓缓摇头，看似不知从何说起。 肖凡上前半步，将她抱进怀中，搂得紧紧的，追问道：“那你取这些城池名，当初是怎样考虑的？” 聂语晴更是双臂合拢，抱紧了他，脸颊都深深埋入肖凡的胸襟，却似乎维持摇头的姿态，讷讷道：“我也不知道，完全想不起来了。”她语声迷茫，神情可想而知的惘然无措。 “嗯，那我们再想想，不着急。”肖凡沉吟片刻，直至察觉到怀中女子的颤栗，也不知如何宽慰才好，连忙说道：“别的主城名字比较接近于东国古时候的神话传说，至少骥州、楼兰、北海，在现实中都是存在的，至少是曾经存在过的，比如楼兰、北海，对吧？” 聂语晴悄然点头，脸颊又紧贴着他，这个点头的幅度自然极小，但身子总算平静安详下来，不再没来由地颤栗了，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些城池名的遴选拣定，当然出自于剧情策划部门，同事们互相商量出来的结果，也是开过相关会议的，大伙儿都觉得，好吧，这些名字都好用，可以应用到游戏世界，增加玄幻感什么的，所以就确定了下来。” 肖凡点头，又默然无语了。 就这样也解释不通，跟三号位面的国度名称完全吻合，其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也许其联系是超越科技探测手段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世间上再大的巧合，也万万不可能完全重合，毫无遗漏，所以有联系是必然存在的因素。 “但是你刚刚说，这些城池名是你取的对吗？”肖凡又问道。 聂语晴想挠头，但被肖凡抱得紧，两条手臂几乎丧失了自由，于是说道：“起初应该是我取的名，但是竟然在多次会议商讨中，怎么就没人反对呢？我记得关于城池名的讨论，几乎没有存在过争议。” “当然了，你可是女神……是啊，那又是为什么？” 肖凡在她额前轻轻一吻，果然激起她强烈的反应，聂语晴仰首踮脚，立时四唇交触，两人深深吻在一起，在恐惧和对彼此的贪恋中缠绵许久，仿佛只有如此，方能给彼此内心带来丝丝温暖。 所谓心凉了，大约不过如此。 天雅正骑行海魂，在庞阔的村庄里四处游走，分派人手督促施工，一层叠一层融合糯米面、炭灰的泥浆，夯实高达十米厚达两米的墙群，扩建土堡越渐庞大的容积。 此处是他们最新的根据地，在其后半个多月的旅途中，又收编了十多股流窜的武者军团，数以万计的团队体量。由于越渐接近京城，他们也就在京师地带周边活动，果然遭到来自皇族、贵族世家的戮力打击。 起初每日均分发生十多起血腥斗殴，肖凡跟天雅分别率队，打胜了无数次战斗，更无数次击退过侵犯的来敌，到如今接近年关，皇族的态度由讨伐变为招降，武者世家有样学样，战事便逐渐悬停下来。 但毕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日里仍有不止一股文官率领的大部队，跑来宣示圣恩，让肖凡等人速速出来接旨归降，就算是聂语晴，也根本不可能理会这种无厘头的招降。由之驻扎在郊外的村庄里，加紧施工，完善工事，麾下战力突出的武者们也借机休养生息，以待养精蓄锐，攻陷皇城，做些相关的徘徊工作。 好半晌之后，聂语晴说道：“所以问题的核心，肯定不是城池取名的问题，而是我为什么会取这十七个城池名，取名的初衷是什么？” 她话说得有点绕，肖凡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那你觉得呢？” 谁知聂语晴居然有所剖析，答起来朗朗上口，“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是，在当初取名的同一时间……我的意思是同一个时空频率波段中，我的神智和意识海曾漫游……来到过这个三号位面！肯定是这样的！” “越说越神话了。”肖凡既不解也不能同意。 “当然了，在当时直到现在，我的记忆里未曾出现过这一幕，因此按照我们人类的常识认为，这件事就是神话。”聂语晴居然同意，随之话锋一转，又道：“但青青的手段更是神话中的神话！对不对？平行宇宙既然真实存在……只要我们俩还活着，我们的亲身经历也并非进入了相同的一场梦境，那么时空悖论、平行宇宙当然是存在的，对吧？” “所以呢？”聂语晴说得有够绕的，肖凡更是明显脑子不够用，只好随声问道以作附和。 “所以神话再一次出现，且以一种轮回因果的形式……” 聂语晴一语未止，被一声锐利的尖鸣打断，两人齐齐变得神色肃然起来，这是变异人天雅进化出的声波特技，在方圆百里内，均能向主人作出示警。 九二九、狼群部落（29） 流窜于野外的盗匪群落，或武者团队、赏金猎人之类的组织，来到此处数万武者的聚居地，见到如此规模宏大、守卫森严的格局，估计多半就绕道远走，绝对不敢盘踞不去，偷鸡摸狗，试图在这座村庄里摘一把桃子。Ψ菠w萝w小Ψ说 既然敢于骚扰，且天雅都发出尖鸣警示，想必来犯者绝非等闲之辈，莫不是京师方面，再次遣出了大部队来此收剿？ 规模再大的军队来犯，肖凡也是不惧的。在这个三号位面，聂语晴、天雅、海魂以外，他对这个世界的人族武者、杂役、仆从、庶务管理人才等等，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的意思就是，这些活生生的人命，或乖巧温顺或桀骜不驯，在肖凡眼中均如死物，或者魔道里用于提升实力的刷新小怪，淡漠视之，丝毫也未曾对他们动过情感。 三号位面的人族，既张狂又阴险，什么与人为善和睦共存，完全谈不上。肖凡的性情倒是素来温和有礼，但后来发现，要用温和的态度跟人达成有效沟通，几乎都是妄想，要维持友好和睦，垂直控制构架才是最佳途径，平等关系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因此奴役众生，是这座星球人族共生的常态，不甘于遭受奴役的早就死绝了，或者藏匿山林野地不事社群活动。而拟待意示坦诚无私，开诚布公，不欲奴役人类族群生态，却必将沦为被奴役的窘况。 也所以在三号位面居留日久，肖凡也逐渐培养出暴戾的情绪，和杀心浓重的行事准则，甚至聂语晴亦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此地的生态影响到思维方式，以指挥行动看来，也变得杀伐果断，再不复文明社会下优柔寡断、盘算衡量得失之心。 两人即刻赶赴天雅的尖鸣音来处，肖凡徒步高速飞奔，聂语晴坐在自行打造的金属滑轮车里，以手柄控制的杠杆原理推进，于草地上移动之灵敏快捷，亦不在肖凡非人的速度之下，两人很快来到端坐海魂背上的天雅身旁。 围墙内或标杆般挺立，或斜倚墙体、树桩的武士们，海魂趴伏所在的后端，还围聚着数百人，均为肖凡麾下武者里的高端战力，无一不是坐照境武人。 此处为村庄的边缘区域，以横截面宽约三米的半月形厚石门隔断门户，周边则已砌筑起厚重高阔的围墙。 透过敞开的月洞门，眼前乌泱泱一片，全是束带劲装的武夫模样，一眼竟看不出来人数多寡，且有多名武夫陷身灌木和长草枝里，少说也有两千之巨！ 站在前方的一排六人，身量高矮胖瘦不均，年龄看似皆在四十以上，个个满脸严峻之色，显然这一行的首领人物。 “来者何人？通上名来！”肖凡朗声叫道。 此前类似这样的用词造句还真有些不适应，既觉搞笑，更感到似乎在演古装戏，但来到此地已久，也算是入乡随俗，早已适应如流。 这个世界的语言不似高科技低文明的二号位面，缺乏统一的对话模式，各地方言层出不穷，发音和吐字千奇百怪，但基本的文字表达倒是较为平衡的，接近于一号位面的日韩文字标准，大量汉字置于象形、拟音的符号之中，融合归并，综合其表达形式。 对话方面，则以汉语普通话为基本参照，夹以各类方言吐字发音迥异的遣词造句，肖凡这样说话也相当于标准的普通话，倒不虞置身任何地域的人类听不懂。 六人尚未及作答，只是盯着聂语晴左看右看的，一个个目光灼热，大见贪恋之意，而奇形怪状的轮椅般的座驾，却视而不见。 天雅抢了一句：“他们要抢我们的地盘，还要我做他们的押寨夫人……主公来了，主公是女神，他们一定会要你！” 她语义率真且说得一本正经，聂语晴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开了。 她本身相貌美艳，又向来神情冰冷，这一旦展现出笑靥，当真便如昙花盛放，美艳绝伦。六人齐齐一愣，均各浮起色授魂销之态，对于肖凡的凛然问询，就更加顾不上回答了。 果然不一会儿，数千人却寂然无声的场合上，聂语晴便板起了脸，肖凡更是一脸肃然，心下严重不爽，略微提高了些音量，叫道：“列位……尔等顽劣妄徒好大的口气！速速通上名来，本座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他此方一出，围墙外的大批劲装武夫登时哗然声起，喧嚷叫嚣声不绝于耳，围墙内的武人也叫嚣声此扬彼伏。场面上热烈而喜庆，七嘴八舌的，仿佛进入民团组织的取舍欢庆。 “杀神肖凡……”六位首领中最为胖硕高大的中年人，粗颈塌鼻子肤色黝黑，此刻终于开声，且侧身举手下按，意图平息这个吵嚷的局面。 但他这边围墙外的武夫听命收声止嚷，围墙内武者可不受他的节制，肖凡、聂语晴这两位主公也未曾发话，他们照样叫嚣不止，污言秽语随口乱喷，且做出各种污辱性的手势动作，那叫一个恣肆畅意，随心所欲。 聂语晴又露出浅笑，赞许道：“嗯，大家说得对，搞死他们全家，挖了他们的祖坟，我给你们论功行赏，大伙儿都是有功之臣。” 肖凡翻了个白眼，也是无语，要他于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跟聂语晴唱反调，他可还真没这个胆量。 “尔等究竟所为何来？如若望风纳拜，甘心臣服在本座麾下，那么让兄弟们尽管进来用些茶点，大块肉，大碗酒，管够！如若痴心妄想，意图征伐本座的领地，往东走十里，皇族军队的尸体还在乱葬岗里埋着，那便是尔等的归宿。” 肖凡说得坦荡而骄狂，在这座星球，类似的言论可不是说说而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杀得尸横遍野，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他早就适应了此地以征伐斗争为主流的生态。 而且他的声量以真气鼓荡，那是来自丹田的气流运转，衍化于体内百汇窍穴，脉络通流之下，气机的运行跟咽喉产生共振，呼出于口之际，便产生出鹰鸣般的空间震荡，将周近数里内的气流搅动得横跌竖卷，穿梭摇摆不靖。 这是不亚于传说中狮子吼的威慑，堪称振聋发聩，所有喧嚣的语声一并被压伏下去，聂语晴于他开声第一句话之际，已然由车架上跃下地来，被肖凡一手挽紧，两人掌心功力传导，如生物电外放现象，聂语晴便无耳膜受创之虞。 九三O、狼群部落（30） 真气内力这种近乎于异能的体系，也是三号位面特有的产物，多半需要经过武术的修炼，功法的打磨，气机于武者内在的周天运行，艰苦习练多年，达到坐照境的武道阶段，方能有所领悟。⊙菠@萝@小⊙说 其后融入经络百汇通流，所谓气机外放，类似于严重不靠谱的所谓杀机、气功，稍微靠谱点的拳风、刀芒剑芒近程外放造成的杀伤力，也便由坐照境开始奠基。 肖凡本身力量就大，加之掌握到生物电外放的手段，功法的习练，采纳为己用，上手轻松裕如，简直不要太容易。 据聂语晴对此处功法体系的观照，梳理其梯阶脉络，肖凡大约是坐照境巅峰的境界。虽然他还做不到内视察体，这种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能力，在三号位面却是初抵坐照境的武人，人人皆晓的手段，但聂语晴也坚信，肖凡的力量和速度足以弥补这一切。 究竟凝真境的武人会具有怎样的杀伤力，肖凡至今依然缺乏参照，按照他的看法，据天雅所言，那日遭遇的十七郎，是三号位面上的六大宗师之一，也即凝真境武人，肖凡手持可变形的近战武器，却也是夷然不惧的。 聂语晴对他的自大时常抱之以不屑，抱之以藐视，好在事实究竟如何，那位长身邋遢汉子的真实身份，立刻就要见分晓了。 “杀神阁下……”又高又胖的中年人又是欲言又止，左右一番环顾，身旁五人也不开声，似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既然用上“阁下”这等敬称，想来是打算跟土堡里的族群先礼后兵，或者有话要说，肖凡跟聂语晴的神色也沉静下来，场上一片静谧。而“杀神”这个这个绰号，却是肖凡闻所未闻，猜是应该是指自己，倒也不以为异。 “肖兄是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这一番横空出世，跨地千里，所过之处群雄无不望风纳拜，就连京师地带皇族军队，也只能徒叹奈何，任由肖兄率众盘踞此地，可见杀神之威名素著，令我辈望尘莫及。” 这人生相极胖，说起话来倒文绉绉的，很是朗朗上口，随之话锋一转，说道：“至于这位美丽的女子……”他说着左手食指虚空点出，正指向端坐海魂背上的天雅，随之心下寒意大生，急忙收手束于背后，因为海魂铜铃般的四颗巨目，发出幽然森冷的光芒，随着他探指的态势，紧盯了过去。 说变异人天雅美丽是丝毫不会错的，听了这话她嘴角都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三人一兽尚在二号位面之筹备穿梭时空的旅行之际，聂语晴已为天雅在扮装上，进行过一番精心的打理，戴上了扎起马尾辫的假发，衣物方面也穿戴整齐，着装方面是一号位面欧洲中世纪的骑士风格，亦古亦今，总之就像演电影的戏装，也好过半张兽皮的粗砺野人形态。 莅临三号位面之后，三人的装扮显然就得换新，入乡随俗什么的，肖凡就算不考虑，聂语晴是肯定会考虑到的。 天雅束身皮甲包裹的身段窈窕而矫健，透着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披肩长发横条梳理，既娟秀又显得干练从容，就连相貌身材也是一流的，加之表面上看来肤质凝滑水嫩，不知底细的三号位面男人见了，果然是我见犹怜，生动可人。也就加入肖凡麾下的武人，不止一人在天雅手上吃过几次暗亏，才明白此女灵蛇般敏锐，猛虎般可怕。 胖子心下已生怯意，天雅臀下那只怪兽凶残的威名，他倒也听闻过不止一次，终究把话说下去：“这位美丽的姑娘所言，倒也并非妄语，咱们这帮兄弟五湖四海的都有，江湖上混惯了的口无遮拦，信口雌黄之处，倒教姑娘见笑了。” 这人说话很有礼貌，倒不似约人来赶场子干仗的，肖凡脸色更加和顺了几分，说道：“那么诸位来此，有何见教？” 胖子说道：“好教杀神阁下不吝垂聆，在下棕狼……跟这五位兄弟十多年前便义结金兰，一向同气连枝，义气相投，这多年来到处打拼，总算兄弟们给面子，也称得上小有积累。” “就是跟在你们后面的这群兄弟？”肖凡对着六人的侧后方努了努嘴。 “正是，我们此前有三位兄弟，在多年历练中同时抵达凝真境……”棕狼说着见到肖凡的眼睛一亮，心下也不由暗暗得意，接道：“在接下来这十多年里，带着一帮兄弟到处闯荡，也是瞎胡闹，说来好生惭愧，除了我六兄弟在凝真境止步不前之外，这其余的三千多位兄弟，再也没有一个突破凝真境，始终在坐照境难得更进一步。” “哦，你这三千多位兄弟都是坐照境，那么你们六位是凝真境……”肖凡将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语出惊人：“要么咱们搭把手，切磋切磋如何？” 棕狼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居然不知如何回话，身边五人也均面面相觑，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肖凡恍若未见，接道：“话说本座闯荡江湖多时，还真没遇到过对手，不免骄恣狂妄了些，目中无人了些，我家主人每每批评教益，责我不知天高地厚。难得遇到凝真境的高手……棕狼兄，咱们仅为切磋武艺，你我点到即止如何？”他连短杖都取了出来，斜斜提起，竟未询问。 “这个……在下万万不是对手！”棕狼双手连连摇晃，被海魂就险些吓破了胆，如何敢跟这个神憎鬼恶的杀神交手？连忙接道：“肖凡提到的主人，莫非就是这位……”他说着看向聂语晴，这回果断收敛了眼中的贪恋之色。 “是女神！”肖凡肯定地说道，这回眼中带了些威慑之意。 “对，女神大人在上，请受……” 棕狼话没说完，身旁五人齐齐鞠躬，他也只好跟着鞠了一躬，接着身后据说是三千多名武夫，一齐纷乱地叫出声来，什么“女神大人”、“女神阁下”，一通混乱的叫唤，场面又复喧嚷起来。 九三一、狼群部落（31） 后经聂语晴一番细加问询，这大批武者团队，居然当真是闻风投诚而来的一支武士民团。 他们倒也没吹牛，这群人里功力最弱的也是坐照境，其中更有十多位功力运转已达巅峰之境，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聂语晴倒还未置可否，但在肖凡敏锐的观察下，这六名率众的首脑，看向那些坐照境巅峰武者的神态，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可是透着相当的不友善。 他无法不向恶里猜测，棕狼说属下部众里，多年来连一个突破凝真境的武者都不曾出现，很可能这些人即将突破之时，或正在突破的同一时刻，就被这六位结义兄弟给干掉了，把可能存在的威胁消弭在萌芽状态，无疑是战斗种族生态的基本面。 当然肖凡也就猜猜而已，他并不在乎类似的尔虞我诈，他在乎的是这些人何以率众投诚，聂语晴的疑问显然跟他一般无异。 原来这个群落向以赏金猎人自居，多年来闯荡了许多国家，早已赚得盆满孟满，手上的金银财宝、玉石器玩、药剂灵株不知凡几。而他们最新的目标，已不再局限于赚取财富方面了，而是向宗师的名望发起冲锋。 名气！是这个星球人类最大的野望，上至稳坐庙堂的武帝皇族，下至普遍的黎民百姓，武者的毕生追求，就是凌驾他人高高在上的超然姿态。这玩意还真是化入血脉，基因传承数以万年的本能诉求。 占领村庄的原就是肖凡麾下的数万武人，其中坐照境的还真抵不上三千人，棕狼这个群落的加入麾下，倒是一股生力军。 这些凝真境武者，不知从何处打听出来的消息，杀神肖凡有着迅速提升武者境界的神奇手段，这一点，就连肖凡本人也不知道！ 其后数日，武者们各自打磨功法，工匠们修筑城墙及各类工事，聂语晴无意间问起棕狼这支团队的称谓。 “狼族，我们是狼族，听着比较威武凶悍，用来吓唬人很好用，而且……”棕狼迟疑道：“我们最崇拜的就是狼，人多势众，规模庞大，打群架特别合适。” “不错不错，非常好。”聂语晴说着美目忽地一亮，整个人顿时变得丰神俊秀，神采奕奕地说道：“那么，我们就自号狼群部落吧。” 语声方落，晴朗的天际间，正午普洒大地明媚阳光，那颗耀眼的太阳骤然被灰烟般的浓雾遮蔽，紧跟着道道闪电划空而过，闷雷声声密如鼓点。 末日般的景象来势却快得惊人，聂语晴花容失色，心下悚然，正待飞步躲入卧榻所在的木屋里，却被斜刺里流烟般掠至的肖凡合身拥紧，抱着她疾若流风地穿梭飞纵。 震耳欲聋的惊雷声，仿佛擦着耳际响起，聂语晴此前所立足处的草坪地面，被一道惊雷挟裹着的烁目闪电，犁出了一段宽达半米、长过里许的深痕！ 包括棕狼在内，只要处于这条深痕线上的人，其中有十多位武者、工匠、仆役被闪电命中，在高量热能下当场烧成了木炭，通体漆黑，身子倒下后，分逐渐碎裂开来。 “你看到了吗？刚才！”两人置身塘堤旁，肖凡急忙高喊着问道，嗓音于妖云密布的滚滚雷声中隐约透出，却带着丝丝颤抖。 聂语晴脸现痛苦之色，却是被他搂得太过紧密，但两人显然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是时空。”肖凡说道，他瞭望天穹，正遭到辽阔到不知边际的电闪雷鸣肆虐的苍灰天穹，人类从未见识过的恐怖天穹！ 他语声越加肯定地说道：“这个时间，正有人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进行穿越旅行，而我们，已经可以回去了。” ………… “宝贝儿，劫贫妹子，我最亲爱的灵魂……伴侣，快到我的怀里来吧。”火羽邪云笑吟吟的，一脸的快慰，还有刻意表现出的流气无赖。 也就在这个剧情人物，且跟自己心灵交融的灵魂奴仆面前，他才会将自己的欲念和本性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别人哪怕是朋友之间，也均以为火羽邪云此人一向肆无忌惮，不受礼法束缚行为，举止上毫无顾忌，却殊不知，他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处世逻辑的，所谓举止有度，考虑周详，法度谨严，正是他交际广阔，为朋友及合作伙伴信赖及倚重的缘由，是他拓展运作无往不利的法宝。 “不要了，我在跟青青说话……私心话哦！”劫贫此时并未置身火羽邪云的灵魂海，而是脱身远去不知所踪，但两人心灵交合，只要劫贫尚处当前位面，意识渠道的交流沟通则通畅无误。 火羽邪云无奈道：“那……行吧！我去找大雨、花心，还有孔明他们谈点事，你们私心话说完了找我，好长时间没跟你亲一亲抱一抱了，我很想你的。” “嗯，主人一切当心，有危险速速给我传递讯息，我……奴婢瞬息即至。”劫贫的语声变得甚是柔和，充满了少女娇软的关切和体贴。 火羽邪云心下一荡，笑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主人，叫我阿火就好，你也不是什么奴婢好吗？” 劫贫“嗯”了一声，仿佛于海域空际间萦绕不绝，化为天地初开般的叹息，温婉轻柔，稚嫩明媚，说不出来的动人。火羽邪云沉浸其中，端坐于潜浮双用的器械船体中，宁静地停留了好一会儿，俗称放空是也，这才于收起器械的同时，开启回城金帖，三秒后刷回了半径五百里范围内的一座岛。 今次的会唔有些奇特，雷阵雨跟公孙无敌居然都有参会！ 只看两人每当抬头，便匆匆移开视线，可见心下的芥蒂，时光流转了一年有余，也并未有效解除。 魔道史上的第一帮派风云龙啸阁，为雷阵雨一手创立，公孙无敌家境优渥，游戏中开销不菲，玩武士职业也是相当有天赋，在游戏市场的运作和帮派人事架构方面的打理，颇见其领袖群伦的才华，由之受到雷阵雨的器重，两人言谈投机，遂成莫逆之交，公孙无敌忝为唯一的副帮主，总领帮会事务。 而寄语花公会布局深广，居然向位于轩辕城这曾经的第一大帮抛出了橄榄枝，在利器的号召力下，风云龙啸阁就此分崩离析，成员流散，各行其是。 明面上似乎分为两派，一派以雷阵雨为首，坚辞拒绝，不愿加入寄语花公会。 另一派则以公孙无敌为首，他长期以来励精图治，归束玩家打理帮会事务，其在帮派内部的向心力，远非雷阵雨这个懒散的帮主可及，加上公会系统的融合归并才是大势所趋，很显然比诸帮会这个松散的团体更有生命力，这便拉起一支庞大的玩家队伍，就此重建帮派，率众转换出生主城，加入了楼兰城的寄语花公会。！ 九三二、狼群部落（32） 时过境迁，尘缘迭代，寄语花这个当初声名素著的公会已然不复存在，消失在魔道进程的滚滚洪流里，再随着“自立为王”帝国体系的推出，非止燕云大陆遭受不尽的战火洗礼，且陆地板块在洋流中数度交撞分裂，玩家的流散继而重合，各种思维异动，游戏世界观的变化更是尤为剧烈。 今时今日的游戏景况，非止魔道这一方位面的玩家紧密合作，牢牢拧成了一股绳，围绕东华帝国为核心，开展战争、器械打造、人事编组、庶务分派等庞杂繁絮的相关事宜；圣域方也早已息止内斗纷争，精诚团结，以侵略者又自认为属于拓荒者的姿态，众志成城，挥军无尽海，以猎杀魔道玩家为游戏世界观的终极诉求，在圣域玩家看来，这也是一场绵延久长、甘畅淋漓的历练。 魔道作为被反复打压的一方，虽然不存在战败方，游戏中挂掉了也能复活重返战场，但一直以来，在曙光甫见又倏忽湮灭的旅途中，魔道玩家的抵抗也是极为有力的，且顽强好斗处，丝毫未因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而有以退缩。 因为他们还有一番指望，且为崭新的本能诉求，那正是载入越渐庞大的试炼队伍，完成姬青青发布的任务，从而于现实中得到人体基因改组，进化为超人的非凡体验。 只要东华帝国的国王孔明先生首肯，目前东国最庞大的行政架构首脑李春的善意接纳，这件事大概率是能收获成果的。据称由姬青青处得到过确凿认定，由魔道中诞生出现实世界的超人，体能体质既高出普通人一大截，且寿命都将得以延续。 也因此，近来孔明先生的遴选名单，玩家队列里年龄居长的中老年人，占了超过九成的比例，这些老人绝大多数都是初次接触魔道，但等级和战斗力均不设门槛，置身游戏世界无不生龙活虎的，完成任务试炼的效率，更不在年轻人之下。 这是生命！这是为了活着！求生本能比之任何洗脑的煽动性言辞更加有力。这显然出自于变相的回馈，用以弥补造成数以百万计的老人缠绵病榻，数以万计的老人弥留甚至死亡，这是孔英明未著公示形态的语言文字，却无声表达歉意的手段。 其余或多或少青壮年玩家的组成，则最低标准是在天级以上，目前超神级玩家早已完成试炼，于现实、魔道两端分别取得了任务奖励，队列中神级是年轻人的主流，职业晋阶的二转玩家，是再也不被采纳其中了。 当然也会带领全职玩家进入任务试炼。 以上战斗型玩家换算成纯生活职业，生活技能职业级对应战斗职业的天级，五大生活技能其中一项突破学师级，则对应战斗型玩家的神级，五项生活技能全然突破学师级的玩家，当前魔道里还是不存在的。随心所愿也仅药剂、建筑两项抵达学师级，其余三项职业尚处职业级中高端，显然在不短的时间里难以晋阶。 这样的筛选标准，于无形中促发玩家打磨技艺，专心揣摩技法配备，于魔道历练间斟酌印证，总之尽快达成实力上的晋阶。仿佛身后有一根无所不在的鞭子，摧赶着玩家往前奔跑，神级、超神级玩家珠玉在前，所有玩家并肩接踵，都在努力攀爬这棵游戏世界的魔法树。 今日位于空中岛屿的会唔，主要议题仍为魔道玩家实力晋阶一事，参与其会的超神级玩家不在少数，更多的则是神级玩家，富贵妹近日堪堪突破神级，亦参与了这次会议。余者仅有一位实力最低的二转玩家孔明先生，狂暴猪、钱猫、炎神、随便死、忆终年、随心所愿等人皆不在其列，数百名玩家的集会中，再无第二个神级以下的玩家。 玲珑位面一行，利器、刀客春秋、伤无痕、雷阵雨、何方静五位超神级玩家分别率领队伍，陆续作出一番颇为详细的调研寻摸，踏足区域广袤，此地极大范围仍是荒芜冷寂的情态，火山灰密布漫延陆地板块，洋流海域静如死水，一派天地初开的混沌景象。除了被动型温顺的动物，就连植株都甚是罕见。 但姬青青有言在先，言之凿凿地认定，此地必将由玩家开拓征伐，带来无尽的繁荣生机。各项游戏世界观体系的打造，有赖于玩家的自发力量推动。 那也就是说，只有把玲珑位面变成战场，这座死星才能活过来，活跃起来！ “那么营造战场的契机在哪里？”利器说着哑然失笑，加了一句：“也就是说，怎样把这座星球变成战场？利用什么手段，才能吸引大规模的玩家来这里游玩？” 轻悠的笑语声蚊蝇般响起，却无一人接声答话。数十位大佬商讨重要事项，其余玩家实力纵然已达超神级，在这样的会议上，也是不大好意思开口的。 “我认为还要取决于资源，资源才是诞生一切生态的推动力。”雷阵雨率先接话，侃侃而谈，“姬青青既然说得确凿无误，那么玲珑位面，必然存在罕见的高阶物料，或者是技能书，或者是效用非凡的特殊装备，只是我们眼下还没找出来而已。” 今日参会人等，几乎都是一身神级装备，超神级武器都过百！稍弱的至少也是防护力强悍、功能繁多的天级以上的套装组件。也就孔明先生磕碜点，至今角色等级刚过九十，却还未曾转职天级，一身法师套装在同等级中堪称精品，放在如此高端的玩家圈子里，那断定是羞于示人的。 放在游戏领域虽然弱鸡得无以复加，但与会同僚们，谁也不敢瞧了他。孔明先生可再非昔日默默无闻的战圣盟副帮主，亦非以猎杀玩家为乐的雪漫天公会创始人，而是帝国国王，魔道位面的玩家主宰，上游端天道公道最器重的玩家首脑，春怀楼的救命恩人、忠实合作伙伴，虚拟和现实载面两端的权重极大。！ 九三三、狼群部落（33） “对，没准你们多寻摸一番，又有惊喜，收获啦奇遇啦什么的……对吧？”火羽邪云的语气甚是懒散，但显然对姬青青确信不疑，“我觉得这真的是大概率事件，青青女神还是很靠谱的说。≦菠＝萝＝小≦说” 伤无痕问道：“能不能人为添加？我的意思是，让姬青青改组超脑的运转模型，利用程式设定，载入一些机件、物料、装备武器什么的，如此一来，玲珑位面很快就能热闹起来，玩家趋之若鹜什么的……” “那绝对不可能！”火羽邪云打断道：“姬青青可不是超脑，更不是游戏设计师，不信你们问小静，她跟青青的交往最密切，向来无话不谈，我估计青青最听小静的话。”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何方静，只见她嫣然一笑，其绝美的容颜青春动人处，又透着淡淡的无奈之色，说道：“哪有无话不谈的？青青对我可不怎么友好，虽然我对她……我很喜欢青青的，她说话很率真，又温文尔雅的……” “你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对姬青青断定是嫉恨交加！”火羽邪云酷爱打断别人的说话，且语带不屑，更透着深深的不满之情，“这回让青青发现了吧？所以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所以对你避而远之，躲得你远远的，她跟我家劫贫妹子说话就投机得很，她们俩义结金兰呢，好得不要不要的。” 他说着又洋洋自得起来，并且摸了根道具雪茄出来点燃，滋滋有味地吞云吐雾，一脸欠揍的模样，个个看他不爽。 令人意外的是，何方静居然垂下头来迟迟不吭声，给他来了个默认。蓝水蓝张了张嘴，对何方静左看右看的，脸现讶异之色，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庞阔的会议室里扬起一些絮语声，轻笑声，却也无人高声发言。 张玉强轻咳一声，总结道：“姬青青虽不能替代超脑，载入设定或者发布指令，但至少也是超脑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于魔道隐秘的解疑，历练关窍的精确指向，各种宝藏的锁定，较之我们玩家来说，肯定要准确得多，不至于陷入我们玩家瞎撞的死胡同里。” 他说着叹了口气，随手一翻，顿时令所有人大跌眼镜，果断也是一根雪茄！意念到处烟头处火星激溅，这便点燃了雪茄，好整以暇地深吸一口，浓雾升腾间，接道：“所以我认为当前的局面，还要跟姬青青深入沟通，包括跟冷风暴仔细盘算，这两个显而易见的最佳渠道，都得着落在阿火身上。虽然你这家伙也才刚刚转职神级，战斗力什么的纯属弱鸡一个，但总算这两位剧情人物也只认你，可不认得我们，我们就想跟他们有效交谈，都找不到切入口。” 众人俱各笑开了，各种打趣嘲讽的言辞纷至沓来，尤其伤无痕、雷阵雨更是热衷于此，火羽邪云据理力争，显然谁也难以借助言辞打击到他，哄然的笑闹声持续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止竭。 “刀客说的没错，我是个很重要的人，自从我呱呱落地，蹒跚学步的时候，我自己就发现了。”火羽邪云自吹自擂的言辞，又惹起一片嘘声，他当然置若罔闻，浑然不顾地继续说道：“但要说到接洽沟通，姬青青这位女神吧，可是看我严重不爽的，我也不瞒你们，冷风暴那一块已经没东西可挖了，他倒是很敬重我，指哪打哪，让他往东不敢往西什么的……” 众人絮谈不休，在这种貌似严肃的会议中，又有孔明先生、利器、雷阵雨等首脑坐镇，除了火羽邪云时不时信口开河，显然也没别人热衷于插科打诨，到最终也能商量出个结果来。 全面提升魔道玩家实力晋阶的效率，更非泛泛的商量就能得出有效途径，但类似这样的会议商讨事由，在魔道玩家尚未寻获突破手段之际，自然还要持续不绝地反复计议下去。 ………… “要杀李春，是指望不上你了，我们自有其他安排。无论由于你不想干，不忍动手，还是当真如你所说，难以下手，更难全身而退，不再重要了。” “接下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完成任务表明立场的机会！希望你能努力把握，放心，不是让你杀杨烨。唐飞、温良恒、张玉强、常晗、张峰、褚如明，这六个人里，你随便挑一个吧，一周内我们要看到确切的结果。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会派人将你全家人接走——包括你身陷牢狱的哥哥李信英。” “这次万万不能让我们失望了，就算为你自己着想……你应当清楚，首鼠两端是不明智的，要当双面间谍，更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你跟我们之间所有的交谈内容，我们都做过备案记录，我猜这些资料，杨烨跟李春，都会很感兴趣的。” 邮件里即时清除的文字内容，至此戛然而止，炎神愣了许久，终于笔直垂下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栗起来，随着颤抖的姿态幅度越大，整个人都剧烈地打起了摆子。 应当杀谁？ 向谁开刀既容易得手，又不至于遭到良知的谴责？ 良知这玩意并非十分值得倚重，炎神的性子，更不会受所谓道德感束缚，然而到了此际，类似的揣度却倏忽间涌上心头。 褚如明、张峰、常晗身为天道公司首屈一指的首脑，占据股权最大的话事人，跟炎神几乎毫无交涉，连话都很难说得上，当然如若借谈要事之机找上门去，他们也不至于就将炎神阻之门外，但若轻率动手，依然是跟刺杀春怀楼存在同样的顾虑，绝难全身而退！ 张玉强自恃艺高胆大，敏捷和力量高人一等，向来独自出行全无顾忌，身为六龙湾警务署长，连保镖都不曾有所准备，这位应当是最易拖向角落径行刺杀的。 但正因为张玉强老成持重，警觉心极强，在家中睡觉的时候都是随身带枪的，再加上本身力量惊人，长年厮混街头，格斗方面更是力冠三军，这样的人可不是说刺杀就刺杀的。只能借助某些尤为突出惊悚的事项，惑乱张玉强的心智，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一举拿下。 炎神仔细一想吧，类似的手段用在钱猫、狂暴猪身上，倒很可能见效，用在张玉强身上，可就有点儿保不齐。此人已非神经粗大足以形容了，而是心思缜密异常，城府极深！堪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就是为张玉强这种人量身打造的…… 这分明不是办法！ 九三四、狼群部落（34） 以上四人既然排除在外，那么只剩下后者二人。※菠$萝$小※说 钱猫！狂暴猪！ 正是现实世界的唐飞和温良恒。 这两位既是曾经的老大哥，与春怀楼交谊深挚，当前更倚为春怀楼的左右手，打理一应事务，每日间衣冠楚楚，随行出入上流社会，堪称权势熏天，风头一时无两。 尤其狂暴猪的来到，令春怀楼大喜若狂，拥为上宾，以最高规格款待，瞅春哥这态度，简直恨不能把区长一席都让度出来！白雪梅的乖巧自不待言，对丈夫的两位挚友也是礼敬有加，与周冰莹这个傻呵呵的大小姐更是相处融洽，钱猫、春怀楼两对情侣爱人甚至约洽，婚礼仪式择日一并办理，连八字还没一撇的指腹为婚都谈过多次。 中肯地说，狂暴猪这个人究竟有多少突出的才能，总之炎神是看不出来的。此前魔道里长期以来的相处中，狂暴猪给朋友们的印象，也就是爱开开玩笑，遇到较大的事项商议，取舍之间，也颇见豪气，很少计较个人得失。 炎神还记得初识野山梨、春怀楼这两位的时候，是在苍穹主城魔域森林的探险中，当时野山梨捡了把“橡木之精”的铠甲职业短兵，他的意思也是明确，就此打算送给富贵妹。然而在当时来说，造价如此昂贵的武器，不说人人眼红，就算扔进露天市场摆摊区，也是大量的金币收获，金币就是钱，随时可以转换成现实中用于消费购物的货币！ 常理看来，队伍成员自当人人有份，此事应该毫无疑义的，更不应存在异议。 但野山梨垂涎富贵妹的美色，鉴于讨好妹子的企图心，执意要将这把昂贵的武器送交富贵妹私有，且说了一大堆道理，什么兄弟啊义气啊，炎神心下不屑，猜测其他朋友也均不以为然，当时场面都陷入了尴尬的宁静。 直到炎神开了个头“东西给小妹，我没意见”。但事实上伙伴依旧沉默不语，当时炎神有些隐约的猜测，毕竟这把短兵武器折现好几万块钱，要是队员均分的话，每人都是大几千，抵得上一般工薪阶层的月工资有余了，别人怎么想不要紧，春怀楼这位新朋友，很可能就有觊觎之心，均沾之念，由之产生不爽的心情。 狂暴猪打破了尴尬的沉静，仿如说笑又似商讨正经事的态度，他认为朋友之间还得长期玩下去，为一把武器闹得心里别扭，既不明智更不合算。 也即从此刻开始，狂暴猪被春怀楼倚为毕生挚友。这是肯定的！ 如今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那些情形亦无不历历在目，每个人的神态表情尽收眼底，清晰可辨，春怀楼那声“说得好！”犹自响彻耳畔，或许也由于春怀楼如今不比从前，坐拥全球人类最强势的权柄，也所以这三个字的份量，随着时日的递进，各自身份的大幅度转变，变得越加震耳欲聋！ 炎神眼帘前倏忽滑过狂暴猪的身影，那张胖乎乎的笑脸，由于慢性胃炎，一旦遭遇血腥场面，便跑到角落狂吐的猥琐姿态，不由又生出鄙夷之心。 虽然此人能力泛泛，从事警务工作中沉默寡言，与同僚议事中老成持重，从不当出头鸟，但更无须春怀楼嘱托重申，张峰、杨烨、张玉强，包括伤无痕、雷阵雨这些独当一面的话事人，无不对狂暴猪态度温和，既器重又关切有加。 炎神对此完全想不通，一个不敢突显自身优势的人，何以得到各方大佬的尊重？ 他觉得这个人很好杀的，但他还真点儿下不去手的意思，在这一周里，他要给天使当铺交出一份答卷，初步的设想，这个人不该是狂暴猪，更不该是钱猫。 而最合适的对象，正是跟他毫无交情，近日受春怀楼调遣外放抚原省，天道公司的大股东，总领举省经贸体系事务的常晗！ ………… “我们回去哪里？”聂语晴大睁着明媚的眼睛，其中居然透着不可思议的天真。 “当然是基准位面……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肖凡这话显然有语病，立即聂语晴抓住话柄，笑语嫣然地问道：“你是说二号位面，还是一号位面？”她笑得欢快，却忽然抬头，顿时看到到天空中乌云压顶、暴雷挟在电流中闪烁嘶鸣的恐怖景象，神色又复变得惶惑。 肖凡却未就此辩解，只道：“你体验……感受一下意识海的波动形态，我们可以离开……无须借重青青的助力，我们自己就能横渡虚空，去往另一个位面。” 聂语晴闻言闭目沉静了片刻，又再睁开眼睛直视肖凡，叮嘱道：“你保护我。”她可是深知肖凡有异常人的能耐，纵然闪电于高空光速劈落，肖凡也尽能护卫她周全。 “放心好了，有我在！”肖凡信心十足地说道。 其时太阳被深深藏入乌云里，野地间昏沉而阴森，但强烈的阳光射线，依然将乌云映照得大片紫碧青黑，这也是色泽变异的光照，虽然能见度大幅下降，倒无近处视物之虞。 躺倒在草地间的十四名死者，身体已成焦炭，这些人名义上皆为两人的从属仆役，村庄里一片鸡飞狗跳，人们惶恐奔窜，吵嚷声此起彼伏，于两人所在的河谷旁，却是毫无影响。 倏忽间雨点如豆，随之越渐庞烈，直成倾盆之势由天而泄，河谷附近的参天大树的茂密叶片，也不足以尽蔽雨水，且数息之后，河水便成涨潮之势，向岸坡旁翻滚而来。 这点儿雨水，哪怕再暴烈十倍，肖凡也是夷然不惧的，却连忙解衣盖在聂语晴的头顶，随即发现不是办法，棉衣的绸布质料，如何遮蔽稠密如注的雨水侵袭？这便一把搂紧了聂语晴，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双臂展开束缚捂得紧密，尽全力替她挡风遮雨。 过了好一会儿，聂语晴再次睁开眼来，于接踵而起的闷雷声中，悄然说道：“原来如此。”显然颇有领悟。 “对吧？对不对？我们已经是超人了！”肖凡随手指向天空，缕缕电光化作丝线状，似乎受到他的遥控，折转变异起伏波荡，在远空中划过之际，带来鞭炮般的爆音，“破碎虚空穿梭位面，对我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对你来说。”聂语晴语声更是柔婉，于肖凡臂弯间抬起头来，雨水立时从她洁白的额头上陆续滑落，她眼中情意涌动，却道：“置身虚空乱流中，我立即就化成碎片了，你要保护我。” 肖凡笑道：“那当然，包括你最喜欢的天雅，我也得保护好，还有海魂……别忘了，咱们是有高科技防弹衣的。” 聂语晴轻轻“嗯”了一声，虽未再多言，却禁不住喜色满脸。 这显然是个神乎其神的意外收获，肖凡在她眼中，倏然变得犹如神祉般强悍而伟大。她本人虽未有神祉般的体魄抗性，通过意识海触碰万物的机能，和对万物运转的精确剖析，几乎也进入半神之境。 而这一切取决于什么样的机缘，她却尚且一无所知，只看肖凡大言不惭、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也不关心这段因缘。 “但我们不走！……”肖凡说得坚定，难免令聂语晴微微一怔，但他的语声又变迟疑，终确定道：“暂时不走，我跟蓬莱国武帝之间还有一战，而且为什么这个世界跟魔道里的主城名称相同？这个世界又为什么存在？这都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事，也许其中的原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奇，我们当前总是难以确定的。” 肖凡正说着，双唇被一片温软覆盖，这是一个深情的吻，一个柔情的吻，一个虽未置身虚拟世界，但却产生意识海彼此交撞般甜蜜的吻。两人很快沉浸其中，激烈缠绵，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在泼天大雨中，在参天的红木松下，两人的冬衣皆遭雨水浇灌，紧紧贴附在身上，两人紧紧地缠在一起，互相深挚求索，忘情得难分彼我。 “你终于开始动脑子了，倒也不是全无用处。”聂语晴语带调笑，神情却喜滋滋的尤为开心。 九三五、裁决之刃（1） 二、裁决之刃 这几天炎神频繁联络常晗，或通过电话，或登门造访当面觐见，且语焉不详，貌似有要事要商，说半天始终捕捉不到重点，似乎在说这个事，但话题瞬息万变，倏忽间就渡往另一个话题。#菠ㄨ萝ㄨ小#说 常晗也被他闹得不胜其烦，不堪其扰，他忝为抚原省境经贸部门的一把手，手上大堆事务要处理，只能夜间抽出空闲来登录魔道，连找女人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炎神找上门来又不能不接待，毕竟此人作为春怀楼的挚友，曾经尤为器重的小兄弟，且身为魔道大明星，在东华帝国的职份权属，更是个难以忽视的重要人物，虽至今未曾转职神级成功，但谁也不敢小觑了炎神这个小年轻。 这天下午，果然又接到炎神的电话，常晗一边圈阅报表文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果然炎神的说话顷刻间离题万里，各种跑偏，常晗心分二用，思路很快就接不上去了。 他捏了下眉心，大感心力交瘁，索性问道：“小炎，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儿真挺忙的，有事一次说完行吗？或者咱们在游戏里约个地方，见面详谈？你看……” “啊，也没什么事，要么晚上我们出来见一面？我想杀……”炎神差点说漏了嘴，“我想杀你”都险些脱口而出，急忙收声，又匆促补充道：“我弄条野生石斑，我们喝两杯怎么样？” 常晗深叹一口气，这没头没脑的，到底哪跟哪啊？缓声说道：“小炎，咱们魔道里认识的一帮兄弟，就别来这套了吧？说真心话，你也巴结不到我这儿啊！大家各司其职，都是春哥这条船上的忠实伙伴，你还是春哥最器重的兄弟，对不对？你要真觉得自己权重不足，跟春哥提一句，我退位让贤，分分钟的事啊！” 他的语气虽然尚自委婉，但话里话外这意思，已经透着十二分的不耐烦，甚至直指炎神是对当前所处的位置不满，因此屡屡跑来烦扰常晗，这可就连兄弟间的敬意也全然不顾了，显然也是被炎神模棱两可的态度深深困扰。 炎神沉默着不吭声，常晗也没好意思挂断电话，两人就这么悬而未决的沉默良久，终于炎神说道：“我真没别的意思，既然……那算了，抱歉打扰了。”说着挂断了电话。 常晗也随手挂断了电话，忙碌了好一会儿，又盯上了手机漆黑如镜、平静死寂的屏幕，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小子是有怨念呀。” 炎神没有怨念，只是这条路貌似又被堵死了，下一个目标是钱猫还是狂暴猪，倒有些举棋不定。 就此再次陷入长考，可绝非明智之举，为自己及妻子万婷婷、哥哥李信英考虑，他也必须要下定这个决断。一周时间倏忽即逝，炎神面临的将是尤为艰难的局面，而手上不沾血就想轻易脱身，可就真成痴心妄想了。 就在这种焦灼不安中，此前不嗜烟酒的炎神，烟瘾与日俱增，逢酒必醉，心下苦恼深深。 昔日万婷婷美丽的身段，随着养胎的过程中，食材营养的过剩，也持续变得臃肿，挺着个大肚子举止蠢笨，像一头帝企鹅般的憨然窘状，时时散发着母性的伟大光辉。 这是万婷婷父母的原话，炎神深以为然，既小心呵护又赞不绝口，对妻子的爱慕之情日隆。但不表示直觉上、审美上就能苟同，他有着年轻人对矫健、干练、从容方面的审美，于台州港从事警务工作时，就涉猎的那几名艳女，直到炎神抵达内陆地区，身担经贸机构的重任之际，又有着各种深切的联系。 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炎神一向以来手握重权，颐指气使间甚是豪迈，家中事务打理安逸，野蜂浪蝶不失为锦上添花的助兴之物，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玩也就玩了，炎神自问也不是多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社会地位外界形象什么的，东国局势又未复康靖，哪个侍奉枕席的女人不长眼，竟敢有以要胁，向炎神勒索不成？ 年仅二十的炎神堕身风尘，游戏人间，日子过得也相当恣意愉悦，如果不是因为陷入囚笼的哥哥，如果不是因为这帮不讲义气的兄弟，他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杀心已萌，利刃深藏，亟待亮剑，其乏者仅为自创的所谓契机，炎神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剑无论指向钱猫还是狂暴猪，这两位曾经游戏世界的兄长万难抵挡，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有以行动，可能还需要一番安排，谨慎布局，务要不惹起各方各面的疑心，使自己全身而退。 假如常晗不幸撞在刃口上，于炎神而言，那就是意外惊喜了。杀这个毫无交情的天道公司大股东，对他的情感丝毫不构成障碍。 炎神深知自己是个重视感情的人，若非事逼无奈，他甚至认为，某种程度上看，对家人，对爱人，对朋友，自己甚至可以称得上崇高。 ………… 同处六龙湾居住已久，蓝水蓝、何方静、苏映雪三人友好合作，一直以来从事服装饰物的营销，且为产供销一体的商贸链条，如今在岛上已较具规模，且远销内陆地区及海外各个国家，品牌的打造仍在缓慢而有条不紊地推进中，跟国际上好几个服装品牌均有业务往来，时常探讨业内动向、趋势潮流等秘闻。 肖凡久无音信，于魔道重启之前，三女百无聊赖的日常惊人的相似，除了逛街品尝茶点美食之外，便是到邻居狂暴猪家中做客。 原因无他，狂暴猪那位小堂妹文静而可人，虽然遇到生人，每每显得瑟缩而较为怕生的样子，但对三女的喜爱却是溢于言表，年方八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姿态既不可能作伪，更惹得大人衷心喜爱。 长此以往，直到富贵妹、周冰莹等女眷也加入其中，而且动辄留宿不归，狂暴猪跟叔父婶婶居住的屋子再大，可也根本住不下这许多人，只好把寓所上层的居屋购下，两层打通变成个怪异的复式层，这一大家子可就热闹了。 每天这座楼层里叽叽喳喳的喧嚷不断，狂暴猪的叔父更是热情洋溢，殷勤以待，来者不拒。后来杨烨索性将叶继欢也送过去，这孩子更是温顺聪颖，敏感而思路清晰，深明自己的身份尴尬，把狂暴猪的小堂妹哄得团团转，这位比叶继欢还要大上一岁的小姑娘，对这个男孩却是言听计从，依恋之极。 九三六、裁决之刃（2） 因为杨烨告诉过叶继欢，这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是好人，会陪伴你长大，而自己精力有限，委实也不懂得教育孩子，所以跟这些大人处好关系，是你的最佳途径。﹢菠u萝u小﹢说 但七岁的叶继欢，却绝非擅长跟大人卖乖邀宠的性子，他性情沉闷，行为举止相当木讷，基本上是大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的习惯，不问不说，且从不习惯主动表现自己，骨碌碌的大眼睛、漆黑的眼珠子也时时转动灵活，在他这张天真的脸上透着狡黠而专注的神态，但却似乎对一切都不好奇，跟大多数性格活泼、表现欲强烈的孩子迥异。 纵然狂暴猪年方八岁的堂妹——温如琴，也是较为怕生的性子，但跟大人混熟了之后，却极为擅长表现自己，姿态的可爱，乖顺的迎合，或是对新知的领悟阐述，意图博得大人的夸赞。 小孩子多半如此，极为渴求鼓舞和言辞上的赞赏。好动狂躁脾气火爆蛮横无理的除外，那些看似顽劣的孩子，如能排除精神创伤问题，就是家长教养出来的结果了，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家长作为孩子蒙昧时期的监护人，其教育方法、家长自身的为人处世之道，对孩子潜移默化的影响功不可没。 于是叶继欢另辟蹊径，就连向杨烨讨教都未曾发生过，手段果决且有效，他径直向大人们衷心喜爱的温如琴下手，将从杨烨处学来的巧妙手工倾囊相授。 温如琴起初对他是有些抵触情绪的，毕竟同为孩童，这个还要小她一岁的男孩，很可能会分薄大人们的宠爱，这在温如琴的小心灵里，是有过盘算计较的。 但架不住叶继欢博学多才，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拿来跟她分享，很快温如琴便沉迷其中而不自觉。且叶继欢于绘画方面较有天赋，空间感极强，往往温如琴正跟苏映雪、蓝水蓝欢闹在一起，叶继欢默默无闻，随手挥毫，几笔勾勒出蓝天白云、小桥流水、草木和明艳温馨的居屋，立时将温如琴吸引过去，左右一番指摘点评，叶继欢又添饰几笔，于画布上加持一堆华而不实的景观。 叶继欢很是敏感，最为忌惮的人却是何方静，在她那双明亮而看似坦诚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一切内心的小九九全然难以遮拦，分毫丝现，暴露无余。 虽然何方静是温如琴最喜爱的漂亮阿姨，但每当何方静在，叶继欢始终低眉顺眼的，绝不当着她的面展示才华，除非温如琴软语央求，这才小心翼翼地陪同玩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温如琴不时提出天马行空的问题，姿态低调之至。 于杨烨点名带领一批魔道好友转战台州港之前，炎神也来过狂暴猪家中数次，当时大家相处融洽，叔父婶婶对他的态度也甚是亲切，但今次炎神远道而来，分明感到有哪儿不对劲了。 他见到了褚如明，正跟狂暴猪的叔婶饮宴畅谈，见到了何方静，见到了肖丽云，见到了富贵妹，还有张玉强带着大腹便便的爱人前来作客，人数不少，且气氛也是乐融融的，炎神自也遭到热情接待，却分外感到跟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如今狂暴猪一家的居所，大客厅跟两间小客厅的玻璃墙群完全打通，平日里人潮如流，简直就是个聚点，这一家子的亲厚热情，更是个显而易见的推动力，大客厅中心地带的圆桌极大，坐上二十个人都稀稀拉拉的，丝毫不见拥挤。 席间却没见到狂暴猪，想必正与钱猫一同，跟在春怀楼屁股后面转圈圈，姿态恭谨，人品猥琐，巴结权贵的嘴脸一览无余，随便想想就知道了，炎神心下既鄙夷，更多的却是愀然不乐。他其实只想见见狂暴猪，好给动摇自己的决心，放弃这个最为轻易的目标。 但很明显，狂暴猪没有给自己的生命留下机会。 炎神提杯疏散地敬了一圈，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菜，在诸人的言笑奕奕间，在席间男女们融洽的交谈氛围中，未待他人问起来由，便率先礼貌地告辞离去。 手机上显示，此时为正午十二点三刻，下一站本来打算造访钱猫家的，这时候炎神也打消了念头，他知道那不会带来任何良好的结果。 他终于识别清楚，以自己当下犹豫难决的心态，草木皆兵的状况，显然跟任何老友、老兄弟的接洽，均不会带来丝毫愉快的体验，反而会惑乱心志，让自己变得心软。而心软是眼下最不该有的，他必须要做出决断。 既然无法寻找借口将常晗邀约出来，对张玉强的积威又深所畏怯，褚如明、张峰更是够不着的层面，且张峰对炎神的诉求了如指掌，早已深具戒心，其妻子肖丽云，野山梨的母亲，要通过重要人物家眷之类的环节撬动，看来也是很飘渺的事。 索性将狂暴猪、钱猫约出来，一锅烩了！ 炎神心下发狠，随即想到魔道里那个匪夷所思的任务试炼，任务发布于姬青青，只消完成曲折庞杂的任务历练，就能在现世世界变成超人，炎神原就自带超能基因，他是不需要的，但也深知，钱猫、狂暴猪，包括常晗、蒋涛、富贵妹、随便死、随心所愿等一大批此前的魔道密友，当然早就在第一轮试炼中，完成了这项任务，此时体能体质各方面，跟他的差距也未必有多想象中那么大。 最重要的还是，将两位曾经的魔道兄长一网打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患？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这都是难点，总得将准备工作做得密不透风，天衣无缝才好，使任何事后调查案件的责任人，线索的指向不至于扯到炎神身上，这些事就颇费思量了。 炎神在六龙湾的闹市街头，接连抽了十多根烟苦苦思索，直到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买一瓶水喝，新的一根烟自然又点上了。 机遇时常留给有准备的人，而留给炎神的机遇突兀呈现，却是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 钱猫居然惹了个大祸！ 九三七、裁决之刃（3） 既然肖凡还要留在三号位面继续摸索，也不知是对战斗生涯上瘾了还是怎么地，总之他的想法，是把这座星球探测个底掉。Ψ菠w萝w小Ψ说 聂语晴虽也有随时锁定时空隧道，破碎虚空的能力，但身体抗性远难抵销时空乱流的侵袭，就想孤身归去也做不到，何况她并不想走。 肖凡率先领悟，洞察到时空穿梭的手段，经过聂语晴的意识海触探，又加以各种技术层面的修正，就数据的参照看来，已有确凿的指向点位，两人通过时空隧道径行离开，并不为难。 一号位面跟二号位面，在平行宇宙的位面坐标是已知的，也即这两座星球可以直接穿梭回去，而基准位面在平行宇宙里的空间相对位置，却模糊不清，且极为难以弄清。 以亿亿计的平行宇宙，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飘浮在蛋壳般的漏斗状晶壁之间，每一个渺小到极致的晶壁，背靠背相反两个面，皆为一处衍生万物的宇宙空间。 这些位面，犹如放在一个巨型盒子里的模型玩具，在两人意识探触中，已是一目了然。 这其中绝大部分宇宙，连生物都未曾诞生，遵循某种无序的拟态混沌法则，在超量的宇宙射线间孤傲地漫游运转，但就算存在生物星球的宇宙，仅占所有宇宙总量的万分之一，甚至亿分之一，也是一个超级庞大的天文数字。 从如此规模的恒河沙数里，精确找到基准位面，不要说肖凡这个天体物理的门外汉，纵然天才科学家聂语晴也是一头雾水，严重缺乏寻摸的手段，更遑论精确测定的技术。 两人商量了无数次，均得出一个更愿意相信的猜测，那就是这样的测定技术，姬青青很可能早已具有类似的手段，虽然不精确，坐标系已然两次发生偏移，但不妨碍这种手段的有效性，因为哪怕二号位面、三号位面这些迥异基准位面的生态星球，也并非混沌初开的死星，它们是有生物存在的，并且人类的繁衍历史生代，在星球寿命的技术测定下，跟基准位面差距并不明显。 这断定是姬青青优胜于肖凡二人的地方，遗憾的是姬青青至今杳无音信，就连共同探讨这一有效手段的契机都不复存在。 而聂语晴坚信，只要姬青青愿意把这项技术分享出来，她有把握修正其探测精确度，姬青青虽是她的本体化身，但毕竟不是同一株科技树上成长起来的，彼此的见解阅历、学识理解方面，完全可以求同存异，研究判辨，剖析其深度机理。 姬青青也久候不至，两人详细计议下，包括变异人天雅也加入了讨论，至于收编的人族武者仆从，哪怕是营商管理方面的人才，毕竟世界观、价值理念什么的，根本也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只能透过他们单向打探讯息，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模式及部分人文景观，至于商榷事件以指导行动，那是商量不起来的，完全尿不到一壶里。 商量来讨论去，也没能得出多么优良的策略。在他们这支远涉野途抵达此地的远征军虎视眈眈在侧，京师地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蓬莱帝国天乌城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布防严密，戒严宵禁之类令行禁止的防护力度，极大程度强化起来。 要说率队攻打京城，就他们掌控的力量横相参照，桀骜恣狂的赏金猎人们也大生畏怯，要突破京城的防护力量，无疑是鸡蛋碰石头，找死的行为，再血性再生猛的野地军团，也不敢擅动刀兵，向皇城发起自杀冲锋。 肖凡意识海波段的触探，在这个位面已然可控雷电，常理看来普通人族武者，不要说凝真境，就算是传说中神乎其神的虚望境，毕竟血肉之躯，估计也难敌肖凡驱纵力量的诡谲难测。 这显然是可兹利用的途径，新加入的狼族部落武者，对这位新主人的神奇手段，无不垂涎三尺，尤以尚存的五位首领为最。 肖凡也不藏私，身具采集雷电威力的异能，是魔道开服之际，背景故事里对魔尊力量体系的描述。魔尊原本是孱弱不堪的魔虫，便由十二万年前，燕云大陆从混沌中脱身而出，于万物初苏、生物诞生的数千年之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间，径采雷电之威，由此壮大其威能。再其后，更由魔尊一脉生成了自然使者这一智慧物种战斗职业。 当然上述种种，皆为魔道这款游戏虚构出来的，所谓万物生长，在超脑推动下演化的生物剧情历史。 但毫无疑问，来到三号位面，肖凡再次体验到游戏的乐趣，这个高武位面的人文面貌、人族生态运转、志趣所向、为武独尊的人类生存基本面，都是那样恢宏而奇异，简直就像重新着手玩魔道的感觉。虽然交通不便，没有电力等能源端的供给，生活设施、娱乐方面乏善可陈，但此地更像是为肖凡新开的游戏世界，那可万万不舍离开。 所谓采集汲取雷电之威，按照魔道的设定，雷电由水、仙两系的魔法属性构成，生成的力量又蕴含妖属性，命中目标物更会诞生强烈的势力，那便是火属性，也即魔道里的魔法元力四系俱备，为自然法则的一例，且为动态运转中具有最大能量的破坏力。 麾下部族的垂涎觊觎，肖凡是不放在心上的，谅他们也翻出天！最重要的是，这种雷电威力汲取之道虽然掌握，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犹如最原始的电力采集，进一步演化为可控的供收体系，还有一段漫长的道路要走，包括各类储电设备的科技进展。 有聂语晴在，这棵科技树也未必就爬不动，很可能爬起来，比诸盲人摸象般的整个现代文明史更加有效率，因为这一切，在聂语晴而言都是已知情况，轻而易举就做到，而无须反复试验探究。但第一步要做的，仍是对整个蓬莱国度的征伐，调动整个民生体系，发动工业革命，将一切资源调动起来为己所用。 包括族群内部也深悉，最为见效的步骤，便是击败武帝，及武帝一系为皇族挡架的武者族人，将蓬莱帝国的皇族赶出京师，或屠戮或驱散放逐野地，取其政权而代之，这才是大批量武人衷心追随肖凡，追随聂语晴的终极诉求。 而这一天，终将来到。 武帝的战书，由京师楼院深深的皇宫里递出，几乎于同一时刻，肖凡倏然长身而起，凝目看去，目光所指的方位，正是百里之外的天乌城，是重峦叠嶂间的宫殿深处。 九三八、裁决之刃（4） 晴空万里，天朗气清，阳光明媚。ぁ菠℡萝℡小ぁ说 一望无际的天穹，被那朵耀目的火球映成了寥远的淡蓝色，云彩淡淡难觅踪迹，偶有的几丝白线，丝绒般染白了小面积的蓝色镜面。 小山坡上草木骄恣，泉水于刚融的冰雪间中淌落坡底，淙淙叮叮的响声中，于山道间融为条条瀑布，又被割离解体，汇入坡底的溪流，漫涌流淌不知其远近。 方当严寒腊月，山上、山下且有小瓣子的野花，犹如云河中的繁星般，点缀着这一片生机勃勃的丽景。 而山坡以上的万米高空，于肖凡的俯视下瞰中，浓得化不开的厚重云层，却仿佛处在他的脚下。明知是错觉，腾云驾雾的感觉却有着鲜明的体验。 呈铅色、淡青色的云团彻底遮蔽了视线。只能通过心灵之眼般的意识海，探触地面上的一切，静止的植株，还有叶梢草底的昆虫，一只或乖巧或生猛的动物都没发现。 高空中空气稀薄，金风阵阵，零下五十度以下的气温寒冷异常。肖凡心下终于有所明悟，雷罡层是真实存在的，正位于对流层与平流层之间，缕缕灵蛇般的闪电持续不休，耀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紫色泽，却是肖凡最为偏重的大补之物。 指望海魂的冲天之势，是飞不到如此高度的，肖凡所利用的是空气中的弱电流，牵引出深藏恒温层内部的交强电，构建登天之梯，这才以几乎是光速的形态跃往高空。却非神话传说中的腾云驾雾，这样的手段，貌似比腾云驾雾还要巧妙，还要更加有效。 通过对空间生物电的有效控制，肖凡足以轻松远渡重洋，万里之遥不说倏忽即至，那也就是几秒内足以本体移转，至少也比亚光速飞行器要快捷得多。 将雷电之威储备下来，用以浸染武者淬炼躯体，反哺功力运转打磨内息调运，这样的手法肖凡也已掌握无遗。起初找了几个看似青嫩纯朴的少年武人，以雷电之威渡化晋升他们的功力运转，直达凝真境，后来发现这回事严重不靠谱！ 三号位面的人族，要说中老年人也血性未泯，尤其是高端武者杀心强烈，少年、青年人就得称得上草菅人命了，他们脾气之暴烈，对杀戮同族的热衷，那简直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且一向惘然无畏，藐视权威，崇尚人定胜天，自命正义无双。 最为鲜明的例证在于，这些在肖凡的协助下，武技功法砥足凝真境、称得上一代宗师的少年人，已然被肖凡亲手格杀了四名，仅剩的一名幸存者，总算知道害怕，没那么血性正义了，但眼中桀骜阴鸷之色仍时时于不经意间呈现，肖凡很担心这小子会侵犯聂语晴，这人的眼神中，对天雅也是毫不掩饰的充满色念，侵略的意图暴露无余。 于是意念到处，横竖九道电光，骤然化作缕缕雷罡，击落在村庄的角落里，那正是桀骜少年独自练功的所在，他正在运转周天巩固境界，胸中豪情万丈，脑海里全是征伐天下唯我独尊的意念。 嘣然巨响中，方圆六米内的一切均化为齑粉。 以围墙及各项工事重重围困的村庄里，人人惊悚，顷刻间便议论开了，又有个触犯神君虎威的倒霉蛋，被人道毁灭了。 “杀神”之谓肖凡既不喜，聂语晴要求群落族人称呼肖凡为“神君”，果然肖凡欣然接纳。 毕竟中老年人老成持重远有过之，棕狼以下，那五位原先的狼族首领，此前便已达凝真境，却无人敢在神君的爱人面前造次，就对变异人天雅也是崇敬有加。对海魂这只怪兽更不用说了，那个个年长者都得当祖宗侍候着，生鸡活鸭土狗飞禽，没事就得提溜过来孝敬。 规模宏大的人族聚居地，每日的食水果腹之物是项大事件，不可能说到一处就能迅速耕种养殖，土壤再肥沃，供应如此数量的人口的嚼谷，那也断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于是通过别处运送往来的粮车，赶来的牲畜，便是一支支绵长且跨日苦久的队伍。 这原先不是问题，肖凡沿途征伐过大片领土，辎重的供应链早已营建完善，但大股部队围困在京师城外，天子脚下地域既不佳，大规模行动更是极端敏感。被劫了几段粮道之后，肖凡大怒之下索性进城掳掠一番，搅得满城鸡飞狗跳之余，并以皇族子弟的鲜血涂字，直指武帝告宣，留下了一道战书。 这便闹得满城风雨，街市零落，营商禁绝，所有京城人士翘首以盼皇族的雷霆出击，以扑灭这支凶神恶煞的蛮夷部队。 随之皇族派遣军出击，屡战屡败，这股野征军的势力眼看扑不灭了，却终引来了武帝的战书。 这支战书以意念凝成，遇风不散，直接作用于肖凡的脑海。显见下战书之人的境界，远超普通的凝真境，这是聂语晴跟几位凝真境属下参详过的，他们断定这便是神话般的手段，虚望境才能做到的事。 肖凡跟聂语晴也很意外，这样的手法，几乎可以达到意识海触碰万物的功能了！ 武艺这回事，毕竟“武”在前而“艺”在后，就字面上的观照，“武”为力量，而“艺”当然就是技巧手法，属于技巧上的东西，对人体百汇窍穴，动作灵巧度的预见和掌控，由之产生“武艺”。 但武艺的高端境界，已非物理上的力道，而是抽象意义上的内力或真气，也就是武艺练到了后期，多半归属到对纯粹力量体系的领悟，所以称作武道历练。 但无论武道有多么神奇，总还不存在意识海，生物电触碰万物，浓缩为线性，精准递转心念讯息，肖凡是没这个本事的。也就聂语晴，她的意识海太过玄奥，她是断定能做到的。但反过来说，聂语晴可不懂得武道，她运用的是完全迥异的另一种方法。 肖凡心下已生忌惮，但也不存在多大的畏怯之心。 一击毁灭最后一名少年，解除了后顾之忧后，他已脚踏祥云飞转京师重地，立于寥落静谧、远近毫无人迹的天乌城街头，冬日里呼呼的风声中，倒也颇有绝世高手一战的气氛。 可惜传说中的虚望境，武帝之强，再次令肖凡失望了，这完全是不堪一击嘛！ 武帝被一击即溃，血染街头，濒死前居然嘶声狂笑：“我知道了！我终于明白了！” 肖凡操纵微妙的电离子，卷天席地地捕捉空气中逐渐弥散的生物电讯息，那一段记忆载体悄然呈现，也终于心生明悟。 此处是魔道的前生促发地，聂语晴的灵魂意识曾经来到过三号位面，便如庄周梦境般，醒转后她自己却惘然不知。 而位临绝顶的所谓十七帝国武帝，却非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武者！ 九三九、裁决之刃（5） 入主宫室，统领蓬莱帝**马，分派职能营建架构，再持续收编民众为己用，打造社群关系，借以推进科技发展，将人族生态链向良性的方向引导……此般庞杂繁冗的种种部署，却非一蹴而就之事。v菠〝萝〝小v说 首先迎来的是武帝亲眷，来自于皇族的讨伐，毋宁认为是复仇的行动。而随武帝之死，带来的结果是宫廷架构四分五裂，麾下的军队早已随武帝的告毙一哄而散，各个部别成员流散，京师的职能混乱不堪。而乱局之下，此前的皇族却挟复仇之慨，高举为武帝正名的旗号，拧成了一股绳，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与此阶段，宫城各处颓败凄清，京师重地十室九空，处处透着萧索的景象，肖凡则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聂语晴身旁，更有天雅、海魂随侍在旁。 肖凡始终有个说不明白的第六感，有一双置入深空的上帝之眼，正紧盯着他们这几个时空穿梭者，这股威压凝如实质，令他每时每刻均处在惴惴不安中。 而聂语晴正大刀阔斧地进行各个部别的收编，对高端武者的职属安置更被她规划得井井有条。最大的要点不在于营造全新的皇室班底，更不在于稳定局势，如履薄冰地推展民生建设。三号位面原就不存在安定团结的局势，以武力威慑属下听令行事，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重要的问题只有一个，将武帝所属的原皇族成员斩尽杀绝，所谓除恶务尽是也，既势成死敌，便再无第二条迂回温和的路径可走。 肖凡时时防备着那双上帝之眼，而上帝之眼的主宰者更对他深所忌惮，通过气机交感，早已得知这个外来异种的存在，更为其无法察知的强大，感受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威胁。 上帝之眼的来由则非一人，却全然属于三号位面武道历练中的前辈高人，他们共有九人，尽由这四百年内突破武道极峰的隐世武人，或在深空巡游历练，或于湖海波涛浪急之地打磨功法、淬炼躯体。 这些位于星球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均为隐姓埋名的武道高人，而之所以不求闻达于民间，跟诸侯王族争权夺利，正因为他们对武道的求索心已深入血脉，自然而然消弭了世俗欲情。 他们事实上并无勘破世情，继而破碎虚空的能耐，然而其中之一与肖凡的初次相逢，其微妙感应和记忆体精微触探万界的诡异情境，更远胜武帝的电子态记忆体的庞杂寥阔，便迫使肖凡提前踏上了时空穿梭的旅程。 ………… 敲响门扉的轻悠剥啄声传入耳际，春怀楼坐于皮椅上的身子微微端正了些，正待呵责斥退，紧跟着室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又令他放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未经允可便径行步入室中的，正是雪境寒梅，春怀楼的妻子白雪梅。 春怀楼取杯浅饮一口浓茶，白雪梅上前几步，抚摩着他微锁的眉心处，柔声道：“又在为了那件事烦恼？” “是啊，我是被他们闹得心力交瘁……真是不胜其烦！”春怀楼放下杯盏，又再深叹了一口气。 夫妻俩平日里工作、生活均融洽默契，扶携无间，且心意相通，春怀楼的所虑所烦者，更是当前区域架构中的头等大事，白雪梅自然心知肚明，更确知其烦闷之所在。 “他们的看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只能说当前提出来，还没到最佳的时机。”白雪梅轻声说道，转向宽椅背后，修长的双手探出抚慰之态，给丈夫进行头部按摩，力道却甚是轻缓。 “你指出的，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春怀楼舒适地将头部倚在妻子的双手间，叹道：“我这个人向来胸无大志，又岂是贪慕权柄之辈？可要让我拣定继承人，立刻做出决定，那也太过强人所难，换个角度看，当前局势不靖，我李春何德何能，敢作出这样的决定？” 白雪梅轻笑道：“对，这无形中就相当于称帝了，是一种变相的树起旗帜，自立为王了。这件事万万不能做！在东国民众间落下话柄事小，激起更大的变乱事大。” “是啊！道理跟他们反复说过无数次，谁也听不进去啊！”春怀楼说得激愤，紧跟着神色却又颇见惆怅，说道：“有的人甚至认为，眼下正是称帝的最佳时机，还不是一个两个这样认为，甚至唐飞……钱猫就很赞同他们的意见，这简直……唉！” “老公也别为这个忧心，如果排除天使当铺在其中见缝插针的嫌疑，毕竟跟着你的兄弟，伙伴们也是好意，大伙儿也得知道，他们跟着东奔西走，披荆斩棘的老大，有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和魄力。”白雪梅语声一顿，补充道：“不能说到最后，举国民权掌持在你手中，你却往后一缩，大伙儿可全被你撂下了，对不对？我们也得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考虑。” 历代帝王，由登基主理举国事务之初，便要进行后裔继承人的奠基仪式，如果君主子嗣不旺，甚至繁衍后代的生育能力缺失，那更是会在从政多年中遭到源源不断的上表奏书，于亲族血脉中拣定合适的继承人，以备君主或无疾而终或遭逢不测之际，维持政局的完整和格制的延续。 这种事无法因循君主个人意志为转移，君主志愿如何毫不重要，既属传承的祖遗宗法，更能称得上较为科学的远见之明。正人心而靖浮言，这是一个基础，人心是机制架构的稳定，浮言则是遭逢改朝换代之际，造成不稳定因素的隐患。 道理易懂，在当前春怀楼的行政格局中，却行之不易。 主要的缺陷在于，他还未给自己的统领区域正名，虽看似大势所趋，这个举国一统的元首之职，在或远或近的将来，很可能真是春怀楼的囊中之物。但毕竟所谓大势，只是隐约的棋局，并非举国拥戴，各方势力俯首称臣的确切认定，这个时候就说称帝，将东国就此改元自立国号，至少春怀楼的脸皮还不够厚，这件事是做不出来的。 九四O、裁决之刃（6） 他做不出来，白雪梅自也站在丈夫的立场去作全盘考量，部众属下却断断不会作如是想。灬菠萝小灬说 跟着春怀楼后面干的兄弟们，各个机构的权力人，可没有他夫妇俩这番绕着弯的顾虑，麾下所有人巴不得春怀楼大张旗鼓，挥兵四外出击，将整个东国三大板块一并占领下来。 此前没有这个实力也就罢了，那时候困居陆号省这一隅之地，为民众的生计福利、资源端的供给左支右绌，既耗费心力，又开了一大堆空白支票，作出无数个空头许诺。 到了现如今，这些看似泛泛的空文许诺一并兑现无误，拥护春怀楼这位区长的呼声，在举国民众间无比高涨，在下属们欢欣鼓舞，乐见其成的图景观照中，这分明已是最佳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更不必多作迟疑不决等优柔之态。 两方面理念不同，尚须众志成城，同谋国事，自立为王的议题便暂且搁置纷争，属下们另辟蹊径，商议出曲线救国的手段，三天两头地跑来好言相劝，让春怀楼推出一列候选继承人的名单来，且言之凿凿振振有辞，一个个又讲道理又讲科学，机制构架的存续延展，对任何社群关系而言，都已刻不容缓。 毕竟也非封建时代了，无法归类为子嗣继承大统，何况白雪梅尚未成孕，就算紧赶慢赶把小孩生下来，接受统御管辖君王之道类似的精英教育，也还有数十年的成长期，数十年内难保发生多少不可测知的变化。 文明社会讲究的是民主选举，圆桌议会制在全球发达国家里，因循于政治圈早已是常态，当然民主这玩意始终需要装在笼子里，不可能搞人手一票那般幼稚儿戏。于当前而言，春怀楼年富力强，更无须进入议会程序，指令下达自然令行禁止，候选人的名单拟出来大家也就安心了，自然照章办事。 但春怀楼不愿意拟定这个继承人名单，还有一番深层的考量，这其实是在自己的行政构架内部，人为划分势力派系。几大顺位候选继承人一旦划定，他的直属管辖权将会遭到层层盘剥，各个职权机构便会有以侧重，继而纷纷择机投靠，拜个好码头，是政治圈里司空见惯的事。 这些话却不便明言，说出来大家也不敢苟同，更不会承认，只会心生龌龃，认为春怀楼大权独揽，不愿意放权于治下而已。春怀楼唯能有力指出的是，未至称王之机，无权私设朝堂，又称时局不靖，百姓生计维艰，犹待励精图治……等等高屋建瓴大而化之的套话。 区长以下的各方首脑，以省境为单位称谓行署上官署长之职，以市政为单位则称区首。行轩市变民激狂，匪患严峻，引致城池街区十室九闭，商业运营极难开展，反正衍生出大大小小的民团黑市，钱猫、狂暴猪两人领区长令，来到此地协助区首探查变民团体，围剿匪情。 行轩市区首是个三十四岁的年轻人，名叫李源秋，其叔父高踞朝堂，忝为总战司长，一手管控辽阔领地内的司法体系，且身为祁连省的署长。但对这个侄子却丝毫不假以辞色，阳历年前推举李源秋为区首的条陈具略，更遭到叔父的强力压制。 虽最终在春怀楼的首肯下，作出“举贤不避亲”的评价，举荐的条陈是通过了，但当叔叔的姿态既然做到如此彻底，李源秋当任之后，为政一方，更是勤勉刻苦，与民为善休养生息，施政策略以春怀楼为标杆，效仿其怀柔手腕。 若放在太平盛世下，他这种做法至少也能落个“不过不誉”之称，但行轩市所在，周边围绕着野谷青山和大面积的淡水流域，变民团体啸傲山林，称霸湖海，单只说服教育为主，武力镇压为辅，可就没摸清当地局势之混乱。 也不知道李源秋此人是书生意气过重，还是受奸人撺掇摆弄，居然也有走一走终南捷径，借以讨好这位身居高位的叔叔，与其意愿遥相暗合的意图。 他的做法也简单，让一批城境内外的商人，围着唐飞、温良恒两位钦差大臣讨说法，重点在于，其中还有一位跨地经销的商贾，是白雪梅、白月梅这对堂姐妹堂屋里的兄长。 钱猫、狂暴猪哪见过这个？自以为领命办差，当此情形不思避而远之，反而言之凿凿地据理力争，变民为祸之匪乱，对营商环境的强力打击，原先是想往李源秋身上推的，但说着说着，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肩上！ 次日两人商议着，正待遣兵点将收剿匪徒去，却收到两张请柬，对方自称为第一夫人白雪梅的兄长，自称白瑞天，邀请两人去喝几杯，将具体打击匪患的筹谋聊聊详细。 两人更未作磋商便应约前往，那是一座位于地下室的会所，其间装饰精美，身着修身长裙的高挑女侍应穿梭来去，个个**白皙而纤秀笔直，语声温柔婉转，犹似宫廷奴婢般驯顺，直把两人晃花了眼，手足无措。 好在白瑞天很快由内进迎上前来，身边还有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五人握手言欢，这便引领钱猫二人进入包房，安排几句便挥退了女侍应，等待上菜的阶段，已然言归正传，谈开了正事。 “李源秋性子太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更不能指望他来打前锋，当这个出头鸟。”白瑞天话锋一转，说道：“剿匪之举在于枪炮，武力镇压才是唯一的途径，两位是春哥最信重的兄弟，许多事上自能替春哥作主，不知能否同意小弟的见解？” 这人目测至少四十五六了，一口一个“春哥”喊得朗朗上口，毫不脸红，且跟钱猫、狂暴猪两位年轻人说话，也谦称“小弟”，江湖气息浓烈，若当真论起来，白瑞天既然是白雪梅的堂兄，春怀楼见到，也得称一声“家兄”的。 “白大哥所言极是。”狂暴猪应了一声。 钱猫说道：“白大哥比我们年长，又是寒梅的兄长，自称小弟，咱们可当不起。” “好，那我不揣冒昧，就自称一声愚兄了，哈哈！”白瑞天朗声大笑，随即问道：“两位也认为愚兄所见没错吧？” 九四一、裁决之刃（7） “没错！跟这些杀人越祸的匪类，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武力打击才是正途，才能让他们害怕。﹣菠n萝n小﹣说”钱猫说道。 狂暴猪也点头应道：“的确，东国局势未明，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只能这么干。” 朱姓中年人赞道：“小……温先生眼光敏锐，把握到当前局势的核心，不愧为区长最为器重的好帮手！” 另一位中年人也连连点头赞许。 “朱老板过誉了，晚辈才疏学浅，身无所长，万万当不起‘先生’二字谬赞。”狂暴猪连忙说道：“朱老板的抬举，委实让晚辈羞愧得无地自容。”他说着果然脸上都漾起了红晕。 两名中年人谀词潮涌，大幅子一顶接着一顶往钱猫二人头上戴，加以白瑞天的附和其辞，钱猫、狂暴猪都闹了个大红脸。 正客套之际，长腿玉立风姿绰约的女侍应敲门入内，酒菜络绎上桌。钱猫也没来过这种奢华的场所，举止微见不安，诸人也便止了言谈语声。狂暴猪的目光，却小心翼翼地追随一名美妇模样的女侍应，一直追到了门外，察觉到白瑞天微见讶异的看过来，连忙低头盯着桌面，眼睛就有些躲躲闪闪的了。 白瑞天等三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关紧房门，又是一番不遗余力的吹捧，钱猫又是摇手又是摇头，如背生芒刺，浑身别扭，只看狂暴猪窘迫不堪的程度，比他也不遑多让。 五人喝酒吃菜，也均浅尝辄止，模样甚是斯文，钱猫二人的举止微微有些绷着，心下却不禁有些疑惑，说是谈正事，酒过三巡，也未见谈到什么关键要点。 两名中年人，姓朱的经营建筑材料加工生产，姓李的则通过白瑞天介绍，是养殖牲畜的大户，手上的实业体量，是上千亩的牧场，养殖和种植，也是如今最热门的行业。 白瑞天本人是开贸易公司的，百货业的巨头，想来若非春怀楼蒙在鼓里，便是在白雪梅的帮扶下开展业务，拓展规模。 直到李姓中年人说道：“两位年轻有为，既倚为春哥的左右手，统筹策划的手段高明，能力非凡自不待言……”他不理会两人连连摇手的谦态，兀自说下去：“不知两位对春哥的大业，候选继承人方面，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从民生健壮，国体和谐发展的角度看，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待狂暴猪二人答话，白瑞天抢先说道：“这要放在古代，储君的确立，正是立国之本。这里也没外人，咱们自己人随便聊聊，春哥的企图意在谋国方略，那么这方面也必要有所筹划。唐兄，温兄，两位觉得呢？” “是的，我同意这一点，我也就这件事劝说过春哥，可他……我觉得他是不太愿意当皇帝的。”钱猫答道，言下似有惋惜之意。 “不当皇帝也无妨，但毕竟当前的时局，春哥的领地已经很可观了，既然决意带领举国民众开展建设，大事小情一把抓，这件事始终是绕不过去的。”白瑞天说着，神情显然带了些愤愤不平。 钱猫“嗯”了一声，不说话了，狂暴猪沉吟片刻，说道：“白大哥的说法我赞成，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还是比较支持春哥的，他既然认为不合适，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我想在当前的局势下，春哥麾下各条战线上的同僚，对春哥的意见予以尊敬和服从，搁置争议以免荒疏于各项工作，仍是应当首要重视的。” 他这话说出来，除了钱猫应一声“没错”之外，余者三人就哑火了，提到如此上纲上线的高度，这话题可没法聊了。总不能说不应该听春怀楼的，他老糊涂了！把着权柄不肯松手下放，更不愿提到候选继承人一事，以暗示他恐遇不测的不吉之意，那无异于宣言造反。 就算真想造春怀楼的反，时机一到尽管动手，倒无须于事变前宣之于口，那不是脑子缺根弦吗？ 一场高规格却言辞泛泛的酒席，就此不欢而散，后面的话题实在是越说越尴尬，钱猫率先坐不住了，起身告辞，狂暴猪跟着他就走了。 至于是否由此埋下了祸根，结下了深仇，狂暴猪二人可就顾不上了，总之春怀楼早已有言在先，他跟妻子的家人亲属，是绝对不会纳入行政架构中的，只要他在位一天，行政职务方面，三代以内的亲属们永不录用。 这件事过去就算，他们俩都没放在心上。接着就是剿匪事宜，两人均为首批通过试炼任务的玩家，现实中神奇的肌体改造已然实现，这便亲自带队，打击了大批盘踞山林、湖畔的匪徒团体，逮捕了过万名匪类，闹得整个行轩市与及周边城境全然戒严。 变民之荼毒民生，犹如基建开拓上的一条附骨之蛆，这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事，且每当有所掳获，必要绑缚重型卡车，列队游街示众，这些盗匪既然遭到一股成擒，其聚居的窝点还得有所防范，对城市里的戒严令更是同步进行，每家每户都装有触发式监控仪器，要有逃亡的匪类流窜破坏，立时就会触发警报。 这些事项均由狂暴猪一手策划，安排得有条不紊，他在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上的警务工作可不是白干的，缉拿凶徒的经验丰富，也博得了不少民众间的欢呼，和机构内部的赞誉之声。 这天又端了一个窝点，缉拿了一群过百名匪徒，纷纷绑起来背竖木板签条，书写其姓名，装了六辆卡车，于黄昏时分游街示众，很多年轻人或步行、或骑车跟着卡车后面跑，卡车行速也慢，正是有意让所有人看个究竟，大捷归来，随行押送的特警们也是兴味盎然。 民众们纷纷指认，这是谁谁谁，那又是谁谁谁，又是跟谁谁谁有亲戚关系，有同学关系，或者各种关系，大街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有个年轻人正骑行两轮电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卡车，一路逐个看过去，忽然眼前一亮，戮手指过去，嘶声叫道：“那个家伙……停车！” 驾车的特警当然不会听他的，兀自缓慢行驶。 年轻人怒声叫道：“我叫你停车，你没听到吗？停车！”他右手猛捏加速器，就此横穿而过，拦在了这第二辆卡车前端五米外，随之单脚支地，流畅的一个原地调头。 只听哧拉一声巨响，卡车的刹车印在柏油路面上拖了四米有余！堪堪停在两轮电车前方。 九四二、裁决之刃（8） 卡车本身行速较慢，行人小步奔跑尽能赶得上，按理不应拖出如此之长的刹车印，无奈骑电车年轻人拦截姿态出现得突兀，加上卡车的自重，后厢敞篷格局以便路人一目了然，欣赏匪犯被五花大绑的窘状，三十多名匪徒的负荷也在两吨以上，这才险之又险地停稳在街心，距离坐在电车上的年轻人，不过半米！ 如此后面缓慢行来的四辆卡车，分别间隔也有二十多米，纷纷停在当场。菠∑萝∑小说 围观的、尾随车辆押解匪徒的行人，一个个拥上前去，都想看个究竟，或窃窃私语或高声指摘，街面上更是热闹非凡。 时已腊月二十六，年关将近，按往常年景，正是采办年货、营商购物、学生放假逛街最热烈的几天。今年当然有所不同，市中心和各大街区的店面大半都闭门谢客，少有的几十家店铺，也是刚刚得到剿匪成果显然等利好消息，店面陆续而犹疑、不均衡地开张，或于鞭炮声中启门迎客，或洒水清洁打扫，清除墙群、货物等霉变气息。 今天的行轩市，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行人倒也是不少的。 随行在第一辆卡车上的钱猫跟狂暴猪，通过车载电话得到后方的情形，双双于驾驶席的侧后座飞身下车，赶过去询问情况。 年轻人个子不高，深灰色大衣及膝，衣着看似相当考察，长得眉清目秀，面白无须的下巴高高扬起，眼神刻意作出凶厉之色，对行人的指摘窍语置若罔闻，则颇显出桀骜不驯之意。 他所拦截的卡车司机并未下车，只是副驾驶上的警员，通过扩音器询问年轻人的意图，年轻人也是毫不理会，依然坐在相较卡车矮小了数倍的电车上，点了根卷烟吞云吐雾，既好整以暇又姿态嚣张。 狂暴猪二人飞步行来，这辆卡车上的警员见了，急忙从高达六米的前车厢里或爬或跃，站到街上遥遥举手敬礼。 “小伙子干嘛的？为什么拦我们的车？你这可是阻碍交通，骚扰执法的行为。”钱猫说话老气横秋，不过相对这个看似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的年纪到底也大出去一大截，加上久居高位，颐指气使的姿态，也颇见豪迈。 “哦，终于来了个能拿主意的了，就是你吗？”年轻人坐在电车上单脚支地，上下打量着钱猫，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顶。 这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观察人的方法，少年的嚣张仿佛发乎本能，与生俱来。钱猫不动声色，更不回话，狂暴猪在旁倒被惹怒了。 “问你呐！为什么拦车？”狂暴猪强压怒气，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让开，别挡着道，我们还得回去交差呢。” “你又是什么东西？”少年瞥了狂暴猪一眼，连上下打量都懒得干了，明显的一脸不屑之色。 “怎么说话的呢？” “温司长可是剿匪组组长，我们警务处、司务部署的最高长官！” “小伙子说话注意点！” …… 旁边的警员个个怒形于色，但无长官指令，却也无人上前推搡。 狂暴猪怒容满面，遇到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又是个不明底细的少年人，他还真有些不知如何着手。 钱猫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少年的颈子，少年微微一挣，一股庞大的力量袭来，看来还是超凡基因携带者，但终究抵不过钱猫的单臂之力，就此将矮小的少年扔在地上。 孤独的电车哗啦一下，没有支架的撑持，就此倒跌下去。 少年一骨碌站起身来，双拳握紧，摆了个拳击的标准姿态，眼睛都红了，眼眶中还带着点水渍，这貌似又伤心又怒火升腾的样子，倒也甚是慑人。 只听他叫道：“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一句话下去，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狂暴猪眉头微皱眉，正待上前好言相谈，钱猫面无表情地踏上一步，左脚就此高高飞出，居然产生了哧哧的破空声！ 少年眼中透着刻骨的仇恨，整个人不闪不避，双手合拢，大力迎向这只穿着军靴的大脚。 便听得呯然一声巨响，少年双脚擦地高速挪移，移回了原处，终于站不稳脚步，一头撞上了倒在地上的电车金属后架上。这一下撞得够狠，头部跟金属的撞击声都甚是响亮，登时鲜血四溢，涂得车上、地上到处都是一片艳红。 旁观的行人鸦雀无声，虽然脚下稍退了几步，令这个围观的圈子变得更是开阔，却个个神情既亢奋又专注。都以为少年会就此晕厥过去，谁知他又站起身来，生龙活虎的样子，兀自面色凶狠，如此凶狠的神情出现在这张涂溢鲜血的俊俏小脸上，却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融洽感，毫不违合。 “自己把车扶起来，推开，让路。”钱猫的语声沉静如初，丝毫不见情绪波动。 他身材本就高大，其健硕处还要超出炎神、杨烨、肖凡等人，站在矮小瘦弱的少年面前，不免呈现出一股无声的威慑感，少年怒火中烧，紧抿的双唇却有些颤抖，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钱猫这股居高临下的姿态给气到了，呼呼喘气。 狂暴猪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身后直立如杆的一众特警也均围聚过来，此间事务既有长官亲自处置，他们也均默不作声。 终于少年戳指探出，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道：“那个家伙，就是绑过我的劫匪，后来我家里拿了点东西，把我赎回来的，我得找他算算这笔账。” 众人游目看去，顺着少年手指探出的位置，正是敞篷后车厢的所在，那里分排站定在寒风中的匪徒们，均被绳索紧缚于车厢内硕大的悬钩端，或面带阴鸷，或垂头丧气，究竟少年指的是哪一个人，则谁都看不出来了。 “你早说啊，有事说事，拦着警务出车，可就有些不明智了。”狂暴猪打着圆场，又道：“有什么情况，可以去市府大院去说清楚，该记录的记录，该怎么罚，怎么偿还你家的损失，有的是地方让你说理去，大街上拦截警车，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们这个不是警车！”少年愤愤然。 “装了警灯的，都叫警务用车。”狂暴猪开了句玩笑：“如果在你这电车上装上警灯，你这车都得叫警车，懂吗小子？” 九四三、裁决之刃（9） “都散了吧。#菠ㄨ萝ㄨ小#说”钱猫说完，大步走往第一辆卡车，飞身几下上了副驾驶位，在宽阔的座席空间里坐定。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好看的，一个小误会而已。” 狂暴猪性情温厚，走上几步亲手扶起电车，推向少年向前，意示交接一下，少年却不理不睬，踱步开来，目光始终追随着钱猫的身影，眼中犹自透着愤愤不平之色。 狂暴猪说误会，果然就是误会，这误会还真就结下了梁子。 晚间白瑞天便派人发出宴请之邀，言明是为两位区长助理庆功，酒楼里宾客云集，见到不少熟面孔的权贵，区首李源秋也出面参席，还有多名分管部职的僚属皆在其内，四十多平米的大包房里，门扉骤然开启，摔摔打打进来一名小个子的年轻人。 诸人注目过去，有些人已经叫唤出声，“白贤侄”之类的语声不绝于耳，狂暴猪立时认出来此人，正是黄昏时分，在街头拦截军警调用卡车的少年！ 这可真是有些冤家路窄的意味了，经互相介绍，少年正是白瑞天的儿子，年方十八的白英笛。 “温贤弟，唐贤弟，咱们也算是不打不成相识，犬子有些得罪之处，万望两位老弟别往心里去。”白瑞天话说得客气，更显老成持重，端杯遥举过去，又补了一句：“这点儿小事，咱们更没必要捅到上面去，给春哥徒增困扰，对不对？愚兄就这点儿私心，万望两位给我这个面子。” 钱猫、狂暴猪自然连称不敢，提杯起身齐齐一饮而尽，心说这个中年商人倒也识趣，没抓着这个话柄纠缠不放，否则真闹僵了，春怀楼、白雪梅脸上估计也不好看。 自古后族把弄朝纲，可是一件既纠结又极难处理的事，也好在春怀楼这个行政架构中，目前尚无白雪梅的娘家人身担职司，免却了诸多麻烦。 酒过半巡，白英笛始终低垂着头，既不敬酒也不吃菜，身前桌面上的餐具纹丝未动。 狂暴猪倒借机问起，白英笛被凶匪绑架一事，原来的确有那么回事，倒无须他们两位协同办案的人多操心，那名匪徒及一应同伙，早被白瑞天申报李源秋提溜出来，于今晚开宴之前已遭禁闭，留待处决或是殴打出气，就不是钱猫二人能插手的事了。 两位区长助理，更不愿借题生事，为了这些恶贯满盈的匪徒，跟白瑞天闹僵了，绝非明智之举，也一同表示，听由对方处置即可。 白瑞天见到钱猫的目光时时跟儿子交触到一起，两人神情似均有些不豫之色，便斥责道：“英笛，还不去敬两位叔叔一杯，满杯的！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白英笛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奈何个子太矮，估计一百六十公分还不到，威势可有些不足，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席间登时鸦雀无声，连私下的窍语声都止竭下来。 “温叔叔，我敬你！”白英笛随手斟了个满杯，其实满杯也就三十克左右，不足一两白酒的量。 狂暴猪立时站起来，胖乎乎的脸上堆起了欢颜，笑道：“白世兄客气……”斜睨钱猫道：“白世兄年纪小，要么咱们俩共同陪一个？”他显然是打圆场的企图。 看白英笛这气势，分明是记恨上钱猫了，当然也难怪，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家财万贯举足轻重的小伙子，被人欺负成那样灰头土脸的，换位思考，大多数类似家境的年轻人，估计都忍不下如此屈辱。 钱猫跟狂暴猪素来交好，互相既了解，心思上更是配合默契，一闻此言立时心下了然，也随之起身提杯道：“唐某陪一个吧，今日对白世兄多有冒犯，还请……” 话犹未止，猛然觉得眼前水花晃飞，白英笛的一杯酒水就此迎面泼来，还夹着一句怒骂：“你是什么东西？！还陪一个！陪尼马！” 以钱猫此刻的肢体敏捷度，未必便躲不开酒水泼洒，但这杯酒突兀泼来，他也有些应接不暇，右手往胸前微微一收，左臂疾速拦出，到底还是拦不住空际飞旋的液态水，其占领的空域范畴较大，终究被淋了个满头满脸，酒液如泉，一滴滴从他的额头、脸颊上滑淌而下。 狂暴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随手将溢满的酒杯扔在桌上，于琳琅满目的菜肴盘盏间滚翻了几下，搅得颇见狼籍，随之拿起纸巾递向钱猫。 钱猫面色铁青，轻轻放落酒杯，随手接过纸巾擦脸，倒也未借机发作，只淡淡说道：“白世兄问到唐某人是什么东西，这话倒有些不好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白世兄大约是有些看起唐某，白瑞天，白大哥以为呢？”他说着看向白瑞天。 白瑞天早已站了起来，脸色却阴晴不定，大约想要教训儿子几句，但见儿子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唯恐又被他驳回来，反而闹得席间更加难看，闻得钱猫的质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有辱斯文。”李源秋脸色也不好看，忍了好一会儿，终究冒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来。 白瑞天低声道：“这真是家门不幸，还请……唐兄多加海涵担待。” “我……” 钱猫刚开口，这话又是说不下去，只见一只酒杯迎面飞来，连忙侧头避开，呯的一声脆响，白恣碎裂声中，只听白英笛狂叫道：“你担待个毛线啊！” 白瑞天一把挽住身旁的儿子，怒吼道：“畜生！你给我跪下！” 白英笛随手一挣便开，显然力气之大非常人可比，很可能做过姬青青的那段试炼任务。 “我被那些家伙绑去，受过什么折磨，那两天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又怎能知道？”白英笛说得自己气喘吁吁，满脸悲愤难抑之态，泗泪横流，既忧伤又狂躁难抑的样子。 钱猫心下说不出的烦躁，却强抑怒火，兀自语声慢慢的，好整以暇的样子，说道：“所以白世兄这股怒气，就要发作在唐某身上，对吗？” “你拦着我，还打我！难道是假的？”白英笛兀自怒气冲天。 九四四、裁决之刃（10） “不假，一点都不假，哈哈！”钱猫怒极而笑，朗声说道：“唐某做事确实鲁莽得过头，在这里向白世兄，还有白大哥深表歉意，叨扰了各位的雅兴，更是我的罪过。∑菠∈萝∈小∑说”他竟向着席案四周团团鞠了一躬，说道：“改天唐某做东，向诸位一一赔罪。”说完转身便向包间门口走去 白瑞天父子这样的皇亲国戚既不便得罪，那当然是走为上策。 席间诸位商界及区府的名流更是脸色难看，场面上尴尬无比，狂暴猪左看右看，好大一番环顾，心里想着要不要说几句场面话，到底什么也没说，于钱猫启门出外之际，也便推开座椅，跟随上去。 事情便是由这一刻开始，变得再也难以收拾。 白英笛怒声高喊：“姓唐的，你给我站住！”他这一声暴喊下，非但将自己的瓷质餐具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人都站到了椅子上，因此虽然身量矮小，这么一来，却比席间所有人都高出了一截。 狂暴猪回头看去，满脸大惑不解，不知道这少年又发什么疯，其他宾客估计也做类似想法，白英笛毕竟出自商贾家庭，又不是野孩子，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言谈举止的教养，也不能说丝毫不存吧？ 后来大家转念一想，春怀楼得势之前，姓白的资本家，貌似也就是个平头百姓，春怀楼的崛起，也不过半年左右而已。这妥妥的是暴发户家庭！行止不可以常理度之。 钱猫脚步微一停顿，心里的话都已经琢磨好了，“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但心念电转下，紧接着便打消了念头，停顿的时间不足半秒，毫不犹豫地启门走出了包间，右脚已然跨出了门槛。 他要停下来，跟白英笛这个少年人多浪费一番口水，事情的变化就未必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局面，但钱猫不愿再作无谓的争执，理都不理地向屋外走去，席间还坐满了交谊不浅的各方有权人士，当此众目睽睽之下，却激起了白瑞天羞恼交加的情绪。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无比草率的举动，一脚踢在了白英笛所站立的椅腿上，口中骂道：“不知好歹的家伙！” 如果只是向后拉动椅腿，惯性作用下，白英笛断定会一头扑到宴席上的菜肴上，虽然破坏了酒宴，但酒宴至此，气氛已经破坏殆尽，想必也无大碍。但白瑞天用的是脚，横脚扫过椅腿，杠杆作用下则构成相反的推动力，白英笛站在移动的椅子上身体无从自主，一时间飘飘欲仙，就此一个潇洒的倒栽葱，头朝地，跟地面狠狠的来了下亲密接触。 这下子头青脸仲自不待言，重要的是，刚被身旁一位宾客殷勤扶起，白英笛很快便面色惨白，呼吸困难，原来有一块碎瓷片，无巧不巧地卡在了他颈项间的大动脉上！ 兀自喋喋不休、骂不绝口的白瑞天也愣住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还是狂暴猪机灵，向李源秋要来市医务处的电话，急忙拨打过去。 白英笛早被扶往一旁，各种不熟练、不靠谱的包扎止血，酒店服务生都请进来十多位，慌不择路地到处打听，有没有医务救援专业的，本来用于饮宴的包间内外，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吩咐声乱成一片，当前肯定是救人第一。 钱猫也回转来，站在一旁，离得众人远远的，脸色相当尴尬。狂暴猪不时意示安慰地看他几眼，意思是，这可不关你的事。 人到底还是没救过来。 白英笛身为第二批完成试炼任务的超级人类，虽然力量的增幅不算突兀，但通过了任务，现实中的人体也是改天换地的变化，对于病菌的抗御及生物血球再生的能力均极强，这也就是细胞裂变加快，应用于外伤，尤其是动脉出血这种危险事故，他的流血速度是多倍加快的。 早已用止疮贴之类的胶布，将他的伤口重重封锁，意图止住流血，然而在细胞裂变的加速下，血流得可就更快了，而出血到了一定程度，人在心跳加速下，更会加快流血的速度，直到身体发冷，逐渐迷失神智，丧失知觉。救护车还在酒店楼下，白英笛已然一命呜呼。 白瑞天老泪纵横，双目血红，心下兀自不信，抱着儿子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来到的医师重申了一遍白英笛的死讯，白瑞天骤然变得暴怒而疯狂，戳指道：“是你，你害死了我儿子！” 狂暴猪张大了嘴，食指指向自己的脸，满脸不可思议道：“我？我怎么会害死你儿子？” “就你叫的救护车，否则我儿子不会死！不是你是谁？！”白瑞天显然有些神智不清了，想到哪说到哪，随口乱喷。 宾客中的友好，还有区府几位官员，纷纷出声劝解，且介绍起狂暴猪的身份，这可是区长助理，权势熏天的钦差大臣。还有那位英武青年唐飞，那也是区长助理，据说这个年轻人，才是白少爷针锋相对的仇敌，才是导致如此局面的动因…… 当然今晚之变事出意外，谁也未曾预料到这个结局，就可惜了白少爷一腔血仇未报，居然死于非命，若早知唐飞今晚参与饮宴，白少爷的确是不该来的…… 非但钱猫感到这气氛不对了，狂暴猪也嚼摸出味道来，这些人分明是想把白英笛之死，这相关责任等等，用话题慢慢引，逐渐地，一步步地推到钱猫身上！ 果然，两日后的追悼会，并未邀请狂暴猪二人参加，下午李源秋用电话联络狂暴猪，却联系上了钱猫，三言两语之后话不投机，李源秋签发了对二人的逮捕令。 电话中，钱猫的意思是白瑞天身为父亲，过失杀人，也当先羁押等候审判。 李源秋的意思，则是你们两位钦差回来一趟，我陪你们一同去向区长李春述职，交代行轩市一行的始终。 钱猫表示如需述职，更不必区首大人陪同，而眼下的首要问题，仍是缉拿案犯。 李源秋表示，当时众人皆看在眼里，实属错手误杀，白瑞天如今心伤若死，情绪激动，不宜过分刺激。 ………… 九四五、裁决之刃（11） 这番话互相一再重申，据理力争，说得彼此心里极度不爽，钱猫更未预料到，这小小一个城池的区首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行事更是果决异常，直接签发了对二人的逮捕令。∞菠∑萝∑小∞说 既然未曾往这方面考虑，当然就未事先作出谨慎防备，钱猫返回行辕的举动，无异于送货上门，自投罗网，立时被森冷的枪管顶上了脑袋，束手就擒。 好在狂暴猪留了个心眼，并未跟钱猫一同赶返临时招待所，而是在外面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数十次试图直接联络春怀楼，然而市区戒严令运作多日以来，任何通讯渠道，均无法跟行轩市辖地外界达成沟通，甚至包括无绳电话管网、互联网系统，全然遭到全面锁死，仅能应用在辖区内互通，且城外的多处郊野均设置了干扰源，目前是让聚众取事的盗匪，彼此之间无法遥传讯息。 这在二位钦差初抵行轩市时，早已下过相关指令，钱猫、狂暴猪在全面封闭全市通讯渠道的文书上，都签过自己的亲笔大名。要联系春怀楼，倒也不是不可以，通过李源秋的办公室座机，或微机协议权限，就能跟春怀楼直接对话。 狂暴猪甫一回来，便察觉哪儿有些不对，虽然第六感这玩意难以描述，但他心里无疑提起了小心。 他跟钱猫两人的行辕设在城池外不远处的郊区，一座三层的独幢旧楼里。这座旧楼还是前朝的遗物，由于年久失修，且占地也不算大，并未在乱世困局下，被流民径行推倒，后经当地割据军方势力加以修缮，再到春怀楼当正之时，委派地方上的建筑公司，在推进基建的过程中，顺手就给它进行了一番添饰加固，此前没有其他人入住过，基本上还是个空楼。 水电设施还算通畅，床铺垫被铺盖之类的自然应有尽有，随行二位钦差住入的，还有十多名仆佣，给两位大人的生活进行相关服务，自然是高规格接待。 如今狂暴猪远远地一眼瞥过，在夕阳下似乎有些阴森之感，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又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让他发现到一支镀釉枪管的反光，那是殷红色的夕阳射线，正折射在六十多米开外的老槐树上。 若非狂暴猪心下已生悸动，平常时候，断断是看不出来的。 那当然调头就走，连自驾的燃油轿车也不开了，飞步奔出数里之外，这才拨打钱猫的手机，市区内的通话，应当是不妨碍的。然而铃声响过多次，终于自行挂断，再拨过去，仍然如此，钱猫的手机扔在什么地方，这就很难说了。 可以确定的是，钱猫已是阶下囚。而在行轩市这个不小的城池里，狂暴猪没有丝毫嫡系亲信，唯一能够托付信任的，只有一个钱猫，此前钱猫跟李源秋的通话内容，争执的要点所在，狂暴猪自然已有知悉。 于是狂暴猪选择了最佳解决方案，他找了个僻静所在，取出游戏头盔，试图登录魔道。 按照他的想法，魔道中就算遇不到春怀楼，一群老兄弟在里面，总有人能通过迂回路径联系上春怀楼，只要跟春怀楼达成直线沟通，事情终有分说明白的时候。 然而狂暴猪再一次失望了，行轩市的戒严令，考虑得那叫一个周到，连魔道的登录项，亦在戒严令的范畴，身在行轩市的玩家，皆被以技术手段阻隔封锁，游戏无法登录。 ………… 事实上，追悼会开启的前一天，这件事早已传到换防中枢，事件的发生经过始末，版本有好几个，传到春怀楼耳中的就有高达三个版本，但不管什么版本，白瑞天珍若性命的独子白英笛已死，却是确凿无疑。 死了人就是大事，更何况死者是第一夫人白雪梅的娘家人，一位未出五服的堂兄之子，甚至可以认为是白雪梅的亲侄！虽说外戚不得干政，是春怀楼一向以来的承诺，也始终不遗余力地大力扼止此间倾斜，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可就不在于外戚干政正确与否了，这是白雪梅的家事，那也就相当于春怀楼的家事。 在所有下属的脑海里，翻来覆去转腾的，就是针对这件事，春怀楼会是个什么态度？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判决结果？而不在于此事真相是什么，该如何秉公处理，那根本不重要。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正，只有绝对的私心！ 机枢治下一众中青年骨干，无不是混过社会的，江湖阅历既丰富，又方从乱世的泥沼中艰难爬到今天的地位，那政治敏感，思觉锐利，见闻广博，触类旁通，个个都是人精。 其他问题都可以扔在一边，通过口口相传以讹传讹，究竟隐瞒了多少真相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春怀楼对妻子的重视程度，白雪梅对此事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白雪梅的态度很明确，死人了，肯定是要彻查到底，收集方方面面的备案笔录，经过详细阅读，加上音视频资料的彼此印证，结果是合洽的且并无自相矛盾处，应当值得采信。 其实最为可信的是李源秋的笔录及音频资料，他与当地商人白瑞天，从营商角度看，规划行轩市商圈的思路是相悖的，因此并无偏袒白瑞天父子的嫌疑。 李源秋此人嗓音清亮而明晰，朗朗上口，犹如站在舞台上演讲，或是在课堂上背诵诗歌，抑扬顿挫的，爽朗悦耳而铿锵有力。 他的陈述极为简洁，但句句命中要害，毫不累赘啰嗦。 大致意思是，晚间白瑞天邀宴宾朋，死者白英笛跟钱猫似有私怨，言辞不睦下大打出手，年轻人出手不知轻重，钱猫步步退让，后白英笛不慎滑倒，摔死了。 后钱猫、狂暴猪双双潜逃，在电话沟通下，要求此二人协助了结案件，却遭严辞拒绝，其声明要将死者父亲白瑞天先行逮捕，李源秋及司法负责人等不敢苟同，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侥幸擒获钱猫缉拿归案，狂暴猪尚且在逃，行轩市正由警务口铺开警戒线，展开深度调查和积极抓捕。 春怀楼听到这里，尚未阅读笔录材料，便随手关闭了音频里李源秋神采奕奕的语声，紧跟着只听“咯嚓”一响，他将一支签字笔拧断了，动作随即就变得缓慢，将两段碎笔丢进了垃圾筒，桌面上总算没有落下一滴墨水。 九四六、裁决之刃（12） “终究还是兄弟重要，是吗？”白雪梅语声中不乏讥刺。她坐在丈夫的侧对面，一边阅读李源秋的笔录材料，一边陪同丈夫听仪器里的音频内容。 春怀楼皱眉，又迟疑得片刻，这才说道：“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我一定会偏袒钱猫和小猪？” 白雪梅淡淡一笑，说道：“显而易见。情况是这样的，白英笛追打钱猫，钱猫一再退让，然后白英笛不慎摔倒，就这么摔死了，按照李源秋亲眼目睹的情况，地上有碎裂的瓷片，无巧不巧，瓷片切断了英笛的颈部动脉。你当然认为钱猫毫无过错了，对不对？” “那你以为，凭李源秋的一面之词，假设就是真实的事发经过，钱猫有什么错？错在哪里？”春怀楼不禁问道，这话问出来便又激起了怒火，恼恨地说道：“李源秋居然派人抓捕钱猫，这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当然不会是我！我起初倒是真想下令呢，但我有这个权力给地方区府下令吗？”白雪梅冷冷说道，依然不乏嘲讽之意。 春怀楼的坐姿端正起来，试探着问道：“也就是说，在你看来，钱猫是有罪的，同行的小猪也是有责任的，是这样吗？” “出了人命，无论是谁，无论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唐飞也好，小猪也好，这两个人自然都逃不开干系。”白雪梅的说话中也有了些凄然之意，显然对白瑞天这一房不乏情意，兴许多年来，跟这一家子人也不乏往来。 “你这样就是不讲道理了，音频你也听了，白英笛追打钱猫，钱猫一再躲避，尔后白英笛摔倒毙命，李源秋可没说是钱猫导致他摔倒的，对吧？”春怀楼深吸一口气，试图心平气和地侃侃而谈：“事件的结果当然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人能预料到白英笛会死，就算他本人，就算同在宴席中的父亲，你那位堂兄白瑞天，估计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结果吧？这件事无论如何，赖不到钱猫身上，更何况始终袖手旁观的小猪，那更是完全扯不上关系。” “那倒是我白家人赖上唐飞了！哼！”白雪梅显然气愤填膺，转而道：“眼下小猪在逃，如果小猪也是你这个想法，他为什么要逃？他留下来解释清楚不是更好？逃！就是一种畏罪行为！唐飞是抓起来了，你看着办吧。” “李源秋跟钱猫交涉的过程中，钱猫要求先行逮捕白瑞天，这又是为什么？你考虑过没有？”春怀楼说道：“其实白瑞天普通老百姓一个，怎么会跟这些大商家，包括官员们一起用餐饮宴，你也不好奇吗？这件事我还听过一个版本，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白雪梅刷地一下站起身来，美目中透出冰冷的光芒，冷声说道：“总之，我们白家死了一个人，我家堂屋里的侄子死了！你始终要作个决断，要给我们家人一个交代，可不要一意孤行……一头栽到你兄弟那边，徇私枉……哼！”她话没说完，掉头便摔门离开了办公室，怒气冲冲的样子。 春怀楼大感头疼，对于妻子的想法，他也是心知肚明。妻子让他不要徇私枉法，但其实是胁迫他作出有利于白家的决断，换言之，如果死的是个毫无瓜葛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个位高权重的商贾或手握重权的行政官员，白雪梅断断不会如此愤慨。 正因为死的是她的堂侄，而造成这个结果的直接当事人，又是春怀楼的挚友，白雪梅明知这件事难以处理，也才会发脾气。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胡搅蛮缠的性子，但在眼下这个局面里，她肯定也受到过白家人的嘱托抱怨，有些换位思考、心平气和的说辞，就算说清楚了，她也断定无法接受。 春怀楼的头疼正在于此，身登大宝之前，甚至就当前他手上掌持的权柄，已令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遭遇的事件，外戚不干政，是一条死命令，也是夫妻双双早已计议多次，坚决予以回避的事项。回避政界的私亲关系，也就阻绝了一堆可能出现的利益冲突。 但紧跟着简单一调查，已然得知，白瑞天的买卖做得可够大的，百货业巨头，还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寡头！非但行轩市的百货经销全然通过此人之手，甚至整个君临省的日用百货贸易体系，超过九成都掌控在白瑞天手上，这已然构成实至名归的寡头垄断局面！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在春怀楼对贸易系统的广泛布局里，是坚决予以打击的对象，寡头一旦出现，利益链条自然生成，而利益集团的取利，正来自于民脂民膏。这跟道德人品什么的毫无关联，利益链条的形成，本能就会驱使它去追逐更为广远的利益体，占据更大规模的资源体量。 换而言之，寡头为何会形成垄断局面？为何能操纵市场的价格体系？为何能为自己添砖加瓦，肿胀成一个超级航母般的大胖子？这一切均来自于体量内部的吸纳本能，切断自由市场经济的平稳格序，主宰一切，将一切占为己有，以至向普通民众敲骨吸髓，人为制造市场上的恐慌。 要打击这样的金融寡头，春怀楼有的是办法，但不是现在，当前的一切筹划，都要让位于解决纷争，将钱猫从牢笼中释放出来，以一种较为倾向于律法精神的公正态度，去审核这个无厘头的案件。 所以，春怀楼决定亲自审讯钱猫，毋宁说是把这位最关键的当事人，从各种传言中解脱出来。无论谁在撒谎，谁因立场问题而作出对自己有利的说辞，总之由当事人陈述清楚，而春怀楼相信，钱猫应当不会骗他，更不应该为了给自己脱罪，而作出与事实相悖的陈述。 既然谈到“应该”，显然春怀楼心下也是犹豫不定，钱猫的说辞如若将他所得知的三个版本一并推翻，哪怕最终联系上狂暴猪，他的版本跟钱猫是一致的，又该作何决断？ 谁的话可信？谁的话不可信？ 春怀楼思虑再三，给李源秋的专机拨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那位年轻的事务助理。 “将那天参与酒宴的所有人召集起来，在区府会议室等我，我立刻过去。” 九四七、裁决之刃（13） 春怀楼决断得有些延迟了，由起初听说此事起，到通过卫星电话跟参与其会的寥寥几人商谈，打探泛泛的情况，再收到李源秋的笔录扫描件及音频文件，已是两日之后，白英笛的追悼会都结束了，尸体也烧成灰入土为安了。－菠∮萝∮小－说 春怀楼这边也是千头万绪，各种琐事纷繁，直到听完李源秋的音频录入内容，又遭妻子一顿怒意汹涌的嘱托，已是第三天午后，点将随从启程、交助理托办事务，来到行轩市区府行政楼，已是夜幕降临时分。 于是他于禁闭室里亲手提领钱猫，钱猫在这里倒未遭到严刑逼供，反而好烟好酒伺候着，这个年轻人是区首最器重的干将，当前东国境内也是举国皆知的，李源秋抓人是必须的，却不敢过于怠慢。 于其时对钱猫拳打脚踢的，也就剩下一个人，那正是第一夫人白雪梅的堂兄白瑞天，他亲自动手，李源秋却也不敢拦着。 好在钱猫皮糙肉厚的，白瑞天的拳头落在头脸胸前，也就当是挠痒痒了，反而把白瑞天累个半死，他可没经过魔道里的试炼任务，加上一向酒色财气汇聚一身，缺乏运动更缺乏锻炼，体能体质什么的，较于超凡基因被抽离体内之前，还要更加虚弱。 春怀楼径行推门入室，被吊在半空中的钱猫正遭到白瑞天的拳击训练，钱猫神色自若，不时还冒两句夹枪带炮的讥刺之语，白瑞天反而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疲累欲死的样子，这时候看到春怀楼，脸色更是尴尬，却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像是脱水的鱼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猫迎着春怀楼的目光看过去，一口白花花的唾沫就吐过去，春怀楼可也是超凡基因携带者，脑袋微微一侧就躲避开，却更未满脸堆笑赔礼道歉什么的，而是面无表情地吩咐从人，上前解下了绑缚钱猫的绳索，将他放下地来，接着遣人协助钱猫梳洗整装，带到宽大寥阔的会议室里，预备详谈其事。 “春哥，你老婆娘家势力够大的呀！”钱猫来到之后并未坐下，随地吐了口痰，拿起茶杯就是大咕一口，接道：“出动警务把我拿下我没话说，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姓白的孙子凭什么跟我动手？”他手指虚空中一番缭绕，总算指到了正主。 白瑞天坐在大圆桌的一角，面色铁青，也不开口作答，只是闷闷地抽烟。 “事情一件一件来，人家儿子都没了，你皮糙肉厚的，揍你几拳怎么了？”春怀楼脸现不屑之色，喝道：“你给我坐下！好好说话！” 钱猫口中嘟囔了几声，看着春怀楼不怒自威的样子，到底没敢继续造次，坐落椅中，环顾一圈，见每个人面前茶杯烟盒打火机样样俱全，又叫道：“我的烟呢？” 一名黑西装的随从上前一步，向西装内袋里掏摸着，春怀楼已然将案前的香烟连同火机一并推送过去。 钱猫伸手一拦，便取出一根点燃，其实心下惴惴，印象中春哥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冷着张脸，那绝对是暴雨将来的死静！他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只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慌乱。 钱猫以外，余者十多人也个个面沉如水，不发一言，吞云吐雾当然免不了，墙群里暗嵌的鼓风机全力运转，也难以驱散这一室烟雾。 “那天参与酒宴的人都来了吧？”春怀楼侧头问向身后站立的一人，此人正是李源秋的助理。 年轻的助理嗫嚅了一下，看似不知如何回答。 “那天在的人，除了温良恒依然在逃，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李源秋接过话头。 “那我先听小唐的陈述。”春怀楼环顾一圈过来，说道：“这也是你们一致认定的当事人，跟白英笛最后阶段有身体接触的当事人，所以，当然了……” “他杀了……”白瑞天抬头猛然打断，却发现自己用词不当，急忙一顿，接道：“他是害死你侄子的罪魁祸首！” 钱猫冷笑连声，却不说话，意示闲暇地吸了口烟，徐徐吐出。 “我侄子？白英笛怎么就变成我侄子了？”春怀楼反问道：“白先生的提醒，是我必须站在你这一边，罔顾事实真相，不顾公理正义，把你的敌人一并铲除掉？你是想提醒我这个吗？” “我……我不想提醒你任何事！”白瑞天眼眶一红，叫道：“总之你侄子已经没了，这件事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春怀楼禁不住又想抚捏眉心，到底忍住了，眉头却皱紧了，这个从未有过交涉的堂兄，胡搅蛮缠起来，跟妻子白雪梅的语气一般无异，这是迫着他做决断呢！ 而钱猫满脸无辜坦然的样子，不管他是真无辜还是装出来的，毕竟这是交谊最为深厚的挚友之一，春怀楼又怎能甘心，将老友交放给后族这个狼窝？ …………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民间传动起来更是快得惊人。 春怀楼于夜间已发出通告，转载各地，互联网、无线电对讲系统皆有告知，行轩市街头巷尾的告示也贴了出去，意思只有一个，要求跟藏匿起来不知所踪的狂暴猪当面谈话，无论钱猫是什么处置决定，这件事跟狂暴猪毕竟是无关的，只需要站出来把话说清楚，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和平解决的。 但很遗憾，腊月二十九这天夜间，狂暴猪藏身荒郊野外，这般铺天盖地的告示，他居然没收到过丝毫讯息。由于魔道无法登录，为防定位，他将手机也扔了，手机上过百个本地未接来电，其中就有超过三十个是春怀楼亲手打的。 炎神只身一人悄然出行，来到行轩市丝毫未作逗留，只是偷了一辆摩托车，径直驱往城外，却在南郊接到狂暴猪的电话，几秒后便得知他的确切位置，这便驱车风驰电掣地赶过去。 原来狂暴猪辗转躲避，到处流窜，只要遇到免费或收费的公话册，便给好友纷乱地打电话，杨烨联系不上，张峰联系不上，就连雷阵雨、常晗、忆终年、随便死等人，也都联系不上，很明显，这些人一个都不在行轩市，而电话管网对外却是封闭的，根本不能跨区拨入。 九四八、裁决之刃（14） 而试图联络春怀楼的举动，却是发生在两天前，此后狂暴猪便成了惊弓之鸟，越想越是惊疑不定，以白雪梅延伸下去的后族势力，究竟庞大到什么地步了，可真就难以想象。∥菠x萝x小∥说 而白雪梅对春怀楼的影响力，她整个家族所能施加的庞然压力，这玩意完全不是凭借猜测就能想明白的，也因此，狂暴猪再不敢擅自联络春怀楼。 他想此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是个旁观者，同时作为一名见证者，钱猫绝对没动过手，白英笛是自己摔死的，死亡现场距离钱猫处身的包房门有超过七米的距离。要说死因的直接责任人，更应当是白英笛的父亲白瑞天，跟狂暴猪、钱猫都是毫无瓜葛的。 但事情显然并未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事实真相如何，更未必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是白英笛的死！是第一夫人白雪梅这位堂兄，势必要白发送黑发，这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预料不到的惨剧！ 那么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白雪梅肯定要袒护兄长，在悲愤交加下，很难揣测她的心思，把责任一并推给钱猫、狂暴猪两位巡使，显然是最佳途径，找个目标出来顶责，皆大欢喜。 因此在事件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保存好自己才是首要之务！ 狂暴猪理所当然就会这么思考问题，而这样的思路，显然出乎春怀楼的预料，他完全不理解，狂暴猪为什么要跑？所有当事人都指出，狂暴猪是完全无责的，不能说钱猫被捕，就把他吓到了吧？ 除非狂暴猪也有责任！ 春怀楼思绪混乱，就连钱猫的亲口陈述也很难听得进去，到底是不相信钱猫，还是狂暴猪的出逃给他心底埋下疑惑的因子，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不管春怀楼怎么想，狂暴猪是打定主意逃亡在外了，彼此沟通不畅是个严峻的问题，互相猜疑则是必然结果。 他到处流窜，联系不上好友，已然打算寻觅路径逃出行轩市区域，到了其他的城市，想必总能找到电话管网输通全球的地界。在行轩市内，对外沟通严重不畅，但要想打破这个僵局，还真的相当有些为难。 到处警戒网，拉在了各条乡镇村落的道路上，狂暴猪甫一接近，远远的就知道不妙，这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城市，看来真成妄想了，于是继续找地方打电话，电话挂断便向不同的方向远走。 并且偷了一辆燃油驱动的低配轿车，这辆车摆在乡间野外，风吹雨打的锈蚀斑驳，没想到通过切线打火，居然还能行驶。 事有凑巧，路上就爆了胎，虽然就算不用千斤顶，以狂暴猪当前的力量，也能给轿车换内胎，但车上并无备胎，只能跌跌撞撞地开向一家修车铺，给四胎全换。通行举国的信用卡和钱卡都未曾恢复运营，他身上带的西币和法币有了用武之地，顺便就找汽修部借了个电话。 这次运气甚好，果断联系到了抵达行轩市的炎神。两人约好地方见面，那是北郊的一座灌木林。 是夜，这对魔道生涯中素来同进同出，相扶相伴，披荆斩棘打磨职业历练，一向友情深挚的好友，如今却各怀机心，彼此拿捏着对方的把柄，终于在灌木林深处如约相会。 ………… 想到了就做，这是肖凡来到三号位面，经过反复摸索打探，厘清此地的世界观，而形成的较为成熟的世界观。 说是较为成熟，也就在这个世界方能见效，帝国皇室对民众的管束，说好听点叫无为而治，说难听点则是放任自流，皇宫的管辖、职权指令，出了京师地带便形同虚设，甚至于能不能责令京城百姓的拥戴，都是件很不靠谱的事。 这是一个纯粹意义上无法无天的世界！ 此处尊奉的是丛林法则，拳头打出来的权利体系，要想让别人听你的，无论有无冤情，有无失之于公正的发生在乡野民间的判处决定，律法是指不上的。最明晰的证据是，随手灭杀一名奴仆，不存在任何担负责任方面的处罚。 肖凡漫游天际，终在一处峡谷地带寻获一名天道武者，也即传说中的虚望境武道高人。 此次却不是为了打架，战胜三号位面最强的高手，争那个不明所以的虚名，而是肖凡迫切需要弄清楚，这个世界跟基准位面的魔道，究竟有怎样深刻的联系？ 有联系是肯定的！ 肖凡落下祥云，高人也由洞府中走将出来。 这位高人须发皆白，身形矮小鞠褛，拄了根青玉上雕饰五谷图形的拐杖，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倍加显得老态龙钟，看起来没有一百岁，九十岁肯定是有的。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啊！”老人的说话，跟蓬莱帝国武帝如出一辙。 “原来如何？”肖凡不解道：“老丈之言，说得小子一头雾水，委实……难于理解。” 老人将青玉杖交左手，探出皮包骨干枯鸡爪也似的右手，掌心往上微微一托，说道：“年轻的时空穿行者，且跟我来。” 肖凡却未握住他干枯的手，天知道这老头有多少神神怪怪的异能，他可不敢与其如此亲密的接触，而是挥手一探前方，说道：“老丈先请。” 老人呵呵一笑，转身便进了峡谷旁的深洞，想必就是他长年修炼的所在洞府了。肖凡尾随其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全身肌肉却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调动起所有的关注力和防备心。 这一路走过去，昏暗的洞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然而纵然普通人眼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在肖凡也与白昼无异，于崎岖而不时出现坎坷难行的地段，无不如履平地。 走着走着，好几个时辰倏忽即逝，老人倒也不是沉默寡言之辈，一路畅谈世界景观，大陆异事，口舌便给处居然滔滔不绝，肖凡也听得很有些神往。 由老人的口中得知，这是一个创立于神君的世界，由神君开天辟地，主宰世间万物的运转，由之十多万年前，人族自发流浪到各个领地部落，产生了聚居的社群关系，但神君却就此消逝不见。 按照肖凡的猜测，想必这位具有恢宏力量，和梳理庞杂事务能力的神君，已然解决了时空穿梭的障碍，去往另一方平行宇宙位面了。 九四九、裁决之刃（15） “神君此生四处云游，踏遍天下，足迹所至，无不化荒漠为绿洲，变原野为江河湖海，开疆拓土，收束人族，开辟农牧豢养家畜更不待言，以大陆武者的崇敬为图腾信仰之力，直到壮大其神躯，就此破碎虚空，在无尽星辰间飘移穿梭，如今神龙见首不见尾，未见其滋生万物的神迹复现人间，则已有千年之久。” “但无论如何，纵便新晋的大陆武者早已不知神君之所在，更未闻神君之威名，然而神君的超凡威慑，改天换地的宏伟之举，滋养万物其庞阔勇力泽被苍生，甚至于人族这个物种的诞生，无不有赖于神君的创建。” …… 老人侃侃而谈，肖凡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老人口中言及的神君，分明是造物主！而神君消失了过千年，按理说当前的人类武者，应当也没有寿命如此之长的人，那么有关于神君的来龙去脉，身份讯息之类的，在这个世界，又是否留下些图片或文字记载？ “那么当今世上，除了老丈……你们九位虚望境高人之外，还有人得知神君的去处……和下落吗？”肖凡讶然问道。 “小哥此言差矣！”老人径直反驳，解释道：“首先，武道踏足虚望境的武人，远不止我九人，燕云十七洲，位登绝顶的武帝，包括其族人中的武道绝世天才，再有世家望族里的异禀天赋者，据老夫估计，当今天下，虚望境的武人，当不下于百人。” “其次，神君的下落，就算是我九人，也均蒙在鼓里，神君行踪飘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辈凡夫俗子非但不敢擅自揣测，纵然以气感之模糊定向寻摸终年，想必也难察知神君的去处。” 老人说着抚须长叹，又凝目看去，漆黑的山腹深处光线浑沉，但显然对此二人并不构成丝毫障碍，肖凡对老人深邃的目光看得纤毫毕现，就连老人眼睑里的曲折的虹膜、眼角的皱纹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听老人接了一句：“神君之威能囊括寰宇，也就小哥……尊驾功力之强盛，或能有以比拟。” “老丈过誉之辞，小子愧不敢当。”肖凡随口应了一声，心下却有些泛嘀咕。 话说自己在群落中也是自诩神君的，自己这个神君跟这个创世主般的神君，孰强孰弱，这件事倒也一目了然，人家能在混沌初开的星球上创造一个生态环境，而自己也仅委曲求全，堪堪小心自保而已，差距是相当分明的。 老人又道：“老朽有一事，与小哥相处数月以来，始终心下不解，实是骨鲠在喉，不得不问。” “老丈但请示下，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凡话说出来才知有哪儿不对，连忙问道：“数月？怎会……”他可完全记不起来了，在这个昏暗的山腹洞穴之中，竟已走了几个月？！ 老人不答他的答问，径自说道：“老朽九处分身，形神相貌迥异，小哥直言老朽份属九位同伴之一，却是如何得出这般结论？” 肖凡一愣，讷讷问道：“九个人都是你？” “你如何察知的？”老人重复问道。 “能量波动还是什么的……我也不确定，小子只知道，位面星球……哦不！当今天下，有九处生物电流极为渺小，而又透着极为强大的杀伤力，那想必即是九位大高手坐镇一方……”肖凡说着语气更加迟疑了，这的确是难以确定的，存在于意识海灵魂深处的悸动，于是断然道：“定然会有九大高手！如老丈所言，尚有不下百位虚望境武人的存在，小子就难以察知了。” “所以，你是谁，你为何而来，应当再无疑问了吧？” 白发老人的语声仿佛传自于屋梁，又仿佛来自于天穹，摇摇荡荡的甚是零散而飘渺，总之必然发自于远方。 肖凡仰头，只见头顶上满目银河，恒河沙数，繁星密布在天空中，天穹仿佛变为一面锃亮的镜面，苍灰色的镜面中波谲云诡，每一颗星辰都在不安地晃动摇摆，似乎随时都会产生交撞炸裂的恐怖威能。再往侧前方看去，老人已然消失不见，而自己正置身荒野，四野静寂无声，草木凋零，藤蔓枯哑，一派荒僻的冬日原野地带。 跋涉出这一片藤蔓草枝缠绕的地带，倏忽间便已出离原野，进入静寂若死的城池，肖凡下意识认为，飞身天渊很可能比诸步行快捷多倍，然而眼前的青条石地面骤然折叠起来。 这个折叠之势铺天盖地，气势理应惊人到恐怖，因为还有大量建筑物，挟着碎瓦残砖扑面而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折叠的地面带着他倏进倏退，刹那间便跨越万里之遥。 草原和枯寂的沙漠，占地狭小的绿洲，峡谷和山道，耸入云霄的榉木林和荆棘丛生的矮壮灌木林带，雪原和赤地万里的冰山，丘陵和岩浆湖……各种奇形怪状的地形地貌，幻灯片般由前眼滑过。 肖凡心下还想着，这指不定是某种形式的幻境，多半由那位老人以说不明白的异能所触发构建，然而身形丝毫未停，始终是一种瞬息万里的赶路特征。 他知道自己在赶路，那也就立时锁定了路径，他要找到聂语晴，搭救她，或者是保护她，总之这个世界太危险，万万不可久留！ 所以你是谁？你为何而来？ 三号位面是个高武星球，肖凡仔细回顾过往，从二号位面穿梭虚空，时空的坐标系必然是有所偏离，并未回归故土回到基准位面，却来到了这个高武位面，肖凡、聂语晴、天雅及海魂，才会堕留此地，因此不存在“为何而来”，而是失足而至。 在此处，肖凡的能力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也可以视作大幅度得以进化，他有掌控雷电之力，可飞身高空进行量子态移动，并且他跟聂语晴同时掌握到横渡时空的手段…… 那么为什么具有类似的能力？ 那么你是谁？ 在这座星球上绕了一个大圈子，直到终于看见那个群落占领的京师地带，数十里的行进，于此刻的肖凡而言，只能说近在咫尺。然而直到此刻，肖凡心下仍然琢磨着白发老人的提问。 九五O、裁决之刃（16） 京城近在咫尺，也便表示聂语晴、天雅、海魂均近在咫尺。瞬息之间，肖凡便已立在了城池中心地带，眼前的场景令他心下狠狠一沉。 处处是断壁残垣，林立的建筑物散乱倒塌，有的地方堆起了石山，有的地方则一派凄清，意识探触的手段发乎本能，飞快地在寥阔的空间里探测了一番，整座京城已是一片死地！ 浓如墨汁的血污由碎砖残瓦间持续渗出，原先宫廷屋宇的所在，犹如一座城中之城的所在，正是那座堆放得最高的石山，显然屋宇全然遭到毁弃，宫廷周遭的场景更复如是，建筑物倒塌，民居房屋几乎片瓦不存。 纵然攻城掠地的匪类异族入侵，攻陷了城池，也不至于将城池破坏到如此彻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凡心凉如冰，手足冰冷，寒意由外而内，又由内而外，甚至瓦砾间透过的呼啸风声，亦如鬼哭人泣般断续呜咽，整座京城已无生机，更无一个活人，他无须扒拉开残砖瓦砾，以当前的意识探触机能，便已能做到心知肚明，这才是他由心里寒出来的缘由。 全死了！ 难道连海魂也会死？ 肖凡泪如雨下，然而紧抿住双唇，咬紧了牙关，竟未呼号出声，他一路往宫廷所在的位置走去，犹如灌铅的双足沉重无比。 按说达到他这股威能的武人，已极为不易受情绪操控行为，而举步维艰处，分明是情感这种精神领域的影响，为什么精神方面的作用，对他的行动力又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当此情境，肖凡却也想不了那么多，聂语晴断定死了，天雅也死了，海魂究竟还活着吗？由于生物电外放的层面上看，海魂的意识波段，较大幅度是发生在本体内部的，也许只是肖凡探测不出来…… 他心下升起一番不靠谱的指望。 聂语晴最后一缕意念的痕迹，抵达一座不足半米的断墙，肖凡顺着断墙摸索过去，毋宁认为是顺着聂语晴的残念，向终端摸索寻去。 徒手拨开层层瓦砾，击散一应障碍物，他终于看到了生息全无的聂语晴，她身上并无伤痕，脸颊上的划痕很可能来自瓦砾残砖的割刺，然而生机湮灭，确定已然死透了。他双目通红地挽起了这具软绵绵的尸体，或许是出于错觉，他觉得臂弯间聂语晴的身子还有些微温，很可能将死不久。 往事一幕一幕浮现眼前，有聂语晴的跋扈和强势，还有更多的柔情蜜意，她的痴缠娇柔，她的厌食症，她许许多多的优缺点，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她已经死了。 由两人持续久长的斗争状态，到二号位面的海底救援，这个妇人的转变也堪称神速，亦复神奇异常，弄得肖凡都有些措手不及，位接受起来并不为难。 回思从前种种，即便是斗争状态，亦能察觉聂语晴对自己的丝丝关切之情，这种仅有同类之间的关切无须语言，在孤寂的时空之旅中，在星河迢递间，在崭新的位面探索的行程中，它必然就会存在，正如肖凡也会关心到聂语晴的安危，哪怕当初两人是突出的敌对状态。 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脸颊，击打在聂语晴的颈上、胸前，伊人毫无动静，再也不能跳脚蹦起，据理力争叉腰撒娇什么的，这些事项在聂语晴已然消失了，在肖凡却是深印心底的刻骨记忆。 “比如说性生活什么的，你不帮我解决一下怎么办？” 这句话当初就是个笑话，用意正在于激怒聂语晴，果然不出所料，她的怒意勃发顺理成章，但对着肖凡死皮赖脸的样子，也只能徒叹奈何。 “如果这是个游戏，我承认你赢了！” 肖凡对天大喊大叫，假想中的白发老人并未现身出见，他却将手中的尸体越搂越紧，如果聂语晴还活着，断定会说“你抱得太紧了，快松开”，于是他双臂之力略微松了一些。 “你总得让我醒过来吧！”肖凡再次大声叫道，嘶哑的嗓音直刺天穹，犹如遭到回音壁反弹退缩而回，弥散在天地间，响彻穹苍。 于是潮水暴涨，数百里之外的洋流似乎由底端掀起了怒涛，海水从四面八方直贯京城，摧枯拉朽般推倒了大片的植株，澎湃着巨浪之力汹涌淹没了方圆百里的整座城池。 暴雨远看如雾，近前则是倾盆之势，打得四野通明，瞬息之间便接连潮涨之势，席卷天地之威，把天乌城变成水底世界。 海水中带着无数个记忆体，每一颗水珠中都留存有一段碎片记忆讯息，那是魔丹人于此地开天辟地的记忆，庞大无垠的意识波段触碰万物，也在大范围滋养万物，那便是神君的由来，亦是这座混沌星球变为生态位面的由来。 而肖凡双手托着聂语晴的尸体，于海平面上载浮载沉，踩着海水踽踽独行，他神情木讷，全身既被海水湿透，脸上更全是雨水，他很清楚下一步，自己必当跨越时空去往一号位面，然而这一刻浑身都似乎被抽空了，动也不想动，虽然他仍在海面上徐步迈前。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向前，再向前……至于为什么不会沉入海底，肖凡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他仿佛自带强力的水面飘浮系统，始终在海面上向前行去。 庞阔无垠的海域，无处不在的海水，在肖凡的感觉中，竟消退了应有的腥咸滋味，而变得犹如淡水般清凉恬淡，直到水源彻底消失，他走在了砂地上，沙坡堆起的沙包平滑而又起伏不均，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他心下隐隐泛起喜悦之情，由海洋走向荒漠，脚底的黄沙绵软而碎粒坚韧，这明显不可能凭借徐步前行，就能折换场景的。 这分明置身于幻境中！ 而手中聂语晴的尸身呢？ 肖凡眨了眨眼，不知何处刮起了一束规模宏大的龙卷风，他不由笑开了，咧嘴大笑。干裂的嘴唇撕开生动的裂痕，缕缕鲜血顺着唇瓣淌下。 聂语晴不见了！ 探出的双臂间空空如也，这是在魔道世界吗？ “你是谁？” “你为何而来？” 脑海中再次浮现老人的问话。 九五一、裁决之刃（17） 那仿佛人类史上的终极问题。 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基准位面……那个跟聂语晴相携相伴，来时的世界早已远逝，仿佛仅是发生在梦境中的幻象，而那些生动的，活灵活现的，鲜明而刻骨的回忆。 母亲，父亲，张峰，利器大哥，何方静、蓝水蓝、杨烨、富贵妹、钱猫、春怀楼、狂暴猪、云飞扬直到炎神，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容，皆化为虚影般的幻象，被逐渐抽离散淡，直到消逝无痕。 一号位面，温婉动人的汪明明，对肖凡柔情奉献的汪明明，还有她的弟弟，还有她的父母，然而就连汪明明本人的模样，均随着记忆的剥离，而变得面目模糊而剥离开去。 二号位面的精英人族，野地群落，收束的变异人大军，一个个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脚下的黄沙地面却极为真实，脚踩的感受与及前行中矫捷的步伐，肖凡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有或远或近的记忆涌上心头，它们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空气和沙尘，来自于地心深处，来自于外太空的宇宙星系，这些记忆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又是自己不可理喻的妄想，他已经分不出来了。 于是一个清爽酥脆而铿锵有力的女声响彻耳畔，肖凡未曾意识到这是聂语晴的呼唤，他只是诡异地感到心下忽变明晰，眼前的景象亦为之一变！…… 少年行走在田垅间，日近黄昏，远近青葱翠绿，被农人打理得整洁而条理分明的田畦间，蔬苗旺盛，叶穗茁壮，不时升起的缭缭炊烟，炊烟中随风送来大锅灶蒸饭的馨香，显见正有人家在生火造饭，远近一派生机盎然的田垅人家的景象。 直到有个中年人喊了少年一声：“猴子，别瞎跑了，你娘到处找你回家吃饭呢！” 少年侧头看去，中年人两手皆提着篾扎的小篮，内里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蔬菜，少年一愣神，指着自己的脸满面愕然，心里面在问“我叫猴子？”，然而口中却“嗯”了一声，狠狠点了几下头，转身就往向西的桦树荫里奔去，那似乎是他家的宅基地所在。 而年迈的父亲，尚自健壮的母亲，正等着少年回家吃晚饭。 ………… 灌木林里光线很是昏沉，时当夜间十一点之后，又是农历月末时分，不要说月色，今夜连星星都不见一颗，因之这野林草地周边一带能见度也不高。 炎神将摩托车五组大灯全开，于周边数百米内梭巡了好几圈，终于锁定了停在数十棵矮小灌木丛里的那辆燃油轿车，车体很是破旧，此前虽无意间瞥过几次，都浑未在意。 但两人既然约定了位置坐标，那么必然就在这一小圈地带，也只有那辆油漆斑驳的破旧轿车里，可能坐的有人。所以五束灯柱齐齐投射在轿车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动。 果然“磁呀”一下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随着变形的车门向上滑开，狂暴猪大步踏下地，向这边走来，炎神急忙切换成近光灯俯射地面，以免影响狂暴猪的视线。 “不是来抓我的吧？”狂暴猪笑嘻嘻的，还不忘开了句玩笑。 炎神由摩托车上跃下地来，飞步扑上，一把拥住这位魔道世界的至交和兄长，笑道：“怎么能呢？小猪哥，我倒盼着你走得越远越好。” 他比狂暴猪高了两三公分，也就一个头尖的位置，两人紧拥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炎神对着狂暴猪左右打量，脸上神情很是精彩，堪称变化万端，狂暴猪也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 禁不住问道：“有吃的没？我有点饿了。” “好像有，你等会儿，我找找看。”炎神手无寸铁，背包之类的储物袋，显然都挂在摩托车的手把上，他说着掉头就走往摩托车，狂暴猪下意识跟上去几步。 炎神在摩托车上摸索的时候，狂暴猪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什么局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炎神一边在包裹里摸捏，一边随口答道，话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回头看过去，紧盯着狂暴猪的眼睛。 “我现在该怎么办？”狂暴猪问得茫然，手足无措的凄凉无助突显无余。 “我答应送你离开，就断定会把你送走。”炎神答道：“小猪哥你相信我，按照我给的路线走，离开行轩市就安全了。” 狂暴猪说道：“我想见见阿火，或者刀客，利器跟常晗也……都行！总之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最后一天了。” 炎神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有感而发，狂暴猪愕然问道：“什么最后一天了？” “哦不是！”炎神自感失言，将一盒自加热的保温食盒递过去，率先把加热按钮点亮，说道：“饺子叉烧还有肉脯……你慢点吃，天气凉，等它热好了再吃。”他说话间，狂暴猪已然开盒大嚼，看来果然是饿得厉害。 自从超凡基因由体内剥离，对老年人的摧残力是生死弥留的一线关头，而对年轻人的体质影响，并不那么明显，但此前需要大量进食的情形，并未能从习以为常的生活习惯上轻易剥离。 年轻人消化能力本来就强，加上狂暴猪再次踏足超能体质，这几日没头苍蝇般四处奔波中，消耗起来也极快，有时候顾不上吃东西，就算买东西也是小心翼翼的状态，这会儿饿坏了，也属情理中事。 狂暴猪大嚼大咽，炎神看在眼里寒在心里，一个劲地嘱咐道：“你慢点儿，别急！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咱们兄弟得聊聊路线的。” “好，你说。”狂暴猪剔了几根鱼骨，随口吐出来，说道：“有鱼。” “石斑，淡水鱼，我请大厨精心加工的，你没……小猪哥你大概没怎么吃过吧？”炎神说得自己眼泪险些儿夺眶而出。 食盒里的食物，鱼块以下就是那枚紧嵌盒壁的塑胶炸弹了！ 好在那玩意儿经过重重严密保护，并不会受到震动而轻易爆裂，属于遥控启爆，而遥控装置却被炎神贴身收藏。 “嗯，吃过的，去年在肖……”狂暴猪说着居然合紧了盒盖，“在梨子那里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好……话说梨子的烧菜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九五二、裁决之刃（18） “是啊是啊。”炎神答得敷衍，他对野山梨可没什么好印象，说是势成水火都不为过，当然这些心底的龌龃无谓向狂暴猪提起，又问道：“你离开市区辖境之后，我们怎样联系你？” “我会联系你们的。”狂暴猪下意识拍拍棉夹克的插手口袋，随即省悟过来，说道：“你们的手机号码，都存我脑子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对此并不担心。 “你手机呢？”炎神问道。 “怕被定位，扔掉好几天了。”狂暴猪端着拿盒，终究抵抗不了诱惑，又打开来，拈了只叉烧出来大口嚼咽。 炎神看在眼里，恨不得命令他停下，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东西你留在车上吃吧，小猪哥……我今天还有件事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见他脸色严肃，狂暴猪再次掩起了盒盖，问道：“什么事？” “那次劫匪挟持人质的事情，其实我跟他们并不认识，这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炎神边说边观察狂暴猪的脸色。 狂暴猪神色未变，却淡淡说道：“这些话本来不用跟我说，但你既然说到这里，就算我是瞎的，也能看出来，他们可是认识你的。你不认识他们……也许吧，我可能不理解，但我也不关心。” “咱们之间兄弟一场，缘份什么的我也不扯这个，总之也是不容易……但我确实不认识他们，你就算不相信我，我也得事先说明。”炎神说道：“明确了这一点，后面的事情小猪哥你就更容易理解，这些劫匪来自南亚群岛的一处毒窝，国际扫黑组多年来也没有端掉的一个大窝点，他们有几个粉摊，还有散放在一些娱乐场所的货物，在新台城那边是我罩的，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这种事你不该沾，身为警务人员……唉！”狂暴猪摇头，跟着轻声叹了口气，话却说不下去了。 “我不沾，自然会有别人去沾，世界是这么运转的，地下社会也运转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打击再怎么扼制，它照样运转良好。我不制毒也不贩毒，我只是提供一些便利，毕竟钱是没有国度的，小猪哥同意我的看法吗？”炎神说得混乱，大致意思还是在街面上捞钱的观点。 狂暴猪沉吟片刻，说道：“捞钱我也捞过，这没什么，将地方势力、民团黑帮什么的一网打尽，我们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毒品不能沾，这是上至褚如明、张峰，下至阿火、刀客、大雨、无痕他们，都申明过无数次的。小炎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一旦让阿火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们这帮沽名钓誉的家伙！”炎神恶狠狠地骂道：“特么真至于这样吗？都还在学校里上课吗？什么钱脏什么钱干净，你们有必要活得这么别扭吗？特么一个个脑子进水！还自以为正义！” “这跟正义没多少关系。”狂暴猪正色道：“当初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魔道玩家，东国这么大的变局，我们也都是当事人之一，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好吧！这跟咱们兄弟更没关系，咱们日子都算过得还不错，一个个都变成人上人了，但你也别认为这一切就是唾手可得的！” 炎神摇头不语，既为自己跟兄弟们的群体意向背道而驰，而大感懊悔，更为自己的抉择悲愤不已，他肯定要拥护自己的决定，哪怕明知这个决定是错的，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何况炸药已经交替过去，狂暴猪这位亦友亦兄的至交，生死存亡只在炎神一念之间。这个决定并不好下，也许狂暴猪几口将盒中食物吃光，随手就把食盒扔了，反是最佳的结果。 “春哥的战略布局越来越大，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问鼎朝堂，一统东国的大业，目前看来也唯有春哥的可能性最大，这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狂暴猪侃侃而谈：“打理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的民生运营，则是天道公司此后工作流程里的重中之重，打击毒枭消灭毒源，并不是一句高屋建瓴的大话套话，褚老板他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完整的社会生态体系。” “而毒品在这番民生建设中，明显是个毒瘤，是要坚决抵制的，毒品害人不浅，就连咱们这样的超能体格，也挡不住成瘾性迷幻剂对健康的侵害，小炎我不是非得让你站在更高的层面考虑问题，而是这整个机制的运营，眼光就必须高起来！这是我们得以与民生共建安宁，我们应当回馈给这个体系的责任，对不对？” “行吧，我承认你说的对，那又怎样？” 炎神问得突兀，狂暴猪为之一怔，问道：“你是问你该怎么做？” “是啊，你认为我该怎么做？”炎神显然语带讥刺。 狂暴猪却老实作答：“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设圈作围，把这些毒枭一网打尽，然后把事情向阿火他们和盘托出，这是你最该走的路。小炎，你老实告诉我，你没有毒瘾吧？” 炎神的右手已然探入敞开的夹克内袋，想着稍退几步，便打算按下机键引爆塑胶炸弹，这时看到狂暴猪一脸关切之情，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还带着些许担忧，不由心下一阵不忍，右手也从内袋中滑出来，心中说不出来的凄然，强作笑颜说道：“小猪哥你安心好了，这玩意我是不会碰的。” “那就好。”狂暴猪放下心来，又提醒道：“别忘了，你家婷婷都快生了吧？毒品是万万不能碰的。” 炎神轻轻“嗯”了一声，又自无话可说。 “阿火为什么不来见我？”狂暴猪忽然问道，以他对杨烨的了解，一旦得知行轩市这边的情况，如此波及一众至交伙伴的大变故，他断定就会扔下所有工作，径自赶来才对呀！ “春哥如今不比从前呐！”炎神张口就来，突出其满满的怨念，“你跟钱猫闹的这回事，既然波及到寒梅，那要放在古时候，可就是势力庞大的后族！别理春哥有多公正，有多正义，他当然要把盖子捂紧了，捂死了，能少一个人知道都是好的……不过我看呐，就这两天吧，阿火肯定要赶过来，事情已经传开了，断定瞒不过阿火的耳目。” “小炎你……”狂暴猪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 究竟如今春怀楼是什么个态度，他可完全不清楚，但若有杨烨亲身到此，事件断断不会任由白雪梅的家人操纵，而是会向另一个更透明更公开的方向发展。 钱猫生死未卜，如若遭到春怀楼或相当高层就地格杀，那么事情就会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这帮彼此交心的兄弟顿时就会四分五裂，但诸如此般情形，狂暴猪可完全不掌握。 “小猪哥，兄弟！我觉得我对不住你，这么久以来，我……” 炎神忽然握住狂暴猪的手，却是双手齐握，包括那只亟待引爆的食盒，正捧在狂暴猪手中，狂暴猪不明所以，只好由着他握紧双手，于静夜下竟见到炎神眼眶中泪水盈然，不由更是讶然。 取得了炎神的手机后，约定此后的联络方式，两人各自驾车离去。 炎神一直盯着破旧燃油轿车远去，尾灯都消逝不见了，这才取出遥控装置，整个人禁不住颤抖起来，泪流满面。 距离承接任务约定的一周时间，这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大年三十，便要给天使当铺交出一名格杀名单，而事情的走向并未出乎炎神预料，狂暴猪果然是最佳对象！ 他按下了机键，嘣然炸裂的巨响其实并未传入耳中，却似乎由炎神心底升起，继而响彻一方天地。 ………… 狂暴猪按照炎神手机上的巡航路线，堪堪驶出村落，然而四周警犬齐鸣，警灯闪烁，喧嚷的人声纷至，四面八方均有机车及行人趋驰而出。 手机上显示，当前为凌晨零点零四分，大年三十已至，这个年夜饭大约只能在牢里吃了。 狂暴猪心下苦笑，忽然观察到，手机上的信号已然连线正常，指向的正是全球的互联网，连忙停车取出游戏头盔戴上。 十秒登录倏忽即过，周边打着闪烁灯的警车也接踵涌近，狂暴猪的意识甫一登入魔道，立时收到春怀楼的聊天室邀请消息，随手便点击接受。 微不可察的爆裂声中，钢板轿身破旧的燃油轿车，就此腾燃起滔天的火焰，将黑夜的原野耀得远近可见，超量的高温将车体的金属物融成铁水，狂暴猪这个血肉之躯更是瞬间汽化。 九五三、剑舞华殇（1） 三、剑舞华殇 炎神可没多少时间沉缅过去怀想既往，更无谓迷失于悲伤的情绪，他的任务还有不少，第一件事是将偷来的摩托车交还原处，这件事务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车主若率先发现，那可就容不下多少犹豫迟疑了，这辆失车的情形，传播出去多大的范围，有一个人得知情形就得杀一个人，有十个人就得杀十个人，而关于就地格杀无辜民众，于此刻的炎神而言，可带来不了丝毫的心软。 他抹了一把冰凉的泪水，驾车飞驰往市区，一路都是寻找荒僻的路径，直到那座推倒一半的旧楼居民区，于万籁俱寂的年三十凌晨阶段，倒是无虞惊扰民众生息，更免却了大堆麻烦。 将摩托车停归晾衣廊架的原先位置，四处观察了一番，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拎起，取纸巾于车身上简略擦拭一遍，确认再无遗漏，便快步走开。 走了不到十分钟，将棉衣夹克的角形帽檐束紧，以遮蔽形貌，且一路上处处当心避开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行轩市的戒严令已然施行数月，炎神这样一个外地人，必然称得上形迹可疑。 当然，他的目的地早已确切锁定，正是位于城西连接郊区的区府大楼，一应行政机制架构均设在此处，而春怀楼当前很可能仍在其处，炎神要面见春哥，解释这一路行程，解释他为何来到行轩市，和他对此间变故的关切之意。 天公作美，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这想必会更好地遮蔽行迹，至少能把摩托车印掩盖住。 炎神四外看看，心下漾起一丝喜意，随之想到狂暴猪在自己的操纵下撒手人寰，巨大的悲伤又不禁涌上心头。 原来跟兄弟刺刀相见，血溅五步，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良知上的谴责，终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好在这道坎终究被炎神戳力踏破，他猜测自己或许由此一遭，走出另一条迥异从前的人生之路。 但天使当铺值得倚重吗？ 相比天道公司，或者杨烨、春怀楼等人，更加值得信重吗？ 这个念头不能有！ 一旦浮起类似的远景设想，脑子里立即一团乱麻。炎神深切得知，这断然是一条不归路！ 无论天使当铺的将来如何辉煌，都绝非自己能够有力掌控的，如若掌控不了，必将沦为奴役状态，与及为家人营造更佳的生存状态，更是想都不敢想。 炎神当然不愿意处身被奴役的状态，而翻身反抗才是应有的态度，如何反抗？ 是借助天道公司的力量，还是借助春怀楼发起的民众力量？ 事到如今，还能借得上力吗？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部手机，与狂暴猪临别之前，是将手机交付给狂暴猪的，手机这玩意却非原始的金属车架可比，其中是含有纳米级复合材质的。 哪怕破车跟人体都汽化消失，这部手机却必然会留下一些部件，通过对相关部件的仪器检测，会不会追踪到自己身上呢？ 假如后期的调查中，得出这部炎神所用的手机，跟狂暴猪的尸身待在一起，也便不难得出结论，狂暴猪死前，必然跟炎神有过一番或久或短的接洽。 这一番会唔就藏不住了！ 炎神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心下一番转着弯的思量，忽地豁然开朗，以塑胶炸弹的高温威力，尸体肯定都熔化了，谁能知道车里死过人？ 当然行驶中的车辆自燃虽非异事，终究能调查出确切结果，必然是有个活人驾驶的，这种传统工艺的轿车，无人驾驶的技术可没有跟上去，这一点很快就能被调查出来。但谁又敢确信不疑，死者就是狂暴猪？ 炎神想着想着，脚步逐渐加快，区府大楼已然在望，他微一立定，冬雨扑洒在身上，由楼层上的灯芒掩映，耀现出色泽各异的光彩，他终于迈步抵达门禁处，于智能识别系统中亮明身份，更不待数名门卫的首肯，便大步走入，登上了电梯。 在空空如也的电梯里，炎神闻了闻身上，没有酷烈的血腥味，今夜一程称得上顺利无比，只有遍布满身的雨水里，似乎带有丝丝咸腥的滋味，仿佛置身大海深处的鱼虾漫游栖息丛中，那也许是狂暴猪来不及溅射而出的鲜血。 至少他死前没有痛苦。 炎神的泪水又再夺眶而出，连忙伸袖擦拭，却擦得满脸水渍更加浓重。 ………… 少年一天一天长大，由此前的游手好闲，且到处流窜作案的乡村一霸，变为孝顺父母，勤劳耕作的年轻人，仿佛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在那个回家吃晚饭的途中，大股记忆涌入脑海，少年毫不犹豫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谦逊谨慎，待人亲和有礼，而超强的体能体质及勇冠三军的格斗技巧，也把乡民里的一众混混归整起来。 少年的设想是打造农贸体量，开拓养殖业和果蔬种植体系，之后远销各地，遇水搭桥，遇山开道，总之把水陆两系的交通管网彻底利用起来，铺平城乡之间的贸易联合体。 而这件事，在少年的发动下，居然于两年之内就颇见成效。他力大无穷，处事机巧极擅变通，古有愚公移山持之以恒的朴素蛮力，今有人称“猴子”的少年戳力拓展隔城营商之路。 两年之后，他亲手打理田地，种植的超过百斤的西瓜、冬瓜、南瓜，亩收数千斤的大麦田，饲养场里养殖的牲畜，纷纷远销城境，直抵皇城，为帝王贵胄、世家望族奢侈用度的首选。 接着开拓棉织布艺产能，桑田更是接踵连片地发掘开来，少年手上掌握的财货越渐庞大，直到富可敌国。 他的确是要成为敌国！ 因为少年已然斥重金，打造出自己华丽的军队。 目的毫无疑问，他打算问鼎朝堂，颠覆帝座！ 每当夜深难眠之时，他总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何而来？ 直到无数州官城胄，派系大臣的纷纷拥戴，举荐少年担任皇帝的驸马爷，要求皇帝将公主下嫁这位神奇少年，此人的崛起委实匪夷所思，决计难以征服，只能以疏不间亲之策收为己用。 于是他见到了郑文芳，他紧跟着就想起了自己是谁，又为何有这番经年累月的疑问。 他是肖凡，而公主郑文芳，正是夜莺之舞。 九五四、剑舞华殇（2） 明媚的阳光普洒大地，映射到四野里银装素裹的雪境亮得耀眼。 冬日里难得一个艳阳天，气温亦在随之逐步升高，山涧、林间的雪水化作流泉，潺潺淌落，融入土壤和溪流水塘，滋养村庄的田畴，滋润着植株和谷物，春来之际想必会茁壮成长。 宫廷大殿之中斛觥交错，君臣尽欢，席下畅言古今闲谈风月，显得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而在这番融洽和谐的气氛中，仔细观察便能看出，皇帝也好，参席的皇子皇孙也好，包括一众大臣仆役，每个人都脸上挂笑，然而笑得极不自然，有大半数的成员都笑出泪来，尤以皇族子弟最为鲜明，郑国皇帝的眼中也是泪盈于睫，举杯邀饮之举倍显勉强，且手臂颤抖，心情激动中，掩饰不住眉心眼底的恐惧之态。 而皇庭以外，整座京师重地却被一派肃杀所笼罩。 城防早已换班，连象征威慑和领主权威的皇旗都全然降下，改成了长达六米的标枪林立，无数鲜衣甲胄整束严正的武士，队列齐整，卓然围绕着占地辽阔的内宫区域。 清寒宫，长公主郑文芳的寝室。 服侍的丫鬟宫女等人皆被挥退下去，殿中血渍尚存，役从稍事打扫亦未尽除，殿中脂粉香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唯余肖凡一人端坐寝殿正前方的室心宽椅，仅一层薄纱之隔，距离公主的床榻所在不到两米。 “所以——”肖凡起了个头，却稍一停顿，接道：“长公主的父皇欲待将小民纳为驸马，以阻绝战事，息止纷争，在下的意图显而易见，小民是不同意的，却不知公主能否同意？” 雪白的纱帐之后寂然无声，那个窈窕的身影亦纹丝不动。 “夜莺之舞，今日你们重见，我本不愿多造杀孽，奈何你的父族欲杀我而后快，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将皇城先行控制起来，我猜测，你不会为此怪责我吧？”肖凡说着有些不确定，此刻非但兵临城下，且将整座皇宫都彻底囚禁起来，这话说得礼貌，也的确有些无厘头。 以一个毫无朝堂功德的民夫身份，纵然肖凡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但竟能娶到长公主，入赘为皇婿，在史上也绝无先例，换作普通巨商之家，也断然会诚惶诚恐，满怀感恩之情。 但肖凡既已觉醒神识，这凡尘俗世间的权威种种，对他的思维动向已丝毫构成不了妨碍，在肖凡眼中，皇帝也罢，贫弱饥民也好，若不甘臣服，不愿置于麾下，那便只有武力镇压一途。 更何况，这个世界是如何来到，从什么时候介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里，肖凡至今惘然不知，仅凭借意识海无目的地探触寻摸，无意间得知皇帝有意下嫁长公主，这便顺便一探究竟。 这一探触所指，立时得知了真相，长公主居然便是夜莺之舞！ “尊驾是……肖凡，野山梨！”纱帐后传来慵懒而华丽的女声，郑文芳的嗓音却忽变激烈，且带着又是欢畅又是惊恐的情绪，“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肖凡欢声大笑，双袖齐挥，就此化为流风席卷而过，将郑文芳清瘦柔软的身子挽在臂间，犹如龙卷风般破殿而出，于院落中就此双双拔地而起，消失在远空中。 此后两年，郑国风调雨顺，皇族的统治与民安歇，发展经贸，藏富于民，农贸畜牧及科技民生同步迈进，进入了短暂的中元盛世。 这两年里，肖凡除了以意识海控制大陆人族的生态运转，跟郑文芳寸步不离，却始终恭谨守礼，不曾越雷池一步。两人谈起大段大段的前尘往事，时而笑语欢颜，时而黯然神伤，尤其是男女情事上的阅历，那真是罄竹难书，一言难尽。 “所以你第一个爱上的是我。”郑文芳笑着调侃，又不无惋惜地叹道：“可惜你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 “因为你美若天仙，美得像个梦幻，我猜测离我过于遥远，而且你又个性强烈，从来对我不假辞色，我这个人吧……”肖凡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斟酌了一番词句，接道：“一个女人哪怕再好，就像你这样完美吧，我大概也没办法对你产生情感。” 郑文芳说道：“所以你爱的女人，要对你卑躬屈膝，不能违背你的意旨，这样你才会对她衷心呵护，投入最深的情意，比如何方静何大美女，对吧？” “也对也不对，那么蓝水蓝呢？汪明明呢？何况还有个聂语晴，我始终也没弄明白，我是怎么跟她搞到一起的。”肖凡说着甚是苦恼。 连绵的漫山雪境中，郑文芳早已裹上了貂绒皮衣，这是肖凡亲手捕猎裁绒缝制而成，他本人早已是半神之躯，丝毫不惧寒意，但对着郑文芳这位昔日心目中的女神，自须小心照拂。 “其实你并不爱聂语晴，按照你的话说，你们俩是在异界位面，心灵寂寞，这才无可奈何地走到一起。”郑文芳大睁着美目，却透着询问的意味。 肖凡想到聂语晴的深情厚意，那些砥足而眠的缠绵景象，那些撒娇般的命令，自己小心地呵护于旁，更禁不住心下幽然神伤。究竟与聂语晴之间有无所谓男女情爱的心意，他自己都难以挼清，只是摇头不语，更无从解释。 “富贵妹呢？我看她对你很有情意的样子。”见这个话题肖凡不感兴趣，郑文芳又转到了另一个层面说起。 她在基准位面的记忆体，于肖凡踏足清寒宫之际，便得以触发，而此前肖凡杀人立威也均看在眼中，刚觉得此人凶神恶煞，谁知一旦听到肖凡的嗓音，记忆的闸门便就此打开，往事历历在目，潮涌而来。 “富贵妹是个小姑娘，兄弟们共同的好妹子，我可不敢乱想。” 没说“不想”而只是“不敢想”，亦可见肖凡抵达此间位面，恢复神识之后的心态转变，而毁天灭地的能力，亦令他不屑于作妄言等伪饰之词。 肖凡说道：“此前你说我第一个爱上的是你，我觉得你说的对，但并不完全准确，如果排除青青在外的话，由现实中……魔道里的现实而言，你的确是第一个，那时候看到你会脸红的，特别惶恐，特别害怕惹你生气，又特别想要在你面前表现一下我……我自己！我猜测，那就是爱情吧？” 九五五、剑舞华殇（3） “所以在你眼中，爱或者不爱，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郑文芳对肖凡这个语境明显不满意，问道：“说变就变的，也没什么确切的标准，对吗？” “没错。”肖凡居然点头承认，“如果真的爱上了，我坚决不会移情别恋，在这个世界上……好吧，在所有的位面星辰里，我不知道自己会爱上多少人，如果爱上了，那当然就不会变了，更不会由爱变成不爱，但如果不爱，可能就是……我也说不好。” “你说得自己似乎很专情的样子，其实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分别？”郑文芳索性就是冷笑了。 肖凡讶然道：“我跟其他男人本来就是一样的，为什么一定要有分别？你认为应该有什么分别？” 郑文芳嘟起了嘴，气鼓鼓的不说话了。肖凡也不说话，他正琢磨着怎样离开当前位面，按照聂语晴的傻瓜式标签排序，这个位面当属第四度时空穿梭的目标地点，那也就是四号位面。 就这么想着想着，郑文芳美艳绝伦的俏脸却逐渐凑将过来，肖凡满脸讶然地看过去，忽觉颊边一阵温软湿润，薄软的红唇就此在他右颊印了一下。 这是两年以来，两人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郑文芳脸上晕红一片，肖凡愣住了，既而心下骤然升出狂喜之情，这女的……这个女人…… 肖凡发一声喊，就此在山巅之上拥紧了伊人，一阵兴致勃勃的狂吻，只觉整个人霎时间神魂颠倒，飘然欲仙，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缠绵许久才松开了，郑文芳早已娇喘细细，非但面红过耳，连露出的脖颈处也浮起淡淡的粉红，更显明艳绝伦，肖凡仔细凝注之下更感心摇神驰。 “现在你该知道了吧？爱情这回事……” 肖凡正待大发宏论，侃侃而谈，他的看法当然是爱情说来就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任何一种再奇异再另类的爱情，也均为爱情的某种例证而已。然而正说着，嘴巴很快被玉手遮住，伊人娇嗔的语声尤为动人。 “不许你说，不想听你说！” 这次不说，很快便化为毕生憾事。 郑文芳的想法是回到基准位面，究竟身处那个世界的夜莺之舞，是否仍存在于彼处，而自己于当前位面的长公主身份，又是如何产生。凡此种种无法自圆其说的悖论，肖凡也同时存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只是朴素的乡农，身上更无肖丽云、李阳明甚或张峰的丝毫影迹，那么两个世界的身份属性如何置换，或者如何重叠，皆为难以解释的现象。 所以肖凡决定向深空探索，以星系间的潮汐源力的动能指向，寻获突破时空壁垒的有效手段。 比如说通过时空隧道去往一号位面、二号位面、三号位面，就算基准位面置于亿亿计位面的不同坐标系里，绝难精准锁定确切的空间坐标，但肖凡本身是具有穿梭时空位面的能力的。 而穿梭时空隧道，通行位面横渡之旅的能力，到了这个设想中的“四号位面”，他还具备吗？ 肖凡仔细探察了一番意识海的波动频率，那就像是一间布满卵膜的空屋子，其上下左右、四壁与屋顶地面六个面，皆闪烁着点点碎金般的辉芒，每一点碎芒皆为一处时空的平行宇宙。 在如此恒河沙数的巨量碎芒中，寻觅基准位面的所在，其坐标系自然遥不可及，更无任何有效的筛选手段，用以厘清准确的方向。 两人时而并肩行走田园，时而漫步林间，彼此心底游动的情愫如梦如幻，纵然不事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仅只挽手相携，也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欢欣喜悦。 时光蹉跎，红颜易老，岁月悄然滑过，肖凡跟郑文芳设想过无数种情形，试用过无数种手段，尽皆失效，基准位面坐标难以精准锁定，已几乎是两人的定见。 四十八年后，郑文芳虽满脸皱纹深印，脸色逐渐呈现灰败之色，兀自气质雅洁，目光明亮，一头秀发却已然银丝丛生，肖凡更是满脸刀凿斧般的深纹，虽未见得老态龙钟，腰杆依然挺直，然而老去之态亦突显无余。 这日肖凡早起，便在郑文芳兀自沉睡的鼻息声中，洗漱后独自出行捕猎，忽然想起，跟郑文芳一同离群索居，避世而遗立，漫步寥无人迹的高山峡谷、桃源深林，似乎并无生计之忧。那么这四十多年来的日常，是如何渡过的呢？ 竟然就想不起来了！ 而郑文芳由仙子般的娇艳美貌女子，变为如今缓步简行、举止小心谨慎的老妪，这漫长的岁月，平坦的人生路，又是怎样走过去的？ 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一切均发生在自己的幻想中？ 肖凡心下大生惶恐，飞身回返，好在这超凡的体格，并未在这场幻境中有以削弱，他的身形矫健如闪电豹，移动如风。 这一旦回转林间居屋，那座离地半米开外的树屋，经过多年来的修缮精饰加添，位于千年古榕之上的树屋被装饰得美观温馨，而此时已化为一团烈火，火光上笼罩着一大圈浓灰的烟尘。 肖凡呆呆看着那团火，树屋早已被烧得七零八落，假如老去的郑文芳正身陷其中，想必也骨肉化灰往生极乐了。 他以为自己会心痛彻骨，会声嘶力竭地惨呼“文芳”，然而他一个字都没叫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堆冲天火焰，直到火头点燃了周边的树木草枝，林间已然一团烈焰升腾。 好一会儿后，肖凡猛然间掉头，冲天而起，身形顷刻间化为一束黑点，已突破云层置于深空之中，两颗硕大的泪水落在草地间，遭到烟尘火头的熏染，汽化为雾，倏忽不见。 直到此时，肖凡总于觉醒过来，这四十八年温馨而温暖的时光，加上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便如一场轮回。而正由于这段生涯美好如梦，所有对其他位面的恋人、朋友的思念之情，皆不及唾手可得的情爱体验更值得重视，于是才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也因此各种生态的不合理，皆被快乐的生命体验所催眠，在肖凡心目中，它必须合理起来，纵然其实这段人生完全不符合逻辑。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下一刻，踏足云端的肖凡，忽然察觉到，双脚踩实的已是一片平地。 红灯与绿灯四十五度侧角对应，行人密集，客车喇叭的尖鸣，刹车的惨嘶，宽阔的十字路口，少年不辨方向，踽踽独行，眼神中透着无法言喻的茫然。 这又是什么世界？ 九五六、剑舞华殇（4） 炎神千思万虑，自认为机关算尽，连备用的手机中可能含有的纳米级复合材料都想到了，终究没把游戏头盔算进去。 而用于魔道登录载体的游戏头盔，其伸展自如的载面，及探测皮脂触探脑神经动向的特殊功能，它必然出于某种人工合成的物件。 这玩意不但防日照、防潮、防水，且有着强大的耐热能力，纵然传统的炼钢炉，数千瓦高温炉里滚翻终日，强悍的耐火性，令它为之变形都做不到！ 体积狭小的塑胶炸弹里，含有干粉制剂的高温引爆源，以微观机芯巧妙组装，遥控装置在一千公里内皆能有效引爆，当然行轩市戒严是方方面面且深度完善的，微电子的遥控机制亦被纳入其中。 当时狂暴猪驾驶破旧的燃油轿车，已然开出十多公里以外，终究还未出离行轩市的戒控范畴，便被周边围困过来的警务车辆人员惊动，已是束手就擒之姿，却忽然察觉此地的联网信号源是畅通的，更无丝毫犹豫，轿车停在原地，当即登录魔道。 随着塑胶炸弹的爆裂，整辆轿车化为铁水，坍塌成一团耸立当场的铁铊，其车架内部皮质、布质、丝质、纸质的物件皆化为一炬，狂暴猪整个人亦在高温下汽化消失，尸骨无存。 唯余剩的器械组件，包括燃油发动机的半条内圈、手机的几块塑材碎片，还有就是材质未明的游戏头盔，深深栽入冷却的铁水中，紧密地嵌在那团铁铊里，经证物部门利用工具剖解割锯，总算把这只尚自完整的游戏头盔取将出来。 经证物室鉴定，利用游戏头盔上的编码检索，确认是狂暴猪生前唯一的遗物。 而在魔道世界里，春怀楼花费五个铜币开启的临时聊天室，刚看到狂暴猪的头像载入房间，紧接着头像的色彩就变得暗淡无光，再之后，狂暴猪这个列表里的玩家id，也便消逝殆尽。 狂暴猪现实中本体已逝，这股脑波联动的意识波段，也便消弭于无形，堪称实至名归的神魂俱灭。 至于如同吴秋桐、任淑真、燕北飞及另外两名全职玩家，现实中已亡故，却在魔道中得以永生的非凡经历，狂暴猪是无从指望了。 讯息的报送通畅无阻，且快捷无伦。尚处聊天室房间一堆好友之间的白雪梅，正自侃侃而谈，就堂侄死于非命一事，恳请这众位好友拿个方略章程出来。 褚如明、张峰、伤无痕、雷阵雨、杨烨等好友们也均莫衷一是，模糊其辞，要说解决方案，是断定拿不出来的。但钱猫也在聊天室里，他咬定了一点，先把白瑞天拘禁起来，控制其人身自由再谈其余，白雪梅却是连声冷笑，连钱猫反复陈述事件过程的所谓真相，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是完全不相信钱猫的一面之词。 春怀楼焦头烂额，任由妻子口舌便给，舌战群雄，他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唯恐说多错多，这件事果然是难于解决了。 但钱猫是肯定要放的，毕竟事发经过有再多的版本，有现金自相矛盾的说法，也均一并指向白英笛这个小伙子本人，他在主动追打钱猫的过程中，不慎滑倒丢掉了性命，只能说自己求死，难以怨怼到别人。直接当事人就算直指钱猫，但钱猫一再退避，没有任何一项说法，能证实钱猫有过还手的举动，至少在这桩惨案中绝无过错，却是大伙儿一再肯定的。 “寒梅妹子不妨消消气，不管钱猫跟你侄子有多大的仇怨，酿成这样的惨剧已是即成事实，你一味抓着这一条不放，对解决问题……我认为帮助并不大。”何方静说道：“扪心自问，我要是厌恨你，追打你，你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跟我动手，然后我自己摔倒受伤了，这个责任能追究到你身上吗？你想想这个道理……” “话不是你……不是何大美女这么说的！”雪境寒梅径直打断道：“这个事情有前因，才会有后果，如果没有前因，就断定不会有这个后果，对不对？英笛虽然年纪轻，可能心智不成熟，行事作风方面幼稚点儿，但也不是疯子，你们不能说他脑筋不正常吧？” “还真难说。”火羽邪云插了一句，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但聊天室里一众人等，个个都似乎看到雪境寒梅的白眼，火羽邪云接着解释道：“能在父亲作东，摆出的晚宴……听说还是给小猪、钱猫庆功的晚宴吧？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跟有功人士大打出手，且对方还是春哥钦点的巡员，我就不知道这个所谓心智不成熟，做事草率……我倒想问一句：谁借给这小子的熊心豹子胆？嘿嘿，初生牛犊不怕虎，白瑞天这家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人都死了！烧成灰了！阿火，你根本不清楚事件经过，居然还说这种话，真是……”雪境寒梅显然被激起了怒火，但犹豫再三，终究也未发作开来，憋了一句话气冲冲的谚语：“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火少说两句，毕竟这小伙子也不在了。”利器接了一句，“寒梅还请息怒，这件事怎么解决，终究还要拿出个心平气和的方案，咱们被小楼拉进房间，讨论来讨论去，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 紧随其后，便有几人打起了圆场，雪境寒梅显然怒从心头起，完全听不下去，要她从钱猫的立场考虑，当此情形下，她也显然做不到。 火羽邪云却道：“钱猫都把事件经过说清楚了，寒梅要是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那你究竟要得出一个什么章程来，才能满意？不能说这小子自己摔死了，你非得要钱猫给他偿命吧？” “责任！”雪境寒梅怒意汹涌地叫道：“我希望你们厘清责任，谁该负什么责任就负什么责任，我不想冤枉好人，但站在我的立场，站在我家人亲属的立场，我们也断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谁是坏人？按照你的说法，被追打从未还手的是坏人，意图行凶的反而是好人，这是你限定的正义吗？”杨烨言之凿凿，寸步不让，又道：“依我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深究下去，才是皆大欢喜。你不信钱猫的，我也不是要你非得相信不可，否则……” “否则怎样？” 九五七、剑舞华殇（5） 雪境寒梅这句话怒气冲冲的问出来，聊天室里的玩家，基本都未处身同一张游戏地图，但仿佛人人看到，雪境寒梅这位东国眼下的所谓第一夫人，正紧盯着火羽邪云，尖利的目光中如有火星闪烁。 但火羽邪云是谁？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针锋相对，什么朋友间彼此尴尬，会否因此伤了和气，诸如此类的顾虑，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自有一番独立的处世逻辑。 “那我就走一趟吧，刀客，这个年咱们看来得到内地去过了，你有没有问题？”火羽邪云忽然问道。 刀客春秋点了点头，察觉这是魔道世界的聊天室房间，又应声道：“没问题，我老婆放小猪家里，映雪嫂子帮我照顾照顾。” 苏映雪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春哥把那些参与酒会的商人也好，政界官员也好，都交给我，我断定会让他们说实话。”火羽邪云笑道：“既然钱猫信不过，狂暴猪也不知所踪，参会的贵宾一人一套说法，行啊！没问题！总有人撒谎吧？总有人首鼠两端言不由衷吧？我总能让他们统一口径……” 他语声一顿，又急忙加强语调说道：“寒梅，春哥，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动用刑具的，我会老老实实跟他们把情况聊清楚，聊透彻，让他们也把事情老老实实说明白。但有一条，如果最终正如钱猫的陈述一般无异，你家白瑞天大哥，可就逃不脱牢狱之灾了，真到了那个局面，寒梅你又有什么话说？” “不可……”雪境寒梅刚开口，就察觉会有歧义，连忙改口道：“我认为不可能！你尽管来调查，但我得跟在一旁盯着。” “没问题！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局面，连钱猫都不值得信任了，你也尽管怀疑我，都……都不重要！”火羽邪云笑了一会，终于正色道：“但咱们这帮朋友，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咱们是冲着开疆拓土来的，可别为这点事闹得分崩离析，那真的不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猜春哥也不想看到那个局面吧？” “这点事！”雪境寒梅恨恨地说道，终究也是没说下去，言下之意是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白家的亲属晚辈，这断定是天大的祸事，轻描淡写的“这点事”如何能形容？ 聊到这里，后面又你说我说大家说，一番没营养的陈述议论，狂暴猪的死讯便传入春怀楼的耳中。 他此前还在奇怪，狂暴猪是怎么稍现即逝的？猜测是处身抓捕的紧急关头，人刚进入魔道世界，立即被强行踢下线，这倒是最靠谱的可能。 死讯甫一传入聊天室，登时激起一片哗然，钱猫尤其气急败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粗口便率先登出游戏。始终未曾发过言的挚爱女友会喝水的冰，竟呜咽出声，哭声极为凄婉，倒弄得众人大跌眼镜，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有什么好哭的？ 富贵妹、何方静、蓝水蓝、苏映雪纷纷猜测，冰冰女神这是想到男友的窘迫状态了。与惨案毫无关联的狂暴猪，都遭逢曝尸荒野的结局，而直接当事人钱猫的处境，真是随便想想便心底生寒。 死人是大事，尤其死的是一位素来与人为善，连叔婶、堂妹都跟这帮好友向来交谊深重的狂暴猪。 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方才领悟到，雪境寒梅的嫡系子侄死于不测，她如此不讲理、不想陈说道理的缘由。 须臾之间，聊天室便化作鸟兽散，一众好友陆续下线，无绳电话、网络电话、语言、文字消息满天飞，大范围进行广度和深度上的联络。身在内陆地区的朋友，纷纷启身赶往行轩市郊外的事发地点，而位于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的朋友俱各约定，先要稳住狂暴猪的叔婶，这件事暂且还须死死捂住盖子，不能让这两位至亲得知真相。 春怀楼出离游戏舱，穿着棉拖鞋大步走出卧室，于客厅里第一眼便看到了炎神。在这大年三十的凌晨阶段，居然能见到这位历交久长的游戏位面小老弟，却更不待问讯他何以待在客厅里等候，泪水登时夺眶而出，挽着这个早已不待见的小老弟的右手，一个劲地摇晃。 “怪我！只怪我优柔寡断！”春怀楼涕泪横流，语不成声。 炎神强压心下的激荡，拥着春怀楼的左肩稍事拍抚，故作讶然地问道：“什么事怪你？春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小猪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春怀楼兀自语带泣音，却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道：“这件事无论牵涉到谁，一定要一查到底，我断定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他满脸泪水，眼眶中、睫毛上兀自抖颤着水花，瞳仁里却透着噬人的血丝。炎神看在眼里心下更是震栗，唯唯诺诺地连声称是，却犹带疑惑地问道：“小猪哥不是逃离在外吗？怎么又会死的？春哥这个……消息确切吗？” “去现场！”春怀楼抹了一把眼泪，冷声说道：“我让他们把事发现场保护起来，我猜有人要用这件事讨好寒梅一家子，只要让我查出来……哼！” 炎神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地跟随其后，他在客厅中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等着春怀楼下线这一刻，心下始终惴惴不安，又想回到事发地，又不敢擅离。 爆炸现场留下的一堆铁铊已被锯开，李源秋这回动静搞得很大，事件讯息的反馈也是急速，春怀楼是被手机载入游戏的文字讯息内容惊动的，上面条目清晰，确认无误，虽然死者尸骨无存皆然在高温下汽化消失，但游戏头盔的编码足以证实死者身份。 春怀楼心下还存着一番指望，或许狂暴猪的游戏头盔，于逃亡的沿途中遗失掉了，那么驾车的死者就可能另有其人，当然这样的侥幸心理，也只能聊作心底的悄然慰藉，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人在逃亡之际，扔掉手机防备当局的定位还在情理之中，游戏头盔绑定的玩家角色身份，是面向全球保密的，属于玩家隐私保护的一项措施，狂暴猪扔掉所有东西，都不可能有意将游戏头盔扔掉。 唯有的希冀，就是狂暴猪自行不慎，遗失了游戏头盔。 但这番指望终究落空了。经对现场生物电外放，漫游于周边空际的精度检测，终于确认无疑，这个汽化为烟尘，融入土壤空气，更融入轿车铁水残渣中尸骨无存的死者，正是狂暴猪本人。 九五八、剑舞华殇（6） 由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再次变为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人，肖凡毫无所觉，他只是心底茫然一片，不知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下一步应当往哪里去。 没有任何前尘往事可供追忆，他的记忆是一派鸿蒙初开的混沌景象，而就算他的心智蒙昧懵懂，难以与世间万物发生哪怕渺小的共鸣，始终也还明白这个现象，那仿佛蹒跚学步之际睁开了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无常的世事，还有几乎不变的社会现实。 于他而言是开蒙的第一课，却是肖凡自然而然便理解过来的。 记忆，才是构建成一个人，形成人性特征、行为风格的整体表现。 而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猴子，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问题是就算有，肖凡也不知道这些亲人在哪里，他们是否真实存在。 开蒙的第二课取决于本能，那便是戳力征伐，占领资源，欺压民众，将位于世界巅峰的权威踩在脚下，置于麾下，直到统领整个位面，这便是化入肖凡基因血脉中的本能倾向。 而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也许不需要理由。 肖凡毁天灭地的威能，量子态倏忽间穿行万里的移动速度，意识海的触碰，生物电透射而出，轻易主掌人心的手段，与及操控万物运转的澎湃野心，令他在半年之后便统领了全球人族。 地球上的一切，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予取予夺，哪怕举手投足间毁灭这座生态地球，对他也不费吹灰之力。也许这是会令普通人亢奋到爆血管的恢宏伟力，但肖凡并不高兴，心情始终停留在郁郁寡欢的情态，以他此时的半神之躯，这些事项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做到也就做到了，预料中事。 肖凡一直在迫切地寻找什么东西，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具有什么样的形态，具有怎样的表现特征。 那是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物，肖凡是彻底茫然的，然而其迫切的程度，却于半年后化为焦灼的执念，他一定要找到！ 意识的反复探寻，电子波段的覆盖面积，已然囊括了整座星球，但凡这件事物确切存在，必然逃不过肖凡的通天法眼。 所以他找到了，那是一处郊外国道，高速公路上的车祸现场，死者为一名中等身材、身形微胖、头脸圆润的年轻人，独自驾车中，鬼使神差地撞在了坚韧的水泥路牙上，车头严重变形，驾驶盘剥落深深挤入驾车人胸腹部位，造成严重的内出血，年轻人当场毙命。 一缕普通人难以目察，而肖凡清晰可辨的阴魂就此飘摇升空，那是尤为阴森诡异的状况，仿佛流动在空气中的水，迟迟不落往地面，更未支离溢散开来，而是凝结在空气里，仿佛自带氢气承托，逐渐往上空急速飞升。 肖凡以意识挽紧这缕阴魂，空气中流动的水立时端立不动，无风的艳阳天下空间折叠，肖凡顷刻间抵达这处空际，这一束水流仿佛被通天之手挽紧笔端，立时巨笔挥毫，由高空中丝缕毕现，极快地凝化成人形，此人微微一笑，神情凄然而无助，随之便待转身远飞。 那是狂暴猪！ 肖凡的意识海就此敞开，闸门里的万千记忆潮涌而来，前尘今世的际遇瞬间得以归束，井井有条而又惑乱异常，因为不符合其内在逻辑的地方，实在不胜枚举。 “小猪，你要去哪里？”肖凡不得不问，下意识便问出口来，随着问话的出声，手也伸出去，一把抓紧了狂暴猪的胳膊。 “我死了，我要去天宫神殿报到了。”狂暴猪笑中含泪，扑籁籁的泪滴犹如雨水般洒下，尚未触及数千米以下的地面，便在云层中汽化消失，被云团吸收殆尽。 肖凡大笑失声，搅得云层激烈变化，动静万端，却问道：“你不是该往地府阎王那里报到吗？神殿怎能收你？” 狂暴猪擦了一把眼泪，也跟着笑出声来，说道：“总得碰碰运气呀，没准天庭点仙官一时不察，就让我蒙混过关了呢？这谁能说得准？” “好主意！”肖凡大拇指一伸，又道：“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究竟是哪里，我都弄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狂暴猪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我正坐在车里，春哥派出大批武警抓我，我知道自己跑不掉，那也就不跑了，然后车爆了，我被炸死了。死得透透的，倒也一了百了，挺好。” 肖凡摇头不信，说道：“春哥居然会派人抓你，这怎么可能？” “春哥今非昔比啊。” 狂暴猪叹了口气，就此将东国变局娓娓道来，各个朋友的境况变化也皆有提及，肖凡一边追问一边在心下梳理脉络，听到白英笛之死，白雪梅给行轩市地方上施加压力，也不禁连声慨叹，这回事，这番突发的变故，可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救……”肖凡说到这里忽然止声，却说不下去了，他可没有这般宏伟的巨力，假如姬青青在此，倒能以宇宙本源的粒子态物质，替狂暴猪构建身躯，构筑出一切具有人类的特征，他却没这个能力。 肖凡又提出一个疑惑，问道：“那么就你看来，杀你的人会是谁？车里肯定会有炸弹吧？要么就是你途行的所在，刚好埋了一只诡雷，不巧得很，你刚好停在那里，于是车辆的自重触发了诡雷的起爆，你觉得……” “应该是我下车跟小炎说话的阶段，有人偷摸着在车上贴了只高爆炸弹。”狂暴猪分析道：“应该不会误踩诡雷，又不是战争年代，行轩市更不是划定的战区，虽说戒严吧……是吧？” “那有没有可能是小炎干的？”肖凡问得唐突，自己就收回了揣测，赦然道：“当然不可能！我乱猜的，你别介意。” “我也认为不会。”狂暴猪摇了摇头，又道：“说到戒严，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行轩市周边大山大湖环绕，匪患严峻，或许是哪支匪众，刚巧就在那儿埋了枚炸弹，倒也不无可能。” 肖凡点点头，觉得他的猜想大有可能。所以当下的问题，是如何让狂暴猪复活过来，只要跟姬青青达成讯息上的沟通，这件事并不为难。 而想到姬青青，立感有哪儿不对了，狂暴猪置于高空的魂凝躯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变得模糊起来。 九五九、剑舞华殇（7） 荒野幽幽，夜幕沉沉，腊月里最后一天的冬夜凌晨两时已过，寒意分外碜人入骨，且细雨如雾，淅淅沥沥地打在草地上，已降落了两个多小时，丝毫不见息止放晴的迹象。 疯长的灌木缠结野道，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其绵延之势极为深广，竟达数十公里之遥。 位于村郊道路之畔，往前再走出一里多路，便到了省境的主干道，此处原先属于国道，如今是一条通往外省的宽阔漫长的新修公路。 而狂暴猪年方二十五岁的生命，再没能出离这一里多路，突破行轩市的戒控范围，与外界达成有效联络，在这条依然被野草缠结的乡村郊道上，他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数十辆警车环绕周近地带，无不大灯全开，车头警灯齐齐收起了闪烁的光效，大群或着警员、军伍制服，或着休闲便衣的人士，所有人均不发一言，连窃窃私语都丝毫不存，他们团团围聚的目标所在，正是那铊遭到切割离散开来的六块铁疙瘩。 而不时仍有放单的车辆打着双闪，按紧了刺耳的鸣笛，飞速往这边疾驶而来。狂暴猪车毁人亡的事发现场，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磁矿，正吸引着大股人流络绎涌至。 春怀楼也终于随车抵达。 由于他身份特殊，出行之际必然劳师动众，重重护卫的报备、批文签署、酌情拣选护驾人选，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动身前往。 春怀楼、白雪梅跟炎神、钱猫同车抵达现场之际，张玉强、杨烨、伤无痕、富贵妹、蓝水蓝、何方静六人，已在此处待了十多分钟，人人神色肃穆。 富贵妹的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眼眶都有些微肿，兀自紧抿着双唇，显然此前哭得厉害，蓝水蓝的眼睑上也是泪渍未干，何方静则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多少心思。 现场警务专业人士的调查已告一段落，春怀楼一到，详尽的书面文字材料，和各类终端设备上作出的案情初步分析，便纷纷呈交上来。 春怀楼视若不见，对着十多双高举的双手，一个都没接过去，背负双手，径自大步走入人车的包围圈里。 但现场也委实没什么可看的了，狂暴猪生前的座驾，那辆破旧的燃油轿车已然不复存在，轮胎变回了漆黑的石油质染料，玻璃碎屑洒了一地，六块切割分离开来，黑乎乎的铁饼傻愣愣地立在当场，也就半径三米左右的圆心处，草皮掀落碎散，尽数成为黝黑的炭基质，密密麻麻覆盖住下方的褐黄土壤。 那是狂暴猪生命中最后一刻，所停留的地方，也是他登录魔道可想而知的现实方位。 过百人围聚的场上，却静谧一片，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就偶尔有车由远处一路鸣笛高速驶来，嘹亮的喇叭声时时划破这周边的宁静，但甫一抵达，也便息止了刺耳的声响，座驾和车上的随员均小心翼翼下车，尽量不发出响动。 春怀楼一直走到那圈黑地，在警车探照灯的照射下，这一小圈区域极为醒目。微不可察的，春怀楼的双肩抖动起来，随着抖动越加剧烈，所有圈外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白雪梅急忙走上几步，挽住他的胳膊，却随着春怀楼一并蹲下身来，注目观察下才发现，春怀楼早已泪流满面，不由更加挽紧了他的手臂，掏出纸巾给他擦拭泪水。 终于一个语声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 “春哥这后族势力，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好大的杀气！迫得小猪只敢奔忙逃窜，到底还是没能逃脱性命。” 众人悚然而惊，齐齐侧头看去，白雪梅显然更是愤懑，侧头回看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说话的正是立于张玉强身旁的伤无痕，只见他脸含冷笑，显然心下愤慨莫名，说的多半不过是气话。 张玉强连忙说道：“无痕别瞎说，事情还有待于调查清楚，眼下任何看法都不能作为结论，更有可能跟事件的核心离题万里，没必要……无痕不必多作妄言。” 伤无痕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春怀楼也扭头看过去，却非直视愤然发言的伤无痕，第一眼却是落在杨烨脸上，通红的双眼更透着审视询问之意，显然下意识就会得出第一个疑问，伤无痕的看法，是否能代表这久居两座海岛、如今驾临内地六人的共同想法？ 杨烨的神色淡淡的，眼中是否蕴含着悲伤，谁也看不出来，只是点头应声道：“刀客说的没错，小猪的死因总之是要调查清楚的，在此之前，说一堆废话……气话也好，对事情毫无帮助。” “你来查！交给你！”春怀楼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他蹲在地上隔着六米之遥，目光瞬也不瞬地死死盯着杨烨的眼睛。 “交给我。”杨烨答得更是爽快。 春怀楼刷地站起身来，指着那排高举双手，捧着纸页信夹或平板阅读器等终端的办案人员，说道：“事发经过……所有案情分析材料，一并交给杨署长，其次是……” 他语声一顿，环顾一圈过去，目光终于落在妻子的脸上，又道：“其次是，行轩区府的一应机构职权，全盘交由杨署长调度，李区首，你好好配合杨署长，开展案件调查事宜。” “是。”李源秋上前一步应声道，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气，今天这场景太过骇人。 他只道自己这个区首是当到头了，春怀楼龙颜震怒之下，难免不会大开杀戒，把行轩市由上而下一撤到底，文武官员一并罢黜为平民毫不奇怪。 好在事情仿佛仍有回旋余地，至于此前李源秋跟一众参席的商贾权贵架构属从，在白英笛身亡一事上约略统一了口径，虽然说法颇有不同，更经不起推敲，但大家不约而同，把白瑞天那致命一脚隐匿不说，也有向白雪梅一家示好的隐约设想。 这一条既然咬死了，那就断断不能松口，自己推翻自己的供词，就算李源秋不曾多番重申，向参与酒宴的商贾打招呼，这点儿情商总该有，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九六O、剑舞华殇（8） 对杨烨这个春怀楼闻名遐迩的至交，据说还是最重视的一位曾经的小兄弟，眼下身为台州港“雷霆”扫黑组组长，兼任全岛警务署长的年轻人，李源秋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更无丝毫忌惮之心。 台州港才多大？东国又该有多大？春怀楼统领的属地，都能抵得上好几百个台州港！ 杨烨这样的小年轻，在远离内陆的海岛上一言九鼎也好，纵然称王称霸也好，李源秋根本不在乎。 春怀楼将查案一应事宜交付杨烨之手，且将行轩市全市资源全盘交托，似乎作出的是个重大的决定，甚或于决断！李源秋没觉得这回事有多么了不起，更无丝毫畏忌。 此人跨地查案，眼前一抹黑，论对区域格局的认识，人事关系的梳理条序，一应事务方面的入手熟悉，显然尚须较为漫长的时间，更遑论指挥调度，厘清相关人事组成的头绪，都不知猴年马月的事。 当然小心伺候、恭敬以待，是要做足表面工夫的，毕竟杨烨此人名气极大，春怀楼与会从属，饮宴或公务会议之余，就常常将杨烨的名字挂在嘴边，且不止一次以“恩主”之谓相称，当然多半还是酒后情绪上头，口不择言而已。 李春的魔道id早已传遍东国，“春怀楼”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忝为夏氏公会的一城总会长，且是夏氏公会的庶务全权总管事，后夏氏公会加入天道公司，东华帝国的麾下，春怀楼依然身担重任，且得到国王雷阵雨的极度倚重，游戏端这份帝国大业，在春怀楼的庶务分派下条理明晰，井井有条，于东国民众间早已传开，不失为坊间的一段佳话。 工作人员逐渐散去，将此处的案情分析报告之类的文书交给了杨烨，堆在地上厚厚一大叠，足有半米之高，他一个也没看，只是用个胶带绑扎起来，扔进了临时借调的商务车后备箱里。至于将他们高速送往此地的燃气能源驱动的飞行器，则停在三十多米开外，显然杨烨一行，这个春节是不可能回归海岛过年了。 春怀楼挽住妻子的腰肢，对着那圈黑地注目良久，终于搂着白雪梅，一并调头大步走向专驾公务车，他脸色阴沉铁青，跟谁都没再招呼一句，公务车立即启动，飞驰而逝。 场上复归寂静无声，唯余杨烨、张玉强、伤无痕、富贵妹、蓝水蓝、何方静、炎神、钱猫八人。加上李源秋及几名公职人员盘桓未去，静待杨烨有以指令吩咐，但久候而不至，这两处海岛的来人沉默不语，面色跟炎神、钱猫两人一般的肃穆而阴沉，李源秋便也有些打退堂鼓了，颇生去意。 至于钱猫就此无罪开释，春怀楼丝毫未曾提及此事，白雪梅更未作出任何嘱咐，钱猫兀自老神在在地站在一众好友中间，李源秋如何敢提缉拿钱猫归案的话头？ 不料杨烨忽然开口问道：“行轩市附近最大的聚众匪徒，是哪一支绿林好汉的队伍？” 李源秋连忙作答：“小温和小唐领命办差，来到本市打击盗匪，缴获物资各方面不遗余力，如今行轩市地面上也安靖得多了。” “据有关方面的情报看来，还有两处村镇的民众，始终众口一词，每天叫嚣着要起义什么的……”钱猫欲言又止，接道：“不管事实如何，总得去调查一番，才能得知究竟。” 李源秋应了一声“没错”，便束手于旁，不再多言。 “起什么义？起谁的义？春哥不是很得民心吗？”杨烨随口问道，又接了句：“万民拥戴，大家都说春哥是实至名归的东国明主，难道不是这样？” 伤无痕等人也现出讶异之色。 钱猫答道：“春哥得民心不假，包括我们抓捕归案的过万名聚众匪类，也没人说要推翻春哥的统治。他们的要求吧，或者说想法或者说妄想，说起来还是十一月份那回事闹的，别的事情都无所谓，但必须要把孔英明交出来，在聚光灯下授首以告罪天下，而孔英明是春哥罩着的，这回事可就……”他说的正是十一月末，东国民众的身体里，同步被抽离超凡机能的惊悚事变。 “难免还要追究到春哥头上，孔英明对春哥又有救命之恩，让春哥交人看来是不可能了。”蓝水蓝沉吟片刻，又再分析道：“所以两方面就僵持起来，成了一种胶着状态。” 何方静说道：“也许还不光光是僵持，这些匪徒聚众而自立政权，一旦壮大起来断定就会挟持民心，已经动摇了春哥的统治地位，所以打击的手段必须酷烈起来，否则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何大美女……何小姐金口玉言，指出的正是核心矛盾所在。”李源秋恭维道。 何方静嘴角微弯，算是笑就相当勉强，说道：“区首过誉了，我不姓何，我叫金胜兰。” “是，金小姐明察秋毫。”李源秋唯诺一声。 “所以这件事怎样调查，从哪里下手……” 杨烨说着一阵迟疑，李源秋恭谨以待，只道这位年轻人就此下达什么指令，谁知杨烨话锋一转，接声道：“还须从长计议……李先生先回去休息吧，这大年三十的，咱们也别在野外瞎站着了，一个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呵呵。” 其实此时雨滴已渐行式微，弥漫在灯束下的空际里，呈淡淡的迷雾状，春怀楼夫妇没穿斗篷等遮雨物，倒是淋得满身雨水离去，由海岛上飞来的六人却个个身着氅篷雨褛，细雨迷蒙中倒未显得多狼狈。 李源秋松了口气，谦辞告一声罪，便与从人纷纷上车驶离现场。 杨烨环顾左右，说道：“小妹，小静，水蓝姐，你们三位女士飞回去吧，我们这个年只能在内地过了。此地……不宜久留。” 蓝水蓝跟富贵妹同时点头，何方静却摇头道：“那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处？” “拜祭一下小猪，你看。”杨烨随手取出一部阅读器模样的平板，说道：“这是小猪留在我那儿的单机游戏，说是给小继欢玩的，我看他自己比小继欢还爱玩……我就在这里烧给他。” 九六一、剑舞华殇（9） “你这算什么遗物？我带上了小猪最喜欢的大衣。”何方静由宽大的单肩包里取出一件毛绒绒的大衣，一抖便展开到地，说道：“他说他胖，这件腰部有些修身效果，小猪说可以压一压肚子，让人看不出来。”她语声顿了一下，又道：“小猪他……就算是个衣冠冢吧，回头找个墓地葬起来。” 她们三个女的，腊月二十九也跟肖丽云、吕玉澄作伴，待在狂暴猪叔婶家中留宿，闻知狂暴猪的死讯，还是何方静细心，随手带上了这件毛绒大衣。 何方静的话说到这里，虽言语似带笑意，众人却是一番沉默，富贵妹又忍不住饮泣出声，炎神也不断揉着眼睛，眼眶上红了一圈。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蓦地涌上心头，杨烨有一种大放悲声的强烈冲动，然而只是泪水悄然滑落，在昏沉的雨夜里，唯有一辆商务车四盏灯束的照耀下，倒也未显得特别惹眼。 张玉强侧头瞥过，叹道：“难得小静……有心了！” 以湿泥糊浆，附近捡来的石块堆叠，众人齐相合作，临时搭建的简陋火筒，便摆在那圈黑地的中心部位。 燃起的冲天焰头里，飞行器呼啸着升空折转，截着三位女士飞返六龙湾。 余剩五位男士，纷纷从口袋里掏出法币、西币丢入火筒，至于各地通行的代金券，倒是没人取出，俱各沉默不语。 终究由张玉强起了个头，说道：“小猪一路走好，究竟是谁在加害你，我们一定调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一定照顾好你的叔叔婶婶，还有你那个可爱的妹子，九泉之下，你如果还会惦记着这帮朋友，就像我们在今后的岁月里惦记着你一样，想必也能安息。” 炎神说道：“小猪哥一路走好，听说你至今没交过女友，虽然有没有**这回事有些说不准……” “你少扯淡！”伤无痕笑骂，随之肃然鞠躬，直身腰身说道：“小猪，说老实话，咱们也没什么交情，之前的交往很少，但你在朋友间人缘这么好，想必总有你的过人之能，我是很羡慕你这种性格，能让别人喜欢你，这大概就叫人格魅力了吧？” 钱猫蹲在那里烧钱，他身上的货币早在缉拿之际已被收缴，西币和法币都是从伤无痕手中取来，此时泪水由眼睫前颗颗落下，掉落在火焰中汽化为烟，悠然说道：“这回事鬼使神差，我也说不上来多少抱歉的话，我更不清楚，是不是白家人干的，可你怎么就……你为什么要跑呢？跟你完全无关啊！我……我都不能算直接责任人，白英笛的死，完全是他老爸一手造成的……” 杨烨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事发前后的脉络，我们慢慢厘清，总之我们在场的五人，一定要齐心合力，必须要给小猪这个仇报了！”他说着语声逐渐变得铿锵。 其实得知狂暴猪的死讯，直到抵达事发现场，杨烨早已怒火升腾，此前碍着有女眷在场，更碍着捊不清头绪的白雪梅在场，他什么话都不想说，更不敢如伤无痕那样轻易发作，以把混乱不堪的头绪搅得更加混乱，或者带来更多复杂的麻烦。如今冷静下来，更觉得该要从头开始，把所有的线索梳理起来。 狂暴猪生性恬淡，厌憎血腥暴力，为人也向来与世无争，怎会惹来杀身之祸？要说白家后族之力在其中起到的关键因素，对白雪梅这个女人，杨烨也算颇有了解，魔道里的雪境寒梅，绝非胡搅蛮缠的性子，更不是以势压人、恃强凌弱的行事作风，此女行事极具亲和力，将公会打理得有条不紊，情商极高，麾下玩家无不拥戴备至。 莫非跻身所谓的东国第一夫人，就能把性子都彻底改掉了？ 杨烨是坚决不信的。退一万步说，如果白雪梅是这样的作风，又怎能成为春怀楼倚重的贤内助？ 对春怀楼，杨烨就更了解了，这个人别看举止言行温和，施政手段也均以怀柔为主，但一旦触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那可是极有主见的，谁也难以左右他的意见，而往往在解决问题的关头，春怀楼的意见又是最契合情境、最符合事件发展规律的，由之朋友们对春怀楼的观感，多半是信服有加。 于是杨烨取出后腰套索里的快拔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巨大的枪鸣声震四野，一阵扑籁籁的声响，冬夜里的宿鸦鸟雀纷舞远飞，四人讶然看过来。 “二十一响礼炮送行，小猪配得上这个礼节。” 杨烨沉声说道，四人恍然，张玉强跟伤无痕也拔出了手枪。 这是东国军阀混战时期，对阵亡战友的礼敬，属于相当古老的传统了，历史沿革还要在两百多年以前。 随之杨烨将枪口倒转向自己，短管手枪递到钱猫手上，说道：“你再开五枪，留一发子弹给我来开。”其实他们这种机簧卡扣的弹壳手枪，弹匣满装是十六发，但既然率先说好，二十一响礼炮，那当然就是一人开上七枪。 钱猫接过，亦朝天开了五枪，枪鸣夹在另外两支枪筒的怒吼声中。张玉强、伤无痕各留了两发子弹，交予炎神之手，由他开了四枪，他来到内陆地区从事经贸事宜，可没有随身携枪的权限了。 二十发子弹很快打完，钱猫又将手枪交还给杨烨。 谁知杨烨接过后枪筒一转，枪口对上了钱猫的额头，余者三人惊呼出声，钱猫也是一脸的惊怔莫名，眼睛方哭不久，瞳仁里兀自通红。 “你说你无言抱歉，但此事因你而起，为小猪报仇，你可不能躲得远远的不管不顾。” 杨烨说着枪口朝天，按下扳机，巨响声中收起了枪械，蹲身埋头，用尖石于灰烬中铲了几片烟灰，以置于一旁的小皮袋装填束紧袋口，率先调头走向商务车。 四人连忙快步跟上去，伤无痕侧头问道：“阿火打算从什么地方下手调查？” 张玉强张了张嘴，却没开声，杨烨的双眼睫毛上坠着一层水雾，沉声说道：“无论怎么查，把凶手找出来。” “然后呢？提交春哥进入公审吗？”伤无痕的不解终于说明清楚：“我的意思是，或许凶手就是白家的族人，白瑞天嫌疑最大。” “不会公审。”杨烨英俊的脸上满布寒霜，眼神骇人的狰狞，恶狠狠地说道：“我们私下处决……干掉他！” 九六二、剑舞华殇（10） 自从十一月事变之后，孔英明于传媒端发布公告，或称之为敬告，所谓安抚民众、给举国民心有以期冀的宣言，但这一次比诸此前的罪己诏，所引发的负面影响还要更其恶劣。 过亿民众的暴乱，酿起民变的轩然大波，全面而分布零散地发生在东国极为广袤的领土上，这是一股野火，且为通天烈火，在国土上径呈燎原之势。三大板块的割据势力无不焦头烂额，发动一切有生力量到处扑救，纵以春怀楼之能，其民心指向堪称众望所归，也难以将这团团庞杂而纷乱的野火扼杀在萌芽状态。 而孔英明此后的境况便一落千丈，从云端跌入谷地大约也不过如此，所幸托庇于春怀楼的照拂，孔氏这一家人尚未身临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更无生计之忧，只是困居一隅，与妻子家人数月以来深居简出，不敢轻易露面罢了。 年三十清晨天色初明，孔英明登门造访，拟待向春怀楼引荐一位民团首脑人士，经守卫室通报，得知春怀楼彻夜未回行辕寓所休息，只得携同这位重要人物，在会客大厅苦苦等候。 作为当前东国规模最大的一方势力，且掌持的是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绝对权力，独裁统治也便意味着权力的高度凝聚，这也是麾下大员们一再表陈候选继承人，而春怀楼迟迟不允的主要因素。 显然在春怀楼看来，眼下还未到打理朝堂，设立部别职权的最佳时机，要想将自己的施政方略通畅无阻地施行下去，大权集于一身，无疑会加强举措的有效性，而设立分权机制，普遍放权于治下，难免多方掣肘，上情下传的效率会受到较大的阻挠和滞塞。 春怀楼每日工作量极大，包括围绕在他周边的助手，皆为行事极端高效的实干人士，什么欢欢喜喜过大年，这种普通百姓的欢庆节休的乐趣，他可完全挤不出来时间。 尤其年三十这一夜，至交好友狂暴猪死于非命，初步判断为蓄意谋杀；妻子白雪梅的内侄无故身死一事，亦悬而未决，眼下尚属一桩悬案；杨烨、张玉强、伤无痕三位大佬赶赴内陆，亲自接手调查此间一应事宜；在在都是令春怀楼头疼脑热的为难事。 他与妻子均通宵未眠，这一夜足足抽了三包烟，却仅有少许的精力是放在白英笛的案卷上，民生、基建、军事、医疗、教育、经贸等事务庞杂而浩繁，进出口之类海外贸易联合体的打造、科技园兴建等项目开展、与外方电话视频会议的絮谈，各项事务之零乱，犹如拍岸的惊天巨涛，只见浪花朵朵，碎散成无序的混沌状态。 事有详略轻重之分，而今时今日的春怀楼，每一项举措、每一个签字、每作出一项决定，无不牵涉广远，影响巨大，由不得他不小心对待，凡临事务处置决议，无不慎之又慎，如履薄冰。 春怀楼于夜乘坐飞行器赶返行辕驻地，立有下人通禀孔英明造访求见，就算身心俱疲，也只得亲往会议室觐见。 要说对孔英明的态度，春怀楼一向以来都是尊崇备至，敬意有加，不说曾经身陷囹囫之际的救命之恩，因孔英明一言而决，春怀楼才得以担任c市区长，其后一路征伐迈进，以c市为圆心幅员囊括了整个陆号省，受到杨烨的言辞托付亦是紧记于心。 至于孔英明是否当真具有超凡脱俗的能力，或者对时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春怀楼也没怎样放在心上。 尤其关键处在于，孔英明自从与天使当铺公开决裂，所谓下野归隐之后，在春怀楼的庇护下，生活中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涉入任何政局事务，春怀楼麾下的派系权力斗争，孔英明更是躲得远远的，退避三舍犹为不及，就算春怀楼偶尔问到他的观点意见，他也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其他，根本不予置评，把一个隐者的姿态做得十足。 这也是让春怀楼尤为欣赏的一点。 白雪梅去寓所稍事洗漱休息，春怀楼接见孔英明之余，瞥见那名引领而来的民团首脑，也不由为之一怔。 此人竟是苏华！ 当初的华联社创始人之一，听说这支松散的民团组织，在东国领土上到处都有分社，可见规模之庞大。 春怀楼担任区长以来，起初只顾到处融资借物，运转架构格局扩大其统属领域的规模，到如今总领十多个省境民生事务，与大大小小的民团组织，自也有过或深或浅的接洽，倒也无数次听说过苏华此人的名号，似乎是民间相当有号召力的一位精神领袖。 当然民团规模的膨胀，总会遭到割据势力的有力打压，人多了难免发生变乱之祸还在其次，在至今以来混乱无序的时局里，有了人口就有了一切，更会衍生出掠夺丰饶资源的先天本能，春怀楼的势力拓展规模日渐庞大，就是个突出的明证，更是所有割据势力的榜样！ 没见到卫文雅同行前来，春怀楼心下微感失望，与苏华絮谈从前，当然还是要隆重接待的，早餐没有多大的格局，也摆了十多个盘盏，咸蛋冷鲜发糕包子油条稀饭，也算得相当丰盛。 正意态不拘地吃喝寒暄中，孔英明的手机震动，是杨烨的来电，请求他带领几位卓越的生物学家，前往行轩市一行。 “这大过年的，我老婆……你到底有什么事？先说清楚。”孔英明扶着听筒，略显不耐烦地问道。 在春怀楼的行辕接电话，当然不至于刻意背着他，春怀楼与苏华也便暂停了交谈，看着他打电话。得知来电话的是杨烨，春怀楼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关注，可恨孔英明没有随手打开免提，又隔着半米开外的会议桌近处，杨烨的话声可就听不分明。 苏华见春怀楼的眉头都锁紧了，心下也在泛嘀咕，能让这位东国最高权柄的握有人如此关切，来电话的显然不是凡俗之辈。 “测谎！”杨烨说道：“测谎最有效的手段，只能找你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药物催眠，然后植入微型机器人探测脑神经波段的动态……”孔英明说着有些迟疑，接道：“至于画面动感成像这一块，也是我的最新研究领域。” 杨烨大喜，连忙问道：“能做到摘取记忆，投放到视频显像吗？” 九六三、剑舞华殇（11） “做不到，我缺钱，缺很多钱。”孔英明说话大大咧咧的毫无顾忌，也可能当着春怀楼的面，故作与杨烨不分彼我的姿态，“给我投几十亿法币，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可以试着做做相关研究。” “几十亿……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别吓唬我，有正事呢！”杨烨加强了语气，说道：“说正经的，能做到吗？能做到你就过来一趟，做不到就算了，我再找别人问问。” “只是为了测谎的话，寥之平、刘英这夫妇俩，我可以借给你用用，但阿火，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孔英明语声带着不屑，脸上也浮现出类似的表情，说道：“测谎仪又不是买不到，大街上到处都是，你弄个高尖端的，这方面技术其实已经很成熟了。” “不仅仅是测谎……算了，你……”杨烨欲言又止，似乎就要打退堂鼓挂断电话了，谁知他话锋一转，又道：“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你说一遍，你就明白我想要什么了……不行带上嫂夫人一起，我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行吗？” “过年啊兄弟！你就不能放我几天假？”孔英明加重了语气，却言带笑意。 “抱歉抱歉，这个年我也是断定过不了了，小猪死了……我是说现实中！被炸得尸骨无存，我们刚刚给他弄了个衣冠冢……”杨烨语声变得低沉，“就当帮帮忙呀，你这一身本领我可不能给你埋没了……你懂的了？” 孔英明惊得张大了嘴，他可是深知，狂暴猪也好，钱猫也好，包括富贵妹、炎神，甚至包括随便死、忆终年，这些当初默默无闻、家境一般的普通玩家，可都是杨烨的生死之交，且跟春怀楼交谊深重，早已今非昔比，个个都是人上人！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关系网。 现在这其中的一分子居然死掉了，想必还是遭到谋杀的，以杨烨暴戾而极端嗜血的性子，孔英明认为他必会杀得血流成河不可，不想却是打算细致调查案情的举动，倒颇出孔英明的预料。 连忙说道：“那我立刻动身过去……我要拣选一下人手的，你在那边等着，我到了给你电话。”他手上有不少生物、基因遗传学方面的研究项目，均来自于杨烨的注资，春怀楼的扶持。 “还是先约定地方见面吧，行轩这边全市戒严，电话和网络都对外界切断了。”杨烨说着发送出空间经纬度坐标，挂断了电话。 孔英明环顾兀自优雅闲适地用餐的两人，站起身来说道：“我得去一趟行轩市，协助阿火查桩案子，不知李区长……”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他倒是守口如瓶，狂暴猪之死一事，并未向春怀楼当面透风。 令苏华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孔英明亦为之目瞪口呆。 春怀楼忽然离席，长身而出，对着孔英明恭敬鞠躬，一揖到地，起身直视着孔英明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瞳仁里透着真挚的诚意，说道：“行轩市一行，就有劳孔先生了。”他说着竟双手探出，一把握紧了孔英明垂于腰际的两只手，用力摇晃了几下。 ………… 雨过天青，草长莺飞，野地里湿漉漉的植株，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活泼，生机盎然的一场春雨过后，万物似乎都亟待于苏醒过来。 那场雨像是一场梦境，夜莺之舞明知不可能，却不断回想到刚才的那番情景，但正处于魔道世界，作为玩家的角色人物，又怎么可能沉醉于梦境？ 那场梦境跨时亘远，夜莺之舞醒转后历数时光，竟长达七十余年之久！ 随着海浪拍打礁岸，洋流信风的渡送，这座原先不知归属于哪座主城的秘境梯阶，腾烟冲天圈圈凝束的飘缈地图，却紧紧靠向了岸边，跟一座较大的海岛贴在了一起。 夜莺之舞也是通过传送阵来到此处，打算练会儿级，百级经验的进度条推向终端，今天练得几个小时，当能满足神级副本试炼的等级条件。 然而忽然间，她就迷糊过去，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将她淋得浑身透湿而丝毫不知，醒转之际连忙取出烤火器械，操纵其急速升温，总算烘得全身干爽。 忆及从前的魔道，场景即时去污的系统设定，随着主城神坛被摧毁一应消失无踪，如今的魔道生活，当真是处处不便。 而身上的水渍烤干了，心下却久久不能平静，那种心摇神驰的悸动感，切肤之痛的不舍感，数十年甜蜜的缠绵情话，与爱人相扶相携共渡毕生的温馨体验，纵然梦境的最后一幕是葬身火海，很可能死得苦不堪言，但夜莺之舞在梦里死去，并未感觉到痛苦，更多的却是温馨和舒畅。 可惜那只是个梦。 甚或有没有这个梦的存在，是否一切均出自于她的绮色幻想，夜莺之舞都难以断定。 她在原地停留了好半晌，终于收束心境，举步踏入浓烟密布的秘境地图。 ………… 蓝水蓝的梦境是撕心裂肺的，甚至称得上悲痛欲绝，当她醒转之际，耳畔兀自响起肖凡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他的说话言犹在耳：“我不要你死！你得活着！” “应该死的是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死的！”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死去，死在我的眼前，这是肯定的！” “我不应该见你，就如你不应该见我，我们……根本就不该见面！” “所有的苦楚，都应当是我一个人的，而不应该是你。” “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为什么？” …… 生苦，死苦，怨憎会苦，求而不得为苦，爱别离苦……蓝水蓝心下想到世间诸多的困苦，于是潸然泪下，痛不欲生。 她当前并未处身魔道世界，而是在现实中，处于狂暴猪叔婶家的一座客房卧室。多数时候跟何方静同处一室，有时也会跟肖丽云一起， 年三十这天清晨，肖丽云、何方静均早已起床，陪着狂暴猪的叔婶闲话家常，至于狂暴猪身亡之事，叔婶自然还不知情。 这个时间，蓝水蓝独自一人拥被而坐，泪如泉涌，心下说不出来的痛楚，既想到狂暴猪生前那张爱笑的胖脸，更多的却是对肖凡的思念。 这个梦委实太过真实，而在梦里，蓝水蓝自己究竟是怎样死的，她使劲想，反复回顾，居然想不起来了。 九六五、剑舞华殇（13） 所谓光暗国度，是圣域玩家潜水探寻新界时，无意间触发的迷雾地图，位于诺拉海中心位置的海底深处，那一排漫延数百海里的珊瑚礁里，有一座时时移转方位、明灭不定的光源，那便是虹彩形态的传送门。 第一位发现新地图的玩家，自然有着部分经验值回报，这还是在刘小东发布的官方新闻里得到的启发，此地“光暗国度”也便因此得名，亚圣级玩家登时群情踊跃，更给灵级或以下的战斗型玩家提供了激励的效应。 事到如今，这座光门的移动定位规律，早被玩家掌握得透彻，相关的分析帖子纷嚣尘上，皆被别的热门事件所掩盖，战斗职业而言，就算未达灵级的新玩家，也无不对光暗帝国了然于胸，那个地方实力不够，则时机未达，一旦成功转职亚圣级，自然趋之若鹜。 筹备好药剂或与术法职业结伴同行，径行载入其中，大口吞食奇形怪状的长枝水草，那是踏入圣魔级的捷径。 而光暗国度顾名思义，由光线照耀的角度观察，当然是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却非太极图的形态，更不是以光照为分界线，左右切分得清晰明朗，而是时暗时亮。 暗处彻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火把、人工打造的照明器等道具，或夜视的任务技能，辨析其空间内容，寻觅其迷宫般的路径。而亮处则天朗气清，虽不见高悬东天的太阳，但地形地貌的特征、物件排列却均置于明晃晃的亮光之下，看得纤毫毕见。 亮光究竟由何处发出来，却也不得而知，但光线的明亮还要更胜过置于白昼艳阳天之下，这一点委实诡异。 而圣域如此规模的玩家当量，其亚圣级玩家数目又以百万计，其中自然不乏深具钻研趣味、打探隐秘的性子，经过他们的持续挖掘，深度探索，总算抵达亮度最强的的所在。 那仿佛是一颗夜明珠，而其光华万丈的广度波射性，令人无法以目力跟发光源产生对视，就算亚圣级乃至圣魔级玩家，对上如此强烈到耀目生晕的光照度，虽置身游戏的异度世界，亦难以看到分毫景象，眼前不外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加之光暗国度里暗潮汹涌，亦绝非死寂一片的安全区域，隔着玻璃罩般的国度晶壁，其外鱼虾龟兽时而折转游荡，时而与置身照壁内的玩家凶狠对视，国度空间其内亦动辄有冷芒倏闪，这些冷芒倏现即灭，却是某种机械兽般的主动攻击型怪物。 冷芒其小若无，渺若尘埃，完全是微观层面的产物，一旦出现在玩家面前，立即透体而过，其快捷无伦处疾若闪电。由于冷芒体积之渺小，玩家的感觉上犹如幻觉般的存在，幸好光暗国度以外的水域空间不存在这个物种，否则在玩家泗游海底寻觅吞食草种之际，不难跟随水草一同进入玩家体内，那可有点儿恐怖。 这玩意威力极强，就眼下看来，圣域玩家尚未发掘出任何有效防御的策略和手段，躲避起来更是应接不暇，彻底难以纳入考量。光照明眼处的冷芒目力难察是显而易见的，暗处的冷芒则毫无光彩，游动之疾犹如昏暗的世界里划过一条阴冷的流星，且流星的光芒黯淡，寥不可察，这就更加难以躲避了。 亚圣级玩家一旦遭到冷芒的袭击，哪怕血量最高的兽人族高血武士，立即就挂了，立马就扑，完全不带犹豫的。圣魔级血量以百倍递增，达到十多亿之高，尚能在不吃药的情况下抵受十几次攻击，但缺乏抗拒、闪躲或阻击的手段，陷入多束冷芒的包围圈，也是难逃一死。 目前对应这个新生物种，置身空气清新而干爽的光暗国度，玩家只能提起全部的关注力，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远远的察觉有异，立即做好移转方向的准备，唯恐有失。 总算也让圣域玩家摸索出一番规律，冷芒的灵智极低，探测敌情的手段，类似于蝙蝠以声波进行平衡定位系统，距离超过百码，便是茫无目的的游荡状态。 这是当前仅有的一项应付手段，先决条件是必须提前察觉。再有一个好处是，吞食草种跨越圣魔极的历练，并不需要进入光暗国度，而是在传送光门以外的水域空间，寻找游荡的草种试图吞服，就能达成这项实力晋阶的历练。 绝大多数玩家一旦转职圣魔级，立即脱身其外，打定主意再也不来此处瞎转悠了，采集物料猎取装备武器之类的游戏需求，有的是高阶地图可供尝试，没必要在这里面临九死一生的窘迫探寻。 凡此种种，令圣域玩家又爱又恨的光暗国度，对肖凡却毫无威胁，他甫一通过游移不定的传送门载入光暗国度，立时化身万物，以量子形态的超光速直抵终端。 极境所在，为光亮最耀眼处，和昏暗的夜色最浓稠如墨的所在，这两处位置，肖凡分别穿行过一次。 光亮的尽头，是人族的聚居地，那里地域广袤，高耸入云的中世纪欧亚风格的建筑物林立，却是一座悬于高空的浮游大陆，其面积广袤无垠，仅有少许几十处淡水湖泊，其余皆为陆地领域。 这座极为辽阔的天空浮岛，动植物亦繁茂兴旺，且体形格外庞大，相当接近于圣域的主位面寒武大陆的生态景观，当然高浓度的氧气导致氧压过大什么的，毕竟只是个游戏空间，肖凡在其中并无呼吸困难的鲜明感受。 人类在浮岛大陆上蚁群般穿梭来去，看似忙碌异常，肖凡仔细审视、持续多次主动攀谈下才得知，这貌似都是一群懵懵懂懂的npc剧情人物。 而黑暗的尽头，亦为荒漠万里的人族群落，此处的人群却均为从所未见的巨人，身高三米体重接近一吨的人，在这座大陆上只能称得上矮小，身高十米开外体重超过五吨的巨人比比皆是。 此地似乎位于地心深处，巨人族等级森严，无须法律或制度来划分等级，身高就是唯一的划分标准，也是绝对标准。 肖凡无意间看到身高十米的春怀楼，正待上前攀谈，询问狂暴猪的近况，然而滔天的黄沙骤然被飓风席卷，完全遮掩了视线。 九六六、剑舞华殇（14） 那股飓风之狂烈，几乎将整座沙丘由底端拔起，而当庞大而沉重的沙丘被卷扬在半空中，亦如一座小山般横移而来。 出自于求存的本能，肖凡飞身而起，远远躲开，本体绕着这束看似极为骇人的龙卷风，径往此前所看到的春怀楼所在位置扑去，纵以龙卷风移动之快，却也追不上他的移动速度。 然而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巨人临时搭建的聚居地，却早已空无一人，所有貌似npc的人族，肯定是通过某项传送技能，悄然远离这处极为凶险的所在。 而冲天而起且极速移动的龙卷风，正自逐渐弥漫开来，席卷更大区域的飞沙，将无数坟起的沙丘包揽其中，仿佛由一只无形的巨手，通过滔天的沙尘呈现出模糊的景象，既握持摇摆，又飘忽不定，但其规模和破坏力正在高速增强，却是显而易见的事。 肖凡始终躲得远远的，但心下却生出奇异的直觉，这玩意根本躲不开！ 随之仿佛心灵之眼洞开，他忽然间觉悟到，自己是能以量子态融入万物的，小小一场荒漠深处的龙卷风，哪怕气势足以波及千里之恢宏，自己照样可以毫发无伤地瞬息万里，移步宁静安全的区域。 于是下一刻，仿佛天地遭到了多次折叠，且是把时间与空间充分纳入其中，因为肖凡清晰辨别出，时间就于这一刻骤然停止了，一种光线凝化的圆满拟态情形出现了。 他只身纳入了那个光芒四射的圈形物之中，在辉煌的光线普洒星河，其最耀眼处，肖凡的本体已然不复存在，仅余一双灵魂深处的心灵之眼，正悄然打量着这个遭到无数次折叠的时空。 这个时空犹如混沌初开的宇宙，而并非荒原或海洋笼罩的新生的位面星辰，那是绝对零度的寥远空间，静悄悄的，黑沉沉的，纵然极目远眺，也看不到任何一颗眨巴着眼睛的星星。 仅能通过意识海的探测机制，约略得知，当前置身的所在，是相当于一百个银河系那般恢宏无垠的空域所在，通俗地看法，这便是吞噬万物、吸纳光线及令时间为之停摆的黑洞，是个拥有超量物质的巨大的黑洞！ 肖凡心下不无揣测，这很可能是自己位面流浪之途的最后一站，轮回的宿命到了此地，在无尽的生命苦旅中，应当可由此地摆脱开那一切折磨。 他当前的状态已无本体的存在，而是一束完整保留智能化的意识波段，猜测类似于构成姬青青的那组电波，喜怒哀乐愁这五感，酸甜苦辣咸这五味，皆由电波构建出记忆体，喜忧无常的情绪，变化万端的取舍抉择，诸如此类矛盾人格的构建，皆来自于复杂而奇妙的人类记忆。 其实姬青青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只是她以一种普通人类难以理解的形态出现了。 直到此时，肖凡身临其境，方能理解到这一点。而他本人无论强大到如何地步，半神之躯也好，具有主宰万千位面宇宙运转的神力也罢，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想必也不过是个惊世骇俗的怪物而已。 尤其令肖凡心生怅惘的是，自己所钟情的女子，挚爱的家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至今也不知如何寻获，更不知能否回归基准位面，这一切在多次轮回的苦旅中，已变得更加飘缈，更加不敢指望。 那么摆脱了这座黑洞之后呢？会去往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肖凡化身量子态，融入渺不可察又破坏力强韧尖锐的虚空乱流，以超光速戳力前行的途中，已能断定，这场物质本源的旅途，最终得以回归的绝非基准位面，而是那个神乎其神、诡异多变、至今一切仍惘然难解的三号位面！ 心底骤然响起一个金玉相撞般的尖锐语声，明明不存在本体，仅为意识海的电子波段，且为小于原子体积亿倍的拟态形物质本源，肖凡却骤然感到胸腔部位如遭雷击，继而脑海里涛急浪涌，昏昏沉沉的，模糊的意识瞬间敞开，纳入了一段涨潮般的庞阔记忆流。 那里面除了无穷的血腥杀戮欲念，且有其身为魔虫之际的懵懂，于蒙昧状态下，居然径采雷霆之力纳为己用，由之壮大魔躯，统领位面，规整万千灵类的漫长时光。 “魔头！这数亿年的岁月，你当真是活到狗身上了！时至今日，你尚自不知悔悟吗？” 这个语声响彻天地，直有开天辟地之能，纯以巨响的声量波动，将看似静悄悄的空间乱流，搅得更加混乱不堪，无数股气流倒跌狂卷，由灵魂之眼中看来，仿佛空间乱流凝化成无数朵云团，翻腾不休。 肖凡忍不住失笑道：“如若你已悔悟，当不至于对我有这番说话，可见你辱我之语，于你本身同样见效。” 无垠空间里的语声沉默良久，终于又道：“于燕云大陆的万载之前，你已当自行授首，然而你执念太深，不堪教化，兀自在万千位面间搅风搅雨，为何迟迟不曾有明悟之念？” “怎样才叫明悟？”肖凡朗声说话，其语声犹如利剑穿行在时空中，比诸那个敌对的声音丝毫不见势弱，“若然明悟之举便是自行了断，那你万万不要告诉我，你已有明悟！你这个小小的器灵，尚由我这魔头亲手构建，你这段意识之所以存在，皆有赖于我的恩赐，竟敢跟我口出妄言，当真不知好歹！” 深空中的语声又停了好一会儿，终化为一声天地初开般的叹息，说道：“你我非得一战方休吗？” “不必，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我对你的行止绝不干涉，也请你无须祭出大义之名，来干涉我的取舍。”肖凡随口答道，这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深空中幽冥般不可见的墨色昏沉，此后便再未发一言。 而肖凡的量子态意识，抵达黑洞的晶壁所在之际，眼前豁然大亮，开朗的情绪还不在于阳光下万物恣意成长的生机盎然，而在于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其白衣如雪，窈窕的身姿高挑而挺秀，眉目如画，尤其那双明亮美丽而透着坦诚的眸子，真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 那是何方静！ 九六七、剑舞华殇（15） <content> 那一眼便化为千眼万眼。手机端 跨越星河与曲线折叠的无垠位面，空间与时间凝固在那惊鸿一瞥的刹那间，肖凡情不自禁，愣在了当场，在世间万物悄无声息的动静，他的世界却静止了下来。 当前所处身的位面，或者说眼所见万花筒般的世界，由观察的焦点所忽略的场景，绝对不可能是基准位面，亦非魔道世界，因为量子态的肖凡，足以洞穿虚空万界一切阻碍的神灵之眼里，仅有一个何方静。 而何方静正身着修身而迤地的长裙，衣襟雪白，各种繁复的缝衣走线构建的纹路，与及裙摆、腰身对襟、双腕袖口的折叠花边添饰，在在显示出其式样与基准时空、魔道位面的迥异处。 这是一个迹近于东欧世纪时期的宫廷女官的服饰，而何方静身在此地，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身份，是王族女眷还是宫廷侍女，肖凡一无所知。 虽然理智清醒无，既是异度位面的相逢，与何方静一旦彼此相认，便会激发相互之间的记忆苏醒，而必将给何方静带来杀身之祸。 然而肖凡无法移开视线，他只是死死盯着何方静，她的身体，她美丽的容颜，妙手画师精心雕琢般的面部轮廓完美无瑕，充满青春活泼的气息，同时又深具恬静柔婉的气质，窈窕而端庄挺秀如仙子般的身段，还有那双每当与之对视之际，心下便生出又爱又怕、敬畏有加的明亮的眸子。 那双明亮的双眼里，透着坦诚和率真，蕴含着复杂的内容，似乎将世间万事万物看得通彻透明，又似乎对一切充满了好。 肖凡深情的凝视了良久，直到泪如雨下，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已然现出了苍老的身形容貌，站在何方静的身前，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五米。 这短短的五米之距，却势成人神殊途，构建出割据时空般遥远的鸿沟！ 在何方静明艳的神色，由讶然透出一丝情意之际，肖凡出手之快犹如雷鸣闪电，随着指端勾勒之下，虚空裂缝乍然呈现，张开了一道通天峡谷般的庞然豁口，凝结的时间再次悄然行进，时间箭头重归空间时序，亘古不变地持续前行。 而下一刻，碎散于无数星辰位面的神识，便犹如魔道剧情人物剑神化身百亿之数的灵思般，骤然跨越黑洞，由时空的不同位面往涌往同一个位面。 这是肖凡记忆体的终端，三号位面这座人族统治的高武星辰。 此时他正在柴房辛苦劳作，这是凤凰洲的都城，一家格制规模较小的珠宝阁，而肖凡年方十六，是阁铺管家于奴市购入的劳役小厮。 由于张姓主人生具慧眼，天赋异禀，鉴识玉器宝物精准确切，而在凤凰京师一带得享大名，由一位挑脚贩子的血脉延续至今，家道已然颇见起色。既能经营珠宝阁，营商的对象本是面向世家贵胄的经销服务业，纵然不得专司皇族采购精微器玩的高端，在京城权贵间，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肖凡的记忆，在回归三号位面之际并未遭到抹杀，所有的记忆均一并保存，然而更无须意识海的探触测知，亦知聂语晴所在蓬莱帝国的确切位置，却不敢径行奔赴前去面见她。 担心的事项无外乎惯性使然，会否再次由于他的出现，给聂语晴带来杀身之祸？ 假如真会出现如此局面，只能证明当前仍处幻境空间。按说三号位面应当是真实存在的，肖凡在这里征伐过数月，且自认为对此间人特征、民众好武的生性有以掌握。 但他不敢冒这个险，左右迟疑不决，在名为“聚英阁”的珠宝行里，一待是八年之久。 八年后，大陆史最为著名的玄天战记发生，战火甚至波及到凤凰城，而一位出身草莽的民团首领丁羽，居然突破了武道极峰，转战天下间击败数十位虚望境高手，从此率领大批武道强人，自号天机生，于苍穹洲境高树大旗，自立神殿打磨武道强者，推出洗脑著作“神禅道”，号令天下，堪称群雄束手，万邦来朝。 燕云十七洲从此多了两字前缀，谓之“神恩燕云大陆”。肖凡隐约感到，丁羽此人身似乎带有所谓“神君”的神识投影，是否来自魔丹人的神灵分身，却也不甚明确。 战火的荼毒洗礼了整个燕云大陆，墙倒屋塌生灵涂炭下，聚英阁自难幸免，肖凡倒是护着张氏主人一家亲眷，且战且走。他并非嗜血杀戮的生性，更无恋栈不去之意，只是八年来主人待他颇为亲和，大难临头之际也便伸出援手帮衬一把而已。 谁知被张氏族人得陇望蜀，跪成了一排苦苦哀求，务要肖凡这位多年来不起眼的小厮护佑举族周全，肖凡也是不胜其烦，他这性子原没有多少拒之千里的手段，便将武道的历练，拣其庞杂和繁复、极为难以人力习练的技法，融会成一本剑诀缉要，还刻意取了个恶搞的青名讳《浣花剑法》，留存于张氏，如此才得以脱身，此飘然远走。 走着走着，眼前的场景又逐渐变异幻化，耳畔响起了一个苍老的语声，听到这个声音，肖凡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我同行至此，于这前尘今世的缘法，小哥心下当有明悟。”白发白眉的耄耋老人依旧鞠褛着身形，却双手捧持翠玉杖，拱手作揖道：“老朽此别过。”说完顺着崎岖的山道，转身柱杖缓步行去。 此时天朗气清，眼前豁然开朗，草木扶疏，花香鸟语油然生出勃然意趣，两人同行所抵之处，已是山腹洞穴的另一处出口。 “所以我是魔尊，而你正是我亲手炼制的那个器灵……魔丹人，是吗？”肖凡追着老人的背影问道。 “小哥为魔尊神识纵横天地下，多年来唯一的宿主是也，至于魔丹人是谁，请恕老儿不知。”老人的语声飘飘摇摇，渐行渐远，沙哑的嗓音也变得越渐隐约散淡，“我乃神君开天辟地，开创这一人族领地之际，留下的终极残念，为九处分身之一，亦为小哥神识所测知……” 老人身形没入草丛消逝不见，语声也此终止。 却不知为何，肖凡冷哼一声，整个人骤然变得模糊而透明，仿佛某种机械体，或者虚化的投放景象，身形由原地散溢开来。 几乎于同一时间，天乌城禁卫森严的宫廷深处，演武堂前银白铠甲鲜明的一众武士，布列阵仗习练军姿的吆喝声，聂语晴亦铠甲覆身，神情严峻，姿态端庄，仿佛化身女武神，眼前倏地一花，肖凡骤然冲前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仿佛抱在怀的是个无珍爱的宝贝。</content> 九六八、剑舞华殇（16） 聂语晴下意识就要发怒，值此训习部族打造护卫军，继而创制科技进展，改写文明的当下，肖凡居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席身抱起，姿态既亲密生动，在她感觉上，自是不堪直视，以她的生性如何不怒？ 然而再一瞥眼间，观察到肖凡神情凝重，充满了肃穆紧张的意味，这口怒火又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肖凡撮唇低声道：“我们立刻……” 他话刚出口便止声，环顾讶然看将过来的一众盔甲闪亮的武士，双手环抱聂语晴的姿态并无变化，却大步走出演武堂，往奔座落广袤的院落，直到那片新植不久的白桦林深处，方才止步将聂语晴放下。 肖凡的身法脚程何等快捷，直若利矢之出，倏忽几秒间，聂语晴只觉眼前一花，双脚已然踩实了地面，身子随即便被肖凡拥入胸前。 “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你拣紧要的事项交接一下，天雅……海魂，速速约集过来，我们一起走！”肖凡斟酌片刻便下定了决心，通过意识海探测到天雅与海魂的所在，距白桦林的所在仅一箭之地以外，却道：“如果他们不能走，我们也必须离开。” “为什么？你这一天一夜之间无影无踪，跟三号位面最强的高手一战结果如何？我还没听你说起呢！” 聂语晴活在她所能体察到的真实世界，却不知这短短不足二十个小时以来，肖凡在各个异度位面的幻境空间持续穿梭，足迹之绵延，渡过了数百年的漫长岁月，只能拣自己最关心的事件问出来。 肖凡沉吟良久，更是犹豫难决，委实不知从何说起，直觉感到，无论由任何一个截面谈起自己诡异的经历，均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而魔丹人的最后一段神念，却是振聋发聩的警醒，肖凡匆忙以神识捕捉到的位面动向，则更令他为之心寒亦复焦灼异常。 “什么都不用问……好吧，汪明明出事了。”肖凡总算找到了有力的切入点，聂语晴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的性子，接着直视她讶然大睁着的双眼，点点头竟未肯定，说道：“我能感觉到。” “所以你说的离开，并不是探测到基准位面的所在，而是……”聂语晴欲言又止，明眸流转，神情颇有些闪烁不定。 经过多次生死的历练，堕身无间惨烈的副本般的生命轮回，于当下尚自年轻的肖凡依然历历在目，对于世情的无常，命运的宏大与曲折坎坷，均有着深入灵魂的体察和明见，更遑论聂语晴这个眷爱女子绕着弯的小心思，在眼下的肖凡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紧跟着便接声答道：“没错，返回一号位面，去找汪明明，也许……我也不确定，我们也许还能救她……所以要快！” “要多快？”聂语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下将信将疑，更不认为肖凡的意识能得有效跨越平行宇宙，触探到另一个位面的人类际遇变化。 然而肖凡打定了主意，不在任何有争议的问题上纠缠，应声道：“我是说立刻！”他的语声兀自不动声色，但神情分明变得严厉起来。 聂语晴看在眼里，也不多言，说道：“好吧，那我们收拾一下，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肖凡原已预备打断她提到的所谓“收拾”行装，但听完全言才想到，这的确是需要收拾一番的，在这个世界一应惊世骇俗的物件，断定是要随身带走的，不能给这三号位面留下丝毫天外来客的痕迹。 ………… “当晚参与酒会的来宾，与东道主白瑞天，我已经一一经过详实的问讯，也做过大量笔录和对话录音，区首大人需要过目吗？”杨烨审视着李源秋，加了一句：“以便于你这位行轩市的最高长官，跟此前的案卷调查情况相互印证一番。”他说着将档案夹等物件，堆起来足有三十公分高的包装物向对面推了推。 李源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下波澜起伏，瞅了下眼这堆档案，看是肯定是看的，但这位年轻人直面相商，却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牌，更忍不住胡乱揣度对方的用意。 自杨烨接手案件的深夜凌晨时分以来，至今不到一昼夜，大年三十晚上未至，夜幕尚未降临，晴朗的冬日黄昏中，夕阳将靠西敞开的窗棂映出一片明黄而斑驳的色泽，仅不时由远处透入悄然传来的鞭炮声，大约有些住户开始进行年夜饭的活动，显示出这是阴历年里最后一天。 李源秋沉默不语，杨烨也不催他，连审视的目光都透过腾燃的烟气缭绕，倍见模糊而隐约。 过了好一会儿，李源秋忽然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那晚参与酒会的来宾，李源秋基本上个个认识，其中更有数人是他的老交情，包括夜宴主人白瑞天，也是人前人后的表面矛盾，而私底下跟他接洽极为密切，交谊颇深。 而白英笛身故的案子，既然一并交由这海外归来的临时办案专员杨烨主理其事，李源秋胆识再大，再不把杨烨放在眼里，也不敢于这初初交接的阶段，就跟参席宴会的商贾偷摸着私下联系，这未免把事情做得太过明目张胆。 这样的意外事件，既然身为目击证人的一众来宾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在此前的调查中，将事实真相有意无意地隐匿不谈，尤其是白瑞天那一脚，除了当初缉拿归案的钱猫反复重申之外，参会者再无人谈及。 事到如今纠结窘困的局面，自然由于白英笛之死所牵涉的广泛影响，而白英笛的死，又分明是父亲那一脚造成的。 这一条既然隐匿不谈，包括李源秋投往春怀楼处的笔录音频，也只字未提，在李源秋的设想中，无论此后调查的力度强烈到什么地步，谁也不可能自打耳光，自行推翻证供，这都是心照不宣的。 白英笛追打钱猫的途中误摔身亡，究竟是咎由自取，还是属于钱猫的全责，这回事尽管交给春怀楼夫妇俩伤脑筋去，这群包括市域长官李源秋在内的名流，至少投往白瑞天处的好意，是顺利传达到了，这就够了，所有人于愿已足。 后戚之枝蔓丛生的威慑力，其对朝堂润物无声的深远影响力，自古便已有明证，以史为镜，在东国的历史上，后族干政的事例一再重演，商贾名流们都是人精，自然个个心中有数。 相较春怀楼这举国众望所归的明日英主，这一家子超然而辉煌的身份地位，行轩市这一带的所谓名流，连提鞋都不配，大家不外乎图个安逸，发点小财，捞点三瓜两枣的所谓政绩，更无谓得罪白瑞天这位悄然崛起的百货业巨头。 他可是白家的族人！第一夫人白雪梅敬意有加的族中兄长！ 九六九、剑舞华殇（17） 而杨烨此人的态度暧昧，很有些琢磨不清，放着狂暴猪遇刺身亡一事不理，却反而揪着白英笛的案子苦苦纠缠，瞅他这样子，似乎非得调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这可当真令李源秋为之大惑不解。 如果秉持所谓的公义道德，就此前采信当事人的笔录口供证据看来，钱猫当然是全然无责的，纵然本着人道主义角度出发，判处钱猫吃上几个月牢饭，甚至判决监外执行，根本就不用坐牢，再给白瑞天家人一番优抚宽慰，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更何况，在白英笛意外身亡的事故中，钱猫究竟需不需要承担一些责罚，还不是春怀楼一句话的事？ 春怀楼但凡说一句放人——虽然不予追究的言辞他没说出口，但态度摆在那儿了，钱猫已然是个自由身，正活蹦乱跳地随同杨烨查案呢——那么就算白雪梅再多不满，也只能听之任之，徒叹奈何。 而现如今，杨烨要从源头上查起，势必揪紧白英笛之死的关窍，寻找一鳞半爪的契机抽丝剥茧，以试图找出谋害狂暴猪真凶的最大嫌疑人。这回事李源秋并非不理解，却从情感上、直觉上断然难以接受。万一矛头最终指向了白瑞天本人，杨烨又将如何收场？他们这群当地名流，又将如何解释作出伪证的动因和缘由？ 白英笛的死，非止是白家族人万难忍受的惨变，亦成了李源秋这群来宾的心头患，个个都但愿尽快摆脱，而因此惹祸上身，可不会有人情愿当这个冤大头。 也因此，这十多位当晚参与宴会的来宾，彼此并未有过串供的行为，却有着串供的本能诉求，利益所向，情谊所归，这份情谊可不是冲着钱猫去的，没有直接作出对钱猫不利的证供，已称得上仁慈。 事实上，其中就有两份口供，宣称钱猫推了白英笛一把，踢了白英笛一脚，当然语意不明的，均归类为事件发生得太过于匆促，包间里的情形也有些混乱，所以没看清楚，也许只是自己看错了，假如别人都未作出类似证供的话……诸如此类暧昧不明的说法，亦作为证供备案留存，呈于春怀楼观阅，后转入杨烨的案头卷宗里。 所以这两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商人，经过简单的审问，已被杨烨下令缉捕，既然是目击证人，却语义不明前后矛盾，若无表述方面的障碍，那必然有所隐瞒遮掩，其隐瞒的事项，却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这番情形，杨烨也知会了李源秋一声，这位市府区首自然从善如流，迎合唯诺其辞。 “其实也不算快，对照这些人的供词，再重新问一遍，很容易就得到了一份新的口供。”杨烨言谈奕奕，嘴角含笑，又道：“万一有人撒谎，又对谎言的背诵不够勤快，那么不难察觉其中的漏洞。” “杨署长的意思是，漏洞很多吗？”李源秋说话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又瞥了一眼高高叠起在办公桌上的卷宗文件夹。 “简直是错漏百出！”杨烨毫不讳言，捺灭了烟头，又削口点燃了一根雪茄，顺手将木质烟盒推往对面，兀自审视李源秋的表情，说道：“我请来生物学家坐阵审讯，倒不用严刑逼供，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催眠手段，这些目击证人自然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生物学家！ 李源秋骤然感到手足冰凉，背脊生寒，犹如置身冰窖，他看着眼前绘纹内敛奢华的咖啡色烟盒，其内整齐摆放的尚有七根修长的雪茄，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怡人香气，涌起取出一根点起来尝尝的冲动，但终究止住了这个动作，他是唯恐自己一旦伸手，指端会忍不住颤抖，就此暴露出心下的骇然悸动。 单单故作不动声色，显然也是不够的，杨烨好整以暇地吐出一口浓浓的烟线，追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区首大人刚好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关于李区首上报给春哥的证供，我也是有好些不明之处，始终迷惑难解，趁着还有点儿时间，刚好请李先生不吝指教。” 他这一段话里，用了三种称谓，“区首大人”直到“李区首”再到“李先生”，显得情绪懒散，很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杨署长尽管问，我定当有一说一，绝无一字隐瞒。”李源秋谨慎作答，神色肃然，严阵以待。 杨烨淡淡一笑，说道：“有八个人的供词……我是说我所采集的最新供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指出，当日晚宴事发经过的真相，是白英笛发神经站到了椅子上，对着准备出离包间避祸的钱猫怒骂，白英笛的老子白瑞天也是神经过敏，思觉失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脚踢倒了白英笛的坐椅，所以白英笛从椅子上摔倒，脑袋先着地摔了个嘴啃泥，被地上的瓷器碎片……” 他语声一顿，观察到李源秋的脸色已变为苍白，看不到丝毫血色，于是接道：“至于高档餐厅的包间，为什么会有瓷器碗盏的碎片，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正来自于白英笛疯狂追打钱猫，这个过程中撞落地面的餐具碎裂所致，于是……这整个过程，之所以酿成如此惨剧，都是白英笛咎由自取，应该是怨不了别人的，李先生以为呢？” 李源秋下意识黯然点头，却未言声。 “假如真要追究起责任来，如果这八名目击证人的供词是可信的，白瑞天当然是第一责任人，且是肇事的直接责任人，安他一个错手误杀的罪名，想必也不至于冤枉了他。”杨烨语声兀自淡淡的，却显然心下已有定见。 “确实……我的意思是，如果杨署长的假设成立的话，事情的确应该是这样的。”李源秋口不择言，脑子都乱了，简直不知所云。 杨烨笑道：“这一切是否出于我的假设，得要你……区长大人来告诉我呀！别忘了，你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哦，这番干系，李先生就想撇清，也不是随口一句搪塞就能糊弄过去的。” 李源秋又自默然无语，终于伸手取了一根雪茄，径自点燃，手也不抖了，心头的惊惧恐慌早已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怅惘和哀愁，千思万虑间，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回事果断是办岔了！ 九七O、剑舞华殇（18） <content> “话说天都快黑了，咱们都安静地过个好年吧，这些事情都不妨先放一边，等到来年……”杨烨语声骤然一顿，盯紧了李源秋低垂的额前发梢部位，在烟雾升腾的形象，接道：“那也是明天一早，咱们先把这个案子结了，再谈其他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李源秋忽然间泪水涌出，映着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得伤心欲绝，且不小心吸了口烟到气管，控制不住连连咳嗽，堪称泗流狂流，紧接着更是声泪俱下。 “不是……不是我一定要隐瞒真相，肇事人是白瑞天，正是死者……白英笛的亲生父亲，这话说出来谁能信？杨署长你信吗？”李源秋说着又呛咳连声，狠狠吸了下鼻腔，接道：“更何况，白瑞天是什么东西？不过平头老百姓一个，凭什么能掌控巨量资源？草他……还百货业巨头！他在行轩市……以至于整个君临省境呼风唤雨，凭借的还不是他家那位第一夫人吗？如果没有白雪梅的首肯和帮扶，他能干出这么大的事业？白瑞天这种官商勾结的恶瘤，完全是小人得志！如果不是出身在白家，算跑来区府干门卫扫厕所，我还嫌他笨手笨脚呢！” “春哥肩挑救国救民的重任，一向鞠躬尽瘁，寒梅与春哥夫妻恩爱，而又行止默契，忝为贤内助，辅佐这番国事基业的创建，功劳更加不容忽视。”杨烨却显然观点大为不同，称呼的仍是白雪梅的游戏id，接着坦言道：“至于寒梅要给家族谋点儿福利，有一些安抚关照，这都是人之常情，那也无可……李先生，那叫无可什么非来着？” “无可厚非，杨署长。”李源秋掬了把鼻涕，抽出纸巾擦拭了一把眼泪，端正作答。 “对对！原来李先生也这么想，跟小弟的看法不谋而合。”杨烨笑吟吟地说道：“一个连家族都照顾不好的国事首脑，又怎能成为亲民的东国偶像？成为照拂举国民众的领袖？所以寒梅的认知，还有做法都是丝毫不错的，合天公地道下合人情大义，称得面面俱到，跟李先生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话锋骤变，居然折转到这里，李源秋大跌眼镜，不免呆呆看着杨烨，一脸懵圈，讷讷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些笔录音视频的卷宗，李先生确定不再仔细审阅一番？”杨烨又问道。 “不了。” 李源秋急忙回答，且探手摇晃作出推拒姿态。 “那我们此结案，白英笛死于非命，纯属意外事故，各方均不再追究。”杨烨再次捺灭了散发芬芳烟气的细长雪茄，朗声说道。 “杨署长作主好。” 李源秋也不禁松了口气，随口作答，却禁不住盯紧了那堆件夹，此时才终于想到，这堆供词卷宗里，当真如同杨烨言下之意，全是不利于白瑞天的内容吗？没准是杨烨巴巴跑过来套话的，这回事还真有些难说。 谈话的起初阶段，如此往几分钟前挼一挼脉络，李源秋忽然想起，自己是被杨烨口的“生物学家”给吓到了，什么审讯对象被催眠之后，自然会老实交代，自己居然毫无疑虑，完全信以为真。如果这一切，只是出自于杨烨的谈判伎俩呢？ 问题是，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身临谈判席的觉察？ 这万一原本是个挖好的坑，自己这一头不管不顾地栽进去，可有够冤枉！ 事实，孔英明带领的几位生物学家，于清晨启程动身，乘坐飞行器赶赴行轩市，但既然杨烨事先声明不得动用刑具，药物催眠自然无从谈起，这一行生物领域的尖端人才，也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他们的来到，便挟着一股如有实质的威慑力，令所有提请问讯的宴会嘉宾为之胆寒，有几位心思活泛的，或胆小怕事之辈，不免竹筒倒豆子，一番言无不尽的全盘交代，但也绝非全部。 总有些老油条不见黄河心不死，拒不交代的，反而各种信口雌黄，各种记不清楚，闹不明白，坚决不愿出卖白瑞天还在其次，不愿意出尔反尔自打耳光，以致惹祸身的，才是最主流的思索动向。 李源秋的供词是推翻一切的有力因素，所以杨烨随身携带的高保真录音设备，由始至终，把两人密谈的整个过程，全然录制了下来。这项最为有力的证供，结合此前不利于白瑞天的证人供词，足以令白雪梅退避三舍，再不敢胡乱叫嚣，借题发挥。 而杨烨的态度更是明确无疑，此事到此为止，对各方面皆不予追究，也是照顾到白雪梅的面子。当前时局不靖，东国各地势力拥兵自重，公义也好，所谓的道德标杆也好，纵然律法精神亦无存身之地，判案什么的全凭主掌一方的权力人一言可决，只消春怀楼不予置评，那么这件事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以白雪梅为首的白氏家族，当然是欢喜不起来了，死了个风华正茂的嫡系少年，却连个出气筒都找不出来。但要把白瑞天抓捕归案，判他一个误杀的罪名，或者施行人身禁锢，想必更非白家人的心愿。 这番琐碎梳理清晰，钱猫总算恢复清白，而白英笛之死，仅作为狂暴猪身亡的前因，谋害狂暴猪的真凶，或者可能存在的幕后策划人，依然是团死结，毫无线索。 杨烨于夜幕降临之际，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跟分布在行轩市区域内的好友仔细商榷，他们正在各处用心探访，调查民情，试图通过一鳞半爪的碎片信息，试图找出致狂暴猪于死命的线索。杨烨想着要不要给春怀楼传送这几段音频件，左右一番思量，终于决定相关事项年后再议。 有俗谚称晚晴一百天，年三十这天午天空犹自阴沉，临近晌午之际，太阳却从云层钻了出来，其后大放光彩，一直延续到黄昏时分，西天的虹云随着最后一抹霞彩的隐淡淹没，似乎预示着春节正月里的日子，有一段持续较久的大晴天。 杨烨踱步走向商务车，他决定去牢狱一行，那是临时划定用于禁锢盗匪的连片三层矮楼群，亲自探一探那些盗匪的口风。 显然当下看来，指向白氏的一切线索已断裂无痕，结合狂暴猪与世无争、从不轻易结识仇怨的生性，杀身之祸的由来，唯有的报复行动，最大的可能，当来自这些狂暴猪执行公务时缉捕的盗匪团体，那些或隐或显的党徒余孽。</content> 九七一、剑舞华殇（19） 孔英明于清晨赶到行轩市，且带着十多位生物学专家共同前往，原先知悉其事的只有杨烨一人，但到了午饭时分，五人由各处归来这座旧楼聚头商榷，顺便用餐之际，客厅里的大方桌撑开了圆盘支架，一众生物学家纷纷落座，大家也便都看到孔英明一行了。 这一上午的时间，张玉强等四人分别率领警务人员，分赴行轩市各处着力调查，所取得的碎片信息杂乱而无序，就称毫无所得也不为过，相当于一无所获。而杨烨提请目击证人的聆讯，倒是开展得十分顺利，不管提请的那晚来宾驯顺配合与否，总之采集了一大堆前后颠倒、难以自圆其说的口供，却是所获非浅。 在杨烨的立场，当然对钱猫的证言深信不疑，但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该审讯的人员也逐个咨询了一遍，心下倒是更加笃定钱猫的清白。 白英笛意外身亡有其脉络可循，前因后果什么的，通过咨询相关当事人的口供，加上脑补，杨烨总算梳理出一番头绪。 这个死鬼少年就是个神经病！ 或者至少可以看出其家教的粗放和宠溺，小小年纪就浑身是胆，肆意妄为，完全不知天高地厚，受了微不足道的些许委屈，立刻化身狂徒，于父亲作东的晚宴间，显然谁的脸面都没放在心上，有仇不过夜，当场就要教训钱猫一顿，这个撒泼的嚣张嘴脸倒是可以想见。 于是这个放泼的行为，撒出了泼天大祸，不但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了，还连累到狂暴猪四处逃亡，由此引来了杀身之祸，尸骨无存。虽然狂暴猪的遇害，跟白英笛的自作孽不可活，未必具有直接的联系，但起码也是因为此事而起，否则纵然狂暴猪被仇家盯上了，必死无疑，那也不该是这个死法。 由于白雪梅为核心的白氏一族给地方上施压，导致狂暴猪惊慌之下逃逸在外，数日前春怀楼身在陆号省，非但鞭长莫及，且直到白英笛的追悼会完毕，尸骨化灰安葬之后，春怀楼很可能犹自蒙在鼓里，根本一无所知。 这都是五位亲临办案一线的好友，作出的初步推断，想来虽不中亦不远矣，相对符合逻辑。 同席吃饭当然不乏交谈，交流意见看法什么的，孔英明倒是健谈，就狂暴猪之死谈起各种推测和设想，显得颇为中肯和洽。另外那十一名生物学家，年纪最轻的也已三十六，最长的已近七十，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个个坐姿端正，小心挟菜，吃饭的动作极为斯文，不喝茶不进酒水，就连饮料都是选择不含碳酸类的温和型，有几人喝的是白开水，都不爱喝汤，似乎煮熟的肉汤里含有不适于人体吸收的成份。 张玉强对这些学者甚是尊重，彼此介绍后，启言必称“老师”，各种奉承礼敬，郑重其事。 杨烨不苟言笑，只约略表达了一些歉意，毕竟这大年三十，东国人齐家团聚的日子里，来者是专家也好，底层民众也罢，巴巴赶过来帮忙，总有些强人所难。但有几位年长者摇手称“不必客气”，更多的专家更是置若罔闻，完全没听见的样子。 钱猫跟伤无痕则透着满脸好奇之色，生化类的惊悚恐怖电影看过不少，活生生的所谓生物学家，现实中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且有一群之多！ 炎神微感惴惴，尤其后来孔英明谈到生物学的最新前瞻，即将出现在人类世界，且有可能普惠于千家万户的观望设想等等，炎神更是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地打鼓。 因为按照孔英明的说法，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会有脑部生物电外放现象，这束生物电构建的电流波段，凝结的便是死者生前的记忆体，其内含有完整的世界观，包括死者这或长或短的一生中的全部经历，哪怕是发生在死者幼时的事件，早已记忆渺渺，多年前便已浑然忘却的内容，均可以利用仪器调阅出来，甚至呈现出视像的动态效果，这项技术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类所掌握。 炎神都恨不得问出声来，这股生物电会停留在何处？会停留多久？有没有时效的限制？ 当然孔英明说的这种仪器，眼下还是不存在的，只是个概念而已。 杨烨打趣道：“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但我们寿命有限，未必能等到那一天吧？” “那可未必。”孔英明随口一答，停顿片刻后说道：“对生物电外放功能的探索，我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研究很多年了，积累了大量的研究记录，相关着作还有各类似是而非的假说，更不在少数。” “老孔你也说了，都是假说嘛，那当然都是假象了。”伤无痕也笑着调侃。 “无痕，假说跟假象是不好划等号的。”孔英明正色道：“无论什么样的科学理论，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都可以称之为假说。假说可不是乱说的，那也是根据已有的定律和理论，经过数据运算或模型推导，进行详细的归纳和总结，得出理论上的解释。也就是说，假说是有可能实现的，比如说空气卡簧，枪支弹药，飞行器，包括磁动力的运用，在没有实现之前，都是假说。” 五位科学盲人登时一脸恍然，瞅着孔英明的眼神都变了，这位曾经的野心家，满脸便秘的谨严肃穆之色，没想到还是个科技型人才。 杨烨侧头看向一众专家，问道：“老孔说的那种仪器……什么死人生物电外放，然后提取出来投放视频，真有可能做到吗？” 专家们面面相觑，哑然无声。 终于那个最年轻的生物学家推了推黑框眼镜，轻咳一声，谨慎回答道：“理论上的可能是存在的，当然还需要做大量实验。民间流传的说法，认为那是离魂现象，也就是人死后会有魂魄飘离在附近的空中，其实我们认为这不仅仅是神鬼传说，这就是生物电。至于如何有效提取……”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孔英明，却住口不言。 “肯定要结合化工、物理等博物领域的科学家，共同研究嘛。”孔英明大大咧咧地说道：“打造器材不是生物领域的专长，但触类旁通，要造出类似功用的器具，肯定离不开我们的参考……还有指点，我的意思是说，假如真能成型的话。” 九七二、剑舞华殇（20） “老孔你直说好了，绕这么多弯子！何必呢？不就是让我们投钱吗？”杨烨的姿态，比孔英明更加大大咧咧。〾菠⌒萝⌒小〾说 孔英明笑道：“那你就投点儿呗，你又不是没钱，这么守财奴……你至于吗？” 炎神听到这里，倒是心下微微一松，这绝比就是好友间闲谈扯淡，随意找出来的谈资。跟着转念一想，就算真有孔英明口中的这项技术问世，那也是许久以后了，狂暴猪的魂魄也好，凝结记忆体的生物电也好，早就离散在空气里消失殆尽，没准那玩意儿赶到哪个娘胎里，往生来世了。 “真没钱了，最近咱们投的项目太多，回头问问老褚，他手头上没准存了点儿棺材本……”杨烨欲言又止，却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咱们这边事情办完，要么寻摸着抢几票去？” “抢几票？打劫？你要打劫谁？”钱猫惊怔着叫道。 专家们也暂停了进食，彼此环视对看，眼中的神色均带了些惶惑之意。他们可不知道杨烨爱开玩笑，却已能断定，此人定然是个肆无忌惮的凶徒！ 伤无痕跟炎神同时笑出声来，张玉强也不禁莞尔一笑。 孔英明故作深沉地皱眉思索片刻，点头说道：“这个法子相当靠谱，打劫穷人，正是阿火的灵魂诉求，既然是本职工作，阿火定然精通。” 杨烨在魔道里有个灵魂伴侣，是圣域位面的npc剧情人物，精通刺杀的娟秀女子，名叫劫贫，西部通用语翻译成华语，正是“打劫穷人”的意思。但孔英明说成了“灵魂诉求”，想必也是搞笑逗乐，活跃一下气氛。 杨烨笑道：“老孔说的有理，我以前也有类似的想法，拿作奸犯科的地下社会开刀，既没有道德压力，又不愁留有后患和律法方面的麻烦。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可也穿着制服呢，可不能对不起这身皮，我要真去抢，对象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天使当铺，他们富甲天下，可称不上打劫穷人……” “阿火别乱说！”张玉强急忙打断，眼睛却并未环顾审视同席的一众生物学家，“咱们一步一步慢慢发展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对，刀客老大的性子最稳健，绝对是我辈楷模。”杨烨笑嘻嘻的说道。 “各位前途不可限量，个个都不是池中之物，我下半辈子的身家性命，家人的周全，可全都指望你们了。”孔英明说着提了下杯子，四外环绕一圈，浅抿一口。午时没人喝酒，他杯中也只是茶水。 伤无痕笑道：“指望春哥就够了，老孔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炎神应声道：“是啊，春哥非常敬重孔大哥的。” 他们两位，包括张玉强在内，这三人皆为当初特种战士的一员，于伤无痕的审慎下，侥幸脱逃出性命，没有葬身血管毒药之下，按道理说应当对孔英明仇恨入骨。但到了当下的阶段，孔英明无权一身轻，乐得做个小心求存的隐士，诸人对往事倒也不介于怀，俱各以兄弟相待，友好相称。 “嗯，春哥职责所在，必能护得老孔周全，更何况……”杨烨凝视着孔英明的眼睛，说道：“老孔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也许当前尚未引起春哥的重视，但我……但你们在生物学领域的研究，我们会尽全力援助你，也不是为了你……你可别把生物病毒放出来，弄出生化危机什么的，那可不行，呵呵。” 他们随意闲谈，刻意不提狂暴猪的名字，时时压低了嗓音小声欢笑，气氛甚佳，显得交谊不浅的样子，除了炎神心怀鬼祟，时时就游离在话题之外，再就是那十一名生物学家沉默不语，基本都是不问不说的态度，或因孔英明的嘱咐，或是不约而同的都是类似生僻的性子。 既然连万家团圆的春节都不过了，也要戳力查办这件案子，游戏更加弃诸一旁完全不予考虑。好在魔道世界虽然持续遭到圣域玩家的渗透侵袭，游戏位面的战事愈演愈烈，但魔道的无尽海领域，终于也被玩家探出新域，由此揭开了神级玩家转职超神级的捷径。 这还是得益于劫贫与姬青青的共同探索。 她们两个俗称npc的剧情人物结伴同行，能跑的区域就广泛了，足迹所至，几乎踏遍了无尽海的每一个角落，却于多日来，始终一无所获，似乎魔道世界并不存在类似于圣域世界光暗国度的所在，但这分明不合理。 在魔道、圣域两方超脑主控的游戏虚拟世界，与玩家达成灵魂契约的剧情人物，劫贫未必是绝无仅有的一位，但由于其主人火羽邪云的关系，更由于火羽邪云跟野山梨的密切交往，因此成为至今唯一一个，姬青青主动交往的人——假如劫贫称得上人的话。 说来也巧，一年多以前，忆终年的一场搭错筋的隐蔽发泄，却揭开了地底藏有高阶物料的秘密，更是由他的那场发现伊始，魔道世界的玩家进入了诸侯争霸的乱世格局，直到夏氏公会的出现，东华帝国随之崛起，魔道里大局一统的和谐格局亦迟迟未曾出现。 这段相当漫长的时期，直到肖凡与聂语晴都已离开了这个基准地球位面，踏上时空流浪的旅程，方才由劫贫横渡位面的逃亡途中，无意间发现到生机旺盛的无尽海，因此可以认为，如今两方游戏玩家几无休止的战乱，完全是由劫贫一手推动的。 当然，就算她不曾发现到魔道世界，根据两方游戏后台的此前约定，也必须要让玩家本身挑动起两方面的接洽，比如姬青青带着肖凡，早就去过寒武大陆。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这就是最新游戏剧情设定的一部分。 忆终年当初试图将燕云大陆挖个对穿，他这样的执念，由于其后深挖地洞的人极具规模，有过类似设想的玩家肯定不在少数，但挖到“死地”之时，就是不受攻击的状态，挖掘工具也撬不动死地，就算再大的执念，到了此时，也只好死心了。 而死地并非绝地。 姬青青也终于明白过来，还是劫贫性子执拗，携手姬青青多番探索无果之后，于碎片化的燕云大陆间，径自找了块小面积的孤岛，就此掘地三百米有余。 于是新域出世，恍如梦境。 九七三、剑舞华殇（21） 这个春节，于春怀楼夫妇而言，也远远称不上喜庆热闹。v菠n萝n小v说 以他们夫妻俩的身份地位，在当前众望所归的号召力，纵然不事大张旗鼓的铺张，只消对各方势力的贺仪拜访秉持来者不拒的姿态，想必正月里每日宾朋满座、来访者络绎不绝是免不了的。 但春怀楼夫妻俩一直以来公务繁忙，至今居无定所，分别脱离故土为时已久，就当前看来，何处是故乡可能都难以厘清，行辕所至皆是稍事打理的暂居地，就连闭门谢客这一条都省了，大年初一直到正月里这几天喜庆的日子，除了心腹属从，他们夫妻俩的行踪去向，几乎无人能掌握到。 但春怀楼年迈的父母定居陆号省z市的郊外，一座人工打造、后经反复修葺添饰的绿色园林深幽处，则是已知情况，来访呈递贺仪的麾下职属及各方军阀的示好，也便有了交托的目标所指，当然，春怀楼夫妻俩是见不到的。 三天以来，直到大年初二晚间，白雪梅跟春怀楼均持续在冷战状态。杨烨通过卫星终端投递的相关证供，涉及白英笛身故前后因由的文字材料，已交付春怀楼的案头，杨烨并作出自己的处置决定，还有部分对狂暴猪受害情况的剖析猜测，以供春怀楼夫妇参考。 夫妻俩一边听着音频内容，一边浏览着备案笔录材料，白雪梅秀丽妖媚而又倍见端庄的脸色阵青阵白，甚是难看，却始终一言不发，春怀楼听着看着，蓦地里悲从中来，顷刻间泪如泉涌，这一番悲嘶虽未号淘而起，却哭得极为惨烈，竟忍不住哽咽出声。 两人三日来从未发生过直接交谈，胶着至今的情绪终告打破，白雪梅侧身拥紧了丈夫，也禁不住泪盈于睫，只是轻轻拍抚着春怀楼的肩背，小声劝慰道：“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谋害小猪的凶手蓄谋已久，断然逃不过天网恢恢，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我也不是伤心，主要……兄弟们以诚相待，我却处处猜疑，真是越想越是羞愧……”春怀楼说着又哽咽起来，显然最痛心的还是狂暴猪的突遭横祸。 白雪梅打断道：“怪我！我的想法受到家人的影响，同时又影响到你的判断，但事情真相未明的时候，猜疑也好，各种不合逻辑的胡思乱想也好，放在当时的情形下参照，终究也不能断定它就是错的，如今真相大白，那也不必过于伤怀……最关键的是，你的伤感对解决问题并无帮助。” 春怀楼定定看着这位妻子，满脸的狼籍兀自泪渍横溢，却忽然感到有些陌生，心里面怔怔的，又茫然又痛苦，彻底理不出头绪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于神情上的表现也是相当隐约，白雪梅无论是否察觉到，却视若未见，神色兀自宁静安详，取纸巾给丈夫擦拭眼泪的动作有条不紊，透着两人相识、重逢、相恋、登记成婚一向以来的从容和自然，且温婉的柔情亦如从前。 而她接下来的说话，则出乎了春怀楼的意料。 “所以第一件事，要把白瑞天缉拿归案，让他主动坦白这个事项，事件发生的前后经过等等，为公为私，这个姿态我们是要做出来的。”白雪梅侃侃而谈，显然心下已打好较为成熟的腹稿，“至于是否定他一个误杀的罪名，重要性倒在其次，阿火的意见值得重视，此事到此为止……我是说我那个堂侄，白英笛意外身亡一事，到这里就可以画下一个句号了，追究我堂哥白瑞天的所谓责任，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是明智之举，唐飞……钱猫来说，至少白瑞天欠他一个道歉……还有我，我会当面向他道歉。” 春怀楼的神色为之一松，眼中也透出宽慰之色。这位贤内助，东国处于乱世之际情感上最大的收获，终究还是靠谱的，情商满分不容置疑。 “第二件事，是小猪的遇害查案事宜，既然全盘托付给阿火，那么我们就无须插手，我此前说要一路尾随盯着他的手段，那时候我情绪冲动，口不择言，也请老公海涵见谅。”白雪梅忽然由椅中长身而起，竟向丈夫深鞠一躬，虽见诚意满满，这姿态却是有点儿搞笑。 春怀楼哭笑不得，连忙俯身一把挽住了她，将妻子抱住在腿上，心下说不出来的欣然欢悦，隐约的喜意仿佛一只活泼的小动物，由胸臆间跃之欲出。 白雪梅依偎在丈夫怀中，俏丽的脸颊跟春怀楼脸贴了一会儿，却正色道：“再其次，就是白瑞天的营商模式，他是利用了什么样的契机或者手段，忽然间一跃成为大企业家，所谓百货业的巨头，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 春怀楼又是一愣，妻子今天的表现一再出乎意料，提到此事更令他都为之措手不及，讷讷说道：“难道不是你……”说着又连忙住口，这话不经脑子，完全没经过仔细斟酌语气的流程，脱口而出，说出来就后悔了，不由小心打量着妻子的神色。 “当然不是我，我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到处给他打关照？”白雪梅自然而然白了丈夫一眼，神情娇媚而明艳，春怀楼连声抱歉，心下也是暗暗自责。 “做百货业需要雄厚的资本，当前货币体系的推行，就算在我们统属的领地范围内，也仍然是步履维艰，几乎称得上束手无策，毕竟东国大一统的格局尚未出现，民众对当局的信心极为涣散，所以各地有各地的章程，各地都以代金券为基本流通手段……”白雪梅啰嗦了几句，便言归正传：“因此所谓民营资本对产业格局的强行推动，当前使用的主流模式，都是以实物抵押的形式申请备案，进行赊欠交付两方面的产业保全。” “嗯，白瑞天走的也只能是这条路。”春怀楼点头应允，却开了句玩笑：“哪怕他是皇亲国戚，这个流程也必须要走。” 九七四、剑舞华殇（22） “所以这件事查起来就轻松了，谁给他做的资产保全？他的第一桶金是从哪儿挖出来的？”白雪梅说话间红唇微微上翘，这个不屑的意味就突显无余，“不要说白瑞天就是个平头百姓，就算他手上有部分不动产可以作为抵押，那也远远不足以撬动如此庞大的产业格局……必然有人在帮他！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原因不难猜估，咱们也就别猜了，这样的家伙，断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菠＊萝＊小★说” 春怀楼听着有些不解，问道：“你觉得，这个提供担保的人，或者在资产保全体系里没有严格把关的……官僚吧，难道不是冲着巴结你来的？” “不可能！要巴结我的话，早就来了！就算当事人自己不来，也会撺掇白瑞天向我递话，示之好意啊什么的……”白雪梅微微蹙眉，似乎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没有这回事，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白瑞天在君临省居留多时，也从未主动跟我联系过。” 春怀楼点点头，心下既有疑惑，更随之跳出一个极为靠谱的猜想，当然在妻子谈兴甚佳的当前，倒还不曾宣之于口。 “我此前想过，就是得到英笛这件意外事变的最初阶段，我也曾简单了解了一下，白瑞天手上掌握的资源体量之大，我也被吓了一跳。”白雪梅说着嫣然一笑，接道：“说真的，我要是个旁观者，得知这样的情况，第一个念头断定也会跟你一样，包括阿火、钱猫他们的想法，肯定都是类似的猜疑，有的愿意理解，有的不愿意理解但也装着能理解，但大家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心里面都很懂的样子，皇亲国戚嘛，交由最高当局的家族打理经贸事宜，那是相当合适呀，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就算心里不爽的人，谁敢把这话说出来？谁愿意得罪我？说句难听的话，这就是一个不是真相，但大家都更加愿意理解的，合乎逻辑的真相！” “嗯嗯，你说话有点绕。”春怀楼揉捏着妻子的纤腰，亲了亲她的面颊，微笑道：“但为夫领悟能力惊人，总算是都听懂了。” 白雪梅微显干燥的红唇，亲密地在春怀楼唇上啄了一下，接道：“所以我起初的想法是，这没准办事人员得知白瑞天的身份来历，冲着我的面子网开一面，一路大开绿灯，所以把该走的程序，不该办的财产保全事项，都一鼓脑儿给它办了！那似乎也不足为奇。” 春怀楼笑着鼓励道：“对，不足为奇。” “但我现在不这么看了，这件事分明不合理！” 白雪梅语声向来娇软轻柔，配合她俏丽明媚的相貌，面向公众的演讲也好，跟权贵的家属闲话聊谈也好，无不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亲和力极强，加之她空前绝后的身份背书，号召力惊人，到了任何聚众区域，都能自然而然成为核心，众星捧月般成为那颗最闪亮的星辰。 春怀楼听了，接声道：“所以老婆的看法虽然有些难猜，但我总要尝试揣度一番，冒昧之处，还请老婆大人海量包涵。” 白雪梅噗哧一笑，说道：“那你倒猜猜看，我是怎么想的？” “那就是一枚天使当铺的棋子，兴许还不止一枚，而是多枚，分布在君临省境的各个构架领域里。”春怀楼跟妻子单独相处，倒是从不故作深沉，而是刻意表现出洋洋自意的神气来，接道：“尤其是经贸体系里，天使当铺藏得深呀！知道军事组织难以植入，换到金融层面上，看来这十五个省境的经贸领域，可得好好梳理一番了，此事明天就要着手进行，刻不容缓！” 白雪梅的美目生出异样的光彩，艳丽的容颜上明眸流转，喜不自胜的样子，更加搂紧了丈夫，娇声道：“老公跟我心有灵犀呢。” “否则怎能当你的老公？”春怀楼反问，凝神妻子的眼中柔情涌动。 白雪梅依偎在他胸前，柔声道：“春哥，我是你的老婆，是你最亲近的人，我或许有私心，但始终会迎合你的公心，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对你一向开诚布公，坚信不疑。” “以后也要相信我。” “永远信赖！” “永远……” ………… 肖凡急于离开，聂语晴却没有多迫切，何况肖凡并未言明，穿越位面探测人类异动的能力，这整个科学原理毫无解释，不免更是犹疑不决。 当然见到肖凡惶急的模样，却不便心下的犹疑表现得那么突出。又是好一番安置打理，来到这个杀戮为主的高武位面，虽谈不上多大的感情，毕竟时日颇久，到底有些留恋难舍。 再不舍也得离开了，据不靠谱的肖凡作出更加不靠谱的所谓测定，他发现当前的汪明明正陷入某种险境，具体是危急到什么程度，他又说不明白了。 这左一耽搁右一徘徊，就来到次日午后，这是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晴朗午后，一切准备工作做得相当完善了，两人又是好一番梳理打量，确认再无遗漏，肖凡忽然问道：“凤凰洲当前的武帝是谁？叫什么名字？” “你难道……”聂语晴讶然问出口，便立时止声，忽然想起，在当前位面以至于任何位面星球，肖凡可没有自己这般意识海触探万物的能力，也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连忙答道：“是齐氏一族，当前的武帝名叫齐意。” “姓齐的？”肖凡若有所思，喃喃道：“不应该呀，那会儿一团乱，到处都是战争，凤凰洲境最大的势力，应当是姓孙的一方强权……” “没有姓孙的，凤凰洲这个国度，最大的强权就是皇族，姓齐……”聂语晴闭目稍待片刻，睁开眼睛说道：“我断定，是一个叫齐意的武帝。” “不应该呀！这……”肖凡忽然问道：“这是燕云大陆吗？我是说，这个位面的统称，是不是跟魔道基准位面一样的？就叫燕云大陆？” “没错。加上一个神恩，就完整了，不过……”聂语晴沉吟道：“毕竟天机生丁羽已过百岁高龄，给他面子称一声神恩燕云大陆，不给他面子想必也无妨，这人应该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大陆局势一片混乱，称王称霸的到处都是，也没见他出面管束过。” 九七五、剑舞华殇（23） <content> “天机生！丁羽！” 肖凡一字一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五个字，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无，聂语晴看在眼里听在耳，不免大为讶然。手机端 难道肖凡在消失的那一天里，与这位自设神位，统御整个燕云大陆势力格局的强者，自号天机生的空前绝后的武道高人，且近百年来一向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丁羽，竟然结下了仇怨？ 甚或肖凡以武道高人对天地元力的波动，气机交感的探触下，寻获的对手正是丁羽？ 大惑不解的聂语晴，不由问出声来：“你跟他是不是有过一战？然后你被他打得屁滚尿流，所以怀恨在心？” 肖凡哑然失笑，摇头说道：“没这回事，我没见过这个人，倒是听说过天机生的大名。” “当然了，此人名气极度响亮，在这个世界里声望素著，算十七大武帝的威名，也不及此人统领全球的超然威望……当然现在他老了，估计快死了，所以燕云大陆的格局才会这样……一派乱象。”聂语晴侃侃而谈，也仅着肖凡的话头描述下去。 “所以，丁羽的发迹是在哪一年？”肖凡忽然问道。 聂语晴沉吟片刻，估计又在梳理意识海搜集的海量信息，但这次很快，不到五秒便得出结论：“大陆历记载，玄天记十九年，也即是神恩元年。” 玄天记十九年，八十六年之前！ 这个世界的近代史，以玄天战记作为一条突出的分割点，割据出泾渭分明的燕云十七洲，也即十七座武力强盛的国度。与此之前，燕云大陆连世界的命名都不存在，更无国度政权超大体量的分化，或荒芜或繁茂的内陆地区，以集群的游牧民族、部落为基本单位，世家望族倒是由那个阶段初见端倪。 也正由于世家、领主之类的强权统治，对所辖地域的一再征伐，向海陆纵深处拓展，于是爆发了战争，这无数场战争其实绵延过千年之久，直到其时年方二十的武道才丁羽的横空出世，所辖势力迅速崛起，将战争的规模、波及范围及烈度推向更大的漩涡，引发了整座星球人族的全面战争。 与其称之为战争，毋宁认为是丁羽个人向的梯阶，直至玄天记十九年，那也是丁羽三十九岁的那年，史划定为神恩元年，燕云大陆所有的部族、世家已然群相束手，尊崇丁羽为大陆之王。 虽然丁羽的强势无人敢予忽视，但战争也不是说停停的，部落、世家之间的小股摩擦，很容易会激发极具规模的战事。也正有鉴于此，燕云大陆像切蛋糕一样，被自号天机生的丁羽左一刀右一刀，以地形地貌特征及关隘峡谷为分割线，把支离破碎的大陆地图，切割成十七个板块，当然不是因循海洋流域的自然割据，而是天机生凭借兴致所至，随手在家里画圈圈割开的。 以玄天战记元年普及应用于三号位面全球的历法，也相当于以丁羽的生辰作为大陆纪年，眼下是玄天记一零五年，丁羽已过百岁高龄，正是一百二十五岁。 而三号位面不存在基准位面的西历、公历、世界历的历法记录，当前是玄天记一百零五年的最后一天，也即俗称的跨年之日，再过得几个时辰，便是玄天记一百零六年。 “所以那一年，丁羽出道二十年……” 肖凡喃喃自语，不知所云，聂语晴截声道：“那是玄天记二十年，丁羽四十岁的那年。”她是真有些看不明白，肖凡这苦苦沉思言不由衷的样子，到底在琢磨什么。 我好像……曾经穿越了时间线。 这是肖凡心底的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来，这件事一旦聊起来，遇到聂语晴这样的科学狂人，难免带来一大番猜估判辨，通过理论、机理、逻辑等等方面进行深度和广度的剖析，更加耽误时间了。 这个三号位面，这个高武世界是魔丹人创建的，至少也是在原有的行星表面，进行过深度发掘，这一点当无疑问。而肖凡即魔尊横渡位面之旅，其意识波段寄居的宿主，却是很有疑问。 由于记忆体的截获，海量记忆潮涌而来，肖凡清楚记得与剑神尤为艰苦的一战，后来的伤患久久休养而不得痊愈，甚至那段养伤的过程，种种雷霆般深入灵魂的痛楚，他至今依然能确切感受到。 以无边魔力、汲取仙品灵药构建的魔丹，终于令魔尊的伤势恢复如初，正在抽取这个空前绝后的魔丹元力之际，魔丹却自生灵器，脱逃出魔帝宫，后又得到一缕剑神灵思，剑神传承于这枚灵器的效用，更多却是思维的。 参照魔道背景故事，魔丹人由魔入道，从此承继神族一脉的衣钵，因此对魔尊的仇恨心发乎本能，这才有与魔尊的百年大战。未分胜负，按照背景故事的说明，是“双双顿悟，一笑而别”。 肖凡对这段由魔尊载入的记忆却相当模糊，怎样顿悟了？居然还一笑而别过？这分明是扯淡！ 魔丹人分明对他极为仇视，只是碍于难以取胜，这才一再隐忍，未至于擅动干戈，主动挑起战端更无从说起。反过来说，魔丹人的态度，也同时继承了剑神的态度，总之输给魔尊是不爽的，加剑神女儿姬青青命丧魔族战将之手，仇怨心是发乎自然的，纵然剑神化身百亿级剑神灵思，由之飞登神殿羽化成仙，似乎境界此拔高了，却也改变不了凡尘俗世的恩怨情仇。 所幸姬青青已成肖凡的灵魂伴侣，这回事算仔细整理，淡然处之，也不免感到一团乱麻，肖凡的性子再豁达十倍，把前因后果这般简单一挼，也觉得系统有够恶趣味的。 但当前所在的位面星球，自己亲身经历的位面流浪之旅，分明已脱离超脑系统的主控局面。 这一切超脑衍生出的剧情人物，魔尊也好，魔丹人也罢，倒成了现实存在的神灵，自创星球的人族生态体系，意识流寻找宿主什么的，各种不符合逻辑超乎常理的现象。 肖凡觉得，如果眼下不是身处一场幻境——于是他摸了摸聂语晴的小手，嗯，软软的，温温的——这也许当属真实的世界。 聂语晴对他左看右看，只见肖凡神色逐渐变得温和，终于放下心下来，偎入他的怀，低声问道：“那么通知天雅，我们这便动身吧……你确定……能确保时空穿梭的指向目标地点，是一号位面吗？”</content> 九七六、剑舞华殇（24） “这我倒是可以保证的。”肖凡说着神色有些茫然，显然心思不属，忽然又问道：“凤凰洲境，是不是有个卖珠宝器玩的商人，姓张的……好像是叫聚英阁？” “这我怎么能知道？”聂语晴轻轻脱开身子，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个世界又没有电力通讯，意识海的触探机制，只能通过坊间传闻来加以汇总，凤凰洲又距此不下万里……你对凤凰洲这么感兴趣，倒是很奇怪呢，想必……不如问问这里的人，总有人走南闯北，五湖四海的情况都有些掌握，尤其是那些打理庶务的人才，肯定会有人了解凤凰洲的情况。” 她本来是想指出，肖凡大约是惦记上何方静了，当年何方静玩魔道的出生地，正是凤凰主城。但话到嘴边又改了，还是说正事要紧。三号位面已是时空流浪的第三站，万水千山走遍，都不足以形容他俩这一番时空穿梭的递转频率，到了此时还要对肖凡的情爱伴侣生出嫉恨之心，那可真就没脑子了。 肖凡被她这一打岔，倒有些讪讪然了，这个话题也就不再提起，邀集了骑乘海魂，正女王般巡视麾下部众的天雅，三人加上一怪物，寻了宫宇庭院里的一处僻静地带，再次以打包的形式，踏上了位面穿行之旅。 他却不知，当前的凤凰洲张氏一脉，于凤凰洲境承平八十多年来，早已开枝散叶，绝对称得上枝繁叶茂，族中人丁兴旺，聚英阁这座昔年的小珠宝行，拓展出大量的其余营生行业种类，对洲境内外远近通商，为凤凰洲境名列前茅的大商贾。 而三十余年后威震天下的女武神，聚英阁张氏当前家主的孙女张牧云，对外宣称其为家主三子张峰的遗腹女，其实张峰已死，而此女为家主继承人之一，五子张冲的私生女，此时正呱呱落地，与其亲生母亲一同被送往天溪城，直到张牧云十三岁那年，张冲坐上了家主之位，这才由九十里外接回凤凰洲都城。 张牧云自少便负奇志，且为武道天才，十六岁尽得《浣花剑法》的真谛，此后建功立业，危立朝堂，声名远着燕云十七洲，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次时空穿梭，位面坐标指向精准，更未因时空乱流发生丝毫偏移，落点所在，却是江州省天河市境内，郊外的一座荒弃的旧仓库。 尤为可恨处，在于肖凡一腔杀念难以宣泄，空阔的仓库里寥无一人，更无堆叠积压的货物箱柜，只有被捆绑倒吊在半空中，像个玩具娃娃一般的汪明明！ 聂语晴看了脸色铁青的肖凡一眼，透着不明所以的讶异之色，似乎仍存有大量的疑惑，为什么在三号位面，肖凡便能探测出处身于一号位面的汪明明，正身处危境？当然见了肖凡阴沉的脸色，这个疑问只能暂时存留心底。 ………… 狂暴猪被害案件的调查进展缓慢，杨烨虽未暴跳如雷，但只看他的脸色，也是一日更甚一日的阴沉，最可虑者还不是查办破案事宜，而是到了正月初七，叔婶迟迟得不到狂暴猪的讯息，已然产生了疑心。 只看这对和善的中年夫妻忧心忡忡的样子，肖丽云、蓝水蓝等通过手机、互联网的问询，也充满了忧虑，这个噩耗可能瞒不下去了。 为了破获这件案子，行轩市解除了戒严，放开了无绳电话、互联网的通讯端口，但至今连丝毫的突破口都找不出来。杨烨为此私自作主，处决了四十多名关押在案的盗匪头领，就如此酷烈残暴的手腕，依然不曾迫出一鳞半爪的线索。 显然在杨烨认为，凶手的指向仍要放在盗匪群落里，因为只有他们有动机，也很可能存在企图谋害狂暴猪之心。至于跨越海域，由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狂暴猪从事警缉事务时惹下的仇怨，经对行轩市的外来人口稽查了解，可能性却是极小近无。因为通过这两座海岛流亡到内陆地区的昔日民团人士，在行轩市一个都找不到。 终究还是白雪梅亲至，缉查经贸体系的贪污案件，顺藤摸瓜的，也就把大批天使当铺植入的棋子一一拔出，包括其堂兄白瑞天，也被白雪梅亲手抓捕归案，身陷囹囫。 当初为白瑞天提供资产保全的民间业主及官方人士，根本没有一项实物资产，完全就是一个套一个空壳公司，也均遭到注销处理。资产保全的实体是期权和债权，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君临省连经贸体系都是一盘散沙，遑论金融衍生工具？ 而白瑞天掌持的巨量民生物资的调拨，倒是便宜了春怀楼，在白雪梅的操纵下一并收归区府，进行统一调拨重新分配。虽然庞大的民生物资，只有运转于劳资、消费等相关的市场环节，于统领区域的主权人而言，才能体现出实际价值，但好歹也是一笔规模极大的有价物，堪称收获颇丰。 地球历史上，各个国度政权面临跨国战乱之际，发展生产刺激内需、剧增民间赋税皆非良策，而搜刮贪官与因贪官衍生出的大堆产业链，收缴那些声名卓着的富商或官商的产业，以应付前线战事持续不绝的供给，才是上上之选。 白雪梅凭空发了一笔横财，虽然搜刮的富商寡头目标所指，正是家族里堂屋里的兄长，却也不失为意外惊喜。 更意外的惊喜，在于与此期间，抓捕的一大批天使当铺的卧底里面，冒出了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贪生怕死还在其次，这人居然竹筒倒豆子，提供了一大堆重要讯息。 其中就有谋害狂暴猪的幕后指使人的线索。 那当然也未出乎杨烨等人的预料，更可以说是查案以来，最大的嫌疑指向。 谋害狂暴猪的指令，正是由天使当铺主使，而除了狂暴猪之外，尚有五人也是刺杀名单里的，分别为褚如明、张峰、张玉强、常晗、钱猫。 得到这样的讯息，案子就算破掉了一半，狂暴猪遇害，无论是谁主刀动的手，到此时已称不上重要，而许久以来几乎毫无异动的天使当铺，就再也脱不开干系。 九七七、剑舞华殇（25） 这件事一旦暴露出来，既得到春怀楼及五位办案人员的极大重视，又令炎神心下大生忐忑，惊恐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菠±萝±小∠说 他做的第一件傻事，是即刻向迈尔威治发出联络讯息，当前行轩市戒严解除，倒无须出离城池辖境，立刻就能通过电话等通讯手段，跟全球的关系网联络。 电话通讯这玩意就是个定时炸弹，分分钟就把自己暴露了，炎神跟天使当铺方面的联络，向来运用即时清除内容的加密邮件，这个联络手段未见得就能保险到哪里，感觉上始终要安全许多。 然而通过加密邮件的问讯，犹如石沉大海，迟迟得不到讯息反馈，炎神不免焦灼之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时涌起的念头之焦虑，简直就让他坐立不安，一分钟都难以安定下来。 对着杨烨、张玉强、春怀楼等人，他还得做出沉静守礼、驯顺服从的样子，既表现得惟命是从，又不失干练从容，炎神的演技在近一年的社会历练中虽有长进，到底尚未抵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只能秉持多说多错的原则，从不轻易开口提出所谓的意见看法，倒也至今未曾引起朋友们的疑心。 关押在监牢里的变民盗匪，经过分隔审讯，似乎有人抵不过严刑拷打，且恐惧杨烨的嗜血生性，似乎就传出一段谣言，说是有个重大隐情要交代，再经办案属从们口口相传，约略揣度所谓隐情，直接指向正是杀害狂暴猪的元凶！ 这时候炎神终于慌了，对这种传言消息也难辨真伪，忙不迭地通知岳丈岳母筹备出逃事宜，当然话不是这么说的，只说万婷婷待产期将近，自己有意将之送往欧洲发达国家生产，那里医学昌明，孕妇能得到更科学而悉心的照料。 同时又向天使当铺其他几位权力人发出数十封加密邮件，显然在炎神看来，眼下火烧眉毛，举家出逃事宜已然刻不容缓。至于身陷牢笼，兀自身在济州省东林市监狱里的哥哥李信英，只能待机而动了，能救自然要全力营救，真救不了，那也只能暂且放下。 济州省全境已归入春怀楼的领土，此前数次向春怀楼提出请求，均遭到他不置可否的对待，显然态度跟张峰、张玉强与及此前手握大权的孔英明一般无异，那便是这样的害群之马，放在牢里看押守行为，才是天朗气清，天下太平，真要放出生天，绝对就是一颗老鼠屎，早晚搅乱了大局，未免得不偿失。 炎神既恨意满满，又无可奈何，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同袍兄弟们早已拧成一股绳，都在往春怀楼这棵大树上浇水添枝，显然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模糊而确切的远景，不久的将来，春怀楼必将身担大统，总领东国全局。 从龙之臣才有好果子吃，封侯称相指日可待，何况当初的情谊谁能抹杀？没见狂暴猪遇害之后，每当谈及昔日情份，春怀楼总是愁绪满面、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总之春怀楼这个人，竭力表现出重情重义的人性特征，这个姿态倒是突显无余。 第二件傻事，干得就相当白痴了。 炎神居然向伤无痕打听，据传有谋害狂暴猪真凶的消息，不知道这个消息确切与否？ 伤无痕盯着他左看右看，好半晌不说话，直把炎神看得不寒而栗，手足无措，终于伤无痕答道：“谣言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更不关心。消息也谈不上确切，就连有没有这个消息，我也不敢保证。你要真想知道，去问刀客老大吧，或者问阿火，审讯的事，是他们俩负责的，具体情况怎么样……” “成，我明白了。”炎神连忙打断，这时候才察觉自己的冒失，接着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关心……不！我当然是关心的，想到小猪哥的死，我就……”他双手拢出，在眼睑附近用力抹了一把，没经过专业训练，这眼泪说来就来的精妙本领，他到底掌握得不够。 伤无痕诧异地看着他，神情变得十分精彩，似笑非笑的样子，口中却道：“看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不一般呢，听说当初你们一起玩的，主要是五个人，小炎你，小猪，钱猫，还有春哥吧？” “还有富贵妹……对，主要是我们五个，几乎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炎神说着，这股迫出眼泪的酝酿程序果断放弃，话锋一转，说道：“咱们找出真凶的话，带到六龙湾小猪哥的家中，当着他叔父母的面一刀宰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啊……”伤无痕的话音拉得极为绵长，显得相当调侃，终于笑骂道：“我觉得你这主意挺馊的！别扯淡了，先瞒一阵再说吧，到时候真瞒不下去了，跟叔叔说，小猪执行公务时不幸牺牲，追封个烈士什么的，也就足够安慰他的家人了。。” “此仇不共戴天啊！”炎神振臂高呼。 “拍电影啊你！”伤无痕不屑道：“老百姓，过日子地得最要紧的事……”他说着也忍不住一阵喟叹，总觉得今天炎神有点儿古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闲谈的兴致就有些缺缺。 ………… 悬于半空的汪明明已被带走，伤痕累累的她立刻送往医院检测，脑神经运动激烈，脉搏也较快，却于半日后仍未醒觉，已转往重症监察室，接上了呼吸机，进行生物盐点滴注射。当前肖凡最担心的情况，也是神经科医务专家组的一致意见，更称得上一致的敬告，就是病人有可能会在昏迷中死亡，假如病人忽然监测出脑死亡，那就形销玉殒，神仙难救。 聂语晴斥重金，请来全球最著名的脑神经外科专家，打算给汪明明进行开颅手术，然而却遭到异口同声的告知，脑神经领域的微激光手术，应对汪明明当前的病情，却非明智的手段。 说来说去，左一个会议右一个会议，听了一大堆医学方面的专业词汇，肖凡既恼怒异常，一股邪火找不到宣泄的办法，甚至聂语晴也听得头大了，这所有的说法，最终得出最科学的结果，只有一项所谓保守疗法，那就是等着病人自行痊愈。 九七八、剑舞华殇（26） 因为据说人脑这玩意吧，竟然会有关机自检的本能，加上细胞体的运行态势，更有自我痊愈的功能，也就是通常说到的人体免疫力，强大的抗病能力，所以在一大堆有害物质的日常空气里，人才能顽强的存活数十年，而不至于终身禁闭在无菌空间滋养身心。ζ菠↑萝↑小ζ说 所以说，应该相信病人本身的自愈能力，还有病人的求生愿望，而不该过度迷信医疗手段，毕竟医学也不是万能的嘛。先贤佛祖曾经云过，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要相信奇迹。 史上的医学奇迹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纵然病人未曾创造出医学史上的奇迹，毕竟是二十五岁的大龄女青年，总之也称不上早夭。 这种话听多了吧，既心急如焚，又不免令人暴跳如雷，病人还躺在医院里呢！ 这个世界医疗手段乏善可陈，医学水平落后，倒是可见一斑。肖凡也死心了，医生再难指望，径自将汪明明接回那座庞阔的庄园居所，当然维持病人生命的器械及相关医护人员，那肯定也是一并带走的，也就相当于把医院搬回了家中。 遗憾的是，甫一抵达一号位面，肖凡将本体量子化，以意识行走瞬息万里，意识海触摸万物的能力，均丢失殆尽，无论他怎样努力，发功也好，攒劲也好，在这个世界无法生效。那也即意味着他的知觉领导，无法探触到汪明明脑神经的运行情况，生物电波里的记忆逻辑更就无从掌握。 所幸还有个聂语晴，她的意识海触摸万物的机能，在四个位面星球上均无阻滞，运转自如。当初小试身手，便将缠绵病榻弥留之际、九十二岁高龄的徐仲文挽回了生命，这会儿对上了汪明明，岂能不倾尽全力？ 但意识海的触探，对他人脑神经、体脂、多巴胺、生物电的乱序，也不是用力就能挼清的，至今昏迷中的汪明明，其神经系统的紊乱已然达到一定程度，聂语晴的意识海波动循环，险些被这股乱象代入其中，搅得脑子一片空白，急忙退缩出来，兀自觉得耳畔处嗡嗡作响。 这可就难以下手，聂语晴凝视着汪明明双目紧闭，不算特别俏丽的脸颊，白皙的额头和柔滑的下巴处亦有些划痕，聂语晴深知这个女人的脑海，正陷入一片混乱的战场，其生物电流的波动剧烈异常，彼此厮杀互相排斥，也是大感心乱如麻。 究竟汪明明遭逢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带来如此混乱的思觉状态，聂语晴既不了解事件真相，当此情境，更无好奇之心，在她看来，汪明明的脑死亡已成定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汪明明父母也居住此地，汪明明于腊月二十七日失踪，至今已有五天。这个家族的骄傲，令所有亲朋友好仰望的女儿，居然未曾伴随二老一起过个齐齐美美的大年，报警也试过，寻一些护卫保镖什么的也多番咨询过，案子早就立下了。 对于女儿陷身魔窟，又得此前的恩主搭救，二老的态度倒是极为热切，千恩万谢的很是一番絮叨，肖凡心下不胜其烦，表面上还得作出驯顺的姿态，如果对律法精神严正尊崇的话，汪明明的父母，可是他唯有的岳家尊长，虽未及实至名归——这个世界的肖凡，尚未跟汪明明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但毕竟在他心目中，跟汪明明结婚是必须的。 他的咨询问讯很是详尽，首要方向仍然是那群数目高达六十名的贴身护卫。这些保镖若非各地武校的散打冠军，便是退伍的特种兵，或者率领小量步兵有过丛林作战经验的指挥官，更有几位中东地区的雇佣兵，随便拉出来，个个都是人类世界体能优异的尖兵。 按理说，在这样的保护下，汪明明的人身安全足以得到保障，加之她的出行也向来低调，怎会遭遇绑架事件，继而陷身魔窟？而这群或隐或显的随身护卫，五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的尖兵，竟丝毫不察？ 这些人拿着超高的薪酬，节庆、生日之际，尚有汪明明时不时的红包馈赠，个个都已迈入金领阶层，要说出现内鬼被外敌买通，代价想必也不菲。 于是肖凡把他们一一招来，逐个问讯，总算得知了初步的情况。 腊月二十七那天，汪明明在家中用过午餐后，相伴弟弟汪华一同出行，十二名随身保镖共分四组，一组跟在明处，三组隐身暗处紧蹑在着姐弟俩的脚步。途中也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姐弟俩逛了服装店，在保龄球馆玩了半个多小时出来，之后就在球馆门口，汪华跟姐姐分手独自离去。 按照汪华事后描述，他是赴一个高中同学的邀约，跟一群同学见面的，喝酒唱k玩牌宵夜，直到凌晨三点方才归来休息，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被母亲反复骚扰，才起床赶了顿午饭。 汪明明离开保龄球馆之后，便徒步踏上了回家的路，她拿到了新驾照，但自认为驾驶技术不过关，在腊月里人潮汹涌的街头不敢亲自驾车，此前姐弟出行是由弟弟驾驶的，车也就扔在了球馆门口，这倒不虞有失，自有文字记录，由次日换班的保镖开回去。 应当就是这条徒步回家的路上出的事。 汪明明途中拐入了一家女子美容美体会所，男士止步的所在，三名保镖只能在门外守着，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至于这座会所既有后门又有地下室，跟附近商城的地下停车场相连，其余的九名保镖早就盯严了所有的已知出口。 说得夸张点，汪明明只身进入女子会所，就算没有护卫贴身跟随，通常看来，她也绝对插翅难飞。 然而汪明明就此不翼而飞！ 两个小时后，十二名保镖均发现不对劲了，通过对讲系统彼此很快商榷停当，由一人拨打汪明明的手机，但手机是关机状态，这就坐实了事故已然发生。 通过警方超常的飞速调令，几名制服严谨的公安带领保镖们进入女子会所搜索，当然是毫无结果，经问讯得知，汪明明早就离开了，走的正是后门。跟她勾肩搭背一同离开的，是位身材高挑纤瘦的女顾客，但这位女顾客是个生面孔，初次来到这家会所，并未消费。但据店员和店长的回忆描述，很显然，高挑女子跟汪明明极为熟识，见面就拥抱，很是亲热。 九七九、剑舞华殇（27） 问题出在这个高个子女人身上当无疑问，甚至可以认为是当前唯一的嫌疑对象。ζ菠↑萝↑小ζ说 但更大的问题还在于，这个女人应当是从后门进入到会所里的，或连接地下停车场的会所地下室，加上临街的会所大门一共是三处监测点，但调阅三处摄像头记录，时间一直推到一周前——这也是附近摄像头的记录上限，存储空间有限，一周左右就会清除机房的视频存储端——却没有一处记录有高挑女子进入会所的视频内容。 要么就是此女早有预谋，这一条早就纳入计算，进入会所之前小心避开了摄像头，因为查案的过程中，单是审核视频录像文件，就调集了数百人，同时开启数百台终端逐桢观看录像，谁也不曾察觉到漏桢的现象，这也就同时说明，摄像头的记录并无被篡改抹消的嫌疑。 更离奇的是，高挑女子是否通过化妆等易容手段惑乱视听暂且不论，汪明明跟她挽手离开，居然就此凭空消失了！ 也即是说，高挑女子如何进入会所是未知情况，两人并肩是怎样离开的，也不知道！ 侦查刑事案件这回事，肖凡跟聂语晴都是纯粹的外行，但有钱使得鬼推磨，由姬青青当初的打理下，他们在这个世界不但掌持的财富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且对职权机制的使用如臂使指，驱使自如而高效异常。 聂语晴打了几通电话，加以拟态脑波控制，一层一层分派妥当，立即引起江州行省司法层面的高度重视，各地侦察机构在天河市迅速成立专案组，就汪明明失踪这五天以来，整个天河市的民生动态广泛洒网，事无巨细，均纳入高强度的深入调查中。 那座关押汪明明的废旧仓库所在，产权人的更迭一直追溯到三十年前，反复易手十多次，直到再无接盘侠，废弃的时间亦达七年之久。 要想迅速而高效地破获这个绑架案件，昏迷中的汪明明这头显然还是重点所在，只要她能醒转过来，很多事项一问便知，就算得不出核心情况，至少也能提供诸多有利的线索。 肖凡的渴求更无须赘言，汪明明的痊愈才是首要大事。庄园深处让度出的几间房屋，仿佛临时搭建的医务室模样，肖凡整日价在这几间屋子踱步来去，心下既焦且躁，又痛心又彷徨，更时而陷入狂怒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按照聂语晴的说法，汪明明显然命不久矣。 看来必须要灭杀一批人，出这一口恶气！ 但就算有着强烈的杀人冲动，这还真难找到屠戮的对象。 六十名护卫中，真正要对此事负责的也不过十二人，而且事件经过交代得详尽而具体，表面上看来不似作伪，其余四十八名保镖，在汪明明失踪的那天，那几个小时的阶段，却并不是当班的时辰，这回事还真不好苛求，非得让他们承担某种责任。 魔窟中救获汪明明之时，仓库里除了悬吊半空中的汪明明本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等，一个绑匪也没看到。而将汪明明救出送入医院的同时，此处郊区藏身野地里，已埋伏下多名警务人员日夜蹲守。 至今一无所获，兴许绑匪远远就发现异端，掉头逃逸掉了，始终也没人扑入仓库中查验人质情形，很可能这个窝点已被绑匪放弃，再也不会露面了。 两天之后，警务刑侦方面报送案件最新进展，总算查到部分端倪。 近半年以来，年轻女子无故失踪的案件，出现过不下十起，多数为出身殷富，家长或富或贵的女孩子，有的是坐写字楼的白领，有的是网红，甚至有在读的高中生。 本来诸如此类的失踪案件，很难引起重视，因为根据多方旁证，证实这十个女孩皆有恋人，随着恋人远走他乡，或借旅游、访谈之名，或者私奔，说起来都不叫事，除了女孩们的家长亲眷高度关心以外，不沾亲不带故的同学、闺蜜什么的，谁会为此担忧？ 但这十起案件，终于被刑侦人员归纳整理在一起，原因也不奇怪，已失踪的她们，男友似乎是同一个人！身高一米八二左右，高高瘦瘦，年轻而英俊异常的男子。 得知这个情况，肖凡尚自面无表情，静听汇报，聂语晴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如果说汪明明跟这十个女孩的情况类似，那也就表示，肖凡离去之后，半年以来，汪明明终于移情别恋！ 但汪明明兀自昏迷未醒，人事不知，很可能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类似这样的情况就算发生了，想来肖凡也没往心里去，他如今的想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几乎已化为一股执念，那当然就是汪明明康复如初。 既然有了这样的线索，调查下去就不算特别为难，女子会所里出现的那名高挑女子，很可能由这位英俊男子化妆而成。虽然据目击者描述，高挡女子穿的是平底鞋，但东方女人长到一米八二的程度，站在公众场合，终归有些突出得扎眼，也因此会所店员打量得也仔细了些。 这是个漂亮女人，是众口一词的说法，换言之，卸掉浓艳的妆容，或许就是一位英俊的男子。 而那十个失踪女子的跟踪调查，也查获了七具尸体，尸体或被沉入河流池塘，或在深林草丛中简单掩埋，死前或死后的捆绑姿态，肖凡看到照片便眼前一亮，跟当时悬吊半空中的汪明明毫无二致！ 据符号学家分析，这是把人体束缚成四角星的形态，单臂或单腿收束不显，而尤为突出的是头部这一硕大的星形，所指向的是东方。这很可能是一种教义所指，邪恶的图腾仪式。 “再回到汪明明失踪当天的情形，由视频录像看来，这个女人带着汪明明走的是地下室那条路，于摄像头的死角里换上了男人的休闲装，之后出现在摄像头下的情景，就是一群人了……有九个人！”五十余岁的老公安兀自目光炯炯，且透着神采飞扬的样子，显然对查获的线索不无自得，“这段视频我截下来了，聂先生可以仔细看看，估计你应该能认出来，汪明明就在其中。” 九八O、剑舞华殇（28） 漆黑的屋子里不时被寒星的辉芒点亮，深夜的寒风更传来细溜溜的风啸声。v菠〝萝〝小v说 风啸声远听仿佛孩童的悲嘶，仔细听来，又如年轻女子的呜咽，它穿过漏空屋顶失修的天花、密闭而腐蚀斑驳的木门缝隙、墙群间的裂纹，呼号的风声彼此交撞又彼此排斥继而融合，寂夜下阵阵起伏流转，透着说不出来的阴森意味。 阴森所以恐怖，尤其四周皆为矮草的郊外荒原地域，仓库的坐落则显得孤零零的十分诡异。 这座仓库正是汪明明被绑架，最后困缚的所在，也是她得救的所在。占地近二百平米的平层建筑里，警务人士跟肖凡指派的人员，几乎梭巡了每一处所在，检查过每一粒沙尘，得出的结果跟符号专家的看法相互印证，几乎可以断定，此处已被打造成某种邪恶教派的临时法场。 寻踪觅迹的事务，自有刑侦专业人士着手梳理，肖凡既不懂这个，更插不上手，而正月初八这天，他再次来到此地，置身仓库里踱步来去，感受着气流中隐隐约约的动静。 跟刑侦人士的专业技能不同，他有他的手段。 来到一号位面，于高武位面量子态的移动速度，及运用意识海触探万物的功能，或许遭到某种奇异力量的干扰，就此一并抹消。肖凡除了具有超人的力量，包括透视某些天然物质构建的材料外，已无其他神奇的能力。 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番。人体在某处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便会留下经久不散的生物磁场，是一种无法掩饰的生物电外放现象，这是在高武位面明晰可见、触觉可感的，肖凡亟待于调动这方面的敏锐触觉。 本来是守着昏迷中的汪明明，几乎寸步不离的，自从姬青青的意识交谈讯息作用于脑海之际，肖凡终于可以脱出身来干点别的。 虽然姬青青的位面坐标指向屡屡偏离，但她的讯息既然传递到一号位面，虽是单向联系，也即说明她的真身即将莅临这座星球，聂语晴正在尝试与她建立通畅的联络。 姬青青的意识波段，曾无数次向三号高武位面传递，但除了起初阶段留下片言碎语的抱歉之辞，此后肖凡、聂语晴两人再未截获她的沟通讯息。兴许由于高武位面由魔丹人创建，又对姬青青这个剑神之女，天然设置了重重阻碍。 各种猜测于事无补，姬青青更非执意钻牛角尖的性子，她变通之处远胜普通人类，一条路走进了死胡同，她很快便转变了方向，向如今的好姐妹劫贫打听起现实世界的变化，那是很可能对魔道世界的玩家产生根本影响的。 劫贫自然也是语焉不详，起初火羽邪云时常登录魔道，还约略介绍了一些东国的局势，及各个野山梨昔日好友的境况变化，狂暴猪的丧身讯息却未能及时传递于姬青青，因为那个时候，火羽邪云已全然陷入案件调查的漩涡，近十天以来从未登录过魔道。 所幸在一号位面，姬青青存留过一段电波触发体，主要捕捉的对象却非汪明明，而是聂语晴跟肖凡二人，显而易见的是，要跟汪明明这样的普通人类发生意识共振，姬青青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于是汪明明的变故，姬青青丝毫不察，而聂语晴二人的回归讯息，却于同一时间被姬青青截获。 而当其时，虽然心下微见波澜，却还没有及时飞身觐见，她正随劫贫一起，发掘死地之外的新域，得知确切情况后，将通过新域晋阶超神级能力的讯息，指令下达刘小东在系统层面发出公告，顺便打探起各方面情况。 但刘小东这样的物理学家，妥妥的死宅一个，根本也不关心现实世界的局势变化，他关心的无外乎跟超脑有关的技术层面的革新，还有就是圣域、魔道两方游戏剧情的变化，莫说是狂暴猪这样的小人物之死，就算同时死掉几名大国元首，估计刘小东也不会放在心上。 火羽邪云以外，姬青青可就再无打探讯息的来源。 何方静处倒是可以联络一番，但姬青青对何方静有些畏怯回避的本能姿态，这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梨子哥的最爱，给姬青青的感觉始终捉摸不透。至于苏映雪、利器夫妻俩，姬青青明知他们是野山梨的至亲尊长，却从未有过交涉，这时候要是率身觐见，倒要担忧吓到他们。 如此辗转一番打探，终于蓝水蓝处得知真相，梨子的挚友之一狂暴猪，姬青青自然有所耳闻，居然在现实中殒身，神魂俱灭。 她猜测梨子哥若得知这条讯息，想必会心焦如焚，继而暴怒异常，肖凡的性子不难猜，一向七情上面，从不懂得掩饰情绪。 到了此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跟劫贫嘱托了几句，姬青青就此化身虚空离子态的电波，踏上飞转位面的旅程。而与此之前，她还要给杨烨留下讯息，探测狂暴猪死因的指向，幕后主使亦是天使当铺，这一条倒是杨烨已然掌握的。 至于影响基准位面的人族动态，利用各方主权人的脑波，彻底掌握全球的资源端，可就难以像在一号位面那般恣肆行事了，在这座诞生姬青青的基准星球，她还真不具备这样神奇的本领。 她能戳力影响到的人，必须是跟超脑有着深度联系的人类，聂语晴、刘小东是最佳人选，而余者参与游戏运营的技术人员，也能顺势探测，小心翼翼地加以控制。 肖凡在仓库里转悠了一整夜，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连最亮的那颗天狼星的光辉都变得幽暗不明之际，终于心下生出明悟，快步奔出仓库大门。 他行走的方向是一条直线，那正是偏西的草丛深处。幽暗的夜色中伸手不见五指，对肖凡的视线却不存在任何干扰，他脚步极大且迅若疾风，飞纵之际一步迈出便是超过五米之大！ 虽然严正告知警务方面的人士，他今日亲身查控，无须跟随保护，但肖凡这样极端重要的人物，身为全球产业端的巨鳄寡头还在其次，在位高权重的机要人士眼中，这更是不可有失的主人！遭到脑波催眠下的高层人士无不重视有加，这也是姬青青最大的侧重点所在。 于是接下来，监守在一线的工作人员，紧蹑着肖凡的脚步追踪上去，便看到为之惊悚恐怖的一幕。 九八一、剑舞华殇（29） 肖凡一路上连杀六人！ 这些人濒临死亡之际，连惨烈的嘶吼声都未曾发出。草丛深处，肖凡的手一旦搭上了某人的肩头或腰际，口唇微动似在有以问讯，又似乎未曾得到满意的回答，这个人紧跟着便软倒在地，就此无声无息，再无动静了。 不管肖凡运用的是怎样神奇的手段，驾乘无声电车紧随上来的工作人员，之所以迅速得知肖凡的杀戮态势，那当然是探一探鼻息便知，遭到肖凡问讯的人，本身藏身草丛，究竟此前是赶路还是停留观望，却也不明所以，但确切无疑的是，在肖凡途经后软倒的人，已然是一具软绵绵的尸体，死得透透的。 杀人可是重罪！ 这些一线工作人员听命办差，死守旧仓库区域，多日来盯防周边异动，至今毫无所获。而肖凡甫一来到，于短短几分内徒步趋行远达十里之遥，径自施以辣手杀戮，貌似颇有所得，这些埋伏在草丛里，灰头土脸着装褴褛的不名人士，很可能就有相关查案的线索。 但无论有没有线索，也轮不到肖凡来代替执法。无论这位人称“聂老板”的隐名人士身份何等高贵，掌握了多大规模的产业，也应当将嫌疑人抓捕归案，进行提审聆讯等相关事宜，才是合法途径。 杀人肯定不合法，未经审讯便屠戮多人，肯定是死罪！ 警方派遣驻守的成员超过三十人，堪称众目睽睽之下，肖凡哪来的这个胆子？简直疯了！ 驻守的工作人员对肖凡可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此人连公职都没有，不外乎一位商贾之辈，他们倒也没有上前径行逮捕肖凡，但此地扔见闻讯息已通过手机终端上报高层。 而肖凡的举止也奇怪，于草丛中行走如风，其势飘缈而迅捷，蓄意谋杀倒未必能定性，防卫过当冲动杀人什么的，更就难以提起。他置身暗处的行进姿态，通过红外热源眼镜，只看他姿态的敏捷，动作之冷静，杀人手法之奇异，分明能得出结论，肖凡可一点儿也不冲动！ 然而通过对讲系统的彼此顺畅沟通下，忽然间有人发现，就在这黎明前的最后一抹昏沉夜色下，疯长的杂草丛中，肖凡的身影居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 次日，汪华于清晨阶段仍然不见踪影，显然昨夜又是同学聚会，通宵未归，已见银发的父母倒是给他打点好行装，大一下半年的学程即将开始。但汪华似乎浑然没往心里去，整天在外面疯跑不着家，凌晨归来就算早的了，那必然会睡到午后，糊弄一顿饭，就又消失了，有时候甚至昼夜见不到人。 比如今天是个阴天，清晨天色已见熹微的光线，还未见他回来。 肖凡回到一号位面，也就见过汪华一次，那次是为了交代其姐失踪当日的基本情况，至今就再也没见过他。 共进早餐的是肖凡陪同汪明明的父母二人，质朴而胆小怕事的母亲就此抱怨了几句，在老伴警惕的眼神示意下，话锋一转，反而替儿子说起了自矜褒扬之辞，大致意思是这孩子自小就聪明，学习方面从来不担心，比女儿可要勤奋得多了，如今考取了二本，说起来也是江州省境的名校，学业压力较大，难得过年回来一趟，也便随他放纵一番散散心吧。 她这话锋转得突兀，肖凡倒怔住了，紧跟着从善如流，附和着夸了汪华几句。为人父母的，眼中的亲生骨肉，当然是怎么看怎么爱，哪哪都好，各方面都优秀，肖凡是很能理解的。 父亲看老伴絮絮叨叨，说得既啰嗦又牵强，连忙接过话头，却是说到了关键所在。 汪华倒非不孝顺的孩子，只是寒假赶回来过年，见姐姐遭逢剧变，心伤而又无奈，只好出去找同学朋友借酒浇愁，好在如今汪明明的情况已有好转的迹象，想来不日内自将醒转，健康恢复如初云云。 肖凡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姐姐卧病未醒，所以身为弟弟的汪华借酒浇愁，整日不着家，这个逻辑成立吗？ 他到底是借机狂欢还是愁绪满腔？这回事还真经不起推敲。 按照肖凡微不足道的见识，身为弟弟的，如果当真关切姐姐的伤情，起码要围绕病榻侍候左右吧？这件事做不到也还罢了，在汪父口中反而变成了姐弟情深，伤在姐身痛在弟心，所以借酒浇愁，那当然是愁上加愁，所以夙夜不归，倒成了一个巧妙的理由。 这种价值观肖凡难以苟同，直到汪父提到两人的婚事，再有对汪华的人生规划，应当早作安排……一大堆有的没的所谓远景蓝图，肖凡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声，就此离席而起，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这话题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昨夜手刃了不少这桩案件的嫌疑人，其中有没有罪不至死的肖凡根本不考虑，在他眼中，这个世界认识的人类，唯一重要的只有汪明明，余者皆不足论。当然对汪明明亲属的尊重，还是有必要的。 聂语晴甫抵一号位面，就住进了庄园附近的三星级宾馆，聂凡这位东床快婿的猫腻，汪父汪母倒是无从察觉。 姬青青至今未曾亲身抵达，但通过意识波段漫游时空的超凡手段，跟聂语晴顺利接洽之后，已开始着手梳理汪明明的脑神经。这玩意说起来精微而离奇，但于物质本源的核心方位下手，姬青青的手段还是颇见神效，与当初聂语晴激发徐仲文脑部生物电流的手段，难易程度却是判若云泥，聂语晴是没这个本事的。 上午于汪明明名下的一座会所，接见了六十名汪明明的专职护卫，这还是当初聂语晴筛选的保镖人手。而护卫不力这笔账，终于到了要清算的时候了。 肖凡早就恨不得大开杀戒，如果姬青青亲临，可能早就把这六十人杀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肖凡还待有以问讯，这才搁置了一周有余。 “今天叫上大家伙儿，是有个喜讯要公布。”肖凡直待人来齐了，俱各露出惶恐之色，一个人坐立不安的样子，这才朗声说道：“我老婆醒了，所以你们……各位专业人士，有什么话要说的，也就别藏着了。” 九八二、剑舞华殇（30） 对汪明明身边人群的疑心，肖凡早就有过，甚至连汪明明的父母、弟弟，均曾纳入过怀疑对象的范畴，但无根无据的，更唯恐打草惊蛇，一直以来都是温言相待，从未表现过脑海中实已翻涌的怒火。 昨夜废弃仓库一行，终于得知了确切信息，路径指向之确切无误，正来自浮游于空气中的磁场感应。 说来诡异，这是肖凡不具备的能力，又是他曾经具备过的能力，在三号高武位面，他已然无所不能，除了意识受到魔丹人的牵引，堕入宿命轮回的无间涡流，但各方面能力不退反进。 甚至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肖凡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神，他能毁灭整个恒星系，量子态的时候不但瞬息万里，还能钻进一切物种的生态循环系统，操纵人类这个渺小的种族，短命的族群，更不费吹灰之力。 或许站在魔丹人的立场，对于魔尊这个唯一的宿主，是有着击溃的本能需求的，打到肖凡形神俱灭、毫无偷生之机就最好不过。毕竟魔丹人只是游戏剧情人物，思维动向的设定，于黑山群岩吸收剑神灵思之后，有着既定的设置，其中就含有他的人格化思想逻辑。 但魔丹人终究没向肖凡递出他的致命一击，肖凡事后想过无数种可能，某种程度看来，魔丹人对肖凡这位魔头的宿主，有着强烈的畏怯之心，而将肖凡的意识介入魔尊的前世今生，更大的可能却出自无奈之举。 肖凡扪心自问，如果魔丹人能轻易灭杀他，想必就不会多做手脚了，耗用二十个小时，让他经历了数百年的轮回，其实站在魔丹人的立场，是毫无必要的。 这数百年的历练也不是白来的，总算收获颇丰，沧海桑田都走过来了，经历了夜莺之舞、狂暴猪、蓝水蓝、富贵妹、何方静共计五场生离死别，更见识了形形色色万花筒般陌生的世界。此刻的肖凡足以坦然面对任何事件，不恐惧，不退避，没有懊悔和惭愧，没有迟疑的犹豫难决，更不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任何纠结，直面一切。 昨夜他最终杀死了十七个人，心下却未生出丝毫波澜，赶回庄园看了一会儿昏迷中的汪明明，继而蒙头三秒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一宿无梦，然后陪同汪父汪母共进早餐，行止神情与平常无异。 因为杀人也好，因循人体磁场追踪讯息也罢，这就是肖凡想要做的，而现在基本上查勘到尾声，多条讯息都可以联系起来，得出一个基本的脉络，与事件大致的轮廓，于是他会一件一件解决，如此而已。 但别人可没他这样的超常阅历，比如眼下这六十名或坐或站，稀稀拉拉伫留在会所休息大厅的护卫人员。 这些人传说中身经百战，至少也是阅历颇丰，或单兵作战姿态勇猛，技法高超，然而他们的神色或惶惑，或松了口气，或纳罕，或欣然，或有腰杆一挺的暴躁性子，肖凡环顾下尽收眼底。 倒也无人针锋相对的发出愤然质询之语，肖凡只好接着说下去：“既然都不愿意开口，那我首先要问的是你们这十二名轮值人员，明明失踪当天的情况和整个过程，你们当真都交代清楚了吗？” “全都说清楚了。”一人说道，正是汪明明失踪当天轮值的一员，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说得很详细了。”这人脸色更难看，且颇见愤懑。 窃语声四起，吟吟嗡嗡的，大堂休息厅里虽未见吵嚷，但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说话，却也颇为热闹。 肖凡轻咳一声，立时安静了下来，他正色问道：“当真全说了？还有没有补充的？” 他说着目光从那十二人脸上一一滑过，被他盯上的人神色各异，有的彼此对看，有的直面注视，却也有几个避开了肖凡的视线，却无人应答。 终于有个身材健硕高大，铁塔般的汉子嗡声嗡气地说道：“我没有补充的，我只是奇怪，聂老板的好像认为，咱们出工不出力，老板娘被绑票，倒成了我们的没有尽心尽力的证据……聂老板，大伙儿都在这儿，有话不妨明言。” 肖凡赞许地看了大汉一眼，说道：“这位大哥说，我认为你们出工不出力，这话却是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他语声方落，脚步骤然飘移而动，身形鬼魅般贴近了大汉。 此人身高在一米九有余，眼睁睁看着肖凡贴身，竟手足无措，脸上惊骇欲绝之色尚未呈现，更不用说缩身避让了。 下一刻，魅影一掠而过，肖凡已然退身原先的位置卓立在茶几旁，众人惊呼声中，大汉仰头栽倒，就此无声无息。 大汉有接近两百斤的体重，仰头栽倒的动静极大，发出沉闷的嘣然声，他身边的同僚无人伸出援手相扶，躲避唯恐不及，这下子整个大厅里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至于大汉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当场身亡，一群人避得远远的，根本也没人上前试探他的鼻息，亦看不到血迹，所有人都感到，这个东家手段之毒辣残暴，大为出乎意料，细加思量更是不胜惶然。 身在现代社会，也均阅历颇丰，法治观念是人人具备的，不管这位大汉有没有咎由自取的必死因由，毕竟还应走上审判席方能裁定，而肖凡自任判官，直接就给他处决了，这回怎么看也是不合适。 更何况这位令人悚然生畏的东家，还是位富可敌国的大商贾！ 这事儿干得就更没脑子了。 “我再问一遍，有人要补充吗？”肖凡卓立于前，面无表情地问道，围绕他的圈子已然扩散开来，距离他站立的位置至少在五米开外，他语声方落，又是一阵凝滞般的死寂。 “我！”一位熊背蜂腰的年轻人长身而出，戳指叫道：“聂老板，你不问青红皂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此毒手，到底是什么用意？就算你有钱……别忘了，这可是法治社会！” 这人却非当天轮值的十二人之列，此时大义凛然侃侃而谈的样子，有人颇为心折，更多人却是暗暗摇头叹息。 谁知肖凡说道：“你那天没有当值，没必要跳出来当出头鸟。”他语声一顿，接着视线仍然环顾到那余下的十一人脸上，接道：“我老婆生死未卜，你们拿着高昂的薪酬，却没能尽到护卫周全的职责，难道你们还自以为正确？”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把咱们全杀了？”一个抬头纹突出的瘦削汉子嘴角微翘，透着一副戏谑的模样问道。 九八三、剑舞华殇（31） “不合适吗？哪里不合适了？”肖凡眼中精光暴现，针锋相对地反问道。 瘦削汉子年过四十，履历上看来，转业前是特种兵部队的战术小组成员，擒拿格斗技艺高超，枪法精准，负重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身材虽然看似瘦削，也不怎么高大，但目光环视之下尤为显得精力旺盛，整个人像一只猎豹般，不动如山。 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五次轮值，会混序编组，没有一天重复的，但无论瘦削汉子被编入哪一个组列，这人总是自然而然成为首领，同僚们均以他马首是瞻，很是得侪辈拥戴。 “你这个……老板，你真是……”瘦削汉子语声迟疑，表情难堪而又别扭，终究还是没说下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大厅里空间开阔，足足一百平米有余，桌椅席案、布艺皮艺沙发等物，均搬移到墙角位置，由之这么一群人站成了圈，也并不拥挤。这个说话的声音由人群中透出，则显得更是悄然隐约。 到了此时，这群职业保镖连相互间的窃语都消隐无踪，一个个大睁着无辜的双眼，满脸茫然，有的更捏紧了拳头。 早晨进入未曾营业的会所时，这些人经过热源磁层扫描，将随身携带的金属器械和手机均收没下来，所以就有人想到即刻报警，却也找不到通讯终端，而会所这道门还能否出得去，只看这位东家神色冷静，却倍见丧心病狂的样子，可就真成未知数了。 肖凡对这些诸如律法知识的普及充耳不闻，倒是返身坐上单人沙发椅，取出了一只十英寸的平板摆在膝上，开机点亮液晶屏，随手划拉几下，调阅出那名警官提供的监控头摄像记录。 视频里的动态影像，可就不存在生物电外放功能，生物磁场只能由活物发出，比如绝大多数灵长类动物就表现得较为突出，再比如眼下这伫立不安的五十九名护卫人员。 很快肖凡便于易妆改容的九个人里面，锁定了一名护卫。这些人衣物尽换，脸上分别涂彩抹粉，是微不可察的某种不显眼的化妆品，其中有四人拎着硕大的手提式皮箱，想必装的正是此前穿着、如今已换下来的衣物，汪明明赫然在列。 而那名身高一米八二的平底鞋高挑女子，也被肖凡识别出来，这时他的身高断定在一米八六开外！此人着休闲装、西裤作男子装扮，其身量挺拔，鹤立鸡群，显然那双高帮皮靴是有内增高功能的。 汪明明则与他之间相隔了一人，亦作黑色西装革履的男装打扮，而两人中间的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满脸胡茬坚硬鲜明的中年男人，肖凡简单一对照，顿时得出了结果，当初看视频跟护卫的档案文件对照，还有些不敢确定，现在可就确切锁定了目标，正是六十名护卫保镖里的一员。 而此人于汪明明失踪的那几个小时里，并未当值，也即不属于十二名轮值护卫之列。 “诸位心里也许会奇怪，我老婆还没有醒过来，我却跟你们同饮一杯，先行庆祝，其实坦率地讲，我老婆能否生还仍是未知数，这庆祝得的确早了点。”肖凡说的是此前，这六十名护卫抵达之初，他便在修长的条桌上斟满了六十杯白葡萄酒，并邀杯众人齐齐举杯饮尽，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肖凡面无表情，无喜无悲，更无丝毫激情澎湃的情绪化表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淡淡说道：“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我在酒里下了点东西，很遗憾没有事先提醒你们，你们之前不知道，现在应当也有点感觉了。” ………… “那么这位身在行凶第一线的执行人，总该有个名字吧？”杨烨的姿态好整以暇，但眼神中暴露出尤为关注的态度，悠然问道：“他是谁？在行轩市区府或者其他地方担任什么职务吗？” 炎神亦坐在审讯室里的窄椅上，紧盯着受审人的表情变化，双手早已不经意间握掌为拳，全身肌肉收缩得紧梆绑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应该相信我，我这个人胆小如鼠，否则也不可能把毫无瓜葛的事情都交代出来……”发型衣饰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追着杨烨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白大褂，登时瞳仁明显地收缩了一下，因为白大褂的桌前箱内是针、刀、剪、小铁锤等物，一整套设施，看着就相当专业的刑具。 于是中年人急忙接道：“但我确信，这个人就在你们中间！” 此言一出，炎神险些儿撒腿就跑，好歹忍住了，却禁不住双腿剧烈地打起了摆子，好在是坐在那里而不是站着，否则是个人都能发见他的异状。 “所以你不知道凶手的名字？”张玉强也看出杨烨亟待吩咐用刑，随口问道：“或者是由于这个人对你威胁较大，你不愿意交代出来？” 中年人两手左右一摊，苦笑道：“我已经沦为阶下囚，除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如果你想说家人，那对不起的很，我在乱世流浪的时候，早就跟他们失散了，我没有家人。坐在这里的我就是我整个家庭的全部，除了你们，谁也威胁不了我。” 他这套逻辑倒是新颖，张玉强不禁失笑，问道：“而你认为经此一事，你还能活着离开，过你的小日子？” “千古艰难惟一死，我承认我怕死，不光荣，但我也不觉得羞愧。”中年人抬起了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转而说道：“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只希望你们留我一条活路，我既怕死又怕疼，不需要严刑逼供，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但话又说回来，我就是个小卒子，知道的核心机密很有限，这还是我无意间听人说起过的内容，刺杀名单里的对象有六个，包括温良恒……好吧，这条已经说过了。” 如此配合无间的受审对象，五人彼此对视几眼，也是满脸茫然，这审讯似乎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杨烨心下愤慨，正待挥起手斧剁了这个中年人，伤无痕却忽然问道：“这个人会不会在我们五个人中间？” 九八四、剑舞华殇（32） 他这话的询问对象，就有些指向不明了，余者四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炎神心底发寒，大感不安，却表现得尤为坦荡，目光透着丝丝缕缕皆为坦然无畏。钱猫眉头深锁，环视几位好友之后，却神情倍见犹疑。杨烨与张玉强看向伤无痕之际，三人却同时微微一笑。 “这我可不知道，执行人是谁，我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中年人继续摊手，显得甚是无辜。 “首先，我们三个一同坐飞行器，从岛上飞过来的，驻留台州港期间，也是跟家人一起准备过年，想必可以开脱掉嫌疑。”杨烨笑道：“其次钱猫也有不在场证据，因为他一直在关禁闭呢，这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作案，可就真成神话了，应该也是没有嫌疑的。那么接下来就是小炎……” “既有作案时间，又有充分的条件，因为春哥说起过，小炎忽然跑来行轩市找他，都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当然小炎的理由也很充分。”伤无痕嘻嘻一笑，接着调侃道：“这整个时间点的遗漏，要说不在场证据的话，我们五个人里面，唯有小炎提供不出来。” 炎神双手探出，作出束手待缚的动作，更做了个鬼脸，尖声叫道：“这回让你们逮到了！” 四位好友哄声大笑，笑得甚是欢畅，显然完全没往心里去，压根儿也不敢相信，炎神竟会向至交挚友下此毒手。 受审的中年人也跟着笑了几声，却很快就止声。 因为杨烨忽然问道：“这位巨细无遗的老兄，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天使当铺方面的人？” “有啊！”中年人答得朗朗上口，五人都为之一怔，却听他说道：“问题在于，姓白的那位皇后，在君临省搞得动静太大了，不管调查对象是不是天使当铺的卧底，所有官员一股脑儿查了个底掉，天使当铺那边不可能没有防范，我猜你们也能想象到。要用此前的方式联系天使当铺，未必仍能生效，更大的可能会把你们往沟里带。” 张玉强说道：“是沟就最好了，陷阱未尝不能变成线索，你尽管说吧，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以往都使用加密邮件，向天使当铺通传消息。”中年人说着，便眼巴巴地看着张玉强，倏忽间又转到杨烨脸上，眼神闪烁，貌似意有所指的样子。 炎神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却听伤无痕笑道：“这法子不错，可以即时清除消息吧？” “没错。” 中年人跟炎神异口同声，同时作答。炎神是下意识答了一声，中年人则是努力作出配合的姿态，一直以来言无不尽。 杨烨轻轻咳嗽一声，略微提高了音量，对着传声筒的位置叫道：“来人！” 中年人大惊失色，满脸惶恐不安地看着杨烨，却见杨烨表情很是淡然，说道：“给这位姓郭的老兄提供一个单间，要什么给他什么。” 传声筒那边恭敬地应了一声，五位审讯者也便一并站起身来，这看起来就是准备离去的动静了。 名叫郭元的中年人连忙跟着站起身来，他手足并无镣铐，却未敢拔步移开座椅，追问道：“最后……我是说以后，你们……或者行轩市地方上，会不会处死我？” “你不会死，放心吧。”张玉强注目坦然答道。 郭元兀自不敢信，畏怯的眼神不由投向杨烨，就他观察许久以来，早已发现，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才是对面的主心骨。 杨烨侧头看过去，见几位朋友也都盯上了自己，不由笑道：“老兄这么配合，又坦承怕死，的确是我辈中人，只要今后跟我们精诚合作，我担保你这条命能保住，兴许将来还有荣华富贵的一天。” “荣华富贵我是不想了。”郭元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愿各位言而有信，我……在下感激不尽。” 五人出离审讯室，便三两分开，分道扬镳各奔去处。 炎神跟钱猫一同回禀春怀楼，报备此间相关讯息。杨烨跟伤无痕、张玉强一道，却是自行驾车离去，于车上就聊起了下一步行动计划。 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九，街面上的年味早已散淡，上班族、做买卖的小商贩、提前入校的学生，到处都是人。行轩市所在既属君临省境的偏远所在，市区占地也狭小，但却五脏俱全，在李源秋的谨慎打理下，各行各业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姿态，货币体系至今推行不畅，代金券依然为贯穿全省的有价流通物，纵便如此，街面上看来，倒也颇显出太平盛世的热闹景象。 “阿火想必是要找找天使当铺的晦气了。”道路前方是条三岔路口，两条宽巷里驾车的、骑车的行人汹涌，交路口堵得水泄不通，驾车的是伤无痕，点了根雪茄随口冒出来一句。 “小猪的仇始终是要报的，否则咱们有什么脸去见叔叔婶婶？”杨烨随口答了一声。 “就算不为小猪，为了自保，咱们也不能任由天使当铺放肆下去。”张玉强说道：“天使当铺的企图无外乎两件事，让李春垮台，占领地盘，由他们拣定傀儡统领事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东国势必要被他们瓜分干净的。” 杨烨应声道：“没错，天使当铺可也不是铁板一块，对他们而言，事件的进展越顺利，反而越糟糕，内乱就会提前爆发。” “但天使当铺这么大的体量，阿火你就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搞不好先把你自己撑死了。”伤无痕的语调微显不正经，但说的倒是严正的警告。 张玉强笑出声来，却没说话。 杨烨说道：“捣乱为主，收割为……呵呵。”他说着也笑出声来，“现在说起来为时过早，天使当铺有哪些权力人，分别占据多大的贸易体量，或者还有多少各国军方参与其中，这些情况我也得先打好一个框架，不可能盲目下手。而老孔提供的消息，正是个有力的入口。” 伤无痕恍然，正待说话，发现前面的车辆开始缓慢移动，遥遥见出拥塞主干道的行人已逐渐疏散开来，便止了语声，跟随行进。 九八五、剑舞华殇（33） “天使当铺规模庞大，内部成员的身份复杂，参与者涉及国际上的行行业业，包括金融巨鳄、产业寡头、部分军事组织和一些国度的独裁政权，他们所能启动的力量断定是惊人的，当然也不用我再多加赘述，事到如今，你们几位也肯定心里有数。■菠&萝&小■说”孔英明好整以暇，侃侃而谈，“但关于天使当铺的整体格局，他们这个基本的合作模型，却容易给人产生误解，有一个最根本的误解，我猜你们，包括当初的我，包括天使当铺里的部分参与者，也都存在类似的疑虑。” 他说话斟言酌句，显然于自行放逐于天使当铺之后，性情、世界观等大有变化，专心做一个都市隐者的姿态既表现得淋漓尽致，又对局势有着清醒的认识。 杨烨起初是跟张玉强一同，顺藤摸瓜，循着蛛丝马迹查探天使当铺位于东国的大本营，但当讯息逐渐明朗之际，杨烨却消失了。张玉强以为杨烨查探到某些敏感讯息，只是跟他暂且分开一段，以便独立调查，也许几个小时之后，就能跟杨烨联系上。 然而两天过去了，杨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人也不知所踪，位于台州港、六龙湾两座岛屿的天道公司分理处，也无杨烨的讯息。 当初两人结伴，探查到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一座春怀楼钦点即刻上马运营，正推展基建的晶岩气供应厂，拟建的厂区规模之宏大，既属春怀楼治下首屈一指的能源供给端，更居东国史上之最。其紧密关注负责建设事宜的几十位首脑，亦是将来此地的话事人，均由区长以下的临时议会反复论证调查，仔细遴选而产生。 但两人所掌握的信息，这里面有几个天使当铺安插的内鬼。 张玉强认为不宜打草惊蛇，尚须与春怀楼有以报备，从长计议，杨烨唯唯否否不予置评，接着他就消失了。 两天后仍不见杨烨现身，而拟待建设中的晶岩气厂，遭逢了一场火灾，初步鉴定是人为纵火案。因为晶岩气这玩意跟汽油等易燃液态质颇有不同，它的固态属性易于造成几百上千度的高温，但极难点起明晃晃的焰头，而厂区的建筑材料以钢铁与混凝砂浆为主，除了文书办公区域，几乎不存在木材、皮胶质、纸张等易燃物，这要不是有人拎着汽油桶一路播洒，在占地如此庞阔的空间里，绝对难以酿成火灾。 后经扑救火源，检查现场，纵火前被锐器屠戮当场的有六名规划建设的工程师，两名项目现场负责人兼监管员。按照春怀楼、张玉强等好友对杨烨的了解，这八人显然命丧其手，但杨烨至今影踪全无。 而杀掉基建第一线的八名重要人物，随后在厂区煞费时间、精力纵火毁弃一应重要物资，这回事就连近日跟杨烨接触较为密切的张玉强，也是索然不解，春怀楼更是瞠目结舌，思索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手刃的凶徒姑息不论，纵火者应当另有其人。 既然遍寻杨烨不获，只得重新找上了孔英明，这回事前因后果简单那么一挼，想必是杨烨发现了更多天使当铺的隐秘，察知了这八位项目负责人的确切身份，下此毒手就理所当然了。但有关天使当铺的相关讯息，还是要找个知情人详细了解一下。 来到孔英明寓所的有张玉强、伤无痕、炎神、钱猫、春怀楼，包括远道赶来的张峰，对此事也极为关切，如果杀人纵火这一切，皆出自杨烨的手笔，这件事就有些大条了。 规模建设的晶岩气供应源头厂区，无论是否存在天使当铺的内鬼，杨烨愤而杀人已是越俎代庖，何况将价值连城的晶岩气挥之一炬，那就不仅仅是向天使当铺示威了，而是向春怀楼明确宣战！ 张峰的来到，了解情况是假，观察春怀楼的态度才是目的。 “关于这些误解……孔先生不妨详细给我们说说。”见春怀楼欲言又止，张峰接过话头问道。 孔英明喝了口茶，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当初刀客兄跟阿火联袂对我加以审讯，当然主要是为了说服我，让孔某人确切了解到自己的处境，虽然事过境迁，这回事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 “当日小弟对先生颇有不敬，真是惭愧，还请孔先生海量包含。”张玉强口头致歉，但话说起来不卑不亢，并无歉意。 “当然你们的看法，观点，就算拿到今天来说，也不能说没道理，我还是很佩服的。”孔英明看似又要长篇大论，见诸人凝目注视很是关注的样子，不禁又笑了几声，说道：“天使当铺因为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势力范围可以说布满了全球，任谁仔细想想也能推估出大致格局，那就是一盘散沙，要凝聚成一股绳断定不容易，但天使当铺的行事风格，反馈又极为快捷，他们肯定是有一个核心指挥系统，才能将做出的一应决定，很快付诸到行动上，你们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众人默然点头，却无人开声说话。 孔英明继续说道：“当初由于我跟他们的步调保持一致，又因为我对东国的情形容易掌握，所以令出法随，可以调动的军事、资源端的权力既大，又很是便捷，这一点我当初在其位谋其政，还真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但到了今时今日，孔某人无权一身轻，那个阶段的很多事情也就容易左思右想，越想越是难以理解。始终难以解释的是，我为什么能做到？或者换个说法，他们怎样让我做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天使当铺必须要有个高效率运转的机制，或者说存在一项共同出资的基金会之类的系统，才能高效执行你的指令。”张玉强问道：“老孔你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必须要有！”孔英明断然应声，顿了一小会，解释道：“就相当于有十个小孩带上压岁钱约好了一起玩，有一个孩子虽是名义上的首领，但他手上没钱，他建议大伙儿吃个糖葫芦，可是谁出钱是个问题，他要有能力支配所有小孩的压岁钱，才能做到这件事。而事实证明，这个没钱的首领，具有消费的能力。” 九八六、剑舞华殇（34） “他没有这笔钱，但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里，他支配了这笔钱的用途。∫菠∠萝∠小∫说”钱猫分析道：“老孔的意思我大概有些明白了，也就是你在那个阶段，拥有的一部分权力，可以下达某些运行高效的命令。而关于类似的权力本身，却并不长期归你所有。” 孔英明答道：“对，通过这一点，就能推断出，天使当铺是具有一项核心系统的，绝非外界所设想出的那样，一盘散沙，各方权力人拥资自重，窝里斗才是常态……那可就万难撬动如此规模的产业格局，更遑论推行效率了。” 春怀楼恍然道：“既然他们是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资产链合作体，肯定早就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这倒不足为奇。” “这是暂时可以推导出来的，咱们不妨再往深里推导一下。”孔英明显然早有腹稿，必定经过长久的揣测，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天使当铺的组成，前身是圣域公司方的参股人，后又加入了大量的其他势力，跨洋跨洲的外方势力，各种产业圈之类的，毕竟距离东国跨地遥远，除非发生洲际战争，他们就算手上有枪支弹药，其实在应对紧急状况时，用武之地可想而知是很有限的。所以就在东国的领土上，必然会存在至少一个窝点，藏匿有重要物资，枪支弹药或者高科技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到这里，众人俱各面面相觑，心下悚然。 “那么你认为阿火的失踪是……”张峰言语迟疑，显然是担上心了。 谁知孔英明截声说道：“阿火这个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暂且认定那八个人命丧阿火之手，至于站点的纵火案，我不认为会出自于阿火的手笔，当然这是我一管之见，以供春哥……楼兄及各位老大参考。”他语声微顿，接道：“阿火必然会有下一步计划，之所以关机未跟任何人通信，更有可能手机都扔了，但各位老大别忘了，他的背后还有一位天道公司的大佬，褚如明肯定会是他最有力的臂助！要说阿火这样的人，居然会不慎遭到天使当铺生擒，打死我也不相信。” 张峰下意识侧头，跟张玉强对视一眼，随之转开视线，他们俩可是很清楚，褚如明斥资建立科技园，在全球布局之深广，而杨烨无疑就是这支先锋军。 “至少我认为，阿火不会在春哥的厂区里纵火烧毁物资，这对他既无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伤无痕说话的语气，明显是站在阿火的立场考虑，更为了打消有可能引起春怀楼的怨念，于是他的目光转到了春怀楼脸上，“而价值判断，才是阿火有以行动的依据。” “对，我也这么认为。”炎神应声道。 “我也认为无痕说的对。”钱猫接声。 “阿火这个人唯利是图，地球人都知道，呵呵。”张玉强笑道。 “相比各位意气相投的兄弟而言，我对阿火还要更加信任几分。”春怀楼淡淡一笑，接道：“我的情况各位也都明白，若非阿火的信重托付，也不可能有我李春的今天。” 张峰笑道：“楼兄雄才大略，早晚是要将东国划归大一统的盖世英雄，在咱们这里，那也不必过谦了。” ………… 肖凡由会所出来之前沐浴更衣，打理得满身清爽，神情却兀自阴沉。街面上万家灯火，夜幕早已降临，市中心地带的夜市档排列分布得鳞次栉比，井井有条，而晚九点依然喧嚣的大街上，却倍感更深露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悠然袭上心头。 一举将六十名护卫保镖全然灭杀，看着一双双死前或惊悚、或恐惧、或哀怜的眼神，肖凡丝毫也未曾心软，结合三号位面的杀戮经历，更是下手果决，杀人对他而言只若呼吸般自然，引发不了任何激越的情绪。 其实这批护卫人员里，只有不到半数的保镖，是归顺于天星教的忠实信徒，余者相互包庇同僚，是发乎本能的自然之举，于汪明明一事上远远罪不致死。 但肖凡已经不在乎了，在他看来，这些人都该死，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举措，构成了既定事实，都已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决定，所以全杀了，一个不留。 经问讯了解到，汪明明亦是天星教的信徒之一，但作为年轻女子，需要献祭给教义里载明的所谓上神，才是她的最终归宿。到了面临屠戮的最后阶段，也许汪明明后悔了，也许甘愿受死，肖凡还不清楚，更不确信自己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天星教显然是个极端邪恶的教会组织，献祭的女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无为身段姣好，作为一种虚无飘渺的信仰元力，献祭给更加虚无飘渺的不存在的上神收纳采用。具体怎么用，谁也闹不清楚，教义里也未曾载明，但是忠实的教徒深信不疑，这么做的用意在于，天星教会因此更加壮大。 事实上天星教已经很具规模了，全球各地皆有政坛、产业圈、皇室成员的加入，触手极为深广，此前的行事无往不利。按照教义预言篇的说法，献祭的女子达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名之后，真神将现身人间，反哺给信徒们某些能力，令他们呼风唤雨，病体得以痊愈，且益寿延年，骨骼清奇，身体硬朗，此后百病不生。 那位扮作女子的高瘦男士，正是真神降世的明证，此人体格远胜全球最健康的运动员，身体机能异常，冬不畏寒夏不避暑，而且据说刀枪不入，力能扛鼎。不管事实如何，肖凡且信且疑，也根本没把所谓超人放在心上。 他想做的就剩下一件事，把这位人称玄衣教尊的高瘦男士找出来，然后当着汪明明的面，杀鸡一样割开此人的喉管，陪同心爱的女子共同观摩一下，到底玄衣教尊的超能力，能比普通人强到哪里去。 而此时此刻，昏迷至今的汪明明终于醒转，模糊的意识海的探测范畴里，肖凡能感觉到。 因为姬青青这位纯粹意义上的神祇，已然抵达一号位面，正在宾馆客房里，跟聂语晴亲热密谈。 九八七、何处是我家（1） 四、何处是我家 花木扶疏的庄园深处绿意盎然，纵然尚处严冬时节，但庄园里十多位长期高薪聘用的园丁也不是吃白食的，将植株打理得明丽而整洁，昨夜一场狂雪之后，除了树端留有覆雪以供观赏，曲径通幽的道路上，踩成泥泞的残雪打扫得干净，处处透着清爽的寒意。ㄨ菠≦萝≦小ㄨ说 拱桥亭阁疏落有致，梅树间红蕊黄花及苞蕾颗颗饱满，飘散出缕缕清香，怡人心脾，一汪清泉模拟大自然的原始样貌，由人工搭建的二十多米高的假山石间潺潺流淌，终年不息地构成多条小型瀑布形态，美轮美奂。 春节已过去许久，黄河流域北端的春息，较之江南地区，总要推迟两个多月，桃梨花意的美艳姿态，至少要到四月中旬才得以盛放。 肖凡一路走向屋宇的所在，脚步极为缓慢，途中跟修剪枝蔓的园丁们逐个招呼，亦在留连忘返般欣赏沿途的人工景致，但脚步再慢，路过横跨四十米的那座拱桥，也终于抵达了欧式风格的连幢屋子。 随着脚步加快了少许，便抵达了汪明明休养的房间。附近几间屋子，前些时日被打造成医务室的格局，如今器械和医务人员一并撤销，又恢复了前厅后院、厨卫书房分野清晰的格局。 陪同汪明明待在卧室里的是聂语晴，肖凡走到厅廊里却被汪父拉住，一番言不及义的琐碎闲淡，不确定汪父想说什么。 肖凡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了许久，终于听心下了然，汪父反复表达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汪明明这闺女虽然有可能受到过坏人的蛊惑，但万万不可能对肖凡不忠，情感或者其他方面，汪明明的心始终还是系在他身上的。 这番话说得肖凡又难堪又恼火，有心想表达清楚，就算汪明明受到邪教洗脑，爱上了那个生相清奇的高挑男子，传说中天星教的教尊，对自己的心思也不会构成困扰。退一万步说，汪明明情郎远离身边，长期独居寂寞，就此移情别恋，那也是人之常情，肖凡情感上未必能接受，也未必需要接受，但理智上可以理解。 但终究也没把这番想法说出来，只是唯唯诺诺，倒也没有拍胸脯保证，以打消汪父的顾虑。看着汪父忧色满脸的样子，肖凡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汪父的顾虑往深里想，那真是有些不堪了。 毕竟肖凡的性格，仍然缺乏身为金主，居高临下仗势欺人的觉悟。 他有过好几次情感经历，不算聂语晴，还有那数百年梦境般的幻象轮回之旅，要说顿悟，那真是左一顿悟右一顿悟，早就该大彻大悟了。 然而至今肖凡依然禀持一个观点，男女情爱是不好勉强的嘛。让一个女人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心怀鬼胎地跟着他，那可绝非肖凡的愿望，他不需要这样的爱情，也不会接触这样的女人。 索性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四月的庄园桃李纷飞的日子，肖凡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离开这个一号位面。 汪父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话锋一转，又提到儿子汪华，当前已是二月十八号，也即农历正月十四，汪华数日未归，也不曾回家捡拾行李去往外地的大学报到，汪父的意思是，你这个做姐夫的，或者也有意愿、有义务管束一下小舅子。 肖凡应了一声，掉头就走，不理会汪父的叫唤声，大步离开了庄园，他想着要去见见姬青青，至于已然醒转的汪明明，他却有些畏怯于相见了。 姬青青本体降临一号位面之后，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肖凡也没有跟她意识交谈的功能，只是接收到几段讯息，其次就是通过聂语晴转达，然后姬青青就玩消失，大约是置身太空星系之间到处漫游，这在肖凡看来，跟当初聂语晴沉迷意识海成瘾性，很有些相似。 离了姬青青的帮助，肖凡也是一筹莫展。那个谋害蛊惑汪明明的罪魁祸首，人称教尊尚且不知真名的英俊男子，基本的讯息方面已有部分掌握，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流窜作案，足迹铺遍全球，多种身份证件均模糊不定地指向此人，但远远称不上确切。 于庄园门卫处，刚好跟汪华迎面碰上，两人四目相对，汪华匆匆转开视线，故作没看见，埋着头就往庄园里跑，被肖凡兜头一把挽住了瘦削的肩膀。 “跑什么？！”肖凡的语声压得很是低沉，透着恚怒之态。 汪华被他挽住了肩头，就如被一道铁钩勾紧了，整个人锁定在原地，竭力挣扎，却寸步不能前行。 肖凡拎小鸡一样，把汪华拖到庄园外的茶座里，找了个独立包间，打算跟他谈谈，其实汪华的个子比肖凡还要高出个头尖，只是身材瘦削，年纪轻轻的还有些驼背，像株枝叶凋零的蒿草般又高又弯，兴许一阵狂风刮过来，都担心他会站不稳，被这个名义上的姐夫拖着，完全不能反抗。 “说说吧，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肖凡自作主张，给自己点了杯绿茶，给汪华点了杯奶茶，待服务生离开后，随口便问出来。 “不忙……也没忙什么呀。”汪华回避他的视线，眼神躲躲闪闪的，很明显不愿意跟肖凡交谈。 “话说你姐都那样了……” 肖凡一言未止，汪华截口道：“哪样了？不是听说她快醒了吗？” “所以你不管不问的，整天不着家，是早预料到你姐吉人天相，断定会醒过来恢复健康，你……”肖凡说着便怒了，忽然间站起身来，恼火道：“你特么未卜先知呀！” “你嘴巴放干净点！”汪华露出凶恶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肖凡的眼睛。 肖凡哑然一笑，坐回椅中，笑道：“我嘴巴不干净，很抱歉。”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爸妈说你心伤姐姐的创痛，所以每天借酒浇愁，我看倒是不怎么像呢，我问了园子里的工人，你姐失踪的那几天，你也是昼伏夜出的，整天在外面疯跑不着家，对不对？” 九八八、何处是我家（2） “我怎么就疯跑了？就是跟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聚聚，你别信我爸妈胡说八道……”汪华语声一转，嘴角微弯，显出个不屑的神情，说道：“再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管我吗？” “管你我是没这个本事了，我也没这个兴趣……话说你没在外面沾上毒瘾吧？”肖凡饶有兴味的样子，随便找个方向问话。〞菠※萝※小〞说 “没有，我怎么可能沾那东西？”汪华很是不耐烦的模样，兼且形容疲惫，哈欠连连，瞳仁里面血丝隐现，显然又是个不眠的夜晚，与好友欢聚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也当真难为他了，“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去睡一会，晚上还有约……我还有事呢！” 肖凡却不提有事没事，只是问题一个接一个，“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长得漂亮吗？怎么不带回去……给你爸妈见一面？” “漂亮……”汪华忽然表情一变，又变成凶狠的样子，兀自稚嫩的脸上，多日未剃软软的胡茬间，透着一副阴沉的神色，冷森森地说道：“早被人玩烂了！我跟她掰了。” “是这样啊，我看你爸妈挺得意的，说你这个儿子相当有本事，谈恋爱什么的都不用家里操心，自己随随便便就解决了，当真是不简单。”肖凡说话间，面带笑意，赞道：“话说我活到二十三还是处男呢，真是……我欣赏你！”说着夸张地伸出了大拇指。 汪华嘴角挂着冷笑，明明是与肖凡正面相对的坐姿，目光却发生斜睁的姿态，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了，女人都是贱……只要有钱，什么漂亮女人找不到？” 他说着忽然间省悟过来，自己所谓的“有钱”，钱的来路可不就是对面这位金主？他这神情说变就变，其鲜明生动处不亚于影帝级的表演才华，顷刻间又变得尴尬起来，连连挠头，覆盖住后脑勺、长而软的漆黑发质可能多日未曾清洗，随着他的抓挠乱成一团，且头皮屑纷舞飘扬，他的周边下起了一场隐约碎散的细雪，场景登时如梦如幻。 肖凡连忙将绿茶连杯端到膝间，左手捂紧了玻璃杯口，这样的情景始料未及，委实惊恐异常。而就“有钱什么女人都能找到”这样的价值观，肖凡也没什么好指教的，更不可能因此指责汪华。 肖凡本身没有说教的习惯。毕竟这就是个物质社会，有人坚信一切都是物质构成的，通俗地看叫利欲熏心，那很可能，在这个人的世界里，一切都会变得物质起来，却也不好断定他就是错的， “我听说你们学校应该也开学了，十八号对吧？那就是今天了。”肖凡再次问道，取出烟来点燃一根，又将烟盒打开递过去，意未询问。 汪华摇手又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吸烟的癖好，说道：“我们学校还早，去学校也是瞎等，正式开课要到二十五号……吸烟会口臭的，到时候我姐嫌弃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肖凡收了烟盒，淡淡说道：“你姐不反对我抽烟，她偶尔也抽一两根。” “吸烟真的不好，我不跟抽烟的小姐亲嘴……”汪华说着又察觉失言，连忙止声，眼眉低垂，闷头用吸管喝奶茶，嗞嗞响。 肖凡倒有些讶异起来，这个少年穿着明显大了一码的休闲装，拉里邋遢的模样，身上还隐约散发着多日不曾洗浴的汗腥体液味，挑小姐居然还相当讲究。 “你说的小姐，指的是夜总会？或者歌厅桑拿里那种？”肖凡随口问道。 汪华嗫嚅道：“呃……有的朋友玩起来乱……” “哦哦，懂了，我懂了。”肖凡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挺好，没毛病。” “那我回家了，”汪华刷一下站起身来，眼中透着询问之色，“我去看看我姐怎么样了，回头再聊吧？” “好，再聊。”肖凡稳坐不动，却点了点头。 或许醒转过来的汪明明，立时就明了当前的处境，也立即感到无法面对肖凡。受到邪教洗脑的狂信徒，会有什么样的举动，肖凡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往负面上深度揣测。 很可能汪明明早已移情别恋，这倒是肖凡判断下最为可信的结果，那位年轻的教尊瘦瘦高高，据摄像头拍到的视频里看来，是个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只要是六识聪敏的正常人，眼睛还没瞎，人在温饱得到保障之后，首先就是个视觉动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美毋庸置疑，就是用眼睛观察出来的。其次才到声音，嗅觉，对环境温寒干湿度的体表感应…… 如果汪明明就此钟情上了天星教的教尊，肖凡不但不会奇怪，相反很能理解，换言之，在这个时空流浪的生涯中，他有聂语晴，还有姬青青，貌似也没理由限制与自己亲密相伴的女子，非得一往情深，为自己守住贞洁不可。 所谓男人的占有欲，什么禁脔独享，肖凡此番历经世情，在旁人仅是二十个小时，在他却是数百年的人生，他走过了各种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早就不放在心上。 但这个曾跟自己亲密无间的女子，遭到身体和脑神经、思维能力方面的侵害，却是断然不能忍的，肖凡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纵然汪明明爱上了美男子，跟自己在情感生涯上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跟别的男人一起搭伙过上了小日子，肖凡都能接受。就算天星教杀人放火恶事做尽，只要没侵犯到肖凡所关切的人，在他看来都不叫事，包括那记录在案的十名失踪女子，已躺在太平间里的七具尸体，他既不在乎更不关心。 但灾难终究发生了，肖凡也挼不清，这究竟是天星教的灾难，还是自己的灾难。问题在于，天星教的触手探到了汪明明的身上，而女子会所的摄像记录显示，当初汪明明神情欢欣地跟那个化妆成女子的教尊勾肩搭背，姿态极为亲密。 这就指向了下一个问题，汪明明已非昔日那个小鸟依人的柔顺女子，无论从哪方面看，她上了一条实至名归的贼船，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因为显而易见的，教尊掳获情感只是手段，目的是将汪明明献祭给不可能存在的神祉，他要的是汪明明的命！ 肖凡静静坐在那里，沉思了良久，也迟疑了许久，给绿茶续了三水，抽了六根烟，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纵然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境。 眼前蓦地里一花，逼仄的茶座包间里，条桌对面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丽女郎。肖凡发一声喊，魅影流烟般绕桌而过，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九八九、何处是我家（3） 丛林里纤细而枝叶繁茂的热带乔木，和高达三米有余的长草枝，生长得极为原始，布落得也较为杂乱，其中不乏粗若儿臂的藤蔓植物，大半截陷入沼泽深处，则明显年份较久。n菠ξ萝ξ小n说 兴许由于史前的火山喷发，或冰川移动的辗压形成，一座古老而中空的岩洞中，杨烨透过置于长草丛中的探视镜头，将外界的景象投影于视频端，他仔细地观望梭巡了好一会儿，镜头里有不时缓慢爬过去的色泽各异的蛇虫，还有飞舞蹦跳的龙虱，不时结伴飞行的彩虹、小体形翼鸟，始终也没看到了一个活人在附近游荡的迹象。 这是位于南亚次大陆上的一座绵延上千里的热带雨林，从国际领土上参照，紧靠着东国的边境，但一直也未曾被人类据地封国。因为地段极为广袤，且雨林内部植株排放的高氧，诞生继而进化出越加千奇百怪的动植物，由之产生了对人体有害的有毒气体，形成高浓度的雾霾终年不散，堪称生人勿近，以至于数百年来均未曾得到有效开发，就连远离城境的蛮族野人部落，都对此地避而远之。 这是褚如明跟杨烨初初商榷，拣定的第一处科研基地，对此处的投入极大，毕竟对人类来说，此地环境异常恶劣，物资的搬运、人员的投放，在在都是额外庞大的成本。至今收效甚微，首批科研人才纷纷打退堂鼓，这些人跟褚如明签了保密协定，虽然不虞有失，退出者也不在少数，但杨烨至今未曾放弃。 此处是否大有可为，取决于以孔英明为首的生物学家，他们对生物学的研究热情、工作效率会达到什么样的强度。 人类有史以来，从旧石器时代的科技创新，研究领域无不师法自然，徒手打造器械有利于生态革新，再到电气化的近现代，互联网的诞生，核能、风能、光能、磁波与及电子层面的深度解析，人类正不断试图掌控大自然。 而师法自然，由自然规律中，深度探索有利于推进人类生态的因缘，则是生物学家的研究领域。 史上出现过无数次失败的基因改造，原因早已编纂梳理出来，那无非违背了生态法则、自然规律。而核泄露、有毒物质的漫延，造成类似生化危机的惨况，在在显示出，人类未必是地球万物的主宰，但禀性和本领中深具破坏力，却是彰显无余。 生物学家能做到的事尤其恐怖，他们断然会成为新世界的先锋军，对此褚如明未置可否，杨烨却深信不疑。 这个秘密基地自从打造初，仅有杨烨跟褚如明私下商榷定夺，就连张峰、张玉强等人也全然不知，他们其实对科研创新也有参股，知道的情况是东西亚群岛、洋流彼岸的美欧、澳洲，有些无主的盆地庄园，被褚如明斥资用于科技园项目开发，如今拓展良好，屡有创建，掌握了全球超过五分之一的前瞻性科研项目。 而这块原始的热带雨林基地，却是杨烨最为重视的，当然此次前来仅为避祸。 此前临时的藏身地换过多处，但紧蹑其后的追兵犹如附骨之疽，始终也没能甩开，他一开始以为是春怀楼麾下的军事机构，各类执法的警务人员，后来发现不对，远远的险些丧生一枚手炮之下，这才明白，追蹑过来的人士，很可能出自于天使当铺，或者春怀楼麾下有叛变意愿的持牌人，那在杨烨眼中，也跟天使当铺没什么两样。 这一路跑下去，不断更换代步工具，所幸随身携带的西币、法币不在少数，非到万不得已倒无须拦路抢劫。杨烨孤身一人，出离国境较为麻烦些，但他握有褚如明提供的监控卫星权限，沿途又各种故布疑阵，终于顺利抵达这片雨林，这处基地机制健全，各类器械丰富而全面，在当前情形下正是大有用场。 逃不是目的，摸索清楚敌人的大本营，进行有力反击才是杨烨的企图心，但保住性命是一切预想的先决条件。 来到数控防务周全的基地，置身地窖般的雨林深处，追兵已然消失了，估计也是不敢擅入。安全暂时得到保障之后，他第一时间向褚如明发出了联络讯号。 基地里除了各类用于研究实验的器械设备，四十多间隔离开的狭小卧室，分布着简单的生活设施，包括室内种植的新型水稻、小麦、蔬菜等物，还有就是各具功能的储藏空间了。 而此时基地里空空如也，只有四名厨子伙夫，两名锅炉工，一名物资保管员，所有的科技研究成员，全都撤离了。这些从事服务的后勤人员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他们不敢走。 出离基地，就将毫无遮蔽地置身生人勿近的原始丛林，纵观全球，也仅有少许探索平台的栏目组，曾租用过磁动力亚光速飞行器来此远远梭巡，而近距离徒步丛林深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发生过，结果这些探险爱好者或者带有各种目的的人士，无不消失在这莽莽雨林里，尸骨无存。 到了今时今日，人类在科技层面一再跃迁式地发展进步，但对这种毒气丛生的地带，仍然望而却步，要说彻底放弃对这一带生态环境的探寻，也未必准确，总有人勇敢地奔赴死地，万一侥幸不死，又取得了研究价值高昂的生物标本，那就是科学界的伟人了。 此地经仪器测试，氧气浓度高于内陆平原地区百分之五十，就算没有毒气，也不存在凶毒虫兽、有害植物的影响，常理看来，人在这样的空间里饱食终日，也活不过十天八天，内脏将会在高氧压下遭到严重衰竭，呼吸困难，精神萎靡，很容易就会委倒在地，而且这个生机恶化的速度极快。 但对杨烨这样的超凡基因携带者，影响程度并不明显，包括雨林深处终年弥漫的毒气雾流，短时间里的伤害也不大，他连专业级的防护罩和太空服都没穿，仅以毛线头套蒙住了头脸，买了副淡茶色眼镜戴上，就这么安然无恙地钻进了基地。 丛林深处气流极为缓慢，除了偶尔飞舞而过的大体形猛禽，带起的卷风搅乱了一片静谧的气流，无论白昼或黑夜，连风啸声都渺不可闻，杨烨当然也不会擅自外出。 褚如明的意思是调遣一支轻装队伍来支援他，杨烨拒绝了，只是要求褚如明于中接洽，寻找一位民团首脑，下一步计划要找此人商量对策。 这个人是苏华。 九九O、何处是我家（4） 经孔英明引荐，苏华相当于带着领土投奔来的，自然引起春怀楼的高度重视，继而隆重接待，正月里这段日子，苏华正四处奔波，各地巡回演讲，以图有以树名建功，以白雪梅亲笔批转的物资配合，也正有条不紊地展开。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虽然苏华手上并未掌握有机制健全的团队，华联社这一举国知名的民间团体，细数起来，囊括的也不外乎松散的社员，但此人知名度甚大，在民众间卓越的号召力，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至于物资和基建上的助力，苏华是提供不了的，他最大的价值，在于提供一种普遍的态度，明面上是渴望东国大一统的呼声，但做出的是毋庸置疑的归顺姿态。苏华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情商之高更令白雪梅赞不绝口，春怀楼深所认同，尤为赏识。 以苏华为首，民间团体的首脑们有样学样，纷至杳来，春怀楼夫妇俩日理万机，根本应接不暇，自有属下好生接待，小心伺候。于新春伊始，便见大势所趋的景象，倒极为喜人。 数日之后，盛龙省边境的军方，发生了擦枪走火事件，一座火药库被精准锁定，由地底引燃超能燃料，整座军火库炸成了废墟，军士、将官等人死伤惨重，引起举国哗然。 东国走到今天诸侯割据、各方势力如履薄冰地小心营建的局面，正在于有理智的人均认为，战争是绝对不可能打响的，原因很简单，科技过于发达，武器威力惊人，打起来很可能会酿成亚裔地区的灾难，甚至全球都有可能陷入这场战争的泥沼。 世界大战但凡初见端倪，立时便会遭到国际和平组织、物理协会等等民权组织的制裁，这些向来超然物外的民权组织，会不约而同地出手，下大力气扼制战端的漫延，而对被限制的一方——东国而言，那就是生灵涂炭，种族灭绝都不无可能。 尤其当前的东国尚处分裂的局面，各方势力圈地而自治已成常态，打起仗来，在国际民权组织眼中，正是亟待收割的一块大肥肉，顺便就给它从地球版图上抹消，说起来也是应有之义，人类和平请愿之心。 这些民权组织未必有多强大的实力，平日里养着一批好逸恶劳、尸位素餐之辈，但物资给养、兵员器械等方面，自有整个地球所有大国给以源源不绝的提供，尤其物理协会持有人类最高科技的手段，只要让他们找到维护和平的理由，那么顺势痛打落水狗，就成了一个必然的举措。 这件枪炮走火事件，炸毁了军火库，还炸死了不少人，不但举国民怨四起，各地关注国际形势的专家学者指责声不断，所有拥兵自重的势力首脑也均焦头烂额，发布的通告咨文满天飞，异口同声地对盛龙省军方作出抚慰之辞，且个个身先士卒，口头上作出表率，要物资给物资要枪炮给枪炮，但万万不可发动战争。 此时的情形，堪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春怀楼亦作出相似的决断，表示对盛龙省境军火库重建事宜，将出钱出力，由他全力包揽。 便在这一天，杨烨的消息来了，是通过魔道联络上春怀楼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事情就是他干下来的，言下不乏抱歉之语，但一再坚持声明，当前万万不可给盛龙省那边提供军事援助，那一方势力早已归顺天使当铺，于此刻趁机驻军才是良策。 这回轮到春怀楼头疼了。 ………… 历经半年多都未曾得见伊人，如若加上诡异的幻境，宿命般的轮回之旅，那可真称得上万水千山走遍，此番重逢，肖凡的欣然可想而知，整个心房似乎炸裂般的欢喜，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激情澎湃，在包房里就按捺不住，跟姬青青既细致温柔，又热情洋溢地来了一发。 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茶座包间里进来了两位男士，之后出去了一个男的，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姬青青量子化的穿梭，以拟态构画人形现身，可就绝非普通人类的肉眼能够识别的，更打破了已知的物理现象，那几乎就是神话。而且包间门一直密闭，由内锁死了，开水壶等盘盏事物提供就绪，就再无服务生进来打扰。 事后姬青青偎依在他怀里，两人柔声细语地絮谈情话，肖凡也逐渐得知基准位面的大致情形，狂暴猪确已于现实世界身亡，堪称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而这个情形，跟他在幻境里偶遇狂暴猪的魂灵，那番交谈的内容彼此印证起来，居然跟现实世界的真实情形差相仿佛！ 于是肖凡提到三号位面一行的始终，提起魔丹人与魔尊的千年恩怨，折换到时间流速远快于基准位面的其他位面空间，在魔丹人的记忆中，那是数亿年之前的事情了，超越了整个人类史过千倍！ 其实肖凡说起来这段过程，难免小心翼翼，唯恐激怒了姬青青，令她有以疏离或就此翻脸，魔尊以至于整个魔族，可是她灭族之痛的大仇家！ 谁知魔尊的灵智魂灵以肖凡为宿主一事，并未激起姬青青强烈的情绪变化，倒是对魔尊的情形很是诧异。 “他的意识寄居在你的……脑海中，就从来没跟你说过话吗？”姬青青提出了一个鲜明的疑问，“你觉得你能感觉到他的感觉吗？或者是魔尊的记忆。” “说话呢，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肖凡摇头道，心下也是颇感讶异，按照一般玄幻小说里的胡编乱造，这貌似就该有个随身伴侣了，类似于魔道里姬青青之与他的沟通手段，随即又道：“我觉得我应该拥有魔尊的全部记忆，这话说回来啊，我还没跟聂语晴提过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又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东西都非得弄清楚究竟不可……” 姬青青浅笑道：“梨子哥跟姐姐，是不是也……是不是把姐姐推倒了？”她学习能力过人，“推倒”这么时髦的词都学会了，当真难得。 九九一、何处是我家（5） 肖凡失笑道：“也不……就算是吧，其实聂语晴这个人，也不错的说……很好相处。” “当然啦，姐姐很好的，魔道位面的剧情运转，超脑对世界观的影响和演化态势，还需要她回去主持大局呢。”姬青青巧笑嫣然，很是高兴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了？”肖凡心下涌起淡淡的喜悦，眼帘前浮现出一个接一个亲切的面容，于是说话的样子，则是喜不自胜的期待了。 “应该可以的。”姬青青坐在他腿上，怯生生地仰头瞥了他一眼，不管她是不是演的，这副女子娇柔的情态，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见犹怜，“这次青青断定不会犯错，梨子哥，你能相信我吗？” “必须信啊！”肖凡下意识一拍大腿，一时没顾虑到怀中还有个可人儿，这一巴掌果断拍到了个滑软丰弹的部位，那是姬青青的臀部，就手爱抚了一会，说道：“我最相信青青了！青青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坚信不疑！” 姬青青凑上前去拥紧了他，比诸最柔媚的花瓣更形娇嫩的红唇，就此印在了肖凡的唇上，两人又是一番轻怜蜜爱，总算辛苦地克制住情绪，没有就此酿成新一轮的激情缠绵。 “可我再怎么解释，姐姐始终信不过我。”姬青青幽然说道。 “她这个人呀，什么东西都得掌握在手上，充分了解运作机理才敢相信，再加上……”肖凡觉得继续说下去，就有点儿指责姬青青的意思了，毕竟此前两次遵循姬青青的指引进行时空穿梭，这左一偏移右一失足的，两次都跟基准位面擦肩而过，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科学家嘛，想法观点什么的严谨一些，不足为奇啊，你说是吧？” “梨子哥说的对，姐姐让我描述一下，进行指向位面传送的锁定方法，可青青解释不清楚啊，我的说法她又理解不过来。”姬青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叹气声宛转而轻柔，肖凡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心下说不出的喜爱，她接着说道：“这几天我到处看书，学习一号位面和基准位面的科学词汇，仍然找不到办法，能让姐姐理解我的说法，或者是姐姐不始终不情愿接受我的说法。” “嗯，青青辛苦了，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理解过来。”肖凡说道，满眼好奇之色，忽然间脸上变色，叫道：“糟糕！糟了！” 姬青青讶然问道：“怎么了？” “聂语晴嘱咐过我，万万不能跟你提起我跟她的……情况。”肖凡摇头大叹一口气，说道：“包括明明，还有将来可能重逢的小静，水蓝，都绝对不要提起她的名字，她的意思啊，偷偷摸摸就最好不过了，做个地下情人就完事了，说得又凄凉又可怜，这回可麻烦了，我……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吧？” “没有，你没说。”姬青青水灵灵的大眼睛顽皮地一转，欣然笑道：“是青青自己猜出来的，梨子哥绝对没有说过。” “那要遇到聂语晴，咱们可说好了，你得帮我作证。” 肖凡搂着这个最心爱的女子，明知这个具象存在，可触摸、可亲吻的女子，只是以物质本源构筑的躯体，但却沉醉其中难以自拔，氤氲在姬青青刻意呈现出的最为动人的女子体香里，那令他感到甜蜜而温馨，犹如沉浸在与何方静的初吻里，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是他成长至今，经历过无穷变数，依然最为怀念的过往。 与何方静确立恋情之初，她曾经提到过，她同样渴望恬静的生活，当初肖凡是坚决否认的，直到此刻才知她所言非虚，那果然是他衷心渴盼的。 然而时空流浪至今，遭遇的变故既多，一切行动逻辑无不应机应势而加以变化，手上沾染的鲜血亦殷红累累，万难回到昔日与世无争的情境，却是断然无疑，思之亦生出凄惶飘零之慨。 “我其实只想安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但无奈何……”肖凡深深叹了口气，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行程已然确定，聂语晴信不过两番启动，却偏移时空轨道的姬青青，但对肖凡却有种难以描述的盲目信任，因为能重回一号位面，有赖于肖凡对时空隧道的精准锁定方能成真，这是聂语晴信任的基础。 姬青青一番玄幻名词的诠释，立足于游戏世界的术语，聂语晴既难以理解，更无法见信。而同样的描述方法，由肖凡口中说出，深入浅出又言简意阂，聂语晴接受起来就毫不为难。 类似于游戏拟真虚构的所谓位面传送，取决于自带的传送阵，那是无须解释的魔法世界的产物，但应用于现实世界本体进行时空穿梭，则不存在传送阵这一必要的载体。 姬青青当初将聂语晴、肖凡二人送离基准位面，时空隧道虽非由她一手开辟，却是在她的精准捕捉，继而拓展其虫洞坍缩机理之下得以成行。 而当前的肖凡以至于聂语晴，均已掌握到这样的手段，唯难以确知处在于，除了时空隧道往返的途径，他们没有筛选继而精准锁定位面空间的手段，这个手段姬青青是存在的。 她能在恒河沙数的亿计平行宇宙里，模糊探测生态行星的活动情况，以此作为依据，锁定指向位面进行时空的突破。而如此神奇的手段，经过三言两语，肖凡已然掌握确切。 在无垠的虚空中，有其运行机理和等阶法则，仿佛一张庞然巨手，又似潮汐起落，将时间与空间的刻度凝结成瞬息万变、飘忽移转不定的虫洞。 要说这只巨手操控了一切时空法则，那也不准确，它似乎有着自发的起伏衰变，于物质本源枯荣更迭之间，再进行源源不断的添加，犹如海浪潮涨潮退一般懵懂，又如超脑的运转逻辑也似，触碰万物解析万物，力与交互力的作用下，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轻微而深远的影响，影响的正是时空之眼般的虫洞，于寥远的庞杂宇宙里明灭不定。 肖凡回归一号位面后，丧失了诸多能力，其中包括本体量子态异质化的高速移动，包括以意识海模糊探测时空波动的手段，所幸保留了力大无穷、百病不生的体质机能。 在横渡虚空的旅行中，以量子态的融合，保护聂语晴不受虚空乱流的侵袭，肖凡依然责无旁贷。 九九二、何处是我家（6） 聂语晴由基准位面算起，跨越了三座时空位面，加上一号位面这趟返程，那便是亲身尝试了四度时空穿梭，这跟魔道里的魔法体系传送阵颇有不同，那玩意儿运转起来，人处于传送阵之中，依然遵循着时间箭头的递进规律，人物角色相当于在数秒之后转换了场景，用时在三至五秒之间。 而当人体载入时空隧道，其实相当于被一股力道拉扯进去，这股力道由何处来，从何时消失不再，经与肖凡反复聊谈感受，始终没有一个清醒的概念。 而维度之外的时间，就在穿梭的那一刻停滞了，在时空穿行的整个过程里，时间或许遭到挤压，或许被某种事物掠夺，既无时间的存在迹象，抵达位面之后去观察时间长河永不停止地迈进，却终于发现，这一段时间消失了。 这是作为聂语晴截止目前最后一场时空穿梭的深刻印象，她的办法依然放在钟表仪器的粗浅记录上，若非计时器在虚空乱流里停滞了片刻或许久，抵达位面之初又再神奇地恢复运转，那么就能姑且得出结论，用于位面穿梭的时间箭头并不存在。 这件事当真诡异，亦被纳入聂语晴的深度运算中，与及相关的本体量子态传输，甫抵行星表面之初，又恢复出人形原貌，人与随身物品简直就成了时空巨手任意捏造变形的事物，其恢复之快更加不可思议，也是她难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 若当成某种抽象概念来陈述，作为聂语晴这样的博物学家，那自然朗朗上口，说起来既有理论又有实例，但要深度剖析其机理，令一个普通的科学盲人接受这个过程，其神奇诡异处极难描述。 肖凡没有她这样剖根问底的执念，他的逻辑是存在即合理，了解其造成的既定结果就已心满意足，何况这个造就本体穿梭时空长河的手段，他自己都是参与者与操纵者，那就更不放在心上。 下一步必然是离开一号位面，如果足够幸运，姬青青终究能靠谱一回的话，目标位面指向自然毫无疑问，就是基准时空，肖凡跟聂语晴，将带上变异人天雅、空前绝后的生猛怪兽海魂，一同返回故乡，那个衷心渴盼的温暖家园。 与此之前，肖凡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项要处理，生擒那位天星教的教尊，于华人圈护照名用名柳生的瘦高俊美的年轻人，带到汪明明面前亲手格杀。 这件事没有多少替天行道的正义感，纯为出气而已。与之相关的，是给精神上受到重创的汪明明一个交代，至于汪明明是否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或许早已心如死灰，肖凡完全不考虑。他坚信，在汪明明看出天星教真相的最后一刻，精神遭到重创陷入迷乱之时，她已然清醒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过是一个教义所载、抽象意义的祭品。 也许在那个时刻，她已然省悟过来，她会懊悔，会自怜自哀，会对自己各种痛恨，会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凄惶处一如此刻的肖凡，而濒临死亡之际无助的绝望，却连肖凡也无法想象。 所幸终究风消寒止，雨过天青，汪明明宁静的生活，素来谨小慎微的处世作风，遭逢剧变会给她的精神上、情感上带来尤为久远的创痛，她会否惦念从前的美好时光，与爱人亲密无间、甜蜜厮守的岁月。 肖凡在途中不禁各种奇思异想，然而甫一进入汪明明静养的卧房，立时被她抱紧，一顿凄楚的呜咽痛哭，虽然这个姿态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但到底禁不住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拥着她一番轻声抚慰。 端坐一旁的聂语晴撇了撇嘴，神情间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屑之色，拉着天雅的手，足下无声地蹑步地走出卧室，由外面带上了门扉。 此前已由聂语晴处得知，汪明明拒绝述说跟天星教教尊柳生的相识过程，但同样的态度当面听到，肖凡仍然忍不住心头火起。 历经几度人生，际遇之诡奇，阅历之繁盛，他以为自己再不会受到情绪操纵，然而心怀关切的女人，拒不交代很可能不堪的过往，只愿让往事如风散去，且明确作出不过问、不追究的姿态，肖凡也忍不住怒火升腾。 虽然他掩饰得好，脸上犹带柔和的笑意，然而眉端眼底，却已变得一片森然，尤其心下更是阴冷。汪明明看在眼里更是惶惑不安，她身体恢复得极好，伤痕早已痊愈，在姬青青神奇的手段下，连伤疤都消失无痕，白皙的脸色透着健康的红润，容貌之柔婉娇丽大胜从前。 “其实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肖凡自认为兀自不动声色，语声放得尤为和缓，话锋却随之一转，“在你失踪的阶段，参与绑架的天星教信徒，我杀掉了十七个，漏网之鱼肯定有，还有那群护卫你人身安全的保镖，六十个人吧，全杀了。” 汪明明的脸色由惶惑不安，变为惊讶恐惧，很快便一片苍白，讷讷道：“全……全杀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该死，他们自寻死路，癌症，没救。”肖凡说着露出笑容，接道：“天星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上你，我还要找到柳生，据说这个年轻人是教尊对吧？这个人必须死，其他的信徒该不该斩尽杀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柳生……你要杀就杀吧，其他人还是算了。”汪明明迟疑了好一会儿，神色终于平静下来，却握紧了肖凡的右手，眼中透着爱惜和乞怜，“肖凡，不要多造杀孽了，就当我求求你……” 肖凡仔细打量她的神色，盘算着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好半晌后，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汪明明终究没有求他放过教尊，如果她提出这样的请求，自己很可能掉头就走。 “我答应你，其实也不是非得杀人不可，我只想知道……算了，你不愿说我不勉强，我只想为你出口气。”肖凡摩挲着她乌黑柔软的秀发，聂语晴清晨协助汪明明洗了个澡，她身上散发着熟悉的体香和新浴后干爽的气息，肖凡氤氲其间很是陶醉，忽然问道：“你弟弟说要过来看看你，昨天下午是不是来过？还是刚走不久？” 他知道汪华根本对姐姐毫无关切之念，整天沉迷在花天酒地里乐不思蜀，可能出自于难以言喻的恶趣味，故意问将出来。 “你别怪他，小华也是迫于无奈……”汪明明脱口而出，紧接着发现失言，惊恐地捂住了小嘴。 “什么？！”肖凡本身坐于床侧，此刻骤然站起身来。 九九三、何处是我家（7） 心理学上有种植入意念的手段，比如告诉一个人，你不要去想那条流浪狗。无论此人是厌憎犬类还是爱狗人士，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断然就是那条流浪狗，且会在脑海中下意识勾勒，直到那条狗绘形绘色，惟妙惟肖，生动地呈现眼底。 汪明明的说话，就是无意间使用了类似的手段，这肯定不是出于她的本意，但听在肖凡耳中，则会生出自然而然的联想。 两人齐齐变色，都感觉到这氛围不对劲了，然而谁也不曾试图打破这种尤为惊悚的情境。 此后肖凡顾虑到汪明明久伤初愈，一再作出宽慰之语，但言语空洞，辞不达意，汪明明也始终不敢轻信，疑神疑鬼的样子，肖凡看在眼里，升腾起的怒火倒逐渐散淡了，但一如汪明明所想，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汪华的行止不难调查，从中就能约略推导出他的基本行为逻辑。 他所就读的大学是一座名校的附院，按照校务排班表上显示，一月二十四号全校师生放假，校方教职员工、领导可能尚有后续问题，各类校务会议等事，而学生分档次的宿舍、公寓等住处关水停电，住校生就不得不收拾包裹行囊，返回家中准备过年。 而汪华与其他同学、舍友、同窗无异，于二十五号凌晨四时，已抵达天河市，由于家境远远优异于普通人，他乘坐的是客机头等舱，航空公司既有记录可查，接机的父母跟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伍，均有详细而可信的描述。 这个阶段的汪华并无特殊情况发生，在家中老老实实待了四天，直到一月三十一日黄昏时分，有个初中同学找上门来，约汪华出去参加同学聚会。 汪华这种宅男的性子，宅在家里已是衷愿依赖的生活习惯，并未因身价的递转而促发出外向型的性格，他当时是一口回绝的，然而架不住同学一再央请，终于亲身赴会。而调查那位前来邀约同学的情形，更得知一个情况，此人与汪华年龄相仿，加入天星教却已一年有余，虽然家境普通，在教会里地位不高，但属于忠实信徒则无疑问。 十九岁的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无须严刑拷打，只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邀约汪华的理由也简单，六年前初中阶段的班花，汪华心目中的女神也有参加这场同学聚会，这个理由就把他诳出来了。 其实也称不上诳骗，这个女孩的明**人、温柔体贴，很快便融化了汪华的防备心，再加旁人一番五迷三道的撺掇，当晚就成其好事，从此汪华坠入温柔乡不能自拔。 这个女孩只是先锋军，虽然生相美貌还远在汪明明之上，但对天星教的教义远远称不上忠信，最终却在家人的及时关照下，加上她本人的警觉心，逃脱出魔窟，逃离了死亡的深渊。她家境也不错，至今在市院附属医院精神科住院治疗，得到高规格的治疗手段，情绪则尚自有些迷糊，爱傻笑，易暴怒。 此前汪华父母提及的女友，正是这个女孩。当然如今的汪华，短短十多天里，走马观花般换了六个女友了，知悉这位女友的现状，更是不屑至极，连提都懒得提起。 汪华对天星教忠信无比，于姐姐失踪之后，还通过父母处提领了大笔资金，贡奉给那位教尊。而柳生——人称教尊的那位英俊年轻人，并不贪图汪华提供这三瓜两枣的小钱，柳生的目标是汪明明，毋宁认为他的目的是汪明明掌持的巨额资产。 汪明明资产之庞大，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而贸易体量之庞杂恢宏，连她自己都难以尽数。这一口要被天星教吞下去，其收益抵得上数十个小国，抵得上大半个贸易运营良好、走在科技前沿的强国！ 而天星教的终极诉求，正是成为人类之王，统领整个星球人类，进行各方资源的再分配，那是一种近乎于奢望的狂想。 所以，汪明明才是柳生的终极目标，利用药物催眠，运用教义洗脑，这一块走得十分顺利，汪明明与柳生几番接洽之下，始终坚信此人就是个有大格局、大抱负的女子，直到资产端的转移交割一再顺利交割，柳生才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 汪明明对国际政局，从未试图进行戳力的影响，但对位于强国之林的高层人士，却有着先天的影响力，不管如何道貌岸然的政坛高层人士、手握重量级资源的产业巨头，站在汪明明面前，无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甚至柳生有个奇怪的念头，汪明明对这些高层的深度洗脑效用，就让他们当场自杀，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是一件非比寻常的诡异事件，天星教创立教会长达十多年，也就近三年里，迎来了柳生这样的非凡人士，人格魅力惊人，操纵他人的性情、情绪、情感，从来无往不利，对国际上各项资源端的收割屡见斩获。但要达到汪明明这样的程度，无论是精神层面的洗脑，还是生物层面的药物控制，也远远做不到如此淋漓尽致！ 那除了绑票，把相关要人弄得不人不鬼，情绪恍惚，也没有其他的好手段可以应付。但如此一来，就达不到保留理智，又对教权惟命是从的程度。这分明是一种超现实的手段，是一种极端高超的境界！ 他曾经协同生物病理学家，当着汪华的面，对其血亲姐姐进行生物控制，令汪明明最大程度地交代一切，这种手段倒谈不上残酷，类似于药物催眠的形态，且以仪器监控其生理变化，掌握脑部运转特征。 汪华看在眼里毫不动容，反而心下窃喜，家人钟爱巴结的这位超然高贵的姐姐，躺在榻上身上贴满电极丝，任人操纵其脑神经带动记忆体的运转，这情形看着吧，怎么都有种充分掌握、为所欲为的舒畅感。对肖凡的恨意转移到姐姐身上，加上姐姐身居高位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汪华连姐姐也恨上了。 九九四、何处是我家（8） 然而结果并不理想，昏迷中的汪明明胡言乱语，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没有人能听明白，陷入个人情绪中的汪明明，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内容，事务方面更是不辨轻重，随口漫谈，捕捉不到重点。 汪明明记忆深处——猜测应当是她记忆最深刻的内容——她多次提到的回忆里，名讳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叫作肖凡的男人，其余的就交代不出所以然来了。 因为控制他人脑神经生物电运转的手段，并非来自于汪明明本人，而是姬青青跟聂语晴的合作，汪明明既无相关手段，更不了解一切是怎么回事，连这整个生物电催化的运作机理都是完全未知的状态。 而“肖凡”是谁？始终侍立一旁的汪华，孜孜有味地观看着受制于人的姐姐口吐妄言，他却也一知半解，因为他跟肖凡等人的交往远远谈不上密切，甚至包括家人命运遭到转变之后，他跟姐姐汪明明的交谈，也是屈指可数。 肖凡在这个世界所有证实人物来历的证件，使用的都是“聂凡”这个名字，且合法有效，持有多国护照，跨洋跨洲地飞行过几十个国家。汪华提供的线索是，通过家人闲聊的间隙中，有人曾经称呼聂凡为“肖凡”，但记忆模糊不清，只能作为某种参照。 姬青青跟聂语晴的名字，在汪明明口中也出现过几次，关于这两个女人，汪华倒是作出好大一番描述。 聂语晴是科学家，具体专业从事哪个领域的科学研究，汪华也是模糊其辞，莫衷一是。他更愿意描述的是姬青青，这个天仙般的美女温文尔雅，巧笑嫣然，身段体态之美妙毫无瑕疵，嗓音如同出谷黄莺般动人…… 他说得自己都醉了，说到一半就被柳生厉声打断，通过汪华的嘴，也就想了解到肖凡、姬青青、聂语晴三人的人物关系，指望汪华深度挖掘生物领域的操控手段，柳生不作这个梦。 于是，姬青青是聂语晴的妹妹，同时姬青青又作为聂凡的亲密爱人而存在，所谓禁脔是也……这回事经不起推敲，越想越觉得邪恶。 纵然天星教这样的邪教组织，柳生与教权高层彼此商榷时，也捊不清这三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原因在于，聂凡是聂语晴的亲弟弟当无疑问，如果汪华的说法成立，姬青青跟聂凡应当是兄妹关系，怎么又变成聂凡的爱人？更有身为大姐的聂语晴，这种背德丧伦的行为，难道就听之任之？ 这非但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天星教调查出的线索。 所以柳生坚信，肖凡另有其人，而“聂凡”这位事件当中最重要的男人，据信息汇总，分明是汪明明的金主，却在汪明明被催眠的状态下，从未被提起过一次！ 至于汪华一再重申，肖凡很可能就是聂凡本人，这整个人物关系图谱详加梳理起来，柳生是断然不信的。 因此屏退汪华之后，在柳生的命令下，加大了生物静电的输送，汪明明反复多次出现生理反应，直到类似的反应剧烈到不得不停止，因为她的语无伦次达到了某种极端，她竟然说起了拜年祝贺之类的qq微信“金句”，一堆一堆的心灵鸡汤，简直疯了！而且这种疯狂有着极速蔓延下去的趋势。 经一众医师检测，得出相对一致的结论，如果不加以仪器维持，汪明明很快就将成为植物人，因为她的脑神经已然衰弱无比，脑死亡已是定见。 这么个花骨朵般的年轻女子，即将走向无间蒙昧的另一个世界，虽然称不上是什么美女，柳生心下也生出惋惜之情，不胜嗟叹。 别误会，人命在柳生眼中根本不叫事，入主天星教三年以来，直接或间接命丧其手的人命早已过百。他惋惜的不是这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流逝，而是汪明明手上的资产链，所交割的部分还远未达到预期，因为汪明明这个普通女人，具有的强大影响力，经柳生一再探测调查下所知悉的部分，就连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为之震骇欲绝。 这一切在肖凡，均通过他人之口了解到的大略过程。汪明明是经过其弟汪华的引荐，有没有加入天星教都是未知之事，但对柳生这个男扮女装的俊美年轻人，显然是好感有加，少许几日里就纳为闺蜜，无话不说、无事不谈那种亲密程度。 直到此事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据知情人透露，教尊柳生也为之懊丧不已，他要的不是汪明明的命，以教义所载，九千九百九十九名献祭的美女中，汪明明虽然身段姣好，相貌仅称得上中人之姿，作为祭品还真不够资格。 但事已至此，汪明明命悬一线，就算醒来后也被重击敲昏过去。布置道场事宜刻不容缓，为了给教众信徒一个有说服力的交代，兀自昏迷的汪明明也被打造成四星型图案，高高挂在天花下，以角形钢构锁链拟态设定成祭坛的应有规格，任其自生自灭了。 毕竟教义也好，对信徒的洗脑教育也好，天星教的终极诉求不容错过，仍是对人类所掌控的资产端进行掠夺。 此时的柳生已然漂洋过海，远在异国他乡，使用多种护照掩饰身份，自有各个相关枢纽、有权机构给他打好关照，要生擒此人，就肖凡在这个世界的能耐，还真是难以下手。 但有姬青青这个实至名归的神仙中人，就算再为难万倍的事，也难不住她。 于哥伦比亚直发美国三番市的军务机场，经过多重身份掩护的柳生，被姬青青抓个正着，四名衣衫褴褛、身上散发迷人臭汗体液味的抠脚大汉，将瘦削的柳生拎鸡仔子一般，黑布套头，塞进了一架商务车里。 于车行之中，当地天星教的信众教徒，遭到一网打尽，严厉受审，交代了一大堆耸人听闻的事项。当然这是后话了。 哥伦比亚军务机场地勤部门随之接令，整体戒严长达四十小时，与此期间，化名柳生的这个活体标本，已被秘密遣返国内，转送接往天河市，兀自戴着漆黑的头套，被按跪在庄园深处的居室门口。 九九五、何处是我家（9） 杨烨至今未曾跟苏华会唔，更没有亲眼见过此人，但对此人的名头却是如雷贯耳。 早在查探行轩市境内的盗匪事宜时，由于查询的方向一再变化，更由于始终捊不清头绪，因之排查范畴波及广远，而各个查询方向反复多次指向此人，苏华的名头被提及过多次。 华联社在整片国土上涉猎范围极为广泛，早有一位公诸于世的创始人，多方拥戴的精神领袖，那正是苏华，与及扶携与共的数以百计的民团联盟多方首脑，无不对此人赞誉有加，推举为仁人志士，民间钦仰者、追随者极众。 至于苏华的名望，杨烨本身是没放在心上的，但搜集民间秘闻、排查狂暴猪受害一事的相关讯息，这个人作为万事通则毫无疑问，杨烨此前便通过各个渠道，试图联络此人打探讯息，那些或有用或无用的讯息，或许就能通过一鳞半爪的讯息，梳理出案件的脉络。 当然天使当铺冒出来，查案的侧重点就变了，变得更近乎于私人恩怨的情形，锁定了天使当铺，余者皆不足道。杨烨的想法是顺藤摸瓜，彻底摧毁天使当铺在东国的影响力，剿灭其爪牙当然就是第一步要做的事。 天使当铺是导致今时今日东国乱局的元凶，当初的执刀者还是孔英明，但相关布局深远的棋子，则连孔英明也不可能尽行掌握，所以他的揣测顺理成章，天使当铺定然有个核心调控机制，以便应付物资、军备等不时之需，在已成散沙的东国局势里浑水摸鱼，见缝插针应机载入，借力打力什么的，也均做好了筹备，提供出便利的先决条件。 就在这番调查途中，杨烨得出一个模糊的判断，苏华对东国当前局势有着清醒的认识，而且此人手腕极深，结交的层面包罗万象，上至各方势力高层，下至孱弱无助的黎民百姓，手上掌握的讯息源头来自于方方面面，万事通是杨烨对此人的初步认可，但绝非过誉之辞。 所以天使当铺的相关情况，尤其是在东国境内广泛布下的棋子，找到苏华调查摸底，不说就能依据他提供的讯息一网打尽，至少也能摸清个大概情形。 于是就有了引爆盛龙省一处军火库的事宜。杨烨通过属下传话，自然不能深信这以讹传讹的所谓讯息，直到查清盛龙省境当局已全然倒向天使当铺，这才决定出手给以惩戒。 由空际飞弹跟地底隧道的布线两相结合，且以磁波干扰军事重地的对外探测系统，造成的结果就是将军火库炸成废墟，人员死伤惨重，引起的举国哗乱不在杨烨的计划中，但到了此时，他就不得不考虑春怀楼的立场。 跟天使当铺正面作战，跟为狂暴猪复仇一事已然相距过远，就算将两者联系都显得较为牵强，跟为春怀楼的霸业拔除障碍、铺平道路，那也谈不上有多么迫切的诉求，杨烨之所以出此下策，企图心说来荒唐，不过是为了出口气而已。 这口气出得酣畅淋漓，出得痛快，却把春怀楼推到了风口浪尖，无论他此前对领土的攻伐占据，施政谋略表现得如何温和怀柔，如果按照杨烨的决断建言，出人出力出物资辅助盛龙省援建事宜，则变成了驻军占领，如此面目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各方势力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来，春怀楼跟妻子商榷多时，终究还是迟疑未决。 援助和慰问相关物资等等，已同其他势力达成了匹配的共进，源源不绝地向盛龙省当局运送过去，但要说挥军占领地盘，春怀楼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各方军阀、独立zhèng quán、民团组织等口诛笔伐事小，失掉了民心事大，这才是春怀楼顾虑重重的核心因素。 于是藏身暗处的杨烨，给春怀楼这个迟疑难下的决定，又加了一把助力。 于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一枚飞弹由天而降，事前的探测系统彻底失效，完全未曾监控出这枚隐形飞弹，它是一种渗入贴附型的液体zhà dàn，进入密闭的商城空间，立时由内部发生裂变，瞬间产生的高温，将钢构、混凝土、木质等建筑材料融成了dou fu zhā，至于其中琳琅满目的商品，那连灰都剩不下来，变成了一堆一堆的炭基质和胶原质。 此次空袭造成的人员伤亡很有限，只是几名驻防的保全工作人员，但招致的恐慌形势，令民众携家带口，大股出逃流散往各地，这分明是开辟战区的预兆！ 春怀楼当即决定，以盛龙省当局护卫不力不由，祭起了靖浮言重肃民权的大旗，就此派遣人手，率军入驻。当此情形，理由已经不再重要，占领地盘才是当务之急，如此才有顺理成章地拔除天使当铺的棋子，这一拔下去，拔起萝卜带着泥，就此把天使当铺埋伏已久的傀儡zhèng quán连根拔起。 最终的既得利益者，终究还是这个撕开脸面，以建立和谐为由，却以极不和谐的手段，收归领土于阙下的春怀楼。 灰头土脸的天使当铺，于数日后向春怀楼致电约谈，却遭到严辞拒绝，属下传话说，是敌非友，不存在谈判的基础。这整个过程均公布于互联网，既示清廉又示之以抵御外侮的决心。天使当铺两头不落好，打碎了牙和血吞，是否能就此化悲愤为动力，就不得而知了。 天使当铺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其机制内部的参与方均讳莫如深，小心隐藏身份，没有谁敢自承出身天使当铺，全球各大强国也不待见他们，毕竟这样庞大的产业团体，一旦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得以撬动的国际格局，必然会构成巨大的震荡，国际组织巴不得天使当铺窝里斗，早早解散才是天朗气清，万事大吉。 春怀楼得到一片广袤的领土，还要加强推进地方上的基础建设，拉拢民心，安抚流离失所的民众，事务庞杂琐碎不堪尽言，但他做出的第一项重大决议，则令或友好或敌对的各方势力大跌眼镜，更令昔日的好友为之愤懑异常。 二月二十三号清晨五时，区长专栏更新了咨文通告，东国境内全面排查，缉拿穷凶极恶的战犯杨烨。下午时分，咨文经过简略修正，“东国境内”改成了“全球”。 。m 九九六、何处是我家（10） 春怀楼许久没有正经上过游戏，以他如今每日的繁忙程度，恨不得每天二十四掰成十份来使用，要说还想一门心思投入魔道历练，如乱世之前那般沉迷游戏打磨角色，那不但显得游手好闲，彻底丧失了进取心，消息一旦传出去，大厦之倾覆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更何况，“春怀楼”这个游戏id正是当前东国众望所归的李春本人，而真实情绪直观感受载入的魔道游戏，可不存在玩家代练、隐身登录等策略，所以春怀楼每次上线与人接洽商榷事宜，每每引起轰动，引发一片哗然议论声，他在魔道里添加的好友近万，对他设置上线提醒的可不在少数，很可能包圆了他的整个游戏好友圈。 包括白雪梅的id雪境寒梅，这夫妻俩的id绝对被好友圈严密锁定，就想偷摸着玩一小会，那也不存在丝毫空间。 谋害狂暴猪的嫌犯，幕后主使已然锁定为天使当铺，这个案子就算未曾找到真凶，但罪魁祸首非天使当铺莫属，查询的方向也变了，线索较此前一头雾水，至少要明确得多。 以杨烨为首的专案小组早已解散，杨烨本人不知所踪，张玉强、伤无痕也结伴返回台州港，他们耽误了十多天的游戏历程，好在角色已达超神级，再行晋阶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世界观了，游戏最新改版之前，想必还要玩家自行摸索。 目前圣域、魔道两方玩家整天打成一团，彼此跨越位面进行防卫反击，拉出各条战线反复缠斗，既是游戏世界的常态，也是玩家们主要的游戏生活内容。刀客春秋与伤无痕均为超神级玩家，也是魔道战乱时代不容小觑的助力。 钱猫无事一身轻，径行返回六龙湾，蹑着女友周冰莹的脚步，也重拾魔道世界的生涯，竭力打磨角色，数日前已成功度过天级试炼，正于秘境地图努力练级，以百级为终极目标，竭力是显而易见的，转战神级副本的试炼。 炎神也赶返本职工作岗位，在常晗的职属下兢兢业业地打理经贸部门工作，但妻子和岳丈家的亲属，均在他的操作下，一并成为移民族群，已然全面部署妥当，不日内即将赶赴西欧，统一的初步意见是，在一座景致怡人、地广人稀的小镇上定居。他可没心思玩魔道，至今不过一百挂零的等级，始终也抽不出时间试炼神级副本。 之所以于区长专栏发出咨文通告，来自于杨烨的正面嘱托，所以最佳通讯渠道当然就是通过无法监控的游戏端。 孔英明接手魔道重启事宜，其实将一应事项全然交托给了刘小东，事后与天使当铺决裂，对此决定或有过懊悔之意，所幸刘小东还未及乱来，姬青青及时回归，便遭到强力的意识控制，对魔道传统的继承保持良好。 这项传统，正是对玩家权益**的保护，东国的乱象绵延至今，而这项传统的保存，使魔道成为独立于文明世界之外的桃源胜地。换而言之，藏污纳秽结党营私等民众或势力组成的非法行动，在魔道这个无法无天的世界里，依然属于三不管地带，律法手段难以戒绝，纵然春怀楼这样的当代枭雄，也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魔道世界的景况变化，玩家势力和人际斗争，白雪梅布设了极为广泛的信息网络，人手盯防，搜集讯息汇总判辨，毕竟魔道已是一款全民游戏，那就是一方天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数的当量规模大到如此地步，那已经可以称作人文政治。 经过辗转托人递话，终于跟春怀楼约了个魔法空间，见上了一面。 杨烨的意思很简单，春哥今天的局面来之不易，创业之初举步维艰，归束举国民众身登大宝之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更不能授人以柄，而天使当铺这颗钉子必须拔除掉，它们既规模庞大又鼠头鼠尾，藏身暗处盘算觊觎之心一日不死，东国就万难迎来大一统的全盛之机，所以他得当这个先锋军。 至于背负的所谓骂名，就杨烨这种性格，根本也没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春怀楼眼泪都下来了，连连摇头不允，直到火羽邪云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这个人国家观念不强，什么大一统其实我也不在乎。我要这么做，为小猪报仇是其一，其二就是天使当铺这个组织，我看他们严重不爽！藏身幕后就想操纵整个国家，我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 春怀楼转念一想，不由笑道：“如果这个藏身幕后的人就是你，比如你就是天使当铺的话事人，想必你就不会不爽了。” 火羽邪云怔了一会，禁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还是春哥懂我。” “阿火，也许你也跟其他朋友类似，用相同的眼光看待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并不想当皇帝，候选人的议项被我一再否决，原因也在于此。”春怀楼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要说改朝换代的先锋，我承认我有这个野望，但当真到了大一统的契机来临，我自然功成身退，老老实实玩我的魔道去，过回普通人的生活，那才是我最向往的。” 火羽邪云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就算我信你这番说话，但春哥你也不妨扪心自问，无论到了什么样的阶段，你要么就把事情做绝，成为一方强权，要么身登大宝，到了那个时候你还左推右推的，那就是杀身之祸的因子！春哥，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春怀楼默然良久，终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当皇帝就当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生匆匆几十年，你当了皇帝又能怎样？励精图治，把大家伙儿带到兴旺发达的正路上，又有什么不可以？”火羽邪云盯着春怀楼的眼睛，继续说道：“当体制建立完善，你订立一项基本的规则，三年五年都好，到时候制度与法律相结合，你要退就退，谁也不会把你当成眼中钉了。当然前提是，军阀割据的情况已然解除，这么大的东国……唉，那真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也许那时候梨子也回来了，我都担心他不认我这个老大哥。”春怀楼言下仍旧不无喟叹。 。m7 九九七、何处是我家（11） “梨子不会的，你别欺负他就行，这个家伙一般情况下还算正常，不经常发神经。”火羽邪云笑着调侃。 春怀楼兀自有些不放心，言归正传道：“所以，你有办法逃开追捕？后续的安排都准备妥当了？”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在国内了。” 火羽邪云双臂张开，一把将春怀楼抱了个满怀，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春哥，如果我还能活着回……他日你我相见之日，就是天使当铺垮塌的时候。” 春怀楼泪水夺眶而出，“我跟你一起”这句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厘不清什么滋味，但终于确信无疑，对杨烨这个人，他自始至终也没有看透过。 ………… 以构成宇宙的本源物质，更小于夸克以亿倍计的粒子态，于虚空中雕绘出万物之灵的人类，血肉、骨骼、毛发俱全，惟妙惟肖，身形相貌栩栩如生，表情生动活泼，而最为复杂的心灵之窗——瞳仁部位如夜色海景般深邃，仔细审视端详之下，几乎有种魂魄为之所夺的错觉，自然而然将人的情绪、直觉径自拉扯进去。 那是正是人类最恐惧的无底深渊，那是灵魂层面的无间地狱。 柳生年纪轻轻，连三十岁都不到，却身居高位，忝为天星教当代独一无二的教尊，统领人类世界进入文明时代以来，前所未有的邪恶quán bing。邪恶也许是俗人不无情绪化的中性评语，但为所欲为的quán bing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他尚自短暂的一生中，遭遇过无穷变数，自幼以至少年时代的贫寒，以致性格懦弱，内向而胆怯，到无意中被高人发掘出异禀天赋，掌控操持人心的辉煌手段，由之在天星教中屡立奇功，一举身登绝顶已达三年之久。性格也由此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一向身先士卒，披荆斩棘，挥斥方遒，得到教权首脑的群相拥戴，教尊之谓实至名归。 于死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柳生终于得见神迹，那是他苦研教义，推文敲字，梦想过无数次的真神显灵。 身为占据庞然资源的天星教教尊，早已洞悉世情，绝不至于为人世间的奇技淫巧所惑，天星教是什么样的组织，对教民信徒具有哪些有效的xi nǎo手段，终极诉求又指向何方，在柳生眼中一目了然，早就看得通透。 更通透的是他终将成为世界之王，人类的绝对主宰者，这既属狂信徒的野望，更是柳生一再忠信不疑的前景。 至于成神成圣，各种教义所载的超自然能力，柳生很清楚，那不是教旨的目标，更不是站在人类巅峰之际，就能顺势取得的，也许将来的科学发展技术进步，可以将这种信仰献祭实现。 把多少多少美女献祭给神祉，就能得到神迹显灵，当然是无稽之谈，美女嘛，献祭给可控制可制造影响力的价值交换，倒是天星教的业务范围，人贩子说起来逼格不够高，其实柳生心知肚明，本质上就是这回事。 见到姬青青神奇的手段，柳生登时呆若木鸡。 第一个念头，这很可能是某种魔术，障眼法之类的，但委实太过真切，他手脚均遭到绑缚，连揉眼睛也做不到。 第二个念头便是参研多年的教义，其中不乏关于神鬼故事的异想传说，内里的确提及过神灵造物的手段，如果眼见为真，那么这位美得令人心颤的女子，就是真神上帝了。上帝以女性的姿态出现，也并不奇怪，柳生见多识广，博闻广记，上帝就算雌雄同体都不叫事。 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正因为人类有着自发的情绪和思维能力，最重要的还在于——教义上论及的幻想能力。 人有着幻想现实中不存在事物的能力，而类似的奇思妙想，广泛见诸于诗词歌赋，更于史上的画师、雕刻家绘形出平面和立体图谱，那么这些稀奇古怪的幻想，由另一个迥异于现实世界的层面，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真实，不同于眼耳口鼻触探世界的真实，是发生在另一个平台上的真实。如果坚信它就是假的，是虚构的，是胡思乱想的结果，以柳生的见识而论，未免过于浅薄了。 然而无论柳生的思想有多深刻，他的命运已然注定。 姬青青笑嘻嘻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生，忽然羊脂白玉般柔婉的右臂轻飘飘地挥出。 那个生造出的人形怪物，生动鲜活有如活人的物体，还眨了眨深邃的一双眸子，很快便身形碎散，面容变得模糊不清，紧接着化为一滩散乱飞旋的银色星芒，似乎遭到空气的无形吸收，就此消失无踪，寂静的院落里没留下丝毫痕迹。 ………… 汪明明身体恢复情况良好，本能上有着强烈的求生愿望，肖凡看她的情绪逐日变得活泼开朗，更是颇感欣慰。 关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汪明明也逐渐碎片化地陈述出来，其实这整个过程，大致情形肖凡已有掌握，就算细节不清楚，也能约略推导出经过。 这两天肖凡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将心比心，这番羞于示人的经历，由汪明明亲口说出来，也当真难为她了。 汪明明一再表示，甚至是声泪俱下地央求肖凡，一定要放过弟弟汪华，他也是受害者，再加上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糊里糊涂就上了天星教的贼船……总之一句话，汪华在变故发生前后，是无责的，至少改过自新的机会，应该给他一个。 肖凡答允地朗朗上口，就差拍胸脯保证了，其实心里面恨意满满。 就在昨天，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到汪父汪母耳中，很可能汪明明出于担忧，一时失言露出了口风，六十岁的汪父与五十三岁的汪母，就此找上了肖凡。 先是对汪华一番指责，大致意思是年轻人不懂事，缺乏教养方面二老才是最大的责任人，所幸没有造成重大后果，家姐的身体康复情况也不错，那当然最好是不予追究，包括汪明明也是这个意思，既往不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m 九九八、何处是我家（12） 肖凡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若非姬青青及时驾到，汪明明很可能已然香销玉殒，险些命都没了，这也叫没造成重大后果？ 而且就二老的语境看来，哪怕汪明明真就这么挂了，估计他们也就叹息一阵，悲伤个几天，宝贝儿子汪华仍是关注的要点。 但汪明明本人都不愿意追究弟弟的过错，肖凡更是感到憋屈，无处申冤的那种憋屈感，听二老絮絮叨叨，各种引申各种离题万里，总之统一了口径，坚定认识：汪华没错，你别招惹他，更别欺负他。 肖凡默不作声，其实他还不曾意识到，自己的怒火早都溢于言表了，双唇紧抿眉心微锁的样子，汪母看着惶恐，却给了汪父一个主意。 只听他话锋一转，提到汪明明名下多项产业的运营情况，其实汪父对类似钱财方面的事项虽然竭力关注，但至今了解甚浅，金融运作更是个纯粹的门外汉。 汪父提出的多是不动产、银行存款，他的意思是自家女儿的事业蒸蒸日上，前景无限，而且你别忘了，这些巨额资产的签署议项，文书印刷字样，从法律意义上看，可都是姓汪的！ 肖凡怒极而笑，这种威胁可就再明显不过了，汪父的言下之意是说，你自己惦量一下，真惹急了我们汪家，大不了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闹到司法层面，打官司你可赢不了。 “伯父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明明的，由一开始就是她的，对了，是聂语……是我姐全权主张，交割给明明的，钱也好，产业也好，我一件都拿不走，你尽管放心。”肖凡语声一转，又道：“可是天星教……这个邪教草菅人命，做下了天大的案子，肯定要遭到法律的制裁，还有严惩，那么汪华作为信徒，并且在天星教以往的违法行动中助纣为虐，案子调查下去肯定能查清楚，肯定会把他查出来，你说他不需要承担责任……呵呵，伯父也是知法懂法的，这想必说不过去吧？” 他也是没辙了，说这话多半为了出口气而已，又不可能跟汪明明的嫡亲父母兵戎相向，像屠戮憎恶的凶徒一般随手灭杀，只能说点气话，吓吓这个貌似老谋深算的汪父。 “那咱们是不是上下打点一下？” 汪父的思维逻辑再次出乎肖凡预料，顿时瞠目结舌，接不上话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哪跟哪呀？ “我看你调查明明的失踪案，跑前跑后的，应该跟警方很熟悉吧？”汪父语声一顿，继续说道：“嗯，我是说刑警那一块，你跟各个衙门打些关照，具体要花多少钱，我……让小华他姐姐出就好了。”他话里话外这意思，是坐实了一条，有钱也是他汪家所有，要打通关窍，当然由他汪家拿钱，作为肖凡这个准女婿，为小舅子四处打点关照走动走动，当然是应有之义。 肖凡深吸一口气，心下暗暗提醒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别发火，为这样的渣滓发火不值当！ “所以你儿子把你女儿害成这样，汪华他姐还得巴巴地为他忙前忙后？我就想知道，汪明明是不是你亲生的？”肖凡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伯……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我没有人性？听说你手上都有人命官司，你问我有没有人性？我倒想问问你，你还有人性吗？”汪父瞬间脸色铁青，沟壑满面的皱褶里，透之而出的仍是那副威胁的意味。 “哎呀，怎么就闹僵了，你们别吵，一人少说一句……”面目慈祥的汪母急忙打圆场，却怯然盯上了肖凡的眼睛，“我说小凡，你是好孩子，小华毕竟是明明的亲弟弟，真到那个时候，还真得你出面帮衬一下……” 肖凡掉头就走，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无法沟通！ 走着走着吧，升腾的情绪又冷静下来，汪华是二老的爱子，不要说只是将姐姐提供引荐天星教的机遇，就算亲手扼杀亲姐，在其父母眼中，估计也会找出各种理由给他开解，终究还是会原谅他的。 这就是立场和角度的问题，而不是沟通顺畅与否的问题，不管肖凡能否接受，但至少应当理解。 可汪华这个兔崽子，绝对不能轻易饶恕！ 肖凡理智上越冷静，情绪上越是怒火中烧，按照他当前的心思，这一家子人都不是东西！唯有汪明明一个好人。 因为从情感上看，两人许久前就已亲密无间，山盟海誓，甚至从男女情爱的生理角度出发，汪明明是他第一个女人，并且肖凡至今坚信，对这个女人的爱恋从未动摇过。 人格高低，品格优劣，原本也就是见仁见智的事，站在肖凡的立场，汪明明当然是好人，有过多少误入歧途，有过多少不堪的经历，她身为自己的亲密爱人这一条不会变。而汪父汪母包庇爱子的举措言行，剥夺了汪明明的正当权益，她人身受到侵犯的冤屈要想得以伸张正义，至少汪华这个始作俑者是无法逃责的，同时却又是难以追责的。 这才是肖凡憋屈郁闷的由来。跟聂语晴一说，不出预料地遭到一番冷嘲热讽，她对汪明明的情况，也许同情个一两分，鄙夷处却更甚。 姬青青冷眼旁观，却从未就此事发表过意见，却忽然提出一个看法：“汪明明并未失贞，没有被别的男人侵犯过，包括她的弟弟汪华。” 肖凡恼火道：“所以汪华这孙子也是无辜的！你是想说这个吗？” “汪华肯定算不得无辜，但天星教拣定了汪华下手，目标肯定是汪明明，加上收买的半数贴身护卫，有没有汪华从中穿针引线，想必造成的结果不会有很大差别。”姬青青的冷静，远非争论中的两人可比，她接着说道：“梨子哥不开心，为之愤怒，重点不在汪华，而在汪明明所遭受的身体、心灵、情感上的伤害，你急于向他人追责，也只是为了泄愤而已，而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说着摊了摊手，左腕一翻，指向门外，说道：“正跪在那里，等待梨子哥的审判。” 。m 九九九、何处是我家（13） 审判来自于基准位面，战略级武器的打击，精准锁定天使当铺的组成权力人，那些或公开或隐蔽的基地和产业园。 空袭来得太快，且动作极为密集，如暴雨狂风般向全球各地到处开火，目标所指，囊括了基建、经贸和科研大国，不算部分向来谨小慎微、小心求存的岛国，和民生科技明严重落后的小国家和部落，立身强国之林的国度，遭到空袭的不下六个！ 由于事先征兆不明显，各国对地对空侦查系统并非全然失效，尤其科技发达的强国承平已久，难以致信所以应对匆促，收到讯息反馈，要么是不明物体高速飞袭，要么还未曾收到国防系统的回馈，仅有仪器自发的防护机制作出应有的反应，物资、人员损失惨重还在其次，主要是惊悚莫名。 国际政坛为之哗然一片。 世界大战一旦打响，再缺乏有力遏制的手段，那断定是人类的末日！ 而这多场袭击，必然出自于蓄谋已久，且在尖端武器方面高度发达的国家，甚或掌持在邪恶势力、类似于恐怖组织手的尖端武器设备，但纵然再邪恶的民团组织，谁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须知战略级武器的使用，虽未必完全受控于国际物理协会的节制，但理性尚存的势力人人皆知，一旦投入于侵略攻伐，便很容易推动战端，而以如今的科技力量，规模战争会推着人类走向灭亡。 正因为战争可能造成的结果，有着清晰易见、明确无误的逻辑推导脉络可循，科技强国既不会擅动刀兵，轻启战端，更不约而同地严厉约束明落后地区的武器研发、军械发展进程，这是人类求存的根本，容不下多少平等自由min zhu的所谓情怀。 国际的佣兵组织、武器商的运营，均遭到极为强力的扼制，限定在小型dàn yào火炮级武器的范畴，战略级大型光能、磁能、核能等武器，可能也不乏民间组织研发，但无不如履薄冰，头顶的高压委实沉重到窒息。 正当全球各国纷纷展开调查，统计人员伤亡情况，与及梳理造成的经济损失种种，互联端冒出了一支独立平台，其以直播的形式录制了一段视频，揭开了开启战争的真相。 以厚厚的黑布头套蒙面，仅露出双眼和嘴部，那一口整齐的白牙于黑色头套下醒目无，熟悉的人或许能此揣测出，那可能正是杨烨本人。而这样的形貌特征，鲜明地宣示出其身份属性，那无疑毫不遮掩地承认了，是kong bu fēn zi。 视频里此人发言内容简短，且以变声器改变了音高，说的是华语，加刻意修饰的口音，算跟杨烨熟识无的好友，终究也不敢断定他的真实身份。 言辞狂妄到幼稚，大致意思是让天使当铺洗干净脖子，等待授首，挟以多地方言的污言辱骂，接着摄像镜头晃动了好一下，显得极不专业，透着一股浓浓的山寨味，然后便昏沉下来，视频嘎然而止。 天使当铺组成势力、产业的基本格局，由孔英明提供，当然也仅是其的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却是天使当铺里占据话语权最大的数十方权力人，所以杨烨能做到精准打击。 但天使当铺对外是邪恶的组织，说好听点是分布全球巨量资产端的商务合作模式，如今稍有关注国际政局的人则众所周知，天使当铺的前身为圣域游戏创建方，本身是一座航母级庞大的贸易体，再接洽多国产业寡头群相勾连，形成如今对外宣称的天使当铺，其目的不外乎瓜分陷入混乱的东国领土。 然而知道归知道，天使当铺究竟有多少参与合作的机构或产业链条，有哪些组织与其有或深或浅的联络，却谁也捊不清，在遭到空袭各国政务、军务方面的梳理下，所谓惨重的损失，倒的确没有那么严峻，堪称打击精准。 全球各国时区有差异，但无论何处受袭，由于密集的空袭均发生在夜间，死伤者均为厂区、矿藏、写字楼加班的工作人员，这些人、这些受袭的所在，是否如视频所提及，都属于天使当铺的组成者，当前不均匀的情况，不平衡的线索掌握，各国zhèng quán连见仁见智都做不到，只能瞎猜，也许蒙面人叫嚣的言辞是真有其事，假的也不无可能。 而蒙面人未曾借助互联虚拟端的任何著名站点，得以私自载入直播平台的链接，那么显而易见的能看出，蒙面人或蒙面人所代表的组织，手是掌握有虚拟端口的，这是在原有联机络的体系结构，进行全球互联协议的加权，蒙面人的数据运算和终端控制，为了避免跟联协议碰撞发生超负荷运载，断定会有他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案。 kong bu fēn zi掌握的手段和能量，不看战略级飞弹的摧毁力，只由独立载入的虚拟平台便可见一斑。 这一天里，便有数十万人通过魔道给杨烨留言，或询问或关切或警告，但随着数日后毫无反馈，魔道里的火羽邪云也没有过线，世界各国间亦波澜不惊，未发生其他异动，杨烨是死是活，身处何方，包括引发轩然大波的恐怖袭击究竟是否由他一手操纵，都成了一团迷雾。 张峰却深信不疑，他数次登录魔道，给杨烨留了一百多条消息。他不知道的是，雷阵雨、张玉强、伤无痕、钱猫、随心所愿、何方静、富贵妹等大批好友，给火羽邪云的留言消息早已过万。 唯能确认无误的只有春怀楼、褚如明两人，通过电话联络，褚如明得知的最新消息，是孔英明与妻子一起，带着一百多名生物学家，已然驻扎边境，深入那座绵延千里的热带雨林，在庞阔的基地内部打造生态体系，进行生物研究。 少不了的，自然还有过千计用于一线探索、采集生物标本的超能战士，这些人无一不是超能基因携带者，且生物进化侧重于体能体质，身世背景调查得清晰无误，既与春怀楼签署了雇佣合同，对孔明先生这位帝国国王尤其忠心耿耿，尽能放心使用。 孔英明跟褚如明彼此的消息一番对接，立时省悟到杨烨的最新动向，禁不住一阵深叹，年前的会唔犹在眼前，此番一别，估计杨烨是凶多吉少了。12 一OOO、何处是我家（14） 干下了如此惊天巨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管有着多少正义的企图心，也不管杨烨会放在任何主权国度进行判决，一个fǎn rén lèi罪是断然跑不掉的。 杨烨的布局再谨严再完善，他手上掌握的技术力量、物资体量再富饶再庞大，迎接他的将是全世界的声讨。 曝尸荒野是他的最终归宿，也是符合杨烨生性的最佳死法，否则面临审判，遭到人身禁锢，被弄得不人不鬼，那时候就算他想死，可能都死不成了。 春怀楼发布的通缉令，是自有平台的专栏咨文，非但东国各方zhèng quán势力密切关注，全球有兴趣观望东国政局的人士，也无不历历在目。而这篇咨文的诞生，还早于杨烨发动恐怖袭击之前。 春怀楼以此文为旗帜，对恐怖事件进行逃责当无疑问，他跟杨烨的密切交往有大量史料可查，那绝对是彼此忠诚的挚友！但有这篇咨文打了个提前量，无论任何势力心下各种龌龃各种猜疑，明面上却也无法指摘。 杨烨是穷凶极恶的kong bu fēn zi，有东国最大地盘的持有者、改朝换代的先锋、民众的精神领袖李春，已于个人专栏作出佐证，继而给密集侵袭的操刀人，由侧面提供了举证依据。 干犯恐怖袭击的元凶呼之欲出，曾为魔道世界威名远著的盗贼高手火羽邪云，此后身担台州港雷霆扫黑组组长，后任这座巨岛的警务署长，再其后叛逃出天道公司的杨烨，已是一个举世公开的秘密。 想起跟杨烨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由死对头变成相谈和洽的友好同盟，再到如今彼此信赖倚重的伙伴，孔英明之所以拥有当前尚自安逸的处境，生物领域的研究进展顺利，无不有赖于杨烨的大力扶持。 虽谈不上感激涕零，但杨烨若就此一去不归，人间蒸发也好，死于非命也罢，这条持续至今的供应链可就被生生扯断了。 每当念及此处，孔英明时时便会嗟叹出声，不胜惋惜继而黯然神伤。复杂的心思还真难寻倾诉的渠道，也就偶尔跟妻子琐碎几句，纵然挚友至交罗星——魔道位面的天煞孤魂，那也绝对是守口如瓶，遑论交往之密切处远逊的雷阵雨、伤无痕等人，更是只字不敢提及。 但他这边不提，褚如明却是个大嘴巴，此前倚为臂助的杨烨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雷阵雨又极爱扮演正人君子，向来声严厉色，纯粹闷葫芦一个，他能商谈机要的对象，顺理成章变成了张峰跟伤无痕。 张峰也不耐烦听他那一套歪理，每次谈事无不唯唯否否，敷衍两句就过去了，根本不愿意跟他深谈，那些既幼稚又荒唐的奇思妙想，张峰自认为脑容量吸纳不过来，更愿意在魔道世界打发时间。 而伤无痕倒是好奇心强烈，他出身名门，见闻广博，知识面本就庞杂，起初倒还能跟褚如明无话不谈，后来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褚如明的话题天马行空，每每超着外太空奔驰而去，一骑绝尘，有着誓死不回头的决断。 这人断定神智不正常，很可能精神有问题。 褚如明手握重权，掌持全球最大体量的科技成果，资产实值就算不是全世界最大，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少许几名寡头之一，然而他越发感到孤独。 孤独的褚如明，没事就蹲守在狂暴猪的叔婶家中盘桓不去，蓝水蓝、肖丽云、何方静、富贵妹与及张玉强有孕在身的妻子吕玉澄，等等多位女士，对褚如明由起初的敬畏，持续交往下也变得不那么敬重了，因为这个人自己就不敬重自己，交谈之际肆意妄言毫无顾忌。 在如银的夜色中，在温顺女体的环绕下，在彻夜无眠的醺然酒意里，在天青无云的清晨，褚如明无比想念杨烨，所谓知音何处，弦断有谁听？于是他找到了新的知音，那正是来自于魔道世界的孔明先生。 这位游戏世界的帝国国王，堪称魔道位面统领者，对褚如明任何天马行空的想象无不应付裕如，与他的沟通无比顺畅，因为孔明先生所知悉的诡异情境，比褚如明随口胡谄的奇思妙想还要神奇百倍！ 随着彼此言谈投机，话题的深度也得以延展，经孔明先生引荐，褚如明见到了昔年的老板，随同携手披荆斩棘的合作者，人类世界的产业巨鳄燕南群。 燕南群在现实世界的身份已然不复存在，他的意念在魔道中得以永生，他现在唯有一个身份，至今未曾成功转职天级的自然使者二转浩灵，游戏id燕北飞。 ………… “你年纪这么轻，做事草率一些，看问题简单一些，都不算多大的过错，就算犯了一点小错误，被某些坏人带上了歧途，追求享受，吃喝嫖赌抽这些，那也不是不能原谅的，有过则改，我相信就你的年纪看来，仍有改进的空间。” 肖凡的说话像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又像是絮叨琐碎的说教长者，汪华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险些失笑出声。 空寂的斗室中几乎空无一物，仅有四张矮椅与一张距地五十厘米的小圆桌，肖凡与汪华两人围桌而坐，正面相向。 “你说的坏人是谁？你倒说说看，坏人都有哪些？”汪华的语声不乏调侃。 肖凡答道：“天星教当然就是坏人了，因为他们差点儿害死你的姐姐，假如你的态度真实可靠，你的姐姐应当是好人。” “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汪华满脸不屑之色，转而说道：“我姐就是个普通女人，既然加入了教会，忠信虔诚是必须的，这只能称得上入门级，但就连这个入门级，我看汪明明还不够资格呢！”他连上了姓氏直呼其姐的名字，将这个藐视的姿态表现得更是真切。 “所以按照教义所载，献祭给上神才是正途？”肖凡心下已有怒火升起，却兀自不动声色，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该死？” 汪华接下来一番话，险些引致肖凡暴怒而起，就此徒手格杀当场。 “该不该死，不是由我说了算的，得由教尊定夺。”汪华的语声懒洋洋的，似乎提不起精神，显然不打算跟肖凡这个教外人士详述教义的奥微处。 。m7 一OO一、何处是我家（15） “假如教尊认为汪明明该死，你怎么看？”肖凡强压怒气，竭力将语声收束得稳稳当当，静静问道。 “那她当然就该死，这还用问？”汪华一脸好笑的样子，嗓音也微带讶异，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无厘头的笑话。 肖凡的怒容之浮现，自己毫无所察，但在汪华眼中就相当明显了，就势问道：“如果教尊命令你去亲手献祭，你会遵照执行吗？” 汪华摇头叹气，说道：“执行人是有资格认定的，我还不够格，何况教内众所周知，汪明明是我的姐姐，教尊温文尔雅，人中俊杰，待人又亲和又诚恳，绝对不会向我下达这样的命令。”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脸上透着向往倾慕之情， “也即是说，你如果够格当执行人，而教尊又愿意让你执刀行刑，你肯定就听令行事，不会犹豫了？” 肖凡的声音越发阴冷，汪华却丝毫不察，就势点头道：“那是我的荣幸，执行神圣庄严的献祭仪式，也是我近年以来的短期目标。” 他看到肖凡脸色铁青，不由噗哧一笑，说道：“怎么？很意外吗？你大概又想跟我说教了吧？教育我怎么为人处世，怎么端正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说吧说吧，我听着呐！” 肖凡刷的一声于矮椅上拔身而起，弯身一巴掌挥过去，凌厉的掌风竟生起空间震荡般的威势，汪华大骇下侧头躲避，然而他这点肢体敏捷度，如何能躲开肖凡的全力一击？ 只见汪华右颊肌肉涌动，犹如平湖水面骤然荡涤起来的怒涛翻卷，半张脸都被狂风大力挤压向另外半张脸，然而肖凡这一巴掌终究停在他的颊边，静止不动。 这一巴掌挟忿挥出，如若击实在汪华的脸上，以肖凡非人的力量，且力量凝聚而高度集中，估计会将他整个脑袋拍飞出去，就算连着颈项的皮骨肉筋不会就此寸断裂开，这颗脑袋带着汪华不足一百一十斤的瘦削身体，撞在墙壁上也是肝脑涂地，必死无疑。 肖凡正是预见了后果，才在最后一刻收手。 汪华震骇欲绝，半边脸的肌肉回缩弹伸反复不绝，耳中嗡嗡作响，满脸血色尽褪，变为碜人的煞白，人也站将起来，双脚下意识连连后退，但斗室一共也就十平米左右，几步一退，便贴上了墙壁。 环目四顾才发现，这后退的方位不对呀，肖凡背对门扉，跟汪华正面相向，他这越退到墙壁，反而跟屋门的位置离得更远，不由心下惶恐，下意识喘上了粗气，很快便感到呼吸困难，呛咳声声。 肖凡心底在说：明明，你也听到了，不是我要毁你弟弟，是汪华本身已经毁了，他中毒已深，中了邪教的剧毒！这样的垃圾留着徒然害人害己…… 当然这话没说出口，心里想想而已。汪明明是能听到这间屋子的交谈语声的，圆桌底面贴附了一支高保真数码录音笔，以红外功能同步到汪明明的手机上，她对这间屋子的交谈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当着姬青青的面，汪明明也会禁不住伤心落泪，只是重返一号位面后，肖凡已不具备聂语晴那样意识海触探万物的功能，只能凭借猜测。 “你这个……畜生！” 肖凡很少用含有脏字的粗口辱骂别人，加上年深日久的历练，更对言辞上的泄愤弃若敝屣，但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到底骂了一句。 “我……咳咳……我得提醒你……咳……提醒你一句！”汪华喘息稍定，高声叫道：“你骂我，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吗？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人最大的缺失在于，你们没有信仰，你更不明白，信仰的力量贯穿在整个人类史。我姐姐也好，我爸妈也好，在信仰面前通通都不重要……” “只有天星教最重要对吧？只有你家教尊的吩咐才是圣旨？我看你是疯了。”肖凡冷声说道。 “教尊大人受命于天，他本身就是神祉的天外化身，纡尊降贵来到凡间，就是为了拯救愚昧无知的世人，禀承智慧、仁爱、怜悯和拯救的慈悲，教尊具有大智慧，大仁慈的光辉播洒四方，你这种庸碌之辈怎么能懂？”汪华本来已现出畏怯之色，说到教尊大人却又朗朗上口，似乎只要“教尊”二字冒出来，就能给他加持无穷力量，面对肖凡也显得姿态勇猛。 忠实信徒之所以能被邪教成功洗脑，肖凡对其中机理始终也难以尽悉，这时候通过汪华这样的大学生亲口说出，觉得更加邪门了。 “嗯，我当然不懂，所以我把这尊佛给你请来了。我也想学习一下，这个大智慧、大仁慈，究竟有什么高深的地方。” 肖凡取出手机，吩咐了两声，很快便有从人由密林深处，将蜷缩成一团的柳生提拎过来，于外敲了敲斗室房门。 为了防备汪父汪母的纠缠干扰，肖凡于乡野购置了一间拆建废弃的石屋，经过简单修葺，便作为一座小巧的审讯室，今天把汪华诳出来，就是想要跟他聊谈清楚，具体对汪华有什么样的处置，肖凡倒还没下好决定。 要是一号位面的其他人，哪怕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肖凡说杀也就杀了，根本不会与之反复交谈，但汪华毕竟不同于常人，他可是汪明明的血亲弟弟，对汪华的最终处置决断，必须征询汪明明的意见，这是肖凡一切态度的前提。 “教尊会来？是真的吗？！” 汪华的表情不似作伪，更无丝毫惊骇畏怯之色，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只见他眼神放光，透着无与伦比的喜悦和浓浓的倾慕之情。肖凡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其实忽然感到，自己的世界观都崩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肖凡返身拉开了木质插插销，柳生手脚被牛筋绳绑缚在一起，瘦削的身体大幅度弯曲成一团，四名肌肉虬结的大汉提拎进来，一松手，柳生登时像只皮球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一直滚到汪华的脚边，被他屈膝一抵，这才停下。 一OO二、何处是我家（16） 室外四野静悄悄的，不闻丝毫虫鸣和鸦雀的鸣叫声，此地位于村落与城镇的罅缝地带，连绵在黑黄土地里的数十里荒原。 接近春分，而黄河流域中游地域的春日未至，骄恣疯长的冬青草种极为密集，鲜见茁壮高拔的落叶乔木，灌木和充满荆棘的藤蔓倒处处皆是。中午由乌云里倏忽呈现的太阳，已于晌午时分隐淡消失，阴沉多日的高空深处隐隐传来闷雷声，料峭的寒风中仿佛有雨雪将至，人的心情也变得极为阴沉。 尤其是汪华的情绪，由欣喜到惊讶再到震骇，自被捆成一团的柳生提溜着滚入斗室内，一股干枯的屎尿恶臭便散溢开来，于斗室里四外飘荡。随着汪华下意识蹲在地上，用手拨弄捆缚柳生肢体的牛筋绳索，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绳结的所在，表情变化幅度之大之快，更是精彩纷呈。 肖凡却没心情多欣赏，嘲弄汪华的手段只是次要目的，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他却也至今没挼清。 或许只要汪华有悔过之心，自己也会如同其姐汪明明一般，就此原恕他的罪过？ 肖凡心下忽然浮起这个念头，但随之便将这个想法摇头挥散，径自指向汪华脚边的那团人体，问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天星教的教尊，你心目中的神？” “他不……是！他是！”汪华一边语无伦次地开声说话，一边手上拨弄绳索，由侧面、下面、两旁到处观望，审视着耷拉着脑袋的柳生，到底还是认将出来，却猛然抬头，怒声叫道：“聂凡，你想干什么？你这是非法禁锢懂不懂？我告你去！”他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却兀自未停，但可能过于震怒，双手的摸索毫无头绪，找遍了拱成一团的柳生全身上下，一直也未找到绳结所在，动作上就显得十分焦虑恼火的样子，神情尤其焦灼。 “你居然还懂法，当真难得，那么天星教把女人当成祭品，向所谓的神祉献祭，就你的法律常识看来，算不算草菅人命？算不算谋杀？”分明是语带讥刺，但肖凡神色平静，好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毫无冷笑的表情姿态，接道：“这个家伙既然是神仙的天外化身，你让他变一个我看看，他的神通体现在哪里？” 汪华怒目而视，泪盈于睫，紧跟着又低头回到这团人体上，睫毛上晃动的泪花再也停留不住，反而一发不可收拾，泪珠急落如雨，继而抽壹起来，落泪的样子颇显得凄惶无助，又充满了焦灼的痛惜之态，估计他爹妈有噩耗传来，也难以令他如此伤心。 而柳生被以同样的姿势绑缚了四天，被人当成物品般提来提去，手足早已生冷僵硬如冰。他的下巴被拉到脱臼，就想咬舌自尽也做不到，利用滚翻的惯性助力撞墙也试过，但腰胯部位用不上力，这么干也很难生效，这求死之旅，可当真难为他了。 这四天里，柳生仅被喂以磨成粉末的饼干、面包充饥，不经牙齿咀嚼，直接以漏斗倒入他的喉中咽下。而长达八十多个小时未曾正经饮过水，他的生机早已衰竭到临界点。 大约他曾喝过自己的尿液，那必须趴在地上小心挪动，因为羊绒大衣跟黑色西裤俱全，屎尿只能拉在身上，而要确保尿液渗透出西裤表层，落在地上才能舔食饮用，技术含量也不是一般的高。 倒不是柳生贪生怕死，求生的决心作怪，而是人体基因记忆衍生出对饮水的本能需求。 简而言之，喝水不是为了委曲求全地活下去，而是他的确太渴了，他需要水源洗涤重度干燥的内脏，因为五脏六腑的工作秩序已然紊乱，肝火不是旺盛，而是在内部烧灼。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透出十多处病态的褚红色，眉心处黑气深重，而双唇的色泽暗红发黑，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无须任何人动手，只消将柳生绑在柱子上，假如他仍然遵循正常人类的生态循环，最多也活不过两天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汪华瞳仁中的血丝已然密布而网状，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全身都开始抖颤起来。 他终于再次抬头，看向肖凡，咬牙切齿地说道：“带他去治疗！我……我求求你！”说是乞求，但他的表情眼神一片狰狞，无法言喻的凶狠意味，令这张年轻的脸庞都扭曲起来。 “哦，让他恢复健康，大智慧大仁慈的神通就回来了？”肖凡的神态终于变得戏谑起来，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揶揄道：“你猜我会不会听你的？” “我艹怩玛！” 汪华于怒骂声中，飞身扑向肖凡，居然爆发出庞然的速度，短短不足四米的距离，到底没有打破物理定律，仍然没能让怒火点燃他的隐藏属性，于途中便扑的一下跌在了圆桌上，磕得头脸青肿，席地滚翻。 肖凡猜测汪华肯定很疼，但是他猜错了，汪华的痛觉神经似乎被封闭了，于半米外毫不迟疑地翘身而起，一头就撞过去，这真有点儿不要命的架势了。 人影倏忽间一闪，肖凡侧身避过的同时，还不忘随手牵住了汪华的风衣下摆，以防他一头栽到墙壁上，青石砌就的墙壁跟脑袋相撞，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古代向帝王死谏的臣子，死在这一招下的不知凡几，纷纷传为一段佳话。 嗞拉一声响，韧性十足的国际大牌风衣，居然抵不住汪华这一撞之威，肖凡手中扯下了一大截布条，紧跟着便是“嘣通”一声闷响，汪华的脑袋带着整个身体去势稍缓，却兀自义无反顾，跟青石墙壁来了场亲密接触，晕晕乎乎地软倒在地上。 肖凡凑近过去仔细打量了下，汪华的额头除了有些微的下陷情况，看来伤势并不严重，这个下陷处逐渐浮起了一个肿疱，很是神奇。 他正待伸手过去触探一下汪华的鼻息，谁知汪华忽然睁眼，登时泪如泉涌，嘶声叫道：“帮我……姐夫，能不能放了教尊？送他去治疗，姐夫，我求求你。”他的语气极为恳切，说起话来更是泣不成声，鼻涕眼泪齐流，他的双臂随之合抱探出，分别以五指牵着肖凡的裤角。 “不，他有大智慧，大仁慈，大神通，我断定他死不了，不信我们拭目以待。”肖凡左手在汪华肩头拍了拍，满脸肃穆，神色比汪华还要诚恳，因为两人恳切的目光正在对视。 肖凡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应该相信你的教尊，别忘了，你是个有信仰的人。” 一OO三、何处是我家（17） 数十公里以外，庄园阁楼书房里的汪明明，在姬青青的陪同下，正各戴一只耳机倾听斗室里的交谈内容，此前听到斗室里动静较大，汪明明时时就会紧张起来，心下不乏担忧，万一肖凡暴怒之下收不住手，难免不会伤到弟弟汪华。 听到此处，汪明明终于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侧头看向姬青青，只见她也是嘴角含笑，却下意识止住笑声，轻轻叹了口气。 姬青青柔声宽慰道：“明明姐尽管放心，梨子哥有分寸的，没有你的首肯，他绝不会伤到汪华。” 汪明明点点头，又摇头道：“我没有不放心，只是当初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个人迷惑到了，我最后见到柳生的时候，依然认为他是个女人，一个高大的，漂亮的女人，她……说话也动听，知识面很广泛，很有亲和力。” “现在你应当明白这前因后果了，这位教尊大大，对你的企图是显而易见的，不外乎利益而已。”姬青青侧头凝视汪明明的眼睛，美目中透着柔和而专注的神情，“可汪华中毒已深，我看梨子哥的意思，也没有纠正他的意图，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汪明明蹙眉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我想把他送去国外深造，接受哲学或者宗教学方面的教育，你觉得梨子……肖凡能同意吗？” “或许会同意，或许……”姬青青语声一顿，转而笑道：“只消你一句话，梨子哥自然无不遵从，你放心好了。” “可是聂姐姐……她对我的成见很显然，我……我……”汪明明似有千言万语，却终化为一声叹息，就势握住了姬青青美玉般的左手，摩挲了片刻，说道：“如果青青一直陪同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受到此人蛊惑……唉！” 她神情凄婉，叹息声虽淡淡的，却充满了痛悔之意，加上如今肌体遭到姬青青通过粒子态的修复，容貌之美艳大异从前，姬青青看在眼里很是欣赏，环臂揽住她的腰肢，将脸颊贴在汪明明的颊旁，两张明丽动人的年轻女人的容颜登时交映生辉。料峭的春风拂过敞开的窗棂，掀动起两人乌黑的长发，衬着两女迥异的神情，于飒爽中透出丝丝柔媚。 “我明白梨子哥的心思，无论明明姐遭逢什么样的境遇，你始终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姬青青显然仍是安慰汪明明的口吻，随之又道：“至于聂姐姐，她是梨子哥很尊重的人，又是科学家，想法也好，看问题的观感之类的，总是有她一套较为固执的逻辑，但要说对你有些成见，始终会逐渐散淡的，加上我跟梨子哥居中调和，你尽管安心好了。” 不管她的宽慰之语如何空洞，汪明明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在所难免，而接下来，表情更变得愕然。 因为肖凡跟汪华的谈话，转接到这边的手机端，又涉及到另一个尤为突出的事项，那是关于他不久后的行程。 苦苦哀求的汪华始终未起身，几乎蹲跪在地上，他的诚恳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决不似肖凡那样调侃。 肖凡的揶揄，对他显然是个持久的折磨，尤其柳生尚自捆缚一旁，身体绑成了球状，有口难言，尊严既受到无声的折辱，身上还带着浓烈的屎尿味，衰弱而无助，想必生理上亦在倍受煎熬。 这无形中转化为汪华心理上的煎熬，他说话的姿态都变了，“姐夫你看不起我，你嘲笑天星教，甚至囚禁了我们的教尊大人，这都没关系，我都……你说什么我都同意！我只恳求你……我乞求你，放过教尊大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姐夫，求求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 “你姐的面子，在你这里不好使呀！我看你姐的面子，你什么时候看过你姐的面子？”肖凡大义凛然，语声铿锵，“将你姐当成货物，贡奉给天星教作为献祭神鬼……的祭品！那么作为祭品本身，想必是没有发言权的，也没权力反抗，这就是你们高深的教义。我这么分析，你也跟我一块儿分析一下，是不是这样？” 汪华怔住了，随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他这样子，想必还真是于脑中分析判辨了一番。 这也是最令肖凡诧异的一点，此人分明神智正常，但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被彻底洗脑的狂信徒的特征，那么以所谓“教义”洗脑的忠诚信徒，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生态？所谓洗脑，令教众忠信不疑，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实现的？ 谁知汪华通过另一个层面说将起来：“那么你非法禁锢公民，你就能代替判官执法了吗？又是谁给你授权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授权，我就这么干了，你咬我呀？”肖凡不屑道，根本懒得在律法精神上跟他纠缠。 “教尊大人如果死了，你也活不成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敢想象，我教在地球上的影响力。” 汪华的说话又像据理力争，又像加持某种威胁力度，总之肖凡是不作分析的，兀自狞笑道：“至少这个孙子死在我前面！呃……不是孙子，是天神化身，有位神仙死在我手上，死在我前面，黄泉路上继续打架，倒也热闹，呵呵，挺好！”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干？姐夫，咱俩都心平气和一些，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动机，难道就为了我姐？她现在不是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吗？她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委屈……” 汪华的话被肖凡打断：“我觉得明明的委屈大了去了，我跟你立场不同，你拿你姐当货物，当效忠邪教的投名状，我拿你姐当爱人，你看，这得是多大的矛盾啊？我必须为你姐出口气啊！你说是不是？我猜你也想为你家教尊出口气吧？将心比心嘛，可惜你实力不够，又急躁又蠢笨，能奈我何？我为你感到惋惜……真心的。” 这番话将心里的怒气全都宣泄出来，肖凡大感畅快，汪华则不出意料地怒火满面，紧抿的双唇都颤抖起来，这便是竭力压制怒气的表现，跟着眼珠子又转动起来，这显然是又在苦思良策了。 一OO四、何处是我家（18） 他却不知自己命悬一线，若无其姐汪明明的央求维护，肖凡早就把他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了，跟他啰嗦这么多纯属无奈，多半是为了口头上泄愤而已。 “其实你还有条路好走。”肖凡意示恳切，眼神坦然，果然勾起汪华殷殷期盼的目光，“我良言相告，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他这话说出来，非但汪华心下生起了希冀，只道这个便宜姐夫又有一番陈词滥调的说教，但无论肖凡多啰嗦，只要能挽救柳生的性命，自然惟命是从，好歹也是个天赐良机，更可能是柳生唯有的一线生机。 处在庭院阁楼里的姬青青、汪明明也调动起好奇心，两女的猜想跟汪华也没什么分别，以她们对肖凡的了解，肖凡会怎么说怎么做，几乎也不大可能出乎意料，那当然就是婉言相劝，劝汪华脱离邪教，走回正路上。 汪华的声音响起：“你说，我全听你的。” 他语声之诚挚，那股怀揣憧憬、殷殷以求的语气，更令汪明明心下五味杂陈，越深想越是有种失重般的悲凉。自从与肖凡修成眷侣之后，家境之好转堪称奢华，汪华的暴躁易怒、蛮不讲理便逐渐突显无余，肖凡尚在一号位面之际，他倒还未敢放肆，对上姐姐和爸妈，他可从来没有好脸色。 吃喝用度等高额消费全由姐姐提供，可他对这个姐姐从深心里就瞧不起，在汪华看来，别看汪明明在外人面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被富商包养的情妇而已，少年的价值观坚决无比，清高纯粹处较之古风君子之道更不遑多让，那就是耻辱。 汪华这边抛洒姐姐的银纸邀艳买醉，拥卧美人膝，那边对着家人时，心志却兀自坚定，懂荣辱知廉耻，有着强烈的道德洁癖。 而造成汪华双重人格的动因，这一切苦恼的罪魁祸首，正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姐姐汪明明，潜意识里早已隐隐约约认识到，只要姐姐一死了之，他必将摆脱苦海，逃离精神上的折磨。 有着挥霍不尽的财富，所以汪华自认为不在乎钱，更加看不起肮脏的金钱买来的一切物质享受，因此物质享受对他构成了折磨，所谓痛并快乐着，艳女走马灯般地换着享用，汪华觉得早已看尽浮华，而生命的本质，凄风苦雨中那唯一明亮的灯塔，当然来自于天星教，他觉得心灵得到了慰藉，灵魂得以洗礼。 那是一种滋润身心的温暖，给他强烈的归属感和幸福感，是世俗而庸碌的人们所难以体会的，汪华对此坚信不疑。 “天星教很好，这位神祉……的化身，教尊是吧？很得你们身为教徒的信重尊敬，还有爱戴，对吧？”肖凡语声淡淡地问道。 “没错。”汪华应声之后，侧头瞥了绑成虾米般的柳生一眼，这匆匆一眼，蕴含着浓烈的情感，仿佛那是他毕生寻觅的情侣，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挚爱。 他可能被自己忽然涌起的强烈情绪感染到了，眼帘前登时一片模糊，泪水倏忽间滑落脸颊，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柳生的头脸间，凄楚的神情，真是痛不堪言。 处在弥留状态下的柳生，时醒时昏的迷糊神智，却让他作出本能的举动，他的舌头竭力伸长，在自己颊边左撩右掠的，灵巧地舔舐着汪华的泪水，那断定是生命的源泉。 “我本来打算，把这位神仙化身的教尊切割成一千几百块，拿出去喂狗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肖凡接下来话石破天惊，汪华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处阁楼的两女也是大出所料，“一般情况下，咱们这样的凡人断定就死得透透的了，当然他是神仙，也许还能拼拼凑凑活回来，那么让你替代你的教尊，身受千刀万剐之刑，想必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汪华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肖凡接道：“你看你多幸运，有生之年还有向教权献身的机会，当真令人羡慕。我猜你是万死不辞的，不知道我猜错了没有？” “你想杀我？”汪华竭力保持镇定，抬眼寒声问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肖凡故作讶声说道：“用你不值钱的小命，替代尊贵的教尊受罚，再合适不过了，就算教义上不曾载明过这一条，你身为忠信教徒，也应该早有觉悟吧？” 汪华默然不语。 汪明明惶然看向姬青青，后者摇头，露出一个唯美的浅笑，意示尽管放心，梨子哥大约只想吓吓汪华，不大可能动真格的。 “你不说话，我可以理解成默许了？”肖凡毫不松懈，继续紧逼追问。 “杀人是犯法的，更何况……”汪华下意识想提出姐姐于其间的关系，又觉得眼下可不算好时机，急忙止声，就此缄默不言。 “也许你不知道，也许你姐姐告诉过你，你也没往心里去，我可以重申一遍，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律法对我无效。而且我也不怕跟你说句大话，在这个世界，想用法律武器制裁我的人，还没生出来。”肖凡语声逐渐变得森冷，脸色更是沉下来，“至于你今天一再对我进行普法教育，我也很奇怪，你既然加入天星教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想必也算不上遵纪守法的人……” “你确定要杀我？” 肖凡的说话被汪华径行打断，瘦削的少年眼中透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死死盯着肖凡的脸仔细打量。 “由你决定。”肖凡双手一摊，面无表情，却戳指遥遥探向卧地的柳生，说道：“你死，或者他死，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他语声一顿，紧接着加了一句：“不，半分钟，我现在开始计时。”他说着取出手机，调出秒表功能，按下了触屏上的开始键。 汪华刷一下站起身来，眼珠子嘀溜溜乱转，不时低头看一眼地上的柳生，眼神闪烁不定，倒无恐惧之色。他忽然开口叫道：“我要死在你手上，我姐会恨你一辈子！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很显然，你也想清楚了。” 肖凡收起了手机，几步迈近，跟汪华迎面而立，神色肃穆地直视他的眼睛，不到三秒，汪华的目光便躲闪开来。 “杀了柳生，你姐应该不会恨我，对不对？”肖凡的声音仿佛由地狱里传出来。 一OO五、何处是我家（19） 魔道基准位面。 漫无边际的无尽海流域。 一座方圆不足两千码的纤小岛屿，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晃晃荡荡的，随着海风的吹送，似乎正不断产生动态的飘摇状。 其上却有大批量人群，蚂蚁般飞步四散开来，到处寻摸，只看这些玩家的身形步调，纵然布衣法系亦健步如飞的样子，显见均已渡过了天级阶段漫长的适应期，其身形移转的敏捷度，不在铠甲皮甲等近战系之下。 然而但凡有玩家靠近了海岸线百码之内，便径行折返，往另一个方向奔窜，这座小小的孤岛，由此显得热闹异常。 极目远眺，滔滔海水奔腾不息，仿佛席卷了世间的一切，似由洪荒远古时期便奔流到今时今日，然而魔帝宫重现天日之前载入游戏的魔道玩家，却人人皆知，曾经的魔道世界有一方庞大而纵横交错的陆地板块，且当初有个众所周知的定名，至今或多或少的，仍有玩家遵从惯性，不时提起这个大陆的称谓。 那是燕云大陆。 而时至今日，燕云大陆已然名不符实，整体架构的陆地板块不复存在，在魔族崛起之初已然分裂，后来又经过多次撞击，呈现极端的碎片化，整整三十座体积较大的孤岛其外，尚有数以百计的陆地区域，因交撞产生的碎片，或大或小随着海水波涛漂流不靖，其相对方位和绝对位置，几乎每时每刻均在发生极大的变化。 而那三十座静立无尽海深处的岛屿，说是空间区域较大，那也只是个相比较的说法，面积最大的也大不过当初半座主城的面积，上千平方公里的岛屿，已是其中首屈一指的。 但哪怕体积再小的碎片型地块，连对新手玩家较具威胁的低级主动型怪物都不再刷新，依然存在巨大的价值，这个价值是普遍面向所有神级玩家的，那便是掘地挖坑深达数百米，破坏“死地”，会进入另一处蒸气浓郁的时空，而终年氤氲其间，从不散溢的白雾状蒸气，正是神级玩家的大补之物，类似于寒武大陆诺拉海深处的光暗国度，吞食下去自然会带来玩家职级的晋阶。 成功转职超神级是有系统提示的，玩家血量会于顷刻间骤增十倍，再于其后随着时日的推进——也即在线时间的叠加，最终又会在原有基础上递增十倍，相比神级或灵级，超神级、圣魔级玩家的血量，会有百倍的递增！ 魔道基准位面死地之坚固，毋宁认为是一种系统设定的防护力，天级玩家无论任何近战远程，都是打不动的，死地之于天级或天级以下玩家的攻击力，属于一种无伤的状态，根本连破防都做不到。 而神级的破坏力，哪怕输出能力相形最弱的术士职业，亦能积累诅咒系法术，以火伤衰弱技能凝结“鬼见愁”引爆死地，破开新域之门。冰系亦能达到类似的效果，那就是冻结小范围区域死地，以碎伤法术制造破坏。总之，术士亦能凭借自身的能力，探索蒸气雾化的新图界域，其他职业更是各具手段，在神级的破坏力下，这件事虽非轻而易举，但并不十分为难。 这其中还有个先决条件，死地虽然处处皆是，只要是基准位面飘浮在无尽海上的地块，最深处至多也不过三百码，最浅处可能百余码便能得见死地，但突破死地，并非处处皆为新域的入口。绝大多数的死地毁坏之后，出现的却是生途，那是百日鬼行的生态界域，进去厮杀一番，刷会儿鬼魅型怪物倒是不妨碍的，却找不到雾化新域的入口。 要说摸索寻疑，解密探险，魔道世界当属利器最为热衷，他此前跟何方静、刀客春秋、伤无痕、雷阵雨等队友结伴同行，试图解开这个谜团，寻求死地新域之门的地貌特征，以造福于魔道神级玩家，可惜事与愿违，至今未曾实现。随着杨烨的失踪，张玉强也跟消失了，许久也未见他登录魔道。 而这一壮举的实现，则不存在多少神秘色彩，是由姬青青赶返一号位面之前，给孔英明留下的一条线索，再经劫贫颠三倒四的诠释，东华帝国大群超神级、神级玩家反复计议商榷，总算摸索出基本规律。 那是对地表土壤色谱方面的辨识，先行拔除覆盖地表的杂草枝蔓青苔，观察土壤色泽，见到一种明黄里掺杂着褐灰的颜色，就可以得出结论，由此挖掘下去碰触到死地，断定就会打开雾化新域之门。 色谱这玩意太过玄奥，几乎都可以归纳为尖端博物学里的天体物理了，玩家不管实力如何鼓胀，毕竟还是肉眼凡胎，仅凭辨识度极弱的眼睛去识别，再加上这种混合类的色泽较为普遍，对肉眼的欺骗性太强，得到了这条讯息，也等于什么都没得到。 但魔道玩家当量囊括了几乎所有民众，要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毫不为难，很快色谱卡片就涌入市场，售价极为低廉，其上清晰精准地标注出注意事项，尤其重要的是，玩家在寻觅途中，可以取出卡片与地面色泽相对照，只消吻合起来，就开始开挖了，这回断定不会误入歧途，什么弯路都不用走，就能准确地打开新域之门。 于是无尽海飘浮的地块、荒芜的孤岛，顿时成了香馍馍，变成神级玩家最迫切的探索要地，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是神级极度渴望的契机，就是转职超神级、血量晋升百倍的莫大机缘。 比如当前这块几里方圆的岛屿碎片，便拥入了上千名神级玩家，正是由某位大佬率队，于地块上分散开来，以色谱卡片对照土壤的色泽，寻求新域渡化的门径。 新域的雾气并非无止无尽，空间也甚是狭小，据当前魔道玩家的摸索，得出个大略的认识，百名玩家一拥而入，吞食雾化蒸气，于蒸气彻底消失、天朗气清的那个瞬间，系统会将玩家一并踢出地图，大约有二十人能就此转职成功。而就算只有二十人进去，出来之后最多也就五六个人能成功，所以指望杀戮别人，以令自己多吸几口蒸气，意义并不明确。 一OO六、何处是我家（20） 这完全是在撞大运，好在概率终究不算太低，艰难的天级、神级试炼副本都成功渡过了，这个大运，所有神级玩家都不可能放过，好歹是要撞一撞的。 五选一的概率，都可以应用到两百名玩家同时进图，那将会实现四十位成功者，人数再多就不行了，达到两百人，雾化新域的门径会自行封锁。 常理看来，运气最差的玩家，五次进入新域，总能撞上一次大运。当然概率学不是这么算的，有的玩家第一次、第二次就成功了，有的玩家霉运熏天，数十次进入新域依然一无所获，只能继续尝试。至于就此放弃的，估计也是心灰意冷，把游戏整个抛弃了。 所幸魔法领域的传送阵还能使用，不但应用于三十座体量较大而相对位置固定的岛屿，且对多数碎片化小体积的地块，均有详细的记录，通过系统传送阵的栏目里，都能进行传送指向设定。至不济的，还能乘驾漂流载具，自行寻找四处飘移的碎片地块。 除此之外的主流玩家——天级和灵级以上的玩家，超过九成都是待在玲珑位面上的，这座位面的繁华程度，已然大幅度凌驾两方玩家的基准位面。 玲珑位面出现了一种无品级的新物料，形态特异，呈蓬松的海绵状，轻便异常且利用率极高，几克的当量，便能由工匠制作出防护能力不在神器级护甲装备以下的人工衣甲，魔物两属抗性非凡，用途自然极其广泛，受到圣域、魔道两方玩家的大力追捧，在探索的途中，厮杀抢夺等纷争在所难免，每日均会发生多起格斗事件。 其次是装备武器方面的获取。 如今超神级玩家虽未广泛普及，数量也是相当惊人，两方游戏累计起来，高达百万只是保守数据，但超神级装备武器却非天然就存在，取自于天材地宝，来源于游戏世界基础设定什么的，玩家能取得的高端装备之最，也仅止步于神器级。 至于某些玩家早已装配上超神器，那若非得益于任务奖励，便是由工匠用神器级装备加以融合淬炼，成功淬炼成超神器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二十，当然失败了损失也不大，更不会就此消失，只是再无装备本身的原始功能罢了，分解成贡品材料也称得上少许补偿，甚至撞大运得到了仙品材料碎片，那更就是意外惊喜了。 无论布衣法系还是近战物理系，玩家只消成功转职天级、灵级，传送指向的位面坐标系明确，横渡位面便无殒身之虞，何况神级玩家已较为普遍的今天，无数玩家均将探寻新域的目标指向其他位面，于无尽位面间穿行的频率，几乎发生在每一分每一秒。 圣域基准位面寒武大陆，怪物掉落的武器装备，和采集收获的物料，魔道玩家无法使用，反之亦然，圣域玩家在无尽海位面取得的一切收获，那也都是摆设。于是两方玩家不约而同，将征伐壮大自身的目标放在了平行宇宙，只消不是取材于两方游戏的基准位面，在其它平行位面的探索采收，那么任何获取均可自行使用。 其实事到如今，无尽海的战况已逐渐疏淡，包括寒武大陆的战争态势，两方玩家皆在下意识中大为收敛，且均不由自主地，于玲珑位面开辟出巨大的货品交易市场，用以交割虚空位面中的一切收获。 毕竟在玲珑位面征伐探索的玩家，从流量和频率上是最为普遍的，没办法，此处的收益委实宏大，且越是戳力探索，越是收益丰盛。混沌初开的荒芜位面，除了短效的往返门票——传送阵，余者乏善可陈，纵然生机旺盛的位面，其成长性也远远不能跟玲珑位面相提并论。 其他地域不外乎效仿燕云大陆、寒武大陆的初始状态，没有特别强悍的怪物用以猎杀，要说按捺下性子，踏遍万里荒漠化的地域，探寻搜集高阶物料，未必就毫无所得，但游戏玩家要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可不像在玩游戏了，就算真的存在，肯定也是极为罕见的。 玲珑位面能有当前的繁荣景象，并未出乎东华帝国一众首脑的意料，事实上，以孔英明为首的众位玩家，正是玲珑位面得以繁荣的源动力。 此前火羽邪云、姬青青、劫贫、冷风暴四人经过反复磋商，帝国高层又大会小会开过无数次，最终还是要援请刘小东这位技术层面的专家出面，于玲珑位面载入了一项启发式设定，还要小心经过各种实验，不能与超脑的自发运转产生相悖的理念。 好在类似设定广泛见诸于玩家已探索的所有平行位面，倒也未曾出现反噬，继而影响到游戏世界万物自然演变的内在逻辑，更不曾出现混乱，如今的良好局面，基本就可以认定，这是在两方游戏的超脑吞噬、交撞继而融合的过渡阶段，予以认可的模型。 但知道归知道，玩家的历练依然遵循基本的系统设定，也即两方游戏的世界观，这却是包括利器在内，任何玩家也无法主宰的，刘小东也不敢擅自载入强制设定，试图主宰游戏世界的自然运转。 玲珑位面陆地面积极为广袤，而洋流、湖泊等水域界域，仅占有星体空间不足十分之一的面积。当初聂语晴用以跟姬青青正面对话的山谷，繁花似锦、绿意丛浓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块中转站的功能，是整个球状星体上唯一的安全区域，且面积被进一步拓宽扩大，近似于昔日燕云大陆的露天市场。 露天市场这样的魔法空间依然存在，但仅作为天级以下新手玩家的生活场所，其内人踪寥寥，昔日人头攘动、络绎不绝的摆摊区，包括茶楼酒肆、浴所、器械房、锻造房等消费空间，也均显得甚是冷清。因为战斗型玩家就算刚出魔法空间新手村，也不大愿意待在这里面瞎转悠，这里面用于玩家交易的市场都已名不符实。 有这工夫，出行奔忙一番，还能打磨角色，尽快完成职业晋阶、天级试炼等游戏的必要过程，然后通过系统传送阵，折转玲珑位面，进行征伐探索或营商接洽。当前位面的长途传送价格高居不下，尤其金币价格一再高企，马不停蹄地向上飞奔，位面与位面之间的传送却是免费的，只要玩家探索过的位面，圣域跟魔道的系统会同时纳入记录，输入传送阵列表。 褚如明跟燕北飞的约见会唔，在孔英明的安排下，就放在如今门可罗雀的晨风馆。 一OO七、何处是我家（21） 那是昔日露天市场规模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其消费档次之高，以今时今日游戏金币的市值，纵然身家巨富亦难轻易染指。 金币交易平台重启后，仅接受法币和西币的交割模式，且比值极端变态，这是将地方上曾遭到严厉打击的货币黑市，打开了一条合法渠道。 而用于游戏币交易平台的运转，就必然会存在第三方保全机制，也即玩家须持有他国发行、且有真实可信的担保体系、可准确查询的虚拟支付手段，信用卡或钱卡之类的。而东国遭逢乱世方艾，九成九的玩家连这第一道门槛都跨不过去。 金币的取得途径，在魔道广袤的世界，超量的玩家群体中，普遍退回到原始状态，只能通过游戏世界内部这仅有的途径获取，玩家持有的游戏币来自于游戏，消费于游戏，曾经着名的货币战士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耀武扬威足矣，却难以从根本上影响大局。 刘小东身为东西两方游戏的总设计师，金币交易平台与真实货币挂钩，如此庞大的举措他是不敢干的，但游戏市场要运转起来，又离不开游戏币的撬动，此事由孔英明一力主张，跟春怀楼达成战略联合，却至今运转良好。 既有春怀楼占领地盘最大，政权架构也最完整的势力保驾护航，魔道世界的借势推动继而良性运转，就有了它建立生态的依据，而接纳法币、西币的交割手段，也是一项深谋远虑的前瞻性举措。 当前东国不存在通行举国的货币，用于民众日常消费的工具，各地有各地的章程，基本还是以临时印制的代金券为主流，至于金融衍生工具、公正透明的保障体系，春怀楼持续花费大力气改组重建，虽见效甚微，但相较其他势力的地盘，仍是规模既大亦颇见体系的。 如今各方势力首脑人人皆知，几乎每天都在为之烦恼或鼓舞的，正是可以预见的将来，春怀楼必然会推出通行全国的货币体系，或者以政权信用为保全的虚拟支付手段。这件事在孔英明的时代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但随着他以私人名义跟天使当铺公开决裂，机制早已破产，此事又变得遥遥无期。 显而易见的是，一旦春怀楼掌握住东国的货币印发权，也即相当于将整片国土牢牢握在手心里，任何势力还想垂死挣扎一番，也便失去了底气。 用枪杆子把属地民众困死在境域里画地为牢，任谁想一想也觉得荒谬，而民众的溃散逃逸，远走他乡，意味着地方势力的垮台，这也是春怀楼最初收割地盘的手段，早已众所周知，明目张胆的阳谋，时至今日，各方势力谁都效仿不来。 摆了一百零八张椭圆形餐桌的大厅里空空荡荡的，每张餐桌皆以不知材质的珠坠垂帘隔断，环桌摆放着六张小巧而椅背狭窄的藤椅，也就是说，位于晨风馆底层大厅的餐桌，只能容得下六位宾客。 而此时，仅有位于中心部位的一张餐桌旁，坐落着三名玩家，正是孔明先生、褚如明、燕北飞三人。 “花心大老虎。”燕北飞对褚如明用了个鉴定术，神情坦然而透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却也没有太过懒洋洋，只是侧头问向孔明先生：“叫我过来，就为了见他？” 褚如明微微一笑，未如往常一般，随口抢话絮语不休，却不发一声。似由大厅壁墙又似由地面传出悠扬的古韵，声乐飘缈而轻悠，仿佛具有宁神静心之效，由之显得气氛更加恬静。 “我给两位……前辈介绍一下，其实你们相识多年，交情深厚……”孔明先生语声微顿，轻咳一声，言归正传道：“这位花心大老虎，正是现实中的褚如明，而褚老板，这位老人的身份你一定猜不到……” “不会是燕南群燕老吧？有没有这个可能？呵呵。”褚如明笑嘻嘻地截声，又道：“我听阿火提起过，人在现实中猝死，只要同一时间，意识正处于魔道游戏里，就会在这个虚拟世界复活，然后得以永生，我觉得这真是人类的一条新路呢……话说阿火运气不错呀，搞了个双飞，把两个又美又骚的女人一网打尽，我跟他求过多次的，借一个来玩玩，他也不干，这小子贞洁观念很强呀，占有欲更强……我是说他对自己女人的贞洁观，不是他对自己的，你们别误会。不过这回事也挺难说，阿火最爱吹牛了，老孔应该也知道……” 让他说起话来，果然信口开河，大有没完没了的趋势，孔英明急忙打断：“对！这事我知道，是真的，不是吹牛！而且你也猜对了，这位老人家正是燕老燕南群。” “小明你说的不对，或者是阿火把一条错误的信息灌输给你了，并非戴上游戏头盔就能复活，更非每个人都能在魔道里觉醒意识。”燕北飞的神色犹自平静，但皱纹密布的眼睑的轻微颤栗，暴露出他情绪也不无悸动，“至于人的求生愿望出自本能，理应没有强弱之分，但为什么有的人在游戏里意识觉醒过来，有的人却从此消失？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缺乏佐证，也缺乏有利的对象供我研究。” 只听哗啦一声摩擦响动，褚如明遽然站起之势太过激烈，把端坐的藤椅给挤出了半码开外，惊呼道：“你真的是燕老？我说看你这么眼熟呢！你真的在游戏世界复活了？是不是从此就不会死了？” 燕北飞皱眉道：“坐下！五十多岁人了，还这么毛毛燥燥的！”他满脸桂皮般干枯的皱纹里，也透出一丝笑意，接道：“我看你可不眼熟，在游戏里，大家脸都改了，你看我哪里眼熟了？” 褚如明拉椅子端正坐下，对着燕北飞左右上下一番打量，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说出两人重新认识之后的第一番话：“你是不是藏了很多钱？或者矿产什么的，别瞒我，你一定藏了！反正你也用不上了，快拿出来给我用吧，我要再用完了就死过来陪你待在游戏世界，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一OO八、何处是我家（22） <content> 孔明先生轻笑出声，却没说话，若非早已熟识褚如明的言辞无忌，任何一个话题到他嘴里都能扯出天马行空的情形，换作普通人，对他十足无厘头的言谈风格，估计很难适应，免不了是要瞠目结舌或冷眼相看的。手机端 燕北飞却毫不动容，淡淡地答道：“都交给阿火了，你跟他合计合计吧。”他语声一顿，接道：“再有，你说你死过来陪我，这回事没有任何操作性，接入游戏登录装置，找人给你一枪，这么干不说有多荒唐了，纵便一切受你掌控，你的灵魂意识能在游戏里重生的概率也是非常低，也许不足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褚如明愣神了。 “我瞎猜的，没有依据，没有准确概率，所以……”燕北飞语声忽而一转，说道：“我觉得你值得一试，也许有一天你活腻了，死亡终究是不可能避免的。” 孔明先生哈哈一笑，于旁调侃道：“人终有一死，看褚老板有没有这个觉悟了。” “觉悟我肯定是不缺的，人总有一天会死，我对此坚信不疑。”褚如明边说边点头，话锋转了，“我先凑合活两年，死不死的，再议吧。” “嗯，再议。”燕北飞微笑点头。 褚如明忽然说道：“阿火拿了你的钱……应该不是小数目吧？我说阿火怎么会有那么多战略级武器，这小子有点不厚道啊，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被他彻底蒙在鼓里了！” “想必阿火早有预谋，没见春怀楼都发声讨他吗？这个姿态是肯定要做出来的，我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也可以想象出来，这断定是阿火跟李春商量出来的结果。”孔明先生插言道。 “嗯嗯，我猜也是，李春这小子很懂礼貌，而且面相慈和，看着不像卑鄙小人。”褚如明应声道：“虽然长得磕碜点，又矮……” 燕北飞淡淡接了声：“又矮。”在魔道世界的形象，他保持着死前的体形状态和身高，个头仅有一百五十公分，面容枯槁，瘦骨嶙峋，似乎风大点儿都能给他刮飞出去，一副行将木的模样。 褚如明叫道：“没说你！你都挂了，还担心什么高矮？”他的身量在国人称得高大威猛，足有一米八五。 燕北飞轻叹一声，却道：“你以后没事多来魔道里转转，陪我聊聊。” “跟你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聊？你又不是大美女……” 褚如明正说着，纤秀娉婷的女npc服务生络绎行来，将茶盘杯盏酒罐菜碟逐个摆放在桌，他也便止声住口，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一个劲地打量女服务生的容貌身段。 这些智能程度甚低的npc，作绫罗绸缎的古式宫装打扮，色泽甚是明艳，柳腰盈盈一握，却由腰际分别束着一条烟灰色粗布宽带，足蹬布面木底跷的芒屐，则又突出了浓浓的草莽气质，很是生动。 褚如明看着完全转不开眼，一迭声地啧啧赞叹，待npc服务生离开后，说道：“听说阿火有个灵魂伴侣，不知道成色怎么样？跟这几位侍女相的话。” 孔明先生笑道：“她叫劫贫，外国女人，凸额高鼻深目那种，她的名字翻译成华语是打劫穷人的意思……挺漂亮的。你没见过吗？估计阿火担心你又找他借来用用……” “没错，小明你这尿性众所周知，阿火肯定会担忧，你看我，我从来没跟阿火提过这种要求。” 燕北飞截声说道，余者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来，都吃点喝点，边吃边聊，为了给你们安排见面，我今天消费不低呀！回头褚大资本家可得给我报销。”孔明先生持筷左右划了一圈，意思是开动了。 桌摆着茶壶酒罐，余者为四菜一汤，两个蔬炒，一个凉拌羊油肉沫冻块，还有一盘蒸鹿肉，银鱼煎荷包蛋汤里点缀着葱花和大瓣生菜，翠绿幽幽的甚是喜人。 燕北飞随手挟了几筷子，大口咀嚼，吃得很是舒畅的样子。褚如明却持筷左看右看，犹豫不决，终于放下筷子，正色道：“这几个菜？”又戳手一指尚未开塞的酒罐，问道：“那玩意能喝吗？” “保证没下毒。”孔明先生拧开罐口的木塞，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闪烁着缕缕金芒，他提杯一饮而尽，随之给两人杯注满，说道：“我先喝一个，不瞒你们说，这味道是真心好。”他说着舔了舔唇角，作出意犹未尽的姿态。 褚如明也提杯浅抿了一小口，燕北飞自顾吃菜，酒杯碰都没碰。 “说起来这几个菜的确少了点，但金币价格越炒越热，简直吓死人！我看着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孔明先生说道：“这几个菜，折换到现实世界，够一家三口吃半年的！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只是暂时的。”燕北飞不动声色，吃起来却飞快，除了没动那只大汤碗，四个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稀释，他却忽然一笑，满脸的桔皮欢呼般挤到了一起，笑道：“其实跟我没关系，现实世界是你们的，我只有我的魔道世界。” 褚如明看他吃得热闹，也试探着挟了几筷子，滋味口感之鲜美绝伦，登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边吃一边居然流起了口水，显然从未尝试过游戏里的美味佳肴。他至今也才八十级出头，天级试炼副本试过几次没通过，也放弃了，若无要事，很少登录魔道。 “别跟你没关系啊！燕老，孔某……晚辈对你可是衷心崇拜，你说这个暂时的……”孔明先生语声变得迟疑，问道：“玩家们征伐积累，一个个都是存钱专家，囤积游戏币不敢消费，这个情况在燕老看来，会维持多久？” 褚如明也被提起了好心，筷子停在半空忽然放落一旁，取纸巾擦拭了嘴角的口水油污，直愣愣地盯着燕北飞傻看。 燕北飞不看他们，对着桌面菜肴仔细一番打量，四只菜碟里均所剩无几，而孔明先生还几乎没动过筷子，无奈也放下筷子，说道：“只要愿意去做，魔道世界货币匮乏的景况，很快将得以改观……我说的是春怀楼这个人，他应当有所行动了，在当前的时局里，迟疑不决，优柔寡断，都是毫无必要的，只消他还有身登大宝之心，要实现东国大一统的伟业，必须跨出这一大步。” “愿闻其详。”孔明先生沉声说道，恭谨以待。 褚如明说道：“燕老说的，还是说发行货币这回事吧？” “以魔道里的金币甚至铜币，代替通行于现实世界的货币，你们不妨跟春怀楼提一提，这件事可行性有多大。” 燕北飞这简单的一句话，孔明先生跟褚如明却都愣住了。</content> 一OO九、何处是我家（23） 酒吧里镭射灯闪烁不定，不时映照到某些或年轻稚嫩或略见沧桑的人脸上，无不汗流满面，甚至多数人的衣物领口都潮湿了一大片。 人群涌动，随着刺耳的音乐狂烈摆动着身形，情绪激昂中显得刻意的用力，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纷纷挤蹭在一个靠东首的中心地带。 事实上酒吧空间既小，还不足两百平米，后方摆放的数十张圆形桌椅也占据一定空间，舞池里欢舞的人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过三十多人而已。 羊肠般弯曲砌筑的吧台处，倒围聚了更多客人，因此吧台里的侍应生忙碌得不可开交，客人买好酒水零食等物，均须自取，或去往后方敞开式客座，但客座里的客人很是零散，多数客人都是围在吧台附近，吧台前的升降凳、两侧的栏杆上，大群客人都在这一块，欣赏着舞池里的动静，或者三五成群的高喊对话。 酒吧相当破败，除了屋顶尚未有漏雨之虞，便唯有一扇紧闭的双开铁门，铝合金雪亮的光泽很是炫目，显然新装不久。而嵌入墙群的八处镭射灯柱，坏掉了六盏，天花上高高悬垂五颜六色的华彩吊灯，也碎掉了大半，仅有十多只小彩灯闪烁着幽然光芒，跟仅有的两盏镭射灯柱的强光遥相呼应。 张玉强的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毛，然而刚走入酒吧里，却透过帽檐左右环顾，仔细一番打量，终于决定离开，身后六名年轻健硕的汉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犹如众星捧月，甫一进入酒吧，便惹起其他宾客的注意。 他没有闲时饮酒的生活习惯，以前也跟兄弟们拼过酒，每每醉得不省人事，他可没有杨烨、肖凡那样喝酒如喝水、千杯不醉的奇异体质，虽然同样作为超凡基因携带者，体质增强的情形也就跟伤无痕类似，力量还要稍弱于伤无痕。 春节已然远去，东国底层民众的状况，颇有些乱套，全国各地的基建一直大刀阔斧地开展，干得热火朝天，然而治安面貌极为混乱，究其因由，仍在于缺乏一个统编统领的格序。 既各自为政，各方势力为了政权的巩固，无不对领土内的集权制约大为侧重，那么制约不住的，则是民团组织、帮派会党派系的蠢蠢欲动。政权方姻亲裙带贪脏枉法，对民众既高压统治又放任自流，上行下效，各地均是沆瀣一气，污浊不堪。 纵然春怀楼这位众望所归的明日英主，统属的领地里，也不乏难以约束的情形，不时就会冒出多起治安事件，尤其娱乐场所，基本控制在较具规模的民团势力手中，这几乎处在当局的默许下，流血斗殴什么的更是司空见惯，出台的各类立法规条形同虚设。 z市这一带正是春怀楼的大本营，而这样小小一座城市里，酒吧夜场赌肆多如牛毛，个个生意好得出奇，形态各异的赌具、酒水、烟草、功能饮料，包括暗地里分销的迷幻剂药丸，早已泾渭分明，各成体系，便可管中窥豹，得见治安乱象的由来。 张玉强转身之际，眼角余光瞥到舞池里的一个年轻人，随之侧头定睛打量，但镭射灯柱倏忽即过，年轻人也正眼神挑衅地看着他，当灯柱再一次扫射过去，年轻人已被挤倒在地上，几个欢舞的汉子拎着酒瓶或饮料瓶，一齐砸在他头上。 很快便有几个衣装暴露的少女，也加入了狠揍倒地年轻人的阵仗，这一轮玻璃瓶挥舞敲砸下，年轻人仰倒在地，只顾着下意识以双手遮挡伤害，但头脸间早已伤痕处处，血涌如泉，眼看再过得一会，断定就小命不保了。 旁边人嘻嘻哈哈的，稍微挪开了一些距离，连身体的舞动都暂时停歇下来。既然年轻人没有同伴加入劝架或战斗，那么激烈精彩的碰撞是见不到了，看着年轻人被打到奄奄一息，以至于命丧当场，倒也颇有些刺激。 弥漫整座酒吧激狂的音乐声骤然一止，不知是否酒吧主人方面，派人对着扩音麦吼了一嗓子：“别瞎耽误工夫！快点弄死，扔出去！” 登时欢呼声一片，夹着口哨声、嘶喊声还有掌声，这看来在酒吧里弄死个人，对酒吧老板毫无影响，反而乐见其成。 也许是错觉，张玉强感到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再仔细深想一下，貌似还真见过，此人应该曾经身为杨烨的属下。 既然想到了这儿，心里有所挂念，他当然要插一回手，这种场合的混乱嘈杂，也分明不是讲数的地方，张玉强带着六个随从，几步跨入人群，紧跟着就是噼呖哗啦一阵打，对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倒还有些留手，没下死手，其他或年轻或已步入中壮年的男子，个个受伤极重，倒成了四仰八岔的一片。 起初的惊呼已化为静默，看着这七张陌生面孔，正手段狠辣地对着倒地的九人，兀自在他们身体各处猛踹。音乐也彻底停了，场景气氛忽然变得甚是诡异。 酒吧侧间音响室里终于走出一名男子，张玉强示意随从们住手，命令几人将此前被打倒受伤的年轻人扶起来。 男子显然是由酒吧老板派出，更大的可能正是看场子的打手，或隶属于某个民团首脑，身量矮壮，倒没有那么高拔，比高大的张玉强矮了小半个头，但一副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倒是做得很足。 “生面孔呀，外乡人吧？跑到我这里闹事？胆子不小哇！”男子对着地上躺倒的九人一番扫视打量，这才眯缝着眼睛，故作不屑地冲着张玉强冷声说话，张玉强身为这群人的首领，倒是一目了然。 张玉强取出一根雪茄含在唇间，立时有只点亮的防风火机探过来，替他点燃雪茄，就在这同一时刻，男子感到腰间、颈项旁一硬一凉，被两只锐器抵紧了。 “滚。”张玉强吐了口浓烟，登时烟碱气息夹在草木熏香的芬芳里缭绕左近，紧跟着便吐出这个字眼。 男子噤若寒蝉，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摆子。从张玉强毫无表情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按说揍人这回事虽然痛快，也是颇为耗费体力，且激烈的情绪极易被调动，揍过人稍事休息，气喘吁吁才应当是常态，就算竭力忍耐，气息也会有些不平静，但这个貌似青中年的高大男人，竟然气定神闲，就像什么事也没干过，简直匪夷所思。 一O一O、何处是我家（24） 而跟随高大男人的六个年轻人，个个站姿笔直，身形健硕，渊亭岳峙的模样，看着犹如军伍历练多年、久经打磨的特种兵。 紧跟着他就想到，这些人搞不好是在魔道里做过那个特殊的任务，现实世界得以肌体强化，经过基因改造的人类！ 男子越想越是惊惶，汗水顺着头顶往脸庞上滑落，脊梁间早已透湿，却不知何时，身旁窃语声起，音乐声伴着灯柱的扫射，酒吧里各个角落渐次变得喧哗起来，那躺倒的九人，在三名受伤颇轻的少女搀扶下，逐个离开了现场，而他兀自立在舞池当间，傻愣愣地出神。 七位外乡人拥着起先被挤倒在地、反复殴击的年轻人，均已快步离开酒吧。 游戏世界姬青青发布的这个任务，早已广而告之，在魔道内外不胫而走。事实上，由最初阶段，姬青青发布这个任务伊始，孔英明就没打算隐瞒过，后来更就隐瞒不住了，索性公诸于世，但进行任务玩家的筛选拣定，却一再加以严格控制。 到了后来，参与任务试炼的玩家越来越少，而且兴趣缺缺，因为姬青青一堆事务要忙碌，也不可能巴巴等着玩家完成交接任务，取得奖励，当一个站桩机械的木讷npc，虽然类似的npc，在魔道世界并不鲜见。 张玉强找了家通宵诊所，给年轻人的伤势简单清理包扎了一下，后找了家夜市排档，点上几道酒水菜肴。 世道不靖，z市在陆号省区域，作为春怀楼的大本营，发家之地，治安情况在白天尚能得以管控，但夜晚已然彻底放弃，那便放给了民团帮派接管，自有他们一套行之有效的管控手段，敢在夜间出行、娱乐、营商的人，跟地方民团均有或深或浅的联系。 代金券这玩意流通已久，地方当局或以实物担保，或以财税封存公开的保全机制，进行广泛发行，但要说建立信用，在民众心目中树立信心，尚嫌远为不足。国内货币又没有建立起模型，市面上多半采用西币、法币进行买卖交易，基本上属于半黑半白的中间地带。 余者有门路的、有头脑的商家，选择以物易物的原始交割模式则较为普遍，所有人都有个模糊的推断，代金券总有一天要变成废纸，捏在手里大为不智，尽快花出去才是明智之举，而企业主、厂家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等价实物，才是今后求存的根本。 因此一张纸尿布、一包纸巾，甚至一根细铁丝、一枚铁钉，都成了可以用来标价购物的流通货币，枪支弹药更不用说了，那都得用西币、法币来交割，价值巨万的有价物。 为年轻人处理伤口，张玉强支付了四根雪茄作为疗资，而排档上点餐这一堆，他付出了二十元面值的一张西币，排档老板欣喜不已，摸索出一堆代金券用于找零，被张玉强拒绝了，让他加两个菜就好。 “还疼吗？会不会死？”酒菜很快上齐，由老板娘亲手端上，张玉强温言问道。 年轻人闻言一怔，愣愣地答道：“死不了。”他已经拿起了筷子，手背上兀自血渍斑斑，开裂的创口很是碜人，看来犹豫不决，要夹哪一道菜先尝尝。 “你叫孙庆扬，魔道id烈微寒，玩的……是术士职业，对不对？”张玉强淡淡问道，先行夹了一筷子炒肉片，放在嘴里咀嚼。 年轻人登时端正了身姿，放下了筷子，堪称正襟危坐，重重点了点头，问道：“大哥你认识我？” “嗯，见过，主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居然玩术士职业，很让人意外，所以对你的印象稍微深刻了点。”张玉强语声微顿，接道：“云飞扬曾经找到我，我就去你们的基地转了一圈，说起来……基地早就不存在了，你们英华风社的游戏组，大概也解散了吧？” 那是东国乱世之前，杨烨打造的一个亦白亦黑的商圈，意图通过地下社会的力量，驱动这项产业，当初野心勃勃的，在褚如明的协助下，消弭了与董千里的敌对状况，正待大展拳脚，无奈何碰上了百年难见的乱世景况，连整体的架构都来不及梳理，他本人已迅速转往六龙湾休养生息，想必这个组织早已风消云散了。 孙庆扬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是刀客春秋老大？这位大哥是姓张的吧？”他却没有回答英华风社的情况。 “对，我是张玉强。”张玉强点头，却似了然于胸，径直问道：“那么你们英华风社的大龙头，杨烨，你大概也不清楚下落了？” 谁知孙庆扬答道：“我有办法联系……我应该能联系到老大。”他说着点了点头，意示强调自己的说话。 ………… 肖凡跟聂语晴通过姬青青的描述，约略掌握了基准位面的时局，当初对肖凡的抓捕行动自已废弃，那都能算作前朝的刑事案件了，帝国湮灭，诸侯王孙纷纷堕落为贫寒的百姓家，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更遑论小小一个杀人越祸的凶徒。 他们要离开一号位面，返还未必温暖的故乡，有着刻不容缓的急迫心理，但汪华的事件没有料理清楚，汪明明愁肠百结，态度暧昧，跟半年前活泼开朗的个性大相径庭，肖凡也是郁结于心，要把汪明明留在一号位面，单只汪华依然活蹦乱跳的这一节，就是他委实放心不下的因由。 这种被邪教洗脑的狂信徒，能做出多少耸人听闻、难以常理揣度的事件，既不难猜测，更不愿意去多加想象，以肖凡跟姬青青的意思，就此格杀当场是最佳选择，可汪明明这一关过不去，无论如何做不下来首肯残害亲弟之举，汪父汪母更是横在其间的一道梗。 聂语晴倒是颇为理解，她的意见有也等于没有，那就是带上汪明明，一同踏上时空穿梭之旅。不管一号位面的景况如何变化，汪华将来做下多么惊悚恐怖的案子，最起码加害不到其姐汪明明。 胶着的情形维持了十多天，汪华也在庄园里被禁足了十多天，汪明明一次也没来看望过他，但不表示她不关心。 因为汪华跟父母说话大大咧咧的毫无尊重，而且每次必要提到将肖凡绳之以法的言辞，说起亲爱的天星教，倾慕尊崇有加的教尊，那更像是个十足的精神病患者，汪父汪母也不放心把他交到学校里。 一O一一、何处是我家（25） 这个儿子不管是不是被姐夫逼疯的，总之事已至此，在二老看来，儿子一旦出离庄园，最佳结果是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他们可也下不去这个狠心，只得听从肖凡的意见，将他锁死在一间书房里，没收一切刀具和尖石的锐器，至于他会不会撞墙自杀，二老倒也不怎么担心，汪华并无求死之心，且求生愿望强烈，倒是一目了然。 跟肖凡相对之际，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冷言恶语层出不穷，所以汪父汪母已然迁往附近的一幢住宅楼里，那也是汪明明名下的产业，只要感觉上没沾这个便宜女婿的光，因为产业也好，钱财也罢，在二老看来，都是女儿凭本事赚来的，于二老而言，用起来当然心安理得。 居移气，养移体，汪氏虽谈不上鸡犬升天，亲属眷戚齐相拥戴，共享荣华富贵，平日里这一家子的言谈举止，却也颇见雍容倨傲。说起来这般华贵的姿态，还是由汪明明本人开始的，她这样的普通女子，要论见识阅历倒也庞杂，但修身养性的涵养可就远远谈不上，一朝鱼跃龙门，掌持巨额财富，生活方面略见铺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这个有本事的女儿不怎么孝顺，整天神情迷茫患得患失的，看在二老眼中很是恼火。 儿子更谈不上任何出息，由于仍在就学中生涯中，倒也有情可原，如今弄得神经兮兮的，整天叫嚣着要把能力惊人的姐夫送进牢里去，实令二老就连劝诫都难以宣之于口，只盼儿子早日恢复神智，平稳地完成学业，就业恋爱结婚生子，前方分明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汪氏二老显然把事情想简单了，既不了解女婿做下的惊天大案，更不理解儿子的精神诉求，已然是他生命中唯一倚重的倾向，那些令人为之惊悚莫名的凶狠眼光，拆桌子摔板凳的狂躁举动，均出自于有力难伸的无奈情绪的发泄。 肖凡对汪华的情况心知肚明，很愿意建一所高强控的精神病院，把汪华永生禁闭其中，总之喂以改易生理状况的药物，不是疯子也能改造成疯子，但有汪明明横亘其中，这件事还真缺乏了点儿操作性。 柳生已死，连最后一顿理当丰盛的断头饭也没吃上，大量脱水而奄奄一息的被倒吊起来，切开了脖子放血，他也没有多少血好流了，不到一分钟就往生极乐，去往另一个世界，或许他还能建立起自己的教权帝国。 至今以来，肖凡耳畔仍时时回响起汪华的悲嘶惨叫声，这断定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精神导师，被杀鸡一样宰割。汪华痛苦的嘶喊，令汪明明拔下了耳机不忍卒听，但无疑会转化为肖凡的莫名快意。 少许复仇的快意，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汪明明不愿意随同他们离开，那么只要肖凡回到基准位面，汪华依然健在的每一天里，都将成为他最担忧的日子。不难想象，汪华很可能会对亲姐不利，而汪明明对弟弟缺乏防备心，终有一天会遭到汪华的毒手。 肖凡断定这一天终会来到，只是时间问题，但结果是明确无疑的。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返回一号位面，将汪华碎尸万段来泄愤，汪明明也不存在了，她将命丧亲弟之手，她将带着冤屈，带着无尽的悔恨，带着彻骨的痛心离开人世间。这便是肖凡的担忧之处，也正是胶着至今无法解决的两难处境。 聂语晴的不爽溢于言表，以至于到近几日里，对汪明明丝毫不假以辞色，倒也未曾破口大骂，只是冷冰冰的不理会汪明明的说话。昔日她们俩相处得可是相当融洽，真是往事不要再提。 转向与姬青青或肖凡的交谈，聂语晴明确表示，汪明明如果不想随行穿梭位面之旅，更无肖凡那样的担忧，也不对弟弟从此忌若毒蛇，远而避之，那么她会遭到人身侵害甚至殒命当场，也都是咎由自取，冤不得旁人，这就叫取死有道，俗称活该是也，别人想拉也拉不住。 肖凡嗤之以鼻，玩笑道：“但我明明能拉住她，我为什么不拉住她？对，我说的就是汪明明，我明明能拉住明明。” 他说的调侃，聂语晴顿时就不爽了，气鼓鼓的好几个小时都不理他，肖凡左哄右哄的也没个章法，时常就会走神远顾，心神不属。 其实肖凡心下更为焦虑，历经四个存在人类生态位面的环境特征，目睹世间运势及深刻的沧桑，遭逢各种变数，加上幻境空间那数百年的曲折漂流，肖凡更加思念故土，就称归心似箭也毫不过分。但汪明明这一楂难以妥善解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弃诸一旁，一走了之。 假如姬青青当真神通广大，能赐予汪明明不死金身，当能无忧。 但一号位面虽然相对基准位面、二号位面，科技层面落后许多，终究也是个运转良好、一定程度上保持相对和谐的世界，作奸犯科者所使用的手段，也便层出不穷，各富奇思妙想。对汪明明进行生理构成的粒子级改造，以令她百病不生，适应能力之强悍远胜最健康的人族，姬青青均能做到，但防不住子弹或各种有针对性的屠杀手段，肖凡终究是难以放心。 如今的肖凡双手既沾满鲜血，把一切位面或幻境都算上的话，手底下亡魂早已过万计，可是深知有计划、有目标的屠戮策略之多样化，见效之显着。 汪明明一个弱质女流之辈，就算以自己的所谓神血输送给她，替代她原先的循环功能——事实上这件事肖凡已经做过了，汪明明跟聂语晴类似，如今体质对污染物质抵抗力之顽强，免疫力、自愈能力、代谢功能，完全是超越常人的水准，但有汪华这个入室之狼环伺在侧，肖凡是又忌惮又恼恨。 “把他的脑子换掉吧，让他变成比羊羔还要乖顺的弟弟，梨子哥想必就能放心了，明明姐也会重新喜欢上这个心爱的弟弟。” 姬青青说的内容足以令人悚然惊怖，但语气异常平静，好像仅是在陈述一项客观事实。 聂语晴下意识吸了口凉气，肖凡却喜形于色，追问道：“好青青，这么神奇的事都能做到？” 一O一二、何处是我家（26） <content> “能做到。”姬青青说着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肖凡心下已感不秒，果然她接道：“难处在于，把他原先的记忆接续进去，主脑的胶原物或者替代品，毕竟我们说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机器。” “所以啊，这种事不大可能吧？”聂语晴继续吸凉气，她这样的科学家作出如此大惊小怪的举动，当真难得，“随便想想都觉得……简直太吓人了！” “不吓人，我是这么来的，姐姐不喜欢我吗？” 姬青青抿嘴浅笑，登时嫣然妩媚的风姿跃然眼底，绝色玉女的美态夺目之极，聂语晴看得呆了一呆，没接话来，肖凡笑了两声也没说话，静待下。 “全新的汪华身体及五官面貌尽量维持不动，但人的精神世界，作用于思维判断和情绪状态，表现为行动特征，这一切人类的表象，均来自于脑神经的活动规律，但其有绝大部分，受控于脑容生物电动态的激发……” 姬青青说着忽然停了，原来肖凡正在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赞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听着觉得又具体又深奥，我家青青果然有学问，了不起！非知名科学界人士强多了。” 聂语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做的不是生物学……算是生物学，我也你强得多！不学无术！”她的语声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情绪果然还是那么容易激动。 肖凡笑笑，打岔道：“听课听课，听青青老师课。” 聂语晴拥着姬青青柔细的腰肢，将脸颊贴在她的手臂轻轻摩挲，显得甚是亲热，也不说话了。 “但述这一切，对我们都不存在问题，假如我们预定的方式，是以替代物，也即仿生胶原体，去构成汪华的整个脑容，那么他的脑电运行频率是可控的，所缺乏的是记忆体的传载和新脑容接续，能否兼容暂时还是未知的。”姬青青美目流转，在两人脸一番环顾，轻笑道：“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实验。鉴于记忆体这样的量子级物质，广泛分布在整个原始的脑容空间，每一个最渺小的神经元皆有残留，但记忆体本身，是个密度极大而质量极小的物质，我也没有任何手段将之剥离分割，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唯有一个，我需要在禁闭汪华的房间里，将他催眠过去，然后以新鲜出炉的脑容，跟他的潜在意识进行接续的融合实验。” “如果能成形，他将成为另一个汪华，但青青老师，我又有另一个问题了。”肖凡像个好心满满的小学生，举手问道：“如果他的记忆体完整保留，他会不会记得我对他做过的一切？甚至还会记起，他曾经效忠于天星教？将柳生当成毕生偶像来崇拜？” 聂语晴眼睛一亮，忍不住向肖凡投以赞许的一瞥，后者冲她一笑，做了个鬼脸，分明没把她的赞赏放在心。 “梨子哥想得周到，肯定会！所以这个实验需要分阶段进行，也许过程会相当漫长。”姬青青笑道。 “这个害人精一刀宰了多好，哪还有这么多烦恼事。”肖凡不无懊恼地叹息。 聂语晴问道：“青青大略推测一下，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以当前位面的时间判断，应当不低于五十年。”姬青青答道。 肖凡已在连连摇头，聂语晴却追问道：“青青的意思是说，时空穿梭位面移置的手段，也可以用在汪华身？把他带往时间流速最高的位面，只需要五十个小时吗？” 姬青青说道：“对，五十年的时间，我有把握将他最近一年的记忆体，切离他的生命。” “五十个小时……五十年……”肖凡喃喃低语，随之抬头看向姬青青，目光里带着既诚挚又怜惜的神情，迟疑道：“青青这个……未免太过辛苦，这件事行不通。”他说着缓慢摇头，心里面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无法言喻。 “行得通呀！我们只需要等待两天多的时间，能见效，能放心远走了。”聂语晴急忙接声。 “但对青青而言，这是五十年，为了……这也太漫长了。”肖凡心下升起一股凄凉的悲怆，又道：“话说回来，五十年后的汪明明……她还剩下多少寿命？” 聂语晴讶然道：“你脑子有问题吧？青青都说了，她会将汪华带到其他位面做这项实验，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两天啊！两天你都等不了？” “青青的感受，那是五十年，这漫长的五十年时光，相当于白白浪费在汪华这……这个孙子身！草！”肖凡的恼火终于抑制不住，爆了声粗口。 聂语晴总算回过神来，对着姬青青歉然微笑，低声道：“我忘了你的……对不起啊青青。” 姬青青反手挽住聂语晴的肩头，又侧头看着肖凡，柔声道：“没关系的，自从我从沉眠状态觉醒以来，把其他位面的探索加入进来，至少经历了三千多年的岁月，五十年……也不能算白费了，也许这个过程，我能掌握到全新的手段，可以加快实验的速度……梨子哥放心好了，这是大有希望的！” 其实肖凡根本不想表现得过于深情，目睹曲折而异的历史事件，饱经沧桑的岁月长河，重返一号位面之后，他面对任何人，都早已不存在丝毫伪饰，修正性格以表现出自我构想的形象风格，更非他的本质诉求。但本质，情感，他忽然间明白过来，姬青青对自己的付出，是何等的毫无保留，而自己对她亏欠之多，已是罄竹难书。 想到情感的亏欠，便想到眼前的伊人聂语晴，故土那个基准位面，可能正对自己殷殷期盼的何方静、蓝水蓝，包括脾气火爆一点着的母亲，性情温和的利器，再到曾经的一众好友，其以受害殒身的狂暴猪尤为醒目，再到这一号位面的汪明明。 这都是债！ 肖凡对此深信不疑，他自问不想亏欠任何人，但已然亏欠下这许多，特别是男人和女人之间诉不清理还乱的情债，一旦深想下去，难免又会思绪良深。</content> 一O一三、何处是我家（27）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成形的，无论肖凡是故作姿态也好，是真拿这个时间流速的比例当成价值判断也罢，毕竟就普通人类而言，这是解开两难处境的最佳策略，只须两天时间，造成不了任何人的损失。 除了姬青青，那有可能虚度的多年光景。 但姬青青对时间的观念与普通人大相径庭，她觉得人类关于光阴的故事，是应当有个崭新认识的。 假如人类得以拥有无穷的寿命，同时又并未丧失繁衍后代的能力，所面临的窘境不难想象，断定是关于资源匮乏，与及对生态领地的征掠抢夺，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人类的全面战争一触即发，死人越多，幸存者的生存权力越能得到保障。 这种情况再多道学家、人权民主学者也万难干预，就算这些学者表现得正义而英勇，齐齐自尽来证道，从客观上让度出生存空间，也不足以改写寿命无限而拥塞的人类史。 要解决这个问题，科技革新必要先行，向外太空探索，扩大人类的生存土壤，同时人类还要产生基因突变的功效，以与当今迥异而强悍处远胜的生理功能，应付食粮危机。 姬青青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人类会变异为不同的物种，以应付日益艰苛的环境，摆脱亡种灭族的生存危机。假如人类不能由自身入手改组基因序列，以如此孱弱的躯体，就想繁衍延续生生不息，那纯粹是作梦，更遑论达到超高寿数，继而永生不死的境界。 宇宙里得以永生的，绝非当前的人类，亦非所有历史观远远超过人类的动植物或细菌、病毒等有机体，而是跟宇宙同寿的化学物质，也即姬青青所理解的宇宙物质本源。但就算铁和碳这些死物依然会流逝消失殆尽，唯能不断生成改组变异形态的永生之物，只有量子级的生物电。 所谓生物电，其实是个泛指，它是小于电子、质子、中子甚至所谓夸克无数倍的渺小存在，但这个东西几乎是存在于人类精神领域的物质，将其放大千亿倍，它依然是个肉眼可见的物质。它足以触碰万物融入万物，进行学习、领悟继而创造的一种自循环繁衍的物质。 这是姬青青所查探到的，关于人类优胜于其它物种的地方，正在于这一项奇异的物质，它居然跟人的精神状态紧密相连。由此可见，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实至名归，而绝非擅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妄语。 当时光的流逝，结合超越人类史千万倍的宇宙层面，人类对时间的认识，自然会发生变异扭曲，而姬青青坚信，只要这一切得以被她有效控制，她就会成为纯粹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与日月同寿都过分谦虚了，她的寿命将会超过任何宇宙，因为还有无数的平行宇宙，一任她自由穿梭，反复驰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在于，无尽位面的星河迢递中，并不存在制约姬青青的强势法则，或称之为主宰宇宙法则的真神。而对此，她至今以来仍不清楚，她更多的时间，最大的精力和兴趣，仍然放在剖析判辨超脑的运转规律上。 那便是至今以来，尚无人类得以掌控的混沌法则，因为就算前期天文数字的运算都是精准无误的，只消出现一丝比轻烟更加微小的影响，就会造成全局的混乱，假如将模拟数值的建基看作一座高塔大厦，大厦便由此进入崩塌之势。 要将汪华近年的记忆剥离抛弃，必要将他本体移转到其他位面，这样的位面却非人类繁衍生息的真实世界，而是类似于魔道游戏里的虚拟空间，这样的手段也就神奇的姬青青能做到。 汪明明提出过各种担忧，生怕伤了汪华的脑子，就此成为花木盆景般的植物人，或者傻傻痴痴流口水的痴呆儿，但经肖凡跟姬青青反复诠释开解，总算怀揣着不安和惶惑，同意给汪华这失踪的两天，向父母那边打个掩护。 办法呼之欲出且轻而易举，就说送往国外治疗，家人可于数日后亲往，以观后效，就把汪父汪母糊弄过去了。 姬青青临去前夕，自然跟肖凡好生缠绵了一番，在她是五十年光景，在肖凡其实不过两天两夜，但对五十年枯寂的时光却感同身受，抱着姬青青只是不撒手，心里面说不出来的郁闷。 什么都想要，方方面面都想照顾到，这必将是困扰肖凡毕身的动因，他预料到了迷茫的前景，但要他就此挥剑断情，斩断情丝，却仍是万万做不到的。 肖凡的心态早就变了，虽未见得洞悉世情毫无遗漏，对自己的所想所思所挂怀的一切，终究有以梳理，财富身份社会地位种种，或许已不足论，但恋人、亲人、所挂心的朋友，却被他视为有生以来最珍贵的财富，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基本诉求明确无误，短期内容不得丝毫动摇，且再不会作出回避之举。 面对一切，把握自己珍视的一切，或许可以看作肖凡心智上的成熟。但诸如此类概率性的认识，对他已然不会构成困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继而全力去争取，为此杀人越祸，哪怕将位面毁灭，也在所不惜，只要条件允许，如果遭遇的事件都能那么简单的话。 姬青青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却很是欢快地笑道：“对青青来说，五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何况用来研究事物，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枯燥，更何况……”她说着美目流转，灵动而俏丽，眸子里闪动着脉脉温情和喜意盎然，“梨子哥会顾虑到青青的感受，我心里面特别喜欢。” “五十年，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但终有一天，我也会老态龙钟，到时候青青还会一往情深，对我始终如初吗？”肖凡忽然想到这里，不确定地说道：“对了，我还会死，生老病死，我始终也要经历一番的。” 姬青青笑道：“梨子哥不会的，我总能想到……纵然真有那么一天，我大可以将你重塑身躯，构建出更好的面貌。” 如此悚然的建设性意见，肖凡听在耳中却毫无异样，只是禁不住失笑摇头，说道：“看来只要有你在，我也不属于普通人类的一员了，而青青……应当是永生不死的神仙吧？”他说到这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一O一四、何处是我家（28） “梨子哥也是永生不死的，只要你愿意……只要青青尚未殒落之前，我断定不会让梨子哥先行离开。≮菠≒萝≒小≮说”姬青青柔婉的嗓音犹如明珠落玉盘，爽脆而尖锐，变得坚决起来。 这话题越加阴森，纵然此时的肖凡思觉领域绝非常人可比，也觉得背脊上寒毛都竖起来了，很明显，要以动态维持不死之身，而非乌龟一般节约能耗、委曲求存，还需要走过相当艰苛而恐怖的历程。 主要是姬青青这种说法违背直觉，是人都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态，没有人可以避免，甚至没有生物可以逃脱流丧转化的必然过程，但姬青青的阅历，所掌握的各种奇异手段，无疑是跟常态反着来的。 而且就姬青青这样的性格，不太可能存在自高自大的狂妄情绪，与肖凡历次以来相处的态度就能看出个性，那是相当严谨的行事风格，这一点上，与衍生成她的本体聂语晴差相仿佛。 姬青青的归来，意味着肖凡等人即将离去。前提是汪华这一年的记忆遭到抹消，他将回到十八岁春末时节的心理状态，那时候他还是个纯朴少年，跟天星教没有交涉，不认识肖凡，感激姐姐对这个家庭的付出，惟愿悬梁刺股完成学业，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以回报家人。 世界照常运转，时间箭头一去不返，而就汪华本身而言，生命中相当于丢失了将近一年。 要确认其事见效，继而在今后维系下去，还需汪华父母的配合，当得知这前因后果，汪父倒也表现出极大的诚意和理解，在二老的立场，这个儿子迷途知返也好，被割离了一段不堪的记忆也罢，终究是回到那个印象中刻苦耐劳，爱戴父母，敬爱姐姐的状态。尤为关键的一点还在于，汪华并未丧失神智。 汪华的情状一切如旧，行动如常，办理了故乡镇上中学重新就读高三的事宜。所幸他是个闷葫芦，要好的朋友同学本来就少，兼之性格内向，行事木讷而迟缓，唯一的业余爱好是阅读网络玄幻小说，因为他连手机都没有，由于自小受到的家庭教育，深信互联网是电子鸦片，对网络世界避而远之，就算必须通过网络查询学籍信息、下载课程题解、打印准考证之类的事宜，也都是委托姐姐或同学代为办理。 所以汪明明身家巨万富可敌国，瞒是瞒不过去的，索性主动坦然相告，却对弟弟的日常用度加以严厉控制。钱是万恶之源，是万劫不复的源动力，是将一个纯朴少年推进深渊的动因，这回汪家三口子，可都是见证者，体会极深，堪称用心良苦。 至于跟肖凡的相见，那就是第一道考验了，考验的是姬青青的手段有否见效。 事实证明，汪华很可能跟肖凡八字不合，见了面一言不发，肖凡跟他打招呼，说了两句不咸不谈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其他动静。事后汪明明转述汪华对肖凡的看法，这首次观感果然就不佳，因为他已经劝说姐姐离开肖凡。 少年朴实的价值观，就算刻意疏远互联网世界，到底还是受到社会大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作为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同学同窗什么的，从法定层面上也几乎都是成年人了，校园更非理想主义者心目中的象牙塔，随着技术进步人文面貌革新，再加上国内和平年代历久弥新，桃源净土早已不复存在。 汪华的看法清晰而直观，又透着浓浓的书生气，那便是肖凡此人不学无术，人品低贱，配不上白手起家且冰清玉洁的姐姐。 汪明明转述之后，肖凡啼笑皆非。聂语晴跟姬青青都在场，对汪华的生活习惯、行事作风、言谈举止等方面的审视判辨，肯定都是放在首位的关键要点，这是三人能否放心离去的决定因素。 聂语晴鄙夷的神情不由挂在了脸上，一声冷笑就令汪明明面红过耳，肖凡连忙打圆场，聂语晴用不着他多作劝解，汪明明却须小心呵护，温和宽慰。 说起来这一切矛盾的核心，均来自于肖凡本身的自命多情，但事已至此，谁都不能否认，他这个人的存在，就已经变成这三位女子的核心。 不管汪华对肖凡观感差到什么地步，态度又将如何不善，都已是次要问题，汪明明终于决定随同肖凡、聂语晴一同离去，可见此前的各种纠结，迟疑而反复的犹豫难决，皆因对家人今后的生活有所顾虑。 而为什么要随行踏上时空穿梭的行程，原因还是姬青青打听出来的，汪明明已然察觉到肖凡的态度变化。这一点她不难理解，她本身的立场，暧昧不明的表现，事实给肖凡造成了困扰，肖凡或许会把她当成一个包袱、一个麻烦，此后跨越位面星辰，可能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会回转过来。 既然有所预料，很可能终此一生再无相见之期，汪明明到底还是割舍不下，是否由于对肖凡情根深种，还是不舍姬青青从此无影无踪，这繁杂的情绪时时涌上心头，她自己也还挼不清。 而汪明明所未曾察觉的是，肖凡待人接物、行事作风种种，甚至性格特征，都已再非两人所初见时的模样。由于聂语晴一直与他相伴，姬青青巴不得他变成一个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的人，两人对肖凡的变化既无关注，更谈不上重视。 肖凡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变过，根本一切如初，从未漠视于本质和人性的初衷。而暴戾嗜血、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却被他看作理所当然。 于是当时空穿梭的锚点再次发生偏移，来到一座类似于一号位面的行星上，肖凡在一间夜总会里，被一个试图调戏汪明明的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激起了怒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如河，聂语晴跟汪明明既触目生寒，更多的却是讶异。 “没关系的，你们别担心，一点麻烦都不会有。”肖凡神色如常，由于格杀的动作冷静而严谨，持械的右手手腕、衣袖上都不曾沾染到一滴血渍，“我们立刻就走，我能锁定那个指向方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杀人……”聂语晴欲言又止，转念一想，要是放在三号位面，踏足原野攻伐城池之际，挥手间屠杀十几个敌人，根本也不叫事。 要是以高武位面燕云十七洲为参照，还真不好断定肖凡就是嗜杀之辈，那只是人族的基本生存状态。 汪明明惊恐而畏缩，当肖凡的右手搭在她刀削般纤秀的肩头之际，她整个人强烈收缩，眸子里一片惊骇欲绝之色，很显然全身肌肉都绷紧了，颤栗不已。 肖凡自己都不知道，当下的心情作何设想，但行动却毫不迟疑，果决异常，一把将汪明明拥进怀里，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得罪你的人如果都不该死，那么世间上就没有该死的人。” 一O一五、恶意（1） <content> 五、恶意 子弹头型风能商务轿车飞驰在国道，寂静的下午，荒僻的郊外，除了这辆轿车之外，几乎人踪全无，更无其它车辆，这辆车的驾驶人是孙庆扬，副驾驶为张玉强，后座较为宽阔的空间里，则挤下了那六名随从。≦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于一个较大幅度的弯口处，轿车流烟般转向，私行穿入一条羊肠小道，这连村镇级公路都算不了，分明是一座种植业荒废许久的村落，而羊肠小道大约是曾经的田埂，由于土壤干涸，田亩板结，由疯长的野草植株，堆挤出一条天然的道路。 以机械原理搭载数以亿计的光学部位，最终传导的指向位置，是一座砚台也似的坚硬物体，张玉强看来，那分明是一块类似于花岗岩的顽石，迎光仔细观察其色泽光晕，又似璞玉般生出冷幽幽的光芒。 紧接着，在一片碎乱的风啸、机车鸣笛、山洪狂涌、家禽处于绝境时的恐慌嘶鸣声，顽石璞玉里透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张玉强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璞玉里此起彼伏的噪音逐渐隐淡，继而完全沉寂下去，杨烨的嗓音清晰响起：“飞扬，是你吗？你旁边还有谁？” 一直在小心操纵设备的孙庆扬应声道：“老大，是我，烈微寒。” “连可视电话的水准都没达到，阿火，你这科技力量不怎么高呀。”张玉强笑嘻嘻地打趣道。 孙庆扬见到张玉强以来，还是首次见他露出笑容，倒是令他多了些亲和力，冲淡了一些对他的畏怯之心，不由接了一句：“是张……刀客老大。” “是刀客啊！我说你不在六龙湾老实待着，找我干什么？”杨烨随口问道，这时候嘈杂的噪音已完全消失，他的语声既平稳又清晰。 “你一点消息都没有，魔道给你留言也从来不回……话说这玩意居然能通话，是什么样的工作原理？应该可以屏蔽监控锁定吧？能逃避卫星监控吗？”张玉强忽然语声一转，透着满满的好。 “都能，最新发明啊！科技含量很高很高的……”杨烨忽然问道：“除了你跟小寒，旁边还有谁？” 张玉强哈哈大笑，说道：“一群人哦！紧密锁定你，要把你缉拿归案，你这回跑不掉了我告诉你！” 杨烨也跟着笑了几声，说道：“都是你信得过的兄弟吧？行吧，说正事，找我想干嘛？” “话说这玩意只能使用免提吗？单向……私密通话做不到了？”张玉强像个好宝宝，一个劲地打量着这块烟盒大小的璞玉。 “那是我们下一步要攻克的目标，科技树嘛，还是要慢慢爬的。”杨烨随口答道。 张玉强说道：“你这回搞的有点大发了，我得盯着你点，你在哪呢？别担心，我不是来抓你的。” “在国内……” 杨烨一言甫出，张玉强便接声道：“我猜是，春哥说你在境外，我左思右想，始终也不能相信，看来总算让我猜对一回。说说吧，我过去找你，咱们见一面。” “不用了吧？”杨烨笑道：“你又不是小静，又不是蓝水蓝，跟我见面干什么啊？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没意思啊！” “不，见一面！我不放心你。”张玉强收起了笑容，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杨烨心下微生暖意，转而说道：“刀客你别忘了，你老婆都快生了，你不守着老婆孩子，跟我这样的亡命之徒瞎掺合什么？” “玉澄放在小猪家，苏映雪也答应帮我照顾她，她们一大堆女人在一起，我不需要担心。”张玉强说道：“我担心的是你，你如今是世界公敌，没准什么时候挂了……咱们还有很多大业没实现，我是不是还有股份在你那儿？” “看来我得小心活着，我要死了，你亏损很严重啊。”杨烨笑道。 “太严重了！”张玉强笑着强调。 杨烨说道：“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那么仅限你一人，小猪……钱猫，利器，飞扬他们，都不要通知了。” “小猪已经不在了。” “嗯。” 两人说着便沉默下来，直到璞玉里发出电磁波般的嗞嗞声，孙庆扬由光感盒里断了传输的导轨，看向张玉强说道：“刀客老大，阿火挂断了。” “他地址没发来呢。”张玉强忽然想到，不由懊恼出声。 孙庆扬说道：“发来了，是空间构型图的坐标系。” 这是以整个地球作为坐标系参照，提供出具体方位的局部地形图，张玉强虽然看不懂，但孙庆扬显然受过这方面训练，通过运算，很快得出现实的绝对位置，那是盛龙省境外的通州国道，位于一座废弃数百年的荒村。 八人稍事准备，购置了大量饮水和压缩型包装食品，便踏了行程，至于体型较大的载重车辆的取得，倒无须知会春怀楼，张玉强利用职权之便，由陆号省军防处借调了一辆。 跨年之时，春怀楼给杨烨、张玉强、伤无痕、钱猫、炎神分别提供了崭新的巡员手令，只要在他的领地范围，自然通行无阻，一切便宜行事。 这种巡视员令牌，可通过安保内查询真伪，对照身份面貌使用，张玉强还是第一次使用，但此刻与杨烨见面在即，此后的人生断定会走向另一种极端，想来也是最后一次使用了。 遥遥看到一个高大汉子，正站在一座因地势隆起而生成的小山坡，手举白旗左一摇右一摇，挥动不休。 道路逼仄到了一定程度，全然遭到草藤枝蔓的覆盖环绕，轿车也只能停在当场，孙庆扬把双筒望远镜都取出来了，这才发现，高大汉子手举的白旗，分明是一件挟以银色竖条纹的白衬衫。 张玉强跟六名随从纷纷下车，他们目力惊人，不亚于猎鹰，却无须借助望远镜，六十多米开外的景象一目了然，连汉子的面目容貌都纤毫毕见，看得清清楚楚。 汉子生相陌生，脸形方正，目光炯炯，站姿笔挺，年纪在四十岁下，看似军伍出身的官员，却衣饰褴褛不修边幅，脸颊、额头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潦倒。 当八人步行进入山坡另一端，林木深深的土屋里，终于见到杨烨本人，此外还有四人。</content> 一O一六、恶意（2） <content> 其两人是杨烨的追随者，当初隶属英华风社总部的员工，一众魔道好友甫抵六龙湾之际，张玉强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大致情况还有些了解。 而另外两人，却是等身量的男子，一个较胖的年夹克男，另一个看来甚是年轻，很可能年纪还没有杨烨大。 这两人于张玉强而言都是生面孔，他们的姿态有些异，并不是站着或蹲着、坐着，而是在屋后的檐廊前跪着，可能出自于杨烨的善意体贴，两人膝盖下方的青石地面，都垫有一块蒲团形态的厚棉垫。 一众人等正絮碎散乱地彼此引荐介绍，摇白旗的高大男子也已回转屋内，跟任何人都不曾打过一声招呼，径自奔往后屋门廊处，在那两个跪着的男人身边停下。 自然而然的，几乎发乎于本能，新来八人的目光一齐被吸引过去，很快发生的一幕，便令八人个个呆若木鸡，这委实有些出乎意料。 只见高大男子将白衬衫随手披在年轻男人的肩头，随之整个人便往下一降，高大的体形顿时矮了三分之二，“噗”一声跪在一旁，三人并列跪在当场，倒甚是整齐。 身旁的年轻男子侧目看他一眼，扬声道：“阿火，到时间了。” “别急。”杨烨说着抬腕扫视，说道：“还差十六分钟，我不会忘的，忘了你们也可以提醒我。” 跪倒的三人再无言语，此一声不吭。 “这……这是到底……什么情况？”张玉强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了，完全想象不出来，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时近黄昏，西天大股火烧云，形态诡异而色泽明丽。盛龙省境西南向以外的国道，虽相较边区怀阴市的极地冰寒，气候略微有所缓和，但草木初苏的春夏时光也极短，不到公历五月末，估计是看不到春息的。方当二月末，所谓黄昏，其实也才四点半，五点半的时候，天也彻底黑了。 杨烨的两名随从都是年轻人，一个身段魁梧些的叫周映声，相对沉默寡言一些，另一个看来较好动的叫顾锦添，人称“小天”，两人一直在忙碌着烧水，洗剥菜肴备饭，这时候顾锦添接声笑道：“这叫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怎么说话呢小天？”杨烨打断道：“跟刀客老大说话，放尊重点！” 顾锦添嬉皮笑脸地站起来，对着张玉强鞠了一躬，笑道：“抱歉抱歉，我这大嘴巴，刀客老大见谅。” “没事。”张玉强有些失笑，侧顾杨烨笑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规矩这么大？” “没规矩，不成方圆啊。”杨烨语重心长，显得很是老谋深算的样子，随即一指后院门侧并肩跪立的三人，说道：“如说他们三个，觉得当狗当人更舒服，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人，我必须成全他们啊！刀客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对不对，你还是老老实实从头说起吧。”张玉强的目光也在屋外那三人身，迟疑道：“你这个……我是真看不懂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儿曲折，直到饭菜桌，顾锦添还端了一坛大麦酒，逐个坐下默然吃喝，杨烨兀自在回顾过往，叙说从前，将前事娓娓道来。 通过魔道跟春怀楼会唔之际，杨烨确实已然身在境外，南亚次大陆的一座主权不明的岛屿，以弹道机弹弹射的飞弹，也的确是由这块基地发出，由于南北半球的时区差异，他诚然不欲多伤无辜，于是击打的力度看似密集，其实广泛波及全球的空袭，是放在十多个小时里持续进行的。 于此期间，杨烨本人移转的动静也很大，他手既掌控有卫星监控的权限，又有褚如明的全面授权，所操控的科技力量既大，管更是铺设广远，区区几十枚新鲜出炉的导弹，那是他跟褚如明名下的所有科研基地，都必然会配备完善的。 利用率最高，也对民生便捷度供给最大的，是磁动力引擎，能源端来自于地球两极的引力源，人类掌握这项手段，并有效运用、普及运营已达四十年之久，但输出端的源头，始终掌握在国际物理协会手，近年来这个协会组织日渐壮大，越加嚣张跋扈，在国际政坛颐指气使，也便由此而来。 磁动力的运用规模，普惠到千家万户，位于全球强国之林的国度纷纷涌入，意图分一杯羹，但从源头受控于输出端，也便是所有运用磁能的端口，一举一动都是受监控的状态，由之造成国际物理协会进一步膨胀，手腕和自负的信念同位膨胀，也不足为了。 磁动力能源足以激发出音速的百倍之高，俗称亚光速，一旦充分启用撬动战争，超级强国在这样的打击下，堪称弹指间灰飞烟灭，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如此恢宏的力量，杨烨当然弃置不用，他现在可是实至名归的恐怖分子，用磁力驱动，等于将自己暴露于天下，他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向天使当铺报复，却不是求死来的。 姬青青曾经跟他说过，万物皆有传导性，哪怕是化学层面认定的绝缘体，也仅因为尚未被探测分解出导性物质，并非永恒不变的与万物绝缘。 这种说法对杨烨启发很大，他对科学原理、化学构成等，纯粹是个门外汉，但不妨碍他将类似的理念灌输给名下的研究人士，他使用的弹道飞弹便利用汽动力。 而用以通讯联络的璞玉，则是另一项卓富成效的物质发掘，那是一块含锂子质古石，说起来年代久远，过亿年的沉淀，地球未开发的角落到处都是，加以柠檬酸的正负电极，由分子层面合成为新的物质，能达成远程通讯的语音效果。 至于尚未制作出私密通话的功效，只因杨烨急于投付使用，给英华风社的游戏组留了一段技术密码，接收者当然是组长云飞扬，他结合多人实验，都没能破解开这项另类的通讯手段，倒让孙庆扬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破解了，截止目前，也孙庆扬能做到这件事。 但孙庆扬与数百名组员们失散之后，一直跟家人迁居z市，过得几天，连云飞扬都联系不了，又无要事，更不敢联络风声鹤唳的杨烨，这个称得天才的术士玩家，只能把这项技术埋在心里，秘不示人。 而杨烨乔装改扮，赶返东国境内，却无意间遇到了一伙匪徒，野外遭遇，彼此颇有些冲撞，而匪徒里居然遇到了老熟人，对方人多势众，这连仁慈之念都生不出来了，只能一成擒，杀得尸横遍野，仅留下了三位匪首的性命，再加以驯化，总算是颇见成效。</content> 一O一七、恶意（3） 老熟人分三种，一种称之为故交，自然曾有过密切而友好的交往，偶遇后不免相见甚欢；另一种相互多次谋面，但从未有过深入接触，甚至未曾交谈过，许久以后于异地相遇，也只是面熟而已；还有一种则大有芥蒂，甚至结下过化不开的私怨，比如这三位占山为王，很有特点的匪首。 年轻人叫何映涛，于前朝在c市南城警局从事文书工作。 中年胖子名叫林吉岭，从事餐饮酒水夜场等娱乐服务行业，买卖做的不少，手面上交际也相当广泛，十多年前也从事过警务工作，曾担任何映涛叔父何其寿的直接上司，后因暴力执法险些伤及嫌犯的生命，由之自行离职，混迹社会，交接三教九流之辈，反而混得风生水起，昔日警务方面的同僚、关系网自然功不可没。 高大健硕的中年汉子，正是何其寿，前朝的刑事侦查突击组的组长。此人思维敏捷，风格沉稳，行事有板有眼，后被调入陆号省缉查总部，专事布局侦查缉捕肖凡不果。 再后来，由于货币交割体系的崩溃，以至于大环境进入极端萧条的寒冬，纷乱的时局龙卷风般袭来，汉宫形同虚设，东国的政局骨架逐渐垮塌，大厦倾覆之下，这一切体系均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体制内外的民众，无不流离失所，分别踏上了远走四方寻觅生机的道路。 这三位始终带着家人亲眷，浩浩荡荡地绑在一起，所幸逃散之际还带上了犀利的火器，加之何其寿久历警事，与悍匪打交道的经验丰富，林吉岭手上的大批物资更是尤为强势的硬通货，两下一番联合，居然就打造出一支相当有秩序、有竞争力的流民团队，何映涛这个小年轻思计百出，既属两人亲属，在收编队伍里更忝为助力。 五个多月后，各地拥兵自重，小心翼翼地梳理下，民生复辟，世道也逐渐安靖下来，但对三人可算不上好消息，因为他们这支打家劫舍、据山称王的队伍，已被各地政权划为聚众匪徒，戳力加以清剿的非法团体。 孔英明免费发放游戏头盔一事，更是将举国民众囊括到魔道里的庞然举措，如此一来，团队经过无可奈何的改组，成员流散了七成以上，所余者已不足千人，在何其寿、林吉岭的约束下，无不小心求存，决不跟政权势力正面碰撞，倒也未曾遭到强力打击，谨慎地维持到阳历年年终，总算盼来了崭新的春光。 那仿佛来自于上天的旨意，人类自行扮演上帝，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布落在东国广袤领土里的十数亿计超级人类，神奇的力量忽然被没收，就此打回了原形，尤其难以忍耐的是老人的衰弱。 他们这支规模称得上庞大的队伍，跟委屈求存的民众又不是同一个界面的生态，长辈亲眷之类年纪较长的人群，体质衰弱免疫力下降，罹患重病得不到及时的医治，病魔夺去了十几条人命，方方面面这么一番计较，索性揭竿而起，加入了轰轰烈烈的起义军。 但起义军也没什么章法，看似规模宏大，却均为大盘的散沙，何其寿跟侄子何映涛、曾经的同僚林吉岭盘算了几次，就此叛出了浩大的起义军队伍，自行拉了支队伍远行数千里，一路广泛结交志气相投的同好者，就在盛龙省边境的山区扎下了营盘。 这数量过千的匪徒，吃水食粮都是个大问题，还不到一个月就跑掉了九成，余者不过一百多人，倒是衷诚合作，唯何其寿这位前朝经验丰富的警务人员马首是瞻，打家劫舍、私相贩运无所不能，加上人数少，机动性极强，始终无虞有失，财富的储备积累倒是蒸蒸日上。 直到他们遇到了杨烨。 杨烨对三人的相貌记忆深刻，当初为了帮助肖凡梳理线索，进行过相关寻访调查，三人的照片档案是仔细审阅过的。三人也认识杨烨，但跟杨烨发生冲突的只是十多名属下，被杨烨协同两名随从持枪击毙当场。 这一路探上了山头，便见到了何其寿的真面目，言语不睦都谈不上，双方仅通过手机视频端匆匆一唔，根本未曾当面接洽。随之杨烨调动卫星监测当前区域，一路屠戮生灵，杀得尸横遍野，随之控制住三人的行动，这个控制的手段就有点儿神奇了。 那是孔英明武侠情结发作，居然研发出毒药跟解药的内循环药物，杨烨当初见猎心喜，讨要了一批药物备用，这时候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种药物类似于邪恶的蛊术，食用后药物内藏的细胞体具有生物本能的活性，每日均须服用解药，服用解药后活性生物就会平息活动，而温顺二十四小时，其后如无解药进行驯化控制，它又会活跃起来，本身驱使它们咬噬宿主的内脏血肉，直到不断壮大，由宿主身体里爬行出来，绝对会让人死得惨不堪言，恐怖异常。 林吉岭这样的老油条，起先被药物控制住，是不信这个邪的，遭到细胞生物反噬，痛痒难搔地在地上打滚，才知杨烨所言非虚，这回总算被彻底驯服了。 “其实他们可以摆脱我的控制，只要他们一心向死，撞墙也好，上吊也好，求死的办法多的是，我也没拦着他们。”杨烨轻飘飘地评论。 “得罪老大，当然罪该万死，老大想必对他们极为憎恨，所以用上了这种珍贵的药物。”孙庆扬恭维着，又道：“要换成我，杀了完事，犯不上花心思控制他们。” “憎恨也谈不上，冤家路窄，顺手的事……”杨烨笑道：“顺便试试这批药物的效用，我觉得还有改进的空间。” 张玉强疑惑道：“按你说的，他们一百多人呢，他们也不是没枪吧？你们就……” “就三个人。”周映声截口说道，神色间洋溢着自得之色，“老大非比寻常，能动用的力量很大，手段更是高超。” “你说我手段高超就够了，什么动用力量呀？这不是削弱了我的光环吗？”杨烨指着周映声，笑骂道：“你这家伙，真不会说话。” “嗯，佩服。” 具体杨烨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是怎么将这批悍匪剿灭的，既然他自己不愿意详谈，张玉强自也知趣不问。 一O一八、恶意（4） 杨烨此次玩失踪，包括春怀楼代表一方政权的表态，促使那篇通缉咨文的诞生，不想连累至交好友是其一，关键处还在于捣毁天使当铺的决心。 涉及的人物关系越多越庞杂，无形中都会转化为对行动自由度的掣肘，杨烨自称“亡命之徒”，那就是下定了决心，这条路走下去再不回头。 他也曾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属于那种大冒险家的人格，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人格、禀性、普适的道德观于他而言，都是伪命题，在有生之年，寻求最大程度的自由，支配自身命运的能力，才是他的终极诉求。 而天使当铺就是横在头顶的一把利剑，东国境内倒戈相向的政权势力，更非仅仅区区一个盛龙行省，当前还未归顺春怀楼的，或者有过多次意向性合作关系的势力，个个都可能遭到天使当铺的渗入，甚或操纵局势的嫌疑。 就算春怀楼眼下管辖最为庞大的地盘，亦绝非一方净土，很可能只是一片漏斗里的沙土，筛几筛就落下一地尘砂。 这是杨烨曾跟褚如明、张峰、张玉强深谈多次，反复推理，由源头上考证，得出的最具现实意义的结论。 这个源头，无疑就发生在前朝盛世，小小一个货币交割手段的冻结，竟会带来如此广远的影响，令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汉宫为之垮台，让整个巍巍帝国陷入生机维艰、乱民流散的局面，这样的形势下，如此变数丛生的时局，诞生出实至名归的乱世格序，无论类似事件发生在任何国家，任何从事社会学研究的人士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一个科技先行经济面貌繁盛的主权国度，就算对人权民主等民众独立意志，有着再疏松再极端的放任自流，当危机诞生或初见端倪，调控机制自然迎危而上，其机动能力又必然科学而严谨，然而这汉宫应付危机的相关举措，似乎丝毫未起到应有的作用，调控机制完全失效，就这么每况愈下，终于滑落谷底，举国民众陷入生机维艰的泥沼，数千年的文明传承和创建危如累卵。 天使当铺必然推动当前局面是幕后黑手，东国之所以成为当前的东国，与民安歇、繁荣的盛世景观皆化为前朝旧事，天使当铺是罪魁祸首，而抄刀人则是东国人士孔英明，国内人士包括春怀楼治下的民众，无不对其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而孔英明虽曾作为天使当铺的发言人，由金融、民生等层面总领侵略征伐事宜，但他对撬动其事的主权人，那些分布在各个行政架构里的椹子，几乎一个都识别不出来，除了事务拓展中必要的相关联络人，究竟当初埋下了多少卧底，孔英明可就一问三不知了。 但不妨碍杨烨的精准打击，他以战略级武器试探，打击面在国际政坛上看来委实惊悚恐怖，于杨烨本人而言，其实锁定的方向极为狭隘，捏柿子只能拣大的来，拣醒目的进行物理破坏，只能遵循孔英明提供的线索，一步一步排查下去。 杨烨的企图毫无疑问，就是要将天使当铺连根拔起，而他也深知，以他眼下掌握的力量，启动战端也是根本做不到的，打一枪换个地方，在已知的天使当铺成员的产业里肆意破坏一番，想必也无法持久。 毕竟这一切都是没头苍蝇，凭借捕风捉影的线索，就想将天使当铺这一人类世界有史以来最宏大的组织一网打尽，那未免太过想当然。 张玉强也是这个看法，所以规劝杨烨退离，找一处无国界的边远地区，或者洋流深处的海岛藏身，想必暂时保全自己，当能无虞。 但杨烨是不听劝的，类似的意见，他用来劝过自己无数次，但这股怒火压制不住，与其说是替狂暴猪复仇，毋宁认为他更热衷于对强权进行反抗。他如今可也不是泛泛之辈，手上持有的战略资源绝对不容小觑，这也是他独步天涯的有力倚仗。 “下一站将是天海帝国，你如果跟我作伴同行，目标就是它，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杨烨说着微微一顿，笑道：“那么刀客，我也许会去别的地方，反正天使当铺的成员国全世界到处都是，总之为人为己，我不能让你们掌握到我的行踪。” 天海是全球第一大洋流，横跨五个洲境，在四十多处陆地板块间呼啸奔腾，终年不息，其间布落有近百个主权国家，所谓天海帝国只是个泛指，加起来肯定是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但分散开看来，能立于科技强国之林的，仅有四个。 张玉强沉默片刻，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 来到这个初步定名为四号位面的星辰，落点是一座夜总会包间门外，汪明明倒是透着满脸的好奇，肖凡跟聂语晴均有些怅然若失，要说特别绝望倒也不至于，毕竟时空穿梭的偏移已发生过不止一次，不习惯也得习惯了。 所幸四人一兽从天而降之际，走廊上并无服务生行进来去，而有个宾客刚从洗手间呕吐出来，也以为自己头晕目眩的眼花了，聂语晴急忙将海魂赶羊一般驱进敞开的漆黑包房，四人随后疾步迈入，由壁间点亮灯盏，让海魂藏身条形矮桌下，以桌布的帘垂缀饰遮蔽身形。 海魂的形貌委实奇特，加持于身的相关器械更是琳琅满目，不管放在任何一个人类生态世界，必然会引起哗乱惊呼。而天雅戴上了假发，一身休闲的女子装容，面貌生相跟普通人类无异，倒不至于耸人听闻。 此后对包房里略形摸索，聂语晴意识海的触探模式即时启动，历经多番时空跃迁之旅，适应能力也是超强，通过固式平板叫菜点单，都是由她操作的，堪称入乡随俗，应付裕如。 肖凡出去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会儿大厅里的人群，审视宾客穿着特征什么的，跟一号位面似乎差异性不大，更大为放心。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服务生要求他们当场刷卡付款，或随他同去收银台交付现金，双方还有几句争绊，关于先付钱还是先消费的问题，服务生脸现难色，肖凡让他稍等，再次走出去，打算找个角落抢上几笔，也就有钱付了，毕竟此间的货币样式尚处完全未知的形态，至于钱卡或网络支付的手段，更就不用提了。 这时候看到汪明明，正被几个汉子堵在卫生间的出口，带头的身微胖中年人酒意满面，说不上几句，就探手摸向汪明明的脸，她神色惊恐，连连以胳膊手腕试图挡住面部，但前胸部位就挡不住了。 一O一九、恶意（5） <content> 肖凡疾步奔窜去，一巴掌拍开年男子的手，拍到了厚实多肉的手背，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只手背立时红晕升腾，略见浮肿，年人惊呼一声，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呲牙咧嘴的，一时间整个人都哆嗦了，连连跺脚。≦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因为没用多大力，肖凡猜测此人手疼也有限，但却被周边几个高挑汉子围聚过来，对着他推推搡搡的。 肖凡后退半步，将汪明明拥入臂间，目光斜睨过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一群男人，堵着洗手间的门欺负一个女人，你们要不要脸？” “我要你……” 侧边一个较为年轻的健硕汉子，说话的同时拳头挥过来，肖凡不避不让，骤然挥掌，捏紧了他的手腕随手一推，呯然闷响声，健硕汉子的后脑勺跟壁墙发生热烈的对撞，紧接着便软倒下去，居然晕晕糊糊的爬不起来。 于是这句显而易见的脏话只冒出不怎么脏的三个字，后面的内容吞回了嗓子眼里。 “兄弟，你评评理，她撞了我一下，我想听她道个歉……” 年胖子看情形有些不对，对方身手惊人，尤其是力量极大，一脑门子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这便找起了搪塞的理由，立即遭到汪明明出声打断道：“我没有！我根本没碰过你，你人都没进来呢！再说这是女洗手间，你跑来……”她边说边仰头一看，登时傻眼了。 这是男左女右的卫生间格局，共用一个洗手池，相当于一个狭长小客厅的样式，靠墙处的洗手池，均匀排列着六个水龙头。 而时空穿梭的指向位面，又是位于东半球，以华人为主的国度，使用的语言跟一号位面区别不大，由之发生冲撞之际，得以有效交谈，这的确是个意外。 肖凡才不在乎谁对谁错，他亲眼看见此人伸手探向汪明明的胸前，这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的侵犯行为，而由这一刻起，以胖子为首的十多人，命运已然注定。 只是聂语晴跟汪明明都未曾设想过，肖凡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冲突，此大开杀戒，手段之残暴血腥，加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极为细致冷静，而又透着无法言喻的残忍无情，则更给两女造成突出的悚然。 唯独天雅见惯不怪，还追随去补了几刀，当然她无须使用器械，尖长的指甲是她卓富效用的冷兵器，指甲面经聂语晴加以修饰，染了殷红的豆蔻粉漆，甫一看到，可能会觉得此女娇媚妖冶，留了超过五公分的指甲，想必特别热衷于美甲，结合她娟秀的容貌，兴许是个手模呢？ 谁能想到，这美艳得像装有义体的十枚指甲，碰了普通人类的皮肤骨骼，犹如利刃切豆腐，轻而易举，杀伤力惊人。 进入胖子预订的庞大包房，他还以为到了自己的主场，反而气定神闲下来。 天雅、聂语晴随之赶过来，肖凡又将所有洗手间的、出门闲逛接电话的同伴叫进来，此关闭厚重的包间门，扭坏了锁头，卡死了这出逃的唯一途径，这便好整以暇地开始谈判。 也没谈几句，在众星捧月般的年胖子摆身家、讲人脉，侃侃而谈，意态很是骄恣狂妄之时，肖凡将短刺取将出来，开始了屠戮的行动，包房里惊呼声纷起，好几个人向窗棂部位冲去，却被一头怪兽撞个正着，怪兽倒也不曾伤害他们，只是把人往包房心地带赶。 不过一会儿，包房里的声音逐渐哑了，只见血污漫天，残肢断臂掉了一地，那显然是天雅的杰作，肖凡出手必然找准要害，不至于搞到那般混乱。 窗棂紧闭，布幔重垂，包房里浓烈的气味氤氲不散，铁锈也似的血腥味，熏得汪明明跟聂语晴闻之欲呕。 肖凡却不动声色，最后才将短刺的锋刃递向年胖子的眉心处，他浑身战抖，口嗫嗫嚅嚅的，却一个字都没冒出来，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骤然仰头栽倒。 他有没有吓得心胆俱丧，猝死当场，肖凡并不在意，这致命一击肯定是要补去的，他的动作依然有条不紊，着胖子尸身的衬衣揩抹武器沾染的血渍。 “你简直疯了！”聂语晴叫道，这一声喊似乎给她提供了新的勇气，又恶狠狠地叫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汪明明则全身发抖，挽着聂语晴的胳膊，满脸惊恐地一言不发。 肖凡说道：“杀几个人嘛，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杀人，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好装的？” “我装你个头啊你这条疯狗！”聂语晴怒不可遏，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估计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这场景给吓出来的，“那是原始社会，这里可是明世界！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杀这么多人，你怎么收场？还有我们怎么办？” “明世界吗？哪里明了？”肖凡一指倒在血泊的矮胖年人，说道：“他调戏明明，你没有看到是吗？你问明明。”他说着右手自然而然地指向了汪明明。 汪明明脸色煞白，看这情形诸死前的年人，受到的惊吓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年人晕厥过去后很快挂掉了，汪明明可还是活的。 只见她连连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疯狗你是！你这头猪！”聂语晴将汪明明合肩拥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臂处，意示慰抚，其实聂语晴自己也吓够呛，搂着汪明明之际，还在一个劲地平抑呼吸。 她色厉内荏的叫骂，肖凡浑不在意，反而笑了，说道：“刚才我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其实我们自己能穿梭位面，无须借助青青的指点推动。” 真实情况是，在他于包房里，打算跟这群夜总会宾客谈判之际，脑海骤然接收到姬青青的语声，通过意识波动匆匆交谈了片刻，却豁然开朗，这种位面指向的确切锁定手段，其实自己早已掌握到，姬青青也顿时明了他的察觉，此语声隐淡，断了交谈。 而肆意格杀的行为，发生在下一刻，肖凡想着反正是要走了，何况留下憋屈和遗憾，索性赶尽杀绝，与其说是给汪明明出口气，毋宁认为他是给自己来到当前位面一行，留下点儿印迹。 这种心理特征的倾向极为异，以前自认为对肖凡充分了解的人，好友、恋人以至于父母，估计都很难想象，肖凡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继而指挥其行动。 毕竟那些陌生人，虽与肖凡这些时空流浪者绝无过多的交集，但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类，如今在肖凡眼，这些人却分明是道具，毫无杀人越祸的觉悟，更没有屠戮生灵的道德谴责感。在他看来，这些活生生的人，也不过是魔道世界探索之旅，遇到了拦路的被动型怪物，随手灭杀，可能连拦路石都算不。</content> 一O二O、恶意（6） 探测时空坐标系，进行位面传送指向目标的精准锁定，相关手段肖凡早已有所掌握，那还是从高武位面向一号位面进行返程穿梭，得出的实验结果精确有效。≮菠≒萝≒小≮说 而甫一回返一号位面，肖凡的各项能力全然消失，包括以量子态瞬息万里的行程速度，以意识海触探万物，跟其它时空时空进行有效沟通，种种神奇的手段，令当初的肖凡几乎产生疑乱疑真的错觉，自己非但是半神之躯，且意识领域的掌控手段，对物质的探测，对空间真谛的汲取，不亚于无垠时空里掌握宇宙法则的真神。 假如广袤的宇宙时空里，确实存在真神的话。 诸如此类的超然能力，离了高武位面便一并流失，肖凡倒还不至于生出惶惑的失重感，却反而心生窃喜，总算回归到普通人类的一员了，不至于成为惊世骇俗的怪物，泯然于众人，正暗合他心理与情感上的需要。 他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虽然当下早已确切认清，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正常人的序列里，但至少表现得正常点，自然点，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面貌，以一种平和的姿态，守护衷心所爱的恋人，继而回归早已破碎的故乡。 对基准位面的怀念、渴望已达极致，纵便那个家园断定已然面目全非，终究是肖凡念兹在兹的故乡。就这一点看，思念故土的情结，肖凡较之于普通人，区分处并没有那么鲜明。 此次莅临类地行星，聂语晴口中的四号位面，极端近似于一号位面，仅通过不知位于何处的姬青青一语提点，肖凡顿时领悟过来。他再非昔日的他，那个宅在家里二十三年之久的朴实青年，那个渴盼友情、期冀得到认同，却受家庭影响，自卑亦复自弃、时时纠结于各种形象表现、被普适道德观困扰毕生的青年。 这普遍见诸于人世间的一切，应用于文明社会的一切，加诸于道德依归的价值观也好，利益判断也罢，对肖凡已然丧失了约束能力。不是他的思想层次进入了无所为、无不为的大自在境界，而是他觉醒了魔尊的思维方式，那是发生在寥不可察的灵魂层面，但却对他为人处事等习惯风格，起到了根本性的扭转作用。 这有点儿类似于对食物成瘾的嗜吃者，所谓饕餮之辈，明知再吃下去很可能会把自己撑死，但依然无法控制，直到真把自己吃撑死了。 肖凡受到二十多年文明社会的教养，和公民道德等方方面面的积累，明知杀人是不对的，心底里也没有所谓声音在附耳窃语，但却直观而融溶式地接纳了魔尊的意念，这些不顺眼的异类人族只是蝼蚁，杀掉不会造成任何后果，不杀却会令自己的心情不愉快。 于是便付诸行动。 与此同时，仿佛来自于魔尊的奖励，肖凡脑海中猛然涌入一段记忆模型，瞬间洞悉了指向位面的头绪，在恒河沙数的坐标系里，他意念所至，明确无误地锁定了基准位面的所在，而且虽未尝试成行，他心下已有定见，此次由自己启动的时空穿梭事宜，断然不会出错！偏移及误步踏上其他位面等情形，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四人收拾停当，以拉伸膨胀扩展成薄膜状的防护罩，将四人一兽的身形及行李一并遮蔽，踏上位面穿梭的最后一刻，肖凡忽然说道：“青青不想让我们回去。” “也就是说，她能把我们送回家，却故意把我们送到……” 聂语晴一语未毕，眼前光线全无，骤然陷入一片浓墨般的漆黑深处。历经过多次位面穿梭之旅，她已然习惯了跟肖凡紧贴在一起，置入时间湮灭的虚无时空中。 这一次总算能回家了。 聂语晴心下暗暗想着，既有舒了口气的轻松，又有着近乡情怯般的紧张情绪，意识转瞬间陷入蒙昧而迷茫的状态。 汪明明则百感交集，肖凡终于暴露出狰狞血腥的真面目，尤其此番自愿追随其后，横渡位面星辰，距离家乡是远是近都不知如何量化，这条贼船既然已经上去了，自己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再想从贼船上脱身，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 圣域玩家探索出大面积区域的矿藏，那简直就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矿山，其内蕴含的其余物料形态、功效迥异，以品级论倒也不足一提，但广泛分布于地表、以吨计的巨量材料，皆为目前普遍紧缺的拉伸型海绵状材料。 这项材料，基于约定俗成的方式，两方玩家共同命名为“飘絮”，此物无品级，但弹性极佳，利用率极高，抗性与质素更远超贡品材料，却已为两方玩家众所周知。 而以此材料为契机，吸引了无数天级、灵级以上的玩家涌入玲珑位面，此后构建出庞大的玩家市场。 如今每日里玲珑位面人头涌动，新大陆的拓展和深度挖掘，起初来自于战争，又受到战事的推动，形成了公正透明繁荣昌盛的市场，均有赖于超脑的高效运转。 因为不管是两方游戏的基准位面，玩家们的出生地，还是生机勃勃的玲珑位面，毕竟都是这一方游戏世界，玩家挂掉了可以即时复活，是报仇也好，打磨角色强化自身也好，逛市场淘物觅宝也好，化身商人参与市场运作也好，整个玩家群体的流动性和互通性，不会因为战争而有所削弱。 这样一笔巨额财富，且矿藏占地广阔，就算圣魔级玩家也不可能独自一口吞下，何况当初发现矿藏所在的，只是十多名灵级玩家，其中仅有一名亚圣级玩家。但作为圣域玩家，排外性必然存在。 消息以极高的速度、极快的频率曝光出去，圣域方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守护好这块地盘，不能让魔道玩家这群后来者摘桃子，就此不劳而获。 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在如此利益驱动下的战争，那更是打得如火如荼，经久不息。圣域方守护要塞发乎本能，魔道方的征伐侵略，更发自于得失心的驱使，须知飘絮这样的有价物，得手后直接转卖给圣域方玩家，换来的就是西币、法币，实至名归的真金白银！ 一O二一、恶意（7） <content> 玩家实力晋阶到超神级，除了惊艳的破坏力和攻击距离外，还有血量、防御力、属防抗性种种能力的递增，且掌握有各种神通，时不时的会对游戏世界的一切有所顿悟。≦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这是思维范畴的动态，触探万物构成的基本逻辑，作用于玩家的脑海，一花一石一草一木为何存在，又为何具有当前的形态，主动型怪物的体形动态，哪些方面基于有利生存及捕食的优势，哪些肢干形体又是冗余累赘的天然障碍，纵然在最不爱动脑筋的超神级玩家眼，无不形成某种轮廓模型，足以自圆其说。 类似于超神级玩家自然而然形成的认知模式，究竟有多少益处，在战斗、险要地带的探索、对游戏世界的持续摸索，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超神级玩家已站当前玩家的巅峰，虽不具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但超高的血量和防御力，跟此前的职业晋阶之旅泾渭分明，远非神级阶段可望项背，便突出了等阶的分野。 单看战斗水准而论，超神级当然不可能都由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每个玩家的战斗技巧，技能手法，对场景的观察和利用，均有着大相径庭的策略，要说同等阶里威胁力较为鲜明的，于大范围里纵观，仍属布衣法系职业。 魔道一方为法师、召唤师、术士、自然使者，皆有远程遥控战局的能耐，而转职超神级的玩家，施法距离既大幅度增强，杀伤力对战斗始终把控的有效性，均已脱胎换骨。 圣域一方为牧师、祭司、暗巫、德鲁伊、吟游诗人五类布衣系，种族交叉选择最高可达十五种职业，当然由于天赋侧重不同，兽人族不大可能选择吟游诗人、祭司、牧师，精灵人族则几乎没出现过德鲁伊、吟游诗人，只有人族相较以来最为庸，包括布衣系在内，十二种职业皆有人族玩家。 布衣法系较之铠甲皮甲等近战系的优势，在于他们可以创造大范围的结界领域，到了超神级、圣魔级，领域范围已然极为深远的推展开来，半径百码以内风吹草动等一切动静，皆有如目睹，足以快速作出反应和筹备战斗策略。 玩家到了当前的巅峰阶段，移动速度均快得犹如流烟疾矢，这个快不仅是近战的优势，布衣法系也慢不到哪里去。百码以外的玩家身形，于现实观察只是半只烟盒的体积，短跑运动员也得十多秒才能跑到目标位置，但在游戏世界，超神级玩家五秒便能抵达，甚至加冲刺、疾跑等技能，皮甲职业只要三秒。 这倏忽即逝的三秒，是布衣法系的优势所在，可以率先凝聚大杀伤力的法术，扩大距离的优势。当然近战职业有弓弩类武器，也能打破距离的制约，但应用在布衣结界营造的感知圈内，威胁极为有限。 而近战一旦对布衣造成近身，两方的优劣势自然逆转，近战玩家在百码开外，可也不是死物，不是说打不到你得任你欺负。于是，如何运用这三五秒的时间差，奠定优势，甚至进一步扩大优势，成了对布衣法系崭新的考验。 诸如职业特征，优劣势的转换和互补，战斗策略的巧妙运用，当然是贯彻玩家游戏生涯始终的。 当前的局面是，两方游戏囊括的玩家，算是在玲珑位面胜利会师了，因此涌现出无数新星，高手层出不穷，每天甚至每时每刻，均有热衷战斗的玩家研究各大职业的技能体系，既相互了解，又彼此印证，大量的机会用于摸索各个体系的因果关系。 昔日魔道声名鹊起、威镇一方的高手，对各种战局起着决定作用的高手，诸如利器、何方静、雷阵雨、伤无痕、柳轻侯等等一大批高手，如今在群星璀璨的玲珑位面，早已光芒黯淡，寥不可察，连被其他玩家提起的概率都已极低。 火羽邪云跟刀客春秋久未登录游戏，甚至火羽邪云的等级也才一百挂零，堪堪转职神级，算深入玲珑位面参与征伐和探索，虽未必是垫底的存在，至少也是泯然众人，血量仅为超神级皮甲职业的百分之一，威慑力更是远逊。 雷阵雨与伤无痕带队，率领过百名超神级玩家，一直不务正业地到处进行位面探索，横渡位面在游戏世界观里属于时空穿梭，以模拟空间折叠的跃迁之旅，对未知星体的探索，说起来很有点儿高大的意味，其实在游戏虚拟世界，也是换张地图的事。 未经开发的星球，超过九成九处于混沌初开的形态，玩家踏足其四处奔波，当然未必收益甚微，撞大运采集到仙品物料，那绝对是意外惊喜，天降横财，但这个概率委实太低，枯燥乏味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此三天之后，起先还身为队伍首领的利器，架不住妻子的埋怨，率先离开队伍，回到热闹的玩家群体玲珑位面，一周之后，玩家数量仅剩二十余人，再过了半个月，只剩下雷阵雨、伤无痕两个光杆司令，加一个最具探索精神的柳轻侯。 至于更有探索热情的青云志，回到了魔道基准位面，他打算由最本初的层面入手；跟雷阵雨向来心存芥蒂的公孙不败，早已随同利器回归了玲珑位面，他如今身担重任，在东华帝国里也是元老，深受孔明先生器重，与天煞孤魂类似，全权处理一家公会的事务。 柳轻侯始终也未加入过任何帮派、公会以至帝国，独行侠能玩到他这种地步，尤其还身为辅助系的术士职业，转职天级、神级、超神级都是一蹴而，这在魔道玩家里算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的另类。 在圣域玩家大股跑来无尽海，进行肆意杀戮之时，柳轻侯也参与过十多次战斗，那时候玩家都是是集群出动，他加入过无数支队伍，受到东华帝国多次诚意殷殷的邀请，但始终遭到他的婉拒，在他看来，玩游戏大约得独行万里，才称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content> 一O二二、恶意（8） <content> 此人有着温和而谨慎的处事作风，待人接物无不显得谦逊守礼，但显然性情蕴藏着顽强的自负和果决，雷阵雨倒对其很是欣赏，不愿意加入概念性的玩家群体，那也无谓勉强，交个朋友结为队友，共同探索这方世界的辉煌和隐秘，想必是不妨碍的。 四十多天后，连雷阵雨和伤无痕这种心志极端坚定之辈，也产生了动摇，在绝对寥无人迹，时而荒原万里的死寂，时而沙尘漫天的荒漠化土地，持之以恒地到处瞎转悠，偶尔见到一只孱弱的怪物，都能引起欢呼雀跃，这件事不管怎么看，也透着一股傻缺的意味。 毕竟只是游戏，长时间收益寥寥，缺乏指向目标的所谓坚持，不用旁观者置喙，自己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继而对自己的抉择深表怀疑。 但柳轻侯不愿意放弃，他明确表示自己还要走下去，继续这场注定没有指望的行程。 在游戏世界枯燥的探索，他们三人无目的、无方向地踏足了二十多座星辰位面，相当于在每座星球表面停留了两天时间，对所涉空间领域的探察情况，所见所闻，皆将详尽的系统记录储存备案，虽然获益甚浅，但总算摸索出一定规律，想法的收获也不可谓不大。 那便是但凡他们涉足过的位面行星，不管多么荒漠化，更不管空气有多少沙尘灰烟环绕终年，禀承天地初开的混沌逻辑，以基本的化学物质为主要推动力在持续不竭地运转，只要他们愿意停留下来，进行挖掘开采事宜，必能撬动星体的自发生态。 因为这件事，他们做到过不止一次，所有位面星辰，都具有阳光、雨水等滋养生命的源泉，所缺者仅为玩家置身其的推动力。在呼啸的洋流和静若死水的海域，在黑土地荒漠化的平原和山群崛起的峡谷深处，他们的采集行动，带来了渺不可察、但萌动清晰的生机。 那是初升的阳光射线和水源的浇灌，倏忽之间，区域地图里生出了草木的嫩芽，也许只是青苔和石面沙层里的附着物，但毫无疑问，不必借助显微镜等微观层面的观察——游戏世界也没这玩意——目之可察的区域里，生物繁衍的第一步，已开始萌芽。 首次注意到这个情形的时候，三人击掌相庆，觉得此行不虚，当真发现了新大陆。然而在这座星球到处采伐，发现植物生长的频率极端缓慢，数日之后，能看到牙签般的草株已称得万幸，至于动物，或者遵循系统设定反复刷新的怪物，那是骑乘坐骑飞越万里，一个也没见到过。 这显然带来一个较为模糊的结论，可能凭借三人过于渺小的当量，用以撬动星球生态运转，衍生出整个生物体系，还远为不足。 雷阵雨跟伤无痕虽萌退意，但发起人是这两位，虽然当初过百人的队伍早已散失殆尽，仅有的一名队员却兀自不肯放弃，他们终究拉不下这个脸，此灰溜溜的离去。这回事吧，仔细想想也的确猥琐了点。 他们不愿意做人过于猥琐，到得后来，柳轻侯倒反而闹得过意不去，劝过他们好几次，不行撤吧，陪自己在这里瞎耽误工夫，很明显也不是两位大佬玩游戏的初衷。 不劝还好，越劝越让两位大佬心生惭愧，尴尬不已，连私下交谈都从未发生过，只能在心底里暗骂自己糊涂的主张，爱怎么玩怎么玩，何必拖着一群人？这回把自己架到火了吧？这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两位东华帝国的高层，全魔道首屈一指的游戏高手，心猿意马地陪着柳轻侯这位难能可贵的独行侠，同进同退，约定下线时间，找到了超神级玩家继续晋阶的核心隐秘。 那是对位面星辰本源力量的戳力掌控，那是将整座位面力量全然激发，继而成为实至名归的位面之王的通道，那是海量的利益，那是星球领主的超然地位。 多年以后，纵观圣域、魔道两方游戏巨量玩家，拥立位面天然为王的高人，也绝对属于凤毛麟角，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 那是一个全新的游戏世界观。 ………… 杨烨运气不好，循天海洋流一路西行，剿灭了一百多支或来民间、或来自主权国的武装势力，生擒了数以千计的俘虏，拷打、威慑、恐吓，各种办法都试过，加害狂暴猪的真凶，至今也没问出个确切结果。 这断定是纳入了天使当铺的绝密档案，很可能连书面的档案和电子秘件云端的记录都不存在，只有少许几名高层知悉究竟。 因为狂暴猪已死，幕后主使更已被明确锁定为天使当铺，行凶的操刀人已无窝藏保护的必要，这个人是谁，拉到杨烨面前一枪爆头，如若能平抑杨烨的怒火，暂缓这番持续打击的行动，天使当铺应当是更加乐见其成了。 所以这位真凶要么身居高位，底层人士顶不住酷刑，想出卖都找不到方向；要么在天使当铺的架构里极具权势，高层对此人的行为无不讳莫如深，戳力加以保护。 还有一种可能，是张玉强提出来的，凶手很有可能处身春怀楼麾下担任重要职司，或属天道公司属内的重要人士，是天使当铺安插在东国尤为有力的一枚棋子。 也是由这整个进程和几乎未曾停留的行程，张玉强终于得知，杨烨掌握的科技力量之庞大，科技手段之多样化，对此一行又是极端丰富、不可或缺的助力。 张玉强还玩笑着问过一句：“这些科技园，科研所什么的投资，我好像也参有一股吧？” “不止，你有百分之三的股权。”杨烨随口作答，神色却甚是端正，又道：“不过我在老褚这一摊子里，借用的帮助很少，多数是别的方面……毕竟注册在案的科技园，用起来容易被查到。” 张玉强大感愕然，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资源？” “我有钱，有点钱。” 杨烨拉着张玉强踱到室外，把燕南群私藏的那一堆产业变卖情况，跟他巨细详实、深入浅出地聊谈起来。 事实，有张玉强陪伴左右，理性认为是害了他，甚至会连累他的爱人吕玉澄，但深心里，杨烨还是难免感动，当身临危境，原来他也是渴望战友的。 不管出于哪种可能，对杨烨的行动构成不了妨碍，十多天以后，已至三月旬，他们这一行已然壮大为近百人的队伍，登陆了北美洲大陆的海滨地带，近海区域约莫三十多海里以外，那座绵延过千里资源富饶的岛群。 这次目标清晰无误，那是身为岛国二皇子的迈尔威治，此人已被锁定为天使当铺主权人，登陆战的攻掠目标正是他的大本营，太阳岛。</content> 一O二三、恶意（9） 与此同时，炎神正亲自护送家人亲眷，踏上了磁动力国际航班，期间还要经过多次转航，目的地所在，是地广人稀的澳洲，一座居住有九成华人的繁华古镇。 这是无数个参照目标里排在很末尾的选择，但最终拣定了此处作为定居地。远离政权交迭频繁的金融中心，且对语言也没有过度的要求，基本还是华人圈。而且是个行政架构健全的独立主权国，由于距离海滨不到两百公里，在这个地球上，此处至今被认为是边远地区。 办理移民登记手续，购入居留证件，成群结队的携带辎重，跨海关签署各类文件，世界货币等有价物，在类似这样的地区，总是具有异常神奇的功能。 为了掩人耳目，炎神休的是长假，本来打算向常晗请辞的，顾虑到这么做难免遭到反复问询，增加更多难以预料的变数，所以他请了个为期一月的长假，理由是回台州港照料即将临盆的妻子。 举家迁徙事宜，自然瞒着所有人，在海岛上待久了不愿意挪窝同行的，那也绝不勉强。炎神这边哥哥身陷囹圄，此前的远亲近戚，自父母双双遇害之后，早已不相往来，堪称孤家寡人一个，所谓亲眷，也就是万婷婷的父母及一大批三姑四婆。 总之万婷婷的家族眷属里，远亲近戚中，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移民，炎神更不可能多加解释。而为了万婷婷这位孕妇而加入移民队伍，炎神这个二十出头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是否具有投奔继而追随的价值，那也是见仁见智的事。 但考虑到东国时局的变乱无序，一同加入行程队伍的，终究也有十多个亲戚，都是跟万婷婷家中来往相对密切的，对炎神这位姑爷也较为重视，他在台州港黑白两道通吃，当前又身为内陆地区经贸体系的高官，一众至交好友无不在天道公司或春怀楼麾下身担要职，此后前景不可限量，倒是可以有所预期。 古镇本身是个农庄格局，数十年前才改建为小镇，吸纳多国流民入住。屋舍空间格局均很是典雅，几进几出的，每座屋邨其间还隔着数十米的空隙，通风、采光无不优越，打理些果蔬菜苗、花圃或饲养鸡鸭，只要不影响到小镇邻里的正常生活，也都是很自由的。 此处距离市区四十公里，其实小镇本身已是个发展成熟的营商生态，又以华人居民为主，彼此之间也较为和睦。 这是一处生性恬淡之人，最为向往的生活环境，也是炎神最终选定的避难所。 他不清楚对他的审判何时会到来，但隐隐约约的担忧已然化为坚信，这一天必定会来，或许是某处留有疏漏，终被人查获，或许来自于天使当铺的要胁，总之，它肯定会以令自己感到突兀的方式和情形，不期而至。 杨烨干下来的大事早已公诸于众，炎神自有收悉的渠道，作为众所周知、全球黑名单里名列前茅的恐怖分子，杨烨有大概率会死在征途上，或许炎神还会因此哀伤一小会，因为杨烨就算死了，对自己的隐踪匿迹却并无帮助。 还有钱猫、伤无痕、云飞扬、雷阵雨等一群昔日好友，那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旦得知狂暴猪的真实死因，断断不会放过自己。尤其还有一向有板有眼，自命正人君子的张峰，还有看不透心思、总之觉得高深莫测的何方静，还有那个极为仇视、人间蒸发近一年之久的野山梨——肖凡。 事实上，炎神跟天使当铺的联络已然中断，那一条呈报的讯息邮件泥牛入海，迈尔威治既好似把他这枚棋子给忘了，当初各条线上的联络人，亦未曾回馈过他一条讯息。 所以他把这个专用的加密邮箱，通过网络黑市低价挂牌售出，在数码时代，网络应用领域，这是对电子记录毁尸灭迹的最佳手段，加密邮箱会被植入海量数据，继而鼓胀爆裂，成为构成黑市高塔的沙尘。 而炎神最为憎恨，也便最为印象深刻的肖凡，此时跟聂语晴、汪明明、天雅加上海魂随同一起，正置身一座奇异的位面，仙子般飘逸出尘的姬青青，也卓立一旁，正将此间事由娓娓道来。 时空穿梭，这归航的最后一程，却将他们送入了游戏世界！ 具体这个影影绰绰，到处奔窜着孤魂野鬼的昏暗位面，处于哪一个层面的时空，归属于魔道世界还是圣域世界，姬青青认为，相关的所谓大局观和视野，可能需要放得更加宽阔一些了。 “魔道跟圣域的玩家虽然出生地不同，都有自己的基准位面，但随着平行宇宙的诞生，他们会在其他的初生位面达成融合。”姬青青说道：“技术上看，这两款游戏已变成同一款，他们融为了一体，因为游戏后台的主控机制，那个传说中的超脑，已经不分彼此，充分融合，就是同一个超脑。” 姬青青参阅过海量的读物，她说话的用词遣句，语言描述模式，已然很接近聂语晴，后者微一点头，说道：“这个容易理解，但我们当前所在的位面是哪里？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回不去的。”姬青青一摊手，神色、姿态无奈中又透着生动的诚恳，“包括我在内，也去不了现实……你们的现实世界，就是姐姐时常说起的基准位面。以这座位面为起点，利用传送阵功能，倒是可以回归到燕云大陆，无尽海那个位面。” “青青你又在骗我们了，对不对？” 肖凡身背庞大而沉重的包裹，双手却空无一物，亦未曾通过游戏头盔或游戏舱的启动登录过程，所以持于右手的武器，包括存在于意识海范畴、却有具象形态负于背脊上的游戏包裹，更加不复存在。 简言之，他根本无法相信，眼下已然置身游戏世界。 他这话说出来，聂语晴、汪明明包括天雅，均将不信任的目光投向姬青青，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神态变化，由肖凡的说话引起。海魂则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似睡未睡的样子，也不知以它的智能程度，能否了解当前的局面。 一O二四、恶意（10） <content> “骗你？梨子哥怎会这么想？”姬青青的语声大见讶异，却转而道：“口说无凭，青青现下陪同梨子哥，传送到无尽海位面，想必梨子哥方能信得过，青青所言非虚。手机端” 解决口角的纷争，以事实来提供说服力，无疑是最佳途径，但肖凡阅历之丰，遭到世情之诡，更远非任何人类可。 他立即提出第一个疑问：“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传送过去看看？” “她们几位体质未达天级，于传送阶段无法承受空间乱流的侵袭，所以……” 姬青青欲言又止，眼波流动，看在肖凡眼，不免生出闪烁其辞的感觉，但这个回答毕竟符合游戏的基础设定，肖凡自然心有数，念头一转，此问道：“那么我们……我手无寸铁，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空间包裹，怎能……不说在游戏世界如何生存的问题了，我们置身这个游戏领域，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态？我们正在用什么样的形态进入到游戏世界？” 他这话说得绕，好在姬青青跟聂语晴总算能听懂。而聂语晴虽身为游戏世界的设计师，但此前从未作为玩家登录过魔道，汪明明更是对魔道世界也好，基准位面的生态环境也好，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 于是肖凡倒成了这方面的专家，既了解游戏的基本状况，也了解现实世界的运转。他这话问出来，聂语晴下意识跟着点头，诧异地看着姬青青。 谁知姬青青一句话解释清楚了，“你们是本体进入到这方天地，跟普通……跟任何玩家登录游戏的情形都完全不同。” “所以，我们应当怎样生存下去？”肖凡问出这句话来，又接着追问道：“我们能否像青青那样，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现实人类生活的位面？” “或许能，或许不能。以青青的认知和能力，假如要回到明明姐的那个位面，需要先行凝结出实体，也是将自己打造成普通人类的体形面貌。”姬青青说着，语气也似乎有些犹疑不定，“至于这样的情况，梨子哥也许难以接受，青青也不知如何是好。” 聂语晴接声追问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类，也需要像青青那样，以粒子物质构建身体，才能在一号位面现身？” “嗯，姐姐解释得很清楚了，但能否本体回返一号位面，青青也难以断定。”姬青青的语声逐渐变低，接了一个轻悠的叹息声。 “那还真是见鬼了！”肖凡索性把自己的难以致信表达清楚，“咱们通过真实存在的生态星球，穿越时空来到游戏的虚构领域，居然还回不去了！青青如今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不能断定，这还真……这也太怪了。” 汪明明听得一知半解，满脸茫然地左顾右盼，目光跟偶然天雅对，只见她倒是神色笃定的样子，在一旁抚慰着海魂幽芒闪烁的鳞甲不禁心下稍安，眼前天色虽然昏沉如夜，倒还有着些微物质的反射光。 姬青青怯生生地说道：“梨子哥是在抱怨青青吗？” 肖凡讪讪然一笑，说道：“没什么好抱怨的……青青别误会，我总觉得，我现下能穿梭到另一个位面空间，又怎么会……” “这确实处于魔道世界。”聂语晴忽然打断肖凡的说话，接道：“我刚才感受了一下，我能得到超脑回馈的信息，那是……我较熟悉的运转形态。” 肖凡喜道：“那你能把我们送出游戏世界吗？你跟超脑是好朋友吧？最起码较了解它的运转逻辑。” “我得尝试一下，这个……但不对呀！”聂语晴忽然念及一事，说道：“我们得吃饭喝水吧？跟超脑沟通能否见效，却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 “这倒无妨，除了梨子哥，你们几位当前实力尚弱，我可以为你们建设居室，提供食水。”姬青青说到这里，忽然看向肖凡，说道：“梨子哥随我走一趟无尽海吧，燕云大陆已呈碎片化，孤岛板块彼此隔着遥远的海域，无尽海也跟外海连为一体了，正是当前魔道玩家的基准位面。” 肖凡欣然笑道：“那我可以见到小静吗？还有我妈？” “也许……如果情况允许，你们应当可以见面，在游戏里见到。” 姬青青说得有些迟疑，肖凡听得更是心下惴惴，说道：“好友名单，世界频道，坐骑栏，包裹，这些运用意识海探测的内容，我一件都启动不了，所以……”他语声一顿，眼神警惕地看着姬青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打算营造幻境，带我逛一趟算完事吧？” 姬青青的神色一滞，随之淡淡笑道：“梨子哥对青青疑虑已生，无论梨子哥作何猜想，那也都由得你。” “那可不能怪我胡思乱想呀！”肖凡大抱冤屈，说道：“你左一偏移又一误判，搞得我们到处流浪，你要是能靠谱一回，我还会瞎猜吗？” “也是，青青的错。” 姬青青微笑着坦然承认，却被聂语晴前一步挽住了她的腰肢，柔声说道：“青青没错，这一切错乱，都怪不得青青。” “昔日与姐姐初次相会，那座玲珑位面，如今已成玩家历练的主战场，繁荣异常，他日机会允许的话，姐姐一定要过去看看。”姬青青反握住聂语晴的手，再次转向肖凡，说道：“梨子哥要不要去看看？那处玩家云集，你很多好朋友，都有可能在玲珑位面得以重逢。” “行啊！必须去！”肖凡笑道：“那你得给我放到安全区，我现在连武器都没有，特别缺乏安全感。” “通过必要的历练，梨子哥断定能强大起来的……当然先行回归现实世界才是重点。”姬青青眼波流转，绝美的容颜在幽暗的光线下，亦显得明艳动人，接道：“安全区正是当初我跟姐姐相会的山谷，那周近的一大片地域，都被玩家打造成了摆摊区，很是热闹呢。” 肖凡忽然问道：“对了，我没有了意识海，青青还能不能跟我进行意识交谈？” “这个嘛……”姬青青神色忽变默然，却随之深吸一口气，说道：“姐姐，梨子哥，我得向你们道个歉，真的，无的抱歉。”</content> 一O二五、恶意（11） “怎么呢？” 聂语晴率先问出声，肖凡与汪明明也现出讶异之色。 只有天雅置若罔闻，正弯着身子，从随身包裹里摸出注满纯酒精的瓶子，分别喂向海魂的两只口器中，海魂喝得很享受的样子，森冷恐怖的巨目却兀自灵动异常，丝毫不见醉意。 “梨子哥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任何识别身份的属性，去不了任何人族活动的位面……也却是无尽海、寒武大陆、玲珑位面，梨子哥都去不了，包括三位姐姐，哪怕具有抵御空间乱流的身体抗性，也去不了。”姬青青满脸歉然的样子，清脆柔婉的语声都变得低沉起来，“青青的思虑不够周详，未曾顾虑到这一节，委实……再一次失察了。” “再一次……”肖凡掩饰不住失望的情绪，终于说道：“青青，你到底能靠谱一回吗？”又感到苛责之意过重，转而问道：“在这个时空里，或者说类似于游戏世界的时空中，还必须要有身份验证吗？没有身份识别就被困在这里，青青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假如擅自行动，超脑会将你……梨子哥会被销毁。”姬青青语声轻悠，这话说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怎样才叫被销毁？”肖凡看向聂语晴，意示询问。 却由姬青青答道：“我也不知道会怎样。”看她的表情，显然并非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结果，只是不愿意亲口表达出来。 聂语晴双目紧闭，似乎在皱眉沉思，但显然正沉浸在意识海空间，尝试跟超脑进行联络沟通，好一会儿后，睁开眼睛说道：“青青的意思我明白了，超脑作为虚拟世界的最高主控权限，无法识别真实人类的存在，也即是我们一旦与人族玩家或npc发生碰撞交接，产生轻微或深远的影响，都无法纳入超脑的运算中，那么主控程式基于本能，会先行毁灭我们，以保存运转成熟的游戏世界观。” “所以我们作为真实人类，不小心进入了游戏世界，就会变成超脑出于本能……需要销毁的对象，这个逻辑成立吗？”肖凡兀自不敢相信。 “理论上成立，青青说的是对的。”聂语晴置身这个时空，纵然意识海应用无碍，但对超脑的运动轨迹，也远远称不上有力掌控，仅能大致探测出基本的模型，以此前模拟超脑的运动态势，再结合经验得出似是而非的观点。 “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难道一款游戏的后台程序，就能把我们杀死在游戏里？这……这怎么可能呢？”一直未发一言的汪明明，听三人左一言右一语，其实大半她是听不懂的，然而听他们谈到生死存亡的问题，终究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是啊！”肖凡连连点头，说道：“我跟明明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不符合逻辑啊！” 聂语晴白了他一眼，神色充满轻视地问道：“你有什么逻辑？” “常识啊！”肖凡理所当然地回道。 “在时空的领域，以前的常识已经不管用了，你这蠢货！”聂语晴虽出言不逊，显然也是心是懊恼，这返航的最后一程居然困在虚拟空间，连跟这个虚拟空间的正常接洽都无法做到，当前情况既脱离控制，更是一筹莫展。 “你是魔道的设计师啊，你不能利用技术手段，把我们一起送出去吗？”肖凡终于问出这番话。 “我说了……”聂语晴柳眉倒竖，看着就心情不佳，亟待发怒的样子，却紧跟着语声一顿，语声又放得低沉下来，“给我点时间，我得慢慢摸索一下……各方面，都得仔细琢磨琢磨……” “是了是了，当然要给你时间了。”肖凡下意识点头，随即又道：“其实我觉得，我是可以离开的，我无法确保的是，假如我去往另一个位面之后，还能不能回到当前这个位面，而且，假如行程指向目标是一号位面，究竟能不能抵达，我也不清楚。” 姬青青欣然笑道：“梨子哥掌握了时空穿梭的高超手段，更无须如青青这般粗浅手法，还要四处寻访虫洞，方能用于推进穿梭，的确可喜可贺。” 汪明明听到此言就高兴了，天雅也目现神光，看着肖凡的神色中，露出久未有之的崇仰钦佩之情。 但聂语晴的话不亚于一盆凉水，由两女头顶浇下，“因为当前位面处于虚拟时空，而不是真实宇宙里的位面星辰。肖凡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肖凡讪然点头，讷讷地说道：“你要这么理解……当然了，你聪明绝顶，什么诡异现象都能理解。” “现在怎么办？青青……”聂语晴看向姬青青，她俩一直挽在一起，姿态极为亲密，这句问话也就是将两人拉得更近一些。 姬青青的情绪，却似乎没有为当前的窘况所扰，神色依旧喜洋洋的样子，说道：“暂时来说，生计是无忧的，这是一座死星，但未必不能启发成生态位面，万物滋生什么的，梨子哥身为魔尊传人，本来就是专家。”她微一停顿，看到余者四人面露讶异之色，接道：“无尽海跟玲珑位面的当前景况，我也可以通过镜像传输，让你们看个明白。” 这项镜像传输的技术，在两方游戏世界的玩家里，倒是早已实现。 起初论坛直播功能、世界频道两方各有各的章法，也即魔道玩家处于无尽海，则无法观照圣域玩家的大致生态情形，反之亦然。 而时至今日，已然打破了这个困局，两方的世界频道是互通的，哪怕跨越位面无垠的距离，玩家照样可以在世界频道里共享交流内容，且都能进入对方阵营里使用论坛功能。 所乏者惟系统公告、昭告等讯息，仍然无法互通，各自在基准位面收到的系统公告，只能各自独享。分享的手段倒也轻易，直接转载内容发到昭告天下里，或论坛帖子里，就能轻易办到。 两方阵营的玩家均数量极巨，不管游戏内部怎样重大的消息，绝对会在几分钟内，便能传遍两方阵营。 一O二六、恶意（12） “哇，那是钱猫！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的，这家伙一点都没变……” 肖凡正满脸兴奋地对着虚化投影屏里指指戳戳，被聂语晴截声打断：“什么钱猫？钱猫是谁？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说过？” “呃，那可能我记错了，这人特逗我告诉你，旁边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名叫会喝水的冰，传说中的冰冰女神啊……你们看他在干嘛呢？瞎摸瞎摸的……”肖凡转而说道：“我看一下这是什么场景……哦，是锻造房，难怪呢。” “他们在亲嘴，旁边没别人，他们俩应该是情侣。”汪明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五人目不转睛，盯着跃浮于半空中的虚化屏幕，那是一方将他们隔离在外的自由世界，那是自由世界里的一隅私密空间，而那对情侣正缠绵悱恻，耳鬓厮磨，充满了难以描绘的浓情蜜意。 锻造房属于系统魔法空间，玩家进入其中使用生活技能，打造器件或打磨技能，支付租金按小时计费。而此时这座锻造房，却作为这对情侣幽会的私密地带，一室皆春。 而魔法空间里发生的情形，却在姬青青神奇的手段下，得以探测获取，镜像投影到这边的可视化效果。 天雅问道：“他们会不会脱衣服呀？” 肖凡心头一热，跟何方静的抵死缠绵，跟蓝水蓝的几场幽会，包括幻境里跟夜莺之舞的甜蜜终年、携手白头，纷纷涌上心头，不自禁脱口而出：“肯定会的，那是冰冰女神，钱猫的最爱。” 汪明明轻轻“呸”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观看，却见聂语晴早已踱步开来，待在海魂身边双目微闭，显然也是不好意思多看。 姬青青偎在肖凡怀中，兀自看得津津有味，天雅眼中也是神采飞扬的样子，但这场春宫戏的结局有些出乎意料，难免令三人为之失望。 只见钱猫忽然松开了女友，掉头就要启门出外，会喝水的冰快步赶上，由后腰处紧拥着他，似乎不愿意放他离开，两人就这个甜蜜的姿势，彼此口唇翕张，商议了一小会。 “听一听声效吧？”姬青青侧头意示询问。 肖凡的双唇就此落在了她洁白的额头，说道：“那就听一听……还是算了，不必了。”其实通过唇语的阅读，他大致也能推敲出这对情侣在说什么。 钱猫的意思是要去刷怪练级，尽快完成神级转职，而当前与女友同处的所在是玲珑位面，刷怪当然是无尽海秘境地图最佳，所以这种迫切感，通过两人的对话也是一目了然。 会喝水的冰是全职玩家，不存在战斗职业的野外历练，晋阶的参照系是五大生活技能的深化递进，她多时不玩魔道，昔日五大生活技能全然抵达职业级，还能称得上出类拔萃，而如今类似她这样的水准，仅处于全职玩家里的中下游，一门、两门生活技能突破学师级的全职玩家比比皆是，要迎头赶上，等待她的磨炼也是相当艰巨。 两人几句话商议定夺，亲热缠绵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来日方长，置身游戏世界，还是打磨角色最要紧，这便两两分开。 直到钱猫启动传送阵的耀眼光门，消失在玲珑位面，视效里的镜头重新锁定回会喝水的冰身上，她兀自待在锻造房里，由包裹中取了同一应物事，分门别类，利用各种手段进行改装融合。这就是全职玩家游戏生活的基本面了。 “这女人长得白净，但不算很漂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雅的审美观，在三号位面、一号位面两种迥异的文明社会里，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洗礼，这话说起来有板有眼，很有见地的样子。 “但梨子哥这位好朋友，人称钱猫的玩家，对这个冰冰女神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姬青青柔声说道。 肖凡讶然问道：“是吗？你怎么这么清楚？” 姬青青娓娓道来，谈起钱猫近一年以来的遭遇，包括周冰莹罹患重疾，后因救护无效，幸得何方静多次输血，解救于濒危边缘的事项，当然相关内容，均来自于火羽邪云的转述。姬青青说话没有添油加醋的习惯，基本情况大致就是如此。 三女听了均大生感慨，肖凡愣愣地出了好一会儿神，说道：“能找到小静……我妈的在线镜头吗？我是说苏映雪。” “只要她们在线，当然能找到。”姬青青巧笑嫣然，在肖凡怀中侧头转顾，问道：“那么究竟是要看小静的，还是你……苏映雪的？” “苏映雪！”肖凡将姬青青拥紧一些，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记，故作恶狠狠地说道。 姬青青惊呼一声，随之咯咯娇笑，玉质般柔润的右手食指探出，虚空划出几缕彼此折叠的波纹，场景立时发生似蝶化、又似蓓蕾翕张的变异。 “这个你应该会感兴趣。” 利器说话间可能通过意识海，勾勒出与队友共享的图景，肖凡这边却无法看到任何显象效果，视效端里仅有利器跟苏映雪相隔半码之距，其间空无一物。 “征服位面，把整座星球纳为己有，可以动用星辰源力加持到战斗中，这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完成的，大雨跟无痕，对我应当不至于隐瞒，但我还是理解不过来。” 利器说话的时候看着妻子，而苏映雪的目光，则在那片空白处专心浏览。 肖凡看着母亲在游戏里的容貌，几乎出神了，忽然说道：“那个漂亮女人是我妈，我妈是不是很漂亮？”他这话也不知道在问谁，他猜测也没有人会回答。 不料天雅接声道：“还可以啦，比前面那个冰冰女神年纪要大……很多。” 聂语晴跟汪明明同时发出笑声，姬青青也露出笑容，说道：“那个男的就是利器了，很英俊呢。” “是啊，那是利器大哥。”肖凡察觉到汪明明诧异的眼神，顿时悟了，解释道：“不是我爸……不是我亲爹，我妈跟我爸离婚了，这是我后爹……呵呵，哈哈！”他说着也忍不住好笑。 “嗯，魔道第一人，如雷贯耳。”聂语晴自也深悉利器的影响力，随口介绍道：“这个人听说性格也不错，在玩家里人缘很好，比武大会阶段，还当过解说嘉宾。” 一O二七、恶意（13） 日子就这么安顿下来，在鬼影潼潼、光线极为昏沉的异界位面，姬青青为他们构建了占地数十亩的屋宇，平层的建筑格局鳞次栉比，美轮美奂，内部设施、生活器具等也应有尽有。 这对姬青青而言，只是一个接一个意念的构划成形，类似于何方静、蓝水蓝的职业级亡灵法阵，随着心思的变化，就会自然呈现出惟妙惟肖的景象，且为可触碰的实体。 如此神奇的状况，若非有着身临其境感的幻象空间，放到任何真实存在的位面星辰也不可能做到。须知来到现实世界，姬青青以粒子物质凝结人形，不说所费心血和精力，所需的时间绝非一蹴而就。 通过这一点，也即能得出基本的结论，此地确实属于超脑衍生的虚构空间，遵循基本的游戏世界观，有着魔法手段瞬息可见、可变的的地图面貌。 而食水的补充也属必要，否则肖凡等人将会产生饥渴、空乏感，更严重点则会陷入昏迷，会不会就此消亡在游戏世界，则结合姬青青、聂语晴的参详，也难以得出结论。具体他们这样既非剧情人物亦非玩家的形态呈现，在游戏世界里究竟属于何种生态，估计连超脑都分解不出来。 作为魔道背景故事里的关键人物剑神，其女姬青青亦继承了剑神的绝大部分能力，其中就包括五大生活技能，锻造、建筑、药剂、缝纫、烹饪，皆为与生俱来的学师级。假如是纯生活职业，抵达这样的技能巅峰，已再无晋升的可能，此后的深化掌握及广泛运用，则各有各的手段，木讷迟钝者有之，灵思涌现智计百出者自也不在少数。 所以当前暂居的位面，虽尚处混沌初开的死星状态，但一应食材皆由姬青青通过其它位面获取，解决四人一兽的果腹食水之需。五位同伴的基本生态，既似现实世界又不完全等同于现实，因为他们没有排泄的需要。 这样的情况，聂语晴起初就有所预料，还是被汪明明大惊小怪的呼唤出来，其他人才察觉到，这些吃的喝的经过人体的循环系统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最轻松的解释，当然还在于游戏世界的基本面貌，玩家在游戏里是不存在代谢排泄这些问题的，他们不是玩家，却也在实际上遵循着这一条系统设定。 其次是睡眠，究竟他们当前的状态，还需不需要入眠休息以恢复体力？汪明明跟肖凡认为是需要的，因为他们俩均能鲜明体察到，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流失的体力；天雅跟聂语晴则不需要。 也许由于这两位的情况都较为特殊。天雅本身就是变异人，在这颗死星上，凭借土壤、空气和含有高钠的剧毒海水都能存活下去，也许活得更滋润；聂语晴的意识海已进化到极为成熟的状态，只要她愿意，每一天的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活在似梦非梦的超然情境中，醉生梦死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生态。 她已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类，在人类历史中堪称空前。而与聂语晴最为相仿的另一名游戏设计师，触探超脑涉猎极深的刘小东，仅能将意识海融入超脑的动态运转，要探测物理世界的万物继而辨析其机理，那可绝对做不到了。 这样的生态其实耐不住使劲琢磨，越是深想越觉得奇怪，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依然活着。 比如汪明明，就对这样的生存环境生出突出的排斥性，表现在情绪上，则是恐惧之情尤为激烈。因为她难以认可当前的状况，对自我作为人类的身份属性产生了强烈的不认同感。虽然伴随左右的天雅、聂语晴、肖凡，包括海魂都是活灵活现的，绝对不可能是死物，但她会产生一股自然而然的疑问。 假如都死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倒能将一切解释清楚，不管如何奇诡，如何难以常理来解释，反正也没人知道，死后应当是在什么样的世界里继续游走。 但汪明明心知肚明，通过几位同行伙伴的举动也能看出这一点，大家都还活着，不但动态上表现出活人的面貌特征，而且情绪、情感，这些心理上的认识，更无不证实了这一点，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依然存活，而不是死了，正在另一个世界踯躅来去，惶惶然不知所以。 无论再奇怪，生存下去是唯一的需要。好在启动位面生态的萌发，在姬青青的推动下极见成效，万物初苏、草木滋长什么的，数日之间便得见端倪，绚丽的阳光已然有所照拂，日月星辰的基本规律，也与现实中、无尽海、寒武大陆、玲珑位面差相仿佛。 对他们似乎稍具威胁的魑魅魍魉，各种游绕周边的鬼影潼潼，也遭到连橦屋宇的隔离，诸如汪明明、聂语晴这般，遭遇鬼魅怪物毫无反抗手段的弱质女子，要想出行，观赏日渐变化、堪称夜新日异的位面景观，必有海魂和天雅护卫左右。 天雅的爱好，是骑身海魂踏身各类险要地带，嶙峋山谷和平滑的极峰，奇咸无匹而浓稠的海域，还有数不尽的活火山和岩浆湖，与途必须经过的沙化黑黄土地，处处都留下天雅跟海魂的足迹，玩得很是不亦乐乎。 聂语晴也出行过几次，虽然谈不上无功而返，到底提不起兴趣，主要时光还是沉浸在意识海的探测里。而且她身负重任，此处属于什么样的物理空间？又为何而来？解开此次结伴同行的来龙去脉，是她的主要任务。而关于相关事项的探讨对象，无疑只有姬青青。 肖凡的主要任务是陪好汪明明，时不时就得慰抚一下。汪明明一惊一乍的姿态委实恐慌异常，而且这种情状看多了吧，自己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真怀疑她的精神会出毛病，肖凡最担心她会就此精神错乱，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纵然陷身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星球位面，肖凡始终坚信，终有出离的一日。聂语晴更加深信不疑，她对回归故乡的极度渴望，当然不在肖凡之下。 所幸还有投影窗口的视效，足以精准锁定昔日好友的游戏生态，肖凡再次见到何方静上线的那一刻，竟愣在当场，无尽的思念化为洪流，往事一点一滴，蓦地涌上心头。 于是，姬青青置身虚空，连续摧毁几座位面之后，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一O二八、恶意（14） 本体处身于超脑的运转逻辑之下，眼前的一切自然都是虚构出来的，同步作用于他们的脑神经，跟真实情绪、触感植入游戏的玩家，就感触上看是相同的。＊菠■萝■小＊说 但于肖凡等人而言，此地又分明是实实在在可触碰、可察觉的实体，如此诡异的生存环境中，来点儿坏消息，也就不会出乎预料了。 甚至可以认为，姬青青不大可能会带来好消息，唯一的好消息，只会来自于聂语晴，但就当前看来，也难以指望。 肖凡的感觉上，自己是可以进行时空跃迁的，但本体会转往什么样的位面空间，还能否回归，他却一无所知，更不敢轻易尝试，这一试，可能就与眼下尚能厮守的爱人永恒诀别。 聂语晴也好，汪明明也好，在肖凡的心目中不分轩轾，一般的钟爱有加，决计不会抛身远离。如果只是为了给她们谋求食粮果腹，那么出行采集捕猎什么的，肖凡自然义不容辞，勇往直前，但要说就此永诀老死不相往来，他就万万难以舍弃，坚决做不到。 就算是天雅这个生命力极度顽强的变异人，跟他的相处也不算很和睦，因为天雅更忠诚于聂语晴这位女神，但要肖凡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就此将她抛在一边，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由二号位面开始，直到高武位面，再折返一号位面，大家早已建立了深刻的主仆情谊。聂语晴跟天雅都无话不说，教习她的语言，纠正她的生活习惯，试图扭转她好杀嗜血的秉性，天雅对聂语晴更是言听计从，崇敬有加。 肖凡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天真而直率的变异人，当然要跟天雅发生肢体接触，亲热缠绵什么的，他还没有这么重口味，虽然他自己都已超脱出普通人类的范畴，毕竟基本的审美方面，还算是正常的。 姬青青的坏消息，是玩家和npc在平行宇宙里胡乱穿梭，竟然踏上了飞转这座位面的时空轨道！ 问题在于，他们虽然处身这座超脑衍生出的混沌星球，应当属于游戏主脑衍生万千世界的一分子，但他们的生态既不是玩家亦非npc，而如果超脑对四人一兽无法定义的话，混沌的智能体系，就将纳入有序的甄别。 简而言之，四人一兽将被摧毁，是最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而这种摧毁不会发生在物质层面，弹药啊魔法啊技能啊，都无法形容这种摧毁的手段，按照姬青青对聂语晴掌握的术语描述，这几乎属于意识形态上的。 也就是说，超脑会认为——假如它存在智能的话——这个游戏空间万千世界的一分子，这座时空位面不应该存在，那么这座星球就会悄然消失，不会发生剧烈的爆炸，更无任何毁天灭地的强力打击手段，只是忽然间被抹消清零。 而这座星球上的一切物质，按照聂语晴的看法，就是彻底消失，化为自发游动而不含丝毫神智的电离子，在虚空中永不停息地持续漫游，直到依附于某类物质实体，以产生或轻微或本质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此地的四人一兽是再也不复存在了，他们会裂变为物质本源，粒子态的某种能量体，或者什么都剩不下，一切清零。 要解释这样的情状，当然非聂语晴莫属。 任何游戏世界的生物，npc也好，怪物也好，玩家也好，只要跟这座位面产生接洽，哪怕被肖凡或海魂击杀到神魂俱灭，这段历史在超脑的运转中是有记录的，也就会瞬间引发超脑自发的举动，那便是试图平衡时空，抹消一切不合理的存在。 而不合理，既是姬青青对这异化生态的四人一兽的看法，也是大伙儿共同的认识。 在胡乱穿梭的传送门启动的最初阶段，时空轨道的动静便被姬青青截获，接着摧毁整座位面，更是她出自本能的行为。 得知这个情况，汪明明更见惶惑，天雅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跟在主人身边，天崩地裂也没放在心上。聂语晴却不禁忧色满脸，处身当前位面已有十多天，她的意识海探测，还远远无法构建出拟态模型，要辨析判断归去来的途径脉络，可远远达不到。 不料肖凡忽然说道：“我们先离开，一起走！不管下一处是哪里……这个地方太吓人了！” “一号位面吗？明明的家？”聂语晴随口反问。 汪明明欣然笑道：“好啊好啊，最好不过了。” 肖凡看着她，也浮起宽慰之色，汪明明终究没有彻底疯掉，总算是大幸，却答道：“我不确定会是哪里，但我隐隐约约觉得……我还是不说了，大约我做不到。” “说吧说吧，能走尽快走啊！”姬青青急忙说道：“要是忽然来了三五十个玩家，从不同的时空穿梭过来，我也很难从位面本身下手拦截，毕竟有的位面已被玩家经营得很成熟了。” 汪明明跟聂语晴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肖凡，天雅则不动如山，坐在海魂背上很是悠闲，最稳重就是她了。 “我认为，我们能回家的，因为目标已经锁定了，应该……”肖凡欲言又止，“应该”怎样，却说不下去。 “你上一次锁定了基准位面，所以我们被送到这里来了。”聂语晴果然不无讽刺地接声。 “是啊，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了。”肖凡朝着姬青青歉然一笑，“所以青青穿梭时空的手段，经常会发生偏移，我也能理解了，这玩意真的……太不靠谱了！” “梨子哥总有靠谱的一天。”姬青青的说话，正是肖凡曾经恼怒的说法，引得聂语晴失笑出声，随之接道：“青青对梨子哥有信心，一定能做到的。” 肖凡不待聂语晴再次出言讥刺，急忙说道：“就算做不到，也比在这儿等死强，你们认为呢？” ………… 将太阳岛的行政架构摸索清楚，包括皇宫里重要成员的排班布列，王室内外各个派系的争权夺利，很多情况几乎是公开的，但既然筹备妥当，向一个主权国宣战，有时候民间获取的小道消息更有价值。 杨烨跟张玉强率领一批死士，就在太阳岛周边转悠了不短的日子，一路打探风土民情，皇室的权力架构，各方面一鳞半爪的讯息加以汇总梳理。 刺杀国王绝非明智之举，因为据可靠消息，迈尔威治并非国王的直系继承人，他的那位长兄才是太子，而这位太子懦弱无能，贪恋酒色，就连身体都早被掏垮了，迈尔威治对长兄敬重有加，时常送钱送物送异域美女，大概也是居心不良。 能在老国王退位、长兄宣告登基之前，这位已被民间称作乔治九世的太子，就此一命呜呼，想必是迈尔威治的最佳理想。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张玉强发现，杨烨把事情想简单了。 一O二九、恶意（15） 迈尔威治或有蛊惑其长兄的行为，但那只是下意识的顺手施为，肯定不是他的主要企图，因为这样的小心思小手段，远远不足以表现他恢宏的野心和强烈的意图。 以太阳岛为圆心，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便殖民周边列岛，吸纳本国商贾入驻，带着文明世界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大批不值钱的东西，拉动列岛原住民的营商环境，又以极为低廉的人力物力，进行矿藏的开采和勘探，这才是迈尔威治近年来的主要工作。 如此在国境内外邀买人心的手段，说起来也是乔治王族的传统了，一百多年前，太阳岛王族还是流寇海盗，就是靠这个发家的，海盗船帆翼的旗杆上那枚以锦丝粗糙绣织的太阳符号，正是今时今日太阳岛定名的由来。 全球城市化的进程，清剿了大股原始部落，消灭了各项传承数千年的陋习，走向了人类齐相拥趸的文明时代，种族灭绝之类的征伐首先遭到唾弃，再其后就有了国邦之间的海洋条约，加上之后的各类太空条约，制空权的约束，对其他部族、邦国侵略这回事，就得稍微收敛着点了。 乔治王族也不例外，那必须响应国际社会的呼声。乔治八世国王称得上精明强干，把太阳岛皇族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属臣各大派系也梳理得制衡有度，国计民生与民安歇，方方面面均颇有章法。 但乔治八世老了，太子以上其实还夭折了三个儿子，在当初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朝局内外混乱不堪，总算老国王当初年富力强，把引发政变的苗头给压制了下去。而此时以年逾九旬之高龄，治理这个资源丰饶的岛国，也实在差强人意点。 他又不愿意放权引退，长子人称“乔治九世”在民间呼唤了几十年，巴巴盼着老父寿终正寝、撒手人寰，好继承这个世袭的皇位，但老国王总是不那么善解人意，垂垂老矣就是不愿意顺利死去，几次心绞痛都平安渡过了危机，太子至今也没盼到摘桃子的时辰，这便给小儿子提供了可乘之机。 迈尔威治跟乃父的想法不同，他性格极端强势，坚信人定胜天，充满了侵略性，什么息止战争的所谓国际和平条约，他本质上就没放在眼里。他最向往的是海盗生涯——这种生涯他十多岁的少年时代就经历过，堪称毕生难忘的美好时光，所以此后十多年里，他虽然再未身临劫掠驳火的险境第一线，但跟远远近近的海盗群落，始终有着广泛的交往和良好的通商关系。 这是天使当铺面世之前，迈尔威治最大的依仗之一，而改写世袭制的君权传统，更是他的毕生理想。推翻祖制，所谓有能者居之，以令他得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也就是说，迈尔威治不但要当皇帝，还要光明正大地去位登绝顶，而不是在国土内撬动战乱，利用政变什么的改朝换代。至于当上皇帝之后，这个皇位要不要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还有大半辈子时间慢慢考虑。 基于这样的心理建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猝死，并非迈尔威治的本能需求，这位长兄太子最好别死，眼睁睁看着他名正言顺地登临帝位，此后还要心悦诚服，拜服拥趸他。类似这样的梦境，是经常萦绕在迈尔威治心头的。 这段时间风声鹤唳，迈尔威治也藏得极深，等闲绝不轻易置身公众场合。 他这种状况也是常态，天使当铺的参与方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杨烨的下一步打击目标会降临在谁身上，因为这个恐怖分子的行动，不代表任何主权国的发言，他行事毫无忌讳，什么战略级武器都敢用，造成的破坏力，尤其是威慑性令人极端惊悚。 国际物理协会也好，和平组织也罢，包括各大科技强国，谁也无法扼制杨烨的行动，相关通行全球的谴责类咨文，通过互联网端，早已雪片般洒往东国，但纷纷泥牛入海，毫无回音，最多引发割据政权的几声抱怨，顺便骂几句“杨烨真不是东西”，然后就没下文了。 于是要扼制杨烨摧残生灵的行动，非得让他肉身灭绝不可，黑市上缉拿杨烨人头的悬赏，随着时日的推进，一直在节节攀升。 此后又冒了一个人名出来，此人在魔道里也是曾经的一方大佬，游戏id刀客春秋，后于六龙湾从事警务工作，更是受到天道公司、天使当铺两方多位权力人的极大器重，忝为全岛警务署长。然而天道公司与天使当铺已势成水火，随着孔英明的公开发言，两方也决裂开来，天道公司在两座海岛上大力收束权柄，竭力不受天使当铺的节制。就在这个过程，张玉强忽然间消失了。 抛下了位高权重的职务，抛下了身怀六甲的妻子，就这么消失了，而当张玉强再次暴露形迹的时候，已是杨烨的伙伴。看来当恐怖分子，在全球到处流窜的生涯，还是相当吸引人的。 此人无父无母，很可能是流浪儿出身，属于全村人养大的那种野孩子。但张玉强自小便生得体格强健，长大了更是玉树临风，面貌俊秀，没什么学历，高中没念完就肄业休学了，从事过各种短时段的工作，游手好闲好勇斗狠倒是相当有名。 他的最后一份工作生命力最强，延续得也最为久长，他在故乡开了个挂牌的司法咨询事务所，其实跟法院、法官也不打交道，更司法体系更是背道而驰，事务所的业务范围随便查查，就令人禁不住恍然大悟，原来是代客打理欠债等账务问题，俗称收账的。 此人手上很可能沾有血腥，带着人命官司，当然时移事易，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张玉强可是坐拥两座海岛的天道公司麾下大将，谁敢跟他算这些可有可无的旧账？ 张玉强形迹暴露于天下，各种暴力破坏事件的追责，就有了新的途径，他浪迹天涯跑得欢，他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可跑不掉，那也许很有必要拘禁起来拷问一番，毕竟相对一颗小生命的种子，相对孕妇的豁免权等人道主义情怀，在全人类的安定和平局面下，那真是不足一提了。 于是杨烨的底子更被人翻得干净透明，当然他有岛屿机构颁发的合法离婚手续，作为单亲母亲的前妻更不知所踪，但杨烨的直系亲属里父母健全，还有两个未嫁的姐姐，一直在六龙湾从事广告业，活得那是相当滋润。 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一O三O、恶意（16） 东国割据政权里最大的一方势力，当属春怀楼的地盘，参照前朝行省格局划分的地缘面貌看来，原本以海洋分隔开来的三大板块，五十一座行省之中，春怀楼独占鳌头，已占据了二十六座行省广袤的国土面积。 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辽阔的领土，领地里健全的民生态势，富饶的资源和成熟的政体架构，预示着雪球效应将进一步加大频率，春怀楼身登绝顶直指王座之期将近，是每一个东国人士都有所预期的，纵然未曾归顺的近百个势力圈，亦无不惶惶不可终日。 于恐怖分子杨烨奔窜全球，到处搞破坏的事件，除了最初的专栏咨文通缉令以外，大军阀春怀楼与妻子白雪梅从来未置一辞，在他麾下任职的官员，那当然更没有人敢予发表看法了，谁不知道杨烨是春怀楼的至交好友？就算真有一天杨烨不慎落网归案，又不巧刚好落在春怀楼手上，是提交国际法庭进行公开判决，还是私下偷摸着就给他放了，当前都是难以逆料的事。 这天春怀楼终于在专栏里发出了回应文字，用几千字的宏大篇幅慨叹东国的不幸，惋惜民众朝不保夕的苦难，百姓生活遭到精神和物资供给短缺的反复折磨，对自己的有力难伸反复多次作出抱愧之语，排比式的句法用得千回百转，余音绕梁，总算转到了正题。 杨烨此人丧心病狂，凶恶嗜血，屠戮生灵，肆无忌惮，大奸大恶，如果称得上当世枭雄的话，那么他流窜在全球各地，至今未被抓捕归案，却是明证。 但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类同胞，感情丰富的人类族群，向往和平的神圣生命，对于屠杀同胞的凶徒，如有机会必要加以严惩，如落单遭逢自当远遁避之，人类的智能程度之高，断断不可以有用之身，跟疯狗似的凶徒一般计较。这是另一番语重心长的忠告，春怀楼自称发自肺腑。 文末恳请各个受难国，加大力度对杨烨进行抓捕行动，这件事一定要群策群力，互通讯息，公正透明，众志成城，对藏匿暗处的邪恶组织天使当铺，更应有举恶不避亲之责。相信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一个形单影只的亡命之徒，哪怕再凶恶十倍，想必不久后终能成功抓获，将以杨烨为首的匪众一网打尽，以儆效尤。 其后意味深长的探究语态指出，天使当铺这样的邪恶势力，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为什么依然健在？也许可以引发文明世界的深思。 这基本上就是咨文的全部了，东国民众看了大概还能会心一笑，尤其春怀楼领地里的魔道玩家，估计叫好的绝不在少数。反正杨烨在盛龙省丢了两炮之后，本人早就不在国境内了，而盛龙省军政当局已被全盘剿灭，抓捕的官员都过千计，各项证据均指出，天使当铺才是搞风搞雨、引发东国乱局的罪魁祸首。而杨烨的恐怖袭击，那简直能称得上行侠仗义了。 放到外国人的眼里，只能是面面相觑，尤其是各地政权的高层，心里暗骂春怀楼的无耻，明面上还得照单全收，有的小国藉词谴责春怀楼，话里话外对恐怖分子的包庇态度，那就不胜枚举了。 向落后部族殖民，奴役土族为其效命，免费或以极为低廉的价码供应人力物力，回馈以仅足存活的温饱条件，还要遭到奴役的民众驯服温顺，铁腕高压、愚民政策、宗教信仰缺一不可，其实是盘大生意。这个道理百年前那个海盗首领，乔治一世就很懂了，然而要将其发扬光大，非得等到八世之后，迈尔威治这一代才初见成效。 他至今以来的人生，就是一部传奇史。他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后又流洋深造，接受过各种理念的灌输，加上在第九世的同侪间表现突出，早早就掌持了一小截贸易权柄，在他的持续努力下，发展壮大了万倍，如今迈尔威治能调动的资源体量，几已不在父王之下。 殖民为了盘剥生在水深火热中的土族，这个价值判断早就过时了，盘剥难以持久，只有盘活才是千秋万载的伟业。迈尔威治的玩法，是大力开展教育，办学校，开助学班，进行广义上的扫盲运动，然后以宗教替代地方上千奇百怪的传统祖制。如果说此前的土族部落是一盘死水，到迈尔威治的驾临后，就成了活水，活力无限。 这是一项造神运动，迈尔威治正是那个上神遣来的天使，当大量的列岛部族——甚至有的已宣告成立主权国——都能认可他这个天使之后，自然惟他之命是从，比武力镇压可就有效多了。 信仰和情怀，本质上就是生造出来的，越没文化的人，越是生活贫寒到朝不保夕的人，信仰越坚定，越容易遭到蛊惑煽动，因为除了信仰和情怀，能指望的东西太过有限。 而迈尔威治令他们有所指望，令他们不但可以仰望，还有机会切实得到部分奖赏。而奖赏就是神迹，信神之人，必得回报。 由张玉强的打探中得知这些讯息，两人反复研谈过多次，杨烨也禁不住叹为观止，宗教的力量堪称强悍无匹，由人的脑海深处下刀子，令人得到难以言传的心灵慰藉。 杨烨一行就曾亲眼见识过信仰的威力。 他们在海域的航行时，登上过一座看似很原始的岛屿，看到一个肤色黝黑、瘦削纤细、看着便像土着的中年人，正骑着腰背离地两米的巨型直角羊，驮着一堆箱箱柜柜，在峡谷间匍匐前行。 张玉强当即决定上前问路，顺便打探迈尔威治的状况。他们有随身翻译，而且杨烨的西部通用语用于口语表达也算相当靠谱，在北美洲这一带交谈无碍。 此人对一群人的到来，表现出应有的警惕和畏怯，总得来说，比较热情友好，基本上知无不言。当听到迈尔威治的名字，此人的警惕和畏怯一并消失不见，被敬仰和倾慕所取代。 此后便滔滔不绝地念起了颂词，总之迈尔威治就是个好人，是个仁慈善良的人，拥有无与伦比的神力，拥有海洋一般广阔的智慧，绝对是神的使者。 一O三一、恶意（17） 至于神的传信使者，为什么要在岛屿上打造城池，开展基础教育，发行货币，仿照文明世界的运行规律，在原始社群关系里加强流通性，打造交易模型等营商体系，这位严重驼背的土着认为，这必然出自神的旨意，为了给人类带来更加良好的生存环境，出发点绝对是善意的，属于虚无飘渺的上苍对人类的恩赐。 他对此坚信不疑。 杨烨一行则深表怀疑，彼此的言辞就有些不睦，土着的西部通用语勉强可以表达意思，杨烨非但带有转译官，他自己对西部通用语的口语表达就相当流畅，双方倒无太大的沟通障碍。 于是杨烨取出了短筒手枪，命令土着爬下身量庞大的直角羊，然后说道：“乔治是恶徒，你能不能同意我的看法？”迈尔威治乔治是全名，这座海岛明显是迈尔威治的殖民范畴，称呼乔治必然就是指这位小皇子，不至于产生误读。 “不！他是天使，是神的传信使者。”黝黑瘦削的土着站在地上，不过一百五十公分左右，又矮又瘦，而且双手都举起来作出投降的姿势，口头上却坚决不屈服，他又补了一句：“你是个邪恶的人。” 对着这双由于脑袋尖削而倍加醒目的眼睛，土着哑黄的瞳仁里透着不可理喻的执拗，杨烨很不适应，心底的暴戾情绪更是涌动不息，沉声说道：“你转过去，背对着我，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我邪恶还是乔治邪恶？我给你几分钟考虑。” “你邪恶。”土着很听话，转身以后脑勺对着杨烨一行，却连一秒都不曾犹豫，随口作答，语声也不存在丝毫亢奋的激动，就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客观事实。 杨烨险些儿便扣下了扳机，好歹忍住了，继续问道：“你确定？” 他们一行甫一登陆即如临大敌的姿态，早已松懈开来，这座岛屿体积颇为不小，一眼看过去无边无际，都有深入原始丛林的错觉，这远近无人的，似乎也没有多少戒备的需要。 不料土着说道：“你们一定会杀死我的，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作个祷告。” 杨烨听得更怒火中烧，抢上两步，枪管抵紧土着的后脑，扣动了扳机，登时热血四溢，红的白的喷洒溅射，弄得他满身都是污渍，土着随之扑地栽倒。张玉强看得直皱眉，杨烨也恶心坏了，脸上身上被溅洒得红一块白一块，尤其还在于土着顽固不化的态度，令他有种难以挥退的郁结。 “乔治这个人不好对付。” 杨烨在小溪边清洗污渍的时候，张玉强于旁说道。 “杀到他老家……杀到太阳岛去！我就不信他不出来！”杨烨恶狠狠地说道，极为英俊的面容上透着丝丝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突显无余。 ………… 当万物回归到物质的本源层面，用于时空穿梭、位面跃迁的载体——虫洞，便无处不在，时间与空间堆置到一起，成了一只万花筒般狭隘的局部空间，这是高倍显微镜观察中的微观世界，也绝对无法察觉的内容。人类的眼睛显然不具备这个功能，而肖凡却能一目了然。 他也不是通过物理形态的眼睛来观察的，更非聂语晴意识海探触万物的机能，因为意识海虽也能对微观层面的些微影响，但还远远达不到对微观物质无穷次切割后的细化观照。 那仿佛心灵之眼的探触，继而轻易捕捉信手掂来，在肖凡的体验中，却清晰鲜明，就算仔细观察其内洪流般的狂潮卷风，也毫不为难。 这种能力的掌握，当然来自于三号高武位面，甚至很可能发生在那几段幻境空间，那位至今未曾谋面，魔道背景故事里的剧情人物魔丹人，却自行构建了一座生态位面，至少也是构划了一座星球的生态体系，正是由此人口中阐述，肖凡才得知魔尊以自己为宿主，继而涌入大量记忆，那是关于魔尊成长成熟以来，一应征伐继而出离燕云大陆的整个过程。 记忆体的涌入，属于被动接纳的状态，除此之外，肖凡也没有太多的感想，更未曾产生人格变异、入魔疯癫的状况。就他自己的感觉上，仅如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4d电影，对魔尊的张狂、暴戾，与及战斗中遭受创痛的体验，无不感同身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如旧，他还是他，魔尊也没有停留在他的脑海深处，仿佛一个纯粹的寄体、灵智体般，跟他反复交谈，或试图夺取这具身躯的控制权等等。 与此之前，不但肖凡本人忽然间掌握了破碎虚空的能力，聂语晴也深切领悟其间机理，虽然她不具有施行的手段。 所谓“破碎虚空”，这种仙侠小说里的描述，置换到肖凡的手段上，那就是将无限小的一个原点撕裂开来，形成足以容纳大量物质的时空豁口，就此进行位面跃迁的行动。 也即相当于说，虫洞之于肖凡，是突出的可视化效果还是隐匿的形态，已非绝对必要，空气中、水流里、土壤间，哪怕就是草叶或人体表面，到处都存在物质本源天然凝结的原点，堪称俯拾即有唾手可得，肖凡要做的只是扩张其占据物理空间的体积，就能被他用于时空隧道的穿梭行为。 这种现象，要以聂语晴惯用的术语分析，那可能长篇大论微言大义滔滔不绝，但在肖凡的认识中，就是如此简单粗暴，既为操纵者亦是实践者。 当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处，蓦然张开了恐怖的豁口，其实包括聂语晴在内，都会认为那仅仅是一带空泛处，她只能通过意识海的探触，察觉其异样的电离子波动态势，天雅跟汪明明，则更是睁眼如盲，完全一派茫然。 踏上位面跃迁的穿梭之前，包裹物件自然打理停当，四人一兽均以坚韧的弹性物质紧缚在一起，相当于由肖凡将他们背负在身上，就此一步踏入了无尽的黑暗昏沉。 一O三二、恶意（18） 那仿佛黎明前的最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都远远难以形容的黑暗，黑暗覆盖了一切知觉，从视觉到精神到灵魂深处，均陷入到似昏迷又似半醒的状态。 如此昏沉的情形，发生在基准位面人族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那是无梦的深度沉眠中，那是病体遭到全身麻醉的手术上，那是昏迷的极致，在那个无知无觉的时空里，消融了一切恐惧、嫉恨、仇怨、爱恋、惆怅……不会存在任何情绪波动。 于亿亿计位面的生灵惘然不察中，时间箭头却悄然停止运行，而下一刻终究会来到，绝非时间概念上的下个片段，是踏上时空之旅的他们，觉得眼睛终于睁开来的那一刻。 事实上，他们的眼睛什么时候闭上的，谁也没有察觉到，物理动态上的眨眼也许都未曾存在过。 下一刻眼前便大亮，这是个晴朗的白天，春日阳光明媚得耀眼，其间却依然挟着料峭的寒风，三月末的时节，这显然是偏向西北方的地域气候。 汪明明目可视物之际，觉得自己渡过了整个人生长河，天雅见惯不怪，只是连续眨巴着眼睛，她有个下意识的念头，在穿梭过程中，自己似乎没来得及眨眼，而聂语晴则于第一时间收到姬青青的语声。 “告诉梨子哥，你们到家了，可惜青青无法在这个基准位面现身，只能魔道里相见了，姐姐……”姬青青说着有些迟疑，娇柔的语声中又带着浓浓的依恋之情，接道：“你们要记得来看望青青啊，我会很想念……梨子哥的。” “是了，你家梨子哥是游戏狂魔，怎么舍得不上魔道？”聂语晴笑道：“呵呵，青青尽管安心好了。”意识海的交流模型早已熟练掌握，所以位于魔道世界不同的位面，她这句回音终究还是发送不出去的，不禁无奈摇头，吐了吐舌头，心下的欣然狂喜简直无以复加。 肖凡将纳米级弹性保护层收起，贴身藏于夹克的内置口袋，背着庞大到匪夷所思的包裹，就像背负着一只集装箱，他这只包裹充分开启，估计能塞进去一台双开门冰箱！ 了目四望，四外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遥遥传来机床齿轮的咬合般的声响，循声看去，视线却被山峦阻隔，那绝对在数里开外。 而近处空旷无人，周边群山环绕，四人一兽的立足处，是一个乡野通道般的山谷区域，右边的山体上宽阔的蚀痕鲜明，仿佛由山涧泉流经年累月地冲刷所致，然而此刻却空空如也，干涸硬结。 聂语晴却喜笑颜开，说道：“咱们终于回家了，天雅，明明，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基准位面。” “哈哈，真的吗？你可别骗我，你……快发功吧我说！”肖凡大喜若狂，嗓门都抬高了好几个分贝，急忙说道：“快用你的意识海，跟天地万物沟通一下试试。” “哪有什么天地万物？”聂语晴白了他了一眼，也是有些不放心，终究闭上了双眼，沉静了许久，在三人的注视中又睁开眼来，说道：“附近有个工矿的锅炉正在运转，但主要的工作不是为了开矿挖石头，而是打制履带和滑轮……应该是个重型企业，选定了山峦地带当生产车间。” “不管那么多了，咱们第一件事，是要找到阿火……不！小静，也不……”肖凡这一激动，顿时语无伦次起来，连忙吸一口气，平息了一小会情绪，补充道：“我觉得，我得先找到我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青青说东国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简直面目全非。” “先找到城市，人流集中的地方，才好作下一步计较，这个地方估计远离城市吧？”汪明明好生修整了一番，喘息稍定什么的那都是下意识的习惯举动，她靠在温顺的海魂身旁，似乎这样会给她带来更多安全感，忽然摸着海魂的脑袋说道：“这个家伙怎么处理……呃，不是要处理你啦！抱歉，对不起哈。” 她这话就在对海魂说了，海魂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在她的手掌下很是舒适的样子，估计根本不理解她的说话。 汪明明的看法，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海魂形态奇异，头部像鳄鱼，却有两张口器，钢刀般的利齿也远为尖长，身子像鳊鱼，但鳍翼之锋锐更远胜普通钢材打造的铡刀，尾部极薄如纸且短促异常，但尾巴也是它的武器，纳米级材料一割就破，就基准位面的科技成果，估计没有任何防护力量，能挡得住它的全力破坏。 这样一个生相天然狰狞的怪兽，身上还装满各种推动助益的器械，要说走入城市大肆杀戮，其惊人的破坏性，随便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玩意肯定是要藏好，还要藏得越深越好，基准位面的人类，好奇心不比其它位面的低，要是没有肖凡进行意识交流上的管束，一旦被陌生人激怒了海魂，那就是生灵涂炭，人间浩劫可期。 “其实不远处，就有人族的聚居地，是个集市模样的营盘，里面挤着上千人呢，应当……我断定那儿不是工矿企业的食堂。”聂语晴忽然说道，“人族”这样的用词，透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没办法，穿来穿去的各地征伐，她也早拿自己当主角了，她自己的世界才是她的重心。 肖凡眼中一亮，说道：“那倒可以去打听打听，但带着海魂……”他对着看似温顺安详的海魂，也是一筹莫展，这玩意可怎么藏呢？ 当初去往一号位面，也是出去了卡车，将海魂运载到庄园里，小心翼翼地藏好，从未敢放它出去，都是天雅陪它玩耍。 “要么放它自己去山上觅食……”汪明明一言未止，连忙摇头道：“怪吓人的，它大概会吃人吧？” 聂语晴笑道：“它什么都吃，不忌口……”说到这里，看向天雅歉然地一笑，“又不像天雅这么聪明，学习能力又强，最主要是交流手段，除了肖凡，咱们可都不容易跟它沟通。” “我能跟它沟通，它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天雅翻身上了海魂的背脊，果然海魂腰背一耸，便以器械打造的两排蹄足立起来，她接道：“而且它听我的，它对我很好，我带它在附近等你们吧。”她侧头仰脸探向海魂靠后的口器旁，海魂收束两排钢牙，探出双股刃般恐怖的舌尖，亲昵地在她光滑的颊边舔来舔去。 一O三三、恶意（19） <content> 有很多人想对付云飞扬，至少也要给他吃点儿亏，在游戏里设埋伏进行围欧，挂他几次什么的，虽然相他当前的等级来说，挂几次实在称不多大损失，但好歹能出气。 除开圣域方数不胜数的仇家，魔道里想置他于死地的也不在少数，或许有可能广泛存在，而且这种仇恨心的延续，甚至带到了现实世界。 云飞扬在游戏里的名气响誉两大阵营，堪称威名远播，当然多半是骂名，穷凶极恶的杀手联盟由他一手重新启动，不但横渡位面跋涉远地，到处截杀圣域玩家，且接洽各项委托，圣域方的交托也照单全收，那自然有绝大多数血手所指，屠戮的都是魔道同胞，委实丧心病狂，遭到两方阵营异口同声地唾骂。 所以身在台州港的云飞扬多次搬家，如今定居在何处，或者狡兔三窟居无定所，仅有少许几位信得过的伙伴知悉大略情形，连张峰等天道公司的高层，也均蒙在鼓里。 这情况倒是不难揣测，云飞扬是担心有人在现实对他不利，或者会通过他的家人来进行要胁威迫，毕竟他的个人讯息，几乎是半公开的，跟孔英明、张峰、肖丽云、杨烨、何方静、蓝水蓝、雷阵雨、伤无痕、炎神等等一大批魔道著名人物类似，早已暴露个干净彻底。 作为两方阵营里首批成功转职超神级的玩家，云飞扬走的是燕北飞这条捷径，在当初，本身已是屈指可数的超神级巅峰高手，今时今日非但是高手的高手，且是高手的恶魔！横行在各个生态位面之间，生人勿近，玩家们既恨得咬牙切齿，又畏忌之如蛇蝎。 那时候万里瑶池还是活水，阻隔天宫神殿的最后一盏屏障，衍生出粼粼波光滋养万物，遵循物性演化的规律，推动魔道世界的体系运转，其相关的催生促发机能还未曾报废，云飞扬汲取瑶池源力壮大其角色能力，跟利器类似，一蹴而的状况，首次便成功过渡，且传为一段佳话。 在转职超神级的初级阶段，于当时的魔道里也是寥寥可数，利器、云飞扬以外，也仅有何方静、青云志、伤无痕、公孙无敌，这六人是一次成功的，其下数百名超神级玩家，均经过多次法阵营造，反复汲取源力，方才得以顺利晋阶。 姬青青回归之后，很快察觉到超脑的颓势，那必将转化为自己的生存危机，随后利用万里瑶池的潮汐源力纠正超脑的堕化——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瑶池源力被席卷一空，此变为了一汪死水，再无滋养万物的机能。但数百名成功晋阶超神级玩家，依据这一通道汲取瑶池源力，却也收不回来了，变成了一种客观存在。 这也算是不小一批超神级玩家，早早便站在了游戏世界的巅峰，要说如此数量的玩家，彼此惺惺相惜此情谊无间，那也未必尽然，超越侪辈的破坏力，尤其凌驾于众生之的超然层面，很容易会带来性情、行事作风的变化，吹嘘者有之，骄狂者有之，超然物外者有之，刚愎自用之辈更不乏其类。 幸有圣域阵营的玩家虎视眈眈在侧，魔道阵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倒也精诚合作，团结一心，拧成了一股绳，兵发寒武大陆而去，利器等东华帝国首脑，与及普遍的魔道战斗型玩家，更乐见其成。 这段魔道玩家横渡位面，恣意狂欢的杀戮生涯，也没有维持多久，瑶池源力尚未枯竭之前，刘小东已然赶赴西欧大陆，试图改写圣域的剧情推展初见成效，不日间便涌现出一批接着一批的圣魔级玩家，由玩家单体角色的破坏力而论，两方阵营同一等阶的玩家是差相仿佛的。 于是战争的天平再次产生倾斜，魔道玩家的整体优势荡然无存，但并不影响超神级站在玩家群体的巅峰地位，而且两方阵营战争的态势也在逐渐弥散，尤其是超神级玩家，玩游戏的乐趣都变了，对其它生态位面的探索，逐渐成为主流。 目前称得打造完善的生态星球，自然当属玲珑位面，此地的繁荣景象，既吸纳灵级、天级、亚圣级、神级玩家蜂拥而至，更带起了一轮接一轮的程式设定，魔法空间与物理空间并行，开辟出广袤的要塞领地。两款游戏的官方均作出相关公告预示，下一轮遥遥无期的系统更新，将同步发生在已被玩家探知的所有位面，它可能是一个更为强大种族的诞生，或者只是一项约束玩家行为的系统设定。 昔日的魔道世界，纵然大量成功转职天级的玩家得以掌握横渡位面的手段，但玩家们对盗贼职业总有个模糊的认定，利器既是第一盗贼，更是魔道第一人，游戏方面的格斗天赋委实惊艳，堪称实至名归。以下则为火羽邪云，这个“利器以下第一盗贼”的宝座，长期以来无人得以撼动，连这样的说法，也是在火羽邪云成名之后才出现的。 但游戏世界早已今非昔，这个虚拟的世界观都面目全非了，昔日魔道里威镇一方的高手，早作鸟兽散，专注于打磨角色或是到处穿梭探寻位面隐秘，在阵营纷争不显威名的玩家，那也难以被巨量玩家识别出来。 火羽邪云连超神级都未及抵达，在现实世界成功转职为恐怖分子，这个步子界域跨得太大，令所有玩家为之瞠目结舌，人称跨界明星当属名符其实。 但火羽邪云亲手打造的杀手联盟，当初闹得天怒人怨的组织，却被他最器重的忠实属下云飞扬完美传承，继而发扬光大。 杀手群体进一步浓缩精化，联盟已不足千人，在云飞扬的督促下刻苦习练刺杀技艺，并接受火羽邪云的情人、灵魂伴侣劫贫出具的考评资质，堪称精益求精，纵横捭阖。 这些杀手杀得游戏世界民怨四起，忠诚接单信托责任，只认钱不认人。酬劳最好是通行世界的西币、法币，刺杀目标最好是声名卓著的高手，因为贵。 这天超级通聊频道接到了鲜艳欲滴的一单，出自少将级隐名客户的指定委托，承诺用五十万西币交付酬劳，以二十克仙品材料担保，任务期三天。 刺杀目标是利器。</content> 一O三四、恶意（20） 超级通聊频道里聊谈不休，絮语声此消彼起，且络绎不绝，却始终也没个章程。№菠☆萝☆小№说 客户指定的杀手人选，正是他们的新老大。当然要对付利器，意图有效完成刺杀任务，以录制的整个视频过程向客户交接酬劳，客户倒也没有严正声明，必须由杀手独立完成，毕竟人家不是为了看戏来买凶杀人的，想必总有些私怨或者其它目的，诸如此类的企图心，不在杀手联盟的业务范围内。 这位新老大话也不多，就一般的审美下，跟俊丑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只能说貌不惊人。他身材颀长，如果挺直了腰杆也颇显得气宇轩昂，但看起来相当有些内向木讷，现实中跟人当面交谈的时候还时时透着羞涩的意味，眼睛经常避开交谈对象的注视，怎么看也不像能拿主意的人，那就是盗贼玩家云飞扬。 在喧闹的通聊频道中，云飞扬始终一言不发，究竟对同僚们的讨论有没有听进耳里去，处在这方虚拟世界，则没人能明白了。 所以他深入浅出的仔细一番思量，终于打消了向劫贫求教的念头，直接拨打给利器，通话器里提示，通话对象不在当前位面，无法完成通讯。这也就说明，除开强制性的系统消息，云飞扬眼下处身的黄石位面，就算发语音或文字消息，利器也是收不到的。 经过好一番打听，于杀手同僚们的戏谑嘲弄的嘘声中，终于得到利器的行踪，他是在一座尚未定名的位面下线的，所以呈现的结果只是个精确的坐标系，或许属于混沌初开的星球，或许万物已然苏醒，资源富饶险境处处也难逆料。 按照云飞扬的个性，传送飞转那座位面，守上十几个小时，利器总会上线的，到时候把话说开了，也许利器会同意约场子让他杀一次，然后交接任务拿酬劳，彼此都不耽误。理论上看来，熟识玩家之间私底下的勾当，客户就算能猜到真相，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无话可说。 籍辞赖账更不可能，抵押的二十克仙品材料，市值可远在五十万西币之上。 但利器可不是普通玩家，在现实中就是一方大佬，魔道时空里更加众望所归，一呼百应的重要角色，他会不会干这种勾当？能不能抛下名望？以配合云飞扬完成任务等等，这还真不好猜。 云飞扬在游戏里是一个面貌，到了现实中则最怕得罪人，尤其还是一向敬畏的利器，要论起来，这位曾经的魔道第一人，正是火羽邪云的偶像。 就算在当前的玲珑位面，云飞扬一直以来都属于东华帝国的一分子，虽然接单杀人也不存在障碍，认识的招呼一声得罪莫怪，不认识的杀了也就杀了，东华帝国十多亿人口，要是干点儿什么都得顾忌，那游戏也就别玩了。但云飞扬对一众高层的命令向来遵照执行，丝毫不苟。 心底里计较再三，游戏虚拟空间与外界通讯端的连接，至今依然是可入不可出的模型，云飞扬就想拨打利器的手机，在游戏里可也做不到，云飞扬顾虑重重之下，终于决定下线，跟利器就此事商谈一番。 不管他心下作何考量，始终也没想过要跟利器兵戎相向。超神级玩家总是坚信自己所向无敌的，何况是云飞扬的高手，但能不能打得过是一回事，要不要较量一场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张峰接到电话，听明白来意之后，第一句回话，就把云飞扬一肚子的想法全堵回去了。 “那我以后出行得小心点儿了。” 云飞扬愣了一下，随口说道：“我的意思不是来真的啊！” “我明白，游戏里的刺杀嘛，当然是假的。”张峰笑道：“但你居然透露给我，这个，职业道德……呵呵。” 云飞扬脸上一红，说道：“那么利器大哥，这业务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张峰愕然问道：“你不是刺杀联盟的老大吗？怎么来问我？” 云飞扬脸上更红了，这貌似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啊！不由嚷道：“那我真就接了呀！你别跟我找后账，恼羞……呃，对不起，利器大哥。” “恼羞成怒我不会的，哈哈！”张峰哈哈大笑，又道：“我肯定多加小心，你放心……不！哈哈，你布局严谨一些，我觉得我会中招的，但五十万……嗯，这钱也不能让你太好赚呀，放马过来吧，呵呵。” “嗯，掉了装备我帮你捡，肯定会还你的……”云飞扬语无伦次，简直不知所云，忽然说道：“利器大哥，我要掉了装备，你可不能吞了，你也得还我呀！” 张峰笑道：“还的，必须还！但你们得全力以赴啊，可不能留手，否则就是看不起我，懂吗？” “懂了。”云飞扬讷讷然答道，总是觉得浑身别扭，这交谈的语境吧，当真是生平未遇，完全适应不过来。 “那先这样，我下线的位置你们应该已经掌握到了，下一站我……对了，这可不能告诉你，挂了。” 云飞扬怏怏挂断，在独幢租屋里撒了泡尿，又喝了杯水，想着是不是弄点吃的，浑浑噩噩间，又下意识戴上了游戏头盔，十秒后登入游戏。 其实他主要的顾虑还不在利器，而是火羽邪云的态度，如果是火羽邪云本人，接到同样的佣兵任务，没准偷偷摸摸已经干成了，但执刀人换成了云飞扬，火羽邪云对此事又会抱持什么样看法，又变得不那么好猜了。 一见云飞扬上线，频道里顿时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各种问题纷至涌现。 “利器怎么说？让你杀一回吗？然后拍视频，收钱交任务？” “我看利器绝对放不下来身段，搞这种假货糊弄人，比当真措手不及，被成功刺杀一回还丢脸呢！” “我也这么认为，利器是……那可是曾经的魔道第一人！” “就现在也……当然了，飞扬老大的水准，未必就在利器之下。” “谁强谁弱，总得打过了才知道，话说比武大会好久没开过了。” “是啊，不知道超神级公开对战，强弱还像不像以前那么悬殊。” “要我说，让利器挂一回，出价才五十万……” …… 骤然间，云飞扬脑海里犹如划过一道闪电，气急败坏地叫道：“加钱！让这孙子加钱！” 一O三五、恶意（21） 在魔道基准位面无尽海，或者圣域的寒武大陆，都有机制完善、各司其职的系统场所设定，比如锻造房、裁缝铺等系统商店，再比如职业公会的各职业导师npc，佣兵公会里玩家自行添加悬赏的任务，其中就包括刺杀、寻宝、求物等内容。&菠〾萝〾小&说 当然通过佣兵公会寻物求购之类的讯息，在魔道开服两年多、圣域开服一年多来，已然逐渐势微，这玩意未必不靠谱，主要是费用昂贵，悬赏讯息的添加，等于是一种广告招贴，每二十四小时计费两枚金币，换算成圣域方的游戏币也差相仿佛，完全可以通过开聊天室房间、摆摊标注等手段，把这笔成本节省下来。 于是，佣兵公会成了实至名归的刺杀讯息发布平台，此后类似杀手联盟的刺杀组织雨后春笋般接踵冒尖，佣兵公会这个魔法空间已然形同虚设，门可罗雀。 至于刺杀任务的酬劳计算，大大小小的刺杀组织虽不乏各项制度规条的约束，由于客户的要求千奇百怪，有的是骚扰，有的是盯梢，有的是成功狙杀多少次，更有的必须见到装备掉落，于是经常性的，都存在一个议价空间。 约定俗成的办法是客户自行报价，目标人物的相关资料和要求标注上传到通聊频道，刺杀组织内部商榷斟酌，愿意接的直接接下来，任务期没有完成则全额退款；不愿意接的，或对客户报价不满意，会与隐名或显名客户沟通交涉，当真谈不拢，也就先行搁置或放弃。 这位隐名客户指定云飞扬执刀，经通聊频道客户栏私语交谈下，得知猎人要涨价，不由嘿嘿冷笑，却好一会儿不说话。 云飞扬倒也不焦不躁，巴不得对方就此放弃，会否打消刺杀利器的企图，他也不在乎，最起码不用他亲自动手，他实在不愿意跟利器正面抗衡……哪怕是侧面！ “飞扬老大，你不是在跟我玩套路吧？”这人语气懒洋洋的，由于客户栏的隐名功效，客户可以自行改换嗓音，有数千个选项，通过说话，可就很难识别出身份，就连是否魔道玩家，由于转译器的存在，都难以确定。 “什么是套路？”云飞扬语声淡淡的，问了句废话。 “我是看你们家名气大，信誉好，但……要么你把仙品材料还我吧，我找别人再问问。” “行，稍等。”云飞扬说着退出了私聊。 因为黄石位面开发程度不高，还没有系统载入的魔法空间个人仓库，云飞扬这边刚准备传送回玲珑位面，那边私语频道又冒出个连接申请，连忙接通。 “为什么要一百万？九十万不行吗？就因为他是利器，所以必须给他个整数？”果然还是这位隐名客户，就这语境看来，很可能是魔道玩家。 “一百一十万我也不反对。”云飞扬好整以暇，正色回答：“我得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给利器，是给我的。” “你一个人能干掉利器？”此人语声中透着不加掩饰的讶异，还有淡淡的轻蔑。 “这就不劳你挂怀了，我就算出动一万人，只要利器被杀的视频验证无误，你就得付钱。”云飞扬兀自不卑不亢。 “那就成混战了，我怕视频拍出来不清楚……”客户开了句玩笑，接道：“行吧，就信你一回，我去修改报价，一百万对吧？” “一百一十万。” “你特么……咱们别玩这个行吗？” “一百二十万。” “飞扬老大，咱们好好商量，你别动气……” 云飞扬截声说道：“你再多说一句，就是两百万。” “……你狠！”那人掐断了对话，下一秒就退出了私聊频道。 片刻之后，委托讯息内容分毫未动，但报价数据蓦地一跳，变成了一百二十万西币。引发频道里的惊呼倒不至于，却难免絮谈不休。 与此同时，云飞扬的超级通聊频道始终是语音接发状态，一直也没看到有人提供利器上线的消息。他私下约集六名频道里的同僚玩家，均为超神级，一盗贼、两武士、一狂武士、两法师，组了支队伍，一齐传送到利器下线之前所在的位面，那是海域旁的一座小山坡。 利器下线的确切位置，经过多方打探，彼此佐证，应当不至于出错。也即是说，利器只要上线，必然会出现在当前位置。 直到红日西斜，天色黄昏之际，这个混沌位面日照很不明显，高空中厚重的雾云大幅度遮蔽了阳光，到处昏昏沉沉的，呼呼的风啸声中，近岸的海水更鲜见浪涛起伏，因为水域实在过于浓稠，在昏沉的光线中，简直就是一碗看不到边的芝麻糊。 如果换到现实世界，这已不再是人类司空见惯的海水，而是甲烷及含有高纳的氯化盐构成，加以无以计数的酸性金属离子，所以海域的液态稠密到如此地步。 超脑显然认为，混沌未开的星球，如果有水源存在，那也是地壳运动喷发蒸气构成的甲烷液态。 七人分布包围圈，法师远程掠阵，近战系各踞近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云飞扬脑子里转悠来去的，只剩下一个奇妙的逻辑：这要是还搞不死你，反而显得我不尊重你。 ………… 大体积包裹均寄放在天雅身边，由海魂驮负，为了避免惹祸，天雅骑乘着海魂，穿入山间的蒿草丛林地带藏匿身形。聂语晴带路，三人很快来到了两座山后的那片人族群落聚居地，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三两步就迈入了堡垒般鳞次栉比的过道空间。 说是群落，就表面上看来也不怎么像，这些人衣衫褴褛，形容虽未必个个枯槁木讷，但也鲜见神采飞扬之辈，一路行去，出行在道上的多数人面色灰暗，就连未成年的小孩子貌似结队玩耍，也均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 而那些布、革或草席、纸板扎起的堡垒，看来就是这处人群的扎营手段，堡垒区隔开来，留下一至三米的空隙作为过道，人为割据出齐中的一条走道，又仿佛各自居家过日子，彼此既相距极近，又似乎秋毫无犯。 山谷甚是辽阔，遥遥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一方盆地。汪明明面貌娟秀，生相和善，便由她主动上前问讯，华语的交谈方式在东国领土里，也不至于无法沟通。 但这沟通的确有些不流畅，因为大多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连一些年纪较长的妇人，也只能说出此地归属的省境，至于市、县或乡村名讳，问了十多人也没得出结论。 一O三六、恶意（22） <content> 这当然只是投石问路的一番试探，聂语晴利用意识海沟通互联系统，调阅导航图，搜索空间坐标方位什么的轻而易举，此地的精确位置，三人早已有所掌握。 他们主要想打探的目标，是春怀楼的行辕所在，因为当前所处内陆地区已能确定，如果姬青青没有胡乱指路，当下的春怀楼可是个大人物，只要找到他，肖凡即能找回昔日的生活，那是走向归途的捷径。 至于聂语晴，魔道创始公司都烟消云散了，如今魔道络名义的掌权人是孔英明，实际抄盘手是刘小东，且身负圣域、魔道两方游戏的总设计师，把这两方虚拟世界拆解融合成什么样，仅通过姬青青的转述，聂语晴可也模棱两可，心下惴惴。 超脑是她近年来的研究重心，更是通过对超脑运转逻辑的探测，令她做出了人工智能方面的凶险尝试，姬青青更由此诞生。如果说此脱离超脑的运转世界，那对她绝对是生生抽离、痛若骨髓的体验。 聂语晴出身台州港，自幼便不幸遭逢海难，被速率极高的海浪卷向千里之外的陆地板块，后被施救生还，在孤儿院没病没灾地成长、学、功成名，也算是不幸的大幸了，绝对能称得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在这个显然落后的山谷区域，显然不太好使，三人越往深处走，聂语晴心下越是胆颤心惊，空气里布满了诡异的气氛，汪明明也明显察觉到了，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前寻人问话了。 随着他们越渐深入山谷聚居地，道路越见宽敞，又似乎并非出于人们筑巢居家的谦逊之态，而将堡垒帐篷筑屋往空隙走道的两角山群位置挪用，更像是发乎恐惧退缩的本能，因为站在帐篷帘前的人们，看着三人的眼神都不对了，惊讶者有之，沉思者有之，目露凶光的更是大有人在，而木讷呆滞等面无表情的人，则再也见不到了。 肖凡心下涌起淡淡的悸动，垂下的双手并未发生丝毫颤抖，两女惘然沉浸在各自的胆寒怯懦，却不知由这一刻开始，肖凡已萌杀心。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念头，分明是人群的聚居地，却窒息般的静谧，无形有质的压抑氛围里，尤其还在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忽然涌现出突兀的暴戾情绪，在肖凡心理构成了一段理所当然的因果关系。 只要一路杀过去，把这里目露凶芒的人全杀光，必然能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有这个突兀呈现的念头不怪，肖凡踏足各方位面，手底下血腥浓烈，亲手格杀的人族都过千计，杀人于他，实在谈不多么为难的一件事。 眼下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个行之有据的理由而已。 肖凡心下稍作计较，却忽然说道：“这些人为什么停留在这里，过这种……不怎么方便的生活，却不离开？” “附近有瘴气，大概是辐射层，最好不要走出去……”汪明明说着扭头左顾右盼，禁不住的惶惑不安，嗓音更放低了几分，“前面那个小姑娘跟我说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聂语晴说道：“但我们肯定要走出去的，对不对？再说辐射层，现在又不是战乱时期，怎么会有这东西？” “你探测不出来吗？你怎么不发功？”肖凡随口问道。 聂语晴怒道：“你才发功！你全家都发功！” 汪明明噗哧一笑，倒是稍微缓解了心下莫名的悚然畏怯感。 肖凡不自禁挠头，嗫嚅道：“你才有意识海呀，我又没的，不问你问谁？” “意识海只能触碰具有传导性的物质，带电离子这些……说了你也不懂。”聂语晴有些不耐烦，也跟汪明明一样，扭头左右观望，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炫目的阳光普洒大地，怎么看也不像某些热带丛林里，瘴气压顶的模样。 “瘴气的话，难道不是带电离子吗？”肖凡兀自不信，问道：“你是不是退化了？没别的意思啊，我来到现代明世界，很多厉害的能力都丢失了，你是不是……” “不是！”聂语晴打断道：“瘴气里是否含有带电离子，我不知道，但我对周边情况一切都探测不出来，这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 “好吧，你知道你知道，这么凶的……”肖凡转而看向汪明明，“那小姑娘长什么样还记得吗？要不要咱们回去再问问清楚？” 聂语晴也不由满脸期待地看着汪明明。 “她说出去的人都死半道了，所以好心劝我……”汪明明叹了口气，说道：“小姑娘也八岁、十岁这样子，还要去再问一次吗？” “那还是算了。”肖凡应声，彼此谈了这一小会，脑海的戾气似乎也消融了大半，颇感神清气爽。 聂语晴说道：“继续走，走出这片山谷，肯定会有出路，明明也不要再问人了，我看这些人……不怀好意的很。”其实她是察觉到肖凡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看向道左的帐篷时眼神凶光一闪而逝，回想到四号位面那间夜总会里，肖凡有条有理地凶杀事件，不由得想打消他再一次涌起的嗜血动机。 再走得里许，前方出现了一方集市，木质铆结筑起的庞大屋宇，门户处是敞开达十多米的门扉，则以厚重的塑胶重帘隔离，掀帘即入。 三人步入之后，才见到其内空间的庞阔，简直是个落后的展会现场，也的确是个占地十多亩的商品卖场，摊贩一个接一个云集堆砌，琳琅满目的各类小商品和生活用具，加络绎来去的人群，则显得热闹非凡。 由于人们行来往去的磨肩擦踵，肖凡亲眼看到，汪明明被人似有意似无意地擦撞了一下，脚下一阵踉跄，连忙一把扶稳，好歹没有狼狈摔跌在地。 下意识地举起右手，便待一巴掌挥过去，肖凡倒真不是为了此大开杀戒，只不过手教训一番肯定难免。然而定睛一看，却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极为土冒的妇人，右手牵着一个瘦削的小男孩，也是穿得一身邋遢。 这可不像是故意找汪明明碰瓷的标配。 妇人警惕的目光，从汪明明脸转到了肖凡脸，肖凡正等着她道歉呢，却见看似八、九岁的小男孩，猛然错步向前，张嘴是一口浓浓的吐沫，劲道十足地投向肖凡的脸。</content> 一O三七、恶意（23） 以肖凡匪夷所思的敏捷，和由绝对力量所加持，对环境极端的警惕性，就算小男孩跟他面对面，贴身作出袭击的举动，也极难命中他。 假如他不想被这口吐沫命中的话。 何况小男孩此前跟他还有一米过半的距离，小小一个错步挺身，在肖凡眼中被放大了万倍，成为胶卷摄像时代一桢一桢的静物画，被支解地淋漓破碎。 但右边就是汪明明，再右边则是聂语晴，三人几乎是紧靠在一起，而小男孩的方位在肖凡的左边，肖凡自己避开吐沫轻而易举，汪明明则必然中招，带着汪明明一齐躲开当然也不为难，但只看这股吐沫高度凝聚的劲道，聂语晴又肯定会中招。 要推着两女一齐躲避，这个跨度则有些过大，没办法，肖凡的胳膊不够长，假如推力过大，没准还会伤到两女。 顷刻之间，完全称得上心思电转，电光火石之间，肖凡怒目圆睁，举起的右手飞快挥出，便打算接下这个有些恶心的吐沫袭击，好歹不至于被喷了一脸，恶心程度也会低一些。 于是，不符合物理规律的事件出现了。 只见激射而至的吐沫，相距肖凡的掌心不足五厘米之处，忽然遭到了一股强劲的推力，就此浮空逆转，利矢般飞退回去，啪嗒一声，糊在了小男孩眼睑以下，鼻梁之间，随之淌落弥散开来，糊了一脸，这股吐沫的水分含量还真不低。 小男孩不哭不闹，随手就在脸上大范围一抹，天真的眼睛里透着突兀的怨厉之色，神情跃跃欲试的样子，若非妇人牵紧了他的小手，看他这样子，就打算跑上前去，跟肖凡来一场真人格斗。 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花装妇人看在眼里竟毫不动容，很可能她都没看清楚，丝毫不妨碍她的下一步举动，嘶哑而尖利刺耳的嗓音，登时在左近高分贝飘荡：“外乡人撒野了！欺负我家孩子了！” 本来周边行人就不少，摊贩的板架摊子更是堆叠紧贴，彼此熟识，只见呼啦声中，一下子拥上来十多人，个个指手画脚，或怒不可遏，或流里流气，或嚣张跋扈，不一而足。 “衣服扒了！扔出去就完事，留个全尸好了。” “我家那十几条崽子，还没吃中饭呢，这三只够他们吃好几天的。” “这俩姑娘留着，能玩半年的。” “你敢留？我说还是交上去。” “呃……是啊，我不是……我就这个意思。” …… 随着拥入的当地人越来越是密集，数百计的人群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絮语声更是纷乱扰嚷，几名精瘦的汉子摩拳擦掌，看来就准备行动了。 汪明明跟聂语晴彼此胳臂紧缠在一起，脸色煞白，果断是被吓到了。 展会现场拥入的人群，没有一个提出事件真相的追问，估计没人对这个好奇，他们谈论的都是下一步计划，是把三人大卸八块喂狗，还是就地格杀，总算得出个大致的结论，女的留着大概是献给寨主之类的首领人物。男的当场弄死不够乐趣，不如拉出去剥皮抽筋，架火割肉烧炙，然后喂给牲口吃。 有几个瘦弱的男子提出自己也想尝两口，说着探舌舔唇的动作，既猥琐邪恶又令人惊悚恐惧。 肖凡沉默良久，只是站到两女中间，不时拍抚着她们的肩背，听到这里，终于忍俊不禁，失声笑出来。 如此良机难能可贵，他这一路巴巴期盼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由二号位面带回的离子触发器，已转接完毕，既是示警信号，此处的一应变化及场景动态，在远处的天雅眼中一目了然。 与天雅骑乘海魂赶赴到来之前，展会里已然堆起了尸山血海，待到天雅与海魂的加入，那更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犹如置身无间炼狱，聂语晴跟汪明明携手避到角落，忍不住瑟瑟发抖。 在肖凡对海魂的约束下，除非遭到主动攻击，否则不杀妇孺儿童，但青壮直到老年男子，却是格杀勿论。此处人等连一把枪都没有，冷兵器也不过是水果刀、撬杆、木棍等事物，杀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比在魔道里猎杀同等级玩家还要轻而易举，他们连反抗都做不到，堪称挡者披靡，无一合之敌。 四人一兽转眼间出离血气冲天的展会现场，立时沐浴在春日的艳阳丽照中，会场以外的空阔地带亦渺无一人。天雅兀自倒拎脚，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以锋锐的指甲割下他的一条腿，如此重创下，这人竟连惨呼声都发不出来。 聂语晴一眼瞥过，叫道：“不要吃！不许吃人！” 天雅撇撇嘴，如涂唇彩的红艳双唇微微下弯，透着淡淡的无奈之色，随手丢开，搓手拍掌，翻身坐到了海魂背上。 她修身裘衣服帖而精致，挺直了上身颇显得英姿飒爽，脸颊直至挺秀修长的脖颈，肌肤的色泽亦如白玉凝脂，遮蔽光头的贝雷帽下，面色清俊而娟秀，怎么看都像个出身名门、高洁清雅的小公主。谁又能想见，这样一个看似柔嫩的小女子，已年逾不惑，且身具异能，口味夸张生冷不忌，单体战斗力之强，更远胜千万名人类世界的特种兵战士。 “嗯，吃人总之是不好的，主要有悖于伦理，而且谁看到了都会把你当成异类来对待，对不对？”肖凡语重心长，仿佛方才屠戮生灵跟他毫无关系，接道：“所以你要听从聂姐姐的话，她是最聪明的，最懂生活的，也是最擅长观察人性的……” “行了你！” 聂语晴白了他一眼，天雅有样学样，也白了肖凡一眼，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又杀人了，这下子爽了吧？”汪明明冷不丁冒了一句。 肖凡一把搂住她，在她唇瓣颊旁左亲右亲，笑道：“没有抱着我家明明爽，其实我不爱杀人。” 汪明明连连推拒，一时间面红耳赤，聂语晴表情复杂地看着肖凡，说道：“肖凡你该知道，我们已经回家了，你已经不在高武位面……” “我懂！”肖凡连忙打断，语声一转说道：“其实我刚刚想到一件事，你能触探互联网，那么通过一些平台的搜索，要联系春哥，应当也不是那么难？” 汪明明终于挣脱肖凡的怀抱，仔细整理发型衣饰，却忽然发现，聂语晴的眼睛亮了。 一O三八、恶意（24） 春怀楼日理万机，居无定所，行辕或者办公场所切换频率极高，要说通过互联网就能轻轻松松联系上他，那也就表示他的行踪透明，十分易于掌握，在如今军阀割据的形势下，估计早就挂过几千回了。 要跟春怀楼直接对话，当局官方平台的区长留言箱、个人专栏的回复评论、助理秘书等联络方式，都不算特别能见效的手段，如果聂语晴冒然留下真实讯息，肯定会遭到后台审核过滤，根本也不会进入春怀楼的眼帘。 聂语晴跟官方打交道已有多年，虽然术业有专攻，向来不关心国事政务，对这个基本面还是很清楚的。 至于张峰、肖丽云、何方静、蓝水蓝，包括杨烨、钱猫等一众好友，早已在遥远的海岛定居，这一条姬青青也语焉不详，她当初提供的讯息里，也就约略提到过两句，具体情况还是通过杨烨得知，杨烨跟她在游戏世界会面，几乎也不大可能谈到现实世界的状况。 除了狂暴猪被害事件，那委实过于突兀，杨烨闲谈中提到过多次，姬青青自也牢记心头。 两眼一抹黑之下，还是回归到汪明明最初的提议，走出群山，去往最近的城市，那是文明世界的领地，打探讯息了解局势，方方面面都会便利许多。 与此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 肖凡倒也没有刻意地去追逐山谷群落的所谓寨主首领，再次大开杀戒一番，只是越往山谷深处走，场景越加显得阴森而闭塞，几乎再也看不到棚屋堡垒等住户的踪迹。 还是汪明明较为细心，提醒了一句：“听不到鸟叫了。” 余者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三月末的时节，大西北区域本也少见虫鸣鸟语阵阵的声响，但山涧里草木扶疏，深绿色的冬青叶子长得很是茂盛，显然是个大具生机活力的所在。 但给人带来窒息般的阴森感，却也绝非抽象存在，别说此前不时遭到的鸟鸣虫飞，一些爬行昆虫出窝探寻春息的影迹，就连风吹草动的状况，也丝毫察觉不到了。 由于气流极度缓慢，犹如凝滞，山体阴影再隔绝了艳阳天的直射，阴森感就此悠然呈现。 所以说氛围这玩意，都是比较出来的，若非汪明明转述问路小女孩的说辞，若非此地生活的人族群体，大异于文明世界的价值观，他们也不至于产生疑神疑鬼的悚然心念。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前后环境状况的对照，他们也不至于为了一大片若隐若现的烟尘弥漫，而在数公里外便止步不前，悚然动容。 “那是瘴气。”聂语晴戮指高高探出，指着那片飘浮不散的雾霾，眼角眉梢堆叠着冷肃严峻，显得很懂的样子。 肖凡不屑道：“毛线瘴气！你们等着，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命令天雅让位，让他骑着海魂穿梭雾霾，试一试这所谓瘴气的威力。海魂原就有冲天的能力，加上身携高科技打造的器具装点，在天空中，像鸟儿一样飞翔来去都不成问题。 天雅不情不愿地跃下地来，走到聂语晴身边牵着她的手，被后者反手握紧，两女十指交叉，姿态很是亲密。 聂语晴其实对肖凡非人的能力早已免疫，坚信再怎样恶劣的环境，也不至于伤害到肖凡，何况在这个熟识的基准位面，时空流浪时期念兹在兹的梦想家园。 汪明明却走上半步，提醒道：“你蒙着脸……把鼻子跟嘴巴蒙上，小心点呀！” 聂语晴呸了一下，却未言声。 肖凡心下暖洋洋的，恨不得抱着汪明明一番痛吻，被心爱的女人关心的滋味，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不过好歹忍住了，只是扭头笑咪咪地给了汪明明一个飞吻，与身下的海魂心灵相系，指令立即发出。 只听“嗖”的一声强烈的破空爆音，只有打破音速的高速，才有割裂凝滞空气之余，带来裂帛般的爆音效果，一般剑鸣或风啸浪吼，看着吓人，却产生不了这样的响动。海魂升空势道之快捷猛烈，自然是超音速。 一人一兽犹如利矢般刺穿了雾霾，于肖凡的指令下，在烟尘最浓密的所在穿梭滑翔来去，不一时就装了大半瓶烟雾中的尘埃粒子，其下小半瓶则是毫无杂质的净化水。 回到地面后，立即取出仪器进行检测，毋庸置疑，这些仪器均来自于二号位面，聂语晴大量必备的随身工具之一。它山之石不但可以攻玉，取高科技位面的科技成果，还能给她在今后的研究领域提供有利帮助。 结果不出所料，可见汪明明的幸运，那个小姑娘倒没有乱说，的确是出于善意的提醒，烟尘粒子中，约含有百分之五的氰化物。 对普通人类的体质而言，氰化物在空气里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比例，已不适合人类生存，体内脏器会持续受创，超过百分之零点一，那绝对生人勿近，再提高十倍到百分之一，中者立毙毫无疑问，比诸核原料泄漏的杀伤力还要生猛，而见效还在数十倍之速。 而这片雾霾弥漫远近，笼罩了看不到边际的群山，要想走出群山，必须经过剧烈雾霾的洗礼。 “看来果然是走不出去啊，要么咱们回头走另一个方向？”肖凡神色毫无异样，脸上更无中毒时发青发黑的变异，只看他这状态，估计空气里的氰化物达到百分之百的比例，对他也造成不了威胁。 “四面八方都有，你看那个雾是环形的，把这几百公里都笼罩在里面。”汪明明随手一指天空，接道：“小姑娘也是这么说来的，走不出去的。” “只有这个头脑简单的傻瓜，才会觉得换方向就会有路。”聂语晴嗤之以鼻，“你也不想想，但凡有路可走，这里还会有大群人聚居不散吗？” 汪明明点头赞成：“聂姐姐脑子转得真快。” “你们俩应该不用怕的，你们有他的……”天雅指了指肖凡，笑道：“你们输送过这个家伙的血，应该百毒不侵了。” 聂语晴摇了摇头，汪明明也是愁眉不展，显然注入过肖凡的所谓神血，带来不了丝毫信心。 “所以他们的日用品，小商品什么的，从哪儿来的呢？”肖凡也是有些诧异，又道：“假如说当地就有生产厂家，以维护他们的基本生态，而结果就是把这群人生生世世困守在山谷里，哪家企业这么傻缺？又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对，附近有家厂矿，但不做日用品和小工艺品，是重工业……”聂语晴眼珠子一转，断然道：“他们肯定有一条运输管道，掌握在某个势力圈手中，很可能就是那家厂矿！” 一O三九、恶意（25） 事情的发展方向总是难以掌握，往往出人意表。 于展会现场一番大肆屠戮，肖凡心境既得以宣泄，杀心自然有所缓解，至于找上这个族群的首领，再纠缠一番，这样的念头早已散淡。 但四人一兽要想出离这座寥阔的山谷，前往人流密集的城池区域，剧毒的瘴气层既然不敢轻试，还必须得找到一个有利的运载工具，把聂语晴、汪明明这两个娇弱的女性带离此地。 变异人天雅对毒气什么的，倒是毫无畏惧，肖凡却也不太放心，虽然变异人生冷不忌，胃口极佳，岩层里的石油、碳基物都能作为普遍的食水补充体力，但氰化物这玩意委实过于凶险，谁知道天雅的消化系统能不能抗得住？ 好在就当前掌握的情况分析，此地虽然消息闭塞，却应当存在一条对外疏通的管道，与外界的贸易交往，才能营造这座展会，也即是这些摊子里的商品，必有来处。虽然留居当地的族群难以离开，被无限期地困在了山谷中。 族群聚居地的人们既然出不去，肖凡等四人想出去，非得在当地有权机构抢夺运输工具，才能从容离开，这也是基本逻辑推导的结论。此地分明是个三不管地带，只看展会里围观人群的嚣张姿态，对外来人的贪婪和不屑，就能管中窥豹，看出无法无天的蛮荒社会生态。 抢夺自然会带来争斗，唯有杀戮最容易见效，杀出一条血路，迅速离开此地，是无法回避的结果。 无论是不是肖凡陈述的那样，本心不愿意伤害无辜，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愿意与否已由不得他自行选择，就连汪明明也仅嘱咐了半句“尽量少伤人命”。 这样的嘱咐显然苍白无力，聂语晴就觉得过于伪善，天雅过耳不闻无动于衷，肖凡一笑了之。 他征伐统御了太多位面，尤其宿命般的轮回幻境中，在好几个轮回里，自始至终都未曾找到基准位面熟识的人，那也便无法启发他的记忆苏醒，当生理和面貌都逐渐老去之时，或弥留之际，或蓦然间大梦初醒，这才倏忽移转往另一场轮回苦旅。 对于统领和驯服，肖凡早已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当然跟社会学、人类学的院校派科班生的手法不同，他在异域位面，更从未存在过谋求健康发展、给人类生态营造福祉的企图，向来铁腕镇压为主，温养教化为辅。堪称一招鲜吃遍天，不服的镇压到卑服，反抗的一概打死，类似于种族屠杀的命令都下过多次，血腥统治之下，再无敢予反抗之辈，治下臣民无不如履薄冰，战战惊惊，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怖气氛中。 两天后的黎明时分，半轮红日堪堪浮出地平线，四人一兽携带辎重，还有签署确权的相关文件，由肖凡驾驶庞大的商务机车，做好各项隔离防护措施，离开了这片山峦区域，去往最近的城市居民地带，那也在四百公里开外，这处山群所辖实在过于辽阔。 工人及工矿厂区负责人泗泪横流，感动莫名，且连番作出恳切不舍的挽留姿态，诚意满满地送走了这几位瘟神。 至于机车驾驶经验，肖凡比汪明明还要短缺，跟领悟能力堪称天才的天雅、聂语晴更不可同日而语。也就首次穿越到一号位面，闲暇之余摸索了一段时间，连牌照都没拿到，从来也没进过合法合规的驾驶学校，便携同聂语晴，踏上了横渡虚空的位面流浪旅程。 这倒也不妨碍他正常驾车，在无人地带纵横驰骋所向无阻，基准位面的机车控件方面略有不同，差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基本上触类旁通还是能做到的。而既然对驾驶已有初步的掌握，肖凡自是当仁不让，率先坐上了驾驶位。 于是在聂语晴的导航提点下，商务车顺利进入人流湍急的城市，肖凡就很有些手忙脚乱了，大街上轧死人这种事，比之让他亲手取人性命，还要令他困惑十倍！ 所以他把车打横停在了闹市区，任由后方积木推倒般的鸣笛阵阵，此起彼伏地传递来去，场景热烈，气氛充满了喜庆，车后一排看不到头的机车司机焦虑地敲起了喇叭，刺耳的鸣笛仿佛奏起了交响乐。 “下车！换我来开！”聂语晴终于看不下去了，恼声低喝。 肖凡笑道：“上来吧，坐我腿上开就行，反正这里又没人认识你，别害羞。” 聂语晴正坐在副驾驶位，汪明明跟天雅坐在第二排，海魂则趴伏在清空坐椅的后仓，以厚重洁白的农膜遮盖住身体。 汪明明轻啐了一声，脸上登时飞起了红云，果断察觉到，自从肖凡跟聂语晴带着天雅、海魂回归一号位面之后，脸皮厚了许多，越无赖的事，似乎干起来越放恣得意，跟初遇之际，那种较为腼腆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色狼！” 随着聂语晴语声落处，她的拳头也落在了肖凡的胸口，她可不是撒娇，当真全力一拳打下去，反正早已了解肖凡体质之强健，壮得过一百头公牛。 这边正笑闹着，后面就有几个驾驶人下车走过来，大约是要同肖凡这辆体型庞大的阻路怪兽好生交涉一番的意思，且有几个身穿警员制服的健硕汉子，正由远处向这边移步。 肖凡根本不在乎，无论吵架还是打架他都不怕，有运管部门强行执法他也无所谓。此地城池市区仍属春怀楼的领地，之前跟厂矿签署的资产移权文件，备案方正是春怀楼这位区长，就资产管理权发布的相关条文作为背书。这家企业生产大型铆栓和地下函管，附近还有个工业园，那整座山脉数千公里的区域，均划拨给了工业园区的过百个高污染厂家。 而笼罩群山的剧毒雾霾由来已久，似由外太空流星带起的污染质所造成，在前朝就是个万里空寂的无人区，春怀楼管理辽阔的领土，很可能根本未曾把精力放在这一端。 也正因如此，肖凡对近一年多没在现实中谋面的春怀楼，心下就生出了些许龌龃。如此辽阔的一方滋养生息的土地，就这么放任自流，也不说治理一下，身为一方民生权柄的最高执掌人，这绝对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果然就有人敲响车窗，敲窗人身量矮小而纤秀，披肩的中发扎起了简洁的马尾辫，就这么个简单的敲窗动作，便暴露出浑身抑止不住的颤抖。 一O四O、恶意（26） <content> 肖凡侧头一看，险些儿惊呼出声，连忙回头看看聂语晴，看看汪明明，再看看天雅，好吧，她们神色如常，静待肖凡舌战群伦，跟车外的后方机车驾驶人怎样交涉。 再转回头来，只见那个矮小的年轻女子已然热泪盈眶，泪水简直成了断线的珍珠，从她白滑清秀的脸颊一颗一颗接踵掉落，这个节奏看着吧，根本不带停的！ “瞧把人家姑娘委屈的……你还不打开窗子？！” 聂语晴语声骤然拔高，凶巴巴的。汪明明伏身探向驾驶座，笑嘻嘻地盯着透明树脂车窗外哭哭啼啼的姑娘，心说这可是闹市区，肖凡再牲口再没人性，总不能跟一个小姑娘兵戎相向吧？ 谁知肖凡置若罔闻，径直打开驾驶室的舱门，跃下地去，一把将哭得满脸花的姑娘抱到离地六十公分的车，按坐在驾驶位，大型商务轿车的舱室宽阔，坐位宽逾七十五公分，年轻姑娘的体形也不胖，他坐在一旁都没有多拥挤。 “小妹会开车吗？”肖凡侧头问道。 说着便抽出仪表盘的纸巾，仔细地给她擦拭眼泪，至于车外不时传来敲窗的动静，肖凡好像没听见一样，完全不理睬。 “梨子哥……”富贵妹抽噎了一会，唇忽然大幅度弯曲下来，看似又要大哭一场，总算忍住了，说道：“我会开，早会了……去年会了，你怎么……” “先把车倒出去咱们再聊别的，阻碍交通事小，打扰咱们团聚事大……对了！”肖凡又问道：“你自己有带车来的吧？跟同伴一起吗？” “有……先倒车吧。” 富贵妹满脸眼泪都不用自行处理，任由肖凡小心翼翼、仔细温柔地替她擦拭干净，而她的驾驶果然熟练而灵巧，商务车顷刻间启动，在车流穿梭移转一小会，便果断切入一个空档的公众停车位，稳稳停下。 于汪明明、聂语晴捧场的赞叹声，五人一齐下车，海魂则在肖凡的指令下，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丝毫动静。富贵妹再由肖凡陪同步行回原处，把自驾车停收妥当，然后一溜烟跑来跟三女会合。 会合地点是一家星级餐馆，考虑到隔音效果、身份验证等等因素，聂语晴三女在客厅坐着等待他俩过来登记点餐。这个时间也才午十点不到，餐馆里人迹罕至，早餐时段早已结束，而午餐还远未到来。 当然拣定了包间，便于彼此叙话。彼此坐定后，富贵妹睁大了眼睛，左右观望打量着三女的衣装容貌，肖凡不待给相互引荐介绍，率先离席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笑道：“亲爱的富贵妹，这回得好好抱了一个了。” 富贵妹脸色微红，却未再东张西望，而是移步走去，扑入肖凡的怀，语带呜咽道：“梨子哥，小猪哥死了！”估计她也是精挑细选，这话题足够震撼，而且她的哭声更强化了深刻的印象。 “我知道我知道，姬青青跟我提到过，很久前我知道了。”肖凡拍抚着富贵妹的肩背处，意示安慰，“也过去一段日子了，节哀……我们肯定要把元凶找出来，给小猪报……还小猪一个公道。” 他说话停顿了好几次，既非猝然听闻此事，便难以表现突出的震撼和狂怒。而且当此时刻，拥着富贵妹柔软的小身子，昔日的过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蓦地袭心头，心里面又温馨又伤感，且涌动着说不明白的幸福感。 如果说现实世界是他简短的成长过程，魔道世界则是他的心灵家园，给他营造了太多温暖，友谊、爱情、探险、见识……种种情愫，难以尽诉。 或许因为一时间涌现的念头太多，紧拥在怀里的富贵妹呼吸变得沉重，双颊早已绯红一片，肖凡却丝毫未曾觉察到，若非聂语晴及时一声叫唤，可能他在这张秀丽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颊，都贪婪地亲吻好几次了。因为不知何时，肖凡的双唇已然贴紧了富贵妹的额头，那儿正有几缕两鬓飘逸而至的乌丝，发香怡人，沁人心脾。 “嗨嗨嗨，往哪摸呢？臭小子！”聂语晴喊道。 肖凡一惊，双臂下意识微松，富贵妹终于脱逃魔掌，连忙退开，仿佛受惊的兔子般，踏着小碎步折转回到原先的座位，脸红通通的，垂下头来老老实实坐着。 汪明明提醒道：“小妹，他刚才摸你屁股，你要是叫一声非礼，我们能报警了。” 聂语晴噗哧一笑，笑道：“对对对！小妹看着太忠厚，被那个家伙占了大便宜。” 天雅“呵呵呵呵”傻笑，最爱看到这位主人吃瘪的模样。 富贵妹的头垂得更低了，娇嫩的小脸红到耳根，根本也不敢跟三女对视。肖凡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讶声说道：“有吗？没有吧？”他大大咧咧坐在那儿，探出双手扬了扬，仿似仔细打量了片刻，又道：“真没有，我不可能摸……你们别瞎说！” 他觉得大概是摸过了，否则富贵妹的脸不可能红成那样，这可坚决不能承认，否则尴尬了，他自己尴尬也不打紧，搞得富贵妹难堪，难免过意不去。 跟着岔开话题，彼此一番简约的介绍，汪明明跟天雅的身份不太好解释，也便随便几句搪塞过去，至于聂语晴，可得好生夸耀一番，接下来轮到富贵妹对基准位面的情况介绍。 有了这个巨细无误的通向标，通过互联调阅一个月的咨讯掌握还要具体生动，服务生菜的阶段，富贵妹便打通了春怀楼的电话，由肖凡与之直接对话，约集了见面的详情，春怀楼会调运专机过来，将他们接转到区长当前的行辕所在地。 一旦沟通顺畅，下一步行程便得以拟定，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奔赴六龙湾，去面见母亲肖丽云，跟昔日好友欢聚一堂。 如此跨越重重位面，穿梭在轮回苦旅的生生世世，日不念兹在兹的伊人，肖凡最心爱的何方静，很快将迎来重逢之期。 近一年之前，也即千禧年的四月末，肖凡去往枫树林野生山林保护区，为搭救陷身囹圄的蓝水蓝而昏招百出，此与何方静天各一方。 他还记得离别时的拥抱，何方静很可能看出了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却只是嘱咐他一切当心，那个温软的吻却深重而有力，仿佛何方静在当时，便已预感到不详的征兆，然而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过，正如她一向以来干净利落的处世风格。 肖凡感到心奔腾而过的是烈火，是无穷无尽的欲念，这股欲念由精神层面的情绪影响到生理，推动了身体内部的运作机能，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点燃，烈焰般燃烧。 他很想念何方静。</content> 一O四一、恶意（27） 利器心知肚明，既然话都挑明了，云飞扬断然会在他下线的位置堵他一回，那也不需要多少逻辑推导，自然而然的事。u菠Ψ萝Ψ小u说 说干就干，绝不拖延，正是火羽邪云建立刺杀联盟的初衷，这项行事果决的传统到了云飞扬手上，不至于就此埋没。 对云飞扬这个人，利器并不熟稔，虽然此前有过多次接洽，共同商讨事件策划行动什么的，但云飞扬素来沉默寡言，在一众大佬面前从不张扬，就会给人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印象。 但骨子里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特征，只看刺杀联盟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盛名素著，成为圣域、魔道两大阵营畏之如虎、谈之色变的组织，此人骨子里的血性嗜杀，便暴露无余。 但杀手对付的角色是利器本人，云飞扬就不大可能独自行动，具体会埋伏有多少人手，预付了什么样的力量，更就难以测定。名望威慑什么的，利器就算不放在眼里，倒也不至于妄自菲薄。 所以利器委托朋友邀请了伤无痕、柳轻侯两人，率先传送到该位面的指向方位，以保护他登录现身的那一刻不受干扰。没联系到雷阵雨，现实中也打听清楚了，雷阵雨携同老婆开心雪莉跑了一趟内陆，直接连线询问他的准确上线时间，不免有些打扰。 有伤无痕、柳轻侯两位超神级里的佼佼者，且在游戏领域首屈一指拥有个人位面的超级玩家，想必得能护卫利器上线阶段无虞。 果然，利器登录游戏之际，周边毫无异样，更无远战近程的袭击加身，伤无痕不由感慨：“利器大哥就是太谨慎，也太低调了，今天的魔道，哪还有人敢动你？” 柳轻侯也道：“利器大哥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足以威慑宵小。” 利器却轻轻摇头，环顾周边场景。这是个山峦间自然形成的绵长栈道，山下则为稠密到匪夷所思的海水，而山脉里罅缝豁口处处，嶙峋参差，随便一个小坑洼处，埋伏上十个八个人，还真不是凭玩家的眼睛就能识别出来的。 “柳兄过誉了，我也没什么威名，刺杀联盟是阿火弄出来的，云飞扬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利器说着笑起来，“以前的成员可能还有些良莠不齐，在云飞扬手上励精图治，去芜存菁，眼下绝对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刺杀高手，呵呵，他们可不是宵小。” “嗯，云飞扬玩的不错，天级的时候我跟他交过手，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伤无痕其实不太瞧得上云飞扬这个小透明，但又打不过火羽邪云，所以找云飞扬练过一回。他热衷魔道，喜爱找人pk，当初也是刺杀联盟的一员，只是晋阶神级前后，东华帝国琐事缠身，却是早早就淡出了，如今独占一方位面，资源调取结界营造予取予夺，更就没把昔日这位同盟放在眼中。 但那一次的pk历程犹在眼前，对云飞扬的机变刁钻和超高节奏的攻击效率，伤无痕倒是印象深刻，总有一种看不清深浅的感觉，跟遭遇火羽邪云飞快落入下风的感受又有不同。 “利器大哥过谦，既然利器大哥认为杀手联盟实力不凡，那想必……还是有道理的，呵呵，我对这些事不太了解。”柳轻侯的性格为人经年不变，不管走到哪儿，都仿佛没什么主张的样子，其实伤无痕深知，此人极有主见，且坚定执拗处为常人所难及。 利器笑道：“不管怎么说，多谢两位出来相助，耽误你们时间，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利器大哥说哪里话，举手之劳。” “咱们一起还用得着说这个……” …… 三人又寒暄一阵，互道珍重，利器跟柳轻侯率先抛出传送光门，递转往不可知的位面，伤无痕却停留原地，观察了会儿从所未见的浓稠静海。 却忽然收到一条文字消息，那也就表示，在当前这个尚处混沌初开阶段的位面，还有其他玩家存在。由于横跨位面，发消息也好，通话器也好，包括聊天室、帮派、公会等所有频道，都是完全对外封锁的情形。 甚至世界频道的系统公告等昭告提示、论坛功能的调阅，统统无法传递到这个位面，只有位面建立了名讳称谓，纳入两大阵营探测摸底系统的范畴，方能做到接转通讯实现沟通，而这个位面，目前仅有一个时空坐标系。 文字消息很简单，只有短短一行，因此字体被动放大，个个犹如人类眼球般硕大醒目：无痕大哥可敢来这个坐标？ 下面是两排密集的坐标数据，发消息的果然是云飞扬。 伤无痕一看就乐了，见坐标所指距此地也不远，不由欣然赴会，于接战的十秒后便被挂在当场。 他装备高端，找随心所愿打造的超神级装备都有四件，满身极品装备掉了一地，还好事后云飞扬交还给他。汲纳所统御的位面星辰源力，将七名对手拉入领域空间，等等暂且还不熟悉的手段，倒非全然失效，而是完全没来得及施展。 ………… 富贵妹来到这个城市，其实还有同伴，正是已然确定的嫂子，更是一向以来最为交好的闺蜜，会喝水的冰，哥哥唐飞的未婚妻周冰莹。只是起初重逢，未经肖凡允准就没敢带过来，说清楚钱猫这一层关系之后，肖凡等人自然乐于相见。 这一路同行，要见春怀楼当然是刻不容缓之事，更等不及派遣的专机接人，富贵妹跟周冰莹更把自驾车都弃之一旁，控件钥匙交给了城池防务机关，自有人保管车辆，一齐挤进了商务车里。 聂语晴驾车前往指定地点，出得城外便风驰电掣起来。肖凡一个男的，车上却有五名女士，东一嘴西一嘴闲聊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混乱不堪，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一边打听朋友们的近况。 周冰莹已然二十八岁，尤其性格活泼开朗，更不怕见生人，加上未来小姑富贵妹在旁，跟汪明明聊得那叫一个投机。其实汪明明对这个位面的生态完全是一抹黑的状况，但人文面貌、建筑格局什么的，就汪明明看来，跟她所在的地球差别也没那么明显。 此前早经聂语晴提点过，此处科技程度稍胜一筹，也许只有半筹，总算融入良好，无缝对接。 最关键处还在于这是东国，使用华语交谈，语言不存在障碍，那么其它的障碍也便易于消融。 一O四二、恶意（28） 由于这个世界动力学方面成就斐然，这样一辆以燃油提供驱动能源的商务车，在无障碍路径上轻易突破音速，但毕竟不及亚光速飞行器的快捷，而且在天上飞，几乎不存在道路拥堵的状况，于是六人抵达数千里外的春怀楼临时行辕之际，已是天色漆黑的夜间九点过半。 果断扑了个空。 这一路又是电话又是语音、视频消息，四次跟春怀楼遣出的飞行器失之交臂，最后一通电话，春怀楼的意思是尚在近千公里外主持一场重要会议，等他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回来。 听到这里，其实肖凡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当着周冰莹的面，自然没有表达出来。在他看来，好友重逢自应是头等大事，但春怀楼这态度，该不会是有意躲着他吧？ 他们一行被随从安排在豪华会所，受到毕恭毕敬的隆重接待，聂语晴的神情看来比较放松，尤其是随从侍应人士离开之后；富贵妹、周冰莹更不用说，一向以来都是春怀楼的忠实拥趸，一边吃喝一边等待一边闲聊有的没的，完全没有急躁焦虑的模样。 而汪明明则颇显拘谨，毕竟早已于周冰莹、富贵妹口中得知，这位人称“春哥”的青壮年男子，肖凡的旧识故交，正是当前东国最有权势的军阀，据她俩不无吹嘘的说法，春怀楼掌持的权柄，以集权手腕足以调度的资源，很可能是人类世界从未有过的。 汪明明自问是个平头百姓，对于如此捭阖万里的高层人士，自然而然便会生出敬畏之心，唯恐自己的某些小动作被人观察入微，继而鄙夷轻慢，委实诚惶诚恐，被从人引领进入摆着数十张圆桌椅凳，却空空如也的会所寥阔大厅里坐下，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她的手被聂语晴握住，轻轻摇晃了几下，冲她宽慰地一笑，心下这才稍微宁定了些。 肖凡见了说道：“明明不用紧张，春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那会儿也就是个普通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跟咱们没啥分别。” “那时候春哥就是个大人物好吗？”富贵妹连忙接声道：“就在梨子哥消失之前，春哥是东华帝国的总管事，个个都佩服他，那个国王……大雨，雷阵雨都很佩服他。” 其实她说的时段也是模糊指向，当时随着交割平台停牌，华币崩盘式跌宕，魔道玩家呈直线下滑趋势，至肖凡离开之日，魔道里正常在线玩家已不到亿人，春怀楼在那个阶段已然很少上线。 “是了是了，你家春哥特别厉害，把咱们晾在这边，这算是考验呢？还是不受欢迎呢？”肖凡总算说到了自己的不满，辞锋透着一股浓浓的报怨。 聂语晴凝神看过去，跟其余四位女性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到了肖凡的脸上，但聂语晴的眼神特别触目，肖凡登时就有些不自在，他却没有为自己的怨念感到羞愧，反而侧目迎视过去，意思是我就这么想的，你怎么地吧？ 事实是，这个话题很快被打岔移开，聂语晴借机问起钱猫的近况，还有狂暴猪死因的调查进展，其实这些事她当然不关心，只是冷眼旁观许久，已了解个大约的情形，很快便引得周冰莹跟富贵妹的左右一番描述，关于春怀楼的评价，却被搁置到一边。 肖凡很感无趣，直到近一小时后，春怀楼匆匆赶来之时，大步走近，率先张开了双臂，就要跟肖凡来个久别重逢式的拥抱，肖凡于顷刻间心念电转，终究也没有回避开来，起身迎上前去，如此两个男人便抱了个结实。 这一抱便是十多秒之久，分开时众人都看得清楚，春怀楼早已泪流满面，肖凡心下暗叫惭愧，这点儿小心思瞒得过别人，却绝难瞒得过聂语晴，跟春哥的重逢，自己非但没有激动，反而带着不足言宣的小情绪。 汪明明见了这位真实的春哥，身高、颜值低于平均线、貌不惊人的青年男子，加上跟肖凡毫不避忌的热情拥抱，倒是大大松了口气，这位耸人听闻的军阀，仿佛似乎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让各位久等，很不好意思，但一个多小时前那场会议，又的确十分重要，是关于……咳咳！”春怀楼以咳音打断自己的发言，转而介绍起身边高挑美艳而扮装华贵的女子，说道：“这是我老婆白雪梅，梨子在游戏里也见到过的，夏氏公会的雪境寒梅。” 白雪梅美目流转，对来宾逐一打量过去，说是打量，其实她眼神转动得极快，每个人都觉得她的目光如有实质，透着专注和欣赏相加的亲切关怀，尤其看到富贵妹与周冰莹之时，有一种自然所以显得发自内心的喜悦，随之点了点头，等待丈夫介绍这些来宾各自的身份。 富贵妹离席移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白雪梅的右手，凑到唇边作势要亲吻的样子，脆生生地说道：“第一夫人好。” 白雪梅笑容嫣然，左手便搭在了富贵妹的秀发上摩挲，笑道：“不许这么称呼我，叫姐姐。”她嗓音软软的，语声透着娇嗲的姿态，说不出的悦耳，随之她的目光便看向周冰莹。 “第……嫂子好。”钱猫纠缠在白瑞天、白英笛一事中，直到狂暴猪身亡，其间曲折的过程，作为女友的周冰莹自然了如指掌，有生以来首次遇到白雪梅这位重要人物，又显得如此具有亲和力，不免颇为扭捏。 “嗯，你好，还是觉得……呵呵。”白雪梅说着笑出声来。 她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在这种语焉不详的嫣然笑容中，居然能将淡淡的歉意表现得鲜明醒目，肖凡跟聂语晴下意识对视一眼，心下也啧啧称奇，肖凡更觉庆幸，春哥看来艳福不浅的样子。 “不妨事的，唐飞一向对春哥敬若神明，还有，他很钦佩嫂子……你。”白雪梅说得不清不楚，周冰莹倒给了个补充的描述，却不似虚言夸赞，神色中透着由衷的倾慕。她比白雪梅还要年长三岁，但神情、动作、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在对着个敬慕有加的大姐姐。 肖凡打岔道：“那么我给春哥……还有嫂夫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天雅，我们这次逃亡最得力的伙伴，这是聂语晴，也就是魔道的发明人、开创者……” 他正逐一介绍，白雪梅却忽然侧头斜睨过来，说道：“野山梨大大，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的车上发现了一头鳄鱼。” 一O四三、恶意（29） 周冰莹瞪眼，富贵妹讶异，肖凡、聂语晴、汪明明、天雅四人则齐齐露出了笑容。 虽然一同驱车前来，一路上都藏得不错，海魂收到肖凡的指令，于厚实遮光的农膜下躲得那叫一个服帖，几乎纹丝不动，更未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进入了冬眠状态。 但来到春怀楼的行辕处，商务车的控件钥匙已交托给工作人员，仔细查勘、以仪器探测在所难免，毕竟是个不知底细的来车，何况这也是保全人员的工作范畴。 极端地看，如果车内暗藏威力惊人的车载炸弹，保全人士个个都是掉脑袋的重责。 “这东西可不是鳄鱼，事情说来话长……天雅！”肖凡微一斟酌，安排道：“你去把海魂扛过来，盖在它身上的……用那个胶膜给它裹严实了，可别露出来了。” 天雅应了一声，立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她窈窕挺秀，身段完美，不过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却显得身高腿长，步伐矫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倍见英姿飒爽。 白雪梅提醒道：“海魂……已经有几名工作人员看清楚了模样，就不用藏了吧？” “还是藏着点吧，它……这个怪兽很吓人的。”聂语晴插言道。 肖凡简略说起了失踪以来的大致历程，有些不详实的则由聂语晴补充，很多二号位面、三号位面的情况，连汪明明也是首次听到，因为当初她对这两位天外来客抱持神秘的观感，许多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根本无须解释，此时详细听来才知，姬青青才是推动这番时空流浪的源动力。 而姬青青却非现实世界存在的真实人类，而是聂语晴在摸索超脑过程中，挟带私货的产物，纯粹的人工智能。当然了，如今的姬青青是人还是机器，这玩意反而得见仁见智了，取决于参照什么样的科研资料，从什么样的角度观察。 说起来很可能没完没了，肖凡两人也就捡一些较易于自圆其说的内容谈起，过程中的很多细节，委实难以描述。也没必要多谈，好歹生龙活虎地回归到基准位面，回返故乡，这才是重点。 基准位面的四位朋友连连叹息出声，这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历练，尤其平行宇宙真实存在，由肖凡回转归来，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故交老友谈起，却不由得他们不信。 天雅这样一个美貌的弱质女流，居然轻松扛起看体型两百斤的怪兽——海魂身上装载有多项构件，体型变得更为庞大。工作人员既目瞪口呆，白雪梅也是不无恭维的连声夸赞，天雅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像微笑以对，聂语晴却看出来，其实她心下不屑。 海魂这点儿重量，对变异人天雅来说实在轻如鸿毛。于会所大厅揭开胶膜，海魂怪异的形态立时呈现在众人眼前，有肖凡意识管束，海魂充分收起了顶级掠食者的嚣张狰狞，显得温顺异常，大伙儿惊呼失声倒不至于，但一个个讶异的神色却尽收眼底。 聂语晴其实不愿意肖凡说得太多，毕竟眼前这些尚自陌生的朋友，富贵妹显然是肖凡尤为疼爱的小妹，暂且不论，春怀楼是肖凡曾经的老大哥，也无妨深谈，但周冰莹、白雪梅可是初次见面，危言耸听的事物说得太过火，人多嘴杂，难免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海魂也好，变异人天雅也好，那的确就是极为过火的存在。 但她显然低估了肖凡的慷慨，只见肖凡侃侃而谈，给海魂一番背景侧写详细描述，那叫一个巨细无余。 “海魂是当地人取的名字，也即天雅的族人，他们认为这种海洋异兽生机旺盛，体格坚韧，所向无敌，属于最高深莫测的海洋之魂，于是取名叫海魂。也正因为有海魂的存在，所以当地的洋流海域凶险异常，很少有人敢进入深海区，一多半的威胁，就来自于海魂……当然还有其他原因，风土人情之类的说来话长，我就不多说了。” 海魂静静蜷伏在宽椅上，摇头晃脑左顾右盼的，两只呲咧着恐怖钢牙的口器上端，四枚铜铃般的巨目到处张望，也不知道对主人的评价听懂了几分。 “但是你驯服了它，而且海魂也能在陆地上爬行，这应该属于两栖动物吧？跟鳄鱼的生态有点儿相似的样子。”春怀楼是专业捧哏，接话的语气和判断，均恰到好处。 “它还会飞，超级厉害的。”汪明明微笑插了一句，眼波流转，轻轻抚摩着海魂尖长的头部，显然对温顺乖巧的海魂尤为钟爱。 白雪梅笑道：“这个物种地球上应该没有吧？没看到翅膀……” “那就是它的翅膀。”春怀楼指向海魂鳊鱼般宽阔的鳍翼处，点头赞叹道：“水陆空三栖，果然是个厉害家伙。” 天雅不屑地撇撇嘴，心说海魂的威猛强悍，你们这些异域孱弱的人族怎能尽悉？ 肖凡却立刻就将海魂的底细掀了个底掉。 “春哥，它的厉害不在于畅游三栖的能力，海魂破坏力之强，身体的极端抗性，才是站在海洋生物链顶端的缘由。你看它……这样吧！”肖凡忽然说道：“春哥找人拿点儿最强韧的复合材料，哪怕是飞行器的机舱铸件，或者任何纳米级合成材料，在海魂的尖牙利爪下，一会儿就能给它破坏掉。” 他环顾大伙儿一副见鬼的表情，不由笑了，说道：“小妹肯定不敢相信吧？它的消化系统也很诡异，什么东西都能吃下去，消化掉，哪怕是钢筋水泥，都不会对海魂产生任何生理影响。” 富贵妹跟周冰莹神情相似，都不自主地张大了嘴，也说不上来相信还是不相信。白雪梅果断表达了她的怀疑，因为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餐刀，这玩意断定可以当成近身武器。 曲线流畅的纤长餐刀是纯粹的纳米级合成材质，由专业机床精工打造，其硬度、切割力与及韧性，还要远胜过当初杨烨那把伴身披荆斩棘的手斧。 结果自无悬念，海魂都没有运用锋锐异常的钢齿，而是手足并用，先行裂帛般将餐刀撕成了碎片，然后扔进前端的口器中，给生吞了，连两股叉般的扁狭舌头，都没人能看清。 寥阔的大厅里一片死寂。 一O四四、恶意（30） “咱们今日难得重逢，春哥又身负国事重任，小弟无以为敬，这玩意就算孝敬春哥……跟嫂子了。↑菠』萝』小↑说”肖凡笑着微一耸肩，倒令春怀楼和富贵妹看到了他昔日的习惯动作，“平日里聊作声愉之乐，或开疆拓土身临危境时，自能护卫两位的周全。” 他这话说出来，富贵妹惊得合不拢嘴，天雅的神色更变得难看起来，春怀楼夫妇俩同时皱眉，一时间无语。 至于汪明明，倒仿佛想到了什么，左右环顾，打量着诸人的神色变化。在她看来，肖凡为了巴结这位军阀，倒相当下血本，海魂这样的重器也便随手送赠出去。 终于聂语晴打破了僵持：“此事万万不可，倒不是我们小气，对海魂的所谓驯服，是以意识控制继而驱使行动，除了肖凡，这里没人能做到，而且这样的手段完全是精神领域的……” “我能做到，海魂最听我的话！”天雅的嗓音原本较为沙哑，尖锐处则充满撕裂感，经过聂语晴的建言帮助下，自行加以发声训练等方法纠正，如今放缓语声说起话来，倒也清脆亮丽，接过这个话头，更显示出坚决的态度。 她心智单纯，可没有常人那般转着弯的逻辑递转，人情世故更加丝毫不解，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她是绝对不舍得将海魂转赠别人的。 春怀楼笑道：“聂总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这样的好东西不是我能驯养起来的，我也万万不能夺人所爱。” 肖凡急忙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你得尝试着在心里想一下……关于生物电流的感应……” 他说着忽然止声，原来聂语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要让肖凡再说下去，可就把自己异于常人的怪物属性给暴露无余了。 “梨子的好意心领了，我们的护卫力量，班底打造什么的，还是有些基础的，人身安全方面，梨子尽管放心。”白雪梅将聂语晴的神色看在眼里，目光却转到肖凡脸上，语声尚带笑意，“不说这东西贵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且这个……宠物吧，我们也确实用不上。” 她有句话没说出来，真要带着海魂招摇过市，而海魂的破坏力又达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春怀楼这个割据一方的势力，就变成恐怖国王了，那可不符合一直以来精心营造的对外形象，连起码的体面都荡然无存，未免得不偿失。 春怀楼要做的是天下共主，东国民心所向的英明魁首，可不是生人勿近的霸主。单只这一点，就可见野山梨这位昔日故交天真无邪，考虑问题严重不周详，白雪梅面上客气，心下却不禁浮起淡淡的鄙夷。 春怀楼两口子既然执意敬谢不敏，肖凡自也不好勉强，要照以前的性格，各种能说不能说的，一口气吐露干净，肖凡现在是做不到了，就算能做到，这番时空流浪之旅，一堆难以解释更难以描述的状态，如今可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如此在会所里用了一顿较为简洁的夜宵，便商议下一步行止。 肖凡迫切的意图是径赴六龙湾，投奔天道公司张峰麾下，顺便面见母亲，与何方静、蓝水蓝相会，堪称归心似箭，谈论起来都如坐针毡，急不可耐。 天雅、汪明明无可无不可，肯定是要跟随一起的。聂语晴则打听起魔道的最新运转情况，便由春怀楼、白雪梅、富贵妹、周冰莹你一言我一语，按时间线的推进逐个描述，不断加以补充。 魔道创始阶段的各部门成员早已烟消云散，纷纷不知所踪，就算投奔前来，估计也不可能受到刘小东的任用。如今的魔道公司坐落在鹰谈市的一座小写字楼里，机制简化到离谱的程度，技术部将所有机能覆盖，剧情及剧情过载监控、数据监管、人事庶务核算等十多个部门一概取消。 重新开机运营的时候，孔英明属于执行监管人，后将权力完全下放给刘小东，而刘小东已然叛变，投靠到天使当铺的怀抱，因此才能一手执掌魔道、圣域两方游戏的总策划，监管虚拟世界的一切动态。 假如将游戏世界当成一方真实存在的生态位面，刘小东已然拥有了支配调动全世界资源的超然权力，当然游戏毕竟只是游戏，他的一切行为肯定要受到天使当铺的节制。 聂语晴首先面临的是失业的窘状，至于在国际物理协会的一席之地，也许还能去搏一个机会，东国境内博物学界取得的资质证书、名誉种种，可就谁也认不出来了，就算能识别出来，想必既得利益者蛛丝联结的团体，对她也会是个鲜明的排斥态度。 肖凡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打趣般笑道：“还是跟着少爷我吧，我六龙湾那边兄弟多着啦，肯定能给你安排个工作，拯救你这个到处流窜的盲流，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聂语晴白了他一眼，心下怅然若失，空荡荡难以言喻的感觉，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科学家我们是有着广泛需求的，聂总这样的人类精英，更是我们求贤若渴的对象，还有梨子……”白雪梅眼波流转，巧笑嫣然，“你们也应该留下来，助春哥一臂之力。春哥跟我无数次念叨过你，可见你们的交情非同一般。” 春怀楼也露出期盼之色，富贵妹跟周冰莹更紧盯着肖凡的神情变化，看他是何心意。 “交情归交情，治理国家什么的，我可不在行，东国要交到我手上绝对变成一团乱麻。”还没人说要让肖凡当家作主，白雪梅的邀请之意大约也就是客气两句，他自己倒大言不惭起来，“不信你们问聂……嗯嗯，我好像有点儿想多了，春哥别误会，我可没打算跟你争地盘，就算是行政事务吧，我也没兴趣，辜负了嫂夫人的一番美意，实在对不住的很……我要去六龙湾找妈妈，定下来了，不变了。” 白雪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看了一眼丈夫，春怀楼冲她摇头苦笑，肖凡这话东拉西扯的，无厘头程度已到一定境界，真心接不上来。 一O四五、恶意（31） 富贵妹噗哧一笑，娇声道：“找妈妈，梨子哥你真不怕丑。” “找妈妈为什么会丑？”肖凡讶然，又道：“小妹我告诉你，找妈妈一点都不丑，我一定要找到妈妈。” 众人都笑，肖凡这话不算过分，更不幽默，他也二十五岁的人了，这样说话则有点儿装萌的意思，于是大家都很捧场地笑了。 “关键还要找到小静，还有水蓝姐，对吧？”富贵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带着满满的戏谑和嘲弄。 不料肖凡答道：“那必须的呀！她们都还好吧？对了，蓝水蓝有没有改嫁？”何方静他是不担心的，就算移情别恋，交了新男友，那也必须不惜一切抢回来，蓝水蓝的话，如果有变故，该怎么处理呢？他暂时还拿不定主意。 周冰莹轻轻呸了一声，脸上浮起了红云，白雪梅脸现讶色，就这些复杂的男女关系倒未及提问，春怀楼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肖凡，心下浮起奇异的感觉，貌似肖凡此次回归，变化有点大的样子。 富贵妹尚自稚嫩的脸上，却深锁眉头，百爪挠心的，又愤慨莫名又郁结于心，恨不能告诉肖凡，蓝水蓝跟何方静一起嫁人了，都生小孩了。可惜事实上，这两个女人向来同进同出，关系极为密切，貌似打定主意守住贞洁，守贞的目的更毋庸置疑，就是苦苦等候与这个无耻之徒重逢之期。 “蓝水蓝跟你没有夫妻关系，无论从世俗层面，还是从法律意义上看，纵然她结婚了，也不存在改嫁这回事。”春怀楼淡淡提醒了一句，显然也是对肖凡毫不掩饰坐拥群芳的态度，很有些不满。 “从法律意义上看……”肖凡下意识就要反驳，而且是一种针对性的尖锐姿态，他是想说，从法律意义上看，春哥你在前朝可也是有老婆的人，怎么又把白雪梅娶回家了？总算留了点理智，这话当着白雪梅的面说出来，可就太伤人了。随之语声一转，说道：“总之水蓝是我……总之她们过得好就行，对了富贵妹，春哥，这一年以来，小静胖了还是瘦了？” “依然美若天仙，你放心好了。”富贵妹语气有点儿酸溜溜的，随之又道：“但不能谈你的话题，一谈到你，小静就不高兴，特别是水蓝姐经常流眼泪，还有你……还有映雪嫂子，哈！我叫她嫂子！” 聂语晴等三个跨越时空的女子不知所云，春怀楼等人却均会心一笑，这辈份果然有够乱的。 “各论各的，我也称呼张峰利器大哥呢，这叫五湖四海皆兄弟，江湖乱套……我妈说的。”肖凡点了点头，对这个笑话丝毫没放在心上，倒是蓝水蓝会为他伤心落泪，这倒令他心下微生悸动，一股暖融融的喜意由心底洋溢开来。 临行之前，春怀楼再次提起，要不要给昔日友好通个讯息？或许至少是给肖丽云、何方静去个电话，却再次遭到肖凡的婉拒，他觉得很多事项还是应该当面说清楚，汪明明、聂语晴、天雅的身份解释，这整个失踪的过程，时空流浪的历练遭遇种种，简直一团乱麻，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直到春怀楼派遣的局域磁动力飞行器，已然载着六人一兽升空远飞，空际的黑点都完全消失了，春怀楼携同妻子，依然站在室外，呆呆看着广袤孤寂的远空，两人右手作出的挥别姿势依然如初。 “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野山梨……肖凡了？”白雪梅忽然问道，她的右手也收回来，双臂揽起丈夫的腰背，由于个子比春怀楼高了一截，所以她腰肢徵弯，以令脸颊贴紧丈夫的颈项。 “嗯，肖凡，阿火，都是我最能托付信任，最肝胆相照的兄弟。”春怀楼随口答道。 “这两个人……阿火看似霸气凶悍，人人畏忌他，但对朋友却情深义重，野山梨这个人……”白雪梅欲言又止，直到丈夫眼神讶异地看过来，她终于下了个定语：“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怎么会？梨子与世无争，最老实本份不过了。”春怀楼讶声说道，满脸难以致信的神色。 白雪梅沉吟道：“或许因为他的经历，你对他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他失踪以前吧？你知道，他走的可不是寻常路，假如聂语晴跟野山梨所言非虚，那么他们的阅历，世界上大概没有人经历过。” 春怀楼默然，良久不语，下意识将妻子拥得更紧一些，却被白雪梅轻轻挣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你该重新认识这个人了。” ………… 应当被重新认识的肖凡，却毫无遭到昔日好友顾忌的觉悟，正抱着汪明明靠在客座边小憩。汪明明许久未曾休眠，刚上飞行器还各种好奇，东张西望的，很快便顶不住困倦，靠在一旁昏昏欲睡，随之便被肖凡搂在怀里，枕着他的腿睡得舒舒服服。 富贵妹看着直翻白眼，彼此介绍的时候语焉不详，还真没看出来肖凡跟此女有猫腻，转念一想，跟肖凡同行的三个女人，聂语晴的年纪明显要大出一截，天雅明眸皓齿，相貌美艳，肤质极为细腻嫩滑，具体多大年纪倒是看不出来，也就汪明明大致跟肖凡年龄相仿，做情侣倒是最合适的。 随之心下暗叹，这简直合适过头了！当前身在六龙湾的何方静、蓝水蓝又如何自处？看肖凡这状态，却仿佛没有丝毫为此担心的样子，这家伙心可够大的。 天雅、聂语晴亦在闭目养神，周冰莹要跟随回返六龙湾，显然就放弃了与富贵妹结伴出行之旅，想必野山梨远道归来，朋友们自有一番欢聚，她跟富贵妹更不想错过。 此次乘坐飞行器，并非远程遥控，而是有随驾机组的全套配置及人员，行速较缓，务求万无一失。飞行中乘客们也都失掉了闲谈的兴致，俱各休憩。 肖凡无意间跟富贵妹目光相触，见她神色不豫的样子，不由做了个鬼脸，随之呲牙大笑，富贵妹作出恶狠狠的样子，怒目瞪着他。 半个多小时后，抵达六龙湾这座小岛，在天道公司划定的一座机场放落六人，天雅把全身包裹严实的海魂扛起，已无须随驾人员护送，自有富贵妹跟周冰莹充当向导。 而就在机场外的二十四小时自助餐厅里，肖凡跟一群用餐的客人起了剧烈的冲突。 一O四六、恶意（32） <content> 其时凌晨三点多，说夜委实夜色过深，说早的话，又未免太早。手机端 富贵妹、周冰莹并肩前行，原拟将他们带往狂暴猪叔婶家里，狂暴猪的死讯，已然由肖丽云亲口向叔婶陈述清楚。 狂悲流涕都已成为过去式，近段时间狂暴猪这个有生以来最后一个家，也是唯一的家，倒成了大通铺式的欢聚乐园。 张峰出资将下层几家住户的房屋买下，等于这整幢九层楼，有一半都归属堂妹温如琴的产权，且格局全然打通，内设健身房、水吧、写字楼、会议室等，很多朋友携眷入住，聘请援用了厨师、理发师、家政清洁工，堪称五脏俱全，每天的日常生活，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六龙湾当地人称此处为“天道别院”，侧面说明了褚如明处理公务的场所，批阅件、举行股东会、交办日常事务等，多数时候发生在这里。 也是说，只要把肖凡一行带到此地，肯定能见到很多昔日好友，包括母亲肖丽云，后爹张峰，两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侣何方静、蓝水蓝，重逢大团圆之期在眼前。 但周冰莹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她这转念一想，也不至于有其后发生的那一堆纠葛，更不至于让富贵妹对她的梨子哥刮目相看。 她把想法说出来，大家纷纷同意，都觉得这个时间点吧，确实尴尬了些。扑门去当然扰人清梦，找旅馆暂歇少时又恐睡过头去，而且花冤枉钱显得智商很低的样子，于是简单商议了一会，决定找个夜不闭户的场所，吃点喝点，把天明前这几个小时打发过去。 通宵营业的自助餐厅属于无人商店，以生活辅助类机器人提供餐点服务，刷卡投币皆可，天道公司在六龙湾至今也未发行货币，代金券倒是统一了格式通行全岛。 至于要是有人聚众闹事斗殴什么的，便会触发警报，分分钟封闭门户，斗殴双方谁都出不去，紧接着执勤警员便会赶来领赏金，值夜班的警员闲得无聊，巴不得有人闹事，那意味着奖金，意味着生活质量的改善，意味着心情舒爽。当真有超能基因携带者力量过人，用蛮力脱逃出去，也会录入警署黑名单，以后生活起来可费劲了。 按说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背景深厚、肆无忌惮且极不理性的江洋大盗，普通民众不大可能闹出事端来，真不当心与人结下梁子，大可以约到自助餐厅外面空地开片，夜色深沉，月黑风高，远近人迹罕至，正是开片的良辰美地。 主要还是肖凡自己造孽，好死不死把汪明明抱在怀里，从飞行器落地后也没放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公主抱不要太甜蜜，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的宝贝爱人多睡会儿，这下子困的，看着真是揪心。 富贵妹神色不善地警告了他几句，让何方静看到了，看你怎么交代，肖凡也没往心里去，汪明明似睡似醒的连打哈欠，闻言更死死闭眼睛，在他怀里继续装睡。 进了餐厅，富贵妹跟周冰莹把身的代金券大把交付进机器人的嘴里，各类大盘食物堆得像个小山，肖凡大口吃喝，大块鱼肉，吃得那叫一个山崩海啸。 他食量本惊人，虽然如今已懂得控制体力消耗的正常用度，但在春怀楼的行辕会所，光顾着瞎聊叙旧了，的宵夜又是小份量的，根本没怎么吃，对他填肚子拐都不够。 吃成这样本来容易引人注目，何况肖凡在进食的阶段，汪明明斜斜依偎在他怀里，俗话说喊不醒装睡的人，她这睡姿再不雅，也是坚决不会醒了。 所以引起之前在的一群食客的议论，其实彼此距离相当遥远，自助餐厅是个狭长深巷的格局，那群十三名食客坐得也深，但无奈何肖凡耳力过人，把这一大桌子食客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致意思也不外乎起初惊叹，继而碎屑琐骂。 “简直是饭桶！” “太牲口了！” “别这么说，一群美女围着他呢，也许是个大人物哦。” “谁家的公子哥吧？瞅他这年纪也不大。” “超凡基因携带者，肯定是！” “有这种基因吗？你们听没听说过？超级能吃那种！” …… 肖凡侧头看去，左手食指探出勾了几下，朗声说道：“你们，过来这边，有话当面说清楚，别这么鬼祟。” 很可能是“鬼祟”二字激起了那群人的怒火，忽啦一声涌前来，当先一人叫道：“你小子骂谁呢？” “骂你呢，不过你先骂我饭桶的，不能怪我。”肖凡大口嚼着肉质肥厚的盐水海虾，随口答道。 “是不是想开片？”那人扬手前半步，随之想到什么，又退后半步，冷笑道：“要不是看你们都是娘们，我打得你老爸都不认识你！”这人明知肖凡很可能是超凡基因携带者，却口出狂言，显然也是经历过试炼任务洗礼的，加持在现实的力量断然不俗。 “对不起，我没老爸……” 肖凡刚一开口，另一人嘻笑打断：“其实哥们这么能吃，说你是饭桶可不是骂，而是在夸你，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此人说起来很得意，为自己的思辨能力大感骄傲，环顾过去打量着几位美女，却发现肖凡怀里的女子已然醒转，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这眼光怎么说呢，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跟着又看向别的女人，富贵妹跟周冰莹面带惶惑，聂语晴、天雅则甚是宁定，正小口吃喝，仿佛没看到围来的这群男人。 肖凡将虾仁嚼咽下去，又把汪明明抱坐在椅，然后站起身来取纸巾擦手，随之双手缓缓挥出，说道：“都跪下，跪下来好好说。” “我跪你……” 此人刚吐出三个字，那个将一句话概括为脏话的字眼未及吐出，便被一只小口玻璃杯塞住了嘴，随之一股大力涌，玻璃杯在他口碎成数十片，有大半碎块进入了咽喉食道。 肖凡身形化为利箭，冲前去，犹如老鹰捉小鸡般随手提拉收放，前后不到五秒，十三名青壮年男子纷纷倒地，惨嘶申吟不绝于耳，每个人的伤势一般无异，都是左臂翻转向后，将整个身子拧得扭曲变形，没有一个幸免，丝毫无误。 “现在不用跪了，我个人意见，躺着也行。” 蜂鸣似的低沉吟嗡音量传来，伴随着轰然噼啪的闭门声，报警装置已然启动，肖凡两掌一拍，静静看着地兀自扭动不休的一群食客。 按照天雅的意思，是抛下这一堆烂摊子破门而出，只要命令海魂出手，再坚固的牢狱也跟纸糊的无异，何况这么一座餐厅的门扉。但肖凡念及天道公司在主理六龙湾政务，而张峰正是天道公司的大股东，闹得不可开交继而撒手不管，未免给亲人多添麻烦。 于是跟何方静的重逢，得在监狱里见了，想想也是很浪漫的事。 因为次日下午的肖凡，已被关进了独立牢房，所以何方静前来看望，也别想轻易脱身了，果断被肖凡留下来六个多小时，又亲又摸的，总算把这段时空流浪之旅，包括跟汪明明、聂语晴的情事，都给她交代清楚了。</content> 一O四七、枪火与玫瑰（1） 六、枪火与玫瑰 杨烨近来越加焦虑，他对事务的精细和确切有着本能的渴求，所谓完美主义者，至少表现在操办事务、解决问题方面，他具有类似的特征。 这种更近乎于情感情绪上的诉求，继而发展下来，他就成了表现较为突出的强迫症患者。 虽然杨烨为人处世方面还算随和，自己也时时注重情绪控制，寻找各种舒解渠道，多半以设定大目标的明确性，来指挥行动，所以情绪对他的干扰极小，但作为他本身，倒从未否认过强迫症的事实。 心理问题、精神疾病从广义上看，不见得就是一个必须扭转纠正的病状，杨烨对此有自身的理解，合理把控自己与这个世界接洽的正确态度，于他个人而言，暂且还能做到。当然这是他自以为是的正确，至于别人怎样观察他，用什么样的眼光打量他，他好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征讨天使当铺的行程并没有变得更加艰难，他们这一行依然游走在天高海阔间，亦无任何一国官方司警得能他们的行踪，但天使当铺已知的合作成员方，个个扮起了乌龟，缩起了坚硬的龟壳，坚决不跟杨烨正面对抗。 何况他与随从伙伴们几乎都是分头行事，经常化整为零，行踪也很难被捕捉到。而杨烨操纵空际飞弹的打击，却来自四面八方，有的跨地之遥，甚至在数以千万里之外。 焦虑来自于一筹莫展，单单到了迈尔威治这一块，就有些无从下手之感，此人缩起来当乌龟，如今真身藏匿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根本无从猜估，而或生擒或击毙的乔治王族属下将官，则尚未取得很能见效的线索。 也因此，对整个天使当铺在天海洋流广阔领域的部署，至今收获的讯息甚是浅显，主要的打击目标，仍来源于孔英明的详细分布图。 虽然详细，但可远远称不上详尽，比如天使当铺设立在东国的指挥中枢，除了盛龙省被春怀楼鲸吞前的军务处，还有哪些机制处于天使当铺的掌握，孔英明就一无所知了。 杨烨闲时得以排遣焦虑的方法，也就是跟张玉强或在海岛、或在陆地，或在徐行的舢板上小酌几杯。孙庆扬已被遣返六龙湾，重归精减多倍的游戏组，当初杨烨雄心勃勃建立的英华风社，随着成员风流云散，拆解组成都称不上，早便失去了踪影。 这天与张玉强约见之前，便收到最新消息，他找到了一个极大的助力，跟国外流窜生活经验丰富的蒋涛取得了联系，而且此人明确表示，要加入杨烨的讨伐阵营。 蒋涛在魔道里的id破碎魔刀，既是天道公司的股权人，又一直身为埋在天使当铺的卧底棋子，随着孔英明与天使当铺的决裂，蒋涛的重要性遭到进一步削弱，而且很可能已然惹起天使当铺的疑心。 据蒋涛自己说，虽然自认为演技爆棚，天之骄子实至名归，但打不进核心的权力架构，身在天使当铺已经难有作为，索性就退出来，在台州港待了一段时间，委实百无聊赖。 要加入杨烨这个四处征伐的阵营，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蒋涛这人性子里就有冒险的基因，要是生活平淡如水，那么活着都是一件很可疑的事，他自认为不是嗜血好杀之人，但天生不安分，怎么伪装自我，试图进入平凡朴实的生活，也骗不过别人。 “所以寻找刺激，才是你加入我们的原因？”杨烨有些失笑，接道：“你能活到这个年纪，三十好几了吧？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们此时位于一片山脉间的峡谷地带，而不足一里开外，便是天海流域的支脉，此处有座连结一体的废弃石屋，经历年来海风及潮起潮落的冲刷，呈现出尤为墩实坚韧的模样。 原先的炉膛早已破损不堪，夜色中的石屋里搭起了篝火架，且开启了几盏蓄能灯罩，杨烨身边十多名随从，加上张玉强、蒋涛两人结伴前来会见。杨烨的心下也生出些许疑窦，蒋涛此人一直以来充当双面间谍，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何等契机下又会叛变出卖朋友，这回事还真拿不准。 虽然此人独自前来，也未带有随从，侧腰悬垂的枪套也甚是随意，暂时来说似乎并无威胁，然而天知道蒋涛心下作何计较，总之不能像跟张玉强一般推心置腹，这却是杨烨的初步看法。 毕竟彼此相处不深，也就会过几次面，远远谈不上相互了解。 张玉强察颜观色，倒是随口提了一句：“蒋老弟今年三十……吧？能信得过。” 杨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信不过也无所谓，我就是过来凑凑热闹，天海帝国这边的环境，我还算熟悉……”说到这全球第一洋流，多半都以“天海帝国”一言蔽之，蒋涛语声一转，说道：“其实你们这些家伙不厚道，有好玩的也不叫我，早就说给我引荐野山梨，一点动静都没有……野山梨是不是不玩了？还是现实中挂了？” “没挂，听说是在另一个……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崇拜梨子啊？你为什么不崇拜我？”杨烨说到肖凡的行踪立时止声，紧跟着就直愣愣地问道。 蒋涛笑道：“我想玩刺客呀，跟他请教请教，他玩这么好……我又不想玩盗贼，就算玩，找利器就好了，他跟我很投机的。”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利器很赏识我的，他可是魔道第一人。” “鉴于你的身份这么诡异，我决定……” 杨烨一言未止，蒋涛又截声说道：“我还给你带了个妞，死活要跟过来找你，我这人又不懂得拒绝女人，所以……你要不要见见？” “见……见见？谁呀？要么就见见？”杨烨目瞪口呆，说出话来都语无伦次了。 张玉强轻叹一声，却没说话。 杨烨跟蒋涛并肩走出石屋，漫天的星辉下，遥遥看到一块礁石后，隐约站着个纤细的身影，估计那人也看到石屋的大约景象，抬步径往这边走来。 “那倒是个很不错的伏击点。”杨烨分析道。 一O四八、枪火与玫瑰（2） <content> “一看你没化。手机端”蒋涛不屑地说道，探手指向那个身影此前所站立的位置，“你仔细看看那块大石头，两边都海水，间撑出来一小截，进去了出不来，别说伏击别人了，逃避追捕的时候，都不能选那儿，那是个死地，必死无疑。” “看来你经常亡命天涯嘛，经验这么丰富的样子。”杨烨调侃道：“判断逃跑路线什么的，很有自己的一套。” 蒋涛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多说了，因为身形窈窕纤秀的女子，已然随着步伐加快，逐渐走到了石屋近前。 杨烨也将此女瞧清楚了，竟然是楚楚！ 他猛然侧身，出拳如风，一拳击向蒋涛的左脸，蒋涛应变也是快，应着来拳之势，仿佛腰际装了支弹簧般，头部一摆，随之缩身退入屋内。 “你特么有病啊！莫名其妙跟我动手！” 杨烨并没有追打去，面露寒霜地盯着蒋涛，后者怒声叫道。 张玉强连忙离席走几步，左右看看，却不知究竟，正张口欲言，杨烨沉声道：“你为什么把她带来？” “什么为什么？她自己要来我有什么办法？”这时候楚楚已然抵达石门处，蒋涛戳手指向她，说道：“不信你问她自己！这妞寻死觅活地非得跟过来，我有什么辙？我还以为你也想见她！” “什么呀……”楚楚脸红了，幸好星辉算再明亮，毕竟室外光照昏沉，她的脸色变化倒是不那么醒目，但说话像蚊子哼哼一样，小得不可思议，若非杨烨关注点都在她身，还真不知道她在哼哼个什么。 “你跑来干嘛？” 杨烨一把拥住伊人走入屋内，随手关了石门，登时察觉她全身冰凉，三月末的天时，此处气候本较为寒冷，身着单衣站在礁石任由夜间的海风吹拂，可绝非一般人受得了的，果然是个傻姑娘。 楚楚低声道：“是担心你，想……想见见你。” “见个毛线啊！我一大堆女人，都没时间用呢，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杨烨依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凑到篝火前取暖，却口出狂言，说话直率无。 张玉强苦笑，蒋涛也禁不住摇头叹气，说道：“阿火我不得不说，你这家伙真是牲口啊！” “你给我闭嘴！你是怎么跟楚楚认识的？”杨烨觉得这么说有点儿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弄不明白了，随之反过来发问：“楚楚是怎么知道，跟你能找到我的？”他说着目光转向张玉强，又回看蒋涛，在两人脸左一看右一看，似乎想通过这个办法弄清楚来龙去脉。 楚楚侧抬起头，眼神怯怯地看着这个永难忘怀的诡异情人，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确实疯了，怎么不管不顾地跑来投奔杨烨呢？ 蒋涛说道：“是这样的，这妞……这位美女找了利器好些天了，但利器是谁？那可是天道公司的大股东，位高权重一呼百应的角色！对吧？再加春怀楼的影响力，现在在天道公司内部，基本利器是话事人了，褚如明神经兮兮的，也没人爱搭理他……” “说重点！”杨烨怒道。 “美女天天往公司跑，这被我留意到啦，我这么随口一问，美女这么随口一答，好吧，原来美女还是火羽大大的小情人，说得惨兮兮的我见犹怜，我这人同情心泛滥，说起来……”蒋涛见杨烨脸怒色更重，连忙改口道：“我说妹子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家夫君，她来了。” “完了？”杨烨瞪眼问道。 蒋涛说道：“完……对！你们俩见了。” 张玉强哑然失笑，探出大拇指，笑道：“一针见血。” 杨烨的眼睛转回到楚楚的脸，这时候她身子稍暖，脱开了他的怀抱，坐到石砌的条桌对面去了，但在餐盘取肉食小口咀嚼，用的却是杨烨的筷盏。 “是这样的，蒋涛哥哥人很好。”楚楚脸也不红了，语声也不像蚊子叫了，回到了正常状态。 “你跑来……你这个时候跑来找我，是个累赘啊你懂不懂？”杨烨苦口婆心，英俊的脸透着正义无私。 “我不管。”楚楚摇头，轻声道：“我想你了，我要见到你。” 她相貌原清秀娇丽，加姣好的身段，宁静的面容神色，轻柔而坚定的语声，一屋子男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动，心摇神驰，暗暗赞叹杨烨的艳福。 不料杨烨说道：“蒋涛哥哥人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他侧头看向蒋涛，问道：“老蒋娶媳妇了没？” 蒋涛未及答话，只听哗啦一声响，餐盘的杯盏碗筷，连着盘的烤肉，被楚楚双手合抱而起，一股脑儿砸向杨烨。 还好杨烨身手不俗，尤其应变极为机敏，坐在石凳的身飞快横移，大幅度弯曲下来，一堆物件从他头顶掠过，于各种跌落的声响纷纷落空。 十多名随从不明所以，拥过来观望，主要是打量杨烨的神色。 张玉强站起来叫道：“弟妹冷静！” 蒋涛则大笑道：“这暴脾气，我喜欢！” 楚楚怒目圆睁狠狠瞪着杨烨，气得浑身发抖，杨烨讪然一笑，嗫嚅道：“有话……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呀。” ………… 肖凡的陈述历时良久，加跟念兹在兹无日或忘的心爱女人终于相见，这番得以重逢，诸小别胜新婚的喜悦还要远胜十倍，那绝对是心花怒放，说几句要亲热一下，当然在所难免，除非何方静籍辞推拒，这才稍作收敛。 于是越说越多，总之平行宇宙是真实存在的，而以往的时空观，很有必要重新鉴别，其它位面的见闻种种，更是详述其生动处，具体讲解其凶险异常处，何方静果然大感兴趣，一迭声地提出大堆问题。 有些问题肖凡可以解答，有些问题不明其原理，则允诺去咨询聂语晴或姬青青。 “小静，你以前说过，无论我有多少女人，你始终不会离开我的。”肖凡说到这里，见怀的何方静点头，便问道：“这话还算数吗？” “算数的。”何方静看着他的眼睛，语声很是柔婉，明眸透着温情和眷恋，接道：“富贵妹，聂语晴，汪明明，天雅，还有谁？冰冰是钱猫的未婚妻，定了下下个月结婚的，你可别动歪心思。”</content> 一O四九、枪火与玫瑰（3） “天地良心啊小静！我怎么能干这种事？”肖凡对灯起誓，“而且我跟小妹清清白白的，一点事都木有啊！” “哦，那么其他三个人，就都有事了。”何方静问道：“什么样的事？到什么程度了？” 肖凡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你不生气吧？” “有点儿，但生气是我的事，交代问题是你的事……呵呵，嘿嘿，哈哈。”何方静说着自己倒笑了，忽然间乐不可支的样子，紧跟着面色一肃，说道：“老实交代问题喽，别啰嗦！” “天雅是变异人，”肖凡说着一阵迟疑，琢磨这个角度果然选得不错，接道：“之前跟你说起过，变异人吃石油，吃碳墨，吃地下的腐植层，吃动物尸体，什么都吃……” “我们也吃动物尸体。”何方静打断道。 “呃……我们吃的是……”肖凡有些难以解释的感觉，终究还是解释道：“就算我们吃动物……尸体说起来好恶心！但那可都是熟的，她生吃！天雅生吃！” 肖凡说着下意识打了个喷嚏，心说会不会是天雅在骂他？ 何方静笑道：“梨子哥，你就是想说，你跟天雅没有那种关系对吧？” “断定没有，这口味太重了！真心受不了。”肖凡言之凿凿，满脸真诚可信，非得要她相信不可。 “所以聂语晴也被你拿下了，那个身材很好的姑娘，据说是来自另一个地球的姑娘，也被你拿下了，对吧？” 何方静问得有条有理，肖凡答得嗡声嗡气，终究忍不住有点小羞愧的，虽然不过一点点而已，只是一边应声，一边悄然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何方静如果立刻翻脸，可一定得狠命抱住她，接下来是要抱歉继而对天起誓呢？还是下跪请求原谅呢？肖凡还没有做出选择。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何方静云淡风轻，如同她一向以来表现的那个样子，不管她的表现是真是假，但不拿这个当回事，就此默许了众女共事一夫的现实，那就最理想不过。 但是何方静不置可否，总之也没有因此拒绝他摸摸蹭蹭、亲亲爱爱的举动，肖凡悬着的心也就暂且放下了，倒补了一句：“总之小静，你不要放弃我，你相信我，我还有救。”他说完这句无厘头的话，就目光定定地看着何方静的眼睛了，貌似深情无限地看着她。 何方静明艳的脸上却越来越讶异，透着极度的不解，甚至是一种看待陌生人的样子。 肖凡连忙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最爱。” “就像一个男人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然后回家抱着老婆说，别管我有多花心，我最爱的始终是你。”何方静淡淡一笑，说道：“梨子哥，你真是马不停蹄地往下坠落呀。” “那你会不会……不爱我了？”肖凡小心翼翼地问道，更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何方静长叹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肖凡抓耳挠腮的，满脸苦恼地继续说起这段历程，只好把相关事项，事无巨细地向她和盘托出，跟汪明明的情况事出无奈，跟聂语晴的结合更属无奈之举，总之他没有刻意去求索过，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的经历无疑就是明证。 “你没有喜新厌旧，总算还有救。” 离开临时禁闭所的独立牢房时，何方静忽然说了一句，肖凡登时喜不自胜。 六龙湾警署里设置的临时禁闭所，也是关押犯人的牢房，关押的都是未经判决的肇事人，看守所的性质，却具有正式监狱的管辖设施，其内不乏穷凶极恶者，起初肖凡是跟一群犯人关在一起，由于遭到其他犯人的挑衅，他的反击手段又较为恶毒，对于这一类体格健壮、斗殴经验丰富的嫌疑人，自然要关进独立牢房。 有张峰等天道公司的要人从中斡旋，私下作出调解赔偿，身负重伤的那十三名来港的游客早已送医救护，他们的家人也接受调停处理，允诺不予追究，这才把肖凡从牢里生龙活虎地提溜出来。 迎接肖凡勇猛出狱的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过张峰、肖丽云夫妇俩，加上蓝水蓝跟何方静，由于夜色已深，许多朋友要来，都被张峰婉拒回去，在狂暴猪家等着，很快就能相见。 而在警署门外，肖凡跟母亲甫一见面，被肖丽云掀翻贴墙而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暴打，打着打着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泪如泉涌，引得蓝水蓝也跟着抹眼泪，何方静倒没哭，只是拥着肖丽云柔声安慰。 肖凡心下凄楚，由另一边拥住母亲，说这一回再也会无故消失了，就算离开也肯定打好招呼，让母亲能充分掌握行踪。 主要还是去年穿梭时空之前，已然惹下了泼天大祸，好在东国紧跟着就陷入乱局，这倒无形中给他解脱了罪名，不至于因为杀伤人命而吃官司，否则如今归来就不是与家人欢聚了，而是要遭到司法和政体两方面的惩戒。 这话说得肖丽云跟张峰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所以然，还是蓝水蓝于旁解释了几句，然后就在警署门外，体型狭长的双排座加长轿车旁，被肖凡一把抱住，毫无反抗之力地痛吻了良久，张峰转开了视线，肖丽云更是目瞪口呆，一把揪住肖凡的耳朵，这才把两人拉开。 “你这家伙简直疯了！”坐在轿车中座，肖丽云依然忍不住暴怒，再一次揪了揪肖凡的耳朵。 “必须的！”肖凡坦荡之极，说起话来禁不住得意洋洋，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久别重逢，小别……那什么的，呵呵呵呵。” 坐在后座的蓝水蓝啐了一声，兀自面红过耳，瞥见何方静的美目转将过来，忽感左手被她挽住，连忙低垂下头，不敢看她。 驾车的是张峰，后面两排座位上各坐两人，而副驾驶位上空无一人，这时候张峰侧头说道：“小凡看起来变化很大，但以前的老哥们，一个个变化都不小，比如春怀楼，比如阿火，想必小凡也听说过了吧？” 肖凡说道：“春哥我知道，估计东国皇帝这个宝座是跑不掉了，阿火又怎么了？” 一O五O、枪火与玫瑰（4） 整幢九层楼的居民用房，有一半产权隶属年方九岁的温如琴，而至今单身的褚如明跟张峰夫妇长居此地，无形中便构成一股磁场，正如磁石般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朋友来此久住，忆终年、路拾金、北极光、随心所愿等一大批好友，甚至携同家眷，举家迁徙过来，那是打定主意，坚决不会离开了。 这幢楼层八角菱的建筑格局，九层共计七十二户早已住满居民，而这样的建筑格局，意味着整幢楼由中被无形切割开来，另外半边虽也能从隔层梁道彼此通行无阻，但始终不如内部由上往下完全打通，以人工旋梯结合电梯彼此来往的通畅。 狂暴猪在世之日，仅因温如琴这个小姑娘的缘故，激起一众女眷母性气息爆棚，没事就跑来他的叔婶家玩闹逗留，杨烨替他把四楼的屋子也买了下来，上下打通以木梯相连。再到杨烨将叶继欢托付给肖丽云等人，如今则变成托孤了，叔婶的家中随之更见热闹，两天一小聚三天一大聚，甚至连盘绞绕，宴席一个接一个，那也毫不稀奇。 再到狂暴猪遇害，原来就喜欢待在他家盘桓不去的人更不愿意离开了，人多热闹，对叔婶宽慰眷顾之类的，总比他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要来得积极。如此又引得更多的朋友前来久居不去，居室空间一再受限，变成一个尤为突出的问题。 这么大的人流量，穿梭、吃饭、大小便，尤其是下榻处的睡眠休憩处，区区两套商住房明显不够用。张峰欲待出资出力，将上下层的住户全然迁出，议价购入房产，且承诺对原住户做出妥善安置，此事终究十分为难，有的住户性子拧，就是不愿意迁出，以张峰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也做不出来强买强卖的行为。 总算褚如明出面，堪称一锤定音，不愿意走的就待着，指挥司警将其家人抓起来关禁闭，或者找借口栽脏陷害，绑架恐吓什么的，总之阴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事情没闹到不可开交的那一步，褚如明一声令下，原住户令出法随，搬家的速度极快，人人心知肚明，褚如明可是六龙湾的岛主，窃踞海岛政权的罪魁祸首，大奸大恶之辈绝非文过饰非，被他盯上的普通百姓，那生活就艰难了。 褚如明近日放出话来，要在这幢楼附近巩固地基，往上多盖个十几二十层，以后就把这个闹中取静的社区，打造成天道公司的大本营了。 这纯属小道消息，天道公司内部股权人沉默一片，但架不住媒体的深挖，很快褚如明各种张扬的声明都发表出来，广泛见诸房产网、贸易网，还有他的个人专栏平台。 这回事断定是真的，褚如明既然提出来，并一再强调声明，可能不日内即将破土动工。而且令人愤慨的是，没人能阻止他。就算股东会的第二大股东常晗，被其他股权人拉拢过去也没用，常晗就是个傻缺，不要说重要的股东大会，纵然日常的董事会、常务会议，都几乎不参加，而且还不忘写个便条什么的传递过来，一应事项遵照褚叔叔跟利器大哥的意见执行。 “褚叔叔”就是无耻的褚如明，“利器大哥”则是张峰，这两个人最好意见相悖，各种不和睦，常晗就不得不出面。但很遗憾，张峰也是个闷葫芦，参会商讨议项投票表决之类的，要么不发表意见，要么投弃权票，从来没跟褚如明争论过一句。 据说褚如明也不喜欢张峰，背地里没事就损他两句，而且最喜欢当着肖丽云的面损她丈夫，肖丽云是一点就着的脾气，跟褚如明拍桌对骂过多次，棋逢对手，不分胜负。 又有传言说，其实褚如明跟张峰私底下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每天的用餐都在三层，也即狂暴猪叔婶的居处，这座屋子已跟周边的三套房子完全打开，属于大群朋友的餐厅——或者叫食堂，每天吃饭都是浩浩荡荡的，有时候会坐满几十桌，气氛热烈，规模浩大。温如琴每天都很高兴，这么多人围着她转，简直就是个小公主，她的父母只能苦笑，唯有躲在主卧里不出来，才能寻得片刻安静。 褚如明这条声明很可能是真的，对面半幢楼的三十六户也知趣，没有撕破脸申诉人权民主什么的，逐个找上张峰议价，主动把房子让度出来。 既然要改造天道公司的大本营了，这些事不关己的民众，还要住在官方机构的大本营里，那不是不懂事吗？也太不识趣了。 普通人不识趣也就算了，褚如明可是喜怒无常的孤岛君王，他比普通人更加不识趣！ 是夜肖凡听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张峰夫妇居住的主卧也在三层的另一幢屋子，聂语晴、汪明明都在，包括偎在天雅怀里似睡似醒的海魂，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所幸昔日好友们都睡了，或者正置身魔道代替休眠，只有钱猫兄妹加上周冰莹，兀自神采奕奕地跑过来相见，叙说从前，提到狂暴猪遇害尸骨无存，又不禁嗟叹连连，俱各伤感。 “对了，我记得那会儿陪小猪去相亲，那女的怪漂亮的，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跟小猪还有联系吗？”肖凡忽然想起这一茬，出声问道。 “早就断了，我们不是一起奔赴六龙湾吗？小猪就找那姑娘一说，意思是要不要一起过来，那姑娘拒绝了。”肖丽云答道。 “拒绝了？”肖凡显得难以相信的样子，说道：“那会儿不是说东国进入乱世了吗？” 肖丽云说道：“乱世又怎样？人家说不定有自己的路子呢。” “那时候……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像后来那么明显，也没有多少家庭往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上迁徙。”张峰接声道：“混乱是十几天之后才真正爆发的，也就是华币跌成废纸的日子，再往后几天，才有许多人流离失所，携家带口地到处流窜，唉。” 肖凡问道：“那后来……也就是进入乱世之后，那个姑娘也没有再联系过小猪？求助啊什么的。” “估计也联系不上了，互联网瘫痪，电话管网起初是遭到破坏，再后来就完全拎不起来了，除了各方政权的军事重地，整个东国，我估计普通人吧，没人能再跟外部通讯，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寻找活路。”富贵妹说道。 一O五一、枪火与玫瑰（5） 对此她可是深有体会，哥哥失踪的那段日子简直是恶梦，更令她对亲戚眷属、至亲之人都产生了深刻的疑虑，甚至怀疑生命本身。 人处在绝境之时，当真是本性毕露，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敢干！甚至有个远房堂姐跟她商量过，要不要把那个身体孱弱、缠绵病榻的婶婶偷摸宰了，大伙儿就能喝上肉汤了。 好在钱猫及时回归，带来改天换地的转变，富贵妹当初迫切要离开这个家庭，径扑六龙湾寻找魔道好友的照护，且反复规劝父母一并同行，其根本原因也在于此。 某些面临绝境的极端状况，思考判断假想是一回事，身临其境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回事，那种惊悚感，恐惧、忧虑、茫然、绝望，以至于脆弱到只愿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被内外交攻的恐慌感彻底击溃。 富贵妹话说出来，脸上犹带心有余悸的恐惧神色，被肖凡看在眼中，下意识就想起身过去，顺手将她拥入怀里，到底忍住了，这还一屋子人呢。稍一侧头便发现，周冰莹也颇见惶惑之感，钱猫正拥着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肩头。 据数年后的统计数据，这场较为短促的乱世景况，东国民众流离失所的求生之旅，造成的死亡人口不到四百万，却有上亿人失踪，随着后期寻踪觅迹，倒也找回了大半。 “说真心话，我觉得吧，那个女的起初觉得小猪有多少亿的资产，这才跟他联络起来，后来钱都作废了，小猪在那个姑娘眼中，估计也就没价值了。” 周冰莹找的角度挺别致，只有肖凡跟何方静同时轻笑出声，却没有其他人附和，所以肖凡附和道：“应该把那个女人弄死，送去给小猪陪葬才对。” 他的语气没有多凶恶，甚至连激烈的情绪都不明显，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室内几人却不约而同，一齐讶异地看着他，钱猫跟周冰莹甚至张大了嘴，满脸见鬼的模样。 肖丽云果断拍案而起，怒道：“你说什么？！”这句话不足以表达她的惊怒，于是她的右手自然而然飞快探过去，熟练地一把揪住肖凡的耳朵。 “妈……别！别扭啊你……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认错！”肖凡反臂握住母亲的手背，不让她用力，嘟囔道：“我就随口一说啊，难道我还真能找到她，把她……对吧？说着玩的……而已呀！” “而已你个头啊！”富贵妹这句口头禅在女性同胞里流行甚广，肖丽云看来很喜欢用，随之正色道：“你说你们穿梭位……是叫位面时空吧？我现在有点信了，你这家伙在其他时空里，是不是杀过人？” “没……”聂语晴连忙接声，却不知该怎样表达，接道：“不同的位面星球，有不同的生态特征，所以不能用我们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去衡量其他世界的生态。阿……肖总别生气，肖凡这次能回来，其实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一声“阿姨”，她却是叫不出口的。论起来，那个坐在何方静身旁，娇媚而不失端庄的蓝水蓝，比聂语晴还小了两岁，想起这回事来，就难免有些失神，乱麻一般的心绪，根本不可能理顺。 肖丽云面色稍和，想一想也是，儿子得以平安归来，就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的一条路，最终毕竟是个胜利者，或者至少是幸存者。张峰跟蓝水蓝的神色却变得奇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肖凡，这个人貌似越来越看不透了。 “也没杀多少了。”不料肖凡点头道：“轮到我亲自动手的，也才一千多个……” “什么？！”肖丽云刚平静得一小会儿，听到此言，登时站起身来，脸色变得煞白。 “妈你别误会，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没见着那个世界的景象啊，走几步路就得跟人交手过招，有时候不下辣手，自己就先完球了……” 肖凡边说边站起来，挽着母亲的腰肢，轻轻坐下，将高武位面的基本状况，加以夸张的语调，拣不紧要的事项娓娓道来，很多遭遇和情形，就连聂语晴也是首次听说，毕竟到了后期，占据领地守住防线，两人已非形影不离的状况，肖凡跟天雅、海魂接触的时间更多，这却是两个强有力的好帮手。 肖凡夸夸其谈，有外人在场也毫不避忌，尤其是把时空之旅前的脱逃历程说得生动而精彩，各种得意之作说起来更是沾沾自喜。要说出自童言无忌，天真无邪，就肖凡这个年纪也过分天真了，要说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他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由于他说得内容无不是耸人听闻的事件，肖丽云发出严正警告，嘱咐钱猫跟周冰莹，今夜的谈话万万不能透出去一丝风声，不为肖凡在前朝显而易见的违规行为，单只时空流浪之举，也会给肖凡这一行四人惹来天大的麻烦。 最可能出现的状态，也是最最可怕的情形是，他们会被拿去解剖肢体和脑核，就算春怀楼当前没有这个想法，将来一统国事之余，都难保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而国际物理协会更是个闻之色变的机构。 这个组织在地球上权重过大，挟天子以令诸侯什么的，不是他们做不到，只是懒于沾手，或者各个科技大国亦对其行止有所节制。而肖凡这样的自然人，普通老百姓一个，别管你对科学界做出过多大的贡献，你自身所具有的研究价值，是要放在第一位考量的。 钱猫跟女友凛然允诺，坚决不会对此吐露出一个字。肖凡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汪明明听得肖丽云、张峰这对公婆危言耸听的态度，还有些心生惶惑，聂语晴却了然于心，肖凡的恣肆不带有任何自夸自擂、自尊自大的意思，那就是这段漫长的行程中，纯粹发乎自然的状态。 跨越时空，掠夺全球资源纳入囊中，进行势力格局重新洗牌、资源再分配等事宜，对肖凡是个习惯流程，聂语晴当然也早都习惯了，若说人类世界当真有神灵的存在，那么肖凡就是那个真神，而姬青青则是无所不能的仙子。 一O五二、枪火与玫瑰（6） 这是聂语晴的基本观察和态度，但她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基准位面这个熟悉而又处处透着陌生的世界，这个午夜梦回，千回百转、魂牵梦萦的故土，她已不知如何进入正常的生活节奏了。 生活必须有所规划，这又是聂语晴无法排遣的忧虑所在，如果不能规划出明天的既定安排，那么今天的生活将显得毫无意义，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在一种生活状态里。 只要活着，自然被动体现了某种生活状态，哪怕嗜睡终日，狂喝烂醉，终究还是要起床吃喝拉撒，这是人的基本生态。聂语晴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理解，但浑浑噩噩荒度永昼，类似的生活状态却非她的性格，所以她的忧虑，多半来自于无法接受。 肖凡哪壶不开提哪壶，建议聂语晴一起玩魔道，这个虚拟时空，还有万千位面，还有大千世界的种种隐秘，可以不断探索猎，还有火狼许久未见，也甚是想念，还有一帮朋友据说都混得不错，还有跟圣域阵营的永恒战争亘久对抗，随便想想热血沸腾，简直不要太期待。 跨越平行宇宙，在时空的长河纵横驰骋，肖凡贴身携带的游戏头盔至今完好无损，可见这个器件，这件人工打造出来的死物，才是他的真爱。 聂语晴翻了翻白眼，竟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面怅然、焦躁、烦闷纷至涌现，当真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又有着淡淡的期待，如若以玩家的身份介入游戏世界，是否能与姬青青朝夕相伴？ 于夜也是随意闲聊一阵，直到凌晨时分，钱猫跟肖凡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约定游戏里见，恋恋不舍地带着周冰莹离去，他跟冰冰女神在双方父母的默许下，早已在周冰莹家里同室而居，那也是位于这幢楼群。两人预定了五月份完婚，到时候还能否按照此前的约定，跟春怀楼、白雪梅这对夫妻一同完成婚礼，还有待商榷。 提到炎神的名字时，却是随口代过，春怀楼不怎么待见他，只有春怀楼本人心里有数，连炎神也是不明所以的，当然今时今日的炎神，也不可能再拿他人的观感、态度种种当回事，他有更大的危机，惶惶不可终日的焦虑，也便促使他拟定出更周密的安排。正因如此，他操办举家迁徙北美洲一事，这帮昔日好友、今日同僚，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而富贵妹跟他彼此记恨，一处六龙湾，一处台州港，居然从未碰过面。肖凡也对这位昔日的小兄弟情感寡淡，他还记得炎神那句“把天捅个窟窿”，这位小兄弟恶意满满，可见一斑，也便不愿意提及他。 给肖凡安排的接风宴，可想而知参宴人员必然众多，留待明日张峰夫妇的张罗，这一夜便各自睡下。 肖凡的想法当然是抱着何方静、蓝水蓝睡觉，游龙戏凤什么的大快朵颐，虽然他自以为有数百年的人生历练，脸皮之厚已修炼到超凡入圣的境界，当着这一堆女人的面，尤其还要当着张峰的面，这个意图到底没好意思表达出来。 最终的安排是，何方静跟蓝水蓝一间卧室，聂语晴、汪明明、天雅三女一间卧室，海魂则跟她们一起。这层屋子虽空间不小，却也没有第三间客房了，于是肖凡被母亲拧着耳朵，拖进了狭小的书房，撑开一张舒适的行军床，由外锁死了房门，大约意思是防着他夜里玩偷袭什么的。 肖凡无可奈何，把门锁暴力破坏掉虽然轻而易举，却断然会激起母亲的责骂，只好躺在行军床，老老实实戴了游戏头盔。 十秒之后，久违的一幕再次呈现眼帘，然而早已面目全非。 这是一座方圆狭窄、形状严重不规则的小形孤岛板块，游目四顾，一眼便能见到边缘部位，而无边无际、滔滔不绝的海浪，正带着澎湃的势道，将这座浮舟般的小岛往前推去。 ………… 肖丽云却忧心忡忡，见丈夫取过游戏头盔正要戴，连忙挥手抢过去，突兀地说道：“他没有叫着喊着要大小便。” 张峰愕然，失笑道：“这理由太次了，简直是撒娇要糖，小凡可也是个大龄青年了，呵呵，不至于。” “你也感觉到，他变化很大吧？”肖丽云愁眉不展，显然问的绝非正题。 “嗯，阿火还要凶猛……”张峰觉得自己可能用词不准，推敲了片刻，接道：“主要是梨子这种肆无忌惮的态度，跟阿火有些不同，好像……我觉得，似乎没什么逻辑……我也说不明白，总之这感觉挺怪的。” “你直说好了，用不着看我面子……他是个神经病！疯子！”肖丽云说着说着激动了，“你看吧，那个聂雨晴，还有汪明明，断定都跟他有一……有些实质关系了！现在又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还当着胜兰的面，你跟我还在旁边看着呢，他抱着蓝水蓝又摸又亲，我看水蓝真的很可怜……我真看不下去了！” 张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是想说，如果这四个女人都跟肖凡有染，可怜的人可远不止蓝水蓝一个，肖凡的巧取豪夺行为，欲享齐人之福的无耻念头，伤害的将是他所拥有的全部女人。 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声叹息，“也许，她们四个都愿意呢？这种事……总得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算你是梨子的母亲，你替她们抱不平，也许都是……呵呵，杞人忧天呢？也说不定吧？” “这个无耻之徒！”肖丽云说得坚决，其实眼神茫然，分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肖凡毕竟是个好孩子，胆小，本份，责任心强……” 张峰的话被妻子径直打断：“你说的这是老黄历了，这家伙早变了！变得我都看不懂他，我……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张峰分析道：“你看啊，有聂语晴在场，还有那个看着很温顺的汪明明在场，我觉得肖凡这失踪一年以来的经历，可能不完全是瞎编的内容。而如果他们当真找到了平行宇宙，找到了当前宇宙以外的生态星球，那说实话，我觉得肖凡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如果他一点变化都没有，保持你熟悉的那个样子，维持初心什么的，却反而怪了。” 肖丽云出了好一会儿神，忽然问道：“你说他要真这么厉害，能不能把他父亲……是那个李阳明找出来？” “找出来干嘛？”张峰讶然问道。 肖丽云讪讪然一笑，“也没什么，你的游戏吧，我也玩会儿，一会游戏里见。”她说着把游戏头盔递过去。 一O五三、枪火与玫瑰（7） <content> 全属性被剥离九成，甫一线之际，其它方面尚无确切的感知，但敏捷程度的大幅度降低，无疑是鲜明可感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肖凡当初到处追索猎杀九十级以妖魔怪物，好歹抽出时间把角色等级冲破了九十级，但两万只妖魔怪物的任务进度，到底与目标完成度还是差之过远。 随着之后出行营救蓝水蓝一事，此堕入了时空流浪之旅，魔道里的剑神晋阶任务期限早过了，如此近一年后再线，任务失败惩罚已然生效。 当初肖凡装备加持后的角色能力，在天级玩家里横向参照，不敢说首屈一指，至少也是名列前茅的，但全属性削弱九成，意味着他的角色各项能力的数据仅剩十分之一，这属于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呢？ 他仍然有着清晰可见的天级刺客的纸面数据能力，可以使用的却只有十之其一，如弹跳的幅度，脚步移动的速度，武力与敏捷两相结合的呈现，此前由于等级和职业晋阶缓慢，而一直挥洒自如的应激反应，到了此时，便生出鲜明的举步维艰之感。 也即是说，以天级的全面数据实力，肖凡当前所能使用的，仅为约莫二转杀手的状态，可能还不足二转阶段的灵活系数。 如果抵达天级的玩家删号重练，这个漫长的迟缓、乏力阶段必须要经过，肖凡之初出新手村的玩家，好歹灵敏有力等方面，还是要远有过之的。 沮丧之余，他也只能通过这一点来安慰自己。 但魔道是真实情绪、触觉载入的虚拟游戏，能力削弱是有直观感受的，更何况削弱了九成之巨！那种有力难伸感，衰弱和动作的迟缓感，却非删号重练、逐步提高角色实力所能拟，而所谓举步维艰，会有着极为直观的体验，仿佛背着一块千斤巨石蹒跚前行，这种感觉适应起来，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剑神晋阶任务并未此消失，依然在任务栏里清晰可辨，且为悬而未决的状态，之前均为被动接受任务的状态，此刻却须通过拣选定夺，来确定是否重新进行任务试炼。 确认这一点是必须的，肖凡没什么事业心，更没有积极工作改变命运的所谓进心，此前专心致志，称得敬业精神的态度，横向参照他短暂而又显得极为漫长的一生，毫无疑问，只有在魔道世界里才是最积极的。 接着是召唤久违的火狼出来，爱抚玩耍了好一会儿，想着不管怎么说，这项任务也完成了一般，他当前依然是九十级的状态，而在火狼超神级体魄的有力配合下，灭杀两万头妖魔系怪物，似乎也不见得有想象那么艰难，称得难点的，不过是找寻妖魔系怪物。 心下想得通畅，迈着极为缓慢的步伐，小心翼翼控制着无形重压下的平衡规律，总算坐到了身形刻意放低的火狼背，调阅出论坛功能找寻妖魔怪物的刷新位置，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有通过意识层面联系姬青青呢。 这便在心灵深处呼唤了一声，但没得到回应，猜测当前的姬青青正身处其他位面，无法收悉他的讯息。 系统：你的好友夜莺之舞邀请你加入聊天室：大大归来聊！ 肖凡哑然失笑，这想必是开聊天室房间打错字了，若非“大大归来聊聊”便是“大大归来了”。 正待确认进入房间，再一次收到系统消息：你的好友蓝水蓝邀请你加入聊天室：大－色－狼！ 肖凡心下骤然涌起一片暖意，连骑身火狼背，都变得懒洋洋的，整个人犹如泡在温泉里，且那个娇媚的女子正依偎在他怀，说不出来的温馨甜蜜。 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更不存在艰难抉择的必要，肖凡连半秒都未曾迟疑过，便进入到蓝水蓝的聊天室里。 “在哪儿？给个坐标。” 甫入聊天室，便听到蓝水蓝熟悉的语声说话，那是不同于现实的嗓音，但清丽如故，甚至肖凡产生了错觉，那里面似乎带着脉脉温情，柔婉而娇嗔的意味。 肖凡下意识瞥了一眼成员列表，除了房间主人蓝水蓝，只有他一个来客！ 没看到母亲在里面，肖凡也是大舒一口气，但何方静同样不在，又令他微感失望。 “你一个吗？小静呢？”肖凡把这股失望之情表达得很具体。 “我一个，你不爽吗？不想跟我说话，可以滚出去。”蓝水蓝的语声登时低沉下来，这股怨念表现得极为醒目。 “爽的，很爽很爽，我特别喜欢跟你单独待在一起，哈哈！”肖凡浑不在意，笑道：“约个地方见啊……对了坐标……话说燕云大陆碎得很彻底啊，简直面目全非，我都认不出来了。”絮叨了几句，便把当前坐标发送过去。 “嗯，稍等片刻啊，我传送过去，你这家伙，这么久有没有……嗯，你在原地等我。”蓝水蓝大概是想说点儿私心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便一言不发了，想必正在进行传送。 肖凡说道：“不着急，我哪儿也不去，等着你过来。”说话间抚摩着火狼颈畔火也似的红毛，心里雀跃不已，想着蓝水蓝来到之后，一定要跟她死命缠绵一番。不知道野外地带，她愿不愿意自行释放装备，任他为所欲为，这倒有些难以确定。 他有所不知，蓝水蓝多日来随队进行地底探索，目标无外乎找到死地之外的出口，汲取其的云流雾状物，以完成超神级的晋阶。但她的运气实在差点儿意思，至今以来四次找到了死地出口，亲身踏足雾流新域，却均空手而归。 何方静长期留居玲珑位面，或偶尔在其它位面征伐探索，跟蓝水蓝在魔道世界反而很少见面。 今晚蓝水蓝的日常如旧，跟随一支东华帝国名下的神级玩家队伍，又一次找到了雾流新域，人都已经深入其，却莫名其妙地遽然放弃，开启了回城卷轴，回到岛屿近的安全区域。 因为许久以来，蓝水蓝对肖凡设置的线提示从未改动过，此时收到肖凡线的系统提醒，连超神级晋阶也顾不了，急忙跑来会见。</content> 一O五四、枪火与玫瑰（8） <content> 魔道世界物理空间的安全区域，实际是近两个月才开掘出来的，这也是在玩家的持续强烈要求下，才得以实现，彻底没有安全区的游戏生活，玩家在进行游戏生活时，纵然再好战的玩家，心理状态也会没着没落的，其实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半年之久。≦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半年以来，全职玩家——也即纯生活职业，在物理空间出行远途的绝无仅有，几乎都老老实实待在魔法空间。 飘浮在海面数以千计的浮岛，这些土壤、砂石、岩层，均曾作为燕云大陆的组成部分，而如今浮萍般随风流走，方位变幻不定，连以无尽海作为参照系的坐标位置，也在随时发生变化。 那三十座较具规模的岛屿自然属于例外，它们是与海底的活火山相连的，好几个月以来，魔道重启之后，玩家们见惯不怪，都习以为常了，几乎认为它们再也不会发生大幅度的方位变化，相对位置是它们的绝对位置。 立于无尽海之，这些孤岛板块时不时也会产生晃悠震荡，每当此时，不巧立于孤岛之的玩家，又会带来不详的预感，搞不好脚下这方实地还得继续裂变。当然算岛屿碎成一蓬散沙，稍有经验的老玩家，也再不会大惊小怪了。 于是，也不过须臾之间，蓝水蓝花费了十多枚金币，经过多次传送，来到肖凡提供的共享坐标位置，一步踏出传送光门，便是涛急浪涌的无尽海水域，扑面而来的浪花打得满身透湿，随手祭出机关潜艇，此物见风便涨，她于海水的载浮载沉下钻进去，又跟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确定当前坐标方位，潜艇载着她投往不远处的漂浮小岛。 蓝水蓝收起机关潜艇，那玩意漂浮在海面，神话般骤变小巧，飞入她的掌心，肖凡看着不由眼前一亮，赞道：“好东西哇！” 机关潜艇尚未收起，蓝水蓝随手展开，那个玲珑的椭圆体潜艇，在她掌心静静地立着，她轻笑道：“你说这东西吗？是个过渡产品，现在的全职玩家，大堆新发明新创造，潜艇里带火炮的，带锁定装置的，超大体形的巨舰……简直是海底总动员！” “不是，我说的是你。”肖凡嬉皮笑脸起来，眉开眼笑地一把搂住她，不理她无力的推拒，先是狠狠地亲了亲小嘴，这才笑道：“水蓝姐，想死我了。” “我也……你先放开我！”蓝水蓝心底荡漾着甜蜜，说起话来刻意低沉，“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抱着也能好好说话。”总之这座小地块寥无人迹，肖凡兀自不放手，且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其实两人并未组队，蓝水蓝已然收到恶意攻击的系统消息，肖凡的头顶也飘起淡淡的红名。 “有什么好抱的……那你也不想问问，我……我跟小静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吗？”蓝水蓝语气幽幽地问道。 肖凡下意识松开双臂，其实站在小岛边沿迎接蓝水蓝的岸，再作出热情洋溢、喜不自胜的姿态，于他当前状态而言，可也是个严峻的考验，置身游戏世界，力量的削弱具备反向效应，背负重压的感觉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 但这种状态必须要去适应它，因为肖凡还要去完成剑神晋阶任务，魔道他肯定要继续玩下去，而且他不可能删号重练。 “对不起哈！我光顾着交代我的情况了，确实是没……确实太自我了，抱歉抱歉。”肖凡说着递出了组队邀请，蓝水蓝立即确认加入。 蓝水蓝说道：“你春风得意，到处留情，眼睛里哪还有别人？只怕姬青青和小静，也不放在你的心了吧，何况是……” “嗯，我记着你了，这一年以来，确实想的最多的，是水蓝姐你。”肖凡随口敷衍，当然言不由衷，但正常流程肯定要这样表达才是正确的，所以他自认为选择了正确方法，跟着得加以修饰润色，于是接着说道：“水蓝姐，那时候你被行省方面控制了自由，我是真的心急如焚，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了，没什么本事，整天宅在家里更没什么人脉，做事情简单粗暴，我也只有这点儿蛮力了，所以干了一堆傻事，说起来……现在想想吧，如果事情再发生一遍，我大概还会这么干，是非对错什么的也不见得有多重要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 他这人向来啰嗦，说起话容易到处引申，往往没完没了，然而说到此处，蓝水蓝忽然凑前一步，花瓣也似的红唇便贴附在他的唇，此堵住了他的絮语不休。 这果断引起了激烈的回应，两人深情的拥吻，夜莺之舞的聊天室邀请等候良久无果，给肖凡发了条字消息，他也没空回复。 直到两人甜蜜地挽手作伴，带着火狼一并坐进了机关潜艇，在海洋深处到处游荡，畅谈从前和古今，肖凡也便对蓝水蓝、何方静这一年来的生态加深了些理解。 两女居然始终相处良好，同进同出，连更衣沐浴这些生活细节，都携手与伴，远远胜过与肖丽云相处的密切程度，跟肖凡失踪前的状况差相仿佛，而蓝水蓝这个女人，当初可还是肖丽云的闺蜜。两女如今亲密的状态，也不知肖丽云看在眼作何考量。 肖凡忍不住跟蓝水蓝此分析起来，母亲很可能认为，两女都是自己心仪的儿媳妇，只要儿子一回来，是大操大办新婚酒宴之时，或许会颇感欣慰。 蓝水蓝却连连摇头，不同意他的观点。她说你母亲没那么好对付，肖丽云认准了何方静这个准儿媳妇，是断定不接受自己过门的，因为肖丽云的观念，仍停留在一夫一妻制的前朝。 肖凡觉得母亲很不应该，放着蓝水蓝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不要，可不便宜了别的男人？那怎么能忍？必须娶回家呀！ 于是被蓝水蓝捶打了几下，左一个色狼，又一个色棍地骂，却显然对这位情郎的花心状态，终究还是愿意接受的，肖凡甘之如饴，抱着她又亲又摸，他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下，总算哄得蓝水蓝自行释放了装备。 火狼温顺地蜷缩在潜艇的角落，红玉般的眼珠子瞬也不瞬地打量着亲密无间的两人，在蓝水蓝的命令和央求，果断被主人收归了坐骑栏。 于此之前，肖凡还悄悄给夜莺之舞回了条字消息。 夜莺之舞的消息是：是你吗？是不是野山梨本人？</content> 一O五五、枪火与玫瑰（9） 当时肖凡看到这条消息，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总算顾忌着蓝水蓝在旁，兀自不动声色，憋得好生辛苦。 他的回复是当着蓝水蓝面完成的，因此以意念勾画的文字内容仓促而简略：是我，在忙，回联。 事实上，夜莺之舞在神级试炼副本中，失败过无数次，慎之又慎下，终于前日跟一众队友携手相助，共同努力下，刚刚完成神级晋阶，那么下一步亟待解决的，也便跟蓝水蓝及一众神级玩家无异，是超神级的转职晋阶，这个环节的险途倒不足为虑，多半是要撞一撞运气了。 而今天，当于魔道中得知野山梨上线后，无疑是夜莺之舞的幸运日。直到黎明后的日出时分，她们这支四十余人的神级队伍，以各自随身携带的照明器具，在一座方圆四十余里的孤岛上，对照色谱卡与土壤分层的色泽比例，成功寻获一处死地出口。 雾霾深深的新域里云气纵横，云雾弥漫，而汲取雾气进行晋阶超神级的洗礼仪式，已然载入了玩家游戏进度的一段程式，所谓鲸吸亦是命令进行式。 夜莺之舞随队友走在迷雾中，情态懵懵懂懂，心下尚自茫然，却又似乎生起了明悟，好友列表里野山梨的id突出无比，这人近一年没上线，才刚刚九十级，不免心生鄙夷。然而一段接着一段记忆纷至涌现，那是由初入魔道开启欢乐的征程，到其后对一切充满好奇，再到认识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再到加入帮派，结识许多崭新的友谊。 不久后迷雾散尽，队伍成员同时收悉系统消息，被自动传出烟云新域，今次成功晋阶超神级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四十一名队友，仅有五人成功转职，夜莺之舞赫然在列。 她下意识又要去联系野山梨，却不免有些矜持，瞥了一眼才发现，野山梨的头像都灰了，已是离线状态。 ………… 疲乏的状态深入灵魂，渗入到皮肤骨骼，似乎身体每一处毛孔的呼吸均背负着重压，仿佛处身大气压强多倍增加的重力场中，表现在每一个最轻微的动作中。 化剑池的重力测训室最高重力不过六倍力场，那会带来将人体拉扯变形的错觉——虽然只是发生在虚拟世界的游戏场景，但感受是明晰而真实的，就肖凡的自身感觉，当前自己所经历的状态，至少也在两倍力场以上的环境中，堪称步履维艰，举手投足根本难以流畅灵敏，遑论猎杀九十级妖魔怪物。 蓝水蓝玉体横陈，千娇百媚，眉目含情，柔媚动人，肖凡却只能望洋兴叹，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恼火，却还不好发作出来。反而是蓝水蓝依偎着他柔声宽慰，大概意思是你行地，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暂时收敛一些，戒焦戒躁，戒酒戒色……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展颜大笑，满满的幸灾乐祸，肖凡恨恨地扑在她身上，堵住她的小嘴，却堵不住她的笑靥如花，肖凡感觉就连说话，都变成一件很费力气的事。 剑神晋阶任务既然重新接受，时效仍为一百天，就肖凡当前走路都得大喘气的状态，纵有火狼相助或邀集朋友助拳，他自己也得拖着残躯病体，起码要对怪物递出最后一击，系统才能认可他的任务击杀数。 而这最后一击尚须捕捉时机，换作以往身轻如燕之际，那当然信手拈来，轻而易举，这会儿受到任务失败的惩罚，属性削减了九成只是纸面数据，衰弱的状态却是实实在在的。这要发生在现实世界，相当于一个满状态的健康人，忽然身体各项机能全面衰败了百分之九十，那绝对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一时半会儿就得往生极乐。 所幸这是游戏，作为野山梨这个玩家角色，肖凡仍然活着，饥饿度倒是早已通过食水补充，而就算把自己饿死，从山崖倒栽葱摔下去挂掉，跳进海里淹死，继而自行复活也没有任何作用，该衰弱还是衰弱——他早就试过了，央请蓝水蓝将他亲手处决，然后复活过来依然衰弱如故——事实证明，这个办法不靠谱。 那么靠谱的办法也就剩下一个，重新完成剑神晋阶任务，但此前的刷怪任务进度清零，已然收获的神器级裂魔刺依然存放在个人仓库，等级九十也算是基本达到，两万只九十级妖魔怪物的收割，却须从头开始。 两万这个数字，应对肖凡当前的状况，再参照百日的任务时限，不免令人心生绝望。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删号重练。以肖凡对魔道的熟悉程度，半天就能出离新手村，历经十级职业认证、三十级职业转正、六十级职业晋阶、八十级转职天级，练到当前的等级，想来也并不为难，加上朋友们的帮扶辅助，想必远远用不上一百天这么久。 事实上，魔道在这改朝换代的一年里，涌现出大量的新晋高手，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既有模板参照，又有自行领悟的范例，很多进入魔道不足半年的所谓新手，已然顺利转职神级，甚至成功晋阶超神级的也大有人在。 但肖凡不愿意，或者说不敢这么干，他自认为身负重任，还想弄清楚剑神晋阶任务的最终阶段，是一番怎样的新天地。 而且删号就是角色状态一切清零，哪怕将装备武器、高阶材料、游戏币等尤为珍视的有价物先行转移出去，但包裹中的坐骑栏可就没了，应用于包裹内的一切，都属于意识海层面的产物，火狼除了遭到主人抛弃或死讯，却是转移不出去的。 “最关键处还在于，你要删号的话，姬青青就会跟你解除灵魂契约关系，对不对？”蓝水蓝明知故问。 “是啊，舍不得。”肖凡答得朗朗上口，没有丝毫回避的态度。 蓝水蓝对着他左看右看，也不说话，肖凡却不自在起来，又道：“如果是你，我也舍不得。” “如果是汪明明呢？聂语晴呢？”蓝水蓝又问道。 “生活不是考试，不是做选择题，我也可以选择不选的。”肖凡失笑道：“不管怎么选吧，都显得我……好像很不是东西一样。” 一O五六、枪火与玫瑰（10） <content> 蓝水蓝啐了一声，挺秀的眉头微微耸起，又见鄙夷之色，问道：“你觉得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断实自己不是好东西，也不用把自己弄得更坏吧？”肖凡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想着吧，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好人。” “但你的行为，事实伤害了所有人。”蓝水蓝说话很有逻辑，前提是没有被肖凡缠，显得头脑清醒，条理分明。 肖凡心说按你这套逻辑推导下去，可活得太累了，人生匆匆数十年，每天都在辛苦计较得失，进行情感与价值的衡量判断，而情感是自愿的，价值更是务虚的，这分明是杞人忧天，给自己的生活徒增烦恼，老去后综观一生，回望来时路，未免显得大为不智。 但肖凡心底这番歪理，要跟蓝水蓝分解清楚，还要试图令她满意，却断然会扯出更多的牵绕，会激起她更大的不满，于是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事实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 “你要怎样？”蓝水蓝紧咬不放，大有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意思。 男女之间，这种事要分说清楚，非得有一方提出分手不可。彻底一些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有些情侣又想分又舍不得分，彼此还惦记着死灰复燃，那互相郑重其事地同意回到纯洁的朋友关系，一种可疑的、古怪的、彼此演得很吃力的朋友关系。 “那只有继续伤害了。”肖凡两手一摊，满脸无辜亦复无奈，在蓝水蓝的眼，当然会转化成无赖亦复无耻，他继而说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让我放手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蓝水蓝重重哼了一声，肖凡随声附和，也跟着哼了一声，脸却笑嘻嘻的，意思是你哼哼，我也不怕你。 此后根据论坛里怪物分布的攻略探寻，刷起九十级妖魔怪物，那番挥汗如雨的艰苦场景，不足为外人道了。当然率先唤出了火狼，有蓝水蓝在旁协助，肖凡也没好意思通知其他故交好友，闻得炎神玩魔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一百零几级，尚未成功转职神级，禁不住心下窃喜。 别的朋友哪怕早已晋身超神级，肖凡只会与有荣焉，替他们高兴，但到了炎神这里，他心思变了，既明知炎神对他深怀不满，遭到仇视已是突出的事实，那当然要报之以仇视，难道还要跟炎神委曲求全地重修旧好？肖凡自认为没有那么天真烂漫，最有利的状态是从此再无交涉，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肖凡对炎神再无分毫关切之意，然而得知炎神的游戏进度也落下了一大截，却不免心生欢喜，这看来还是不够漠视。 魔道是他唯一重视的事业，当然还得用心打磨角色，星空的无尽位面，亿万景观还有待探索……不对，位面是平行宇宙的产物，由宏伟的时空脉络里观照，属于生态行星，却非当前宇宙的星空万里。 肖凡紧盯着蓝水蓝构建的法阵，加她也把金翅枯翼放出来协助战斗，再加以火狼灵敏强悍的战斗姿态，一边向怪物见机递出最后一击，一边在胡思乱想了。 话说这身负重压、步履蹒跚的状态，还真是要命！血量近千万的九十级妖魔怪物，两万只…… 带着怅惘，带着对未来不可信的迷茫，天色微亮之际，蓝水蓝便催他下线，因为她尿急，所以要拖着肖凡一起下线。 这个时间，一人两兽猎杀的妖魔怪物已在过千之数，而这其倒在肖凡最后一击之下的，据他不确定的混乱计数，大约还不足一百，九成以的怪物杀起来收不住手，死在蓝水蓝、金翅枯翼、火狼的攻击下。 肖凡的郁闷可想而知，觉得下回得找何方静帮忙，她是自然使者，算同样是术士，其控制能力、分寸感、技巧什么的，当然远在蓝水蓝之。这得在现实跟她商量求助，何方静此刻的游戏生活，主要发生在玲珑位面，而跨越位面遥相联络的话，只有通过论坛、昭告天下的手段，较为私密的聊天室邀请、通话器、语音字消息均无法生效。 ………… 当年何方静唯一视作知心伙伴的好朋友，游戏id轻云飞扬，跟如今名噪一时的云飞扬id仅一字之差，跟其时风头正健的屠龙刀公会会长隐者无踪，逢人便笑、大具亲和力的隐者无踪，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至于隐者无踪对她有无男女之情，这一点何方静也不甚了解。事实，自从卓朗义釜底抽薪，身兼敌我双方的首脑，将苏映雪、利器、蓝水蓝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把寄语花、屠龙刀这两股势力一并送入泥沼之后，许久以来，何方静跟轻云飞扬再无联络。 现实死而复生的卓朗义，此刻的境况却有些差强人意。他跟李阳明、张平、静听竹涛的所谓合作关系，远远称不默契，继而忠实信任，大家各怀鬼胎，本来惦记着卓朗义此人还有些利用价值，以置入游戏的意识本体，或能沟通魔族新晋首领冷风暴的思维灵觉，后来发现其事已成妄想，三位一体的组成，不免对卓朗义敬而远之。 此前注射过超凡基因的人类，必然要把卓朗义包含在内，随着几乎波及全球的数十亿人类尽数被抽离其生理基因的改组加成，卓朗义这具拟生材料合成的身躯，却也难以幸免，只是他的原始身体机能便远超常人，抽离能量的失落感，倒也不至于难以忍受。 冷风暴是被魔道世界截留的意识波段，对其进行说服教育，卓朗义却不太敢指望了，李阳明等对他若即若离的，不怎么爱搭理他的样子，更是令他心头火起，继而彷徨无助。 再加他改投天使当铺的怀抱，决断做起来是相当痛快的，相当于把孔英明当成了踏脚石，踢在了一边，再求门去可有些不便。如今的天使当铺，倒被杨烨这个亡命之徒迫得闭门不出，慎之又慎地谨严防护，卓朗义心下拟定的一堆东山再起的大计，全然成了泡影。 这叫一计不生，再生一计，穷途末路是卓朗义给自己的定义，也不存在任何思维折转，当初删除隐者无踪这个角色id之际，心理感受，对轻云飞扬也算观感良好，或许这股思维波段，也一并传承给冷风暴了呢？ 通过轻云飞扬来撬开这扇锁死的窗户，借以打动冷风暴，未必不能见效。 而这一次，卓朗义倒是猜对了。</content> 一O五七、枪火与玫瑰（11） <content> 野山梨甫一线，非但冷风暴立生感应，整个魔族皆生出异样的情绪波动，仿佛气机交感，又似灵魂海遭到触碰，产生出或大或小的持续动荡。手机端 类似的感应广泛发生在魔族群体，至横渡位面进行时空探索的高阶战将，下至藏身魔帝宫繁衍生息的弱体魔虫，甚至于魔界位面的魔族出生地，那些尚未汇合于魔帝宫的族裔同胞，无一遗漏，称得一打尽。 身处各个位面的魔族，或若有所思，或震撼莫名，或心生畏怯的惊慌状，却只有冷风暴明确知悉野山梨线的情形，而这股灵魂遭到触碰的悸动感，却是同步发生。 也正因为冷风暴具有普通玩家的思维方式，独自一人探测时空位面轨迹的途，未跟任何魔族接洽商谈下，产生的心灵悸动，他在心下已然给自己作出了合理解释，这仅由于他对野山梨深感顾忌，野山梨的线才会令他心生触动。 下一刻，冷风暴便挥手撕裂时空虫洞，横渡虚空，回转到无尽海位面，遥遥观照到野山梨当前的状态，居然萎靡不堪之至，也难免哑然失笑。 这个人族玩家等级既低，战斗力孱弱，居然身负重伤，且为不可治愈的负荷过重。冷风暴对魔道玩家的游戏生活，可不是一般的了解，他对隐者无踪的状况体察深刻，记忆更是完整传承到如今，他也曾经是努力打磨角色，练到八十多级的盗贼玩家！ 野山梨这种现象在玩家群体里断定绝无仅有，算魔道史因缘际会，曾经发生过多次，出现类似情况的玩家，早该删号重练了，野山梨这个家伙居然负隅顽抗，抗争的是来自于生态层面的重负，这分明不是练几级或者掉几级能解脱的重负，而是会跟随玩家游戏生活始终的极端障碍。 除非野山梨已经找到逃脱重负的策略，理所当然的，他肯定有手段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不删号，原因更多了。在冷风暴看来，姬青青是主因，灵魂契约的割断，删号是最佳途径，无疑在野山梨看来，这是他最为难以接受的途径。 当然这一切跟冷风暴没什么关系，更不可能巴巴找门去，给野山梨献计献策，试图将他从负重状态下解脱出来，他没这个本事，算有，他也不会这么干。 野山梨这位昔日的刺客明星，看来是湮没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冷风暴可没耐心落井下石，天天围追堵截，誓要把野山梨杀到零级什么的，他没这个时间，更不愿意为此开罪姬青青。 如今无尽海位面的人、魔两族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称得合作的话，抵御圣域阵营玩家、npc的肆虐屠杀之举，也算合作良好。并且姬青青承诺过，魔族一脉的存亡，她不会于推波助澜，有本事存活下来，没本事的话，被崛起的人族大举反攻入侵，那也是天道循环，命里原该有此一劫。 所谓天道，冷风暴约略判断，大约是指的超脑自然演化的过程。 于魔帝宫所在巨岛数百里之外的小块陆地，冷风暴驻留片刻便待重新出发，却收到了一段语音消息，来自于一名女玩家，此女嗓音尖锐，说话语声却刻意放得异常柔和，熟悉的记忆此涌现。 在几乎同一时间，冷风暴忽然察觉周边场景有异，波涛浪急的深海区域，在浪花的最高处，或者是更高的天穹开阔处，那双记忆深处的通天之眼再次睁开，其广袤的慈爱播洒下来，甚至令海水翻腾的巨浪都变得柔和起来。 冷风暴知道，那是他曾经的父亲卓天宇，那是他与现实世界唯一接洽的窗口。 当初得知卓天宇的状况，巨额家产被盘剥干净，份属纵横财团的产业，更是被天使当铺吃干抹净，父亲风继而老年痴呆，冷风暴曾委托火羽邪云代为照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父亲飘渺的神识，许久以来都不曾察觉到，今天终于再次察知，不由欣喜若狂。 但这纯由精神领域呈现的影迹，仅冷风暴一人得以察觉，他觉得那是通天巨眼，普洒在整个无尽海位面的慈爱之念，别人可丝毫不察，或许超脑能察觉到，那只有天知道了。没错，超脑正是这一方虚拟世界的天。 纵然冷风暴本人，尝试了多种手段，也许由于内心已有定见，觉得位于天穹里的父亲的眼神越加慈爱，越加充满了怜悯和无法言喻的哀伤，他也无法跟父亲达成意志、思想方面的沟通，更遑论语声方面的对话了。 于是冷风暴整个身子标枪般飞越高空，直达穹顶，飘浮在雷罡层之间，激流般快速游动的细小电光绕身而过，似有神智般躲着他远近飘离，对他这具四圣武者的神躯自然丝毫无伤。 他对着犹如臆想的父亲说话，却似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时而安详悄语，面色柔和，时而言辞激越，语意铿锵，悉数曾经若有不甘的成长岁月，描述如今在魔道世界首屈一指的辉煌，于将来的宏图大业亦不无展望，尤其提到最多的，却是爱飞儿这个至爱的魔族女子，如果父亲真的化为慈爱的通天巨眼，自然会为此欣慰。 而冷风暴断定，父亲的意识波段，是真实存在于这方世界的。 卓天宇能听到他的说话！ 爱飞儿美丽动人，温顺体贴，娇痴而柔媚，直爽而大度，具有一切生灵的最佳质素，她是世间所有最美好女子的结合体，冷风暴认为，爱飞儿是自己的最终归宿，算为了她不至于神魂俱灭，魔族也必须传承下去，这不是利欲熏心的野望，这是誓死捍卫的决心。 冷风暴理所当然地认为，父亲一定会心怀宽慰继而祝福他，因为他如今活得安适而舒畅，是人类生涯里毕生追逐却难寻获的幸福，而未来的生态无须更加幸福，只要将眼下的幸福时光延续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在他于愿已足。</content> 一O五八、枪火与玫瑰（12） <content> 他说了一堆话，琐琐碎碎的说了许久许久，直到星移斗转，雷罡层里灰黑尽褪，红日冉冉升起，天色终于大亮，数十里外的万里瑶池波光粼粼，瑶池虽已为毫无生机的一潭死水，却映衬出璀璨的亿万霞彩折射天穹。手机端 看着那枚徐徐升起的火红太阳，遥遥挂在东方，距离天穹却在极遥远处，冷风暴忽然觉得，时空位面的穿梭再多次，历经再多异的星体面貌，也仅能找到类地行星的生态位面，为什么不能由当前位面探索太空？ 现实世界的记忆体，他丝毫不漏地保全继承了下来，且随着战斗力持续晋阶及体魄的壮大，达到史无前例的物理系四圣之境，冷风暴翻检记忆的手段更加多元化，连幼时渺弱散淡近无的事件和见闻，也均一一纤毫毕见，精确到每一分钟。 按照物理世界的天体发现，只要突破大气层，自然处于外太空的星际层面了，星体之间是绝对零度的真空，至于用什么样的速度摆脱地心引力，在外太空又怎样存活下去，这些技术问题不在冷风暴的考虑范围，别忘了，他已经不是活在地球，而是活在虚拟的游戏世界。 无尽海位面有个天穹设置，位于一万多码开外的高空，其后径行穿梭对冷风暴自然轻而易举，但突破了雷罡层，再飞跃万里瑶池，也到了天宫神殿，神殿的体积是辽阔而无穷无尽的，除非继续往飞驰，那又是何等高深的所在呢？ 这非但冷风暴想不明白，估计也未曾纳入超脑的考量范畴。 他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感知里那双慈爱的通天巨目悄然阖闭，父亲的神识消隐无痕，这才想着回消息，那个熟悉而透着丝丝暖意的语音消息，其实此女为人甚是泼辣，相貌也是人之姿，绝对称不美女，但每当跟他私下交谈，总透着一股柔情似水的意味。 冷风暴当初还是隐者无踪，很清楚地知道，这女人跟他的相处之道，会极为小心地伪装自己，善良、耿直、正义、温柔、乖觉、顺从，全都是装出来的，可惜她演技不好，演得不像，常常不小心会露出马脚。 也所以如今想来，偶尔念头滑过，仿佛前世的记忆苏醒，冷风暴依然会觉得怦然心动，这个心动不是对爱飞儿那般甜蜜的想往，而是出自于发自内心的感动。这个女人把自己演成完全迥异于本性的样子，目的不言而喻，仅为吸引他的注意，惴惴不安地试探，会否存在情爱方面的发展。 这变相是对冷风暴的赞赏，虽然隐者无踪只是他的前世，但不妨碍他在这条语音消息里得到的温暖。 那个女人id轻云飞扬，法师职业，据当初彼此介绍，跟何方静在现实是闺蜜，因此隐者无踪虚与委蛇，且来者不拒，跟她有过一段融洽和睦的交往，虽无过度的身体接触，但对她说的一堆鬼话，装的一堆鬼样子，无不包容有加，巧语肯定，大加赞赏，给她这段没入门的表演坚定了信心。 冷风暴对自己的前世，为人处事方面也颇为欣赏，可惜那只是前世，今世堕身魔道，对这个前生再次建立的账号角色冷雨夜，可欣赏不过来了。 此人自私自利，狼心狗肺，将病弱的父亲置之不理，简直泯灭人性，人神共愤！冷风暴很遗憾没有出离游戏世界的能力，在魔道里追杀卓朗义的角色人物毫无意义，可远远无法表达愤慨之情。 卓朗义跟冷风暴同根同源，且共享意识链条割断前的生命记忆，然而今时今日的冷风暴，身为魔裔种族的一方首领，麾下从者云集，与以战王俄尔伦为首的一方势力绝非并驾齐驱，而是全面凌驾其，战斗力方面，冷风暴早已证明了自己，为战王所难及。 也因此，冷风暴坚信自己位于现实世界的本体已然灭亡，眼下的卓朗义只是鸠占鹊巢的掠腐者、食尸人！更何况这一点，早已通过孔英明处得到过印证，跟冷风暴最愿意信赖的猜测差相仿佛，卓朗义是个拟生材质构建的合成人类，纵然脑波记忆尚存，但身体记忆衍生的惯性特征，改组的思维倾向，断定已非原生的卓朗义。 否则冷风暴认为自己人性尚存，有着积极健全的价值观，再丧心病狂的人，也不至于对久患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不闻不问，甚至弃之如敝屐，这绝对是畜生！ 而卓朗义也坚信，冷风暴只是一束意识波段，衍生出游戏位面的npc剧情人物，别看他是从自己的脑波组件里剥离出去的，却断定无法承载自己的全部个性，这个剧情人物的智能、价值判断、意图取向，早已改弦更张，形同陌路了。 冷雨夜的想法清澈见底，那是让轻云飞扬去接触冷风暴，在魔道世界寻求深度合作，也只能是合作了，他所能提供的一切利诱手段，对此时的冷风暴均毫无意义，魔道即是冷风暴的人生，这方虚拟世界的遨游，正是冷风暴存在的全部价值。 只要抱了冷风暴这条粗大腿，装备、武器、能力晋阶、势力构图、建基立业等等一切，自然唾手可得。 为此冷雨夜不惜低声下气，不惜利用轻云飞扬这位其貌不扬的女玩家，当然也谈不利用，这女人乍乍忽忽的，但分明对自己情根深种，只要把相关情况简单一介绍，这个已然二十四岁的闺怨老处女，必然会产生强烈的好心，继而乐于接触声名远播的魔族头领，如果论起渊源，老处女跟冷风暴，怎么也能算得缘份不浅。 作为卓朗义本人，对轻云飞扬是不感冒的，想要美女的话，也许现下难度有所提升，当初他可也是天之骄子，对美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最关键还在于，他现在对女色方面兴致缺缺，每天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莫过于大开大阖，掌握辉煌权柄之类。 而轻云飞扬这样的女人，自以为出身名门，在前朝家境殷富，可惜长得太一般了，还喜欢搔首弄姿扮巧卖乖，当真令人不寒而栗，不忍卒睹！ 卓朗义是这么琢磨的，显然跟冷风暴的看法判若云泥。</content> 一O五九、枪火与玫瑰（13） 其实主动联络冷风暴，对轻云飞扬也是不小的考验。 她出身豪门望族，自少家教谨严，一向循规蹈矩，行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是族中着名的乖乖女，也就是在游戏世界里，才终于放开了胸怀，张扬个性，恣肆无忌处，跟现实中判若两人。 跟何方静的相识，还要追溯到三年前。何方静技校未毕业之前，已受用人单位资产公司相中，几个月后便被肖丽云视为心腹，其时轻云飞扬还在求学阶段，她接受的是管理式精英教育，两女相逢于一场阴差阳错的酒会，交谈甚欢，遂成莫逆之交。 随着乱世来临，轻云飞扬所在的家族树大招风，名下产业、人员皆遭逢灭顶之灾，被鹰谈市地方当局实施军管，一并收归公有。这在初见端倪的举国乱象来临之际，是很常见的事，东国境内比比皆是，拿前朝的富商寡头下手，尤其是冲着资产端成熟的产业链下手，摘桃子一般劫掠归公，无疑既便于操控，又易于掌管。 轻云飞扬的处境一落千丈，族中叔伯父兄等男丁，在负隅顽抗中，当场遭到处决的有五人，余者登时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叫嚣什么人权律法道德格调了，整个家族子弟被打乱成一盘散沙，纳入朝不保夕的流民群体，居住在环境恶劣的鸽子鹏，饱一餐饿一顿的，且行为受到严格管控，想加入流民队伍呼朋唤众地逃亡异地，都没有自由的空间，生活待遇和人格尊严，比诸外地涌来寻觅生机的流民，还要远为不及。 所幸不到半年，鹰谈市便纳入了春怀楼的管辖范围。此人名气极大，来自于他收编势力、占领地盘的策略见效卓着，为东国当前规模最大的一方军阀势力，其人品、施政方略、行事特征等等人物侧写，在举国民众里褒贬不一，但在鹰谈市当地，在遭受荼毒的普通民众眼中，尤其是类似轻云飞扬这种流亡贵族的心目中，就称李春政权为救世主，亦绝非过誉之辞。 当然这些曾经的富商家族，还想恢复到昔日的辉煌和优渥的生活质量，救世主也没这个能耐，更没有这样的本能诉求。 但好歹一日三餐、居屋分配、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待遇，是能享受到了，在春怀楼领地里生活的民众，纵然民怨的呼声也不在少数，叫嚣抗议的喧嚣再激烈，至少温饱方面也有了暂时的保障。 就轻云飞扬个人而言，对春怀楼是感激莫名的，可惜她不认识春怀楼本人，且身为没落贵族的小公主，又无一技之长，想投靠也没这个门路。 虽然明知此人是野山梨的至交老大哥，那么必然跟何方静交谊不浅，但何方静久无音信，魔道重启之后，通过游戏端有过几次通话器交谈，何方静的态度很是淡漠，明显对卓朗义记恨在心，也便迁怒到轻云飞扬身上，她当初对隐者无踪一副花痴样，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连？ 扪心自问，轻云飞扬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处在何方静的立场，估计也只能对这个位昔日好友敬而远之。 冷雨夜找上轻云飞扬的时候，起初还说得语焉不详，言不由衷的样子，可架不住她左问右问，终究把这件事的因果关系交代清楚，轻云飞扬怎么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搭通这座桥梁，抱紧冷风暴这条粗大腿。 所以说着说着，这语境就变了。须知当前的魔道，可绝非昔日那款可玩可不玩的虚拟游戏而已，其内玩家人口当量之巨，几乎囊括了整片国土范围。由于孔英明的擅自行为，把超过七成的民众拉进了游戏世界，就算事实证明他的行动是草率的、武断的、无效的，甚至对老年人是有害的，但已然置身游戏的玩家，可不是说撤就撤的。 魔道的沟通手段、社会体系、勾连渠道，正因人数之众，已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了现实，玩家也是普通民众构成的，其生活惯性更难轻易摆脱。爱玩的肯定不舍轻易抛弃，不爱玩的或者对孔英明愤恨莫名的，就算扔了、烧毁了游戏登载工具，很可能在不久之后又重新拾起，这绝对是占大比例的。 轻云飞扬也存了点儿小心思，真如冷雨夜的说法，此刻的魔族首领冷风暴正是卓朗义截留的一股意识波段，那也就是她曾一见钟情的隐者无踪，此人是否可资利用是另一说，重新交往一位亦人亦魔的卓越人物，怎么看都是很新奇的体验。 而现实世界的卓朗义，断定已经人格变异，因为冷雨夜居然提供出现实身份依据作为佐证，这在曾经的隐者无踪，是绝不可能做出的举动。隐者无踪属于那种三言两语，透着纯朴的亲和力，透着成熟的理解力，透着对交谈对象的欣赏，就能令陌生人产生信任的魅力人格，绝非冷雨夜这般莽撞、天真、急不可耐。 那条语音消息仅为试探，因为冷风暴作为众所周知的游戏剧情人物，不应该有玩家的通话器，更不可能接受到玩家发送的消息，但这条消息却泥牛入海，既无系统回馈的拒收讯息，亦无回音。 轻云飞扬成功转职天级还没几天，眼下是九十三级，倒也不急不躁，独自一人在秘境地图险象环生地刷怪练级，练级攻略什么的烂记于心，玩得不亦乐乎，她的目标是一周内冲破百级大关，去挑战神级试炼任务。 因为不曾发生拒收消息的情况，冷风暴对这条消息是必已收悉，可见冷雨夜所言非虚，这个npc跟隐者无踪，是否同属一股思维波段暂且未知，但至少是古怪的。 长达六个小时的刷怪练级，且后来加入了一支练级小队，等级经验值进度条推进迅猛，堪堪抵达九十四级，就不慎挂掉一次，又回到九十三级。 冷风暴给她回消息了，暗红色的文字迥异于普通玩家间的消息接发，果断把轻云飞扬吓了一跳。 一O六O、枪火与玫瑰（14） 文字消息：我是你提到的那个人，你在哪儿？ 这是要照顾她一下，还是要杀她一回？ 轻云飞扬一时间心下扑通乱跳，又激动又紧张，兴奋中带着彷徨无措，忐忑不安，举棋不定。 因为轻云飞扬的语音消息，充斥了几个问题：你是从前的隐者无踪吗？你删号了吗？为什么会变成魔族？ 其实这个前因后果，冷雨夜不赘繁絮，早就跟她反复交代过，大概这么个情况，冷风暴既是隐者无踪，又是卓朗义，又属于当前的冷雨夜的身外化身，但跟冷雨夜本身，又是互不相干的独立思维…… 理解起来确实有点绕，轻云飞扬只是明白了一件事，冷风暴拥有隐者无踪的部分记忆，或许生性、处世风格、行为习惯什么的，还有些过去那个人的影子。 轻云飞扬在安全区赶忙回消息，如此两人便约定好，五分钟后，在无尽海偏东南方向的一座大型孤岛见面，坐标位置正是岛上枯寂的峰峦之巅，此处不刷怪物，地势平缓，山石被剧烈的海风打磨得平滑如镜，犹如一座浮空翘起的露天平台。 冷风暴遥遥看到飞行坐骑上的轻云飞扬，他目光之敏锐，视野之通达，更远在超神级玩家之上，只要没有遮挡物阻碍视线，数十公里外便有如近前，轻云飞扬身在坐骑上，体型身高却一目了然。 于是他非常体贴地将自己的身形体量略加修正，变成一个中等身量，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英俊男子。 当然，作为原已丧生在千年大战一役的魔族战将风暴，而又通过记忆体的嫁接，成为亦人亦魔的玩家角色冷风暴，相貌是改不掉的，他如今这副相貌，比之隐者无踪，可要挺拔帅气得多了。 但在轻云飞扬看来，却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言谈风趣，笑容温暖和煦的年轻男人的影子，于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 接风宴弄得绘声绘色，热闹纷呈，定居在六龙湾这边的朋友，包括远赴台州港的大群朋友，除了春怀楼尚在内地脱不开身，炎神藉词推托，即将临产的妻子万婷婷及家人不知所踪，常晗临时乘驾飞行器赶来，余者几乎一个不拉的都到了。 还有两位无法赶到的，杨烨跟张玉强音信全无，或许褚如明能联系上杨烨，但他不提，谁也不会主动去触这个霉头，如今流亡海外的杨烨、张玉强就是定时炸弹，谁沾上都是一堆麻烦。 张玉强的爱人吕玉澄倒是出席了，但也只坐了一小会便离开，听说下个月就要生了，挺着个大肚子委实颇为不便，由肖凡跟何方静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她送往楼上的家中，毫无疑问，她的家人也是这幢霸王居的业主之一。 另一个人或许也能联系上杨烨，那就是他的得意门生云飞扬，但他仅提了一句“前几天阿火……”，立时遭到别人打断。云飞扬此人在游戏世界享誉大名，圣域、魔道两方阵营皆如雷贯耳，畏忌如蛇蝎，但到了现实中，还真是愣头青一个，跟杨烨有联系，可不就把自己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继伤无痕被云飞扬成功堵截了一次之后，利器于次日便挂在一张天罗地网下，为了成功截杀利器，云飞扬发动的杀手玩家超过五百，尤其是打探讯息方面的人手，那真是渗透到利器身边，估计利器在游戏里跟苏映雪接个吻摸个手，都会有详细记录。 所以云飞扬被伤无痕、雷阵雨拖到角落里就开始灌酒，直到肖凡赶过来解围，这才作罢。 客厅再大，也不超过五十平米，摆了四张桌子，围桌而坐的有五十多人，实在拥挤不堪，最后索性把圆形桌面撤除，以方桌拼接在一起，大家全坐在一张席案前。 划拳、纸牌、摇骰子呦五喝六的热闹之极，直到好几个都喝趴下了，撤掉菜盘杯盏，上了几壶绿茶、咖啡和果饮，这才谈起了正事。 所谓正事，就是肖凡的下一步行止。 他本来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当初倒是在魔道里璀璨过一段时间，人称第一刺客，战斗技巧高超，武力值惊人，曜煜套装雄踞装备首位达一月之久，更得大美女何方静垂青之余，又与剑神之女姬青青缔结灵魂契约，运气实在好到爆棚。 然后就没然后了，野山梨人间蒸发一年之久，过去的辉煌烟消云散，所幸还有超神级自然使者，大美女何方静小鸟依人般守在身边，看蓝水蓝一脸娇媚喜不自胜的样子，野山梨没事就借机摸一下蹭一下，也不知道避着点人，实在是令人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恨得牙痒痒的。 再听说野山梨在魔道里衰弱无比，走路都得大喘气，而且他居然诚恳地表达不会删号重练的决心，不禁一个个喜笑颜开，幸灾乐祸，可见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堪称报应不爽。 所以下一步肖凡要做什么已无疑义，他是不可能从事正常人的工作的，他的工作就是玩游戏，他跟朋友相处的重要性，随着落后一年的游戏生涯，已经被抹杀掉了，他要解决的是他自己的问题，处身游戏端的基本障碍。 今晚这一席欢聚，褚如明也有受邀参会，但他向来不待见肖凡，他自己行事就有些神经质，却觉得肖凡更加神经质，这回再见，觉得肖凡比神经质还要神经质了，所以他悄声提醒张峰，要警惕这个便宜儿子，此人相当危险。 肖凡说话大大咧咧的，想起一着是一着，而且对解决问题什么的，话里话外透着短平快，根本不经大脑，比那个恐怖分子杨烨，威胁性还要大得多。 张峰笑而不语，看着肖凡的眼神不由透着若有所思。待见到肖丽云没事就得揪一下肖凡的耳朵，让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倒也能令肖凡老实一小会儿，张峰不由露出了笑容。 五天后，杨烨上线看到肖凡的彩色头像，以通话器迅速拨通过去。 一O六一、枪火与玫瑰（15） 八岁的叶继欢，九岁的温如琴，倒是很喜欢这个神色亲和，笑容诚挚而欢畅，说话却信马由缰、信口开河，完全不着边际，处处透着神智不正常的肖凡叔叔。 “那个怪兽像山一样大吗？一下子扑倒了这么多棵树，它是不是像一片树林那么大？一眼看不到边？”温如琴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肖凡，天真地问道。 小女孩的父母也坐在小客厅的餐桌前品茗，闻言对视，相看无语。 叶继欢纠正道：“你都没有专心听，说了体型很小的，就是力气……力气特别大！肖叔叔对不对？” “没错，体型很小，也就一只小猫儿……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样子。”肖凡摸了摸叶继欢的头，意示嘉许，随之又道：“要说力气大也不准确，主要是速度快，你们听说过没有？有一种速度叫音速，当物体的移动速度突破音速的时候，就会发出非常响亮的爆音，这是撕裂空气产生热能带来的响声。在这样的速度下，一颗小石子，哪怕是一颗稍微坚韧一些的果核，就是你们喜欢吃的那种话梅的杏核，或者尚未成熟的松子，都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 “而冲击力就是破坏力，这只小猫儿……我是说怪兽！在这样的速度下，在树林里穿梭，所过之处，只要是被正面撞击到的大树，就不会一下子栽倒，而是会透体而出，在大树的主干上撞出一个大洞来，接下来树当然就倒了。当然前提是，这个怪兽本身具有容纳高速度的强韧机体，也就是身体要能抗得住，要是普通人达到这个速度，身体都要分裂的。”肖凡说着喝了口茶，他内心不承认自己啰嗦，只认为要跟小孩子讲清楚事物的运动规律，还真的有些煞费唇舌。 孩童生动的惊叹声传来，温如琴灵动的大眼睛睁得更大，叹道：“好神奇啊！” 叶继欢阅读量庞大，对这个物体运动的理念倒是较为熟悉，就此问道：“这么厉害的怪兽，肖叔叔也能对付得了吗？” 肖凡一拍大腿，豪迈地说道：“必须能啊！”随之又道：“我在那个位面星球，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我的速度比任何物体都要快，光速都难以形容，我的移动速度属于意念传送，意念！懂吗？意念就是我想到哪里，立刻就去到那里，简直不要太神奇！” 温如琴嘻笑道：“肖叔叔尽在吹牛！” 叶继欢也笑起来，显然跟小伙伴温如琴类似，对于肖叔叔的鬼话，是坚决不能信的。 狂暴猪的叔婶同时噗哧一笑，小女儿真是可爱，总算神智未泯，没有被肖凡带到沟里去。 要说肖凡最初给他们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又身为已故亲侄温良恒的至交好友，上门拜访问候恭谨有礼，大包小包提溜着一堆礼品，谈到与狂暴猪曾经的交往，还泪盈于睫，大有痛惜之意，表现都很符合一个晚辈应有的礼节。 但随着肖凡提到，狂暴猪应该还健在的话题，叔婶分明察觉不对劲了。 狂悲涕零都已成过去式，叔婶也认可了亲侄已逝、尸骨无存的事实，狂暴猪的衣冠冢都去拜祭过，宝贝女儿温如琴哭得肝肠寸断满地打滚，但这个乖觉懂事的侄儿的死已成客观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这是物理世界的既定法则。 后面肖凡又鬼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诸如量子层面的灵魂波动，生物电的残留影像……总之叔婶二人是听不进去了。温如琴则被肖叔叔哄得一愣一愣的，反复追问哥哥要怎样才能复活过来，这一点肖凡也语焉不详，却觉得应该有办法，答案毫无疑问，得跟姬青青、聂语晴仔细参详，才能得知究竟。 “真的呀！我真没说谎！我在那个位面超级厉害的，我能骗你们小孩子吗？”肖凡甚至站起身来对灯起誓，信誓旦旦。 温如琴的母亲含笑不语，心说你这家伙长得一副成年人的模样，心智方面跟小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大分别。温如琴的父亲则想，肖丽云端庄大气，理智而思辨力较强，怎么会生出来这样一个儿子？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完全不知所云，根本是头脑不清醒。 “嗯，我觉得肖叔叔说的……应该是真的。” 叶继欢多鬼啊，一边随口应声，一边冲着温如琴挤了挤眼睛，温如琴会意地点头道：“没错，肖叔叔继续说打怪兽的故事。” 这点儿小伎俩，别说肖凡了，就温父温母也绝对瞒不过去，所以肖凡抓耳挠腮的，后面的陈述则零落不堪，很多细节随口胡掐，就经不起推敲，在两个小孩左一个问题，右一个不理解下，要解释清楚就像在圆谎，简单不要太艰难。 关键还在于，他真是一句谎言都不带有的，全部出自于他的亲身经历，问题这种超现实的阅历，听在普通人耳里，怎么听都像是神话，而且连内在逻辑都不具备的神话，那肯定是胡编滥造的谎言了。 幸好蓝水蓝跟肖丽云结伴赶到，总算给肖凡解了围。两个小孩倒没有因此鄙夷肖凡叔叔，反而偎在他怀里很是恣意的模样，由着他抱起一个、肩膀扛起一个，跑阳台上撒欢去了。 到叔婶四人闲话家常时，肖凡已经带着两个小孩出门去了，玩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平安归来，叔婶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下来了，女儿跟小继欢总算没出现什么闪失，并且神情欢悦，因为这大半天里，肖凡叔叔满足了他俩的一切需求。 叶继欢的意思是，肖叔叔讲故事很好听，要是能把细节编排清楚点儿，故事就更有趣了。 温如琴则认为，肖叔叔没脾气，跟哥哥狂暴猪一个模样，对她极为宠爱。 晚间自然又是一场欢宴，这次发生在叔婶家中，两个小孩坐在肖凡身旁，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想离开了，也便令肖凡持杯祝酒之际，谨言慎行起来，这两个小家伙可不好对付，放纵言辞恣肆妄议，闹不好要被他们问到冷场的，那可太尴尬了。 尴尬的肖凡，疲惫地拖着沉重的身躯进入魔道，不久后便感到通话器振动，随手取出一看，居然是火羽邪云！ 一O六二、枪火与玫瑰（16） 何方静的带练远非蓝水蓝可及，加上自然使者本身庞大的控制体系，与及精细入微的控制能力，何方静更是自然使者职业里出类拔萃之辈，如今身为超神级角色，力场范围和规模更其宏伟，对付九十一级的妖魔系怪物，称得上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ξ菠★萝★小ξ说 肖凡在她的协助下，较此前大为轻松，短短五天以来，除了在狂暴猪家中混了一个白天，其余时间除非必须下线解决生活问题，几乎都待在魔道里，配合何方静的刷怪节奏，用心捕捉那最后一击的契机。 无疑，这样的契机就算不易把握，或因肖凡动作的迟缓难以有效捕捉，何方静总有手段，将之清晰地展现出来，令肖凡艰苦的攻击更易于见效。 这是一种惯性的养成，由人物发自内心的关切，方能营造出的默契，无须语言的沟通，而是通过神态、举止的汇总进行分析判断。 正如长官与贴身助理的相处之道，什么时候杯子空了，但长官并不打算将之注满，什么时候长官想喝水了，助理得通过察颜观色，通过对长官生活习性、身体状况的分析判断，继而有效掌握大量数据，进行优先级的排序，才能够达成的深度默契。 当然何方静并非肖凡的奴仆，她是肖凡至爱的女人，她的聪慧，善解人意，智商与情商双高，表现出的关怀备至和脉脉温情，肖凡每时每刻均能体会到。 如果说对爱人需要照顾一切生活所需，肖凡自问也能尽力去做，发自内心地去尽力完成，充满爱意地去做。但事实能否做到对方心目中所想往的那个模样，对情感上的照顾是否全面，却只有对方知道，以何方静的性情，又不可能因不满而提出过分的要求，所以肖凡其实不能确信，何方静跟他在一起是否幸福。 结合当前的境况，虽没有法律和约定俗成的担保，肖凡自认为拥有了何方静、蓝水蓝、聂语晴、汪明明四个女人，这个情况已是既成事实，就算肖凡再随遇而安，道德感再低下，也能意识到，这就是无法专情的明证。 肖凡时时也会猜想，何方静跟着他，其实是不幸福的。但要让他放弃任何一个女人，那又是做不到的。类似这样的纠结心态，也就有时候跟蓝水蓝拌几句嘴，貌似严肃的，就学术层面分析这段奇怪的男女关系，就算吵得再不欢，那也坚决散不掉，因为肖凡本心的驱动，就必须维系这个异样的关系。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意放弃，这就是肖凡眼下的心态，好在四女目前来说，还没人提出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话题。 就这么混下去，也挺好的。 肖凡时时催眠自己。 如果为此恢复君权统治的人类制度，娶上多少个老婆都有了规条的合法性，或者也是个办法。 肖凡也曾这么想过。 当然基准位面是他的故乡，现代化进程走到今天，约定俗成的理念不是说扭转就扭转的，何况他还在亲人，还有朋友，朋友还有大大小小的圈子，朋友的眷属，朋友的爱人的亲属关系，各种圈子之间的联系，曲折的纽带关系，或许能贯穿半个东国。 所以，位面征伐的脚步，到了回归故土之日始，就应当自行扼止下来了，不能这么干。 看着那个窈窕挺秀的身影，在怪堆里穿花蝴蝶般灵敏地梭巡来去，鼻翼似乎再次飘起那股熟悉的体香，是那样的清雅，幽淡，柔和飘逸如仙尘灵雾。 肖凡断定，与何方静相恋之初，已然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绝无得陇望蜀的杂念，然而事到如今，已然得到的女人却再难割舍，反过来说，要他割舍掉何方静，则更是万万不能。 他至今坚信不疑，何方静是他的最爱。 给汪明明和天雅也分别购入了一座游戏舱，开启了她们的魔道之旅。为了表示亲和，对外来物种的欢迎态度，肖丽云甚至戏称“地球欢迎你们”，两女经过职业认证，同时选定了刺客职业，甫一出离新手村，便由肖丽云跟蓝水蓝陪同带练，顺便熟悉一下魔道的基本设定。 昔日燕云十七洲主城神坛遭到破坏，其辖境城池尽毁，就连稍具规模的集镇都不复存在，现下所谓的城池，无不是玩家自行建立，但往往寿命短暂，圣域阵营玩家、npc的攻袭防不胜防，何况还有魔族的不法分子、狂徒什么的，对无尽海位面的破坏，更是附骨之蛆，冷风暴也难尽行约束。 当前最大的一座城池，也为寿命长达三个多月的城池，正是东华帝国所建，但已有废弃之意，无尽海这一魔道基准位面，可以说是魔道玩家的出生地，生态系统确实差强人意点，战乱才是常态。 也是因为战乱导致玩家寥寥，三十座巨岛上还能时常看到玩家的身影，其余过千个碎片化岛屿地块，若无万不得已的采集、任务所需，根本就是人迹罕至，整个无尽海位面，远不及玲珑位面的繁荣景象。 苏映雪已然成功转职超神级，倒还言笑奕奕，借机查勘了解汪明明、天雅的生性为人，蓝水蓝却跟她们格格不入。 原因还在于蓝水蓝的战斗职业，时至今日，依然称不上操控良好，以她神级术士的强悍杀伤力，踏足低级刷怪区，一个技能下去就能秒掉整张地图的怪物，好几分钟才能逐个刷新出来，刷新的频率远远跟不上她的刷怪效率。但既然是带练，刷怪可不是目的，而应当是控制怪物，以方便新手以有限的手段有效格杀，截获经验值的增益，逐渐壮大自身。 汪明明性子温和，只是有些愣神，倒还未曾表达出不满。天雅则怒目以视，这个面貌娇媚的女人，没准是故意的吧？真要不愿意陪同带练，借机出溜就完事了，何必这么干？ 天地良心，蓝水蓝对两女真没有避而远之的想法，既已陪同一起，那当然是诚心前来辅助的，就算再不满，也无须在游戏里当站苏映雪的面表现出来，那实在有失风度。 那位明眸皓齿的天雅怒气冲天的样子，也让蓝水蓝心里很不舒服，这看来还得收敛着点，得罪这个变异人可犯不上，听说她是科学家聂语晴的忠实役从，应当没跟肖凡上过床。 当然，这一点就难以确定了，肖凡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一O六三、枪火与玫瑰（17） 苏映雪只好于旁提点了几句，她游戏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顾虑的东西较多，总之就是控制怪物为主，挽救新人时以单体技能为辅，不能放大招一概灭杀，否则新人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四人的相处磕磕绊绊的，苏映雪多次开启崭新的话题，试图打破僵局，但这语境分明就会变得越加僵持，蓝水蓝一言不发，汪明明怯懦而腼腆，唯唯诺诺的话也不多，也就天雅恣肆无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远远谈不上任何默契可言。 几个小时后，换到第三张地图，汪明明跟天雅的等级均有所提升，苏映雪也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嘱托几句注意事项什么的，便拉着蓝水蓝率先离开，蓝水蓝也大大松了口气。 她俩不知道的是，传送光门消失在原地之际，汪明明更狠狠舒口长气，跟这位看着年轻貌美的未来婆婆在一起玩游戏，心理压力不要太大，简直是窒息！以至于处身低级刷怪区，她的等级进度条都被天雅越丢越远，目前天雅十七级，而汪明明仅有十四级。 天雅本身学习和适应能力就强，玩这种拟真类的战斗型游戏，自然兴致勃勃，好奇心满满。 反观汪明明，却玩得懵懵懂懂的，究竟有没有兴趣玩这款全民游戏，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但肖凡如此热衷魔道，把这个当成信仰和毕生事业，她要融入肖凡所在的世界，又不得不玩。 ………… 时隔一年之久，再次得知杨烨的讯息，听到那个真诚直率，低沉却透着欢畅的语声，肖凡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国际上有多个强国向东国发出谴责的声明，且由和平组织、物理协会、环境保护联盟等振聋发聩的民权机构，向东国进行施压，主要目的是要求交出杨烨、张玉强的家人、亲眷，哪怕是昔日同僚及友好，协助配合调查，提供讯息，打探这两位恐怖分子的行踪，尽快缉拿归案，或者就地格毙，也不失为了一个上佳的选择项。 但东国的政权尚未重归一统，广泛铺洒在东国大地上的发言方不下三十处，众口一辞地声讨杨烨，大力拥护国际民权组织的言论。 但这些军阀的发言作不得准，他们更无法作出行动上的配合，那便相当于让他们挥军攻打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而这两座海岛当前的统治者，正是天道公司。 因为杨烨的家人亲眷和同僚故旧，多在台州港定居，另外还在一大批交往密切的好友，又在六龙湾定居。 战争是万万难以启动的，打既打不得，只能进行言辞上的谴责和威迫，勒令天道公司交出嫌疑人和相关责任人，褚如明、张峰、常晗等人只当在看一场大戏，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应，只是回应起来相当调侃。 他们作出的答复是，想要缉拿杨烨、张玉强的旧部属从、家人亲眷等，可以登岛亲自拿办，但两岛上民生环境恶劣，帮派纵横，山头林立，军务力度匮乏，由内地登陆海岛的警务缉察人员，人身安全方面，天道公司无法提供担保。 这当然是耍赖的说法，但天道公司这样一番回应，内陆地区各个政权方，也没人敢当真派员上去横扫孤岛，搞不好进去了就出不来。 国际组织和受害国度更不敢轻举妄动，大军入境会被视作侵略行为，小股队伍以游客之名，行调查绑票嫌犯之实，可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两岛对外来游客的监管侦查从未松懈过，假想敌又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天道公司，而且究竟杨烨、张玉强的家人、好友能提供多少恐怖分子的线索，更是未知之数，犯不上鱼死网破，闹得不可开交。 数日前，肖凡回归基准位面，跟春怀楼夫妇见上一面之后，他的个人专栏于几个小时后就发出了一篇回应文字。 文章开头确切指出，李春作为内陆地区首屈一指的政权方，已勒令天道公司交出杨烨的亲属，他的父母及两位姐姐还有大批远亲近邻，但经与天道公司反复多次友好协谈，得知其家人已遭到地方上的严格管控，包括张玉强有孕在身的妻子，皆受到过全方位的提审，通过相关线索顺藤摸瓜，想必穷凶极恶的张玉强、杨烨两人，不日内即将归案云云。 但天道公司的所谓调查摸底是不确切的，指向更是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春怀楼是为了搞笑，还是真跟天道公司有所接洽。 有民众摄制视频发布互联网，受到国外平台广泛转载，杨烨、张玉强昔日的同僚、下属依然从事警务工作，在街面上大大咧咧地耀武扬威。 杨氏从事的广告业规模进一步拓展，接洽了大批量基建、装璜方面的配套合同，干得风风火火的，杨烨的两个姐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商务宴会姿态高雅，举止从容淡定。 吕玉澄留驻贵族私立医院养胎，且有家人长期陪同，每天都有好几批朋友前来探望，做疗养、打牌搓麻，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愉悦。 这到底算不算一种被监管的状态？ 如果遭到监控、守行为的嫌犯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那也未免舒适得过分了点，完全是人上人的待遇！ 有网民认为，李春是从来不说假话的，他发文承认天道公司正在对相关嫌犯进行监管，那肯定就是监管，别看这些人日子过得人模狗样，指不定多揪心呢！视频可拍不出人物的内心世界。 也有网民认为，李春可能不会说假话，他只是说了个笑话，大伙儿一笑了之，千万别当真，春怀楼怎么会热衷于抓捕火羽邪云？这两个人，分明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众说纷纭，总之杨烨跟张玉强当前尚未归案，全球关注其事的，怎样议论的都有，议论也不解决问题。 “阿火，说真心话，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都已经挂了。”肖凡显得很是动情地说道，随之呵呵一笑，“那么兄弟们拜祭的对象，就得在小猪旁边加上一个我了。” 一O六四、枪火与玫瑰（18） “你那时候叫活该，死了也没人同情你！”火羽邪云笑道：“不管怎么说吧，你活下来了，按照姬青青的说法，你活得还挺好，据说跑到别的星球去大杀四方了……对了，你这段经历，没有到处宣扬吧？” 肖凡表情一滞，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也就跟春哥、钱猫说了下，还有富贵妹，冰冰女神……对，后来无痕啦，大雨啦，飞扬啦，随心啦……来了不少人一起吃饭，我……我有没有提到过呢？不怎么想得起来了。” 其实他大大咧咧地提到过，也不存在记不清的状况，主要是火羽邪云说话的感觉吧，好像这段时空流浪的经历，是一件应当隐藏起来，秘不示人的重要事项。当然那天来的人多，估计也没人把他这段鬼扯的经历当成真事，只当他在吹牛胡掐。 虽然肖凡还缺乏类似的觉悟，但经火羽邪云提醒，且母亲和张峰也曾作出类似的提点，果断觉醒过来，这段经历如果被人当成真事，是肯定要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 果然火羽邪云一叠声道：“你这家伙有病吧？脑子进水了吗？你知道你的经历是怎么回事吗？这是科学界的大发现！你的研究价值将难以估量！将超越人类所有最伟大的发明创造！首先，国际物理协会就会找上你，对你进行人身禁锢，然后把你肢解掉，化验你的皮毛骨肉血，还有你的脑细胞，检测你的生物电……总之你完蛋了！你会变成植物……不对！也许他们会让你活着，对！你活着更有价值，所以你的人生……” “打住！行了吧你就！”肖凡打断，不以为意地说道：“哪有那么夸张，也没几个人知道，估计听我说起这件事的人，都当听故事呢，他们根本也不相信……当然了，春哥跟钱猫，富贵妹，还有冰冰，春哥的老婆雪境寒梅，他们应该会相信的，因为他们见到了我带回来的海魂……一种怪兽，很凶猛，很牛的我告诉你，你到时候看见就知道了。但这几位的话，就算你疑心病再重，也不会认为他们会出卖我吧？” 火羽邪云沉默良久，说道：“算了不说了，说再多都是废话，事已至此，我觉得你小心躲起来……总之保护好自己，真让物理协会抓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我要你救！你特么自己还流亡海外呢……”肖凡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终于说道：“阿火，在外面一切当心，真有什么为难的情况告诉我，我能帮你。” “我可不是逃亡，我是有针对性的。也不用你帮，别把你搭进去，你这上有老下有……莺莺燕燕的。”火羽邪云笑道：“听飞扬说起过，又带了几个女的回来吧？你这家伙果然色心不死，到处沾花惹草，我都奇怪了，你这怎么应付得过来？真不怕麻烦呀！” “……要我说，你跟刀客老大不如先回来吧，六龙湾是天道公司的领土，国际上叫嚣得再激烈，到了岛上，也没人能动你。” 肖凡置身游戏，使用通话器交谈，不愿跟他谈起男女情爱上的纠葛，这话倒也说得诚恳，杨烨在外面打拼，人生地不熟的，可以想见的艰苦，且到处都是缉捕网，肖凡确实有些担心。 “回是肯定回不去了，至少不能这样回去，我现在可是众所周知的恐怖分子，回去了就是过街老鼠，我得争取多一些筹码，把自己洗干净……”火羽邪云一边思考一边侃侃而谈，“而天使当铺就是我的筹码，也是我的投名状，我得给世人一个交代，只要把天使当铺的资源纳为己有，我就有了晋身的台阶，谁要给我乱扣帽子都得惦量着点。我说天使当铺是邪恶的，它就是邪恶的，只要我手上的资源量足够庞大，就自称救世主，谁又敢说个不字？” 他的说法，是把一切都简单化，给人类生态的基本面进行直观而赤果果的归纳，霸权主义者的姿态显露无余。肖凡却深有同感，因为他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干过多次，而且每次都见效卓着。 当拥有绝对力量，统领整个位面的生态运转，反抗者不是用信仰洗脑劝诫，也不是强权镇压，而是消灭殆尽，直到再也不存在异议，且在可预期的未来，不可能出现挑衅者，霸权或独裁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绝对权威，这是自立神位，自我成神！ 肖凡玩过这个套路，回到故乡基准位面之后，已很少萌生这样的想法，只愿意老老实实玩魔道，跟家人、朋友、心爱的女子一起，重新回到魔道世界，回归正常而舒适的生活常态。而无疑，那是他历经俗务，踏足多个位面星辰，且在轮回苦旅中折转数百年之久，至今尤感温暖的时光。 “但这条路不好走，你毕竟……” 肖凡是想说，你毕竟不是我，有聂语晴于旁协同献计献策，姬青青的大力辅助更是恢宏伟力，高武位面的本体量子化，纵横轮回幻境所向披靡的超强武力值，你杨烨虽然牛比，可终究还是个凡胎俗体，一颗高能效的子弹也许就能要了你的命。 当然这话没说下去，转而笑道：“说实在的，阿火，兄弟想你了，就你这个搞法，兄弟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重聚的那一天？” “也许很快呢？也说不定呀！最近我摸索到点儿规律了，可能快了……”火羽邪云笑道：“你少肉麻，跟你家小静过家家吧……对了，你现在可是大享齐人之福呢，羡慕死我了！”他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盯着通话器若有所思，随之与何方静的美目相对视，禁不住轻叹一声，何方静挽住了他的手，柔声道：“阿火跟刀客都是人中豪杰，可惜了。” “可惜什么？”肖凡纳闷道。 “他们这次出行，与全世界为敌，当然是九死一生。” 肖凡侧头避开她的目光，眼神却闪烁不定。 此刻的杨烨，正仰靠在海轮舢板的沙滩椅上静静吸烟，海轮行速极缓，由于时差关系，魔道世界对应的是东国时区，天海流域间尚处下午两点多，炽烈的阳光普洒在这片宁静不波的海域，海风甚是柔和，透着北半球春日里的丝丝寒意。 他上身穿着棉裘大氅，到了腿弯膝盖处却短了一截，横仰的沙滩椅下方，横梁支架处空空如也。 一O六五、枪火与玫瑰（19） 衰弱是一种状态，在游戏里的感受则是直观的负重感，带来的就是行动方面的迟缓，犹如置身相当于地球两到三倍的重力场上，对一切举止、动作构成深度制约，严峻的身体负荷导致虚弱感越渐突出，便须频繁进行食水的补充，而且这个过程是长期的，全面的，只要在游戏里，就会一直追随角色状态，每时每刻都能体会到。 直到肖凡完成这一段剑神晋阶任务，或许才能解脱这种负重感，暂时来说，也仅停留在猜想上。 姬青青则认为，这样的猜想也许过于乐观。她的意见是，之所以有当前的负重感，来自于任务失败的惩罚，而负面状态的解除，任务条件里却无提示。完成任务后，该奖励的奖励，却没有一条要奖励解除角色负面状态的说明。 肖凡听了不禁深以为然，但更加一筹莫展，眼下最佳手段莫过于删号重练，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姬青青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提议道：“清空角色相关信息，从零开始历练，青青自当与梨子哥重新缔结灵魂契约，这一点倒无须顾虑。” “是吗？的确不必顾虑了。”肖凡应声，转而问道：“你那时候给我……跟你姐姐左引右带，始终也不愿意把我们送往基准位面，又是什么缘故？” 姬青青讶然问道：“梨子哥因何作出这番考量？”她眼波流动，下意识转往何方静的脸上，显然认为这样的看法，定当出自何方静的推断。后者神情淡淡的，只是挽着肖凡的左臂不发一言，不动声色。 “这并非考量，而是结论。”肖凡断言道：“第一次由我发起的时空穿行，由三号位面返回一号位面，不敢说精准，至少也没有在时空坐标上发生位移，第二次仍由我自己带动聂语晴、天雅、明明，还有海魂穿梭位面，但却由青青之力加以推动，这次却降落到另一个生态星球，紧接着再次穿梭，就来到魔道世界，一个尚未活跃过来的混沌位面，咱们还在一种奇怪的生存状态里，待了十好几天……我左思右想不合适，直到我们回归现实世界，总算恍然大悟，同时也验证了我之前的某些想法。” 他说得混乱，何方静不由显出讶异之色，眼前飘逸出尘，犹如神仙降世的姬青青，精致的五官，娇柔的身形体态及凝脂般嫩滑的肌肤，绝美的容颜上，却神色数变，多次避开肖凡的直视，美丽的眸子终于迎将上去，跟这个灵魂伴侣对视，气氛不由凝滞下来。 “梨子哥以为，青青为何要这么做？”姬青青的语声兀自柔婉如初，稚嫩而清丽，仿佛玲珑翠玉轻悠交撞，说不出的悦耳听人。 肖凡说道：“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在这段时空之旅中，都已进化出识别继而锁定位面坐标系的能力，以青青神通广大的本事，连锁定位面进行时空折叠的穿梭，却屡屡发生位移这样的低级误差，我也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他说着微一顿，断言道：“你是故意的。” 姬青青默然不语，何方静看看她，又侧头看看肖凡，也挼不清这两人是否处在争执状态，却悄然松开了肖凡的手臂。 “你对我应无恶意，之所以不希望我回家……我猜你对聂语晴更无恶意，总之，应……应该有你的解释吧？”肖凡其实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究竟为了什么，小静也不是外人，青青不妨一并说清楚，也好给我，给你的姐姐聂语晴，解开长久以来的疑惑。” “其实我也……”姬青青大约准备否认其事，到底没有坚持下去，转而说道：“梨子哥若依然信任青青，不妨立即删号，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魔道角色，魔族与神族这千年以至亿万年的夙怨，在你我之间，或能迎来圆满的了结。” 何方静的神色更见讶异，樱唇微张似欲说话，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肖凡也是神色讶然，说道：“可我不是魔族……你是指魔尊意识寄体，以我为宿主吗？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魔尊也没有给我发出任何指令，我根本都没有跟这个灵魂寄体有过交谈。” 他说着忽然间顿悟过来，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你的意思是说，魔尊以我为宿主这件事，你早就知道，比我知道得还要早，对不对？” 姬青青轻轻“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但是你舍不……你不想杀我，对不对？”肖凡追问道，看他这姿态，反而还显得有些高兴的样子。 不料姬青青答道：“我杀不了你，魔族意念已然在你的灵觉世界觉醒，当我意识到，梨子哥正是我神族子弟的千年大敌，那个时候，青青已经控制不了梨子哥的壮大了。” “所以你把我送进各个生态位面，是企图……”肖凡的脸色不由耷拉下来，这不是对姬青青的阴险手段细思极恐，而是心痛，伤心欲绝，握持武器的右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姬青青居然对他不怀好意，期望他死在时空流浪的苦旅中，或者哪怕是迷失在各个位面时空，永生难以自拔，于姬青青这硕果仅存的神族后裔而言，也就相当于报了大仇。 “青青原先以为，梨子哥跟姐姐穿梭位面，必然会跟魔丹人有会面之期，不想屡屡失误，直到抵达三号位面之际，才与魔丹人的意念有所接触。”姬青青侃侃而谈，神色间既无愧疚，亦不见伤感，“以魔丹人的决断，及剑神灵思对其灵觉的洗礼，必将与梨子哥有一战，到时候魔尊就会从梨子哥的意念中破体而出，而梨子哥不会死的，有青青在世一日，必然会将梨子哥挽救回来。” 肖凡脸色顿时雨过天青，舒缓而和煦。何方静看在眼里，不自禁咽了下口水，这两人的说话不但打破常识和直觉，简直就是在讨论一个神话故事，而她当然也明白过来，这还真不是瞎编滥造，而是神话故事当真发生在肖凡的现实体验中。 “然而此人亿万年的历练中，却修得一腔贪生怕死之念，然后还用种种理念、境界、观点来掩饰自己的怯懦，说起来冠冕堂皇，说来说去，不过是胆怯怕死的鼠辈而已。”姬青青说话间透着不屑的意味。 一O六六、枪火与玫瑰（20） <content> 何方静微微一笑，心说明建基的初衷，不是干这个的吗？个个凶猛无畏，心志之坚定不弱于书写的、史记载的死士，人类明也没有存在的土壤了。手机端 肖凡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他是想着，自己的所谓无畏精神，跟魔丹人相，好像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若非身具异能，一直以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当真遇到个自己还强大的异族，那必须得当心躲好了，或者虚与委蛇乞求照拂，以保全自己苟活下去，美其名曰明哲保身是也。 但按照姬青青的说话加以推断，显然在魔丹人的心目，魔尊是不可战胜的，历经无数岁月的修炼和自建生态、改天换地的历练，却连这一战之念，都难以生起。 高武位面的基本社会生态，显然是由魔丹人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个器灵有如此恢宏的手段，而肖凡认为自己尚未具备，这想想也是有些丧气。 “我删号了，能把魔尊的寄体意念删除掉吗？”肖凡其实已经跃跃欲试了，却加了一句追问：“青青怎样得出的结论？能断定吗？” “梨子哥会这样思考问题，是魔尊意念的影响在起作用，他正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梨子哥的想法，构建出全新的观念和思绪动向……”姬青青说着轻笑一声，却仿佛发出了一声轻叹，幽然怅惘，“换作此前的梨子哥，是不会有这番疑问的。” “那可未必。”肖凡随口反驳，却也说不出什么依据来。 反而是何方静笑道：“易地而处之，如果我依然在场，自然要提醒梨子哥，一定要这样想想，才是理智的嘛。” “小静主母冰雪聪明，智慧过人，是梨子哥的福报。”姬青青说着居然福了福身子，显得甚是恭敬，随之接道：“梨子哥若能清空野山梨这个人物角色的属性，当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我是说现实，性格，还有行事作风，价值取向，情感……总之各方面的表现，均能恢复如初。” “我以前是什么性格？什么行事风格？”肖凡纳闷道：“青青的意思是我变了吗？我跟你说，我一点都没变！” “嗯，梨子哥确实……有些变化，各方面的变化都很明显，也许你自己没注意到……”何方静吐了吐舌头，肖凡看着想抱去亲热一番，她接着说下去：“大家都这么认为的，估计都察觉到了，肖总，利器，钱猫他们吧，还有水蓝姐，估计也你从其它时空带来的那三个……女人，她们跟着相处时久，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也察觉不到你的变化。” 姬青青笑道：“主母明鉴，梨子哥想来，不至于对小静主母的看法见疑。” “青青你可免了吧，主母好难听，你叫我小静最好。”何方静连忙说道。 “好的，小静。”姬青青嫣然笑着应承。 两女看似相处融洽，言谈投机，其实肖凡失踪这一年来，两女同处魔道位面，却几乎毫无交集，何方静想要主动联络姬青青，也做不到，姬青青则对何方静颇为忌惮，从未联络过她。 肖凡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算你们的认识是对的，我变了，我变得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但肯定是由于这段经历……毕竟是有异于常人的经历，不要说我有变化，聂语晴在时空穿梭，遭遇各种不同的人面貌，明景观，怎么可能会没有变化？” “但从前的聂语晴，我们可不了解。”何方静笑容明媚，语声清澈，显得甚是笃定，“从前的那个你，我们相对来说，了解得要清楚一些。” “但又怎么能断定，是魔尊的意识寄体，在潜移默化……在改变我的思考方式？”肖凡说的迟疑，接道：“总之我不能相信，我认为魔尊对我毫无影响力……它根本不存在！因为如果它真实存在于我的脑海，或者说什么灵魂层面，那我当前已经是魔族的霸主了！但我现在纯粹弱鸡一个，也没见魔族战将跑来向我朝拜啊！对不对？” 姬青青说道：“这也说得……我也不明白。”她摇了摇头，挺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何方静微笑道：“不过我觉得梨子哥……目前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啊，有水蓝姐，还有青青，还有聂语晴，还有汪明明，还有天雅，简直不要太得意……” “你别乱说啊，天雅不是我的菜！她变异人一个，超级凶猛的说！”肖凡急忙打断，转而又道：“其实想想，天雅也挺好的，活得没心没肺的，头脑又单纯，整天傻乐，看到什么都带感，那也是个境界啊！真的，挺好的。” 谁知何方静的话还有下，只听她接道：“角色属性削弱九成，既然有削弱，必然会有增补的途径，我们应该关心的是，当剑神晋阶任务……这一段任务完成之后，梨子哥能否恢复到正常状态，假如像青青说的那样，这条路走不通，再去寻找另一条路也不晚。青青这样神通广大的剧情人物，听说跟刘小东也有私下的……接洽！那么算眼下找不到有效途径，将来总是能找到的，青青以为呢？” 姬青青默然，肖凡则眉开眼笑。果然还是何方静最了解他，要他此删号重练，纵然姬青青是稳态的，不会由之丢弃灵魂契约，单只剑神任务的割离，也是他不愿意承受的巨大损失。 也许这个损失会很巨大吧？其实肖凡也不确定。 至于魔尊的意念，对他情绪、意识、性格的改造影响，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正因为察觉不到，也便不觉得会具有威胁。肖凡甚至觉得，当前的自己大彻大悟，堪称有生以来最佳状态。 而且有个不足言宣的想法，也在与姬青青的交谈掠过心头。假如恢复到从前，是否需要放弃聂语晴，放弃汪明明，继而纠结在蓝水蓝跟何方静两者之间。 因为当前这个情形看来，跟蓝水蓝的相处未必有多良好，但要遽然分离，估计更非难堪足以形容，那简直不可能。</content> 一O六七、枪火与玫瑰（21） <content> 关键还在于，这几天在何方静关怀备至的协助下，几乎手把手的带练，收割妖魔系怪物突进迅猛，成果喜人。≦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短短四天多的时间里，倒在肖凡最后一击下的怪物，也即作为唯一的任务进度而存在，通过系统记录粗略统计，收割数已近五千。 只要能保持这样的推进效率，也许还有十来天，能完成剑神晋阶任务，顺利通往下一段进程。 以此前的规律推算，剑神晋阶任务三“天道寻踪”的奖励，是将伤害技能刺魔提升至终极阶段学师级，而任务进程，包含了将裂魔刺重铸炼化为神器级武器，而这一条肖凡早已完成，包括等级抵达九十级，这两条任务必须的条件均已达成。 所缺者仅差最后一步，两万只妖魔怪物的收割，其时将会呈现猎杀印记，按照此前的完成任务情况判断，会自动递转到下一阶段任务。 无论怎么看，下一段任务的奖励，肯定要优越于神器级，或许奖励超神级武器装备，或许奖励技能，总之很值得期待。 很明显胜利在望，姬青青却要求他删号重练，清空角色账号信息，理由也很牵强，多半是不怎么靠谱的猜想，肖凡完全信不过，算能相信姬青青的看法，他也不愿意随随便便把角色账号删了。 肖凡认为，魔道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当初力量增大之际，大生惶惑之余，甚至认为这方虚拟世界也会成为他结束生命的地方，当然随着事件的发展一再出乎意料，如今类似的想法已经很少出现了。 他绝非普通人，甚至很可能，已不应归类于人这个创造明的智慧种族，这一点有时候念头会一滑而过，大多数时候不愿意深想。 如果不是人类，他应该是什么物种？这一点想想要崩溃的！此前搭建的世界观、价值观，与及那建基于明世界的一切情感，都丧失了存在的依据，那么生命本身，包括如今正常运转的幸福生活，则显得突兀而可疑。 ………… 聂语晴终究没有作为玩家，登录魔道开启自己的游戏之旅，而是在褚如明、张峰的资助下，以天道公司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博物学小组，显然还是要钻研她的老本行，对世间万物的机理进行深层次研究。 往昔这个世界的博物学界，关于天体物理的时空观，到聂语晴这里要重新奠定基调了。 平行宇宙真实存在，也便意味着物理学界对超脑的假设是成立的，魔道世界的位面传送的设定，既是虚构的，更能由超脑的深度挖掘，察知真实存在的愿景，而在此时的聂语晴眼，可绝非愿景足以拟，那是她的阅历写照，姬青青作为她挟带私货的产物，正是明确无误的依据。 而姬青青究竟如何神通广大，纵然聂语晴也摸不到底，这个人工智能，这束记忆体所产生的生物电流波段，已完全不受她掌控。姬青青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价值判断，自己对世界的认识，且具有深如天海的知识广度。 假如有一天，姬青青调过头来与现实世界的人类为敌，聂语晴认为，能对她加以制约的，唯有肖凡。这也是作为亲密无间的伴侣，以聂语晴这种暴烈的性子，却能容忍默认肖凡沾花惹草的根本原因，这个男人非寻常， 游戏世界已有大量超神级玩家角色，甚至还有伤无痕、雷阵雨、柳轻侯已占领位面，调动星辰本源力量为己用的超级玩家。对此聂语晴略有所闻，但她不是玩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下，在她看来，虚拟世界成神成圣，也不过都是数据构成，回返到现实层面，自己的爱侣，那个处理事件态度越加强硬、武断、凡事一意孤行的肖凡，才是实至名归的真神。 这几天里，姬青青与她多次交谈，且声明无法在这个创造她的基准世界呈现形体，言下不胜惋惜。这可能囿于某种空间法则的约束，聂语晴也难以解释，更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理解。 姬青青的意思是，聂语晴会否有想法重新接管魔道？此刻要将圣域的主控权限囊括在内了，因为两方主控界面的超脑运转，已然融为一体。也即是说，两方游戏的主控系统，本身类似于两个求同存异的生态系统，如今合而为一，并且运转良好。 既然姬青青认为眼下游戏界面运转良好，聂语晴的脸皮不够厚，实在做不出后来居，透过姬青青神乎其神的手段，径行摘桃子的行为，随口便婉拒了。 人的行为本身，有一大堆环绕堆砌的枝蔓，绕着弯子的心思在所多见。聂语晴是欲擒故纵，或者似拒还迎，姬青青总之听不出来，遭到姐姐的拒绝，也便不再勉强，她认为姐姐对超脑不再感兴趣，所以轻轻松松放弃了，至于聂语晴的真实想法，她反正也感觉不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闹得有些尴尬，聂语晴的意识海触碰万物，一不小心——很可能出于她下意识的渴望——于入眠的阶段，迅速跟超脑发生深度联系，激起了刘小东的敏锐感应。 于刘小东而言，这是外物入侵，必须加以剪除，虽然超脑的运转丝毫未受影响，运行态势看来，是融洽接纳的姿态。所以他载入了一段能量级冲击波，拟待击毁这道非法载入的生物电流。 于聂语晴而言，意识波段既然进来了，断然不可能轻易脱身离去，她给自己找的理由形象生动，合理而道德，她是来探望那个心爱的妹子姬青青的。遭到能量波的冲击，基于生物的本能反应，必然是还击出去，且追根溯源，精准锁定，找到了刘小东的本体所在，那是一间装饰华丽而设施简洁的办公室。 刘小东对现实世界早已无所留恋，除了吃喝拉撒等不可或缺的生活需求，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沉浸在超脑的运转脉络。 那场大火起得很突兀，点燃了办公楼群四公里外的一座晶岩气供应站，烧得噼啪作响，因为看不见明艳的火头，所以低沉的爆音经久不息。 而身在写字楼里的刘小东，浑身丝毫无伤，只是仰躺在老板椅呼呼大睡，翕张的左手食指斜斜指向墙群，那里原先有一幅木框壁画，此刻已成碳基质，兀自悬挂在墙面。</content> 一O六八、枪火与玫瑰（22） <content> 以刘小东为主，操纵两方游戏的运转体系，只因他迥异于常人的意识海，以脑波与超脑有效沟通的诡异手段。≦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这一切出自于他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更大的因素，还来自于他的立场。 刘小东作为生性乖僻的科学家，此前的人生阅历从不自设立场，但对超脑研究的巨大热情，难以自拔的成瘾性，导致他成为一个有欲求的人，所谓无欲则刚，有所求才会授人以柄，于是高深莫测从孔英明这个原东家，叛变到天使当铺这个新东家，不足为了。 孔英明有所不知的是，魔道源代码都已被刘小东重新改写，很可能一再遭到天使当铺的嘲笑，孔英明还以为自己握有筹码，等着时机成熟，总有一天会将魔道收归己有，整天作他的清秋大梦。 更可笑的是，目前掌握在天使当铺手的代码，究竟还能不能启动刘小东控制下的两方游戏，他们也蒙在鼓里。刘小东相当于活在超脑的运行机理，对于一应权限、设定、游戏世界观的拟态影响，不要说天使当铺的当权派，刘小东名下的大批技术员都插不手。 在天使当铺的设想，魔道这款游戏要么销毁，要么纳归到圣域的虚拟世界运转，相对来说，还是后者更值得期待。从民生层面进行施压和影响东国民众，这款全民游戏的力量既是恢宏的，更是润物细无声的，不知不觉间，或许整个东国都得易主。 把刘小东这个人留在东国境内，也是蒙蔽孔英明，继而麻痹春怀楼及其领地民众的举措。 但现实情况，终究没有照理想的剧本演绎下去，魔道并未遭到圣域的收编，地图、玩家、技能装备等等等等，两方阵营均各异其形，而同时又充分融合，其间营商体系、采集猎、器件构造、战斗情形、战争态势，抛开接续被玩家探索出的新域位面，两方阵营玩家大规模的活动，均发生在玲珑位面。 这是一座全新的广袤地图，地表总面积还要大于真实世界的地球，其海域洋流占据位面空间不足三成，江河湖泊较为零散，超过七成皆为陆地板块，景处处，物资丰饶，各类地形地貌应有尽有，玩家分阵营、分公会、分帝国、分团队，彼此间打得不亦乐乎，用于交易的市场环境更是蒸蒸日。 玲珑位面的怪物等级和战斗力整体偏高，最弱的小怪也是过百级的天级怪物，超神级怪物刷新地图，为玩家探索已知的有过千处，发布千百怪的任务npc，不存在超神级以下的等阶。至于超神级玩家组队，依然困惑难近的地图不乏其处，或因手段不足，或因太过于耗时耗力，属于玩家尚未攻克的难关。 火灾事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影响，甚至小范围内，很多人都不知情，晶岩气站烧了老半天才被发现，及时扑救后清点物资，已然损失惨重，所幸晶岩气不会造成明火焰头，人员的伤亡却是不存在的。这个四公里以外的站点，本身作为魔道公司办公楼配套服务而存在，为工作人员及家属提供生活与办公设施的能源。 至于为什么会起火，火源从何而来，痴睡终日的刘小东，仰躺的形态，倒是指出了明确的依据。 那块木框壁画是清雅的水墨画，内置原子钟，主要的用途是整点报时、晴雨天气播报、提醒用餐及排泄的预警，指向目标当然是此间办公室唯一的工作人员刘小东，他的肩头植入了一枚拟态芯片，跟壁画内置机件具有无线触发式功能，预警系统同时会向外传导，那是给刘小东提供贴身服务的六名家政工。 必须承认，刘小东在生活堕化成了彻底的低能儿，而且显而易见的，他已经不再关注普通人普遍的生活需要了，包括他自己的。 而这样的人一眼见底，最易掌控，天使当铺乐于见到他继续保持。 壁画的线路传导贴墙内置，跟四通八达的输电管密切相连，火源即由木框自燃引起，顺着一条左曲右弯，且又绝对精准的线性，传递到四公里以外的晶岩气站，明确无误地点燃了庞大的储气设备内部，至此再不停留，一路燃烧下去。 晶岩气缺乏焰头，本身不易于将热量延伸铺展，但这场火灾诡异诡异在这里，仿佛有个人持着火把，一路点炮，直到站点里的所有储存设备全部被点燃，这才罢手。 否则解释不了，为何损失如此惨重。 解释不了则无法对外宣扬，地方的负责人只能捏着鼻子自吞苦果，同僚间俱各警告紧守口风，还得虚报项目加以重新援建，万幸没有伤到刘小东这位重要人才，否则捂盖子都成了妄想。春怀楼这位拓地宏伟的东国领主，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辖城领地里，发生过这件诡异的火灾。 事后，姬青青由聂语晴处得知其事，也是哭笑不得，说道：“姐姐想要当游戏世界的头儿，跟我说一声好了，哪怕让这个人去死，也是姐姐一句话的事，这么干……又何必呢？” “被他弄得神经紧张了，这人不问青红皂白，来要销毁我，那我必须反击啊！”聂语晴说得也是有些赦然，意识层面的交谈有没有脸红，她也难以识别，只好说道：“我也没办法呀，不是吗？你要早告诉我，他……这个刘小东已经取代我的位置，我也好有点防备啊，跟他交谈一下什么的……” “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姬青青打断，问道：“他做了很多种程式设定，目前两方游戏发展出前所未有的世界观，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包括两方阵营的融会贯通，两股超脑意识已经融为一体了，还有啊，这个人想在你们的真实世界实现超脑的拟态运转，但是被天使当铺喊停了，他们觉得太恐怖，姐姐觉得呢？” “确实……这个想法太惊人了！简直是胆大包天！”聂语晴边说边思考，梳理头绪，“要是把魔道世界的面貌搬到现实，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呢？首先，人类的生活方式肯定是改天换地的变化，还有是……还是这个！我们应该怎样处理我们的生活？”</content> 一O六九、枪火与玫瑰（23） “还是一样过日子呀，生活状态不会发生很大变化的，饿了吃困了睡，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姬青青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些人为什么担心？为什么觉得恐怖？青青苦思不得其解。” “哪有那么简单？不是你想的这样子……”聂语晴下意识连连摇头，仔细斟酌思绪，解释道：“如果拟态技术应用到现实世界，同时人们还需要吃喝拉撒，应付工作生活……总之一切日常吧！那么还有气候变化，狂风暴雨什么的，各种大自然的灾变，人们在拟真的游戏环境中，怎样判辨真伪？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如果判断不出来，那真是灭顶之灾了。” “一辆高速行驶的机车迎面撞过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拟真虚构的器械工具？怎样把它分解开来？在玩家……或者说普通老百姓眼中，怎样识别出来？” 聂语晴看似想起来就是一堆疑问，处处都是悖论，显然在她看来，这件事绝不可行，弄潮儿的理想国，经不起理性推敲，事实会导致人心崩溃，恐怖的情状简单推导一下就一目了然。 姬青青却道：“这就需要姐姐……跟刘小东联手，运用你们的智慧，打造一些现实与拟真之间隔离的手段了，现实与虚构，进行预警设置未尝不可行，其实仔细观察，未必有姐姐想得那么为难。最重要的还在于，如此一来，青青就能跟梨子哥还有姐姐相会了，从此不离不弃……那该有多好啊。” 她的语声很是柔丽而稚嫩，飘渺而动情，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恳切，对聂语晴的蛊惑可想而知。 聂语晴险些儿就被她说动了，心下柔情涌现，都有一种感觉，似乎姬青青正在眼前，正在自己的怀抱中，挽着她温软的腰肢，握着她暖玉般的柔荑，说不出来的温馨喜慰，蓦地心神一醒，遽然摇头道：“不妥，还是不妥！我们不能这么做！更何况，就算我们想做成这件事，还有一大堆制约因素呢，青青想过没有？” “什么样的制约因素？”姬青青讶然，却肯定地说道：“姐姐跟梨子哥强强联手，足以纵横天下，踏遍星空宇宙，任何困扰都难不住你们，任何障碍都不成其为障碍。” “青青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这个位面有很多国家，那些手握权柄的大人物，那些人类社会的既得利益者，还有人文自然学者，各种流派的学说，都会成为实施拟真技术的制约因素。”聂语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多少，随口举了几例，接道：“总之，如果重大的举措，肯定要经过多次实验，而且必须限制在小范围内实验，观察其产生的效果，对人类生态改变的优劣面，总结经验教训，才能知道要不要这么做，可以做到多大程度。” “姐姐想得太多了，那分明不是……呵呵。”姬青青笑声中话锋一转，说道：“其实还有个方向，姐姐想过没有？这件事一旦成形，在你们的基准位面广泛推展开来，姐姐将变成位面之王，以上帝视角监察人类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们的所想所思，在姐姐的意识海领域，都能掌控无误，到了那个时候，姐姐就是人类的主宰，人世间高高在上的神祉，所有人族都将在姐姐的规划下生活，继往开来，繁衍生息。” 姬青青说话，果断又变成循循善诱的语气，不幸的是，聂语晴当真被诱惑到了，心神一阵恍惚，貌似这件事的诱惑力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 楚楚的失踪，蒋涛难辞其咎，所以他紧跟着也失踪了，留言消息说明，他要把楚楚夺回来。 杨烨跟张玉强出行之际，是交代他贴身善加保护的，谁知蒋涛不甘寂寞，独自乘驾飞行器去往太阳岛的领空，拟待遥相策应。 此行出击属于绝密计划，垂直打击太阳岛的有生力量，那便是军事重地，军火库等庞大的基建设施。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结合弹道飞弹的有力掩护下，这个国土面积渺小的岛国，虽未被击沉海底，却也是生灵涂炭，国防体系几乎遭到彻底摧毁，国内民众人人自危，行政架构一片乱象。 也许是顺手施为，或许来自于运气，迈尔威治本人被一举成擒。其实在此期间，蒋涛的功劳大大的，若无他名下成熟的监察系统，不可能那么巧，有效捕获到迈尔威治的行踪，此人藏得极深，竟在太阳岛邻岛地底六十余米的地窖中与会宾朋。 也就通过其中一位宾客的门禁卡，模糊推断出迈尔威治的藏身处，当然严刑拷打必不可少，这位肤色枯黄的澳洲土着，已被大卸八块，扔海里喂鱼了。 于杨烨等人行动之初，就给了奥匈国追捕过来的警员可乘之机，蒋涛若还在聚点待着，可能当场就会作出殊死反击，以他手上掌持的武器装备，在人迹罕至的海岸线上，也许很轻松就能将轻装简从的警员击溃。 然而他不在现场，搁浅的旗舰上留存的成员也少，使用高杀伤力武器的权限更无从提及，十多名警员分持轻机枪，几次扫射过来，舰船上便交白旗了。 杨烨等人转回头来就得知当前的局面，楚楚及几名留守的随从已被一网打尽，蒋涛驾乘的飞行器更未降下地来，只是于空际悬停片刻，即时飞转出去，以无线电留下了一段讯息，就此消失不见。 张玉强都有些理解不过来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之所以选择漫无边际的海岸线作为临时聚点，就是有着大股军队追捕之际，脱逃中灵活机动的设想，居然就这么被人家踩上门来，把杨烨的爱人都给掳走了，简直不可思议！ 如今蒋涛独自一人在天上飞，飞行器上的随从据说也才三条汉子，但凡蒋涛没有叛变的想法，真如他留言的意思，只身跑去营救楚楚，这就得舍身饲虎了。 因为追踪抓捕杨烨、张玉强才是国际警察的目标，在他们看来，楚楚必已落入天使当铺手中，以作今后谈判的筹码。 张玉强虽有疑虑，杨烨却对此深信不疑。 一O七O、枪火与玫瑰（24） <content> 作为天使当铺的核心人物，迈尔威治所知悉的相关布局，各方面详细情况，自然远非孔英明这个傀儡可，可以估量到此人价值之大，既已顺利擒获，通过迈尔威治，摸清天使当铺内部成员架构，绝对是尤为巨大的收获。手机端 而蒋涛的戳力以助绝对功不可没，但他消失了，意图用他个人的办法去援救楚楚，至于那是什么办法，谁也不知道，连对蒋涛此人的了解，似乎都很有些不足。 杨烨的心思却已不在这里了，对迈尔威治进行提审相关事宜，一并交托张玉强操办，眼下当务之急，肯定是楚楚的行踪和动向，她身陷何人之手，需要进行什么样的交换，或许还有一些可以想见的谈判，到时候若无张玉强于旁协助，谈判都难以取得良好的结果，简直是一团乱麻，忧心如焚。 张玉强的语言天赋不及杨烨，英语倒在少年时代有过钻研，西部通用语的口语表达还有些磕磕绊绊的，但他的口才、思辨能力、于谈判对象心理变化的把握程度，较常人远有过之，杨烨也很佩服，特别看重他与人接洽、处理问题的能力。 通过各方打探，且调取卫星进行普及全球的探测，始终梳理不出楚楚的下落，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将两人一并纳入其。 起初是蒋涛于一天后传递过来最新消息，楚楚和几名兄弟落入国际警察的手，此刻已被遣送奥匈国，那也是当初杨烨曾有过飞弹打击的国度。 但奥匈国当局并无查收人犯的报导，经蒋涛深入机理的巡航监测系统查询，奥匈国的离岸警务部署，这些警员没有出境记录，更不曾与国际警察方面的部署联络，那些抓捕人犯的警员，出自天使当铺的派遣可能性较大，另一种可能是来自黑市的悬赏，雇佣兵、国际杀手之类的。 不过数日之前，杨烨的戏言居然一语成谶，楚楚义无反顾地投奔过来，于此时的杨烨而言，还真是个拖累。不但拖累了他一个人，将这整个行动计划、初始目标什么的，可都拖成了大麻烦。 无论如何，于当下而言还是救人为主，怎么救又是个问题。 杨烨等人可不是普通民众，家属遭到绑票，等待绑匪来电谈判，能拟定下一步营救策略。他们如今流亡在天海帝国的周边，人迹罕至的海岸线无人区，如此广袤无垠的洋流海域，由覆盖面积，甚至占据了大半个地球，连各个科技强国，对恐怖分子的慷慨陈辞，发言人打击的言辞说得正义而坚决，可至今仍无哪个国际势力，成功联系到杨烨这帮人，直接对话更加无从谈起。 也是说，楚楚或许还活着，因为搁浅的旗舰里只见到较为零散的弹孔，却无血渍，她很可能是遭到生擒的。但敌人的行踪全无脉络可循，算敌人依此为筹码，跟杨烨这一方沟通谈判，也未必能寻到有效的途径。 办法也不是没有，把自己主动暴露出去断定不在其列，张玉强提供的意见跟绑匪方的意图手段不谋而合，那便是通过互联遥相传递，互通讯息。 这样的沟通显然不算顺畅，但好歹是条渠道，两方面反馈都极为迅速，飞快约定了暗语、口号等沟通方式，且预定出谈判的场所，而对方坦言正是出于天使当铺。 张玉强的策略是，他跟杨烨双双赴会，束手擒，由蒋涛遣人驾乘飞行器于深空掠阵，远程锁定目标以作威慑，只要摸清底细，立即遣出随从一拥而，以双重武力迫使对方交人。 至于这样的情形不大可能有预想的顺利，其间也是有弹性的。杨烨、张玉强及被掳获的四名随从，无一不是超能基因携带者，只要对方乘驾行驶载具扣押人质，以飞行器载入的强力单兵武器击倒当场，这些体质强悍的超级人类自能脱逃出来。 唯可虑者，不外乎一个普通的娇弱女子楚楚而已，有这六名超人的大力回护，自当能保护她周全。 计划内的一切设想，都建立在蒋涛的监测系统。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天使当铺出动了十辆大体型的甲具机车，带了两百多人在城郊外相见，所谓谈判几乎不存在，三言两语把杨烨跟张玉强按跪在地，有个白发年人甚至把枪都掏出来了，耀武扬威地作势当场击毙两人。 这自然只是虚张声势，杨烨的价值显然不在于将他变成一具尸体，而是他在东国境内、在国际到处盛放的科技园，各个环节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人只要握在天使当铺的手，不愁天道公司不范，东国的大军阀李春也许都得俯首称臣。 尾随在深空的蒋涛，手指数次掠过机载飞弹的按键，终究也没有按将下去。 后面的情况不出所料，杨烨倒是跟楚楚一并关在车厢内，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一个个神情严峻，脸色紧绷，加两人全身五花大绑的，车厢都是九公分的钢板，看着不容易脱身的样子。 张玉强则被绑在另一辆机车，一看这情形，也是心下叫糟。 杨烨跟楚楚斜面相对坐在两边，对视无语，随着车行加快，也不知道要把他们往哪里送，倒有一个面容敦厚、野战服齐整的年人跟杨烨攀谈起来，两人几句一聊，居然言辞相当投机。 是这番看似言笑欢畅的交谈，把杨烨送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络绎行驶的机车，行速超过百码之际，深空的单兵打击如期来到，顷刻间前仰后翻。飞弹跨越数千米，锁定却精准无，十辆机车均为轮轴弹，大曲度变形之下，纷纷然接踵趴窝。 于高速趋近地面的飞行器里扩音器传出“交枪不杀”的语声，且重叠置换了华语、英语、西部通用语三种语言之后，飞行器在低空蚊蝇般盘旋，挟着强大的威慑感，十辆机车里的两百多人都是束手擒的姿态。 蒋涛遣人下机，将杨烨、张玉强、楚楚及四名随从，一一从车厢里挽出，解开捆缚的索绳，楚楚运气甚好，车辆斜倒在路旁，却只是右颊稍有擦伤。 此时称得大局已定。 杨烨隐约听到身后一阵叫唤，正是那个面貌敦厚的年人发出，不由扭身向刚刚扣押自己的机车走去，他脚步极快，伙伴们还没发出警告之语，他已然矫健地一跃而。 年人运气实在差强人意点，居然被车厢旁滑落的钢筋支架卡住了腰际，热血横流，眼看着一时半刻得往生极乐。 谁也没想到的是，十秒之后，弥留状态下的年雇佣兵的坏运气，即将转化为杨烨的毕生憾事。 “救人！快！”杨烨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把这个人救出来，叫道：“来几个人，把他抱下来！” 只听一道刺耳的尖鸣声，瞬间划破郊外静谧的气流，一枚飞弹由东而来，且遇风便涨，变成一道宽及二十公分的弯月形弧状光源，喜爱研究热武器构成的蒋涛，一眼便看出，这是片伤武器切割弹。 而切割弹的目标所指，正是杨烨所在的这辆机车，伙伴们哗然一声纷纷远避，连楚楚也被张玉强一把抱紧，闪电般移转开来。 于最后一刻，仿佛心灵之眼蓦然张开，杨烨在车厢飞身退避，于厢门位置左脚微微一踮，身形同时转往右侧。 然而机车外部的所有人都看到，那束弧形光源由杨烨腿侧一掠而过，高温热源毫无阻碍地穿梭过去，餐刀切入奶油般，将体型庞大的机车斜斜切成了两半，时而尚未下车的雇佣兵死伤殆尽。</content> 一O七一、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 <content> 七、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近来东国局势平静，春怀楼对外拓进步伐有条不紊，领地内的民生、基建、教育、医疗、管疏通等等千头万绪的事项，均呈欣欣向荣一派大好的态势，看似一切如旧，这个早有预期的未来国君，很快即将迎来划归一统之局，似乎身登大宝之期指日可待。≦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然而短短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春怀楼遭遇到十九次显有预谋的刺杀行动，不下一次从鬼门关前险之又险得逃出生天，人称国母的年轻妻子白雪梅，于巡视演讲途遭到过两起正面刺杀，更有五次被率先发现，受到工作人员及时排查。 虽下了大力气捂盖子封锁消息，终究被多事的民发布互联，刺客事件的相关情况变得众所周知，继而持续发酵，互联端一片哗然，惊悚者有之，暴怒者有之，各种指责声讨喧嚣尘，忧心忡忡者更占了绝大多数，其话题热度之高，远远盖过眼下最热门的资讯。 春怀楼夫妇俩的保全队伍换了一批又一批，稽查的范围更是深度与广度并行，揪出了不少天使当铺埋伏下的棋子，揪出了更多疑似敌对势力的谍报人员，地盘治下的成员，尤其是各方部署的相关负责人，堪称风声鹤唳，疑神疑鬼，人人自危。 地毯式保镖力量通过精挑细选，精益求精，且审查机制越渐严苛，护卫队伍之壮观，行辕场所的保全排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完全是亦步亦趋，三百六十度包圆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夫妻俩的人身安全问题更加岌岌可危，遭遇多场刺杀事件之后，春怀楼跟妻子已然变得讳莫如深，绝不轻易置身公众场所，但春怀楼今非昔，终究有诸多大事、要事是绕不开的，必须要他亲自出面不可。 如行程安排一再推延的西岭省一行，箭在弦不得不发，虽然纵连最亲近的随从，也不可能得知春怀楼什么时候启程，启用什么样的出行工具，安排有哪些依仗及护卫队伍，他们夫妻俩却心知肚明，这件事再也拖不起了。再拖下去，两个月前商榷定夺的和谈，变成把领土拱手让出的傻事。 肖凡接到白雪梅的电话，也是大感意外。应褚如明跟张峰提点过几句，他也给春怀楼去过几次电话，邀请其夫妇俩结伴来六龙湾小住数日，顺道指点一下天道公司的施政方略，讲解一下民生营建等先进经验，未来的东国君主嘛，整个广袤无垠的国度都治了，对两座孤悬海外的小岛承启下继往开来，断定是有真知灼见的。 春怀楼口头答得爽快，肯定是要过去一趟的，不为别的，跟朋友们欢聚一堂，聊谈古今叙话从前，这样的机会越加变得珍贵。 但至今未能成行。 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春怀楼连魔道都没时间，想必是很忙的。肖凡自以为很理解这位老大哥。 白雪梅的意思是借海魂一用，空运过来或者是走水路，只要工作人员当心点，藏好此物的形体迹象，当可保安全无虞，不至于泄露这种异态生物的隐秘。 肖凡随口回绝，白雪梅既惊愕又羞赧，顷刻间脸胀得通红，嗓音都变了，紧跟着便哑然无声。 “嫂子有所不知，这玩意超级危险的说，如果没有我的指令，海魂能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性，我想都不敢想。” 肖凡的说话果断打消了白雪梅的疑虑，想着自己白羞愧了，于是脸色的胀红变成淡淡的红晕，但肖凡的话还没完：“绝对是生灵涂炭啊我告诉你！海魂吃人不提了，它的智能程度很高，也许高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它的本能是什么你知道吗？它会将所过之处全部占领，都要变成它的领地范畴才罢休！那么首先，海魂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破坏，大范围地破坏，大规模地破坏，凶神恶煞地摧毁掉一切，直到没有人、没有任何事物再能对它形成制约，它才会罢手。然后吃人倒不是……” “我明白了，我还必须得请你过来才行！”白雪梅打断道，她是实在受不了对方的啰嗦，所谓絮言不休，话痨本色，这回当真见识到了，接着问道：“野山梨大大，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 肖凡心下嘀咕，口却答道：“没有啊嫂子，我真没这个意思！我是说这玩意不能借……海魂不是可以借的东西，它会把你吃了，把春哥吃了！除非你们听之任之，躲得它远远的，那当然另当别论。但我觉得吧，这回事总之不靠谱，咱们也得有点公德心嘛……” 白雪梅听他这状态，又要长篇大论下去，连忙截声道：“行了行了，那你过来帮帮忙吧，带海魂，你控制好它，别让它……生灵涂炭，滥杀无辜什么的，能做到吗？” “做是能做到的，但我最近正在……”肖凡当前正是在魔道场景里接的电话，心下不禁琢磨着，剑神晋阶任务，那两万只妖魔怪物的收割还未结束，但根据系统记录的击杀数据模糊推断，也差距不远了，这个时间跑一趟内陆，也许没有那么多时间游戏，这个尤为重视的任务得搁置一旁，于是话锋一转，此问道：“话说，嫂子让我过去干嘛呢？带海魂……对，你的目的是海魂，是要私下处决什么重要人物吗？枪炮不好使，栽脏陷害不好用，所以……” 白雪梅气恼地轻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跟肖凡这个家伙交谈，果然是肝火旺盛，脾气见涨，很容易情绪激动起来，自己以前不这样啊！ “你不看新闻吗？李春……和我遇到过十几次刺杀行动，现在还活着，命都是捡来的，你的任务……”白雪梅语声微顿，转而道：“找你借用海魂帮忙，是因为有事要出门，为了保护春哥的。” 肖凡一拍大腿，叫道：“那必须义不容辞呀！” 说话间下意识侧头，察觉何方静美目的讶异之色，不禁尴尬地摸了摸头，其实心下雀跃不已。 痴睡终日的海魂，每日进食顶得他们这一大家子七口人，算肖凡这种超乎寻常的大胃王，也不及海魂一半的食量，这回总算能派用场了。</content> 一O七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 电话里约定好了，即刻就要出发，于两边挂断通话之后不到五分钟，肖凡跟何方静简略解释了几句，便一同登出游戏，正自匆匆忙忙地洗漱时，春怀楼电话又来了。 这回是与肖丽云结伴回家的蓝水蓝接听的电话，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接人的飞行器已然升空，最多十分钟便能抵达六龙湾，且春怀楼淡淡提了一句，这是一架体型庞大的飞行载具。 言下之意大概是空间宽敞，能塞进去不少乘客，但春怀楼什么情商？接人的目的既是为了邀请老朋友陪驾护航，很可能凶险异常的旅途，当然对张峰、肖丽云这两位肖凡长辈的名字只字未提。 时间如此急迫，家人商量的余地也很有限了。张峰决定陪同前去，但遭到肖丽云的阻止，并且肖丽云也反对儿子前去送死，更对蓝水蓝、何方静欲待随行的态度厉声喝止。 结合当前的局势，新闻通告咨文评析络绎不绝的轰炸，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纷嚣尘上，肖丽云可不像肖凡从来不关心国家大事，丈夫身负重任，在天道公司权重极大，她对局势可是相当有自己的认识的。 春怀楼以东国掌控最大地盘的首脑之尊，麾下豪杰云集，身负异能者层出不穷，大批量“狼群部落”的超人任其驱策，尚且对此行怀揣不安，居然借助肖凡这个凡夫俗子加以护卫，可见此行非但刻不容缓，且是九死一生之局。肖丽云身为母亲，如何敢放松警惕？再担忧十倍也不为过。 于是肖凡表演了一回胸口碎大石…… 总之表现得很厉害了，倒拔杨柳、徒手将花岗岩搓成齑粉什么的，蓝水蓝都目瞪口呆了，何方静明眸流转，美目含情的样子，瞧得肖丽云暗恨不已，天雅则不屑一顾，率真地表示，肖凡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他真正的本事是在天上飞，擎雷控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肖凡连忙岔开了话题，回到基准位面，他还真不具备高武位面的那些恢宏手段。 总之是阻止不住这个儿子了，肖丽云其实早就清楚这一点。就家人一通扯皮的时间，体型狭长、银光熠熠的飞行器，都停在了这幢违建楼的天台顶面。 肖凡扛着被定制甲套包裹得像把吉它的海魂，飞快奔上天台，钻进了飞行器的座舱，天雅亦步亦趋紧步跟上，张峰、肖丽云、蓝水蓝、何方静，包括汪明明也跟了过来。聂语晴的居室都搬到了科研组的写字楼里，肖凡很几天没见过她，也不可能有人通知她。 飞行器中有四名驾乘人士，见这家人可能有话要交代，倒也不敢武断地启动升空。 何方静跟蓝水蓝走到座舱前，就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肖丽云脾气火爆，像个喜怒无常的女王，别说她们了，张峰都很少跟她辩论问题，轻易不敢得罪。平日间，也就肖凡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肖丽云拿他没辙，对儿子眼下安享艳福，坐拥四位美女，这种很令人出离愤怒的不道德行为，就更没辙了。 “梨子哥多加小心。”何方静笑靥明媚，或者是对肖凡诡异的实力有信心，看来并不担心。 蓝水蓝则忧容溢于言表，对着敞开的座舱室门，轻声道：“你……你要保证活着回来呀！” “我绝对没问题的，安全可靠，我保证！”肖凡手中的海魂被天雅抱在怀里，看起来很是亲热的样子，不由移身过去，在将海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套上轻拍了几下，笑道：“这家伙就是我的盾牌，伴随我开天辟地，纵横天下，哈哈！” “那我呢？”天雅冷不丁冒了一句，接下来一句更令众人大跌眼镜，“我也要保护你，不会死。” 张峰和妻子轻笑出声，何方静嘴角含笑没说话，蓝水蓝则深深看了天雅一眼，柔声道：“天雅最好了，天雅最值得信任。” “是啊，天雅最好。”何方静连忙应声。 天雅眉开眼笑，她本身明眸皓齿的，加上直线流畅的假发，衣饰考究，华丽中透着青春洋溢，欢笑起来登时艳光四射，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是最好的，我是最可靠的，这个家伙不会死，你们安心好了。” 顿时谀词潮涌，四人纷纷夸耀天雅的美丽，活泼，可爱，勇敢，坚强，而且厉害，把她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从人格到品质，从作风到身段容貌，通通夸了个遍，显然是拿她当小孩子对待了。天雅那个高兴啊，谁的话头都能接过来，转眼间变成她的解释。 这种神经质的对话，肖凡是头大了，连忙催促驾乘者启动飞行，向天台上的五人挥手作别。 他这边挥着手呢，五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可没结束，飞行器依然停得稳稳的纹丝不动，汪明明忽然上前一步踏上了舷梯，就要往座舱里钻，口中说道：“我也要去。” “明明你也……” 肖丽云欲言又止，汪明明回头讶然看去，意带询问，肖丽云只好把话说全了：“你没有那个家伙那种……胸口碎大石的能力吧？你好像就是个普通人。” 何方静与蓝水蓝相视一笑。 汪明明脸红了，摇头道：“没有，但是他会保护我。”她说着向座舱里指去。 肖凡抢上一步，身形下掠，挽住汪明明的双臂，一把就将轻盈的女体抱进怀里，对着天台间四人笑道：“来就来吧，有我……有海魂在！没问题的。” 这便踏上了愉快的旅程。 愉快是何方静的看法，肖凡身担国事重任，保护的是东国首屈一指的大军阀，旅途寂寞，有个心爱的女子在身边，侍寝把玩什么的，想必就会很愉快的。而且这样一来，还能阻绝野蜂浪蝶投怀送抱，肖凡这个大色狼的猎艳行为，或许相对也能收敛个三四分，六七分也说不准。 她这样一番分解，蓝水蓝倒安心了，如若扪心自问的话，多半还是自欺欺人。 肖丽云为儿子的艳福其实颇感得意，又时时困惑于道德感的侵扰，反而是张峰最为豁达，四个女人心属肖凡，而且是和平共处的局面，对这种诡异的生活现状不置评不讨论，旁人更没必要瞎操心。 他反过来问妻子，假如四个女人都是自愿的话，你为什么不愿意？肖丽云又窃喜又纠结，只能回之以苦笑。 一O七三、你知道我在等你吗（3） <content> 不管是否出于自愿，飞行器升空之后，汪明明遭到肖凡的骚扰，肯定不能自愿了。手机端 因为置身宽敞的座舱里，天雅起初还搂着包装严实的海魂满地打滚，到处撒欢得不亦乐乎，这会儿察觉动静有异，居然安静下来，仔细打量着汪明明跟肖凡扭成一团，目光瞬也不瞬，透着又天真又好的样子。 肖凡其实汪明明察觉的还要早，天雅的目光像刀锋也似，看得他背脊发凉，颈子一个劲地冒冷汗。这场合不对是显而易见的，他本来追求的是这个刺激感，这回果断刺激过度，变成恐慌了。 “你……天雅！你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肖凡松开了汪明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样子，但兀自挽着她的小手，与她十指交缠，看来还是不死心，叫道：“要么你闭眼睛，不许看！” “我偏要看！我看！”仿佛留声机里播放的剧情演出音频，天雅答得朗朗口，尤为醒目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兀自牢牢盯着汪明明晕红的脸颊。 “是不是你家女神不在这儿，没人管得住你了？”肖凡说的正是天雅最敬重的聂语晴，且作势挼了挼袖子，沉声喝道：“你胆子大了呀！” 当着天雅的面跟肖凡亲热，这回事于汪明明而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以往都是适可而止，今次肖凡这动静明显不对，他刚刚手都伸进去了，这断定是要来真的！ 加两人这一番无厘头的争执，汪明明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连忙说道：“不要了肖凡……不……不要在这里。”她说着左手还牵着肖凡的右手摇了几下，神色间又温情又柔弱。 肖凡心头一荡，这个女人实在温顺之极，往日里对他稀古怪的要求无有不允，时常便会令他情不自禁，可惜此刻多了天雅这个电灯泡，委实可恨！ 谁知他还没开声，天雅接口道：“要啊明明！在这里吧，我看着，我不说话，我保证特别乖，我一声不吭……我一个屁都不会放的。”她瞪大了眼睛，还对着汪明明眨巴了几下，显得自己诚实守信。 汪明明忍不住抿嘴失笑，随之连连摇头。 肖凡大怒，叫道：“你倒放个屁我听听！” “那我真放了，会不会打扰你们……那个？”天雅打量着紧坐在一起的两人，于她这种迥异于普通人的体质，人体器官的灵活运用继而有效掌握，高武位面的坐照境都望尘莫及，放个屁如呼吸一般轻易，又天真地问道：“为什么要听我放屁的声音？明明想听吗？” 汪明明笑道：“别听他瞎说，他逗你玩呢。” “我猜到，女神说他是大坏蛋，最喜欢戏弄别人。”天雅气哼哼地说道。 “是啊，大坏蛋爱恶作剧，像天雅这样的好人，从来不戏弄别人。”汪明明也摸熟了跟天雅的相处之道，“天雅是最好的伙伴，又漂亮又聪明，学东西特别快，天赋……不同凡响！”这倒不是虚言奉承，天雅学习能力之惊艳，任何事物都能轻松手，飞快地熟练掌握，纵然天才儿童聂语晴，见了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其实明明也很好的，我喜欢你。”互相吹捧都会了，可见天雅学习能力之强。 “嘻嘻，我没有天雅那么好，但我也会努力变好的，变得跟天雅一样好，可是要像天雅这么聪明，这辈子可不用想了。”汪明明笑道：“我不但喜欢你，还很佩服你。” “明明真是个大好人……” …… 肖凡扶额，心说这个变异人都快五十岁了好吗？谁给几颗糖都当宝贝，感激涕零的，这要是扔进城市人流任她自生自灭，估计人家几句好话一说，把她哄进生物实验室的手术台准备解剖了，天雅还在心里默念赞歌吧？ 飞行器在高空匀速行进，以六倍音速之快，座舱几乎体察不到室外的气流变化和流风的阻力，天雅忽然尖声叫道：“这不是飞往李春那里！方向错了！” 肖凡心想春哥的行踪变幻莫测，可以说春怀楼到了哪里，行辕仪仗设在那里，方位有些许变化不值一提。汪明明见他神色如常，自也没放在心。 天雅的神色却肃然沉凝，接道：“现在的航线，是南亚海域，李春不在东国吗？” 肖凡的脸色终于变了，取出手机拨打，却提示被禁绝了发射信号，互联也连接，很明显座舱有阻绝脉冲信号的功能，驾乘人士绝非春怀楼的派遣。当然也有可能是春怀楼的人，却途叛变或早已改投门户，以春怀楼的严谨，这个可能性不大。 而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截获手机通话的波段信号，解析对话双方的交谈内容，精准掌握时间差，继而迅速安排大体形飞行器接人，能做成这样的事，绝对有内鬼！ 但春怀楼提到过十分钟，接人的飞行器即能抵达，肖凡临行前跟家人一番告别、扯淡打屁，时间远超十分钟，那么春怀楼派遣的飞行器去了哪里呢？ 这存在某些可能了。 最大的可能，是春怀楼遣出的飞行器，已遭到截杀。 极速飞行在高空的载具，遭遇大气层以内的深空海盗，概率为零。为了防范这一点，国际早已默认这一惯例，飞行器翱翔的途，除了跟信号塔地勤方面的联络外，都在天飞的物件，彼此谈判的机制都不存在，看到迎面或者尾随的来者不善，放出烟气花语再遭到拒绝或置之不理，多半是加速一头撞去，但求同归于尽。 而且近年来，机房遥控的无人驾驶飞行器络绎出现，遇到动机不良的飞行物，撞起来都不带心疼的，虽然飞行器的造价极其高昂，面往往还拖着一堆乘客，好歹操控者不用自己去死。 其二是这两通电话，均出自隐名人士，以拟声变音器模仿春怀楼夫妇的嗓音，煞费苦心地把肖凡骗飞行器，远载异国他乡。 这太过于超乎常识了，要做到这一点，纵然春怀楼身边的随从全然被敌人收买，也很难做到。 须知当时肖凡甫归基准位面，与春怀楼约见之时，的确有人见到过海魂的真实模样，但要说春怀楼夫妇以外还有人见识过海魂的本领，吃掉了那把合成材质的餐刀，此将海魂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那除非是春怀楼夫妇自己口风不严，把这头异界凶兽的基本情形泄露出去。 绝对不可能！</content> 一O七四、你知道我在等你吗（4） <content> 作为一方军阀，统领东国境内最为广袤的地盘，春怀楼的生性再纯善无害，也会知道把筹码牢牢握在自己手的道理，没准眼下尚且不值钱的筹码，将来会变成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手机端 春怀楼也许不是，也不会成为优秀的政治家，但处在他的立场，站在他当前的层面，他也必须成为遇事再三思量，谋定而后动的人。 毫无缘由地泄露掉友人的隐秘，这种事春怀楼万万做不出来，除非白雪梅有意无意间露了口风。 肖凡心念电转，一会儿想到许多情况，其实改变不了他行动的决绝。置身高空深海区域，如若撞开座舱门或金属舱壁，由数千米的高空跳进水里，也是会摔死人的！何况还有汪明明这个弱质女子在旁。 于飞行器内绑了这些驾乘人员，以性命要胁他们转向飞行，才是最佳策略。 他取出由二号位面精心打造，带回的武器，纯物理式的冷兵器，以机簧卡扣变换了好几种形体，对着通往驾驶舱的隔板敲敲打打，却见效甚微，显然飞行器的内部组件均为纳米级优质板壁。 敲打的声响，引致扩音器里传来几句警告，那也是戏谑嘲弄之辞，劝座舱内的乘客不要白费工夫了，隔板这玩意厚达半米，能破壁而出才叫见鬼。 天雅在旁边探出了双手，白皙修长的五指，长而圆润的指甲，配合她华丽的穿着，窈窕的身段，轮廓分明而颇见优雅的五官，观照之下很是性感，这是变异人跃跃欲试之意了。 肖凡见了摇头叹气，看来还得呼出海魂这头大杀器，得让绑匪见识一下，世界见鬼的事，也可以有的。 海魂一旦从护套解放出来，那叫一个活泼，还不忘在天雅腿边亲热地磨蹭两下，于主人意念的指令，飞身闪电般扑出，整个身子由头到尾，趴在了色泽幽沉的隔板。 四秒之后，绑匪自称五十公分，实际只有十五公分的隔板，被抓咬撕裂成碎片，驾驶舱里一片哗然，分明只有四个人，却响起不亚于二十人的惊呼声，委实惊恐莫名，噪音过于激烈。 肖凡的意念与海魂融为一体，指令不包括吃人，所以海魂只是意带威慑地撕咬板壁，以白森森的钢牙随口咀嚼，铜铃般的四只巨目在四人身扫视不定。 看似大局已定，但海魂过于贪婪，破坏力过于生猛，生相更是骇人，失去控制的飞行器于高空摇摆不定，时速已然减缓到五百码以下，空气急流的阻力便尤为突显，舱室里乘客随之左摇右摆的，感受极其鲜明。 四名驾乘人士看面相年纪都不算大，却一齐缩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恐惧的模样绝非伪装，肖凡连声威慑，说了一堆话，令他们操纵飞行器回转内地区域，却一个个瞠目结舌的，谁也说不出话来。 眼看这情景，一时半会得坠机落海。 “距离海面四千多米，坠落的位置在三十海里开外，只要没有孤岛暗礁之类的，应当没有危险。”天雅脑子里全是数据，说起话来冷静异常，汪明明挽着她的胳膊，在颠簸空气里以求身形稳定，一脸惊惶之色。 “飞机有没有武器？” “飞机”这个词还是在一号位面学到的，反正跟飞行器是相近的意思，肖凡随口问道，到底是问谁，只看那四名原初驾乘人士的模样，完全都是袖手旁观了，估计也回答不来。 果然仍由天雅答道：“装有激光弹道的载体。” 肖凡的想法是三人一起伏海魂的身背，由海魂驮负，破开舱壁跃下飞行器，海域本身机件齐备，均来自二号位面量身定制的高科技配备，海陆空三栖遨游并无障碍。得知这个结论，念头果断打消了。 四名貌似阶下囚的飞行员蜷缩在一旁装死，飞行器眼看是坠海之势，肖凡跟天雅、海魂倒无所畏惧，孱弱的汪明明可保不齐得身负重伤，甚至挂在当场也是大概率事件。 而出离飞行器，难保四个敌人不会死而复生，执行空追击，最好是当场格毙，或作为海魂的早点用餐，然后三人一兽逃出生天，倒不失为两相兼顾的策略。 如此一来，也意味着对这架无人驾驶的飞行器置之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地勤机房是否有遥控设置，肖凡也不了解，这回事仔细一挼，还真有些两难。最难处在于，无人管束的飞行器翱翔空际，虽当辽阔无边的海域，但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根本是难以预料的事。 肖凡虽历经时空流浪，见惯了生死存亡，还算有点儿正义感未泯，这种完全不掌握的灾难，由自己一手造成，到底还是下不去这个决断。 说来话长，其实也是一转念间的事，肖凡问道：“天雅，会用机载微机系统吗？” 事实天雅早在驾驶室里到处摸索了，机载银光屏也调阅出十多个来，飞快地到处浏览。汪明明则依在她腿边，蹲着身子抱住天雅的长腿，那叫一个惶恐莫名，便如肖凡初见之际扮演的那只小花猫一般，温顺而怯懦。 飞行器设置量之大，数据之繁多，要说世真有人能快速掌握，那肯定非天雅莫属。 “大概会。”天雅随口作答。 “你来开飞机……是这架飞行器，能控制吗？”肖凡说着又迟疑起来，别说如此精密复杂的仪器，让他开个普通商务车，进入人流湍急的繁华地段，他都有手足无措感，既胆怯之至又顾此失彼，简直不要太狼狈！飞行器这玩意，他碰都不敢碰！ “试试吧，让海魂做好准备。”天雅手指一阵眼花缭乱的翻飞不止，一边说道：“如有不测，你们赶紧出去，我没问题，掉进海里不会死。” “天雅……辛苦了。” 肖凡话音方落，便在颠簸不稳的飞行器抱起汪明明，先行放到了趴伏一旁的海魂背，他从后端骑跨去，将汪明明紧紧拥在怀里，神情又紧张又激动，心脏的跳动沉稳有力，其实隐隐的恐惧感，他自己是了然于胸的。 天雅侧头，唇角微弯，折出一抹嫣然的微笑，到底没把这个回头的动作执行完毕，而是一丝不苟地在寥若云海的数据库里寻找答案，那当然是操纵飞行器的基础教程。</content> 一O七五、你知道我在等你吗（5） <content> 在这段摇摇摆摆之，飞行器的滞空高度一降再降，时速甚至一度下降到百码以下，那当真成了一片风落叶，打着旋子往下坠落。手机端 置身高空三百六十度旋转的4d观影体验，肖凡尚无不适之感，汪明明却尝了个新鲜，游乐场的海盗船、过山车还要刺激，而类似这种挑战心脏的玩具，汪明明可从来不敢尝试。 好在肖凡的怀抱温馨而安逸，身下的海魂背脊，更如星空疲旅的彼岸灯塔，坚实可靠处犹有过之，汪明明无数次张口欲呕，终究也没吐出来。 反观操纵仪器的天雅，坐姿之稳安如磐石，目光既到处流走，又不失凝重和专注，机身在空打旋子的危急时刻，她手指翻飞的动作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只见银光屏闪烁不靖，便可看出她阅读之快，效率之高大异常人。 两分钟后，飞行器打着旋子急速行，终于化作一道线性直冲天际，迅速抵达四倍音速，转眼间突破空气阻力，气流风阻之类的影响，在这样的时速下犹如不存在，总算是开稳当了，想必天雅对飞行教程的摸索小有心得。 “天雅好棒！天才啊你简直是！我欣赏你，天雅！” 肖凡原待探出大拇指，一想不妥，怀的女子可得抱紧了，置身飞行器机体，这玩意旋转不休，且如此速度之下，汪明明如果失手摔跌出去，重伤是断定无疑的，没见那四个坐卧不稳的原驾乘人员，个个摔得头破血流，身体各个部位跟舱壁亲密接触，肢断骨折绝难幸免，小命最多还剩下半条。 天雅呲着一口白牙狂笑，主人难得夸奖她一句，那叫一个得意非凡！头柔顺的假发随着激烈的动态零乱狂舞，她口却没发出声音来，看来专心弄懂飞行器的操作原理，仍是她的首要目标。 而肖凡有所不知的是，她至今没找到驾驶飞行器的教程，却找了一堆注意事项详加分析，此推断出其基本操作原理，稳稳地把机身带往高空区域，继续摸索相关控件的各项机能。 说天雅是天才，非但不是过誉之词，反而太过轻描淡写，远不足以形容她耸人听闻的智能程度。 既然天雅逐渐掌握到飞行器的操作原理，那四名从始至终未遭捆绑的驾乘人士，惊惧之念更甚，但这时候撞得七零八落的，再有任何不轨的图谋，也便无从谈起。 飞行器直降内陆地区，也在十几分钟之后了，距离次与春怀楼相会的行辕六十公里外的乡郊土高坡前停伫，这个悬停继而降落的姿态，倒弄得险象环生。毕竟天雅野路子出身，完全通过庞杂的注意事项说明，来反向指导飞行器的基本操作原理，最终飞行器卡在了山腰，看着也挺悬的。 四个驾乘人员逐一被扔出了飞行器，肖凡三人及海魂也接踵下机，好在舱室既开，手机信号也有了，通讯无误，这便跟春怀楼达成了联络，简略说明了当前情况，春怀楼即时派遣人员过来。 肖凡打电话期间，汪明明兀自没有离开海魂的背脊，且整个身都伏下去，浑身禁不住颤抖，这段对肖凡、天雅没造成多少惊吓的历程，给她带来的患得患失、惊悚感、无助感什么的，却是相当激烈，毕竟那是数千米的高空，一头栽下去可万事皆休。 “我说天雅你行啊，简直太行了！飞行器都会开，你简直是万能的！”肖凡笑嘻嘻的说道，终于有机会探出大拇指，“我欣赏你！难怪你家女神这么喜欢你。” 天雅在海魂身边又摸又蹭的，似乎刚刚发生的事不足一提，但听到表扬还是很高兴，连忙站起身来，点头如小鸡啄米，满脸期待地等着主人继续表扬。可肖凡词穷了，面对神采奕奕的天雅，竟说不出话来，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场景很是诡异。 汪明明看着也觉得新鲜，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天雅真的很棒呢，是我们大伙儿的救世主。” 天雅笑得更欢欣了，仰天长笑，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肖凡心说她救了你，可未必对我有救命之恩，但还是点头称是。 谁知汪明明继续说道：“肖凡快去抱一抱亲一亲，可不能让天雅被别人抢走了。” 肖凡愕然，张大了嘴，还未及表达看法，天雅却前一步，张开了挼起的紧身丝衣下纤细的双臂，说道：“谁也夺不走天雅。”这姿态吧，看似便等着肖凡的拥抱了。 要说对天雅，肖凡可还真没那么重的口味，虽说相处时久，天雅也是跟聂语晴相处得更为密切，其次便是她最钟爱的海魂。她这种诡异的生态吧，在肖凡看来，活得没心没肺的，头脑特别简单，情商断定是七、八岁孩童的水准，对各种新知识、新见闻的接受能力、消化能力，其效率又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这还真不好轻易评判智商。 眼前明眸皓齿的娇艳女子，在肖凡眼自然难启爱意，变异人的生猛，可不是他能消化得起的，其生态分明是个机甲怪兽，绝非普遍意义的人类。 他们相识于二号位面，除了起初阶段，由于行程需要对付恶劣的自然环境，潜水捕鱼、撬动冰山填海什么的，还有些摩肩擦臂的接触，此后传送到高武位面，回转一号位面，直到回归基准位面，肖凡跟天雅连手指头都未曾触碰过，实在是心理阴影过深，也不知道天雅这样的生态融入普通人族的生活环境，会有什么样的考量。 更不清楚的是，变异人会不会有生理方面的需求？ 肖凡忽然想到，这个于普通人类很重要的问题，对变异人而言，究竟算不算问题呢？居然从来没有顾虑过。 也许汪明明出于调笑，或者真对天雅寄予厚望，甚至由今晨飞行一事，对天雅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但既然天雅的双臂都展开了，抱还是要抱的，这一抱之下，肖凡很多想法变了，这世界观估计都得重新编写了。 居然顷刻间沉迷其，心底抑制不住的狂滔汹涌，天雅也是双颊飞红，犹如怀春少女般，偎在主人怀，整个人变得又软又腻。 汪明明的双眼瞪圆了，睁得越来越大。肖凡脸色很红，瞳仁都胀红了卉张的血筋，而天雅往日里尖利的嗓音，居然变成软绵绵的呢喃，娇小的身子没骨头一般缩进肖凡的怀里，双脚都已被抱得离地而起。</content> 一O七六、你知道我在等你吗（6） <content> 码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搬抬集装箱、载重袋装的工人，跟随打扫的杂役，督办看管的人士穿着不伦不类的制服呦五喝六的，还有距离海岸线两公里以外，区域空间堆积如山的货物，左近地带甚至有接踵连片的摊贩摆着冰柜、烤架、大体型锅炉等等物事，临时搭起了摊子，嘈杂的喧嚷声不绝于耳，远近一片哗然，气氛热烈而喜庆。 近海区域体积庞大的孤岛，经多年翻土打磨推展，早已非山林葱郁的景象，虽然未曾开拓多少现代化的建筑物，但岛屿沿岸搭了一座长达六百米的石桥，与天海临边的海岸线相连，那些在岛码放整齐的货物，均出自于迈尔威治。 接下来的事项，这批物资不是在露天区域进行临时搭盖遮蔽风雨，而是等待调运的大型机车到场，将物资带离海岛，通过那座宽阔的桥梁，机车运行通畅无阻。再其后便会发散全球各地，或为工业园区，或为科技园地，或为劳务密集的国度城池，输出的管道颇为多样化，却均早已布置好妥当的路线。 至于这批给孤岛带来临时繁荣的大股货源物资，归属在谁的名下，岛的工作人员、管事、劳工、摊贩与赶集一般跑来观望的数千计附近民众，谁也不知究竟，总之太阳岛当局保驾护航，想必是哪一家跨国公司的产业，甚至出自太阳岛皇室产业也未可知。 十几株枝头初绽嫩芽的百年古榕深处，搭盖了接连起来的两间墩实木屋，可能由于木屋的存在，这些开枝茂密的大榕树才得以保存，而木屋属于迈尔威治往年出海度假期间暂歇所用，所以内部桌椅、书柜、炉膛、床铺、电子仪器、照明设施齐全，甚至接入了一条数十海里外的晶岩气管道。 而当前的迈尔威治，却已是阶下囚，他坐在条桌前，双手双脚都是自由的，正听着坐在对面的那个来自东国的英俊男子侃侃而谈，放在桌面的食二指，下意识随之轻扣出声。 英俊男子是很多人的噩梦，尤其天使当铺的成员，那些参与方的代理人或主事人，纷纷束缚住手脚谨慎躲藏，唯恐遭到英俊男子不讲理的打击，甚或命丧当场，而这其却不包括迈尔威治。 以前他觉得自己并不畏惧杨烨，之所以藏得大多数合作者还要深，只因他有要事处理，而跟杨烨宣战，奋起反抗此人的恐怖袭击，更是要事的最紧要点，到如今落入敌手擒，身为阶下囚，更不存在畏怯之心了。 要死吊朝！迈尔威治手刃的海盗、各国官员、警缉司职也不在少数，枪决的范例不少，徒手格毙的更多，对于死亡，他见识过太多次了。有时候甚至会想到，自己如若死于病榻，那才是人生憾事。 该交代的早交代清楚了，不需要严刑拷打，迈尔威治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自身于对方的价值所在，假如杨烨想扶植一个傀儡政权，那是自己的一线生机。既然是生是死，皆受控于对方之手，那更无其他事项值得顾虑担忧。 “大概情况是这样了，理论看来，只要你回归太阳岛，登高一呼，执掌政权重新收拾这个烂摊子，甚至无须借重我们的帮助，你应该都能做到。”杨烨淡淡说道，算是给自己的一番说话做了个结语。 杨烨西部通用语的口语流利，迈尔威治也颇感欣慰，至少沟通无障碍，却说道：“你把事情想简单了，父王还在人世，我指挥不动军队，那些大臣也不可能被我策反。” “这还用担心吗？他走路都要人扶着，老乔治也没几年好活了。”杨烨说道：“只要你愿意，他随时可以驾崩，除非……你希望他活着看你登顶王座，用这个办法气死他也说不定。”他脸透着讶然询问之意。 迈尔威治摇头说道：“下毒不是办法，老家伙特别谨慎，身边的侍从都是祖祖辈辈跟着我皇室的家将，日常用度谁也安插不进去。” “那刺杀吧，总之，如果你认为他必须死的话。”杨烨冷笑道：“算把太阳岛击沉了，我也不是做不到的。” 迈尔威治犹疑许久，默不作声，杨烨吩咐从人取来酒瓶和杯子，分别给小巧细长的玻璃杯注满烈酒，两人对饮了一杯，没有下酒菜，显然迈尔威治早已习惯了自斟自饮，一杯下肚，紧绷的脸色都舒展开了，于是他注意到杨烨那两条金属义肢的反射光，不由现出讶异之色。 杨烨一眼瞥见，将长裤往下抖落，略作遮掩，淡淡笑道：“活该我倒霉，学人家假仁假义，总算捡了条命回来，还能坐在这里跟你喝酒。” 迈尔威治默然点头，自行斟了一杯酒，说道：“仁慈是绝对不可取的，这是我的导师对我的教诲，老家伙的陈词滥调好用多了。如果我对你没有价值，我建议你给我一发子弹。” “为了维持我的假仁假义，也许你能帮我找到你的价值。”杨烨微笑道。 “不外乎当你的打手，力所能及地帮你解决问题，在国际替你发声，但老实说，我们这地方太小了，维持岛群的安定都是每年必须面对的挑战，真没什么发言权。”迈尔威治说着提杯轻轻一摆，意示碰杯，随之仰脖子一饮而尽。 “把天使当铺的主事人全都杀掉，产业全都接进我的阵营，想必发言权会大一些。”杨烨说道。 迈尔威治笑道：“你想得太远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但是我今天，想必是活不下去了。”他说话时还不忘了给杯子注满酒。 “我猜也是，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些事，帮我解掉这个长期以来最大的疑惑。”杨烨说着语声变得低沉，“杀死温良恒的主刀人，究竟是谁？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背景？” 迈尔威治哈哈大笑，说道：“这我还真知道，但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没准让你多着急一段时间，没头苍蝇一样瞎撞，对我更加有利。” 杨烨不解道：“你都快死的人了，何必替别人操心呢？莫非这是个大人物，让你连死都要代他守住秘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排查起来范围很小了，我想我总能猜到的。” 迈尔威治咕咚一声又是整杯下肚，笑道：“那你慢慢猜好了。” 这话甫一出口，他脸色登时变了，立刻意识到自己忘乎所以了，当前可不是坐在一张公平的谈判席，这种身份认知的错觉，可是致命的！</content> 一O七七、你知道我在等你吗（7） 意外的是杨烨没有如预料中那般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当场格杀，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持杯喝了口酒，他是小口啜饮，所以两口酒之后，细长玻璃杯身看来，其中的酒液也才下去小半杯。 通常看来，这就是暴风雨将至的前奏了，迈尔威治的感觉尤其强烈。 虽然他自认为早已罔顾生死，到了此时，却禁不住发怵，于是他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再次饮尽后，情绪也镇定下来，似乎自说自话，实际上谈论起另一个话题。 “五岁的时候，他们就认为我非同凡响，将来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到我长大了一些，少年时期的我，其实不相信这种鬼扯了，但过了两年，我又开始相信……”迈尔威治絮言不休，说的应该是成长历程中的往事，“毕竟我这样的皇室子弟，家将亲眷还有那些大臣什么的，肯定会多一些誉美之词，我的成长环境你猜也猜到了，就是在阿谀奉承里长大的。我后来明白了，原来他们夸我这个那个，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一定程度上看，他们在为人处世方面，相比我可要真诚得多。” 杨烨不禁浮起笑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谈起这个，但他有的是时间，尤其还有耐心，大局已定的状态，是充分掌握一切的完满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享受其中。 事实上，太阳岛的政变蓄势待发，改朝换代什么的，仅凭杨烨一言可决。这就是人生的大自在境界，这就是他毕生求索的狂妄理想。与全世界为敌，相当于解开了束手缚脚的枷锁，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没有什么不敢做的，至于迟来的最终审判，这个世界终将履行它的正义法则，那都可以看作身后事，当下无须多虑。 “有一天人们不再夸奖我，不再指出我身上可能有可能没有的先天优势，这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失落，我总会想起小时候，五岁那年，父王把我抱在怀里骑在高头大马上，也许他有些吃力，你知道，那时候他都快七十了，而且身体也不怎么好……”迈尔威治眼神迷茫，又透着温馨和眷恋，显然陷入了过去的岁月回忆里难以自拔，“可父王没有把我放下来，他带着我检阅部队，骑行的仪仗队伍穿得很华丽，银色的绑腿，金光闪闪的肩章，还有那顶特别古怪的帽子……” “帽子。”杨烨微笑点头，他没见过太阳岛的仪仗队穿着情况，想象不出来古怪在哪里。 迈尔威治却也没解释这种帽子的具体形态，端起斟满的杯子看着内里晃动的酒液，接道：“父王在随从护卫下，骑行大马抵达的位置，每支队伍的士兵都向父王敬礼，然后单膝下跪，带队的军官还会五体投地，去亲吻父王的马蹄，那是我最喜欢看到的一幕，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后面的队列士兵，就会踢踏军靴，发出噗噗的声响，声音很整齐也很热烈，好像他们正在向我行礼，而那时候我才五岁。” 他仰头一饮而尽，念道：“噗噗、噗噗、噗噗……”随之自嘲般哑然失笑，手又伸向了酒瓶，看来平日里就酷爱饮酒，酒量不浅。 杨烨笑道：“所以……你要争夺王位，从你五岁的时候就种下了野心，让别人向你跪拜才是……你真是天才。” “人都是这样，由奢入简难，处在我这个位置，不争是不行的，说起来你……”迈尔威治端起酒杯，大概是想说，贵族的生态你一普通老百姓怎么能懂，这话终究没说出口，随之再次饮尽了杯中酒。 酒瓶是七百五十毫升的容量，此刻即将见底，谷物水果纯酿的五十八度烈酒，迈尔威治喝了这许多，居然面不改色，脸容俊郎如初，在普通人里也真是海量了。 杨烨随手提起酒瓶，又给他杯中斟满，酒瓶彻底空了，这才说道：“所以，我们言归正……” “是李信杰。”迈尔威治右手中指碰了一下杯子，却未提起来，只是盯着杨烨的眼睛，“杀温良恒的，就是你们最信任的兄弟，这个人在魔道里好像叫炎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杨烨面色微微一僵，随之取出手枪斜斜指过去，冷声道：“你说什么？” “炸弹是我……吩咐手下人提供的，干粉制剂高燃炸药，半径三十米内见效。”迈尔威治终于把酒杯端起，他猜测这应该是人生中最后一杯酒了，于是侧目瞥了一眼装饰简洁的空酒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温良恒的尸体都找不到了，在高温下汽化了，对吗？” 当初替狂暴猪收殓尸骨的情景浮现眼帘，那座僻静荒芜地带的衣冠冢栩栩如生，蓦然间悲从中来，杨烨提枪的手晃动了几下，说道：“喝吧，喝完了好上路。”原来他是用枪筒指向迈尔威治手中的酒杯。 “我必须死，是吗？”迈尔威治端着酒杯的左手纹风不动，他酒瘾再大，这最后一口总还想着拖延一下，片刻也是好的，没准就会迎来转机。 杨烨淡淡说道：“本来你不会立刻死，你我之间不是没有合作的余地，但你是谋杀温良恒的主谋，我就不能不杀你。” “为什么？”迈尔威治瞪大了眼睛，大为不解的样子。 “复仇没有原因，或者说，复仇本身就是原因……”杨烨沉声道：“喝吧，别废话了！我赶时间！” “或许我还有别的价值……”迈尔威治见到杨烨分明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连忙改口道：“我会把你的联络方式，提供给另一方人马，他们就能联系上你。” “目的何在？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杨烨随口问道。 “因为你的家人在他们手上，但他们联系不上你，就连威逼利诱什么的都无从谈起。”迈尔威治半只脚踩进了阎王殿，面临生死关头，语速也快起来，“我认为应当给他们，也给你……给彼此一个机会，一个谈判的空间。” “这不可能。”杨烨断然回绝。 一O七八、你知道我在等你吗（8） 他心知肚明，家人如有意外发生，云飞扬必会于第一时间给他传递消息，自己绝不至于至今蒙在鼓里。 而迈尔威治落网成擒已达四日之久，也就是说，这件事至少发生在四天之前，也许时间还要大幅度往前推。 这四天里，杨烨被随从秘密护送下，得到积极的治疗，但两条小腿当场就消失了，其间相连的脉络骨骼在高温下异质化，倒是封闭了血管，未造成大出血的致命状态。 张玉强跟蒋涛分别参与过对迈尔威治的提审，刑罚根本用不上，迈尔威治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知事项交代得一清二楚，对天使当铺的布局种种，参与的势力方、代理或主事人，无不和盘托出，既无丝毫抵触情绪，更别提反抗了。他抱持的断定不是以死明志，而是驯顺配合，以求那个不可知的转机到来。 杨烨阴沉的神情，笃定的语气，迈尔威治一目了然，也便瞬间理顺了头绪，顿悟过来，恍然道：“你当然有你的消息渠道，但对你前妻的境况，就算是你，可能就掌握得不那么确切，我要猜的不对，你可以纠正我。” 杨烨神色数变，双眼骨碌碌转个不休，轻轻吁了口气，持杯一饮而尽，略带颓然地说道：“你是说叶欢是吗？她……被你们抓了？她还活着吗？” “一根毫毛都没掉过，你尽管放心。”迈尔威治说道：“抓人的那一方人马也不归我管，我也是无意间得知这条讯息，提供给你参考。但据我猜测，或者说换作是我，在无法跟你沟通谈判之前，是不大可能动她的……你不需要乱想。” “动了又怎样？反正不在我掌握中了，这个女……”杨烨心下隐隐作痛，这句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突兀异常。 迈尔威治察颜观色，见了杨烨这个模样，抓紧时机追问道：“就这条消息包括下一步的联络方式，计划什么的，能否换回我的命？” 杨烨斜睨着他，分明脸色不善了，忽然说道：“你就敢信我闲话一句？不怕我调过头来就翻脸不认账，依然要杀你？我这个人对人格信用什么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怕，但我别无选择，我还想当我的岛主国王，长远看来，我这个人对你未必就毫无价值。”迈尔威治神色坦然，说完后甚至将杯中烈酒也喝光了，想必心下已有计较。 杨烨沉默半晌，果然将手枪收回腰间，问道：“他们是谁？什么手段可以联络？用你的还是用我的？” “用我的方式好一些，毕竟你有人质……你的女人在他们手上。” 迈尔威治认为杨烨必然会因此投鼠忌器，所以需要研究商榷一个万全的接洽方式，给彼此谈判营造出相对公平、平等的局面。 杨烨随后跟张玉强、蒋涛又商议了一番，决定采纳迈尔威治的方案，当然商量的时候是避着楚楚的。如今这姑娘送也送不出去，更不敢轻易遣返六龙湾、台州港这两处天道公司的大本营，天知道途中会有多少天罗地网等着截获她。 对于杨烨遭到的重残伤害，楚楚又愧疚又痛心，仔细回想起来，却又责怪杨烨充大头，硬要当那个滥好人。毫无疑问，杨烨失去的两只脚，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他自己，好在总算保住了性命，仅仅丢掉了两条小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且事后杨烨供认不讳，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不提其余，失去双腿的他，更不曾有只言片语迁怒到楚楚身上。这又令楚楚纠结而苦楚，自责继而心疼。 ………… 西岭省一行势在必行，且为即时出发，十多名军官的来到，也打断了肖凡如火的热情。 汪明明这样柔弱的性子，也没指望自己的威严能节制肖凡的欲念，总算肖凡虽然看似情绪异常，尚余残存的理智，到底没有当着陌生人的面，就此对天雅发起征伐。只不过天雅娇喘细细的样子太过诱人，显然心绪起伏较大，汪明明连忙拥着她走到一旁，离神色很不对劲的肖凡远了一些。 如此一来，悄然趴在一旁的海魂，谁也没顾上管它，怪兽狰狞恐怖的模样，可就再也掩藏不住了，被这些军官瞅个正着。 同时被押解回去的，还有四名伤痕累累、骨断肢残的飞行器驾乘人员，这四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自然免不了严刑拷打，他们的家人、亲朋包括一切社会交往，很可能都撇不开干系。 至于原先安排的仪仗，知悉春怀楼夫妇出行一事的所有相关人士，不仅全然替换，且全然遭到抓捕禁闭，其中有两名为最初追随春怀楼至今的实权人士，一为保全组长，另一位是他行政、生活一把抓的司务长，于春怀楼麾下大权在握，实为首屈一指的人物，那更须严加看管。如今敌我不辨，再小心万倍也不过分。 随驾有数以百辆防弹甲车，并且低空掠阵的燃油飞行器也有二十多架，春怀楼夫妇及肖凡、汪明明、天雅同坐其中一辆大体型商务车，宽敞的后座尽可安置海魂，开车的正是天雅，她驾驶技术之纯熟高超，稳妥和灵动均达专业水准。 于途中便谈起政审方面的疏松，还是白雪梅起的头，这位传说中的第一夫人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谈到知人善用等情况，她认为问题不是出在平日随从的筛选上，而是出在人事组织架构的根本上。 春怀楼率先肯定了妻子的意见，依靠血腥手腕统治麾下是行不通的，要加强的是方方面面的背景调查工作，机制架构组成的忠诚度，在当下的环境里，应作为相关考评制度的常态。 汪明明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她也插不进话题，索性不开口。天雅开着车，嘴巴可闲不住，随口就是大加赞誉，觉得姓李的跟姓白的相当靠谱的样子。 肖凡拥着汪明明的肩头，坐在春怀楼夫妇的对面，却盯紧了天雅脑后的假发，柔软笔直的发丝在行驶中轻微的起伏态势，这时候不屑道：“扯什么呀你们？发现内鬼，当然要揪起来一网打尽，把他们的家人亲属，一个个午门问斩才对！否则谁会怕你？春哥不是我说，你这人手腕子太软了，那可不行，以后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 一O七九、你知道我在等你吗（9） 春怀楼与妻子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茫然，并且春怀楼注意到，白雪梅冲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似为提醒他警惕，又似陈述一项事实。他们夫妻俩心意相通，白雪梅的想法春怀楼瞬间领悟，意思是你看到了吧，你这位小兄弟的思想有多危险。 “所以，手腕子要硬起来，就得大开杀戒，杀得人头滚滚，让人家胆战心寒，就……就能解决问题了？”春怀楼心下失笑，语声中也就带着戏谑。 汪明明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个大军阀说起话来都很吓人。 肖凡却面色如常，答道：“那只是手段，或者说次要的目标，而非根本目的。春哥的根本目的，或者说主要企图，当然就是把整个东国置于麾下，至于要不要登台当皇帝，那都可以将来再议，而当下的重要事项，是要揪出内鬼，那些有可能泄露你行踪的敌方卧底，你所过之处，有没有可能被敌人布置过监听设施，等等情况都要排查清楚，以确保下一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当前的环境下，不杀一批是不行的，杀人立威，表明的也是你的态度。” “至于严刑拷打，追根溯源，春哥的属下总有一些人才吧？到那个时候，可容不得手软，你别想着还来个什么说服教育，斗争时期必须执行清除计划，该剿灭的剿灭，该抓捕的抓捕。”肖凡说到这里，见春怀楼夫妇俩的眼睛越瞪越大，不由耸了耸肩，“我就是这么看的，你们别这么盯着我，怪难为情的。” 他这样说话，汪明明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肖凡这人行事风格一向简单粗暴，这才更符合她对肖凡的认识。 春怀楼讷讷然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巴又闭上，白雪梅却道：“是否需要严刑拷打暂且不论，提审的结果不难揣测，这些暂时拘禁的家伙，肯定不会全然叛变，否则我夫妻俩小命都没了，但就算不曾冤枉的奸细内鬼，来源不外乎两处，天使当铺或者东国其他的势力圈，肇事的直接当事人自然不能放过，牵扯的党徒、幕后随从，遣送出去也就好了，何必多造杀孽？” “你说的遣送，是指放生？”肖凡问道：“给不给武器？给不给吃的穿的？还是扒光了抛到野外？” “武器是肯定不给的，但基本的吃喝，还是要供应一些，以后多加小心，加强一些审核方面的环节，也就……”白雪梅迟疑少许，接道：“也不确定是野外吧，只是在我们的领地之外，得确保有军阀出具文字签收，这个包袱我们也就丢下了。” 春怀楼欣然点头，妻子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可算心有灵犀。汪明明看着这个美艳女子的眼神也柔和起来，这个第一夫人跟自己年纪相信，当真是菩萨心肠，跟动辄喊打喊杀的肖凡截然相反。驾驶机车的天雅撇了撇嘴，透着不以为然。 肖凡却讶然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而且这些人留着就是祸患的根源，除了给你们今后的行止制造麻烦，还能有什么作用？” “为什么一定要有作用？”白雪梅反问道：“梨子，按照你的观点，没有作用的人，就应该灭杀，那我们该杀多少人才算完？” “你们做的是开创盛世的惊天霸业，可不是做慈善来的……”肖凡语声更其讶然，转而问道：“遣送的话，也包括那四个抓捕归案的飞行员？” “他们只是小卒子，是杀是放，也没有多重要了。”白雪梅说道：“你们三位今天受了委屈，也可以把他们交给你们，以作补偿。” 这话可就有些不友善，情绪化突出，春怀楼连忙打圆场：“寒梅别这么说，这四个人肯定要详加问询的，具体出自谁在幕后主使，包括我们遣出的飞行器何去何从，都有待进一步调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我那架飞行器是机房遥控的，减免了人员伤亡，梨子应变机敏，连飞行器都会开，还顺利捕获了四名凶徒，这可是大功一件。” 肖凡轻叹一声，不禁大感无趣，心说自己真是多事，春哥夫妇一般无异的懦弱退缩，又怎能成为东国的明日英主？这便无话可说了。 后面的交谈有一搭没一搭的，无非是对西岭政权的调查研究，各方面搜集线索得出的些许观感，挟以昔日魔道生涯的事项回顾。 肖凡对春怀楼夫妇的认识，总会时时浮现奇怪的看法，仿佛这对夫妻正对着自己演戏，说起事项来高屋建瓴，假仁假义的姿态做得十足，他根本也信不过，如此东国首屈一指的枭雄人物，行事作风竟能柔和到如此地步。这到底是表现出来给自己看的，还是当真如此？ 随行的车队既规模宏大，浩浩荡荡地跨越野地，行驶在或由前朝遗留或新建不久的省境国道上，速度和机动性上，较之独行机车远为逊色，抵达西岭省境内，已然夜幕深沉，自然遭到极为隆重的接待。 夹道迎奉的人员队列漫无边际，花环挥舞旗帜飘飘，而得知李春夫妇即将抵达的消息，却仅在一个小时之前，草创的迎奉班底也算是反馈迅速。 迎接的数百名官员中，苏华跟卫文雅赫然在列，他们以华联社这一民间社团组织为名，在东国各地广泛开花，西岭省亦有分号，此前已游说多日，跟当地军方达成了各项口头上的约定，一直苦等春怀楼亲自认可。 春怀楼不来，这些口头约定就很可能作废，他既然来了，经过友好商榷，各方面广泛寻求合作，口头约定就可能成为将来的施政方略。 虚置良久的晚宴，肖凡作为贴身护卫随身作陪自不待言，汪明明也被临时冠以特别助理出席，天雅更不可或缺，扛着包裹严实的海魂，像扛着一架大提琴般，被安排在紧靠白雪梅的右席，对着左首入座的肖凡一个劲地打量。 此前肖凡一再嘱咐过天雅，在这里不要乱说乱动，老实吃点菜饭就好了，最好不要喝酒，最多浅尝辄已，最好不说话，天雅用书面语确认，这叫“一言不发”。她的总结受到汪明明的夸奖，不禁喜笑颜开。 一O八O、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0） 这样的晚宴，按照肖凡的见识加以归纳，吃的是政治饭，席间无论谈论什么话题，他自己都不插言，就汪明明这样的性子，更无须嘱咐，绝对是一言不发，连筷子都很少提起，还是肖凡给她挟过几道菜。 吃还是要吃饱的，肖凡食量既大异于常人，索性就是狼吞虎咽，吃相粗鲁引人侧目，毫无拘束之感，唯有天雅恣肆的吃相能与之匹敌。 参与晚宴的，能坐在这张桌子前的人，显然无不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但在肖凡眼中，也不过就是蝼蚁罢了，除了春怀楼夫妇，谁也引不起他的重视。 于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很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奇怪的惊悚事件，满桌丰盛的菜肴，居然飞快地遭到一扫而光！ 须知这可是一张极为宽敞的席案，整整四十个座椅，满员都不会显得拥挤，而每个位置都有低频扩音装置，不至于出现发言需要嘶喊的难堪现象。 今晚除了春怀楼、白雪梅、肖凡、汪明明、天雅和她身旁座椅上的海魂，次席便为汪华和卫文雅作为居间关系人而存在，七人以外，对席位置坐着十六人，均为西岭政局最能拿主意的话事人。也就是这张装饰精致华美的椭圆桌席旁，坐落了二十三名来宾，包括一只封套包装严实、秘不示人的怪兽！ 菜肴酒水果饮甜点早已安置齐备，单论菜肴，玲珑剔透的各色盘盏就有五十二只，纵然过于精致所以内容含量较少于普通餐馆，但几乎全然进入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的口中，食量也委实惊人。 变异人天雅虽然生冷不忌，什么都敢吃，地球生态衍生出的化学物质均能消化吸收，但食量较之普通人也差相仿佛，加之行车途中还顺便进食过饼干蛋糕等甜品，这时候还真不怎么饿，吃了几口就停了。 尤其还在于肖凡这种粗鲁的吃相，当此场合目中无人的态度，究竟李春为什么要带上这样的愣头青？ 此前通过介绍，肖凡也作为李春的特别助理被引荐过，难道特别助理，就是指他特别能吃？反观他身边的女子汪明明，低眉顺眼的极为乖巧，连筷子几乎都没动过，这才是一名称职的助理，应该有的姿态嘛！ 毕竟这样的场合，参会人士可不是为了饱餐一顿来的，那是比诸进食重要千倍万倍的接洽谈判，很可能会带来权力的移转交接，地盘的易手，各项合作条件的商榷……用餐既为隆重接待的仪式范例，也是到了约定俗成的用餐时间了，晚宴的用意，既属碰头会的性质，又属彼此试探口风的阶段。 肖凡肆无忌惮的姿态，除了让西岭方面的相关权力人瞠目结舌之外，就剩下目瞪口呆了，有几个人筷子还没放下，借机扬了几下，干等着李春发声斥责这名随从，此人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之举，委实令人发指！而其食量之惊艳，倒还在其次了。 白雪梅脸现不豫之色，谁知春怀楼还未说话，肖凡却率先开口了，语声大大咧咧的：“什么情况？就这点儿？你们喂猫呢？还有没有了？饿着呢！”他说话间没有跟任何人对视，只是环顾转盘席案，仅剩清汤寡水，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此前认可了这是场政治饭，此刻的行为却不符常理，表现相当出格。 卫文雅露出不屑之色，苏华面带苦笑张口欲言，却没说出话来，此前就数他话多，滔滔不绝的，他可也不是此间的东道主，肖凡这状态也不知深浅，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反而容易得罪人。 “很抱歉，是我们安排不周，这位小……肖助理还饿着是吗？我们立即让后厨准备，尽快按原来的配置，再开一席如何？”这位品貌端正的中年人，看似言辞恳切，其实谁都听得出来，满满的都是嘲弄，有几人跟着笑出声来，其中就包括卫文雅，笑声尤其尖利。 汪明明侧目看过去，跟卫文雅的眼神对视起来，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心想这个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当众取笑肖凡。 “对不住啊各位，我这位小兄弟特种兵出身，饭量确实……” 春怀楼一言未决，肖凡打断道：“那就赶紧安排吧，饿着呢，我看你干说不做的……你们可别在饭菜里下毒，我好言相劝。” “下毒的立刻弄死。”猝不及防的，天雅尖声叫道。 席间登时哗然一片，一名白发红脸膛的魁梧老人摔杯而起，提起宽阔的大手掌，把桌子拍得嘣嘣响，戳指怒声叫道：“你什么东西？到了这里还敢口出狂言！” 春怀楼的脸色也沉下来，白雪梅伸手过来挽住他的，很快便十指交缠，握得紧紧的。好好一场两方势力的会唔，居然变成如此难堪的局面，真是无妄之灾，肖凡这个害人精！她这次却把丈夫的心思猜错了，春怀楼是对魁梧老人的话感到不舒服，而不是对肖凡有意见。 总算苏华打了个圆场，旁人也纷纷表示出息事宁人的姿态，在没有造成针锋相对的骂战之前，把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给息止下去。 晚宴之后的谈判，本着彼此尊重的态度，遵守人类的正常作息习惯，就得交付明天来进行了，加上肖凡诡异的搅局，虽彼此抱持礼敬，终究有些勉强，名符其实的不欢而散。 苏华晚间携同卫文雅，去往春怀楼的临时行辕拜访，得到夫妻俩的热情接待，肖凡恰好在场，于卫文雅视若无睹，却对着苏华一番较为仔细的打量，说了一句“你这人不错哦”，然后便左右拥着汪明明、天雅的肩头，离开了这间客厅，留下四人叙话。 苏华与卫文雅并未办理结婚手续，但许久以来形影不离，也相当于宣告了情侣关系。于夜深时分离开行辕回到宾馆房间，却不由浅论了几句肖凡的话题，这个人的确是有些奇怪，怎么看也不像李春的随从下属，倒像是恣肆无畏、粗鲁、嚣张、能拿主意的土霸主。 “我倒觉得，春哥……就是李春，还要更加奇怪呢。”卫文雅忽然岔开了话题。 苏华点头道：“的确，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他居然甘之如饴的样子，我要是李区长，早就寝食难安了，睡觉都得睁着眼睛。” 一O八一、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1） “我说的不是他跟那个傻小子的关系……”卫文雅一阵迟疑，见到苏华浮起讶异之色，却转而说道：“整晚就见他老婆在那里夸夸其谈的，我就觉得吧，李春这个人没什么才干，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权力或者财富，估计都来自于他老婆吧？” “也许他老婆富可敌国……呵呵。”苏华开了句玩笑，随之摇头道：“绝对不可能的事，哪怕他老婆是财阀世家的后裔，是全球首富，也做不到李春眼下这个程度，有一点你弄错了，财富和权力于李春而言，不是拥有，而是夺取，并且他仍然走在持续夺取的路上。” 卫文雅嗤之以鼻，清秀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的意味，说道：“我可没看出来，李春这家伙有什么真才实学，有什么雄才大略。” “这个人不简单的，你可别小看了他，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说实话，当初你把他带来我们的聚点，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他那时候对你……”苏华欲言又止，却呵呵笑了两声，接道：“应该是有点儿那个意思吧？”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好色之徒！”卫文雅神色间表露出嫌弃和鄙夷，却很快转为无奈，说道：“这次见面，他装的又诚恳又谦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拿自己当大人物了！我猜他心里肯定在说，你卫文雅也看走眼了吧？我李春会有今天……呸！” “当初瞧不起，今天让你高攀不起……李春要真这么想，也符合常理，但我觉得，他未必还会把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挺忙的。”苏华微笑摇头，接道：“他确实很忙的，就称日理万机也不过分，其实我很佩服他，这人是个实干家。” “我觉得李春这个位置，你来坐才是合理的。”卫文雅这话说出来，却没多少含情脉脉的意味，反而颇有些咬牙切齿，显得大为不忿。 苏华食指撮唇“嘘”了一声，疑神疑鬼地到处观望，宾馆的客房套间属于私人地带，理应不存在监听设备，但看他这模样，却是相当缺乏安全感。 “别乱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苏华沉静地说道。 “今晚就……就不要去了吧？”卫文雅试探道，神色更加无奈。 “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现下你我作出一些小小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苏华俊郎的面容透着神色真诚，言辞恳切，说出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来，卫文雅简直难以描绘自己是什么滋味，心说你是跑去睡人家军阀的老婆，不知道多得意呢，哪里就牺牲了？为此作出牺牲的是我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也很可疑，为了一些所谓高尚的目标，革命性的事业，自己的情人去跟别的女人睡觉，为什么属于自己的牺牲？牺牲的是什么？是温存的时间机遇，还是对情人出轨的容忍？ 苏华接着解释道：“今天对我很重要，此事一旦成形，达成我们起初的预期，我就能进入李春的核心圈子里，将来各方面变化，操作上也就多了许多余地。晚上你也看到了，姓肖的小子在中间搅局，本来很顺利的事，明天又会多出难测的变数……对李春来说，他要真爱护这位小兄弟，大不了一走了之，就当没来过，区区一个西岭地带，李春还真未必放在眼里。对我可不一样，这就是我晋身的阶梯！我认为你应当能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 “嗯，我理解。”卫文雅的神色又变柔和，瞳仁里却跃动着奇异的光芒，“去吧，把那个妖精干翻！”她语声低沉，却显然情绪激烈。 苏华探手捏住她白皙柔滑的下巴，轻声笑道：“在我心目中，你才是最迷人的妖精。” “死相。”卫文雅娇嗔。 两人又亲热了一会，苏华返身出离宾馆，于春日里更深露重的凌晨时分，踏入浓浓的夜色中。 ………… 春怀楼夫妇于夜安歇的所在，却非临时行辕，既然有人找上门来拜访——不管这个人是谁，纵然是亲人或故旧——下榻处就断定暴露了，必须换地方。 肖凡次日醒转，跑去区长卧榻处一看，也自心下了然，通过电话联络，不久后会合起来，便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今天最重要的议程，敲定各方面合作事宜。 将省境地盘全然收编，从物资、民众到国土区域一并收入麾下，重新配置建设计划，是春怀楼夫妇亲身前来的初衷，事情不可能顺利也早在预料中。西岭省目前的区域首脑，不介意在营商环境上两地进行广泛对接，也便默许了李春政权于文化层面上的渗透，当然不是没条件的，漫天要价在所难免，率先要确保的，是这群参与会唔谈判人士，他们各自的利益诉求。 集中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利益判断，两方面有不同的价码认定，彼此绕来绕去，加上居间的法务工作者提出合法性与道德约束，又平添诸多枝节。 双方既不愿意坦然揭开自己的底牌，连让度空间的底线在何方，也均莫衷一是，因此扯起来没完没了，直到暮色深沉的晚间时分，春怀楼夫妇尚自口干舌燥地据理力争，肖凡冷眼旁观，却忽然省悟过来。 西岭地方当局的意图，绝非领土内的民生基建事宜，他们已然放弃了控制权，只想着举家移民海外，也因此才会提出一堆不靠谱的要求，各项获取资源的条件。要求的内容里，大半是春怀楼难以给予满足的，所以资源的让度就会大幅度倾斜，最好的情况是短平快，迅速将大宗物资变为硬通货，以利于他们逃生之用。 作为这西岭军政方的执棒人，不管最终的谈判结果带来多少利弊，他们是断定无法在东国再待下去了，地盘的易手意味着权力的丧失，还想在春怀楼的麾下执掌要职，这样的清秋大梦，一开始就没人抱持幻想。 于是，在谈判眼看将因晚餐的到来，而暂时中止之际，就连天真直率的天雅都三缄其口，肖凡这个愣头青再一次开口：“你们还是明说吧，要多少钱才愿意放手？才能帮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出国安居的用度？” 一O八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2） 此言一出，白雪梅跟春怀楼这边满脸愕然，继而陷入深思，对方一众谈判对象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很快便有人会过神来，连忙出声反驳，且随之七嘴八舌的嘈杂热烈，把这个貌似严谨而肃穆的会唔活动，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谁说我们要出国？” “肖助理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就要定居海外了，这简直……” “胡说八道嘛这就是！” “移民是件大事，大家谁不是拖家带口的，没有人随随便便说移民就能移民的。” “东国当前这个形势，咱们这帮人可不好走。” “小伙子信口雌黄，区长大人想必是不能同意的。” “对，李区长，李夫人，两位千万别误会，我等绝无此意。” “我们心甘情愿追随两位麾下，绝无异心。” …… 这回轮到春怀楼夫妇俩瞠目结舌了，苏华和卫文雅这对情侣作为推动其事的居间人，也均沉默下来。就算本来还有些发愣，都觉得或许出于肖凡突发奇想，信口开河什么的，此时见到这些人一个个急于澄清的样子，反而将肖凡预言的可能性放大。 这些家伙想变卖领土，继而出逃海外，很可能确有其事。 那么反过来说，这些人一旦离开，省境军管的统治权自然易手，于此前的谈判阶段，对方的诉求就变得一目了然，不外乎要钱要物，以利于自我流放海外后，安身立命之需。这么一大群人，也许还有大批未曾坐上谈判席的随从、亲眷等，他们所需的补给，打通关卡的通行证，折换成硬通货的话，资金量断然是个天文数字。 也所以他们才一再提出无理要求，不惜在各种不相干的事项上反复兜圈子，私底下目标指向明确，就是多要物资多要给养，以给自己争取更大的财富傍身。 谈判到了这个阶段，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连随后酒菜异常丰盛的晚宴，也氤氲在一股无法言喻的尴尬气氛中。 菜肴之所以丰盛，当然就将肖凡这个大胃王考虑在内，事到如今，可没人敢不重视他，这个小伙子神经兮兮的，但说出话来，当真令人惊悚莫名，必须小心对待。苏华跟卫文雅看着肖凡的眼神都变了，这人莫非是李春的秘密武器，故意带出来打头阵，肆意妄言的？ 无酒不成宴，酒后更无商榷重要议项的道理，宴毕也就各找住处休息了。于夜肖凡带着天雅同乘海魂，巡视领土般到处一番游走，凯旋归去，次日领地军区就炸营了。 西岭当局的掌权人不知是遭到洗脑，还是来自于其他方面的压力，以几位首领为主，发表各种神智不清的通告咨文，表达出对李春政权大军入驻的欢迎姿态，春怀楼的反应也是飞快，迅速调兵遣将，占领要塞，撤换编制，未费一枪一炮，很顺利地就把这个庞大的地域吃下去，但心下却禁不住恚怒。 肖凡的贸然行动，事先完全没有知会过春怀楼，换作运筹国事的战略层面，这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更何况，这样的威迫勒索手段，大为不符春怀楼此前征伐的怀柔态度，知悉内幕的人虽少，总有暴露于公众的一天，对他在东国的声誉也会造成极大影响，就像是一张撕不掉的创疤，再也难以撇清关系。 甚至白雪梅认为，哪怕此行谈不拢，迫得西岭当局倒向另一方，也并非不能承受的代价。而肖凡自作主张，由中横插一杠子，利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事情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带来极端恶劣而深远的影响，此人已非危险足以形容，实在是败事有余！ 春怀楼口头上没有认同妻子的看法，心下却深以为然。 肖凡丝毫没察觉这位老大哥的情绪，与较为应付式的态度变化，反而洋洋自得，觉得这回事处理得相当漂亮。他倒没有恃宠而骄、居功自傲之心，只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总得体现点作用，才算是对得起春哥的器重、信任，否则这护驾一行，又未曾遭遇人身安全问题，需要他出手护卫的事件一件都没发生，那就相当于白跑一趟了。 充分体现过自身价值的肖凡，三日后便带着两女一兽回返六龙湾，临行前，还一再诚意殷殷地邀请春怀楼夫妇去往海岛做客，那边大群老兄弟、老朋友，必将扫榻相迎，尽情欢聚。 春怀楼礼貌地点头应允，欢聚的日子总有到来之期，而最不放心的无疑还是流亡海外的杨烨，提起这个话题不免忧心忡忡。肖凡则大大咧咧的，认定杨烨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出事，所以白雪梅态度奇怪而突兀的冷淡，他反而没注意到，或许只是没放在心上。 送别的人里面，苏华赫然在列，这人最是热情，握着肖凡的手只是不放，对他的敬重和大加赞誉透着发自肺腑的诚挚，肖凡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混血儿简直太懂自己了，马屁拍得如此不着痕迹，绝对是个少见的人才，很值得栽培重用。 于是他把自己的意见，当笑话传达给春怀楼，春怀楼连声称是，只看华联社的布局之早之深远，在各方势力间的广泛渗透，就可见出苏华举足轻重的能耐。 肖凡这边一旦离开，苏华却连春怀楼的面都见不到了，包括表现得跟卫文雅一见如故的白雪梅，也以事务繁忙为由，始终拒不见面。这对价值观耐人寻味的情侣，终于意识到政客的翻脸无情，他们俩果断被打入了冷宫。 苏华情商极高，将李春曲折的心理变化看得清澈而精准，这位区长是对肖凡这位小兄弟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了，肖凡越对他赞誉有加，李春只会越恨他。再加上李春的客套称颂也意味深长，什么叫“渗透”？看来李春已经对他产生了猜忌之心。 卫文雅则有不同看法，她认为李春小家子气，看到昔日追求的女神心有所属，并未为之痛悔继而表现失常，不符合李春内心构画出的假定憧憬。 这倒给了苏华一个崭新的主意，此人城府之深于此可见一斑，情人口不择言，引发他狂涛般的怒意汹涌，却忽然平静下来。 看着这个兀自青春娇嫩的小情人，苏华也禁不住思绪万千。女色什么的李春自然不缺，就当前第一夫人的容貌横向比较，尤其白雪梅母仪天下的端庄俊秀，更远非卫文雅可比，但有一点，白雪梅断定及不上自己的情人。 如果情人所言非虚，卫文雅可是李春没有追上手的女人，这一段已然沉没的感情，也许可以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价值。 一O八三、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3） 于内陆地区待了整整四天四夜，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随在春怀楼夫妇身旁，夜间休眠终究还是要分开的，以肖凡的性子，抓紧一切时间登录魔道，那绝对是必须的。 汪明明跟天雅也每每通过相同的时间段登录魔道，游戏进度没落下多少，初期阶段也轻松，lun tán里有大量玩家的前期攻略可作参考，加上东华帝国庞大的成员、仓储供给端，装备、技能、游戏币、任务指南等等应有尽有，简直不要太顺利。 玩法师的汪明明职业转正后，数日间便冲破五十级，天雅玩到四十多级的时候改主意了，删号重入新手村，练了个刺客职业。如今魔道里删号更加轻易，无须经过五雷轰顶的惩罚——也不存在主城神坛了，基本属于命令确认式，通过魔法空间找本职业导师交谈一番，再经过玩家本人三次确认，就算删号完成。 而天雅游戏天赋之高，对战斗节奏掌握之精准，人物角色适应之快，改换近战职业之后，轻轻松松便追平了汪明明的等级。而且她伙伴意识还很强，一路陪着汪明明探险猎奇，同进同出同上同下，刷怪练级、交付任务什么的都要陪同一起，也变相促进了汪明明玩魔道的兴致，变得积极而热衷。 汪明明在故乡位面几乎没接触过大型网游，十多年前腾讯公司推出的“菜园”养成类游戏，一度风靡全国，她也囿于年纪太过幼小，家境过于贫寒，成长的地域过于闭塞，当初对互联网的了解仅限于耳闻，成年后倒是玩过愤怒的小鸟等智能手机app小游戏，兴趣也不大。打发时间的话，基本还是看微信小故事、励志、鸡汤文等让人泪水涟涟的东西，因为数码时代来临之前，她连过期的便宜时尚杂志都不买，没有培养出阅读的习惯。 对魔道感兴趣，于汪明明也是一段特殊的体验。 她跟天雅皆以原名作为id进入魔道，当然还得加点儿数据或字母的后缀，魔道里已然存在重名。 四天以来，肖凡每当进入魔道，总会在第一时间收悉何方静的讯息，显然何方静于他回归之后，在线时间极大地延长了，加上情郎不在身边，蹲守游戏端静候，不失为最稳妥的策略，因为肖凡当前的衰竭状态，要顺利渡过剑神任务，还真就离不开何方静的扶助。 好在两万只妖魔怪物的收割，即将迎来收官之期。 这样的数量靠脑子逐个点数是记不住的，而剑神任务不存在进度提示，只能依靠系统记录，“你格杀了一只树精”、“你格杀了一只石妖”等等，以肖凡生效的最后一击作为参照，加以系统消息内置表单的统计，约略得出当前的完成度。 回归六龙湾这天下午，按照何方静的预想，今夜应当足以达成任务目标，肖凡或许能就此摆脱衰弱状态，或许不能，与姬青青许久未曾联络，由于肖凡没有听命从事，删号重练，姬青青的态度，总感觉有些意味深长。 肖凡性子也拧，既然抉择坚定，对这件事的态度较为执拗，索性也不去跟姬青青联系，所谓灵魂伴侣，就他与何方静偶尔粗略探讨，感觉上早已流于形式，或者只是停留在字面上。总之，肖凡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对姬青青的行为进行约束。 事实上，姬青青携手劫贫，漫游在无穷位面之间，有强大的姬青青伴随于旁，永不停息的旅途更无凶险之虞，两位剧＂qing ren＂物的探索征伐，深度和广度皆有着大范围的拓展，她们的收获自非物质层面，纵便仅为虚拟世界的物质，而是更多作用于心理、脑海等智能层面，对时空法则、量子波段、重力潮汐等等方面的领悟。 星辰核源力的汲取，已被她们置诸脑后，而真实存在的世界，其社会形态、人文景观才是她们的终极向往，于是，如何凝结出实体面貌，以人类的体型身段出现在人类世界，是两人的最新研究课题。 如无生态星球的探测继而本体呈现，姬青青就算再活一万年，也未必有类似设想，换言之，若无灵魂伴侣野山梨无意间的揭秘，也不会激发姬青青找寻现实中生态位面的想法。宇宙间因果相随，承接转合，由混沌走向有序，再走向不可测知，可见缘法奇妙，难循其因由。 ………… 系统：恭喜你，你完成了剑神晋阶任务：三、天道寻踪。 任务奖励：伤害技能刺魔提升至学师级。请自行查看。 系统：勇武的、幽默的、威严的、英俊的大陆勇士，由魔丹人发布的剑神任务至此全部完成。敬请勇士整理行装，打磨技艺，踏上你的神级旅程，前方仍有无尽征途等待你去开拓，无数宝藏等待你去发掘，你的魔道人生必将波澜壮阔，精彩纷呈。 魔丹人的祝福：奔月录{启动启发}。请于个人仓库查收。 魔丹人的奖励赠品，简意说明倒是首次见到，好奇肯定难免，但肖凡更关注的首要方向，肯定是自己的衰弱状况，究竟有没有因剑神任务的完成得以恢复，于是原地跳脚，一会儿总算摸索清楚，既感惊喜又有些淡淡的失落，仿佛身体或者意识层面，被剥离出去一些什么东西，而且这玩意怎么捞也捞不回来，究竟是什么也闹不清楚。 身负重压步履蹒跚的衰弱感已完全消失，恢复身轻如燕的以往状态，肖凡的惊喜是不言而喻的，但失落感就有些不明所以了。何方静与他相拥欢庆，很快这不明所以的失落感也消失了。 便于肖凡收悉系统消息的同一时刻，立足于各大位面的魔族，均感到一股生生剥离的痛楚，那是深入灵魂的丝丝隐痛，毫不剧烈，亦非难以忍受到影响当前的行动，但没有一个魔族得以幸免，无不感受强烈。 位于魔帝宫那座巨岛上的魔族，大股残兵弱将，他们较为虚弱的体魄，经魔尊留下的图腾印记汲纳天地元力，无时无刻不在洗礼和催化各自的魔躯，他们由力量本源被生生抽离的感受则更加突出。 当其时，不幸暂留魔帝宫，静卧修养参悟剑魂阵的战王俄尔伦，忽然间睁开双眼，泪流满面。 “我魔族同胞速速归来相见，魔尊已死！” 俄尔伦大放悲声，须臾间冷风暴、爱飞儿、向非凡、傅雷、撒旦、阎罗等大批战将趋身赶到，痛哭流涕。 {本章完} 一O八四、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4） “小猪死因查探中。当心炎神！” 收悉杨烨这条消息，云飞扬愣了好一会神，又仔细读了十多遍，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反复观看，确认牢记无误，关闭了类似石英载面的终端，功能上看来，这十一个字就此彻底消失，文字不会消失，但构成讯息的字面含义，已不存在于地球。 接下来，云飞扬就接着愣神了。 他洗澡冲凉，换洗晾晒衣物。他早与家人分开居住，独栋公寓楼也是方便，三层的居室更是久作考量的决定，真有危机来临，区区不足二十米的高度，以他如今的超凡体质，跃身跳下去自然毫发无伤。而且他至今未交女友，不管在屋子里干点啥，都不愁打扰别人。 然后出了趟门，找家餐厅点了一堆吃喝，浅尝几口才发现，这么一堆东西根本吃不完，浪费可不是美德，于是要来几只纸质餐具，冷静异常、有条不紊地分装打包，打包结束又察觉不对，就这几口对付下去，还没吃饱呢。 索性带回去慢慢解决，这一路走神思恍惚，又错过了两站免费公车，于是缓缓往回踱步，拦停计程车什么的，云飞扬是不予考虑的。 跟炎神称不上有多少交情，此人思维敏捷，行事果决，对着春怀楼云也好，阿火也好，态度一向不卑不亢，想开玩笑就开玩笑，什么话都敢说，从不畏怯。云飞扬对此还是很佩服的，他就做不到，或许只是因为，在他对自我的认知上，一向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既参入不进大事件中，所以最好就三缄其口，努力藏拙。 但杨烨既然把消息直接发给他，他就必须要有所决断，杨烨身在海外影踪全无，跟故交老友沟通的机遇有限，云飞扬就成了一道枢纽或者说桥梁。 换言之，事到如今，终于轮到小透明云飞扬拿主意的时候了。 当心炎神！ 这话该跟谁说？或者说，这条前不靠村后不搭店的消息，令人心生悚然的消息，传递给谁最合适？ 搞不好传进炎神的耳朵里，其一是引发他的愤怒，其二的话，没准会转化成云飞扬的杀身之祸！ 想来想去各种想，各种举棋不定，云飞扬总算看明白一个核心理念，杨烨发送了这条消息，终究不能置之不理。否则这条消息就是无效的，不值得重视的，继而推导下去，杨烨就没必要发这条消息，还要特地加上一个感叹号，这个符号杨烨可是很少用的。 相对来说，杨烨最信任的兄弟里，张玉强现在是他的结伴队友，跟他一同纵横海上，鹰击长空，肯定要排除在外。春怀楼忙于国事运筹，领土的争夺，也得排除在外。其次便是伤无痕、雷阵雨、钱猫、炎神、随心所愿、忆终年、随便死等等，包括消失一年之久刚刚归来的野山梨，再其次，云飞扬想不起来了。 如果他脸皮厚点儿，自己应当老实不客气地居于首位，但云飞扬一向脸嫩，传说中的内秀是也。 于是他在褚如明与张峰之间徘徊良久，这两个人谁最有可能对这条消息引起重视，而且能够紧守隐秘，不会向外界广泛泄露？ 云飞扬回到居处，甚至取出了一枚硬币，打算掷一下看看运气，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选定了张峰。假如利器真如其温厚的形象，应当不至于被他在游戏里截杀一回，就此记恨在心，褚如明确实神经兮兮的，间歇性发作总令人怀揣不安，敢对他托付信任的人估计脑子也进水了。 比如杨烨。 云飞扬被自己不敬的揣测吓了一跳，连忙拨通张峰的手机，手机里断然不能谈起此事，找个野外地带，最好就是游戏世界的空旷地带，那就不愁被别人监听到了。 “是阴谋吗？”张峰的回答出人意表，接着问道：“比如约我去哪儿见，然后再堵我一回？我琢磨着很可疑啊！” “不是啊！怎么会呢？利器大哥你别误会，上回你也没掉装备，否则我会还你的……” 云飞扬都语无伦次了，张峰截声道：“既然这么隐秘的话，为什么不在游戏里找我？” “对哦。”云飞扬恍然道。 “所以呢？” “所以我们见一面呀，不是为了再堵你一回……对了！露天市场可以约哦！这就可以确保我，不是为了完成刺杀行动。利器大哥，你觉得呢？”云飞扬的语声透着迟疑。 张峰笑道：“那行，看来事情还真不小，你定地方吧，上线密我，我在玲珑位面。” “哦好的，玲珑位面是吧？谢谢……利器大哥的信任。”云飞扬说着挂断了电话。 张峰忍不住撇撇嘴，这人的礼貌吧……透着那么奇怪呢？ ………… 剑神晋阶任务完成，居然再无后续任务，肖凡略感失望，衰弱状态得以恢复，倒是个未见文字的奖励。 奖励的“奔月录”经他亲身实验，居然是可以登月的传送门构建系统，属于一种机关术，传送的指向并非当前位面的山峦河川，亦非其他时空的位面，而是当前宇宙的外太空。奔月只是泛指，除了登月的实践，还有恒河沙数的星辰，皆能传送过去。 至于各个星系彼此间的潮汐引力，或者对白洞、黑洞、暗物质等天体物理上的设想，在奔月录这个传送门面前都不叫事，直接就是远程登陆。 肖凡在何方静的陪伴下，飞转了几十个星辰，很快就玩腻了，除了从前的燕云大陆，今天的无尽海，其它星辰没有生物的景象，活火山或耸人听闻的板块移动倒是见过不少，但连液态水都没见过。看来游戏里模拟的主要范本，仍是现实中的世界，所幸游戏时空的气候效果，作用于人的亲身感受，被大幅度抹消了。 从此时起，肖凡与绝大多数战斗型玩家也无异样，老实练级，迫切于抵达百级之后，试炼神级转职副本，再就是碰运气渡过超神级，这样一段玩家的必经之路。 但每当来到现实世界，分明大变样了，而且谁也没发现他的变化。只是多日无梦的肖凡，察觉自己时不时便会陷入沉梦，有时候参与友人欢聚的宴会，周边场景很是热闹，或许半分钟前他还曾起身敬酒，然而坐回桌椅不久后，居然有一种置身迷梦中的错觉。 而且那些梦如此真实，犹如处于魔道中，触感，气味，还有身临其境的种种疑幻疑真。 。m 一O八五、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5） 总算肖凡理性尚存，没有陷入“庄周晓梦迷蝴蝶”的精神分裂状态，终究还是能厘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幻，尤其跟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神智就会特别清醒。 也所以好几天过去了，除了他本人深知无误，却无别人察觉他的异状。 于是他找上了一周未曾谋面的聂语晴，那是距离这幢霸王居三个街区外的一座写字楼。 现实中没有意识海，肖凡无法跟姬青青取得联系，就算游戏世界沟通无障碍，跟姬青青显然也是说不明白的，而聂语晴这样的科学家，总会给他一种无事不通、无事不懂的万能印象。 这未免有些高估，人脑生物电现象不是聂语晴的研究领域，她也所知泛泛，精神异常受控于性格、回忆、促发事项，包括人与人先天及成长状态物理上的差异性，仔细论起来极端庞杂，按照聂语晴的归纳，也就是精神受控于**，这都是物质本身构成的结果，也许那个物质渺小入微。 换言之，无论一个人心智正常与否，这一切均来自于物质构成，可能哪一块排列分布异常，或遭遇惊吓及物理创伤，精神病患者由此诞生。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肖凡笑道：“也许……可能我没到精神病的程度吧？” 聂语晴在他脑袋上左摸右捏，换到他脸上两只手都用上了，将他的脸捏得各种变形，好一会儿后舒了口气，说道：“挺好的，没问题，放心好了，你没疯。” “这是什么……高科技检测手段吗？”肖凡纳闷道，聂语晴在他脸上左右一番抓捏，他动都不动，特别乖。 “是啊，掐……掐脸一算！呵呵，你可以回去了，好吃好睡，长命百岁。”聂语晴随口调笑。 肖凡笑道：“我这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也不给我泡个茶捏个背什么的，这就要赶我走，太没人情味了吧你？” “找你家汪明明去……对了，还有小静，蓝水蓝……”聂语晴说着居然脸红了，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大sè láng！” 不出预料，肖凡的双臂立即攀过来，拥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直把聂语晴抱坐在腿上。 这个女人瘦弱而轻盈，身高与汪明明差相仿佛，与肖凡在时空流浪中近墨者黑，总算开了荤戒，背叛了素食主义者的阵营，体重有所增加，较之肖凡初识之际丰腴了少许。肖凡感知大异于常人，立即用行动来证实自己的赞许。 聂语晴欲拒还迎，继而热情如火。两人多日来不曾相见，聂语晴倒也不是彻底陷入研究物性的疯狂趣味中，而是跟肖凡父母同处一间大屋子，还有其余三女萦绕左右，她也委实拉不下这个脸，关键还在于，她比肖凡年长了好大一截。如今分开来，以博物研究小组领头人的名义，离这一屋子诡异关系远远的，感觉上是轻松了，思念之情却与日俱增。 好一番缠绵之后，终于说起正事，关于魔尊的意识寄体、白日幻梦之类的心神异常，两人遭遇的事件、各种生态景象极为玄幻，难以解释的状况层出不穷，因此谈起这样神乎其神的话题，只要没有旁人在场，倒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 但纵然他们俩，也厘不清这整个流程的前后顺序。高武位面有生态存在的迹象，已然历时数万年，当地的君权统治与及寒门望族等人类繁衍延续，虽经各种不统一的诡谲记载和谬乱排列，不宜轻信，但几千年的过渡是必然存在的，所以，这关魔丹人什么事？他怎么就变成当地的神君，以某种超凡脱俗的形象呈现，于数百年前打理出这片异域大陆的生态，继而绵延至今？ 魔丹人是基准位面的一款游戏，衍生出的剧＂qing ren＂物，为游戏背景故事服务的虚构生命，脸谱化都谈不上，与魔尊、剑神及一众神殿仙人类似，甚至没有跟玩家发生任何实质性的联系，截止目前，魔丹人仅存在于传说中。 至于魔尊意念以肖凡为宿主，聂语晴听说过几次，一直惘然不解，直到此刻听肖凡娓娓道来，总算明了这整个过程。数日之间，肖凡或由本体或由意念所及，渡过了多个生命轮回，也难怪他心境大变，性情既暴戾嗜杀，日常相处中看来，又透着与世无争。 时光不是白白流走的，人生历练更不是白来的，当如此漫长的岁月堆积在肖凡身上，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对生命、对人生会有什么样的感悟，靠推算、靠猜想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聂语晴看着肖凡坦然而专注的眼神，心下却不禁隐隐作痛。 这个也许谈不上深爱的男人——对聂语晴来说，爱恋这回事，存在与否都不见得重要——但到底投付了一段感情，终究带来一些荣辱与共的意味。 “我们回来了，你知道吧？我们已经回家了。”见后者顺从地点头，聂语晴嗓音放得更加柔和，透着说不出的温情脉脉，接道：“基准位面，或者说东国……或者说地球吧，是我们成长的地方，这里的一切……最主要包括所有人类，都是我们的同胞，放眼人类史，广义上我们同根同种，就算狭义上看，你……” “不要滥杀无辜，我懂了。”肖凡点头笑道：“我听你的，保证不跟陌生人轻易挑起纷争，前提是，他们也别惹我，最关键是不惹你们……所有我关心的人。” 这看来条件还挺苛刻，聂语晴忍不住轻叹一声，说道：“总之你记住，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解决问题完全付诸暴力，其实还有很多迂回的渠道……” “我不出门！我天天待家里玩魔道，我不跟人打交道就好了，就不会跟人家发生口角，很多争执也就消弭于无形了。”肖凡静静说道，这或许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暴戾人格，逢事简单粗暴的处理手段。 聂语晴对着他仔细一番打量，似乎要搞清楚他是不是在说反话，肖凡对着她连连点头，意示坦诚。 一O八六、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6） 显然肖凡的态度再诚恳十倍，聂语晴也是信不过的。 这位情郎嗜杀成性，心志早已入魔，什么道德规条律法约束，在他这里均形同虚设，当真导致各国当局的抓捕行动，激起他的叛逆之心，凶性大发，那绝对是生灵涂炭，加上海魂这种匪夷所思的异世界凶兽，也受到肖凡的有效操纵，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或许正义终能战胜邪恶，但到了那个时候，很可能整个国家民族给他陪葬，都不足以填补他的滔天怒火。 如今尚能对他加以节制的，或能将他的戾气导引为祥和，唯有亲人、朋友、恋人。可惜肖凡恋人太多，每个恋人的视野、价值观迥异，比如汪明明一向温顺，无论肖凡干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她也不会提出任何意见。尤其还有姬青青这个神通广大的仙女，那更不用提了，随手毁灭人类种族，将一座生态位面从星系中就此抹消，估计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如果你真能这么想，我们陪你归隐田园，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聂语晴忽然说到这里，接道：“回头我跟明明，小静，还有蓝水蓝商量一下，我估计她们也会同意的，天雅不用说，她最听我的了。” 肖凡讶然道：“为什么要归隐？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吗？我现在的生活状态，跟归隐也没什么区别呀。” “大隐不适合你，你只适合小隐。”聂语晴开了句玩笑，正色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别岔开话题。” “我也没什么不愿意……但不行啊！我还有朋友呢，还有我妈呢，春哥的事业蒸蒸日上，阿火又在外面亡命天涯，我觉得……我得帮他们，我能帮他们！”肖凡说起来振振有词，心下却有些慌乱，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自认为无名小卒一枚，为什么要学人家大人物归隐田园？为了自命清高吗？ 聂语晴定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说来说去，你仍然舍不下这一切。你这帮朋友吧，没有你的帮助，他们过得也很好。我要这么说你别不高兴，你真觉得自己的力量，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吗？” “如虎添翼，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嘛。”聂语晴的打击已不至于激起肖凡的怒气，反而甘之如饴，笑嘻嘻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咱们不闹事，与世无争……我不会把家乡当成二号位面三号位面的，你安心好了。” “你这么说话，就表示一定要加入到各种斗争里去，你觉得我应该安心吗？”聂语晴转而说道：“一旦有你参与其中，你就会用你最的手段解决问题，事情必然会闹得不可收拾……听我说完！”她见肖凡张嘴欲待插言，连忙加强语气阻止。 “这次你带着海魂往西岭省一行，我也听天雅提起过，或许你觉得自己功劳大大的，但外人不知究竟，你可瞒不了我，区区一省之境的小地盘，只需要制服那几个重要人物，于你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以为这么做李春会感谢你吗？你这就是喧宾夺主！置李春的权威有如无物！而且置李春于不义，他们夫妻俩等你离开以后，不知道背后怎么议论你呢！”聂语晴说着语气逐渐激烈，居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肖凡黯然许久，迟疑道：“李……春哥，你认为春哥会怎么看我？” “当然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胡乱作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还会有什么好话吗？”聂语晴话说到这了，也就收敛不住脾性，接着问道：“我就问你，这件事之后，李春感谢过你吗？白雪梅呢？有没有向你当面道谢？” 肖凡下意识摇头，忽然醒悟般，说道：“春哥当我面说过，梨子这家伙不错，干得漂亮，当时天雅还得意呢，我倒觉得没什么好得意的。” “呵呵，梨子这家伙！”聂语晴的笑声很冷，随之又袭身拥住肖凡，婉言道：“听我一句，这个繁华世界再多姿彩，我们敬而远之才是上策，眼下是各方军阀势力之间的斗争，将来大局定夺，诉诸于朝堂之上，必然就是派系权力斗争，政治斗争，不要说朋友之间的交情，骨肉血亲都没有交情可讲！咱们没必要趟这滩混水，对不对？”她说着略微仰起脸颊，注视着肖凡的眼睛。 聂语晴身段姣好，肤质白皙而凝滑，容貌娟秀，如此美目深情凝注的俏丽模样，肖凡看着便忍不住心猿意马，迟疑了许久，终究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很偏激，春哥不是这样的人，阿火……至今生死未卜的，我更加不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退避三舍……”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聂语晴又叹了口气，拥着肖凡的双臂松开了，眉目间满是无奈。 肖凡问道：“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这花花世界，舍不得你这一身本领，还没施展出来就悄然隐退了，舍不得……唉！不说了。”聂语晴神色间大见心灰意懒，显然认为无法劝服肖凡，这个话题已没有深究下去的意义。 “小静认为，我有这么多女人，是在一条很不堪的路上，马不停蹄地往下坠落。”肖凡缓缓说道，也不知为何，下意识抱得聂语晴紧了一些，声音却很是低沉，“她的意思我理解，也就是说我在堕落，贪得无厌什么的，她没有明说，但我明白。” 聂语晴看着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下很有些讶异，这样的话题还是首次听到肖凡自行谈起。 “所以我要证明我的价值，我是可以让你们心甘情愿跟着我的，而不是因为别的……如果我做错了，你们……尤其是你，要告诉我，要纠正我。”肖凡说着说着，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了，迟疑道：“说不定，我是说有可能的话，我还能走回对的路上去。”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仔细斟酌词句，聂语晴也便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肖凡接道：“别人怎么看我，就算利器大哥……我妈也好，怎么看不起我，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而且我不需要你们以我为荣，觉得哎呀，这男的好厉害，跟着他做人上人好安逸呀……我不需要！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事实上我们已经分不开了，我们在生命中拥有彼此，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以拥有你们为荣。” 聂语晴将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泪水悄然滑落，竟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7 一O八七、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7） 不知由何时起，肖凡每当登入魔道，径行练级、回陆地、徘徊在魔法空间等正常游戏生活，总会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身后有个影子正尾随着自己，回头看去，三百六十度原地旋转，张目四外环顾，又什么都发现不了，而这般排解不开的感觉，很可能于剑神任务完成之初已然出现。 他倒没觉得多恐惧，只是白日幻梦的状态越加突出，时时涌现的疑幻疑真，令肖凡感到，仿佛置身现实世界，也有一个影子在跟随着自己，有一双眼睛正悄然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普通人如若遭遇类似情况，疑神疑鬼继而悚然而惊几乎是肯定的，假如排除了休息不够等睡眠问题，理性一点的人，可能无须亲友催促，自己就会去寻医问药，找神经科或精神科医师诊疗一番。 所幸肖凡早非普通人，脑神经包括肌体断然迥异于常人，而且他会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初步认识，这个一直尾随自己的影子，居然是善意的，至少也是对他无害的。 因此他尝试与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达成沟通，办法无疑就是心念转动、意念上的交流。现实中肖凡不存在聂语晴这样神奇的意识海，诸如心念驱使的变化，也不可能作用于他人的脑波活动。仅有的应用面，是针对海魂的，在半径十米左右的近距离范围，他可以给海魂发布指令，且能反向掌握海魂的喜怒哀乐，暴躁或烦闷，百无聊赖或欢欣鼓舞。这情形也挺神奇的，肖凡倒习以为常了。 跟聂语晴见面的当晚，肖凡做了个纯粹意义上的梦。因为此前他刻意让自己睡着，应用于时空流浪过程中的休眠指令开启，他给自己下达了指令，顺利进入休眠状态。 之所以说是纯粹的梦，肖凡本人是有体悟的，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现实生活，基本上活在疑梦疑真的状态里，进入魔道便会恢复正常，或者跟他心爱的女子亲热缠绵中，幻梦感也会消失。除此以外，哪怕是跟张峰交谈，跟母亲叙话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梦境中。 而且没有被强行扯进幻梦空间的鲜明感受，自然而然的，悄无声息地倏然滑落，对肖凡本人的生活来说，也未必造成了多少障碍，但在旁观者看来，此人貌似特别容易精神恍惚，则显得缺乏朝气，暮气沉沉。 梦里的景象倏忽万变，多是记忆深处的内容，那些过去遭遇过的事件，那些踏足过的地域，那些曾经有过接触的人。也不乏玄幻、卡通、仙境等奇异的情境，梦醒之际，肖凡直觉认为，这很可能也是自己曾经历过的，只不过自己忘掉了，而梦——毫无征兆的白日幻梦，将这些记忆重新捡拾起来，将他的意识牵引了进去。 这个纯粹的梦，跟普通人的梦境并无差别，曾经肖凡作过无数次这样的梦，虽然零散的故事内容不会完全雷同。 而这个梦较有条理，既前后有序又颇富内在逻辑，他梦见了狂暴猪。 起初有一群人同行，小心翼翼地络绎前进，走在光影黯淡的黑夜丛林里，高大的不知名乔木纷纷勇猛生长，枝繁叶茂，在丛林里大规模抢夺养分，争取生存空间，以至于地面上几乎寸草不生，或板结或湿滑的土壤地面，行走其中不得不小心。 肖凡潜意识中有个模糊的判断，他们应当是结伴去做某个任务，这个任务对玩家角色的壮大，自然有着极其必要的促进作用。但这个任务具体有哪些细节和要求，他并不清楚。 走着走着，同行的大群伙伴越渐零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接一个消失了，直到走在肖凡前面的那名伙伴蓦然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肖凡随口问道：“小猪，还有多远？” “快了，最多半个月就能抵达。”狂暴猪回答。 “半个月的话……”肖凡有些打退堂鼓了，在梦里缺乏明晰的价值判断，该不该放弃也无从谈起，但他退缩的想法明确无误，这是有原因的，“我会想念小静的，还有明明……对了，从前魔道的总设计师聂语晴，也是我的＂qing ren＂呀，兄弟厉害吧？然后水蓝……你知道的了。”他还记得那年正月里，在狂暴猪家乡的一场欢聚。 狂暴猪笑了，挤眉弄眼的，于是胖乎乎的圆脸更见敦厚，随之说道：“你当然厉害了，你是最厉害的，当初兄弟们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最重要还是你的运气，真是全人类的幸运儿。”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肖凡应声，心底里对往事一番极速回顾，不免沾沾自喜。 月色如银，透过繁茂的乔木叶片和枝杈，在漆黑的丛林深处洒下斑驳的光影，夜色下春风徐徐，送来木叶的清香，虽置身如此渺无人迹、幽黯深沉的地域，仍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或许……还用不到半个月呢？”狂暴猪不笑了，圆脸上带着期许之色，似乎很期待肖凡能陪同一起。 得他提醒，肖凡省悟过来，忽然止住了脚步，说道：“不行，我得回去哦。小猪你别误会，不是不想陪你，做个任务那么久，我觉得你也放弃好了。而且……我不能离开她们那么久，到时候被别人抢走了，或者她们看我又玩失踪，移情别恋什么的又爱上别人了，我可怎么办呢？”说到这里也就想到这里，他是真的很苦恼，情绪分明变得焦虑起来。 “不会的，她们既然爱你，心里有你的，也就容不下别的男人了。”狂暴猪忽然问道：“梨子，你深心里……扪心自问的话，其实你是不信任她们的，你觉得忠诚只是你对她们的，而不是她们对你的，是不是？” 肖凡大摇其头，否认道：“不对，你弄错了，你错在拿爱与不爱，来匹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这才是对我无效的。我相信她们的忠诚，但我从来不相信这一套！哎跟你说这个没意思，你这家伙恋爱都没谈过……” 一O八八、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8） 他忽然止声，想着这话有够打击人的，狂暴猪的自尊心受伤了！ “梨子，你还记得吗？我已经死了。”狂暴猪苦笑道。 肖凡愕然，往昔的记忆潮水般涌入梦境，就在他很清楚地认知到，当前遭遇的确为梦境之时，周边的场景越加显得斑驳而空旷，枝叶凋零，近处的乔木甚至大范围流失，包括眼前栩栩如生的狂暴猪，惟妙惟肖的面容和身形，与及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越加隐约。 隐约的还有那个熟悉的语声：“我不陪我去，我也得跟着你……我跟着你……” “为什么要跟着我？” 貌似时间紧迫，肖凡下意识提高了音量，高声问道。然后他就醒了，由卧床间一翘而起，随手就在附近一番摸索，当然除了被单什么也没摸到，跟母亲同住，床伴就别指望了，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均被隔离开来，他休眠所在的独立空间，仍然是这间书房改装的卧室。 “我想跑来的……没跑掉，你磁场比较强。” 肖凡仿佛听到这句说话，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设想出来的，因为他已经醒转过来，常理看来，他不可能听见梦里的对话。语气倒是挺像的，幽默，调侃，很像狂暴猪生前在朋友间的交谈习惯。 这会儿终于貌似醒悟过来，跟自己如影随形，那个看不着摸不着的影子，很可能是已死的狂暴猪留下的电流波段。而进一步思虑下去，当初向狂暴猪叔婶承诺过的，要去案发现场，寻找捕获狂暴猪的生物电残留一事，至今未及成行，肖凡也觉得羞愧且歉意涌生，这回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得找姬青青商量一下，她断定有办法，纵然做不到，好歹也有个交代。而想到需要求助姬青青，肖凡又大感别扭，这位灵魂伴侣巴巴等着他删号呢，可他没同意还在其次，一意孤行之下，居然就此解决游戏时空的负压问题，身体衰弱的状况一并解除，这样的结果，面对这个客观事实，姬青青脸上可有点挂不住。 肖凡认为，很应该照顾到姬青青的脸面问题，但他对姬青青脸皮的厚度，认识尚嫌不够深刻。所以他先跟聂语晴通了一段激情四溢的电话，直到被明确地否定后，再次登入魔道，正迟疑着怎样跟姬青青开口，不想这位灵魂伴侣先开口了。 “魔尊已死，梨子哥与青青之间再无隔阂。” 肖凡“哦”了一声，根本没往心里去，说道：“有个事还得咨询你一下，一个人死了，尸骨无存，能否通过生物电的残留，让他恢复神智、记忆这些？哪怕是在魔道这样的虚拟时空。” “狂暴猪。”姬青青顿悟，应声道：“他死在你们的世界里，活不过来了，纵然曾有过弥散在时空中的魂魄碎片，也无法进入魔道时空，就算他的魂灵能被超脑捕获到，以粒子态重新构成的讯息波段，或为草木山水的组成部分，或再次凝结为智能生物，亦非狂暴猪这个人物角色。” 她察觉到肖凡阴郁的情绪，重复了一声：“他死了。” 好半晌后，肖凡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再无反馈讯息，姬青青早已不知所踪。 ………… 魔尊之死，并未在魔族中掀起轩然大波，总之他早已不存在，在玩家的魔道经历中，这个大魔头，理所当然的反面人物，只是传说中的剧情npc，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飘然远遁前留下的图腾，给魔族同胞淬炼魔躯、顿悟功法的石柱法阵，并未因他的逝去而消失，依然安如磐石般矗立于魔帝宫。 但影响还是很大的，带来的后续波动，甚至危及到种族存亡。 起初只是战王俄尔伦的独立行为，悲愤于魔尊神魂俱灭，他哭天喊地，指天怼地，也是族裔里闹得最欢腾的一个。囿于他强大的实力，超然的地位，素著的威望，各种丑态毕露，不体面的举动谁也没跟他多计较，何况不管他怎样发泄，初衷总是正义的。 至少就魔族同胞看来，战王是在哀悼魔尊的逝亡。 图腾印记至今犹在，但魔尊作为魔族的精神图腾却再难依仗，所有族裔，甚至包括冷风暴这个亦人亦魔的高端战将，亦感到心底里空落落的。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丧心病狂的俄尔伦，竟将这股悲愤之情转化为滔天的战意，向广泛存在的人族发起挑衅。 如今无尽海、寒武大陆、玲珑位面与及大量做过系统记录的生态位面，恋栈不去的人族，极大程度上均被玩家所占领，玩家这个物种，处于游戏世界，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杀死了也能复活过来。这个道理战王并非不懂，早在冷风暴脱颖而出之前，就有大批归顺的玩家加入过魔族阵营，那时候的战略目标，指向的还是被玩家占领的地盘领域。 更令人意外的是，如此必然徒劳无功的行动计划，竟然得到大批量魔族战将的齐相拥趸，有权有势的战将，纷纷向魔族内部发布猎杀人族的任务，这分明不符合常理！ 冷风暴千算万算，等着人族强盛之日，预见中人族鞭骑所指的征伐没等到，却等来了战王这样的猪队友！俄尔伦躁狂的行为，头脑不清醒的发泄，必然会把魔族推向万劫不复之境！ 不久后，爱飞儿咨询冷风暴的意见看法，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样不合理的做法，也会在魔族阵营里得到大批拥护者。 正因为这是游戏剧情的自然推演，这些或重要或名不见经传的战将，只是剧情的一部分，看着智能程度很高，其实不过是扯线木偶，跟着剧情走而已。 超脑运转的剧情走到眼下这一步，认为魔族该灭亡了，所以魔族同胞勇猛精进，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找了一个十足脑残的理由，勇敢地走向灭亡。 如此而已。 也正因为冷风暴并非纯粹的剧＂qing ren＂物，他有着身为玩家的自觉和思考方式，结合他的利益取向和价值判断，所以才会觉得不合理，不理智，不符合逻辑。 如今普遍存在的神级、超神级玩家，断定觉得很合理，这正是顺利剪除魔族阵营、进行种族tu shā的良好契机，道德和剧情设计上都毫无阻滞，魔族的存在，就是玩家们刷怪攒积分的最佳渠道。 更令冷风暴悲从中来的，是爱飞儿的态度。这个女人谈到战争和对人族的征伐，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洋溢着亢奋的光芒，这果断是取死有道。 冷风暴确信，他有责任救她，他要对她进行思想再教育，他要带她离开无尽海，离开玲珑位面，他们要躲开这个灭顶之灾。 那是新的世界秩序开始的地方。 {本章完}7 一O八九、你知道我在等你吗（19） 以发布任务的形式，对广泛的玩家群体施行猎杀行动，通常构成不了较具规模的战斗场面，但战王每每亲至，挟雷霆万钧之威，那便会造就极为浩大的气势，且魔族的主要猎杀行动，均发生在空前繁荣的玲珑位面。↑菠』萝』小↑说 这座星球地域广阔，尤其陆地板块占据了七成以上地表面积，是寒武大陆的近百倍，是昔日燕云大陆的两百倍！ 正因为如此盛景处处、宝藏多多的星体，无形中吸引圣域、魔道两方玩家，将游戏生活日常均放在玲珑位面，数以千计的任务、刷怪地图上，人族堆聚的密集度之大，更远在现实世界最繁华的都市之上。 人们习惯在陆地上居住，虽然不乏海滨城池，海洋上的孤岛城市或群岛国度等等人流集中的繁华地带，但无不因循于战乱、瘟疫、逃亡等多种历史因素，人类自从建立城市文明以来，自发的抉择仍以内陆地区为首选项。所谓逐水而居，一则为游牧民族追逐水草繁茂的胜地，对水源的追逐，也是以可饮用的淡水为准。 类似的生活习惯，也被广泛的玩家带入到游戏这个虚拟时空，战王率领一众部族，来到玲珑位面大肆屠戮人族，貌似既方便又见效卓著。把整个魔族同胞拖进深渊，变成人族戳力打击的对象，继而亡种灭族，无疑更方便了。 事已至此，冷风暴连阻拦的念头都未生起，只是跟姬青青知会了一声，果然得到“自取灭亡”的评价，也没必要再多作纠缠了，所谓大势所趋，魔族的灭亡已成定数。 眼下逃命要紧，至于长期以来相濡以沫的魔族同袍，早已建立深厚友情的一众战将，包括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几乎是手把手指挥，晋升为战将的魔族，冷风暴彻底顾不上了，就算能顾上，他也心知肚明，这些剧情人物的主张，智能方向取决于超脑的意志，靠他三言两语也绝对拦不住。他要挽救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挚爱的伴侣爱飞儿。 常理上看，爱飞儿身为魔族名列前茅的第七战将，影幻宫主，在魔族内部既较具影响力，对族裔的向心力自然极强，本身应当是最不容易劝解的。但说来也奇怪，爱飞儿被冷风暴几碗迷汤一灌，什么同胞情谊、种族荣辱尽然抛在脑后，乖乖地追随丈夫破碎虚空，找了处阴魂飞旋、灵魅缭绕、鬼影幢幢的位面，乖巧驯顺地安居下来，实现了冷风暴对幸福生活的伟大理想。 冷风暴的猜想中，当魔族死光死绝了，想必他们夫妻俩再次结伴出现，以人族的面貌出现，应当不会再遭到人族的追杀吧？ 至于种族观点，对外族的仇视，为本族子弟复仇，种种生态族群的共生态度和价值判断，对冷风暴不构成制约，他很清醒，魔道以至融合圣域构成当前全新的生态世界观，统统受制于游戏的拟真技术，不过是游戏而已！ 尤为无奈的是，他还得苦思焦虑自己的各项推理设想，来应对超脑难以揣度的演化变革，于普通玩家而言，这个时空是虚构出来的，对冷风暴来说，眼中看到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玲珑位面的杀戮，和旷日持久的战斗态势，跟尚处天级阶段的肖凡却没有多大关系，当然不可能不关心。 每天大量时间待在魔道无尽海位面，应用于秘境地图的练级，几乎就没出来过，帝国公会内部打造的各类功能奇妙的器具、器件，肖凡都还没时间抽手出来一一尝试，他目标清晰，目的性极强，当然是尽快跨过百级大关，解决神级试炼任务，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全民战争中去。 蓝水蓝前些天已然完成超神级的过渡，其后在线时间累计超过二十小时，血量以可见的速率抵达神级时期的百倍，如今追随利器等一众东华帝国高层，与何方静、苏映雪作伴，既接受人族阵营npc发布的各异其趣的有奖任务，又有帝国内部自发组成的猎杀队伍，目标直指魔族！ 由于无尽海位面玩家寥寥，魔族在这片大海上原就占着统领地位，魔帝宫所在的岛屿面积最大，周边数百海里生人勿近，魔族最厉害！这个理念深入人心——身为魔族，个个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对魔道基准位面发布的猎杀人族指令，倒很是碎片化，有一茬没一茬的，诸如阎罗、撒旦、向非凡等高端战将，是不屑为之的，战王俄尔伦更不必说，哪里人多冲哪里去，坚决留在玲珑位面做家了，估计短期内是不打算离开了。 但肖凡就有这个中奖的运气，由于一直待在秘境地图练级，他完全没有观察外部的景观的渠道，论坛上都极少有玩家关注这个接近废弃的玩家出生地。 秘境这种魔法空间虽有外在的物理形态，但其实是不受攻击的，任何强有力的袭击落在这束冲天烟柱上，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值，多名超神级法系玩家一齐发力，推着秘境略行移位是能做到的，但产生不了任何破坏性，基本属于白费力气。 这天下午，肖凡之所以要出离秘境，实因药品告缺，伴随身边大见助益的火狼食粮也告罄，出门采购一番在所难免。 甫一出离秘境，来到海洋中，还未呼出驾乘的潜艇器械，只见一道流光将水面分割出浪里白条，激烈而尖锐的灼热化作锋刃，耀目生寒间已然抵达眼前。 肖凡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战斗经验更极其丰富，退势中走的就是折线，光芒锋锐处顿时击空，在海水中划出长及千码的印痕。 但肖凡的动作却快不过超神级体魄的火狼，狼躯瞬间幻化为血红的流影，它根本置白芒于不顾，径行扑向海面上一朵奔腾的浪花，肖凡定睛一看，才发现半里开外，有片枯叶般的扁舟，正随着海浪载浮载沉，怎么看都觉得孱弱无比，随时都有覆舟深潜的危险，其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玩家模样的人。 肖凡擎出机旋飞翼的工夫，火狼已然抵达，于空际数次变化形体，对扁舟作出十多次攻击，扁舟上的玩家好整以暇，想必是有个透明虚罩的遮拦，根本不怵火狼凌厉的攻击性，法杖灵动挥舞，不断施放法术，却也打不着变幻莫测的火狼。 一O九O、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0） “呵呵呵，野山梨……大明星呀！” 那名法师语带调笑，明明是戏谑的态度，神色却相反，充满了洋洋自得，说话间一道赤焰由虚罩中飞出，直击空际飘浮的肖凡。じ菠﹢萝﹢小じ说 肖凡以流变的职业形态吸纳伤害，将近一年未曾使用过这个技能，这几天的练级途中，解决的是掌握范围技能的秘境怪物，要用也是使用直接反射的高级形态，对时间差的把握简直谬之千里，结结实实吃了一道赤焰。 醒目的红名呈现在法师玩家的头顶：印象罗曼史。 法师十级职业认证附送的技能，其伤害之低，在法系职业里肯定是数一数二的，但出自神级法师之手，而以肖凡天级体魄的防御力，这超低伤害的一击，也要了他五分之一血量，且一手执机旋飞翼一手武器的状态下，在空际像个活靶子般，被这道赤焰的冲击力推出小尺度的位移。 不出所料，敌人嘲弄的笑声更欢畅了。 “原来野山梨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失望。” 面貌陌生的法师玩家也没说出什么新鲜玩意，肖凡本来不愿意回话，这人很明显是个玩家，至于他是谁，为什么要堵在海洋深处的秘境出口恶意攻击，肖凡就没兴趣知道了。 但终究问道：“那玩意怎么打不破？”肖凡问的是那层看不见、却显然时刻存在的虚罩，貌似把扁舟所在以上两码的空间完全笼罩在内，他说着不待对方回答，立即加速飞远，浮悬于空中，可对付不了防护妥当的远程法系。 隐隐约约传来法师的回答：“蠢材！当然打不破……” 随着肖凡离得越远，法师的语声越加听不分明，但法师也没有操纵扁舟加速追袭过来，不一会儿就飞出好几里外的空域。 能跑还是跑吧，肖凡甚至把火狼召唤收回，以火狼的高度敏捷和此时超神级的体魄，与敌人不到半分钟的对抗周旋中，几乎毫发无伤。 神级法系有多强，肖凡没有直观的感受，超神级倒是见过多次，分别来自于何方静、苏映雪、利器等人，蓝水蓝神级阶段带他刷过几个小时的妖魔怪物，但她技术太差，不足以作为参照。 总之再弱的神级法系职业，想来也不是天级可以对抗的，肖凡这点儿自知之明是有的。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位不知名的敌人并非不追他，而是待到火狼被收回，扁舟虚罩外部再无威胁，这才召唤出神级飞行坐骑加速追赶过来，那是一头凶猛程度不亚于金翅枯翼的鹏鸟。 此物在空际移动速度之快犹如疾风雷雨，翼展之下，空间仿佛被就此折叠起来，倏忽间就是数十码的闪烁移动，不要说肖凡的敏捷系数的纸面数据，纵然加上他的应变反应能力，此前几乎无往不利的战斗技巧，那也绝对是应接不暇的，跑都跑不掉！ 好在他应对不了，这名神级法师玩家也控制不住这样的速度，他基本上就是听之任之的态度了，趴在坐骑身背上一道法术也未曾使用过，意念中肯定给飞行坐骑下过格杀的指令，但些许几道攻击也伤不到肖凡，转眼间就被肖凡掌握了鹏鸟的战斗规律。 再接下来，就轮到肖凡的表演时段了，远交近攻什么的使尽浑身解数，觑得空隙放出火狼来，更是如虎添翼。而敌人貌似无敌的虚罩防护，也并非结界类的魔法建构，显然出自于扁舟器械的附带功能。 直到法师玩家跌落坐骑，在海面上摔得水花四溢，鹏鸟嗖的一声消失在远空，肖凡总算舒了一口气，人在高空中的战斗技巧，看来急需深化习练，搞得险象环生的，其实仔细回顾一下，还真不像自己设想出的那般危险。 毋庸置疑，这个法师很弱，不仅弱在战斗水准上，还弱在懒惰上，对运用于意识海的指令，驱纵坐骑加入战斗的策略，尚存极大深化训习的余地，在追杀敌人之际，自己作为主将，居然袖手旁观，完全指望坐骑兽的杀伤力，这种无脑的放任，注定他不会成为一名战斗高手。 貌似他还热衷战斗！ 肖凡心下不屑，也不再多想，收回火狼便传送到附近孤岛的安全区域，接着进入魔法空间购置物品。昔日的好友几乎都不在无尽海位面，连闲聊打屁这种最快乐的日常都无从谈起，他都开始感到寂寞了，所以加紧练级，早日赶赴玲珑位面，加入到主流游戏生活中去。 其后数日，类似他今天遭遇的情况，就越加多见了。毕竟无尽海的玩家虽然人踪罕见，总还有新玩家、低等级玩家、反复被天级、神级试炼副本拒之门外的玩家，这些人要么无法离开，要么暂时不想离开，这些玩家分布在数以千计的岛屿地块上，广泛成为被猎杀的对象。 猎杀行动来自于魔族战将发布的任务，这些任务规条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玩家通过既定的渠道，也可以接受这个仇敌种族的任务，完成后领取魔族npc承诺的奖励。 如此便诞生出更加不可理喻的玩家，真有人接任务，而且为数不少！ 须知广义上看来，以战王俄尔伦为首的魔族，誓以灭杀人族为己任，为了发泄情绪也好，为了哀悼魔尊也好——魔尊莫名其妙就死了，显然要追溯到千年大战时期，是人族导致的毫无疑问。当然因为什么都好，已经无关紧要了，魔族的根本目的是要毁灭人族，而又向人族发布猎杀玩家的指令，这相当于釜底抽薪，利用人族贪恋奖赏之机，制造自相残杀的事实。 而就这样显而易见的手段，玩家虽谈不趋之若鹜，竟有不在少数的玩家欣然接纳。就事实看来，还真不好说圣域玩家更加卑劣，因为接受任务的玩家无从参考比例，很明显魔道玩家也是当仁不让的。 杀玩家则有奖励，哪怕是初出新手村的十级玩家，这个奖励多半是如今价值越加昂贵的金币，或者特殊效用的技能。普遍的职业技能书、装备武器之类的，随着大量神级、超神级玩家的探索收获，天级以下的市场早就崩溃了，根本不值钱，扔大街都没人捡，玩家帝国、公会、帮派仓库里每每定期清理。 一O九一、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1） <content> 于此之前，很多玩家都预料到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但真出现了，而且是大批量出现，这种难堪，羞恼，对人这个物种劣根性的唾弃，抑制不住的愤怒，依然在玩家之间广泛漫延。手机端 且不说超神级玩家高高在，一向高屋建瓴，看的是大趋势，谈论的无不是影响生态面貌的大事件，普遍神级、天级以下的玩家，对这个情况也是唾骂不绝，愤懑异常，通过论坛发帖、昭告天下、各个系别的频道，对接取任务的玩家出言声讨者有之，怒而袭杀者更不乏其类。 魔族虎视眈眈，针对的是圣域、魔道两方阵营的玩家及npc，只要是人族，是魔族戳力打击的对象。而玩家群体间也是纷争不休，各种新仇旧恨，皆以这种背叛种族的事件为契机，而被重新掀起，且争斗越渐激烈。 以云飞扬为首的刺客联盟，与及其下大量从事佣兵的杀手组织，这个时候倒是立场坚定，正义感爆棚，纷纷或作言辞的谴责，或以实际行动追杀接受魔族任务的玩家。 事情越演越烈，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将玩家的游戏生活推向难以收拾的局面。 以雪漫天公会为首，率先成立了“歼伪盟”，这一方由玩家本身发起，人为构成的阵营，有着先天基础，那是打击盗版，剪除伪善，坚定游戏心态利益为先的终极诉求。 雪漫天公会号召力极大，当初以猎杀玩家为乐，在火羽邪云的时代，被评定为不知所以然的玩家组织，今时今日已然发展壮大成十多家公会，其后成立了帝国，再籍魔道重启之机大肆吸纳玩家入会，初期成员虽然大半数流失到东华帝国，但骨架犹存，帝国封号犹在，玩家当量依然超过百万，二十四小时在线人数，平均不低于六十万！ 而他们终于找到了基本的利益点，与广泛玩家为敌是其一，猎杀玩家获取魔族奖励是其二，昔年魔道玩家三缄其口的“猎人团”，十分避忌的一种形象，可算是表露无余。 至于雪漫天的创始人孔明先生，忝为东华帝国国王，既位高权重又云淡风轻，基本少理俗务，自从迈过超神级这一终极大关后，连游戏都很少登录了，雪漫天公会由他一手创立，他自己却早于东国乱世方艾之前，已然退出了雪漫天。 如今立场不同，别说孔明先生没心思在游戏里教条，算他义正辞严地发声指责，雪漫天崭新的班底，估计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他还没这么不知趣，线看到帝国内部众说纷纭，只是淡淡提了句：“打吧，打起来挺好的，越打越热闹。” 肖凡深表同意，在群情激奋的帝国频道里，他这样的表态显得尤为突兀，而且不合时宜。 大量东华帝国的玩家难得聚在无尽海位面商榷要事——主要以骂人为主——所谓抵制是也，如“东国人是层次低”之类莫名其妙的言论，也不知道怎样推演出来的逻辑，基本众口铄金，众口一词，共同声讨雪漫天，或以雪漫天马首是瞻的猎杀玩家的行为。 其实孔明先生说了这句话之后，更无下一步指示，人都下线了。 帝国频道里吵吵嚷嚷的，玩家自建势力形成的聊天频道，也有着各类分组功能，尤其帝国这种不存在人数限的势力组成，尤其首屈一指的东华帝国，十多亿名玩家的松散组织，跨越位面也无法收悉语音聊天内容，肖凡处身无尽海位面，可以听到他说话的玩家不过数万人，绝大多数玩家关闭了帝国频道，也许只有几千人。 孔明先生听之任之的态度是清晰无误了，玩家们对这个甩手掌柜的习惯也早习以为常，包括他现实的状况更不乏了解，孔英明曾是天使当铺的发言人，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后来跟东家决裂了，好在给广大玩家造福多多，对他的嫉恨仇视也逐渐散淡，随着时间的流逝，钦仰崇慕者反而越发多见。 但野山梨不一样，此人向来是个普通玩家，燕云大陆时期出过一段风头，至于他在现实的身份属性，根本不足以引起重视，只要他昔日的至交友好不曾四处宣扬，谁也不好他是谁，又干过多少耸人听闻的大事件。 野山梨的表态，很快将他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正如一批仇视祖国的旅居海外的国人，但凡有些举措或言论，给国民带来情感的伤害了，那自然群情四起发动抨击。 大伙儿正众口一词地抨击猎杀同胞的无耻之徒，每一个出言唾骂的人，那当然表示自己是绝不会变成无耻之徒的，而野山梨站在无耻之徒的立场申辩，人格品质相当可疑，兼且情商堪忧。苏映雪恰好与何方静结伴回归无尽海，连忙给儿子发了条密语消息，让他少说两句。 母亲如果不提醒他，肖凡看这情形不对，也不说了，这一经提醒，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高声说道：“你们别忘了，魔道只是个游戏，不论他们的企图是什么，算最终魔族被全部消灭，在这个过程，那些接任务的玩家，拿到的奖励可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装什么糊涂啊？” “谁装糊涂了？我问你谁在装糊涂？”一人愤然问道：“按你这个观点，有奖励的任务接，哪怕是按猎杀人头收奖励，也照接不误？” “是啊，有问题吗？我等级低，是不可能接魔族任务的，但我也没看出来问题在哪里，你们这么左骂右骂，到底有什么逻辑？”肖凡反问。 “你倒真有逻辑！” “在玩家人头赚钱，不觉得卑鄙吗？” “这家伙的意思是说，他要是等级高点儿，果断是要加入雪漫天的。”这人笑着调侃道：“别忘了，这位可是野山梨大大，当年全服第一刺客，牛着呢！” “是哦！利器的徒弟，火羽邪云的生死之交，春怀楼的小弟，还当过刀客春秋的小弟，说起来一大堆名人呢，大家可别得罪了。” “玛的，怎么不去死？垃圾一个！” “这样的人渣，咱们东华帝国还真不少呢。” “没错，昨天有人退会，跑到雪漫天去了。” “现在也方便，连转换出生主城的费用都省了，直接飞位面换阵营，方便得要死。”</content> 一O九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2） <content> “世风日下，烂人当道，又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野山梨哪家公会的，让会长给他踢出去。手机端” “对对对！谁家的？吱应一声，九十几级小号，踢出去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 “他是春哥的小弟……” “春怀楼还没当皇帝呢，瞅你那怂样！” “呵呵，我看看，我不说话……” “野山梨以前挺好一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看人家赚赏金，眼红了呗！还能怎样？这种事最能看出人品！” “可惜他烂人一个，有贼心没……本事还差了点。” …… 帝国频道越加热闹，本来心情不好，或者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表达恶劣的情绪，刚好来了个活生生的靶子，大伙儿有的放矢，更是情绪高涨，热情洋溢。 肖凡摸着鼻子苦笑，给母亲发了个尴尬的笑脸符号，这会儿还在秘境地图里练级呢，面对这些冷嘲热讽，要说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他还真没修炼到这种境界，连忙关闭了帝国频道。 貌似捅到马蜂窝了！ 在他看来，分明是个显而易见的现象，雪漫天的做法纵然看似极端，毕竟是在无法无天的游戏时空，思量起来也无可厚非，可这里大群人都是游戏玩家，却拿游戏里的行为倾向，来标榜品质人格，肖凡很是不理解了。 换成当初的武大会，也是玩家对杀按人头收揽积分拿奖励的，再如系统佣兵公会，玩家自创的刺杀组织，与及各种关于领地、资源的讨伐征掠，无不将人类热衷战斗、嗜好掠夺的生性显露无余。但为什么到了人族、魔族争斗之际，绝对大例的玩家群体，不过来这个弯呢？ 玩家挂掉一次，也不过丢失当前等级百分之十的经验值，换算成魔族战将发布任务许诺的奖励，其实不亏的，尤其到了超神级阶段，练级不要太轻松，几天能冲到一百五十多级，练级对他们来说，少许的能力递增，意义已经不大。 其实肖凡还有个设想没提出来，倒不如大伙儿都去接魔族任务，人族内部彼此友好对杀，拿经验值进度条换赏金，两边都不耽误。他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他猜测雪漫天内部，早在这么干了。 这绝对是个天衣无缝的发财时机！甚至可以看作系统漏洞。 不理解也无妨，游戏嘛，各玩各的。他当前只有九十五级，距离神级试炼、超神级过渡还有不短的距离，可得加把劲了！肖凡很期待加入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推开这扇伟大的发财之门。 他想得激情澎湃，想得斗志昂扬，于是刷怪练级的效率更高，移动攻击各方面更加得心应手，然而收到何方静的知会，甫一下线，遭到母亲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 至于痛骂，加易于激动的肖丽云最习惯跟儿子动手，这些情况近来倒极为罕见，或因略带忌惮，或因其他因素，肖凡也乖觉，当着母亲的面一向驯顺，不给她轻易启衅的机会。 肖丽云的劝解和教益，不外乎集在当前游戏里普遍存在的群情激奋，这种激越的情绪凝结成一股洪流，其一致的排外性，容不得任何反驳。 “你一个人清醒，大家都糊涂，举世皆浊你独清，你想表达这个吗？”肖丽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我告诉你，当前不是发表谬论的好时机，魔道也不是你的演讲台，大伙儿有自己的情感诉求，不是你只言片语能扭转过来的，我猜你……你也不是为了扭转大家的观念，才说这些胡话的吧？” “嗯，妈你看得太准了，我这纯粹是为了反驳而反驳，我错了。” 肖凡应声附和，那叫一个乖巧，那叫一个虚心受教。何方静冲他吐了吐舌头，蓝水蓝展颜一笑，汪明明还在魔道世界，正跟天雅组队进行职业二转副本的尝试。 “以后别乱说话。”见儿子微笑着温顺点头，肖丽云接道：“我也看不惯雪漫天的那些垃圾，接魔族战将npc任务杀玩家，为了赚那点儿赏金，置人族存亡于不顾，与虎谋皮……都算不！向敌对阵营摇尾乞怜才对！简直卑鄙无耻，人品低下！” 张峰打量着肖凡的神色，只见他愣了一下，紧跟着连忙点头应声：“没错，对，人品低下，卑鄙无耻……妈你说得太对了，归纳得又准确又细致。” 何方静噗哧一笑，紧跟着收声，双手一摊，满脸无辜的样子。肖凡冲她挤了挤眼，一屋子人也散开了。 黄昏即至，家务做饭这些事，自从肖凡回归后，已然辞退了一名家佣，由肖凡协助另一名女佣，每天打扫卫生打理家务什么的。 所以除开聂语晴以外，天雅等四女及肖凡跟母亲同住，还有张峰在场，还有女佣在场，要大享齐人之福的美梦，至今也没有实现，偷摸着亲热一小会，还得小心捕捉时机。 好在汪明明甚是勤快，十分主动地协助肖凡打理家务，她独自闯荡江湖许久，生活态度远非何方静、蓝水蓝这种事业型白领可，肖丽云更是过惯了指挥帮佣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家里人多，准备的事宜多，肖凡在厨房切分菜肴，生火煮炖汤饭之际，趁着汪明明还没下线，肖丽云跑过来跟他咬了一会耳朵，大概意思是弄点吃的喝的，没事也得去看望一下聂语晴。 肖凡很高兴，母亲总算能接受自己公开的女人，哪怕是默许继而关心，也是巨大的进展。 晚间进入魔道，那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又再随身附形过来。 这是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是知道，影子——甚至可以认为，有个人在身边。这个感觉以肖凡的经验参照，近似于意识海指令影子分身有以动作、战斗姿态等等，哪怕他闭眼睛，也能清楚察知，影子分身最明晰的动态。 “你要帮我一个忙，去跟一个……一位魔族战将打个招呼，让他赶紧逃，说是我说的，他知道我。” 可能是通过意识途径的发声，也可能直接说出话来，因为肖凡察觉到自己的嘴巴有过张合。而究竟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厘不清思绪，自然而然说出口了，绝对是不假思索的状态。 “他叫冷风暴，当前的行踪，应该在魔帝宫。”</content> 一O九三、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3） <content> 魔帝宫。手机端 由高空俯瞰下去，这座安如磐石般矗立在无尽海的岛屿，亦为魔道基准位面体积最大的陆地板块，呈扁圆狭长的磨盘状，纵深高达七百公里，横截面最宽阔的所在，亦在四十公里开外，也即是说，这座巨岛相较现实的台州港，地域面积还要超出一大截。 如此之大孤岛覆盖在海面，已不亚于一座次大陆板块的体量，从外表看来，魔帝宫的所在，仅为孤岛一个较为醒目的亮点，琉璃华彩、玉质耀金的宫宇饰装，魔帝宫自然成为最大的闪光点。玩家不得而知的是，这整座庞大岛屿的地底空间，皆为魔帝宫根须的延展，地窖领域四通八达，占领了岛屿最边缘的位置。 那些根须是由地底植入的数千根石柱，既构建出源源不绝的图腾元力，既滋养法阵领域魔族的身心，打磨其体质，衍生出各异其效的功法体弱，又将岛屿笼罩在有质无形的结界里，抵御外敌入侵或海域灾难气候的侵扰。 微风徐来，由岛屿结界以外平静的海面拂过的微风，理论不可能破除结界，然而此时却有一缕微风径行侵入，与岛山峦间呼啸的罡风两相结合，彼此容纳，在飘飘摇摇，微风又再脱离开来，渗入地底，倏忽间消失在原处。 肖凡神思恍惚而特的预想，眼下应该在魔帝宫的冷风暴，早已消失无踪，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魔族第七战将，擅长建构幻境的影幻宫主爱飞儿。 魔帝宫人迹渺渺，大群战将级魔族高层无不在其它位面征伐，多半追随战王俄尔伦的步伐，停留在玲珑位面恋栈不去，跟人族展开殊死搏杀，每日里均有战将殒身的讯息，传递往魔帝宫，代表战将生机的永恒烛炬便会骤然熄灭，那便表示，又有一名战斗力强悍的魔族战将，在人族的狙杀下形神俱灭。 更特的是那股渺不可察的微风，在禁卫森严的魔帝宫广阔的地窖内部，竟如履平地，如入无人之境，毫不犹豫地到处穿梭，既不曾留下可观照的影像，亦未触动任何机关，因为这缕微风，本质亦无实体，只会带来淡淡的气流波动。 美轮美奂的宫宇装饰典雅，各种华而不实的点缀和人为添饰，处处透着亮泽的折射光线，宫宇以下的地窖空间却甚是幽暗，且到处鬼影幢幢的很有些阴森。 数以千万计体质孱弱的魔族，一声不响地蜷缩于樑柱、梯阶或坛罐、仓室之，专心致志地汲取通天石柱间的丝丝元力，通过图腾法阵一刻不停地打磨体质，领悟功法，至于哪一只魔虫得以脱颖而出，此晋阶为神级、超神级的魔躯，想必是要撞一撞大运的。 冷风暴已然脱族离去，大量战将级魔族高层更无滞留魔帝宫的本能愿望，身为魔族，血脉存有嗜血杀戮的基因冲动，但凡战斗力得以晋阶，无不投身到轰轰烈烈的战斗去。少了冷风暴的理性约束，多了战王好斗心的鼓舞，纵然留存此地的孱弱魔族，亦无不渴求晋阶之期。 人族以巨量的玩家构成，而玩家是不死之身，魔族却是系统构成的npc拟真数据，是要被玩家刷怪攒积分而存在，是提供给玩家击杀的荣誉积分。 冷风暴以外，没有任何一名魔族能挼清这样一个逻辑，纵然明知无望，必死之局依然要赶赴战端的第一线，这才是魔族的基本理念。 地宫深处密布的神坛区域，以九十九支巨烛排布构画出的勺形尖处，端坐着一位布衣秀士，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处惟妙惟肖，其五官精致如画，姿容绝丽，却着人类形态的男性装扮，如雪的白衣悄然间无风自动，猎猎生寒，秀士蓦然睁眼，眼神如电，直指空寂的神坛空隙处，美目透着无与伦的专注。 那缕微风亦于急速的趋纵下骤然急停，仿佛被布衣秀士无形有质的目光锁定，分毫动弹不得。 “你终于来了。” 金玉交击的语声原应极端刺耳，此时却慢悠悠的，怅惘而散淡，犹如天际间遥遥传来的一声幽叹，然而静止的微风听得清楚，答道：“是，请速速离开，有多远跑到远，阁下……魔族即将灭亡，魔帝宫亦将遭到摧毁，此处已然留不得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向非凡说话间站起身来，足不点地般飘行往前，徐徐接近发声的微风。 那儿目测来说，依然空无一物，然而气流由轻微变成激荡，搅乱了大范围内的空气，微风变成了旋风，很快更变得肉眼可见，漩涡状的急风凝聚成一束层层叠叠的塔状，在直线往的过程伸缩不定。 “我叫狂暴猪，受人之托，来此寻找冷风暴大人，还请阁下告知冷风暴大人的去处……” 随着塔状漩流的凝聚成形，狂暴猪说话间已然逐渐呈现出实体，漆黑服帖的紧身皮甲，简约的束发带，纤长的灰褐色带状物束起微隆的腰际，凝结出实体的狂暴猪，恢复了曾在魔道微胖的体型。 “不，你是来找我的……不！千年之前，我便在此处等你。”向非凡双臂探出，修长的手掌和如玉饰冰雕的十指，毫不犹豫地握紧狂暴猪空无一物的双手。 无法言喻的记忆体，仿佛由前世，仿佛由光阴之外飘渺而至，温软而幽香馥郁的女体倏忽间拥入怀，狂暴猪一时间如坠仙境，如坠无边无际的幻梦，下意识拥紧了玉人。 今夕何夕？今世何世？ ………… “我带你去练级吧。” 成功渡过超神级的夜莺之舞，自以为说出这番话来，已是天大的恩惠，于她此时的战斗力横向参照，刷百级以下的天级怪物，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况她这样的大美女，主动提出帮忙，普通男人算没这个需要，也断然不会拒绝跟大美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可惜肖凡已非普通男人，他再也回不去普通人的生涯，他的回话是不假思索的，“不了，我自己练挺好的，有火狼帮忙，过几天一百级了。”</content> 一O九四、你知道我在等你吗（24） <content> 私下里跟野山梨联系，还是相当不容易的。手机端 夜莺之舞首先要回到魔道基准位面，在无尽海领域才能做成这件事，因为野山梨仍在无尽海练级，想必转职超神级之前，是不考虑离开了，否则哪怕同处东华帝国的麾下——冰兰会已加入火烧岛公会，为东华帝国过万家公会的一员——但凡不在同一位面，通过帝国频道也联系不。 除非论坛发帖或刷昭告天下。 如今玩家昭告所指向的“天下”，范围可是相当广阔，无尽海、寒武大陆以至包括玲珑位面在内的大量位面星球，只要系统纳入运算的生态空间，草木骄恣怪物繁盛的所在，都被纳入到“天下”的范畴，圣域、魔道两方阵营，或本阵营身处异度位面的沟通接洽，以昭告天下的手段均能达成。 当然，混沌初开的星体不在其列，那些飘浮在不同时空，例更大的混沌星球，算过亿名玩家一齐涌入，短时间内撬动不了位面生态体系的循环，超脑也不会将之纳入计算。 如柳轻侯、伤无痕、雷阵雨这三位，辛辛苦苦弄到个自行命名的混沌星球，堪称位面之王，但他们调运星辰源力的战斗力再强悍，处身自己的位面之时，算彻底封堵了跟外界沟通的渠道。 夜莺之舞认为自己付出够大了，这个曾经陪同自己，帮扶自己顺利渡过天级副本的旧识，竟如此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恚怒便不自禁涌起。摔通话器这种无聊的举动是不干了，一言不发，狠狠挂断通话，还是能做到的。 肖凡撇撇嘴，觉得这女的招呼都不打，挂断了通话，实在不怎么礼貌，所以他继续刷怪练级，那个无处不在的影子，好几个小时没有骚扰自己，果然轻松了一大截。 曾与冷风暴有过友好合作，得其提点，还在深海区域刷到过不少装备，于魔裔全族慨然赴死之际打声招呼，令他小心趋避，肖凡觉得自己还有点义务。 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事实，冷风暴作为亦人亦魔的诡异存在，是具备玩家思维的，早已预见了此事的凶险处。于是狂暴猪衍生出的电流波段，在魔帝宫扑了个空，至于跟向非凡缔结更加诡异的关系，肖凡朦朦胧胧也有所感知，对之却毫无触动。 他此刻并不能清楚认识到，向魔族通传讯息，来自于魔尊试图挽救魔族的隐约意念，而结合肖凡趋利避害的判断，唯一稍有些关心的魔族子弟，唯有一个冷风暴而已。 肖凡与魔尊更加深入的联系，还在于魔尊千年前便预见了这场亡种灭族的灾难，向非凡这位人族魔躯的超神级自然使者，正是魔尊当年预埋的棋子。 魔尊本体为全系职业，自然使者职业的诞生，则因循于他在生物演化的法则有所领悟，狂暴猪的乱入，理论可以促进魔裔的繁衍生息，将魔族血脉延续下去。 包括魔族战将里高踞第三位的向非凡，以绝色美女的人类形态呈现，身高体型均符合人类的审美，且习惯以男性装扮示人，这也是当年作为计划的部分考量。只要向非凡开启情感模式，想必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的情意，如此阴阳融汇交合，便足以继承魔族遗念，于千年万年的时光流逝，再建立一个繁盛的种族。 说得好听点，向非凡会作为种族母神的图腾象征而存在，说得难听点，她是个生育工具，因为绝色娇丽，借种什么的也会特别便捷一些，雄性生物自然趋之若鹜，信手拈来。 于是，种子选手狂暴猪登场，纵连他本体已消亡弥散，迷失在超脑世界的意识流波段，也无法挼清这曲折的前因后果。肖凡更蒙在鼓里了，随着本心的驱使，出于恍惚间的下意识，发出做梦一样的指令，他也万万没想到，竟成了这段离的姻缘。 ………… 杨烨的野心论起来天还大，张玉强认为他是个十足的疯子，纵然多年来在国际到处穿梭打拼、见多识广的蒋涛，也被他的想法吓到了。 以太阳岛及周边群岛为轴线，向整个天海领域纵横辐射，或殖民或侵略，最终的目标是将整个天海帝国纳入囊，置于阙下，开创人类史从未出现过的万世不迭的恢宏伟业。 这是杨烨的终极目标。 然而太阳岛体量过小，伸展幅度有限，根本没资格入驻国际强国之林，沿着这条波及大半个地球的海岸线数过去，有过百个独立国度，其更有四个贸易体量庞大、人口过亿、科技成果卓越的强国，杨烨恢宏的设想与其说伟大，毋宁认为疯狂，脑子不清醒的白日幻梦。 “手有点儿枪炮，有几个科技园，你真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蒋涛惊了好一会儿，才把嘴合拢，兀自有些大喘气，接道：“别说咱们几个了，古往今来，世界没人敢做你这种梦！” “嗯，阿火大概只是说个笑话，兄弟们笑一笑，也完事了。”张玉强说话间脸色沉静，可不像在说笑。 杨烨笑道：“从太空往下看，咱们也生活在一个保龄球，这么一丢丢大。”他伸手划了个球状物，接道：“做人得有大局观嘛……当然了，眼下还有问题要解决，这人要约我见面，咱们是不是得研究几个备选方案？” “简单，弄几架无人机藏在几千米的深空，算给你掠阵吧。”蒋涛说道：“老孔的拟生技术很成熟了，以当前的科技……起码以对方的实力，应当没人能察觉到。” 张玉强看了杨烨一眼，目光也不知藏着什么暗示，忽然说道：“阿火，你仔细想想清楚，有没有可能是个陷阱？我不是说怀疑叶欢跟他们……” “陷阱是百分之百的，他们想抓我，用叶欢作饵毫无疑问，所以我们才得准备点儿应对的手段。”杨烨说着话音一转，“按老蒋说办，跟这样的对手周旋，没点儿防护措施，我也是真心不敢去。说起来……” 他忽然左手提杯长身而起，紧跟着九十度鞠了个躬，张玉强跟蒋涛不明所以，也跟着持杯站起身来，楚楚在旁一脸懵然，只好也站起来，却放下了碗筷，双手空空如也。 “我之所以出此下策，最初只是看不过去天使当铺的嚣张，把你们拉进这潭乱流里，真心话，其实我心里很抱歉。而且两位大哥的支持不遗余力，刀客陪着我只身犯险，老蒋的远程协助更是咱们最有力的依仗！”杨烨右手握掌成拳，轻敲了一下左胸心脏部位，神色间更见诚挚，“小弟铭感于，两位信我一句，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必能成大事。”</content> 一O九五、近途（1） <content> 八、近途 约见的地点，是距离海岸线十多公里外的一处荒滩，而荒滩附近，正是一大片植株天然茂盛、绿洲环绕的静水湖泊。 此地被人们荒弃已久，虽在天海周近相对知名，但放眼数百千公里的空间里，却无一处人家，据称湖心地带曾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兽鬼、蛇鳗出没，荒滩也时常冒出水陆两栖的大体型爬行动物，总之是异常凶险的所在，人迹罕至。 杨烨独自一人赴会，貌似挟着大无畏精神，只身犯险。话说回来，这事情也未必纯属枉然，当真对方不管不顾，一枪给他毙了，纵然蒋涛随后施行空打击，将参与会面的敌人追杀殆尽，杨烨可也活不过来了。 关键还在于，对方归属哪一方势力，在天使当铺里占据什么样的地位，拥有什么样的权柄，杨烨三人一无所知。迈尔威治也回答不来，按照他的转述，事项出自东国人士之口，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他连名字都没打听过，不久后太阳岛遭到打击，他本人都束手擒了，更没有继续深究的余地。 说来可笑，在当初天使当铺时不时要举行的日常会议，或视频会议，或以地域近距离的集会，杨烨前妻叶欢的落，迈尔威治所知，会议仅被提及过两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绝大多数参会对象跟迈尔威治看法类似，这件事不足一提。 用叶欢来要胁杨烨，不说能否产生效用，跟杨烨直接对话是个极大的障碍，要胁更无从谈起。不惜转职为恐怖分子的杨烨，跟这位前妻都已经离了，遗弃的孩子跟杨烨也无血源关系，杨烨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投鼠忌器，说出去估计也没人敢信。 但不足一提的事项，终于化为迈尔威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马当活马医，没准杨烨要逞这个英雄呢？ 这一次迈尔威治猜对了，杨烨个人主义至，遇到这种事果然义不容辞，当迈尔威治将相关事项和盘托出，包括打探叶欢落于何人之手，如何与彼方交接谈判，炎神与天使当铺之间的联络记录、录音资料等等，杨烨犹豫了好几个小时，最终给了他一发子弹。 这个人或许精明强干，或许野心勃勃生来极具冒险精神，或许领袖才能人格魅力什么的相当出众，杨烨不了解，更不关心，他看到的只是迈尔威治的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纵然此人身为阶下囚，也掩饰不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自信的样子。 所以在杨烨看来，这个人必须死，不是囿于恩怨，不是囿于刺杀狂暴猪的幕后主使，而是由于这个人难以掌控，驯顺与配合是为了活下去，一旦放生必然原形毕露，枪口转向。 扶植富庶岛国的国君作为傀儡，尽可以选择别的方向，如迈尔威治贪恋舒适、不理政务的兄长，如随便一个服务于王室、拥趸王权的贵族，张玉强跟蒋涛深表同意。 迈尔威治估计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之所以命丧黄泉，竟取决于自己淡定从容的态度。如果他的演技更好一些，于最初便识别出杨烨对威胁排查的观感取舍，也许他已经红袍加身，被暴政拥立为国王，至少暂时不用死。 杨烨双手空空如也，没带背包，衣服也是全套修身牛仔，腰间都藏不住枪套，只是合金打造的义肢脚踝处，左腿藏了把手斧，右腿藏了把袖珍型的手枪，仅装填有四发子弹。 在约定地点站了许久，后颈植入式监测仪器里，不时传来蒋涛有一句没一句的打趣调侃声，张玉强则一言不发，他对飞行器纯属外行，无论亲身驾驶还是机房遥控，正在蒋涛的讲解下蹒跚学步，小心摸索。 两个多小时后，杨烨在深春的微风抽了六根烟，没带饮水容器是有过设想的，喝多了水，谈判的时候尿急，可有些煞风景，而且敌我易势，请假去小便也是相当的不便。 不一时红彤彤的夕阳洒下，金乌西坠之势快得难以置信，几乎是一根烟的工夫，海天一线间五颜六色的霞彩便消失殆尽，浓墨涂染的夜色便徐徐降临，一轮明月幽幽然升起，随着远方海水的波纹颤巍巍摇晃着。 很可能敌人故意晾着他，杨烨心下不无猜测。 因为夜色下，一行人迤逦着慢悠悠地驾车来到，不过五六十人，乘驾的是三轮敞篷机车，队伍却拉得有三百多米之长。 人络绎到了跟前，咯咯嚓嚓，接动枪栓的声响此起彼伏。杨烨也是一个人认不出来，个个都是生面孔，但较为明显的，领头的几位看面貌是东亚人士，当他们开口的时候，已能认定他们是东国人。 “找你真的不容易，俗话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愧是火羽大大！”高大健硕的年汉子率先开口，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貌似相当熟络的样子。 杨烨迟疑道：“没请教……” “他叫静听竹涛，火羽大大应该知道他。”身材颀长，国字脸膛皱纹满面的年人前一步，截声说道，一指身边等身量的年轻人，“这位是张平，魔道初创时期的技术总监……” “那个形同虚设的职能部门，我看过聂语晴的记者招待会，技术部嘛，如雷贯耳，久仰大名。”杨烨调侃了两句，接着语速加快，探手指向漆黑的天空，说道：“别杀我，面有人盯着，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吓唬谁呢？”张平被他一阵抢白，闹得脸色暗红，很有些恼羞成怒，“吹什么吹？你手飞行器都有……你怎么不天呢？” 杨烨两手一摊，无奈道：“那你们动手，我死了立即开奖，谁想试试看？” 国字脸年人冲张平摆了摆手，心平气和地说道：“咱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喊打喊杀的。火羽大大交游广阔，艺高人胆大，这个……嘿嘿，也别拿话卡着我们，对大家都不好。” “这么多枪指着我，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杨烨兀自咬住不放，笑道：“你们应该不是害怕吧？”</content> 一O九六、近途（2） <content> 他耳边果然响起蒋涛的说话：“阿火，你差不多得了，真开枪谁也保不住你！别忘了，叶欢还在他们手……” 蒋涛的声音忽然哑了一下，问道：“在还是不在？你们能探查到机车里的情况吗？”他这话估计在问别人，巡航专业人士之类的。手机端 “他们的三轮机车有个前置车厢……可以装好几个人，查不出来。”一人回答，语声同步与杨烨的耳膜共振，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另一人答道：“目前能看到五十四个人，没有女的。” “我调阅一下红外热成像……” “被骗过去你都不知道。” “那玩意不靠谱，用弱电性投光仪，反射回来分析才准确。” “你这么专业，造一个出来我们用用呀。” …… 杨烨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想捂住耳朵不听这些鼓噪也做不到，恨不得把皮下植入的监听装置挖出来。 好在蒋涛及时制止了技术人员兴味盎然的讨论，且喝斥他们不许再说话。他一向狡兔三窟，这几天临时调用的航天机房，还是杨烨跟张玉强共同出资建造，初创阶段弄得很是粗糙，大量极见效用的部件，都没来得及购置。 “我叫李阳明。”似乎为了表达对自己的重视，李阳明的语声沉稳而严肃，接下去又谦虚了，“火羽大大想必没听说过我这样的无名小卒，那也不碍……” “叶欢人呢？”杨烨的打断发乎自然，而且他接了一句：“我对你是谁，干了多大的事业，早餐吃了点啥，习惯用什么体位交配，一点都不好……我没有兴趣知道。” 对面登时传来一阵嘻笑，静听竹涛强忍着没笑出来，脸憋得通红，张平没憋住，笑了半声，连忙住口，对着李阳明左右一番打量。 李阳明也愣住了，垂在腰际的双手忍不住发抖，右手的枪都斜斜抬起，看来这回气得够呛。杨烨要知道这个年人是肖凡的生父，也许会客气点儿，可惜他不知道，他也不怎么习惯跟人客气。 “火羽大大一向都是如此嚣张啊。”静听竹涛感叹了一句废话。 谁知杨烨应声道：“没错，要学你当缩头乌龟，我也死活学不会，这叫没辙。” 这回倒没人笑，这话实在算不幽默，但静听竹涛的脸色却骤然沉下来，语声刻意放得淡淡的，问道：“火羽兄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嚣张下去吗？” “你那么关心我，有这必要吗？”杨烨双手一摊，说道：“交人吧，谈条件吧，不需要废话这许多……话说，你们有没有把我老婆带来？” “是前妻，看来火羽……杨老弟对这个女人余情未了呀。”张平语带笑意，却尤为仔细地审视杨烨的表情。 六米开外的杨烨，在明亮而又幽淡的月光下，其实神色变化较为隐约，但机车的灯柱打过来四盏，大致都能看得分明，而杨烨想看清对方的神色，却较为吃力。 “把人带出来吧，我也得验货呀！不能白白答应你们的赎金要求，对不对？”杨烨说话间不动声色，似乎没有显得很迫切。 楚楚听了，喜悦之情由心底一掠而过，想着杨烨把叶欢作“货”，实在是极为贬损，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当前可是孤身一人，面对着一排枪械，其目标企图清澈透明，是为了救回他的前妻。 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女人，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她在机房里戴着耳机，看着场景成像的视频投影，心下浮想联翩，现场又有变化。 果然由一辆机车的前盖里，被抱出来一个捆得像粽子般的女子，女人身子矮小而纤细，最多也不超过四十五公斤，一名壮汉随手一提，轻轻放到众人之前，立时几支长筒枪械抵紧了她的后背。 杨烨右手拢在眼帘旁，试图遮挡一下光柱，终于看得清晰，果然是叶欢。她形容憔悴，眼神迷茫透着痛楚之色，口塞着一团布娟，长长的秀发散乱披洒在脑后，额前的刘海早已不成模样。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不由前半步，引得对面几排枪管抬了几公分，杨烨说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咱们尽量友好协商，不至于……各位好歹辛苦一场，不至于亏待了各位。” “我想睡你老婆，友好协商一下怎么样？”静听竹涛的怒气未消，这话问出来恶意显然。 叶欢神智稍复，一听此言立即挣扎起来，但被旁边的汉子扶得稳，挣扎显然是徒劳的。 杨烨笑道：“只要她自己愿意，我有什么权力反对？” 李阳明牵了牵静听竹涛的衣袖，后者不为所动，接道：“干睡可不行，我还得拍摄点儿照片视频什么的，发到互联，这女人有个八岁的儿子吧？我也会让他欣赏一下的。” 杨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曾经认为自己对叶欢是毕生的爱恋，但失去了也便没放在心，对叶继欢可又有不同，他是真拿叶继欢当成亲生儿子，静听竹涛这一说，他连交托给张峰夫妇的叶继欢，忽然涌起不放心的感觉。 “别说这些没营养的了，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杨烨岔过话题，问道：“钱？物资？你们可以提，我尽量满足。至于我的命，你们是拿不走了……也许你们想试试。” “那位乔治八世……” 李阳明正说着，张平截口道：“是九世，老国王是八世，迈尔威治已经是第九代了。” “对，乔治九世，能不能拿他来换？”李阳明温声说道：“火羽大大你看，我们很有诚意的，不会提非份的要求，至于你的妻子，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们手没受过伤，更……更没受到过侵犯。” “可惜他死了，尸体行不行？”杨烨淡淡说道：“扔海里喂鱼了，我还得找搜救队打捞一下，不一定能凑得起全尸。” 这回连张平的枪口都抬起来了，荒弃的地带一片死寂，风声都仿佛绕开了此处，静得落针可闻。 杨烨侧头仔细打量叶欢，数十公里外的机房里，蒋涛跟张玉强却同时皱起了眉头。</content> 一O九七、近途（3） “那就是没得谈了？”静听竹涛森然道。 嘹亮的枪响尖锐刺耳，惊起了湖泊里植株间的宿鸟，登时一阵接一阵的鸟鸣声，挟着扑籁籁的群鸟扇翅声混乱呈现。 此地位于天海西岸，已非冰冻极地的寒带区，季风型气候特点，更接近于亚热带的气候，不久后即将进入酷热时光，在五月初的日子里，植株茂盛草长茑飞，生态活跃，也便不足为奇。 这一声枪鸣，机房里的工作人员个个吓了一大跳，都弄得神经紧张了，纷纷摸到了弹道投放的摇杆处，蒋涛神情尤其紧张，急声叫道：“都别动手！他们不是要杀杨烨！” 果然那一枪所指的位置是湖边滩涂地，紧接着枪声接踵震鸣，子弹放鞭炮一般齐齐牌往一处挥洒。 杨烨这时候也才察觉到，敌人一众枪管指处，有一头体型骇异、厚甲如山石般嶙峋的怪兽！ 在各类手持式轻型武器的打击下，这头长及六米、生相恐怖的爬行动物，被喷薄炫目的枪火牢牢钉在原地，始终也没能再往岸边移动少许，有否骨骼寸断虽暂未可察，浓墨般的血污四外激溅，倒是一目了然。 半分钟后，枪声逐渐变成零星，大多数人均将武器转将过来，除非眼神特别不好，或特别容易紧张的枪手还在继续抠动扳机，就连二十多米开外的杨烨，蹭着幽暗的月光都看明白了，那头怪兽已被打成了十多截肉块，至少流淌了半吨的血泊中，或大或小的鳞甲碎散了一地，数都数不清楚。 枪响直到彻底停火万籁俱寂，整个过程中，被捆缚的叶欢站在那儿，始终在一个劲地打摆子，神色的惶惑恐惧已达极致。 “你的飞行器上没人开枪。”李阳明仰望星空，淡淡说道。 窃语声悉碎传来，静听竹涛跟张平对视一眼，手枪倒是收入腰间，却不约而同地脸现嘲弄之色。 杨烨淡淡说道：“说不定我是说大话吓唬你们的，你们跃跃欲试的样子，真的让我很不安。” “阿火别刺激他们！你真不想活了吗？”蒋涛急忙出声提醒。 张玉强也道：“阿火别冲动，今天最重要是救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阳明继续说道：“乔治既然不在了，你手上也就相当于没有筹码了，至于天上的……”他说着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失笑道：“有没有你的飞行部队在掠阵，我们这些伙计，还真缺乏甄别的能力，但正如火羽大大所言，兄弟们劳师动众的，也不能白忙一场吧？” 杨烨微微冷笑，说道：“我说了，条件你们提，能办到的我尽量满足，物资或者钱，你们得提出来呀。当真办不到，你们打死我也是这个结果，大家伙儿同归于尽，我猜你们也不想。” “我……我们要十亿！”张平高声叫道，接着又道：“西币！我们不要物资，要了也运不走，到时候还得跟你们打仗，大家以和为贵，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不过……”他说着语声逐渐放缓，变得越加低弱。 他这话说出来，李阳明跟静听竹涛的神情也缓和下来，露出期待之色。 西币由西欧诸国于六十多年前合作发行，西币区囊括了大半个欧洲和整片美洲地带，且在天海帝国周边亦通行无阻，其坚挺处更远胜当前的法币，包括已沦为废纸的昔日华币，当年除了东国进行抵制之外，亚裔地区多国政权也均是乐于接受的，包括位列三大金元国之一的法国，称得上纯粹的世界货币。 在国际贸易中，西币坚挺到什么程度呢？至今以来，依然广泛发行分值币种，在许多落后部族的岛国或地球上的边远地区，一分钱西币能买到足以果腹一顿的面包。 “我没有那么多现金，就算变卖资产，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立刻变现的，你们杀了我也变不出来。”杨烨坦然道，伸手探向左胸处，面色如常地说道：“我抽根烟，你们别紧张。”见对方毫无异状，果然取出烟盒点了一根。 李阳明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烨接道：“我老婆既然在你们手上，又让我见着了，你们今天要全身而退，可能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容易。我们不妨谈点儿靠谱的条件，把这事儿一股脑儿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对你们，对我，都是一了百了的好事，对不对？” “你能拿出来多少？现金的话。” 张平果然书生意气，没头没脑的一句问题，静听竹涛尚自不动声色，李阳明却皱起了眉头，他脸上原就皱纹深刻，这一皱眉，更显出焦虑不安来，却也没人提出别的意见。 “西币的话，三亿吧，可以补你们五亿法币。”杨烨夹烟的右手后摆摊开，意示无奈，说道：“再多我肯定拿不出来了，我站在这里，连手机都没有，也没有跟伙伴商议的余地，你们商量一会儿，意下如何吧？” 张平说道：“可以。” 这话可就有点愣头青了，张平说着也察觉不对，左右看看两位同伴，身后紧跟着嘘声一片。 静听竹涛没吭声，李阳明张了张嘴，这明显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他转念一想，也没说话，这就算是默认了。 于是杨烨说道：“你们得提供给我个账号卡，信用卡，钱卡，反正不管是什么，总之能接收转款，我立刻转过去……”他语声忽然一顿，接道：“这么大的资金量，还真得不短的时间呢，要么你们先把我老婆放了。” 他说着扔出仅抽了两口的大半截细雪茄，双臂作势展开，动作十分舒缓，笑道：“我老婆在我身边，我也安心点，你们拿枪盯着，你们也安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就算你提出的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但我还有个要求。”静听竹涛插言道。 李阳明恍然微笑，张平也露出志得意满之色，但静听竹涛接下来的说话，果然令两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为了表示诚意，为了咱们交易起来更加顺利，火羽大大，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静听竹涛的嗓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跪下来。” 一O九八、近途（4） <content> 此言一出，四野又复归静谧。≦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杨烨屈了屈腿，既像在伸懒腰，又似打算取出义肢内的武器。 这么一个幅度甚小的动作，耳际深处立刻响起伙伴的叫喊声，那是传感于耳膜的发音，近在咫尺的敌人，都绝不可能听到丝毫动静。 “阿火千万别冲动，你得活下来！”蒋涛一迭连声道：“叶欢还在他们手！算不为叶欢考虑，你别忘了，那可是小继欢的亲妈！” “阿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他们跪一个又能怎样？反过手来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张玉强也跟着娓娓劝诫，“做人要能屈能伸，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这点儿委屈算个毛线！你……别放在心，万万别干傻事！” 蒋涛接道：“是啊阿火，将来咱们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眼前这些鼠辈，你根本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没放在心。”杨烨下意识说出声来，随之察觉发声渠道不对，不由哑然失笑，问道：“我跪下来，你们放人？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钱还是要照付的。”张平说道，这副眼底放光的姿态可暴露无余了，满脸掩饰不住的自得。 李阳明则掩饰得较好，显得莫测高深的样子，眼却也多了些神采，静听竹涛最是冷漠淡定，因为森然冷肃所以颇见从容，明显是在等着看杨烨出糗。 杨烨的说话却毫不犹豫，淡淡说道：“给我账号。” “跪下！”静听竹涛仿佛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两个字。 杨烨仔细端详着这位前妻，前尘往事纷纷涌心头，那些千言万语，那些海誓山盟，如今尚在张峰等人庇护下的叶继欢，走马灯般飞转，无不历历在目。 口不能言的叶欢也在认真打量他，眼透着无法理解的神色。而在场静静观望的人，谁也不知道的是，张玉强、蒋涛包括楚楚，视线亦凝注在杨烨脸，那是一张英俊的脸，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须臾之后，杨烨弯腰屈膝，小心扶稳了高温切割弹造成的节肢处，他脸颊高高昂起，整个身子却逐渐矮下去，这个过程缓慢而持续，终于跪将下来。 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楚楚捂紧了嘴，泪水夺眶而出。 ………… 回归基准位面之后，姬青青一向神出鬼没的，肖凡对她既生成见，如无要事，也不会联系她。 这天姬青青忽然找肖凡，并且以清丽的容貌和诱人的体态实体呈现，说起这个说起那个，劫贫啦聂语晴啦魔族啦位面旅行啦，总之一大番云山雾罩，搞得肖凡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所云，更不知道她想表达的主要意图是什么。 “梨子哥，你想不想知道杀害狂暴猪的真凶？” “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我猜了一大……一小半，不猜了。”肖凡回答，“所以你千万别告诉我。” 姬青青愣了一下，恍然道：“原来梨子哥早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肖凡大摇其头，“我真的不想知道……人没了没收了，人总有一天会死的。”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 姬青青叹了口气，前半步，跟他凑近了一些，于是肖凡退了半步，跟她保持此前的距离。 “梨子哥不喜欢青青了，是吗？”姬青青幽然轻叹，淡淡的怅惘和凄凉两相交织，“你也不跟我亲热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了，你认为我是魔尊转世，跟你们剑神一族是世仇，所以不值得信任……大概你是这么想的吧？”肖凡苦笑着又退了小半步，说道：“总之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我也没有你那种读心的能力。” 姬青青沉默良久，说道：“梨子哥有的时候……相当敏锐呢！青青的确是，对这件事颇感畏怯。” “所以呢？”肖凡两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魔尊的意念消亡，魔族感触尤为清晰，我们都认为魔尊已死，形神俱灭。”姬青青说着语声一转，问道：“那么梨子哥认为，这是不是真的？魔尊真的死了吗？”她美目流动，透着恳切的探询之意。 肖凡笑道：“这话问得好怪，青青难道认为，我应该知道魔尊的一切吗？” “我认为你知道，你知道得所有人都要更加确切。”姬青青语气肯定，眼神凝定在他脸。 “那我得承认，我不希望魔尊这么没了。”肖凡与她坦然对视，接道：“但这种……任何事！也不可能按照我的愿望来吧？所以，这个游戏背景故事里的人物……魔族始祖吧，大概真死了，没救了。” “真死了？”姬青青紧盯着他的眼睛发问。 肖凡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万一魔尊还活着，我是在撒谎，而我没必要为此撒谎，说真的，我对魔尊是死是活根本不关心……你别介意，我真的不关心。” 姬青青的叹息幽然苍凉了许多，直到整个人随着这声悠长的叹息声，逐渐变得透明，化为了烟雾，化作空气的碎金点点，终于消失在潜艇，消失在无尽海深处。 肖凡心下怅然若失，于意念说道：“你终究还是不信任我，而我一直信任你，哪怕你欺瞒了我这么多次。” 本应依附在他灵魂深处的姬青青，却杳无音信，沉默不语。 以角色天级状态自带的传送门，进行远程传送，是之回城道具更加省钱的办法，因为完全免费，而燕云十七洲主城已不复存在，如此瞬间抵达较远处秘境地图的手段，是天级玩家最乐于使用的。 肖凡即将抵达百级，本应兴致勃勃地刷怪练级，朝着神级、超神级阶段过渡，然而跟姬青青这一段不明所以的对话，心情变差了，情绪也大受影响，在刷秘境地图里的百级怪物之际，居然挂掉一回，火狼都愣在当场，化作血红的流烟逃逸出地图。 自行复活后，两天多未曾出现过的影子，再次被肖凡体察到，这回影子居然说话了。 “如果是魔族的话，躲到哪里才安全？” 肖凡看不到影子，连微弱的气流变化都彻底无法察知，耳却听得分明，那个说话声音熟悉而神，更透着诡异的阴森气息，正来自现实尸骨无存的狂暴猪。</content> 一O九九、近途（5） 自从与肖凡重逢，也即肖凡回归基准位面后，有很多时候，张峰都似有意似无意地避着他，后来张峰察觉到，不但他是这样，日常生活中，肖丽云也在下意识间躲开这个儿子。∝菠√萝√小∝说 顺理成章的解释，当然是肖凡眼下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那四个女人跟他暧昧不明的关系，包括看似正常、实质上诡谲异常的天雅，虽然张峰没有多少身为长辈的感受，但这点儿自觉还是有的。 事实上蓝水蓝另有住处，于天道公司初创时期的所谓干股，其实取决于首届股东会期间口头上的约定，她代表聚变冷链集团出席，一分钱也没出过，所占股权不足百分之一，然而在如今日渐鼓胀的天道公司，已能称得上大股东，虽然她很少参加股东会，游戏里东华帝国的职权也递转已久。 在褚如明的协助下，蓝水蓝买了套独幢小洋楼，一直跟何方静住在一起，离这幢霸王居还有好几个街区。但肖凡既然回来了，又打定主意跟母亲同住，她们俩便一直住在肖丽云跟张峰的小窝里，看这情形，短期内是不大可能挪窝了。 一幢传统建筑格局的居室，面积也就一百多平米，作聂语晴早早搬出外，尚且住下了七个人，加上一头生相狰狞的怪兽，肖丽云夫妇能躲的空间也有限，平日里还得扮作亲和的姿态，与肖凡及四女在一种奇异的亲密状态下共同生活，虽未公开宣之于口，其实个个都能感觉到这种无言的尴尬。 肖凡除外。他貌似任何异样的感觉都不存在，没事还总爱跟张峰凑近乎，闲谈聊天什么的，一口一个“利器大哥”喊得不亦乐乎。并且在他舒畅的话语和絮叨的聊谈中，肖凡居然说过，当前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而就看他笑嘻嘻的神色，无疑他已抵达幸福的彼岸，夫复何求大约不过如此。 张峰就有些头大了，跟妻子提过数次，不行他们夫妻俩搬家，把房子让出去，或者把肖凡赶出去，四个女人肯定会追随他而去，然后，就由得他们自己折腾吧。 “折腾”两个字，给肖丽云刺激到了，既似坚决又颇带彷徨地拒绝了丈夫的意见，如今儿子已然堕化成极度危险人物，万万不能放任自流，否则断定是要闯大祸的！ 所以这事情就僵持下来，张峰拗不过妻子，也同意妻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他没事就玩消失，动辄出国出差，或者晚宴应酬什么的，总之尽量避免在家里多待，主要还是为了躲着肖凡。 躲是躲不过去的，肖凡没有张峰的觉悟，他这人相当不自觉，总爱缠着“利器大哥”聊东聊西，聊曾经的兄弟情谊，游戏界面的远景，现实国度的变乱和未来世界的格局，每每给张峰说得心惊胆战，背脊生寒，直冒冷汗。 按照肖凡的说法，世界不应该是当前这个样子的，应当有所变革，东国划归一统自有春怀楼去费心思量，而人类世界都应当划归统一，以进一步发展的科技手段彼此沟通，成立真正意义上的地球村。 村里的孩子加以文明教育，总应该是听话的，不应该对科技革新文明推进有疑义。接下来就是星际空间站的打造，未来人类放眼的肯定是外太空，是星际穿梭和物质本源，而不应该将视野局限在地球这个小小的生态圈里，这一点又是应当有共识的。 人类不是没有这样的野心，也并非没有发展外星科技的动力，缺的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将人类社群关系梳理整顿，浓缩为一体，这件事就不难做到了，而且科技革命什么的，归属于统一政权的管控，施力的范围将既广泛又集中…… 张峰对肖凡这番胡言乱语，其实没往心里去，但他听出了一个核心要素，要做到肖凡提出的局面，统领全球人类什么的，有一个先决条件是回避不过去的，那就是极权主义。 人类史上出现过无数次，但从未有过如此规模的暴政！ 肖凡侃侃而谈，透着一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的样子，他跟张峰交谈不至于太过嚣张膨胀，但张峰分明感觉到，哪怕肖凡只是在说笑，但这种想法本身就是疯狂的。 这天张峰凌晨时分回家，到底还是没躲开肖凡，因为他正在客厅里坐着，跟肖丽云小声交谈，看起来说得口干舌燥，肖丽云一个劲地摇头，貌似不允许，不承认，或者不相信。 “利器大哥回来正好，你来给我们分析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来的。”肖凡站起身来迎上前去，笑道：“利器大哥见多识广，也愿意接受新事物，肯定能相信我说的。” 张峰心说那可未必，我是在敷衍你，你这傻小子也看不出来，想躲你还来不及呢！当真令人好生为难。 “是什么情况？什么新事物？”张峰微笑问道，坐到了沙发间肖丽云的右边，中间好歹有妻子拦着，不至于跟肖凡脸对脸。 “他说小猪没死，三魂六魄在游戏里复活了，现在变成了npc剧情人物，很奇特吧？”肖丽云总结得十分到位，脸上却浮起无奈之色。 谁知张峰点头道：“嗯，这件事相当靠谱的样子。” 肖凡一拍大腿，高声道：“对吧？我就说嘛……”忽然察觉自己音量过大，连忙止声。 肖丽云讶然道：“怎么靠谱了？哪里就靠谱了？” “我听阿火还有老孔……就是孔明先生提到过，去世的燕南群，包括被炸得尸骨无存的吴秋桐、任淑真，都在魔道里复活过来……”张峰语声一顿，微一皱眉，接道：“或许称不上复活，是他们的游戏角色，大约化身为某种电波或者意识流波段，在游戏里的话，就是具象存在了，跟我们在游戏里的生活状态是一模一样的。” 肖凡无声大笑，得意非凡，当此静夜之中倒没有呼喊出声，只是手舞足蹈的，高兴之态不言自明。 “你又这么清楚了？这可不像听阿火说说而已的样子。”对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肖丽云兀自难以置信。 张峰笑道：“我亲眼见到过，吴秋桐……对！还有任淑真，这两个女的，好像给阿火当老婆了……我是说游戏里！” 肖凡双掌轻轻一拍，笑道：“这小子艳福不浅。” 一一OO、近途（6） <content> 肖丽云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着，似乎兀自不敢轻信，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忽然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得跟温家嫂子知会一声，让他们一家子高兴高兴。手机端咱们这一伙……老实说，真把他们家搅得一团糟！” “温铭海……温大哥那边先淡淡提一下，更好一些。”张峰说的是狂暴猪叔父的名字，接着解释道：“或者他们难以理解之类的，我们把事情解释清楚点……” “你能解释得清楚吗？这种事……”肖丽云没好气地白了张峰一眼，看向儿子，问道：“你确定看见的是小猪？” “是他没错呀！”肖凡目光炯炯地对视过去，言之凿凿，“我不但看见他的样子，还跟他说了好一会话呢！他模样没什么变化，但他已经不是玩家了，他应该是npc……新出现的npc！有没有纳入系统记录，我没怎么细问了。对了，他遇到个魔族战将，然后一见钟情，从此过了幸福的小日子……简直太牛了！名闻天下的美女战将向非凡，职业也是自然使者。”他说着点点头，环顾二人，意思是你们懂了。 两人确切懂了，肖凡说的是这位绝色美艳的战将，职业跟何方静相同。至于这一点他为什么要着重说明，没人能懂了，张峰跟妻子对望几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人死了，竟能在游戏时空里复生，这也许是永生了吧？我想这条消息曝光出去，会吸引大把人都跑去自杀，也说不定哦。毕竟游戏里的自由度远非现实可。”肖丽云猜测道：“按照小凡的说法，正因为小猪遇害之前，是在魔道的登录过程，所以他活过来了？他的意识活在了游戏里。” “应该已经登录成功了，当时春哥、阿火、小静他们，都看到小猪进入了聊天室房间。”肖凡轻声一笑，说道：“可能也有个随机概率。” 张峰说道：“我当初听说这回事，也有过类似的猜想，但据老孔说，这种生物电残留现象，能把人的意识流动凝聚起来，在虚拟世界实现持续不绝的生态，且遵循的生活逻辑，仍为超脑主控的系统设定。这种情况的成功率是万无一，绝无仅有的现象，绝对不能乱来。” 肖丽云笑道：“我随口说说而已。” “小猪说我的磁场较强……”肖凡甫一开口，发现两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面带歉意地笑道：“我这一说，没有自吹我有多了不起哈，利器大哥别误会，妈……你这么不信任地看着我，很难为情啊。” 两人不由一齐笑出声来，肖丽云说道：“没说你吹牛，你是云山雾罩的东西太多，神神鬼鬼的，总是搞得家里人很不安。” “啊？有吗？”肖凡讶然反手指着自己的脸，食指都抵了鼻尖，随之又摊下手来，无奈道：“那以后少说点，我真没别的意思啊，我说的……都是真的！都家里人，我能跟你们瞎掰吗？” “我猜也不能。”张峰这话说得跟玩笑一样，随之正色道：“温大哥他们夫妻俩，玩魔道吗？你们谁打听过？” 肖凡愣住了，挠头了，猜测道：“温如琴……那个小姑娘，应该会有个游戏头盔，叶继欢是有的。” 肖丽云微微皱眉，果断也是想不起来，交往如此之久，还真没顾问及此事，在她心目，可能在很多交往频繁的朋友看来，狂暴猪的叔婶年纪都在五十下了，不该跟他们提及魔道这种虚拟游戏。 而此刻，这变成了深刻的问题。 ………… 在魔道以至于圣域，两方均以超脑主控运转的游戏，由于平行位面的存在，彼此演化衍生出连接和融合，既互通有无又战斗不休的所谓游戏时空，基本可以看作是游戏世界的全部了，其空间之辽远无垠，尤其各个位面间跨度之大，已达无止无境的地步。 宇宙本身已是无边无际的宽广博大，何况无数平行宇宙的存在，更将玩家征伐的领域拉伸到无限，纵然仅以生态位面开拓疆域的指向，在当前看来，也绝对能认定是无限的。 但从超脑的角度观照，却又尽在掌握，因为这一切位面星辰也好，山峦森林海洋峡谷沼泽也罢，无不因循于超脑拟态推演出来的结果。 由于魔法道具传送门的存在，某种程度看来，位面与位面之间的所谓距离，并非人类习惯丈量的三维界面，甲地到乙地的距离几乎不存在，既无多少亿兆公里的路途，亦无多少亿光年的空间阻隔。通过传送阵锁定坐标，倏忽即至，传送的时间长度，相较跨主城的本位面远程传送，并无明显的延迟。 理论看来，狂暴猪与向非凡结伴，无论跑出去多远，无论藏身哪个位面，尽在超脑的掌控。 如果将超脑拟人化，必须将全部魔族斩尽杀绝，那么向非凡藏在哪里不重要，形神俱灭才是她的最终归宿。包括冷风暴携手爱妻爱飞儿的出逃也是同理，断断逃不过超脑的追杀。 但超脑能否拟人化？是否具有普通人类的决断心？是否具备执拗的意志力？或许会否将种族印记纳入其系统数据库，通过某种不寻常的手段，抹杀所有魔族存在过的痕迹？这都是未知数。 肖凡都根本没想这么多，更想不到那么远，当然回答不出来，作为魔族，究竟藏在哪里才是安全的，他胡乱揣测，能否藏在诸如秘境或者露天市场这些魔法地图？狂暴猪觉得他很不靠谱，掉头跑了。 这的确是很不靠谱的意见。 魔法空间并非不存在npc剧情人物，原先大量存在各司其职的智能npc，燕云大陆主城被毁，板块乱撞，又遭自然灾害、人为侵害各种分裂，大批npc的职能，有多半都转移到露天市场里，还有部分藏身天空岛屿，极少一部分特别邪恶的，则躲在天级大陆，再剩下来的，那都是散修飞仙，在魔族统领的时光里，加后期圣域阵营的入侵，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 这些情况毫无遗漏，皆属系统认定，而未曾纳入系统设定的npc，如魔族战将，各地的散修，魔法空间可不是说进进的，个个深所畏忌，搞不好得跟当初的劫贫一样，进去了出不来。 温铭海的情况，经肖丽云、蓝水蓝三言两语摸查得底掉。</content> 一一O一、近途（7） 居住在内陆地区的时期，温铭海与妻子当然都有工作，妻子做的是舞台美术策划，俗称舞美，收入不菲，温铭海的工作更是高大上，说起来如雷贯耳，空间结构测绘师，空间布局，丈量城市，是构建人类文明的基石。－菠∮萝∮小－说 当初为了避祸，叔婶听从侄子狂暴猪的意见，举家迁徙六龙湾，大批亲眷就都落在了内地，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就算再想重新联络上，估计也不招人待见。 至今以来，伫留在六龙湾温氏夫妻俩，尚未从事过任何一项工作，由张峰夫妇前来做客始，这家人就忙碌不休，果然就安静不下来，来访的客人越来越多，而且肖丽云、蓝水蓝、何方静等女仗着熟络长期留宿，房屋面积一再扩张，搬迁进来的住户也越加多样化，直到占领了整幢楼，神经兮兮的褚如明都放出话来，要在这里建立新的大本营。 至于日常给养生活所需，自有朋友们乐意赞助，且为超出预期多倍的赞助，温如琴的生活环境社会地位什么的，完全是众星捧月之势，名符其实的小公主。 夫妻俩没有工作，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教养孩子，随着叶继欢的加入，相当于家里多了个小儿子。温夫人的性情最是温和，估计成年以来就没跟人说过一个“不”字，温铭海更是无可奈何，纵然私心里藏着再大的不满，也难以宣之于口，这一个个都是跟侄儿称兄道弟的患难之交，赶是赶不走的，这个家相当于聚点，已自然生成。 但两小无猜的孩子虽小，总得念书，这空余出来的大半数时间也得打发，光光像服务员一样，侍候这帮所谓侄儿的朋友、旧识、同僚、上司长官，还有更多欢语叽喳的女眷，虽然这些人总算自觉，没有过度地添加麻烦，更不会空手过来吃白饭。但人堵在家里不走，尤其还是一群人，无形中就是个负担，温铭海当然不愿意，妻子就算表现得热情洋溢不减初衷，心里断定也是烦躁多一些。 顺理成章的，夫妻俩也接触上了魔道，通过天道公司的渠道买来的游戏头盔，孔英明置入免费发放的头盔里的针剂，倒未曾遭到被动扎针的良好体验，起初大批量东国民众渡化为超人这段历程，温铭海夫妻俩就没有经历过，也就没经历过从高峰跌入低谷的失落、遗憾，甚或暴怒异常。 他们俩一直就是普通人，拥有普通人基本的体能体质和脑部运动，纵然后期姬青青发放的游戏内任务，他们也不曾参加过，但不管从任何一方面看来，五十出头的夫妻俩，已是纯粹意义上的魔道玩家，因为自从玩起了魔道之后，他们至今没在现实中进入睡眠状态，魔道的历练足以替代人体的休眠需要。 温铭海玩的术士职业，很符合他现实中的专业技能，空间感，大局观什么的，他觉得自己十分的不缺，他把术士玩得很暴力，超快的练级速度，魔道里初级阶段超低的物价，令他已然成功转职天级。而温太太弄了个纯生活职业，也即全职玩家，五大生活技能全面抵近职业级，也算刻苦用心，到了今时今日，不免大为抱憾，愧悔不已。 狂暴猪无法进入魔法空间，既找不到途径进入，也不想进入。因循记忆体的连接，对系统设定的模糊体察，令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诸如露天市场、天空岛屿之类的魔法空间可不是个好地方，进去了再想出来，就得看超脑的心情了。 也所以叔婶要跟狂暴猪在游戏里见面，还得通过肖凡的引荐，肖凡的不靠谱，于此可见一斑。 主动联系生存状态未知的狂暴猪，怎样让狂暴猪收悉到确切的讯息，应该怎么办，有着怎样的手段，肖凡居然不知道！ 此前当然跟叔婶一并加上了好友，地点是无尽海位面的露天市场，彼此组上了队伍，开了个聊天室房间，包括何方静、蓝水蓝、富贵妹、钱猫、路拾不遗、万法随心、北极光等等等等一大批朋友，利器与苏映雪更加不可或缺，大伙儿巴巴望着肖凡，就等着他建功立业了，让敬爱的叔婶在游戏界面见到他们钟爱的侄儿，这绝对是人类世界的惊天伟业，而肖凡正是介于其中的核心枢纽。 枢纽停摆了，不转了，大失所望的人们，骂得肖凡那叫一个惨，满脸通红，羞得头都抬不起来，简直无地自容，脑子都迷糊了，居然想着要不要找一下大仙姬青青出面，好给他解个围？ 姬青青有没有听到他心底的诉求，肖凡也不清楚，凌晨时分他忽然间顿悟了，于是在聊天室频道喊了一声：“小猪肯定带着向非凡跑远了，我敢断定！” 聊天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钱猫、富贵妹、利器、苏映雪、蓝水蓝等，所幸叔婶二人还在其中。 但没人搭理肖凡，好一会儿后，钱猫问道：“所以呢？梨子想说什么？小猪跟你联系过没有？” “那没有，我也在等。”肖凡坦然回答，脸又红了，想着这种发现等于什么也没发现。 钱猫叹了口气，没说话。 “等着好了，不着急。” 温太太柔声说道，那叫一个温文尔雅，肖凡恨不得抱着她狠狠亲一口，有生以来没这么感动过，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就在秘境里练级的状态下，被几只扫荡型怪物一围，差点儿挂了，顿时险象环生。 “呵呵，某人比较着急。”富贵妹耿直，笑嘻嘻地说道。 温铭海接声道：“梨子别急，我们相信你。” 这话说的，似乎此前谁都信不过他似的，好几个人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肖凡心里面那个纠结，练级状态大打折扣，直到天明也没等来狂暴猪的消息，中途挂掉了两次，然后下线洗漱，配合女佣打理全家人的早餐之类，忙碌了好一会。 母亲的教诲猜也能猜出来，包括她的表情神态，她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打击儿子，肖凡无不了如指掌，于是躲在厨房里不出来了。他心下反复琢磨，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反驳，既不至于激起母亲的怒火，又得合情合理，自圆其说，有情可原。 肖丽云没等到，等来了张峰。 一一O二、近途（8） <content> 张峰这位后爹，与肖凡同住一屋，而肖凡这个年纪了，尤其还有那些怪的人物关系，论起来还真是尴尬。手机端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肖凡只会更尴尬，但用心观察了许多天，也没发现肖凡有什么别扭不适的样子，反而兴致勃勃，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跟汪明明打情骂俏，也试过多次。 所以汪明明脸红的次数是最多的，但除了脸红，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至今从未做过任何过激的举动，乖顺得像个鹌鹑。 肖丽云跟张峰私下的谈心提到，肯定是因为汪明明最好欺负，所以肖凡全无顾忌，如此轻狂枉纵的态度里面，透出来的意思清楚得很，那是不尊重人。 不懂得尊重人的肖凡，跟张峰的交谈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似的，那叫一个亲密无间，各种耸人听闻的事件、设想、天马行空、信口雌黄，什么都敢往外吐，张峰每每应接不暇。 但这回张峰的说教，毋宁认为是无奖问答，让肖凡羞惭异常，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 “梨子，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张峰问道。 “好人。”肖凡说得坦荡，眼神更是坦诚，直视对方的眼睛，目不稍瞬的样子，由不得别人不信。 张峰哑然失笑，接着问道：“在社会……跟朋友们相处，尤其还是一群朋友，不是一个两个至交之间掏心窝子的私心话，梨子……你觉得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言行？” 肖凡略一沉吟，点头道：“应该的。” “你把温大哥夫妇俩邀过去，组队，加好友，又开聊天室，然后一大群朋友都来了，等着你创造迹呢……” 张峰一言未毕，肖凡接声道：“没错，发现得有点迟了，人来了我才想到，我还真不具备任何手段，能联系到小猪。这个……想想真的很抱歉呢。” 既然他说抱歉，张峰这话有些说不下去了，但依然说道：“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这些古话大道理什么的，参照的逻辑，都是因为结果对当事人自己有利，所以千古流传，成了道理。” 肖凡若有所思，说道：“我大概……确实鲁莽了些，但小猪肯定会联系我的，或者是将来，我会有办法联系到他。” 张峰点点头，说道：“今天这个事吧，过去了也过去了，我认为你应当多长个心眼，毕竟朋友也好，家人也好，你总希望成为一个令别人信赖的人……呵呵，信誉是人的第二生命嘛。” 这种老生常谈，其实肖凡没往心里去，但回头一想，忽然觉得不对。自从回归故土之后，每每随口漫谈，各种话题都有个自以为是的特殊见解，自认为发自至诚，不曾有过虚妄的言辞，但在别人的眼，可未必是那么回事，他们会有各自的解读方式。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说的东西过于挑战常识，很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惊悚之意，继而心生鄙夷，退避三舍或有以疏远，于肖凡本人而言是天大的冤枉，于听者而言是自然而然退却的态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肖凡首先想到的不是反省自身，而是对这种状况的诧异。 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什么事情都得藏着掖着，才算是彼此尊重的交流策略吗？ 他想不通。但他终于认识到，想要回到从前，让别人都跟自己一样高兴，分享自己的喜悦，是再也做不到了。 ………… 游戏世界的人魔大战日趋激烈，大体的倾向没有出乎预料的余地，哪怕雪漫天以高等级玩家百万级当量的基数，拥护魔族战将发布的猎杀玩家任务，时势如此，已无法扭转这个大趋势。 魔族将从游戏里的各大位面被抹除，这是显而易见的灭族事件，哪怕魔族再强盛百倍、千倍，也改变不了这个基本的形势，玩家不死，杀戮不绝！ 大量超神级、圣魔级玩家，已然逐渐涌入无尽海，他们的目标是从根本捣毁魔族的生机源头，突破魔帝宫，毁灭圣殿和图腾。包括人族npc也发布奖励各异的猎杀任务，大量野图npc亲身阵，跟魔族展开殊死搏斗。 无尽海一旦热闹起来，有不在少数的玩家浑水摸鱼，这边接人族npc的任务猎杀魔族，那边接魔族战将的任务猎杀人族，杀玩家的奖励较少，杀npc的奖励却能赚得盆满钵满。魔族也好，人族也罢，圣域、魔道都早已不分彼此，两方npc都一样，都等同于明晃晃的金币。 肖凡很想参与浑水摸鱼的阵营，可惜他还在努力练级，冲着百级的目标而去，只能看着别人打得热闹，杀得高兴。成功抵达百级之时，却收到云飞扬的消息。 利器最终还是让云飞扬失望了，那条“当心炎神”的讯息，根本没有引起他的重视，只是一番“以和为贵”的囫囵话打发了。 而至今杨烨未曾再次联络云飞扬，云飞扬更不敢联系杨烨，左思右想，苦恼了三天三夜，想着野山梨昔日也算是阿火的至交好友，以性命相交什么的，终于找了肖凡。 这回找对人了！ 肖凡取出通话器给云飞扬打过去，接着是一通说，总之早看炎神不顺眼了，这回总算能让大伙儿认清这小子的真面目云云。 云飞扬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估摸着，自己捂得尤为紧密的消息，很可能即将公之天下。 野山梨果然不值得信任！ 这是云飞扬的初步看法，所以他一再警告，万万不能泄露消息，其实野山梨无论如何信誓旦旦，他也信不过了。 而肖凡再次得到狂暴猪的讯息，也在挂断通话器之后。 那是一种异而生动的感觉，那个影子又再出现，肖凡知道，狂暴猪来了，这回可得死死抱紧，万万不能让他溜了。 “其实你可以联系我的，你自己不明白吗？”狂暴猪现出熟悉的本体真身，带着满脸的诧异。 肖凡叫道：“我不能啊！你倒教教我，怎么联系你？” “你忘了吗？你是魔尊。”狂暴猪讶色不减，接道：“你可以联系所有人，魔道世界的一切物种，而我们之所以存在……我是说我这样的灵魂体，在魔道世界觉醒意识的灵魂体，都来自于你。” 肖凡目瞪口呆，许久没回过神来。</content> 一一O三、近途（9） <content> 狂暴猪的看法建立在什么基础，肖凡不得而知，但当前看来，毕竟他找不出手段，实现所谓“联络一切物种”，因此只能认为狂暴猪对他过分高估了。≦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紧赶慢赶地追逐昔日好友的步伐，肖凡倒也没多少不适感，总之慢慢来吧，以如今玩家的当量，绝大部分天级以下玩家，不也是照样玩？实实在在的感觉，他没有显得多么迫切。 处境尴尬倒是真的。说好的事，到他这儿掉链子了，尤其还是对着叔婶两位长辈，尴尬是不言而喻的。 而狂暴猪的再次出现，是解掉肖凡尴尬处境的灵药，必须牢牢抱紧！ 如此一通巨细无余地陈述，狂暴猪顿时激动起来，又叫又跳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扯着肖凡又是号淘大哭又是嘶声尖笑，疯魔了一样。 不是狂暴猪不孝顺，更不是因灵魂体的异状态而消极怠慢，他是真没往这方面想。既然魔道里可以重生，以一种活灵活现的面貌呈现，哪怕只是虚拟时空的本体呈现，那么跟叔婶的交汇沟通，跟小表妹的相遇，以令至亲之人安心，才是迫在眉睫的当务之急！ 相起来，对谋害自己的真凶的问询调查，找肖凡打探查案脉络，狂暴猪反而从未考虑过。 飘荡的记忆体，游魂般的带电质子，懵懵懂懂的灵魂异状态，因磁场与情绪的自发运转，好不容易追寻到肖凡这里，紧接着便是跟魔族战将向非凡两情相许，如胶似漆的甜蜜状况，然后最大的考量，在于如何逃脱超脑的锁定。 常理看来，超脑对虚拟世界的演化历程到了这一步了，魔族灭亡是所有玩家的共识，时间问题而已。而魔族必然逃不开超脑制定的空间法则，更加是推断出来的共识。 至于如何将魔族在这个游戏时空抹除，没有人可以测知超脑的异常手段，那也许是天崩地裂，也许是精准锁定的单体打击。 肖凡猜不出来，狂暴猪猜不出来，纵然姬青青对此也一无所知，当然对魔族的灭亡，她乐见其成。神族是人族的一个分支，这个“神”也不是神仙的神，而是武力强盛的代指，昔年剑神的族人先天体魄强健，迥异于普通人族npc，更遑论玩家孱弱的出生状态，所以姬青青与肖凡的交谈，时时都会自称“我辈人族”。 狂暴猪与叔叔在游戏界面顺利会唔，还有大群朋友前来相见，热闹得像个欢聚的仪式，可惜狂暴猪进不了露天市场，否则饮宴再所难免。 此引荐的关键人物肖凡，除了替狂暴猪高兴之外，却毫不居功自傲，展现出纯洁的人品，还有高风亮节，他数次打算提起杨烨对炎神的猜疑，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总算记着云飞扬的警告，事项不明之前，暂无依据的观点或揣测，还是不要公诸于众，藏在心里较妥当。 保守秘密像憋尿，憋得肖凡好生郁闷，在朋友们叙话从前之际，他居然悄悄溜了，少许的物资筹备，随之钻进了神级副本，直觉告诉他，老实玩游戏可能更适合他。 神级副本于其他玩家而言，只是个广袤的空间，随着一层一层递进过渡，逐次解决任务环节，成功渡过所有任务，自然转职神级成功了。但于肖凡而言，却涌现出大批量记忆碎片，疑真疑幻的场景浮现眼帘，甚至影响到他完成任务。 碎片的记忆里有魔尊的生平，但其体量甚微，多半是星空宇宙间，或大或小天体的高速运转态势，超光速的运动情况，在距离肖凡显然遥远的无际空间里，撞击和毁灭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宇宙射线、星云迭转、恒星爆炸产生的高热高能的射线风暴、空间乱流、石质或铁质的行星乱序移动，造成了无数光晕和突兀的漆黑幽深，那也许是正在诞生的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 肖凡的举止越加当心，所幸初入神级试炼副本，任务难度并不大，在这种疑似幻象的记忆风暴，险象环生地进行任务试炼。 接下来有些疑乱惑真了，他居然看到了杨烨！ 在一个无真实的场景，身临其境的感觉极为突出，甚至覆盖了副本任务场景里的一切。 他慌忙退出任务，回到接任务的npc身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有一丝警醒，那是一片大面积的安全区域。 幻象并未消失，肖凡清楚看到杨烨当前的状况，他正在冲着某个位置微笑，口唇张合，大约侃侃而谈什么的。而杨烨所置身的屋子拥塞而狭小，里面或坐或站着十多人，有男有女，个个神色安详，面带微笑，其包括肖凡认识的张玉强、叶欢，另外一个叶欢更年轻的娇俏女子，肖凡不认识了。 他们围着一张折叠式餐桌，面菜肴酒水俱全，由之更显出热闹的气氛。至于杨烨在说什么，旁边其他人又是如何说话的，肖凡听不到，通过口型阅读唇语，他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一会儿之后，肖凡注意到，这不是一般的居民所住的狭窄屋子，而是船舱！杨烨、张玉强等一行人，正在船舱饮酒用餐。 肖凡也很快注意到，叶欢跟杨烨较为疏远，两人座位隔着好几个人，而俏丽的年轻女子，却坐在杨烨身边，意态亲密，女子的神色间透着一丝别扭，但并不明显，因为杨烨说话时挽起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 肖凡想着这样的聚会我得参加呀！可场景虽然犹如身临其境，却终究只是虚浮在眼帘前的镜像，他左右挪动了几步，察觉走不进去。 只能算是个4d观景效果吧！ 肖凡心说。 至今他仍然坚信，这种场景的出现，并非出自于幻觉，而是真的在另一个时空——那个屈从于一般生活场景的现实世界，这是正在发生的事。而肖凡更清楚的一点是，他当前的状况依然置身游戏时空，这可以反向推导出来，他的神智是清醒的，而并非忽然间魔障了。 既然如此，既然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肖凡需要截取杨烨所在的空间坐标，央请聂语晴进行位置锁定，继而奔赴过去，协助杨烨的征伐之旅。 杨烨暂且置身不知具体方位的海外，但聂语晴的意识海无所不能，空间探测的机能更远胜近地区域监测地球的卫星，所以杨烨的所在，或许很快能确定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凡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本能。</content> 一一O四、近途（10） 本能分很多种。 就肖凡所知的情况，当人处于绝境，或各种极端的环境状况下，本能诞生得尤其鲜明可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敢说，那就叫本能。 但日常生活中的本能，体现在哪些方面，有多少层伪装，盖了多少层文明时代的印章，这回事就有些说不准，很难测定。 可惜肖凡性情大变，文明的各种洗礼和相关教益，于人性本质的覆盖和助推，对他几乎不存在，一定程度上，他已然回归野蛮，将诸多文明人类的特征退化掉了。 而且他习以为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反而对别人的行事作风、为人处世的作派心生鄙夷，他认为诡辩的东西太多，务实的东西若有若无。殊不知除了诚意和直言不讳，文明世界是有自身的框架构成的。 而肖凡不承认这一点。 他认为自己只是想去帮帮杨烨，渡过海外流浪惊险莫名的征途，昔日的伙伴们欢聚一堂，从此不分彼我，幸福生活，延续曾经的友情，还有在游戏世界的历练。安静祥和，稳定健康，不受任何时局变化的影响，不受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欺凌。 这样思考问题，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区别在于，普通人总有毕生难以达成的梦想、理想、愿景，也所以令生命，令活着变成一件有意义而极富价值的事，但肖凡已经不存在这些想法了。 他没有什么渴求实现的，他想要的一切都已经拥有了，而且魔道令他不空虚，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聂语晴的依附继而和谐相处，更令他感到知足。 所谓知足常乐，肖凡要去帮杨烨打架，跟天使当铺宣战，很明显就能看出，他其实是不知足的。而对于这一点，肖凡惘然不知，估计在没有另一番所谓顿悟之前，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其实你是想杀人的，早就蠢蠢欲动了，对吗？”聂语晴的说话毫不留情，直指要害。 理所当然的，肖凡大摇其头，坚定否认，“不是！你弄错了，我是帮朋友解决难题。你知道，当初我们之所以能做到穿越时空，去往明明的世界……一号位面的话，也是有赖于阿火的襄助，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的帮忙，我没准早就挂掉了，也没有现在这许多……当然青青功不可没。” 聂语晴叹了口气，随口道：“你歇菜吧，跟我有必要装吗？” “我没有装，我发自肺腑的。”肖凡的眼神那叫一个坦诚无私，透出的都是诚挚无限。 “你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你应该明白吧？”聂语晴语重心长，“毕竟是人命，不管你是怎么看待的，总之……如果一个正常人，得知了你这个情况，你觉得人家第一个感觉，会是怎样的？人家会怎么看你？别告诉我你是战士，战场上杀人无罪！” “本来就……”肖凡脖子一拧就待反驳，到底语声温和了少许，说道：“那些人该死，他们自寻死路，能怪得了我吗？我要不杀人，我告诉你，那会儿在山谷里就出不去，这你……你得承认吧？” “哦，你说的是回家之后的事。”聂语晴作恍然大悟状，看来她说的是包括各个位面的行程。 “对呀，我回家之后特别乖，对不对？我都不出门的，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以为我是嗜杀之辈吗？”肖凡振振有辞。 聂语晴的叹气声更重了，心里想说你就是，到底没说出来，转而问道：“这次之后……我是说帮助杨烨渡过难关之后，你得在家乖乖待着，再也别乱跑了，你能答应我吗？”她凝目看着肖凡的眼睛，竟浮起一丝乞怜之色。 肖凡大感怜惜，连忙拥起了聂语晴的双肩，说道：“能！我向你保证……那么，阿火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聂语晴审视他良久，总算不情不愿地相信了，还得给他提供高空监测系统，包括运输载具。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纵然再信不过他，也只能听之由之，肖凡想要干成这件事，那么他就一定会干成。最怕他带上海魂，再带上天雅，跑到哪个三不管的地带大肆屠杀，纵然闹市区估计他也不怵，最终搞得生灵涂炭什么的，可就更麻烦了。 地球上的方位，也就是东径北纬之类的空间坐标系，肖凡提供的过千张图谱，参照地域方位、岩石形态、水面流动频率、日照光谱与色谱等情形，在聂语晴这里迅速识别出确切位置。 紧接着通过张峰的关系，向天道公司借调出一架机房遥控的燃油飞行器，这东西不至于被国际物理协会监控到，以五倍音速——所谓亚光速行驶，载着肖凡横渡重洋，几个小时后抵达那处海域。 由于杨烨一行显然改换了位置，再通过电话联络，于数百海里区域间拟态测绘，很快指明了杨烨那艘舰艇的正确位置。 至于肖凡赤手空拳，在枪林弹雨中会否存在安全问题，聂语晴丝毫不担忧。她对肖凡的了解，尤其是此刻的肖凡，更远胜他至爱的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纵然天雅也囿于识见所限，远远及不上聂语晴。 她很清楚，肖凡距离操纵时空的真神，也许仅差一步，这一步没准什么时候，糊里糊涂就迈过去了。 肖凡这样的人，就是宇宙中超乎寻常的幸运儿，他将来的前景会怎样，会有什么样的终极归宿，聂语晴无法想象。 但很显然，基准位面再强力的武器，对肖凡也是无伤的，这一点聂语晴已能确定。 肖凡这次独自行动，既没带上天雅和海魂，更未与任何人有过只言片语的交代，张峰提供飞行器给聂语晴使用，他自己都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聂语晴有什么最新的研究发明，需要用上飞行器进行高空实验。 由天空中往舰艇舢板上降落之前，已被蒋涛的监测系统锁定，正遥遥以声波侵扰试探着，置于数千米深空领域的飞行器，扩音器里传下肖凡的说话，那是一种音波控制，声音并不往四外大幅度扩散，而是凝缩笼罩着这座船体。 “下面的人注意了，野山梨……不！阿火，我是肖凡！听到了没有……” 一一O五、近途（11） 两方面相见甚欢自无疑问，肖凡如何找到此处，在辽阔无垠的天海深处精确锁定到这座舰艇的准确位置，倒还颇费了一番唇舌。⿻菠≧萝≧小⿻说 其实在肖凡，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但既无法令人理解，杨烨一行更不能信服。但要用他们可以理解的方式解释清楚，肖凡又没这个能力了。 总之他只身前来，由深空降落，却是客观事实，张玉强尚自不动声色，杨烨开了几句玩笑，也就岔开了话题。蒋涛却颇有些惊疑不定，地球平流层以内的空间探测监控，可是他的业务领域，对相关技术浸淫多年，不敢说就此化身专家，所了解到的方方面面专业知识，自然远非这群业余的伙伴所能及。 在蒋涛看来，寻获这座舰艇继而精确探知，确保就是杨烨、张玉强远洋航行的座驾，这件事就技术上参照，并非做不到。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庞大的后勤供给，资讯联络，整个信息管网通畅无比，且寻踪觅迹，在渺若星河的巨量舟舰里进行筛除遴选排查，最终或能约略锁定最为接近真相的目标物。 这无疑是一组庞大的数据库，因循其动态运转，对占据地球六成面积的天海洋流，其上舟舰的航道接转情形掌握无误，才能拟定筛除策略。高能计算机有运算速度的优势，理论上看来还真不难，但有个重要前提，就是所有或停或行的舟舰，都是清晰的数据记载。 于是，这一切又变成不可能的事了。 人是活在活灵活现的生活状态里，而不是冰冷的大数据里。每一个人都有突发奇想的时候，都可能干出偏离航道的航行，还有大批量洋流海盗在纵深漫长的洋流海域里突兀出没，他们使用的舰艇规格型号迥异，七改八改的简直面目全非，各种难以掌握的情况，都是筛选排查精确度的关键障碍。 所以肖凡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他作了个梦，梦里看到了这艘船，继而锁定了航道，蒋涛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对肖凡的生平所知泛泛，从来没打过交道，游戏里十分乐于结交的那位刺客高手野山梨，却从未有过交往，但只看杨烨、张玉强的态度，却对肖凡深信不疑的样子，蒋涛心里再多疑虑，也便提不出来多少意见。 寒暄饮宴之余，张玉强把蒋涛拉到一边，陈述了一番他对肖凡的观感。 “梨子老实人，没什么心机，跟朋友相处交往吧，基本上也藏不住心事……假如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张玉强沉吟片刻，又道：“尤其关键的是，他跟阿火是生死之交，不管他因为怎样的缘故，找到这里来，那就万万不可能对我们有恶意，这一点我以为，是可以放心的。” “但这个人失踪了一年多，经历过什么事，性格啊想法啊又会有多大的变化，我们可是……”蒋涛欲言又止，显然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子，接道：“别说我们俩了，就算阿火，可也未必就能尽数掌握。” 不料张玉强微笑道：“朋友相处，不需要对彼此情况掌握得那么清楚，大家以诚相待就好。” 这种万金油的说法，蒋涛还真反驳不了，所有的疑惑和顾虑，也只能藏在心里。他很怀疑张玉强言不由衷，这个人城府极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要论稳重和机变，他跟杨烨加起来，可能也远远顶不上一个张玉强。 张玉强说肖凡值得信任，蒋涛很不以为然，换言之，在张玉强的眼中，他跟杨烨值得信任吗？ 这回事还真不好剖开来推敲，它耐不住仔细琢磨，越琢磨越让人不寒而栗。 反观肖凡，可没有那么些脑洞大开的猜疑顾忌，他跟杨烨言谈甚欢，很快就说到了狂暴猪在游戏里复活的事件，果断引起了杨烨的关注。 其实当初杨烨是有过类似设想的，他不是没见过灵魂体重生的事件，任淑真、吴秋桐两位美妇，正是他在虚拟世界的绮色收获。 最初杨烨也认为，戴上游戏头盔，意识处于虚拟世界之际，遭到意外伤害继而本体灭亡，估计这个玩家就会永生在游戏世界。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由于魔道玩家基数庞大，许多无疾而终的老人，正是死在登录状态下，游戏角色随之消逝，丝毫影迹也没能留下来。此前存在相同状况的例子，也仅限于任淑真、吴秋桐、燕南群及归顺他的两名全职玩家。 至于其他的，据燕南群所言，那就是不可能存在。假如存在，他认为逃不过他的法眼，燕北飞当前的状态，据说有一项奇特的机能，能探测到依附在超脑世界的独立灵魂体，包括最初那一例——是否最初一例谁也闹不清楚，卓朗义的灵魂体冷风暴的存在，也是燕北飞甫于魔道重生之后不久，很快便察觉出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燕北飞已然得知自己具有的特殊能力，跟同类的天然亲和，令他可以循迹觅踪，找到类似于自己的灵魂截留体，甚至那两名全职玩家之所以存活至今，燕北飞自认为功不可没，且时至今日，他对此间情形的摸索越加深入。 生机很重要，求生**更重要，很多人置身游戏期间遭遇本体亡故事件，并非轻生可以形容，而是瞬间顿悟现实世界的死亡状态，遽然放弃了活着的愿望，于是他们真就死了，死得透透的，彻底化为彼此扩张弥散的粒子态，再无重新聚合为智慧生命的可能。 毫无疑问，冷风暴这段截留在魔道世界的灵魂波段异常强大，他连死亡的意志都未生出，于燕南群尚且在世之日，就已置身魔道世界打磨角色，再到其后本体被医务工作者宣布脑死亡，在孔英明为首的生物专家组的推动下，又再魔道世界生龙活虎地操纵另一项事务，且由刘小东的巧相运作，沟通了千年大战时期已形神俱灭的魔族战将风暴的意识，就此化身为魔族战将。 冷风暴这个灵魂体有两段记忆，一段为卓朗义的，一段为战将风暴的，无论他后期晋升为四圣武者如何强大，他从未萌生过死志，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他对燕北飞也不乏尊重。 一一O六、近途（12） 但狂暴猪的死，在现实中尸骨无存，相当于游戏时空的玄幻术语：形神俱灭。n菠÷萝÷小n说杨烨不但清楚，而且跟所有朋友类似，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所以才各种悲怮，各种愤恨，流了一堆不值钱的眼泪，参详了一堆不靠谱的复仇计划。 现在狂暴猪活过来了——至少在另一个位面时空，他跟燕北飞、冷风暴、任吴两女类似，他活在一种崭新的生态中，很可能永生不死——只要衍生时空位面、推衍生态演化的超脑仍在，狂暴猪或许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至于狂暴猪跟魔族战将向非凡两情相悦，相亲相爱什么的，会不会被超脑的意志锁定为必须灭杀的对象，反而是次要的危机。如果超脑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至少也应当能挼清，狂暴猪的灵魂体并非魔族。 那么问题出来了，狂暴猪是不是魔族？他当前的状况，很可能属于npc剧情人物，不管怎么看，也属于游戏剧情演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不管他的存在重要与否，总得有个基本的身份侧写，他是属于人族还是魔族还是不管什么族裔？ 被问到这一点，肖凡登时张大了嘴，满脸见鬼的模样，他真被问住了。这么重要的事项，为什么就没想到向狂暴猪咨询呢？ “我是人，我当然是人族，我铁定是人！”狂暴猪的声音沙沙的，似乎由遥远的时空，由太阳系以外传来，飘渺而沙哑，被各种宇宙射线所纠缠吸引继而扩散，由之显得斑驳不清。 但肖凡却听得分明，这种诡异的情状也算见怪不怪了，随口答道：“别闹，知道你是人，我们就这么随便一猜。”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这发声频道不对呀！而且就这么闲谈似的回答，狂暴猪能听见吗？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狂暴猪的声音再次传来：“替我向阿火问好，我欠他两条腿，他是好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装了义肢。” 杨烨正有些愣神，肖凡鬼上身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惊悚莫名，好在这个临窗的舱室里，当前只有两人私下密谈。 谁知肖凡笑起来，盯着他端坐椅上九十度曲弯的双腿左看右看，笑道：“你的腿没了是吗？是全没了还是没了一半呀？影响性生活吗？” “滚蛋！”杨烨没好气地斥道：“你幸灾乐祸是吗？我就说你这家伙心术不正！” “天地良心呀！”肖凡大抱冤屈，“我是为你着想好吗？其实给你弄两条真腿，难度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你知道，科技这么发达了……话说你把义肢给我看看好吗？”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杨烨更没好气了，这位老友一脸得瑟，明显没安好心。 肖凡嗫嚅道：“没见过呀！有点好奇……” “好奇你……”杨烨总算把这句粗口咽了回去，缓声道：“没什么好看的，跟电影上一样，两条腿基本相同，从膝盖部位下去，合金材料做的，不影响正常走路，奔跑的话就有些不便。”他变相解释了，大腿部位还在，夫妻生活应当没有太大影响。 肖凡“嗯”了一声，就没再勉强，这种肢体残疾现象，尤其还要是杨烨这样的人，断定是羞于示人的，至少也是不足为外人道。 “你说你跑来干嘛？”杨烨不解道：“跟小静、蓝水蓝她们过你的小日子多好，何必沾上我这堆破事？到时候影响到你的家人，个个跟着你后面倒霉，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不能。”肖凡连连摇头，说道：“我来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咱们的宗旨是……务求短平快！小小一个民营资本家的组合，我随手就替你摆平了，省得你流浪海外无依无靠的，腿又没了，又凄凉又无助，想想都要流眼泪的，简直不要太可怜。” 杨烨冲着肖凡的脸，毫无礼貌地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你变化不小呀，以前可不像这么狂妄的人。” 肖凡一笑，岔开话题说道：“小猪让我跟你问好，他说欠你两条腿，所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给你这两条腿补回来。” “此间事了……我是说终有了结的一天，到时候如果我还活着，老孔可以帮我想想办法，你知道，他是生物学家，一大批研究生物科学的专业人士跟着他，他要是都没办法了……”杨烨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这大概就是命了，随遇而安吧，我也得认命。” 肖凡心说姬青青的手段，可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学家可以比拟的，她能由物质本源凝结出一具活生生的人体，且五官俱全，惟妙惟肖。当前文明时代的建构，跟姬青青不是一棵科技树上的产物。 于海上难得一见的一轮明月浮游中，肖凡坐上了飞行器，悄然离开这艘规模较大的座舰。 解决问题简单粗暴，才是肖凡最擅长的手段，更是在时空流浪的旅程中，见证过多次无往不利的办法。 跟聂语晴的沟通工具有多种，两人不谋而合，采取的是最易见效的工具，一块射线光谱成像的芯片，由肖凡随身携带，而聂语晴则以意识海来跟他进行联络，其顺畅无碍处，解决磁性、光学、气波、音阻的障碍，远远超越了当前位面科技好几个时代。 最初找到的就是一家巨无霸的产业帝国，总部位于亚洲的南海区域，投资商跨海跨洋跨越各个大陆板块，那就多了去了，而这座科技园的建立落成，初衷是为圣域游戏打个提前量。也即其间的数十股资方，皆为启动超脑、开发圣域游戏的投资人。 依循聂语晴的精准锁定，肖凡直接进入圣域公司总部，一番打杀拷问，凌晨之前便取得了圣域游戏的权限代码，通过公司内网发布警示讯息，召集相关资方过来开会，且将代码明晃晃地公布出去。 他的威胁言论，毋宁认为是百无聊赖，如果资方不愿意来，或者战战惊惊的藉辞推诿，肖凡承诺立即关闭圣域游戏的登录通道。 这好一番等候，总算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大批资方代表，来了也就走不了了，所谓缴枪不杀，远远不足以形容肖凡的果决彻底。 肖凡的目标是全面打劫，资产端通过法律途径交付出来仍然不够，他要的是天使当铺所有合作方、权利人的全部资讯。在聂语晴的小心配合跟温言好语下，肖凡倒并未施以过度的辣手，死伤情况并不突出，也就捏蚊子一样弄死了十多人，所有人顿时驯顺乖服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漏斗一样的天使当铺的布局分布图，交代得一清二楚。 圣域游戏端的产权移交自有聂语晴一力主办，包括刘小东这位两方游戏的总规划师，亦变成聂语晴名下的资产。 肖凡的下一步计划，于天明时分便展开行动，那就是逐一拜访天使当铺的相关权利人，那些铺满全球，天各一方的金融产业和资产端。 一一O七、近途（13） <content> 通过肖凡的主视角进行参照，这是理所当然的过程，事件的结局会怎样，亦可谓尽在掌握。≦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或者站在杨烨、张玉强、蒋涛这三位一体的立场观察，事情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天使当铺广铺全球的合作方，各种民间的、基金会的、国度的、家族的势力组成，不是纷纷瓦解消散，而是齐相束手，将物理可以交付的一切，都交了出来。 所以杨烨飞快组建了一家公司，统筹管辖各项战略资源，那纯粹是法律意义的收编，挂职的法定职权人，肯定不能是他们三个已被明拟定为恐怖分子的人物，而是张峰和肖丽云夫妇俩。 肖凡高效率的征伐手段，是惊悚还是诡异，其实杨烨等人对个情形一无所知，但如此君临天下的强势状态，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把肖凡的家人拉进这滩泥沼，既是变相的表态又是见机行事。 至于肖凡及与他亲密无间的女眷，除了聂语晴外，个个无欲无求的，肖凡本人更不必说，他对物质的需求等于零，只要能吃饱，基本没有其他需求了。 虽然他的食量惊人，相当能吃，海魂更是饕餮怪兽，但肖凡的能量参照，他所表现出来的超强掠夺力，史的海盗战匪帮会黑金政权，无不相形见绌，远远被他甩在银河系以外，这点儿吃穿用度，真是不足一提了。 在聂语晴迥异寻常探测机制的远程协助下，事情进展极快，肖凡每当启程，无不直指要害，捏紧了各个资产端的命脉，相关责任人、权力人不得不出现，人只要来了，很快便俯首称臣。 性命相胁之下，仍然据理力争有以顽抗的，起初倒也不在少数，所以命没了，接下来得等待遗产继承，确定主权人，各方面繁琐的法务问题，肖凡不着急。他给自己设定的任务简洁而高效，是冲着打劫来的，留待此后养肥了再打劫一遍也无妨，他有的是耐心。 也在三天之后，国际的咨通告，各类谴责的舆论满天飞，愤怒而激越，凄惨而无助。资产端大股流失，尤其还是各种各样影响到国计民生的公益资源的流失易主，不下二十个国度政权被弄得焦头烂额，民不聊生，甚至有几个小国，举国内断水断电，至朝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全然陷入一片恐慌情绪。 “匪号肖凡的这位凶徒，身具异能，不惧枪火，诸此前昙花一现的所谓超级人类，战斗力远胜百倍！人类进入明时期以来，最令人闻风变色的异类！人形凶兽！恐怖分子！提请国际组织调动一切有生力量，严厉打击！” “对于这样的人形怪兽，地处决方为良策，至于驯化及肢体脑容的解剖事项，应放在下一轮国际条约详商。” “合众国最新消息，警告全球人类小心防范，sss级缴杀任务，务要灭杀匪号肖凡的凶徒！” “肖凡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生灵涂炭，呼吁国际社会伸出援手，誓当灭杀此獠！” …… 纷繁的咨通告，聂语晴给肖凡制作了一个视讯平台，由这位东国人士、恐怖分子直面镜头亲身录制，公布了劫掠事件的前因后果。 由于肖凡出言不逊，口出狂言，对天使当铺及协助包庇的资方势力、国度政权的威慑之意溢于言表，所有通过互联端看过视频的民众，几乎没人再关注所谓的真相，只是怒骂不休，此人嚣张狂妄的嘴脸，是世界史暴政的总和！ 人们关注更多的是什么呢？也许除了恐惧疑忌，剩下愤怒了。 于是这个视频发布以后，肖凡再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解释，他的下一步征掠目标，直指国际物理协会！ 因为世界是物理的，人类的行为举止无不受控于物理定律，所以国际物理协会这个民权组织不断坐大，随着科学理念迈进，人类科技成果斐然，这个多国政权出人出力出物资供养的协会，更变成了无限膨胀的大胖子。 很快便有人调查出来，肖凡的魔道id野山梨，曾一度人称刺客第一高手，是为战斗水平高超的玩家。 他的后援是天道公司，他的母亲与人合作从事一家服装设计公司，而继父是天道公司的大股东，身任高职！肖凡还有个好朋友叫李春，是当前东国占地盘最大、势力最强的军阀之一，此前全球通缉的杨烨、张玉强、蒋涛，更是他的生死之交。 这简直是家学渊博！ 匪号肖凡的恐怖分子，天生是干土匪的料！ 动不了肖凡，或者追索不他在地球高速移动的脚步，但他的家人亲眷、至交友好，包括他的恋人金胜兰、蓝水蓝、汪明明、聂语晴、天雅，还是可以摸门去抄家的。 小小一家民营物资产业运营为职的天道公司，断断保护不了恐怖分子的家人安全！将肖凡的家人亲眷一打尽，提交国际法庭，保证个个有罪，一个都不冤枉！ 无奈何还有一个李春，那可是手握规模级致命武器的一方强权。事实这几天以来，他的个人专栏已经炸窝了，各种谴责问讯一窝蜂般涌来，且呈滔滔不绝之势，与时俱增。 春怀楼未曾回应过一条问讯，他回应的是武器和弹药，还有大批操纵器械的专业人士。受他派遣，这些人物、器械纷纷入驻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以加强防务的名义，对海岛的民生进行保护，合法维权，以防强权侵略、国际组织的非法入驻。 这当然又是出自聂语晴的疏通。 帮还是不帮？于春怀楼这一方政权而言，实属两难，但东国人士——尤其是他领地里的民众，呼声更高的却是站在肖凡这一边，此人戳力打击天使当铺，虽然手段未知，但明显既高效又成果卓越，于饱受天使当铺荼毒的东国而言，简直是超级英雄！ 在五月十三号的下午，远行内地游赏的钱猫、周冰莹、富贵妹三人，于郊外市际国道间自驾游的时分，被一伙十多辆机车拦停在半道，一股生擒而去。</content> 一一O八、近途（14） <content> 联系不肖凡也没关系，天道公司的褚如明、大军阀李春总能联系，包括天道公司的大股东常晗、张峰，都是广泛发布消息的渠道，这些途径，只要有一个人跟肖凡有私下的联络，想必这位凶神恶煞的恐怖分子，立刻能得知其事，他的好朋友唐飞兄妹，当下正控制在敌人手里。手机端 要让肖凡投鼠忌器，束手擒，或者最好是地格毙，地球至少超过半数人类，都能松一口气。 这位恐怖分子的能量前所未有，在明世界耸人听闻，所以出手绑票的成员包括数十名世界警察，而率队的更是几位幸运儿，张平与静听竹涛，还有肖凡的亲身父亲李阳明。 此事必将闹得很难堪，李阳明心里有一本账。这个渐行渐远的儿子有如此通天伟力，干犯下多件天怒人怨的恐怖事件，一者可资利用，通过肖凡夺取一些物资财富什么的，天使当铺势将成为过去式，手多捞点资本才合适。 另一者，则应当配合国际的职权方，不择手段地把儿子抓捕归案，至于儿子会不会被击杀当场，或者被送去生物研究所进行活体解剖，李阳明左右那么一衡量，终于发现，自己还真没那个权力左右其事，更遑论支配其他人的决定。 春怀楼、张峰等人其实也联系不肖凡，肖凡角逐天下，瞬息万里，早闹得东国境内议论纷纷，肖丽云夫妇更是多番纠结，苦恼不堪，包括何方静、蓝水蓝也惊惧莫名惶惑不安的，天雅没心没肺的，也没人在意她的情绪变化，反而是汪明明的淡定从容尤为突出。 “肖凡不会死，他会把敌人都杀光了，然后平平安安回家。”汪明明侧目环顾这些肖凡的家人，说道：“你们放心好了，假如出现最坏的情况，还有海魂，还有我们无所不能的天雅，自能保护我们周全。” 一向表现得温顺而内向的汪明明，遭遇如此大事，居然神态笃定，言辞里透着异的自信，当然引出了各种疑问。如此天雅当仁不让，把与肖凡相识以来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喋喋不休地说了个清澈见底，其包括征服海魂的过程——这在天雅的亲眼目睹，以她的见识，是最为艰巨而宏伟的事件。 至于夸大其词，人为添饰，强调肖凡彪悍的力量和宏伟的作为，天雅还没能培养出这样的情商。 她的故事平铺直叙，毫不生动，不时加以“太厉害了”、“特别厉害”这样的助词句法，可见对汉语表达丰富的词藻所知甚浅，人知识领域的学习尚待深化。 联络肖凡，最终还是通过互联端的讯息披露，世界警察参与的绑票事件，被描述成正义的理性手段，并作出详尽的解释，钱猫、周冰莹、富贵妹三人只是人身禁棝，自由受限，并未遭受过严刑拷打之类的身体伤害，有视频为证。 视频里这三人脸色如常，衣衫齐整，在一个空阔的屋子里坐于舒适的沙发，四壁窗明几净的，怎么看也不像俘虏，倒像是度假期间暂歇的酒店包房。 要求肖凡自行缴械、束手擒，这样的要求是不可能提出的，以肖凡好友作为人质的目的，是要直接对话，按照视频里那名旁白男声尤为恳切的意图，是要与恐怖分子友好协谈。他们留下了十多种联络方式，有固定电话号、手机号、各类聊天工具、络社区类留言板等等，静待恐怖分子的出现。 那谈吧，与对方貌似私密的视频直接对话，高效沟通的数码时代，一只轻巧的电子终端解决了。肖凡貌似也没有做过防备监控的准备工作，于次日凌晨四点时分，便通过聊天工具添加了对方的好友，显而易见的，肖凡揣测，接下来是面向全球的直播时光。 但他把事情想简单了，多国政权派遣出的世界警察一体化，加带头的张平等三人，构建的临时组成，根本没有向全公开的打算！ 此次视频聊天，谈判的内容将极为私密，为此调遣了大量生物科技、电子微处理、声波视像频段封阻等方面的专家，务要将这场谈判的整个过程紧紧捂住，除非确保恐怖分子身首异处，死得透透的，才有可能截取部分内容公布全，那才是缉匪凯旋，人类齐唱赞歌的最佳时机。 至于恐怖分子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得如此突兀？自有大把影视歌幕后工作者撰写剧本，继而改编个成千万次也不为过。 在此前视频公布人质情况之后，不足十秒即有大股流量汹涌而入，无不是聊天工具里添加好友讯息，大批工作人员疲于奔命地一再否决，还得小心报谨慎处理，还不好对这些无聊的民发起警缉忠告，万一情况暴露出去，激怒了肖凡，事情很可能更加不好收拾。 而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对所谓朋友的关爱，会否导致他只身犯险，枉顾自身的性命，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可能当前世界警察的行为，早已激怒了肖凡也未可知。那么可以想象的，后续一大堆国际事务的公关难题，也许才是更加迫切的事项。 正当抓捕的组织与各国首脑焦头烂额之际，肖凡的视讯验证顺利通过，当他那张平平地的东方人脸孔呈现在视频聊天框里，许多工作人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有十几名工作人员甚至号淘大哭。 天可怜见！ 简直是救世主！ 虽然他们的终极目标，是要将这位救世主绳之于法，迅速格杀，但不妨碍对肖凡这条讯息的感激之情。 引蛇出洞的策略终于见效！ 这位生性暴戾的恐怖分子总算人性未泯，为了几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居然甘于把自己置身险境。 可惜此次的视讯通道，是对外全然闭塞的，肖凡的家人也好，眷爱的女子也好，昔日的至交好友也好，谁都看不到听不到。所以肖凡的英勇姿态，只能做给敌人看，这一大堆假想的敌人，怀揣正义的目标，带着高尚的企图，通过肖凡的表态，无疑只会感到愤怒。 “你们要的是我，别伤害他们。”</content> 一一O九、近途（15） <content> 愤怒之处在于，按照肖凡这种说法，这样的语境描述，他是站在正义一面了。手机端 追捕他的人小心筹谋，机关算尽，只是为了迫他现身而已，但到他当真现身了，这些自命正义的人们骤然发现，用以胁迫的手段遭到了质疑，而质疑者，正是那位需要遭到严厉打击的恐怖分子。 这有点儿类似于自相矛盾的程序正义。跟歹徒谈条件是正义的，格杀歹徒也是正义的，但用于抓捕格杀的手段，却又是无法令人接受的，至少法定意义，建立在普适人类的社会契约层面，用人质胁迫歹徒现身束手待毙，这个举动本身，没有丝毫正义可言。 也即抵达正义的终极目标，这一过程不免显得缺乏正义。“别伤害他们”表达了歹徒的心愿，或者只是随口一说，但不能不令这些各国遣出的警务工作者扪心自问，正义和邪恶的天平，此产生了摇摆。 肖凡不待对方回话，接下来的说话不止令人感到愤怒了，那是赤果果的威胁！ “否则你们会后悔。”肖凡开始侃侃而谈，絮言不休，“其实我跟你们真心没有仇怨，我都不认识你们，很可能今天之前……或者在我跟天使当铺开战之前，你们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们，我恳请你们置身事外，不需要搅进这潭混水里，我以人格向你们担保，天使当铺覆灭的时候，我自然会收手……大家都过好自己的日子。其实你们真没必要仗着正义之名，行多管闲事之举，于你们自身、于你们的家人而言，都是一件自寻烦恼的事，我良言相告，至于听不听劝，你们应当想清楚。” 庞大的机房里，数百台计算机接踵收悉讯号，张扬恣肆的高喊声络绎不绝地扬起。 大致意思不外乎一个，恐怖分子的当前行踪，确切位置之类的，已然遭到锁定，那是亚洲西海岸一处海滨区域的无人地带，与东国边境的领海隔水相望，不到一百海里，如果是乘坐亚光速飞行器，一分钟即能抵达东国。 肖凡为东国人士是已知情况，机房里虽以西欧、北美、大洋洲的白人为主，挟以少量黑肤血统和黄种人，东国人士仅李阳明、张平、静听竹涛三位，但无一不是精通汉语之辈，阅读解析汉字毫无障碍，更遑论口语表达和听写的准确性了。 所以肖凡的说话个个听得分明，继而怒火如潮，恐怖分子的嚣张姿态突显无余，尤其对方手并未把持任何有利的筹码，竟敢出言威胁，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梨兄的说法，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言论，是打算放弃钱猫……还有富贵妹了？” 聊天软件里的视讯对话框，镜头里出现十多个脑袋，十多张面孔晃悠来去，倒还未曾看到钱猫等三名人质的影像。 但肖凡却仿佛福至心灵，闻言笑着招呼道：“静听竹涛……竹涛老大，两年前你还是我的老大，这会儿掉转枪头对付我，可有点儿不尽人情……相煎何太急啊竹涛老大！” 静听竹涛一怔，身旁的陌生面孔纷纷被他挤开，他显然走近了几步，于是对话框里的面孔变大了几倍，他讶然问道：“梨兄居然认识我？我跟梨兄，在现实应当是初次见面吧？” 肖凡其实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能把此人识别出来？闻言说道：“没错，是初次见面。但对竹涛老大在现实的情况，小弟倒是知之甚详，你的老婆，你的两个孩子，你那个便宜后妈，此间事了，我自然会去一一拜访，也麻烦竹涛老大及时打个招呼，免得家人受惊，那可当真令人过意不去。” 静听竹涛连连冷笑，其实心底也自发寒。此人当真不管不顾，径行跑去对付他的家人，还真是防不胜防，须知此前肖凡向天使当铺的出击，每每拜访从不落空，被拜访过的商家或家族或各国军方组织，还没有逃脱过他魔掌的例子。 更何况肖凡算不顾富贵妹等三人的死活了，有这批世界警察在，出于各国的授权，难道当真还能杀掉一个两个，对肖凡加以恐吓，以约束他的行动？ 跟恐怖分子玩恐怖杀戮的手段，怎么看也是不靠谱的。恐怖分子可以不要脸，这些主权国却不能没脸！ “静听竹涛，现实名叫郑翰武，四十二岁，东国人士，环通基金投资理事会执行官，董事长，于公司占股百分之二十六，为基金会最大的股东之一，实际是继承了父亲的股权。自从继承家产这一年多以来，整天不务正业，游荡在海外各国，从未去公司过一天班，开董事会之类的公司例行会议，都是通过视频端发布表决议项。有一儿一女，分别为十四岁和十岁，均接受家庭教育。目前的妻子是第三任，名叫秦洛华，民族舞蹈演员出身，当前无业，跟两个孩子不存在血缘关系，估计孩子意外身亡，你老婆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大概率看来，秦洛华高兴的成分还要多一些……” 肖凡随口说话，静听竹涛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这么匆匆一唔，而且对方坦承今日是初次见到现实容貌，怎么会对他的了解如此之深？情况摸得简直巨细无余！ 唯一没摸准的地方，郑翰武倒是心知肚明，在于秦洛华与他的两个子女相处，还算较为融洽。既然肖凡提到了“孩子意外身亡”，郑翰武念头自然而然地追随折转，不禁势猜测，真出现那样的悲剧，妻子秦洛华好歹是要伤心一小会的。 好在有人及时打断了肖凡说话，那是一名表情习惯肃然的美洲警员，白人，身高一百九十公分以，纵然放在西方社会，也算得高大强壮。 “所以这位先生，你当真不关心你的朋友了吗？”白人警员问道：“假如是这样，你又何必跟我们联络？”他说着皱起了眉头，表现出妥妥的疑惑不解。 不料肖凡答道：“关心啊，怎么会不关心？我的事跟他们毫无瓜葛，算我的下落，他们也断定一无所知，要我说，你们放人吧尽快……我好言相劝。”</content> 一一一O、近途（16） “鄙人窃以为……”白人警官的汉语水平高深，说话用词的考究不免有些过度，身后的张平、李阳明摇头失笑，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迟疑得片刻，便接道：“我们应当见一面，当面把事情谈清楚，鄙人对阁下的初步观感，阁下也不似滥杀无辜之辈……一切都好商量。≦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商量什么？你这位鄙人……呵呵。”肖凡忍不住笑起来，接道：“你们不是已经包围我了吗？这可不像是谈判的态度，话说回来，你们的诚意我很怀疑，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只能劝你们尽快收手。” 深空各类飞行器滑空而过，或滞空运转，其造成的气流变化，刺破空气生出微不可察的噪音，普通人断定丝毫不察，但肖凡却听得清晰，包括每一架飞行器当前置于深空里的位置分布，于他无不了如指掌，仿佛亲眼目睹。 “天使当铺这种资产端的组合，无疑是人类的大敌，我们与阁下有类似的看法，他们应当遭到遏制甚或剪除，然而……”白人欲言又止，左右环顾一圈也没人接声，显然以他马首是瞻，此人身份的尊贵、地位之超然显而易见，他很快接着说下去：“如若阁下所言非虚，开战的目标所指明确无误，正是针对天使当铺这一资产组成，那么你我之间，未尝没有合作的余地，可能合作的空间甚大也未可知。” 肖凡大笑出声，笑得很是随兴，说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一口一个阁下……不必跟我这么客气，我也不吃你这一套！放人是正经，抓着人质跟我谈，不管你是谁，我也不好你是什么东西，我们之间没有谈判的基础……你缺乏诚意啊哥们！” 白人警官对他的说话置若罔闻，依然循着此前的条理说下去，“但阁下表现的能耐……我当然得承认，你是一位绝无仅有的超级人类，你强大的力量令我们心生戚戚，但有一点，你行动的方略有误，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因你的行为而遭受影响……甚至是灾难的无辜民众，这个责任你需要承担，你应当承担！假如阁下如你所表现的那样……坦诚无私的话。” “我不存在无私的情怀！别拿这玩意往我身套！我的行动牵扯到谁，无辜民众啊什么的，那是他们倒霉！或者只因为，他们不巧生在那样的国度，受到过天使当铺的恩惠，那么很显然，此前享有的恩惠被剥夺了，他们理所当然地，应该承受这个结果。” 肖凡一套歪理说完，语声顿了片刻，接道：“至于你说的灾难，我猜测会有，但绝对是极少数的，我又没有空袭的弹道飞弹，我能造成什么灾难？人类可是最有弹性的种族，类似断水断电这样的生活障碍都不能克服，还承受不下去了，这样的人还配活着吗？而且我敢向你保证，在我手没有出现过一条无辜的性命，跟天使当铺无关的民众，我可没有主动害过他们！” “但你的行为事实……” 白人警员甫一开口，又被肖凡打断：“恐怖分子嘛，反社会嘛，反人类嘛！你尽管给我扣帽子，我要怕这个，我不会有以行动！让你们的高层……”他忽然轻声一笑，说道：“我不要求跟任何高层直接对话，我只要求一件事，放人！你要不能做主……或者你该把我的朋友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吧？我得知道他们还活着。” 这谈不下去了，白人警员无奈耸肩，看来神情甚是轻松，因为旁边不止一人出声提醒。 “干掉他！” “弄死完事！” “啰嗦个屁啊！” “这样的人类渣渍有什么好谈的。” “简直是个神经病！” …… 聊天框里人影晃动，多张面孔摇摆不靖，匆匆一瞥间，居然让肖凡捕捉到父亲那张皱纹密布的脸，虽然李阳明闪躲得快，飞快地躲到别人的身后，且一步跨出了聊天栏的全景框架。 肖凡顿时脸变色，心里面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他觉得特别恶心，差点吐了。 估计妊娠反应不过如此，跟剧烈晕车、晕船体验相类似，虽然肖凡什么都不晕，乘坐运输工具向来神色如常，但这时候神色可相当难看了。 “老爸你够狠”这话被他咽回肚子里，肖凡忽然特别想念母亲，想念那个便宜后爹张峰，那是魔道世界尤为钦佩的玩家，那是待人诚挚而亲厚，所向无敌的高手利器。 吵嚷声、起哄声，好歹被白人警官压了下去，这人看表情甚是严苛肃穆，却脾气极好，或许是养气工夫深厚，居然听从肖凡的要求，将钱猫、富贵妹、周冰莹三人连同长条状圈形沙发一并抬将过来。 窗口里看过去的全景视像，三人的手足并未遭到捆绑，在沙发里靠坐得稳稳的，钱猫兄妹神色惶惑地张目乱看，很快锁定了视窗里肖凡的脸。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冰冰女神居然睡着了，靠在钱猫的肩头，微张着娇嫩小嘴，白净的脸尤为平静，双目阖闭，鼻息沉重，名符其实的呼呼大睡。 这也太没心没肺了！ 肖凡惊了十分之一秒，即刻省悟过来，叫道：“冰冰女神怎么回事？！你们喂药给她吃了？还是给她注射镇定剂了？” “冰冰女神”可不容易让人会过意来，但肖凡提到“药”，又提到“镇定剂”，白人警官也是秒懂，答道：“没有，这姑娘自己睡着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没有唤醒她而已……所以把沙发一并搬过来。”他脑子转得倒快，这理由还是新想出来了，势趁便，简直不要太合适。 “哦，这样啊……” 肖凡松了口气，心下也是无语，这姑娘……好不好用缺心眼来形容呢？ “你看，我们是有诚意的。”白人警官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诚意，接着话锋一转，“所以阁下的诚意应当表达出来了，我个人意见，阁下主动投降，不要试图反抗，至于了国际法庭如何宣判……我担保会替你求情，而且会给你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律师……” “不然呢？”肖凡打断道：“如果我不愿意投降呢？我觉得我是无罪的，我是替天行道呀，你不应该抓捕我呀……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一一一一、近途（17） <content> 杨烨、张玉强、蒋涛三人能调动的力量再大，涉及面再广泛，输送管道再多样化，毕竟他们当前身为录入案底的凶徒逃犯，且为整个国际社会的待办悬案，诸多事项多有不便。≦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至于东国为他们叫好的民众，民间为他们摇旗呐喊的呼声，不要说各个主权国，纵然东国各方势力的官方发言人，纵然大军阀春怀楼，也不敢公开出言支持。 暗地里的支持也许存在，只看春怀楼派军入驻六龙湾、台州港两座孤岛的行为，也即是在变相地保护肖凡的亲眷友好，如此难以抓到眉目的支援手段，难保不会发生在杨烨三人身。 坊间早有传闻，春怀楼曾经是杨烨名下的高级打工仔，那是发生在魔道这方虚拟世界，但春怀楼、火羽邪云之间关系密切，交谊笃厚，却是有目共睹，春怀楼自己都坦言承认过多次。 肖凡简单粗暴的征伐态势，所收缴的巨量物资，通过杨烨三人的能量，既不可能尽数消化，更难以妥善处置。物资输送的链条是有据可查的，而从天使当铺主权人手夺取的物资，那更是国际社会优先锁定的标的物，通过多家空壳公司、离岸账户迂回穿梭，始终绕不开世界警察的追捕，线索查询起来更是毫不为难，于全球通畅的商务管这一块，无不历历在目。 也因此肖丽云夫妇很快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俩作为这家新成立的资产公司的法定代理人，接获了大股物资，还有多条线头庞大的矿藏、繁杂的服务体系脉络，足以撬动国际多个金融心的股价，与及控制全球超过十分之一的银行家、抄盘手的行为模式。 简单参照一下，甚至都不需要经济学家的专业知识背书，以张峰夫妇为首的超量贸易体，他们坐在家里什么也没干，却已然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超级巨鳄、金融寡头、产业巨擎……不管多少耳熟能详的名讳头衔，只要是跟财富有关的名词，都可以套到这对夫妻的头。 而那些惊心动魄的财富不属于他们，是他们那个穷凶极恶的儿子肖凡，到处打劫，抢回来了！ 由于张峰身为天道公司排名第三的大股东，本身不说巨富了，在公司内外的话语权断定不小，加魔道第一人利器的名头，于东国领域的号召力、美誉度，甚至不在春怀楼之下。 这时候张峰跟妻子肖丽云老老实实待在六龙湾，果断缩起头来装乌龟，什么出国出差哪儿也不去了，要施行抓捕行动、人身拘役之类的暴力手段，倒也不那么轻而易举。 张峰手连军队都有！高科技战略级武器的使用权，更早由褚如明、常晗为首的天道公司放权交付。最粗暴的手段，想必要入侵领土才能做到了。 于是肖丽云接受了一次视频专访，结果演化成一场闹剧。这位眉目清秀、风姿嫣然、言行洒脱的妇人，顷刻间成了娱乐圈、国际流社会炙手可热的名人，引擎消息、词条名目很快将她顶进了前列，这位此前名不见经传的美妇，非但身份高贵，居然还是超级人类的亲身母亲，这个女人的基因也好，生平也罢，纷纷成为人们拼图编剧的重要线索。 按照肖丽云的意思，对儿子干犯的泼天大祸一无所知，而且她严正声讨，严厉指责，并且坦承这个儿子缺乏教养，很有必要领回来好生教育。所以请求社会各界，国际民众指点线索，让儿子早日归来，顺从服法，坐牢这种事虽然肖丽云承认自己不愿意面对，但本着有则改之的社会契约精神，让儿子牢底坐穿，她跟丈夫早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子不教，母之过，尤其肖丽云跟张峰作为半路夫妻，对孩子心理、行为习惯的影响，或许存在某种潜移默化的助推作用，道德方面的过错和责任，她愿意承担。 至于那个挂名张峰、肖丽云的资产公司，她承认自己主创了这家公司，但于数日间涌入的大股物资，铺洒在全球各地资产端的控制权，涉及到多种操作模式、法务问题，肖丽云一概不知，虽然她已经全盘接手，但承诺会有步骤、有节奏地逐步将这一切交给国家处置。 至于这个国家，当然是东国，而除了春怀楼那方最大的势力圈，其他的割据军阀，谁想接手估计大大的不便了。 肖丽云恳切的姿态做到了十足，丈夫张峰隐身幕后，那是再多呼唤再多谴责再多促迫，也是坚决不露面的。 不管别人对肖丽云夫妇俩的观感如何，评价方面是褒是贬，核心要素显然还在他们的儿子，那个能力通天的劫匪，诸所谓恐怖分子还要更加令人胆战心寒的肖凡！ 殊不知，肖凡的行动之所以屡屡见效，排除他所向披靡的格斗能力在外，几乎全然来自于聂语晴的遥相指挥，意识海触摸万物的能力匪夷所思，更远胜最新科技的监控侦查手段。 那是对地球体系的全面监管，甚至只要聂语晴愿意，她足以捣毁电力、水、石油、晶岩气等能源端的输送给养，诸如此类建立当前人类明的基石，令全球源源不绝的物资供应链条，陷入全面瘫痪的窘境，让民生态势、明程度倒退几个时代，均不在话下。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地球这是生她养她的基准位面，是她赖以生存下去的心灵家园，但不表示她没有统领一切的野心，为肖凡这个怪胎提供战略援助，精准锁定征伐端，便可见一斑。 ………… “你想要等着开奖是吗？肖凡。”视讯框里挤进来一张脸，额高鼻挺，浓眉大眼，很是精致秀气的一张黑人脸庞，却语带调侃，很明显表达出占在风的优越感。 肖凡兀自面无表情，说道：“没错，假如我不想屈服，你们打算怎么做？” 黑人脸的揶揄之意更浓，戳手向侧面一指，正对着不远处沙发的三人，说道：“你家冰冰女神会死，你杀人速度很快，或许我们可以向你表演一下，什么叫慢动作杀人。”</content> 一一一二、近途（18） <content> “别忘了，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你们敢杀人吗？”肖凡不屑道，说话间冲钱猫挤了挤眼，大约是意示宽慰，但后者兀自瞪大了眼珠子，仿佛完全没听到。≦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旁边有人悄声提醒，大概意思是，这位呼呼大睡的女士，这位名叫周冰莹的女士，并非恐怖分子的家眷，而是另一位名叫唐飞的男性俘虏的情人。接着有人附和，用冰冰女神为质，来威胁丧心病狂的匪徒，这回事操作性不怎么高的样子。 当然他们的说话极为小声，当然肖凡听得真切，忍不住抿嘴一笑。 高大白人警官的脑袋再次凑过来，脸色变得更是严肃，连说话的语声都变慢了，貌似为了加强说服力，或者是对他所表达的意图加以强调。 “阁下有所未知，今日你我于视频端的会唔，是不会进入互联直播的，也即是说——”他语声猛然一顿，接道：“眼下只有你……和我们在进行视频谈判，世界再无其他组织或个人，能得知你我谈判的内容，我们之间达成的条件种种，没人能知道……所以，窃以为，阁下无须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窃以为……哈哈！你们这是私下的行动吗？”肖凡笑着问道：“绑票这种事，把我的朋友绑了……这些事项，没有受命于哪个国度，或者哪个合法的国际组织？也是说，你们是非法绑票？” 白人警官肃然道：“我们当然是合法的，但对阁下的抓捕行动，是必要加强保密性，这一点以阁下的智商，自当心知肚明，何须多问？” “合法还是非法，两张嘴皮子一翻过去了，还不是你说怎样怎样？”肖凡神色间带着嘲弄，更是满满的不屑，接道：“但你们要将我抓捕归案，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底气？” “如果你拒捕，那只能将你当场格毙……顺便说一句，击杀匪徒，我们具有完备的合法授权。”白人警官言辞间威胁的意味越加明显，不待肖凡回话，紧接着出声道：“与此之前，或许阁下真有必要亲眼目睹，你的朋友逐一死在眼前的惨况……阁下可想清楚了？” “你威胁我。”肖凡眼神光大炽，如有实质地紧盯过去。 一瞬间，所有视频彼端的工作人员、谈判对象等，都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了，无不遍体生寒，两股战战，异而惊悚的感受，所有人皆生平从所未遇。 但白人警官心理素质过硬，他少年时期从事过缉毒缉凶的警务工作，功勋卓著地积功升迁，如今身居高位，半辈子以来枪林弹雨、危境逢生，称得阅历丰富，根本也不怵凶徒噬人的眼神。 他迎面盯了那双眼睛，在白人警官的眼，东亚人种的辨识度差别不大，不要说肖凡这张东方人的面孔普通，算杨烨、张峰、张玉强那样的美男子，在白人警官看来也没有多大区别。 “并非威胁，鄙人陈述的只是一项事实……正因为事实客观存在，此后阁下的举动，将决定这几位小友的命运。”白人警官言之凿凿，紧盯着视讯窗口的双眼更无丝毫退缩之意。 “你要动手滥杀无辜？”肖凡犹自不信，语声不由带着一丝诧异。 “我有授权！”白人警官沉声道，接着侃侃而谈，“至于阁下这几位小友是否无辜，我们自会逐步排查嫌疑，但当前而言，参照阁下所能造成的破坏性而论，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纵然牺牲了我们这里所有人，只要能够扼制住你的破坏行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说完这些囫囵话，盯着对方的表情审视打量了。 肖凡的神色却无变化，只道：“我不相信。” 白人警官随手接过一旁递来的长刀，狭长而略带弯曲的刀身看来，是一把切分火鸡的餐刀，他握在手稍退几步，作势划向周冰莹干净洁白的脸颊，钱猫的神色大见惊惧而惶恐，双臂环出，一个劲地将女友拉入自己怀，这样的动静，虽然厅内并未引起喧哗吵嚷声，但冰冰女神兀自未醒，睡得正沉。 而钱猫、富贵妹包括周冰莹，皆在魔道做过姬青青发布的任务，现实的体魄体能、运动神经等等，早已超过普通人数倍，而三人并未遭到捆绑，但只看钱猫的样子，似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质书生，根本未曾有过起身反抗的准备。 肖凡不由揣测，钱猫他们可能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是否如他所想，问出来也毫无意义，敌人图穷匕见，当着他的面杀人，这种事未必干不出来。 “你想清楚，如果阁下当真下定了决心，或者对我们领取的授权仍有疑虑，我并不介意示范给你看。”白人警官很可能曾经从事过刑讯工作，十分擅长诱导战术，只见他刀锋斜斜划下，虚空小幅度摇摆，“是冰冰女神？还是你这位挚友唐飞？或者……是这个小姑娘。” 刀锋相距沙发的三人，尚在半尺之距，但很明显，只要他前半步，或者哪怕躬身前掠，要伤害到这三人也是轻而易举，而此时刀锋所指，正在富贵妹的鼻尖处。 富贵妹清秀的脸色一时间变得煞白，却强作镇定，对着视讯聊天框凄然一笑，紧跟着两眼长长的睫毛阖下，闭目待死。 无数记忆涌心头，那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究竟带来了多少感慨万千，于轮回之旅的某一站，卡通位面那匆匆一瞥，究竟有没有跟富贵妹的目光产生过对视，肖凡其实不清楚，此后在那个位面到处游走到处历练，途不断回忆，回顾了普通人类的整整一生。 他后来明白到，轮回的无间苦旅，记忆的觉醒取决于熟人关系，看到了熟人，前世今生的记忆自然觉醒。 如梦如幻的过去，光怪陆离的曾经，肖凡仿佛陷入难以自拔的梦魇幻境，他穿着长袖t恤，独自一人置身海滨地带自行搭建的小木屋，然而倏忽之间，他的身形骤变模糊。 如有旁观者看到，必然觉得这是某种科幻电影的数码特技效果，或者魔道玩家司空见惯的形态聚散，肖凡整个人弥散成一团碎金般的砂粒。 而空间庞大的机房里人员众多，无不牢牢紧盯着视讯窗口，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观感太过神话了，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那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活生生的恐怖分子，此消失在视频聊天框里，消失在深空飞行器的包围圈里。 尤为惊悚的是，终端屏幕内置的音响输出通道，传来肖凡清晰的语声。 “你说过，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同意。”</content> 一一一三、缘起（1） <content> 一、缘起 灰烟如雾，一圈接着一圈向缠绕，塑造出通天般的巨塔状，飘浮在海域深处，且不住地因循海风、海浪的推移，发生各种幅度的摇摆。 作为魔道玩家，哪怕是横渡虚空而来的圣域玩家，也几乎无人不知，这是无尽海领域玩家向的台阶，此处练级之快，格杀怪物奖励的经验值回报，是野外刷怪地图的二十倍。 纵连如今无尽海位面普遍存在的圣域玩家，也能进入秘境刷怪练级，虽然怪物均具有扫荡型技能，尤其是四十级以的怪物，灵敏而难缠，诸如此类的刷怪难度，由秘境地图方出，被玩家群体摸索到两年后的现在，也早已被广泛克服。 轻云飞扬起初加了一支十多人的小队伍，在九十六级的天级怪物区域协同刷怪练级，然而当队友们逐次下线，直到仅剩她一人之际，她动作敏捷地亦步亦趋，施法节奏既精准，移动频率更是敏捷而高效，简直是纵横在这方天地间。 附近有玩家队伍远远注意到，这位法师职业女玩家肢体动态之灵敏，在障碍处处的天级秘境地图里如履平地，紧接着投来了好几个组队邀请，轻云飞扬并未理会，因为她的心神正陷入亢奋的情绪，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系统消息。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轻云飞扬才意识到，自己的装备状况、技能手法、应激反应……等等一切应战方面的能力，已然进入了另一个无法想象的层面，可以说，这是一种新的境界。 说是应付裕如、从容不迫、挥洒自如毫不为过，这是恣意的畅游，大自在的超凡意境！ 而这一切，必然出自冷风暴的提点。这位在卓朗义口亦人亦魔的npc剧情人物，显然对魔道体悟之极端，洞悉了一切，甚至连理应不熟悉的法师职业，也知之甚深。 回顾交谈得知，冷风暴提到过，他在异界位面渡过的岁月，得用百年千年作为历法单位，结合轻云飞扬当前的高效刷怪水准，果然不难想象，且凛然有悟。 可惜跟这位魔族高端战将的交流沟通时间太过短促，也深入浅出的交谈过三次。 冷风暴起初表现得很是亲和，十分热衷于回忆当初，且不断以言语试探，启发轻云飞扬回顾当初，那是两人初识之际，那段亲切而和谐、貌似彼此赏识的时光。 可惜轻云飞扬不怎么愿意回忆过往，可能只是当前冷风暴的形象大变，更囿于冷风暴的身份属性，令她难以产生亲切感。不管怎么说，冷风暴毕竟是魔族战将，而魔族与人族的开战，已然正式进入日程，以战王俄尔伦为首的魔族战将的喧嚣，系统公告里不时发出，令魔道里普遍处于天级或以下的玩家大感悚然。 如今再回头仔细思量，试图捊清这三次交谈的内容，那些懵懂的言语，那些失望的表情，面对冷风暴时隐藏不住的退缩感，不难揣测冷风暴的惆怅和失落，轻云飞扬忽然有些懊悔。 于是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冷风暴再一次交代了大量刷怪地图、探险地图，作出具体而详细而分析判断，且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总之金币的收益和装备武器的获取，只要遵循他的策略，按图索骥，略加小心地应付，会带来令普通玩家艳羡不已的收获。 而这最后一次见面，冷风暴再未提及过去，那些在他显然倍感温暖的过去。 再接下来，他消失了。无论轻云飞扬发出多少条密语消息、字消息，或者通话器拨打，对方再无反馈，连“处身特殊地图”等系统反馈讯息也丝毫未闻。 换作现实，这得认为是人间蒸发了。 然而轻云飞扬深知，这个人不会死，肯定是躲起来了。 魔族覆灭已成大势所趋，魔帝宫所在的巨岛都已遭到重重围困，那是来自于圣域、魔道两方的超神级npc，还有自发组建的神级、超神级玩家队伍，两方游戏的玩家都有。很可能不久后，魔族成明日黄花了，但当前这个阶段，却是玩家收割奖励的好时机。 魔族作为一个种族，大股战将包括一些重要剧情人物，又属于智能型npc，杀死了却是不爆装备武器的，什么都不会爆，只是烟消云散。在玩家或人族npc眼里，最好是打到神魂俱灭，灵魂都难以脱身才是最佳状态。 具有玩家思维的冷风暴，只能说，不跑更待何时？ 扪心自问，轻云飞扬也希望冷风暴能逃开这场灭族的灾变。此人给她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当然她也很清楚，昔日的情缘是再难重续了，这个魔族战将，事实已经跟她分道扬镳，处于不同的生态位面。 关键处还在于，冷风暴与爱飞儿的恋情，在游戏这一虚拟世界，也是有过不少传闻的，毕竟冷风暴是史无前例的四圣武者，又是对人族较为亲和的魔族，而爱飞儿这位高大挺秀的魔族战将生相完美，无论参照东西方的审美看来，那都是毫无疑义的绝色美女。 这两个人——剧情人物一旦结合，消息自然不胫而走，剧情人物结为情侣的并不多见，算在两方游戏世界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但无不是智能程度较低，形容木讷的状态，可不如冷风暴这般生动。 轻云飞扬每当想起这过往种种，尤其是近日里与冷风暴的三次碰面，左思右想的也是愁肠百结。想的多了，恨不能拷问自己的灵魂，假如没有爱飞儿的存在，自己是不是把冷风暴所献的殷勤顺利接收了？那是不是毫无阻碍了？ 这可有些难以回答，想想都要脸红的。虽然轻云飞扬已然二十四岁，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到底没有亲身尝试过恋爱的体验，跟恋爱经验丰富的女子难以相提并论。 于是在练级途，她忽发想，给何方静发了条字消息：“要不要一起练级？” 消息发出去才想起来，何方静未必在无尽海位面，这位昔日好友可是超神级自然使者，估算着多数时间，都是停留在玲珑位面吧？</content> 一一一四、缘起（2） <content> 这一刻的何方静不在无尽海位面，更不在玲珑位面，甚至客观看来，她应当是处于现实，正坐在沙发，茶几前摆着茶盘杯盏，对着液晶幕墙搜索热点资讯。 但与此同时，何方静却顺利接收到轻云飞扬的消息，如若置身魔道的轻云飞扬得知，断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此前的玩家经验看来，好友玩家角色离线状态下，如若以通话器拨打，会收到“世界不存在这个人”的系统消息反馈，而发送语音、字消息，却会暂存在接收方的意识海记忆，人物一旦线自然能收悉查阅。 因为何方静很快回了一条语音消息：“没有时间游戏，抱歉啊。” 轻云飞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长时间不联络的昔日好友，断定是在线状态，而且身在无尽海位面，所以消息内容通畅无阻，于是她开了个聊天室房间，勾选彩色头像的何方静，邀请进入房间。 于是何方静进来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件，轻云飞扬尚且蒙在鼓里，丝毫不以为异，但何方静而言，也是首次尝试。 虚拟世界跟现实世界的连接，这个惊人的设想始于刘小东。 六年前，当他还是个首批加入超脑研究组的物理学家之际，他做过类似的实验，胆大包天的他以东国某学会的名义，招聘了数十位志愿者，进行虚拟视像效果在现实世界的实验，当然很快暴露了，刘小东遭到拘捕，被各方各面反复问讯了两年，人身自由受限，相当于坐了两年牢。 而如今东国局势安静透着紧张，超脑的使用权又仅限于魔道游戏，纵然用于医疗诊断的功用，一旦启用超脑这个触碰万物的程式，也无不被魔道这个大体系径行吸收，水花都激荡不出来，很多时候连诊断结果都没看明白，已经丧失了效用。 其实用于主控魔道的超脑程式已然变异蜕化，吸纳的世间万物，衍生成它自发演化的逻辑，仿佛无处不在的黑洞，遇到同类物体或逻辑，转眼间被洞悉破解，纳为己有。 聂语晴跟刘小东反复商榷，牵牵绊绊的有过无数次交谈，又经不住姬青青的软磨工夫，终于决定，将六年前的实验重新推展运行。当然聂语晴这样的性子，纵然基于科学研究的狂热激情，也仍不乏谨严慎重的态度，还是要在小范围内实验一番的，以免造成各种生化危机什么的，那真成历史的罪人了。 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天雅作为首批志愿者，愿意承担这一切风险，还有姬青青大力担保，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再加魔道所处的位面，在当前的局势下，纯属三不管的地带，连物理学界、政治圈等有关当局开会研究都不存在，直接把这事情干成了。 至于肖凡的长辈肖丽云、张峰，可没敢擅自通报，春怀楼这个大军阀算私交再友睦，那也是万万不会告知的。 摆脱了头盔等登载游戏的媒介，志愿者必须启发意识海——哪怕是被动的！否则无法进行游戏生活，现实生活也将变得空落落的，心神恍惚莫衷一是。 而现实具有意识海的人类，眼下聂语晴所知，或者说刘小东一口咬定，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且刘小东势推导，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 如果当真出现了，断断瞒不过主人的测绘，主人无所不在的眼线，对超脑运转的全面掌控，意味着人类意识海的动态无从遁形。 而刘小东称呼的主人，当然是姬青青，聂语晴也很清楚。 所以要给这四位首发的志愿者，在现实层面载入意识海，不可能通过现实世界，没这个机能，更缺乏载入手段，只能通过魔道世界。 利用游戏头盔、游戏舱添加技术手段，促进电流的活性、运载动能什么的，那根本不能纳入考虑，这玩意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姬青青对此也无可奈何，她对当前科技的了解，毋宁认为是对游戏世界的经验学说，说起来头头是道，聂语晴跟刘小东理解起来犹如天书，不是同一棵科技树长起来，简直无法沟通！ 聂语晴翻阅自己在时空流浪时期的东国历史，那一段错过去的混乱民生状况，直到当前的较有秩序，发现了个重要人物。 那是天使当铺草创时期的代言人，后来又跟天使当铺决裂，东国人士恨之入骨的败类、叛徒、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起初野心大大的，后来又淡出争名夺利的势力圈，青年时期才被发掘出特异天赋，生物学界的天才孔英明。 论起来此人身份属性相当复杂，孔英明游戏id孔明先生，以猎杀玩家为乐的雪漫天公会的创始人，如今在东华帝国当个甩手掌柜的国王，很少登录游戏，据说名下有个生物研究室，养着不少生物学家。天道公司的执行官褚如明对他十分器重，要钱要人要物无不鼎力相助。 再详细追查一下孔英明的史料，居然还曾忝为战圣盟帮派的副帮主，而战圣盟的创建人天煞孤魂，如今却变成了他的助手，在东华帝国一言九鼎，权重极大，跟雷阵雨、利器、刀客春秋、火羽邪云、伤无痕等大批元老交情甚笃。 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 聂语晴没有普遍民众的国仇家恨，既未曾遭遇过这场举国变乱，对孔英明也恨不起来，而通过张峰的引荐，找此人之后，孔英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生物电的截取及拟态运转技术，正是孔英明的最新研究领域，而且卓有成效。 脑波用以量化的动能，此前生物学界均认为取决于人的思维动态，也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所想所思啊，愤怒忧愁或者狂悲狂喜，生物电变化态势的捕捉相对准确而易于表现。 但孔英明的研究成果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切还要回到物质的本来面目来。按照他的意思，不但地球这个物理世界是物质的，连人的思想动态也完全取决于物质，精神领域的波动不是不存在，而是它发源于物质，继而造成的结果，还会产生新的物质。 所谓超然物外，与世无争，高风亮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些学用词人类使用了几百代，几乎信以为真了，其实是不存在的，至少也是谎言。</content> 一一一五、缘起（3） <content> 聂语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几乎信以为真了，因为她这样的博物学从业人士，本身是虔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对孔英明特别信赖，对他这一套歪理全盘接纳。手机端 接下来孔英明将展示他的研究成果，通过自行打造的自适性恒温层，吸纳微激光技术，捕捉光谱带有的巨量物质，那当然绝非人类的肉眼得以识别，得使用他全程陪同监督，由专业人士打造的仪器。 光波带有的粒子物质，要说能量之宏大能吓死人，要说小，在人类的真实体验，那微不可察了。如各类无害的光线播洒到人的身，尤其是亲眼目睹之际，它当然是存在的，也许还有些暖融融凉丝丝的体察，但真要说它有多大效用，助益还是伤害，至少在短时段里是没有感觉的。 人的思想动态产生出生物电外放效应，在空气遭到各种射线的吸纳、切割、摧毁，其实须臾间便消失无痕，但会残留部分较有活性的因子，在空气里到处漫游，没准会贴附于什么物体，化身为复杂物质的组成部分。 但生物电本身，带有人的思觉记忆，它的一切拟态呈现，皆有完备的人体记忆储备，运用仪器工具推返人物脑波，会跟可能弥散消失的记忆体相结合。 于是，意识海诞生了。 说来简单得令人不敢相信，但在整个操作的过程，容不得丝毫闪失。尤其在得知汪明明、天雅、蓝水蓝、何方静皆为肖凡挚爱的女子之后，孔英明的操作尤为谨慎，甚至他先以自己作为蓝本，反复试验得出确认无误的效果，这才运用到四女身。 他成功的实验结果，非但给了聂语晴极大的惊喜，于旁观察的刘小东也是大开眼界，看向孔英明的眼神透着惊疑不定，此人的手段当真恐怖！以刘小东的见识，要说谁能从纯粹意义彻底改变人类，那么非此人莫属！ 孔英明这个人，刘小东不认识，从未见过，他却不知，这是他的老东家，他之所以能全面掌管魔道这款游戏，正来自孔英明的任命，那还是孔英明在天使当铺身任要职之际。 如今事过境迁，两方游戏的主控权限完全掌于聂语晴一人之手，原始的魔道公司既不复存在，圣域公司更形同虚设，源代码都交到聂语晴手了。 话说何方静进入轻云飞扬开的聊天室房间后，两女却沉默了许久，可能都有点儿不知如何开口。 诡异的静默，到底是何方静率先开口：“我不需要练级了，你加油，尽快转职超神级，我们一起玩。” “还要……小静，我们还会一起玩吗？”轻云飞扬讷讷问道。 “当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 何方静提起茶几前的玻璃杯，喝了口茶，意识海瞬间启动，调阅出这位好友的当前境况，一层水雾般的浮镜呈现，其内视像清晰，栩栩如生，好友正在秘境地图里纵横捭阖，身形折转灵敏，法术辉光闪烁不靖，格杀动作激烈而高效。 “小静，我想哭。”话虽如此，浮镜里的视像看来，轻云飞扬的脸分明是笑逐颜开的样子，显然心情极佳。 何方静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厉害！”随之笑道：“你现在这么厉害啦，绝对是开悟啦！” “是啊，那必须的！”轻云飞扬心情一好，更未及顾虑到何方静的赞誉有何依据，仿佛回到了昔日与闺蜜无话不说的氛围，转而说道：“你听说过冷风暴吧？是那个四圣武者，魔族高级战将！但你肯定不知道，他居然是曾经的隐者无踪……那个卓朗义，而且啊，他这段灵魂意识跟自己的本体割离开来，这个卓朗义在现实活过来了，居然又建了个游戏账号，名叫冷雨夜……” “这事儿吧，我也略知一二，冷雨夜这个id倒没听说过。” “这个冷风暴对我可好了，给我很多指点哦，甚至我现在……当然你看不到啦，我现在刷怪技术可厉害了！” “但是我能看到呀，我还得告诉你个事，我能在现实世界登录魔道……你把房主转给我，我拉几个朋友进来一起聊。” “好。” ………… 物质小到一定程度，变成不可分割的基本粒子单位，在博物学界被称之为量子，而量子化是粒子物质的离散状态，且无法取其离散空间的个体进行度量检测，从跨度距离看，足以横跨整个银河系的两端，也许这条线性还能长个千倍万倍，但贯穿首尾两端的线性物质，又是不可见的。 物质呈现量子化的形态，意味着物质在遥远空间内的彼此呼应性。 从甲地走向乙地，哪怕是宇宙间的最快时速——至高无的光速，也由光学色谱体系的研究里计算出相对准确的数值，用距离除以光速，得出所需的时间差，也即最小单位的光秒，以至于最大单位的光年。 但量子态物质的传输，不存在时间单位，因为这段或远或近的空间距离，属于量子态物质的空间通道，这是天体意义的线性指向，充斥其间应有的障碍，星球重力产生的引力、斥力、光子偏移力、弧旋形潮汐力，均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对量子化传输构成不了丝毫阻碍。 肖凡对这些天体物理学所知泛泛，但不妨碍他本体量子化的空间传输效用。 那一刻，思绪进入到沧海桑田般的过往，生命遭遇过的一切无不历历在目，栩栩如生，犹如刚发生在眼面前，或者正在发生。 这并非他个人能力的进化，而是宇宙能量的增大，因为这一切，肖凡早遭遇过了，在三号高武位面，以至于十多次轮回的旅程里，他始终掌握无误，瞬息万里什么的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他并不理解其的运作机理。 而这一次，他终于理解过来，各种记忆蜂拥呈现。 由魔界开始，那只懵懂的小爬虫，孱弱的躯体被惊涛骇浪般的乱流卷入一扇光可鉴人的通天门户，魔虫忽然间心生明悟，即刻明白过来，这是一座位面传送门，下一站将是混沌初开的燕云大陆。</content> 一一一六、缘起（4） <content> 燕云大陆到处起火，烧灼一片，庞阔的板块间野火处处，火山堆云集，无边无际的外海区域静如死水，无尽海尚未呈现，或者说，这个时期的无尽海，跟外海是连为一体的。 与后世的景况类似，这片外海统称为无尽海，大量混合甲烷物的沉积，令海面波涛不惊，连引发气流变化的风都是罕见现象。此刻的情形则有些不同，大陆板块自成一体，跟海域泾渭分明，而非由海域洋流托举起来的岛屿。 魔虫好地到处观望，打量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而且他深知，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并非游戏虚拟界面，超脑这个无所不在的智能化载体，这个主控世界运转的法则体系，当前还是没影子的事。 剧烈的火山运动终年不息，弥漫的浓烟向高空冲击，凝结为厚厚一层结界也似的雾罩，大范围隔绝了日光，而其下的地块区域，则笼罩在极高程度的温室效应。 空间温度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除了极端环境下智能低弱的嗜极生物，与地球这座宜居行星相，很可能接近距离太阳更近的金星，分别仅在于，燕云大陆数万年都未曾下过一滴雨，哪怕是甲烷雨，魔虫也从来没见到过。 孜孜不倦地爬行逐渐壮大，魔虫长出了四个节肢，八百年后变成六个，又过了数千年，他长出了前窄后阔两两对衬的四只翅膀，他无数次尝试直立行走，然而算能做到，由于长长的尾翼有碍，于直立行走的状态十分不便，所以，飞行成了他最优先的选择。 他去了很多地方，也约略查探到人类曾经存在过的遗迹，包括那些在火山运动洗礼下残存的器件碎片，生铁铸造的锄头、石剪、石斧、孔雀石打磨的锥镖，还有显然人为改造过的石杆、沉香木…… 他不了解的是，此地仅为人神大战过千位面遗迹的其之一。当然，知不知道，对他的生存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魔虫不畏酷热，摄氏三百多度的高温里应付裕如，以火山灰及各种矿物质为食，他的最爱是极为罕见的鲜嫩青草或海底藻类植株，如果运气爆棚，遇到一窝嗜极生物，无疑更是一顿豪飨美宴。所以他经常会钻入海底到处寻摸，纵然长时间找不到生物，但养分复杂而充沛的海底泥足以果腹。 毫无疑问，他喜欢吃肉。 当前的燕云大陆横向参照，魔虫无疑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在大陆、海洋里努力寻摸了数万年，也没找到任何种族以外的天敌，一切生物皆化为他的猎物，用于他果腹所需，从动物、植物汲取养分，显然口感滋味什么的远胜于矿物质。而魔族，在离开魔界位面之后，也仅有这头魔虫孤独地存活于世间。 如果称得天敌的话，那估计得锁定在气候的变化，气候是种族繁衍的天然供给端，是生物演化的温床，更是一切种族的大敌，但几次气候变异之后，魔虫发现，这个世界有了本质的变化。 首先是火山灰密布的天穹，逐渐变得清爽明朗，而万物开始复苏，阳光射线变得朝九晚五，规律清晰而易于判辨掌握，由之蒸发雾流，凝结积雨云，雨水雾流和阳光两相合作，激化出海水的潮汐作用。 鲜明的迹象是，魔虫许久未曾钻入海床了，陆地板块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鲜嫩的植物根茎、叶片、美味的谷物种子，还有小体型爬行、跳跃、飞行的动物不胜枚举。 难以尽数多少时光过去了，魔虫飞行的脚步，停在了发现到的第一棵世界树巅，那是植根于悬崖峭壁旁的一棵巨树，它的根须蔓延向整支山脉的底端，魔虫感到这是一座熟悉的港湾，自己的思想与世界树的根须达成了共鸣，正在燕云大陆的星辰核里持续探索，努力将根须扎得更深。 有了魔虫的加入，这回事操作起来更加简洁而高效，而且他洞穿了地幔，思觉源流化为宇宙射线，探向了外太空。 燕云大陆这方位面，原先不存在星系之间普遍存在的引力源，如同人类探测所知，常识认为，多枚行星高速运动互为影响下，巧之又巧、恰到好处地吸收恒星的光合作用，在以亿计的时光里滋养草木和万千生物，这些东西并不存在。 万米高空之外便是雷罡层，渺小的恒星——或者说体量巨大的太阳，是由另一个载面，透过天穹向燕云大陆播洒光源，位于无限远或无限近的太空，仅作为一种隐隐约约的具象存在。 然而魔虫仔细一番观望，结合自己微薄的知识储量，和闹不明白哪里来的识见，他很快明白过来，这颗遥远的大火球——恒星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太阳，眼前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所以魔虫的想法顺理成章，他要把这枚太阳据为己有，因为太空的星系游离来去，没准什么时候太阳飘远了，或者飘近了也不行，总之距离需要恰到好处，否则都会造成生物灭绝，将燕云大陆变成一片死域，一颗死星。 他在燕云大陆待了几万年，早已把此地视若己出，断断不能容忍星球的毁灭，哪怕是冰冻起来或者燃烧起来，生物大规模死亡，好多吃的都没了，那怎么能忍？ 凭着一鳞半爪的天物理知识，魔虫觉得自己特别懂，虽然没有伙伴商榷计议，但他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于是他的思觉出离燕云大陆，径直飞向虚空，远离这座恒星系，也便远离了太阳。 这时候的魔虫，尚未掌握量子态传输技术，但本体犹存在燕云大陆，纯以思觉线性传输，也远远超越光速的远航，只是一动念间，他已然突破了恒星系，紧跟着对仿佛虚无的幽深空间进行拉伸和扭曲，将远处那团火球校正到最满意的位置。 他是满意了，燕云大陆却海潮起伏，浪峰高企，将陆地板块完全席卷其，继而地心运动也在随之加速，热力的推动下，海域到处都弥漫着喷薄向高天的岩浆湖，造成生灵涂炭，生物大范围灭绝，较之深空大体量行星岩块的垂直打击，还要严峻多倍。 紧接着狂雨和雷电持续交击，魔虫的本体趴在世界树，眼巴巴看着这场自己亲手造成的天地灾变，终于万般不情愿地跃离开来，展翅飞向天穹，采集雷电之威。</content> 一一一七、缘起（5） <content> 魔虫认为自己天性良善，有好生之德，造成的板块移动既然不解原理，也便插不手，但雷电击打地面和海平面，造成各种生物灭绝现象，他是有义务制止的。手机端 植物、动物死状极惨，那可都是他的后厨，都是他的食物！ 必须阻止不可！ 魔虫想到了聂语晴，他琢磨着，许久以前有这样一个人，懂的东西很多，此人对移山填海之类的大规模板块运动，是很有见解的，可惜这个人不在身边，求助无门。 而这个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魔虫是挠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了，何况他并未多想，他正在采集雷电化为己有，更仔细体察雷电里含有的微量粒子，判辨其杀伤力的来源，还有其打击的目标。于是他的形态也在遭雷劈的过程，不断发生变化。 背生犄角肩长肉翅节肢锋锐什么的，原是魔族的基本诉求，既是种族里最统一的审美需要，又十分方便用于攻击和战斗，但魔虫心想事不成，夙愿难偿。 他的节肢被摧毁了两条，左右各一，倒也对称。 两大两小的翅膀也被闪电劈离了肩背，变成外焦里嫩的烤全翅，闻起来肉香四溢，他自己都食指大动，犹豫着要不要尝尝的时候，被附近疯狂奔窜的猛兽叼走了。 原来经火烧炙的食物，会散发出如此诱人的香气。 再接下来，魔虫的尾翼和羽毛纷纷化为焦炭，浓密的毛发褪化成毛孔隐约的肌肤，如此这般，他变成人类的普遍形体。 这样的形体处处不便，魔虫很不满意，由于对自然能量的探测摸索历经万年，对于各种自然法则和生物规律无不了如指掌，没事总得变化点形态，如变回去原来的模样，那当然不会是初生状态，那条孱弱的小爬虫，而是六足鹏鸟的形态，飞天纵地，纵横捭阖，恣意畅游。 直到有一天，魔虫无意间发现，自己在人形体态下，依然可以飞天遁地，也懒得再变形了。 此后在燕云大陆的征伐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目的不言自明，依然是觅食果腹。由于用作食材的生物种类繁多，也把魔虫的胃口养刁了，到处寻觅口感更佳的食材，烹饪料理这一块更自行摸索了多种手段。 这便搞得处处恐慌，植栽与昆虫和谐的生态圈遭到破坏，还可以尝试改异变形隐匿踪迹，稍具体型的小动物可炸营了，这位人形魔怪又不是捕猎几只了事，往往打击一大片，破坏了大范围的生态圈，令种族繁衍变得尤为艰难。 因为魔虫在反复实验自己的烹饪技巧，进行各种繁杂的搭配组合，其根本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饱餐一顿。至于不满意的作品，当然随手抛弃了，他这一顿餐点之昂贵，超越后世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经常会造成种族灭绝，但他惘然不察。 因为吃的好——这一点相当明显——魔虫首次诞生了情怀，或者说浓烈的情绪波动，他感到孤独了。 最大的孤寂感，来自于世界树的死亡，这棵擎天巨树，根须引导出魔虫的思感神经，是他跟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最具体深刻的接触，他焦虑地到处寻觅，却再也找不到另一棵世界树。 至于原先那棵栖息经年的世界树遗迹尚存，枯枝颓叶堆成了一座巨山，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化为土壤地表的腐殖层，滋养数以万计的物种，蝇虫爬蛹以至于大量瘴气、无数个种类的单细胞微生物。 魔虫很清楚，给自己带来思觉启发的世界树，正在进行物性转化，整个树身和更加绵长深远的根系，构成树材生命体的一切，经过时光的熏陶，岁月的洗礼，正逐渐沙化，而这个进程，是再也难以逆转了。 他思念世界树，他想念昔日的同伴，那些身躯庞大的同族，虽然他们对孱弱的魔族同胞生杀予夺，脾气暴躁，生性暴戾。他更想念跟他成长情况类似的魔虫，他们曾经携手与伴，守望相助，虽然死亡发生在每时每刻之间，孕育他的至亲他都找不到了，或许早挂了。 魔种族裔于初生到壮大的整个过程，死亡率极高，概率百不存一，这种情况，任何一头初生的魔虫自幼便司空见惯。燕云大陆这位魔族，在魔界险峻的成长环境，也认为自己很快会死，虽然谈不害怕，毕竟魔族但凡顺风顺水、九死一生地壮大起来，是魔界位面绝对的高等阶种族，站在整个生物链的至高峰，主宰一切！ 为了实现这一点，或者说为了巩固这项早被见证过无数次的事实，贯彻在魔族生灭枯荣的整个生态环节里，最孱弱的魔虫亦与有荣焉，悍不畏死。 于是，他踏了寻找族裔的道路，他不清楚位面的运转机理，更不明白位面与位面之间的时空折叠效应，下意识认为，他可能需要一个传送阵，一个模样异、功能强大的指天光门。 在漫长的岁月里，斗转星移，物华变迁，燕云大陆割据出清晰的分野，以宽阔的城际疆道为分割线，溪流湖泊在山林间四处蔓延，变成了十七座格局迥异的洲境，那便是后世的燕云十七洲。 有一天，魔虫忽发想，世界树虽已毁于一旦，但他的思感神经源，却足以洞穿天地，抵达外太空，抵达恒星系以外的无尽虚空，燕云大陆的本体虽然犹在，但思想更是一项可资利用的武器，足以令他在更遥远的领域、更广阔的空间里探幽寻秘，征伐开拓。 以思感源头触探新界，回转魔界视窗，具体的时空测绘手段，魔虫先天已具备，或者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领悟的手段，在他的感觉，这个过程很是迅速，也一顿饭的工夫——他平均三天进食一次，规模甚大，给生态环境造成的极端影响——破坏或者补益，断定是个极为复杂的数学题。 仿佛至高神由天而降，魔族至躯体庞大、战斗力凶猛的先天贵族，下至蚊蚁般的虫属，无不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而数以百亿计的巨量族裔，至高神对族人战将的挑拣筛选，无法依仗情怀，只能回归本能，那是挑大个子的来！ 当然战力、领悟力、沟通流畅度、智能等级，依然是至高神的拣选标准的首要参照。 在这个过程，他制作了无数具传送门，且不断深化改良，首批穿梭时空通道的魔族，是数以万计的战将级魔族。</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一八、缘起（6） <content> 天一刻，地下一年。≦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在魔虫的思觉领域，这个引领族裔，传输往返在魔界、燕云大陆两端的过程，与后世姬青青被封印在魔界的状况，恰恰颠倒了过来。 姬青青在魔界的九年征讨，最终破壁而出，参照燕云大陆的历法，时针转了九圈，也即过去了九个小时。 而强大的魔虫，在魔界仅仅待了不足一天，以思感神经运转的迅速，堪称心念电转，遴选拣定高阶战将、打造传送门种种事项，也均高效率完成，再次回到燕云大陆，却已在数千年之后。 究竟过去了几千年，魔虫却也数不清楚，他的本体留伫原地，厚厚一层泥沙将他完全淹没，足有两百米之高，堆成了一座山体，经历了数百年的霜冻雾流冰雨热流，泥沙长满了青苔，青苔缝里拔芽吐蕙，是数以亿计翠幽幽的长杆青草，其间疏落点缀着高大的乔木。 思觉转眼间与本体合而为一，山体裂变碎散，造成积留在空际终年不散的尘埃云，大量余烬滑落海域，又激起了潮汐的起伏，假如有生物首当其冲，那便是一场激烈的海啸。 对整个位面广泛的探测和敏锐的梭巡下，他察觉到一个新的物种，那是跟他本体相类似的族裔，不知为何，他很快想明白其的关窍，一个早有预见的必然情况。 人族诞生了。 应当纳入我魔族来。 这是魔虫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紧跟着，他需要剖析这个念头的起因，思索了许久，直到麾下战将已然建起了占地千里、鳞次栉的宫殿屋宇，拜请他入主其，身登饰装华美的宝座，他忽然间醒觉过来。 原因很简单，人类这个物种迥异于其他种族，因为人肉是不能吃的。具体为什么不能吃？魔虫又是一番冥思苦想，终于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结论。 而结论之所以模糊，魔虫在一个特的情绪波动，捕捉到最直观的信息：罪恶感。 这或许因为他已然具有人类的形体，因此罪恶感应运而生，但事实，他并未解开这个内在逻辑。 但征讨继而将人族奴化，纳入魔族这个大体系里，这个意图却较为明确，而事实，这项事务已开始着手进行，麾下对魔虫的旨意领略清晰，魔族战将正散布在广袤的燕云大陆，到处捕获人族，尽量生擒，尽可能不要在人族里多造杀孽，万不得已才会进行血腥统治、暴力镇压。 战斗力凶猛的魔族生性暴戾，所谓万不得已，很快变成普遍的常态。 麾下战将跑来禀报，请魔虫给这占地千里的宫殿命名，魔虫随口应了一声：“魔帝宫。” 魔帝宫由此得名。 至今以来，没有任何一名战将直呼魔虫的名讳，皆以“阁下”、“尊者”、“大人”作为代称，魔族的心目，这是族裔里的至高神，终极精神图腾，直到那个人族小女孩的出现。 很是灵秀的一个小女孩，也是最初掳获的一众人族的一员，族人或被镇压打杀，或遭到利诱驯服，女孩却夷然不惧，由于相貌太过明艳而柔弱，一直被羁押待决，打算养大一些献给至高神。 话说至高神一向不近女色，没事静思，他还不爱坐在纯金打造的宝椅，而更习惯在宫殿里到处漫步，也不知道是在瞎琢磨什么。找些女人或美貌的雌性魔族**一番多好，哪怕不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族裔的繁衍，尤其是为了至高神这支血统的后裔存续，也是整个魔族尤为紧要的需求。 基于至高神对人族的重视，小女孩将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待到她成年之期，是抚慰至高神的祭品。至于至高神会否惊喜继而感激，没有任何一名战将抱持这个幻想，哪怕马屁拍到马腿，至高神一怒之下袭杀同族，战将们也无怨无悔。 他们的诉求是无私的，是为了种族繁荣，而不是为了领取奖赏之类的一己之私，魔族的价值观大抵如是，暴戾而纯朴，凶残而率真。 魔虫的思感终于触碰到小女孩的身，这个人族小女孩年方十三，明眸皓齿，肌质凝滑如雪，五官精致，相貌美，而且胆量超群，于同一时刻感知到魔虫的探测，立时跳下榻来，身形站得笔直，抬眼迎空空如也的独立牢房之外，那片无边无际的夜空。 “魔尊阁下。”小女孩轻启朱唇，不卑不亢地称呼之际，却身躯躬了躬身。 “向非凡。” 场景如幻，空气漾起丝丝缕缕的水样波纹，独立牢房里出现了一个人。 魔虫的身高不足一百八十公分，在当前人族领域尚能称得高大，放到魔种族裔间，尤其是一众体格伟岸的战将里，由身量体魄参照，根本形成不了丝毫威慑力，然而每个魔族皆知，这是他们誓死追随的至高神。 “谢魔尊赐名。”小女孩立即跪将下来，双膝双臂匍匐得极为服帖，平滑洁白的额头紧抵着地面，堪称五体投地。 魔虫问道：“你叫我什么……你起来，从今往后，再不要向任何事物下跪。” “是，魔尊。”向非凡站起身来，腰肩部位下意识挺立得更是笔直，说道：“阁下是我族领袖，更是我族得以繁荣的最大依仗，属下以为，尊者之谓毫不为过。” “你是人族……所以，你自愿加入我族？”魔虫讶然问道。 “属下毕生所愿，求尊者允准接纳。”向非凡对魔族价值取向的领悟能力冠绝史今，说出这样谦卑的言辞，竟连头都不曾有丝毫低垂之势，迎着这个人形魔虫的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 魔虫笑了笑，说道：“之所以为你取名向非凡，只因你向来不同凡响，甚至你的出身，你将来的成，你此生的一切际遇，均与普通人族、普通魔族大为不同。” “得能追随魔尊开疆拓土，征伐天下，属下自然不同凡响。”这话向非凡居然也能接得来，且振振有辞，不卑不亢。 “终有一天，你会与你的爱人不期而遇，在你最危难的时刻，你将会倾你所有去钟爱他，而他……”魔虫语声一顿，接道：“亦会将你视作生命。” 向非凡问道：“我的爱人是谁？” “狂暴猪。”魔虫转而说道：“在他的世界，他已经死去多时，但他将会因你而重生。” “不，他会因魔尊阁下而重生。” 向非凡的话大出意料，魔虫愣了好一会儿。</content> 一一一九、缘起（7） <content> “你又何从得知？”魔虫终于问道。 向非凡说道：“魔尊阁下为降临尘世的真神，这凡尘俗世的生灭枯荣，生死存亡，无不在尊者一念之间。” 魔虫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记马屁。 心下却越加怪了，这一套一套的逻辑，向非凡这个小姑娘说起来信誓旦旦，貌似发自肺腑，怎么看也不像刻意奉承，而这些内容，却分明还是虚言套话居多。 在千年大战来临之前，魔虫隐约有些预料，下意识地，便开始大力约束麾下战将的暴戾情绪，然而魔族的残暴、热衷战斗和杀戮、视生死如无物，更非这头魔虫的只言片语能得以压制，更由于他也身为魔种族裔的一员，时时便会带来疑幻疑真的感觉，这种约束压制的行为本身，便显得十分突兀，他自己都很难理解自己。 但是他很清楚，千年大战一定会来到。 弥散流亡在燕云大陆四面八方的人族部落，有一个规模虽非最宏大，人丁虽非最兴旺，但实力却显然最强的分支，人称东海神族。 家主是个成长存续了数千年之久的老妖，自号剑神，统领了多处生态位面，族人无不是先天强悍的武者，在这座星球人尽皆知，是人族领域德高望重的一位高人，也是人族在对抗魔族入侵时期，所有人族部落寄予厚望的一方领袖，堪称众望所归。 神族是人族分支里的另类存在，甚至在魔虫看来，这都不应当归类为人族，他们完全是另一个物种，只是以人体的形态呈现而已。 而燕云大陆的东部，本身群山绵延，密林处处，远离外海，除了湖泊溪流和豢养淡水鱼虾的池塘之外，并无海域，不应有海水灌溉，那么东海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魔虫取得的人族资讯里，有一段醒目的神族记载，提到神族崛起的发家史，其包含这条纵横万里的东海的来历。 按照史对神族的描述，那完全是邀天之幸，来自于天的眷顾，神族之所以称作神族，正是天命所归，这座东海是倏忽呈现，忽然间在大陆板块出现了一条袤无边际的大海，因此神族顺应天命，此诞生出来。 魔虫断定，假如事实当真如此，神族必然是一群妖怪的化身，结合他们看不到止境的寿命，更坐实了这个揣测。 而历史向来由成功者书写，神族无论怎样改写历史，尚自落后的部族，哪有人敢予置喙？ 这当然是一个邪恶的组织！ 纵然魔族价值观之残暴嗜血，魔虫对此依然深信不疑。但他同时也很清楚，神族或许存在的斑斑劣迹，在人族领域，是断然无法揭穿出来了，尤其是无法由魔族来给以揭穿。 索性揭穿与否也无补于事，他跟剑神必有一战！ 魔虫还隐约察知，在时光的长河里，在自己漫长的生命历程，剑神以外，还会出现另一个更加强悍的对手，而这个对手，直到无数岁月之后，他最终也未曾彻底击溃。 而且魔虫此时已确切得知，这个强悍的对手，还是个灵魂体，是个器物的灵智觉醒状态，而正是由他自己创造出来的！ 所以……他想着扭转这个局面，只要打消创造器灵的念头，可不避免了无数岁月不胜不败的战斗？换言之，将器灵扼杀在萌芽状态，可不相当于消灭了这个毕生大敌吗？ 这样的想法，令魔虫对自身的智能感到骄傲，也首次发现，智慧在生命历练的过程，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器灵的出现也有了内在的逻辑因果。 是由于魔虫虽然击溃了剑神，却身负重伤，为了疗养伤患而亲手砌筑打造的魔丹，所以后世对这个器灵有了个生动的命名：魔丹人。 那么源头还不在魔丹人身，更不在于这颗魔丹的问世，而在与剑神这一战。 基本可以认为，魔丹人不是凭空出现的，是由于魔尊与剑神的一战，被打出来的！ 最好还是不打了。 魔虫虽然强悍之至，思感探测领域堪宇宙间的真神，但性情方面却与之相反，他自视甚低，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任何事项的关键因素。造成无数个物种灭绝亦非他的最优选项，他只是无意为之；将整个燕云大陆据为己有，更不是他的终极诉求，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带着同根同种的族裔共同生存下去。 与物无争，安享太平，最好不过。 然而神族的先头部队，终于组建了百名剑武士，身骑骏马，跨越崇山峻岭，径发魔帝宫，向燕云大陆亿计物种闻风丧胆的魔尊发起了挑战。 这些小杂鱼，魔尊根本没放在眼里，连亲赴战场拒敌入侵都没顾，只是吩咐麾下战将，将这群武士赶走便罢。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正构建更大规模的传送门，将魔界位面最孱弱的族裔，搬运工兵一样，逐次输送到燕云大陆。 这是他钟爱的一方热土，而与族裔共同分享这片热土，是魔尊的毕生夙愿。 然而事与愿违，神族武士们太不知趣，居然由外部戳力破坏魔帝宫的建筑物，所以魔族战将们怒不可遏，倾力施为，把这百名神族武士击杀当场。 这是麾下事件过程的陈述，魔尊不置可否，但心知肚明，神族百名武士的灭亡，断定会惹起剑神怒火烧，或者是恼羞成怒，总之，不久后剑神要亲自赶来找场子了，这回事当无疑问。 往哪儿躲呢？ 尤其是麾下的战将、亲爱的魔族子民，这拖家带口的过亿族裔，可不是那么容易隐匿痕迹的。 以剑神的嗜血狂躁，以剑神的正义凛然，弄不好得被他一打尽，对魔族进行种族屠杀什么的，想必剑神不会介意的，更不会犹豫。 所以历史踏了正常的跑道，魔尊跟剑神这一战，还真是无法逃避，算魔尊不愿意开战，却也不敢躲。 对麾下战将的嘱咐，该交代总之要交代清楚，总之是不要多造杀孽，对大自然的原始生物多加保护，最好从今往后，大力发展畜牧养殖业和种植业，自给自足什么的，始终破坏大自然，掠夺大自然要更加积极。 “保护大自然，是保护我们自己。” 这是魔尊的经典语录，虽然历经万年之后，各种沧海桑田物华变迁，魔种族裔依然无法遵守，但这句说话，却在魔族里经久不衰，时常被提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二O、缘起（8） <content> 后世环保主义者，拿这句话当成自己的座右铭，殊不知这是出自魔尊的意念，而魔尊这一套逻辑推导，也不是他自己发明的，而是沉浸在他的灵魂深处，在另一段时空里，他听人无数次说起过，所以记住了，想忘记都很难。手机端 这句话的内在逻辑是，大自然具有自行纠错的能力，因此需要加以保护，不应该试图操纵，而试图操纵的结果，总是会带来破坏，尤其是走在掠夺和获取的路，为了加强人类生活的便利度，破坏总是难免的。 而与此同时，人类尚未发展出纠正大自然运动态势的科技手段。从这个角度观照，保护大自然这个行为本身，是一种消极抵抗天地灾变的策略。 博物学派、生物学派、人学派、自然学派等等学界里争论不体，但在这方面初步达成了共识，人类再怎样发展科技，破坏环境，但在地球的自我纠错的强大势能下，地球是不会被人类毁灭的，人类最终把自己毁灭掉毫无疑问。 所以保护大自然，是保护人类自己，逻辑成立了。 魔尊却从未想过，他自身具有的能力，早已超出了这个层面，移星换月，甚至加速恒星系的灭亡，徒手摧毁整片星云，在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后世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或者说某个强悍而异的物种，那也仅有一个魔丹人而已。 剑神对魔尊的追逐，在一百多个春秋岁月里，跨越过无穷位面，因为魔尊根本不愿意跟他正面交战，这越加坚定了剑神誓死追杀的决心，剑神的信念更深，信心更增，他认为魔尊不过如此，除了逃跑的水平不容低估，战斗力显然是被过度高估了。 终于在一追一逃的漫长时光里，魔尊叫了声：“你女儿是我媳妇！她没死！” 趁着剑神一愣神间，魔尊祭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击，口还小声嘀咕着：“送你天，渡你成仙……” 剑神的反击惊天动地，气势磅礴，挟着伤势挟着忿恨，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以星辰本源之力追袭而去，而这时候魔尊早已跑远了，数日之后又叫唤了：“你女儿叫姬青青，她是我的灵魂伴侣，这妹子狡猾狡猾的，我搞不定她，要么你帮我劝劝她？” “肖凡！” 剑神的怒声在宇宙虚空，产生出无穷的声波动荡，惊动了无数位面的生物，无数个种族此汽化，从此了无痕迹。 魔尊连忙回话：“我是野山梨，她是姬青青，我们俩灵魂相守，生死不渝……你追不我的。” “但我可以拆散你们。” 棒打鸳鸯的剑神屹立如山，居然在虚空停稳了身形，遏止了追杀的举动，但好整以暇地语声，却清楚地传到魔尊的耳。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悟袭心头，便在这同一时刻，无数个记忆体犹如百川汇海，倏忽间涌入魔尊的脑海，其余的情绪、情感、故旧、爱恋、哀愁纷纷涌退，以思感神经牵系本体的技术手段骤然呈现，那是宇宙虚空最初的形态，亦是最终极的宇宙射线力量本源。 量子态移动不存在速度，更打破了时间限制，机房里多国人士组成的世界警察，只觉眼前一花，几乎于察觉肖凡消逝在原地的同一时间，肖凡这位手段诡异的通缉暴徒，已然置身机房内。 哗啦几下工具桌椅的掀翻，夹杂在人们下意识呼唤出的哎呀声，过百人的庞大机房里，只见一众工作人员、外勤警员、视像微处理技术人员纷纷倒地，更令人不解的是，所有人手舞足蹈，却只是以脊梁为圆心在地旋转，怎么也爬不起身来。 显然为首的白人警官更是一脸诧异，这四脚朝天的模样，倒没有激起他的惊恐之念，于狼狈不堪的姿态，他的脸色兀自凝重，这才叫名符其实的城府，他只是小幅度调整自己的身形，以令向瞄准的目光精确锁定在凶徒脸。 肖凡说道：“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要把人带走了。”他环顾整个机房，最终俯视着白人警官，点了点头，说道：“窃以为，你们不会反对了。” 他率先由沙发扶起了钱猫，却觉得触感绵软而无力，转头问道：“你们果然还是下药了，有解药吗？或者怎么解除？” 由于肖凡来得突兀，此间掌握的手段或者当前科学，均无法解释，这里过百人个个本体受困，四脚朝天，手身藏有的电子仪器终端遭到强烈脉冲的干扰，向外发布警报完全做不到。 至于肖凡以量子态介入机房，亦未暴力破坏门禁，而是由另一个时空通道进入，根本也没有引发警报系统。 白人警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肖凡前俯身，取过白人手的长餐刀划了一下，淡淡说道：“说，或者死。” “我不知道。”白人警官继续摇头。 餐刀斜斜划过他的颈侧动脉，登时血如泉涌，白人警官再遇变不惊的城府，可也经不住这样的生理破坏，整个人不由自主打起了摆子，这是由于快速而大量的失血，带来入骨的寒意冷战，难以用意志力抵抗摆脱。 “如你所愿，你的牺牲是值得的。”肖凡的目光再次环视向别处，手的餐刀血渍幽然，说道：“你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梨子，不要杀人。” 钱猫的说话只见口唇翕张，嗓子可能彻底哑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肖凡却听得分明，点了点头，没说话。 却移步走到另一人身前，语声也放缓了，问道：“我的伙伴被你们控制了，怎样解除？你告诉我个大概的原理，我自己动手。” 这一会儿工夫，白人警官脊梁踮地，整个人剧烈抽搐了几百次，终于手脚高高探出伸平了，再无动静。 被餐刀指的那人也是个白种人，但身形瘦弱矮小得多，闻言忙不迭地回答：“无需解除，等会儿会恢复正常，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发出声音来，我……我们其实没有恶意。” 肖凡“哦”了一声，坐回到长条沙发里的钱猫身旁，也即富贵妹的右侧，富贵妹冲他嫣然一笑，却口唇努了努，肖凡不由看向钱猫的左侧，冰冰女神居然兀自未醒，依然在呼呼大睡。 几秒之后，肖凡的目光转到父亲的脸，李阳明也跟这一屋子大群人毫无异样，以脊梁为圆心四脚朝天，姿态怪异，很是可笑。</content> 一一二一、缘起（9） <content> 叫唤声起初络绎而起，纷乱不绝，且挟着嘶喊惊叫，忙不迭的嘶声喧嚷，随着白人警官的丧命当场，一群四脚朝天的人众或以眼神暗示，或以小幅度的肢体动作告知，或者直接向附近的人群发出小声耳语，也不过一分多钟，不下百平的机房空间，逐渐安静下来。手机端 微机还在运行，置于墙群的宽屏里，影像画面依然遵循此前的规律叠映有序，屏幕端下角内嵌的电子钟，秒针一刻不停地往前跑动，其内置画面毫无疑问，依然是肖凡此前所在，位于海滨的那座生活设施简陋，而显得尤为空旷的木屋。 木屋里连床铺都不存在，只有一个原木粗树桩作为墩凳，凳前一张直径不足五十公分的折叠式圆桌，只看桌面的烤漆花纹，很显然是工业化流水线出厂的产品。圆桌那只平板终端，想来是此前跟机房这边进行视频对话的电子设备，以无线射频信号搭接互联。 事实在这一刻，全球超过十个国家遣出飞行器旋停在深空领域，更超过二十个国度的国防体系或元首，一大批官员的视线，牢牢盯着这间平平无的木屋子。 虽说眼见为实，这想必靠眼睛也是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了，因为木屋子里毫无动静，自从肖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在飞行器的热源、磁源、光源监测体系下，木屋里的情况再未发生过改变。 有人通过那只终端的塑胶银屏，试图截取其的影像，理应属于数万公里以外机房内的动态成像，然而平板银屏全是闪烁不定的雪花点，好像正受到电波脉冲的持续干扰。 于是下一刻，顺理成章的，有国度试图联络机房里的世界警察，话说这些警员号称是世界的，终究也由各国派遣，受所在国的司法警务体系的节制，然而这时候才发现，任何手段都联络不了，发布的红色警报直到最危急的黑色警报，貌似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无法收悉任何回馈讯息。 姑且可以认为，参与任务的相关人员，至少置于机房里跟匪徒谈判的负责人，全然失联了。 那么机房的所在地总有脉络可循，这需要多国政要出面协谈了，且要达成信息共享，才能锁定空间的具体位置。因为大家起先都在推托，坚辞自己一概不知，遣出的警员及各个学科领域的工作人员，出国后便宜行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什么的。 这么吵吵嚷嚷地纷乱不休，又拖延了三个多小时，总算确定了机房所在地，那是英属殖民地，位于北欧的一座原始森林附近，后被打造成奴役土著的袤阔庄园。 而此刻的肖凡，包括缉捕归案以作人质的钱猫、富贵妹、周冰莹，自是早已消失无踪，机房里多不胜数的对外联络的终端、工具与计算机，全然遭到生物层面的戳力破坏。 后经仪器在光谱方面的检测，确定为一种强流段的电子脉冲，几乎达到核能退激时射放的强度，过万光年外恒星爆炸时产生的宇宙射线，还有造成虚空乱流间的引力与斥力，传导于太阳系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肖凡这名歹徒赤手空拳，为何得以掌握如此强悍的科技手段，是技术人员进一步推导之余，接下来的数日里均百思不得其解的。 而超过一周之后，数十名专精于各个学科领域的工作人员、数十名来自各个国度的世界警察，全然维持着脊背贴地四脚朝天的姿态，当然他们被搬出了此地，各自抬飞行器，返回温暖的祖国。但个个双目圆睁，口不能言，有的大张着嘴、咧着牙口涎横流，无不表情僵硬，纵以液态食物喂养，他们连吞咽都做不到，只能进行生物盐和葡萄糖注射，维系生命存续，把人命先吊起来。 而且这个状况，再专业的医务工作者，也无从得知其生物机理，更遑论解除的技术手段了，没人敢擅作主张。 好在也八天左右，这些人陆续恢复了正常，长达两百个小时的骨骼、肌肉紧绷状态，难免会引发诸多后遗症，那得看各自的养生之道再创迹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醒觉过来——或者说恢复肢体动作和语言能力之后，能通过他们得知恐怖分子的逃逸路线——起码是这整个受制于人的真相，无疑，这件事的过程全是神秘和诡异。 但没人能说得清楚，纵然将这些人重新打包，集起来对照口供，他们胡言乱语，个个抢着发言，但说出来的内容吧，处处透着玄幻。 肖凡的面貌、身形消失于视频窗口的下一刻，已出现在机房内，这是所有目击者异口同声的。且并无暴力撞击、拆毁门扉这种现象，而机房处于十六米深的地下室空间，理论看来，还有一道旋转为三道内弧环状的楼梯需要攀爬。 所以歹徒是怎样进入机房的，这是一个疑点。 算魔术师在舞台神乎其神，突破各种物理定律，那毕竟做过大量的准备工作，有舞台幕前幕后的托儿协同操作，歹徒说来来，物理解释不通，地球的技术革命还没来得及跟，所以听起来像神话。 所有为了缉捕恐怖分子的工作人员，都被歹徒收买下来，这显然也不符合常识，而且作为这项缉捕任务的首领，带队的白人警官命丧当场，也是不争的客观事实。 后面的事项说得虽然混乱，但到底有脉络可循，歹徒是乘坐飞行器离开的，包括三位恢复正常状态的同伴，一同了那架倏忽抵达庄园的飞行器。 那么歹徒有协同作案的同伙当无疑问，很可能来自于录入案底的恐怖分子杨烨、张玉强，这两位身为肖凡的至交好友，早已经公开了。最大的可能是蒋涛，此人掌握了一家近地空间站，从事太空旅游生意，于地球界面的巡航监测体系很有一番创建，空间巡测系统租用给多个科技落后的国家。</content> 一一二二、缘起（10） <content> 解释不了的事情更多，歹徒怎样进入地下室机房是一件，与此之前，肖凡在木屋里的陈设早被翻了个底掉，既然利用电子终端跟机房端进行视讯通话，也便显而易见，他依赖的仍是互联这一普遍手段。≦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那么除非位于西亚的海岸线，那座木屋的肖凡只是个虚像，而非本体，否则他怎能在一秒之内——有的人认为是三五秒，但大多数人猜测，那可能还不足一秒——跨越万里之遥，来到位于西欧的庄园里？ 再有机房里的人起初尚具说话的能力，叫嚣啊喧嚷啊，有不止一人跟歹徒正面交谈过，积功升迁手握司法重权的白人警官，甚至由于交谈不睦，被歹徒放血而死。而在肖凡带伙伴离开之后，所有躺倒在地的同事、同僚、合作者，个个口不能言，全身由内而外的肌肉群彻底僵死，直到八天后方才恢复正常。 歹徒神秘而异的手段，在在超出当前科技范畴，完全解释不通。 在等待伙伴苏醒继而恢复身体机能的过程，肖凡再未与任何一名敌人有以交谈，只是跟钱猫、富贵妹有一句没一句的，话题多半在曾经的游戏领域。 什么位面，什么神级副本，什么宠物坐骑，虽然语义零碎，三名人质既说不出话来，更难以言辞附和，但在这群受制倒地的工作人员听来，显然会记忆犹新的，一言一字无不记忆深刻，称玉旨伦音也不为过。 这个恐怖分子，这个杀人越祸的歹徒，这个穷凶极恶的匪类，他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可能是神鬼，可能是传说，可能是外星科技的产物，但分明不是人！ 这样的种属定义，虽然没有得到受害者的齐相同意，但这些倒霉的工作人员神色看来，大概也都是类似的看法。 国际社会仍然在恐怖分子的缉查，放出此起彼伏的声声呼唤，正义凛然的口诛笔伐，但这一股铩羽而归的世界警察，包括后台驱使他们涉险的国度政权，早息止了发声。总之碰壁的也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别的国度呢！ 大家都去撞一撞运气，无论肖凡如何强悍，无论他掌握的科技手段如何宏大，终究还是会栽在国际社会的群策群力下的。 这个看法在民间不胫而走，纵连军阀割据的东国，老百姓也是坚信不疑的，除了聂语晴。 接人的飞行器，显然是她派遣的，而且这段视频两端的内容，她通过意识海的连接，整个发生过程亦无不有如目睹，聂语晴深知，肖凡恢复了他最巅峰时期的能力，或许还远有过之。 因为她也看不透肖凡破坏整个机房终端的手段。 至于量子级传输，令肖凡得以瞬息万里，打破旅程的时间限制，这一点聂语晴倒是早有过见识。 而八天后的肖凡，与钱猫、富贵妹、周冰莹三人，已然回转六龙湾，魔道都登录过数十次了。 添加好友、语音字消息、通话器拨入、聊天室邀请消息络绎不绝，搞得肖凡不胜其烦。他如今恐怖分子的威名在外，连魔道id也早被公之于众，想要近距离观察、亲身采访的陌生玩家，其庞大的引流端口，那绝对是井喷状态！ 神级试炼副本为什么可以接转交流频道？ 肖凡很有些怀念昔日的天级试炼副本，什么人都接触不，任何消息除了通过现实层面，置身游戏相当于封死了一切渠道。当然不过想想而已，能跟副本外部沟通，其实对解决神级任务，有着莫大的帮助，他其实正在享受这个便利条件。 所以他把恼人的消息渠道全然关闭，通话器拨也关了，只留一个世界频道，当然得开个聊天室，把爱人、亲人、好友们拉进来，一边进行任务试炼一边聊天什么的，这是他最舒适的游戏生活。 “都别给我发消息啊，我拒收所有消息。”肖凡想着加了一句：“有话直说，都学学阿火，人家这个耿直啊！” 火羽邪云笑道：“你这么回去了，也没想过害不害人吗？” 聊天室房间里数十位玩家也都笑，眼下这状况吧，貌似还真没什么不放心的。 肖凡通天的能耐，也早已在朋友间广而告之，那段视讯内容及后续的整个发展过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载到论坛里，不说所有玩家个个看过，至少也是极大范围地覆盖了互联端。 国际社会及各个民权组织，一方面叫嚣不断，一方面更在指责东国政权的不作为，指责天道公司的包庇行为，另一方面看来，也仅限于指责了，似乎再无实际行动，连为此出台的法案和通告咨都完全没见到。 按照肖丽云的看法，这些主权国，这些全球声望显赫的精英人类，断定都在研究这段视频内容，到底肖凡是魔术师还是超人，或者是掌握高端科技的外星人，通过打听是调查不出明细了，得从技术进行剖析，博物学界必然陷入了一片哗然。 “我怎么会害人？我又能害到谁？”肖凡语声透着无奈，说道：“我真是个无害的动物，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一堆人，那么欺负我，我才宰了一个，其他人都放生了，天有好生之德啊，对不对？” “对！”雷阵雨说道。 “没错呀！梨子仗义！”伤无痕说道。 “确实，起先那个白人，也不该杀！我觉得……”会喝水的冰语声犹疑。 “嘻嘻，梨子哥是神仙！”富贵妹笑道。 “不管怎么说，梨子，我们很感激。”钱猫说话，也带着一丝疑虑。 …… 毕竟肖凡这状态，尤其是瞬息万里，以粒子态穿梭空间，加对敌人的肌体控制，谁也闹不明白它的逻辑和内在原理，问了无数次，总之肖凡回答不来，或者不愿意回答，好朋友之间除了与有荣焉，也纷纷放弃了打探究竟的想法。 “钱猫你可行了吧！你们因我而被抓，我这歉意满满的好吗？”肖凡戏谑道：“你们别加深我的愧疚感了。” “所以，有梨子这个大靠山，我们应当也可以回去了。”刀客春秋忽然插言道，其实说话时，已然看向身边的火羽邪云，继而又转到破碎魔刀脸。</content> 一一二三、缘起（11） <content> 不待火羽邪云接话，肖凡应声道：“回来呀！为什么不回来？天使当铺……算是还有些余孽什么的，哪个资产权力人敢嗞毛，咱们掉过头去灭了他！” 他这话说得恣肆，朋友间却没人能作出反驳之语，最多打趣几句，顺便奉承两声，梨子果然厉害，够嚣张什么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这位昔日好友，刺客大明星，消失了一年之久，重新归来之后，竟掌握了极端罕见的能力，而且以当前科技能力，还解释不了，大家议论起来，也都没个章法。 倒是苏映雪说了句：“你也少得意。” “妈我没得意，我真的，一点都不得意。”肖凡说的是实话，无疑给他的嚣张姿态又加持了几分戾气。 “你毕竟杀人了，法律层面……”苏映雪欲言又止，犹疑得片刻，接道：“不管怎么样，杀人总之不好，你以后……唉！” 聊天室里俱各默然，草菅人命这种事，终究没有人认为值得宣扬，更不值得骄傲，算作为这群好友的生平至交，与有荣焉是有的，回过头来细想下去，依然不乏栗栗惊怖，所谓细思极恐是也。 “我以后陪你们在家待着，我再也不出门了。”肖凡听到母亲的说话里，透着千言万语一言难尽的样子，且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悲伤，不由心下惶惑，连忙说道：“我不是嗜杀之辈，妈你了解我，我……我是人！你们相信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的环境，我始终是人，跟你们一样，活生生的人！” 利器轻轻“嗯”了一声，被邀请进入这个聊天室以来，他至今一言未发。 苏映雪说道：“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是妖怪变的，可你分明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十月怀胎……你也不是早产儿，听说早产儿才会出现异能……”她说着忽然饮泣出声。 聊天室里一片哗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言宽慰，那当然都是夸肖凡孝顺的言辞，梨子一切都没变，对朋友重情重义，思考问题虽然简单点，但人厚道呀！这当然是人，怎么能是怪物？ 朋友们都没看到的是，苏映雪正跟天雅、汪明明在一起，身边还有她的丈夫利器，她这会儿正偎在天雅怀里，切换了个空白频道大放悲声。天雅其实心下不以为然，但总算这点儿情商是有的，搂着苏映雪拍抚着她的肩膀，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明明也切入了普通频道，悄声安慰着，她跟天雅类似，对肖凡层出不穷的异能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以为异，反而心下隐隐有些骄傲，原来肖凡在生他养他的基准位面，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存在。 何方静跟蓝水蓝结伴，共驾一座潜水舟舰，当前处于无尽海深处捕猎鱼虾……她们要猎取一种虾属的超神级怪物，传说此物掉落诅咒系腐殖层，那可是学师级亡灵法阵的大补之物。 她俩也一直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肖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突破了她们的常识，而且肖凡杀人如麻的动静，也给她们吓到的，这是在挑战她们的世界观。 而国际社会那些高高在的精英们，对肖凡这样的怪胎，居然缺乏节制的手段，莫非这个人类世界的面貌，真的要改天换地了？ 于当前这个基准位面的明进程里，超级人类早已屡见不鲜，因魔道产生超人，因基因药物的改组产生超人，姬青青发布的任务显然顺应超脑的运转逻辑，居然也能在现实层面诞生超人，那么肖凡进化或者发展出的超能力，似乎也不足为。唯能令人惊怖的是，肖凡这样的超人，可相当捉摸不透了，同样是血肉之躯，为何能制造出如此恢宏的杀伤力？ 其外肖凡各种超出常理的手段，他既不解释，别人只好当作某种灵异事件来参详，而这一切，都掌握在这个原应极为熟悉，而如今十足陌生的好友手。 火羽邪云忽然冒了句：“老蒋怎么看？回吗？” “老蒋没有梨子的好友，不在这个房间里。”刀客春秋提醒道。 火羽邪云“哦”了一声，正待说话，忽然收悉系统消息：玩家野山梨将“有内幕”聊天室房主转让给你。是否接受？ 他连忙确认，把破碎魔刀拉进房间。 破碎魔刀进来是一通招呼，“利器大大”、“映雪嫂子”、“大雨”、“冰冰女神”、“何大美女”、“水蓝大美女”一通喊，唯独没有跟肖凡打招呼。 肖凡倒也不以为意，反过来对蒋涛一通狂吹，大肆褒奖，总之这是个好朋友，好兄弟，为人仗义，大伙儿都应该好生结交一番。这话说得倒也及时，破碎魔刀在天道公司里占有较大股权，于东华帝国内部理应位高权重，但其实他一向是淡出的姿态，很多玩家高层、庶务管事、资产核算机构、公会会长等，都不知道有这位玩家的存在。 刀客春秋顺势打趣，火羽邪云也赞了破碎魔刀几句，那当然是发自肺腑的，他对蒋涛的感激不言自明，此人不问缘由地跑来帮忙，尤其帮的还是臭名远扬的张、杨二人，而且蒋涛还真能帮忙，空间监测系统，令他们的行程越加顺利。 说有救命之恩的确过饰非，但起码三人的后续行动计划，无不围绕着蒋涛的技术手段进行拟定。 当然，不管什么手段，也及不肖凡简单粗暴的手段更加见效。 “按照野山梨大大的看法……” 破碎魔刀一言未毕，肖凡截声道：“梨子！都叫我梨子，蒋……魔刀兄别客气，大大大大的，听着别扭。” “是啊。” 利器与云飞扬异口同声，众人都笑开了，聊天室里一时间絮语纷乱，热闹之极。 这两位是如今魔道界面，甚至整个两方游戏界面实至名归的大大，手掌持的资源也好，个人战斗力也罢，那绝对是问鼎天下、首屈一指的绝顶高手。 唯堪拟的，大约只剩下何方静、蓝水蓝这两位掌握亡灵法阵的术法系职业，不过两女一向低调，随队伍打打杀杀的这些事，也仅遵令于利器，帝国内的会长、庶务等职权人士可使唤不动。 “嗯，按照梨子说的，我们应该回去？”破碎魔刀换了个说法，问道：“这么打道回府？也没人管我们？台州港、六龙湾这些地方，会不会铺好了天罗地等着我们哦？”</content> 一一二四、缘起（12） <content> “不会的。”肖凡应声答道。 “这样的担心，蒋……呵呵，倒真没什么必要。”利器笑了两声，接道：“这两座岛屿也没有独立出来自设国度，基本还在天道公司的治理下，除非国外有大军入侵，否则谁也别想进来抓人。” 伤无痕也道：“是的，褚如明是保守派，一直不遗余力地发展军事，把这两座海岛围得像个乌龟，国际间谍什么的，估计都很难进来。” “老褚这方面，倒还干了点正经事。”雷阵雨居然也附和对褚如明的赞誉，可算相当罕见。 “老威武！” “说真心话，这么独立下去也挺好，什么大一统……” “跟春哥那边还算合作愉快。” “何止合作愉快？那绝对是唇亡齿寒！” “春哥当然是好人，他要当东国皇帝，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 众人一阵絮乱计议，都是随声附和的态度，不管怎样，目前身在这两座海岛定居的好友们，与及大批家人同胞，仍是托庇于天道公司的守成管制，又均属天道公司的嫡系，各种皇亲国戚套着裙带关系，他们的生活可是过得相当洒脱恣意。 这叫喝水不忘掘井人，褚如明作为天道公司的执行官，那肯定是大家伙儿的大恩人，包括大股东利器，不在线的常晗，都是大家赞誉的目标。 基于武装力量、科技、民生、劳务、国际贸易……方方面面的运作，处身海岛之的生态面貌，要说能指望的内地助力，也仅有一个李春政权。其他地域的军政权力，已然开始走向曲线联络，同气连枝抱团取暖的阶段，假想敌毋宁认为试图对抗的目标，正是李春政权。 话说回来，算没有春怀楼这方军阀，天道公司也未必玩不转，去年的天道公司，有一度名义还归属天使当铺的节制，随着孔英明跟天使当铺决裂，也令天道公司焕发出崭新的生机和勇力，脱身出来单干，且至今运转良好。这也令人不得不承认，神经兮兮的褚如明，统领天道公司，于其间功不可没。 至于天道公司里的第二大股权持有人常晗，在春怀楼手下干得风生水起，他的养父母早已流洋海外，更无家累，什么天道公司完全都顾不，甚至多次提起，要把名下的股权移交给杨烨，但遭到几乎所有股东的反对，这个议程看来，褚如明跟张峰也是孤掌难鸣，这种事不具有丝毫操作性。 “叮”的一声微响，火羽邪云把燕北飞也拉入进来，刚好听到几句大伙儿对褚如明的齐相赞誉，堪称抬举有加，燕北飞听在耳，起初还有几个玩家给他发消息，或者打招呼，这老头在游戏世界掌握着异的力量，帝国内部高层无不敬畏，奉为宾。 “闭关自守，也不是长久大计啊。” 燕北飞冷不丁冒了句，聊天室里畅言絮语的氛围顿时为之一肃，不待别人问及，燕北飞接道：“更何况当前的局面，你们困守孤岛，相当于自设樊笼，仇视你们的主权国虽然打不动你们，也不敢擅自启动战争，但没准人家得推出各项制裁法案，断你们的对外贸易体系，把你们生生困死在孤岛，这样的小手段我都能想到，你们倒猜猜看，那么多国家首脑，人类精英，他们能不能想到呢？” 这番话说出来，气氛更宁静了，透着一股不安的气氛，按照燕北飞的设想，这偏安一隅远离纷争的局面，还真不是想象那么有生命力。 “谁敢不跟我们六龙湾通商，打到他卑服的！” 天雅没头没脑地尖声说道，众皆哗然。 肖凡微微一笑，却没说话。母亲还在聊天室里，他可不敢喊打喊杀的，虽然他跟天雅的想法类似，也许想得天雅还要极端，在此处当然不宜宣之于口。 利器问道：“那么以燕老之见，该当如何才能摆脱这个困局？” “摆脱是没有必要的，任何政权，任何具有生命力的社会体系，尤其是处于高度明的当前时代，首当其冲的核心问题无外乎两个，老百姓的温饱和享乐。所有国计民生，安危大计，民争官斗以至对外开拓领地发动国际战争，最终都要退回到这个层面，再高级的人类明，也回避不开这两个基本要素。” 燕北飞的说话仿佛开堂讲课，大家竖起耳朵倾听，也实在没听出来什么深刻的道理，假大空的意味倒是人人接收到了，感悟良深。 利器干笑一声，应声道：“燕老所见极是，还请有以赐教……” 苏映雪截口道：“按照燕老的观点，温饱是第一位的，享乐主义是第二位的，这倒是顺理成章的递进关系，那我不明白了，这与我们处于孤岛的民生环境，摆脱对外依赖的制衡，又有什么直接关系？” 这显然是众人的共同看法，于是窃语声都静止下来。 “我说了，没有必要尝试摆脱，需要的是向外开拓。”燕北飞果然切入他的话题重心，“亚裔这一块，除了东国内陆板块，再除开南亚西亚各个海域群岛，还有大面积的陆地区域，或者占领或者殖民，总之不能闲着，守在海岛安享太平，没有任何纵深的弹性增长点，肯定是不行的。” 他的说法倒也不是他的新发明，人类走到当前的时代，那也是经历过战火和无数朝代革新过来的，征骑四出开拓进取，在封建社会，或者更远古的旧时代，非止取决于野心家的暴戾妄想，而是族群聚居人类的本能需求，为的是繁衍生息，继往开来，说白了，为了应付人口爆炸带来的粮食危机。 但到了当今的时代，人类尤其是享受高度明的东土人士，如此恢宏的便捷度，因射到千家万户的灵魂深处，继而囊括了人们的基因传续里，说征伐征伐，说开拓开拓，想起来都是战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什么的。 虽然战乱是为了统一，杀戮是为了安定，怎样粉饰启动战争的初衷都不为过，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别忘了，地球还有国际和平组织。国度动乱在现下的人类世界，可不仅仅是国内或小范围的洲境，虎视眈眈的国际民权组织、强国之林，那可不是摆设，人家会任由你小小两座孤岛政权毫不掩饰地探出魔爪，在整个亚裔地区四外征伐吗？ 所以燕北飞的话还有下，“除此之外，货币的发行也该提日程了，由魔道游戏币这个现成的虚拟货币，暂行替代整个流通体系，也不失为过渡阶段的良策。这一点，我跟褚如明的看法一致，目前欠缺的关键障碍，仅在于春怀楼的首肯，还有配合。”</content> 一一二五、缘起（13） <content> 站在魔道玩家的先天立场，当然恨不得游戏跟现实紧密相连，联系得越紧密越好！ 用游戏币直接购入现实世界的日用商品，解决生活所需，那简直是梦幻，堪称终极梦想！ 聊天室里这寥寥不足三十人，由本能出发，几乎个个都是拥趸的姿态，纵然雷阵雨、利器、刀客春秋、北极光、万法随心、随心所愿等貌似老成持重之辈，乍一闻知这个情况，也不由得心下一喜，那叫情不自禁了。 然而这回事但凡成真，还不能光凭本能和直觉，它必然会在游戏、现实两端带来一系列变化，且变化导引出的深度影响，对时政格局的倾覆和推动力，可以想见的剧烈。 最起码一点，游戏币的掉落概率，想必是会遭到强力打压吧？从此以后，没准铜币都是高价的硬通货！ 在当前世界，因循互联的诞生，去心化的虚拟货币出现过无数次，解决了诸多世界货币的结算难题，同时蘖生出无数种媒介为载体的黑市交易模型，转移财富、逃逸资产追踪、在多个离岸账户间巡游变现，手段既多样化且灵敏高效，但万变不离其宗，这玩意是明社会的大敌，为无正府主义提供便利的温床。 但这不关玩家的事，玩家考虑更多的，显然还是自身的便利。 那么春怀楼会不会同意配合，结合电子商务平台，搭载游戏界面的虚拟货币，以完成这一线线下的巧相合作？如若引起春怀楼的重视，这件事一旦成形，无疑是对他这一方政权的变相削弱，此后整个国体的运转趋势，很可能会向游戏端有以倾斜。 这将化为对李春政权的挑衅！ 而掌持两方游戏启动大权的聂语晴，没准会在这个过程，逐渐占据权力。到了那样的阶段，尤其是魔道这个系统，已经不能轻易关闭了，输入端也便同时变成输出端，因为魔道里的游戏币获取，牵系的是千家万户的福祉！ 有鉴于此，亲身面见春怀楼，拟待尝试说服的队伍拉得极为庞大，由褚如明带队，张峰、常晗、雷阵雨、伤无痕及大批量天道公司的股权人随行，至于口才最好、最有说服力的张玉强，包括杨烨、蒋涛，可不敢在内陆地区露面，很遗憾地被摒退在这个队伍以外。 而肖凡带着天雅，很荣幸地加入其，名为随身保镖保护要人的人身安全，实则是来凑热闹的。他倒想带海魂随行，经张峰一番语重心长地规劝，总算打消了这个主意。 所幸海魂丢给聂语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非但她的意识海神异常，能带引海魂的意志畅游宇宙，经过多日的摸索，汪明明都能以生物电流外放的功能，跟海魂达成部分沟通。 更加异的是何方静，生物电外放的功能，居然掌握无误，诸汪明明还要灵敏，跟海魂巧相沟通，玩得不亦乐乎，蓝水蓝羡慕得要死要活的，却怎么也感知不到所谓生物电。 以人的知觉神经，去感受生物电外放的现象，绝对属于超越当前科技的特手段。不说人这个感受迟钝的载体了，纵然置于生物实验室，用仪器进行精微监控，也仅能得到某些尚待研判的数据，至于生物电本身应用于人体的丝缕影响，或许可以认为是巨大的极端影响力，横跨一号位面、二号位面、基准位面，也均属于帝领域，大凡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于行浩浩荡荡，飞行器出动了六架，继而坐车驰行数百里，再接着得乘船了。春怀楼的大本营貌似搬入了一座小岛，还不是东国领土，有名有姓的近海区域的香岛，而是南亚群岛里的一座无名孤岛，体积跟六龙湾差相仿佛。 在岛登陆后，沿途便能看到此处正大兴土木，基建配套设施往纵深里铺陈，看起来像做家的感觉，但跟春怀楼约见的场所，却是位于地下室，那是个规模宏伟，早已完成的广阔宫殿！ “春哥，你藏得再深也没用啊！”肖凡前几步，窜到队伍的前端，大大咧咧地说道：“人家要弄你，直接给你封死在里面，你……跟嫂夫人都出不来我告诉你！” “狡兔三窟，狡兔三窟，呵呵。”春怀楼笑语不禁，“先多挖点地道躲好，人家要弄我再想法子应付。” “原来有地道呀……”肖凡一番环顾，目光这么匆匆一掠，于装饰华盖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委实也没发现地道藏在哪儿，接着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春哥深谋远虑。” 一番寒暄当然免不了，彼此打招呼，再相互介绍，也闹哄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白雪梅亲身出见，又是一番彼此礼敬的客套话，总算回到了正题。 开发虚拟货币，导引民生运动向具有流通性的统一格局，由春怀楼这处入手，有极大的便利条件，首先人口方面，他大占优势。 全国有近半的民众置于李春政权的领地，只要他发布个利好消息，立刻能在领地内部流通起来。而占据如此体量的军阀，辐射性无疑会更强，其流量造成的影响面只会更大。虽未敢妄谈瞬间统领东国货币体系，但反对者再规模庞大，也无疑会遭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毕竟魔道玩家众多，孕育潮又在乱世方艾有以削弱，有三分之二的东国民众都是魔道玩家，玩得再疏懒，再没兴趣的，也至少登录过一次魔道，知道有这款玩家规模宏大的游戏。 这些玩家算一开始不同意，不愿意生活面貌受到虚拟游戏的节制，但大势所趋，尤其是这种行为带来的便捷度，终究还是会接受的，大势可不是普通民众，而是掌控资源的权力端。目前看来，这个大势相当于春怀楼本人，纯自然人也好，军阀寡头也好，他是主掌大势趋向的源头。 大家谈谈说说，此事的衍生性、规模力度、可能造成的新局面，达成了多项共识。 气氛既热烈，而且貌似春怀楼夫妇俩，也没有多少抗拒的姿态，更没有借机避开这个话题，海岛这批来宾纷纷脸现喜色，喜不自禁，喜从天降。 然而春怀楼却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那是他收悉的最新消息，来自于国际物理协会，这个令人闻风变色的民权组织。</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二六、缘起（14） <content> “是真的，他们向我要人，让我把你交出去。”春怀楼嘴角含笑，目光却瞬也不瞬地盯着肖凡，意示询问，“当然了，是协同天道公司一起施压，我猜褚老板也收到消息了吧？” 褚如明微一颔首，皱着眉头没说话，又取出方盒包装的细雪茄来，点了一根，也没有散烟的举动，却将木质烟盒推到圆桌心，大概是用者自取的意思。 “总有不怕死的。”天雅冷哼一声，神色间大见不屑。 “这么一个民间的协会……据说他们也没有官方身份吧？”肖凡有些犹疑，不确定地问道：“不属于哪个主权国吧？” 张峰说道：“他们自己是主权国，全世界几百个办公地点呢，到了哪儿……人在哪里，哪里是他们的主权国。” “一帮尸位素餐之辈！”褚如明的脸转向肖凡，试探道：“要么梨子去给他们拆了？” “拆过……”肖凡见张峰眼睛看过来，下意识一缩头，嗫嚅道：“是把几个天使当铺的成员提溜出来，后来听他们自己说吧……当然也有几个不怎么可信的旁证，他们没有加入过天使当铺，既然不太好确定，我也暂时放过他们了……我真没动他们利器大哥……” 张峰失笑摇头，自也心知肚明，肖凡这个貌似惶恐的姿态吧，可不是对他敬畏有加，肖凡怕的是肖丽云，多半还是担心母亲意见多多，伤心哭泣，继而教益繁琐。 除此之外，张峰也想象不出来，世界还有谁能扼制肖凡这只怪物，此人对人类同胞杀伐果断，双手沾满了鲜血，其暴戾的生性和匪夷所思的实力，在在超出想象。 不要看肖凡当前跟朋友们还爱开点玩笑，貌似亲切而随和，而且对朋友的处境、危险什么的不乏关心，其实张峰几乎已能断定，肖凡这种状态，本质看，断定不是为了关心他人，而是热衷于杀戮，把所有人类踩在脚下，估计才是他的终极诉求。 如果肖凡得知张峰的想法，当然是坚决不能承认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变。除了强大点儿，掌握了一些跨越时代的小手段，他还是他，跟初入魔道时期的死宅，名噪一时的刺客明星时期，跟何方静恋爱的时期，跟蓝水蓝纠缠不清的时期……至今以来没有丝毫变化。 话说到这里，白雪梅倒有些不爽了，遽然问道：“梨子的意思，好像是有能力把物理协会给拆了？” “那当然，轻而易举的事。” 肖凡未及答话，天雅倒接了一句，肖凡只好摇头苦笑，事到如今，这种问题怎么回答，似乎都是错误。 雷阵雨说道：“梨子是肯定有这个能力的，问题是要不要这么做，他母亲……映雪嫂子跟他做过这方面的约定，最好待家里当个宅男，哪儿也别去，反正一堆女人围着他转呢，小日子不知道多幸福。” 他倒是观察入微，把肖凡的心理因素掌握得那叫一个全面，但话里话外的，却透着煽风点火的意味，张峰不由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心下不禁喟叹。 肖凡干笑几声，开口道：“大雨……呵呵，待家里其实也挺好，也能安安静静玩魔道了，再说游戏币……是吧？”启用虚拟货币的办法，跟春怀楼还没有谈成确切的议项，他倒不好擅自定夺，这里一群大人物烦恼够了，轮不他来揪心。 “你们把梨子抬这么高，瞧他狂妄的！”白雪梅终于暴露出她的不满，这看来在当日与西岭省谈判期间，对肖凡的举动，那些自作主张的行动还有些记恨。 谁知肖凡点头道：“没错，不该这么狂妄的，嫂子……你批评得对！我虚心受教，我以后谦虚点……利器大哥常常教诲，做人一定要谦虚！要低调！” 这果然让一室数十人都笑开了，总之看肖凡这么乖顺的样子吧，怎么打击他也无妨，虽然人人皆知，这家伙能力非凡骇人听闻。 所以这个话题几句打岔，岔开了，接着回到虚拟货币的推进事项，天道公司这一行，可都是冲着这件改组东国格局的大事件来的，至于对肖凡的虚言威胁，根本无须放在心，本末绝对不能倒置！ 这左谈右谈的也没个了局，白雪梅既不松口，春怀楼也依然在局面变化之后的琐务纠缠，直到午宴安排妥当，酒水菜肴流水价般纷纷桌，春怀楼终于松口，确定推动虚拟货币事宜。 也即是说，由他亲口作出明确答复，这件事他同意了。 白雪梅明显欲言又止，但到底没有当场反驳丈夫的意见。 地下宫殿里立时欢呼声一片，褚如明不待从人斟酒，直接拎起半斤装的纤细酒瓶，大力拧开了瓶塞，对着春怀楼敬过去，显然要把这件事敲定地更加落实一些。 “李兄的仗义，褚某人从未想到过的，我敬你一个！”褚如明说着待仰脖子喝酒。 春怀楼立时叫道：“别弄这个！这个吓人！”在褚如明怔怔看过来时，接着笑道：“这玩意我可干不下去，呵呵。我个人意见哈，咱们还是倒杯子里，慢慢来。” “当然当然。”褚如明讪讪然一笑，他是做过姬青青那个任务的超级人类，拧开瓶塞不费吹灰之力，这时候兀自未坐，却将瓶里酒注入杯。 “利器大哥少喝点。”肖凡坐在张峰身边，凑耳小声说话。这是母亲的嘱咐，说是张峰去年过剧毒，虽然恢复情况不错，但难免对脏腑功能有所伤害。 张峰点点头，看着肖凡的眼神也温和下来。 这个便宜儿子要能正常起来，跟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别出去到处滋事，那该有多好。 张峰觉得初遇野山梨的时候，或者说现实首次谋面之际，对这个年轻人是很有好感的，言辞幽默谈笑无拘，而且很明显相当善良。 本质看，肖凡应该是个好人。张峰心想，却觉得这样的想法，只是对自己的催眠。 春怀楼也自己斟酒，站起身来，对着褚如明高举的杯子，他却没碰杯子，只道：“可能在世人眼，朋友们眼，尤其是这几位新认识的朋友眼，我李春也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平民百姓，然后不小心把局面整大发了，那当然紧抓不放了！权力啊欲望啊地盘啊一统天下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二七、缘起（15） <content> “春哥别这么说，你是众望所归，朋友们了解你的为人，兄弟们也都明白。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伤无痕急忙打岔。 众人随声附和，“李区长虚怀若谷”、“春哥大仁大义”、“小人妄语无须见信”……类似的称颂之辞激烈而澎湃，所谓阿谀奉承，谀词潮涌，此起彼伏，气氛立时又热闹又喜庆。 褚如明倒没夸一句，只是高举酒杯呆在当场，简直愣神了，完全没料到，话题是怎么偏转到这里的？ 春怀楼双手下按，意示阻止这番喧嚷，不一会儿席间便安静下来，他环顾一圈过来，终于看向肖凡，说道：“梨子是这么看我的，没错吧？” 肖凡令人大跌眼镜地“嗯”了一声，却转而说道：“普遍的人性特征看来，春哥不算是最差……紧抓权力不松手，更不见得是错误，或者说野心、权力欲这些褒贬的说法，大约只是本能吧。” 这番话说出来，尤其还要是肖凡这样的超人说出来，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场面甚是尴尬。 白雪梅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倒也没有此出言反驳。 “好一个不算最差！”春怀楼居然双手掌心合拢，传出啪的一下冲和的掌声，说道：“我当然是有野心的，世界的一切归我自由调配，这样的梦想不敢说所有人类都有过，至少我作过这个梦！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认为我快要梦想成真了。但既然是梦，总有醒过来的一天，应对东国当前的民生情况，各种琐务缠身，我算不想醒，也必须得醒过来。” “此外，东国各方势力无不视我为毕生大敌，我还得在间小心斡旋，作出种种违背直觉、违背本性，甚至违背道德的承诺！直到近日间，我才忽然间醒悟过来，这个美梦没有想象那么美，要把这个梦做下去，一大堆繁琐的事情等着我，一大堆为难的处境等着我，事实，许多事情我做不到，也不想做，但坐在这个位置……”春怀楼反手拍了拍身后的椅背，“我不得不这么干！”他说着眉头微皱，微见苦恼之色。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图谋国事……或者说白了，为了当皇帝，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这话除了肖凡，想必也没别人能说出来了，算天雅无知无畏，直言不讳，面对春怀楼这样的类抒情议题，估计也一句“少嗦”。 察觉到席间默然无声的尴尬状态，肖凡居然还有谬论，接道：“更何况牺牲别人，又不是牺牲自己，春哥父母健在，嫂子家人无忧，也没必要把这些精神高贵什么的……单列出来强调了。呵呵，春哥你行地！别谦虚，东国皇帝非你莫属。” 有几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其包括伤无痕，当然都急忙止声，神色不安地打量着春怀楼。 春怀楼这番抒情，被肖凡冷不丁这么一打岔，果断是抒不下去了，他起初的意思，大约是朋友们都认为他这个人野心巨大，珍惜手掌持的权柄地盘什么的，其实他视名利如浮云，帝王或者乞丐并不重要……类似种种华而不实的自矜之语，大约想表达的是这个。 毕竟来宾好几个初次相识的，春怀楼再厚道，也不太可能当真跟人掏心掏肺，说一些互相不往心里去，也不会计较的大白话，那不是畅抒己见挥斥方遒了，而是缺心眼。 但肖凡这样一通说，相当于指着春怀楼的鼻子拷问灵魂，意思是你别那么虚伪，别觉得自己很崇高，你是一个图谋国土的大军阀，装什么装呢！ 春怀楼的脸既有些赧然，白雪梅更是脸色紧绷毫无表情，显然相当不适应了。 这样的言辞说起来真有日子没听到过了，春怀楼的拓地运动，纵然把人家城境、省境的地盘全然接手，终究也都是彼此笑嘻嘻的，言辞之间有礼有节，心底里骂娘什么的当然肯定存在，但反正听不到，也当它不存在了。 春怀楼难堪，意味着大伙儿都难堪，于是都很沉默，连个解围的都没有。 肖凡独自转悠着滑动餐盘，终于意识到尴尬，急忙说道：“当然了，春哥当皇帝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咱们这帮好朋友，当然会跟着鸡犬升天。还有……还有是，还东国民众一个朗朗乾坤，结束国土割据资讯流通的不便局面，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人称活菩萨！想必是说的春哥你。” 他说完大拇指一伸，真诚地看着春怀楼，当此气氛，果断诡谲异常。 春怀楼目瞪口呆，嘴巴都张开了合不拢，人都傻掉了。 这都哪跟哪啊？ 席间犹未动过一筷子的宾客，都开始捉对窃语起来。都听说肖凡跟春怀楼关系密切，交谊深挚，这怎么看着不像呢？要说是来拆台的，倒是极为形象！ 张峰也皱起了眉头，此次一行带肖凡，的确是极不理智的做法。随之转念又一想，想到了，这是出自于肖丽云的嘱托，老婆放心不下他，尤其是出行险恶重重的内陆地区，于是非得让超人儿子跟着随行保护，感觉还真怪怪的。 “那么梨子或许认为，其实李某……我要想当皇帝，其实是不够格的，对吗？”春怀楼忽然开口问道。“李某”这个自称脱口而出，立即察觉不妥，无疑在这样的语境下自称本人，透着的是心下愠怒，如此很失风度的情绪化，那可隐藏不住了。 但自我称谓可以收回去，这样的说话，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了，来宾也均听得真切。 不料肖凡说道：“够格啊！怎么不够格？当皇帝嘛，如果春哥都不够格，那这个世界也没人够格了！我……我拥护春哥当皇帝，我坚决拥护！”说话间对着满菜肴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筷子挥出个半弧形，说道：“吃啊大家，都别客气嘛，我可饿了。” 白雪梅冲丈夫眨了眨眼，意思是你看明白了吧，你这位小兄弟果真难以相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二八、缘起（16） <content> 春怀楼果断明白过来，跟妻子的默契从未有一刻可此刻，堪称心有灵犀，因为他冲妻子眨了下眼睛，表示他懂，悟了。 他心下却有些犹疑，肖凡这个愣头青属性，是什么时候强化到如此地步的？ 以前肖凡不这样啊！ 以前的野山梨，又懂礼貌又懂得关心人，尤其特别照顾别人的情绪、感受甚至直觉，除非他顾虑不周――当然也时有发生。但朋友更懂他，都明白野山梨是没有恶意的，此人心地善良，谦逊守礼，情商也不是说有多高，最起码不算特别低，朋友们相处交谈时都算气氛和谐。这也说明，大伙儿的情商，基本在同一个水平线。 但只看肖凡当前的说话，可见他的情商直线滑落，终于变成了负数，他已经变成直言不讳、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人嘛，只要还处在基本的社群关系里，还带着脑子出门，总是在该抒情的时候抒情，该谈正事的时候谈正事。而当手握重权的首脑们谈正事的时候，适当的抒情，对议定事项的开展、其后合作的友好局面，是很有润滑作用的，这跟虚伪毫无关系，更谈不欺骗，是为了让彼此的相处，气氛变得更和谐一些，环境氛围更舒服一些。 肖凡这样的打岔，分明是要让别人难受，而且丝毫不带拐弯的，直接冲着春怀楼去了！ 春怀楼甚至都回顾起过往，究竟什么时候跟肖凡结过仇？曾经不小心说过哪句话，把他得罪了？他一边想，一边打量着闷头大吃的肖凡。 没错，肖凡正在扫荡菜肴，不时探手推一下转盘，每一道菜都至少尝过一遍了。 天雅有样学样，也吃得不亦乐乎，但她食量远逊，吃了一小会停下了，凝神盯着肖凡旁若无人的粗鲁吃相，美目透着倾慕之意，显然极为欣赏主人的食量。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这一桌子人三缄其口，绝大多数宾客连筷子都没碰过。 “梨子，我没有……呵呵，梨子大概爱开玩笑。” 春怀楼的笑声很是干涩，白雪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本来言谈甚欢的气氛，可算是让丈夫的这个故旧至交破坏殆尽。 谁知肖凡仿佛听到春怀楼的心声，接口道：“春哥，你没得罪我，我说话直你也别介意。想当皇帝当，不想当皇帝不当，你也别扭捏了，我实话实说哈，当皇帝不是什么好活，春哥你要真觉得累，不愿意操劳，更不愿意违背本性！我相信会有无数人愿意接手的，不知嫂子什么意见？”他目光一转，看向白雪梅意示询问。 “我没意见，想必东帝国这一方国土，由谁来主管，梨子也是能说了算数的。”白雪梅语带讥刺，淡淡问道：“梨子不妨指定一个人选，带领咱们老百姓走向自强，咱们奉他号令是。” 肖凡一怔，目光又再转回到春怀楼脸，问道：“春哥真不想干了？还是跟嫂夫人商量好的？” 春怀楼被肖凡这么眼神坦然地看着，猛然涌来一阵忐忑，极度不安的情绪，简直是心如鹿撞！ 心下模模糊糊猜测，说不定肖凡信以为真了，这位昔日好友早非凡俗之辈，屠戮天使当铺的过程，惹下了弥天大祸，国际社会居然也听之任之，没有人作出过打压肖凡的具体行动。 要真把肖凡这样的人，迫到割据势力集团的对立面，那可真成祸从天降了。 “肖凡――”张峰的开口令肖凡转过头去，更令与席宾客如闻仙音，“别胡闹。” 肖凡“哦”了一声，低下头来小口吃喝，看来又没话说了。 但春怀楼倒是很有话说，他罔顾一众宾客惴惴不安的神情，忽然问道：“按照梨子的看法，我当皇帝也不无可能？” “有可能的，当然有可能。”肖凡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老百姓都认为你能当皇帝，所以你当呗，只要你跟嫂夫人没意见，那么谁也不能有意见。” 这话很没逻辑，但春怀楼追问的显然不是逻辑，而是实证，接道：“如果有人有意见呢？” “打到他卑服的！” 接话的人可不是理所当然的天雅，而是声名远播的第一夫人，春怀楼的妻子白雪梅！ 席间哄然大笑，这样欢畅的笑声仿佛长舒一口气，肖凡跟春怀楼的交谈，果断让所有人憋闷了好一会儿。 几乎所有人都在笑，包括天雅跟肖凡也笑容奕奕，但春怀楼却没笑，一直死死盯着肖凡，待笑声逐渐势微，接着问道：“梨子也这么认为吗？” “嗯，当然……”肖凡收起笑容，沉吟了好一会儿，迎春怀楼的目光，说道：“也不能光打是吧？把人全杀光了拿块空地，也显得挺……那什么的。主要还得劝服，武力镇压也不能没有，对，恩威并施较好，打一巴掌揉一揉，应该较能见效。” “我很好，什么叫打一巴掌揉一揉？”白雪梅问道。 “我也好。”雷阵雨笑道。 天雅问道：“是啊，为什么要揉？”她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肖凡在她身试过的那样，但貌似这里讲的是地盘是土地，这揉起来可是大面积的了。 “他是要大肆屠杀，把那些军事基地一口气端掉，然后大军入境，枪炮指着所有民众，自然没人敢说个不字。”褚如明冷不丁插了句话。 许多人倒抽了口冷气，肖凡却面色如常，既未反驳也没赞同，春怀楼却始终看着他，问道：“褚老板说的，梨子也觉得，这样的手段可以考虑？” 肖凡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考虑，军事基地不用端掉，解决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需要拆毁物资这么浪费。” 春怀楼对着他左看右看，也不说话，其他人更只是窃窃私语，倒无一人对此进行高声的议论。 肖凡终于察觉到异样了，说道：“春哥或者觉得这样太暴力，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事到如今，还在跟你对抗的势力有多少股？以春哥当前众望所归的知名度，他们却久久不向你投诚，直到你把他们迫入角落，或者由内部分化他们，最终只会导致一个结局。” “那当然，春哥身登大宝了。”白雪梅这话说得很有些不端庄，更不符合她当前的身份地位，但被肖凡左一个耿直又一个直言不讳，也闹得心头火起，索性耿直一回。 而这样说话，有着迎合肖凡的意思，于是更像是在说反话，所以又有几人笑出声来。 肖凡却道：“不，结局是鱼死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二九、缘起（17） <content> 接着絮语声起，肖凡也是语义零碎，来宾各自畅所欲言，都发表出自己的看法，场面既然热闹起来，此前尴尬的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手机端 按照肖凡的观点，人被迫到绝境，难免触底反弹，这不是股权债券市场蛊惑人心的说法，而是衍生于人性的基本面，尤其还要是这些手持重权的各方军阀，他们触底反弹的决心只会更顽强，豁出一切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假如一切犹如肖凡的预见，东国领域全面开战的时机，会在春怀楼循着扩张的本能，循着战略层面的持续收割，抵达最后那个阶段，战争即会爆发。 更由于武装科技高度发达，生物应用领域也是新发明、新发现层出不穷，打起来是祸国殃民，会引来国际社会的干预，而一切将会导引向崭新的局面，都可以想象，高烈度的战争相当于自杀。 所以还不如早早谋划，尽快收编国土，把极端可能的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肖凡说得太过耸人听闻，席间的来宾是断定不信的，但最值得重视的态度来自于春怀楼，他将信将疑的样子，搞得大伙儿都惑乱起来。 这时候也才有人注意到，第一夫人白雪梅，始终都未曾发表过观点看法什么的，介入到关于征伐国土统领举国民众的话题之时，她至今一言不发。 “虽说打得越热闹越好……”白雪梅终于开口，却是在重申褚如明不乏戏谑的语调，果然有几个人轻笑出声，“但如果局面真像梨子所言，发展到那样的情况，我们也不得不早作筹谋。毕竟这规模武器……呵呵，破坏力摧毁力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这样一说，果断都静谧下来，连窃语声都不闻，来宾们在她这张娇媚而端庄的脸左看右看，又转向春怀楼，再一转，纷纷看向了肖凡。 肖凡已经不在边说边吃了，狼吞虎咽席卷扫荡之类的，总算有了些自行遏止的迹象，他仔细剥了颗硕大的海龙虾，将通体雪白的条虫般肉丸取出，放入了张峰的餐具里，看着很是温柔体贴，张峰脸也不禁浮起了温和的微笑，颔首道了声谢。 这位天道公司大股东张峰的便宜儿子，看着不像坏人！ 所有人都浮起同一个念头，有的羡慕有的嫉恨有的神色暧昧，白雪梅的职业化笑容也变得和缓起来。 “要我说，梨子出手一个顶一亿个！”伤无痕说话也甚是直率，到底环顾了一圈过来，见春怀楼脸现希冀之色，总算把话说完了，“把这些军阀一打尽，地盘也交出来了，春哥身登大宝，全面配置东国资源，造桥修路发展贸易什么的，远交近攻……总之哈，东国交到春哥手，我始终是最赞同的。” 众人都不说话，倒也不至于愣神，主要这话由伤无痕这个游戏高手，且在天道公司不占职司股权的自然人说起来，似乎缺乏了点儿力量背书，要是肖凡主动提出，想必大家也不存在任何顾虑了，反正这人随口乱喷，实力又强得一塌糊涂，肖凡要真表态这么干，估计举双手赞同的人可不止一个了。 褚如明有志在不统领东国，而是从技术领域占据先机，当然他从未暴露出想要统领国度的奢望，应当不至于成为春怀楼的竞争对手。 至于春怀楼本人，或者包括白雪梅，这夫妇俩的意图明确无疑，当然是东国这一方远景蓝图，只不过他们自己，在任何场合也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伤无痕一番话说出口，肖凡既不接声，连最要好的至交雷阵雨也未随声附和，沉吟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接道：“春哥，其实我觉得梨子有些话说的没错，身登大宝必然琐务缠身，未必有想象那么梦想……总之也不是个好活！你也别虚言推辞，跟咱们兄弟一起……这都没必要，你是未来的皇帝，梨子看好你，我们大伙儿也都看好你！而且只要梨子愿意出手，你这一摊子……最起码从时间，从效率，要高效得多，节约能效啊对不对？利器大哥觉得呢？” 只看他说话这语调迟疑不决的，措辞也相当生硬，知道他心里没谱，春怀楼又摇手又摇头，理所当然地谦辞以对。 但既然被指名问及，张峰还是答道：“我也看好小楼的……布局！还有图谋国事的各项运作，小楼是东国的明日英主，这话不是我发明的，也不会从我这儿结束，而是当前老百姓的呼声。东国始终要有一个大一统的格局，小楼不干，也自会有人取而代之，更何况你干得不错……不是不错，是非常优秀！所以……”他看着故作苦笑的春怀楼，随之侧头看向肖凡，略微压低了声量，说道：“少伤人命。” 这算是由张峰授权给这位超级人类的重任了，大伙儿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堪称身心俱悦，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肖凡这性格虽然难于掌握，但对张峰这位后爹，这个便宜老爸还是相当信服的，简直是言听计从，倒也一目了然。 果然肖凡抬头笑道：“没问题。”这三个字出口，他看着春怀楼了。 春怀楼果断手足无措，完全没预料到的逆转，“没问题”这三个字，到底该怎样理解呢？ 当前有个状态他是掌握了，虽然略微迟缓于大大咧咧的伤无痕。但春怀楼终于明确了一个重点，跟肖凡说话，交流想法什么的，最好还是有什么来什么，千万别跑偏了，说一堆场面话于事无补，肖凡不吃这个！反而会增加误会，不利于沟通，更不易于让对方掌握自己的本质诉求。 他却不知，肖凡这层逻辑递归，既来自于科技发达而明落后的二号位面，又来自于相对原始的三号位面，绕来绕去的他根本不耐烦，简单粗暴，直指庞杂事务的核心要点，才是肖凡解决问题的一向手段。 而无疑，这样的逻辑演变，已迥异于肖凡在基准位面所受到的教育，成长阅历之类的明洗礼，早已从他身退化干净。</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O、缘起（18） <content> 退化有可能是一种进化，假如把人类构建的明体系剔除开去，宗教的、国度的、城市的、享乐的、勾连的、艺的揭开其真实面貌，退回到二号位面的生存状态，那无疑对科技的演进、民生、人等等方面的推动，有着更加积极的效用。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但生在基准位面，把当前位面早已贯穿于生活始终的习惯、好恶、隐藏、虚构、勾心斗角都弃之不顾，或者不愿意遵守这一切游戏规则，还怎么能认为，肖凡仍属于普通人类？ 当然肖凡绝不普通，他只是具有人类的形体而已，他所能控制的力量，所掌握的异手段，在在显示出，他是一个超级人类，凌驾于众生之。 道德和律法对他形同虚设，唯能约束他的，令他不至于肆虐人间的，仅剩下亲人长辈，他的母亲肖丽云，或者坐在他身边的张峰？ 一席宾主想法各异，各种猜测构想层出不穷，但显然无一例外，均围绕在肖凡这个人形怪兽身。他身边的变异人天雅，除了张峰却没人能识别出来，只觉此女艳丽妩媚，肤质娇嫩，其烟视媚行的风姿较之白雪梅也不遑多让，估计是肖凡的侍妾之一。肖凡有很多女人，此间倒也是众所周知的客观事实。 春怀楼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引导话题，但席间窃语声不断，逐渐变得议论激烈，倒无形隐没了他的尴尬表情。 白雪梅脸表情变化得也很精彩，忽然问道：“肖……梨子，你真能把整个东国都……你真能征服这个国度？”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一席来宾无不是人精，脑子一转顷刻间顿悟，这个年轻女子对权势的渴望，可其夫迫切得多，也有可能由于年纪较轻，城府什么的还不够火候。 “寒梅嫂子真想当皇后？”肖凡这话问得更加突兀，而且不像是开玩笑意作取笑，他神色很是淡然，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白雪梅被他问得心头火起，暴跳如雷都不足以形容，这小子不是说跟春怀楼交情甚笃吗？一口一个“春哥”很是尊敬的样子，但说出话来简直是蛇打七寸！让人难堪至极！ 可惜聂语晴不在身边，否则断定会教育肖凡怎样说话，怎样跟人交流，把貌似友好的气氛弄得一塌糊涂，可绝非普通人类热衷干的，那分明是脑子缺根弦！ 但天雅可没有这么多转着弯的心理建构，觉得主人有一说一，说得大伙儿时不时陷入诡谲的宁静状态，反而还很得意。 在座的，也没人敢当真往死里得罪肖凡，所以这个教益之责，由张峰担负起来。 “小凡，好好说话！”张峰说着眉头微皱，心里面也别扭。 “呃，是的，利器大哥……”肖凡歉然点头，这副抱歉的表情演得很是生动，接道：“我的意思是说，春哥自己也不表态，我到时候把地盘收过来了，嫂子又怪我不打招呼，越俎代庖什么的，没意思了，对吧？地盘打下来，总得有人收编吧？不能说放着千家万户不管不顾的，那也都是无辜的老百姓……春哥跟嫂子当真不想要，也不妨先指定个接班人什么的，我干起活来，也好有个商议的对象。” 一番话说完了，席间果然一片死静，肖凡又道：“我实话实说，也许说得太直了，你们接受不了或者不愿意接受，那我也没办法，收编国土是大事……”他一抬头，神情居然有些讶异，“应该是大事对吧？所以咱们得把想法说清楚，说透彻，藏着掖着的……”他忽然顿住了，微一缩头，不说了。 春怀楼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苦笑摇头，肖凡这不知所云的，他也是彻底无语了。 白雪梅愤然道：“那我指定你了，你去当这个国王！当皇帝！” “我可不干，我下半辈子玩玩魔道，跟朋友们聚聚什么的，挺好了。”肖凡一脸无辜地看着白雪梅，恳切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真不想当皇帝，嫂子可以相信我！我跟我妈保证过的，以后都不出门了，其实我觉得春哥也别干了……咳咳，当然我见识浅，随口乱说的，你们别介意，嫂子……也别介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他打了个哈哈，后面跟着打哈哈的人多了，这话题果断越绕越远，越说越尴尬，尤其是针对东道主的尴尬，搞得所有人都跟着尴尬，所以哄抬气氛的人，总是不缺的。 肖凡信口雌黄，天道公司这群人，可是有的放矢，企图心明确，冲着战略目标来的。 雷阵雨跟伤无痕面面相觑，包括张峰在内都觉得无奈，可恨不是在魔道世界，否则私语密聊什么的私密消息早满天飞了，最起码向春怀楼递出私语消息，让他答应一声也完事了，肖凡当然能帮到他的大忙，这是毫无疑义的。 “你说我怪你越俎代庖，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意思？”白雪梅连直呼其名都不用了，直接是一句问题，“你”所指代的对象，无疑正是肖凡。 肖凡答道：“我老婆告诉我的，她可厉害了……也是回我陪你们去西岭省，我帮你们顺了一些环节吧……当然这是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很有作用的，然后你们心里面暗暗恨我，多管闲事什么的，把你们的布局给打乱了，对吧？我老婆分析得很清楚，我相信她。” 他说的混乱，白雪梅、春怀楼却听得心里有数，夫妻俩对视一眼，一时间没说话。 谁知肖凡的话不没完，接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相信你们？不至于拿假话搪塞我？” “什么假……” 白雪梅刚开口，被春怀楼打断道：“不至于。”随之看着肖凡的眼睛，说道：“你接着说，我听着。” “春哥跟我过命的交情，”肖凡说话时却看着白雪梅，但这句话无疑令春怀楼心下一暖，只听他接道：“我不跟你们绕，你们也别跟我绕好不好？咱们有话直说，当皇帝不丑，我是没兴趣，不表示这件事丢脸，对吧？你们非得把我的说话扭曲过来，曲解我的意思，认为我是出言讽刺，那我没话说……我再补充一句哈！”他甚至站起身来，双手下压，意示大伙儿静一静，他还有一番长篇大论。 这果然激起了一片笑声，倒也倏忽间安静下来。</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一、缘起（19） <content> “我情商没那么低，你们怎么看我的，我很清楚，我不想解释那么多，没意义！”肖凡果然侃侃而谈，“过好自己的日子行了，我是怪物也好，我是普通人也好，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不害人……到眼下为止，我没有侵犯过各位好朋友吧？” “那绝对没有的事！” “小肖别误会，大伙儿没这意思，算……” “小楼也不可能有这意思……” “梨子想歪了吧？” …… 肖凡透着情绪化的说辞，搞得一桌人都紧张起来，明显是带着怨念满满，甚至气急败坏，不由纷纷出言宽慰，好一会儿后，喧嚷声总算停了下来。 雷阵雨说道：“春哥可是你最敬重的老大哥，梨子别瞎想。” 春怀楼也是脸色尴尬，难堪之色溢于言表，肖凡的矛头指向越加尖锐而突出，明确是他们夫妻俩，终于说道：“梨子话里话外这意思，不外乎要一个确切的说法，那我今天……当着各位老朋友、新朋友的面，我表个态。”他说着目光又是一阵环顾，所有人的神情动态尽收眼底，直到与妻子的美目对视。 这会儿果断鸦雀无声了，再无一人出声插言，只见肖凡旁若无人地取纸巾擦嘴擦手，筷子早放下了，低眉顺眼的，貌似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当然他这姿态耐琢磨了，任谁也琢磨不透的。 “东国领土重归统一，是我此前之所以要戳力征伐，面向举国的战略要点，民生的、基建的、科技的……总之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核心目标，这个目标既无须隐瞒，我想遮遮掩掩的，也遮不住、隐瞒不下去！”春怀楼语声清亮，透着一股金玉交击的铿锵决绝之意，“正如利器大哥所言，只要国事重归一统，领土完整无缺，算我坚辞不当这个皇帝，也自有其他有识之士担当国事重任！那么到了那样一个可预期的历史契机，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我要说明白，我不想当这个皇帝！” 他这番话说出来，席间更是静的落针可闻，连部分宾客稍显急促的呼吸声，都显得尤为突出。 “春哥想过吗？你这样一个普通……算是有些优越于常人的体能体质吧，本质你是个普通人！”肖凡注目过去，说道：“真到了那样的阶段，你不干自有人干，可不是说说而已了，春哥你将会成为顶替者的眼钉肉刺！留着你这个东国的精神领袖，一众国事高层寝食难安的，你的……包括嫂子与及你们的家人亲眷，那可有点儿朝不保夕……我猜春哥一定推理过这个局面。” 他的说话类似于当初杨烨的看法，真到那样的局面，可不是想退退了，缺乏制度的约束，又大乱方兴未艾的，执掌举国权柄的高层，断断容不下春怀楼。 但肖凡的看法，又与杨烨有所不同，正在往另一个层面滑落，只听他接道：“春哥真不想干，那我个人意见哈，不如早早退身事外，激流勇退退位让贤什么的，正如当初的孔英明，大隐隐于市，做个富家翁不失为策。” 前面说的毕竟是基本的逻辑推导，大家无不心领神会，且均认为肖凡所言不差，这后面的话，可有些居心叵测的意味了。 春怀楼这方政权正如日天，甚至第一夫人、明日英主什么的称谓，早都在东国四面八方被喊成了惯性，虽说当今世界，要论鞭骑所指四外征伐什么的也谈不，春怀楼的主要策略是夺取民心为己所用，诸一般的征伐手段高明许多。 而肖凡居然劝他放弃，激流勇退什么的，假定肖凡仍处于春怀楼的统领麾下，这样的言论几乎等同于谋反了！ 莫非肖凡觊觎大宝，想当皇帝？ 张峰断定肖凡不存在这样的图谋，但也认为这样的建议时机不对，同样的话传到别人耳，难免会带来惊悚和疑虑，甚至将肖凡视之为威胁，也丝毫不过分。 他正待打个圆场，岔开话题什么的，白雪梅刷一下站起身来，冷声问道：“那么梨子认为，我们当前……尚且统辖的领地，应当让度给谁才最合适？或者梨子心目，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这针尖对麦芒了，差明确指出，肖凡已然投靠另一方势力，所以才作出这样的建议，肖凡身在曹营心在汉，跑到曾经的至交好友、如今的一方军阀地盘劝降的！ 春怀楼虽然觉得，其事不至于此，肖凡更不应当有觊觎大宝的妄想，但听到妻子的说话，也不免生出疑心来，毕竟肖凡当前的状况难以掌握，而其表象特征，更透着一副恣肆妄为的意态。 再要像从前那般信重，坚信这位好友的忠恳，一切言行皆从好意出发，春怀楼如何能置身东国政权泥沼的角逐？他也更称不军阀暴政的独裁者了，只是一个迂腐、轻信人言的老好人罢了。 当前这个语境，尤其是白雪梅的表态，更闹得一席人等无人敢置喙，诡异的宁静，透着浓浓的疑神疑鬼的气氛。 不料肖凡答道：“谁都行。” “原来是谁都行！”白雪梅冷笑道：“梨子不妨把话挑明了说，别遮遮掩掩的了，既然你不想当国王……你认为谁可以？说出来！我们大伙儿参详参详。” 肖凡笑道：“春哥明确表示不想干嘛，那当然谁都行了，具体这个人是谁，也轮不到咱们这伙人参详吧？除非在座的……有谁想当皇帝来的？举个手，咱们表决一下，呵呵。” 想当皇帝一统东国的显然大有人在，但肖凡分明没把如此重大的决策当回事，看他这状态，基本是朋友闲聊的语调，尤其春怀楼夫妇在场，谁也不跟肖凡起哄调笑，当真把手举起来。 违背直觉的事情，始终还会发生的，尤其是肖凡这种挑战直觉的存在。 只见天雅仔细环顾了一小圈，忽然间举起修长白腻，美甲耀眼的双手，叫道：“我当国王可以吗？是不是大伙儿都听我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二、缘起（20） <content> 天雅的说话没人会放在心，但她这么叫喊出声，一群来宾除了莞尔一笑，出言打趣嘻闹，也没什么好说的。手机端 但天雅可以天真无邪，却会给春怀楼夫妇带来更多疑心，这个肖凡，难道真是冲着王座来的？ 所以说互相猜忌是怎么来的？正来自于沟通不畅！ 彼此闹不清楚交谈对象的底线，通过语言更难察知对方的心理诉求，只能凭借字面意思去剖析，试图清对方的基本倾向，越谈下去越是离题万里，谈到最后，大约只剩下兵戎相向了。 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当企图尝试的沟通失效，索性拳脚见高低。烈度恢宏的战争，在许多非寻常的历史时期，是这样爆发的。 其实当下的问题，令彼此陷入胶着状态的事项谈论，仍然来自于春怀楼，当然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春怀楼心底的基本策略，那么一切都会围绕这个基本策略开展，让他坦承自己是未来的天下英主，一统天下责无旁贷，这话可是迫不出来的。 由别人说出来最好不过，甚至真到一统天下的日子，春怀楼很可能仍会一再推诿，谦辞不受，三请五请甚至十请八请的，麾下将领跪成一排苦苦哀求，想必他才会勉为其难地接受。 可惜这重重逻辑递转，贯穿在东国化间的游戏规则，肖凡亦非全然不懂，而是不愿意遵守，他有他的逻辑，而且肖凡始终认为，让春哥退出这场纷争，是真的打心眼里为他好。 可惜这番好意，春哥接收不到！ 可惜此地不是二号位面。 当真令人遗憾！ “但是梨子想没想过，我要是撒手不管了，不说整个东国辽阔的疆土了，在我治下民众的生态，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百姓流离失所什么的，我承诺过……十几亿人口投奔过来，是冲着我来的，我对他们是有责任的！”春怀楼正襟危坐，语声很是清澈，尤其这样的说法更是肯。 来宾也都觉得肯，雷阵雨、伤无痕这些春怀楼的忠实拥趸毫无异议，连张峰也觉得春怀楼所言非虚，只有褚如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想必是有些异见的，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白雪梅更觉得，丈夫的话一针见血，肖凡这个既粗鲁又莽撞的青年，想必是无话可说了。 果然肖凡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协助春哥，把东国拿下来。” “哼！当真是大言不……”白雪梅说着忽然止声，意思是表达到了，且眼神挑衅地看着肖凡。 肖凡无动于衷，其后更默不作声了，再未作出针锋相对的言辞，席间气氛也便松懈下来，一众跨海来到的宾客彼此奉承，互相吹捧，总算把这氛围营造得像模像样。 一顿酒喝完，天道公司的基本诉求也得到满足，那是虚拟货币遵循游戏世界的模型，应用于市场运营，流通体系的基础搭建，游戏币的价值判断和厘定，自有专业的金融人士、数学家等介入。 且需跟聂语晴主持的技术部门进行反复商榷，游戏币掉落概率的调整，目前无论过高还是过低，显然都是需要技术置入，加以调整的。 总之，得到春怀楼的首肯，崭新的去心化虚拟货币建设，可以高效投入运营了，这无疑将会令魔道玩家为之欢呼雀跃，继而奔走相告。 货币这玩意一旦投入流通体系，发生种种扭曲和演变，对现实层面的军阀勾连又会有什么样的推动力，肯定是后话了。 ………… 云飞扬的意思是，火羽邪云即将归来主持大局，此后的行动计划可能有些表面或深层次的改变。 超级通聊频道里九百多名杀手，有的高兴欢呼，有的作忧虑状，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玩家不以为然，那显然是后期加入频道的杀手，跟火羽邪云不认识，不熟悉，此人名头是听说过的，但既然谈不了解，那也无所谓尊重与否了。 当初东国陷入乱世之前，火羽邪云曾给规模庞大、近万计的刺杀联盟发布过频道公告，愿意跟他走的，自有机车、飞行器、渡船接转，举家送往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定居，不愿意的，觉得火羽邪云大惊小怪、过饰非的，那当然不可能勉强，只能听之任之。 到底信赖他的人居多，两座海岛接转了大批量的游戏好手，随着混乱的时局一再演，这些玩家与及辎重繁絮的族人同胞，无不感恩戴德，视杨烨为圭臬。 不屑一顾者，那当然悔之晚矣，因为魔道紧跟着萧条下去，堪称一落千丈，直到游戏也登录不去了，公司方成员流散，位于鹰谈市的大厦倾覆，被当局拆了种蔬菜，饲养鸡鸭，田园牧歌绿色生态，当地市民转职农夫，有滋有味的过了新日子。 云飞扬尤其感激莫名，且本身是火羽邪云的忠诚粉丝，现实、游戏两端的生活面貌，皆因杨烨而大为改观，很多东华帝国的玩家称其为火羽邪云的得意门生，云飞扬也甘之如饴，这样的称谓，变相标志着杨烨有古君子之风，食客僚属络绎不绝什么的，重情重义，相当好客是不言自喻的。 事实后期的杨烨一直独居，根本也没朋友跑过来串门，更遑论食客家将了，与老伙计们均为合作关系，瓜分警务权职，贪脏枉法，在地面捞钱倒是真的。 杨烨跟张玉强、蒋涛三人回归六龙湾已有数日，每天以假身份住旅馆，一直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像国际间谍。 尤其张玉强不敢回家，女儿都在贵族产妇医院呱呱落地了，却只敢偷偷摸摸蹑在远处观望，根本不敢跟坐月子的吕玉澄相见，五爪挠心的，不知道多忧愁。杨烨很感歉然，张玉强落到这般田地，无疑他才是始作蛹者，但也不好断定，毕竟张玉强是主动投奔的，看他的样子并无悔意。 这天总算让蒋涛捕捉到一条契机，利用巡航监测手段，锁定了褚如明的行踪，电子信号直接触发了他的卫星电话。 而与此同时，四人相会的确切情况，也遭到国际民权组织的精准锁定。虽然置于密闭的会所空间，且载入有声波干扰源，四人洽谈的具体内容难以判辨。 民权组织是个庞然大物，掌持明世界的滔天权柄，俗称国际物理协会。</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三、缘起（21） <content> 接下来的事项顺理成章了，他们首先撺掇罗刹国出面，向东国发起声讨，紧接着发现这个方向过于潦草，东国可不是哪一方能说了算数的，于是撺掇奥匈国出面，指向东国坐拥最大地盘的军阀，谴责李春窝藏凶徒逃犯，且为国际社会登记在案已久的三名恐怖分子。手机端 但李春表示莫名其妙，继而爱莫能助，总之是一问三不知。 于是作为佐证的视像、音频、图片，终于在国际物理协会的气急败坏下，向全球互联端披露出来，面由技术人员载入了部分字信息注明，具体事件发生在哪个地方，哪个街区，哪家娱乐会所，视像里不但有会所的彩虹标牌，注明的字样更是突兀醒目。 而身为六龙湾的主控方――天道公司，究竟算不算东国的一方势力？或者自行其事的独裁政权？这回事得见仁见智了。鉴于此前天道公司跟李春明目张胆的勾连，或许可以认为，天道公司已然归顺于李春麾下。 所以声讨李春的姿态是要做出来的，要的是李春往后一缩、撇清关系、撒手不管的明确表态。 只要李春亲口证实，天道公司不归他管，也即变相承认了天道公司不受东国政权管辖的独立行为，目标精准了，让天道公司尽快交人，也变得名正言顺。 毕竟杨烨等三人的行踪，已被明确纳入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事务，这个外在的逻辑需要绕着弯子甄别确凿，但目标是清晰可见的，是要天道公司把杨烨三人交出来。 天道公司不交人更好！ 海岛这一摊子不是没人管吗？国际物理协会从来不存在领土，这个民权组织也没有对领土征伐的本能，但不妨碍他们把六龙湾占领下来，打造成一个金融心或海运港口城市，如此大快人心的举措，在协会内部是人人拥趸的。 于是要求交人这项提案――或可称之为要胁，推向了褚如明的案头。 交还是不交？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他亲自与杨烨、张玉强、蒋涛三人会面，有视频为证，这是无法作伪的，经得住任何技术人员、尖端仪器的甄别，褚如明连矢口否认都做不到，不管他这个人多么神经兮兮，多么不通人情，在这样的铁证面前，可容不下多少天马行空的滥扯。 紧跟着世界和平协会也来了，环境保护协会也来了，人权党也来了，博物研究所也来了……各种在地球能排得号的民权组织，都涌入了话题端，国际舆论纷纷扰扰，意思一个：把恐怖分子交出来，或者继续包庇下去。 如此给事情定性了，不交人是包庇，国际物理协会有理由出动人力、物力进行战略层面的讨伐，而紧随其后的，必然是乌泱泱一大批国度首脑的介入其事，不要说战争打不起来，如此恢宏的力度，瞬间把六龙湾这座小岛击沉在海，那也不是做不到，简直不要太轻松。 到了此时，东国再说外侮入侵，侵略国土，人为制造屠杀惨案，在国际社会可站不住脚了，这分明是六龙湾政权方咎由自取的行为，抱着数百万人口的繁华海岛当作人质，但很明显，人死光了也没处申诉权力！ 当然整个事件的推展节奏没那么快了，尤其国际物理协会也好，各国强权也罢，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击沉海岛屠戮生灵什么的，肯定得一步一步来。李春的退避三舍是第一步，勒令天道公司交人是第二步，第三步得轮到全球近地空间站的严密监管了，指向的正是六龙湾这座海岛，这个矗立在寥阔海洋深处的弹丸之地。 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名正言顺，侵略征伐开疆拓土什么的，明史也向来热情殷殷，各国政坛高层兴致勃勃。 这整个迂回环节的简约推导，由视像件公布互联之初，便涌入褚如明的脑海，最坏的情况会变成怎样，简直历历在目了。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不行闪人了，于夜乘坐隔离卫星追踪的异质涂层飞行器，撒下天道公司这一摊子，此只身跑路，此后天大地大，国际社会爱找谁找谁，反正找不到他褚如明！ 但这件事干下来，未免太过于无赖，不是说他鄙视无赖的做法，而是他身居高位已久，左思右想下，这样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事到如今，张玉强跟蒋涛也束手无策了，今时非当初，舍家弃业的跑出去完事，算他们三人跑掉了，民权组织仍然会揪住天道公司不放，那将意味着岛屿民众的安危，意味着大群朋友的安逸局面，意味着他们的亲眷家人再难安享太平盛世！ 杨烨说道：“让梨子出手，把物理协会给拆了！” 地下室里仅有这四人，正愁眉苦脸地密议着，此时三人不由都看向杨烨，显然还认为他在说笑，当此危急关头，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说笑，也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于是杨烨加了一句：“别忘了，梨子包括他的家人，他母亲苏映雪，利器，还有他那一堆女人，可都住在六龙湾！这都国破家亡了，他不出手谁出手？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啊！” 其实他视为亲儿子的叶继欢也在当地，还有楚楚那一大家子，虽然没有进入国际社会的视野，未被锁定为恐怖分子，可都是六龙湾民众的一分子。 叶欢倒是难以安置，一直藏在宾馆客房里，至今跟儿子都没见面。 ………… 肖凡回岛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冲击神级试炼副本，由于心无旁骛，丝毫没有出过闪失，一路顺利挺过了终端，转职为神级，再接着被玩魔道以来最佳的幸运女神眷顾，汲纳雾流转职超神级，一次成功。 至于帮助春怀楼猎取地盘的事宜，此后没人提起。天雅根本没放在心，张峰倒是跟妻子提过一次，立即遭到断然拒绝，如此血腥显然的事项，在作为母亲的肖丽云看来，无疑会把嗜杀成性的儿子，推向更极端的深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四、缘起（22） <content> 如此一来，张峰也不提了。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私下里回顾起来与春怀楼的这番会唔，貌似闹得大伙儿十分尴尬的局面，也许当前的时势参照，对肖凡本身而言，非但无害，反而极为有利。 显然涉入的层面越高端，肖凡造成的危害只会越大，而昔日的老大哥春怀楼，如今接触的层面只能往大里去，这是天还大的国事运筹！本身充满了各种变数，肖凡的置入，无疑会把变数弄得更加复杂多变。 张峰自己三缄其口，肖凡也能自觉地抽身事外，那最好不过。 肖凡失踪的一年里，大伙儿的日子也过得平稳有序。东国以至于人类地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许更能消灭许多纠葛。 张峰暗暗想着，又觉得这样思考问题，有点儿对不住老婆，更没把何方静、蓝水蓝代入进来考量，委实不够厚道…… 但真相是，肖凡可是拿他当最厚道的老大哥，什么事情都得跟他分享一下，尤其是成功转职超神级这种喜事，那必须要跟利器大哥分享一番！ 于是不待在线时间二十小时，以完成血量的自然递增，肖凡便跨入了传送阵，抵达玲珑位面，向利器大哥报备这件喜事。 位面传送相应的讫点，在玲珑位面只有一处豁口，那便是昔日聂语晴化身精灵人族，与姬青青相见的那座小山坡。 此处庞阔的安全区一再扩展，绵延数十公里，占地数百平方公里，诸当初燕云大陆的主城还要寥阔十倍！却仍为物理地图，已被打造成玩家市场，更属整座星体唯一的系统城池。 到了这里能找到利器了，通话器刚取出来正待拨出去，便收到聊天室邀请消息。 你的好友春怀楼邀请你加入聊天室：求购冰系魔法石。 肖凡有些意外，但接受邀请是必须的，进去一扫成员列表，果然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钱猫、富贵妹……一群昔日好友全在里面，列表序号显示成员高达四十五人！ 意外的是，日理万机的春怀楼，居然鬼鬼祟祟地跑进游戏里来，也不怕他的臣民抱怨他不务正业吗？ 果然肖凡进入之后，春怀楼便道：“梨子来了，我重申一下啊，通话器信息语音什么的我全关了，房间名我也有意取个求购信息，而且我设过密码，有什么话在房间里说……都没外人，是老伙计们随便聊聊。” 他后面说的话，估计是解释给肖凡听的。肖凡听的很明白，是随便聊聊，所以他也没多想。 但为什么要强调呢？ 尤其为什么要等到野山梨进入房间之后，重复强调这一句呢？ 别的朋友却会多想，反复想，使劲想，翻来覆去地想…… 这原因昭然若揭了，春怀楼是有求于梨子的！ 肖凡跟朋友们逐个打招呼，毕竟他匪夷所思的能力众所周知，有的朋友见他进来立时肃然起敬，有的朋友心下惴惴，有的朋友却借机打趣，意示熟络，总之性情各异，表达方式也殊为不同。 “富贵妹怎么样？这几天不抖了吧？” 寒暄已毕，肖凡来这一句。因为富贵妹被送返回家之后，一直说作恶梦啊发抖啊，肖凡也是通过钱猫才知道，前次的绑票事件，居然还给富贵妹造成如此深重的心理阴影，这绝对是始料未及的，还想着能否通过某些非常规手段，给她进行一些心理疏导之类的。 至于杨烨一直躲得深，许久都没见面，听说是有可能回岛了，但也难说，那些互联吵吵闹闹的追缉恐怖分子讯息，肖凡倒未曾关注。他想着有一天见到杨烨之后，得琢磨一下给他换两条真腿。 “抖你个头啊！”富贵妹的口头禅不改当年，又加了一句：“你这个大流氓！” 这话说得大伙儿都笑出声来，肖凡的女人多众所周知，保守估计也有四个，那个主控游戏运转的聂语晴，貌似跟他关系也不清不楚的，所以这个人还真是不便得罪。 肖凡笑道：“小妹这么说话吧，我放心了。看来你的健康状况良好……尤其是心理方面的。” “我心理方面好得很，要你……” 富贵妹的话被春怀楼打断：“梨子！抱歉哈小妹，我有话要说……梨子，今天好些朋友都在，我也是好不容易抽个时间登录游戏，我才九十多级……” 谁知他的话也说不下去，便遭到肖凡的打断：“把你那一摊子扔了，自然有时间玩游戏了，但你又舍不得，咱们朋友之间别来虚头巴脑那一套，你了解我，不管嫂夫人对我什么看法，我对你没恶意，你应该相信我……可惜你未必能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原来他仔细浏览了一下成员列表，没见到雪境寒梅在，这才口出妄言。 聊天室里立即哗然起来，很多人都是附和肖凡的意思，笑着劝春怀楼放权归隐，一起玩魔道算了，如此便你一言我一语，凑趣的，调侃的，总之是聊得很欢畅。 置身游戏领域，这房间里也没人跟春怀楼有统属关系，可不像天道公司一行，遇到这样的话题，那断然静谧无声了，说什么话都担心被春怀楼理解出歧义来。 于是，春怀楼一肚子肺腑之言，居然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好在苏映雪打岔道：“梨子好好说话，朋友聊天嘛，你这么纲线的，你这样有意思吗？” 肖凡“嗯”了一声，给何方静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符，没有收到反馈，又给蓝水蓝发了个呲牙狂笑的表情符，这回收到动静了，那是一只挥拳的表情符。 这才高兴地补了一句：“春哥见谅哈，我没别的意思，要是嫂子也在房间里，我话都不说了，她对我恨得厉害……不瞒你说。” 春怀楼心说：这还用你说！这还不瞒我说！ 口却道：“当然了……当然！梨子的看法是对的，包括你对寒梅的成见……不！寒梅对你的偏见，都是存在的，毕竟她跟我们不同，没有过我们之间相似的经历，说得直白点，你嫂子跟你可没交情，对不对？” 肖凡又“嗯”了一声，别的朋友更借机插言，对春怀楼不乏褒扬之意，利器附和道：“小楼说得肯。” “但是话又说回来，梨子，”春怀楼语声微顿，仿佛环顾了一圈过来，当然聊天室里只能看到一圈头像，“你对我意见好像很大？”</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五、缘起（23） <content> “我对你没意见。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肖凡回了一句，聊天室里又再吵嚷起来，总之各有所见，有的认为春怀楼过于敏感，有的建议肖凡索性承认了吧，有没有成见的，说开了完事，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 “所以你是看我不顺眼，所以劝我退出，跟你嫂子针锋相对这些……”春怀楼欲言又止，仿佛不知该如何表达，随之正色道：“梨子有什么话不妨敞开了说，今天没外人，都是老哥们一起，我也不怕朋友们见笑。” “我郑重声明一遍，我对春哥没意见，兄弟们都听明白，千万别误会……至于你们真要误会也好，曲解我的意思也好，那我不负责，我说的话，是我心里面想表达的真实内容。”肖凡语声微顿，紧跟着接道：“春哥，该说的什么话，我都在那天说完了，没有什么缺漏的了，如果你今天拉兄弟们进房间是为了重申这个，或者为了搞清楚我的态度，那我没什么补充的。” 经他这一说，房间里倒闹哄不起来了，个个三缄其口，沉默不言，连窃然悄语都隐没不见。 春怀楼问道：“梨子，你只是想让我表个态是吗？” “你已经表过态了。” 肖凡这句又把春怀楼一肚子话堵回去，憋得好生难堪，他的难堪别人未必能看到，更未必能感受到，但他自己能感受到，禁不住一阵无名火起。 这个野山梨！ 曾经最能交心的兄弟，为什么如此不通人情？ 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朋友，怎能指望朋友会给他留面子？ “小凡！” 苏映雪这一声略带斥责的称呼，等于打了个圆场，意思明确而无须解释，野山梨错了，不该这样直愣愣的，既然是朋友之间的交谈，他的语义既不婉转，更无丝毫沟通的企图。结果可想而知，话说重了，或者语气过火了，总之是对儿子的指责，相当于做出来给春怀楼看的姿态。 “梨子哥，你不能好好说话吗？”富贵妹也对肖凡不满了。 谁知肖凡竟能接得去：“妈，小妹，我实话实说，不喜欢绕弯子。” 春怀楼干笑几声，说道：“抱歉，可能我说话真的有点绕。” 果然肖凡连应声附和都省了，更别提谦辞继而吹捧了，接声道：“所以啊，完全没必要。” “那么我还有点事，兄弟们玩好，我先下了。” 春怀楼说着退出了房间，聊天室房主自动转让给他人为设定的副房主，正是野山梨，这倒有些出人意料，肖凡也没想到自己是副房主。 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军阀离开了，朋友们好歹松了口气，一时间语声轻快，彼此刚刚的情形议论不休。 终于有人问向肖凡，那当然舍钱猫也没别人了，“梨子，你不愿意帮春哥的忙，对吗？” “愿意啊！”肖凡坦然应答：“春哥那会儿让我随驾护航，保护他夫妻俩的人身安全，我不是去了吗？结果我替他把西岭省拿下了，他们两个还看我不爽，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你的行事方法不对，跟小楼、寒梅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看你不爽……”苏映雪犹疑片刻，说道：“也情有可原。” “我猜也是。”蓝水蓝附议。 “你猜错了。”肖凡不敢反驳母亲，对蓝水蓝可丝毫不怵，“水蓝姐，你想想清楚，春哥要拿地盘，要侵略征伐，不管他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合纵连横也好，逐渐向四边辐射也好，最终的目标是占领整个东国，这个核心目标人尽皆知，怎样伪装也瞒不了别人。人家喊他皇帝……喊他元首，喊寒梅第一夫人，他们俩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装什么装呢！” “该装还得装的，要当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可不像梨子想得那么轻松。”雷阵雨既似调侃，又像是正经说话。 张峰接声道：“没错，当前阶段，小楼要敢直言统领东国，坦言要当这个辽阔领土……大家庭的家长了，估计会激起更大的变局，他许久以来营造的形象也垮了，他是万万不能承认这一点的。” “嗯，救世主。” 一向沉默寡言的随心所愿居然朗声发言，惹得房间里一团哄笑。 肖凡说道：“所以啊，春哥还是信不过我，不敢跟我说真话，拿我当召唤兽……最好是我自动自觉地帮他打小怪杀boss，然后他照单全收，那多舒服啊！最好我再陪同他的家将属臣一起跪下来，跪成一排额头磕出血来求他，还是当了这个领主吧，他再左一推辞又一谦让，勉为其难地身登大宝，那齐活了。” 他这话说出来，聊天室里一片死静，这回连干笑打趣的声音都没有了。 毕竟春怀楼为人一向也是有口皆碑的，谋国策略极见法度，对这群老兄弟、老关系个个温言细语的，至少朋友间，他几乎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反而有更多人承过他的情，对他感激不尽什么的，总之拥趸李春政权的昔日好友，在这个四十多人的聊天室房间，肯定是主流。 诡异的寂静维持了许久，伤无痕忽然说道：“梨子，说真心话你对朋友不错，起码我也能看出来，你没什么坏心。但你非得把情况撕得血淋淋的，把朋友的诉求都揭穿开来，算你的看法都是对的，春哥是这么考虑的，你当着春哥的面这样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利器夫妇、蓝水蓝、何方静等女沉默不言，倒有几个朋友随声附和，附议伤无痕的看法，大约在苏映雪等人看来，这的确是一针见血，指出了野山梨的本能。 一句话说到人笑，一句话说到人跳，话题本质是同样的意思，但由于表达方式不同，给人带来迥然两异的心态变化，传说，这是考量情商的参照，这是处理人际问题的衡量标准。 “无痕兄终于说到本质了，春哥不跟我来真的，是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他！”肖凡振振有辞，“不管他怎么说的，我只能照他的字面意思理解，他不想当国王，这是他亲口说的，你要求我按他的真实意图去理解，我算二选一猜对了，我也不能这么干！”</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六、缘起（24） <content> “没人拿你当召唤兽！梨子……你不需要这么敏感。手机端”伤无痕这话有失礼貌，但很可能也是众位朋友的共同心声。 还好肖凡压根儿没往心里去，接声道：“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也许你们没理会过来，觉得我是担心名誉受损之类的，绝对不是这么回事！我不在乎名誉，春哥指着我鼻子说我是他的召唤兽，我也不会生气，那都没问题，他指哪儿我打哪儿，我没二话。” “但是前车可鉴，尤其寒梅对我成见已深，无论我怎么做，算把小怪打完了，也不可能落下来一句好话！”肖凡转而说道：“但是兄弟们，咱们掏心窝子说一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日子过得好端端的，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我玩我的魔道……游戏！春哥玩他的军阀割据，没矛盾啊！对不对？” “没错！小凡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了……”果然苏映雪接住话头，却一阵犹豫，又道：“别到处害人了。” 还好天雅不在聊天室里，否则以她的性格，当场得怼回去，苏映雪虽是肖凡的母亲，天雅可是无知无畏的。 肖凡笑道：“是啊，不害人了，不能害人呀！惹一堆牢骚，出力不讨好，断定还得遭到嫉恨……完全没必要的。” “是的，没必要。”利器也道。 本来话说到这里，已能告一段落，都是朋友，也没人非得逼着肖凡出手，去制造一大堆天怒人怨的灭门惨案。无奈何还有钱猫，富贵妹的大学课程早已肄业，转投六龙湾后也未重拾学业，在春怀楼麾下身担要职，这兄妹俩可是春怀楼的忠实拥趸。 “梨子说的嫉恨，我有点儿不理解了。”钱猫问道：“谁会嫉恨你？谁不知道你是超人？谁敢嫉恨你？咱们这帮伙计，跟你差了一大截呢！” 果然窃语声起，也有人语声张扬地承诺，这回事不可能，梨子不必胡思乱想什么的。 “钱猫……呵呵。”钱猫是肖凡涉足魔道，结交的第一位朋友，在他心目份量自有不同，这会儿只好说道：“既然钱猫说到这儿了，咱们今天不妨把话说清楚，聊透彻！我对兄弟们是信任的，嫉恨我的不会是你们，很可能也不会是春哥，至于寒梅……你们看我说得怨念满满的，可能觉得我对这位嫂夫人成见很深，其实我认为她也不至于。” “这个人会是谁呢？我猜你们一时半会真不一定能想到，当然我智商不兄弟们高，但我在心里推导过这件事，这个人会是举国民众！住在各个军阀领地的民众！他们会恨我打扰了太平盛世啦，打扰到他们的生活啦……各种情况，会化为一股洪流，成为对春哥仁善之名的玷污！然后春哥基于声望保全的责任，还有本能，他会恨死我！” “绝对不可能！你想太远了……”伤无痕果断接声。 “梨子这个逻辑……呵呵，蛔虫逻辑啊简直是！”钱猫也不乏冷笑。 富贵妹呸了一下，虽没吭声，意见与乃兄相似，倒也都能感受到。 “听我说完。”肖凡似乎环顾了一圈，至少每个人都是类似的感觉，果然安静了许多，“春哥如果坚持暴政，以极权手腕统治东国，不会出现我设想出的结果，然而你们觉得，春哥是这样的人吗？或者说寒梅会撺掇他这么干吗？这都是未知数，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我不猜！只要春哥仍然禀持他的怀柔手段，我是一枚弃子，替他顶黑锅最合适不过了，大伙儿替春哥想想，他会怎么选？顶着舆论压力，为了保全我，我干的事他一力顶缸，学孔明先生弄个罪己诏吗？” “换言之，春哥如果是这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走不到今天了。正如大雨所言，大人物活得不轻松，我觉得春哥活得也很累，整天到处平衡关系，防备刺杀，梳理名下的产业，当然还有一堆国计民生……因此我才会劝他激流勇退，在我看来，当皇帝相当于坐牢，别觉得九五至尊的宝座有多稀罕，虽然它是个绝无仅有的稀缺资源……呵呵，扯远了。” 北极光忽然问道：“所以梨子觉得，小楼始终会把你卖了？这才是他的正确决定……最可能的决定？” “在我的逻辑里，没错，是这样。难道春哥还会给我弄个将军干干，分疆裂土封侯什么的，还会重用我？各位兄弟搞搞清楚，我已经功高震主了好吗？”肖凡语声带着些不屑的意味，接道：“到了那个时候，对春哥最好的结局，是把我人道毁灭，或者弄到手术台肢解什么的，总之得确保我不会威胁到他的统领地位，算他本人不愿意，自有一堆强烈呼声，迫着他这么干！” 这会儿总算都沉默了，没人发声，可能绝大多数人都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走向这个逻辑的？而且肖凡这个语境参考吧，还真是较能自圆其说的逻辑。 “估计春哥也没这本事吧？”富贵妹调侃道。 但没人应声，按照肖凡的说法，这是个无解的困局！ 利器与苏映雪在玲珑位面，身处同一个魔法空间，闻言不由对视一眼，神色间倒是颇见欣慰，肖凡这家伙有如此严密的逻辑推导，无论这个逻辑是否成立，终究不像一直以来表现得那么无脑，那么恣肆妄为。 总算肖凡答了一句：“春哥或许没有灭杀我的能力，但只要他有这个企图，或者假托属下之手对我进行制裁，我断定会反击。” 所有人悚然而惊，这位好友、这位匪夷所思的超级人类一旦反击起来，想必是会生灵涂炭的。没见全球各大强国，都对他束手无策吗？完全是听之任之的态度，连此前叫嚣不休的缉拿凶徒、满世界飞转的咨通告，如今都拒不提及肖凡的名字了。 “朋友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都不叫事了。”肖凡笑道：“到了那个时候，我得成为世界之王才行喽，否则怎么保护家人的安全？维持亲朋好友的周全？还有小静、水蓝姐，我说句无耻的大话，她们要在这个过程掉了一根寒毛，让全人类……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七、缘起（25） <content> 以生物电反向推导脑神经的运转，在现实世界衍生出妙用无穷的意识海，如此才能无须借助任何终端载体，处身于现实世界，又同时以意念状态登录游戏。 这个游戏不一定是魔道了，而是圣域、魔道两方结为一体的游戏界面，主控界面的超脑早已融为一体，实至名归的虚拟新世界。 首期实验的志愿者，为蓝水蓝、何方静、汪明明、天雅四位女玩家，肖凡尚自蒙在鼓里，然而在不足十天之后，这项实验终告失败。 志愿者在现实拥有了神的意识海，意味着这名玩家成功转职为游戏里的系统人物，探触超脑意识、运转频率等等得心应手，且能查询观阅所有在线玩家的讯息，包括玩家所处位面、地图、魔法或物理空间，通话内容、消息语音内容，甚至背包里的庞杂物件，个人魔法仓库里的一应事物，在志愿者眼无不一目了然，连所有物件的功能，都能瞬间解析出究竟。 如果让两方阵营的玩家得知到这一条确切讯息，想必也没人玩游戏了，所有玩家都相当于一丝不挂地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别说隐私权了，玩家将彻底丧失保护隐私的能力，而且还是通过技术手段做到的。 用这个方法来摧毁游戏，倒是一项很容易见效的备案。 暂时来说，聂语晴还没这么丧心病狂，刘小东也没做好跟超脑分道扬镳的准备。 当然，事到如今，纵然玩家全然散尽，游戏时空是难以灭除了。聂语晴很清楚，主掌游戏时空的超脑，早已肿胀成了个大胖子！对亿万计位面、亿亿计生态进行深度运算，只是超脑的本能。超脑同时在广度吸纳同类物质，那也即是基准时空原始阶段的超脑程式。 而超脑何时会启发属于“它”的神智？据姬青青的参考，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因为她接受过超脑的求援信息，她体察过超脑衰弱的状态。她更愿意将超脑视为一项人格化产物，无疑，她跟超脑祸福与共，超脑世界是她的出生地。 幸好聂语晴又机灵又谨慎，这项实验仅在小范围内进行，仅有四名志愿者。 至于孔英明也激发出意识海，登录游戏之际，很快被一段脉冲电流击杀，从此便丧失了这个功能。何方静等四女亦如是，用意念触碰万物的功能，算再由孔英明出手，利用生物电技术载入，缺了聂语晴的启发导引，也无法生效。 纵有刘小东协助，也是做不到的，聂语晴对他自然有所防备，且与姬青青私相勾连，早已商榷出多种制约刘小东的手段。 更不足为外人道的是，参与此次实验的一应技术人员――孔英明及随行的三位科学家、何蓝汪天四女，这八人均签署守密协约，一股他们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意识波段，被聂语晴牢牢掌握。此后这八人的生死存亡，几乎完全操纵于聂语晴之手，当然他们惘然不知。 为了独享意识海，为了独占超脑的运转频率，这都是聂语晴的次要目标，她的主要企图，是让超脑健康运行，那么无疑将一切或隐或显的威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才是最佳状况。 ………… 数万里之外，位于澳洲广袤海岸线的炎神，当然不可能彻底堕身蛮荒，数码时代的咨询手段，有着多条渠道获取讯息，也即是说，关于杨烨、张玉强、蒋涛与褚如明会唔的视讯、图像资料向互联公布之初，密切关注的炎神已然知悉其事。 天使当铺被肖凡搅成了一锅粥，像马蜂窝一般打得到处都是筛漏，虽然远远称不一打尽烟消云散，但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机制、资产端的松散组成已然销声匿迹，却是各大帝国、关心国际政局人士的共识。 再无任何人、任何资产势力敢提及天使当铺这个名讳，没人敢自称天使当铺的一分子，更别提私下的勾连合纵，肖凡这个恶魔至今活蹦乱跳的，是风云流散的产权人高悬头顶的利剑！连自命正义的国际社会，都对恶魔放弃了剿杀，便可见此人无声的威慑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时时萦回在炎神脑子里的，剩下这一句。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失踪一年之久的肖凡回归后，竟会带来如此气势宏伟的剧变。 肖凡的能力异常还在其次，炎神念兹在兹的是，此人很可能已然撬开了天使当铺的嘴，弄清楚杀害狂暴猪的真凶！ 在炎神看来，什么帮杨烨等人解决问题，不可能成为肖凡的根本诉求，询查探案，为狂暴猪报仇，才应当是肖凡的核心目的。 万婷婷已然顺利生产，看着那个襁褓幼嫩的男婴，亲眷们无不笑逐颜开，吉利话说了一堆，日复一日的长得更加圆润可爱，炎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很清楚，无论藏身天涯海角，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区别仅在于，这个最终审判何时来到？ 一个月的长假也早超期结束，常晗不止一次给他挂过电话，炎神起初还接了几个，籍辞推托延长假期什么的，闹得常晗很不高兴，然后炎神把手机扔在遥远无人的山谷里，想了想又长途跋涉捡回来，显然有没有他这部手机，不解决丝毫问题。 到了七月，内陆温带地区已然进入盛夏时节，海滨小镇却四季如春，花木扶疏，几乎没有住户人家开放冷气，终年温养的自然风足以驱散暑气，这无疑是一片最为宜居的家园。 这天炎神突发想，给杨烨拨了个电话，虽无人接听，却把他在地球的绝对位置锁定了，杨烨此前的手机早扔了，但他的手机号在多国防务体系里皆有记录备案，更不提和平协会、物理协会这些民权组织了。 炎神惘然不解其事，左思右想地，终于给肖凡打了个电话，肖凡的手机号当然是通过别人要过来的，然而仍然无人接听，很明显肖凡处身魔道，看来这个未记录于号码簿的来电，根本也不可能下线接听。 于是炎神戴游戏头盔登录魔道，于东华帝国简单一打听，便得知野山梨正在玲珑位面。所幸他虽然淡出游戏已久，却也是一百挂零的天级大法师，位面传送的角色抗性已然具备，这便飞转玲珑位面，终于跟肖凡取得了联系。</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八、缘起（26） <content> 狂暴猪的人物属性总算弄清楚了，在游戏时空，他隶属人族这个种群，跟精灵人族、兽人族都不同，但他已经不是玩家，既无通话器、个人仓库、包裹等玩家必备的事物，更不存在武器装备。 在灵魂游荡状态下，在时间流速迥异的漫漫征程，他已然穿戴整齐，漆黑的皮甲覆身，皮革制靴，脑后长长的束发扎了个黑布带，外表看来，很像昔日二转状态的魔道盗贼玩家，较之天级或天级以盗贼玩家的华丽耀眼，显得拙朴了许多。 但狂暴猪没有职业。 他应当属于剧情人物npc，但显然是游荡类，没有固定刷新的位置，也不存在领地洞府，诸如昔日的万剑先生、通灵禅师、怪老头、冲恒道长、包括肖凡从未见过的松岩老妖，都是游荡类npc，有的手握有异的序列任务，更多的任务需要特殊事件触发。 相类似的是，游荡类npc大多属于邪恶类，或许一件物品，能将他们变得贪婪，继而指挥行动，为此杀得亡种灭族、生灵涂炭在所不惜。 游荡类npc智能程度极高，之佣兵公会的杀手始祖、职业公会的各职业导师等等，要更加灵活多变，他们有自己的利益取向、价值判断，他们的行为特征，跟站桩刷新的普遍功能型npc大相径庭。 再如大批量魔族战将，只要有名有姓的，那全部都是游荡类npc了。甚至已死的魔尊、消失的魔丹人、位登神殿的剑神，皆属游荡类之列。 可惜狂暴猪手没任务，他只是有着深刻的诉求，那便是带着向非凡避祸。且因具备普通玩家的思维方式，狂暴猪的现身形态越加异，化身为微风或流水、火焰只是小节，他的思维波段甚至是量子级的，无论身处任何位面，跟肖凡的联络通畅无碍。 当然这段时间，他主要的任务是陪同小表妹温如琴聊天玩耍，指引小女孩进行游戏历练，确保无惊无险。 至于爱侣向非凡，则躲在一座混沌位面，探触位面运转的核心规律，那是早被柳轻侯、伤无痕、雷阵雨三位玩家掌握无误的星辰核源力体系。 肖凡很想去见一见这个女子，这位魔族名列前茅的高端战将，这位由他亲口命名的自然使者，这位燕云大陆首例掌握空间法则的自然使者。千年大战之前，那个十三岁的少女给他的记忆极为深刻，胆识超群，少年老成，而且……相当的能说会道。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千年大战她也没有参加，而是蹑着魔尊的脚步，于数千万年的时光里，到处寻找魔尊的下落，终究也没能寻获踪迹，直到沉眠的战王俄尔伦重生之时，激发魔裔的种族印记，这才怏怏回转燕云大陆，与昔日同僚相见，谋夺这一方生机盎然的土地。 那也是向非凡出生的家园。作为人形魔躯的魔族同胞，向非凡维持了人类的体型样貌，包括自己名字的来源均印象深刻，却逐渐淡忘了人族时期的成长经历。 但肖凡转念一想，这个女人算见到了也于事无补，她不会再认识自己，置身游戏世界，自己更无任何证实魔尊身份的依据。 而且肖凡有些模糊的猜想，或许只因汲取了魔尊的记忆，他本人跟魔尊之间，毕竟因循着不同的生态环境，生物逻辑也完全迥异。 那么，游戏的归虚拟时空，现实生活属于肖凡，给自己解释起来很容易理解了。 如今肖凡掌握本体量子态传输的技能，且以物质本源构建实体，凝虚为实轻而易举，其手段之妙高超，更远在仙子般的姬青青之。 唯缺者，不外举凡筛除遴选的探触机制，所以虽由杨烨处得知，炎神可能便是残害狂暴猪的真凶，却还真没手段把炎神从地球找出来，聂语晴想必可以协助他，但对炎神的处理方法，他觉得应当与杨烨等好友反复商榷，再行定夺，而杨烨至今身在何处，他又找不到了。 肖凡个人看来，这是朋友间较为私密的事件，纵然亲密无间的聂语晴，那也最好不要让她了解底细，包括张峰、母亲以致何方静等女，谁也不能告诉。 话说回来，如若杨烨提供的线索真有其事，昔日好友彼此厮杀，兄弟反目，无异于祸起萧墙，一旦揭露开来，那简直是耻辱！虽然肖凡对炎神，也早没了好印象，但杨烨奔波前后，为此还惨失两条腿，他的意见不能不重视。 魔尊给肖凡留下的记忆体清晰而完整，但有一段脉络，跟魔道背景故事产生了矛盾。魔尊并未亲手炼化魔丹，什么以无魔力构筑魔丹，这件事在魔尊的记忆里完全不存在。 而历史并未遭到篡改，魔丹人依然是背景故事里重要的剧情人物，这个器灵破碎虚空，不知道去了哪里，背景故事里模糊其辞，肖凡认为，很可能魔丹人的行踪，超脑也没掌握到。 但他掌握到了，那是无法无天的三号位面，由于天机生的横空出世，由之在星球加入了前缀名，神恩燕云大陆！ 高武位面的时空，至少肖凡有过亲身体会，魔丹人曾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很可能高武位面的人类明，也是由魔丹人一手书写。 不愿意借助聂语晴意识海沟通万物的机能，杨烨却主动找门来，由游戏时空飞转玲珑位面，率先跟肖凡取得了联系。 三言两语一通说，肖凡还未提出帮杨烨构建双腿，却被他说愣住了。 “所以，为你家小静、水蓝姐着想，算为了映雪嫂子跟利器的安危，该出手时出手啊梨子。”火羽邪云苦口婆心，他也不擅长绕圈子，事情很快说清楚。 “把国际物理协会拆了？怎么拆？”肖凡下意识问道。 火羽邪云笑道：“在地球版图抹消啊，宰一批首脑，捣毁机制，总之让他们不存在好了。” “太天怒人怨了……不大好吧？”肖凡不自禁摸头。 他不满于春怀楼大兜圈子言不及义，对火羽邪云，又觉得这家伙太过直言不讳，这两人要是能互相融合一下，想必尺度恰当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三九、缘起（27） <content> “那你看着兄弟们去死，你就道德了？你的良心就得到安慰了？”火羽邪云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蒋涛，还有你最敬重的刀客老大，老褚是保不住我们了，就算我们逃得掉，可天道公司逃不掉，六龙湾近千万无辜的老百姓，个个都跑不掉，人人都得受咱们拖累……你仔细琢磨一下，是不是这个理？” “当然，当然了。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肖凡讷讷然点头，随之说道：“那我去警告他们一下好了，让他们别乱来。阿火你是不知道啊，我……就是映雪嫂子啦，管得我好严，而且我答应过她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再也不……” “这不是能躲的事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火羽邪云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跟你讲大道理，你自己看新闻去吧，然后你随便想想，简单推导一下，是不是我说的这个必然结果？” 肖凡应声：“好的，我一会下线就去看。” “听说你跟春哥矛盾不小哇！”火羽邪云忽然说道。 “没矛盾，他干他的军阀，我玩我的游戏，都没毛病。”肖凡淡淡说道。 火羽邪云上前半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坦然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我听飞扬说起过，你是好样的，对局势很清醒……那先这样，我下了，等你好消息，话说咱们兄弟也有日子没聚过了。”他说着挥手作别，启动了下线指令，身形逐渐变得模糊。 明知无望，出于下意识，肖凡仍然冲着那团凝化实体的虚影喊道：“我有办法帮你把腿修好！” 玩家处于下线的十秒内，已相当于离线状态，眼帘前不是昏沉灰暗，而是光线斑驳而模糊不清，自是任何声响也听不到了。 杨烨既然都得知了肖凡的那一番谬论，想来他对事件的推导结果，必已传入春怀楼耳中，毕竟当时聊天室里四十多人，一多半都是春怀楼的忠实信徒。 但春怀楼会作何考量，或者传话的人以讹传讹，加油添醋，把肖凡的说话曲解成什么样，他就管不着了，也不怎么在乎。 在线时间累计二十小时，超神级角色属性逐渐增强，直到血量抵达神级阶段的百倍，这个增强的频率终告停止，全属性强度，相比神级时期也提高了十多倍。 刺客职业转职神级成功，会由系统附赠技能“缩地成寸”，那是比之盗贼的“踏雪无痕”还要高效移动的技能，但也不可能在广阔野地里反复闪烁，跟术士二转的瞬间移动类似，有长达五分钟的冷却时间。 而盗贼的踏雪无痕，却无冷却时间，加持阶段持续消耗魔法储量，跟潜隐状态大体相当，当然消耗的魔法值远有过之，从全力奔跑的速度上看，盗贼仍在魔道体系里排名第一。 玩家成功转职超神级，无论技能还是移动速度，既极端快捷又击杀范围庞大，玩家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对空间方位、距离感，均会带来全新的观察体验。 战斗激烈之时，接近音速的移动频率，在天级以下的玩家眼中，往往只能看到一团虚影倏进修退，根本难以识别出来，究竟超神级玩家有没有使用过技能加持。 肖凡起初也感触良深，觉得很难掌握如此高频率的移动速度，但研究魔道正是他生平主要乐趣，难度越大，反而越加兴致勃勃地仔细钻研，沉浸其中，反复适应当前角色状态。 魔道里转职超神级、圣域里转职圣魔级，所有职业均无系统馈赠，然而一旦抵达这个新境界，肯定会有鲜明的感受。举手投足间纵横远近，高效率收割同级怪物，绝对是现实中无法比拟的大自在！ 可以说，能把角色练到超神级的玩家，就冲着这种几乎无所不能的身体状态，也断定无法割舍游戏生涯了，这玩意成瘾性极强！可能许多老玩家，生活中早有离不开游戏了，但跟超神级的角色状态相比，成瘾的程度仍是差距显然。 何况肖凡这种拿游戏当毕生事业来对待的发烧友玩家，其敬业处更不遑多让。 如此在广袤无垠的玲珑位面四处游赏，有何方静、蓝水蓝伴随左右，几处奇异怪物扎堆、难度较高的地图也远远观望过，当然这些地图有大量超神级玩家组队尝试过，挂得跟掉线似的，论坛里早有视频为证，肖凡可也不敢莽撞行事。 就魔尊的整个记忆长河加以剖析，魔尊最重视的战将显然是战王俄尔伦。此人于千年大战之前，战斗力便脱颖而出，尤其是俄尔伦本尊的鹏鸟体型，也最符合魔族普遍的审美观念，方便攻击、猎食、飞行迅猛而转向轻便――当然类似魔族的审美，于历次交战、互相仇视的过程中，也被或孱弱或强大的人族同化了。 但奇怪的是，俄尔伦被授予的剑技源流，来自于自然法则的驱动，除此之外，俄尔伦并不具备任何术法技能，他纯粹是个物理系的战将。 阎罗被赐予魔界位面，从魔尊手上取得过多项术法技能，后自创“死神牧场”亡灵法阵，那便是亡者深渊了。 而阎罗并非魔尊唯一的亲传弟子，余者战将或哪怕体质孱弱的魔裔，获赠魔尊亲传功法的不知凡几，多职业、多技能甚至魔武皆修的魔裔更如恒河沙数，不胜枚举。 俄尔伦个体的强大，基本上取决于他的体质天赋，当然他专心致志的修途、打磨功法强化魔躯，亦是其外的动因。除此之外，专修一途的战将，尤其还能在战斗力上遥遥领先，砥足魔帝宫排名第三位的战将，也仅有一个人族魔躯的向非凡。 自然使者操纵催生体系的自然规律，往大里说掌控天地法则，本身已是包罗万象的术法职业，且迥异于术士、法师、召唤师，自然使者本人就是一座碉塔。 史前人族中，惊天动地的术法系四圣，自必将自然使者囊括其中，然而这些术法职业即便达到四圣之力，且将四种职业融会贯通，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们的实力比之魔尊法武全通的滔天巨力，终究相距过远，甚至竖向参照魔族高端战将的本领，术法系四圣并无明显的优势。 晚期的魔尊热衷于自然法理，对天地法则的推演丝丝入扣，可以说，魔道八大职业尽掌一手的魔尊，最值依仗的手段，便是力与交互力的运转态势，甚至利用其间庞杂的机能，催生的思感神经元里，对巨量数据进行深度运算，他突破了时空的限制！ 肖凡在线的时候，便有些心神恍惚，有两女相伴于旁，谈谈说说，于幽闭地图所在，肖凡还借机亲热一番，时不时的，总能把他的神智引领回来。黄昏时分一同下线之后，他未及洗漱便奔出门去，藉辞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就在公寓大门于身后悄然阖闭之际，肖凡的身形骤然化为一蓬碎金，消失在原地。</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Ｏ、缘起（28） 由数千米的深空中俯瞰下去，这是一座椭圆形的星体，其上超过九成地域都笼罩在飞舞状的火山灰下，这只是星体的其中一个截面，另一面想必亦复如是。 星球上看不到一滴水源，沧海桑田什么的完全不存在。既无植株，野火烧灼地面的状况，则形成了大面积的岩浆湖，烧灼的形态类似于固态晶岩气着火的状况，没有气态构形的焰头，只是晶状炭块不动声色的燃烧源。 地表温度当然是极高的，但如此激烈的燃烧，纵然把整座星球熔为飞灰，由于缺乏内外交互的引力源，更无复杂物质因循重力构建的大气层，也造成不了强烈的温室效应。 显然处于高空中的火山灰，弥散起来极快，被外太空的暗物质径行吸收，或者紧贴着星球的位置，附近刚好有个黑洞。 肖凡听到了，或者说是体察到了特异的时空波动，所以当他以弥散的粒子态高速趋近地表，很快便听到那两个人的说话。 “究竟去哪里才是安全的，我猜魔尊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超脑程式加上人为技术载入，虚构出来的……在超脑的动态运转下，我们无处可逃，因为那可能是剧情推演的必要过程……”狂暴猪的语声断断续续，透着迷茫。 “是真的，因为你并未神魂俱灭，你活下来了……”向非凡语声幽淡，话似劝慰，毋宁认为她的信仰坚定，“至少当前来说，你有神智，可以说话，而且我能听到你的说话，你要相信……尊者！”她猛然抬头，看着过万米山巅上的虚无地带，绝美的容颜上透着神采飞扬。 狂暴猪也愣住了，在向非凡前方空空如也的地带仔细打量，脸色更茫然了。 “恭迎尊者。”向非凡并未跪倒，而是小步趋前，冷声说话，但垂落的双臂掩饰不住颤动起来，由之雪白的布衣无风自动。 “是魔尊还是梨子？”狂暴猪讷讷问道。 无数闪烁幽光的碎芒环绕飞转，可能一秒也不到，肖凡现出了身形，笑道：“是梨子，是我。” 他向两人分别看了一眼，笑道：“你们这是过家家呢？怎么藏这儿来了？” “这里是游戏，你怎么……”狂暴猪当然是认识肖凡的，现实世界也见过数次，对肖凡的面貌记忆清晰，但玩家如何真身介入游戏时空，这回事吧，就他这般灵魂体复生的诡异存在，也是挑战直觉的事，于是话问到一半，就问不下去了。 “这座天体，我可以进来。”肖凡向狂暴猪点点头，算是语焉不详地回答了他一句，随之目光转往向非凡的脸上，说道：“我不是魔尊，但我被强行载入了魔尊的记忆体，整个过程我都知道……我叫肖凡，魔道id野山梨，那么真是幸会，嫂夫人……”他说着右手都伸出来了，大约是要跟对方握手的意思。 向非凡可没有丝毫陌生人之间握手相唔的态度，这片刻间便宁定了心神，抖是不抖了，却道：“尊者既已亲身回返，属下与一众魔族同胞活命有望，想必再无灭族之虞。” 狂暴猪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肖凡，又回头看了看向非凡，神色则变得温和，含情脉脉的。向非凡抱之以温柔一笑，探手与他相握，顷刻间十指交缠。 肖凡有点儿发愣，这算是什么剧情呢？ “我其实就是来看看你们的，我感应到……好吧！”肖凡侃侃而谈，胡言乱语，“小姑娘长大了，更加伶牙……更漂亮了！小猪艳福不浅……真为你高兴！我琢磨着，咱们能不能在现实世界相见呢？我猜也不是没可能吧，利用物质本源构建身体形貌，我感觉应该是有办法的……” “我与小猪得能有今日之会，全赖尊者一力维护。”向非凡打断道：“燕云大陆数万年前，甚至时空流浪数以亿年，尊者便早有安排，魔尊阁下为降临尘世的真神，这凡尘俗世的生灭枯荣，生死存亡，无不在尊者一念之间。” 肖凡脑海中倏忽滑过这段精确的记忆，当初小女孩就是这么说的，随之摇头失笑道：“这是你跟魔尊的对话，不是跟我的。” “你就是魔尊。”向非凡再次仔细打量了肖凡一小会，确认似地点头道：“我认识你，魔尊阁下。由于尊者的名字叫肖凡，只因尊者生具凡体俗胎，相貌之拙朴也差强人意，于此段天地法则心生不忿，因此给属下取名向非凡，寓示属下命途际遇非同凡响，实为暗指魔尊阁下本体，于这段缘法而论，既属偶然亦属必然。” 狂暴猪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肖凡目瞪口呆，脸色透着微红，讷讷道：“嫂子说话太直了……她平时说话也这样？”他转而问向狂暴猪，后者咧嘴一笑，却未作答。 “我辈魔族直抒己见，全赖尊者教诲有方。”向非凡答得朗朗上口。 “这也太儿戏了。”肖凡纳闷道。 向非凡应声道：“游戏人生，亦为尊者的生存准则……属下擅自揣度，想来也是魔尊阁下衷心所向。” 这女的数万年或者数亿年，看来性情也没什么变化，什么话都能接得上来。 “所以我是魔尊，你是向……是我替你取名的，而且你这名字来自于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名字不……不满！”肖凡觉得这话说得相当有点绕，转而说道：“因为我不甘于平凡，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让你变得不同凡响，这个道理成立吗？” “原该如此，再合适不过。”向非凡美目流转，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随之正色道：“尊者终于幡然醒悟，觉醒意念神识，实为我族亿万同胞子民之大幸事！” 肖凡摇头，接着摇手不迭，叫道：“你弄错了呀美女！我真不是魔尊啊！你看我……对了，你看我长的像魔尊吗？”他定定看过去，打量着向非凡的神色。 “属下确信无疑。”向非凡目光毫不稍瞬，端正注视着肖凡的眼睛，说道：“阁下正是我族尊者，至高神，创世神，统领族裔承先启后，开拓创建无穷宇宙的魔尊阁下。” 肖凡连连摇头，这可不管怎样回忆，怎样于脑海深处摸索魔尊的记忆流，也搜寻不出来结果了。 “魔尊就长成我这副熊样？”肖凡随口问道，语气里不乏自嘲。 “尊者绝非狗熊的形体，而正是阁下的相貌，身高，神态变化……总之一切的一切，尊者洞悉一切，是宇宙中最完美的智慧生命。” 向非凡一言甫毕，狂暴猪笑道：“梨子要说完美……也称不上吧？长得相当一般呢。” “是啊是啊。”肖凡点头同意，很有自知之明。 不说跟火羽邪云、炎神这样的帅小伙相比，就算跟钱猫、狂暴猪这样生相朴实的伙伴相提并论，就相貌方面，肖凡自认为也缺了些较富个性的特点，他这相貌完全泯然众生，丢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 无奈何向非凡把他找出来了，而且坚持己见，肖凡的相貌身形，正是数万年前那个魔尊的样子，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但肖凡更坚持，魔尊意念和记忆流段，只是一束电流寄体，而绝非他的本质面貌，更非轮回渡送他来到世间的源流。于是向非凡吹哨子喊人…… 不是黑帮叫人讲数打架，而是央请一群魔族有名有姓的战将，过来参加认人仪式的！ 须臾之间，撒旦来了，阎罗来了，傅雷来了，冷风暴携手爱侣爱飞儿一同来到……紧跟着，不情不愿的俄尔伦也来了，粗略一数，来者战将已达三十二名。 虽然次序不一，来者有些时间上的参差，但无一例外，神色激动惊喜落泪，有的甚至放声大哭，蹦跳连连，纷纷纳头便拜，山呼至高神。至于千秋万载一统宇宙，天地之大星河之远，无尽位面始于足下，尽归魔尊一手操纵……之类的褒扬奉承之辞，很遗憾一句都没听到，魔族还没进化到如此高度的文明。 肖凡傻愣愣看着，呆若木鸡。 一一四一、乱石崩云（1） <content> 二、乱石崩云 临渊飞壁的万码面上，围绕肖凡所立足周边，登时跪成了一圈，兀自笔立的舍狂暴猪、向非凡之外，便仅剩下那个身高三米、标杆也似的冷风暴。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深渊以下亦非沼泽或潭水湖泊，而是狭隘的山谷，或深不见底的溶洞，这座位面没有水，至少肖凡通过时空跃迁此地的状态下，察觉不到水源的踪迹。 而事实早已回馈给肖凡明晰的依据，他可以体察感知这座星球的一切，大到绵延万里的山峦和纵横数百里的岩浆湖，小到空气中的浮游粒子，甚至其中不可分割的量子态物质本源。 这是一座死星，除了大驾光临的一众魔族战将，加上肖凡与狂暴猪这两个异质化生态，这座星球上没有丝毫生物存在的迹象。 肖凡现实中虽未与卓朗义会过面，冷风暴倒也能把他认将出来，毕竟当初作为小团队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对几个关键人物的资料皆有掌握。 冷风暴当然是不跪的，他对肖凡谈不上尊重，但肖凡也等不及他预待上前交涉，对着跪成一地的魔族战将，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掉头一溜烟就跑了。 这是名符其实的一溜烟，当烟腾雾散，瞠目以对面面相觑的一众战将，眼前的肖凡已然消失了。 途中买了些生菜果蔬、面点冷食，大包小包提溜回家，回到居处配合女佣打扫卫生，洗菜切分装盘，多头灶具同步运行。 今天家里静悄悄的，何方静跟蓝水蓝也不知所踪，估计是结伴逛街去了。汪明明、天雅则在卧室里上游戏，张峰夫妇也还没下线，很可能受到柳轻侯等人启发，正探索空寂的时空位面，试图征伐占据自有领土。 肖凡想着要不要找国际物理协会商谈一会，随之意识到友好协谈可不是办法，如无聂语晴的协助，更难以找到能拿主意的人，索性还是找上门去，用他最拿手的办法，打杀一批人，留下警示言论，让他们知难而退比较合适。 这便在客厅里的水晶幕墙上，调阅出当下的热点新闻事件，粗略看了一会儿，杨烨与褚如明相见的视频内容仅有数秒，倒看得尤为仔细。 六龙湾所在，这个天道公司麾下的港口城市，居留了上千万民众，倒还在其次，肖凡的家人、爱人、朋友可也不在少数。目前春怀楼正在跟国际物理协会斡旋，各种虚与委蛇，想来结果不难预料，最终还是要退避三舍的。 那么结果就将不出杨烨的预料，春怀楼一旦抽身事外，民权组织的矛头便会指向六龙湾政权，也即天道公司。再接下来，是垂直打击还是挥军占领，就师出有名了，可能国际上多个强国，都不介意踊进来分一杯羹。 肖凡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夜幕已然降临，这便开锅启灶，把菜肴之类的盛入盘盏，女佣逐个端上大客厅的餐桌――每天吃饭的人多，小客厅的餐桌坐起来略显拥挤，这一家子每天的用餐都是在大客厅，大圆桌子相当合适。 其实他心下忐忑，直到想明白惴惴不安的情绪来源，原来还是魔尊这回事闹的。 肖凡以往只知道魔尊是魔道背景故事里的剧情人物，当然此人相当关键，可以说魔道这个虚拟世界观的形成，取决于魔尊的诞生，从肖凡个人角度出发，对此人的观感不存在褒贬，但如今显然不同了。 魔尊的记忆流段被他完整截取，唯一搞不明白的是，与剑神一战所造成的后续影响。这一战结果跟魔道背景故事里描述的相同，剑神大败亏输，当场殁身，再过得几百年，魔丹人就出现了，且与剑神灵思散溢洲境的同时出现，这一点又跟背景故事的时间段、前后次序不符了。 所以肖凡稍加推导，便作出最接近真相的揣测，魔丹人很可能是剑神的身外化身！ 而后期身在燕云大陆的魔尊，以石柱图腾炼化构建的魔丹确有其事，且这枚乒乓球大小的魔丹至今犹在！ 肖凡随手一翻，掌心中炫目的光影倏闪即逝，魔丹落在大圆桌桌面上滴溜溜打转，高速飞旋，在琳琅满目的菜肴杯盏间穿梭来去，高速盘旋不绝，既似自转又如受到引力潮汐推动的公转，而桌面正是这方宇宙时空。 分别下线的张峰、肖丽云、汪明明、天雅陆续出离卧室，来到客厅中，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所以他们洗脸的洗脸，冲凉的冲凉，谁也没再多看一眼。 肖凡的兴趣爱好，越来越退向旧时代，兼且低龄化倾向严重，那玩意大约是一枚无线电子遥控的陀螺，明显是买来哄孩子玩的，叶继欢或者温如琴对这位肖叔叔很是喜爱。 蓝水蓝跟何方静携手回家后，一个劲打量肖凡的双手，甚至一人一只手，握着肖凡的手左摸右摸，果断没找到遥控装置，然后她俩就在肖凡的身上乱摸了，口袋全翻开了，也就运动短裤的左右两只插手口袋，他上身是短袖t恤，没口袋。 “话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我是说万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真的就是魔尊本人？”肖凡环顾这六位家人，迟疑不决地问道。 “有可能，我生了个魔鬼出来。”肖丽云没好气地说道，眼睛却下意识追上了兀自转动不休的球体。 一桌人都笑，连中年女佣都笑出声来，但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看向那个飞速旋转的球。 由于速度奇快，那个球在桌上到处游走，造成的噪音却极为轻微难察，自转的时速明显远高于风扇的最大风档，但绕着满桌盘盏公转的频率却不高，一时这里一时那里，总之就在各个缝隙间穿梭，委实看不出来规律。 球体是实心的还是中空的也看不出来，旋转中呈现出水色光华，据肖凡不那么靠谱的记忆，跟当年吞食的神灵珠，色泽上很有些相似。 然而这东西肯定不是神灵珠，首先体积就大了三倍有余，而且肖凡很确定，它就是魔丹，正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可以用意念迫使生成，构建出乒乓球体积的球体，犹如3d打印效果，活灵活现。</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二、乱石崩云（2） <content> “别笑啊你们，我真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肖凡忽然止声，左掌展开，只听嗖的一下割裂空气的剧烈爆音，乒乓球化为流烟般物体，且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茫茫的尾线，仿佛飞行器放出的某种烟花视效，即行穿入他的掌心，倏忽间消失不见。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于消失的最后一刻，魔丹爆发出炫目耀眼的白光，既似爆炸又似高温燃烧的物质，随之眨眼间熄灭。 肖凡的手掌复归红润而洁净，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却分明很清楚，刚刚发生的事件委实诡异。 “这是魔丹。” 肖凡神神叨叨的说话并未避着女佣，但很明显，她满脸茫然，对肖凡的说法不解其意。 女佣在这家从事全职家政服务，都称呼她“薇姨”，半个月前刚过五十岁生日，还收了这一家大小不少红包礼物之类的，对肖家少爷尤其有好感，这个年轻人干活勤快，做家务、打扫卫生有条不紊，比之她的专业水准也不遑多让，尤其烹饪方面小有心得，两人经常交换想法，磋商菜肴的搭配、调制手法、运用火候等。 薇姨也玩魔道，练了个纯生活职业，估计兴趣不大，玩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她的游戏头盔是孔英明时期免费领取的，她对魔尊、魔丹人略有耳闻。 当然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肖家少爷把两者混为一谈，女佣只当他们家人一起开玩笑，于是挟了点菜，捧着碗离开了餐桌。 这一家子人说私心话，她决定尽快吃完走人，免得杵这儿当路灯，无形中打扰到人家的谈兴。在两名女佣里，薇姨能被肖丽云留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蓝水蓝问道：“梨子怎么会这么想？有什么根据吗？”肖凡的情况各种异常，她也有些见怪不怪了，谈起如此超越常识的诡异话题，居然也朗朗上口，神色间透着严肃认真。 “你哪哪都不对劲，你身上没有对劲的地方。”肖丽云说道，眼睛兀自盯着肖凡的左手，那只手手背朝上，摊开了横放在桌面上，怎么看也不像是魔术师的手。 肖凡的手或者其他方面极具魔力，却又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家人尤其知之甚深。虽不解其原理，但肖凡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造成何等巨大的影响，却早已条目明晰地跟家人坦承过。 说起来有些伤感，除了汪明明、天雅之外，余者都信不过他的鬼话，就连何方静也半信半疑的。 假使肖凡所言非虚，他的能力已不再局限于地球层面，太阳系以至银河系都藏不下他膨胀异常的吹嘘――如果断定他是在吹牛的话。 肖凡叹了口气，说道：“哎，跟你们说不明白，我还是找青……找聂语晴谈谈……” 他说着脸色变得惘然而惆怅，何方静宽慰了几句，肖丽云则与张峰谈到近日内陆地区的一些新闻资讯，还有台州港的某些帮派暴动情况，听说天道公司又将发出戒严令，整肃民生乱况。 姬青青许久不曾联络肖凡，现实和游戏两个界域均毫无讯息，或许通过聂语晴，也能了解到姬青青的近况。 晚间登录魔道之前，跑去聂语晴的住处，一番缠绵之余提起此事，果然引起她的重视。 就整个时间线的顺序，已经不可能清或前生后世、或事物发展的基本逻辑了，所以时间箭头需要纳入考量，且须重新认识时间的扭转效应，很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已然产生折叠和扭曲。 正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 魔尊的记忆体内容，含有大量肖凡的生性特征和行为风格，而且很多记忆片段来自于现实世界的经历，那么究竟是肖凡穿越了时间线，来到魔尊出生的时期，或者魔尊正是肖凡的前世，很难厘清其间的因果关系。 然而有一个重要讯息，聂语晴也未曾忽略掉，魔尊的整个成长直到壮大的生涯，并未改变历史进程――哪怕只是魔道的历史，依然如故――除了一件事，魔尊何去何从，至今依然是悬案。 但很可能，将肖凡变成眼下的生态，身具异能，掌握种种超越当前科技的恢宏力量，又分明是魔尊带给他的。 如果魔尊正是肖凡的前世，这一切依然无法解释，只能说，魔尊具有打破时间限制的能力，或者是无意间堕入某种高科技力场空间，具有梳理时间线，在时光长河中自由穿梭的能力。 “量子级传输，你的本体移动频率，其实已经进入了时间隧道……是孤立的时间线！而不是我们通常说的时空。”聂语晴说道：“你发功吧，试试回到一岁那年，你断奶的时候。” 肖凡笑道：“我喝奶粉长大的，没断过奶。”随之摇头道：“我也回不去小时候呀，怎么回呢？怎么操作？”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就去了，那年我十二……”聂语晴略作推算，笑嘻嘻地说道：“刚好跑去打你屁股。” 肖凡在她臀部轻轻拍了两下，又抚摩了一小会，摇头道：“不靠谱，至少我清楚，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聂语晴叹了口气，握住肖凡的手，问道：“天雅还好……她不会乱吃东西了吧？”只看她专注的神色，对天雅果然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她吃肉！”肖凡说道：“还有蔬菜，米饭，馒头，面包，面条，她还喜欢甜食，冰淇淋呀蛋糕呀糖果呀这些，总之，作息饮食什么的，跟我们……跟明明、小静他们一模一样，她饭量也不大，跟我比差老鼻子了。” “你是饭桶，谁能跟你比……”聂语晴对着他上下打量，语声放低了一些，“可你又是魔尊，以后我们见到你，是不是要下跪呀？” “不需要的。”肖凡连连摇头，忽然醒悟过来，眉开眼笑的说道：“躺着就可以接受。” 聂语晴娇嗔地在他身上又捶又打，好一会儿后言归正传，这次肖凡提到杨烨的残疾，拟待帮他重建义肢等事，那么首先需要掌握杨烨的行踪。 至于炎神那回事，肖凡终究过不了心理这一关，没好意思跟聂语晴提起。</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三、乱石崩云（3） <content> “我那时候特别恨你，想必你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事，呵呵，也瞒不过别人，更瞒不过你自己……”炎神说着轻笑出声，转而说道：“以前从未有人训练过我，书也没念完，活在这个世道里，我没有任何专业技能，我以为我这一生就普普通通过下去，吃点福利救济，总之饿不死，凑合活着，也就够了……直到我遇见了你们。手机端” “富贵妹，钱猫还有小猪，之后就是你……梨子哥，然后春哥，再接下来，朋友就越来越多了，与此之前，我认识的那些人，玩家啦，同学啦，包括我的邻居发小，说真心话，交往起来都很一般，没有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朋友。所以有一度，我很感激你们，不仅仅由于你们给我带来财富，带来生活质量的改观……不完全因为这些！有一段时间我真的相信，我们是好朋友，友情……也很珍贵。” 肖凡点头道：“交朋友是缘份。” 他跟炎神的联络发生在玲珑位面，几句囫囵话一说，当即决定于现实中见上一面，炎神只身奔赴六龙湾的打算，遭到肖凡的婉拒，商定了炎神在地球上的绝对方位后，肖凡当即飞转过去。 为免过于惊世骇俗，肖凡在家里还磨蹭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以量子传输技术，本体骤然化为量子态物质，倏忽而至。 如此炎神或许认为，他是乘坐磁动力飞行器来到，或许根本没多想，也就省了肖凡的解释。 这是位于澳洲东部绵长的海岸线，到处都是无人区，山峦峡谷连绵不绝，炎神驱车前来的所在，正是一座板块移动辗压出的寥阔山谷，春暖花开，遍地植株，左近便是蜿蜒的深水湖泊。 这还是清晨时分，两人正站在湖畔，貌似闲话家常一般娓娓而谈。 回归基准位面以来，两人还是首次相见，肖凡发现炎神变化不小，相貌依然英俊，身材依然挺拔，然而行为举止间，却多了些超出他年纪的成熟和凝重。 算起来，炎神跟富贵妹同年，也已二十一岁了。 肖凡禁不住生出些许感慨，不无喟叹，他凝视着这张昔年小老弟的俊脸，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出来，这个小老弟竟能向狂暴猪这位兄长亮出嗜血的獠牙。 “事到如今，我扪心自问过无数次，我不能说兄弟们对我不够重视，更不能说阿火、春哥对我不够照顾，该关照的，该顾虑的，我想他们已经尽力了。” 炎神依然在侃侃而谈，事实上，两人见面至今，肖凡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 “但总是人心隔肚皮吧，我的苦楚，我心里面最重视的诉求，指望朋友们去换位思考，替我去忧愁，那当然过分，而且太过强人所难，我不做这个梦……虽然我梦想过无数次，为此记恨过兄弟们无数次，但到了今时今日，我已经想开了，替我解忧，为我的想法不遗余力，不是兄弟们的本份，只是我的妄想而已。” 炎神为救乃兄李信英一事，肖凡也通过杨烨略有耳闻，有这个前事为依据，便得以顺势推理，炎神会倒向天使当铺，也便有了基本的动机和企图心。 于是肖凡说道：“可你觉悟到这一点就太晚了，你已经把小猪干掉了，事情做下来了，现在再说你懊悔不已，痛不欲生什么的，真的没什么意义。” “的确，没意义。”炎神点头，话锋却又转开，“我恨你是有原因的，你想必也清楚，我对富贵妹怎么样，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富贵妹对我不假辞色，哪怕转投怀抱，找个不认识的帅哥嫁了，那也没关系，但这个人不应该是你……梨子哥，为什么会是你？我脸上怎么能挂得住？梨子哥，我也是要面子的人！我也是大伙儿的好兄弟！朋友妻不可……好吧，小妹不是我老婆，法理上我对她的人身自由没有支配权，但道义上，情绪上，我对你是有很大不满，最起码也是有依据的吧？” “没错，有依据，你可以恨我，没问题，哪怕咱俩老死不相往来，都没问题。”肖凡点了根细雪茄，烟盒将要收起时忽然一顿，抖了一根连同木质烟盒探出去，意示询问。 炎神伸过取过一根，迎着肖凡的防风火机点燃，深吸一口，说道：“我明白，咱们俩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来往是最好的结果，以后形同陌路……就当不认识！可小猪这回事，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觉得我就要爆炸了，我必须得找个人说清楚，阿火我联系不上，别的朋友没必要……钱猫是可以说，但我不想再跟他们兄妹俩多废话，再加……再加上我猜测吧，梨子哥艺高人胆大，手段更是超乎想象，天使当铺该吐露的隐秘讯息，想必也吐干净了。” “嗯，猜得很准，小炎你的智商，你这脑子反应能力，在朋友间也是有口皆碑的。”肖凡注视过去，转而道：“但说心里话，我没打算天涯海角地找上你，替小猪报仇啊什么的，人死灰灭，杀了你，小猪也活不回来了，这件事更没意义……所以，你不该找上我。” 炎神唇齿相合，吐出一声“哧”音，显得大为不屑，接道：“梨子哥你现在这么说，对我就有意义了？你觉得我能信吗？我既然决定跟你见面，就没打算还能活着走……回家见老婆孩子！我只请求一件事，我死了一了百了，你……你们不要动我的老婆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就连跑到这个地方避难，他们也不清楚真实原因……最好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怎么死的……” “你有资格提要求吗？”肖凡嗤之以鼻，不屑之色更溢于言表，手持雪茄指指戳戳，“你觉得你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以你的想法，围绕你的利益指挥行动！大白天作什么美梦呢？你特么没睡醒吧？！” 炎神脸上胀得通红，低着头不吭声，连吸了好几口烟，且呼呼喘气，也不知道是羞愧难耐还是愤怒难抑。</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四、乱石崩云（4） <content> “但有件事我得说在前面，就算不为我……为了富贵妹的清誉，我也得把话说明白，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她也不可能喜欢上我，你知道……”肖凡摇摇头，似乎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但终究说下去：“我有我挚爱的女人，而且不止……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不想再跟任何女人发生纠缠！所以，这说起来或许对你已经不再重要，但这个误会我要澄清。” 炎神低低“嗯”了一声，却没说话，很明显对肖凡的生活状况既不关心，更没有打探继而谈论的趣味。 “想想咱们以前挺好的，刚认识那会儿，钱猫兄妹，小猪，春哥，还有你……不说肝胆相照吧，起码还算交往愉快，后面刷佩饰发大财，为此还得罪了夜莺之舞，现在回头想想吧，我有错，顾虑不够周详，也难怪她讨厌我……唉！”肖凡说着就没话了，只剩下一声轻叹。 “觉得挺亏的吧？梨子哥，”不料炎神从这个角度谈起来，“为了咱们这帮朋友，尤其还出了我这样的害群之马，把国色天香的夜莺之舞拱手让人，这买卖亏大发了我告诉你！换成我……换成两年前的我，我也做不出来你这种傻缺行为！” 肖凡笑着点头，道：“是了是了，你说的全对，我就是个傻缺，但你防不住我运气好哇！我现在过得就非常好！夜莺之舞我是不想了，但我有小静，有蓝水蓝，还有……总之，跟你们这帮朋友相比，不说别的，单单这个运气，你们谁也比不上我。” “所以你小人得志……” 炎神脱口而出，却又被肖凡打断：“没错，我就得志了！你能奈我何？但有一点我跟你不同，我得志之后我不忘本！而你为了自己的那点小情绪，为了你那个人渣哥哥！就对朋友们记恨在心，就把兄弟们卖了，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是说我有多高尚……你想让我换位思考对吗？我告诉你，我要有你那样的哥哥，我就只剩下两条路好走，但绝不会选你这条！” “居然还有两条路，我倒没发现。”炎神冷笑道：“梨子哥你智商真高。”他显然对自己的智商极为倚重，断断不能承认智力上有所短缺。 肖凡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哥也确实参与了制造假币的大案……他偷了几块代金券的印制模板，情况是这样没错吧？第一条，我会劝他把牢底坐穿，该求情的求情，该打关照的打关照，总之就李信英仍在连州监狱里的情况，我也不是不了解，他日子过得好着呐！” “就是撒手不管呗，这也算一条路！”炎神冷笑连声。 “你不满意这个状况，那可以呀，劫狱就好了！把你所有能利用的关系都利用上，把你能动用的力量啊，手段啊，都动用上，把你哥捞出来呀！”肖凡斜睨过去，淡淡道：“可你又没这个豁出去的胆量，反而一头倒向天使当铺，跟兄弟们为敌，你指定是忘了，你能有今天，能手握某些权力，可不是靠你炎神自己打拼出来的，是老伙计们施舍给你的！你的绝对价值，毋宁认为你能给天使当铺提供的帮助，取决于你的奸细身份，而这个身份也不是你天生就有的，是兄弟们辛辛苦苦营造的利益团体，赐予给你的身份！” 炎神低着头一声不吭，脸上肌肉却有些扭曲。 肖凡接着说道：“你现在搞得好像个个对不住你，你反而是迫于无奈才走上了歪路，但兄弟们之间，谁害过你？谁有加害你的心？当叛徒的日子，也许好过，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各种郁结于心，各种不方便……你把炸药送到小猪手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按下引爆键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我错了，我今天就是来求死的，但我必须承认我错了，我亲手杀了兄弟，我不是东西，我对不起小猪哥，对不起叔婶二人……对不起他的家人。” 炎神说着泪水涟涟，肖凡看在眼里，升腾的怒气倒消了多半。 毕竟灵魂状态的狂暴猪意识犹存，往昔的记忆犹在，通俗意义上看，只要游戏时空不至于灭绝，他很可能在那一方天地里得以永生，又有绝色美女向非凡作伴，如此逆天的运道，横向参照一众好友，兴许狂暴猪的生态还要更加完美。 “但是梨子哥，你说的两条路，我一条都走不了！”炎神抹了一把泪水，眼圈登时红红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向小猪哥动手，我很可能现在已是阶下囚，或者早已命丧阿火之手，这都是未知数……退一万步说，如果我起初就没下定决心投向天使当铺，现在的一切都照旧，除了小猪哥不用死了，我哥依然在坐牢，我……我也恨我自己！做了一大堆无用功，害死小猪哥，也害死我自己。” 他忽然正色道：“梨子哥，动手吧，我准备好了。” “你转过去，看着湖水，我会很快的，不会让你太痛苦。”肖凡面无表情地说道。 炎神心底飘渺的希冀，登时沉入了湖底，只看肖凡神色平静的样子，就知他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对亲身剥夺他人生存权利之类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要跟肖凡硬刚，炎神虽然身为超凡基因携带者，力量远胜常人，但对肖凡奇异的能力可也是有过研究的，那些突破当前科技的手段就不说了，单打独斗什么的，更加想都不敢想。 他当真转过身去，静静看着静谧的湖泊，极目远，湖泊漫延出遥远的地域，其间七扭八弯的绿洲处处，绿意幽幽，有的明显极为狭小的地块上，却长出茁壮而枝叶繁茂的不知名树种。 “万婷婷的照片我看到过，挺漂亮的，这女的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们登记结婚了吗？”肖凡忽然问道。 “没有。”炎神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她没到年纪，按照六龙湾的法律……呵呵，如果六龙湾的法律也算数的话，她还没到结婚的年纪。”</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五、乱石崩云（5） <content> “哦？比你还小？” “小我两岁。手机端” “你后来跟阿火去了台州港，怎么不带上她？” “带上了，但她家人都在六龙湾，父母啊一大堆亲戚啊，她在台州港没待几天……半个多月就回去了。” “嗯，老婆不在身边，工作中搞女人比较方便。” 炎神头部微侧，似乎打算扭头侧顾，却于中途停下了动作，兀自背对着肖凡，语带笑意地说道：“大家都一样，这没什么好说的，你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根本没把小静放在眼里，所以才公开搞女人，谁能跟你比啊？野山梨大大。” 肖凡哑了一会儿，这可真被说到了重点，刺到了灵魂，莫非他给自己找的所有借口，仍然要回到母亲一再重申的观感，其实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他是不尊重何方静的？ 他摇了摇头，自己的生活耐不住仔细琢磨，所以他向来不琢磨，以他如今掌持的恢宏力量，对物质本源机理的深度解析，又岂能甘心做回庸人自扰之辈！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富贵妹忘了，你家婷婷想必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肖凡没话找话，由于跟背身的炎神近在咫尺，两人身高身量又相仿，于是视线停留在炎神的脊梁处，心里左思右想的，还真有些举棋不定。 如若炎神即刻死在当下，他的生物电残留，能否推展渡返游戏时空？肖凡不清楚，但无疑值得一试！ 假如可以成真，到时候炎神跟狂暴猪再次相见，又以同样的灵魂状态重逢，或能仔细把这番前生后世交代清楚，也许相见甚欢也不一定。 肖凡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当然了，比富贵妹好一百倍。”炎神倒是答得朗朗上口。 肖凡揶揄道：“你死之后，她又会怎样呢？或许我……阿火会去看望她的，毕竟是兄弟的遗孀嘛，还有你襁褓中的孩子，你猜呢？” 炎神整个腰背震动了一下，显然强自镇定，腰杆挺得笔直，终究也没有扭头看去，转而说道：“我死之后……呵呵，哪管它洪水滔滔，我也管不着了不是吗？” “这话说得靠谱！”肖凡大拇指都伸出来，可惜炎神看不到。 “她很温柔，对我非常的……这话说起来有点难为情，我觉得亭亭很崇拜我，我必须承认，那是我想要的，她让我觉得，我终于成为了主角，哪怕只是非常有局限的主角，我觉得我应该照顾她，我有义务、有责任照顾她。”炎神说道。 肖凡点点头，没说话。 “那段时间我心情很恶劣，富贵妹是罪魁祸首……当然了，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而已，呵呵，梨子哥一定是这么看的了。”炎神侃侃而谈，说起了绵长的回忆，也许是知道很快就将离开这个世界，话说起来都很随意，“她是火烧岛公会的，刚加入东华帝国，id血色春华，练了个术士职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没有职业二转，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是天使当铺选定的特种战士了，我很想退出东华帝国，退出你们这个小圈子。我运气好，幸亏没有退出，否则我早就挂了，在东国进入乱世之前就死球了，也没有后面这一堆事了。” “火烧岛好多女的，经常三五成群地组队刷怪啊，但主要的游戏生活，都是逛街……露天市场啦，天空岛屿啦，还有玩家自己打造的城池市场。我那时候脑子很乱，其实没多少想法，就想找个女人睡了，我还是处男呢，而且我这么帅，还有点名气不是吗？找女人真有多难了？想着为了富贵妹这个小女人寝食不安的，做了一大堆无用功，真是越想越羞愧！” “婷婷不是我最关注的一个，因为她跟富贵妹一样，个子矮呀！在一大批高挑的、丰满的、风骚的、言辞放荡的女人里面，她就是个小透明，话也不多，很内向的样子，事实上，就在魔道里，我的最佳战绩是一天搞了五个女人，双飞什么的也试过不止一次……” “想必都是婷婷的伙伴，婷婷居然还能认可你，这可真正想不到。”肖凡心说你艳福不浅，双飞什么的，我还没试过呢，真是好忧伤。 “她知道的，我心情不好呀，根本也没瞒过她，因为我一开始对她没兴趣呀！”炎神无须肖凡催促，便接着说道：“她主动找上门来，向我咨询二转攻略什么的，我都天级了！谁还记得二转副本那点破事？但她既然问到了，我就找找呗，论坛上一大堆攻略呢，看着看着吧，好多事情也就回忆起来。我是跟富贵妹一起通过职业晋阶的，虽然二转副本不能组队，但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是跟富贵妹组队通过的，当然这是假象……术士我也不是不熟悉，有哪些技能，怎样对付副本里的关卡，慢慢也就梳理出一些脉络，事实证明吧，它行之有效。” “结合婷婷的技能体系，还有她的习惯动作……她不好的习惯动作，会给她带来危机的习惯动作，总之吧，她终于通过了二转副本，转职牧师成功……对了，与此之前，我还给她刷了本召唤书，配合她弄了个厉害的坐骑。” 炎神说到这里，肖凡自然而然想到蓝水蓝，接着便是夜莺之舞。别说，帮人解决难题，调教女玩家的格斗技巧，这种事回想起来，都会感到怦然心动，肖凡不由浮起了笑容。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她当然对我感恩戴德嘛，我再试探着摸摸小手抱一抱什么的，水到渠成的事嘛。她还让我同意，以后不要再接触那些女人，她的朋友啊，队友啊，一起玩游戏的伙伴啦这些，真是傻丫头！”炎神的语声带着些微不屑，更多却是温情脉脉，“这种关系很快就延续到现实中，我也算言而有信吧，以后再也没在游戏里找女人，现实中其实更方便吧，总之婷婷对我很信任，我说什么她都信，又单纯又可怜……直到有一次。” “你知道，我们很快就同居了，就是那回你们来我家做客，我爸妈发神经，搞得不欢而散那次，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同居了，当然还得瞒着她的父母家人，婷婷家教也不严，而且她一向都是乖乖女，只不过随着时局崩塌，她的学业是持续不下去了……有天早晨吧，本来约定好了去见我爸妈，她掐着时间早早起床，我还在游戏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下线的时候上厕所冲凉，无意间看到那瓶沐浴液，我不用这东西的，这玩意在盥洗架上摆得也很隐蔽，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注意到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六、乱石崩云（6） <content> “那个花花绿绿的瓶身上，用水渍画了个心型符号。手机端没有人能想象到，我在那一刻的震撼！我活到二十岁，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怦然心动，我忽然间就明白过来，这个女孩爱上我了。” 炎神摇头又叹气，可能这一刻他还要更加震撼，无论他曾经找过多少女人，有过多少次邀艳买醉的经历，那个让他震撼的女孩，他肯定再也见不到了，女孩此后的生活，还有他们孩子的生活，他再也无从染指，就连建议都给不出来。 当然他留下了大笔钱财，足以令孤儿寡母安度余生，但肖凡与杨烨会不会找上门去，秉着除恶务尽的态度，对万婷婷进行打家劫舍甚至制造灭门惨案，类似种种，炎神已经不想猜了。 于是他转头看去，山谷里空气静谧，前方的静水湖泊也几乎纹风不动，不知何时，薄薄的雾气升腾起来，他放眼望去，远景近物尽收眼底，身后空空如也，肖凡已然消失了踪迹。 ………… 放过炎神，这件事就此作罢，还来自于狂暴猪的嘱咐，他能在游戏时空重生过来，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见到小表妹温如琴、叔叔温铭海，且有向非凡作伴，除了跟纯生活职业的婶婶见面较为不易，貌似于愿已足，根本也没有再去追根溯源，向炎神寻仇的愿望。 对狂暴猪这种性格和行为上的抉择取舍，肖凡也是相当欣赏。这位昔日好友生性跳脱，整天神采奕奕的，但跟朋友交往的态度，尤其是对友情的重视，可不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他是真把朋友的好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时到今日，肖凡自问做不到，他不是这种性格，装出来也不像，何况他不装。 不装的肖凡顺道――也许不顺道，但地球上的空间距离，对他的行程产生不了阻碍，三维立体的真实世界，他既融入其中，又能将之视作二维图像，而他只是赏析画卷之人，画中的一切坐标位置，自然瞬息即至――他去了趟国际物理协会原址。 七十多年前的建筑物，保养得完善而完整，华美而庄严，位于罗刹国长河旁滩涂地，占地辽阔的平层建筑，周边农庄连绵，这个建筑物实际上已然近乎于废弃了。国际物理协会数十年来多次搬家，且在全球开设了几百间分部，无不位于各国的金融中心、商业街、购物中心等人流潮涌的繁华地段。 当然这座原址里，仍有留守的人员办公，多半接洽一些电话、平台信息回馈，主要的用途，是收藏历年来的原始印刷、手抄的卷宗，还有部分动植物标本。地库里均为种类繁多的谷物种子，以防地球上气候恶化、人类猝不及防地陷入饥荒时，作为重启文明的萌芽。这地方基本上当仓库使用了，或者叫收藏室或藏经阁。 肖凡这次没杀人，也没跟这些留守工作人员会面，只是在建筑物内部引了一团野火，烧毁了一些生活设施，之后在官方平台上留文警告，大致意思如下： 我叫肖凡，我住在六龙湾，有胆子就来找我，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也不介意逐个登门拜访。 ………… 事情做完，他在一座移动餐车上打手势买了点吃的喝的，东欧的美食难以下咽，口感十分不习惯，咖啡和牛奶还算正宗，滋味良好。 看看就快十点了，于是肖凡赶回六龙湾，于途逛菜市场，大包小包拎回家，薇姨已在打扫卫生，这便招呼一声，配合着干起活来，接着洗菜切分淘米生火造饭，这一家子不少人，尤其海魂食量惊人，一番准备打理是免不了的。 中午家人下线吃饭，国际物理协会原址的火灾情况，就面向全球披露了，各大平台、电视栏目组纷纷转载最新消息，在客厅的电视幕墙上被一家子看个正着。 张峰上午未去公司，也在家玩了一上午游戏，有幸发现了肖凡的丰功伟绩，当然他可能还没意识到，新闻资讯上的失火事件能跟肖凡联系上。 “是你干的小凡，对不对？”果然肖丽云时时绷着一根弦，一发现异常情况，顿时指向确凿。 登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肖凡脸上。 “是啊。”肖凡点头承认，接道：“他们记吃不记打，家里着点儿小火，居然还敢在国际上叫嚣，跟我出言威胁，简直不知死活。” 肖丽云问道：“所以他们该死，对吗？” 肖凡笑道：“对呀，妈你一句话，我马上让这个组织在地球上消失。” “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干是不道德……是不对的吗？”肖丽云反问道，眼底眉梢又堆起了愁绪。 “嗯，私闯民居……擅自闯入民间团体的写字楼放火，我也认为不合法……不合乎某些公序良俗的规定。”肖凡与母亲对视一会，说道：“所以物理协会向春哥施压，然后借着天道公司窝藏阿火、刀客、蒋涛的名义，祭起清剿匪徒的大旗，向六龙湾开火，或者直接挥军占领，就是道德的正义的，妈，你是这样看问题的？” “你说的太远了，眼下还是没影子的事，民权组织更加……他们未必有这样的能耐。”肖丽云的语声也有些迟疑，目光却转向丈夫。 张峰无奈点头，说道：“小凡也没有夸大其词，大概率是会……结果将会相当不妙，国际物理协会虽然向来游手好闲，但这回裹挟的国际社会力量太大，在不远的将来吧，六龙湾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 肖丽云讷讷道：“那……我们怎么办？” “还有一个办法。”肖凡说道：“让阿火他们主动投降，自投罗网，束手就擒，想必这些民权组织也好，国度政权也好，就算再觊觎这座小岛，也找不到理由……师出无名嘛，对吧？” “蒋涛这个人不了解，但要让刀客、阿火去自投罗网，我猜他俩没这个觉悟。”蓝水蓝插言道。 何方静笑道：“阿火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呀！就算是死，他也不愿意死在牢里。” 肖丽云张了张嘴，看来不知怎么说才好，张峰也莞尔摇头，汪明明低眉顺眼的，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讨论，天雅倒是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貌似对这个话题理解不能。 “鉴于阿火觉悟不够，这个办法是难以实现了，但我们的觉悟得跟上。”肖凡笑道：“为求自保，就不说爱国爱民了，咱们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许很有必要，跟这些民权组织啊，国际和平协会啊，还有那些……对吧？好多大人物呢，我得跟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深谈一回……各抒己见嘛，也未尝不可。” 除了何方静笑声清脆，随声附和，余者无不三缄其口，默不作声的。天雅想必是很有些奇怪，为什么主人要跟他们谈？“他们”又是谁？因为在座的个个都清楚，肖凡要找什么大人物深谈，不论结果如何，想必是要见血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七、乱石崩云（7） <content> 有肖丽云横亘其中，肖凡可也不敢造次。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接下来的几天里，什么工作、创业、打理产业，张峰连公司的例会都不参加了，只有无法推卸的董事会之外，几乎足不出户。 除天雅乍乍呼呼的没什么顾忌，一众家人也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按照肖丽云与张峰达成的初步意向，纵然此后各方胶着愈演愈烈，也许存在的谈判进程中，可能出现激烈的对抗情形，也绝不该由天道公司这一方亮出獠牙，主动启衅，由肖凡率先找上那些国际社会的假想敌，更就不可能纳入考量。 这也是普通老百姓的畏忌心理，所谓不论国事，明哲保身是也。肖凡不敢苟同，表示保留观点，但他的观点不重要，不接受也得接受，每天跟母亲同进同出，出行购物都有肖丽云跟着，登录上线延迟个几分钟，肖丽云立刻就登出游戏催促，游戏内外看得那叫一个紧，堪称寸步不离。 在游戏阶段，当然无须同来同往，苏映雪对他设置了上下线通知，栓狗一样遥相掌握，就算他下线撒个尿，也得用手机通知母亲。 肖凡主要是跟何方静、蓝水蓝一起到处游历，钱猫兄妹迟迟未曾转职超神级，甚至钱猫本人至今还未成功转职神级，一百级都没到。 杨烨三人总算也醒悟过来，此次六龙湾面临的威胁，却不仅仅来自于国际物理协会，那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喧天大势，参与的政权和各方面势力，笃定春怀楼不敢接招，唯一的可能就是退避三舍，放任天道公司直面压力。 于是在游戏里跟肖凡的简单会唔，话题还是这个，但语境分明变了，消灭国际物理协会，还需要消灭他们背后的力量，这一切阻力都得压制下来，意味着肖凡必须大打出手，谁也不好向他提出如此离谱的建议。 东国的其他各方军阀，那更是欣然拥趸这股大势，巴不得李春的战略同盟天道公司灰飞烟灭。六龙湾这座拥挤不堪的海域孤岛，击沉在海上也是咎由自取，至于几百万人口、数十万个家庭流离失所还是灭绝于斯，那也是活该，命里有此一劫。 甚至其后对台州港这座巨岛的征伐，已有多国政权成立盟会，纳入越渐庞杂的议项，这块天道公司握在手上的蛋糕更大，只要杨烨三人一日未曾落网成擒，便师出有名，大伙儿都能分得盆满钵满。 然而春怀楼的决定，终究出乎合作方、昔日好友今日同僚、所有国民的预料，他的回应显然字斟句酌，但态度明确。 春怀楼的意思是，杨烨、张玉强、蒋涛三人已落入地方警戒的大网，正遭到六龙湾当局的合法问询，务求将其党徒酋首一网打尽。 这番言论作出来，无疑将他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国际社会一片哗然，这摆明了就是赤果果的包庇！ 春怀楼也许不热衷推动战事，但经深思熟虑之后，好像也不畏怯战争。 物理协会起初动静很轻微，也就从上游端卡死了磁力、风力、光能等设施的引擎启动，给春怀楼的属地，千家万户带来大规模的生活不便，但交互使用的能源可以截断，地球表层自有的煤炭、石油、晶岩气、甲烷引源的天然气，这玩意可任谁也截断不了。退一万步说，人类掌握火源以来，用以烧炙食物、取暖的途径多了去了，基本的生活需要是可以保证的，水力、风能、太阳能均可用于发电，有了电，就有了维持基本文明的源泉。 除非国际社会急不可耐，就此向李春政权发起战端的挑衅，那么春怀楼除了奋起应战，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而无疑，启动战争没那么容易，可不是哪个强国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春怀楼如此表态，开了个相当不好的头，导致了一个难以承受的局面，大股民众携家带口逃往异地，逃出他统领的属地，就在所难免了。虽然短时间里征兆不明显，但只要小小的风吹草动，哪怕就是有人煽风点火制造谣言，民众逃亡的规模也即将成为燎原之势。 这一点天道公司心知肚明，杨烨等三人心知肚明，肖凡也是有些意外，虽然没怎么往心里去，觉得当前的胶着对他影响不大，但总觉得春怀楼壮士断臂的做法，似有其他的用意。 春怀楼夫妇更加早有定见，经与幕僚反复商议多次，破釜沉舟的表态一旦做出，便只能静观时局变化。他们的想法很清楚，这就是做给肖凡看的！ ………… 可惜肖凡看不到，或者心下隐约有些猜估，但坚决不会按春怀楼画出的模糊路径往下走，纵然何方静、聂语晴也一再作出提点，他唯唯诺诺的只当没听见。心下更直观的想法是：春哥倒台了，成为普遍的庶民，也许对他、对他夫妻俩、对他整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家族更好。 肖凡的想法特别简单，谁当皇帝不重要，只要别侵犯我，别让我过得不痛快，那都无所谓。 然而春怀楼一旦在东国登顶，问鼎宝器，这一切都将变得很可疑，起码也是烦恼不断，麻烦多多，纠缠远近的朋友关系、亲属关系、亲属的亲属各种裙带关系，少不免还是会追究到肖凡头上，到时候想躲都躲不开！ 以神乎其技的手段替杨烨打造出两条新腿，以杨烨的云淡风轻，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张玉强跟蒋涛于旁亲眼目睹，一个劲地擦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见为实。 那是肖凡引纳物质本源，飘浮在空气中的粒子态物质，去芜存菁，构建出的双腿惟妙惟肖，而且整个步骤过程节奏明快，清晰可辨，从骨骼到经脉到肌肉群再到皮肤逐步添加，匪夷所思地与杨烨的两块半截膝盖相互融合，简直不要太神奇！ “最难的是这一步，神经元的紧密接合，还要与本体的动能惯性相匹配。”肖凡说起来，也微见志得意满，这对他是首次操作，但手法熟极而流，仿佛前生前世做过无数次，于蒋涛不绝的惊叹声中，接道：“阿火，你试试走动、快步、奔跑，都试一下，我觉得……总之你试试，不合适我再调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八、乱石崩云（8） <content> “你这家伙简直是神！” 杨烨应声赤足走下地来，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双脚五指的抓地功能，经过小心翼翼地反复尝试，再加以蹦跳、小跑、扭身转向，无不应付裕如，其双脚带使整个肢体的灵捷程度，似乎发生了错觉，好像是失去双腿之前还要轻便自如！ “梨子比超神级还要神呢。手机端”张玉强微笑道，脸上的惊色兀自未退。 “是啊是啊！”蒋涛连连点头，话都说不明白了，“这……这简直是……我简直……这怎么可能呢？” “刀客老大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搞得我脸都红了……呵呵。”肖凡对张玉强一向敬重，此人为人处世的稳健，给人奇妙的踏实感，仿佛世事尽在掌握。时至今日，肖凡也知这是错觉，能在这个世俗的时空掌控一切的，不谦虚地看来，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做到。随之接道：“你们看下，我脸上是不是红了？” “哪有红？我瞅瞅。”杨烨对着他上下左右一番打量，放心地点点头，说道：“有点儿，总之就是……话说回来，我这腿，还算义肢吗？” 余者二人也浮起关注之色。 “严格地看，就学术意义上，它仍然是义肢。”肖凡略作沉吟，说道：“但相比你本身的肢体骨骼，或者应用于你的神经元循环传输系统……这说得有点绕，就是你的心脏供血能力，你的血液循环，知觉传输于脑神经汇总处理讯息，各种人体健康情况下自有的循环体系吧，也就是说！” 他吸了口气，果断察觉自己的知识储量不够，要描述清楚其内在逻辑，还真不容易，只好平铺直叙：“总之就是……阿火，因为这两条小腿的后天构造，你这个人已经脱胎换骨了，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你身体的循环系统，整个都是崭新的逻辑。这都是因为，你需要两条真正的好腿，再优秀的替换类义肢，肯定不能跟你的身体产生共鸣……” “好了好了，你这家伙太嗦了，都听明白了，你还在这儿喋喋不休。”杨烨打断道，脸上笑嘻嘻的，显然心情极佳，“这看来，老孔什么生物基因的改组，各种药物实验，到你这儿都不叫事啊，梨子你这手段，随手打造一个超人出来，看来也不费事？” “那还是有点儿麻烦的，可能会造成社会动乱，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良民嘛。” 肖凡的意思不是做不到，显然只是没兴趣去做而已，蒋涛跟张玉强不禁对视一眼，就算做梦也没想到，朋友中竟会冒出这样的怪物，突破当前科技都太过轻描淡写，这完全是神话！ 杨烨在四十多平米的斗室中走来走去的，不时还要试试弹跳，神情动态简直乐不可支，肖凡眼中也浮起欣慰之色。 这时候才跟张玉强、蒋涛彼此见礼，尤其跟张玉强寒暄许久，他对这个身量高大、生相英俊、言行儒雅的中年人相当敬佩，那时候玩魔道还加入过帮派狂刀屠龙，只不过一个是副帮主，一个是散人玩家，属于上下级关系，彼此接洽甚少，说起话来不免礼敬有之而亲近不足。 当肖凡的目光转到蒋涛身上，后者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现出惶恐之色。 “蒋大哥，我看过你在论坛里发的帖子，说是要删号，后来听说练了个狂武士对吗？应该也转职超神级了吧？”肖凡问道。 “是……哦不！是狂武士！练了一段又删了，重新把刺客捡起来玩的，目前也才刚二转。”蒋涛说话的样子点头哈腰，估计他自己还没察觉出来，忽然说道：“野山梨大大，你是我的偶像。” 这人跟常晗同年，也三十岁了，作出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态，肖凡禁不住拧起了眉头，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其实蒋涛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异，只是他身量之挺拔高大不在张玉强之下，见肖凡比他矮了小半个头，而且肖凡跟他招呼的时候是站着的，这差距就有些明显了，难免显得居高临下，他自己就觉得不合适，自然而然弯下腰来，说话之际形容相当有些猥琐。 还是杨烨及时察觉，说道：“老蒋你干嘛呢？” “啊？”蒋涛侧头看去，兀自鞠褛着腰身，一脸的惘然不解， 张玉强笑道：“你跟梨子说话，弯着腰干嘛？梨子比你矮点儿，这是天生的，你怕他听不清你说话吗？” 蒋涛“哦”了一声，随之挺直了腰身，果然就感到十分不自在了，因为肖凡随着二人说话浮起的笑容，落在他眼中，怎么看怎么像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总之就是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 于是他小退几步，坐在了一只方凳上，心下惴惴不安。 肖凡微微摇头，苦笑道：“蒋大哥，我不是怪物。” “当然，当然，你是人……梨子断定是超级人类！”蒋涛狠狠点头，肤色原就远较普通国人白皙的脸上，顿时更变得一片煞白。 杨烨笑道：“老蒋对我恩重如山……这话题还是不说为妙，老蒋把狂武士练到天级了，居然删号重练，这玩得也太有境界了。” “的确勇气过人。”张玉强微笑点头。 蒋涛嗫嗫嚅嚅的，满脸尴尬，这话题果断聊不下去了，总算张玉强见状重新起了个头，言归正传。 “李春既然这么干，那也就是破釜沉舟了，干等着梨子出手挽救，梨子如果不出手，听之任之的，那么春怀楼倒台之日可期，在当前的局势下，他已经没有平衡手了，一点儿后路都没给自己留下。”张玉强侃侃而谈，“物理协会这样的庞然大物，裹挟的力量是惊人的，随便放几个耸人听闻的利空消息，断定会激起民众恐慌，当恐慌情绪在全球普遍漫延，就会化为各大强国可资利用的契机，到时候是打是压，手段是多样化的，而且很可能强有力的打击方向，会超乎我们的预料。” “我猜测吧，他们还是会通过东国内部下手，跟各地军阀私相勾结啊什么的，这就叫釜底抽薪了，民众会大规模逃离属地，春哥非但遏制不了，也不敢遏制，那无异于将自己变成恐怖国王，以暴力机器统治国民，春哥是做不出来的，寒梅那一块打造再大的智囊团，也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杨烨分析道。</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四九、乱石崩云（9） <content> 蒋涛点了根烟，情绪好歹平静了一些，说道：“如果春哥垮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天道公司，困守孤岛，再无外援，那还不是案板上的肉，人家要怎么啃怎么啃，想什么时候啃，都得看人家的心情。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也得看我的心情。” 肖凡冷不丁插了一句，当然没人理他。 “所以这是个死局，只要我们三个人还健在，国际社会的态度就具有了合法动因，话说回来……”张玉强环顾室内，将三位朋友的神色尽收眼底，说道：“就算我们死了，也很难扭转这个局面。物理协会可以狡辩，那些强国首脑更可以耍无赖，说我们没死，说天道公司不愿意放人，说春怀楼依然在包庇匪徒。到那个时候，时局就混乱了，阴谋论满天飞，根本没人会在乎真相，我们就算实拍自杀的视频，人家也可以置之不理。” 蒋涛含着雪茄的嘴角浮起冷笑，却没说话，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一个，时局再恶劣，他自信也能跑得掉。 杨烨冷声道：“我不会自杀的，真到那一天，我会带着家人亲友转战天涯，找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自建国度，合众国不承认我也不在乎，大不了开干！要死吊朝上！” 张玉强轻叹一声，却瞥了一眼肖凡，后者无动于衷，靠在藤椅上抽烟，但他的话题指向，终究还要提到肖凡。 “梨子的想法我同意，而且我充分理解。不当出头鸟，哪怕到了万不得已的阶段，领土都丢了，春怀楼这一大家子总有退路，而梨子是希望看到那个局面的。”张玉强从肖凡手上取过雪茄，凑上火头点燃，接道：“到时候仍然可以玩魔道，而春怀楼也丢下了一堆烂摊子，朋友们又一起重拾旧谊。这个想法本身没错，很符合梨子的个性，而梨子不愿意出手，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有些……呵呵，不足为外人道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不怕表态，刀客老大……张大哥，呵呵，我说话直，张大哥别介意。”肖凡为自己的直率表示歉然，接道：“春哥破釜沉舟也好，迫我表态也好，那是他的行为取舍，既没跟我商量过，也没有采纳过我的意见……当然我没意见！我觉得都挺好。” “好在哪里？”杨烨面露揶揄之色，戏谑道：“春哥自我放逐，自己把自己一家子贬为庶民，对你就好了？就因为寒梅得罪过你……你报复心挺重的呀！” 肖凡一旦说话，蒋涛就巴巴看着了，神色间自然带着些惶惑不安。 “报复就谈不上，我觉得张大哥说的没错，另一层原因是有的，我得为以后着想，为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着想。”肖凡果然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要出手替春哥清理障碍，帮他顺利登顶，到时候情况可就不同了，他所统领的地域，施政方略种种，是包括我们这帮朋友在内的全部国民，有的跟着鸡犬升天，有的会遭到打压甚至驱逐，这都是可以推导出来的。我横在中间算怎么回事？时间长了，春哥要么嫉恨我，要么利用我当他的白手套，如果说放任我好好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我觉得不大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能量通天，春哥也不敢动你吧？”杨烨意示不屑，接道：“他更没必要对付你，当你不存在就好了。” “春哥要对付你怎么办？对付小静怎么办？或者对付天道公司……这应该是肯定的吧？”肖凡比杨烨表现的情绪还要强烈，接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明显的道理，咱们就别往深里探索了。就算我谁都不顾了，那对我最好的情况就是举家移民海外，这样才能确保不跟春哥发生冲突。” 杨烨跟张玉强均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蒋涛却唯恐天下不乱，接了一句：“而冲突，看来才是必然的。” 肖凡瞥了他一眼，浮起了苦笑。 “总之我觉得吧，天道公司就挺好的，褚大资本家弄得不错，咱们在海岛上的生活……也算安定。”肖凡环顾神色各异的三人，忽然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你们也别藏了，各回各家吧，只要你们还在六龙湾这座海岛上，我担保你们的人身安全……当然了，可得小心点防着刺客，这玩意我担保不了。” “这个民权组织，各个国度什么的，你保证不会空袭六龙湾是吗？”杨烨目光炯炯地盯着肖凡，“台州港能保住吗？那边可也有不少兄弟。” 肖凡无奈道：“不行咱们搬到台州港，让岛上的居民也跟着全部撤离，否则我也盯不住呀！” 三人都笑出声来，台州港短时间内应当无忧，国际社会眼下锁定的目标，显然还在六龙湾。 蒋涛提议道：“咱们索性公开行藏吧，只要全世界都知道咱们身在六龙湾，谁也没道理向台州港开炮，而要向六龙湾开炮，想必……”他说着看向肖凡，余者二人也均看过去。 肖凡笑道：“这都是人类精英呀，不会鲁莽行事的，我相信他们都是有理智的人。” ………… 四人闲话谈笑几句，也便散了。张玉强急于看望妻儿，与昔日家乡带来的一众兄弟欢聚，杨烨要去安置叶欢，尤其对叶继欢想念得厉害，而蒋涛的想法，是大摇大摆地参加一次天道公司的董事会，所谓毫不遮掩地公开行藏。 肖凡跟他们约好魔道里相见，如果蒋涛不便的话，可以把聚会的地点放在无尽海位面，天空岛屿或露天市场，率先便离开了。 他是走了，余下三人口中说得迫切，却兀自伫留斗室，貌似各有见地的聊了一小会。 “我要是梨子，我要有他这本事，肯定把地球都征服了，谁敢呲毛干掉谁！”肖凡离开后，蒋涛不动声色地大舒一口气，对着两位亲密战友，意态无形中恣肆了许多。 杨烨说道：“那咱们得庆幸你不是梨子，梨子与世无争，我觉得梨子虽然回来之后身具异能，但性格变化不大。” “就我看来吧，他比之以前有逻辑得多，虽说性格还是跳脱有余，沉稳不足，但终究是个肯动脑子的人了。”张玉强转而说道：“老蒋的说法，乍一看也是顺理成章的，但你仍然没站在梨子的立场考虑问题，他要顾虑亲人、朋友、眷属各方面……各个层面胶着在一起的关系，就不容易做出肆意妄为的举动，牵牵绊绊太多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Ｏ、乱石崩云（10） <content> 蒋涛讪讪然一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可没那么多深谋远虑……老实说，今天梨子真给我惊到了。” “梨子对朋友没二心的，你不用怕他。”杨烨说道。 “跟他朝夕相处的小静、水蓝，包括苏映雪、利器他们，肯定对梨子的了解还要全面得多，但我们观察到的现象……”张玉强说着微微皱眉，似乎推敲了一下用词遣句，接道：“就目前看来吧，梨子要征服天下，能力上毫无疑问，谁也挡不住他，因为他所掌握的手段，显然跟当前文明不是一个科技树上长出来的。而阿火提起过，目前还能限制他的，只有他的母亲，也就是苏映雪，对吗？” 杨烨微笑道：“梨子是这么说的没错，但这回事可不好说，他到底顾忌映雪嫂子几分，那只有天知道了。” “母亲跟情人让梨子选的话，你们猜他怎么选？”蒋涛忽然插了一句。 “他情人可不止一个，这小子花心着呢。”杨烨打趣，随即略为正经了点，说道：“梨子这性格，总想把一切都照顾到，他身边的人啦，爱人、亲人不用说了，包括朋友，昔日的老兄弟之类的，他总想着对大家伙儿都能有个交代……不是交代！总之得体现点儿价值吧，比如他还记着我。”他说着坐回椅中，左右拍了拍腿。 “不是天知道，是梨子自己知道。”张玉强忽然说道：“感情这东西，不是靠精算师算出来的，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他顾忌母亲的程度，取决于他的孝心，这个暂且不论。而梨子的行为，更取决于时局的发展，时局说来太宽泛，生活环境吧，国际社会的政局异动吧，或者说人类文明的演进，时局始终是动态的，不可能恒定不变，这一点我猜梨子会想到，但只看他这态度，却不会深想。他说是要过田园牧歌式的舒心小日子，可世界上哪有这种日子让他过？更由于他这个人的存在，无形中已然成为时局变化的关键要素。” “张大哥你也够绕的，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蒋涛打岔道。 杨烨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他的存在……如果梨子不存在呢？他那会儿失踪了一年多，时局也是跌宕起伏的，咱们身为东国人士，亲身感受尤其突出。” 蒋涛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在裤兜里摸烟盒，打开一看却是空的，杨烨掏出烟盒来抖了一根递过去，又转给张玉强，三人分别点燃细雪茄，一时间室内烟雾缭绕，清香馥郁，俱各沉默不语。 “我们住一起……在钱猫家附近居住，还有常晗、随心、忆终年、随便死、无痕、大雨，多拉点朋友住在一块儿……”张玉强随口说话，既莫名其妙又有些语无伦次。 杨烨讶然道：“你至于吗？” 蒋涛脸色略见惶惑，继而蹙眉不语。 “至于！”张玉强加强语气，说道：“梨子会动起来的，他不可能永远坐壁上观，发他的清秋大梦！不管由哪一方主动启衅，梨子的宣战对象，将是整个人类文明！而这一点，是苏映雪也控制不了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苏映雪已被绑在他的战船上……咱们要找利器好好谈谈，这些相关的后续问题，他断定比我们三个看得还要深远。” ………… 事实证明，张峰比他们考虑的时间远为久长，但要论到具体深入处，却远不及张玉强。 张玉强理性客观的剖析判辨，几乎不带个人主观情绪。而张峰必须带有个人意志，肖凡的存在既诡异恐怖，又是他至为亲密的晚辈，他当然希望一切按照自己的预想，平平安安把小日子过下去，而肖凡对他崇敬爱戴，对家人体贴温柔，时时就会给张峰带来生动的幻想。 这毕竟是个纯朴的孩子，不至于出大错。 但肖凡掌握的匪夷所思的力量，不会因循人品、道德为转移，正如张玉强断然指出的，手握重器便是文明世界的罪恶根源，那是原罪！ 无尽海位面，露天市场。 火羽邪云等三人左一句右一句，刀客春秋话少点，但无不一针见血，直命要害，利器虽然没有唉声叹气，但神色明显变了，愁绪满面的样子却是一目了然。 “不管怎么说，眼下都是推测，时局如何变化，会向哪个方向转变，其实……就……”破碎魔刀欲言又止，吸了口气接道：“就算刀客老大说得再像模像样，梨子的行动未必就按照我们猜测的来，也许他拖着大伙儿，找一处世外桃源，咱们一起安邦定国，也是没准的事。” 刀客春秋瞥了利器一眼，点头微笑道：“对，以梨子的性格，这个概率也很大。” 火羽邪云显然没看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因为，他并不觉得事态的发展，由于肖凡的存在而变得严峻。此刻说道：“直接问问梨子就行了，就把咱们的推导结果，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发展的概率最大，跟他说明白，就将来可能面临的情况，问他会怎么处理。” “也好。”利器有些愣神，点头应了一声，忽然间似乎醒悟过来，问道：“你们帮我参详一下，梨子之所以拒不向春怀楼施以援手，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利器兄是指……”刀客春秋一言未毕，眼露讶异之色。 火羽邪云跟破碎魔刀也是一脸茫然，利器明显意有所指，到底指向哪里，可都看不出来了。 “你们看啊，梨子说得朗朗上口，出手帮忙，就相当于害了春怀楼，而且为此说了一大堆想法，各种因果关系什么的，但他的逻辑合理吗？” 利器环顾三人，刀客春秋口唇微张略见恍然之色，随之微笑不语，余者二人却兀自懵懂，理解不能的样子。 于是利器深吸一口气，接道：“这话我藏心里很久了，今天阿火在，两位也是阿火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把我最不靠谱的猜想说出来，也不怕你们告诉梨子。” “那不至于，我们嘴巴严着呐！”破碎魔刀急忙接声。 张玉强仍然不说话，火羽邪云则道：“利器怎么说的，怎么想的都没关系，你就当面跟梨子说看他不爽，我估计他也只能虚心接受，不会跟你抬杠的。” 利器默然摇头，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目前天道公司统领两座海岛，却未曾宣告主权，对梨子的……我猜测啊！对他不构成威胁。但春怀楼就是冲着宣告主权来的，他是要当东国皇帝的，觊觎大宝之心路人皆知，这就给梨子心理上造成了制衡，要打压还是毁灭，都过不了朋友情谊这一关。” “只有春怀楼退居幕后，归隐田园什么的，既把权力交公又自我放逐，变成手中无权、不事征伐的普通老百姓，梨子才能直抒心臆，继而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收束权力，梨子可能也没兴趣当东国皇帝，他的野心还要更加巨大得多，他要当高高在上的世界之王，成为前所未有的人类主宰！”</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一、乱石崩云（11） <content> 破碎魔刀倒抽一口凉气，刀客春秋也面露震惊之色，火羽邪云却立刻出声道：“这绝对不可能！梨子哪来那么大的野心？他这个人随遇而安，事业理想人生抱负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手机端” 利器瞥了他一眼，说道：“他跟我提起过，这个世界斗来斗去的毫无意义，只有放下纷争，重归一统，才能在和平状态下发展科技，改变民生，继而全心全意地对外太空进行探索殖民什么的，一切的重心应当放在改造人类家园这个大目标上。” “听说过这样的言论，全球变暖温室效应之类的，”刀客春秋说道：“居安思危嘛，毕竟这么小一颗行星地球，放到宇宙中，哪怕就是银河系或者小小的恒星系里，也只是一粒微尘，说没也就没了。” “对哦，一颗半径十公里的陨石撞击地球，很可能都会造成大规模生物灭绝，人类自尊自大，其实弱得要命，很多单细胞生物都比人类的生命力强得多。”破碎魔刀是天之骄子，掌持的产业高端，多年来打理近地空间站，接洽的就是外太空旅游业务，对天文物理小有研究，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什么叫重归一统？”火羽邪云问道：“梨子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对一统……所谓的大一统，有什么真知灼见？” 利器说道：“消灭国与国的界限，建立纯粹意义上的地球村，初步成立星球联盟，国度、种族、风土民俗，各方各面人类权力收归联盟集权，干起什么事情来，当然就高效得多了。” “干起什么事情来……”火羽邪云蹙起了眉头，忽然问道：“谁去下命令呢？梨子下令办事吗？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利器耸肩意示无奈，说道：“要不然听你的？听刀客的？还是听蒋老弟……或者春怀楼的？” “看来听谁的都不好使……这不科学呀！”火羽邪云叫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刀客春秋说道：“很科学的。梨子的想法，是把科学技术装在笼子里，集权管辖，有的放矢，任何没有意义或者可能造成干扰的因素，都要消灭掉，如此才能做到……只做对人类有意义的事。” “我是说由一个人下命令不科学，无论这个人是梨子还是谁谁谁，哪怕再伟大再有智慧的人，不能永远不犯错吧？这严重不科学！”火羽邪云边说话边摇头，看来也说不到点子上。 破碎魔刀打趣道：“阿火你这一句话，就让民主诞生了，呵呵，圆桌议会制就是这么来的，成立小圈子冒充民主的利益集团，但议会是平衡各个层级利益关系的纽带，造福于民是它的次要目标。说难听点，一群人拿主意，也未必就比一个人拿主意更好。” 火羽邪云继续摇头，不知是对他的话不同意，还是没琢磨明白。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完美的制度，只要仍由人类去控制人类，最理想的状态，也就是不断尝试改缺补漏，总是会存在缺憾的，或者说，永远会存在修正和弥补的空间。”刀客春秋说得高屋建瓴，仿佛顷刻间化身人类学家或哲学家。 利器说道：“梨子也就这么泛泛一说，到底有没有真打算付诸行动，我也不清楚，但他说的是结果，而在这个过程中……要达成这个结果，过程你们想过没有？估计得死很多人吧？” 火羽邪云噗哧一笑，说道：“全人类死一半……恐怕也满足不了梨子的需求呀！这家伙鬼扯的，世界上赞成大一统论的大有人在，利器，你也别往心里去。” 利器“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看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虽然说出口来，也没有让他轻松多少。 “可他们不是梨子，再多支持这种言论的鬼扯，只要国界仍然存在，民族思想爱国热潮是根深蒂固的，无正府主义也抬不了头。”刀客春秋说道：“但梨子是超人，他是有能力说到做到的，他具体要不要这么做？谁能打消他这个念头？”他说着目光便瞟向利器。 茶馆中的独立空间亦属魔法领域，不虞隔墙有耳、有玩家窃听录制之类的，利器正襟危坐，端着茶杯纹风不动，也没有凑往嘴边啜饮，仿佛没听到刀客春秋的说话，估计又愣神了。 火羽邪云也目光炯炯，很是热切地盯着利器。 破碎魔刀打岔道：“所以，我们的假想敌变成梨子了是吗？” 窗外似有微风拂过，三人悚然而惊，顿时遍体生寒，一起愣住了，都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忧国忧民？”破碎魔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之意显然，“我们小老百姓一个，关心这种没影子的事，至于吗？要我说……咱们自己兄弟啊，我说句大白话你们别介意，越关心这种全人类命运啊，文明进程啊，国际事务啊……各种大事的人，各种杞人忧天的人，越是狼性使然！” 利器跟刀客春秋同时摇头，火羽邪云微微一笑。 “你们是自己想当家作主吧？想成为世界主宰地球之王人类领袖，对不对？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上多爽啊，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兄弟们自命正义，不管怎么干吧，总比梨子这样的怪……这种控制不住的超级人类更强，你们多正义啊！三位拍拍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们心里面是不是这么想的？”破碎魔刀话说开了，也便毫无顾忌地问道。 这回就面面相觑了，这问题果断不好答。 只有火羽邪云坦然道：“那肯定的，只是做不到而已，否则我早就这么干了！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得亏梨子不是我，他这个人最纠结，顾忌多多，束手束脚的。” “但你可以规劝梨子这么干，阿火……不是我说，梨子最信任你了。”刀客春秋打趣道：“巴巴跑来找你，还通过空间探测……聂语晴的手段吧？原来惦记着你是残障人士。” 此前三位通缉人士藏得深，肖凡能联络上杨烨，的确是聂语晴帮的忙。 破碎魔刀笑出声来，利器却紧盯着火羽邪云，茶杯都放下来了，沉声说道：“阿火，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是了是了，我对梨子的影响力，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火羽邪云随口作答，却转而戏谑道：“利器你这便宜老爸，还真有点儿为人父的觉悟呢。” …………</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二、乱石崩云（12） <content> 肖凡是道德观完整、品格良善的圣贤，还是狼子野心、誓将统领位面、改写文明进程的凶恶暴徒，至少对汪明明、天雅的情绪是没有影响的。 聂语晴更不用说，那是把肖凡视作终极备案，保境安民的秘密武器。无疑，这个“境”既非国境亦非家园，而是她理想中的生活环境，“民”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或所谓的人类精英，而是包括聂语晴本人在内，与及她所关切的小圈子，极为狭小的生态圈。 只看何方静、蓝水蓝至今未曾抽身远离，可见她们无论从常识上、审美上接受与否，起码对当前的状况是默认的态度。 肖凡对自己人呵护备至，却是毫无疑问的，通过种种生活细节，便突显无余。 他照料家庭，积极打理家务，掌握每一个家人的饮食习惯口味嗜好、着装品味、言谈风格、行为逻辑，各方面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张峰那边的亲属关系尤其重视，张峰父母健在，肖凡没事就大包小包拎过去，陪二老散步游逛什么的。 纵连雇用的家政工薇姨，那也是关照有加，她的爱人子女亲眷工作和受教育状况，肖凡无不了如指掌。 汪明明作为肖丽云服装设计公司名下的御用模特，倒算是一展所长，游戏之外的生活状态，几乎都围绕着肖丽云的工作安排展开，整天乐滋滋的，看来十分热衷此道，跟年轻的婆婆相处默契。 蓝水蓝与何方静更漂亮，身材更好，可她俩约定了一样态度坚决，那是万万不会在时尚界露脸的，处身聚光灯下的名流之苦，相较斡旋其间取得的声誉、名望、财富的回报，对她们已毫无必要，张峰有的是钱。蓝水蓝甚至还是肖丽云服装公司的拍档，反正她不拿主意，更不可能跟肖丽云这种多重身份的女王级人物发生争执，马屁奉承唯恐不及。 当年的闺蜜，如今成了儿媳妇，这人物关系将起来，又乱又尴尬的，却也逐渐习以为常。蓝水蓝父母双双遇害，前朝的巨无霸企业聚变冷链集团已成明日黄花，蓝氏的辉煌一去不返，对族人拟待妥善安置，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族人亲戚股权人合作伙伴什么的，早在内陆地区化作鸟兽散。 天雅也受邀拍过几组展架照片，觉得特别傻，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抬手抻脚，更换各种很不舒服的衣饰装扮，每每直率地表示不爽，掉头就走，遽然打道回府。此后囿于汪明明软语央求，又来过几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她可不怕肖丽云，她的字典里更不存在给不给面子这种价值观。 但天雅的那几组写真一旦散播出去，却在时尚圈子里引起轰动。此女的娇俏动人，经合成物质添饰的头发、眉毛、睫毛，容貌之秀丽，身段之完美，尤其是时而冰山般面无表情，时而苦恼忧愁的样子，在这张脸上生动之极，明艳异常，遭到各个阶层激烈的追捧。 短短不足半个月，经各大平台交互统计，天雅的粉丝量突破三千万，而在这股热度的持续发酵下，追捧者呈指数级增长，因为天雅日常出行时，被人拍到数百份未施妆容的相片、视频流转互联网，继而于全网病毒式蔓延，粉丝称呼天雅为“天然美女”，其肤质之凝滑娇嫩，甚至有审美爱好者通过图像取景，深度解析其内在机理，粉丝量转眼间就破亿了。 天雅不爱拍照，尤其反感固式造型的摆拍，但对遭到追捧这种事，却很是欢喜，游戏之外用餐或者家人闲聊，捧着个终端随手划拉，时不时傻笑，肖凡见了便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一下，在她头上摸一下，但凡找到独处的少许空隙，动静就更大了。 没错，肖凡一直掷地有声地声明，对重口味敬谢不敏，却早就违背了初衷，跟天雅在游戏内外亲热什么的，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言不由衷的肖凡，于游戏时空可就有些烦恼，此前与蓝水蓝、何方静结伴，这三人配合战斗的威力可是相当强大，尤其两股亡者深渊营造的法阵，普通超神级魔族战将一旦受困其中，大概率是要神魂俱灭的，能破壁而出的极为少见，至少得接近撒旦的战斗力，才或有一线生机。 而位于到处人流涌动的玲珑位面，如今可是疆域割据、阵营分野清晰的两块！ 一块是人族，以玩家为主，撺掇人族超神级npc打头阵，以灭杀魔族为己任。另一块是魔族，以战王俄尔伦为首，率领一帮热血沸腾的高阶战将，下面缀着更大规模的魔族同胞，最弱的也掌控神级技能、具有超神级体魄，堪称没脑子的自杀行为。 但有一点值得重视，魔族在玲珑位面，是有领土的。他们在辽阔的海域旁开掘了一大片地域，筑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殿宇，背靠海平面倒不是追求无敌海景的审美情趣，而是有着防务的需要。那是模仿魔帝宫的宫殿，所乏者不外乎魔尊图腾的元力汲取。 何方静三人的游历中，手刃魔族也不在少数，领取的奖励更令三人的装备一再革新，当然身在玲珑位面的玩家，装备情况普遍高端，此前流行于燕云大陆的装备榜，这项系统设置随着圣域、魔道两方游戏融为一体，已然不复存在，原位面公告栏上取消了这个栏目。 肖凡的烦恼在于，他对魔族有点儿下不去手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这些生相各异，或人或鸟或虫，有的甚至呈树桩、山石形态，但无一例外，给肖凡的感觉，这就是同类，比之身旁娇艳明媚的两位爱侣，还要更像融入血脉基因的族裔。 这样的感触虽然难以启齿，但肖凡明说了，猎杀落单魔族一事，他是坚持不下去了，配合魔族猎杀玩家，他倒是能坚持。 由魔族战将发布的任务体系也很是多样化，不乏奖励丰厚的，肖凡很愿意转投阵营，或者加入雪漫天帝国，其实这个玩家帝国倒戈相向的早已是绝大多数，更普遍的现象是两边任务都接，又杀人族又杀魔族，拿双重奖励的不知凡几。</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三、乱石崩云（13） <content> 肖凡没打算追求双重奖励，这种玩家贪多务得的猥琐姿态，甚至可以认为是钻了系统的漏洞，给他造成心理障碍倒还在其次，他只是对魔族下不去手而已，且本能上，他想要为捍卫魔族略尽绵薄之力，可没有一位魔族认得他是谁。 置身游戏时空，什么魔尊气息种族印记，肖凡根本荡然无存，面貌经细部修整，纵然向非凡跟他面对面，也不可能把他认出来，挥手间将他干掉，倒是大概率事件。 他的行动策略直抒心臆，又没有作出合理解释，蓝水蓝跟他争辩了几句，正义凛然地掉头就走，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收到队友退出队列的系统消息，肖凡不禁感慨道：“还是小静好，一定不会像水蓝姐似的，你一定不会当逃兵的。” “梨子哥，你真的是魔尊转世吗？”何方静满脸好奇，美目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肖凡的脸，讶声问道。 “不！但我要说不。”肖凡耸肩，无奈道：“我猜我不是。而且我都不敢确信，魔尊记忆体里面的内容……时间顺序啊，所想所思啊，真的就是背景故事里的真实情况，这段历史……就算是虚构的历史吧，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何方静上下左右打量他许久，只是不说话，肖凡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便上前半步，想要摸摸小手抱一抱什么的，何方静却紧跟着若合符节地退后一步，也退出了队伍，随之冲着他嫣然一笑。 如此两人虽于近距离的交谈说话，就得切换成普通频道了，队伍已属空白频道，肖凡讷讷看着她，神情满是不敢相信。 “我也走了，我要陪着你杀玩家，肖总……映雪嫂子会恨我的，水蓝姐当机立断，就很明智的，梨子哥……”何方静笑容明媚，貌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一个人玩吧，小心点，怎样让魔族把你认出来……嗯，这道题挺难的。” 于是她挥了挥手，开启回城卷轴，挺秀窈窕的身形渐变模糊。 于距离广阔玲珑市场遥远的野外地图回城，具体会回到哪里，可就难猜了，估计有过千种可能，但绝不会因此回到无尽海位面，倒是可以预料。 这下给肖凡郁闷的，第一个想到汪明明，然后是天雅，再然后……就没然后了。这两个女人还在无尽海位面，刷秘境怪物高速练级，拟待尽快转职天级以至神级，超神级之前，断定是不会挪窝了，只看天雅每天按部就班地刷怪练级，玩得兴致勃勃的，同样的情绪也感染了汪明明，这点儿耐心想必是不缺的。 何方静的态度既带戏谑调侃的成分，但此前的好友玩伴，稍加推断，也当跟她的设想类似。 要跟类似雪漫天的玩家一样干，追求人、魔两方阵营的双重奖励，就算绝大多数朋友嗤之以鼻，可能还有少许玩家能厘清这个逻辑，也愿意去理解。但肖凡是打算彻底倒向魔族阵营，这种态度就别说谅解了，首先这个逻辑就让人理解不能！ 肖凡左思右想的，忍不住大叹一口气，就准备找狂暴猪聊聊，这种意识海的呼唤类似于发文字消息，技术手段他是早有掌握。然而就这样心神恍惚，大摇大摆地走在危机四伏的野外地图，很快就遭到一伙超神级玩家的围攻。 那是一支五人小队，布衣法系三人，铠甲武士两人，其中又有两名法系为圣域的暗巫和祭司。 玩家置身游戏基准位面以外，比如说玲珑位面，本来是两方不同的游戏职业设置，玩家却也能组队、组团、合并军团等事宜，且聊天室、通聊、超级通聊频道一应俱全，皆能应用于交接畅谈，加之转译系统的深化应用，基本能确保沟通无障碍。 超神级、圣魔级玩家与日俱增，但横向参照两方玩家庞大的总体量，毕竟占比例较小，因为亚圣、神级是一道必须跨越的门槛，这一关甚至此前灵级、天级的关卡，难倒了无数英雄好汉。 而超神级玩家出行游历，就玲珑位面看来，还是独来独往的较多，也有三五成群的小队伍不在少数，或探幽寻秘，或小圈子研讨破解危难之法，除非所在玩家组织有需要群策群力的征伐目标，启动烈度较大的战事之类的，那自然另当别论。 肖凡来到玲珑位面超过一周，当然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形，狭路相逢什么的，要彼此开干理由繁多，就冲着击杀印记向魔族战将领取的奖励，野图遭遇战也是热潮不断。 与人为善是不用想了，游戏而已！就算不小心挂掉几个老熟人、老朋友，至不济回过头来道个歉，交还被挂的一方可能掉落的装备物品，反正异度位面不存在红名，掉装备也是很偶然的现象。 但以往有何方静、蓝水蓝在旁，两女的亡灵法阵见效卓著，且对周边环境的探测机能极度敏感，遥遥察知人少就迎上前去灭了，人多就闪了，基本不虞有失。 这回闪也不好闪，灭杀对方也不大方便，敌人小队法武双修，职业搭配方面远交近攻，显然战斗力远胜。 肖凡且战且走，敌我双方均为接近音速的移动频率，他从山峦缝隙处钻入峡谷，再跑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始终也没找到机会施放“缩地成寸”。 他的企图很明确，敌人有远程法系和弓弩类武器，跑是很难跑掉了，他一直在寻找迫入敌人包围圈里的契机，以达成近身格斗。 无往不利的近身格斗手法，这数日以来有过多番尝试，包括对身形动态、移转变换的控制节奏，他也不是没练习过，那是每天都有新感悟，练得相当有造诣。 缩地成寸这种刺客专属的类闪烁移动技能，由于冷却时间长达五分钟，在高节奏的战斗中，肖凡认为合理捕捉契机尤为必要。只是有件事他不清楚，这种刺客技能在论坛上仅有泛泛的讨论，但刺客玩家无不领悟深刻，肖凡自以为是的造诣颇深，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 包括所有顺利突破神级的玩家，都玩到这个境界了，技能搭配、时间差的掌握、观察地图、利用障碍营造优势……谁还能没点儿自己的拿手好戏？肖凡此前在无尽海遭遇的那名神级法师，玩得疏懒而放任，那完全是个另类！ 逃奔之际，肖凡以流变的职业形态接了一道法师的妖刀，然而时间差没掌握好，如此破空飞行缓慢的瞬发法术，居然一击命中，掉血数据登时飘起。 －79660000！</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四、乱石崩云（14） <content> 系统：你遭到法师玩家无心摘月的攻击。手机端 纯粹的pk地图就这样了，不存在“正当还击”的字样，庞大的掉血数值惊艳之极，其实伤害值真心没那么吓人。 肖凡当前的总血量高达十一亿，装备水准参照超神级皮甲职业的普遍情况，称不上出类拔萃，只能排在中等偏下的水准，比如云飞扬一身极品装备，总血量就接近二十亿，而常理上看来，盗贼比刺客的血量还要略低。 但云飞扬抵达两百级的当前等级上限，肖凡却不过一百二十多级。玩家成功转职超神级，练级这回事已不比此前那般重要，因为太过轻易，随着玩家等级跃迁式的增长，秘境怪物最高一百一十八级，提供的经验值已然等比例削弱，玩家刷的多半是野图超神级怪物，无尽海或寒武大陆都有。 当然游戏世界，练级狂人永远都不缺的，有的玩家就爱追求极致，哪怕只是字面上的极致也得谋求一下，比如火烧岛的参合刀，比如云飞扬……所谓完美主义者。 指望等级的递增来提升血量，那是微乎其微的，基数摆在那里，尤其超神级玩家以亿计的血值储量，多个几百万几千万寥不可察，血量的大幅度提升，关键取决于装备的更新换代。 肖凡于被法术命中的下一刻，立时遭到虚弱干扰，总血量既猛降一倍，且攻击防御、属防属伤同步降低百分之二十，妖刀带有大概率的强烈火伤害，吃华陀散瞬间解除，随之不进反退，一溜烟冲向那名快步移动的法师。 暗巫跟祭司可不是摆设，正起着远程掠阵的重要作用，而武士、狂武脚步一直就没停过，由两端疾速向肖凡迎面发起冲锋，他们连弓弩武器都收起来了，一持宽刃刀，一持长剑，身形快捷而迅猛，明晃晃的近战武器掩映着阴沉的天穹光线，熠熠生辉。 游戏角色移动速度的大幅度加快，意味着瞬发法术的使用规模，搭配既多样化，杀伤力和施法距离更得到进一步完善，区区三位法系，武器摇摆挥指处，却铺出烟花烂漫的施法范围。 肖凡就在这铺天盖地的璀璨法术间穿梭，能准确认清的也唯有那位魔道法师的技能，祭司、暗巫的技能可不熟悉，那当然能躲就躲，只是应对可以认出来的赤焰、光球、冰刀等技能，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硬扛了。 须臾间，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半径百码以内，这是个极为危险的距离，且会给双方都带来强烈的威胁！ 皮甲职业的脚下，百码倏忽即过，也许两秒都用不到！这还是不以技能加持移动速度的前提下，而与敌的五人，显然谁都不会忘记，这位id野山梨的敌人，还有个神技未曾使用，缩地成寸！ 轻灵符肖凡早就用上了，他没做过姬青青发布的那种任务，只能用道具加持功能，至于神行符，大约敌人为了追蹑更加快捷有效，可能会使用，肖凡是不会用的，眼下的角色移动速度，他也就勉强能掌握个差不离，再快上一倍有余，那就是超音速，他自问绝对控制不了！ 两名铠甲近战擦身而过，由于移动频率接近音速，带起的人体呈现流烟形态，顷刻间光芒大炽，两名武士分别递出了一道神级必杀，爆炸般的白炽光炫目之极，顿时掩盖了必杀本身应有的光源色泽，包括三人交织的渺约身形，一并被白炽光淹没其中。 肖凡有过不足零点一秒的犹豫，与两名敌人身形交错之际，正是下手的良机！然而神级必杀的威力，光源所及便是其杀伤力所占领的空间，任何近身伤害，都抵不过必杀的系统判定。 他的普通攻击或伤害技能，哪怕攻击频率突破音速，能给敌人造成的伤害无疑也是挠痒痒，而铠甲职业的神级必杀，结合他眼下血量减半的状况，断定能将他秒杀当场！ 两段神级必杀，秒掉肖凡两次都绰绰有余。 那一刻就称心念电转也不为过，几乎于两段必杀绽放的同一时间，肖凡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消失在冲天而起的炫目白芒里，消失在百码开外三名法系的视野中。 缩地成寸！ ………… “他是要跟所有玩家为敌！”蓝水蓝言之凿凿，且言之有物，此前把肖凡的想法一一列明，肖凡的态度在她看来断然无疑。 利器打趣道：“为敌就为敌吧，游戏而已，他非得走上天怒人怨的道路，那也是他的自由，至少比讹诈、欺骗、勒索……呵呵，虽然称不上高尚吧，玩游戏嘛，各有各的乐趣，不用管他那么多。” 苏映雪淡淡一笑，显然也没放在心上，只要儿子把心思放在游戏里，那也便意味着不会出去到处搞破坏，什么犯罪行为、有违人伦道德之类的行动，若能由此得以消弭，简直就能称得上地球的大幸，人类之福嘛！ 何方静说道：“他就是魔尊……至少也是转世为人，呵呵，嫂子别介意哈，我估计魔尊思维对他介入过深，所以看到任何魔族吧，都会给他带来亲切感……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这就像血脉的牵系，倒不是……不是对嫂子不够亲切啊，嫂子别误会，他最怕你了。” “不至于，总之他的超能力来得神乎其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跟魔尊啦，意念啦，宇宙天体啦，有些沟通连接，然后运用什么的，也是可以猜想的……途径！”苏映雪也遭遇到造句障碍了，说得各种语无伦次，所幸眉头微皱即刻松开，展颜笑道：“他要乖乖玩游戏，别出去到处瞎混，我就阿弥陀佛了。”她说着双手合什作祈祷状。 “也对。”蓝水蓝应声，却兀自愁眉不展。 何方静嘻笑出声，利器也微笑。 苏映雪见蓝水蓝一脸忧郁的样子，却转而说道：“水蓝，你别总是皱眉，老起来会很快的。”这话说出口，立感失言，这语境有点儿跑偏了，严重跑偏！ 所幸何方静急忙打岔道：“梨子是超人，咱们几个都注入过他的血液，聂语晴分析过梨子的血液，认为这是神血。”</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五、乱石崩云（15） <content> “神血？” 利器夫妇俩异口同声，均浮起关注之色。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苏映雪问道：“他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们几个都……包括汪明明、天雅，还有聂语晴吗？” “到底是怎么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哦。”何方静一摊手，明眸流盼，表情懵懂，果然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的样子。 好在租用的魔法空间，目前也仅限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四人，都是一个屋子里住着，何方静表现得萌蠢一些，故意作出可爱的样子，也没人会因此取笑她。 蓝水蓝则垂头不语，心说好你个肖丽云，考虑得够周全的！居然连我容易老都关注到了，这指定还是为你儿子着想。转念又一想，自己年已三十四岁，人到中年，各项身体机能都在走下坡路，没准肖凡就会对她产生审美疲劳……于是念头又转到聂语晴身上，这位美艳的女科学家断定也是肖凡的禁脔！她可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 如此各种念头转个不住，堪称思绪万千，停都不停不下来，委实剪不断理还乱。 何方静又道：“但聂语晴是科学家嘛，而且跟梨子哥出生入死，如果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跑到好几个有人类存在的生态地球，尤其聂语晴不应该说假话吧？我看这女的挺实诚的，比梨子可靠得多。” 这番言不及义的说话，总算把蓝水蓝一团乱麻的心思打断了，随口接声问道：“聂语晴怎么说来的？” 苏映雪和利器也很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方静。 “她说梨子哥的血是青春之泉，我们就不老……就会青春永驻，大概有些延缓衰老的功效。”何方静迟疑片刻，接道：“就聂语晴的说法看来，其实按照她的意思，是取得过专业的生物科技验证的，当然不在我们这个地球，而是另一个生态位面，她给那座星球取名叫‘二号位面’，比汪明明所在的一号位面，还有我们生活的基准位面，科技程度都要高明许多。” “这也看不到专业资质证书，所以我猜……好吧，聂语晴说验证的结果是，我们这些注入过梨子血液的人类，身体机能已经脱胎换骨了，在宜居的环境里倒还不明显，但如果处于气候环境恶劣的地方，比如说高原缺氧地带啦，赤道高温地区啦，极地寒冻地区啦，或者哪怕是沼气蔓延、氧压过重的热带雨林地区，我们也可以活下来，也许丝毫不受影响，活蹦乱跳的，也很可能哦。” 余者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连蓝水蓝也没听到过这样的言论，她是有次被肖凡连哄带劝，拖到聂语晴的实验室，然后在未经麻醉的清醒状态下，战战惊惊地由聂语晴亲自动手，打了一针就放行了，这件事印象深刻――任谁无病无灾的，被撺掇到病床上扎一针，印象也不得不深刻！ 总算她对肖凡深信不疑，断定他再怎么人格分裂、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有加害之心，扎一针也就扎一针吧，没准是什么最新研制的营养保健品呢？ “要么我们去试试？”蓝水蓝脱口而出，立即捂住了小嘴，尴尬地笑了两声。 利器夫妇摇头失笑，何方静则笑靥如花，亲昵地拥上蓝水蓝的肩臂，笑道：“咱们就不试了吧？恶劣的气候环境哦，就算不受影响，我也……对了，极地可以去哦，也许能看到极光，还有大名鼎鼎的永久冻土啊！听说咱们日常使用的天然气，就是永久冻土里开采出来的……相似的物质！” “那叫甲烷，熔液态的水合物，需要经过加工提纯，极地冻土里的甲烷不好开采……” 利器一言未毕，被苏映雪截声打断：“就你懂的多！”随之转向何方静问道：“你家梨子哥怎么说的？” “他说的就多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我背不下来，记不全。”何方静的说话令三人都笑起来，她自己也笑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但有个情况他倒没有胡说，你们也都知道啦，当初我中了枪伤，在c市市立医院输血治疗，后来转移到阿火的庄园里，产生了排斥反应，那些黑医的手段有限，手上器械储备也不够，所以梨子哥跑来给我捐血，医生起初是不同意的，后面……你们也知道了，我恢复得非常好，而且是神速，简直比受伤之前还要健康！” “那段时间……我们很久都没见过面，对你的伤势恢复情况不清楚，还真不掌握，对吧？”苏映雪这话显然是问丈夫的。 利器应道：“没错，我以为小静吉人天相，小凡后来也没提过这回事，水蓝……当然就更不了解了。” 蓝水蓝默然点头，那会儿她跟父母住在一块儿，后来厚着脸皮跟肖凡、何方静三人同居，再后来就得知了父母的死讯，再再后来就是乱世的狂潮席卷东国，蓝氏一族分崩离析，聚变冷链这个巨无霸的大体系产业链，被多地军阀瓜分干净，骨头渣都没留下来。 “梨子哥还说，我们会永生不死。”何方静环顾过去，将三人吃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说就算他的血不足以做到这件事，他也会跟聂语晴研究清楚，必须要让咱们一家子长生不老……利器大哥英俊潇洒，肖总……嫂子年轻漂亮，呵呵。” 房间里登时一片笑意盎然，苏映雪揽着何方静的腰肢，神色温馨而亲密。 何方静忽然说道：“说起来，梨子哥的血液又神奇又霸道，阿火是很清楚的，还给参与研究的几名黑医下过封口令，东国局势乱糟糟的时候，想必阿火把这几个黑医也一起卷带走了。” “换个角度看，也算救助他们免遭流离之苦。”苏映雪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猜这些人……这几位医师吧，阿火可能交给孔英明了，生物科学，临床医学，有许多彼此融合的地方。”利器叹了口气，又道：“改天约上阿火、刀客他们聚一聚吧，要论起来，我们能有今天，包括小静，水蓝，我们这一大家子吧，就说阿火对我们恩同再造可能有些夸张……” “不夸张！”苏映雪说道：“我对阿火说不出来的感激，这人总之管得太宽……也不算，他跟别人想法不一样的，很少关心人家的私生活，但对朋友的确称得上推心置腹。” 蓝水蓝说道：“阿火是个好人，叶子都那样了，他对叶继欢还是疼爱有加，真拿小男孩当儿子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六、乱石崩云（16） <content> 从这样的角度谈起来，就有了实证支持，大家纷纷称是。 估计杨烨本人要在场，准会大感愕然不知所措。 他杀人如麻，手段凶残，唯利是图，什么表面工夫、绕圈子说话、礼敬仪态、交际哲学，他的字典里没这些东西，至今以来，各种态度、各种语调评价他的人都有，但这样的评价显然从未存在过先例。 后面又谈起许多事项，各种远忧近虑，包括远渡孤岛居留至今的一应变化，而无疑，杨烨是绕不开的关键因素，于是四人几乎称得上异口同声。 “阿火是个好人。” ………… 聚会的日子，由于天道公司例行董事会的延迟，被放在了与肖凡会唔之后的第三天。 因为仅仅杨烨、张玉强光明正大地出入公司总部汇报事项，借机展露行藏还不够，不足以表现出目中无人的姿态，还是经杨烨撺掇褚如明，尽快发起董事会议决大事，蒋涛才得以明目张胆地出席会议，这就有案可查了，会议视频的详细内容发布出去，广泛流转于全球互联网。 至于大事，当然是存在的，三名被国际社会多国政体指为恐怖分子的恶徒，既然公开行藏，天道公司作为六龙湾的临时政权，是抓捕还是协谈，是窝藏包庇还是送交国际法庭裁决，相关情况应当有个决议，所以天道公司的董事会如约举行，堪称应运而生。 于蒋涛三人而言，会议决议之类的结果不重要，开会的过程很重要，那就是宣战，就是向多国强权公开挑衅，绑着天道公司一起上了他们的贼船，只看国际物理协会有没有下一步制约之道，也便是等着静观他们出招。 便于会议落幕的当晚，国际上的舆情便满天飞，舆论谴责什么的令人目不暇给，国际物理协会尤其声嘶力竭，怒意之汹涌激狂，就发布公告的视频里看来，当场晕过去两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大概是在这家民权组织里颐养天年的掌权派，经后期报导，对他们的身份侧写证实了这一点。 两位老人栽头晕倒躺地的状况，被褐色长条桌拦住了，很遗憾没拍下来，他们想必是为了表达气愤，所以气得站不稳，所以摔倒了。用生动的行为艺术，表达物理学的平衡定律，可见他们对本职工作的敬业态度，由此传为一段佳话。 怪也就怪在这里。 国际物理协会言辞上的态度激烈，跟各大强国、国际上各个怪兽般的民权组织，出言抵制、打压的姿态如出一辙，甚至世界和平组织派遣军事组织，进入天道公司合作方布满全球的广袤产业园、矿藏采集地，截断各方各面的通商渠道，否决各项合作条约，用实际行动进行打压。 而国际物理协会光光叫嚣得狰狞凶残，实际上毫无动静。 六龙湾的民众大多数都认为，想必这回肯定要重蹈李春领地民生之苦了，断水断电什么的自然要纳入考量，许多人家广泛购置容器，蓄满清水，从街面上狂购物资，大米、白面、蔬菜、牲口肉类、包装压缩食品价格疯长，餐馆、酒店、夜场、夜市，包括摊贩都纷纷闭门歇业，接下来可以想见的经济严冬，必须有所预备。 也有一小部分人对肖凡寄予厚望，觉得这个超人吧，没准得出手了，拯救万民于水火什么的。 但毕竟血肉之躯，应对整个国际社会的制裁，断定力有未逮，却是更多人顺理成章的预见。肖凡这位民族英雄，外国人视为仇寇的凶徒，至今还活蹦乱跳的，已经可以称得上人类世界的奇迹，位列有史记载的数百桩奇迹之首，似乎也不为过。 可惜又没停水又没断电，余者各项能源端的供给顺畅无余，国际物理协会持续而反复地发布威慑显然的声明之后，就像睡着了一样，岿然不动。 但截断商路，向天道公司的贸易伙伴或利诱或拉拢或制裁，六龙湾的对外贸易渠道，输出与购入的互通有无体系，等于彻底瘫痪掉了，这件事毕竟影响巨大，岛屿上物价飙升就是明证。 虚拟货币嫁接现实的措施，刚刚启动不足半个月，尚且运转良好，魔道里一枚金币昨天还能买五斤大米，现在一斤大米就得两枚金币！ 正因为六龙湾是海洋深处的弹丸之地，指望自给自足既不科学更不明智，很可能接下来就得轮到民不聊生了，据简略空泛的抽样民意调查，简单推导运算的结果，有意离岛外迁的家庭达到了近半！ 而这些计划出走的民众意向，下一步行止，绝大多数也非军阀割据的内陆地区，而是另一座巨岛台州港，毕竟都在天道公司的统领下，堪称一脉相承，体制完整而安定，完整所以安定。 肖凡觉得这是很好的状况，人少点儿更清净，但有一点不那么好的是，假如六龙湾的人都跑光了，他将面临崭新的生活难题，日用品的短缺，加上食物源源不绝的供应体系，他进行渔猎作业，以满足一家子的生计倒是不担心的。 问题他可以不在乎，家人由文明世界渗入骨髓的生活状态，他如何提供来源？如何满足？ 欢聚一堂时，朋友们就这个状况提出种种设想，肖凡很快浮起这个念头，他觉得世界和平组织有点儿不识相，而且不厚道，他们的行为分明是激起民变，诱发战端的迹象，哪有丝毫拥护和平的意图？ “不许乱来！在家好好待着。”肖丽云跟儿子不在一桌，远远观察肖凡的表情有些阴鸷，急忙离席小步跑来，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同席的伤无痕笑道：“这个……不至于吧？梨子是随遇而安的人，人家和平组织，又没欺负到他头上。” 肖凡点头笑道：“是啊，不至于，兄弟们能过，我当然也能过，只是……” “为什么不至于？”杨烨也在这一桌，出言反问，接道：“和平组织维护和平，这分明是在破坏和平！咱们对外通商就这么被他们阻截了，难道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可以继续谈呀，寻找商路，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人家也没说不让咱们搞对外贸易，只是把之前的贸易伙伴拉跑了。”褚如明有意挑拨，说起来却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至于搞不搞商贸合作，搞多大规模，又不归和平组织管，买卖买卖，有买就有卖嘛。不能怪他们，只能怪咱们自己没本事。”</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七、乱石崩云（17） <content> “可他们是全世界养起来的，什么叫和平组织？现在反过来祭起维护和平的大旗，压制我们地方上的对外通商行为，这……这我觉得做的有点过了。”钱猫说道。 显然很多朋友都跟他是类似的想法，但反过来一想吧，这件事还不能就说和平组织做错了，人家不费一枪一炮，只是阻击六龙湾的对外贸易行为，还有数百个国度支持拥趸，这种做法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天道公司对杨烨等三人的包庇行为。 毕竟是世界和平组织嘛，名义上不可能主动挑起战端，而以行动威迫天道公司表态，倒是有诸多便利条件。 天道公司实际上已经表态了，那就是不予追究――本来东国人士对杨烨三人也没什么可追究的，遭到荼毒的受害方都是外国人。 再经蒋涛对肖凡的言辞一番转述之后，所有股权人都省悟过来，只要肖凡跟家人还住在六龙湾，国际社会也好，全球各大强国绑在一架马车上都没用，谁也不敢轻启獠牙挑动战争，肖凡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定海神针！ 某些股权人跟普通民众类似，心底或有龌龃，但仅结合国际社会对肖凡光喊不练的态度，这股退缩畏怯的意味也便表露无余，谁也不敢擅自出手对肖凡加以制裁，无疑是听之任之了。 这些股权人手握资产额度再大，那也大不过各个强国和国际民权组织，于是否定的想法，焦虑的态度，无论如何不敢指向肖凡本人。再桀骜不驯的股权人，脑子也是正常的。 “的确是过了。” 肖凡居然点头称是。到了此时，他的态度可是被无限高估的，许多朋友甚至浮现出满满的期待之色，这个怪物，这个超级人类，随着表态之余，没准就会有所行动。 具体他的行动会造成什么结果，是酷烈还是惊悚，是柔和警告还是生灵涂炭，可就难猜了，心怀期待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什么状况。 谁知肖凡话锋一转，却从另一个大伙儿关不关心的角度谈起来，“和平组织嘛，当然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实质上的，他们的工作职责不该本末倒置，更不该染指其他事务，这将会开启一个很不好的头，将来其他国度内部政务有些纷争什么的，他们就能假借维护和平的名义，各种指手画脚了，甚至挥军入驻直接干预，就像钱猫说的，和平组织是树得起这个大旗的。” 有好几个人笑出声来，此前连另外两桌朋友也均静止了出声，竖起耳朵倾听肖凡的谬论，这时候更多的朋友却面面相觑，这都哪跟哪啊？ 于是钱猫被提到名字，却丝毫不买账，径直问道：“所以梨子的意思，是我们应当给别的国度提个醒，不能让和平组织擅权妄为？因为今天六龙湾面临的境况，就是将来各国的样板？” 他这么问出来，笑声就更大的，场面喜庆而热烈，十多人纷纷出言调侃打趣。 “梨子你还行不行啊？” “闲吃萝卜淡操心！” “有这必要吗？谁会听咱们的？” “咱们自己日子过得岌岌可危了，还……” “有这闲工夫，想想怎么跟外国人通商……” “看你就外行吧？那叫发展国际贸易！” “对对对！不发展就是等死啊！” “得抓住要害，从根本上削弱民权组织的影响力。” “没错！” “话说回来，这种全人类豢养出来的养老机构，简直就是怪兽！” “的确尾大不掉，游手好闲……尸位素餐，早就该取缔了。” …… 讨论虽热烈，但话锋指向越渐明晰，就差直言催促肖凡出手了，得灭一灭世界和平组织的威风，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对他国领土的民生正常运转进行遏制。 朋友们都很现实，思考的问题都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跟自己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的事情，其他的诸如杞人忧天，权利和责任，义务或奉献，今天张峰家里没有一个社会学家，没人关心。 褚如明带了几名意见相似的股东过来，常晗也卸下重任亲身赶到了，张峰、蒋涛自然在坐，但天道公司虽然统领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打理行政事务，就称鸠占鹊巢也不为过，毕竟是商业性质的团体，凡事追求利益几乎出自本能，发展贸易反哺民生，皆由这个核心思想指挥，安定的局面才是一切的前提。 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来讨论去，肖凡又没话了，喝酒倒是不妨碍的，他千杯不醉，跟杨烨一杯接着一杯对吹，小口径的玻璃杯，一人都下去一斤多白酒，何方静言笑奕奕，蓝水蓝却微显担忧地看着肖凡。 别误会，她不是担心肖凡喝多了，她是担心肖凡拍案而起，经不起这帮朋友的撺掇，直接跑去拜访世界和平协会，杀得血流成河什么的，那个场景想想就吓人。 她还是喜欢跟肖凡甜蜜相爱，耳鬓厮磨，缱绻缠绵，而如果这个温柔的情人手染鲜血，手刃仇寇，无论出自于正义还是邪恶，始终是令人悚栗的。 所幸肖凡对朋友们的言论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杨烨也未出声请求他出手。而无疑，蓝水蓝跟张峰、张玉强看法类似，肖凡最信任的朋友里，杨烨断定要排在首位。 后来就连富贵妹也出言认可，这些国际民权组织权重过大，的确有必要加以扼制，肖凡深深看了她一眼，随之收回视线，未置可否。 随着天雅退出游戏，穿着碎花缀饰的月白色晨褛，身态窈窕，相貌美艳脱俗，在一大片戏谑叫闹赞叹声中，她也加入了讨论，这状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要说天雅的观点看法，那叫一个天马行空，毫无顾忌，一会儿认为这个说的对，过会儿同意另一个，一边发表意见一边还在肖凡身上左推右搡的，肖凡也是苦笑不迭。 总算汪明明及时赶来，连拉带劝地把天雅拖走了。这种混乱的场合汪明明一向不参加，谈论如此大事，更是能躲就躲，所以她也不认为天雅有必要参加。 天雅调节纷争是没这本事了，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倒是她的拿手好戏。</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八、乱石崩云（18） 常晗既得以抽身回岛，交接重任，也便意味着春怀楼的局势摇摇欲坠，至少对麾下地盘的统治，已颇有些既不便捷，更不灵敏。 各个领地主持事务的大员，纷纷阳奉阴违，阴阳怪气地虚言应付几句就算客气了，甚至硬声硬气地反驳两句，把春怀楼顶得白眼直翻，继而捶胸顿足，那都不在少数，屡见不鲜。 该下放的，该收编的，该奔波来去巡查的、温言安抚的……各种事务繁重，各种巨细庞杂，各种焦头烂额，春怀楼甚至多次涌起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假如当初听信伤无痕的随口漫谈，直率地向肖凡表达自己的真实意图，最好是落下白纸黑字，如今这急转而下的境况，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就想想而已，毕竟无论怎么看，春怀楼对肖凡的态度还是温良恭俭让的，从来也没得罪过他，就算白雪梅有些言辞上的不敬或开罪，参照肖凡此前的性格，为人处世的风格，应当也不至于往心里去。 那时候炎神对肖凡明显敌意满满，肖凡还数度寻求机会和解；卓朗义跟他家人那么大的仇怨，假死真死的化身冷风暴，肖凡可也照样与其合作无误，言谈甚欢。 类似的状况，春怀楼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位兄弟性情恬淡，不记仇，至少不会苦大仇深地记那么久，也是他尤为欣赏肖凡的一点。 而春怀楼谦逊的态度，相当符合古之明君的既往风格，那不但是东国传统美德，更是身为开明君主的大气慨，大格调，史上君王的独特品味，几乎已是约定俗成的姿态。 肖凡不玩这种传统游戏，表现出对游戏规则敬谢不敏的姿态，也不外乎哗众取宠，标新立异，还能有什么新格调新见识吗？ 春怀楼苦思不得其解，跟妻子愁容满面的商讨中，也计较不出多少正常逻辑来。肖凡自然已非常人，但连想法也变了，世界观都变了，这就令人捉摸不透，看着老朋友、老大哥疲于奔命，完全是袖手旁观的姿态，也许是隔岸观火，想着坐收渔利也没准！ “你要垮了，梨子不知道多高兴呢！”每当谈到这个话题，白雪梅便难免怒气冲冲，火烧眉毛的时节，这样的态度才合理，怒火填膺才正常。 “所以……为什么呢？”春怀楼叹了口气，说道：“假如你的说法成立，这就是梨子想要看到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要说他有坐收渔利之心，我垮台也便宜不了他呀！这件事我死活想不明白。” 白雪梅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不是说了吗？希望你急流勇退，再回去一起玩魔道，朋友欢聚什么的……这人榆林脑袋！没准真就是这么想的呢？” “其实也挺好的。”春怀楼忽然笑起来，随之又摇头叹气，说道：“算了，我这一宝是押错人了，我错把梨子当成杀伐果断的野心家，其实他没变，还是一年前那个我认识的梨子，与世无争随遇而安……变的是我！我把问题想复杂了，我错判了他的性格。” 白雪梅嘟囔着嘴，这回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假如肖凡真是丈夫认为的那样，自己当面的、背后的无数指责诟病，还真是指错了对象，这人心思单纯，没打算参与到争夺天下的纷争中，就丈夫以昔日情谊来加以感化，这相关预判的策略什么的，那可真是搞错方向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春怀楼摇头晃脑的，仿佛在念抒情诗，“尝到了手握重权的滋味，再让我回到……我得承认，果然是舍不得放手啊！” 白雪梅冷笑道：“就算你舍得放手，别人能放过你吗？咱们牵家带口的，往哪儿逃……”她说着忽然住口，仿佛想到了什么，美目一番转动，灵动四顾，却避开了丈夫的注视。 “豁出老脸，台州港也好，六龙湾也好，我们也不是就过不上安生日子……”春怀楼说着显然也有些犹疑难决，接道：“只不过我这一摊子，更不是说撂就撂的，我跟梨子夸过海口，十几亿人口的体量，都指着我带领大家奔富贵……可不是奔着富贵妹去的！呵呵。” 如此幽默搞怪的话说出来，夫妻俩私下相处时久未有之，两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你直接打给梨子，或者上魔道当面告诉梨子，你想得天下，你想当皇帝，看他怎么办？！”白雪梅忽然恶狠狠地说道，只不过她的嗓音天生柔媚，凶相装出来也不像那么回事。 春怀楼愣愣地出神，好半晌没动静。 ………… 肖凡近身格斗方面的技巧，已完全融入基础动作中，但终究也没有那么逆天，将五位阻击的超神级敌人一网打尽，也就飞快灭杀了一名暗巫一名法师，余者看情势不对，商议都免了，一溜烟跑得快着呢。 一狂武一武士一祭司，逃起来也是相当脚底生烟的，加持神行符的节奏，超音速的移动频率，不要说肖凡没打算玩命追杀，还没反应过来呢，人都没影子了。 他此前的名望早已消淡于无，同为超神级玩家，更没人会忌惮野山梨，他也觉得挺不满意的。 肖凡志趣清奇，超然物外，视虚名如浮云，但对自己的战斗手段，尤其是控制敌人的手段，相当不满意。控制也不带任何贬义，要杀敌必须对敌人的状态有所掌握，掌握到心有灵犀的程度，敌人就逃不掉尽在掌握的命运了。 所以还得有自知之明，自知之明很重要！ 肖凡很清楚，对超神级的速度频率摸索的时间太短，把控程度上远远称不上精确，所以先要从自身下手，扭转天级阶段养成的习惯。 无疑，一步跨过超神级，移动速度的大幅度提升，无论对敌我关系的衡量，还是对自身条件的有效运用，由量变必将带来根本的质变！ 下线之后上洗手间，路过主卧――其实离得较远，但无奈肖凡的耳力聪敏异常，主卧门扉紧闭，但飘扬出的丝缕语声，却被肖凡听得无比清晰。 一时间整个人都愣神了，张峰的看法，远远超出肖凡的预料，这一回，他的人生观都颠覆了。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五九、乱石崩云（19） <content> “想不到你这么虚伪！”这是母亲肖丽云的声音，愤恨之意显然，由之倍见清澈而明晰。 另一个语声稍显低沉，肖凡却也听得清楚，那当然也不可能有别人了，正是张峰。 也正由于母亲提到“虚伪”二字，才会引起他的注意，在客厅中停下脚步，听门缝什么的，肖凡还真觉得有些猥琐，但这回可就没忍住，不由自主坐到沙发上，竖起耳朵仔细听门缝！ “我怎么虚伪了？这都哪跟哪呀？”张峰的语声透着讶然。 “照你这意思，小凡居心叵测，老谋深算，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春怀楼掉进他的算中……”肖丽云貌似了头绪，接道：“只要李春自然退位，或者被迫远走他乡，携家带口去往六龙湾或者台州港，或者随便哪个主权国寄人篱下，小凡再无顾忌，就能大展拳脚了，所以小凡想……野心够大的！我这样理解……你是这个意思吧？” 张峰恼声道：“我没这个意思……就算我随便乱猜的，跟虚伪又有什么关系？我到底哪里虚伪了？” “小凡就爱跟你聊天，什么事……也许他胡说八道吧，他有事没事都得问问你的意见，参考一下你的看法，他这么敬重你，你跟他虚与委蛇……唯唯诺诺的，应付他是吗？”肖丽云这套逻辑果然够绕的，说着深吸一口气，接道：“所以你调过头来就指责他不是东西！你至于吗？有什么话当面说好不好？学学小凡！他从来不藏着掖着！” “我就直接跟他说又能怎样……”张峰显然更加恼怒，然而终究长舒一口气，平息了一小会情绪，说道：“我跟你无话不说，所以才会找你分析小肖的想法，首先，我对他没恶意，这一点你总该相信吧？” 肖丽云重重哼了一声，却没说话，但张峰当然有话要说。 “其次，我相信小凡本质上是个好孩子，他从来不会刻意针对谁，更不存在害人之心，他对朋友也是两肋插刀，义气为先。当初春怀楼让他陪驾护航，他二话不说就去了，结果差点儿遭遇空难……”张峰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还认为小凡杀心太重，在家里早待腻了，巴不得到处搞破坏，是不是你说的？” 肖丽云默然不语，她对这个儿子严防死守，各种过激的话说过无数次，估计她自己都很难一一回忆清楚，但这样的说话，类似这种语境，在当初断定提到过不止一次。 张峰说道：“所以我这样判断小凡的想法，最起码也是有据可依的吧？不论他是不是这么想，有没有所谓的计划策略什么的，分析一下他可能存在的终极诉求，又有什么不对？” “小凡不是凡人了，但他想做回凡人，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状态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一点我相信他不至于骗我。”肖丽云说道，这样的回应无疑倍显软弱无力。 “是……”张峰语声一顿，接道：“是有可能！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继而淡出势力斗争，我也认为小凡有这个态度，但是……就像刚刚我跟你提到的情况，小凡亲口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他说这个世界不完美，应该如何如何……他自己说的！那些话像魔鬼一样整天围绕在我耳边，我不能装作没听到，你不能怪我胡思乱想！” “要达成他心目中的完美世界，那就是生灵涂炭，他是要改写人类文明进程的！现在还能制约他的，全世界也只有你……你别哭，我乱猜的，你别往心里去……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密闭的主卧里，隐约传来肖丽云的饮泣声，夹以张峰时不时的软语劝慰。 肖凡面无表情，脚步轻悄地走入书房夹卧的洗手间，洗手洗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仔细端详。 那是一张棱角平滑的类国字脸膛，犹如它主人的名字一般平平无奇，五官勉强称得上端正，单眼皮，瞳仁不大，嘴巴不小，鼻尖微蹋，额头扁平，下巴处则显得线条分明，由于肤质紧绷而较富弹性，就显得相当年轻，如果加以妆容的粉饰，精心挑选的考究服饰，配合他挺拔的身段，也能称得上仪表俊郎。 魔尊就长成这副熊样？ 肖凡心下浮起疑问，这是前几天面对向非凡时，他不无自嘲的说话，不知为何，这个疑问越加突出了。 ………… 春怀楼终究没有听从妻子的建议，向肖凡坦承自己的根本诉求，肖凡这边当然就毫无动静。 日子平淡如水，唯一令家人感触良深的，是肖凡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料理家务打扫卫生，家人用餐闲聊的时候，他基本上不说话，除非问到他，才回上一两句，但对任何大事再不表达观点。 聂语晴却耐不住了，她在未曾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之前――她也没有参详议论的对象，整天一个人待在写字楼里的独立办公室，所谓科研项目的实验室，囊括了一大批专业领域的科学家，可没有一个是拿这儿当家的。 她的动机说来直率而简单，基于某种爱国主义情怀，就能一言以蔽之，聂语晴大概只是觉得不爽了，物价高企物资紧缺什么的，她毕竟还是个活人，遵循普通人的生活日常，不可能不受影响。 所以她的举动也是突出而鲜明的，首先通过意识海操纵脑联网，截断了世界和平组织的讯息反馈机制，继而摧毁整个数据库资料，重新拟定各种乱七八糟的讯息，尤其是人力资源这一块，人事任命方面搅成了一锅粥。 聂语晴坚信，构建机制的组成，人本身才是载体，于是短短不足一周的时间，世界和平组织的架构就瘫痪了，对外捂盖子也仅维持了三天，紧接着他们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国度的人事任命，需要进行内部整改。 这个所谓整改的力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让公文全然回归纸质，且以亲笔签名的手写状态代替联网资讯回馈，其效率之低，人力耗费之巨，想必这个民权组织需要大肆招揽帮手。好在他们声望卓著，招聘文员什么的，对国际社会无疑是巨大的利好消息。</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O、乱石崩云（20） 此事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直到褚如明带领团队远赴海外，接洽了多宗贸易联合意向，半个多月后回转，通过多方渠道放出消息来，岛上鞭炮阵阵此起彼伏，人人喜气洋洋，笑逐颜开。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民生事态重新得以梳理，岛屿上的经济面貌得以缓慢修复，民众出行、集会间街谈巷议间，显得颇为喜庆，直到朋友们彼此相告，精神状态大为振奋，肖凡也才得知，竟有聂语晴在其间横插了一杠子。 一个国际民权组织的瘫痪，虽然谣言满天飞，唯恐天下不乱的各种阴谋论更是纷嚣尘上，就短期看来，终究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放在六龙湾这座小岛上，就得称得上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聂语晴的态度其实跟肖凡没什么两样，谁的举措再无理、再不道德、再欺负人也无关轻重，然而影响到她了，她就得出手反击。这一旦反击，倒是迎来了崭新的局面，局面大好，就称六龙湾的救世主也不为过。 当然谁也不知道，目前岛屿民生有好转迹象的根源，全由聂语晴一手推动，均以为世界和平组织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各个阶层关系蘖生的内部问题，由于自顾不暇，所以缓不出手来针对压制天道公司。 聂语晴这位超级人类的大名，很遗憾未曾遭到民众的广泛追捧，她虽故作云淡风轻，不介于怀，但有肖凡在旁唉声叹气，惋惜声声，搞得她心绪纷乱，忽然觉得吧，好像真的很可惜。 想当初在二号位面，不但聂语晴这女神之名冠绝天下，她自己也拿自己当女神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奈何回到基准位面，面对蝼蚁般的人类，她还得收敛着点，借以低调的名义，对情郎加以安抚慰藉，还有持之以恒的劝解，目的不外乎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而关键还在于，据聂语晴观察，肖凡似乎极为眷恋这种平淡生活，没有试图扭转生活态度的迹象。但同时，她又存在肖丽云类似的担忧，肖凡这个人，终有一天要干出大事件来的，或者惹出大的祸端。 观察结果与揣度猜想的逻辑推理背道而驰，聂语晴也是时时陷入纠结。于是当肖凡找上门来，阐述自己郁结于心的观感――与何方静、蓝水蓝都难以分享的世界观，聂语晴忍不住泪盈于睫，心下凄楚。 于此前，肖凡跟杨烨经过一次长聊，把自己的大致想法说得既颠三倒四，又条目清晰，杨烨表示能理解，而且他坦言自己是信任肖凡的。但他提出的意见是，肖凡应当带着这群女眷离群索居，远离文明世界，如此方能天下太平，再也不至于有人――亲人或朋友――对肖凡的态度存在疑虑。 跟狂暴猪的交涉中，就很难取得任何中肯的意见，这位昔日的兄弟如今是灵魂状态，存留在游戏时空，虽然神智清醒，记忆体完整，但所想所思，各方面诉求无不指向最为关怀的叔婶和小堂妹，与之并列的也就只有一个向非凡而已。 虽然肖凡不愿意这样认为，但交谈后的感受突显无疑，狂暴猪对他的状态并不关切。肖凡是征服地球还是泯然众生，狂暴猪随口调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我每一次都想把话说清楚，把我自己的想法，对未来生活的安置……事实上，我早就说清楚了！”肖凡说着微微摇头，心底的幽叹仿佛散溢在空气中，“可没人愿意相信我，我妈怕我闹事，怕我变成魔鬼扰乱时局，小静和水蓝姐不用说了，肯定站在我妈那边的，整天盯着我疑神疑鬼的，利器……利器大哥甚至怀疑我有不轨之心，他认为我要倾覆天下，干等着春哥倒台，然后我就顺势取而代之。” “但我真没这个想法啊！小小一个东帝国，小小一个地球……我希望朋友们都过得好点儿，家人也都平平安安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吗？人到底怎么做才叫坦诚？多坦诚才叫坦诚？！”肖凡忧郁上脸，既愤慨又痛苦。 聂语晴拥住他，明眸中的泪光一闪一闪的，却忽然问道：“在我们的基准位面，就是生养我们的这片土地上，你真的没有统领天下的想法吗？” “我对天发誓……” 聂语晴打断道：“但人对自己的想法，总也不可能完全掌握，有时候你觉得自己不具备的一种特性，可能在旁观者的看法中，却是生动而突出的。” “那就永远都解释不清了。”肖凡一摊手，无奈道：“我看这个人奸狡巨猾，唯利是图，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可能他在家人亲眷里人缘很好呢，而且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这怎么弄？不能因为我的个人观点，他就要改变自己的处世准则吧？” “所以……我举个例子吧。”聂语晴思索片刻，说道：“我们这里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就是姬青青这束智能电波。在魔道开服起初的大半年时间里，我把我的各种生活细节，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包括我的各种情绪状态，输入了她的智能记忆里，利用超脑进行混沌状态的运算，其结果就是，姬青青再也不受我控制了，理论上来说，她就是我，是我性格为人、处世风格的投影，但实际上呢？你也看出来了，她跟我的性格截然……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肖凡恍然道。 这回事他还真是首次听说，姬青青约略提到过，但也只当是个笑话，根本没拿聂语晴的警告当回事，更不信聂语晴的描述，但这回由聂语晴亲口说出，可就不由得他不信。 肖凡又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想要开疆拓土、征伐位面的？只是我对自己……的潜意识了解不够充分？” “那你自己觉得呢？”聂语晴轻声问道，仔细审视他的表情变化。 可肖凡表情没变化，只是摇头道：“我不觉得，这种事我早就玩腻了，全人类呀！一大堆事呢，我烦不过来，我后来都是指定一批人分别管辖领地居民，然后我躲远远的隐居起来了，这就叫眼不见为净！” “你说的是分封领主制？”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一、乱石崩云（21） <content> 聂语晴对他堕入轮回的状况，自也有过多次了解，但于统领星球之后，以何种手段推动生态运转，类似种种较为细微的具体情况，还真是所知泛泛。手机端 “什么制度也没的。”肖凡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笑道：“我不治，什么都不管，我跑了，我藏起来了。” “藏到哪里去？”聂语晴更感讶然。 “到处藏啊，反正谁也找不到我……对！我都是找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然后就只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还有就是，我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世界出现？”肖凡说的摇头晃脑的，好像还很得意。 聂语晴以为他在吹牛，但看他神情又不像，只好接着问道：“为什么思考这些形而上的问题？你又不是哲学家……你是吗？” “我不是。”肖凡又摇头，笑道：“因为我隐隐约约……我大概能猜到，只要这个问题想明白了，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去往另一个世界，我后来好几次亲身经历，都证实了这一点，我猜的是对的。” “所以你征服了位面，接着就撒手不管，这么不负责任？”聂语晴显然还是摸不清头绪。 “我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对他们负责任？”肖凡反问了一句，随之娓娓道来，“各个星球的人类特征不一样的，二号位面三号位面你也去过，想必你能明白，那些人想法特别奇怪，你都难以理解的！我也不想跟他们有过深的联系，所以吧，我只需要明确一点，所有人都得听我的，然后我又发现吧，确保这一点，对我也没多少意义，它不是我要的答案。” “你要的答案是什么……对！你为什么会存在，是吧？”聂语晴问道：“你总会找到答案的，于是结果呢？” 肖凡笑道：“结果我就穿越啦，所以叫无间轮回，有一度吧，真的挺绝望的。” “要出现什么样的契机，才会让你找到答案？” “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老了，大概受到某种空间规则的安排吧，我就自然离开了。”肖凡说着迟疑了片刻，接道：“还有一种，就是得遇到熟人，我见到了春哥，见到了富贵妹，还见到了小猪……这个跟你说过的，他告诉我的信息，跟基准位面的真实信息是相同的……而只要我碰到熟人，跟熟人彼此相认，那么我们将会经历生老病死……或者其它形式的循环，我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之后我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另一段轮回。” 聂语晴轻叹道：“好神奇。”她瞳仁放光，显得很是向往的样子。 肖凡下意识就要反驳，却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啊，太神奇了。” 他是想到跟夜莺之舞携手白头，跟蓝水蓝两情相悦却人鬼殊途，尤其是与何方静对视的那一眼，由侧面遥遥看到富贵妹的那一眼，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和巨大的悲伤，当真是不堪回首。 于是他小心守护，温情呵护，珍视眼下拥有的一切既定关系，给他带来温暖的情愫，但愿自己关爱的人都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或者永生不死，青春不老，那就更理想了。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做到，或许很快就能做到了。而人类短暂而匆促的一生，肖凡已经历过多次。 “你说小……小小一个地球，很看不上眼的样子，这么轻描淡写，这么大言不惭的……你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轻易摧毁这整个位面吗？”聂语晴忽然问道。 “我不会这么干的，你们都在这个位面，我关心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不说奉献了，为了我自己心情愉快，我也得陪着你们。”肖凡坦然说道，眼神平静，就像在描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件。 “你可以摧毁太阳……或者说遥远的恒星系吗？”聂语晴像一个好奇宝宝，提出的问题更像一个开蒙时期的孩童，然而她眼神炯炯，充满极为强烈的期待感，则透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就算再远，几万甚至几十万光年以外的破坏行动，都会给我们生存的位面，带来很深远的影响。”肖凡言之凿凿，貌似很懂的样子，如此缓声说话的阶段，始终盯着这位博物学家的眼睛。 这位在肖凡而言，是姬青青以下尤为倚重的爱恋女子，有着对科学研究的强烈热情，于是肖凡转而说道：“假如将来，真要出现万不得已的状况，在广阔的宇宙里寻觅人类的宜居地带，就不如自行打造一座宜居的星球，与恒星的相对自转和公转，潮汐引力的适度，因循到四季轮转，大气、水源、矿物质的供需循环关系……这是有办法做到的，但起初阶段，所造成的创痛和生物灭绝现象，你研究过地球生态史，估计也能想象到。” 聂语晴张大了嘴，一时间都忘了合拢起来，这位情郎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果然就是她的研究领域。回归基准位面以来，这已经是她的研究重点，研究宇宙，探测星云运转的相互关系，其间物质的斥力和引力，只是囿于人类所掌握的科学力量之孱弱，把宇宙当成一座庞大的实验室进行深度实验，尚且远远力有未逮。 但肖凡的说话，相当于由侧面承认了，他能做到许多异乎寻常的事件，此前聂语晴认定这位情郎身具半神之躯，搞不好已进化为宇宙间的真神！ “那么平行宇宙呢？是不是属于另一方宇宙空间？”聂语晴这回是拿情郎当成百科全书了，想到什么不可解的科学难题，迫不及待地问出声来。 肖凡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平行宇宙是个伪命题，平行位面……也即你们科学家命名为地球，或类地行星，倒是存在的。假如我们认可宇宙无限大，那么空间就是唯一的，只有一个空间，就是宇宙。” “这个说法我听过，我知道。”聂语晴连连点头，像个虚心的天文物理爱好者。 “而由于维度不同，所以出现了无数个平行位面。我们在近地空间站看待地球，或者哪怕在几万光年以外观察地球，仿佛它就是宇宙中唯一的生态行星，或者笼统地看，是当前恒星系里唯一的生态行星。”肖凡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先捡重要的说，“这样的认识不存在对错，只是由于观察角度不一样，换到我们踏足的几座平行位面的外太空观察，地球仍然是唯一的，可我们俩至少清楚一件事，基准位面以至于四号位面，人类的生态是有差异化的，不完全相同。” 聂语晴说道：“这个我懂，就是假设我们的生活属于二维时空，在三维时空的观察者眼中，我们就是画面或者墙上的一张相片，而于五维甚至更高维度的观察者眼中，我们与一号位面二号位面是并行的，都是贴在墙上的一张相片而已。” 肖凡一摊手，笑道：“就是这样，而且它是真实存在的，我看到过。” “我能不能看到？”聂语晴满眼热切，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二、乱石崩云（22） <content> 生活按部就班，六龙湾的生态波澜不惊，这座小岛，海域深处的弹丸之地，已成东国民众的避难所，或者说渡假山庄。手机端内陆地区的人们趋之若鹜，带使岛上的基建力度热火沸腾，单单一个旅游业的重点开拓，撬动各行各业的劳资关系、物资链条的打造，就令天道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因为岛屿上的居民户籍已遭到封存，拟待有所增设，将涉及多项严苛的条件，但只要还有一线缝隙，自有大批量民众纷纷涌入，挤破脑袋也要抢占名额。 作为东国的后花园，天道公司用强势的实际行动，在国人心目中奠定了坚实的信念，虽然孤岛地域狭小，但五脏俱全，配套设施齐备，且环顾全球，竟无任何一方强权得以撼动。 如此局面，也给台州港带来大股迁居的热潮，毕竟这也是天道公司统辖的领地，尤其巨岛面积远为庞大，多种调配办法，地域管网交叉配比，均可以安置民居，带来人口的剧增逐日不遏。 杨烨的生活回到了原先的跑道上，对叶欢的安置，除了住房居屋之外，毋宁认为不再过问。 他跟楚楚相处和谐，每日里同出同入，貌似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热恋状态，两方父母都见过面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商榷他们的婚事。杨烨父母和两位姐姐很是热衷，十分乐见其成，而楚楚的父母则颇见犹豫难决，毕竟杨烨凶名在外，丢人都丢到全世界去了。 当然如此手眼通天的凶徒，楚楚家人也不敢轻易得罪。杨烨这小子至今健在，活蹦乱跳的，游手好闲的，委实令人倍感不安。 放在狂暴猪家中由叔婶教养的叶继欢，倒是转移了生活场所，随同叶欢生活，然而小男孩很快又跑回到叔婶家中，叶欢无可奈何，跟过去赔礼道歉，表达出言不由衷的感激之意、愧疚之情，一来二去的，她自己也留下来了。 情状很是尴尬，所以杨烨除了公开行藏之初，去跟叔婶见了一回礼，此后便长时间再不登门。 春怀楼的情势越加不妙，拆东墙补西墙应接不暇，屋漏必遭连夜雨，对麾下掌控力的流散正是明证。 他当初以实际行动开启虚拟货币对接现实的举措，且向全世界做出回应，以一己之力回护天道公司，然而事到如今，天道公司却无力回护他。国际外交事务，也不是知恩图报可以一言蔽之的，春怀楼久历俗务，更心知肚明，并非褚如明、常晗、张峰等天道公司的股权人不想帮他，而是实在鞭长莫及，力有未逮。 春怀楼的目标清晰，是要主理朝野身登绝顶的，这会儿被撂在半山腰，上下不靠的，那种憋闷感，屈辱感，简直是五味杂陈，他甚至跟妻子参详过，天道公司里那些不熟识的股东、股权人什么的，没准隔岸观火洋洋自得，心底里暗爽不已呢！ 捣毁世界和平组织的架构，机制瘫痪成一锅粥，春怀楼倒也有渠道得以探知究竟。但如何导致这个局面，想必还是来自于肖凡在悄然发力，聂语晴有何等挑战常识的本领，除了最亲密的几个人，就连何方静、蓝水蓝这些接受意识海引领实验的志愿者也不清楚，春怀楼夫妇更就蒙在鼓里。 如此这么一番深想吧，一番计议吧，肖凡果然不是东西，光顾着挽救六龙湾的贸易系统，怎么就不能向春怀楼这位老兄弟、老大哥伸出援手呢？那对肖凡来说，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顺手就干了，眼睁睁看着老大哥一步一步迈入深渊……何必？何苦？ 夜半无人私语时，春怀楼终于叹道：“相煎何急！梨子啊梨子，真是相煎何太急啊！” 他感慨愤激的是肖凡，而如此语境，谈话的对象除了妻子白雪梅，也不可能有外人了。 白雪梅冷笑连声，却也掩饰不住忧形于色，不知如何评价丈夫的说话，更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因为类似言论，她自己就表达过无数次，现在终于轮到春怀楼了。 ………… 聂语晴企图把万花筒一般的膜状时空展开全貌，形成直观的二维图景，但突破不了本体量子态的限制，终究是难以实现心愿的。肖凡具有这种能力，但不具有将他人进行粒子态分割的能力，否则那就是谋杀了，聂语晴跟他好得很，这种事是不能干的。 所以两人都很遗憾，惋叹声声。还未离开写字楼之际，却接到了白雪梅的电话，这便当着聂语晴的面接听起来，并且打开了免提。 “春哥要当皇帝，梨子，你帮不帮忙？”白雪梅说话怒气冲冲的，一点儿都不婉转，配合她天生柔和的语调，很有特点。 聂语晴莞尔一笑，当然摒息静气，丝毫不发出声响。 “嫂子好。”对方没打招呼，直言不讳，直奔主题，肖凡倒还注意了点礼貌，随之问道：“这个决断，是春哥下的还是……或者说嫂子你，能明确转达春哥的意思吗？” “当然能！你都一口一个嫂子了，为什么不能？为什么还要有这种疑问？”白雪梅语气兀自不善，显然情绪激烈。 于是肖凡好整以暇，就着聂语晴探过的火机，雪茄都点上了，深吸一口说道：“你让春哥接个电话，我问……咱们之意别闹出误会来了，也挺……那什么的。” “会有什么误会？你到底什么意思？！”白雪梅的语声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显然这误会还不浅。 聂语晴皱眉，觉得这个年轻女人竭斯底里的，当真斯文扫地！毫无初次见面时那种仪态万方的亲和力，看来果然形势不妙。 “我得弄清楚，这是嫂子的个人意见，还是你们夫妻俩的共同决定。”肖凡其实也有些怒气，但当着聂语晴的面，总算心平气和地说道：“嫂子你别介意，我实话实说，你的看法或者命令，在我这里是不能生效的，并非我一定要对你不敬，是我们俩的……交谈，一直以来真的不怎么融洽，嫂子觉得呢？” “我需要跟你……”白雪梅貌似又要发怒，终于长吸一口气，截止了自己的怒火，放缓了语声说道：“行，你等会。” “好。”</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三、乱石崩云（23） <content> 春怀楼接到电话后，那边场景声音很静谧，几乎鸦雀无声，于肖凡超乎寻常的听力下，几乎就能断定，白雪梅这部正在通话的手机关闭了免提，而之前，免提明显是开着的。手机端 “春哥。”肖凡不以为意，淡淡打了声招呼。 “梨子，你嫂子跟你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肖凡跟聂语晴对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春怀楼转而问道：“朋友们在六龙湾……一切还好吧？刀客跟阿火也都公开了，都没什么问题吧？” “都不错，岛上这几天很热闹。”其实肖凡很少出行，但耳闻目睹、街谈巷议什么的，包括互联网潮涌的讯息来源，也大约能看出来眼下的景象。 “那就好。”春怀楼说完这三个字，便静默下来。 “春哥得空……的话，带嫂子过来这边玩，兄弟们很想你。”肖凡顿了顿，也觉得说来苍白，但兀自说下去：“小猪在世之日，最喜欢网友聚会了，咱们说起来在游戏里认识，也是……对了，小猪的生物电被截留在魔道里，我们几个会过几次面，他的叔叔婶婶，也都见过他了，也是个安慰。” “当然了，是啊……”春怀楼语声猛顿，仿佛忽然察觉到异常，惊叫道：“什么？还有这种事？！” “之前的卓朗义，燕南群，还有后来的吴秋桐、任淑真，都是死后生物电外放，被截留在游戏时空，这属于……灵魂体吧？总之死者生前的记忆是完整的，我们应该就能认为，他们还活着。”肖凡语声越渐流畅，油然道：“春哥，我觉得人的记忆，就是一个人存在的依据吧？” 春怀楼深吸一口气，笑道：“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先这样，我还有点事，回联。” “春哥你确定……”肖凡连忙追问：“嫂子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听她这语气，不像是玩笑呀！” “是玩笑。”春怀楼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春哥始终不能跟小弟坦言相告，想必还是信不过我。” “梨子，你坚持这样看问题，就算我是伪装做作的人，那我也只能继续伪装下去。” “这又何苦？”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人处世……半辈子了，改不掉了，我也不想改。” “我们之间不需要谈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但是春哥，你知我知，你要当皇帝当国王，我能帮你。” “谢谢了，建功立业我承认我有这个野望，当皇帝我没兴趣，梨子你一定要我表态，我仍然是这个态度。” 聂语晴冲着肖凡摇摇头，大概意思是无须再多说了。 肖凡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既然春哥对领土没有觊觎之心，何不就此退出？带上你的……还有嫂子的家人，一起过来六龙湾吧，春哥想建功立业彪炳史册，各行各业，各个层面，都有春哥的用武之地，大可以一展拳脚，一展抱负。” “诚实地说，我也很期待，但眼下我还不能走。”春怀楼语声变得犹疑，接道：“我估计吧，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前提是与此之前我这条命还能保住。” 肖凡心下一阵怅惘，要说悲伤也不至于，就是说不明白的滋味纷纷涌上心头，终于化为一声长叹，说道：“那么，春哥多加保重，兄弟们在六龙湾……静候佳音。” “好，先这样。”春怀楼挂断了通话。 肖凡唇间叼着细雪茄，看着聂语晴一言不发。 “你说兄弟们静候佳音，这个佳音可是李春倒台的噩耗，你说这话不就是讽刺他吗？”聂语晴端详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是啊。”肖凡茫然点头，又道：“我愿意帮他，可他坚辞不受，我还能怎样？我不能上赶着非帮他不可呀！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最怕的是把我自己绕进去。”这套逻辑递归，他早跟朋友们详述过，跟聂语晴更无须多说，她冰雪聪明，一点即透。 聂语晴说道：“其实李春这个人，还有他老婆白雪梅，人都……都是不错的人。” “是好人，但有立场，我也是好……”肖凡一笑，接道：“不管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有立场，一旦彼此立场相悖，那种尴尬……想都不敢想我告诉你！” ………… 花了一整天时间――十八个小时以上，肖凡配合火狼，同时把等级刷到了一百六十级，此后练级速度逐渐放缓，就效率上看，当然比之天级之时还是要快出几百倍的，但相对此前半小时一级的时速，毕竟相差过远。 他向云飞扬打听了一下，因为利器当前也不过一百六十级，想必许久未曾正经刷怪练级了，而等级榜上数以十万计的满级玩家，均为两百级，肖凡也就跟云飞扬较为熟识一些。 云飞扬的意思是，秘境地图已经跟不上玩家实力增长的进度了，副本传送殿里的练级地图，怪物也均在一百一十级以下，练级的捷径仍然在头领怪。 而神级、超神级头领怪，达到一百六十级以上的，野图里很是罕见，就算有论坛攻略里锁定的地图坐标，那些怪物也很难对付，兼且技能体系庞杂而诡谲，这无形中就是对效率的制约。 既然刷怪爆游戏币、爆装备等物资是次要目的，升级才是主旨，开掘任务体系，进入各个魔法空间寻觅头领级怪物刷级，就成了首选。此刻的满级玩家，想必都是寻找到了类似的端口。 至于柳轻侯、伤无痕、雷阵雨三位占领位面的高端玩家，圣域方也出现了一个，紧跟着便自建公会，继而合并为系统帝国，群雄纷纷投归麾下，短短两周后，便打造出圣域方最具规模的一方玩家势力，跟东华帝国相比，玩家数量上当然远逊，但实力上差相仿佛，没事呦五喝六地约场子较量，打得不亦乐乎。 而柳轻侯等三位云淡风轻的，根本没有自建势力的野心，伤无痕、雷阵雨依然归属东华帝国。柳轻侯这独行侠玩得有滋有味的，他朋友其实不少，是否自由散漫，谁也弄不清楚，一向淡出在势力斗争之外。</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四、乱石崩云（24） <content> 肖凡有样学样，到处找人族npc碰运气，参考的自然还是论坛里那大批量攻略，有的没的，总得试一试才知究竟。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忙忙碌碌地试了好几天，什么也没试出来，别说顺利载入异度空间了，连有案可察的详细任务流程，也一个都没接到，于最初阶段就被拒之门外。 由于何方静、蓝水蓝明确表示跟他分道扬镳――只要在游戏领域，两女躲得肖凡远远的，加上他的想法早已在朋友间公之于众，那就是坚决不向魔族宣战，遇到了也是远远避开，所以只能独来独往，只有火狼陪同他转战玲珑位面，当真是又凄凉又志趣高昂。 人族npc不约而同的敌意显然，肖凡看在眼里，心下似生明悟，但实际上也仅停留在瞎猜而已，每当遭遇落单的魔族，试图上前交谈，人家可也不尿他这一壶，总得先打过再说。 游戏时空，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想谈点别的，企图激发魔族对魔尊的深刻记忆，这回事肖凡也试过不下一次，每每以失败告终，貌似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虽然如此，肖凡依然玩得津津有味，猎杀玩家这回事成瘾性极强，处于超神级的角色状态下，举手投足间轻快灵便，气势宏大，对场景造成的破坏力惊人，有针对的格杀行动亦能顺畅无阻，那断定是所有超神级玩家的终极诉求。 肖凡自也不能免俗，由起初的游历探索，随机寻找人族npc交谈，逐渐堕化为蹑着玩家的脚步，全神贯注地展开刺杀行动，三两天就彻底扭转了游戏生活的主旨。找圣域玩家下手最爽不过，魔道玩家当真不巧遇到了，只要人数相对落单，肖凡却也不会刻意回避。 至于在游戏里跟向非凡见面，亦由狂暴猪提议拟待安排，肖凡还真是有些惶恐不安，这位美丽的女魔族，可是名列前茅的高端战将！一旦见上面，囿于种族仇恨，挥手间秒掉他，估计向非凡不会犹豫的。 所以有几个现成的去处，其一是雪漫天帝国，其二是云飞扬手上的刺杀联盟，反正都是凶名在外骂声一片的玩家组织，也不差肖凡这个另类。 而且拿人钱财替人解忧，这回事肖凡觉得不但道德，而且正义，尤其是无法无天的游戏位面，更具有不著文字的正当性。 想来想去，终究选择了刺杀联盟。 玩家帝国组成，行使的是公会或帮派首脑的指令，始终约束多多，纵然雪漫天这种人憎鬼恶的组织，在这个方面观照，跟普通公会甚至东华帝国相比，本质上也没什么分别。如若任何上级命令都不遵守，那早晚都会被踢出去。 而刺杀联盟是纯粹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拿钱进行猎杀行动收取报酬，除此之外，杀手本身是不受管束的。有的杀手玩家自恃技艺高超，接刺杀任务的执行过程中，一股脑把刺杀对象一群人队灭了，那除了声名大噪，被战友们吹捧称颂之外，刺杀联盟的组成本身是不会出现任何惩罚机制的，反而会引起重视和安抚。 云飞扬当然欢迎不迭，连试炼这一关都免了，直接将肖凡拉入超级通聊频道，于其功绩为零之时，便设定为上校衔，余者包括火羽邪云、刀客春秋也均如此，火羽邪云也刚完成超神级转职不久。由客户指定的数据计算，这是需要累计完成一百二十次列兵级刺杀任务，才能达到的。 火羽邪云跟刀客春秋久享大名，且身为刺杀联盟的初创者，又跟云飞扬交谊深厚，倒未激起联盟里过大的意见，野山梨说起来虽也是初创元老，虽也成功转职超神级，但此前淡出魔道一年之久，回归后又几乎是从零开始，频道里的意见就有些纷繁了。 眼下的刺杀联盟，满打满算也不足千人，绝对个个都是深谙格斗技艺的精锐，随便拉出去几十人，组成一支中高级队伍，扔进普遍的公会、帝国军团里，那都是撬动战争天平的中坚力量！ 此前的启明星、断青空等名噪一时的高手，如今已迈不过这个格调高企的门槛，异常严峻的验证机制由劫贫亲手书写，云飞扬忠实履行，亲手对入门杀手玩家进行试炼。 这些高手玩家目空一切，恣意妄为，桀骜不驯是肯定的，肖凡听着频道里嘶声叫嚣，恶语相向，反觉心下暖意融融，觉得自己融入了一个渴盼许久的新环境中。 “兄弟们说来说去，就是信不过我的实力呀！”肖凡笑道：“不行咱就练练？我可是个高手……不瞒你们说。” “梨子哥当然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云飞扬随声附和：“阿火也得甘拜下风。” 但他虽然身为刺杀联盟老大，在频道里的存在感，显然不取决于他的口头表达，而是他的战斗能力，这倒没有人敢怀疑，至今以来，频道里还没有人正面击败过云飞扬。 “不瞒梨子说，我们也是高手。” “不瞒大家说，野山梨是过气高手。” “不瞒你们说，野山梨断定不熟悉神级技能……这才转职几天呀？” “不瞒……野山梨大大加油，跟他们干！”影月宗尖声叫道。 登时哄笑一片，不乏戏谑打趣的，肖凡对这女孩还有点印象，想不到她仍然隶属改组后的刺杀联盟，用她的id查阅了下简要信息，居然已晋升中将级！ 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何方静居然冒头了：“梨子哥你行地，加油呀。”她是频道里名列前茅的上将级杀手，这个级别的玩家，频道里累计不足三十人。 北极光也冒头了，“梨子可以试试的，约场子吧，顺便熟悉一下神级技能，这个超神级战斗环境，状况什么的，多摸索几天相对有把握些……总之，我对梨子有信心。”他也是上将级。 “要我说，找个安全区的比武场，擂台之类的，野外切磋模式的话，别伤了兄弟们的和气。”刀客春秋也提了句，大显老成持重，但他依然是上校级。 “嗯，野外不安全，容易被人盯上。”上校级的火羽邪云也冒了句。 “我都行，所以……”肖凡笑着给何方静发了个笑脸符号，接道：“来吧，谁来？不瞒你们说，本人有个外号：专治不服。” 这回北极光、刀客春秋、火羽邪云等好友都无语了，肖凡这副嚣张的嘴脸，明显不怕事大，果断是捅到马蜂窝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五、乱石崩云（25） 事实证明，肖凡自吹自擂的成份不低，但的确不是没有依仗的。 玲珑位面没有昔日燕云大陆“化剑池”比武场之类的系统设置，但随着工匠的大规模崛起，百态千形的铸造、建筑体系的新发明、新创造，游戏世界采集物料的深化运用，非但在战斗型玩家里造成了深远的影响，攻城掠地屡见奇效，且魔法空间的营建，亦被纳入到玩家店铺等娱乐设施的打造中。 魔法空间里营造出各种擂台式战斗地图，应用于战队、单挑等pk设置，场景动静如意，囊括了多种多样的地图风貌，惟妙惟肖，跟系统载入的对战地图没什么两样。在玲珑位面庞阔的安全区里，东华帝国名下，就有数十处提供类似娱乐设施的店铺。 燕云大陆已不复存在，都是碎片化岛屿地块，飘浮在无尽海上，随机变换其相对及绝对坐标方位，主城界域既荡然无存，一应魔法空间、配套设施等，大部分机能转移到露天市场，少许转入空中岛屿。 至于地域开阔的魔法空间天级大陆，正随着时光的流转，逐渐变得人头攒动，玩家往来络绎不绝，密集型社会雏形初见端倪。 火云湖巨兽副本的空间，规模亦远大于当初燕云十七洲主城的独立空间，然而副本毕竟是副本，一万支队伍分别载入其中，哪怕是同时进入，也绝不会彼此相见，发生任何形式的接触。 肖凡的自信或称自视过高，来源于对神器级武器裂魔刺的倚重，攻击力和各项属性暂且不论，其上附加的狂涛斩、乱石崩云，均为神级伤害技能，且有范围伤害的效用。 也就是说，伤害技能这种并无光源特效的技能，以往玩家的认识中，跟普通攻击没什么两样，只是具有叠加角色属性伤害的功效，必须要击实目标方能造成伤害，但在神级光环的加持下，可以脱离武器的物理长度，在一定范围内发生作用。 比如狂涛斩的输出纵深虽仅半码，堪堪是裂魔刺整个刃面的长度，也即相当于将武器延长了一倍，但属于横扫技能，横截面高达五码！ 而乱石崩云更将刺属性发扬光大，武器刺出的同时施放，裂魔刺指向的纵深可达十码，这已经迹近于法术了！ 除了两段伤害技能之外，还有一个附加的辅助技能：飘跃。在肖凡的反复摸索下，也是运用到得心应手，这个技能可以瞬间提高弹跳的幅度和速率。 速率的提高，意味着对时间差的重新认识，正如骑行脚踩单车的人不会有赶超燃油机车的意图，而驾驶超音速磁动力机车的人，却会将燃油机车视为龟速爬行，倏忽即过。 找生活职业为锻造的蓝水蓝恳求重铸，拟待进一步拓展裂魔刺的功用，提升到超神器的威力。蓝水蓝对着肖凡上下一番打量，终于坦言自己技能等级不够，建议他去找全职大师随心所愿。 虽然肖凡在东华帝国很不招人待见，但跟随心所愿到底没结过仇，且这位帝国内部极为倚重的工匠大能，对肖凡还有点儿香火情，肖凡回归后几次邀约聚会，随心所愿也均未缺席。 这种将武器提升品质的重铸方法，跟此前重铸武器白、红、绿的等级、攻击力等状态是不同的概念，非得角色的锻造技能达到学师级方能掌握，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八十了，而是一半的一半，显示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肖凡的运气再次战胜了概率学，五分之一的概率下镀金成功，裂魔刺变成了当前首屈一指的超神器，各项属性飞涨一倍有余，附加技能虽然如前未变，但这把超神级武器，也将肖凡的攻击力提升了三倍有余，角色总血量提升到十三亿。 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说来凶险，其实肖凡并不担心武器煮废掉，裂魔刺甫一晋阶为神器级，早经万剑先生的法眼鉴识过，这玩意由星辰核所铸，属于仙品材料，煮废了也许更好，仙品材料可是有价无市的，都是骇人听闻的价值，而超神级武器市场上虽也罕见，却不是绝对买不到。 有裂魔刺在手，肖凡认为自己在同阶玩家中，无论如何也能脱颖而出，不敢说天下无敌，对上利器、何方静或许还有些发怵，余者可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多日来到处猎杀玩家无往不利，更是他自信的缘由。 于是，肖凡手执裂魔刺，杀得狂放而恣意，对手一个接一个跪了，直到频道里鼓吹打气的声音都熄灭了，只剩肖凡站在小体积擂台中心，踱步来去，得意洋洋地叫嚣着。 “专治不服！下一个轮到谁了？” “还有来的吗？” “别害怕呀我说你们！” “不就是输吗？你们见我怕过没有？” “飞扬，阿火，刀客老大，你们要来试试吗？” “怎么都不说话？” “到底来不来呀？” “不来我可走了！” “……真走了！” “请记住我的名号：专治不服！” 肖凡撇了撇嘴，大摇大摆地走出擂台区，说话当然都是在这个超级通聊频道里，这会儿可没话说了，因为根本没人说话了，包括貌似拥护他的何方静、影月宗、北极光等人，纷纷三缄其口。 他觉得这情形静谧得有些尴尬，甫一出离玩家店铺，即刻奔往传送点，飞转到无尽海位面，然后转投天级大陆。他接了多项刺杀任务，这些目标佣金不低，名气不小，所以很容易打听游戏生活的行止动向，其中有不少长期奔波在天级大陆。 火羽邪云显然给肖凡发了条信息，无法收悉的状况，意味着肖凡离开了玲珑位面，因为他的头像是彩色的，当然是在线状态，这才愤恨地说了声：“这家伙太欠揍了！” “是啊，简直不能忍……他不在玲珑位面了吧？” “放心吧，我们聊什么，梨子也听不到的。” “真心话，这个人……这种技能真心恐怖，无声无息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就中招了。” “是啊，他要是自然使者我就忍了，可他是刺客……是刺客吧？” “当年全魔道第一刺客呀！穿皮甲的，没换职业。”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六、乱石崩云（26） <content> “威风不减当年呀！” “是啊，神级坐骑都拿他没辙……连他的边都摸不着！” “对呀……没错！他的火狼还没放出来呢，听说也是超神级坐骑了。” “他不用坐骑帮忙，就已经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嘛，嘿嘿，那就未必……” “神级伤害技能，听说确实有这种，打击范围的延伸。” “问题谁见过呀？” “刺客有，盗贼就肯定有，没准铠甲职业都会有！” …… “老大为什么不上去试试？他都指名挑战了！” “是啊飞扬……还有阿火，以前还说全服第一嚣张呢！怎么就缩了？梨子也点了刀客的名字。” 火羽邪云应声道：“我打不过他。” 刀客春秋笑道：“所以你们就别点我的名字了。” 云飞扬迟疑道：“我倒是学过一个……玄玉！也是伤害技能，但使用效果外放的幅度，只有一码，梨子那个太远了，简直是神级必杀……真的有点儿赖皮呢。” “法师更赖皮呢！一百多码，有的法术两百码以外都能生效。”果然何方静反驳了，“超神级嘛，肯定是个全新的世界观，战斗手法这些，都得重新梳理了。” “何大美女说的对，我刚开始还大言不惭的，指点梨子多熟悉当前的战斗手法呢，一不小心，他又奔咱们前面去了，想想真是惭愧。”北极光言下不无喟叹。 频道里絮语纷乱的，声音都逐渐降低了不少，没几个愿意大声提出来讨论的。 “常理上看来，伤害技能可以造成远程伤害……就算是在小范围内远程吧，类似的神级伤害技能，早晚会普及开的，除此之外――”火羽邪云朗声说话，想必是与频道里的同僚讨论的意思，“就算是盗贼，单以攻击力而论，近战系最薄弱的职业，要在几十码内造成破坏性，也不算多为难的事，对空当然做不到，对地的话，却能给几十码以外的敌人制造障碍。” 他说的是破坏地面，将砂土或草株改变原始形态，在超神级盗贼的一记普通攻击下，也不乏效用，到底效用有多大，尝试过的玩家可以反复实验，但延伸到敌人停立的所在，还能剩下多少伤害值，应对超神级的血值储量，想必就可有可无了。 伤害值未必是最重要的，火羽邪云也说了，是制造障碍，达成某种控制效果，得以有效控制，敌人就是案板上的肉任其宰割了，当然目前只是他的初步想法。 频道里数百人又提出各自的看法，就战斗技巧，运用已掌握的技能手段进行搭配，聊谈了好几个小时，纸上谈兵自然不得其所，终于话题涣散，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 家人为了张罗杨烨的婚事，跟楚楚家人多次联络，没事就得去拜访一下，请未来亲家吃个饭什么的，天马行空的聊过多种话题。但楚楚都从起初的脸红羞涩，变得淡定如水了，父母长辈亲眷什么的，却兀自不松口，饭可以吃，什么话题都可以谈，谈婚论嫁只能暂时搁置。 当然也不是一口回绝，楚楚年纪小，不懂事，还不足以应付打理家庭、夫妻生活种种，理由是很好找的，就算牵强点，那也都是信手拈来，朗朗上口。 总体而言，杨烨家人也察觉到了，女方顾虑的还是杨烨的身份侧写，这穷凶极恶的，凶名在外的，委实不是正经人家的良配。 如此一来，翠丽、翠珠两位姐姐率先淡出了这项反复多次的集会，集会每次均由杨烨父母邀约发起，每每规模宏大，楚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亲戚众多，喊一声都来了，花钱如流水还在其次，毫无进展的交涉谈判，就显得相当无谓，更无意义。 再接下来几天，杨烨父母也淡下心下，当初杨烨跟叶欢婚姻存续期间，已与楚楚有私情，因此对楚楚的家人亲眷不乏照护，给钱给物安置生活，全由杨烨一力操办，这回事父母所知不确，但架不住二姐翠珠是个大嘴巴，又跟弟弟相处密切无话不谈的，所以很快家人都明白过来，这就叫觉醒未晚！ 想来楚楚这一大家子，也非易与之辈，更称不上良善之辈，那时候地下情人做得孜孜不倦的，家人亲属对杨烨还感激不迭的，这会儿风水轮流转，一旦在岛屿上安定下来，反过来对杨烨挑三拣四，倒拿起架子了！ 按照抑郁症患者杨翠丽直愣愣的说法，加上风尘女子杨翠珠不无讽刺的语调，这家人不识抬举是肯定的，真让杨烨转过手来，把他们打回原形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甚至打包遣送往内陆地区，还不是褚如明一句话的事？而杨烨跟褚如明过命的交情，这种事不要太轻易。 至于楚楚，就算杨翠珠也不敢在言辞上有以冒犯，毕竟神通广大的弟弟，为了这个女孩不顾凶险，惨失两条小腿――虽然如今已修复完好――想必是情根深种了，日后与这位准弟妇相处机会颇多，不宜先把关系闹僵了。 人是环境的产物，杨烨家人的想法，也是基于自己所处的社会地位，如今各方面大好，家族产业毋宁认为是这个家庭的生意业绩，做得蒸蒸日上，在六龙湾通行无阻，甚至一再拓展领域，六龙湾那边也成立了分公司，这就是家道上行的明证。 在杨烨这一代，杨氏一脉是断定要扬眉吐气的。 就杨烨本人而言，却没有打算跟楚楚结婚，为此两人言辞不睦地谈过几次，每每不欢而散。杨烨的态度较之已婚状态、刚离婚时的状态，几乎未发生变化，那还是有好的选择赶紧撒手，自己绝非任何女人的良配。 不说现实中莺莺燕燕的络绎不绝，游戏时空的吴秋桐、任淑真两女，还有灵魂伴侣劫贫，杨烨也明确表示过，坚决不会放弃的。 楚楚愤恨、焦灼、忧伤继而患得患失，尤为艰难的特殊时期已然过去，终究还是要回到普遍的日常生活，她的日常显然跟情郎的日常背道而驰，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两方面就算磨合，最初这一关就过不去。 杨烨始终不是一个托付终身的合适对象。 楚楚心下也无数次涌起这个念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七、乱石崩云（27） <content> 于是，数日后无尽海位面的聚会，由破碎魔刀发起，把楚楚、夏天的叶子均纳入邀请对象，得到朋友们的大力拥趸，起哄的总之不怕事大，火羽邪云当然浑身别扭，但破碎魔刀的邀约，于情于理，他也万万不便拒绝出席。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由于破碎魔刀的等级刚过七十，天空岛屿和天级大陆都去不了，而为了便于狂暴猪与叔婶的会面，魔法空间露天市场也不是理想场地。 约见地点为海域上浮标般的一座小地块孤岛，随风摇摆，随着海浪的推动左右飘移，人站在上面，都仿佛处身孤舟之中，好在无论现实中是否晕船，游戏时空的人物角色，却并无异常不适感。 如果放在现实中，这就属于一场野炊，在游戏里也无太大不同，只是便捷度远有过之，有随心所愿、吴耀辉、风清杨、绝品毒药等十多名纯生活职业大师出席，野外烤炙、蒸煮、爆炒等食材打理，就不至于过分为难。 肖凡也露了两手，虽然久未打磨游戏里的烹饪技能，但身处东华帝国，大量高端食材应有尽有，也于完成剑神任务之后，把烹饪技能推进到职业级，弄出来的几道烧烤菜肴，也赢得一片掌声。 狂暴猪的神情特别亢奋，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好友聚会，且有叔婶作陪，大批昔日的朋友几乎都在，微感缺憾的是，向非凡身为魔族高端战将，无法随同前来参加这一场欢聚。 来到的朋友有利器夫妇、火羽邪云、云飞扬、刀客春秋夫妇俩、钱猫兄妹、会喝水的冰、伤无痕及女友、雷阵雨、开心雪梨、紫阳光、随便死等人，肖凡及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天雅同时驾临自不待言，狂暴猪的叔婶以下，任淑真、吴秋桐两位灵魂状态的美女也大驾光临，跟火羽邪云这帮朋友彼此见礼，更有春怀楼夫妇应约赶到，这就是意外惊喜了。 再其下就得称之为惊吓了，炎神来了！而且他携同爱人血色春华一同来到。 “我的意思是，都是兄弟……最起码从前做过兄弟，有什么话说开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破碎魔刀说的也有些乱，但意思到了，转头看向火羽邪云，问道：“阿火，老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老话不会错，但你这话明显有错。”火羽邪云目光如炬，紧盯着低垂着脑袋的炎神，问道：“小炎，小猪的死，你是操刀的罪魁祸首，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我想你也没必要反驳了，是不是？” 所有人不分男女，都安静下来，私下的闲谈全然止住了语声，纷纷看向炎神，或讶异，或震惊，或脸现疑色，这回事除了少许几人约略有过耳闻，至今狂暴猪在现实中身死之谜，于这个范围越渐庞大的朋友圈里，依然是个未决的悬案。 炎神俊脸微红，直觉妻子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锐利地像针芒，尖利刺骨！ 他的脸色逐渐由红泛青，变得满脸铁青，忽然间抬起头来，看向一身不伦不类装扮、难以识别职业的狂暴猪，斩钉截铁地说道：“小猪哥，我对不住你，你说我要怎样补偿你？是要我去自杀，还是让我老婆给我一发子弹？只要你一句话，我照做！” “要杀我，想必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这件事算了，不提了。”狂暴猪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仿佛就能摇散一切萦绕心头的繁絮纷扰，“我过得挺好，我自以为过得比以前还要好，小炎拜你所赐，客观地……中肯地说，我或许还得感激你！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大伙儿都别误会。” 炎神冷着脸一言不发，也没有流眼泪，更未见丝毫愧疚之意，别人不知，该愧疚的，该反省的，在他按下引爆器按键的那一刻，之后试过了无数次，解释这个更显得自己贪生怕死，推卸重大责任，他不会这么做，更不会向朋友作出抱愧之语。 但火羽邪云显然不会这么想，更不会在乎炎神的心理活动，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就算小炎的谋杀行为，给小猪制造了一片新天地，由此带来崭新的人生规划，甚至在游戏时空里永生不死，这可没必要感激。小猪你别忘了，无论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小炎是冲着人道毁灭来的，对你可没有丝毫善意！” 他着话，脸色也冷硬起来，以朋友们对火羽邪云的了解，他再说下去，断定就会指向复仇行动，纵然狂暴猪籍辞拦截，想必也打消不了火羽邪云的念头。 春怀楼连忙接过话头来，“阿火说的没错，感情归感情，事归事，有人基于恶意的企图压迫他人，最终却迫使这个目标发奋图强，成为人生赢家，但恶意仍然是恶意，谁也改变不了这个邪恶的初衷。” “春哥说的对。”肖凡应声道。 接着也有几人应声附和。 谁知春怀楼话锋一转，接道：“但事情也得分两头看，就算从公序良俗……律法意义上观察，也得考虑到凶案造成的既定结果，小炎造成的现象是小猪的本体灭亡，但带来的结果是小猪在魔道世界的重生，这个结果是好的，起码是小猪乐于承受的，他因此收获了爱情，收获了人生眷侣，在这个异度时空寿命无限，正如小猪自己说的，从这个角度观察，他对小炎不无感激。我也认为，应该感激。” 炎神感激地看了春怀楼一眼，后者扭过头去不看他。 “春哥你……这也……”雷阵雨也有些语无伦次了，拧紧了眉头不知如何形容才好，仔细推敲了一下用词，说道：“太过物质了吧？凡事只看结果，动机企图恶意什么的，都不考虑了吗？” 伤无痕也道：“是啊，这回我也得反驳春哥一句，咱们哥几个要是都这么干，那以后也别说什么兄弟了，互相猜忌唯恐不及呢！” 如此便语义混乱了，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极为混乱而热烈，大致意思基本都是站在雷阵雨这一边，连部分女眷都出言商讨，血色春华甚至冷声说道：“我万万没想到，炎神是这样的人！” 狂暴猪忽然说道：“我觉得这事……就别讨论了吧？我死了，我还活着，按你们的意思我是受害人，我都不恨小炎的，你们至于……如果小炎死了，也跟我一样在游戏世界复活，谁要能确保这一点，那我同意小炎去死。”</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八、乱石崩云（28） <content> 他是明确表态，对炎神坚决不追究了，作为受害人本身都是这个态度，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https:// 至于活人在现实中死去，又在游戏时空复活，据燕北飞的研究认为，是万中无一的概率，谁又敢确保呢？ 肖凡对着炎神上下左右一番仔细打量，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这倒是个很好的实验品！ 当然这话可不便宣之于口，他如今这状态各种惊世骇俗，家人朋友们都逐渐麻木了，这再弄个新玩意出来，搞不好又得刺激到别人，怪物属性越加坐实了。 随着蒸煮烹炸各式菜肴摆满了折叠拼接式餐桌，自制的果酒也一一上桌，游戏时空无不放开肚皮，胡吃海塞的，对登峰造极的学师级烹饪厨艺，自然赞不绝口。 炎神紧握妻子的手如坐针毡，夫妻俩吃喝什么的也较为拘谨，他俩处身这样的场面，果断尴尬异常，但一直强忍着没有率先离开。 后面话题碎散，谈起了魔族，就如何从根本上消灭这个种族的策略办法，还远未达成共识，忽然有人意识到，或者受到别人提醒省悟过来，狂暴猪的灵魂伴侣，可就是一位名列前茅的高端魔族！ 于是这话题又聊不下去了，肖凡提议朋友们投奔魔族阵营，果断遭到鄙视，且纷纷言之凿凿，言之有物，魔族的灭亡是超脑剧情的一部分，是个必然结果，不要说普通玩家人微言轻，就算东华帝国结合圣域方的帝国、公会等组织，所有高等级玩家群策群力，也绝难扭转超脑的庞然意志。 魔族战将至今死伤太半，魔帝宫被攻破，石柱尽毁，魔尊留下来的图腾元力弥散殆尽，这座无尽海上的巨岛已然易主，被东华帝国开建城池占领，想必不久后，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战乱将起，魔族这个行将灭亡的种族阵营，可不是一方好码头。 朋友们反过来劝说肖凡，别那么顽固不化，须当认清大势所趋，现实中你再牛气，来到游戏时空，还是得遵循天地法则嘛。 肖凡很忧伤，看着族裔一个接一个流亡在这方异域天地，却束手无策，搞不好到了最后，狂暴猪这个灵魂体的具象存在，都得变成玩家戳力打击的对象。 话题绕来绕去，看似热烈而喜庆，其实始终不得要领。 如果好友聚会本身就是欢庆的目的，蒋涛这样的天之骄子，人类世界的顶级精英，也不至于刻意邀上叶欢、楚楚、炎神夫妇及春怀楼夫妇了，他就是提供一个窗口，制造一个临时平台，让这些彼此之间或有龌龃、或有难言之隐、或有纠葛的昔日好友，能有一个畅所欲言、把话说开的机遇。 不得不说，破碎魔刀是个有心人，智商情商均不容小觑，也难怪他能开创如此伟业。 雪境寒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此人，不由自主浮起这个观感。 春怀楼与妻子对视一眼，夫妻俩心有灵犀，对破碎魔刀也不乏欣赏之意。 “叶子，我卖个老叫你一声弟妹，当然不是弟妹也无妨，小继欢长期在小猪家里生活，承蒙叔叔婶婶爱惜照顾，包括利器大哥、映雪嫂子，还有好些兄弟姐妹，对小继欢也都是关爱有加，某种程度上，就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我们都是一家人。”破碎魔刀语义碎散，他举了举杯子，夏天的叶子也举杯抿了一小口，他继续说道：“东国局势不靖，兄弟们前世修来的缘份，才能有今日的欢聚，大伙儿应当和衷与共，同心同德，拧成一股绳……这不是大道理，是我们在这个世道下生存，应当应份的觉悟，叶子以为呢？” “当然。”夏天的叶子淡淡应了一声。 钱猫高声叫道：“蒋大哥说的好！”他也凑口喝了点果酒。 席间也有几人应声附和。 “至于天使当铺的所谓高层，当初与叶子联系过的那些……骨干分子吧！有梨子这座大山，想必他们就算仍然存在，也再不敢嚣张，这一条，叶子也尽管放心。”破碎魔刀这话，带着点儿威慑的意味了，意思是你要再想出卖你的前夫，可未必还能找到有效的渠道。 肖凡嘟囔道：“我不是大山，我妈不让我出门的，不知道多憋屈。” 众人都笑，肖丽云亲昵地挽着儿子的胳膊，也是喜笑颜开，来的朋友的确不少，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破碎魔刀瞥了垂头不吭声的楚楚一眼，接道：“关于局势的变化，未来的国事方向，今天我把春哥和寒梅都请来了，两位身当其事，想必是有真知灼见的。”他的目光转向雪境寒梅。 春怀楼摇头，谦道：“我也看不懂。” “要我说，春哥跟嫂子打理一下家眷随从，退到六龙湾或者台州港，咱们兄弟还在一起……”火羽邪云向来直言不讳，这几句一说，终于发现有些冒失了，但终究接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的。人嘛，能屈能伸最好了，春哥是有大智慧的，局势的变化影响到我们自己的生存状态……春哥断定比我们看得都要清楚。” 他这话说出来，席间登时一片静谧，只闻海风呼啸，明媚的日光下，孤岛地块摇摆的动静感受倍加清晰。 春怀楼苦笑摇头，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雪境寒梅倒也没有沉下脸来，只是面带忧色。 许多人看向肖凡，只见他面不改色，在桌面上以公勺公筷取菜吃喝，一言不发。 火羽邪云早跟肖凡私下里反复商讨过，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共识的，只能就春怀楼的态度，作出表面意图的解释。唯有一个契机下肖凡才会出手，那就是春怀楼口头上表态，否则肖凡不宜插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做回肖丽云眼中的乖宝宝最合适不过。 鸦雀无声中，肖凡却放下了勺子、筷子，取纸巾擦拭唇角，开口说道：“今天没外人，都是自家兄弟，春哥的想法是怎样的，大家伙儿心知肚明……春哥当然会否认了，但也不重要，我还是此前的看法，我希望春哥否认这一条，远离斗争的漩涡，咱们玩玩游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都挺好，没毛病，更没风险。”</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六九、乱石崩云（29） <content> “梨子自作多情了吧？谁也没征求过你的意见嘛，你倒学会抢答了，真是……呵呵。手机端https://” 雪境寒梅的笑声故作轻松欢畅，却人人听得出来，尤其当着肖凡的面，她这话说得相当刺耳。 何方静不动声色，蓝水蓝微见冷笑，天雅只顾吃喝，置若罔闻，汪明明讶然看了雪境寒梅一眼，又看向春怀楼，苏映雪倒是面带轻霜，果然相当不爽了，与利器眼神交错，却也没说话。 春怀楼跟着呵呵一笑，看似要打个圆场，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肖凡抢先说道：“嫂子，我或许无足轻重，但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不必出言讽刺。” “哦，原来你……” 雪境寒梅的说话，被春怀楼截声打断：“行了！这个话题不谈也罢，今天朋友难得聚一场，聊点开心的。” 他这么一说，接着就三言两语的，不住有朋友出声打岔了，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大伙儿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消话头不往过分敏感的领域引导，随口谈起生活琐事、孩童的教养、游戏见闻、未来的虚拟世界观，有的是话题可以谈。 坐立不安的血色春华一再以眼神、动作催促爱人，早早离开为宜，这帮朋友就算遵照狂暴猪的意愿，留炎神一条命，想必将来也是再难有交涉，出卖兄弟的人，如何重新见信于兄弟？就她这样年方十九的年轻母亲看来，这已然是个无解之局。 谁知五分钟后，炎神爆了一句，又把话题引向春怀楼目前的窘境。 “我认为春哥应该当皇帝，春哥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善意，春哥会把民众领往健康富强的道路上。” 于是又迎来尴尬的沉默。 在座的几乎人人都是类似的认识，但碍着肖凡在场，又对肖凡的观念知之甚深，没有人会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炎神要这样说话，意图什么的就算了，究竟有多大意义，更没人愿意深入剖析。 春怀楼又公开作出自我放逐的表态，从争霸天下这个角度来看，说得难听点，他已经举目无亲了，在国际上到处树敌，国内视他为眼中钉的势力更是比比皆是，也就这帮好友愿意在精神上支援他，但要说实际行动，莫说这里一群朋友均为自然人身份，纵然统领深海孤岛民生态势的天道公司，也没这个行动能力。 而唯一有能力匡扶正义的肖凡，又跟春怀楼夫妇言辞不睦，价值观不在一个频道上，正如春怀楼所言，这个话题不谈为妙，谈起来难免伤了和气。 这么多人欢聚一堂，谈起话来几乎都是捉对闲聊，尤其温铭海夫妇俩，始终都未参与过这帮好友的所谓重大议题，一左一右坐在狂暴猪身旁，对他的境况倒是打听得尤为仔细，向非凡这位游戏剧情人物的品貌呀，性格呀，处世作风呀，在二位抚养狂暴猪长大的长辈眼中，几乎就拿向非凡当真人了，而狂暴猪记忆体完整，至少在游戏这方时空，他仍然是动态自如的活人。 向非凡魔族战将的身份，二位长辈当然早就了解清楚，且于论坛里搜集到这位绝色美人的大量资料，就他们更愿意认可的倾向，这女人当然处处都好，只可惜危机将至，又不禁愁绪频生。 这帮朋友里，超神级也是相当普遍，游戏生活显然各有各的想法，加上还有十多位全职玩家，再加上肖凡这个异类，再加上炎神这个不招人待见的昔日小兄弟，宴席结束便纷纷散开，纯生活职业以亲手打造的器械加持，以传送阵横渡虚空不虞有失，主要的游戏侧重点，显然还在玲珑位面。 没有一个朋友愿意跟肖凡结伴，因为他的目标清晰明确，就是猎杀人族，其中玩家的比重显然远为庞大，不问缘由闹得众叛亲离――纵然只是游戏虚拟世界，肖凡自找的也就算了，可没人愿意陪他一同背负骂名。 肖凡乐得清净，跟天雅约地方亲热了一小会儿，为免汪明明等得担忧，嘱咐她尽快完成超神级的过渡，于将来纵横游戏的旅途中，天雅必然会成为他最为倚重的伙伴。 再次踏入天级大陆，此地接纳刺杀任务，斩获还是相当可观的，短短不足两日，他在通聊频道里的头衔已递转到少将级。 一人一狼，甫一载入天级大陆，立时被人察觉，转眼间引发普遍的恐慌情绪，其行踪遭到口口相传什么的。这位昔年的魔道第一刺客，阔别游戏一年之久，历时两个多月，貌似又站上了魔道巅峰。 无尽海天级大陆这片广袤的魔法空间，跟天空岛屿那种战场有些区别，对圣域方也是来者不拒的，通过传送机制载入其中，丝毫不耽误，虽然其内的圣域玩家占比例较小，但也非绝无仅有。 对超神级玩家组织围攻、尝试截杀的手段，却不太容易生效，超神级移动速度之快，是个巨大的制约因素，加上神行符，甚至无须骑乘坐骑，便能轻松突破音速！ 原因很简单，就当前看来，环顾圣域、魔道两方玩家，尚无任何玩家对这样的速度应付裕如，无不是小心控制，谨慎操纵，倏静倏动倏进倏退，一股作气跑过头的现象屡见不鲜。对自身举手投足的精微掌控尚且如此，更遑论一群超神级玩家协调配合了，那可能真的需要相当长期的艰苦训练。 而训练技巧，锻炼队伍，打磨行动默契度，玩家到了超神级阶段，变得越加机会渺茫，移动速度本质的改变，在队伍配合方面起到了反作用，此前依靠眼力、听力、感知力达成的种种默契，与及依靠首领指挥的战斗逻辑，被超快的移动速度破坏殆尽，只能依靠传说中的直觉。 而直觉带来的应激反应能力，可就千人千面了。 俗话说心念电转，人是非常奇妙的动物，问题是人的心思在一秒中发生各种变化，肢体动作能不能跟得上？或者是肢体动作过于迅速，心思的变化还没跟上。 在超神级这个全新的世界观里，玩家由向物理、魔法、自然生态这些外在的探索，回归到向自身求索的根本诉求，必须扭转既定的习惯，用更高节奏的视野打量这个习以为常的虚拟世界。 而这个相对陈旧的虚拟世界，由于超神级玩家本质上的改变，无形中变成了崭新的世界。</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O、乱石崩云（30） <content> 肖凡对游戏世界观的适应能力较强，但也没达到一骑绝尘、将侪辈全然抛在身后那种程度，他对极快的移动速度掌控不灵，战斗中时而迟疑犹豫，各方面制约动作习惯的薄弱面，跟一般超神级玩家区别不大，也不时突显无余。手机端https:// 优势在于裂魔刺的附加技能，对飘跃、狂涛斩、乱石崩云越发倚重毫无疑问，单凭这三板斧，就是他当前驱驰火狼纵横天下，无往不利的法宝。 只凭观察战斗态势的感受，火羽邪云坚信当前无法战胜肖凡，也正来自于这两项杀伤力外放的伤害技能，那确实防不胜防，火羽邪云还没想好应对的策略，具体身临战局，如何去扭转动作习惯，给对手造成困扰或意图控制，更是将来需要不断深化训练的。 他正在协同刀客春秋、雷阵雨、伤无痕、富贵妹、钱猫等好友组队刷级，拟待尽快冲击满级。忆终年、随便死也跑来加入队伍，于是富贵妹把蓝水蓝、何方静也拖来了，有高手带队，共同为冲击两百级的目标努力，一边练级一边谈谈说说的，枯燥的刷怪也变得很开心。 而有大量攻略参考的练级状态，这支队伍的运气，更远非肖凡可比，他们已然清洗了好几个任务副本，等级持续晋升，不日内当能达成心愿。 满级是完美主义者的心愿，如今成为超神级玩家普遍的需求，其实相较百级挂零的超神级角色，两百级角色实力的递增并不明显，纯角色血量提升的幅度不足百分之一，当然对高等级装备的选择更加自如一些，也变相消除了部分因等级不足带来的困扰。 满级装备并非不存在，属性相较一百六十级以下的装备，显然较为强力一些。也因此盗贼职业的云飞扬，血量还要远超肖凡，装备的附加效果越来越突出，由玩家二转晋阶开始，此后转职、新技能，血量左一加倍右一增强，却是跟装备的附加能效同步进行的。 野山梨这个杀神之名不胫而走，几乎无人能挡，为此设下的包围圈，意图围殴反向截杀的不知凡几，然而纷纷以失败告终，野山梨这个人鬼得很，一旦察觉情形不对，出溜得快着呢！ 更令人郁闷的是，多名盗贼组成的猎杀队伍，全然开启潜隐，试图迫到近处联手格杀，效果却也不明显。 起初几次，肖凡也险些中招，紧跟着果断学乖了，在野外地图骑乘火狼赶路之际，不但命令火狼感知全开，他自己也右手裂魔刺，左手牢牢握着一枚玉匣，没事就前后左右一番映照，纵然一群超神级盗贼四外涌出，只要被他破开一条缺口，逃起来可就快了，边逃边杀他都试过！ 至于破开缺口，对手持裂魔刺的肖凡而言，委实轻松不过。更有盗贼玩家沉不住气，遥遥看到他左手中的玉匣，便心生郁闷烦躁，潜隐状态下身形不至于暴露，却禁不住移动时扰乱了附近的气流，引发草株砂尘的轻微变化，落在肖凡眼中立时心下了然，取弓便射，杀得鸡飞狗跳。 他的神器级长弓是在玲珑位面摆摊区扫的货，讨价还价老半天，以两千四百金币成交，参照当前金币的市值，如此天价的货品，扔进拍卖系统根本卖不动，买卖心理不同嘛！ 盗贼加持踏雪无痕，足以在短时间内追蹑上火狼的脚步，然而加持神行法都是超音速，踏雪无痕状态下的盗贼，移动速度更接近三倍音速！不要说寥寥几名盗贼，就算大群盗贼一拥而上，在一边追逐一边格斗的状态下，就别说配合战斗了，自己队友不至于误打误撞，就能称得上邀天之幸。 就目前来说，野外遭遇战中，对肖凡的节制依然无从谈起，他转战天涯，从天级大陆到空中岛屿，再飞转玲珑位面，或少许几座逐渐开发繁盛的新位面，再转回到天级大陆，杀得恣肆狂妄，酣畅淋漓。肖凡也越来越有一种隐约的切身体会，与会的敌对玩家，跟他相同阶位的超神级玩家，不过是蝼蚁罢了，没有任何玩家能给他的杀戮之旅造成阻碍。 难以匹敌的是超神级npc，这些剧情人物类似于练级的刷新怪物，即便与玩家等级相当，血量之高也至少在玩家的十倍以上，更近似于boss，技能繁多且多职业混搭，跟三百多亿血的火狼差相仿佛，经常会弄得肖凡应接不暇。 至今以来，死在肖凡手上的npc，仅有区区两位人族。野外遇到魔族的话，自然望风远避，绝不尝试交战。 智能类功能型npc不掉物品，什么武器装备想都不用想了，金币甚至铜币都分文未见，但有个好处却大于普通怪物或boss，npc无论人族魔族或其他种族，猎杀之后均有任务奖励，通过敌对阵营领取。于玩家而言，金钱没有国度，奖励不分正邪，取得的财富均能转化为强大自身的助力。 只是此时的无尽海，已然找不到发布任务的魔族了，野外遭遇，狭路相逢，便是不死不休之局，安全区域、魔法空间的话，魔族基本进不去，唯一还能平安觐见的所在，便是玲珑位面那座崭新的魔帝宫，这方面对接取任务的人族玩家，是设定过载入机制的。 于外部破坏魔帝宫的举措，一直在轰轰烈烈地展开，这项应用于玩家的双重奖励机制，想必也很难持续，在不久后可能就将丧失殆尽。先决条件是新魔帝宫被击溃，魔族成为散沙一片，大批战将堕化为游荡型npc，那就是魔族理所当然的灭亡之日。 肖凡对魔族虽然一再退避，但总有不当心的时候，被几名魔族战将结伴追杀的状况，也遭遇过好几次，虽然每次有惊无险，平安摆脱，但心理上的制衡始终存在，这要不符合他对大自在境界的心理渴求。 之所以说恣肆妄为，因为这种状态是结合动作、行程、所想所思、情绪的舒畅度，物理与精神两相归元方能成就，有这个杀又不忍杀，遇到了就得尝试回避的魔族，横亘在肖凡四外猎杀的行程中，感受上始终不乏掣肘。 这天配合火狼，险象环生地宰了一名巨人族npc，即刻飞转玲珑位面，赶返魔帝宫预待领取奖励的途中，被阎罗、伏雷双双截停在半道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一、问君能有几多愁（1） <content> 三、问君能有几多愁 漆黑的冲天烟柱下，左近空际妖云密布，亡灵法阵由天而降，肖凡与火狼瞬间离散，化为流烟向两旁飞退，火狼幻形为锐利火红的锥形焰头，扑击向阎罗本体所立处。https:// 伏雷右臂法杖一伸，天空中骤然响起怒吼般的阵阵暴雷，火狼幻化的锥形焰头顿时弥散，变成更为凝聚的针芒般渺小，这束燃烧炽烈的火红针芒于半空折转方向，毫不停留地向伏雷处飞去。 肖凡一溜烟扑往火狼的方向，单凭魔族战将的排名看来，伏雷位列第八，显然要弱于排名第四的阎罗，更何况少了几百万年的修炼，实力更加难望项背。 先解除伏雷的威胁，最好是困住此人为质，搞不好还能尝试跟阎罗心平气和地交涉一番。 但他却不知，伏雷集法师、召唤师、盗贼三项职业于一身，堪称魔武双修，还能召唤协助攻击的神兽，在最难缠的魔族战将中，断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史上排名前二十的魔族战将，彼此虽然从未较量过，但实力其实相差不大，除了战王俄尔伦天性嚣张，又的确武力过人，谁也不敢说稳压同侪一头。 于一人一狼扑击的途中，冲天的黑烟柱散淡隐没，阎罗的亡灵法阵都收手了，退避一旁静观战局，显然对伏雷极有信心。 两条身影一左一右，超音速的移动速率割裂空气，产生的不是气流涌动的风啸声，而是与空气摩擦带来的密集爆音，伏雷遥遥看到两条影像风驰电掣般赶到，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幻形为针芒的火狼显然威慑力更大，伏雷手中的法杖也跟着倏忽间变化形态，构成了一把半月形弯刀，他的人形体态由布衣变为皮甲，更于原地骤变模糊，化为一道螺旋状升腾而起的虚影。 极效隐匿！ 肖凡坚信自己连眼睛都没眨过，然而下一刻不期而至。 －7200000000！ 恢复狼形体态的火狼，被一道耀眼的星芒命中，由离地六码的半空中摔跌出去，尚未触地之际，又被一道席卷天地的幽暗寒霜托起，寒霜如雾又如浓重的烟幕，带来持续十多次密集形伤害，制造出恐怖的掉血数据。 －990000000！ －990000000！ －990000000！ …… 肖凡已然察觉到，火狼的血量已不足百亿！ 就这来不及眨眼的顷刻之间，火狼掉血超过三分之二！ 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了，命令火狼退离的指令下意识间发出，能不能救回火狼，肖凡可就再无丝毫把握，但死马当活马医，竭尽全力是毫不犹豫的。 趋身而过的一刹那间，于伏雷显形的所在，裂魔刺斜指变为直指，狂涛斩连着乱石崩云接续施放，伏雷的身形倏明倏灭，于山野地域间闪烁不定，两道无声无息的远程伤害技能全然落空。 阎罗却忽然“咦”了一声，伏雷身形骤然几个闪烁，仿佛加持了武者奥义的移动效果，倏忽间跨越千码之遥，停到阎罗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两位战将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阎罗是长势蓬勃繁盛的古树形体，伏雷则为普通人类的形体，这两人站在一起，就仿佛一人站在树荫下躲避阳光雨水，很是惟妙惟肖。 阴郁昏沉的天空中，闷雷声声持续不绝，导引出雷罡层中密集的闪电，衍生出五颜六色的电流，扑天盖地洒落下来，消失在空气中，这很明显来自于伏雷此前施放的法术积留。 肖凡脚步移动产生道道残影，其快如疾风地趋奔过去，终与火狼会合到一处，一把拥上去，泪水险些儿夺眶而出，他以为下一刻火狼必死，坐骑可没有什么灵魂觉醒的运作手段，坐骑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坐骑栏里的陆行坐骑将会空置出来。 两名魔族高端战将离着两百多码开外，并肩而立，一本正经地打量着这位人族玩家，正跟自己的宠物坐骑抱在一块儿亲热。所以他们观察得更加仔细，甚至趋身移步，上前了百多码又停下，接着对视一眼，又再看过去。 肖凡也大感奇怪，魔族神经兮兮的，价值观什么的难以常理衡量，但打架打到一半就此收手，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可是热衷血腥杀戮的种族！ “阎罗阁下，伏雷阁下，两位……” 肖凡刚打了个招呼，觉得今天尝试与魔族沟通的企图，相当有些靠谱的样子，语声却被伏雷打断：“你的手上是什么？” “裂魔刺，传说中剑神早期斩妖屠魔的神兵利器。”肖凡答得朗朗上口，右手轻挥，裂魔刺的七个菱形血槽醒目异常。 意识海却启动功效，将火狼收归坐骑栏，他自己挂一次还能复活，火狼却不容有失。 其实两方相隔一百多码，原野间张目看过去，虽然并无遮拦物，伏雷与肖凡身高相仿，如此距离下，仅如一根雪茄烟的体积。 而且这样的距离说起话来，肖凡都很怀疑对方能否听得分明，虽然他对伏雷的语声听得清清楚楚。 阎罗似乎叹了口气，鼓胀而枝繁叶茂的树身间，那只横斜扭曲的口器位于主干向上一码多高的地方，加上犹如潦草挥毫的两线歪歪扭扭的眼帘，形容诡谲而可怖。 而随着这声叹息，阴沉的天幕骤变明朗，阳光明媚，四野大亮，草木变得尤为青绿，透着生机勃勃。 “……你的左手。”伏雷迟疑片刻，终于问将出来。 火狼既已存留在坐骑栏安全区域，肖凡心下大安，左掌张开探出，一眼瞥过，登时愣神了。 掌心灰影密布，且维系着小小的空间旋转不休，仿佛那处是个深幽的黑洞所在，正持续不竭地吸纳万物，这情景当真诡异，于是两名战将倏忽提步悄然近到十码之近，肖凡竟没注意到，双眼和心神完全被掌心的黑洞吸引进去。 “尊者！”伏雷喜极而泣，身子猛然矮了一截，噗地一声跪在当场。 阎罗整个古树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持续变幻，终究也没化为人形，而是变成一株枝叶凋敝的小树苗，于是眼耳口鼻更是浓缩拥挤，丑陋不堪，也跟着扑倒在地。不好说五体投地，只是一株树苗整个扑倒趴伏地面，其上嫩绿的叶片颤抖不已。 肖凡猜测这种颤抖，可能源自于阎罗正在饮泣，所以他看了眼伏雷端正的跪姿，视线又回到左掌心，仔细观察起来。</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二、问君能有几多愁（2） <content> 魔丹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魔丹去了哪里呢？ 当初肖凡就这个问题思考了许久。https:// 大约较有说服力的是，魔尊为了疗治伤患，搜罗天材地宝，祭炼的死物魔丹，随着吸纳的物质越渐多样化，进化成有意识、有得失心的智慧生命，于是包括这个丹丸形态的本体，也跟着变幻形态，成为完整的魔丹人。 而究竟魔丹人是什么样的形体，魔道背景故事里并无详情描述，资料片的视频里，仅有两位大能隐约的背影，倏现倏灭在青山绿水中、江河湖海间，按照对魔尊与魔丹人战斗情形的简要描述，应当是一个人形怪物，跟魔尊的表象特征差相仿佛。 所以魔丹应当已经消失了，跟衍化的器灵魔丹人融为一体，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真相。 然而肖凡无意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只要他专注去构想魔丹的形成过程，在现实中，他足以凭借意念凝聚魔丹。这种难以致信的事，应对肖凡如今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也便不觉得有多稀奇，他长了一副普通人类的面貌，有着普通人类的体型，但实际上，他断然已非普通人类，很可能是更高级的人类，或者被更高文明赋予了奇异的能力。 而且他很清楚，他凭借意念凝聚出的魔丹，就是历史上那枚魔丹的本来面目，对此他坚信不疑。 比如说此刻，活灵活现的魔丹正于那片灰烟弥漫的黑洞里呈现出来，乒乓球体积的魔丹惟妙惟肖，且并未进行高速旋转，而是静悄悄地托在肖凡掌心里，散发出令人怦然心动的水色光华。 直射而下的阳光也变得十分奇异，碰触到肖凡掌心的魔丹之际，耀眼的光线产生了奇形怪状的扭曲，缕缕折线绕着魔丹向其它方位辐射，把肖凡的左掌都照得近乎透明，仿佛魔丹所在是一处斥力强烈的磁场，对阳光射线敬谢不敏，将之排斥在外。 “所以――”肖凡说道：“你们向我下跪，称呼我魔尊，就是因为它？这个东西？” 他说着左臂伸出，掌心的水色乒乓球开始急速旋转，强烈的自转产生吟吟嗡嗡的声响，然而响声倏忽即灭，显然其自转在短时间内便超越音速，抵销了人耳可闻的声响，进入另一要物理层面的声道。 “此物名唤物轮，为剑神的身外化身，收束天地万物间游离的轮回法则，拟将截断我魔族壮大自身的图腾元力，后被尊者阁下获悉这厮的奸谋，将此物收归己有，以无上魔力祭炼驯化，命名为魔丹。”阎罗五体投地，苍凉的语声发出嗡声嗡气的，头顶翘起的几张嫩绿叶片，随着他的说话轻微摇摆晃荡。 伏雷双手双脚伏地，姿态甚恭，头部微微抬起接声道：“正是如此，此物为尊者收归之际，末将曾与战王阁下随侍左右，亲眼目睹。举世之间，无穷位面以上，舍尊者阁下外，再无他人得以有力擒控魔丹。” “物轮……魔丹……”肖凡喃喃低语，沉吟良久，瞥眼间说道：“你们起来，跪着像什么话？” 两位战将谢也不谢一句，立时起身，伏雷的身形体态并无变化，阎罗却左变右变，终于构型成功，稳定在一座书柜模样。 “所以魔丹的由来，却是剑神本体……身外化身对吗？”肖凡迟疑着问道。 “此事当无疑问。”伏雷站得笔直，眼中神光大绽，接道：“前次战王阁下得知讯息，断言尊者魂灵已逝，形神俱灭，属下等略作计议，当初的结论是，尊者已被物轮魔力所吞噬，今时今日方知我等揣测不确，尊者无上神通，显非我等蝼蚁之辈得能想象。” “尊者即临，我魔族万世不迭的伟业，当可重现亿万位面之上。”书柜般的阎罗语声沙哑而欢快，两只线形的眼睛像卡通人物般眯起来，大概属于一种笑容。 肖凡笑道：“我可没有无上神通，伏雷阁下神乎其技，险些儿便把我的坐骑秒杀当场。” “属下该死。”伏雷应声，却神色坦然，双眼眨都不眨，丝毫没有慷慨赴死的觉悟。 “如尔等所言，假如我当真是魔尊，那么我的魔力去了哪里呢？” 肖凡手中裂魔刺随手挥出，狂涛斩！ 地面草枝狂卷，于横截面左右五码内出现深深的斩痕。如此微末伎俩，显然难以匹配魔尊毁天灭地的威力。 伏雷与阎罗看在眼中，也说不出话来，不由对视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齐声说道：“请尊者往魔帝宫一行。” “你们那个新建的宫殿，能让本座恢复实力？”肖凡嘴角含笑，不无揶揄地问道。 阎罗说道：“群策群力也好，可以一试！” 伏雷点点头，满眼期冀之色。 肖凡淡淡一笑，说道：“前方带路。” 两名战将立时转身，步履轻缓而飘逸，却不疾不徐的缓步前行，果然是在前方带路的姿态。 肖凡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下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搞不好自己真是魔尊，以后会不会就变成npc剧情人物？那还怎能运用玩家的身份去玩游戏？ 游戏的玩法再怎么变异，世界观再怎样反复革新，玩家的身份很重要，高高在上的神祉也罢，微不足道的过渡型剧情人物也罢，跟身为玩家的玩乐趣味，完全不足以相提并论。 身为魔尊，凌驾于万千种族之上，肖凡丝毫不期待。 于是三人似缓实疾地迅速抵达魔帝宫之时，便在交接任务的载入过道门扉前，肖凡忽然问道：“击杀巨人族npc的印记，交给两位，可以领取奖励吗？” 阎罗跟伏雷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同时浮起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位人形体态的玩家，真的就是魔尊转世吗？这逼格也低得太过分了吧！ “我要大量金币，还有刺客装备，最好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一并换新，两位如此器重，不妨帮帮忙。”肖凡丝毫不觉，继续出言试探。 阎罗默不作声地发起交易，那是五百枚金币，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金光耀眼，肖凡确认交易过后，忍不住撇撇嘴，嘀咕道：“真小气。”说完便向伏雷发起交易。 伏雷在交易栏里放了一堆装备，全是刺客专属的满级超神器，头巾衣甲靴子披风护腕，加上五个佩饰，肖凡眉开眼笑。 “还是伏雷兄大气，我欣赏你！”肖凡直待交易完成后，这才伸出了大拇指，又问道：“话说，你们有没有任务给我做呀？刷副本什么的，我得练到两百级才能用。”</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三、问君能有几多愁（3） <content> 肖凡当下一百六十一级，这些日子以来也再未刷怪练级，正因为一百六十级以后，练级效率跌降之势显然，断断续续的，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升过一级，终于感到不耐烦了，才跑去参考论坛攻略，与及向云飞扬请教迅速满级的策略手段。https:// 他相信，目前等级榜前列的十多万名满级玩家，断定不可能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专注于刷怪练级。须知到了如此等级，怪物也几乎全然属于超神级，在无穷位面间分布既广袤零散，且密集度也大形降低，要找到吻合自己等级的刷级怪物，本身已是一件大耗时间的事。 怪物等级过高不行，过低也不行，跟玩家角色等级上下差距超过十五级，可就没什么经验值了。还得仔细梳理寻摸其中的首领级怪物，也便是精英系，如此方能保证效率，而超神级精英系怪物强悍之极，每每杀得险象环生，无形中又对效率产生了制约。 论坛里的攻略详情，类似的终南捷径，跟云飞扬的说法差不多，得去找npc接任务，载入某些特定的副本，解决任务的过程中，顺便就完成了练级的需求，于是还得有计划、有针对性地接任务，务求任务副本的怪物跟角色本身等级相仿。 于普通超神级玩家而言，早已摸索出一道行之有效的攻略，具体寻找具有哪些特征的npc，一路往上推进，直到达成满级的愿望，大多数玩家在历练中，还算相对顺利。 至于没耐心或者没时间的超神级玩家，诸如利器、苏映雪、蓝水蓝、何方静、富贵妹、随便死、忆终年等人，甚至柳轻侯、伤无痕、雷阵雨，至今等级仍停留在一百六十级左右，装备精良程度虽在同侪间还算上上之选，但跟满级玩家相比，差距显然还是突出的，主要囿于缺乏选择的空间。 肖凡得到一堆超神级装备，看在眼里都禁不住心花怒放，但无不是二百级白装，纵然煮成降等级绿到极限，那也至少要练到一百九十级方能使用，兼且神级以上装备进行重铸，已不存在复活石的挽救措施，煮废了就成材料了，他怎敢轻易犯险去重铸？ “等级……”阎罗欲言又止，也许是不知该如何描述。 伏雷迟疑道：“等级是……”他也说不下去了，由于身具人类容貌，他长得也气宇轩昂的，这会儿满脸见鬼的表情倒是一目了然，很是突兀。 肖凡觉得这两位的智能程度很低，跟姬青青甚至冷风暴差老鼻子了！于是郑重其事地说道：“等级很重要！为了更新装备，我要达到这个等级。”他说话时连连点头，以强调自己的语气。 “装备的用途……” 伏雷又说不下去了，肖凡猜测，伏雷大概是认为装备不重要，这价值观可无法沟通。 好在阎罗接过话头来，侃侃而谈：“万里之行始于脚下，我族出于魔界，亿载之下艰难求存，繁衍生息继往开来，开枝散叶，直至尊者横空出世，方得迎来万世不迭的生机与君临天下的胜机！唯历练险途，打磨自身，壮大魔躯，方得功法恢瑞，逐鹿万界，凌驾于万千物种之上，此一节尊者……不可不知。”他说着语声越渐低沉，想必他也自行察觉到，这话对着至高无上的魔尊说起来，显得颇为不敬。 类似这样的说教，肖凡通过姬青青早有过多番领会，听起来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模样，于是说道：“在这个历练的过程中，我要装备加身，武器锋利，方能顺利壮大，此一节阎罗阁下不可不知。” “尊者莅临魔帝宫，聚集众位下属子民，余事均可计议参详。”伏雷说着加了一句：“定能如尊者所愿。” 这人情商不低的样子？ 肖凡目光转向奇形怪状的阎罗，阎罗连忙应声道：“伏雷兄智慧高绝，我族神女向非凡阁下，也是颇为钦佩的，时常赞不绝口。” 肖凡看了一眼伏雷，颔首道：“给的装备确实不错……向非凡是你们家的神女是吗？” “修神阁下多年来受万民景仰，神女之谓毫不为过。”伏雷老神在在地回答，丝毫没有谦仰的觉悟，阎罗可是提到他智慧超群呢！ “跟你们俩相比……假如跟你们打，是向非凡厉害，还是你们厉害？”肖凡转而说道：“阎罗阁下应该比伏雷阁下厉害一些吧？” 伏雷脸色一窒，阎罗连忙答道：“修神沐浴尊者意志，众望所归，我族僚属子民无不膜拜钦仰，纵以战王之能，亦不敢有丝毫冒犯，打是……不……万万不至于！” “应该分个胜负嘛。”肖凡说道，随之一伸手，坦然道：“进去逛逛也好，你们跟其他战将通报一声呀，可不能上来就秒了我，我弱鸡一个，可架不住你们一群……咳咳！” “属下已发出动员令，我族战将现下正在内殿恭候。”伏雷的语调也没那么恭敬了，说完身形骤然化为一道流光，于密闭的门扉前消失不见，想必是从门缝里钻进去的。 阎罗木柜般的体型摇晃中，作出一个奇异的躬身姿态，说道：“尊者请入内。” 肖凡仔细打量这两扇离地不下三十码、非金非玉更不像木质的门扉，怎么也看不出其间的缝隙，只好问道：“你不开门，我怎么进去？”这话问的有点儿小羞愧，类似于到了个陌生场合，别人都懂就他不懂那种状态，但他确实不知道怎样变身流光破门而入，没学过这种技能。 果然，阎罗怔了一下，随之说道：“是……是的，应当开门，尊者所见极是。” 肖凡脸都红了，这怎么听都像在说反话呢？ 总算没有尴尬太久，阎罗合身贴上门扉，左边门框随着他的身形往前退开，肖凡于旁加了把劲，推开了右边的门扇。 眼前蓦然间大亮，豁然开朗都远远不足以形容，伏雷口中魔帝宫的内殿，超乎寻常的庞大，估计纵横不下百码，地域空间过万平米！ 玲珑璀璨的灯盏高悬穹顶，因其分列密集，球状灯紧挨在一起，由之白炽光洒落映照殿宇内的所有物件，无不纤毫毕露，极为耀眼。 “这位就是魔尊。” 说话的并非鹏鸟体型的战王俄尔伦，更不是绝色美女向非凡，而是身高两码过半、戳在那儿标枪也似的冷风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四、问君能有几多愁（4） <content> 步入内殿，肖凡下意识回头看去。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由于完全没听到两扇巨门关闭的声响，连其掀动回返造成的气流也丝毫无察，而两肩巨门已然密闭如初，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其速率可以想见的迅猛快捷，肖凡觉得有些奇怪，这不符合物理常识。 虽然这是游戏时空，但拟真游戏的设定，意味着一切动静均试图模拟现实，而在这座崭新的魔帝宫，陌生的廊道间，常识失效了。 殿内或站或坐或卧，或原地摇摆、跳跃、蠕动，形体各异的魔族，一眼扫过去，不下千数，倒也没有显得很拥挤，毕竟殿内开阔而空旷，凳椅桌面什么的更不存在，魔族所立的方位都稀稀落落的，较远处的四壁倒满目生辉，在悬垂的灯束下，映现出金灿灿的芒彩。 肖凡冲着冷风暴微笑点头，后者脸上似笑非笑，随之肖凡左一环顾右一观望，良久后终于确认无疑，狂暴猪并不在其内。 还好肖凡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呼唤出声，否则糗大了！ 俄尔伦冷声道：“他当真是魔尊？” “此人身携物轮，天地之间，舍魔尊以外，再无人得以降伏此物。”伏雷说道：“末将与阎罗兄亲眼目睹，坚信……深信不疑。”他的说话其实有些迟疑犹豫，显然肖凡要钱要装备，既大言不惭又贪婪无度，破坏了他笃定的信念。 俄尔伦仔细打量肖凡，见他一脸笑嘻嘻的很是随意的样子，闭嘴沉默不语，终究没有坚持让肖凡祭出魔丹，以取信于此处大批战将，但将信将疑的神态，却也并未加以掩饰。 “都不跪……”肖凡嘀咕了一声，但嗓音不小，分明要让所有战将都能听到。 战将们只要具有人类身形体态的，均面色紧绷，不发一声，不满之色广泛见著，余者奇形怪状的战将，那神色可不好猜。 所以肖凡不猜，只是旁若无人地到处观望，跟向非凡的一双美目对视过好几次，冷风暴忍不住噗哧一笑，爱飞儿侧仰头看向丈夫，娃娃脸上全是懵懂茫然。 向非凡上前一步，立时脱颖而出，究竟算不算在一众战将中突显身价地位的举止，肖凡对魔族价值观不熟悉，却也看不出来。 “尊者驾临，实为属下等不胜之喜，我魔裔一族当能得以保全，继而复兴伟业不日可期，只是……” 向非凡文绉绉的话刚说一小半，肖凡打断道：“只是我没到两百级，伏雷阁下给的装备还用不上，所以非凡妹子来点任务吧，帮我把等级刷上去，别忘了，你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我告诉你。” 语声方落，对面一片哗然唏嘘，众位战将左一言右一语，足指手戳，语声刻意压得较为低沉，这是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 向非凡也怔了一下，随之似有醒悟之意，笑靥艳丽无双，右手探将出来，如白玉凝脂般的手掌平展上托，笑道：“那么尊者请将物轮祭出，好向属下证实身份。” 俄尔伦断定也是类似想法，正因为考虑到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免显示了对魔尊大不敬的意思，这才三缄其口，但到了向非凡这里，巧笑嫣然地，就把要求直愣愣地提出来了，也不怕引起魔尊暴怒。 “你这满满不信任的样子，真让我情何以堪……话说小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魔帝宫转转？”肖凡说着摇头叹息。 他左掌展开，又傻眼了，如何发功祭出魔丹，他可丝毫不精通，掌心空空如也，分明听到内殿里过千战将，齐齐舒了口气的声音。 爱飞儿立时叫道：“他是假的！冒充的！” 冷风暴笑声呵呵，附和道：“这人我认识，他分明是野山梨，人族……不死不灭的人族玩家，阎罗兄，傅兄，两位也走眼了吧？” 伏雷叹了口气，阎罗满眼不信，这两位倒都没说话。俄尔伦则目露凶光，幻变出人形，双手捏拳跃跃欲试的样子。 向非凡却笑容不减，说道：“狂暴猪阁下……夫君大人并非我族魔裔，他份属人族，要来魔帝宫，却是大大的不便。” 肖凡对蠢蠢欲动的一众战将视若无睹，大不了挂一回，这些魔族战将再强，也不能把送出去的东西再取回去吧？这就叫心无挂碍天地宽，无所谓地说道：“你应该把小猪同化掉，加入你魔族阵营，以妹子的能力，当真还有多大难度吗？” “如若他衷愿如此，自然不难。”向非凡秀眉微蹙，忧色一闪而逝，展颜笑道：“因此，尊者当如何护佑我族裔，于滔天变革来临之际，留存我魔族薪火传承？” 肖凡说道：“你们需要在更广泛的位面上成长繁衍，打磨更其多样化的功法，超脑……天地意志流转，自当遵循自然法则，魔族本质的变化亦为自然法则的一例，当你们完成自身生灭繁衍的蜕变，天道轮回苦旅这相应的时空法则，亦将追随你们的变化而产生意志的消融，到其时，魔族当无亡种灭族之虞。” 他这番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堪称信口雌黄，但很明显这些战将信以为真，或者是更加愿意相信，连窃语声都停下来了，俄尔伦也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冷风暴张大了嘴，挽住爱飞儿的肩头，对着肖凡左看右看，神色间惊疑不定。 向非凡的笑容更见欢畅，接问道：“如何左右天道轮回的意志？还请尊者不吝赐教。” “这我得仔细琢磨琢磨。”肖凡转而说道：“作为交换，你们是不是该来个任务？我把等级刷上去先！” “那么物轮……”俄尔伦说着又止声，悄然瞟了一眼向非凡，意思是你来说比较妥当。 向非凡却笑而不语。 肖凡心想由现实中穿梭位面，赶往玲珑位面进入魔帝宫，跟穿梭其他虚拟位面也无本质上的差别，应当也能做到，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忽然突发奇想，问道：“这个物轮……也就是魔丹吧！我如果把它摧毁掉，能不能给剑神造成重创？” “物轮其物，为剑神身外化身，而尊者拟待炼化为己用，则既对剑神有益有害，更对尊者……及我亿万族裔利弊皆具。” 傅雷分析了一小段，显然对魔丹研究多年，撒旦随之接声道：“此物阻击我族元力的流动态势，尊者慈悲，视我族万民源流生息为己任，因此才广发大愿力，大善心，祭炼为魔丹，切切不可摧毁……”</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五、问君能有几多愁（5） <content> “梨子，此事万万不可。https://”冷风暴久居魔族，貌似也很懂的样子，“那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灾难。” “会出现什么灾难？”肖凡瞠目以对。 “你到底是不是魔尊？”冷风暴反问道。 肖凡茫然摇头，又点头说道：“我可以是。”说着便笑出声来，接道：“挽救各位大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当超级英雄救世主什么的，我最爱了。” “你这样说话，怎么能是魔尊？”冷风暴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眉头微锁，神色也凝重起来，探询的意味更浓。 “我也可以不是……呵呵，嘿嘿。”肖凡笑是因为觉得好笑，但对面一众魔族都不笑，连一直笑吟吟的向非凡，也变得面无表情，他笑声也变得有些尴尬了，“总之，你们说我是我就是好了，但魔丹这玩意，我是真的有，那是在现实中……另一个位面时空，魔尊的记忆体……意念吧！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姑且认为，我就是魔尊吧。” 战将们面面相觑，除了冷风暴之外，没人听得懂肖凡颠三倒四的说话，就算冷风暴，也仅听懂了一小半，多半还是愿闻其详的意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爱飞儿见了，不由嘟起了小嘴，大见不满。 肖凡一摊手，这断定是解释不清楚的状况，索性不解释，何况他自己都有许多不解之处，接道：“按照你们的说法，跟魔道的历史似乎有些出入，尔等魔族或有不解，冷风暴阁下想必心知肚明，在魔道史上，魔丹由魔尊亲手祭炼，怎么又会变成剑神的身外化身？这可真正想不到。” 许多魔族“哼”、“哧”出声，纷纷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其他战将也还罢了，冷风暴竟也如是，冷笑道：“剑神沽名钓誉，性情残暴，作为魔道背景故事里的正面形象，又身为人族图腾，魔道以人族玩家为主体，魔道史当然任其书写了，其实剑神一族是人是妖，还真不好判辨。梨兄久历世事，对魔道世界的演变洞若观火，当知在下所言不虚。” “嗯嗯，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冷兄的说法还算合理。”肖凡点头同意，跟着话锋一转，问道：“但剑神也升天了，位列神殿众神不是吗？人族最多称得上惨胜吧？所以，我要摧毁魔丹，你们又齐声反对，这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这两者是相互的。”撒旦插言道。 “互为补益，互为牵动。”阎罗简洁描述。 “物轮魔丹相生相成，正如尊者与剑神的本体命轮。”爱飞儿说得很深奥。 “伤及魔丹，便是跟剑神玉石俱焚，尊者万万不可轻试。”伏雷的劝辞意态恳切。 肖凡不解道：“跟剑神玉石俱焚，对我会有什么影响？我说了，我在另一个时空位面，可以祭出魔丹，我不相信那玩意能对我产生伤害。” 他说的又没人能懂了，到底还是冷风暴飞快清了其间的关门过窍，反问道：“梨兄可知，魔丹由何等物性构成？” “是星辰核吗？”肖凡随口问道：“或者是蛋白质？” “是一种不可见的宇宙本源物质，也许充满不可测的能量，据属下所知，它可能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它能毁灭你所在的位面……梨兄应当明白，我在说什么。”冷风暴语声微顿，接道：“按照当前时空的探测梳理，剑神祭炼出如此邪恶的法器，对付魔尊是首要的，继而抑制魔族成长进化……也即阻截图腾元力的作用，是毫无疑问的。而魔尊为了应付剑神的这项手段，只好将其收归己有，戳力进行炼化，便在这个持续炼化的过程中，魔尊无形中登上了剑神的贼船。” 肖凡失笑，颔首道：“嗯，贼船。” “属下这样形容可能不准确，但大致情形就是如此。”冷风暴说道：“物轮融合了剑神的意志与尊者的魔性，成为宇宙里质量最大，最具有破坏力，又难以割离分解的奇异物质，那就是后世的魔丹……假如梨兄所言非虚，你在现实世界得以祭出的邪恶法器，就是那枚魔丹。梨兄试图破坏魔丹，就要做好世界……你所在的地球毁灭的准备。” “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考虑，还有朋友……”肖凡喃喃自语，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 “梨兄所见极是。”冷风暴说道：“相比破坏魔丹来打击剑神，更佳的途径是击溃剑神本体，若能将剑神这个妖孽打得形神俱灭，魔丹于你……于尊驾而言自当利弊倒置，有益无害，兼且对我魔族繁衍存续裨益更甚。” “那么魔丹人又是怎么回事呢？”肖凡终于想明白哪儿不对劲了，也便脱口问出，“这个怪物跟魔尊打得那么热闹，后来去了哪里？” “魔丹人是什么东西？”向非凡问道：“是人族吗？跟尊者的魔丹又有什么关系？” 不光是她，殿中几乎所有形貌生动的魔族，均透出讶异之色。 身为游戏剧情人物，这些魔族战将想必没人看过官网视频，关于魔道背景故事的描述更无从提起，肖凡觉得既可惜又遗憾。 所幸还有个亦人亦魔的冷风暴，闻言答道：“梨子让官网给骗了，魔丹人其实不存在，魔道历史……是瞎编的。之所以要有魔丹人这段剧情，是为了见证邪不胜正这句古谚，剑神为正，我们魔族当然就是邪了，梨子不妨仔细考量一番，这种说法可信吗？” “魔尊亲手祭炼魔丹，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出现了一个制衡自己的异类，而这枚魔丹居然汲纳剑神灵思，由魔入道，这个‘道’想必就是康庄大道的道，从此魔丹人以摧残魔族为己任，就如出污泥而不染的泥藕。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理解，魔丹假如当真出身魔族，即便开启灵智，受困于剑神的意志，便倒戈相向，向族裔同胞下毒手，这种所谓正义的品质，也相当可疑吧？梨子以为呢？” “我以为……”肖凡被他说得有些混乱，沉思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你这家伙太能说了！” “多谢，梨子能同意就最好不过，属下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尊者大义照拂。”冷风暴语声流畅，紧接着就要提出要求。</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六、问君能有几多愁（6） <content> “你到底称呼我什么？”肖凡不满道：“一会尊者一会梨子的，有没有个准？” 可惜魔族不懂幽默，更不会捧场，这话说出来都没人笑。https:// 可惜只有冷风暴咧嘴一笑，紧跟着便正色道：“尊上，请恕臣下无礼。” “免礼，起……”肖凡说到这儿，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行跪拜大礼，连忙改口道：“别客气，你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臣下的父亲……” “令尊卓天宇，老年痴呆，孔明先生在照料他……或者研究他，也就是那位生物学家，孔英明。”肖凡接声道。 冷风暴又道：“臣下是想求教于尊上，有无可能引领属下的父亲，进入当前时空与臣下一见？” 肖凡想都不想，随口答道：“这得问孔明先生的意见，他才是专家，你联系不上他吗？” “联系过，他说他做不到。”冷风暴说道：“但尊上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定非孔明先生可比，属下对此坚信不疑。” 这也许属于一道试题，用于考证肖凡，是否当真具有魔尊能力，肖凡也没怎么多想，点头道：“行，我找老孔商量……参详一下，或许会有办法。” “多承尊上盛情。” 冷风暴一揖到地，终究也没跪下来，很快便长身而起，肖凡有些失望，对着这大群沉默寡言的魔将，虽也没多少手足无措感，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诸位大人举棋不定的，想来不怎么热衷将我格杀当场吧？”肖凡说着浮起笑容，接道：“要么我先行一步？也没人拦我吧？” “恭送尊者。”“恭送尊上。”“敬送魔尊阁下。”“祈盼尊者早日归来。”……各种语声碎乱响起，其实出声的魔将也不多。 肖凡又想提出练级的恳求了，忽见向非凡明眸里笑意隐然，向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样子，这便淡淡一笑，开启回城金帖。 五秒后，刷回了数百公里外的安全区域――玲珑位面广袤的大市场，但见玩家熙来攘往，街道左右店铺、摊位林立堆叠，一派繁荣的盛世景观，恍若隔世。 魔帝宫一行，给肖凡带来的感触也较多，倒不是对自己的身份属性疑真疑幻，纵然鸠占鹊巢，真正的魔尊回转之际，难免被揭穿真相，但眼下的收获却是实实在在的，五百金币不足一提，这全套满级刺客装备正躺在包裹里，熠熠生辉，越看越是心生亢奋。 其次便是与伏雷这一战，也对魔族战将的实力有了些较为直观的印象。 实际上与伏雷正面交手的，仅毫无还手之力的火狼而已，肖凡连伏雷的边都没摸到，这位魔将的辉煌战力，神乎其神的手段，在在超出肖凡的预料，玩家抵达所谓超神级的战斗力，到了这种高端魔将面前，根本不够看。 很显然，眼下巨量超神级玩家，哪怕运用人海战术，单单这上千名魔将，或排名靠前的那些实力超群的战将，就是绕不过去的关卡，要想对魔族斩尽杀绝，大约仍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也即是玩家还需要去继续成长壮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磨炼自己的战斗技艺。 假如魔族灭亡是游戏剧情演化的必然结果，或许超脑会有另一项扼制魔族的手段，比如说玩家的实力进展缓慢，始终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么削弱魔族力量体系，很可能就会纳入超脑的考量。 超脑究竟是什么东西？ 肖凡不禁浮起疑问，很深切的疑问。 魔尊也好，剑神也好，或者冷风暴的揣测成立，那个可有可无的魔丹人也罢，这些东西以时间箭头的排序看来，比之超脑这款程式，出现得可要早出数万年，超脑又是如何寻获数万年前的物种剧情？ 而三号位面――高武位面真实存在，并非肖凡独个儿陷入的幻境副本，或者轮回世界，而是天雅、聂语晴跟他共同经历过，三人拥有相同记忆，可以同时出具见闻，彼此相吻合的证据。 类似这些神话般的内容，被超脑一并截取无遗，肖凡更于现实世界操控神话般的手段……怎么也不清楚，看来还得跟聂语晴反复商榷，仔细琢磨，详细推演。 肖凡左思右想地耐不住，就下线了，用手机通知了母亲一声，直奔聂语晴所在的写字楼，很快取得了孔英明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跟聂语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半个多小时，也没什么拨云见日的良好结果，孔英明的电话便回拨过来。 此前联系孔英明，使用的是聂语晴的通讯方式，那是一种类似石墨制成的电话机，据说于规避电子脉冲信号、巡航侦测很见效果，所以这个通讯手段，想必孔英明跟聂语晴均参与过研究。 三言两语，事情就说清楚了，孔英明认为，冷风暴的要求，暂时来说属于妄想。 卓天宇的游戏头盔早就丢得没影子了，人也整天恍恍惚惚的，使用崭新的游戏登载工具，令其绑定昔日角色账号，这回事孔英明也试过，但丝毫不见效，反而胡言乱语，大小便失禁。这便很容易得出大致的结论，看来给卓天宇戴上游戏登录载体，对他混乱的脑生物电，梳理作用是消极的。 游戏再神奇，超脑再神通，很明显治不好痴呆症。 孔英明还提出一个看法，冷风暴言之凿凿地认为，父亲卓天宇多次进入游戏时空，化为通天巨眼慈爱地观望着他，这回事吧，很可能出自于冷风暴的幻想。 聂语晴插言道：“孔先生，你说的不对，最初是有这项机能的，由刘小东跟寥之平、刘英夫妇合作，把卓天宇的生物电载入了魔道时空，而当时卓朗义在现实中被宣告脑死亡，也正因为提供了这样神奇的手段，天使当铺才能以此为质，迫使卓天宇把产业转交变卖。” 肖凡说道：“没错，至少这第一次，卓天宇是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看到了儿子在游戏里的生态。据说他不言不语地跟踪了儿子一个多月，但无法跟冷风暴交谈，属于一种上帝视角吧？对了，语晴，你可是魔道的创始人，怎样才能做到这件事？” “做不到。”聂语晴摇头道：“普通人无法掌控意识海，只能通过游戏后台监测数据变化，各种波段的起伏……无法以上帝视角俯瞰游戏位面的生态。” “我可以的哦，我能不戴头盔进入游戏里的位面，闹不清的只是我自己……我在里面是什么生态呢？”肖凡纳闷道。 “你是个怪物，更加分析不出来。” 他们俩手挽手，说起来各种不清楚，不明白，解释不了，孔英明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我们见一面吧。我，聂总，寥之平，刘英，刘小东，咱们来个会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七、问君能有几多愁（7） <content> 杨烨与楚楚的婚事，经过两方家庭多次商榷，在两位当事人的严正声明下，终于宣布破产。手机端https:// 并且两个年轻人明确表态，此后不再往来。这个决定对楚楚是个艰难的选择，于杨烨而言是否难下决断，总之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直系亲属，父母及两位姐姐更讳莫如深，楚楚的家人长辈亲眷等，不免惶恐莫名。 这回事终究是办砸了！ 计较来计较去，直到此时，楚楚的一众亲眷发现，此事悬而未决才是最佳状态，一旦得出既定的决断，始终相当不利。无论两小是顺利完婚，还是如当前状况，两人决裂分道扬镳，都是大家伙儿不愿意面对的现象，尤其还有隐含其间的凶险。 假如顺利完婚了，意味着楚楚就此踏上了凶徒杨烨的贼船，也便意味着这一大家子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决裂则更不利，凶徒岂是能轻易得罪的？普通民众家庭，谁不想平平安安，老老实实过日子？跟这种亡命之徒扯上关系已是大为不智，再要结下仇来，惶惑不安、恐惧莫名自不待言。 当然他们早就忘了，今时今日能在六龙湾混得风生水起，在海岛之上享受平静安宁，生活质量、条件设施等一应优渥的生态，正是那位畏之如蛇蝎的凶徒一手提供。 庆幸的是杨烨似乎也忘了，他多次离岛出行，流洋海外，与闲不住的蒋涛全球各地奔波，建立物流链，疏通各方面管道，打造生物科技园地，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近十个小时都在天上飞，能有三两个小时登录游戏，已是挤出来的时间。 原先只道众望所归，认为春怀楼断定要收复东帝国辽阔的土地，身登绝顶，事到如今，随着肖凡与其交恶，这项预期变得越发渺茫了。 但肖凡打定主意束之高阁，当他的乖宝宝，过他一家子清汤寡水的小日子，杨烨不会，他得为将来打好基础，建立自己的势力，打造足以掌控的生态圈，这种设想或者说预谋，由最初赚到的那一桶金，历经两年之久以来，杨烨可从未放弃过初衷。 春怀楼指不上，指望天道公司更加不靠谱，也就那位神经兮兮的老大，褚如明没事还能匀点儿棺材本，各项国际贸易、金融圈的老关系，提供部分便利条件，为杨烨做好部分后勤供给，但也仅限于小范围小规模。天使当铺垮台之后，杨烨的视野已然抵达更其深广的领域，个体自由度的拓展，所牵涉的范畴将是全球人类。 于孔英明处得到的讯息，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刘小东与寥之平、刘英夫妇合作，足以将普通人类的意志拓展到游戏领域，而意识海触碰万物的聂语晴，更是人类世界史无前例的超级人类，此人能起到的关键作用，与及对人类世界的深度影响，是必要牢牢握在手中不可。 于是孔英明提出的“会诊”，杨烨自然不能错过。 人的意识于虚拟空间的应用面，断定是极为广效的，尤其当前魔道世界、圣域世界融为一体，在全球包揽了近五分之一民众，玩家同时也是普通老百姓。到底这项举措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幸好参与见证的伙伴均非社会学者，或研究人类演化史的科学家，暂且还能搁置伦常方面的争议，大家只想看看这个现象，是如何生效的。 孔英明之所以提出会诊，原因也在于此。虽然身为生物学家，名气也挺大的，什么最伟大、最具创见……最这个最那个的头衔，学界内外的高帽子戴了左一个右一个，但实际上生物领域博大精深，且分门别类蘖生出多个流派，孔英明心知肚明，他属于什么流派都还莫衷一是，更遑论生物学界源远流长的演变史。 他的研究趣味既是多样化的，又是极为狭隘的。比如得知将普通人的生物电截取转向外放，投影于虚拟的生态世界，且以上帝视角精确锁定局部区域，继而跟踪剧情人物的动态，这种事果然令孔英明为之大开眼界。 于聂语晴、杨烨、蒋涛、张玉强、寥之平、刘英众目睽睽之下，刘小东聚精会神地在终端上进行繁琐的操作，别人丝毫不懂，也就聂语晴大约看出，他做出了一项隔离设置，相当于游戏时空的平流层。而昏昏欲睡、似睡似醒的卓天宇，则躺在一米开外的恒温仓营养液中，眸子不时眨巴几下，神色间很是天真懵懂。 卓天宇头发花白，形容憔悴，还是这样躺倒仓中的姿态，则显得特别可怜。当然了，他只是实验材料里的小白鼠，谁也不会在乎他可不可怜。 凭空造出来的平流层，隔离在超脑运转的探测之外，既属外来物种，又不至于被超脑察觉到，类似于昔年刘小东被老师李磊挟带进魔道公司总部，他迅速与超脑发生对接之后，所营造的那种监测手段。 当然，那个时候，刘小东的企图明确，目标清晰，为了监测所有玩家的生物能效，他当初设定了一个阙值，利用平流波段，在巨量玩家群体间进行识别，哪些是其中闪烁异能的特种战士，哪些是普通人。 ………… 肖凡现实中化身量子态，飞转玲珑位面，于魔帝宫内殿与会魔族高端战将，此间魔将当量之大，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识，前次见知，不过千余名战将，此刻空阔的内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居然数量近万！ 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尔等都是……类似伏雷阁下这种等阶的战将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 俄尔伦拽了一句文，殿内哄然大笑，叽叽喳喳尖叫狂笑声不绝于耳，吵得肖凡头昏脑胀。 还是伏雷耿直，老老实实说道：“兄弟们比我强的大有人在，至少不下五名。” “哦，有五个比你强。”肖凡移目看过去，站在前端能认出名目的俄尔伦、冷风暴、爱飞儿、向非凡、阎罗五位，然后转向撒旦英伟的身形，直到俊郎的脸上，不由目露讶色。 撒旦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伏雷的战斗力，不在末将之下。” “你们俩……”肖凡是想说让他们打一场，见个高低胜负什么的。 随之打消念头，右掌一转，魔丹滴溜溜呈现，于掌心高速旋转，随手抛出，呼啸着落在向非凡额前，凌空旋转不休，她额前的几缕秀发似乎遭到空气流域的侵扰，轻轻浮起。 “东西就在这里，归你们了。”肖凡话说完就想闪人了，紧跟着又道：“我是这个时空的野山梨，跟你们说一声，别认错人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八、问君能有几多愁（8） <content> 向非凡白玉般修长的右手，五根青葱般柔嫩的手指微微并拢，甫一探出，又畏忌般急忙收回，问道：“以尊者所见，此处是哪个时空？” “当然是游戏。https://”肖凡瞪眼，随之又道：“这个时空以超脑带动运转，我能进得来，你们可出不去……我是魔尊嘛，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所以就……总之你们好好待着吧。” 说着不理一众魔将面面相觑，或捉对小声窃语，身形骤变隐约，消失在原地。 回到家中想明白了一件事，以量子态传输机能移动，果然是不需要开门关门这么麻烦了。 但问题是，魔族战将的移动手段，是量子态的吗？或者说，他们掌握了量子态移动手段吗？如果俄尔伦、向非凡等掌握了量子态传输机能，又何至于受困于超脑这一拟态程式？ 想着想着吧，思维天马行空，就容易突发奇想，肖凡心下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看法。 假如魔族于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前便已诞生――存在于哪个时空位面不重要，至少他们已然开始进行生灭繁衍的物种延续频率――这在魔尊的记忆体里突显无余。 那时候可还不存在超脑，蒸气时代、后工业时代、电气时代直到数码时代，等近现代化科技成就的沿革，根本还是没影子的事。就算有人类结伴觅食的地质残留遗迹，真不好说是母系氏社会，还是以采集为主体的部落社群生态，因为如此久远的史前人类，缺乏精确的文字记录，和较为科学的数据记载。 以化石遗迹来参考，多半也就剩下些壁画图档，碳氧同位素的测定手段，对年份的测定毫无精准可言，动辄数千数万甚至几十万年的差异，在各个地质考证流派里寥以千里之遥，几百年来争执不休，没个准谱的，结论取决于参照哪个样本，何种迥异的理念。 当然了，肖凡跟聂语晴是有位面穿梭经历的，诸如高武位面的生态，那科技沿革、文明进程就是另外一种样本，不见得非得按基准位面的进化论来作为依据。 换言之，魔族的存续与魔道史上的人神大战，假如真实存在，又不巧被超脑顺利夺，于是有了魔道背景故事，这种观点，貌似也很值得重视。不易解释的是无法掌握的超脑运程，和以聂语晴为首，人为载入剧情策划的随机性，其内在联系的种因。 有联系是必然的！ 三号位面活生生伫立在时空背面的一隅，那是膜状宇宙的另一个侧角，其行星运转规律，因循类似太阳系的恒星运动态势，聂语晴、肖凡甚至天雅均能作证。 好吧，这种事让肖凡动脑子思考，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知识积累严重不足。 他曾置身遥远的恒星系数万光年以外，试图拨乱反正，利用潮汐引力把太阳的方位摆正一些，给行星创造良好的气候效果，以有利于燕云大陆的生态繁衍，结果导致生灵涂炭，大规模种族灭绝。魔道背景故事里提到“魔虫弃离灵树，径采雷电之威”，指涉的大约就是这回事，所以剧情故事是信不得的。 这种宇宙天体的生灭存亡法则，还是交给聂语晴这种专业人士伤脑筋吧。就算回归游戏时空，魔道这款游戏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她最有发言权了，虽然聂语晴对这种种超乎常识的现象，也越来越迷糊。 如此逗弄了一会儿海魂，骑乘海魂飞天遁地，于洋流上空的云层里到处穿梭，两个多小时后离饭点也还相当远，毕竟是较为漫长的深夜时分，这回刚上线，便收到冷风暴的通话器拨入。 冷风暴这个灵魂体永生困居游戏位面，仍能使用玩家的通话器，狂暴猪却无法使用，角色包裹、个人仓库等玩家既有的设施，一并离他而去，肖凡每每感到忿然不平。 “梨子，谢谢了，知道老爸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冷风暴迟疑道：“真……非常感谢！” 肖凡道：“具体点。” “怎么具体？”冷风暴纳闷了。 “来点实在的，金币啊装备……超神级的绿装最好不过了，我要……”肖凡仔细衡量，详细琢磨，悟了，肯定地说道：“我要大批量的装备武器，所有职业都要，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冷风暴哑了好一会儿，很是羞愧地说道：“我没这技术啊。”虽然彼此看不到面貌，但也可以想见，他脸都红了，相当难为情。 “太菜了……唉！” 肖凡一声长叹，果然让冷风暴人脸红到脖子，都红透了！ 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冷风暴忽然说道：“我老婆正跟向非凡合作，给你弄个幻境出来，帮你刷到满级，这够具体了吧？” “嗯嗯，你老婆跟向家妹子都很靠谱，就你差点意思。”肖凡心花怒放，随口调侃。 “我也很厉害的说，史无前例的物理系四圣哦。”冷风暴反驳道。 肖凡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冷风暴又哑了。 肖凡又道：“看你还有点儿孝心，人品不算太差。” “是啊。”冷风暴应声，接道：“为魔族繁衍存续，在尊者的滔天旨意下行事，属下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肖凡目瞪口呆，这怎么听也不像冷风暴的语境，完全是神智不正常的表现。 “半个时辰之前，燕老向我面授机宜，魔族势大，必有一方宜居的生态位面，退一万步说，以魔尊阁下之大能，开辟一方位面供魔族伫居，想来也毫不为难。”冷风暴说道，话里带着试探之意。 肖凡沉吟片刻，倒没有一句话堵死对方的愿景，好一会儿后说道：“我也相信，应该会有办法。” 冷风暴说道：“尊者亲口允诺，自然绝无虚言，在下……属下偕同僚及亿万族裔子民，静候佳音便罢。”看来他还想把这事给坐实了。 肖凡不由笑道：“你不用拿话堵我，为了小猪在这个时空不死不灭，我也必须得想办法。对了，你们加把劲，把小猪变成魔族，狂暴猪。” “谨遵尊上旨意。”冷风暴说着挂断了通话。 肖凡忽然想到，还没问清楚，此后如何跟拣定的魔族战将进行单线联系。 这么一想吧，意识海骤然鼓胀起来，出现了繁星密布天际的景象，其间数以十亿计的魔族分列其中，或站或坐或卧，或在各种特征的地图上奔波来去，泾渭分明。 意识海犹如密集的神经牵索，肖凡选定了俄尔伦发布指令，主要目的是训话。 这位魔族第一战将人称战王，其生性暴戾，残忍好杀，经历神魔大战一役后，对人族极为仇视，既刚愎自用又目中无人，昔年魔尊对俄尔伦的态度也暧昧，既最为器重又最不放心。 上天有好生之德，肖凡觉得，应该提点他几句。</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七九、问君能有几多愁（9） <content> 事实上，无须肖凡赘言提点，自从魔尊荣誉回归的消息在魔族内部传开之后，大群魔族迁往玲珑位面，其中包括当量最大、最底层的孱弱魔虫，无不衷心祈盼面见魔尊之日。手机端https:// 当然没那么容易，魔族人口极巨，基数最大的毕竟还是初生状态孱弱的魔虫，主要留存在魔界位面，位于无尽海的魔帝宫遭到圣域、魔道两方npc合力摧毁之际，大量尚未抵达神级、甚至是天级以下的族裔被转移出去，这点儿唇亡齿寒、守护种族薪火的价值判断，纵然身为魔族高端战将，素来捭睨众生，到底还是不缺的。 魔尊既已证实身份，荣誉回归的辉煌景象，在魔族内部已无存疑的余地，战王俄尔伦早都低眉顺眼了，没有接到魔尊明确的令旨，再不敢恣肆狂妄，发动屠戮人族的疯狂自杀行动。 那枚非金非玉不知何等材质，每时每刻漾现着水色光华，通体浑圆的奇异物轮，自肖凡祭出之后，数日以来，始终环绕在玲珑位面新魔帝宫深处，数以万计的高端战将们孜孜守护，寸步不离，倒也没人敢擅自动以功法祭炼，或试图对其进行解析继而操控。 假如跟设想中的结论没有大的出入，野山梨是魔尊，这玩意必然就是令魔族见之生畏的物轮，被前世的魔尊祭炼为魔丹，那可是集剑神意念、魔尊意念为一体的元力球！ 运用功法催发种族印记的洗礼，将狂暴猪拉入魔族阵营，也没有耗费多少工夫，向非凡微露口风，声言野山梨对此事是较为拥趸的态度，狂暴猪二话不说，乐滋滋地就加入魔族了。这种加入不是精神、立场或态度上的，而是身心遭到种族记忆的烙印，不存在退出机制，狂暴猪由内到外，跟大量人族出身的魔族一般无异，属于人形魔躯，已是名符其实的魔族。 肖凡在各个位面猎杀人族――当然仍以玩家为主，刺杀联盟里的头衔都快抵达中将级别了，早已不耐烦，联络向非凡、爱飞儿的念头起过无数次，一批满级的刺客专属装备能看不能用，忍得好生憋闷，总算自恃身份，这天等来了爱飞儿的主动联络。 肖凡这半个多月来早已凶名远播，乱石崩云、狂涛斩玩得炉火纯青，飘跃这项在怪物应用起来很一般的技能，都自认为玩得登峰造极了，这项技能挺诡异，几乎可以当成瞬移来使用，虽不及缩地成寸的辉煌功效，但冷却时间才十秒，战斗中用起来屡生奇效。 也因对技能的熟练掌握，肖凡对裂魔刺越加倚重，这把区区一百二十一级的短兵超神器，用起来简直无往不利，他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以当前的战斗力，纵然对上利器或云飞扬，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更有可能掌握胜机。虽然利器战斗天赋极佳，纵横魔道之际，单对单的情况下生平未偿一败，云飞扬更是盛名远播，战斗手法定然神鬼莫测。 至于火羽邪云，游戏都玩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是带队练级，其实每天在游戏里待不了几个小时，神龙不见首尾，肖凡根本没把这个昔日的大对手放在眼里。 置身游戏时空，虽然于玩家间纵横捭阖，杀伐果断，但肖凡此刻的战斗力，在高端魔将眼中仍然轻如鸿毛，妥妥的弱鸡一个，爱飞儿的所谓联络方式，更弄得他无名火起。 他这一刻正在无尽海位面天空岛屿，骑乘火狼疾步狂奔，飞快地到处奔窜来去，落单的或小股玩家队伍越加难寻，杀神之名不胫而走，获知野山梨行踪的玩家，仍敢留在天空岛屿的，哪怕是肖凡的刺杀目标，也无不呼朋唤众，前呼后拥的加入高级队伍或更大规模的团队，要寻机下手可就不那么方便。 于是他被一股能量波牵引，身不由主地堕入空气漩流，随之光晕闪烁得越发耀眼，白茫茫一片中，目能视物的同时，肖凡发现自己仍骑在火狼背上，处身一座陡峭的峰峦山腰处，随手调出小地图，当前所在却已是玲珑位面。 “尊步移驾幻境之前，请尊者将魔丹先行收回。” 爱飞儿小女孩一般尖利的语声响起，却看不到她真身在何处。 肖凡大感不忿，纵然有施以惩戒的意图，以这副孱弱的玩家体魄，可远远对付不了影幻宫主爱飞儿，随口问道：“向非凡呢？她怎么不来见我？派你个小姑娘跟我说话。” “她在跟她的夫君狂暴猪阁下亲嘴……”爱飞儿语声低沉下来，随之尖声叫道：“我不是小姑娘……尊者明见。”她说着又放轻了语调。 肖凡兴奋起来，急声问道：“他们亲嘴，你跑去看了……你是不是偷摸看到的？别骗我！我已经看破你了！” “我猜到的。” 爱飞儿冷冰冰的回答，泼了肖凡一头凉水，顿觉索然无味，懒洋洋地问道：“魔丹在哪里？你让我收回……” “正在此处。” 爱飞儿一言甫毕，眼前场景骤然变幻，呈现出魔帝宫庞阔的内宫殿宇，一簇一簇的魔族战将东一块西一块的，貌似都盘膝于地，正在打坐修禅的样子，而肖凡与火狼傻愣愣地立在当间。 飞旋的魔丹吟嗡声大作，割裂空气产生剧烈啸鸣音，于远低于眨眼的工夫，便飞射肖凡眉心处，他随手一招，乒乓球般的水色圆珠登时湮灭汽化，缕缕虚影在空阔的大殿中到处盛放，仿佛骤然间开放的鲜花朵朵。 而水色的鲜花瓣形栩栩如生，倏展倏谢，则显得极端诡异。 肖凡脑海中忽生明悟，无数尘缘迭代沧海桑田，一幕一幕既如幻灯片般飘渺浮沉，又显得无比清晰而事实确凿，将当前与过去数以十万年的历程，一一叠放呈现于眼帘。 魔尊由纯金打造的宝椅间跃身而下，移步而前，扶稳了那名战将的肩头，满脸志诚地说道：“风暴，当下一个轮回来临之际，当我族裔身当危难之时，你将成为我族的终极救星。”</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O、问君能有几多愁（10） “恕臣下直言，属下诚不愿变成杀戮武器，纵然敌人是神族家主这样的妖孽。手机端https://”身具超神级体魄却职业不明的风暴，不动声色地避开魔尊状似亲昵的扶肩。 “不为杀戮，仅为挽救我族不灭。” “属下力弱，恐难当重任。” “若有高人匡扶襄助，你自当于族人中脱颖而出，纵然出类拔萃首屈一指，亦未尝不可。” 风暴沉吟良久，忽然问道：“能秒杀战王吗？” “你跟俄尔伦何时结仇的？”魔尊大感讶然。 “不曾结仇。” “为何要杀战王？” “不杀也行。” 魔尊对着这位生性怪异的族裔审视打量，左思右想的，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甚至对自己拣定的这个人选，也变得举棋不定起来。 风暴面无表情，丝毫不知就这短短几句对话，就把前景辉煌的自己变成了一枚弃子。 但魔尊天性良善，也不至于就此对他施加辣手，只是依照自己的既定设想，苦口婆心，娓娓道来。 “你将会遇到一位贵人，你需要对她恭敬听话，她会指点你的功法晋阶，令你壮大起来。她叫姬青青，是剑神的女儿，长得很漂亮，说话也温文尔雅的……”魔尊的语声也变得迟疑起来，“所以呢，你应当跟各大战将同僚搞好关系，亲善待人，爱护子民，方能成就万世不替的伟业，受麾下子民爱戴钦仰，就你眼下……还是靠不住呀！” “属下并非战将。”风暴语声淡淡的，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魔尊态度的变化，“臣下绝非卖主求荣之辈，誓难与神族家眷为伍，魔尊阁下不必出言试探。” 魔尊哑了一下，对着风暴又是一番打量，果然越看越不顺眼，觉得人魔大战之时，拿这个家伙当炮灰，简直不要太合适！ 于是英勇的风暴，实力未达却受到破格提拔的魔族战将，冒充武士职业，挎着一把不趁手的长兵器赶赴战场，那是魔尊亲赐的樱枪，长近两码的凌威戟，于千年大战的第一役，即慨然战死沙场，死相壮烈，形神俱灭。 千年之后，风暴这个毫不起眼的战争炮灰，超脑记忆体里都险些遗忘过去，总之早已不会纳入交叉运算的进程。却被刘小东翻捡出来，搭载了冷风暴的意识流段，一举突破物理系四圣的等阶，成为魔族战将里首屈一指的先锋力量，追随者众多，一呼百应的角色。 与此同时，冷风暴却顺利继承了魔尊的初衷，当年对风暴的期许，在冷风暴身上全面体现，爱护族人，团结同僚，照护孱弱的魔族子民，以一个具有领袖魅力的风范恪守言行。 这就像是一场奇形怪状的轮回，但当事人无不蒙在鼓里，包括魔尊本身也完全未曾预料到。 而下一刻场景变幻，幻境为一座高企天宇的山峰，上山的道路上，有一条拙朴的梯阶，肖凡也跃身下地，一人一狼便快步向上登去，足足五个小时之后，才登上山顶。 于途一只怪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是所过之处，碧树青草纷纷倒伏枯萎，不时遭遇的野花也是瓣形飞旋，在呼啸的山风中摇曳萎落，情景既凋敝又凄凉，这想必是向非凡构建的植物体系。 其荣枯循环发生在转眼间，可能有所寓意，可惜俏眼媚做给了瞎子看，肖凡一点感觉都木有，比这座山更枯寂的所在，他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虽然身边没女人，但有心爱的火狼相伴，也不会过于寂寞。 山顶上也没见到怪物，肖凡领着火狼到处寻摸一遍，由之引发大面积的植株枯死凋零，总算悟到了，瞟了眼自己的等级，已达满级状态，两百级！ 那也没什么好想的，开启回城金帖，找仓库替换装备，心下还在琢磨着，能不能找伏雷再要几套满级装备，讨要刺客装备说来就来的样子，这位战将貌似身家不菲的样子，断定比冷风暴这个穷鬼贵气！ 这个事情不着急，肖凡装备换新，看到血量高达二十九亿，得意了好一会儿，急忙就下线了，物轮魔丹里存留有大量记忆体，在游戏世界进行解析，可有些不大顺当，更谈不上效率了。 下线前照例给母亲发送消息，幸好都在玲珑位面，否则发条消息还得传送飞转，要么利用昭告天下，可就不够私密了。 独自在书房里运转魔丹，其间讯息如海潮般涌来，至于在高速旋转的物轮里读取讯息的方法，肖凡无师自通，自然而然就掌握了。 看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飞登神殿位列仙班的剑神，虽然从未现身，就像一张傻愣愣的背景布似的，悬挂在魔道这方故事源流的墙壁上，但此人的影响力却如触手，无处不在地影响着游戏世界的剧情运转。 剑神是邪恶的妖孽毫无疑问，至少肖凡确认无疑，在魔尊的记忆体，或自己详加判辨下，这家伙死坏死坏的！ 利用物轮去制约魔尊，就是剑神老谋深算的明证。 所以善良的魔尊，正义的魔尊，大爱无疆的魔尊消失了，或者转世为人，通过肖凡来转达自己的怨念，伸张魔尊的冤屈，替魔族寻求更佳的生机。肖凡觉得这样理解，相当靠谱的样子。 于是在魔丹的高速旋转中，进入了疑梦似真的记忆载体里，这里面不光有魔尊的记忆，还有大量剑神自命非凡的历练之旅。 神族一脉由剑神一手创建，直到他的足迹踏遍无数位面，自认为已然天下无敌之时，这才将贼巢建立在燕云大陆，此地万物初苏，草木骄恣，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也难怪剑神青睐。 而既然到了这方位面，按照剑神的一惯做法，必须得统领一切才行，万千物种，各种赖以幸存的或完善、或有缺失的生态圈，都将纳入神族的帝国，所谓阳光普洒所至，皆为神族的草原牧场，舍神族以下，给其他物事建造一座拉一座墓场，当然是在所不惜的。 肖凡很能理解剑神，他发现这个家伙忽然可爱起来了，这也就是他在时空流浪之旅，以同样的心理建构，干过多次的事。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一、问君能有几多愁（11） <content> 无奈何神族以外，还有异军突起的魔族一脉，这个种族比神族来得还要早，于混沌初开的蛮荒时期，便有族裔在此艰难求存，早就将燕云大陆视若己出，神族这个后来者，就相当于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指手画脚，而且还要驱逐拥有地产的原主人，这种事干起来，换成谁也坚决不能忍！ 肖凡心下愤慨，越看下去越生气，尤其想到剑神篡改历史，把自己的侵略行为描述成善良正义的举动，简直就怒发冲冠了。手机端https:// 还好姬青青没有死于千年大战，或者说她的魂灵及时脱逃，幸存了下来，千年后转生为强大的剧情人物，由之便宜了肖凡。匪酋剑神虽假仁假义，祭着修复人族生态正义的大旗，其实暴戾而嚣张，专横独断而自命善良，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总算干了点人事。 再接着看下去，就轮到剑神自编自导的剧情了。在剑神的记忆里，魔尊弱不堪敌，但诡谲狡猾，逃跑技能勉强称得上高明，于关山万里、多个位面间且打且逃，直到遽然反击，剑神猝不及防下中招，于是像个英雄一样慨然倒毙当场，魂灵逃出生天，于黑山群岩修得人形。 此后的剧情来自于剑神的亲身体验，记忆体的内容只剩下真相，容不得丝毫伪装，魔丹确为剑神亲手祭炼，之所以命名为物轮，正在于此物由剑神的命轮孕育而成，天然带有灵智。 魔族辛辛苦苦地走上了种田流，大力开掘种植、养殖业提供种族食粮用于果腹之需。而物轮蒙昧而懵懂地孕育了数十年，居然很注意小心藏匿形迹，魔族一时不察下，就让此物坐大了。 物轮有沟通天宫神殿的能力，甫一引发天宫众神的警觉，便发大愿力衍生万里瑶池，于青天道后端加设一道防线，瑶池元力被汲取得彻底也无妨，只要不影响位列仙班的众神生态，那都不叫事，于是物轮的壮大便一发不可收拾。 壮大到一定程度，物轮开始反向汲取，钻入地底汲取魔族的图腾元力，还不仅仅是汲取，它很快便自发运转，剖析魔族图腾的内在机理，这时候，也终于被魔尊察觉。 背景故事里说魔尊久伤不得痊愈，于是祭炼魔丹疗治伤患，这其实并不确切。于物轮壮大的同一阶段，魔尊若有若无的伤势早已修复如初，且运转功力什么的，早已不是魔尊的根本诉求，他判辨剖析的是星云天体的运行规律，推演宇宙间的自然法则。 本来双方的想法、意图均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过。但由于物轮的存在，剑神悄然无声的下三滥行为，为了种族的持续壮大，为了维系魔族生生不息的繁衍延续，就不得不引起魔尊的重视。 这一旦重视起来，果然上了剑神的大当。 魔尊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只道区区一枚球状死物，哪怕蕴含了毁天灭地的能量，随手摧毁还不是轻而易举，谁知取用祭炼起来，这玩意简直就是个黑洞！ 不管多少领悟、力量源泉、元力波段载入其中，物轮一概吸纳无误，简直就是个吃不饱的饕餮神兽，而魔尊总算剖析出大致的脉络，这玩意有截断魔族图腾的能效！ 再过得几十年，经反复推演继而小心实践，魔尊终于认识到，物轮无法由外部摧毁，但要把自己整个装进去，能不能摸索出究竟，继而达成由内而外的破坏，他也难以确定。而本体一旦置入其中，还能不能出得来，可否平安逃逸，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如此两难的窘境，肖凡感同身受，物轮其物当真诡异而凶险！ 正如冷风暴善意提醒，消灭魔丹的影响力，反而不如消灭剑神本体。只不过天宫神殿的神祉太多，一堆与世无争的神仙，加起来力量过于庞大，纵以魔族一众高端战将的自负，也不敢向神殿擅动刀兵。 肖凡试了试量子态穿梭的手段，很快便化身流光骇然退出，他发现魔丹远非黑洞足以形容，这分明就是一片宇宙！其间充斥了无穷无尽的暗物质，跨度数以光年计的遥远星系，在暗物质衍化的平湖静海中高速运转，仿佛操于巨人之掌，搓扁捏圆任其随心所欲。 剑神如果当真有这样的能耐，都能自建小宇宙了，又怎会败于魔尊之手？ 肖凡不由暗自揣测。随之又想到，随着玩家能力增长，游戏剧情沿革，终有一天，玩家也要去天宫漫游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也便相当于频繁刷新的小怪，供玩家提供历练的玩赏之乐。 到了那个时候，剑神想必也没处可躲了，甚至发动玩家……想来还是不行的，历史已经被剑神篡改了，其理念和价值判断，更深入玩家的惯性和基本常识中，剑神代表的是人族，而相对应的反面教材断定就是魔族。 发动一下魔族战将的力量，必然能见效！ 消灭剑神，魔丹就归他了。 肖凡不无亢奋地想着，以毕生之力潜修精研这项法器，总之再无掣肘，这玩意本身就是一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那么姬青青能不能借上力呢？ 她可是剑神的女儿！ 疑幻疑真，真实世界和虚拟时空，怎会交织得如此之深？ 肖凡不自禁一声长叹，收起魔丹，走出书房，红日西坠，时近黄昏，该忙活一下饭菜了。 ………… “千万别进去……” 肖凡说着一把握着聂语晴的右手，甚至将她整个身子拥入怀中，然而意识海的游动态势发乎自然，且在聂语晴早已熟极而流，只见她脸色木然毫无表情，定定地看着情郎的脸，瞳孔里却再无焦点，便知道她的本源意识所涉，已然不在这个躯体上。 此前肖凡找上聂语晴，祭出高速旋转的物轮，详述了自己的部分观感，聂语晴作出多种猜测，主要的看法是，魔丹既然如此强大，如此深不可测，里面很可能藏有魔族逃生的隐藏契机。 肖凡深以为然，颇为感愧自己想象力不足，但没防住她动念之快，刚想到提醒一声，魔丹内部的小宇宙凶险异常，聂语晴的意识海已然展开，且明显追随物轮的旋转频率，置入其内或遭到被动吸收。</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二、问君能有几多愁（12） <content> 下一刻，紧拥住聂语晴的肖凡，整个人骤然消失。https:// 当此情境，所有想法、所有念头均被一并推开，置于脑后，仅余本能和直觉的驱使，他得进入那片物轮衍化的小宇宙，更可能是一片或空阔或拥塞的无垠空间，他要把聂语晴捞出来。 动机不重要，企图心不重要，人类详加参考、深谋远虑、居安思危、反复思量的价值判断、利益参照更无存身之地，跟舍身求仁等精神高贵亦毫无关涉，纯粹出乎于本能。 挽救聂语晴，或者与她一同，携手迷失在无限轮回的宇宙空域。肖凡很清楚，只要还在一起，他至少能尝试获取一些讯息，聂语晴会怎样死去？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浩渺星空，无尽宇宙，由远处观望，星系徜徉在平湖静海般的宇宙中，被密集的尘埃与冰粒笼罩得如雾如霜，稍微近一些能看到，它们彼此之间正在发生无穷次的潮汐引力，且因循某种抛物线的规律高速运转。 离得再远一些，星系与星系彼此缠绕在一起，被大面积彩色云朵遮蔽，则呈现出静物画的姿态，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静悄悄的，丝毫未曾发生过位移，之所以云团呈现彩色光源，是由于恒星散发出的光线，在各种化学物质里带出了新的物质，产生了折射的光源。 但其置于空间的绝对位置和相对位置，放在辽远的时光长河的图谱中，毕竟在不断发生变化，有些变化甚至是毁灭级的。 量子级的移动态势，不存在时空隔离的界限，倏忽之间便是数以百亿光年的折转，然而抵达宇宙的边界终究无法做到，因为即便如此超越光速亿亿倍的移动频率，依然要遵循引力潮汐和暗物质的扭转起伏波段，肖凡很快便得知，也许只是几微秒间，他已然环绕宇宙，往返递转，兜了好几个大圈子。 假如他是天文物理学者，哪怕就是个纯业余的爱好者，也会知道，触及宇宙边界这回事充满了悖论，可惜他什么也不是，未曾接触过任何空间数学、数学方面的学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片空域，而无论庞大到何等地步，终究是有边界的，那也许就是构成物轮表面的膜状物。 跟聂语晴意识海探触万物的机能类似，肖凡也很快捕捉到聂语晴的意识波段，其波长之隐约难察，甚至是微米级负千万次方的渺小，但只要被肖凡捕获，继而察觉那束波长在惊恐下的异变，他下一个行动更是发乎本能的。 他运使所有能量，调动一切力量，将这段意识衍化的波长迫出宇宙空域！现实中的聂语晴蓦然睁开双眼――其实她眼睛一直大睁着，但直到此时才恢复神智。 她眨了眨眼睛，身边空空如也，肖凡已然不复存在。 有许多人无法理解肖凡的心思，到底他想要什么？为了达成目标又会怎么做？结合他匪夷所思的能力，引起广泛恐慌猜忌便在所难免。包括他至亲的母亲，包括他最喜爱的何方静、蓝水蓝，包括他最崇敬尊重的张峰，更包括那些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 对肖凡的状况毫无担心的是天雅，是汪明明。前者没心没肺，整天只知道傻乐，后者将肖凡视作神祉，衷心崇拜，悉心侍奉。 聂语晴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在所有时空位面，在一切膜状宇宙蘖生的生态行星里，她是最能理解肖凡的，这时候才发现，所谓理解还真不怎么靠谱。 她心里面空落落的，方才的情景如堕身梦魇，仿佛被隔离在尘世之外。异常恐惧的情绪，来自于对暗物质的深度解析，那是一汪无边无际的深邃海洋，其静如止水，其动态又如席天巨兽漫长的呼吸，每次一呼一吸之间，便是亘久于整个人类文明的长度，她置身其中再也难以自拔，哪怕只是精神层面的渺弱波段，也摆脱不开浓稠到化不开的暗夜。 而当前的肖凡是什么状况，聂语晴其实并没有多担心，她相信肖凡能进去，就必然能出来。估计是要跟她大吹一通了，除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肖凡还能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在基准位面的亲眷好友间，他也找不到吹牛的对象了。 一念至此，聂语晴忍不住抿嘴浅笑。 十几分钟之后，她变得有些担忧，莫非肖凡当真舍己为人一回？忽然想起一事，环顾桌面，那枚物轮魔丹已然不知所踪。 ………… 杨烨跟春怀楼见了一面，他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之所以构成如今民心向背的局面，究其根源，还在国际物理协会尤为冷硬的态度，而这家民权组织家大业大，一向超然物外，任何强国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的，虽然跟世界和平协会类似，他们自己是挺要面子的。 面子春怀楼给不了，里子可以动刀，跟这样掌持规模战略力量的庞然大物过招，高科技手段就别指望了，但手工操作、身体力行，却有可能切开一道口子。春怀楼手上的“狼群部落”，那数十万名超级人类，也许就能派上用场。 杨烨的性格和行动逻辑，春怀楼也算见识过多次，凡事简单粗暴，试图找准敌人要害施以致命一击，这是杨烨此前纵横世间，无往不利的法宝。 但今天的世界，可绝非昔日可比，今天的东国更未完成大一统格局，春怀楼所面临的对手，那些或有或无的假想敌，已是当前地球上的权力核心，站在人类金字塔峰巅上的精英，奸猾狡诈阴险恶毒的手腕，个个都不遑多让。 杨烨以亡命徒的姿态专横于前，毕竟他不是肖凡，仍然是个血肉之躯，生态方面遵循物理世界的基本规律，可没人会怵他。 春怀楼沉思片刻，便摇头拒绝，狼群部落说来凶猛，纯由力量过人、思维敏捷、应激反应突出的超级人类构成，但对上热武器或更强势的生化武器，那也就是纸糊的，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要想节制物理协会的行动，以威压震慑其言辞，可就远远做不到，投入所谓的秘密行动，不过是送菜的炮灰而已。 两人左一思量右一磋商，也是不得其所。 杨烨想到利用孔英明的生物制剂配合，制成生化武器制造恐怖袭击，几次话到嘴边了，到底没有开口提出。这玩意太过惊悚，对生态的影响甚至是全球化的，善后工作极难处理，断定会成为人类世界的罪人，罪孽深重，以春怀楼的性格，提出来也是枉然，他不会同意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三、问君能有几多愁（13） 当然春怀楼并非没有退路，就算天道公司这座大本营再不牢靠，好歹还有肖凡这尊佛，在全球科学界没摸清他的底细之前，估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手机端https:// 短期内看来，名义上天道公司统领的六龙湾或台州港，断定就是春怀楼这一大家子的存身之所，而且几乎可以认为，人身安全方面相当有保障。 只不过通告下野什么的，颇有些灰头土脸，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春怀楼夫妇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他们顾虑重重，兼且真就这么缩了，可能会带来更其深远的影响。 天道公司会否因此在海域间宣示主权，继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祭着春怀楼的大义之名反攻回去，这都是未知数。而最琢磨不透的，难以确定的，是肖凡的态度，这位昔日的至交，能托付生死的兄弟，自从回归基准位面之后性情大变，春怀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底里早已了然，对肖凡的畏忌之念日益深重。 春怀楼夫妇顾忌多多，杨烨却似并无顾虑，对肖凡相当信任，他的观点是，照着口头意思去理解肖凡最是省心不过，想多了未免作茧自缚，还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到时候肖凡瞠目以对，一句“你想多了”就能顶得人哑口无言。 去繁化简，直抒己见，才是朋友间相处沟通的应有之道，应有之义。这既是杨烨的哲学，也是他的处世准则。 “当然你跟嫂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了，你们的真实诉求什么的……呵呵，我说话直来直去，嫂子海涵。”杨烨见白雪梅秀丽的脸上泛起苦笑，春怀楼则面无表情，便接道：“所以梨子得不到你们确凿的态度，他反而会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然后索性就不想了，只当你们的口头意见就是真实看法，乐得清闲。” 春怀楼默然，当着杨烨的面，他倒也不会重申自己顽固的表态，跟杨烨这种人没必要装。他转念一想，跟肖凡这种人就有必要装了？ 这念头令他为之讶然，目光不由从杨烨转到妻子的脸上。 “其实我这些日子也仔细想过，扪心自问，抛开梨子对我的成见……或者就是我对他的偏见吧！梨子对我们夫妻俩，可能真没多少恶意……中肯地说。”白雪梅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或给自己接下来的说话打个铺垫，“他的态度也许我们接受不了，或者不愿意接受，但那只是他的态度，我们代入过多自己的处世观点和行为逻辑，不表示他一定要接受，非得按照我们的逻辑来指挥行动，他不是我们的下属员工，不端我们的饭碗，不受我们节制。” “嫂子说的中肯。”杨烨点点头，意示赞许。 白雪梅微微一笑，接道：“由于梨子跟父母、爱人居住在六龙湾，事到临头，世界和平组织手伸太长了，截断了海岛的商路，这必然就会影响到梨子自己与及家人的生活，这种事无须别人催促，他自己就会出手维护权益，这个行为就更好理解了。于是他把这家民权组织捣成了一锅粥……” “这却不是他干的，是聂语晴干的。”杨烨微笑环顾二人，说道：“春哥跟嫂子有所不知，聂语晴这个女人是名符其实的超级人类，她在现实中可以运用意识海，操纵全球互联网、电力运行、能源供给什么的，在她就是动动念头的事，神奇吧？还有更神奇的事，两位大概不清楚。” 春怀楼夫妻俩果然浮起讶色，倒也没有出声打断，既若有所思又透着洗耳恭听的样子。 “聂语晴早在时空……在伴随梨子逃亡的途中，早就跟他勾搭上了。”出于什么因素，各种考量上，杨烨也没有大肆宣扬好友隐秘的企图，所以肖凡自称的时空流浪之旅，在杨烨坚信不疑，却不愿意跟任何第三方谈起，别人当成笑话，当成肖凡的吹嘘之辞，那就最好不过。杨烨接着笑道：“梨子这家伙到处留情，我算一算呀，有何方静，有蓝水蓝，还有汪明明、天雅，我也是听他亲口提起，才知道，聂语晴这位人间绝色，人类世界匪夷所思的科学家，居然也被他拿下了，这小子简直……精力不要太旺盛！” “嗯，聂语晴这个女人确实很有气质。”白雪梅说道。要说漂亮，白雪梅自己就是个大美女，自认为比聂语晴还要年轻得多，当然从气质上判定比较合适，这个词是万能的，其通用属性无所不能，无所不包。 春怀楼笑道：“阿火这是妒嫉上了吧？我看小妹……富贵妹对梨子，似乎也有点儿……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看上他了呗，那还用说！老伙计们只要没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杨烨比他直言不讳得多，随口就是直指要害，“我觉得富贵妹对梨子比较依赖，类似于小女孩对好玩的大哥哥……那种依赖之情！至于要不要投怀送抱，看来还得钱猫拿主意，我觉得梨子不会轻举妄动的，他这人最纠结，考虑问题又多，万万不敢向兄弟的妹子伸出魔爪……嗯嗯，魔爪。”他说着点头，很欣赏自己的用词。 春怀楼跟白雪梅随之笑出声来。 “所以春哥，你应该不会学梨子那样扭捏。”杨烨忽然目光灼灼，盯紧了春怀楼的眼睛。 这可大出意料，春怀楼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答为好，白雪梅洁白的上齿咬紧下唇，却也说不出话来。 杨烨见了，心下不由喟叹，接道：“梨子的能力既无法用既定的物理定律来解释，但我们知道他很强大就对了，他的企图当真是要征服全世界，改写文明进程，依我不成熟的看法，也未必需要等着看你……看你们垮台不可，春哥以为呢？” 春怀楼默然，白雪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当然这是利器的猜测，结合梨子纠结的性子，凡事往深里思考的习惯，束手束脚的行事风格，利器是比较担心这一点的。”杨烨说道：“但我不太相信的，梨子再不成熟，再优柔寡断，涉及到类似改造世界这样的野望，他也有办法解决这些朋友、交情之类的困扰，他断定会找出办法来！比如说给朋友们作出妥善安置的承诺，那大伙儿还不纷纷趋之若鹜？我说话不太中听，但利益当前，梨子又多次体现过惊世骇俗的行动力，兄弟们肯定会拥护他的。”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四、问君能有几多愁（14）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对梨子，也从未有过误解。https://” 白雪梅几次欲待有所讨论，但碍着丈夫在场，终究没有当着杨烨抹丈夫的面子，春怀楼也是沉默良久，总算憋了一句话出来，却不像是同意杨烨的看法，而是声明自己的态度。 杨烨点了根烟，唇角微翘，浮起一抹揶揄的神情，这个神情隐藏在浓浓的烟幕下，春怀楼看在眼里，却兀自不动声色。 白雪梅心下骤然涌起惊粟之感，杨烨对肖凡的了解，尤其是信任，很可能得到彼此信重的双向回馈，如此机会稍纵即逝，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认为梨子应该帮我们，就不说角逐天下这些大计了，起码小心求存，消除外方民权势力的干预，对东国民生态势、文明复兴种种方面，结束民众流离失所的生态状况，都会有相对积极的意义。阿火以为呢？” “嫂子是天生的演说家，雄辩过人，为人处世更是……很有亲和力的，对我就不用来这一套了吧？”杨烨大概是想表现得委婉些，但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终究还是毫不留情的。 白雪梅脸上红了，红得突兀，连头都低垂下去，看来跟杨烨飙演技，果断找错了对象，这家伙太实诚了！ 春怀楼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忍不住噗哧一笑，找杨烨要了一根海岛出产的细雪茄点燃，登时不足二十平的小屋里馨香四溢，杨烨索性打开沉甸甸的背包，扔了一大盒过去，那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有六十盒共计三千支包装精美的雪茄。 “有什么来什么……唉，真心话！阿火，也不怕你见笑。”春怀楼说道：“处在我这个位置，还真就很难做到！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杨烨心说：你以前也爱绕弯子，直来直往分明不是你的个性！ 但绕弯子也不见得就得跟阴险划等号，春怀楼是个对待他人充满善意的人，凡事避重就轻，既有大局观又细致入微，解决问题很有自己的一套。 只是这回对上了肖凡，用错了手段，把自己的身家也挂上去了，这就叫覆水难收。让春怀楼改口无异于自打耳光，正如他自己说的，为名所累，爱惜羽毛，自重身份，搞得越来越尴尬，跟昔日兄弟的关系也变得越加恶劣。 “性格决定命运，有一条路可以回到从前，只看春哥愿不愿意走了。”杨烨说着话锋一转，讲起了一段故事，“梨子跟我提过，我们地球人的生态历时已久，所有人共同推动文明进程，利益判断什么的深刻融入了血脉基因，除了人类本身的安逸和平，消灭一切物种也是在所不惜的，比如各种病菌，单细胞生物，病毒，那都是我们坚决予以打击的。因此一定程度上看来，团结一心对抗异类，是跟人类的利益诉求相匹配的。” 夫妻俩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不由瞠目以对。 “而与此同时，我们忘了一件事，那些我们鄙视的，恐惧的，对我们的健康造成影响的，构成侵害的，世世代代坚持消灭的，也是构建这个生态星球的必要因素，它们的数量大于人类亿万倍，它们主宰地球的历史，比人类可要源远流长得多。” “当然了，从地质发掘研究的立场，从生态循环的考证角度，历史上很多学者提起过无数次，包括构成我们人类自身的物质，缺了这些细胞体……那些分子层面的物质，人类也不是当前的人类了，早就异化成另一个物种。” 白雪梅打断道：“所以你……梨子想表达的是什么？人类应该把地球交还给细菌病毒？” 春怀楼笑笑不语，他实际上也没听明白杨烨想说什么。 “宇宙时空里有一座行星，跟地球的体积差不多……假设它距离太阳系几十亿光年吧，总之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但梨子说他看到了，而且登上去跟这座行星的主人聊了一会。”杨烨总算言归正传，说起了故事内容，“之所以说是行星的主人，只因为这玩意是星球上唯一的物种，梨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石头，石头嘛，顾名思义，构成的基础并非氨基酸、脱氧核糖这些化学层面的基因物质，石头的基因就是碳基质，煤炭之类的东西，而石头为什么能动能说话，梨子也搞不清楚，他可不是生物学家。” “石头的体型很庞大，占据半座行星的体积，因此需要的能量是巨大的。我们可以尝试猜测一下，或者在脑子里勾勒描绘一下，有这样一种庞大到铺天盖地的生物，位于寸草不生的蛮荒星球，什么万物复苏草木疯长，就别想了，完全找不到存在的机遇，因为一切空间资源，都要让度给石头运转存续，他要存活下去，这是本能，跟远古人类的求生本能是一样的。” 白雪梅秀眉微蹙，好像真的在脑子里勾勒这种生物的生态逻辑，春怀楼则微笑摇头，只当这是天方夜谭，根本没往心里去。 “石头位于星体的中心部位，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左右摇摆，利用各大行星环绕恒星公转时期，因循重力带来的潮汐引力，以促使自己这座星球完成自转的动能，继而绕着不远处的太阳公转。这种计算逻辑是海量的天文数字，石头活得很辛苦，但活着是本能，好死不如赖活着，总得避免跌进恒星这颗大火球里，按照地球对年轮的计算，他事实上已经活了十几亿年。” “而最近这几千万年以来，石头已经明显察觉到危机，危机的源头和空间函数的运算，基本上已经了解确切，太阳的燃料即将枯竭，太阳在由内部坍缩之前，将发生数以百倍的膨胀，石头很清楚，自己难以逃脱被烧成灰烬的命运，因为恒星的膨胀，会把周边最近的几十枚行星一并吞噬，石头所在的行星就是其中之一。” “再加上太阳只会膨胀，而不会爆炸，在这个过程中，恒星重力会进一步放大，其引力相比远方星系的抛投力强大亿万倍，周边的行星没有一颗能逃得掉，只会静悄悄地融化在火球深处。” “对几百光年以外的星系来说，或者对创造这座恒星系的大星团来说，太阳系的膨胀以至湮灭，继而坍缩为一座黑洞，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宇宙空间辽阔，这样的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甚至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没什么稀奇的。但对石头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自救他是没这个能力了，只剩坐以待毙，幸好他遇到了梨子，幸好梨子找上了他，彼此言语投机，所以梨子决定帮助他走出困局。”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五、问君能有几多愁（15） <content> “这绝对是无稽之谈！如果当故事听，反正胡编滥造的，也不存在多大问题，但你一口一个梨子说，梨子难道真疯了？”春怀楼嗤之以鼻的样子，又道：“我看梨子也就想法难猜点，人还算正常，起码的心智是有的。https://” 白雪梅闻言莞尔一笑，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这的确是梨子说的……当然了，我知道春哥的疑虑在哪儿，一是语言方面如何沟通，另一条是梨子怎能发现到，这样一个庞大的个体生物，对不对？”杨烨说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怎样也想象不出来，石头这样的巨人怪，既然位于星球中心部位，梨子也就相当于站在巨人怪的身上或者头上，交流起来肯定相当为难……但这都不是重点！春哥，嫂子，你们大概想不到重点在哪里，重点在于，梨子来到这座恒星系的第一站，遇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石头。” “也因此，其后梨子打算对石头施以援手之际，就面临到一个两难的局面，他发现了恒星系里的第二座生态行星，基本生态逻辑跟我们地球上的人类相仿。这里的灵长类智慧种族，相貌身段跟我们略有不同，但繁衍生息种种，他们已经发展出种植业和养殖业，语言，历法，货币，教育制度，王族统治辖地万民种种，基本上可以认为，这已经是很高程度的种族文明了。” 白雪梅问道：“这不是好事吗？难在哪里了？” “整个恒星系即将灭亡，梨子要救石头，想必要扭转整个星系的运转规律，或者给太阳里加柴添碳，添加新的燃烧能源，不管是哪一种手段，能保障石头继续生存下去，先决条件是提供外来力量，推动恒星继续平稳运行。”春怀楼看似没把这个故事放在眼里，思考的途径倒比妻子深远得多，接道：“退一万步说，外部用力也好，内部挖掘也罢，毕竟是一件大动干戈的事，那可是太阳！那是提供万物生灭枯荣的源泉，随便动一下都是生灵涂炭的事，何况梨子的设想，是要调动宇宙空间里极端恢宏的力量，这种规模断定是恐怖的，挽救石头的行动，导致另一座生态行星就此汽化，都很有可能呢。” “春哥高见！春哥果然心思缜密，比我解释得还要清楚。”杨烨探出了大拇指，接道：“所以梨子的两难也便不难揣测，援救石头，意味着另一座类地行星的毁灭……至少也是生物灭绝的威胁，但这次他没有过丝毫犹豫，他决定摧毁那些类人动物，挽救石头。因为相比这些建立了早期文明的灵长类种族，他跟石头的交谈相对投机，沟通相对顺畅，所以选择的侧重点不言而喻。” 春怀楼与妻子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惶惑。 “还有一个原因，估计你们更加想象不出来。”杨烨说道：“梨子想做一场实验，他说将近十万年前，他做过类似的实验，从长远看来，对整个星球物种生态圈的改良贡献巨大，但在当初，也是造成过大范围种族灭绝的。因此以时间为刻度的历史宏观视野上，要衡量某些异常现象的是非功过，或者对一些改变历史的事件契机加以甄别，人类其实很难做到。” “正如长期以来，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战争是残酷的，对民生的打击是毁灭级的，但在科技文明落后阶段，应付繁衍潮时期的人口爆炸，造成大规模的粮食危机，利用战争在人类族群中进行去芜存菁，又不失为一针良性的调和剂，综观历史，是非功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传说在远古时期的原始部落里，人们采集为生，男子到了三四十岁体力下降，就偷偷躲起来绝食自杀，以把生存资源留给后辈，缓解食粮危机。”白雪梅插言道。 春怀楼摇头轻叹，说道：“传言未必属实，编撰人类进化史的学者居心不良也说不定。假如这个办法被写入律法，构成一种世代传承繁衍的法条，再加以美德的宣扬，老人想不死都不行呢，那得被冠以反人类罪，押赴法场当众处决。” 白雪梅点点头，问道：“梨子做的实验，想必就是尝试改变这颗恒星吧……假如这个故事真有其事的话。” “不，他想摧动暗物质，利用几万光年之外的一座巨型黑洞，高强度的引力潮汐，来拉伸石头这座行星，将这座行星扯出恒星系，后面的事情就会既方便又容易，石头于时空流浪的旅途中，总能找到宜居的太阳系，甚至以碳基质构成的石头，是否需要太阳的照拂，都不一定是必需的。”杨烨说道：“梨子目标明确，挽救石头出离这个凶险的星系，只要能活下来……石头还能继续活个几十亿岁，就是梨子的根本目的。” “于是这种手段生效之后，石头暂时安全，按照他自己的测算结论，加上梨子的协助，再活一百亿岁也没问题。但梨子使用的手段，却提前数亿年结果了这座恒星系，由于重力的强度挤压，迫使太阳这只大火球产生爆炸，那是相当于超新星诞生好几倍的爆炸强度，因为这整个恒星系几乎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体积小于月球百分之一的无数碎片，形成了大面积的尘埃云，而且持续坍缩，很可能在几万年内变成新鲜出炉的黑洞。” “另一座生态行星呢？”白雪梅连忙问道。 “那还能剩下吗？”春怀楼笑道：“肯定就荡然无存了。” “那上面的人都……”白雪梅又开始咬下唇了，这是她表达为难、不满、纠结的习惯动作，忽然撇嘴道：“梨子为什么不顺道把这座行星给拉走？” “也许他不够力，也许他不方便。”杨烨一笑，又道：“要我猜的话，梨子根本不在乎，那上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哪有石头乖巧听话，跟他言谈投机？” 春怀楼夫妻俩又默然了，不说话了。 “所以春哥，你是梨子最钦佩的老大哥，你要当真有难，他无论如何都会出手援助的……别管他说话多难听，多么惟利是图，多么价值观奇异，梨子不是无情的人。”杨烨忽然说道：“而春哥，你已经不再信任他，又怎能指望他信任你？”</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六、问君能有几多愁（16） <content> 发现物轮消失的那一刻，聂语晴已经感到很不对劲了，又稍待了十多分钟，理所当然的奇迹没发生，半个小时后，她开始坐立不安。https:// 一个半小时后，她将宽椅侧端的滑杆放倒，仰躺上去，陷入沉沉的睡眠状态，意识海能量波全力运展，这是带有负电粒子的能量波，置于当前科技探测能力之外，其弱电触感源飘渺若无，基本上在人类的视野和阅识中，根本属于精神层面的产物。 所想所思，喜怒哀乐，意识流动的所有异质化频率波段，既渺不可察，又生动可感，其影响面贯穿在普通人的整个生命历程中，神智正常的人无不清楚它真实存在，然而无法取用，更探触不明，纵然再高明的心理学家，也仅能通过人的具体行为模式，反向推导其大致的逻辑缘由。 将意识波段取用呈现，用于具象观察的人，全世界大约只有一个聂语晴，刘小东也只能在超脑演化的虚拟世界里触探万物行踪，此前的肖凡擎日控月，本体量子态移动贯穿宇宙，却也做不到这件事，在人类世界里，聂语晴是名符其实的绝无仅有。 聂语晴的意识几乎于一微秒之后，便穿透岩层地幔，突破数万米高空中的大气层，于近地空间站附近微微一滞，飞快探测清楚，依循地球重力超音速巡游的太空垃圾碎片，其间毫无所得，随即探往辽远无穷静若死海的外太空。紧接着又回返地球，倏忽间抵达六龙湾，来到这座闹中取静的写字楼，来到她的独立办公室，其巡探的频率之高，速度之快远远大于光速。 不要认为速度快了就不够仔细，不够细致，囫囵吞枣挂一漏万什么的，在意识海完全张开、倾力以赴之下，一切事物彻底无所遁形，无不历历在目，由外在到内里，由表相到本质，堪称纤毫毕见。 而乒乓球体积的物轮魔丹，比之蒸发掉融入空气的浮游粒子还要极端，彻底消失无踪。 她蓦然睁开双眸，由变形为躺椅的座椅上翘身而起，瞄了一眼时间，相距她出离物轮小宇宙的那一刻，堪堪过去一个小时四十四分钟，这个时候的聂语晴，终于慌了。 手机震动，来电的果然还是杨烨，这几天他的来电相当频繁。 ………… 一千九百年八十九年过去了。 手指头不够掐，脚指头也得用上，到最后只能通过心算，肖凡的计数能力，恢复到未入学时期的孩童年代，记忆力的大幅度增强，出于进化的基本原理。 肖凡以最为接近的一颗行星为依据，这颗行星绕着一座不发光体的公转频率，约等于地球绕行太阳公转的速率，参照这条时间箭头累积数据，肖凡得出大约的年份。相关空间函数的运算结果，是石头提供的，然而肖凡与当前石头所在的时空，相距远达四十五亿光年，而意识连线心灵对话，两方均掌握无误。 如果是基准位面的地球，人们的生存状态必然会发生剧烈变化，科技进步民生运动彼此倾轧之类的事件，想必既有条不紊，又遵循利益的指向，不断发生变化。纵然换成以农耕畜牧业为主要供给端的奴隶制、封建制，等相对落后的时代，将近两千年的过渡，很可能是好几个朝代的更迭，文明程度、人文面貌也会有着本质上的改变。 暗物质的形态十分奇异，它断定属于某种物质，但又迥异于基准位面人类的认知方法，哪怕运用仪器探测其光波色谱，就肖凡浅显的见识，也有着相当直观的感受，这是做不到的。 它的质量奇大，平均一立方千米的比量，就相当于整颗行星地球，按照人类的认知所带来的描述，或计量换算方法，想必会认为，暗物质是高强度挤压物质形成的浓缩体。但肖凡很清楚，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他在这片暗物质组成的海洋里，寻摸游弋了近两千年！ 当然此时的肖凡，其掌控力量之恢宏，足以移星换月，举手间毁灭一座恒星系，甚至把银河系那么庞大的星云团搅成一锅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暗物质的密度当然极大，但也绝非凝实如亿载寒铁，而是哲学意义上的密度，在肖凡的感受中，充分运用星系间引力潮汐、交互力的配比，他对力量的运用精微到毫克，甚至是其千分之一的所谓微克，也均能细加厘定，掌握无误。他觉得千多年以来，自己只是徜徉于暗无天日的海洋深处。 而构成海洋的物质形态，类似于混沌初开的行星位面，积存了大量的类甲烷、高咸的氯化钠、含有剧毒的氰等液态物质，暗物质的海洋里不含淡水，上下前后左右更不存在空气，那么流风也便缺失了驱使的动能。 第一个念头是要出离此境，因为肖凡确切得知，聂语晴的意识已然退出这片小宇宙，由任何角度参考推断，她的人身安全必然已有保障，她已经回到温暖而安全的地球家园。 也正因为这个念头的诞生，处于聂语晴的鱼形办公桌上的物轮，骤然消失在洪荒宇宙的深处，倏忽间，悠悠然的，从肖凡的掌心间重新浮现。 那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乒乓球，无知无觉毫无灵智的样子，当肖凡处身暗物质的海洋深处，魔丹转也不转了，一动不动的，傻傻愣愣的，肖凡蓦然间涌起的情绪――直觉不喜欢它！ 也许魔丹很重要，更属无比强大的物件，对物理世界有着极端重大的影响力，换成肖凡处身人类世界之际，必然会引起他的高度重视，但在这个辽阔无垠的海洋里，他心底里第一个情绪波动，就是厌恶，委实喜欢不起来！ 于是他捏掌为拳，把乒乓球捏碎了，发乎自然的，或者说下意识的，借用了或远或近的星系重力，各种力与力的交叉配比，“噗哧”一声仅仅发生在想象中，置身暗物质空间，无论制造多大的声音，均属另一个声道频段，或者被径行吸收掉。 碎片里面的流液相当旺盛，呈金红色，瞟一眼就知道身价不菲，所以肖凡只来得及瞟一眼，金红流液与膜状外壳的命运相似，转眼间就被冲刷干净，肖凡的掌心里空空如也，洁净如初，一点儿残渣都没留下来，简直不要太彻底！ 有个脑筋急转弯的笑话是这么说的：当人掉进深不见底的湖泊里，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那当然是急于自救，会游泳的游上岸，不会游泳的手足乱动，因循本能去挣扎呼救。然而正确的答案，是先把衣服弄湿。 要出离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暗寂空间，首先是要在这里待下去，保住性命是第一条，其次才轮到仔细参详，以寻求自救。呼救就算了，肖凡并非天体物理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天纵奇才，有着极为专业的认知，在这个迥异于物理常识的时空里，叫破嗓门也没人能听到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七、问君能有几多愁（17） <content> 第一个十年，肖凡始终在尝试脱离出去，他对量子态传输的手段，既是人类世界甚至已知宇宙间绝无仅有的使用者，又早已熟极而流，那几近发乎于意识流转，动念间便已然置身异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暗物质的海洋里没有食物，之所以能存活如此之久，因为他正以空间里的一切为食，消化系统或许进化了，或许异质化了，总之肖凡也不了解，但那些浓稠致密的类胶合物足以果腹，更无味觉本能厌恶排斥的刺激感，倒是在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就已清楚。 他惊惶了少许一段时间，饱食一顿之后，惴惴不安地渡过了半年，直到察觉又饿了，而并未产生排泄物，于是开始了他的第二顿美妙的进食。 这时候肖凡明白了，他的味觉是可以自行调整的，暗物质的构成他完全无从掌握，但滋味也可以鲜美异常――想要多美味，就可以多美味，历数有生以来品尝过的美食，堪称无物可及，大约仅有姬青青附身简院npc之际，所提供的各色糕点可堪比拟，但那些东西明显是虚拟世界的产物，是对味觉神经元的重塑。 转念一想，也许可以将当前的自己，视作调整神经元的超能――这一点毫无疑问，肖凡自己就看懂了自己，早已身具超能，与此同时他并无排斥感，而是欣然接纳的姿态。 当超人有诸般好处，至于坏处，排除家人亲眷友好将他视作怪物不提，也没有其他的坏处，更未曾给他自己的生态造成恶果。 除了当前难以摆脱的处境，委实难以预料。 意识于第一刻便得以出离此处，在以亿计光年外梭巡，他看到了日月星辰，近距离观摩了无数颗类地行星，远远看到数以万座巨大的星云团里亮泽点点，繁星处处，那无一不是超新星诞生时的辉煌景象，甚其于巨量宇宙射线绽放出的光波色谱，包括高速运动的磁星，毕生孜孜不倦地寻找那颗伴星，以构成撞击前惟妙惟肖的双子星。 于是，在第一个五十年即将渡过之时，肖凡的意识与石头所在的星系产生了对接，称得上以意识连接宇宙的第一站，因为石头是他第一个接触到的智慧种族，虽然这个族群人口很是狭隘，石头就是种族的全部。 之所以能知悉年份，亦由石头提供参数，他提供的是结果，而空间函数的运算过程，也被肖凡一并截获，存储在记忆体里的意识海空间，他觉得可以交给聂语晴进行深度运算，校正错漏，厘定真伪。 然而五十年过去了，假如石头的运算机理接近正确，聂语晴是必垂垂老矣，是否尚在人世，肖凡不敢猜，更不敢猜的是母亲，利器大哥，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还有许多朋友的人生历程。 于是泪水结成了花瓣雨，在幽暗无垠的暗物质海洋里弥散开来，泪水激发不了一丝微风，却融解继而坍塌了周近地带数以千里的暗物质。 思念是一种情绪，精神层面的产物，在无风的暗物质海洋里激起了惊涛巨浪，无望的思念尤其突出了情绪的激烈，这场海滔涌现剧烈沸腾的整个过程，维系了七百年。 无声的哭泣，无望的旅程，无垠而浓稠致密的幽暗空间里，正因为察觉到毫无指望，意识到与至亲的爱人再无重逢之机，肖凡痛哭了七百年。 七百年后，纵以变异人天雅的长命寿数，想必也已化成灰了吧？或者降解为一具骷髅，如果进行火化处理，自然化为生态地球万物的组成部分。而以海魂体表的坚韧和嗜食的特性，想来已然称霸地球，站在物种的顶端，如果它的智能程度得以进化，想必也会懂得利用人类去控制地球。 或许海魂也没有那么长命？ 海魂死了，人类也就安全了。 也可能聂语晴自有安排，结合姬青青的手段，早已完成了地球村大一统的伟业。或许聂语晴会永生不死，那么，其他人类在她的视野中不足一提，天雅、汪明明必会有所照拂，她会不会管何方静和蓝水蓝呢？肖丽云、张峰夫妇，她总不能弃之不顾。 那可是肖凡至亲的家人！ 假如聂语晴还惦念着这点香火情，姬青青总不会从中拦截。 肖凡既然会往好处想，于数以千年间，就难免会往坏处想。 在聂语晴的求生意图下，把所有人都抛弃掉，想必也是在所不辞的。也许她会犹豫片刻，会纠结于道德、情感等因素，但这个过程绝对难以持久，她最终会作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行动。 聂语晴就是姬青青！ 姬青青是聂语晴的身外化身，一体两面的个性特征，肖凡无不了解至深。本能的驱动，价值判断，利弊权衡，是肖凡对姬青青的全部理解。 把一切推给不明白，不清楚，解释不通，至少当下的肖凡不再作这样的梦，也绝非迷惑自己就能躲得过去的。 当席卷世界的灾难来临之际，肖凡很清楚姬青青会如何取舍，聂语晴终究还是会听姬青青的，因为那是最值依仗的高能力量的来源，两面一体的人格，也会给聂语晴最为科学的参考。 冷硬的科学态度，意味着对物质本源的皈依，精神需求不再重要，至少不是最重要的，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 肖凡的意识流动本身，是作为量子态传输的驱动能源，然而置身暗物质的海洋深处，他的本体量子化能力退化掉了，或者说被强行压制住了，恢复到正常状态，也即意识是所想所思，身体遵循正常人类的形态，再无弥散为粒子态能量波的变化机制。 无聊的游弋，却绝不空虚，肖凡坚信天地尚有尽头，时间和空间的尽头，终有寻到究竟的那一天，纵然基准位面早已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他也不会放弃对自由的追逐，此处无疑是一片茫无边际的囚牢，而他既无寿命的限制，则终于一日能够摆脱出去。 潜移默化中，唯一的交流对象――石头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经过高效率的运算，他得出肖凡脱离此境的契机。 石头提出了要求，在他看来，这是等价互换，因为彼此掌握的筹码都很有限，广义货币的流通性极为狭隘。而于暗物质海洋里巡游了近两千年之久的肖凡，却仍未抛弃人类文明衍生的价值观，为此愤懑不已。</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八、问君能有几多愁（18） 愤懑的缘由，来自于肖凡可以描述，也坚信石头会通过他的描述进行多重实验，继而达成企愿，而肖凡不愿意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手机端https:// 石头提出的要求是量子化传输技能的运用手段，肖凡很清楚，这种手段普通人类纵然充分理解，也绝对无法掌握，但难不住石头。 自从石头被抛出塑造他的恒星系之际，他已然得知了星系运转的基本逻辑，其后再未借用肖凡之手，便以零点八倍光速在宇宙中高速挪移，成功寻获到一座初生的恒星系，伫留下来，汲取热源和养分，活得悠哉游哉。 石头所掌握的技能手段，对天体的运行，物体质量、重力、引力、热源、光谱等等数据，其智能运算结论或非结论，远非肖凡足以想象，他跟肖凡对时空的见解完全不同，不是一座科技树上长出来的，石头有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 这个过程历时四万年有余，对寿命十多亿年的石头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当肖凡的意识触探到石头所在的星云团时，石头已然完成了蜕变，他不再是努力于行星罅隙间求存的物种，而是掌控恒星系生存法则的高度文明种族，虽然这个种族人丁凋零，眼下还是石头这个孤家寡人一枚。 石头也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分，没有攀比则没有伤害，没有生存危机则没有繁衍延续的动力，要取得量子级移动的手段，正因为他的运转频率已然突破光速，在不同重力的时空，在时间扭曲的时空，在光线折叠的时空，石头纵然抵敌不住坍缩和爆炸，却能迅速逃离险境，他知道自己再无生存忧虑。 而在宇宙中进行量子级移动，更是另行开辟一条时空通道，任何障碍都不成其为障碍，那是一种强大的体现。而强大与否，也非石头的终极诉求，他还没培养出这样的价值观，他只是为了掌握多一些筹码，好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更加亘久地生存下去而已。 “为了在恒星系坍缩之前挽救你，我消灭了一座生态行星……至少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肖凡说着有些迟疑，汉语对话模式，以石头的智能和吸收速度，半分钟就掌握了，以语言构建心思变化，两人――两个物种数千年来交流顺畅，聊得孜孜不倦。 “你现在有挽救我的办法，却要我用技术来交换，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合适。” 然后就没然后了，两字的短语回答之后，四十五亿光年外的石头静谧无声，似乎并无焦虑期冀之意。 当然也容易理解，石头的时间观念跟肖凡不在同一个平台上，更不在同一个频段上，他是以亿年为单位来构建生命的，倒也不表示石头没有时分秒的概念，他的运算记录中，甚至能达到微秒以至大数据的负次方。 跟肖凡的意识对话显然是要以毫秒为单位的，甚至于以秒为单位计量，与此同时，石头的意识海横渡虚空，跨越了恒河沙数的超量时空位面。 “我帮助你的时候，没有要求过回报。”肖凡竭力忍住怒火，心平气和地说道。 石头不耐烦地说道：“你现在要求回报，已经晚了，你把量子传动的技术转授给我，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我建议你这么做，这是最有智慧的做法。” “不然呢？”肖凡失笑道：“你有什么本领，你有资格威胁我吗？” “我要摧毁你。” “来吧，我巴不得你来尝试一下呢，没准就能把我从这儿弄出去。”肖凡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出去了，你死定了我告诉你！” “我锁定了你的故乡位面，那座脆弱不堪的地球，我会摧毁你的家人，你美丽的小静也将化为飞灰……假如你坚持顽固不化，我不介意把地球抛进太阳里。”石头静了一小会，接道：“你清楚的，我有这个能力，这样的能力还是你带给我的。” 肖凡一句粗口到嘴边了，到底咽了回去。石头这只体量庞大的巨型生物，虽然言辞乏味，但到底是多年来唯一的交谈伙伴，他与其交心倾谈毫无避忌，没想到视为伙伴的对方，却将之当成了要胁的武器，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又臭又硬的破石头！ 他转念又一想，一千九百多年过去了，此刻的何方静早就化灰了，包括所有的家人亲友，想来大概率都不复存在了，拿这话来威胁我，当真不知死活！ “我就算告诉你方法，你也未必能运用，你想过没有？”肖凡说着忍不住笑了，接道：“而且你得遵守诺言，把我拉出这个地方，对吧？你会不会食言呢？” “对，我说到做到。至于我能否运用，你无须担心，你的智慧太低，跟你怎样解释，你也听不明白的。”石头说话吟吟嗡嗡的，但双方的沟通手段也不取决于声音，而是呈现出灵魂印记的形态，于彼此意图确凿的了解，更无丝毫误解的余地，“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肖凡不答，他忽然间发现，暗物质构成的海洋是可以吃的，而说是饱餐一顿可供半年游弋的消耗，事实上他并无胃部饱胀的生理感受，更未因消化过滤产生排泄物，那么是否意味着，致密的浓稠糊状暗物质，给自己带来具象存在的感受，其实属于一种认知谬误？ 一个大胆的念头升起来，这是近两千年来从未曾想过的方向。 他要把这片无垠的海洋，全然鲸吞下去！ ………… 肖凡的失踪造成了陋室的恐慌。 之所以说是陋室，只因范围极端狭小，仅限于聂语晴、姬青青与及肖丽云、张峰、蓝水蓝、何方静、汪明明、天雅，这些肖凡视之为家人得知。 石头的威胁在肖凡看来不屑一顾，却并非出于虚言恐吓，事实上这近两千年的历程，与基准位面曲相映照，才刚刚过去了四十个小时，两天都不到。 聂语晴于遍寻魔丹不获之余，率先通知了姬青青，姬青青的反应出乎预料的激烈，继而彷徨无措，悲痛欲绝，她认定肖凡为了援救姐姐于濒死的深渊，把自己给陷进了膜状宇宙中，却再难自拔，这就是传说中的舍身求仁，很符合她对肖凡的性格侧写。 而以姬青青之能，纵然敢于贸然犯险，也找不到置身其中的载体。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八九、问君能有几多愁（19） 物轮魔丹已经消失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聂语晴找不到，姬青青连他们所在的基准位面都做不到本体呈现，更谈不上寻踪觅迹。 于是下一个知会的对象，以聂语晴的耿直，和姬青青的不假思索，于两个小时后就锁定了肖凡的母亲，肖丽云。 肖丽云知道了，也便意味着家人全都知道了。连海魂都顿悟了，忍不住嗷嗷怒吼，一滴滴眼泪，从它前后两颗头颅四只铜睛里洒落，构成高密度的珠玉状，颗颗圆润乌黑，通体浑圆，直径超过一厘米，居然落地不化，坚韧异常，断定是无价之宝！ 聂语晴捡得那叫一个勤快，汪明明有眼力见，立时蹲下来帮忙捡拾宝珠，须臾间收获颇丰。 接着海魂被天雅搂在怀里软语安抚，总算不哭了，聂语晴大感失望，有心要让海魂再哭多一会儿，意识海沟通万物畅游宇宙，神奇异常，海魂却不听她的，它跟天雅更为亲近。 除了海魂这只凶蛮的异界动物，没有人哭，大伙儿神色淡定从容，对姬青青杞人忧天的假设根本没放在心上，纵然聂语晴言之凿凿，也没人相信她的鬼话，很快就散了，登录游戏的，做家务的，打理事务工作的，各忙各的。 次日直到午饭后，聂语晴也没离开，于夜便挤在天雅与汪明明的卧室里，打定主意就在这里等着肖凡回归。 肖凡显然还没回来，于是聂语晴危言耸听的言论，就有了事实给以背书，加上游戏界面姬青青惶惑不安的样子，这一大家子都认为，如果不表现一下恐慌的姿态，未免对不住两位美女的表演。 一虚一实这两位美女演技过人，表情生动，跟肖凡这个妖怪配合默契，想必整蛊家人这一块，是有详细剧本的，只看他们如何演绎下去吧。作为观众，还是重在参与的嘛。 到了晚间剧情也没发生过变化，肖凡果断躲起来不出现了，让剧情的走向变得有些飘忽难测，莫非他真觉得吓唬家人，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天雅相信女神聂语晴的说话是真的，但更坚信主人会很快突破阻碍，回转温暖的人类家园，所以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汪明明有些将信将疑，两天之后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她总感到有人试图跟她交谈，然而她听不到声音，更看不见物体的具象存在。她猜测肖凡在给她托梦，于是她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为此绕着附近一座社区绿化带跑了两圈，那是高达十一公里的长途奔跑，累得满身大汗，回家冲凉之后，很快便顺利进入梦乡。 在梦里，在一片无垠的深海中，活灵活现的肖凡告诉她，自己在跟家人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无须担心，为了令她安心，肖凡甚至拥住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直到醒转过来，汪明明仍能感觉到那个吻，心里说不出来的甜蜜，于渴望中隐隐透着喜悦之情。 她很快便得知，天雅也有过类似的梦境，梦里是一片不见天日的幽闭空间，仿佛置身沼泽深处的淤泥潭中，到处寻摸也找不到摆脱的途径，但是心念到处，肖凡便倏然呈现，仿佛游泳般游弋过来，抱着她好一番亲热。 七天过去了，肖凡依然未见回转，肖丽云变得愁眉不展，张峰也变得无语宽慰，何方静和蓝水蓝则更变得沉默寡言。这是个渐进的过程，谁也没注意到，由何时开始，真实世界的剧情演变已经不再重要，整蛊已经不大可能，肖凡这个活生生的超级人类，一如聂语晴与姬青青的描述结论，断定是人间蒸发了。 而这七天以来，聂语晴人在肖丽云家中，工作热情却持续高涨，于空间函数的高频运算，很快便超出了顶尖计算机的运转负荷，她除了用餐和代谢排泄，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沉浸在游戏时空里，比任何游戏发烧友还要凶猛，能跟她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那个刘小东。 而此时的刘小东，已然成为聂语晴最有力的臂助。 孔英明登门造访，取走了一颗海魂的眼泪，似珠似玉的不知名物体，由于极其坚固，可能需要裁剪解剖，从生物构成的分子层面进行研判剖析，或能研发出不同凡响的生物药剂，或启发某种生化武器的设想。 这来自于杨烨的授意引领，当然纵然没有他的授意，孔英明也极为渴望与聂语晴寻求战略合作，共同研讨人类朝着高科技、高度文明前进的可能，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座宝藏。只是没人敢命令她，聂语晴可是那个怪兽肖凡的爱侣。 而杨烨作为肖凡最要好的至交，聂语晴爱屋及乌，也对其甚是敬重，礼遇有加――主要也是不敢得罪，此人骨子里的疯狂是溢于言表的――而且肖凡最信任他！ 聂语晴对孔英明可谈不上敬重，对方是一名生物学家，其生物领域的专业知识，多半觉得可以利用而已。至于合作，不说有没有这个空间和契机，纵然彼此言语投机，她更不敢充分信任孔英明，此人劣迹斑斑，在东国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这样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水，假如孔英明甘心追随杨烨，杨烨又能信任他，倒是个很好用的人才。 很遗憾，这场惊喜却终由孔英明提供出来。 孔英明携同家人亲眷早已转往六龙湾，坚持在海岛上定居，那处国境线外的原始森林，基站内仍留有大群生物科学家，受到更大规模“狼群部落”的超人重重保护。 但他的研究重点显然变了，随着肖凡的回归，引起的诸般变化，于孔英明无足轻重，但科学家剖析一切的原动力，却使得他对肖凡、汪明明、天雅、聂语晴大感兴趣。而聂语晴因超脑模拟现实一事，主动联络孔英明，更令他大感振奋，他私底下认为，这绝对是人类世界最重大的会唔。 他几天后便又再跑来，宣告这项重大发现，不无哗众取宠地声明，这项发现，对肖凡行踪的探索或许会有帮助。于是顺理成章的，受到了隆重欢迎。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O、问君能有几多愁（20） <content> 对暗物质的吞噬，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但无论现象极端到怎样程度，较之当前处境，总要良好得多，最起码在境况上要丰富得多。https:// 这方无天无地的时空，肖凡心下命名为暗物质海洋的所在，随着他调动全部力量戳力鲸吞，变成到处塌方的窑洞，其浪涛汹涌处，造成空间变异的恐怖潮流，还要远远大过那痛哭的七百年。 每当想起一千两百多年前那场痛哭，泪水衍化成片片花瓣似的流泉，在暗物质海洋间此起彼伏，激起了海涛极为强烈的波动，肖凡禁不住有些羞愧，更多的还是奇怪，饮泣泪流的历程居然跨时如此之久，这不符合生物现象，更不符合他的性格。 在这个吞噬暗物质的过程中，石头用同样的话语催促了两次，每一次的停顿均高达三千年，肖凡却再未理会过他。甚至于最后一次，那是近万年之后，石头作出冷冰冰的威胁言论，说即将赶赴银河系的位面所在，消灭那枚供养地球生态圈的太阳，肖凡切断了与石头的意识连线。 因为肖凡确信，石头只要还在空间里存在，也即是只要仍旧依赖这方膜状宇宙而生存，他必能寻获其确切的方位，一旦肖凡本体出离此境，那便是石头灭亡之期！ 前提是石头还未曾来得及消灭地球。石头对肖凡的了解巨细无遗，反过来看，肖凡对石头的了解也是十分详细，包括石头所运用的动能，驱动他进行时空移转的能源及速度。 超越光速则会进入另一方时空通道，于当前的肖凡而言，那不过是微末伎俩，其基本原理仅仅快过时间的流速，理论上可以预知数秒后的视界事件――即黑洞构成的那个瞬间，却远远不足以达成空间折叠的效用，说起来高大上的时空跃迁、虫洞穿梭，在超光速的进程里，根本不存在，影子都摸不着。 事实上，存在于基准位面科学理论假说层面的黑洞视界，于肖凡看来，那都是低段位的天体文明，在广袤的宇宙级文明里，完全排不上号，石头的水准比诸基准位面的科技程度略高少许，高得很有限。 也因此，肖凡很放心，哪怕由自己进入物轮宇宙起初算起，至今过去了近一万八千年，石头也才刚刚出发。石头所在的星系，距离银河系超过五十亿光年。 以光速计算，那就是五十亿年，可能太阳系都没了，大火球变成静谧虚空中漂流的亿亿克拉的大钻石，堕化成白矮星了，石头灭不灭的，似乎也没多大分别，至少他的企图是断定达不成了。 而运用能量驱使移动的所谓超光速，是会产生经济学说上的边际效应递减的。当速度抵达光速之后，理所当然地就会超越光速，然而秒速超出一万公里是超越，超出一厘米也是超越，以肖凡对石头的了解，很怀疑石头连这一厘米也没突破过去，且随着引力的堆积，重力将逐渐变大，也便意味着空间移动状态的阻力变大，那小小的一厘米要想突破过去，可就越发艰难了。 肖凡不怀好意地想着，恶意满满地想着。 幸好石头没有掌握量子态传输技术！ 但石头有没有别的技术？没准他能更效率地解决这个空间距离的问题，似乎也有点儿说不准？ 随即想到石头占据半颗行星的庞大体型，本质意义上，他就是颗脆弱的行星，除了没有滋生生物繁衍的内在动能，跟地球的差异不明显，跟火星或月球很相似，与及地幔动能，磁场，能量，重力，基础数据摆在那儿了，石头能干的活有限！ 当然，不放心还是有一些的，石头没准在哪个宇宙缝隙里，忽然间顿悟时空移转的真相，这回事可不好猜。 所以加强吸纳暗物质的的速率，至少时刻不容松懈，绝对是刻不容缓的。 暗物质构成了深水洋流的形态，但终究不是液态水为主要材料构建的海洋，它属于什么物质，肖凡既不了解也不好奇。 但暗物质的源流终年不息，于以亿记的时光长河中，于宇宙这个绵延无垠的白洞中始终存在，给以空间滋养的物质成分，和物质合成的原动力催发，给星系的转动摇摆，以至于其间巨量天体爆炸或漂移，提供源源不绝的动能，肖凡就不想深切剖析其机理，于万载之下无聊巡弋吞噬间，也自了然于胸。 不同于类地行星里水源的特性，由高往低处流淌的自然逻辑，暗物质由于极端浓稠而致密，其流动频率极为缓慢，但往空隙处挤压的特征，基本还是遵循平衡定律的。当然这个过程慢得不可思议，往往肖凡趋身远走数十万公里后，通过意识抵达此前置身的所在，那方空间终被漆墨般浓稠流液状物质填平。 那无疑过去了好几年。 值得庆幸的是，石头终究没有不具备滔天的能量，跨越四十五亿光年，将作为时钟存在的那颗行星摧毁――纵然摧毁了，也不至于令肖凡丧失计时单位，行星绕行的空间旋涡――那座大于太阳系十倍的不发光体照样可以计年，它的运转频率肖凡早就掌握确切。 与此同时，石头的所谓智慧程度，也足以令肖凡安心，因为基准位面所在的恒星系，距离石头更加遥远。 不安中的安心，说来聊作安慰尚可，却绝难令肖凡动摇脱离此境的决心。 暗物质的海洋里没有智慧生物，也没发现过任何生物的迹象，但于吞噬空间物质的两万年后，肖凡终于察觉到较具智能的意识流段。那也许来自于类地行星上的无线电波段。 肖凡起初并未在意，当然深度解析再所难免，纯粹是发乎自然的事，他也解析不出来究竟，但他能体察到其间或温和或激烈的情绪，这些情绪无一例外，全然指向友好的探询意味。 直到有一天，他清晰地感受到一丝微风，由颊边轻轻抚过，由他的鼻端灌入，肖凡拚尽全力，调动所有的力量和激情，狠狠将之完全吸收到肺叶里，转眼中由心脏递转于脑部中枢，进行超越光速亿亿倍的深度解析。 微风中蕴含有无数人类世界的讯息，低于毫秒的思觉起伏下，肖凡一霎间已能断定，那来自于姬青青！</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一、问君能有几多愁（21） 于是微风变得激狂起来，在耳畔产生了的啸音，流风由之变为狂风，在方圆数百公里了然无物的空间里产生了剧烈的嘶鸣。手机端https:// 声音必有来源！ 肖凡虽然无知又懵懂，空间物理方面的知识储备不值一提，然而几万年来游弋在暗物质的海洋里，那也不是白过的，仅有的两种可能于顷刻间筛除完毕。 要么是自身的听觉器官恢复功能，要么是暗物质空间洞开了一个豁口，无疑后者更加可信！ 这或许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可以出去了。 然而肖凡试了一下，本体量子态传输依然无法奏效。意识波段的递转，纵然本体遭到暗物质致密的压制，也终究阻断不了思维电波的去向，也因此之前与石头的沟通交流方能畅通无阻。 应用于迥异于石头的其他物种，这还是第一次。 “青青你不要进来，危险！”心念电转，衍化为带弱电负粒子的语言体系，肖凡的情绪既欢欣鼓舞，又忧心焦虑，只能作出言辞上的提醒，却无力阻拦智慧种族的意识载入。 狂躁的情绪语言无法形容，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果然姬青青答道：“跟你待在一起，不会危险。” “进来就出不去！别怪我没提醒你！”肖凡怒吼：“超级凶险的这地方！” 但双方跨度以亿光年为单位，能准确传达意念，达成意图的沟通已是大幸，此外喜怒哀乐愁，任何情绪也传递不出去的。 “米粒大点的地方，凶险什么呀？又不会死。” 分明解析不出丝毫情绪，但肖凡却恍惚间察觉到，姬青青娇嗔的语调和明艳绝伦的容颜体貌。 下一刻，肖凡感到身边多了个轻而软的物体，熟悉而迷人的馨香传入鼻翼，姬青青笑嘻嘻地搂紧了他。 “逮到了逮到了，跑不掉了！”姬青青纵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恣意清脆，倾情舒怀，悦耳之极。 肖凡心下既惊且喜，到底喜悦的成分多一些，喜意仿佛化为温暖的泉流，在胸臆间流动不绝，难以言喻的温馨甜密。 姬青青穿戴整齐，天蓝色短裤配粉红色中腰无袖圆领衬衫，凝滑如玉的双臂，套在左腕珠串上的贝壳彼此敲撞，沙沙作响，跟一号位面清爽的穿着风格类似。肖凡则是米色休闲裤加白色短袖t恤，正是当前基准位面的季节着装，这数万年间衣饰整洁，于进入物轮宇宙之前毫无变化。 肖凡反抱住这个轻软的娇躯，可就暂时把眼下的窘境抛诸脑后了，但缠绵少许之后，终究提出了自己的观察。 “进来可就出不去了，不得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啊？” “那么说起来――”姬青青明眸流转，脸现喜意，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拥在肖凡怀里的样子明媚而芬芳，“我的愿望实现了？” 肖凡连愣神的余裕都不存在，笑着点头道：“没错，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了，你就想抛弃我，大概率看来，也不容易做到。” “何况你是魔尊，大概率看来，我也不能把你跟丢了。”姬青青笑靥如花，丽质天生，容颜身段均完美无疵，楚楚动人，这语境却有些奇异。 这回肖凡终于愣神了，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坦白说，我自己还不敢确信呢。” 姬青青清丽的笑容不减，答道：“魔族将你视作至高神，你事实上已经成为魔尊了，或者是代替魔尊行使职权，就算你不是……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事实。” “几万年……两万三千多年了吧？基准位面……”肖凡说着又顿了一下，“我们所在的世界，那个燕云大陆，玲珑位面，包括寒武大陆，也都不存在了吧？” “是啊，两万多年后，美若天仙的小静，又娇又嗲的蓝水蓝姐姐，还有最温顺的汪明明，最不听话的天雅，最聪明的姐姐聂语晴，你最心疼的母亲，你最尊敬的利器，还有富贵妹，阿火，春怀楼春哥，钱猫，冰冰女神……随便死，大概率都变成肥料了……不！肥料也剩不下来，化成灰了，他们弥散的生物电流能否逃出地球，播洒向外太空，青青也觉得，果真不好猜呢。” 姬青青这番详尽的描述，给肖凡带来过去时光的种种回忆，那一个个生动的面容，那些亲密无间的缠绵，那些把酒言欢的岁月，母亲不无絮叨的谆谆教诲……种种一切，令肖凡的侥幸心理落到了谷地，沉沉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忍不住呜咽出声，泪水凝成了珠串，扑棱棱落将下来，落在了姬青青的发上，衣襟上，胳臂上，于是幽闭的空间里，周边空了一大截的暗物质海洋里，惟妙惟肖的花形绽放此起彼伏，乱流汹涌，且风啸声阵阵，挟以宇宙间穿梭的巨量生态讯息，犹如潮涨峰拥之势，尽收耳底。 “可惜你的两万三千年，只是基准位面的两周时间……好可惜。”姬青青的神色和语声，果然突出了惋叹之意。 肖凡狂喜之下，脸上犹自带着未曾滑落的泪珠，怔怔看着她，总算转过脑筋来，问道：“哪里可惜了？” “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你所关心的那个世界不复存在，消失在宇宙时空的深渊里，你就彻底自由了，从此纵横宇宙，所向披靡，跟我神族一脉……相爱相杀了，嘻嘻。”姬青青一边探出左手托着肖凡的脸颊，一边以右手温柔地给他擦拭眼泪，一边娓娓道来。 在暗物质衍生的幽闭空间，眼泪是一种异常呈现，其间蕴含着多个物种的小型生态圈，因此其存在的样貌，其具象形态大异生态行星上的形象。 姬青青一眼便察知，暗物质由于察觉了异类入侵，第一个举动是解析泪珠的内在循环逻辑，接下来就简单了，那种潮起潮落凝结成花瓣雨的具象形态，正是暗物质在吸纳和同化的过程。 那么或许可以就此推断，营造成这边浓稠海洋的所谓暗物质，其实是一个整体。 姬青青很快便得出假定的结论，结论虽为假定，却很符合她对这处空间的认识。因为由外部观照，这就是个米粒大的微观世界，只有进入之后，才发觉它的辽阔无垠，所以这种发现未必囿于错觉或幻象，而是视野的置换。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二、问君能有几多愁（22） <content> 形、声、味、闻、触五感，视、听、嗅、味、触、知六觉，就哲学意义上，甚至就姬青青的亲身体验中，均非绝对可以相信，许多时候更不值得依仗。手机端https:// 调整视野、认知的方向做不到，但她至少能调整思维角度。 姬青青的知识源流、能量汲取，触类旁通的阅识，既阅读过多种文明构成的空间知识，又无不亲身前往位面加以历练，此后对这座星辰的安置，或摧毁或逃离，取决于情绪和价值判断，带走的非止是精神财富，更有物资和知识储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姬青青实至名归地将两者巧相映证，远非肖凡个性中对未知事物的惶恐和懵蠢可望项背，纵然天才儿童聂语晴也远远难及，姬青青很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在智慧生物意识海的漫游下，宇宙空间是没有穷尽的广远辽阔，但参照量子级传输的态势，也可以小如米粒，比如那个米粒大的物轮空间豁口，姬青青愿意用虫洞或时空隧道来形容它，她愿意以标签化加以认定就够了，是否属实不重要。 如此一来，由外部观照是米粒，进去之后又是无垠的密闭空间，甚至于暗物质，很可能便是洪荒宇宙的原始构成物质，在空间与时间的交互作用下，聂语晴虽未真身出离此境，却能由意识探测，将视野置于远空，犹如通天巨目俯瞰下去，将宇宙的各个角度看个通透。 这多半来自于构想，而不管任何构想、假想、猜想、幻想，在意识海漫游梭巡的态势下，尤其还是置身于这方无天无地的暗物质海洋里，均会形成具象存在。所谓暗物质，姬青青自认为已然摸索出来大致原理，这玩意就是时空的背景布，位于膜状宇宙的最外层，浅浅的一层薄纱。 以度量单位来检测的话，薄纱的厚度不足一千公里，堆积起来的半径则有大半个光年，约等于二十万公里，相比宇宙的体积――假如宇宙存在边界的话，暗物质所占据的这点儿空间实在渺不可察了。 但暗物质的再生能力极强，每时每刻都在宇宙的所有角落生长蔓延，尤其是拉伸性，堪称广袤无垠，无论姬青青如何调整视角，依然找不到边际，便如一层薄毡盖在了膜状宇宙的最外层――如果空间是无限的，那么这个所谓最外层，怎么看也相当可疑。 所幸姬青青从来不会纠结于空间悖论，她也不做实验，她也不会去进行空间函数的深度运算，她认为是最外层，那么至少由这个观点衍生出的相关悖论，对她的设想构成不了困扰。 时空豁口倏显倏隐，倏忽之间便如眨眼般，构成了了无缝隙的紧实闭环，这时候就连姬青青也找不出来了。但既然有时疾时徐的流风，送来无数股文明演化的印记、特征、碎片讯息，要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时空，就再非此前般为难。 这时候肖凡提起了另一个想法：“你要稍稍犹豫片刻，就不会冒然跑进来陪我了，我还有任务……有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办呢！” “没关系的，我很厉害的，现在照样可以帮你办事……到底什么事嘛？”姬青青伏在他胸前作乖巧状，作小鸟依人状，作出爱人亲密依偎状，其实内心世界丰富，思绪波动激烈，大量逻辑因果的设想此起彼伏。 “替我把石头干掉！”肖凡恶狠狠地说道：“我这有点不趁手……实在鞭长莫及。” 他随之将相关事项的前因后果一番阐述，姬青青毫不打岔，不一会儿就听明白了，这个石头当真可恨！而且她同时顿悟了，仇恨的记忆远非爱意情意可比，肖凡对石头的恨意，其优先级可远远高于对亲眷、爱侣、好友的思念之情。 谁知肖凡接下来的说话，却颠覆了姬青青的认知。 “石头这东西毫无人性，一切遵循生存本能的驱使，站在他的立场，他的行为符合逻辑，但我不能让他遵循正确的态度，侵犯到我的家人。”肖凡想了想，又道：“我怕他当真掌握了高速移动的手段，这会儿已经赶了大半道了，我妈……小静他们就危险了。我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地球很危险。” 姬青青沉默良久，直到肖凡在她身上又摸又捏，大约是催促她的意思，似乎才回过神来，轻笑道：“这种以星辰本源力量驱使的生物，体型居然大到如此地步，更奇怪的是居然存活亿年不死，也是难能可贵的，我觉得应该控制起来，收编麾下为我所用，人道灭绝的话，很有些浪费呢，你认为呢？” 肖凡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要真有这个本事，当然由你作主，只要石头别跑来害我……和我的家人，我就烧高香了。” “首先，我们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姬青青的说话，肖凡深以为然，既略感失望又不无窃喜，暂时离不开当前时空的基本逻辑，看来她也没有比自己的本领超出过多。 ………… “孔先生的意思是说，这玩意，海魂这只异界怪兽的眼泪，就是物轮，就是魔丹……”聂语晴一言未止，犹疑了片刻，接着断言道：“这也太扯了吧？怎么可能呢？我绝对不能相信！” 肖丽云一个劲地打量孔英明，闻言转过来端详聂语晴，对聂语晴这位美艳的博物学家，她既微感忌惮，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好感，总之儿子居然能征服这个女人，这样的女人，她是真为肖凡感到庆幸。 那想必来自于时空流浪之功，这两个人出生入死，由之建立的感情基础，相比肖凡与何方静、蓝水蓝之间莫名其妙的相遇相知，继而闹成了如今难以名状的关系，可能还要更加牢不可破。 肖丽云以外，别人就莫衷一是了，时空理念、空间函数、天体运行之类的物理学，这一家子略具耳闻，最多因循业余爱好稍加参详，可远远谈不上专业。要说最专业的，还能就此提上几嗓子的，舍聂语晴以下，也就天雅最是无知无畏。 “魔丹已经被主人吸收了，跟主人一起在暗物质时空里，你这家伙别瞎说。主人大概正在寻求摆脱出去，也许就快成功了。”天雅说话的时候，不时就要瞥一眼她的女神聂语晴，看女神的眼色行事，天雅这点儿情商是有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三、问君能有几多愁（23） <content> 聂语晴点点头，张口又待说话，却被孔英明接住话头：“是否物轮魔丹我也不清楚，按照你……你们的描述，海魂的眼泪，倒是相当接近于魔丹呢，异度空间物质什么的，据我推测，这个小珠子内部蕴藏的动能，假如称之为物质的话，可能有着沟通宇宙本源的能力，至少是一种不知名的物质，能量波动很奇怪。手机端https://” “海魂是异界生物嘛，有些方面迥异于我们这个世界，也不值得奇怪……”聂语晴说着语声又变迟疑，接道：“海魂的代谢排泄系统……或者孔先生要不要取点儿别的分泌物，带回去化验？” 汪明明噗哧一笑，转顾间发现别人都面色严肃，不由伸了伸舌头。 验屎验尿这种事，果然令伟大的生物学家极为热衷，孔英明认为对物种分泌物的化验结论，也是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但他觉得更大可能出现的，是化验不出明确的结论，而猜想、假说等生物论据，也不失为一项巨大的收获。 三言两语间，包括张峰都嚼摸出味道来了，孔英明此次来到，以海魂眼泪的检测猜想为敲门砖，事实上想要取得的，是聂语晴、天雅、汪明明三位女子的血液、唾液、屎尿甚至身体软组织样本，他的目标是来自于异世界人体的研究判辨，而非海魂这头耸人听闻的异兽。 至于天体物理、时空论述、暗物质存在与否或深远影响，很明显也不是孔英明的专长，更不是他的乐趣所在，他的兴趣是超级人类的体格异常处，由此足以反向推导人类进化之旅，未来可能扭转的变异或晋升方向，至少能提供各种相关参数和详细讯息，那对他的促进才是真正巨大的。 “但海魂的眼泪，也不止这一颗哦。” 汪明明悄然跑开，把集中收藏在冰橱里、以气凝胶层层包裹的海魂眼泪，全然取出来，摆在桌上，展现在孔英明眼前。 海魂扭动躯身，爬过来仰身对着那堆乌黑的滚珠嗅了嗅，搞得孔英明精神极度紧张，但随之它就丧失了兴趣，掉头爬到了汪明明身边，被她一把搂住，白皙娇嫩的脸颊都贴靠到海魂的一只口器旁，紧摒的口器里可就是森冷锋锐的獠牙了，但只看汪明明与海魂亲昵的姿态，也知她毫无畏怯之意。 孔英明不禁好生羡慕，海魂的强悍生猛，他听到过三个版本，分别来自于春怀楼、杨烨和聂语晴，无不透着神智失常的夸张，版本不同，形容这玩意的生猛词汇句式相相异，位结论观点还算相近，总之在人类统治的地球上，海魂所向无敌是毫无疑问的。 对于汪明明取出一堆海魂的眼泪，孔英明眼中也是一亮，但亮过之后也就湮灭了，似乎惊喜发乎于本能，紧跟着便不无慨叹地摇摇头。 “孔先生说来说去，其实是认为……海魂眼泪里面……的物质，是提取不出来的，是吗？”聂语晴问道：“以现有科技参考的话？” “不但可以提取，而且分析起来都没障碍，只不过以我们眼下的科技手段，还有订制仪器的检验精度……种种吧！我们知道，它可能具有反物质的能量……”孔英明加重语气，说道：“仅仅是可能而已！反物质具有构建地球基本物质的大致属性，但状态是相反的，是正常物质的镜像效果，它是否真像博物界认为的那样，其属性完全对称普遍物质，这东西既不好试，问题还在于，在地球上要找到与海魂眼泪相反的所谓正物质，我想……” “应该是找不到的，海魂是异兽嘛，这个地球上不会有的。”汪明明对着海魂狭窄的眼侧部位亲了一下，于是海魂眨巴了一下眼睛。 聂语晴冲她微一点头，又再问道：“那你认为，用这个东西的检测结果，可以模拟指向肖凡所在的空间，又是怎样得出的这个观点？” “孔先生”变成了“你”，可见聂语晴已经不耐烦了，但她的性格映现出的表象特征变化，除非肖凡本人在场，就算天雅、汪明明也都是看不出来的。倒是何方静眨了下眼睛，悄然打量着聂语晴的神色，似有明悟。 孔英明的敏感出乎预料，就这么一个称谓的变化，几乎谁都没放在眼里，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闻言面沉如水，说道：“我不是天体物理学家，对这方面的了解肯定不确切，但是聂总……但是我认为，肖凡当前的所在，所置身的空间，断定是充斥暗物质的空间，而且我几乎敢确定，那片暗物质的海洋无边无际。” 聂语晴微一皱眉，立时顿悟，脱口问道：“因为海魂的眼泪虽然作为反物质存在，其实暗物质才是它的正物质？孔先生是这么看的？” “这是我们研究组的共同意见。”孔英明说道：“万物皆有源头，其共性决定了万物的运转规律，如果把宇宙看成一个弹丸，这个珠子……”他拈起一枚海魂的眼泪凝结的黑珠，在食中二指间轻柔转动，接道：“它的外壳膜状物，正是披在宇宙最外层的一张薄纱。” ………… 空间坍塌并未出乎肖凡的预料，换言之，这处时空无论变异成何等模样，也再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了，毕竟相比浓稠状终年不变的景象，可供参考印证的对象、样本会更其多样化。 流风的涌入更是一大惊喜，其间代入的巨量人文讯息，深度解析起来更是孜孜不倦，何况身旁多了个明媚柔婉的女子，衷心至爱的生物电波，复杂的智慧体姬青青，在此处呈现出肖凡最为喜爱的容颜身段，要摸就摸要亲就亲的，简直是生命中的最终幻想！ 姬青青伫留此地，解析的内容跟肖凡恰恰相反。她要掌控这方时空，跟征伐统领此前的位面行星之旅如出一辙，那是她的主要诉求，人文讯息什么的，她知道，或者是更愿意相信，对两人摆脱空间桎并无帮助。</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四、问君能有几多愁（24） <content> 于脱离此境有帮助的，断定是这座时空的边界，无论暗物质的海洋有多么庞大的体量，也不管这层异态物质是否横贯宇宙，辐射往时间与空间的尽头，它终究也只是一片空域，一个具体可感的异度空间。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而一旦触摸到边界，就是两人出离之日。 循风声的源流往复穿梭，是肖凡的想法，然而本体量子态传输技能，遭到无形的压制，他根本无法使用这项手段，但他坚信，只要探测到光线的源流来处，他必能恢复到最巅峰的能量。 事实上，肖凡的力量体系，可以运使的动能，通过星系、黑洞、绝对零度的虚空重力，进行交互融合的合理配置，即便在暗物质海洋里，也丝毫不存在障碍。但本体量子态转移，却无疑是他最值依仗的手段，即便到了宇宙的最深处，零距离触探暗物质宏伟而模糊难解的真相之际，这项能力的辉煌效用依然突出。 于是，姬青青在巡探时空边界的究竟，孜孜以求掌握这片空间的动力运转，而肖凡在寻找光源，那是顺着宇宙射线贯穿无数光年，继而产生无穷次折射，不断衰减异变的生命源泉。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万物。 肖凡认为自己的能量，距离宇宙亿界位面的至高神，生生造出这大片空域的创世神，仅差一步。 那道门槛即将被推开，从此精神至上，意识既主导本体，更对宇宙空域的规划态势作出本质上的影响，堪称主张实至名归的大局！他将大步跨越聂语晴以意识海沟通万物的初级阶段，肖凡能感觉到，自己会成为纯粹意义上的神，名符其实的俯瞰亿亿计星系的神！ 在漫长的岁月里，在幽暗的异度时空间，类似这样的想法，跟姬青青是不会隐瞒的，也隐瞒不住。她直率地表示不相信也不理解，但承认这种异质化转变，是可以期待的将来。 “你要真的成神了，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变成万界之王，像森林之王老虎一样，那到时候我成什么了？”姬青青理所当然地问道，脸上犹自笑吟吟的，看来多半是调侃。 “你是我的神妃。”肖凡答得朗朗上口，随手乱摸，根本没拿她的态度当回事。 姬青青却忽然正色道：“不，我要做王后，还有姐姐，我们要一起做你的王后。” “神妃就是老婆呀，什么后不后的，一回事。”肖凡不以为然，随口说道：“包括聂语晴，小静，水蓝，明明……天雅，你们都是我的神妃，哇！那可太爽了！我艳福不浅……我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那我不要跟她们一样，我要八抬大轿，还要六个唢呐手在前面吹曲子，还要三媒六证明媒正娶，三媒就是你的母亲肖丽云、你的后父张峰，加上阿火。六证的话，随便弄几床棉被，铜镜子，还有丝绸绸缎绣就好了，然后你就……”姬青青貌似还真仔细琢磨起来，她运算速度奇快，只是语声稍许一顿，接道：“你就骑一匹高头大马，骑火狼也可以，你命令它体型变大一些，就很威武了，你在脸上涂点儿粉，像个新郎倌……得像模像样的，纳名聘礼也不要许多，水蓝姐和小静就算你的聘礼了，在我下嫁的那个时候，她们俩就委屈点儿，作为你的侍婢送给我作为聘礼，以后可以改回来，等到她们风光大嫁你肖门的时候……各论各的。” 她说起来朗朗上口，显然这回事揣摸过不止一次了，肖凡则目瞪口呆，继而扭紧了眉头只是不说话。 “至于汪明明、天雅，包括姐姐聂语晴，当然作为我的娘家人，我会委托姐姐把嫁妆准备得隆重一些，加上她们三个一起嫁过去，真是便宜你了……反正你的母亲肖丽云跟张峰有的是钱，什么也不缺的，就送一大批工艺品吧，对了，肖丽云……我这未来婆婆喜欢海洋生物吗？姐姐可以送她一批海洋生态的生物标本。”姬青青的说话越发流畅了，好像立刻就要着手安排婚事，这个古老的，传统的，貌似热闹而诡异的婚事筹划，她策划起来一丝不苟。 “首先，火狼是不能来到现实世界的，它是虚拟世界的产物，是一组数据构成的，是一束低智能的电波。”肖凡终于忍不住说话，“其次，让小静和水蓝扮成奴婢，作为我娶你的聘礼，就算我愿意，她们也不会同意的，特别是水蓝！你别看她千娇百媚的，动作又不灵活，还喜欢自命高贵，其实她骨子里性格很刚硬，水蓝也就是遇上我了，被我缠得没辙，一般男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可不一般我告诉你！” 姬青青巧笑嫣然，说道：“她们会同意的，只要你提出来，是要娶我，为你……为她们自己着想，她们也会同意的。在她们眼中，我又不是人，就当陪我做一场戏呗，满足我一个小心愿。” “不一定哦，小静把你视作大敌，你想想看，这又是因为什么？”肖凡笑道：“她已经把你完全拟人化了，在她眼中，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又生动又乖巧，小静觉得你才是她最大的威胁。” “说明她占有欲强，想一个人占有你，贪得……呵呵。”姬青青说着又笑了，接道：“但事到如今，不管小静愿不愿意，她也必须要认清这个事实，你对除她以外的其他女子，只要跟你有过深切的交往，你一个都割舍不掉的。主母智慧过人，肯定会自行开解……啊不对！小静是个丫鬟！怎么又变主母啦？哈哈哈哈！” 肖凡哈哈大笑，随即说道：“青青啊青青，你得承认，你对小静是有些忌惮的。” “因为她是你最爱的女人。”姬青青收敛笑容，轻声说道，语声变得极为柔和，清丽如初。 肖凡下意识点头，紧接着就摇头，反驳道：“我觉得都一样，她们在我心目中是平等的，就算是明明这个……我也很爱很爱，哪怕让我付出性命，我也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所有的情感都是来之不易的，我会特别珍爱……” “你说‘就算’，可见汪明明在你心目中，是地位最低的。”姬青青语声变得越加低柔，说出话来却尤为尖锐，“在和谐的社群关系里，既不需要，更没有平等观念的容身之地，梨子哥自必早已了然于胸。”</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五、问君能有几多愁（25） <content> 肖凡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却难以作答，更不愿意承认，不平等才是解决社群关系、交往相处问题的灵药。手机端https:// 虽然这剂药挺灵的，在人类族群关系中绝对灵验，效用无穷！ 左思右想的也没个了局，按照肖凡的性格，当然就索性不想了。加之在这个异度空间无聊地游历了数万年，早该心胸开阔，情志豁达，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反而纠结起来，纠结之处更甚从前！ 如果姬青青的观点成立，肖凡也能初步认定其内在的逻辑关系，认可其存在的道理，也即垂直关系是营造和谐生态的要素，因循森严的等阶是必要而又科学的，那么假设汪明明作为地位最低下的一员，这一条成立的话，肖凡拥有的这些女人里，谁该排在第二呢？或者跟汪明明并列排在最底层呢？ 这些问题经不起推敲，越琢磨越是令人风中凌乱！ “明明是最好的，又乖巧又温柔，我特别喜欢她，有什么家务活什么的，她都抢着干呢，真的特别好，她不是……我觉得你猜错了。”肖凡肯定地说道：“在我心目中，明明的地位是最……跟小静啦，水蓝啦，语晴啦，都是一样的，这叫不分伯仲，没有丝毫分别，都是我最钟情的爱人！我断定！” “好吧好吧，你就别强调了。”姬青青息事宁人的态度，透出来的态度还是原先的意思。 “青青你呢，总爱拷问我的灵魂，不是我说呀，这回事真的很无聊的……”肖凡失笑道：“什么事情吧，迫着我往极端偏颇的层面上去考虑，但过日子吧……生活的基本状态，还是由万千个细节构成的，而青青你也不得不承认，极端状况始终是罕见罕闻的，杞人忧天作茧自缚什么的，你觉得我缺心眼吗？没事就爱剖析自己……” 姬青青笑道：“你是个极端物种，很多事情于旁人而言司空见惯，发生在你身上了，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极端起来……你已超出普通人类的范畴，你不是要成神成圣吗？” “哎我说说而已的，你又当真了……”肖凡转而说道：“话说回来，你们神族一脉，真的出自于……脱胎于人族吗？你别生气，我直言相询，没有任何褒贬的意思，你也老实回答一下。” “人是万物之灵，只是人类的视野普遍过于狭隘，这取决于阅历、知识领域、征伐拓展的范围……种种映射到人类见识、应用面、视野广度等等吧。”姬青青果然诚恳回答，且细心梳理措辞，“在我看来，掌握技术改善环境的智慧种族，都可以冠之以‘人类’这个称谓，哪怕就是你们基准位面流失了文字记载的史前人族，部落时代依靠采集维持生态循环什么的，他们同样是人，人类的祖先嘛。青青这样回答，梨子哥能满意吗？” “不但满意，而且我很佩服，可见你的视野，已经突破了你描述的那些局限性。”肖凡的提问仅为铺垫，这时才说到正题，“魔丹为剑神亲手祭炼，其后篡改历史，把这个罪孽……或者说黑锅扣到魔尊头上，凭空捏造出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魔丹人，是否属实？” “魔丹人为青青的父亲，所谓身外化身，绝非凭空捏造。”姬青青美目流转，登时光华流盼，她瞳仁转动时造成了明艳的神光乍现，显见情绪有着异常波动，“至于篡改历史的断定另有其人！我神族以下……纵然青青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也坚信家主不至于做出这些鸡鸣狗盗的行径，非不能为，实不屑为。” 那么书写背景故事的人，就是魔道公司方的成员了，更大的可能是聂语晴本人，魔道初开之际，她可是游戏界面的总规划师，剧情设计就算不是由她亲手施为，也必得到过她的首肯允准。 肖凡甫一浮起对聂语晴不满的情绪，念头却瞬间移转，想到了高武位面，那方活灵活现的燕云大陆，地域面积相较魔道基准位面远为广袤的燕云大陆，包括聂语晴察觉初始惶恐的神态。 魔道这款互联网虚拟游戏的诞生，很可能脱胎于平行位面，跟高武位面相比，连十七座主城的名称都一模一样，结论是显然而突出的，这两者之间，一者为位面星球，一者为虚拟世界，却断定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剑神还活着吗？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像剧情故事里描写的，他上天了？位列仙班置身众神之间？”肖凡随口问道。 姬青青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姐姐曾经提到过，通过剧情设计，游戏世界的演变状况，最终会向天宫神殿、地底深渊、光暗国度等等异度空间伸展，也就是说，玩家终有一天，征伐探索的脚步，会抵达诸神的生态领域。” 肖凡追问道：“所以实际上，语晴也不清楚，她也不能确切了解剑神的存亡讯息？” “这你得去问她呀，姐姐对你又爱又怕，敬畏得五体投地，哈哈！”姬青青笑得爽朗，又道：“她认为你是守护人类繁衍生息的最后一道屏障，我有一天会变得生性暴戾，会毁灭你们所在的基准位面，你是她最值得依靠的秘密武器。梨子哥，你觉得你是吗？” “我是。”肖凡说着又摇头，下意识便双臂探出，将她拥入怀中，“但我觉得你不会变的，你又温柔又美好，尤其是对我关爱体贴无所不至，你会把我的利益摆在一位，甚至大于你对自身安危的关注，你不会让我孤独地留在危险的漩涡里，你看你又跑来陪我了，你对我……我要娶你当老婆的，就按照你想要的仪式，把你娶回家，见我妈……你的未来婆婆，好不好？” 姬青青沉默良久，以那颗绕行不发光体孜孜不倦高速转动的类地行星参照，她这番沉思跨时高达半年！ 肖凡也不去催促她，两人各行其事。 终于这天，姬青青开口说道：“你终究对我不放心，所以出言安抚，试图平抑我的暴戾之气。我神族在你心目中，想必绝非纯粹意义上的人类，于是你觉得难以掌握我的个性特征、心思变化。”</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六、问君能有几多愁（26） “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对我的不放心，正如你的母亲肖丽云，张峰，小静，水蓝，阿火，春哥，包括姐姐在内，他们对你的一切猜疑有加，各种顾虑重重。手机端https://” 姬青青叹息声幽然流动，与空间里轻缓的流风交织在一起，随风递转，很快消失在空域宇宙的深处，难知远近，更难知抵达了哪一处智慧种族文明的领域。 肖凡闻言立时作答：“没错，我承认你的看法，是这一段因果关系的结论。我不是普通人类，我是个怪物，那又怎样？我仍然要生存下去，就像石头，就像你，就像高武位面那位不知名的神君。我相信生存是一切物种的本能，而这个本能得到满足之后，我需要去关心他们……那些我最愿意关心的人！我活着，只要还能继续活下去，这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也是唯一的诉求了。” “因为爱吗？”姬青青说的好像一种形而上的追问，或者某种庸俗的心灵鸡汤，她解释起来更接近那种陈词滥调了，“正如青青爱上梨子哥那样，因为爱会让我们罔顾自身的安危，而朝着求生本能相反的方向走，哪怕支付的代价是我们的生命。” “没错，但你说的还是不全面。”不料肖凡答道：“因为快乐和安慰，因为幸福感，因为只有我在关爱这些人的同时，我知道他们活得安心而快乐，我才会感到幸福。我的付出……假如称得上付出的话，也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 姬青青神色忽而变得恍然明朗，登时艳光四射，紧拥了他一下，笑道：“难怪人类自称为万物之灵，远远高于其他种族，管中窥豹，从你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了。” “是啊，因为人类具有喜悦和痛苦的直观感受，还有失落和忧愁，烦躁和愤怒……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肖凡说道：“这都来自于人的内在循环体系，大概这就是精神世界。我们不但会关切本能上的存活延续，还关心周边环境所赋予我们的一切，因为环境在牵动我们的内心世界，牵动我们的精神诉求，理想环境让我们孜孜以求，让我们终此一生去寻求那种物理意义之外的温度。” “前提是不能极端，不能退回到物竞天择的残酷生存环境。”姬青青的回答，毋宁认为是诠释完善，“比如你跟姐姐经受过考验的二号位面，天雅的故乡，或者石头所在的行星，他所需要面对的生存危机，他不会进化出你这样的精神世界，也就没有类似你这样的精神诉求。” 肖凡笑道：“所以我对你不放心，是有个理所当然存在的逻辑推导的，青青……你也不必介意，虽然我是怪物，但在我仍未丧失人性之前，我总会率先关心相对弱势的一面。而青青如此强势，我若成神，你肯定早已踏足更高的神位。” “青青确实很厉害的。”姬青青直言不讳，神色间忽然变得大为得意起来，说道：“石头被我牵制住了，我们已经可以出去了！” 肖凡大喜过望，急声问道：“怎样出去？” “空间跳跃。” 姬青青拉着肖凡的胳膊，大概是打算原地跳一下，但肖凡整个人飘浮在塌方的虚空中犹如磐石，纹风不动，可见姬青青的力量是拉不动肖凡的，于是她讶然看过去，于是肖凡也讶然看过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断定来到了一个文明时代的终极困境，妥妥的沟通障碍！ 总算姬青青的率真直爽，是打破障碍的终极要素，娇声道：“你不许抗拒，放松……交给我！” 肖凡“哦”了一声，随之将姬青青一把拥入怀中。于远低于眨眼的工夫里，肖凡其实不清楚姬青青跳没跳，有没有原地跃出当前时空，然而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分明变了，非常直观地呈现出万花筒般的世界面貌。 这是迥异于行星地球，那种人类生态现实中的三维时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暗物质，构成的密集型浓稠海洋也消失了，这是一个到处层叠堆置的场景，以肉眼仔细辨别，分明是同一个场景的叠放效应，却给肖凡带来眼花缭乱的感觉。 那都是因为场景里的光线因循直射、曲射互为交织的影像，带来的视觉乱象。由于场景既是唯一的，又是数以万计层叠交错的，甚至连何为虚，何为实，肖凡其实难以识别，只有一一探手触摸过去，才明确得知，这都是实实在在的物体。 于是转眼间，肖凡已然察觉到，姬青青消失了！ 这回姬青青的消失，再也不同于平行位面的时空穿梭，只言片语都没留下来，堪称芳踪渺渺，毫无音讯。肖凡傻傻地等了许久，耳畔既无伊人软语交代，意识海的波动频率，也未收悉任何讯息流段。 而意识海一旦张开，对接空间物质，也即触摸万物的机制生成能效，场景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万花筒绝对难以形容的混乱，他很怀疑此处立刻就要爆炸，当然只是疑神疑鬼地乱猜而已。 好一会儿后，肖凡定下神来，场景又复宁静不波，光线千奇百怪的模样映现眼帘。 他模糊感到，自己是可以主掌这方异度时空的，当然不敢确定，眼下还得小心摸索，这是名符其实的摸索！ 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跟征伐掠夺什么的毫无关系，他得摸清楚，这里到底属于什么样的生态环境，也许不具备孕育生态的自然条件，但自从他进入之后，此处必然会诞生或营造出生物循环，他是个活人！这一点肖凡从来也没怀疑过。 透过重重光影闪射形成的透明虚罩，他看到了何方静。 那是孩童或少女时期的金胜兰，在这个肖凡难以准确识别年份的时期，或许由于发育得早，只看面貌的话，她脸上的表情也好，形象也好，还是极为稚嫩的，肖凡猜测这时候的金胜兰，不会超过十三岁。 但事实上，此时的金胜兰身材已经相当高挑了，且显得瘦削而单薄，她的胸前微微隆起，脖颈纤长，双肩挺秀，腰肢纤细而修长，尤其是那双长腿，当她站立和走动的时候，结合她当前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她的双腿居然达到九十多公分！ “因为她是你最爱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肖凡耳畔响起姬青青的这句说话，这是一个评语。 …………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七、问君能有几多愁（27） <content> 时近九月中旬，夏天也即将走向尾声。手机端https:// 在看似不温不火的时局下，春怀楼的架构至今尤在，虽由地盘上看来是持续不断退避，收缩阵形的姿态，但其势力中枢的完整性却一再得以巩固，凝聚力反而呈完善上升的态势。 缩成乌龟壳，就没人能啃得动了。 春怀楼夫妇，与其规模越渐庞大的幕僚，断定是这么打算的！ 这同时意味着领土的大范围丧失，伺机以待的周边群狼，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门阀，自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随之扑入进来，占领地域，统筹物资，开辟民生，营造繁荣。 当然，就眼下的形势看来，东国辽阔的土地上，规模运营的工业、基础建设、金融业、服务业，以带动各行各业枝繁叶茂的盛世景象，也缺乏许多必要条件。战争一触即发还在其次，世界级民权组织的威慑，更如高悬头顶的利剑，悬而未决地挂在所有势力构架的心头，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深切体验，人人心知肚明，感受良深。 由于目前东国的势力构成，分布在国土地域间不下三十处，这还没把大批量跨国贸易的商贾、巨鳄寡头、日益膨胀的民生团体计算在内。凡此种种，无形中推动了诡异的言论自由度，总之各有各的说法，妄论时政根本不叫事！不光是民间难以尽数的琐碎谣言不胫而走，各大势力方的发言人，咨文通告方面，也无不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社会学家、人文科学家、自然学家、道学家……各个层面、各个阶层学者们的言论，就更加混乱不堪了。危言耸听、语不惊人死不休、哗众取宠，总之是各种观点，各种前瞻预言，愤懑的情绪、抵制的态度、激进的言辞、保守的衡量…… 反正各方势力领地里这样的人才多的是，专家也好，伪专家也罢，自以为深谋远虑实际上狗屁不通的民众都好，讨论起时势来无不头头是道，见微知著，个个都是举世皆浊我独清，看法深刻而哲学，认知全面而广泛，论战积极，精力旺盛。 于是得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结论，开创了人类世界多个新颖而诡异的所谓定律，比如一号位面的墨菲定律、彩票倍投的概率学分析、期货稳赚不赔的高效率结付软件，等等等等，无不言之凿凿，至于举国民众信与不信，那就莫衷一是了，爱信不信吧。 春怀楼是断定不信的，他是一方势力的主权人，亲手打理、征掠、操持的架构庞大到常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结束混乱的本质是什么，核心标准有哪些，他心里明镜似的，国事力量的集中，辉煌权力的掌控，以东国三大板块天然物资的富饶为依托，足以解决一切乱象。 但他已经不再具有这样的能力了，更不具备如此远交近攻的创业基础，在这个哗乱的世道下，堪称有力难伸。 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或者进一步让度出去大股地盘，以利于麾下将领和地盘向心力的集中，春怀楼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详细盘算和深度考量，就像在下一盘注定败退守成的棋局，无论结局如何不堪，保全自己和家人是第一位的，那既是哲学意义上的胜利，也是生态意义上的成功。 “我不是救世主，或者说我不再是民心所向。”春怀楼第n次说出这样的话来，此次抒情的对象是炎神，“你应该去找梨子，他能否救世谁也说不上来，但要论到搞破坏，他肯定是第一流的人才！考虑到他没有对你下死手，再考虑到你近来跟小猪的勾搭见效卓著，想必梨子会给你提供一个最好的机会。” 炎神坐在桌旁，双手搭在两只膝盖上，垂着头默然良久，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显得大为彷徨无助，然而他并无紧张的迹象，只是有些犹豫难决，却终于抬起头来，盯着春怀楼的眼睛说道：“春哥我有话直说，你别介意。” “说。” 春怀楼对他明显的不待见，倒也毫不掩饰。 而妻子白雪梅得知炎神到访，早已躲得远远的避不出见，丈夫这帮魔道里认识的兄弟交谊深厚，她心里也是有定见的，纵然来者只是炎神这个残害兄弟的败类，今后如何相处，丈夫态度不明，心意难测，她可也不便介入其中。 “我找到你，就是为了交一个投名状，我自认为是一个很有用的人，不想躲在地球的边远地区，守着老婆孩子热烘头……那不应该是我的人生！”炎神说着，注视对方的目光又移开，盯上了地面，“春哥，我实话实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春怀楼冷笑道：“你想干大事，也找错对象了吧？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你为什么不去找阿火？他才是干大事的材料！”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是小猪哥的原话。”炎神说着话音一转，又道：“小猪哥认为，我应该过来帮帮你，在你最危难的时刻，应该有人向你伸出援手，小弟虽然人微言轻，肩窄力薄，但我相信，春哥肯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或许春哥觉得我这样说话太过无耻，但对于小猪哥，我是最……”炎神忽然止声，最相信还是最重视抑或最愧疚，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总算把这种没营养兼且无耻的表态吞了回去，犹豫片刻，接道：“我觉得我应该听小猪哥的。” “想必还有一个缘故，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春怀楼迟疑了一会，说道：“小炎，你是不敢去见阿火吧？以他的性格，很可能盯着你的眼睛开枪……他不大可能放过你。” 炎神嘴角抽动，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在这张英俊的脸上，表情显得很是奇异，却兀自看着春怀楼说道：“春哥所见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春怀楼茫然张大了嘴，这可有些出乎意料，炎神的坦诚简直无法理解！但炎神这样说话，当真是为了表达他的坦诚吗？ 昔日的兄弟之间，大多数跟春怀楼许久未见，炎神操办家人移民海外一事，都过去小半年了，莫非如此之短的时光流逝，年方二十一岁的炎神，连性子都变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八、问君能有几多愁（28） <content> 炎神当真就死皮赖脸了，这回到访，貌似打定主意不走了，春怀楼也是拿他没辙，喊打喊杀什么的，自然绝非他的行事准则。手机端https:// 而当初蒋涛在游戏内部张罗的那场多人会唔，谈起各种话题来，春怀楼对炎神不无偏袒包庇之意，至少，他还帮炎神说了几句话，以至于闹得其他朋友有些不满。 但要说把炎神留在身边，交托一些事务，这小子的身份确实有够敏感，不要说白雪梅心怀龌龃，首先春怀楼就放心不下来。 一定程度上看来，炎神也的确无法令人放心，远远难以见信于昔日友好之间。 于是春怀楼拨通了杨烨的手机，尝试联络的通常手段失效了，这才一转念间，使用上那方石墨型的组件，也就是一种类似电话应用的通讯工具。这玩意不通过卫星中转，且有效规避了电子脉冲信号发射，至少当前科技水平下，或处于科学领域的视野之外，尚未存在屏蔽和监听的手段。 三言两语下，就得到了相当中肯的意见。 杨烨的意思很简单，炎神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好，要打入春哥权力中枢当间谍也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狂暴猪的态度。 “小猪都原谅他了，我们……就算是我，也没道理跟小炎为难，他不是要工作吗？有一项工作非常适合他，简单不要太合适！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杨烨听春怀楼“嗯”了一声，却未提出疑问，便接道：“我甚至可以给他发工资，只要他能做到，或者说哪怕他做不到，只要他正在努力尝试，让我们看到鲜明的成果，我可以养着……包括他老婆一大家子！” “居然还有这样的工作，搞得我都想去给你打工了，呵呵……嗯，你说吧，是什么工作？”春怀楼开了句玩笑，忽然察觉这玩笑开岔了。 他当初久历魔道，可是得到过杨烨重用的，就称衷心依靠的家将都不为过！如今大权在握，居移气养移体什么的，姿态是高了，却没必要在杨烨面前展现，那不是缺心眼吗？ 春怀楼不管缺什么，杨烨显然都不在乎的，也不至于抓这个话柄，闻言接声说道：“让他好好玩游戏吧！玩得厉害点，最好是能发动广泛的玩家力量，保护那个美女战将向非凡，不至于因为游戏剧情变化毁于一旦……那也就是说，小炎保护的对象将是全部魔族！他要解决的障碍，是玩家群体对魔族普遍的恶意，这回事想想确实挺难的……” “高见！”春怀楼眼睛一亮，急声道：“阿火不是我当面夸你，你可真的是个人才！这脑子转得太利索了！只有这么做，才是他补偿小猪的最佳途径！” 炎神低垂的头部微侧，把六米开外春怀楼的叫喊声听得分明，却显然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做才是补偿狂暴猪的最佳手段。 “我听梨子说过，魔族战将的强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目前最高层次的超神级玩家，遇到高端魔将，那也远远不够看，所以吧，这个过程……”杨烨迟疑道：“也就是魔族灭亡的过程，想必会相当漫长的，所以，就得看小炎怎么玩了，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当然咱们也不能指望，这是剧情大变革的超脑演化，但小炎能否做到，和会不会努力去尝试，这就要由他自己选择了，我可以承诺的也就这些。” “其实阿火，我觉得吧，你也是个心软的人。” 春怀楼的评价，杨烨不置可否，于是春怀楼接着问道：“假如最终……就算再漫长吧，两年或者三年后，游戏剧情的自然演变无法逆转，魔族还是会在游戏里灭亡的，我听说小猪也被种下了魔族印记，那么看来也难以幸免，那又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炎怎么办？” “我觉得他也没必要……”杨烨语声微顿，轻笑出声，说道：“小炎应该会自裁的吧？” 春怀楼一惊，讷讷问道：“自裁？” “小猪作为受害人，愿意谅解他，不表示我们这些兄弟们，就非得谅解小炎不可吧？”杨烨这话当然是设问，根本也不待春怀楼回答，接道：“也就是说，小炎当前还活着，是来自于小猪的恩惠，要是小猪都挂了，物理意义和精神层面一起消失了，小炎还有必要活着吗？他还好意思活着吗？” “或许小炎，也会在魔道世界重生。”春怀楼喃喃低语。 “那就……看他的造化吧。”杨烨说着截断了通话。 很显然，春怀楼误会杨烨了，他误以为杨烨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实际上，杨烨是个做事很有原则的人――他尊重的是朋友的意志自主权，当意识彻底丧失了，当然也就不存在任何权限了。 炎神得知杨烨的确切态度，不免一喜一忧。 喜的是可以重拾游戏，于虚拟时空探索隐秘，持续壮大自我的生涯，忧的是杨烨的建议极其不靠谱，纵然他炎神壮怀激烈，把东华帝国的国王孔明先生挤下宝座，玩家打击剿灭魔族的初衷，可不是说扭转就能扭转的。 但毕竟这是条路，是向狂暴猪示以歉意，最诚挚的表态。 挽救魔族断定做不到，但表达态度可以做到，而且不难做到。 ………… 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这个时空几乎不存在，时间均以固态存在，场景虽然是唯一的，但人物面貌却有着诸多参差变化，其折叠的光线彼此交融，需要仔细观察，详加梳理才能看出大致的情形。 肖凡也是识别了许久，才领悟过来，何方静正在这个大约是卧室的房间里不断成长，透过面貌的青涩程度判断，由最初的十二岁左右，到最终的十六岁左右，映现出数以千计的形态变化。 因为最终那个身段已然相当高挑，可能不亚于当下的何方静，相对朴素的衣着下，也能看出她身段美轮美奂，凹凸有致，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 于是在肖凡乐此不疲、爱慕深深的倾注下，想到了技校三年级时期，初遇何方静的情形，那是在国统华府院校的校务公车上，按照何方静的记忆回溯，这是她成年后与肖凡的首次相遇，阔别九年之后的重逢。 那一年，肖凡十九岁，没能认出成年后的美少女何方静，于此后一年校友生涯多次会面中，也从未想起年幼时期他乡偶遇，继而关爱疼惜的小女孩，金胜兰。</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一九九、问君能有几多愁（29） <content> 之所以说是几乎，只因肖凡至今没找到脱离这个时空的技术手段，而时间是与空间融合在一起的，肖凡不能改变空间的基本状态，但可以改变时间的流速，具体可感，纯以意念推动。手机端https:// 这方世界若以触摸来识别，属于固体的存在，然而光线折射和交融之间，肖凡移身前后上下左右，却毫无阻碍，到处穿梭、远近巡游，既无须立足之地，更是通畅无碍。 也就是说，他能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动静，却无法走进何方静每个年龄段、每个时间段所在的这间卧室。 分明是近乎于零距离的接触，然而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无论肖凡如何努力，也进入不了何方静的生活，每每一张折叠着异彩纷呈光束源体的虚罩，将他的世界与何方静的世界充分隔离开来，仿佛跟何方静隔着一层透明而干净的玻璃，但这层玻璃断定是单透的，外面看向里面纤毫毕见，里面当然是看不见外面的。 而就何方静在卧室里的生态，肖凡可以有选择地观赏，既像看电影，但于肖凡而言，这是在逐桢端详何方静少女时期的生活，闺房里的私生活！而且他可以反复回看，且意念所指，能打破时间前行造成的历史事件，那也便是时间箭头的基本因果关系，对他却仿佛不存在，在同一段视像中，由后面往前面看，也只是意念间事，心念一转便能实现。 当然他很少使用这样的手段，那会让场景变得很诡异――主要是不美观，而他心目中的何方静，他眼中的何方静，是完美无缺的，是毫无瑕疵的。 肖凡心下时不时就会回旋着多般难以描述的情愫，有时候恨不得能置身其中，跟何方静说说话，摸摸手，抱一抱，或者只是温情对视，更多时候，又觉得悄然于旁关注更加合适。 冬天的时候，何方静有时将圆柱状木盆带入卧室洗脚，或搓手哈气，或阅读手掌式电子终端，或站在柜嵌的全身镜对面更衣，或解决少女的私人问题，那些极端私密的状况，或静静的入眠。她沉睡中的鼻息很轻微，但肖凡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芬芳而明媚，淡雅而悠长。有的时候何方静在吃小零食，坚果类食品塞入那张美丽的小嘴，在坚固的牙齿咬合下咯嘣脆响。 凡此种种，于肖凡无不历历在目，声声入耳，何方静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便连她偶受风寒，打喷、擤鼻子的狼狈样子，咳嗽的声响，懒洋洋穿衣服的动静，因为空气干燥导致下唇破皮，或在屋内到处寻觅追逐误步闯入的鸟雀和昆虫之际，在肖凡看来都很是优雅，而且他不时就会有些担忧，纵然明知这都是历史，是早已发生在多年前的情境，然而何方静少女时期的一举一动，仍无时无刻不在牵动肖凡的心弦。 更多的时候，何方静会合衣仰躺在床上，长时间动也不动，美目大睁着，盯着卧室里不足四米高的天花穹顶傻看，大约在想些什么心事。肖凡很清楚，这个时候的何方静，肯定在一遍又一遍，反复回顾或远或近的那场杀人事件。 而到何方静约莫十五岁过半的时期，她更加频繁的动作变化很大，且有了明确的指向。 只要她置身卧室空间――那是必然的，肖凡也看不到卧室场景以外的内容。这个阶段的多数时候，何方静都在对镜端注自己的容貌，大概她在盯着自己的眼睛发愣，偶尔挥一挥双臂，捏掌为拳斜度伸出，但美玉般的手掌直到白皙柔嫩的藕臂，怎么看也不像有杀伤力。 那张绝美的容颜，已然十分接近当前的何方静了，或者说是堕身暗物质海洋之前，肖凡所看到的金胜兰。 她的神态时而婉约舒畅，时而凝眸微笑，时而面无表情，时而凌厉冰冷，肖凡不愿意承认，也不是不承认，这是一种杀意凛然的狰狞！ 异度空间不知日月，难解时光流逝的速率，也不知道为何永无果腹之需――空间里没食物，肖凡却也不饿。所有情景看完了百遍以上，于是他远远掠出，由筛选珍藏的图景中从头看起，那是近万个动态情境，然后他发现，如此迷人的动态场景，却无法珍藏。 空间正在坍塌，所有的镜像一座接着一座倒塌，光线的折射效应更形成光怪陆离的影像。正惊惶中不知所措的肖凡，看到了一个从所未见的崭新图景，听到唯一一次何方静在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在剧烈海啸般怒吼的崩塌声中，何方静并未对镜观察自己的脸，而是斜倚在床畔，用枕巾掩住了下半张脸，她所在的卧室也在不断被无形的侵蚀所消融，仅剩下何方静所倚靠的这大半张床。 “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你。” 于是泪水夺眶而出，肖凡甚至放声大哭，号啕饮泣，在末日般壮观的时空坍塌中，光影变成了密集的弥漫状，似薄雾又似浓云，骤然间溶成一束气势雄伟的光柱，仿佛循着一座宇宙深渊处的黑洞，飞蛾扑火般投身其中，于中途便遭到拉伸扭曲，构成各种怪兽般的形状。 唯有肖凡安如磐石，毫发无伤，伫立在狂风呼啸的虚空中，一个劲地擦眼泪，可他的短袖t恤擦拭不易，泪水兀自往下滑落。 不亚于二十二级龙卷风的烈风中，泪水却无法被吹干，凝成了大颗大颗的圆珠状，落在脚下的虚空中，既未融化更未消失，紧跟着泪珠高速飘离，以肖凡为圆心，呈抛物线状绕圈飞行，仿佛环绕恒星的类地行星，其速率转眼间就高达六倍音速，一秒钟就会绕行数百圈。 或许他的哭泣绵延经年，或许只是一眨眼间，肖凡再次听到姬青青清丽的语声。 “不要抗拒，交给我。” 肖凡感觉自己似乎“嗯”了一声，但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于远处渐逝的光影和近前虚空幽暗场景切换的最后一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何方静整装待发，隐约感到，她即将离开h市，踏往c市的下一段生命行程，继而来到肖凡所在的技校入学。 于提步之下场景切换，下一刻，二号位面――燕云大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O、问君能有几多愁（30） <content> 时间与空间的共振，产生巨量的磁性物质，既彼此相生融溶为一体，又彼此相斥，肖凡的耳边传来、噼剥的电流声响，倏忽即逝。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然而如此强大的力场，却并未吸纳周边的光线，令一切堕入黑暗的虚空，反而导致发光体或折射的光源四溢飞散，滋养万物，草木骄恣，眼前的场景清晰可辨，明媚的阳光正倒映回流，由直观侧半球里生机勃勃的景像，转眼间就变得大面积枯萎，植株凋敝，物种退绝，土壤和水域流散，云气蒸腾，回到星球混沌初开的状况。 那是初生时期的宇宙，同时表现出孕育过百亿年之后，那枚七彩弹丸般年轻的宇宙，时间的呈现是固体可感的形态，在肖凡的心念中任意折叠，随步跨越，犹如走在时光长河的静物画卷中。 他最重视的无疑正是当前，正是眼下这个时刻，他所关心的朋友、爱人、亲人。而所谓“当前”，自然要由基准位面堕入暗物质海洋之时算起，数万年来，在无天无地的暗物质海洋里游弋来去，纵然如此之久的岁月白白流失了，在肖凡心目中也无足轻重，他想找到的仅是回归之期，那个可能渺不可察，更可能轻易穿身而过的契机。 于是燕云大陆诞生了，它是由无数气体、碳基、冰粒所构成，通过多个侧角受到引力潮汐远距离的打磨，构成了浑厚的椭圆体。 三十多亿年弹指即过，这颗椭圆体的表面被打磨的越加圆润，经过海域洋流的无穷次洗礼，促发热气蒸流，带来雨水的滋润，继而流动得越加均匀，诞生了大片大片浅水湖泊，距离不远处的大火球越发尺度合宜，再接下来，终年不息的海啸席卷整个位面，在无限水世界里，其间挟带的土壤和泥沙翻滚而下，由淡水流域的退潮之势，积留下来大面积陆地板块。 到了这个时候，海底活火山的凝聚已达极致，由于碳基物的持续燃烧，海底泥深邃的内核构建出各种原始金属，且化合物难以尽数，于星球上空到处喷吐着灼热的高温泥浆，激发出各种极端气候条件，所幸当前的燕云大陆还是初生的星球，并未留下任何智慧种族的进化机遇，恐怖的天地灾变，无疑为此后的生物诞生营造了有利契机。 这个过程于数千年后终于停歇，燕云大陆又再恢复成一座野火丛生的死星，这颗死星由于遭到反复的烧灼，雨水、冰雹的垂直打击，以至海水退潮时突起直指云天的死火山，不免到处留下深刻的创痕，高耸入云的山脉与峡谷由此萌芽。 再接下来是极端漫长的冰冻期，火山冷却犹如无物，燕云大陆本身重力不足，难以诱使阳光射线的高强度凝聚，因此海水的潮汐作用缺乏推动的引力，甚至连整座星球上超过九成的海域，均结起了不下百公里的冰层。 冰冻星球的历程长达十亿年。 然而就在这个阶段，海底火山堆附近，温度高达摄氏三百度之处，极端幽暗的所在，进化出最初期的嗜极生物，那是一种人眼无法锁定的真菌，移动速度之快甚至高于光速！它们几乎是分子层面的生物，以寒冷的化合物为食，生性敏感异常，求生本能极强，倏进倏退间，绝不离开火山堆半径十公里以内。 肖凡很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固态的时间被他随手折叠起来，反复折叠了过千次，终于来到基准位面公元二一零一年的夏天。 战争是高武位面的常态，燕云大陆的战争绵延古远，纵然最风平浪静、四海升平的时期，燕云十七洲神殿洲庭举办的比武大会、民间切磋武艺，或者贵族世家、贩夫走卒之间的斗殴是少不了的。 一年之后，肖凡重新砥足此境，以电离子形态俯瞰众生，瞬息万里，依然一目了然，流血杀人事件层出不穷，在整片星球上广泛绽放。 这是个无法无天的世界，洲庭的统治是千丝万缕的，十七个洲境皇室的统治手段更是大相径庭，但全民尚武，以武力压榨民生，导引人类生态向纵深处发展，这个基本方略是相似的。 天机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所居的宫殿建在轩辕洲，但其实一向闭关潜修功法，不理俗务，对所谓神恩燕云大陆的态势不管不问。肖凡登门拜访，跟他浅谈过两日不得其法，后来索性将天机生制住，以量子级意念反向追踪，阅读他的意识波段。 由天机生的记忆流程中得知，神君的出现始于六百年前，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掳获，就此消失在虚空中。 一百多岁的天机生个人感悟中看来，神君身临此境，可不是为了巴巴赶来当救世主的，他是为了探测某种奇异的时空波动，想必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自己反而被其他神秘物种抓跑了。至于传授功法，梳理武人境界排序，那只是神君顺手施为罢了。 六百年前的燕云大陆，民风就很是彪悍，打架斗殴这回事，人们最爱了，尤其是男子，无不以神力过人、勇冠三军为毕生梦想，这东西多半取决于天赋，娘胎里带来的。 神君驾临，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小有推动，贡献值当然也是大大的。他让嗜血的男人变得更加热衷杀戮，把格斗的力量进一步放大，而战争的规模却变小了，身具高武力的个体成了社会名流，成为大势所趋，对武道高手的膜拜钦仰，贯穿了社会生态的始终。 肖凡转念一想，其实自己已经可以回家了，跨越时空位面轻而易举，基准位面的时空坐标牢记不忘，就算忘了，也可以通过多种手段轻易梳理出来。但与此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能量仿佛固态的时间一般，发生了折叠和弥散的效应，肖凡清楚收悉到汪明明强烈的意志呼唤，又无意间钻入了天雅的脑海，小心宽慰温柔呵护，自然无所不及。 遗憾的是何方静、蓝水蓝、聂语晴，包括肖丽云、张峰均焦虑异常，却始终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们不敢相信肖凡仍有回归之期，他们的意念，也便无法跟肖凡跨越位面产生对接。 时光飞旋，肖凡来到了六百年前的燕云大陆，他需要弄清楚一件事，超脑是由何时、何等情形下截获了此地的生态讯息。 而那个所谓的神君，肖凡坚信正是剑神的身外化身，同时又是掌控高科技手段的异世界智慧种族，这个妖孽的出现还有待探察，但剑神消失的源流因由，必然来自于超脑！</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一、问君能有几多愁（31） <content> 六百年是个整数，专业的史学家会有参照公历制的习惯，运用详尽的历法对照，以吻合历史事件发生细节的微观推导，作出更为详实的论述，而文学著作者随便一句“多年”、“之久”，转眼间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千万年的尘缘迭代就一并代指了，又方便又省心。https:// 纵然生性严谨的史学家、考古爱好者，跟地质探测、生物演化、博物研究、自然物理等方面学者，在许多层面和广度上也是相互借鉴的，其间流派繁多，依据孤立，材料缺失，总之学界内外一片乱象，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地球史甚至于短暂的人类演化史的考证研究，就算不带褒贬地看，未解之谜也委实太多。 无奈何肖凡折叠出的时间指数，于逆流中一股作气，为免遗漏或天机生记忆不确，那就是个横跨七百年的整数，而剑神――那位必然存在的神君，还未曾踏足这方位面。 肖凡经过少许打探，顷刻间梭巡远近之下得知，燕云十七洲已天然构成，只不过人族势力的划分，尚无那么明晰可观的境域疆道，大范围无人区草木疯长，异兽横行，古生物、单细胞体、菌种等等物种高强度及高烈度滋生，其蘖生的频率，因循本能向外部极速蔓延，很快带来人类世界广泛的瘟疫。 瘟疫是某种病毒源体或菌体，钻进人的身体里就会大量繁殖或自我复制，人类会因此生病，继而交叉感染引发大面积死亡，病菌在扩大无人区的范围和规模上建功卓著。 于生物学与药理学尚处相对落后而原始的状况下，巫医、祭神等工种，对付瘟疫的手段也没什么稀奇的，要么以武力镇压，把一群带菌者或疑似带菌者团团围困在小范围区域，集体纵火焚烧，以防备病源体进一步蔓延；要么不管不顾，逃得远远的，这个做法显然就更加消极了。 于是人口锐减，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萧瑟的野火到处随风流转，在平原、谷地以至水源不旺盛的森林地带终年不息，热带雨林则生态旺盛之极，且追逐雨水和冰山流泉向中原腹地延展，江河湖海内生物链的诞生和异化，更是接踵连片，几乎每天都会产生新物种。 如果把人类这个族群摒弃在外，这种草木骄恣，万物滋长的繁盛面貌，在在透着星球生态循环的勃勃生机。 至于身具异能的高端武者，天生神力过人，或有操控天地元力的术法师，瘟疫是侵蚀不了他们的，换到科技文明的语境，那就是身体发肤自具抗性，自身免疫力强。 但这样的异能天赋者毕竟罕见，人族极大程度分布在广袤的部落社群里，每时每刻挂得跟掉线一样，经常就是族群灭绝之势。遭遇如此自然灾变下，纵然普通人类，亦无不变得性情狂躁而暴戾，凶相毕露，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社群内部的血腥纷争、对外的杀戮挑衅络绎不绝，几乎发生在每一秒中。 而随着人口的大规模锐减，农田流失，庄稼枯萎，积累殷实的农庄废弃，鸡飞狗跳的家畜，猪狗牛羊鸡鸭鹅兔纷纷逃入荒野，人类饲养的鱼虫更是海阔凭鱼跃，能顶得住瘟疫病菌的自然活得有滋有味，顶不住的也就灭绝了，或者异化成另一种动物，可谓物竞天择，生态链的自发打造，脱离了万物之灵人类的控制范畴，反而更见旺盛。 于是皇权架构崩坍，皇室子弟零落流散，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纷纷没头苍蝇般四外闯荡。身具异能的上流人士，无不自发成为一方领袖，到处收束人族，以服务他们的生活所需，为他们功法的修炼提供必不可少的助益。 但收着收着就发现不对了，这股瘟疫的潮流，分明是奔着收割人类族群而去的，这是种族屠杀！这是物种灭绝！覆巢之下，别说完卵了，普通人类脆弱的生机抵抗力，卵用都没的。 有动力才有科技，有需求就有市场，生存本能的驱使，无疑是人类世界最恢宏的催促动力，高人们或前或后的，隐隐约约的，约好了一般转职巫医、神祭，不情不愿地参详研判这场席卷天下的瘟疫的源头，和有效解决的措施。 各种诡异的、不靠谱的、神经质的神话传说不胫而走，且著书立传，确立文字，广泛传播，相互切磋印证，总之科学论证不重要，生物演化的脉络不重要，能治病才重要，保证更大范围的人族存续繁衍下去，无疑是包括异能者在内，最根本最终极的诉求。 肖凡俯瞰眼下的人族生态，心下毫不同情，反觉得非常可笑，这些高武位面的史前人类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其生存能力还远远不及蝼蚁，简直令他捧腹。 但转念一想，又想到不久后剑神即将驾临此境，于是更令他不舒服的推导结论油然浮现。 剑神这个妖孽，搞不好当真就是燕云大陆的救世主！ 时光折叠，在肖凡手中犹如翻书般一页一年地揭过，到底还是把神君降临的准确日期给翻漏了，于是以月甚至日为单位再行翻回，那一束流星般的光束由天坠落。 很显然这绝非彗星撞击类地行星，没造成大规模的种族灭绝，因为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正是神君化身流光，由天而降的最初形态。 由天而降是文学描述上的夸张手法，如肖凡这般高智慧、高智商、极端专业的人士，当然会有更专业的认知，神君来自于外太空，是某种掌握恒星文明的智慧物种。 既然来了，也就别想走了，肖凡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必须跟这位出身宇宙荒野的大能聊聊。 所以就在流光呈现的同一时间，肖凡便已掠空而过，稳稳地将流光托在手心里，其实那束光极为壮观，简直就是耀目生辉的通天巨柱，落下时直径高达十码开外！ 倏忽间光芒踊退，空气里波纹迭印，飞快凝结出一个人形，神君相貌堂堂，身段伟岸，气宇轩昂，脸型修长清俊，眉形高挺，双目炯炯有神，一股英武之气迫人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比神君矮了半个头的肖凡，随手就挥出一记耳光，百倍光速的耳光，更丝毫不挟气流和风啸声，神君连闪躲的意念尚未生出，先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左颊登时一片火热。</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二、问君能有几多愁（32） <content> “来者何人？”肖凡大大咧咧的，又故作威武又是戏文般矫情，接道：“跪下来禀明详略。手机端https://”他小退半步，跟对方拉开了少许距离，如此一来，两人身高的悬殊则无形中削弱了少许。 此人脸红红的，嘴角一阵抽搐，看似嗫嚅了好一会儿，终于纳头拜倒，尤其降临之际气势宏伟，身量高大且颇见俊秀，这时候一旦跪下来，却变得五体投地，也即双膝双掌加上额头，都紧贴在地上。 肖凡也被他这动静弄得猝不及防，这可不符合猜想中的姿态，他设想中的剑神目中无人，道貌岸然，不应该这样卑躬屈膝呀！ “禀明神君，在下驭龙骑，忝为千云座下第十四节九十一段一千六百一十九谷谷主，驭龙之谓，乃为说明在下出类拔萃的屠龙技艺。”此人说起来朗朗上口，毫无谦逊之意，流畅的汉语发音，却可见其运用之纯熟，“在下跨越谷室，亲临此处仅为寻觅时空洞穴的遗物，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神珠，未知神君有否知悉下落？” “驭龙骑……”肖凡不知该从何说起，甫一出声便迟疑起来。 驭龙骑倒接得爽快：“正是在下，神君有何指令？请有以示之。” “你说的什么节什么段什么谷，还有什么谷室，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一种度量单位吗？”肖凡总算想明白该问什么了，总之问题大堆，一个一个来。 “神君智慧高绝，一语中的！在下所论述的正是空间度量单位，千云座为一座寥阔无垠的空间漩涡，若以立体空间来进行探测，它是无始无终的，也即身在任何位面，任何时空角度观照，距离光线以外的黑暗虚空遥遥观测，也绝对无法寻获千云座的边界……” 驭龙骑说起来有没完没了的趋势，肖凡急忙打断道：“那叫宇宙。” “多谢神君命名，虽说与在下描述的空间内容，并非完全相等的度量单位……”驭龙骑跪地摇头，当然了，他的额头已然离开了地面，所以才能仰望肖凡摇摆头部，神情却大见不屑，貌似不在这个空间命名问题上纠缠，接道：“节点为空间广阔的尘沙、冰粒，始终高速萦绕不绝，却很难出逃的云气雾流……” “星云团。” 肖凡这回一语中的，驭龙骑闻言点头道：“具体到谷这个最终端的微观单位，那就是类似于你我所立足的这片星系了……包括那个火球在内。”他说着仰头努了努嘴，这动静的角度，大约是指着太阳。 “它的热量还可以，于空间的相对距离也很是适宜，于是孕育了低智能的生态循环，亦令蝼蚁般的人族具备了高效率的心电感应，这才是宇宙运行的宏伟体系里，推动出的最佳杰作，宇宙之手最富神效的作品。”驭龙骑侃侃而谈。 肖凡应声道：“万物之灵嘛，当然了，毫无疑问的事。”随之又道：“那么谷就是恒星系，所谓的室，想必就是当前的生态行星了。” “没错，有智慧生物运动的行星，哪怕智能程度再低弱，我们也一同认定，它属于温室下的生命体。”驭龙骑说道，兀自未曾起身站立，反而头部低垂下来，恢复到额头触地，五体投地的恭敬姿态，虽然他的说话语气，丝毫也听不出来敬意。 “你们是谁？有多少个有智能的物种？分等阶吗？彼此之间是不是互为统属？”肖凡一迭声问出，接着又举例道：“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什么的，也存在这些阶级分化吧？” 驭龙骑似乎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或者是推敲了一番肖凡的说话，估计此人心思电转，脑筋转起来相当不慢，倏忽抬头说道：“在下以为，似乎并无这个必要，物种方面……我们也都是平等的，哪怕我去猎杀时空中飞行的龙族，并不意味着，在下就比飞龙高出一个等阶。” “就因为观念是平等的，所以你要向我下跪？”肖凡嗤之以鼻，不屑道：“你哄鬼呢！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吗？我跟你说，别看你跪着向我臣服，貌似很委屈的样子，这样的逻辑推理，我也很有的好吗？” “所以在下应当直立起来，与神君平面对话，还请神君允准。”驭龙骑不卑不亢，抬头直视肖凡的目光瞬也不瞬，那叫一个光明磊落，那叫一个坦诚无私，结合这样的神情表现，跟他如今手足俯地的恭谨姿态，可是相当有些违合。 肖凡禁不住哈哈大笑，“我不允准，你跪着说话最好不过。”一顿后又道：“所以在你看来，一个物种向另一个物种施压，甚至进行种族屠杀，体现的仍然是平等的观念。” “这是整个宇宙间……千云座所统领的辽阔星云里，最终极和最基本的平等。”驭龙骑居然迟疑了少许，语声拉得较为漫长了些，“在下……与数以百计的族人，与数以万计的智慧种族，我们所有人共同得出的结论，窃以为，万物都是平等的。” 这分明不在价值判断的同一个层面，肖凡自认为跟这个驭龙骑是聊不到一块去了，更何况关于平等观念的认知，这玩意也真没有多少详谈的必要。 “所以龙是真有其物，你作为驭龙者……驭龙骑嘛，你的名字就暴露了真相……” 肖凡正琢磨提到下一个问题，驭龙骑打断道：“为了便于识别在下不朽的功绩，辉煌的猎获，为生态繁盛构建所作出的伟大贡献，于是在下自行命名为驭龙骑，处身统领节、段位面的诸位阁下并未置喙，那些统领谷地的同僚们，也无不交相称赞。” 对驭龙骑毫不掩饰，亦不见得意之色的自吹自擂，肖凡只作未见，接着问道：“你是来找一种黑色的珠子，这玩意……你又为什么称呼我为神君？” “神君力道恢宏，迎脸一击之迅疾更远胜雷电之威，依在下微薄浅陋的知闻，不难揣测神君伟力，当不在诸位天君之下，很可能尤胜一筹。” 驭龙骑侃侃作答，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奉承吹捧，而是在陈述一项事实。肖凡无论如何受用不起来，反觉得浑身别扭，淡淡说道：“可见神君之谓实至名归……你起来吧，站着说话。”</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三、问君能有几多愁（33） <content> 眼前一花，驭龙骑骨碌一下就站起来，动作很是敏捷，一霎间站得笔直，双目大睁着，神情坦然无畏。手机端https:// 肖凡念及起初此人的简要介绍，便问道：“你提到的时空洞穴，是那种引力……或者是重力强大的洞穴，足以拉引谷室转动频率的黑洞吗？” 驭龙骑沉吟了一小会，但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并不皱眉，很快便答道：“应当不是，它的重力极小，形体更小，在宇宙薄纱的契合点上，极偶然的磁力配比下，才会呈现出来一个大小极端融洽的缝隙，但由于宇宙无边无际，因此再偶然的事件，在宇宙这个能量场中，也会发生得极为频密，当然洞穴缝隙又会在极短的时间封闭起来，若以神君参照的时间单位来判断，洞穴的停留时间，最久不超过三百小时，最快的，也许不足一秒。” 他说的大约是虫洞之类忽隐忽现的时空隧道，肖凡对此倒不很陌生，一秒即时湮灭的虫洞不提，停留时间长达三百个小时的虫洞，用于在膜状宇宙里进行位面穿梭、时空翘曲或跃迁，倒是极富价值。 类似这种研究价值，当然是用来推算天体物理的运行规律，是聂语晴的职业爱好，肖凡本身兴趣不大，但置身静物画般的时光图谱中，却又不得不去深度探测其规律、机理、推转动因、运转逻辑种种。 “如此说来，虫洞的诞生直到湮灭，是会产生遗留物质的？”肖凡淡然问道。 “神君见微知著，命名准确，虽然言不及义，离题万里，但基本逻辑是合理的，已经接近真相了。”驭龙骑的汉语发音标准，但说话过于直言不讳，明显严重欠缺人类文明的洗礼，流畅地说道：“虫洞的出现继而消逝，有一个重要因素来自于外力，异生物载入，或者哪怕是能量庞大的物质进入其中，都会带来物质灭绝之后的残余。而智慧物种误入其中，遭到反噬生机尽绝，才是神珠诞生的契机。” 肖凡讶然问道：“虫洞既然重力缺失，或者说重力极端渺小，又怎会对智慧物种产生侵害？还生机尽绝！你夸张了吧……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说法属于夸大其事。” “在下不曾夸大其事。”驭龙骑静静回答，目光兀自坦诚，大概意思是，请神君仔细端详我真诚的双眼。 肖凡不想跟他就价值观、文明格调进行讨论，类似这些层面，显然是尿不到一壶的，转而问道：“那么就这个智慧物种遗留物……这个所谓的神珠，究竟有何等奇异的效应？值得你不辞劳苦跨越位面，来到这方谷地，此间温室？” 驭龙骑首次微笑起来，肖凡忽然察觉，他微笑的样子跟杨烨极为相似，刀削斧凿般冷硬的面部线条一并舒展开来，丰神俊秀，仿佛冰融雪消，万物复苏，大地重放光明，透着无穷的勃勃生机。 “在下一向劳苦功高，在同僚智慧物种间，早已被证实过亿载时光的，神珠的发现和解析，亦由在下一力主张，于两亿多年前，终于被我发现了真相，在下孜孜以求向段点天行者进发之路，又再迈出了一大步。” 驭龙骑侃侃而谈，貌似很有话说，加上这个迷之微笑，肖凡觉得此人就算再耿直，此时也无形中透着洋洋自得之意，下意识就有些不爽，便岔开话题道：“天行者为千亿级恒星系的主宰，你口中的天君，想必就是星云团的主宰了，那么再往上一层，比如你的出生地，那个所谓的千云座，有没有一个最高的主宰？或者是某种法则定律？” “哦，那是没有的，甚至天君也未曾发现过的，顺便说一句，当前你我所踏足的温室，也属千云座的范畴。”驭龙骑不无遗憾地轻叹一声，说道：“在下虽不愿相信，时不时也冒出神智不清的幻想，但面对现实，终究也明白，大约直到在下死前，降解为空间物质的组成部分之后，也绝难逃离千云座的领域空间了。” “因为你们至今未曾摸到千云座的边界？” “摸是肯定摸不到了，仅凭计算，也无法算出它的边界在何处。假如边际效应递减的定律真有其事，可以信赖，应用于千云座之时，暂且出现了三种可能。”驭龙骑果然开始详细描述，想必亿万年间，这样的议题与同僚、上级之间讨论过无数次，“其一是千云座的时空界域过于庞大，我们的知识储备，已知数值无法描绘其博大的内核。其二是利用时空跃迁的手段，于其间的进发推动，受到无形物质的干扰。其三是空间衰减的频率，是在推动千云座进一步向外部弥散，向宇宙深处扩张，也即是说，千云座正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越来越庞大。” “最终还是要回到千云座的空间范围上，也即第一个数值推断的可能。我们既然找不到它的内核所在，那么毋宁认为我们永生停留在它的中心部位，同时又永生无法寻求它的中心所在，我们在千云座的相对方位和绝对方位，我们自认为移动距离极大，事实上相对寥阔无垠的千云座而言，我们只是山峦上的蝼蚁，毕生以为这座山已是空间的全部，而只能猜测山外有山，却不知山之远近。” 肖凡抽了抽嘴角，算是笑就相当勉强，油然说道：“那么我以为，千云座就是整个宇宙了，这个观点又有何不对？” “因为光线！光源内部带有的反光子物质是外来物体，我们已经研判明晰，证据确凿，在无限久远的史前，它不属于千云座，千云座自身的运转也产生不了反光子物质。”驭龙骑的嗓音变得稍显激烈了些，“得以诞生智慧种族，意味着我们是掌控光源的文明种族，然而将光子在极短的时间里进行堕化和衰变的手段，我们本身……哪怕是天君也是不具备的。光子被幽暗的虚空大规模吸收，并不表示光子消失了，它会从另一个曲面折射出来，而反光子物质，可以把光子变成另一种物质，其间高烈度的爆炸在所难免，这个过程就是生成磁星的先决条件。”</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四、问君能有几多愁（34） <content> “磁星不是超新星……打住！你别嗦了！”肖凡甫一开口，急忙就要收回自己的说话，收是收不回来了，却出声截止了对方的回话。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跟驭龙骑就各种稀奇古怪的时空悖论深度研讨，反复论证，无疑都是纸上谈兵，既不是他的诉求，更毫无乐趣可言，肖凡考虑的问题可不是这些，他只想知道，三号位面燕云大陆，跟魔道世界的燕云大陆，究竟有哪些联系。 至于魔尊、剑神、魔丹的因果关系，倒只是细枝末节，时间与空间的轮回因果弄清楚了，这一切也都容易理解了。 肖凡既作如是想，便作如是说，“那么驭龙骑阁下，你是魔道时空的剑神对吗……哦不是！” 这话问出来便觉得欠考虑，而且太没脑子，时间折叠、事件倒流的因素可没算进去，果然驭龙骑一脸茫然，将讶异之色表现得极为显然，肖凡转而说道：“这座温室名叫燕云大陆，你将作为此地的神君，为后世人族所钦仰追忆。当前这座温室正在闹瘟疫，百姓……人族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大规模死亡什么的，想必你会有办法扭转这个态势的，令人族生态得以康健，恢复繁衍存续……” 他的说话发乎本能，完全是不假思索的状态，驭龙骑却截声道：“人族为万物灵华所聚，宇宙之手最杰出的作品，是神珠诞生的源流，假如凭空灭亡了，自是额外巨大的损失，在下……谨遵神君法令，以神君的眷顾垂爱，以神君之名播洒恩泽于此方室域，是在下份内的职责，寻觅神珠之际，顺手就办了，轻而易举。” 这话让驭龙骑如此一说，肖凡怎么嚼摸都不是那个味。须臾间果断悟了，驭龙骑是将人类这个种族，视作一项能源物质，拯救人类不是核心要素，多一些实验体，多一些可供参照的标本，就会多一些对神珠的解析依据，这才是驭龙骑的本质诉求。 肖凡倒也没那么好的心肠，纠正一下驭龙骑的世界观什么的，根本想都没想过，随即点头道：“那你就顺手办了吧。”说完意念到处身形隐淡，附着于虚空万物之间。 他想着我得看看几年或几十年后，你是怎样失踪的，而当前的你或者我，都被必然出现的历史事件蒙在鼓里。虽然肖凡掌握的讯息，相比起来就丰富得多了。 而驭龙骑在燕云大陆的消失，肖凡就敢断定了，那必然跟超脑的运转有关，也便是魔道这款互联网虚拟游戏的诞生源流，剑神这个剧情人物，在物理时空里，是存在真正的人物历史的！ 他没想到的是，六百四十年前的燕云大陆，居然就有聂语晴参与其中。 其间的具体细节，肖凡几乎通过画卷般的时光逐桢检阅，也理解不过来。总之驭龙骑这个自号神君、以外形彪悍美观的人类形体示人的异世界智慧物种，很有自恋小说作品里杰克苏的倾向，这一点当无疑问。 杰克苏这个词，还是肖凡在一号位面里学到的，大致意思是指男子到处留情，到处跟美女施恩不望报，又身具异能，各种高智商、高情商、创造力、进取心等魅力无限的人格特征，而且待人接物无不成熟亲和，有礼有节，抵达人际交往才华的巅峰，因此博得诸多美女垂爱――热衷出柜的男人都得爱上他！ 但杰克苏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十分奇异，他们并不热衷打造较具规模的后宫，个个都爱个个都舍不得放弃，这种跟肖凡境遇相匹配的东西，杰克苏们是不干的。 也就是大群美女爱上他们是可以接受的，但他们自身带有情感洁癖的种族天赋，只会爱上大群美女中最合适的那一个，由于选择空间太过宽泛，所以挑起来很不容易，但绝不会挑花眼！这估计又是一种天赋特长。 驭龙骑无疑就是这种异生物的形象写照，救死扶伤的神君折转万里，向燕云大陆人类族群普施恩惠，年轻女子投怀送抱的不知凡几，甚至有些年长的女子，携女带眷打包奉送，那都是络绎不绝的。但神君坚决不允，好言安抚，温柔劝退，表现出一个出柜者崇高的信念，很遗憾，貌似神君对男子也不感兴趣。 随着物华变迁，时光荏苒，昔年娇俏的大姑娘人老珠黄，韶华不再，而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婴变成了娇俏的大姑娘，肖凡以极高的频率，极端精确的探测机制，锁定了那个大姑娘，那个长得跟后世的聂语晴一模一样的古装少女。 古装少女很不幸――于肖凡而言很幸运――出生在一个贵族世家，春闺寂寞，对镜照花黄也是相当无聊，青春期的躁动、空虚还有各种渴望彼此交织，神君是少女最坚定的诉求，只要把神君拿下，喜结连理，从此鸳梦得圆，想必她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这无疑令肖凡又妒又恨又爱又怜，简直五味杂陈不堪描述。 而对历史的干预，总会令事件发生左转右折，终究会回到“当前”这个既定逻辑里，穿越时间线肖凡轻易就做到了，但也深知这玩意对改变历史毫无帮助，在时光的运转中，始终还会将一切纠正过来。 什么外祖母悖论，把自己的外婆杀了，自己就没有诞生的机遇，根本不可能存在，在时间的线性上任意游走的主角，完全影响不了任何历史事件，改变不了历史进程。 纵然肖凡这样的超能物种，载入时光的画卷中，对事件中的人与物，也无从操纵，只能默默观望。犹如秘境地图一百零八层的地图空间，场景里的植株、小动物栩栩如生，动静合宜，但玩家的攻击性都是穿身而过，留存不下丝毫改异的痕迹。 而驭龙骑之所以能成为当地有史可查的神君，根本就是来自于肖凡的主使！ 五味杂陈的肖凡，悄无声息地跟踪着贵族少女，不知羞耻地观察少女的生活状态，这天总算看到了有趣的事件。 少女要自杀殉情，目的是证实自己情爱观的正确。所以这件事总得征求神君的意见，毋宁认为是表态。 神君照例温言抚慰，劝少女好好活着，别死了，否则后悔莫及的，至于爱情这种低俗事件，神经过敏者的精神异动，自己明白就完事了，何必搞得要死要活这么极端？其实人类这样的短命物种，几十年眨眨眼就过去了，死不死的，也不必操之过急。 于是少女真就死了。 大约是有些审美上的需要，她在美味的汤羹中加以速效毒药自杀，其后穿戴整齐，在卧床上躺得端正，死得又安详又美丽，年仅十七岁。 神君来不及惋叹，连多看一眼都顾不上，他得赶往别处，去委婉劝说另外几个打算为他殉情的少女，他精神上很疲惫，为了完成肖凡的委托，能救一个是一个，真救不了那也只能作罢，都顾不上寻找神珠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劳苦功高。 虚空中的肖凡却忍不住深深叹息，想运用物质本源凝结的手段，将少女活生生挽救回来，他甚至都不想走了，就在这儿待着，陪少女共同生活下去，直到…… 这无疑是在深度改变历史，造成的蝴蝶效应可以想见的剧烈。 所以他失败了，没有出乎预料，他事实上力有未逮。但与此同时，肖凡听到少女的呼唤声，那是生物电波营造的怨灵，或者魂魄出窍，总之肖凡识别出少女内心深处执拗的怨念，无须任何逻辑推导，那就是精确无误的。 “我知道你是妖孽，但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纵然穿越地府，捣毁阎罗殿，在下一个轮回来临之际，我将书写你的传奇，你终究会相信我，你也终究会明白，爱不是低俗事件，它与生存本能是并列的，有的时候，爱也可以很高尚。”</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五、魔道往事（1） <content> 四、魔道往事 不知由何时起，也不知由何处传出的消息，说是春怀楼的架构即将崩坍，他这一家子很快就要破产跑路。https:// 由于到了春怀楼这种身份地位，普通民众，甚至昔日在魔道里加过好友的近万名玩家，都不大可能联系上他，更不可能登门拜访亲身觐见，他自己藏得也深，行辕说换就换，毫无征兆，居无定所。 而既然见不到真人，谣言很快就在极大规模上坐实了，游戏内外言之凿凿，匪夷所思的言论纷嚣尘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说什么的都有，大致意思归纳一下，很可能春怀楼这一大家子，已经在路上了。 更有甚者，说在六龙湾见到过春怀楼，还有一说是香岛，再有一说是台州港，天道公司发言人冒出来数次声言辟谣，那也没人能信，有人说在北美一座温带地区繁华都市的街头，看到过春怀楼夫妇结伴而行，穿着朴素而简洁，分别戴着宽阔的遮阳镜。 总之这个大军阀，势力格局里规模最为恢宏的一支架构，已经消弭于无形，主权人都不在内陆地区了，证据确凿，逻辑推导清晰，东帝国即将易主，时局或将陷入混战或者混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局面就在不远处。 魔道里的金币以至于铜币的购物体系尚未崩溃，毕竟主掌魔道以至于圣域两方虚拟时空的技术员、科学家、策划师，当前仍然身在六龙湾这个外敌生人勿近的所在，聂语晴又是肖凡的爱侣，货币信用体系是能得以确保的。 甚至经聂语晴的首肯，张峰不遗余力的推动，天道公司已然开始进行铸币事宜，初期推出的不是类似纸币、合金硬币等可触摸、易携带的货币，而是一种附着在身份证上的芯片，所谓一卡通，刷卡付款购物或用于金融行业的炒卖行为，直接抵达广义货币的层次。 这项货币制度的开启和革新，推广力度虽然不佳――在内陆地区根本没人买账，但在几座海岛以至于亚裔地区的群岛、次大陆间，却受到相当程度的认可。 杨烨撺掇聂语晴，挥炮轰击了祁连省的一座军火库，此前该处断水断电长达五个小时，各类对地对空对海的监测机制全然瘫痪，在巡航飞弹的精准打击下，瞬间毁于一旦，变成了废墟。 而废墟之上，却于一场雨后长出了大面积的鲜花绿草，繁茂的生机，促进了局部范围内高密度的生态循环，动植物频繁涌现。 后经主权方派员检测原军火库所在的土质地脉，于这场灭亡打击之后，土壤变得极端肥沃，且大幅度掠夺周近的水源和有机物，如果不试图进行人为干预，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类热带雨林，包括当地气候都会带来本质的影响。 虽然死的不过是原军火库的工作人员，断电时期留守的七个人，但毕竟是灭绝性武装打击，叫嚣着反抗、抵制、维护和平种种说法，是肯定要向天道公司讨要的，那是哭天喊地，尤其受害人家属的哭喊泪水，顿成滔天之势。天道公司不置可否，茫然无措，接着便籍辞推诿，话里话外这意思，总之不是他们干的。 但飞弹来自于六龙湾却有迹象可察，国际上专业人士一大堆，纷纷出声指责，这是挑动战争的姿态，这是破坏和平的行为，为此援请世界和平组织出面调停，出动武装驻军也是在所不惜的。而类似这种说法，天道公司莫衷一是，这个罪名是坚决不愿意承担的。 于是短短一周后，褚如明在个人专栏上供认不讳，飞弹来自于聂语晴、孔英明联手打造的生物实验室，意图是做一项实验，也所以飞弹爆裂之际产生的废屑，足以滋养贫瘠的无毛之地，可见这项实验相当成功，他觉得与有荣焉。 这种表态果断让国际社会为之愤懑不已，指责怒骂声呈天降瀑布之势，滔滔不绝。 不说物资、能源、武装力量等等方面的资产损失了，这还死了七个人呢！人命关天，这就是屠杀！这就是启衅战争的行为！ 此前人事任命颠三倒四，机制几乎陷入半瘫痪状态的世界和平组织，打理至今总算有点模样了，应对这种种指责、撺掇、挑拨、请命……却缄默不语，三缄其口，上至地位超然的八旬老人，下至初出茅庐的精干高等生，没有一个发声的。 和众国环境保护协会淡淡指责了几句，国际物理协会表示痛心疾首，博物学研究组认为，这项打击的实验目标是积极的，但做法是错误的，物质考证研究院认为，应当赔偿这七名留守人员的家属一些钱财，天体物理学界浅谈此事的纵深角度，崭新的人类文明初见端倪，但对天道公司罔顾人道、草菅人命的做法，是不提倡的…… 国际社会光打雷不下雨的矫揉造作，猥琐姿态，各种不作为，令祁连地域当局恼羞成怒，却更加惊恐莫名，天道公司事实已坐大，亲手向远空投放战略级武器，都没人敢管了，这是要统治全球的趋势？也许弄这一枚携带生化内容物的飞弹，只是为了试探国际社会的态度？当地势力主权人等无不胡思乱想，细思极恐！ 终于有个关键人物发言了，那便是前不久的凶徒、恐怖分子，征伐万里鹰击长空的杨烨，魔道世界昔年的大明星火羽邪云。 杨烨既无官方身份，更不存在个人专栏，他的说话是发表在天道公司网站社区里的，内容很简单：“经调查，这七人为谣言的发详地，疑为天使当铺的余孽。” 其下附加了许多佐证，有照片、视频、扫描件、文字记载。大致意思是，这七名工作人员在当地军方潜伏已久，到处散播春怀楼的谣言，与某某某、某某某均有大额资金往来，这些某某某，当然是有案可查的，那无不是出身天使当铺的资产端，无不是昔日大权在握的主权人。 至于这七个人该不该死，当地势力对七名卧底情况失察或刻意包庇，该不该继续追责，杨烨没说，自然有的是民众去评论。 于是顺理成章的，这股讨论的热潮漫延良久，规模宏大，席卷范围深广，直到肖凡归来之日，依然不见削弱的迹象。</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六、魔道往事（2） <content> 聂语晴对此事相关情况，自始至终什么话都没说过，但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而她把威慑天下的表面姿态，交给了杨烨。手机端https:// 她也不得不交，杨烨这个人每每令她感到畏忌莫名，聂语晴有时候自我剖析，会将这种状态推定为恐惧，虽然不愿意承认，她也心知肚明，对这个极端的霸权主义者，还是应该客气点，这不但符合当前彼此的身份属性，杨烨的做法，也能吻合她的利益诉求。 杨烨于打理人才、资源配置、财富统筹，以利益为核心梳理朋友关系，无疑是既有才华又功不可没的，在他的操作下，所有昔日好友、今时往来分门别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除了肖凡这一家子他指挥不动，大伙儿无不围着他团团转，几乎没有一个闲人。 即是从各个角度观察，杨烨已成为这个朋友圈的核心，而本来应当成为核心人物的春怀楼，守着自己的地盘艰难求存，出于权力欲驱使的本能，却跟朋友们渐行渐远。 聂语晴看在眼里，也跟蓝水蓝私下详谈过，两女也都认为，肖凡能交到这样的朋友，那也真的是运气了。 杨烨对朋友的照顾是宏观上的，一旦面对细节问题，具体事件的举措，问题的解决，无不亲历亲为，将疑难杂症揽在自己肩上，令人心悦诚服。只看张玉强、蒋涛、常晗、伤无痕这四位大佬，均倚为杨烨的左右手，天道公司名义上的主权人褚如明对杨烨言听计从，便可见知他极为不寻常的人格魅力。 张峰是他的生死之交，可以说当初中毒衰弱时期，杨烨劳心劳力，出钱出策略，对他有救命之恩！纵然肖丽云这种超级强势的女强人形象，被杨烨几番利害关系一陈述，最终的想法、观点、举措，经常就会产生大幅度倾斜，这就导致汪明明、蓝水蓝甚至何方静，对杨烨的态度敬意有加。 天雅的想法天马行空，无迹可循，杨烨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是搞不定的，但迂回策略找起来轻而易举，这不是还有个聂语晴嘛！ 聂语晴扪心自问，仔细深想，时而也觉得有点委屈，这一大家子，尤其还有自己这样的超级人类置身其中，怎么就跟牵线木偶似的，被杨烨这个普通人牵得团团转呢？ 但不管从人生境界还是获取利益的角度看，杨烨也不是没缺点，他也有软肋，杀伐果断草菅人命不用说了，他的同情心从来不至于泛滥，通过能源消耗的角度看，善意和同情心那是相当节约的。但他对家人、亲近好友、爱人甚至前妻却尤为心软，这些方面，经常就会跟他的利益诉求相抵触，许多极端措施不得不搁置。 按照杨烨的说法，等到春怀楼认清形势，不得不急流勇退之期，假如一切顺利的话，春怀楼将驾临六龙湾，他就可以空出手来干点别的了――假定春怀楼也认可这种顺利的话。 ………… “其实，要按照梨子哥的观点……我的意思是说，他的看法万一不小心正确了一回，魔丹是剑神的身外化身，那么这东西来自于游戏世界，而魔道这个时空是语晴姐姐创造出来的，那也就相当于说，魔丹是游戏剧情规划的一部分。” 蓝水蓝下线方便，洗手后来到客厅，取用了几片切分摆列美观的瓜果，便被聂语晴抓个正着，拉着她来到卧室里，闭紧门户就是一番长谈，游戏里的何方静久候不至，这便下线加入了讨论。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方向的，总之肖凡失踪长达两周有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了，说不定几个月都见不到，至于肖凡会否就此人间蒸发，家里几位女士要说担心个三成，至少有七成是不担心的，比如汪明明跟天雅，始终坚信肖凡很快就会回来。 肖凡的状态不可以常理论，但强大是毫无疑问的，甚至能从精神层面，将聂语晴渺不可察的意识流段送返本体，这属于某种技术手段也好，神话传说也罢，他掌握的技能确实太厉害！ 聊着聊着吧，何方静大约是为了摆脱聂语晴的纠缠，急于进入游戏世界，这番话说得相当有些不敬之意，蓝水蓝都浮起了讶异之色。 谁知聂语晴毫无失神或恚怒，只是苦笑道：“我创造的呗，我还能说什么？我也无法解释呀！肖凡居然在现实中把魔丹拿出来了，这种事……就算是你们，怎么理解？怎么解释？” “说明魔道这款游戏，是存在一定源流的，在现实世界有个可供参照的样本……不是我们的现实世界呀！”蓝水蓝明眸流转，却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居然面带微笑，接道：“你跟肖凡不是都提到过，什么时空流浪吗？你们不是去过很多生态位面吗？那么魔道源远流长，提供范本的所在，可能就是一方真实存在的位面，跟地球差不多的地方。” 何方静双掌一击，笑道：“肯定是这样的！那可太有意思了！” 聂语晴却愣住了，这都无须多想，瞬间领悟，要说源流的话，假如两方时空的时间刻度约莫相等，那么魔道这款游戏的创意，取材于三号位面当无疑问，那个星球的十七座洲境帝国，跟魔道世界此前的十七座主城名称相同，连大陆的总称都几乎完全相同，除了因天机生的横空出世，给燕云大陆加了前缀名：神恩燕云大陆。 “的确有这么个地方……”聂语晴不知该如何描述，关于三号位面的情况，她是一向三缄其口的，也就肖凡口无遮拦，刚回归的那段时间遇人便说，当然没人敢信他的鬼话。 “但是这座高武星球存在已久，记载着数千年的人类史，人类以武术功法为晋身之阶，参照文字记录的话，也在六百多年以前了。”聂语晴边说边梳理思绪，接道：“如果这个位面作为魔道燕云大陆的前身，首先技能体系、法术体系、元力体系就说不通了，跨时未免太久远。而且说真心话……也没人给我托过梦呀！我在当前的世界，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呵呵。” 她笑出声来，何、蓝两女也随之嘻笑。虽然说不通，始终还是得想办法给它说通，这始终不是靠说的事，而是既成事实。 “我猜吧，六百年前的神恩燕云大陆，存在语晴姐姐的一段前世。”何方静见两女脸现讶色，便接道：“你的前生，跟梨子哥有一段缘份吧，所以今生再续嘛，对不对？好浪漫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七、魔道往事（3） <content> 最近这段时间，轻云飞扬经常跟何方静组队，玲珑位面上的历练巡游、猎杀魔族等正常游戏生活，有时甚至会一同传送到其他未命名的位面。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而由于亡者深渊的关系，加上确实相处融洽，何方静又一直与蓝水蓝是组队状态，现实中居住在一起，那约定上下线时间都无须多说，始终都是同进同出的。 轻云飞扬加入了火烧岛公会，同时隶属于东华帝国名下，几个女人经常在一块，于或大或小的队伍里参与各种游戏任务，不但跟蓝水蓝相处融洽，就连偶尔回转无尽海位面，汪明明对此女的印象也不差，天雅尤其欣赏这个女的，跟她勾肩搭背的，那叫一个无所不谈，十分赞同这个女人的直率。 但组队历练期间，轻云飞扬时不时就会玩消失，起初也没人多在意，各有各的生活嘛，何况是游戏生活，那更加无须外人置喙干预。蓝水蓝得知她当前的处境，曾提议让轻云飞扬转投六龙湾，但她至今未置可否。 自从狂暴猪载入魔族印记之后，给这帮好友带来实实在在的福利，那就是极大的惊喜了。利器、苏映雪、云飞扬、刀客春秋、破碎魔刀、钱猫、富贵妹、伤无痕、随便死、忆终年、紫阳光、蓝水蓝、何方静等等大批好友，全套专职满级装备自不待言，采集物料方面，也给出多项依据明确的参考，锁定精确的地图，他们的获取力度、效率远非普通玩家可以想象。 包括甫一转职超神级的炎神，狂暴猪也颇有些妥帖的安置，看来对昔日这位小老弟，这位向兄长亮剑的性情残暴卑劣之辈，还真是没往心里去，过往种种如烟散去，丝毫不介于怀。据老朋友间闲聊揣测，这大约主要还取决于魔将向非凡，狂暴猪灵魂状态下，在游戏时空这个最为珍视的温情收获。 于是轻云飞扬也顺便沾了点光，一套满级法师装备，顺其自然地，给她提供了刷怪练级的动力。余者只要还未曾抵达满级的朋友，想法也跟她差不多，这要不冲到二百级去，怎么对不住这一整套满级绿色装备？ 但轻云飞扬时不时玩消失，且讳莫如深的样子，搞得何方静也是没着没落的，她不是非常喜欢打探友人私隐的人，但对轻云飞扬的情况，却不得不提上了关注。等级拉下太远，连一起接任务载入副本，依自身等级参照，刷怪的节奏也都跟不上了。 所以这个情况，还是被狂暴猪无意间透露了口风。大概意思是，轻云飞扬跟冷风暴近来过从甚密，相谈甚欢什么的，甚至有不止一次看到轻云飞扬衣衫不整的样子，由清风阁里踱步而出，神情既慌张又茫然，疑神疑鬼地四外观望，接着便指令添加装备穿戴，匆匆开启回城卷轴，离开了清风阁。 “她连装备都没穿好，就跑出来了？”何方静说着忍不住失笑，“这也太粗心了吧？” 蓝水蓝噗哧一笑，连忙收声，钱猫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还好会喝水的冰不在身旁。 狂暴猪说道：“是啊，还不止一次哦，这女的好奔放的……我猜她跟冷风暴之间吧，肯定有猫腻！”只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也不笑，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憋着坏。 清风阁是冷风暴个人划定的宫室，跟影幻宫、战王宫、阎罗殿、宏法宫等等宫殿类似，于占地辽阔的魔帝宫，这些排名靠前由之战力辉煌的高阶魔将，都有自己的宫室，有的规模宏大，有的幽闭而禁制多多，所谓私密空间是也。 而且只要魔将们愿意，空间是可以无限扩充的，玲珑位面大着呢！既然不得不放弃无尽海的魔尊图腾，统领整个玲珑位面，君临天下，凌驾一切物种之上，就是魔族的最新计划。而断定做不到，则是包括玩家在内，所有人族的共同认识。 “所以轻云跟冷风暴……冷风暴不是有爱飞儿了吗？他怎么能……”何方静欲言又止，终究说下去：“他怎么能对轻云下得去手？”这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仿佛某种化学反应，她双颊立时飞起了红云。 果然狂暴猪煞有介事地看着她，审视着她，仿佛十分欣赏她的绝色美艳，蓝水蓝垂下头来不发一声。 钱猫嘴快，笑道：“梨子都有你了，又惹上……他又追求水蓝姐，好像也没怎么犹豫过？” 狂暴猪笑而不语，蓝水蓝不吭声，何方静却道：“冷风暴可不是人！他是个……我听轻云说过，他在现实中也复活了，但性情大变，完全不是从前那么回事，反过来说，冷风暴也不是从前的卓朗义了，这人完全变了……而且……而且他有爱飞儿了！”她明显不知所云，终究还回到这个核心要点上，说着居然连连点头，似乎表示这个实际情况很值得强调。 “小静这智商……或者是情商，貌似下降得很……也不算下降！绝对不能算！”钱猫呵呵傻笑一会儿，说道：“我还是闪人了，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呀？我真对这事毫无兴趣！小猪嘴太碎了……不是我说。”他说着原地下线，身形变得透明而隐约。 他当然对轻云飞扬毫无兴趣了，长的又不漂亮，身材也不见得比他的冰冰女神迷人，又是朋友的朋友，朋友的家眷的朋友，尤其还是个女的，钱猫的态度是很中肯的，很符合他的性格。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悄无声息中，狂暴猪也跑没影了，只剩下何方静跟蓝水蓝两个，这个话题果断不提为妙，就算两女独处中，只要谈到这回事或类似的情况，始终避免不了尴尬。 而且当前肖凡生死未卜的，没准回归之期，又得带回来几个新鲜出炉的美女，想想更加难以自处。 蓝水蓝忽然说道：“我很想念梨子……各种意义上，不管怎么说，我想他。” 何方静轻笑出声，挽住了她的腰肢，却道：“他要回来了，我就不想他了，可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还能不能回来，我猜测……今天这件事吧，我得问问轻云去，她到底怎么想的呀？爱上一个虚构的人物，一个生物电还是数据吧，构建出来的灵魂……”</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八、魔道往事（4） 不料蓝水蓝接声道：“问问也好，最好是嘱咐冷风暴，这段时间不要缠着轻云，咱们先带轻云把等级刷上去。手机端https://” 何方静笑嘻嘻的，单臂拥着蓝水蓝的姿态变成了双臂合拢，抱得那叫一个结实，笑道：“水蓝姐太好了！” 很明显，轻云飞扬是何方静的朋友，蓝水蓝之所以对其关切有加，那当然是看在何方静的面子上了。有亡灵法阵的神效助益，那无论施法者是什么职业，于同队玩家而言，自然个个得益，刷怪练级也会轻松得多。 超神级的晋阶，由于得到明确的晋升路线，不管出身于圣域还是魔道的玩家，这都不成其为障碍，霉运熏天的玩家，十次八次通不过，持之以恒地尝试二三十次，始终还是能通过的，这也就是多花点时间，难度则丝毫不存在。 最难的事情，无疑在天级副本、神级副本，这两座转职副本的历练考验，难倒了两方游戏九成九的玩家。魔道这一方天级副本相对难度较大，圣域位面则为亚圣级的试炼更加艰难。 两方游戏合而为一，在玲珑位面或友好或以战斗姿态会唔，但基准位面的转职晋阶逻辑，却不是随身带的东西，纵连为了武力值晋阶而衍生的一系列任务，那也是各做各的，完全没有交叉。 于超神级、圣魔级玩家抵达千万级之时――当然英雄榜之类的榜单数据早已取消，包括等级榜、武器榜、装备榜、材料榜、公分帮派综合实力榜、奇异物种猎杀榜……各种榜单一并取消，如今的魔道露天市场、空中岛屿、寒武大陆的主城及范围庞阔的魔法空间，所有公告栏的一切榜单都不存在了，公告栏上都是一些猎奇小故事，游戏传闻、历史源流等文字或视像记载。 聂语晴大概觉得，游戏时空的发展演化到了这个阶段，很有必要进行第四次更新了，这次更新的主题也很容易拟定目标，就是将两方游戏充分融合，变成同一个游戏。 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暗夜海洋”，顺便祈祷一下情郎肖凡，得以早日全须全尾地安全归来。 职业判定上求同存异也无不可，关键是圣域方的玩家种族问题。 兽人族、精灵人族、人族，均可以不加限制地选择十二种战斗职业，那么理论上衍生出来的最大范围，是一百零八种职业。分别为牧师、祭司、暗巫、德鲁伊、吟游诗人五类布衣系，武士、狂武士、骑士、近卫、屠夫、弓箭手、盗贼七类物理系。 而魔道这个设定，却仅有一个种族就是人族，战斗职业仅八种，四种物理系武士、狂武士、刺客、盗贼，四种布衣系法师、术士、召唤师、自然使者。 如此一来，将给这个新瓶装陈酒的游戏，带来巨大的改变，首先职业体系，就要职业体系就要重新混合排比，而两方游戏虽有名称重叠的职业，技能体系、助益功能等等方面，可就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了。 这就相当于给圣域游戏增加了八种职业，且有三大种族可以混合选择，纯粹通过数据整合，累计会达到一百八十种职业！ 如果将两者融合为一体，那也就是新建角色账号的玩家，无论现实中身在海外还是东国，都可以任意选定种族，选定职业。 常识上看，术士、自然使者等布衣当然不会选择兽人族了，武士、狂武士、屠夫等铠甲系，当然不会选择精灵人族了。但玩家这个物种，普遍的常识是断定会失效的，反其道而行，追逐四不象，另类迥奇什么的，是很多人的最爱。 玩得不爽删号重练就是了，大规模反其道行之的玩家多了，总能漏出去少许，没准就冲到超神级去了，职业判定、技能搭配、战斗策略相关种种，又会带来新的玩法。 聂语晴想到兴奋处，觉得很有必要尝试，这绝对是个全新的游戏世界观，或许会反向推动游戏时空的变化，社会生态的自然演化，也即超脑运转态势的异质化。 未知才是智慧物种生态延续的最可贵处，之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世态是发展中的，是在每时每刻发生变化的，活一百岁都能见到新鲜事，因此活两百岁才是人类的梦想，虽然暂时还是个奢望。 游戏时空的深度演化，便要由聂语晴的一个轻飘飘的决定，而产生本质的改变。她也没个商量的对象，刘小东这样的死宅，永远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有趣，交谈中透着十二分的神经质，聂语晴可不敢听信他的说话，反要有力遏制此人恣意妄为的行径。 据说姬青青可以跟超脑源源不绝的运转产生对接，大约是某种模糊的拟态效应，从中约略推导出超脑意志的走向，可聂语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对超脑除了敬畏有加，就是时时警惕，作出的每一项行动措施，无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但就算想跟姬青青交涉，也是问道于无了，自从她对肖凡的失踪作出危言耸听的言论后，她自己也跟着消失了，不要说聂语晴，就算游戏时空的npc劫贫，也许久没有姬青青的消息，这个超然物外的人族精神领袖――至少于魔道玩家而言，姬青青就是这么个存在，然而她就这么失踪了。 而聂语晴融而为一的举措，造成如此之大的动静，势必在国际上掀起轩然大波，魔道以至于圣域，权限归属公权方也好，私有的资产端也罢，毕竟数十亿人口的当量摆在那里，那就是个超大型生态圈，极端规模的社会环境。 虽然聂语晴胆大包天，意识海沟通万物的机能更在全球人类里绝无仅有，到底还是犹豫难决。 难决不表示不决断，当时日悠然滑过，肖凡的消息一无所获，聂语晴果然开始着手进行更新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当然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刘小东是不能扔在一边吃闲饭的，那断定得运用上！ 新世界的格局，同时将作为新手玩家的出生点，无尽海、寒武大陆衍生的魔法空间新手村同步取消，改换载入位置，将会以二号位面作为参照，那方人类精神享受极度贫乏，而科技极端发达的星球，将是一方新天地。 此间游戏地图的绘制、拟态环境、怪物特点、时间流速，各个种族npc的面貌造型、性格特征、技能形态……种种种种，聂语晴需要招揽大批人才。 与此同时――或者说在相距六百多年的时空锚点上，肖凡亲眼见到了超脑，与这个具有形态的电流波段，而又每时每刻处在动荡变异的形体，来了一段直接对话。 魔道之游戏人生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O九、魔道往事（5） <content> 于圣域、魔道两方游戏通过技术手段融为一体之前，聂语晴将会推出最后一项活动：比武大会。手机端https:// 参与者是游戏时空中的所有玩家，当然任何玩家都能看出，这场比武大会的主要侧重点，是面向超神级、圣魔级的，尤其还要是超神级中的练级狂人，那些已达满级的玩家。 聂语晴自认为设想科学而民主，包容而开放，用于检验两方游戏的技能体系，在交叉配比方面的融合性。作为鉴证方的社会学者、自然学者，约请了大批专业人士，就比武大会的整个过程和结果加以梳理，进行技术层面、格局推演等座谈会，以厘清剧情演化的脉络架构，加强虚拟时空格局变异的掌控性。 这个设想得到了肖丽云的大力拥趸，余者赞不绝口。由于设想提出来的时候，是在餐桌上，张峰也表示赞同，由七十级到天级，再到神级、超神级，他全魔道等级的领先地位早已不复存在，至今也才一百八十五级，但战斗水准无疑远胜侪辈，所向无敌是毫无疑问的，正面pk上，无论对手是魔道玩家还是圣域玩家，单挑方面未偿一败。 活动什么时候推出，取决于系统更新前准备工作的完善度，既然事先向有人提出，意图就不言自明了。 “小静，还水蓝就不用说了，尽快练级吧，其次是张叔叔，肖阿姨……呃！”聂语晴说话时舌头仿佛打了个结，语声停顿得突兀之极，这称呼果然有些难堪。 在平时的生活中，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天雅是从来不用敬称的，向来“你”、“你”这样称呼，说话时每每目光直视，又坦诚又明确，交谈对象确凿，从来不至于产生误解。 何方静则称呼肖丽云“肖总”，称呼张峰“利器大哥”。 蓝水蓝直接就是“阿雪”、“利器”，现实中连“哥嫂”都从未宣之于口，更遑论以晚辈自居了。 也就汪明明最懂礼貌，最是乖觉，“肖姨”、“张叔”叫得朗朗上口，又亲热又自然。肖丽云对她的喜爱与日俱增，夫妻俩常日私聊下，张峰也时时议及，扼腕振叹，肖凡这个安享齐人之福的好色之徒，很明显亏待了这个女孩。 何方静接声道：“张叔跟肖阿姨也得练级了，否则打起来好吃亏的，而且二百级装备能看不能用，那可……呵呵。”利器与苏映雪的满级装备当然毫无疑问，均来自于魔族战将狂暴猪。 这位新出炉的战将随妻出征，已然身负刺客、盗贼、狂武士的神级技能，距离物理系四圣武者仅差一步，而且正在进行武法双修的历练，法师神级技能也有所掌握。狂暴猪非止战斗力非凡，对魔道战斗手段的掌握领悟良深，效用显著，尤其还在高端战将间人际关系的处理上，比冷风暴圆滑许多。 随手构建神装、神器的法系神匠伏雷，与及魔族内部的大股从事锻造、建设等工匠职业，无不跟狂暴猪交谊良好，每每三言两语，就糊弄来一大堆装备武器。 于狂暴猪而言，这是个崭新的生态环境，但他能掌握的手段策略，得以借取的资源，却绝非普通玩家可比。 妻子向非凡地位尊崇，狂暴猪也便在族裔里倍受敬重，但他可也不是吃软饭的性子，自从成功沟通肖凡意志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思虑探测天道循环的至理，带领魔族――尤其是向非凡脱逃无情的天道制裁，是他生态改变后最本质的诉求。 何方静笑得明媚而欢畅，肖丽云也笑起来，伸手捏了捏何方静嫩滑的脸颊，肖凡久未回转家园，少了这个最戳眼的关键人物，这一家子相处和谐多了，此前为时不短的尴尬都消弭于无形。 “没错，我们应当设定一下时间阙值，你们迅速抵达二百级，我立即开放新域，开展第二轮比武大会活动。”聂语晴接声道。 “这好像有点儿徇私……”张峰一言未决，见妻子的眼睛瞪过来，立时止声，讪讪然一笑。 聂语晴讳莫如深，当然就更没别人说话了，肖丽云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大约是想打消一下沉闷，果断冒了一句：“当然要向着自家人了，这怎么能叫徇私舞弊？” “就算时间段落上有些舞弊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利器的战斗力威名远播，张叔……”聂语晴笑道：“利器要是不拿第一，人家才会怀疑有暗箱呢。” 众女都笑吟吟的，张峰却是为之苦笑。 只听“”的一声响，肖丽云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拍得手心生疼，又是摇手又是抽冷气，却惘然不顾地叫道：“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语晴最识大体了，我喜欢你！” ………… “这里很不错，我借用一下……不，我拿去解析开来，仔细体验一下这里面的运转规律。”超脑说道。 纯以意识沟通的频率，由肖凡的意识载入始，即刻之下，便令超脑迅速掌握了汉语交谈的基本逻辑，说起话来纯熟而流利，跟驭龙骑的学习效率不相上下。 肖凡恼声道：“说借用就借用，你问过我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的需求就是你的需求。我们不能改变，也不应当改变。”超脑说话的时候，形态动荡不休，变异不绝，时而为湖海旋涡状，时而为深空黑洞状，时而为阴阳卦相，时而为卷风形态，有个特征相对规律，那就是不管他怎么变，均为或大或小的圆弧形。 “我是人，而你只是个程式，这一条你迷惑不了我，我很清楚我告诉你。”肖凡意带不屑，心下又存疑，问道：“你也掌握了这个能力，可以折叠时间，回溯历史吗？” “我猜测……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一定可以做到。” 超脑就像个呀呀学语的小孩子，掌握词汇什么的智能程度，跟驭龙骑相距太远，差老鼻子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Ｏ、魔道往事（6） <content> 肖凡心下吐槽，讲出话来就更加不客气，“剑神篡改历史，将自己塑造成英雄，一切坏事恶行，屎盆子全扣在魔尊头上，而且……把驭龙骑变成一个无耻之徒！这终究都是由你一手主使的吧？” 他说完话忽觉异样，交谈的对象是个流转不休的气态物体，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仿佛感到对方眼睛一亮！ 超脑这种程式软件，哪里来的眼睛？ 果然超脑接声道：“好办法！我听你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然后超脑就消失了，气态构型的不知名物质蓦地里无影无踪，肖凡意识海完全敞开，无论怎样努力寻摸，在当前位面，这个燕云大陆是再也找不出来了，基本上可以断定，超脑的形迹已然彻底消失。 由这一刻开始，肖凡终于顿悟了，这回悟得透透的！ 他当前的状态，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进程，因为这一切都是已发生过的，属于即成事实。 而他对驭龙骑的教唆，跟超脑的交谈，之所以得以实现，正因为这都是历史进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很可能还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其后的魔道史，整个进程演化包括其剧情背景故事，在肖凡无不了如指掌，那是反复研读过无数次，推敲过无数次，跟聂语晴都商议过不下十次！加上魔尊意念记忆体的异常载入，许多未解之谜，到了此刻，终于得以解惑。 肖凡本人，纵然不是魔道建立的源流，至少也是具有深刻影响的，他自己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环节！ 而结合形象、性格极似聂语晴的古装少女短暂的一生，殉情自尽之后的意识残留，魔道这款虚拟游戏的诞生，很可能便出自少女跨越六百多年的前世执念。 古装少女是聂语晴的前世！ 肖凡已然可以断定，包括驭龙骑的意念初衷，正是剑神这位剧情人物的原身！ 历史不容修编，肖凡就想作出深度影响，继而带来各种电影上描述的那些蝴蝶效应，意味着改造所有历史事件，尤其是处身其中的人，他们的所想所思，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异质化，命运的异向动态，肖凡身临其境，也很清楚，这都是做不到的。 在时光的画卷上行走，来去自如，貌似创世神般洒脱恣意，其实肖凡终于明确到一件事，他只是个旁观者，静观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一切拟将参与其中的行动，继而造成的影响力，其实都是切实存在的历史事件。 很多事情、很多见闻他必须参与，他肯定会参与！但参与的结果所表现出的意义，只能证明历史上确实发生过，而绝非他的幻想，他更没有扭转任何事件的当前格局。 这些历史事件知道与不知道，对物理世界的意义，纵然对肖凡本人的意义，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仍有许多事情，他觉得很有必要了解究竟，那纯粹出于好奇。 于是时空隧道骤然张开了寥阔的豁口，下一刻，肖凡抵达基准位面，抵达六龙湾静谧的家中客厅，且此刻为时光画卷的最终端，也便是实至名归的当前！ 他想着肯定要跟家人报个平安，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姬青青有否平安归来？ 念头转处，清丽柔婉的语声由心底悄然响起：“总算舍得回来了，梨子哥什么时候把青青娶回家？” “随时……哦不，我得问问我妈的意见。”肖凡意识交谈早已熟极而流，数万年来的基本习惯，简直比张口说话还要熟练，接道：“当然还有小静、水蓝的意见也很重要，至于天雅、语晴、明明她们，当然也不能说不重要，就你……就你我这件事而言，如果按照你的计划来，达成你的预想……好吧。”他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终于停下了语声的输出频段。 姬青青已忍不住娇笑出声。 “这真的一点都不浪漫呢，我说得太死板了，越说越别扭，很抱歉啊青青。”肖凡加了一句。 姬青青笑道：“我也发现了，这种事吧，还真不能按部就班地计划出来，否则……正如梨子哥所言，情趣就荡然无存了。唉，好矛盾呀！” “但有一件事，一件很重大的事，我仍然没弄清楚，我一定要弄清楚！” 肖凡言之凿凿、语声铿锵的样子，引得姬青青讶然出声：“那是什么事？梨子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剑神这种人性化的载入，他是不可能与任何女人产生男女私情的，那么按照万物演化的逻辑，青青是从哪儿出现的呢？呵呵。”肖凡说着失笑出声，又道：“也就是说，以生态繁衍延续的逻辑，总得有人把你生下来吧？否则你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就变成剑神的女儿了？” 姬青青沉默不语，她与肖凡在各个位面，各个时空，有过无数次缱绻悱恻，恩爱连理，抵死缠绵，对他的言辞所指涉的情形自是秒懂。 阴阳好和，种族繁衍，瓜熟蒂落，这总得有个须时不短的必要过程。而剑神这个异界物种不通人情，对女色敬谢不敏，生育后代这个理所当然的进程，参照剑神这种个性，可就提出了高难度的考验。 换言之，以剑神的生性，以肖凡对驭龙骑的了解，这家伙断定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万物皆有源头，假如青青并非剑神的血脉后裔，那么青青由何而来是疑点一，青青与魔族的千万载仇怨也便化为无根浮萍，这是疑点二，青青来自于语晴的技术构型，意识拟态的一束电波，由此智能程度高企，得以在现实世界呈现实体，这是疑点三……” 肖凡说起来滔滔不绝，貌似一堆疑团亟待解惑，姬青青却打断道：“那么梨子哥，你的来历呢？你从何而来？肖丽云跟李阳明的草率结合，似乎……也不足以解释你的来历。” 这番仿佛取决于情绪化的反驳，无疑针锋相对，肖凡愣了好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笑道：“所以我得回去看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这么说，梨子哥真的可以回去，那么时间……”姬青青欲言又止，语声中透着满满的讶异。 “我可以回去。”肖凡肯定地答道。</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一、魔道往事（7） <content> 系统拟将迎来第四次更新，此次更新意味着巨大变革，动静自必激烈异常，尤其是两方游戏的充分融合，官网已作出预警提示，魔道内外的官方消息、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各种莫衷一是的言论层出不穷。https:// 而与此之前，将开启的比武大会事宜，也是玩家关注的要点，通过技术载入的游戏内部活动，这未必是最后一次，但肯定是最重大的一次，因为这是初次在视频直播的镜头下，进行圣域、魔道两方游戏的友好会唔――也可能很不友好，毕竟是打架嘛。 玩家是有胜负心的，无论最后的赢面倾向于哪一方，尤其很可能大规模的倾向性一旦出现，另一方断定难忍。 当然这个极大可能出现的现象，也被聂语晴考虑在内，结合各类人文科学领域的专业人士，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次会议，魔道拟用圣域方现成的种族体系，通过这场比武大会的既定结果，也会给新手玩家、删号重练的玩家做出种种预示，且比武结果的预示性效应，可想而知的剧烈，更遭到相关工作人员的无限高估。 天级、灵级以下玩家努力转职、踊跃刷怪练级自不待言，已转职神级、亚圣级或已晋身超神级、圣魔级的玩家，那更卯足了劲疯狂练级，企图在比武大会开启之前，达成满级的愿景，加入这场全民尚武的活动中去。 成功转职神级之后的玩家，无论法系还是物理系，其动作之灵敏、移动之快捷，轻而易举便能突破音速，对肢体灵活度极度依赖，同时意味着这种大自在的状态成瘾性极强。如此站在游戏当前峰巅的玩家，删号大约是很难被考虑到，孜孜不倦、历尽艰辛打磨出的角色实力，估计也很难有人勇于割舍。 但天级、灵级以下的玩家，那删号重练可不存在丝毫犹豫，尤其还要在见识到官方活动之后，那个真实可见的鲜明结果！大概有所计较、心底里暗自印证的，绝对不会是少数。 杨烨得知情况，立即孤身赶返六龙湾，径扑张峰家中，惊喜的是聂语晴也在，所以就更有话说了！ 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各种靠谱不靠谱的说法纷至涌现，张峰、肖丽云这一家子完全插不进去话，各个瞠目结舌。 总之杨烨也不是要游戏币要装备，他就一个意图，把魔道的威严重新树立起来，全面凌驾于圣域玩家之上，所以玩家的技能、战斗手段种种，要全面侧重于魔道一方，以后圣域方就得跟着魔道方屁股后面转了，最好是奴役起来，让他们永世不得抬头。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圣域方要是没玩家了，大伙儿全都删号不玩了，那就更好，咱们魔道就一家独大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杨烨言之凿凿，可见考虑得并非不全面，别人能想到的，他也不是想不到。 就类似这样的说法吧，热衷到张峰这种程度的游戏狂魔，魔道高度发烧友，那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用技术手段欺负人――哪怕都是一群外国人，那也坚决不能忍，这也太恃强凌弱了！ 所以聂语晴仔细观察，用心聆听，鼓了半天勇气，终于蹦出一个字来：“滚！” 所以杨烨二话不说就闪人了，他也知道这回事绝对不可能，他的想法过于极端，如果是战争年代，他就是极端的**主义，假如再手握重权，以强权配置全球资源，消灭东国以外的所有人种，取消国度的限制，想必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这就是他表现出来的姿态，让肖凡的家人有所了解，继而仔细琢磨，深想下去，随着时日渐进，终有一天这家人会想明白的，他们会反过来影响到肖凡的心思，这才是杨烨的企图。 下一步他得联系一众魔道好友，其次是挤出时间尽快把等级刷上去，比武大会他肯定不会错过的，哪怕没刷到满级，他也断定要参加。 “此人极度危险。” 聂语晴骂过了杨烨之后，转回头来又有些惊惶未定，作出了她中肯的评价，登时得到家人纷纷出声拥护。 蓝水蓝说道：“幸好梨子不会完全听他的，否则天下大乱了。” 何方静说道：“肖凡还是很信任阿火的，但要按阿火的办法来，估计梨子哥做不出来……不太好意思估计。” 肖丽云说道：“阿火是疯子，虽然对朋友还算仗义……” 天雅说道：“他说话好有趣，把圣域游戏赶走，也很好的。” 汪明明说道：“我看他说话的样子吧，肯定早就猜到聂姐姐不会同意了。” 张峰说道：“这个世界要真的归阿火统属，他就不会这么想了，更不会这么说……我看他多半是说笑，大伙儿一笑了之，也别往心里去。” “肖凡回来了。”聂语晴眨了眨眼，忽然说道：“就刚才，青青告诉我的。” 家人眼前一花……那是错觉！ 均听到门铃声响，肖凡到底没有以量子态呈现，把别人吓一跳什么的，他已经没多少整蛊家人的童趣了，由居屋大门走进来，像一个正常人似的，这是他最愿意表现出来的形象。 众人欣悦之下，各种诧异各种提问在所难免，肖凡只能拣重要的一一作答，具体近二十天以来去了哪里，又为何音讯全无，毫无交代，肖凡也不知道如何描述才好，无奈看向聂语晴，眼中透着乞求之意。 “说起来始终是……只能说，一言难尽啊！”肖凡轻叹一声，其实目光在何方静等人身上游移不定，心底的渴望烈焰升腾，如火如荼。 于是他一转身，跑上前去拥住一边强作微笑一边落泪的肖丽云，在她肩背上轻拍意示抚慰，心下迟疑不定，要不要全盘托出，照直陈述这段漫长历程的始终？ “暗物质海洋，是吗？”天雅美目大睁，假睫毛跟惟妙惟肖的假眉毛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又灵动又专注。 肖凡看在眼里，心底爱意涌动犹如流泉起伏，恨不得扑上前去，总算顾忌母亲和张峰在场，没敢擅动，点头道：“如果你们相信的话，我其实很愿意告诉你们一切，但是……但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鬼话，所以……” “我信！”聂语晴紧盯着肖凡，断然说道。</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二、魔道往事（8） <content> 眼前景象重叠，继而情景交织叠置，如幻灯片般飞旋，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寓所里的一切顿时消逝，连这个客厅亦不复存在，原先客厅里或坐或站的人，当然也被剥离出场景，最后仅剩一个聂语晴。https:// 她衣着端庄，神情落落大方，穿着仿皮窄领休闲西服，坐在椭圆体凹形条桌的西侧角，烟灰色西装在袖口、胸襟、领角处有些褐色缀片，庞大的会议室，明晃晃的灯光掩映下，不知材质的缀片熠熠生辉。 这是二o九八年的十一月底，初冬时节，鹰谈市所在为长江中游，温带地区总算四季分明，会议室里暖气开放，许多参会成员将厚外套、风衣脱下，挂在墙角晾衣扣端，仅着衬衣或修身毛衣，聂语晴算是其中穿戴最为整齐的少许几人之一。 “那么这款游戏的暂定名，应该可以确定了吧？各位还有没有其他意见？”一位两鬓斑白、坐在条桌首席的中年男子问道。 只看此人的座位，貌似就很能拿主意的样子，肖凡稍加解析，便知此人来自经贸部门，紧接着絮语声起，倒也没人高声发言。 “魔道……魔道……”另一位看似年纪更大的老年人喃喃自语，忽然微笑点头道：“这名字不赖！魔与道嘛，正义和邪恶，永恒的战争，应用于格斗系很合适。” 于是安静了一小会，接着有人开声道：“命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主控方权限的配比，各国的注资人不提，跟国际物理协会的协谈……呵呵，这才是永恒的战争吧？” “给他们点儿好处就是了。” “他们可不差钱。” “谁说钱了……” “没错！不必通知……不能知会他们！” “还是提请国会出面，做起来有理有据得多。” “只要汉宫方面首肯，这家协会完全可以踢在一边，超脑这款软件，咱们用就用了，很多国家都用上了。” …… “所以这个人选，必须由曾经参加过超脑研发的物理小组出面，任谁也不能对我们加以指责，语晴――”坐在首席的中年人一旦开声，别人的语声自然消止，“你以为由谁主控……关于魔道剧情演化、基础设定这些内容，就东国境内而言，谁最适当？” “李磊老师，或者其他几位学长、前辈之类的，东国后期参与超脑研发的有十多位科学家、生物学家，还有博物学家，都很合适。”聂语晴神态平静，轻声作答，然而语声透过坐椅端环控的扩音器，终究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 肖凡正微感失望，不料聂语晴话锋一转，接道：“但作为首轮参与超脑研发的成员，整个推定过程皆有涉猎，环顾东帝国，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她谁也不看，美目凝注在身前玻璃杯中的绿茶上，语态不卑不亢，肖凡心下大为赞许，她又补了一句：“我了解超脑。” “正因为你太过于了解超脑，你的黑历史难免被人翻出来。”一位白胡子的老人直言不讳，目光炯炯。 老人若非聂语晴的直属上司，便是学长、师长之类的身份，肖凡粒子态的意识海刚钻入老人的社会属性、身份履历的层面，聂语晴已然不悦地冷哼出声：“我有什么黑历史，还请……” 但她的话也没说完，便被老人截断：“但同时也说明，语晴的胆识、为人、智商……尤其是人品方面，更能令我们托付信重。” “我倒也认为，语晴不是特别合适……”首席那位中年人又再发言，紧跟着便语声一转，“但同时通过技术层面的界定，从专业角度出发，语晴又是最合适的一个。我个人意见，语晴已作出率真的自荐表态，我同时附议语晴担任剧情总策划。” …… 好吧，肖凡又得知了一段确切的历史事件，聂语晴的所谓黑历史，正是在物理实验上的大胆和率性，为诸多有权方做过明确的记录，本来让她接手魔道剧情规划，是完全不在考虑之内的，候选人不下五人，根本没有聂语晴的名字。 正因为有肖凡的存在，微不可察地影响了这些游戏初期策划人的脑部神经运动，这才让聂语晴的身份产生了置换，既身担重任，同时由此改变了此后的命运。 时光极为缓慢地舒卷，起伏以毫厘之轻悠，便跨度以日计，日复一日的商榷运筹，各个国度投入资金的运用，二十多层的大楼平地起，魔道公司半个月便筹措结束，程式融洽，机制完善，各个职能部门泾渭分明，宣传海报由现实、网络两端，开始铺天盖地地向整个东帝国推展。 时当月余，魔道游戏未经内测，便直接进入公测阶段，公历二o九八年的最后一天下午五时，整个东帝国最热闹的所在，风景名胜繁华街区都得靠边站，想必最为拥塞的地方，就是魔道世界的新手村，那是虚拟物理地图衍生的魔法空间。 只可惜肖凡看不见，利器、苏映雪、何方静听说都是最早一批购入游戏登载工具的玩家，但肖凡的意识海纵然神奇到如此地步，终究进入不了玩家的意识海，那是脑神经运动的另一条通道。 他能看到的，得以体察到的一切，仅有玩家在现实中的情形，甚至包括他们的一切讯息，均能掌握无误，但脑海里的所想所思，人脑生物电既迥异鲜活又妙趣横生的运动，他就莫衷一是了，纯粹凭猜的，那当然不靠谱。 聂语晴的生活状态，被肖凡捕捉得那叫一个巨细无遗！ 这女的生活习惯不好，见外人的时候仪表堂堂，端庄而洁净，其实私人生活状态邋遢之极，简直就是乱七八糟，三五天不洗澡，干起活来几天几夜不睡觉，那都是家常便饭。吃饭更是跟玩一样，没个准点，而且她貌似有轻度厌食症，进食极为少量。 且聂语晴长期服用助眠药物、刺激血管舒张的药物，缓解肌肉压力、情绪紧张等药物更是不胜枚举，就药检法方面的规定看来，许多药物在那时候都是违禁的！ 肖凡在眼里难免心疼，但诸如此类生活细节，可就不是他能改变的了，这得从本质上改变历史了，他做不到，也没这个能力。 然后他看到，聂语晴正在有意识地记录一些什么，且每天均有多次将自己的日常录制声效视效。 顿时了然，这是聂语晴挟带的私货，剑神的女儿姬青青，这个纯粹的人工智能由此萌芽。</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三、魔道往事（9） <content> 利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三名近战悍然截杀！ 此事虽未引起轩然大波，利器虽强，也不是没挂过，历次战争、规模宏大的战事上，那也是挂过无数次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但此次敌人仅三名，而利器同行的还有十多名同伴，那当然多为万中挑一的高手，以一当百的角色，这就令人感到讶异继而惊悚了。 游戏内部的相关讨论，难免络绎不绝，且愈演愈烈，呈井喷之势。 圣域玩家参与的议论声，更不在少数，要说利器这名玩家吧，如今的声望、战斗威名虽远不及一年多以前，但毕竟是魔道位面最著名的高手，只要跟他交过一次手的圣域玩家，无不深所畏忌，没交过手的大可高高挂起，心无挂碍，随口鄙夷唾骂，那也不在少数。 两方游戏对接的论坛社区，说什么的都有。但于魔道玩家而言，此事于讶异惊悚之余，不难引发各种靠谱或不靠谱的揣测。 事实证明，魔道世界一向存在感薄弱的某个职业分支，忽然间进入所有玩家的眼帘，这个职业分支隐忍而低调，就玩家当量上横向参照，也是魔道中最渺小的一个职业选择，更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性格特征，个个低调得难以致信！ 置身游戏位面，利器出行历练、横跨野外地图，一般情形下都算相对沉稳，熟识他的朋友、哪怕仅闻其名从未谋面的魔道玩家，也均知此人一向审时度势，生性谨严而审慎。 观察力、判析力、思维力、逻辑推导能力，结合他极端强效的战斗能力，之所以所向披靡，历练的广度和深度远超普通玩家，数度被冠以“魔道第一人”之谓，甚至当前两方游戏在各大位面充分交融，堪称非友好会唔，许多玩家已经喊出“游戏第一人”，可见利器的战斗水准，强在综合能力，反向观之，亦当非冒进之辈。 轻率犯险不是利器的作风，无奈何这回遭遇袭击处并非险境，那只是玲珑位面的一处空阔郊道。 要说郊道上空旷无遮也不准确，道旁是有一棵挨一棵整齐排列的矮樟树的，其附近全是高及一码半密集的长草枝，那比诸樟树也没矮到哪里去，其内藏身几千几万个玩家不要太轻松。 但哪怕过千名玩家一拥而上，也未必就能对利器构成威胁，就算打不过，至不济不是还能跑吗？ 尤其这回利器是与云飞扬、伤无痕、雷阵雨等十多位朋友组队结伴同行，分别驾乘陆行坐骑，边缓步前行边聊天，队伍频道里的闲谈语声此起彼伏，话题多半集中中不久后的比武大会事宜，此外便是两方游戏由技术层面融为一体之后，各种世界观、玩家职业体系、历练手段等方面的革新。 大概是给聂语晴面子，苏映雪也赏脸追随其后，置身这支队伍。利器夫妇俩的想法是去数十里外找几位人族npc接任务，以便顺利载入副本，刷头领怪快速练级，他们俩等级参差太大，进入的副本断定不是同一张地图。 而除他夫妇俩，队伍中的玩家已全然抵达满级，只是处于安全区域就一直瞎聊，这会儿顺道便一同出行，也是为了把谈兴正酣的话题延续下去。 沟通手段、资讯交流无论如何便利，如何多样化且高效，彼此面对面交谈这项传统到底没有彻底抛弃，且大多数人依然热衷。 就这样一条漫无边际的郊道，终点几乎不存在，那跨度得以万里计，其实人迹罕至。如今置身玲珑位面的玩家，均忙于各自的游戏事务，去往什么地方，远途要么传送，近途便乘驾坐骑疾速前往，毫无目的、纯粹为了闲聊而闲逛的玩家，确实很少见。 三名杀手的骤然出现既突兀又合理，他们果然就是藏身矮樟树后密集的草丛，远远打量清楚十多个来骑缓步行至，估计此前应有过对利器行踪方面的调查，他们同时开启了“隐身”技能，也因此在一众高手的远距离感知下，未被察觉踪迹。 没错，三名杀手都是刺客职业，且均为魔道玩家。 隐身技能在职业转正前，仅能维系五秒时效，且隐身状态下不可攻击不可移动，除非施放者自行解除技能；职业晋阶后隐身时效达到二十秒，功效未变；天级阶段达到三十秒，功效不变；神级后达到六十秒，超神级后持续时间高达十分钟，功效依然相同。 直到利器所在的边缘处首先出手的是其中一名刺客的舍命一击，与此同时，几乎不足半秒之后，另外两名刺客一并解除隐身，疾速窜出，配合之默契，时机把握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 舍命一击这种技能，是累加角色八大属性伤害的总和，再乘以十倍，然而施放者若不能一击毙命，达成秒杀的效用，角色本身会陷入高度衰弱，几乎就是委顿在当场，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名刺客完美贯彻了舍身求仁的思路，身形突兀出现，继而一击命中利器的同一时刻，便于苏映雪的力场控制、其余队友痛楚、幻惑尚未抵身之前，伤无痕随手一剑劈出，挂在当场。 真劲发动加持的天级必杀，伤害力壮观之极，这名刺客运气也极好，直接将龙炎铰的倍率提升了一倍！ 且施放必杀的刺客，对必杀的运用显然妙到毫巅，居然于必杀出手的一瞬间，高速调整武器出击的节奏感，把杀伤力的显象光源打散，必杀必然出现的击飞效果，将利器浮空的身形推离队友，推到另一名刺客的弯刀型武器之下。 这种使用必杀的手法，起初由野山梨偶作尝试，见效生猛，其后很多玩家戳力训习、刻苦研究过，将必杀光源打散，相关频率早就有过广泛的参详梳理，然而截止眼下，全魔道能做到这件事的，至今不超过千人。 魔道也好，圣域也好，玩家委实太多，这个数据也作不得准，但雷阵雨这样的绝顶高手，使用十次必杀，最多撞大运碰到过一次，伤无痕都从未成功过，亦可见概率之渺约，掌握难度之高。</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四、魔道往事（10） <content> 于身体置于低空飘行、遵循平衡定律处于跌势的利器而言很遗憾，于魔道广泛的刺客职业十足振奋的一幕出现了。https:// 另一名手握弯刀的刺客，以天级必杀里的圣招贪破七殇，七段必杀光源层叠浮现，两秒之内推着利器横空摇摆的频率中，这两秒堪称生人勿近，纵连近身处极端高速的法术施放，也均被必杀光源所抵销，结合最新一段真劲发动的加持，他放出了另一道天级必杀残虹！ 那是类似于地级必杀旋樱的暗红色光源特效，视感上有着浓雾茫茫的错觉，铺洒的范围、角度，为施放者武器凌空的正面一百八十度，笼罩范围不可谓不大，但其实光源构成的伤害辐射纵深较浅，星花状的碎芒极为频密，参照必杀的原始设定，仅能造成一段攻击，划空而过的停留时间仅一秒。 这一秒之中，手持弯刀形短兵器的刺客身形回旋，疾若流风，脚不沾地般闪烁来去，绕着低空中的利器折转了一圈，弯刀是否有过抖动完全看不出来，然而很明显，他造成了两段伤害！ 真劲加持下的必杀伤害，概率性倍增的比例不算太离谱，也就由原始基础上升了一点二倍左右，利器扑的一下便栽倒在地。 以利器之能，纵然身在空中，如此肢体毫无控制的状态，基本上已能断定，挂在了当场，苏映雪都察觉到心灵之眼阖然闭上，队友列表上利器的头像灰暗下去。 这两名刺客也没能逃出生天，缩地成寸的技能均施展无误，但利器的队友们无不应变机敏，法术转眼间便盛放开来，云飞扬、伤无痕、雷阵雨三人的移动更如疾风利矢，他们不但角色满级，装备都是通过狂暴猪获取的二百级超神级绿装！ 一个盗贼的连弩生效，接着法师的地矛生效，前后不到三秒，由于三名刺客的动作极快，利器这边反应也不慢，贪破七殇的光效甫将弥散之际，两名刺客也紧跟着挂掉了。 毫无还手之力地挂掉了，显见以寡敌众力有未逮，但更明显的是，这三名刺客绝非庸手当无疑问。 紧跟着尸体也消失了，三名刺客仅掉落了几瓶中级红药，还有十多个铜币，红名被杀，装备武器方面毫无损失。敌人的好运，意味着苏映雪的郁闷、忿然、不平可想而知。 于队伍里的一众高手而言，那就得是愤懑莫名了，那就得暴怒了，术士递出复活术的吟唱阶段，众人早已怒不可遏地叫嚣出声，当着苏映雪这位女士的面，污辱性字眼也不时呈现，委实按捺不住狂怒的情绪。 如此轻松地将利器灭杀当场，虽然凶手也当场交代了，可人与人是不好这么比较的，印象、感觉上终究会带有身份地位、阶层惯性的认知，游戏时空这一点也避免不了，反而更加突出。 这件事一旦传播开来，以后不难给其他玩家造成一个鲜明印象：利器嘛，所谓曾经的魔道第一人，那也不过如此！ 兔死狐悲，换作在场的这几位而言，利器都成弱鸡了，他们成什么了？ 虽说朋友间战斗力什么的，也没什么评比机制，至少在东华帝国内部，利器的声望有目共睹，单p无敌，那绝对是根深蒂固的。 就算刺杀联盟老大云飞扬，掌控位面全局资源、调动星辰本源力量的雷阵雨、伤无痕，当真跟利器对上了，不管是狭路相逢还是切磋竞技，谁也不敢言必胜。多半是要仔细筹措一番，小心奠定胜机，于战斗中因势利导，用心权衡利弊，把准备工作做得再完善也不为过。 所以这件事很快便传播出去，他们队友兄弟之间不可能到处宣扬，但耐不住那三名刺客职业的杀手，人家摆明了冲着酬金来的，顺便出回名，何乐而不为？ 三名刺客受另一家类似于刺杀联盟的组织派遣，接任务拿酬劳，摄制录像，将刺杀行动的始终发布出来，那叫一个巨细无遗，直观而清楚。就连两名刺客缩地成寸施放成功，也没逃出去，继而不敌挂掉，但无论如何，人家就是凭真本事干掉利器的！ 高手如云的敌营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这是所有参阅视频玩家的共识，更是魔道刺客职业的心声。 原来舍命一击还能这么用！ 原来必杀光效的打散，是真能百发百中！ 原来超神级刺客竟能如此强大！ …… 回过头来，玩家就得去参阅其他要素了，诸如超神级刺客的数量，刺客于神级之前到底有多强，完成天级、神级副本任务的效率，战斗阶段对时间差的掌握，诸如此类种种，那资料翻起来就很是多样化了。 于是很多玩家都发现，尤其是本身就玩刺客职业一直不温不火的玩家，仿佛发现新大陆般亢奋不已。 刺客的强大，貌似已非局限在个人领悟层面了，得以顺利渡过天级副本的刺客，毫无疑问，个个都是高手！ 原因在于流变这项辅助型技能，运用、掌握不够火候的刺客，根本连天级副本都难以渡过，而这项辅助技能的有效掌握，分明就是衡量刺客战斗水准的天平。 这不但是技能判定，还是将高手与庸手分裂出鸿沟的等阶判定。 流变的施放低于秒计，于时光的微妙流动中，将一秒分割成五段甚至十段，还要得以确切掌握，以此类推，在必杀施放的刹那间打散光源，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 时光的流动，时间箭头的递进效应，时空悖论的反向依据，在肖凡的意念下并非绝对必要，更非必须存在，他将时光左一折叠右一掀动，小心翼翼地进行深度观测，基本停留在神灵珠初生的时期，那个或倏忽即逝或尤为绵长的时间段里。 姬青青的来历终究是有史可察的，由那枚水色蒙尘、不起眼的神灵珠滚落梅树丛中的一刻，任何场景都是已知的，包括神灵珠倏明倏灭的样子，仿佛姬青青生前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无论怎么看，这条智慧生命的前生后世都是有序的，正因为有剑神派遣百名武士讨伐魔帝宫在前，才有姬青青的魂魄附于神灵珠在后，然而无法解释姬青青的存在源流，她因何而诞生？</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五、魔道往事（11） <content> 肖凡百思不得其解下，终于把这个次序打乱了，也终于确切了解到，为什么会有姬青青这段剧情。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聂语晴首次通过技术手段载入神灵珠之时，那就是个普通的死物，跟山石、梅树、土壤以至于物理世界的整个大背景毫无不同，其发生异变之机，并颠覆游戏剧情的源头，果然来自于聂语晴。 她将第一段挟带个性情绪的意念载入神灵珠的同一时刻，肖凡尚未购入游戏头盔，所以无论他怎样折叠时光，均无法进入自己的魔道历程。 那是已发生的历史，这段历史里，肖凡仍然郁闷地宅在家里，跟父亲李阳明大眼瞪小眼，日子过得又尴尬又枯燥，心里面时而愤怒，时而郁结，时而怅惘，无所适从。 肖丽云没事来个电话什么的，所以他把手机电源中断，随手给藏起来了，总之浑浑噩噩的状态，多半还来自于父母的离婚事宜，主要是母亲的绝情。 而这个时期，魔道初开的阶段，整个剧情背景故事，就已遭到本质上的颠覆，姬青青凭空出现。 在魔道史里，这个虚拟的生态环境中，剑神事实上为驭龙骑的真身载入，他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就从确切存在的星球燕云大陆消失，被超脑捉小鸡一样捉进了魔道世界。 而且在很长时间里，驭龙骑都没会过意来，他真以为这就是一座温室，类似于地球、燕云大陆、各个平行位面、他自己来时的那多座行星，而且这座温室体积之渺小，空间之狭隘，也令他相当的不以为然，就连征伐占领都提不起兴致。 解析一切是驭龙骑的本能，温室其上的谷地，影响温室生态循环体系的那颗火球，那必须得牢牢握在手心里。然而他很快发现，这玩意是假的！ 太阳是假的，周边围绕恒星自转继而公转的类地行星，那都是了无生机的道具，如此一来，一般人都能想到最直观的一件事，最理智的一种看法，目前所伫立的所在，这方缩小版的燕云大陆，很可能只是个幻象空间，位于星球中心部位的自己，也许只是作了个梦，哪怕是梦魇那般难以自拔的处境，总会有梦醒的时候，醒了也就摆脱了。 遗憾的是驭龙骑智慧高绝，见识广博，他对自身所观照的景象，目前的处境，很快就自认为了如指掌，继而勤快地行动起来。 屠龙并非驭龙骑的自吹自擂，而是他对猎杀龙族这回事，真的很有办法。 也即是在驭龙骑看来，宇宙空域，千云座无边辽阔，哪怕分子、粒子层面的物质特征、生态或化合物的构建循环，纵然生命遭逢必然的是死亡、衰变、堕化、异质化，一切发展中的动态、运转中的现象、状况都是有据可依的，人世间不存在幻象。 在高度文明的智慧种族的见识中，一切都是具象存在，什么镜像、光线折射、海市蜃楼、梦境、联想遐想疯想，那都是具体可感的。 以驭龙骑的本领，以他高超且极度高效的探测机能，就算是光源里也含有大量物质，人类所想所思，衍化出的生物电运转波段，无不被他纳入剖析，深度解构合理操纵，于他而言毫无难度。 因为这些东西，生物链循环衍生的一切物种，星辰本源诞生的一切化合物，这所有星球运动中的产物，生态圈的枯荣衰变、滋养繁盛，均速率不足，运行速度太慢了，驭龙骑思感源流的递转远远凌驾其上，量子态传输继而截获推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他早早便探测出虚拟时空的边界，边界既知，一切便尽在掌握，就仿佛身量为恒星系之大，把小小的月球握在手中，那还不是搓扁捏圆全凭心意？ 前提在于，这座恒星系是有灵智的！ 驭龙骑是有灵智的，而他本体所具有的生态能量，所掌握的手段，所能调动运使的力量，便已达到宇宙间的高段文明程度，以其所统领的恒星系为基础，他足以摧毁可见宇宙里的其他恒星系。 当然摧毁不是必需的，除非对他构成威胁的星系，那些无知无识、在重力推动下惘然蒙昧的谷室。 在驭龙骑的视野里，这都属于千云座的范畴，千云座于他而言，就是未曾寻获边界的已知或未知宇宙界域。包括超脑拟形构建的这座虚拟时空，在驭龙骑的眼中，仍然隶属于千云座界域。 而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立体可感，其纵深的维度还要加以时间刻度进行判定，那是超越光速的限制，量子态移动的诡谲速率。 他敏锐地截获到一段时空讯息，于记忆体简单解析一番，悟了，自己是时空漂流中的剑神，然后创立神族，屹立在这方渺小的温室――燕云大陆之上。 大股族人的来历渺不可察，简直就是凭空出现，最奇怪的现象还在于，他居然有个女儿！ 女儿姬青青七岁已达神级武士的武力值，虽然直到成年后，超神级的战斗力依然不足以呼风唤雨，但成长阶段，于斩妖屠魔之类的很是热衷，尤其是胸怀正义，一腔热血，跟燕云大陆最庞大的那个生物族群――魔族，誓要进行殊死斗争！ 驭龙骑理解不过来，为什么要斗争？ 姬青青的想法是，剿灭魔族之后，神族就一家独大了。 所以，一家独大是为什么？ 驭龙骑向来淡定从容，理解不过来的现象，他绝不会强求自己去理解。这方虚拟位面也没见到对他有威胁的状况，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魔族很有威胁！ 魔界位于当前时空的边际，边际以外就是千云座的无尽虚空，魔族只要踏出一小步，便会摆脱虚拟时空的限制。 而驭龙骑眼中的一小步，魔族生生世世的繁衍存续下，既嗜血狂妄又蒙昧无知，早已具备这项手段，居然就不知道往外走一步。 这一步只要走出去，魔族就将擎星控月，执掌一方或多方谷室的生态运转，到时候跟驭龙骑并驾齐驱，甚或凌驾其上，这便是威胁所在！ 正因为驭龙骑心知肚明，因此深所忌惮，而忌惮是一种思绪波段，忌惮的源流更是暗物质构建的前因后果，思感神经元的异动，思维的跃迁跨越星河，横亘虚空，在千云座界域里，铺展出无数终年不散的涟漪。 魔尊由此诞生。</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六、魔道往事（12） <content> 时间箭头忽而逆转，转眼间来到八年前。手机端https:// 那个时候，超脑这款程式的研发还仅仅是个概念，全球天体物理学家、生物学家、自然学家、人文学者……甚至所谓博知博闻兴趣广泛的博物学家，谁也不知道会有魔道这款互联网虚拟游戏，且在六年半以后得以问世。 二十八岁的聂语晴，刚刚结束有生以来第一段卓有成效的学业，取得了生活辅助系机器人拟态学师学位，正琢磨着该选择什么样的工作环境，寻求什么样的工作职能，自制简历，于各大小推广高科技的民企里瞎撞，当然份属必要。 聂语晴这性格严谨而守序，行事按部就班，不但没本事，还姿态高洁。学程阶段，什么勤工俭学她根本做不到，因此欠下了一大笔债，助学贷款之类的不着急，但也是时时高悬头顶的利剑。学程结束三年后就将迎来还款期，期限很长，还款压力较小，分为十五年还清。 相对紧要的是跟学友、同窗、导师等私人借款，她欠李磊的钱就有二十多万。 李磊约请聂语晴参加各种晚宴，各种名流聚会，暧昧的用意不言自明。聂语晴小心防范，不伦不类的女子防身术，防狼器什么的更是大量筹备，随身携带，总算虚惊一场，安全渡过为时三年的学程。 但钱还是要还的，尤其是这些导师的钱，那都打过借据的，她就想赖账不还，貌似技术含量不低的样子。利息倒是不存在，博物学术圈子里，出于情份也好，出于清高也罢，大家都很是义气为先的说。 然而印了一堆简历根本没用上，聂语晴很快得到重用。因为就在找工作的途中，她研究起另一项学术，且成果斐然，不足两个月时间，连她的名字都被各个学科领域引用过多次。 那是一项拟真技术的镜像应用面，参考的范围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过去未来，内至动植物、微生物的蘖生环境，外至星系运转、地球生态环境的自然确立，总之胸怀苍生，志向高远，而且见效卓著。 聂语晴零零碎碎做出的相关议题、论文、解析公式架构，短短的时日内被同行剽窃过多次，斩头去尾的逻辑脉络又经不起推敲，总算让国际物理学界把这个正主给揪出来了，给她头上冠以各种头衔，如此情况被汉宫掌握到，尤其被物质研究领域察知，学界内外激起一片热议。 肖凡看在眼中，不免大感兴奋，这绝比是丝逆袭的经典案例！ 至于聂语晴为何欠债如此之巨？肖凡也很清楚，主要源于她好面子，自幼便生性虚荣，热衷攀比，外在形象的塑造，那绝对是贯彻在她生命始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价值观构型，世界观的端倪奠基。 孤儿院长大的聂语晴，自卑自弃亦复自尊心极端强烈，诸如外界眼光什么的，那必须纳入她优先考量的因素，甚至大于她本能上的物质需求。 但世界是物质构成的，一切世界观的形成，精神领域的建构，无不取决于物质基础，聂语晴物质基础薄弱，精神基础却坚逾顽石，在理想的天地里万物繁盛，思感富饶，一旦回归现实，离了物质的堆砌，财富的梳理诠释，她还真就玩不转。 聂语晴没有经商思维，金融学派也非她的兴趣点，但提前消费，过上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体面生活，她当然无师自通了，十几岁的少女时期就自然通晓了，所以她的欠债范围，还得把孤儿院的历程蕴含在内，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是也。 估计孤儿院阶段的小笔债务，二十八岁的聂语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肖凡内心很鼓励她忘掉，对此与有荣焉。 也不知道是否出于肖凡的鼓励，聂语晴此后的工作历程，跟旧识之间再无来往，功成名就之后，果然过上了她想要的那种体面生活，但再未联系过收养她的孤儿院，做做样子、作秀什么的，她也考虑不到，她是个工作狂，热爱本职工作，不喜欢作秀。 就在东帝国科技研发部门任职期限，聂语晴取得了第二个学师学位，这是被动颁发的荣誉学位，不存在学程，于是三年后，她作为推送的物理研究组员，被国际物理协会顺利接纳，加入了首批二十余人草创的超脑研究组。 这项研究本身不追求结论，更不追求任何学术意义上的观点，其研究价值退回到物种的生存本能，只求其有效性。 那么这个所谓的有效，说来则难免令人为之惊恐，因此聂语晴及各国学界派员，那些科学家们，起初都被蒙在鼓里。 但聂语晴很快顿悟了，当然肖凡功不可没，给她托梦了，聂语晴把梦里的情景忘得干干净净，记住的内容却又深刻至毕生难忘。 超脑研究组的企图心，来自于国际物理协会，尤为隐秘的一项研究内容，意在探测地球的命运。 后来这个意图回归到本源，回归到人类的初衷上，也即是等待人类的未来，会如何毁灭？毁灭于何等物质、物种或天地灾变？ 而毁灭这个大前提，是必然存在的，以亿为单位纪年的技术手段，早已确知无误，地球所在的恒星系是肯定会灭亡的，哪怕任何深空打击都等不来，能源枯竭却无法扼制。 于是要么坍缩要么爆炸，总之高悬头顶的那颗大火球，寿命毕竟有限，所谓纯粹意义上的灭顶灾变。 难以预知的情况，只是人类能否延续到那个世界末日来临之期。 与此之前，一应气候变化、板块移动、陆地漂流、洋流运动……甚至于微生物、病菌、病毒的高速繁殖，想必早就把人类这个物种消灭了。国际物理协会企图先知先觉，掌握住地球生态循环这个大体系，同时有效规避或事先作出改良。 这如果当真在超脑的运转下生效了，不失为一桩壮举，这项壮举说起来高大上，其实近现代人类史间，专家学者们尝试过多次，进行过无数次深度运算，但结论毫无例外，毋宁认为是脑子不清醒的猜想，依据严重缺失。 超脑就是为了促成这件事，这款程式的启动不易，花销不菲，需要多种生物的合成，硬件部位其实利用某种深海巨兽的脑容组织，神经索的构成是全生态的活性物质，嫁接互联网之后，它的运转频率将会极端高效。 这种巨兽事实上在地球里从未存在过，属于人体克隆加以基因改良的物种，跟嫁接植株、生物基因转换的高产谷物，是类似的性质，但这玩意脑容量极大，其使用效率更是高频段的，单以存储量而论，为全球人类脑容总和的百倍。 利用超脑的无序运转、混沌逻辑运算，早在四年多以前，经过无数次无序拟态实验，其实这帮科学家早已得出了明晰的结论，而且结论终被证实，确凿无误。 出于什么样的动因、因循什么样的天体运行理念，谁也弄不明白，超脑更难以提炼出可供参考的依据，但当前地球所在的恒星系即将发生强烈爆炸。</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七、魔道往事（13） <content> 这不是可以解决的问题，难度什么的更无从提起，从广义上看来，环顾地球史，甚至这都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手机端https:// 也即当前人类所掌握的科技力量、所能运用手段的极峰，在这场天地灾变面前渺弱如无物，彻底不够看。 当前科技，堪堪突破外太空超光速远航的壮举，也只是纳米级器械构件的远航。要打造神话传说中的所谓诺亚方舟，把全人类、哪怕只是少量的人类精英一并运走，脱离太阳系，远离这座火球爆裂的打击范围，那也远远做不到。 在国际物理协会内部，以至世界上所有科学家看来，非但现在做不到，再过个千年万年，都几乎可以断定，肯定依然做不到！ 因为人类的科技发展，看似百花齐放，枝繁叶茂，生动而旺盛，新发明、新创造、新发现层出不穷，综观人类史，眼下的科学发展观，貌似依然遵循加速度的拓进态势，然而许多科技前沿的学者无不心知肚明，截止目前以来的科技进步，虽未有明显倒退的迹象，但事实上已然触碰到天花板。 要想短时间内大步迈进，抵达更高阶段的宇宙文明，首先异态能源、新颖化学物料的获取是尤为尖锐的瓶颈，这制约的不仅是科学实验的样本、参照系，同时制约了科学家的想象力。 其次是习以为常的科学观念，它的建基敦实而厚重，生冷且顽固不化，几十代人持续添砖加瓦，越是深入思索，越是胆怯莫名。原因简单到甚至令科学界羞于启齿，人类这个物种，放到宇宙星系的漂流层面拟态运算，本体实在太脆弱了！ 人们巨细详略地识别出人体的孱弱，在此前一段历史时期里，被认为是某种精神高贵和谦仰的表现，那是思想层次的胜利，哲学史观的建树。以肉身之弱势，构建替代物件，掌握科技武器之恢宏，可见万物之灵在受到生物法则制衡的同时，却能勇猛精进，人定胜天。 近现代化两百多年来，渡过了好几次科技爆炸的历史沿革，人类一度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但时至今日，终究可以静下心来，回归到具体而实用的理性判断。人定胜天这个成语，无论翻译成多少个语言版本，当人类的脚步真的迈向外太空之际，它毕竟只是妄想而已，用来自嘲或励志都没问题，问题在于做不到，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大量近地卫星供养了全球互联网体系，用于数据传输、人际事务的联络和物理函数等运算，贯穿于当前文明人类的基本生态，这是实实在在的文明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福利。近地空间站的大规模建立，更是航母级的深空巡航卫星的中转站。 给人们生活提供便利的同时，多年来由于撞击、误判、计算失误、自燃自爆、器械材料衰变、能源流失、使用寿命局限等种种因素，器械产生的大量近地垃圾犹如陨石，因循地球重力，根据小幅度变化的轨道穿梭，绕着地球进行超音速的旋转，这些垃圾碎片，是规模更大于尚在使用中的空间站的体量。 那都是高悬头顶的近空威胁！它们随时可能进入某个航道的拐点，深度打击地球――事实上，这回事早已发生过多次，大小体量的垃圾碎片造成危害或严重或轻微，倒霉的人们堪称祸从天降，这种灾难比遭雷劈还要郁闷。 人类连清理近地重力轨道垃圾的能力，尚且相当欠缺，技术力量严重不足。 可见当前人类科技之落后，各种全球变暖、温室效应、肆意开采、人为改造、掠夺大自然资源……之类环保主义者的呼声不提，单是自行制作的器件，给人类本身造成的恶果和深重后患，就罄竹难书，历历在目。 肖凡却对此一目了然。 超脑深度影响了驭龙骑的思维波段，从而凭空构建出魔尊这个异态怪物，魔道世界同时创设了驭龙骑的利益取向，驭龙骑因循超脑的运转频率，追踪到超脑的诞生源头，便是基准位面所在的恒星系。 魔族既然对驭龙骑存在可以想见的威胁，驭龙骑的企图根本无须思维折转，丝毫犹豫都不存在，他要消灭构建超脑源头所在的恒星系。 对驭龙骑这种高度文明的物种而言，这回事轻松异常，包括他在内的高智慧种族，个个都早就干过无数次的。一点点暗物质的推动蔓延，一点点反物质带使的时空翘曲，进行低维度的折叠挤压，以太阳为核心运动的这座孱弱不堪的恒星系，随手就点爆了。 而这个过程，就基准位面的时间刻度参照，还算较为漫长，历时大约在十年左右。也即由超脑载入魔道系统最初阶段算起，距离太阳系爆炸，已不足七年。 这个既定结局，在超脑模拟现实、参照附近大量星系的运转下，实验了超过千次，每次结果参差不大，这颗大火球不久后就会爆炸，已是定论。 恒星的自然爆裂，通常认为是超新星诞生的契机，会营造巨量有机物，滋养其后的各类天体运动，也许在数十亿年之后，更会于某座类地行星上创造出全新的生态链，当然这断定没有人类什么事了。 就不提失去太阳的地球生态灭绝现象，单是各种辐射波、氢氮物质等太阳黑子的侵袭，以至于超新星制造的巨量宇宙射线，那些凶猛无俦的超量星际武器，置身其中的这颗渺小的行星地球，那估计水花都蹦不出来，很可能瞬间就汽化了。 汽化后的地球是什么样子的，整个原始的太阳系是什么样子的，是坍缩成黑洞还是堕化为白矮星？是凝结为高速运转的磁星还是膨胀成亿载明火不熄的红巨星？ 有兴趣的科学家玩命运算，人类灭亡后的世界，没准人类身为万物之灵，残留的精神价值永存呢？这谁能说得准？ 倒终究给他们算出了一道改变既定历史的契机，那实际上就是为了改变未来而产生，当然包括聂语晴在内的大批科学家，均被蒙在鼓里，直到数年后魔道游戏都诞生了，她也不知道还有这段渊源。</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八、魔道往事（14） <content> 肖凡看清了这段渊源，也就相当于掌握了时空摇摆的规律。https:// 驭龙骑的做法既简单又便捷，所以超脑运算起来更毫无阻滞，按照既定的历史进程，到了那个约莫十年之后的拐点，太阳会爆炸，那就是个必然结果。 物质不灭，只会衰变或异化融合，物质世界的历史不容篡改，但不表示时间不可跨越。于驭龙骑而言，低维度的时间随意折叠，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解决问题的策略手段，也不是放在当下，而是放在将来。 而这个将来，是驭龙骑意念中的产物，于同一频率载入超脑的深度运算中，在三年前就算出了结果。 那么既然未来还没到，扭转当前的事态局面，才能给改变历史迎来契机。 已发生的历史也许不可能改变，但事物总是动态的，既然得知已知事件的发生状况，那么改变当前，相当于在时间箭头里加了个钉子，加入了深度影响，未来自然就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跃迁。 这是什么样的事态，因射到多少文明种族的建树，国际物理协会一无所知。 甚至连无垠宇宙中有没有类似人类这样的智慧种族存在，其实都是靠猜的，而不是空间物理、数学算出来的，说法莫衷一是，见解千奇百怪，就不足为奇了。 但他们对超脑寄予厚望！ 这款取材于生物源流的拟真程式，已成了位高权重者唯一的倚仗。换言之，超脑必须能解决问题！令人类平安渡过危机，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灭亡，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不是人文自然学派动辄千万、亿计年份的亘久将来，那些杞人忧天、唯恐天下不乱的无病申吟、消极观照，而是近在咫尺的数年后！ 超脑与驭龙骑的状态，无疑在时间箭头上有着深刻的悖论，时间的先后顺序被打乱了，到底是先有始，还是先有终，这种种因果关系，界限已经模糊了。 但前者没有灵智，不解恐慌，对灭亡的畏怯毫无所觉，经运算被带往时间的前端，依然孜孜不倦地触碰万物，交代出结论。后者跟肖凡类似，本身就在时光画卷上游走，巡弋在时间的巨手中，在既定历史上，那就是驭龙骑肯定会做的事，而太阳系的命运，根本就是注定的。 肖凡也很清楚，那就是地球准确的未来，好在尚有四年多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总会找到方法，去扭转未曾发生的历史事件。 拯救世界当超级英雄受万民景仰什么的，肖凡最爱了。 最爱的还有聂语晴，这女的工作热情极高，对自己挟带的私货――人工智能姬青青的关爱，那显然热情更高，于是健康状况江河日下，吃不好，睡不好，利用药物的刺激，整天绷着一根弦般精神高度亢奋，作息一团糟，越来越是瘦骨嶙峋，厌食症初见端倪，所谓笃信的素食主义，其实是作息习惯促发出来的。 肖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苦无良策，连作出提示都无法见效。这时候的聂语晴可不认识他，就算肖凡真身出见，在这个流逝频段的历史环境里，聂语晴也看不到他。 而且他早已清楚，他试图做出的影响力，对场景事物、人脑运动等，大多数时候都是失效的。除非与既定历史相吻合的影响，才会生效，那也便意味着证实了历史真相，这种影响才是真实存在过的。 如今肖凡所见到的一切，哪怕向聂语晴当面陈述，巨细无遗，其余不论，首先关于时间线的递进关系，也会引发诸多难解的悖论。好在他亲眼目睹，因果关系一目了然，察觉不到有什么烧脑的。 基本的因果逻辑是这样的： 聂语晴受邀参加超脑程式的研发――超脑问世――将可知宇宙里的星际运行数据载入超脑，进行拟态运转，得出结论――为了避免太阳爆炸，死马当活马医，寻求视界事件的运程规律，试图改变未来――魔道诞生――胆大包天的聂语晴挟带私货，以自身行为模型、直观情绪感受等，构建虚拟人工智能姬青青――驭龙骑因己及人，察觉魔族可能存在的威胁，忌惮的能量波段下，自发构建魔尊――继而跳返时间线，拟将由源头上消灭超脑这个太阳系里的创世神，至少是微观燕云大陆的创世神――以超脑问世之日计，约等于十年后，太阳将被点爆。 由于存在时间线折叠因素，这个因果关系大致上是成立的，无法成立的是多个核心自变量。 聂语晴当然是个最大的变量，她这个人如果不存在，也就不会存在魔道里的背景故事，纵然情绪、感受直观载入的虚拟游戏也有可能问世，但不会有驭龙骑，也便不会有毁灭恒星系的手段出现，超脑的拟态运算断定就会出现不同的结论。 包括六百年前的燕云大陆，六百年前跟肖凡友好会唔的驭龙骑，六百年前超脑的跳转，六百年前殉情自杀的古装少女――聂语晴的前世……诸多阴差阳错，导致了时间刻度下的历史事件，这所有既定的历史事件都是动因，终于锁定在当前的局面。 反过来说，如果肖凡只是个普通人，或者就算是个神力无边的超人，无法掌握折叠时间、回归历史事件的手段，他也不会知道这一段历史，那么历史还会不会发展到当前这一步，就难以确定了，须知肖凡也在其中起到过重要而根本的作用。 肖凡琢磨了一小会，果断没琢磨明白，那也就不再瞎琢磨了。以他的想法，搞定驭龙骑，就搞定了一切。 至于那些前生后世，肖凡兴趣不大，并非一定要弄清楚不可，只要知道家人、爱人、朋友依然健在，活得有滋有味，也便再无更重要的关注。 于是下一刻，肖凡偷瞄了一眼母亲跟张峰偷情的历史，因为很显然，这段感情肯定萌发在肖丽云、李阳明的婚姻存续期间。 而无意间，他发现到父亲的状况。 此时的李阳明，虽非全球首例，但肯定属于最初知悉地球命运的一员。这个肖凡可作旁证的确切消息，来自于燕南群。</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三九、魔道往事（15） <content> 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肖凡正独自一人在敞开的阳台上抽烟，三十米以外的架梁廊道上，不时有对面住户踱步其上，从这边经过。手机端https:// 那当然无不熟识，有钱猫、路拾金、北极光等好友的家人居住在左近，或上下几幢屋子，而从这条廊道上经过，若非去往公众俱乐部――狂暴猪叔婶的家中，便是来拜访肖丽云、张峰夫妇。 也有可能是为了跟肖凡打个招呼，加深一下印象什么的。肖凡失踪长达二十天，得知相关讯息的朋友们与及其家人表达一下关心问候，那也是应有之义。 这跟市侩或许没多大关系，肖凡礼貌应答，微笑寒暄。心底想法很少，一多半的思绪沉浸在时光折叠的效应中，正逐段、逐月逐日甚至逐时逐桢观察那些过去的岁月，那些已然发生过的即成事实，那些贯穿于他所关切之人生命中的史实。 这对肖凡也不失为崭新的体验，说体验有些夸大其词，他绝大多数时候，只能作为一个观察者而存在，事物的发生、发展、变化无须记载，那均会衍化成他记忆体的组成部分，甚至某些特定情况下，他的意念更会载入其中，制造深度影响，以吻合历史的发展规律。 九月末的清晨时分，全家人个个睡懒觉――置身游戏时空尚未出离，肖凡却把早餐都做好了，打算抽几根烟就去唤醒家人。 朝阳烈火般升起，普洒大地，其温度的凝聚依然灼人，秋老虎的煎熬大约要维持到十月中旬。肖凡心下却微生寒意，如若不加控制，这颗大火球在几年后就将骤然爆炸，而地球上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汽化为宇宙虚空的物质本源，被暗物质私行侵蚀同化。 在这样的时候收悉电话讯息，却非随手携带的手机，而是魔道世界的通话器。 这种现象，何方静、天雅、蓝水蓝、汪明明均有过尝试，但也只是浅试不足一日，便被聂语晴没收了权限，要没收肖凡的权限，显然她还不具备这种能力。 而以生物电流搭载魔道系统，顺应超脑无始无终、不知疲倦的运转频段，意识海在现实世界、虚拟时空两端巡弋漫游，对肖凡已毫无难度。他不但知道怎么做，整个思维流程的运动机理，无不了然于胸。 现实中他没有通话器，但意识通话毫无妨碍，口唇紧抿，瞬间跟通话对象达成联络。 来电的是冷风暴，意图明确，说法言简意阂。其一仍为魔族的宜居位面，防范超脑灭绝打击的逃生路径，其二是指向冷雨夜，也即现实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卓朗义，那个名义上属于冷雨夜、冷风暴的本体。 冷风暴希望肖凡出手，将这个不孝子击杀，人道毁灭。 “为什么要他死？”肖凡很是讶然，接着说道：“他不是你的本体吗？他死了你还能活下去？” “能活，之前有过……总之，此人狼心狗肺，品格低劣，早就该死了！”冷风暴话中怨念满满。 肖凡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更不理解这个剧情人物的怨念由何而来，虽然他也不好奇，但要他去杀人，终究有些不情不愿，便道：“你可以去找阿火，他对杀人这种事应该相当热衷……” “你是魔尊！”冷风暴打断道：“凡我魔族事务，自须通禀尊者知悉。尊者说可杀，我们奋勇直上，披荆斩棘，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尊者说不该杀，属下自然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肖凡笑道：“我说不该杀，没必要杀，呵呵。毕竟是一条生命嘛，不管这条命是怎么构建出来的，生命是宝贵的……至少于他个人而言。” “但于魔尊阁下而言，他确实该死……梨子！”冷风暴隐没了敬称，忽然加重语气道：“卓朗义此人，可是把寄语花送进深渊的罪魁祸首，你莫非忘了？还有谋杀何方静一事，我猜尊者忘掉任何事，也不会把这回事忘的。” 肖凡淡淡说道：“你胆子不小，都敢迫我表态了。” “并非属下胆大妄为，此人行事委实卑劣，万万留不得。”冷风暴深吸了口气，貌似宁定了一下心绪，缓声道：“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尊者凌驾众生之上，妇人之仁万万要不得。” “好的，我知道了，这个人该不该死，无须你来提点，我自然会查清楚的。”肖凡随口应道。 “查……”冷风暴大约想提出依据方面的悖论，忽一转念，觉得这件事又清楚又事实确凿，根本无须多解释，接道：“尊者英明，我辈族裔逃生之机，宜居之地，想必尊者自有安排，早有定见。” 肖凡冷声道：“你这样说话让我很不愉快。” “我族魔裔得以幸存，繁荣昌盛，尊者与及属下等，自然就会愉快起来，此当为大欢喜，大喜悦……” 冷风暴犹自喋喋不休，肖凡中断了意识交谈。 他想到了一件事，在那个设计坑害寄语花的过程中，何方静自然有过参与，跟卓朗义、张平、静听竹涛――现实中的郑翰武，以至于父亲李阳明，包括最为重要的出资人燕南群，是必皆有联络。 这段历史是可以回溯的，也应该体察清楚，前因后果什么的，虽然早已事过境迁，但仅凭相关人等的言辞回顾，始终难以掌握确切，或许当真藏有某些核心因素。 对眼下的肖凡而言，折叠时间线的过程，跟基准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在同一个频段上，几乎可以认为，他在回溯历史事件的过程中，当前生态的时间线是静止状态。 自从回归之后，生活状态一切如旧，家人对肖凡这段历程的叙说，信也好不信也好，意义都已不大，至亲的家人中，就算肖丽云也才年方四十六，距离病老的危机都不算迫切。 而肖丽云执掌的大股资产端，由天使当铺处蛮横抢夺过来的物资链条、金融交割体系等等，已然一并交托给杨烨打理，结合张玉强、蒋涛、伤无痕与褚如明的协助，那本身就已是一座产业帝国，其体量更远大过天道公司的规模。 杨烨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数度邀请春怀楼抽身过来帮忙，事到如今，这位昔日最重视的幕僚陷身权力斗争的漩涡，抽身是抽不出来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O、魔道往事（16） <content> 肖凡用于观察、探测、捕捉事件发生规律的时光图谱，其实与量子级传输机能类似，相当于另行开辟出一条时空通道，诸如陨石带、热源、光线、微观物质甚至于时间本身构成的空间障碍，都对他产生不了阻滞作用。手机端https:// 他也很快便得知，宇宙不仅是膜状的多维度时空，在三维角度下观照，又具有毯状的基本特征，这张既轻又重且绵延舒展于空间与时间线上的毯子，悬浮于虚空中，具有两端拉伸，又不至于过分紧绷的特质。 而所谓绝对零度的冷寂虚空，事实上充斥了极微量又极之广袤的暗物质，由于密度奇小渺若无物，又无缝贴附在这张毯子的背面，于是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就人类视野，利用器械、数值运算，所观察到的各类灵异事件，暗物质的存在功不可没。 既然具有薄毯的特征，那么置于其上的星云团、星系层层环绕的状况，就同时因循重力引发各种寥不可察，又深度的潮汐引力，其间光谱的穿梭、物质的融合变异，带使了极为壮观的天体运动。 很明显，将这些运动放进辽阔宇宙的大磨盘里，其动能的做功每时每刻均在体现作用，爆炸、挤压、充塞、溶融等多种天体现象，那就络绎不绝了，发生在每一分每一秒里。 大的星云团持续吸收小的星系，大的恒星带动小行星环绕运行，小行星又凭借自身重力吸纳尘灰和冰粒，到了某种临界点，超新星便会爆发，引发奇形怪状的视界事件，无始无终。 只因时间因素并非洪荒宇宙有意纳入的运算结果，而时间本身的流逝，由四维视界上并不孤立存在，它追随一切物质，天然造就了历史事件。混同于速度和引力的交叉作用，在某个特异的轨道上，时间又被孤立了出来。 而时间这样的低维度轨道，正是高文明智慧种族可资利用的要素，但凡洞悉当前可能存在的威胁，可以预计的危机，便能折返到过去，以改变未来的历史进程。 说起来高大上，也不过就是本能上的求存而已，手段和规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上至节、段的高位面种族，下至谷、室的低智能种族，以百亿年为计时单位，也没出现过更加新鲜的玩法。 这种手段就算对肖凡这个怪物无效，对肖凡所在的位面，所赖以生存的行星，所衷愿关照的一切，那肯定是相当有效的。 驭龙骑对上肖凡口称神君，纳头便拜，毕恭毕敬，没拿肖凡当对手，肖凡不是他的假想敌，纵然地球人类这个族群，也不是驭龙骑的假想敌，只不过这种手段用惯了的，早就用顺手了，消灭基准位面所在的恒星系，那只是就手施为。 与此同时，驭龙骑塑造了一个身外化身，来替代剑神所在的虚拟世界，他的本体早就开溜了，他有大事没完成，神珠的获取至今没见效。他的打击手段参照基准位面的历法，是二o九五年的冬季，如果他的算法不出现较大的偏移，十年后太阳会爆炸。 而驭龙骑的算法，就千云座界域的时空评判为依据，尚未出过错。 到其时，太阳系的边界，将由虚空深处起伏的微量暗物质做种，涌现出大量反物质，那也不是什么烈性炸药，海魂的每颗眼泪里，就蕴含着好几克。 没错，海魂这个物种在二号位面出现，也是更久远的时间刻度前，这项计划的伏笔。 海魂的外部甲壳，纯以金体行星的基质构成，那可不是太阳系里的金星，而是一颗高密度、寒意突破绝对零度的天体。至于它的内在组件，其实是一种生态科技的产物，因循到消化系统、嗜吃的特点、易怒的个性……各个方面，以至于海魂变成了一个活物，同时相对二号位面而言，又是绝对的外星物种。 驭龙骑的假想敌是魔族，而且包括神族，甚至包括姬青青在内，都是对他有威胁的物种，什么时空电波构建的生命体，虚拟世界各种匪夷所思难以描述，在驭龙骑的观感下都一样，人类也是化学物质构成的低智慧种族，没什么区别。 反过来说，人类或者魔族，一旦掌控高段文明手段，要进行深空打击，灭绝驭龙骑，想必也不会犹豫的。 只不过彼此的力量差距过大，连毁灭根绝都是轻而易举的，就像捏死一只叮咬在皮肤上的蚊子般，心底生不出一丝涟漪。 一动念间的事，不外乎求存而已。 ………… “大美女。”燕南群舔了舔唇角，皱纹密布的枯干脸上，倏忽间透出一抹猥琐的红晕，接道：“又嫩……真是尤物啊！可惜了。” “燕老老骥伏枥，就算兴致缺缺，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卓朗义笑吟吟的，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大了，找错了对象，燕南群跟他真心没熟稔到那种程度，他缩头张口，神色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果然燕南群脸色沉下来，倒也没说什么，但即便坐在轮椅上，不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张平笑道：“这女的吧……” 他显然是想打个圆场，话刚出口，李阳明接声道：“这女孩跟肖凡，倒也般配，燕老以为呢？” 他说着不待燕南群回话，接道：“至于燕老提到的宇宙爆炸……” “太阳爆炸。”张平连忙补充，随之失笑摇头，显然是完全不能信的。 郑翰武说道：“还是说正事吧，这件事怎么操作，由什么样的契机植入隐者兄这枚钉子，咱们不得从长计议。” “没什么好计议的，小张不是说了吗？握着这女的把柄呢，想必金胜兰不敢反抗，很可能乐在其中呢。”燕南群接着就侃侃而谈，这时候他的精气神貌似相当健旺，“老李的儿子……肖凡对吧？这个人不可以寻常视之，他将是扭转大局的重要因素。” 何方静刚离去不久，室内仅此四人，余者三人纷纷摇头，多半还真没听出来，燕南群提到的所谓大局意何所指。 然而肖凡却听明白了，燕南群于地球命运的讯息中，居然掌握到肖凡的存在！ 那么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太阳到底会不会爆炸？或许燕南群已然抵达时间箭头的前端，早已经去过未来，所以才会得知肖凡的存在。 肖凡不无自恋地揣测着，或许自己拯救世界的英武身姿，也早就被燕南群看在眼里？</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一、溯流（1） <content> 五、溯流 但有个大前提不容忽视，如果当真存在类似的毁灭事件，不论最终有没有在肖凡的挽救下平安过渡，燕南群之所以获悉因由，意味着这是已然发生的事件，那就是既成事实，是突出而冷硬的客观历史。https:// 据肖凡回溯时光的经验看来，客观历史是不容修改的，指望折叠时间线，改造过去而影响当前，类似的干扰因素和影响程度，只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历史事件里的必然条件，是构成当前状况的因素。 当前才是确切存在的！ 无法捕捉时间孤立运行轨道的三维时空，囿于视野甚至仅为视觉角度问题，或许只能构建低维度的生态文明，然而无论高智慧文明种族强势到何等地步，掌握的技术又是何等匪夷所思，终究也不能扭转低维度的时空法则。 这不是什么更强势的设定，而是视界事件消弭悖论的自然呈现，正因为没有悖论，大自然以至宇宙由之确立。 物质源流的建基以至衰变，反向扼制了高维度文明的制裁手段。高文明种族可以运用的打击手段，不足以操纵客观存在的当前事物，只能回返历史，跳转时间线，在已逝的时光图谱里埋伏暗桩，以期对未曾出现的将来加以深度影响。 时间的因素置于其间，虽无知无识，不知疲倦地持续运行，结合事物发展的变异规律，却不再具备任何悖论。如此就令一切合理了起来，以使之维系宇宙间最强势的法则――“当前”！ 当前是个终极法则，刻板而无情，没有任何物种、任何规则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打破，哪怕意图打击的对象只是一颗小陨石，一粒尘砂，哪怕打击对象下一秒就会毁灭，当前的一切也既在不断变化，又相当于纹丝不动，它层叠堆砌的历史源流，都是客观存在的既定事实。 简单的观照是，以驭龙骑所掌握的技能，他要解决的对象是构建虚拟时空的主脑，也即超脑这个创世神，推本溯源，从超脑建立初截断源头，其实驭龙骑也是做不到的。 那意味着由本质上操纵历史，改变事物变化规律，历史上出现的任何一丝轻微的影响、智慧种族微妙的思绪折转，都得纳入其中深度运算。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不管驭龙骑怎样计算因果关系，“当前”这个冷硬的客观存在，是必要得以维持。 这不是物种本能驱使下，强势维系宇宙法则，而是驭龙骑改变不了。当真改变了，意味着这一切并不存在，但他深知自己是确实存在的，在他广度深度并重的视野里，更不存在幻象。 因此燕南群知悉地球命运，或者说当前地球所绕行公转的恒星系的命运，肖凡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也没有多讶异，只会得出顺理成章的推断，这老头已经看到过未来了，或者无意间从未来折返回来，那个约莫六年多以后，太阳爆炸的未来。 燕老对肖凡言辞上的肯定、重视，也能作为旁证，更进一步预示了这一点。 这件事要了解确切，无疑还是得通过驭龙骑来询问究竟。肖凡试了一下，跟燕南群无法达成意念沟通，于时间线段里巡弋的肖凡附着于万物之上，燕南群完全体察不到。 未来之所以可知，是通过推算得出的。就像一刀切下去，牛油肯定会裂分，就像挟起一筷子菜，转眼间就能品尝到滋味……影响未来的操作机理，只是把时间线拉得更长，但基本原理是相似的。 未来之所以未知，也是由于未来仍未来到。就像一刀切下去，餐桌同时裂开，牛油跌在地上，所以这一刀落空了，就像挟起一筷子菜，手肘却被推移了相对位置，所以这一筷子菜未必能落入口中……影响未来的契机，肯定只会存在于当前时空的过去。 因此已知未来和未知未来，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前者为既成事实，后者为假定。人世间的一切预谋规划，前景设想，因果关系的确立，除了回溯历史观察其确切成效，就只剩假定了。 肖凡起初得知驭龙骑的规划，觉得太阳爆炸、人类灭绝有可能会发生，但始终认为只是假定出来的，因为有他置身其中的核心变量存在，这个假定未必就能成真。 然而这如果是客观事实、既定的历史事件，在当前时间线的前方已然发生过的，那么这条时间箭头还得往前推移，他又不具备能力了。 问题在于，当前的基准时空，是二一o一年的夏末时节，按照超脑的运算，也即是要到二一o五年末，四年多以后，才会迎来恒星系爆炸事件。 这里面也许真的没有时间悖论的立锥之地，只是需要转换一下视角。当前的状况如果只是历史过渡期，那个太阳爆炸的未来，才是驭龙骑的“当前”，甚至是已然流逝的历史事件，就很容易理解了。 回到六百多年前的三号位面燕云大陆，回到那个跟驭龙骑交谈的场景中，再给他一耳光，再跟他详谈究竟，肖凡试了一回，已经做不到了。他能做到的是以旁观者的上帝视角，重新过滤一遍当初的对话，包括肖凡本体的呈现，驭龙骑虽不恭敬，但形态上五体投地的姿态。 然而过去的历史源流，之所以得能埋伏暗桩，以塑造既定位面的事件动态，从而改变未来，正因为已知的时光长河里，漏斗一般塞满了豁口，比如肖凡对聂语晴的影响，对超脑研究组的影响，对拟定魔道创建等高层人士脑电波的影响，对驭龙骑的影响，对超脑拟态思维的影响……等等等等。 这些影响面或本质深远或浅谈若无，却有一个共同特征，它不会对既定的当前――已发生的状况产生任何影响，它影响的将是时间箭头的前锋，也即改变未来。 将基准位面作为参照系，时间流速到当前而论，距离太阳爆炸，毕竟还有四年多的时间，肖凡理所当然地就想到，驭龙骑可以在过去埋钉子，我为什么不能？ 有样学样，驭龙骑推动暗物质营造反物质毁灭太阳系，由源头上截断不就行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二、溯流（2） <content> 诸如此类设想，却仅取决于肖凡所能参照的源头，而最核心的宇宙法则，也即时间的终点，毕竟要回到“当前”这个历史时空。手机端https:// 以每个置身时光里的个体参照，在地球位面，每个普通人都知道，当前就是现在，过去作为已知情况，可以研究、推理、考证……推定出未必能自圆其说的因果论。 而未来的事态变化，就技术上看来，基本上都是未知的，纯粹出于假设。一颗质量奇大的磁星，要是不小心堕入了太阳系轨道，地球会否瞬间灭绝不清楚，人类顿时就灭亡了，秒杀都不足以形容那个速率，这倒可以确定。 与此同时，肖凡需要了解的是，他的当前，是否属于驭龙骑的当前？这位于两方时空的物种，两者间能否划上等号？ 调整视角改换立场什么的，对肖凡这样的异态物种，堪称心念电转，不存在丝毫犹豫。 如果驭龙骑已然渡过了这个时间流段，在他的时间终点上，当前的太阳系早已不复存在，那么肖凡也将无可奈何，巡察到再久远的历史环境里，加入改良手段，埋入影响未来的契机，也都是泡影。 太阳爆炸的客观历史，意味着在驭龙骑的眼中，何方静也好，肖丽云也好，杨烨以至张峰、钱猫等一大批好友，都化成灰了，也许是粒子态宇宙虚空的组成部分。 只有弄清这一点，方能厘定下一步应对的策略。 应对是必须的，何方静还在地球上呢！爹妈、爱人、好友什么的，一群人、一大群社会关系，就有赖这颗生态行星的健全运转而生存。 跳转时间线不是看视频节目，只能退返而不可快进，肖凡要抵达驭龙骑的“当前”，还是费了点儿心思，费了点儿折腾，暗物质与其间居功至伟。 那也是游戏虚拟时空，剧情人物跨越时空壁垒，载入时间流速改异位面的技术手段，而玩家一旦通过传送门踏足其上，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瞬间牢固树立，再也回转不了一年比一小时那么惊艳了。 这是姬青青的经验之谈，此前连尘土都是宝贝、可供制约魔族功法打击的链石位面，她置身其中探测剖析了数十年，制造了深刻的影响，所以构建链石位面的一切地表物质，甚至于其间的静湖死海，那些黝黑的浓稠流质，均属额外珍贵的物料，为纯生活职业青睐。因采伐不易，链石位面的物料于玩家市场里市值高昂，奇货可居。 姬青青为人大方，又重感情，随手就把链石位面送给了劫贫，可惜劫贫却没引起重视，早已扔在脑后，任由玩家肆意开采。她本身追随姬青青的脚步到处穿梭，到处疯跑，两女情谊笃厚，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姬青青消失了许久。 劫贫又孤独了，火羽邪云上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连心灵相通灵魂相守的主人都很难见到，所以她似有意似无意的，捕捉了一个时机，跟主人提起这件事，顺带着帮火羽邪云拟定了占领位面的技术手段，这一下子，就堪称双喜临门了。 于魔道玩家而言，紧随柳轻侯、雷阵雨、伤无痕其后，火羽邪云成为魔道这方阵营里第四位获取位面的王！ 这里的王者之谓，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不需要发起战事，没有你争我夺的余地，主掌一方位面资源的玩家，星辰本源力量在不同的时空格序里广泛生效，就算没有任何追随者，也不建立帮派、公会、国度什么的玩家势力组织，光杆司令一个，那肯定也是王了。 毫无疑问，柳轻侯等三人都是光杆司令，火羽邪云必须拉帮结派。这就叫性格不同，人生观不同，过日子的方式都不一样的，火羽邪云的游戏人生，是必要跟其他人达成协作。 生于贫困而斤斤计较的陋室，长于孤僻而狭隘的家庭环境，以火羽邪云如今掌持的产业体量，社会关系的打造，他可再也不容许自己孤独下去。 不提劫贫这位灵魂伴侣，任淑真、吴秋桐两位美妇亦令他大享齐人之福，此外在猎艳途中，时不时就有所斩获。回转现实中，妖娆娇娃俯拾皆是，离了前妻叶欢的约束，楚楚的隐约制衡又不复存在，横亘其间的障碍一并打消，杨烨这日子过得相当精彩，又自由又惬意，简直不要太自在。 情债是越欠越多了，但杨烨相当有选择，身临其境无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挑拣，各种打探调查，如同楚楚这样的良家女，那可坚决退避三舍，无论如何不会把自己绕进去。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刷怪练级，兽人族、精灵人族包括人族npc发布的任务，那是首要的晋阶格序，先行玩家的经验攻略颇足倚仗，但想来也难持久，高阶位的魔族一出谁与争锋，早就被两方玩家们梳理得分门别类，血与火的历练，教训是深刻的。 今天还能承接任务的游荡型、站桩型npc，没准明天就消失了，要么藏起来了，要么被魔族灭了，这种事时有发生，超神级玩家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置于游戏世界生物链顶端的物种――超脑，那个可以想见的深空打击迟迟不至，魔族依然生龙活虎的，玲珑位面魔帝宫越发规模宏大，占地辽阔，拓展迅猛，之前所有玩家都明确无误的预示，魔族的灭亡却越发遥遥无期了。 魔族依然存在于当前游戏时空，那么官网论坛上议论不休的比武大会，究竟什么时候举办也不知道，很多玩家猜测，魔族不灭，想必会对比武大会的举办产生影响，这个意见得到更多玩家的认可。而论坛后台管理这一块，依然讳莫如深。 这天终于等来了确切的系统公告，发布于游戏内置论坛、用于玩家两方阵营沟通的社区通道，包括已定名位面的系统公告，只要开启世界频道的玩家，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魔族即将消逝在游戏时空，具体是灭绝还是逃逸，公告上提都没提，但继魔族消逝在玩家视野、历练环节之后，功能性npc将会大股涌现，其中善良类的服务型、邪恶类的干扰型各占一半，此后会否构建出一个更强势于魔族的邪恶物种，有赖玩家在历练途中共同努力。 毋庸置疑，游戏世界观即将遭到重写，而第四轮更新来临之前，比武大会之后，重新撰写未来剧情故事的执笔人，变成了规模极巨、当量极大的玩家本身。</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三、溯流（3） <content> 折叠时光，视界事件的回溯，很快就玩腻了，纵以肖凡这种远非常人可比的耐心，毕竟不管他有多怪物，终究仍带有普通人类的兴趣爱好、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手机端https:// 直观而清晰地审视已然流逝的岁月、场景、人物言行举止等动态，意味着当前的人生变得可疑起来，生命本身也变得十足枯燥乏味。 肖凡于此前的数万年里，巡游于暗物质海洋都能孜孜不倦，因为那时候始终有个迫切的念头，摆脱囚牢的坚定信念，对自由的向往。至于对亲近关切之人的眷恋想往，参照不解究竟的时光流逝，更是情绪上不得不承受的煎熬。 直到姬青青跑来跟他作伴，肖凡才得知，暗物质海洋里的时间流速是要加以折算的，大致比例是一千年比一天。再后来更掌握到回溯时光的奇异能量，那几乎是意识层面的事，而思绪折转之类的意识波动，不但真有其物性特征，更是时空巡弋间最值依仗的手段。 能力的提升，就理性上看，带来的优势是积极的，同时对时光图谱里流逝掉的往事的清晰可见、了如指掌，又是极其消极的。 肖凡意识海的时空之旅，由起初窥探他人生态带来的猎奇兴奋感，到此后的越渐无聊乏味，一小半取决于情绪的变化，多半仍停留在对未来的悲观上。 事实证明，千云座真有其物，一定程度上看来，肖凡最初的印象、认识、观感也能自圆其说，千云座分明就是个寥阔无垠的宇宙！ 于时光折叠、位面翘曲的视界事件中穿梭来去，肖凡抵达了一个已知终端，那是驭龙骑口中的节点主宰，控制虚空中漂浮物、高速旋转飞行物质、既混沌又有序的所谓“天君”。 这个物种有智能，但没有肉眼可见的具象形体，纯粹由意识波段构成，但却在极端规模的空间里自成一体，既溶融凝结又弥散远近，跨度超过十亿光年！ 天君已然突破了语言这种低阶文明的沟通手段，他的意识――或称之为意志――就足以表达一切思维，一切主张。 位于其下的段点天行者，再其下类似驭龙骑这样掌控恒星系的物种，所谓的谷主，能否理解天君意志不重要。要么灭亡，被既速率极高又几乎处于静止状态的虚空径行吸收，要么苟延残喘，寻觅空隙，大力开动想象力，发展科技力量，艰难求存。 须知应用于基准位面的人类所参照的时间刻度，在宇宙历法甚或千云座历法中，那一丝眨眼般的空隙，那个时间箭头的推进速率，便已远远超出整部人类史。 有别于人类权力格序的金字塔结构，节、段、谷、室的智慧种族之间，彼此并不存在统属关系，正如驭龙骑所言，万物本质上都是平等的。 至于驭龙骑这样的谷主，根本不需要听从天行者以至天君的指令行事，位于驭龙骑以下的室主也是同理，高段位种族也从来不向低段位种族发布指令。 但位于低段位的智慧文明，只要掌握到一定的空间物理知识，无不时刻小心揣摩更高位阶的天体运行状况，犹如地球人对太阳系运转频率的深度运算。 算错了也许就迎来灭顶灾变，也许什么事都没有，小灾小难的，纵观地球史，那早就饱经摧残过了。再加以星系运行漫长的历史，加入人类的寿命进行混合运算，也许几亿年后，什么灭顶灾变都没有发生。而几亿年后，人类如果幸存于空间的罅缝中，还没被自己害死，或许都已经踏足高段位文明了。 因此平等只是一种观念，由人类这个物种文明衍生出的选择，最多称之为企望，充其量只是个名词而已，将地球放入巨量的天体运动中，所谓平等的意义至少是不明显的。 肖凡还想深了一层，佛家说众生平等，但当人类立足于星球之上繁衍生息，这也断定是做不到的。此处不存在虚伪，生存本能就要令人类这个万物之灵，置于生态链的顶端，再谦仰的人格，再极端的环保主义者，但凡苛求万物平等，那必将寸步难行。 不提天君或掌控巨幅星云团运转的天行者，以驭龙骑这一主掌自有恒星系谷主的能耐，在人类世界就足以称神了，至高神、创世神之誉毫不为过，那就是普遍意义上、或概念化称谓上的天道。 而驭龙骑以上数以千计的天君，数以十万计的天行者，还有数以亿亿计与驭龙骑等阶相当的所谓同僚，那些主掌恒星系运转的能源，有的智能高绝，繁衍存续已达百亿年，绝大多数都是无知无识的死物，对爆炸、坍缩、衰减、裂变等毁灭的危机丝毫不察。 正如肖凡所在的基准位面，头顶上那枚光照、距离、温度处处适宜的太阳，以造就行星地球上的万物，进化出物种人类，环顾千云座的历史，那都是绝无仅有的极偶然现象。而就太阳这颗大火球，实质上仍是个纯粹的死物。 人类距离操纵太阳系，在宇宙天体间持续不绝的运行中，规避风险、破除危机的科技能力，也不知道还差多少年。这笔糊涂账，不要说肖凡算不出来，驭龙骑以至天君都算不出来。 驭龙骑能算出来的结论，就是太阳系将在四年多之后爆炸，人类是否灭绝，地球是否汽化，不是他的观照目标，他只想知道超脑是否依然存在，或衰变或堕化成何等意志，以何种形态呈现。 最显然的威胁所在――魔道里的人族、魔族、剧情人物姬青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剑神和魔尊，都是驭龙骑生造出来的意念波段，虽然他也杀不死，但驭龙骑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个最关键的剧情人物，将会裂变成空间物质，各种意义上看来，也就相当于灭失了神智。 肖凡找上的天君，无疑就是银河系数十万光年以外的冰粒、碎砂、烟尘、陨石阵所在的物质虚空。 虚空不通语言，毋宁认为天君不屑于语言形式的交流沟通，那对天君不是必须的，所以没有进化出类似的本能。于是肖凡不耻下问，好为人师，有教无类，跟天君较为艰难地聊了一小会。 直到天君累了，继而惊觉警醒过来，这个异界物种是在威胁他！</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四、溯流（4） <content> 在天君漫长的寿命中，威胁是无所不在的，那是他的生存常态，危机屡有发生，几乎发生在每一个地球年里，当然他对时间流逝的计量单位有别于地球文明。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这里抚平一下，那里按捺一下，以保持在他理解层面的微妙平衡，这回事早已熟极而流，信手拈来。总之天君的躯体――假如称得上身躯的话，这跨度超过十亿光年的虚空，包括其间的一切物质、星云团，都是天君身躯的组成部分。 天君遭遇的最大危机发生在九百亿年前，一座体量奇大的白洞高速移至，那时候他忍痛割爱，把体量相当于万座银河系总和的虚实体一股脑抛弃了，总算险之又险地逃出生天。 理论上白洞是微观层面的产物，体积极其渺小，且具有反弹的属性，任何已知物质――包括暗物质，一旦触及白洞立时便会被反弹出去。然而白洞的威胁力，正是蘖生在体积这个自变量中，只要白洞的体积膨胀到超量级――橄榄球那样庞大之时，它的质量和强效引力，便足以吞噬一切。 被白洞吞噬的物质，转眼间便会化为虚无。 虚无是什么状态，其实不太好理解，取决于参照系的切换。譬如人死了，于死者而言，世界虚无了，于旁观者而言，这个世界依然运行不休。 于这位天君而言，虚无就是无识无觉，堕化为死物。那就是他所理解的死亡，但他不巧具有智能，他不想死。 这座白洞的豁张面有一般纸烟的横截面大小，要吞噬横跨十亿光年的天君，很明显是轻而易举的，整个过程有可能持续数以万年，但只要进入开始阶段，这个进程就不可逆转了，结局是注定的。 于深空逃离时，天君运用了多种手段，空间截面与光子效应，时间折叠与时空翘曲，量子轨道与膜状跃迁……总之能动用的技术手段全用上了，堪称浑身解数用尽。 而体量庞大的白洞也不是始终存在的，白洞与白洞之间彼此相斥，利用能量场互相探测，遥遥规避同类，在无数个膜状宇宙的缝隙间穿梭来去。这座青年期的白洞吃下了巨量星系，倏忽即逝，九百亿年来，再也没见它出现过。 肖凡不是白洞，但他所能运用的力量奇大，随手引爆了数亿光年外的一座星云团，以作出具体可见的威胁。 天君瞬间屈服，丝毫不带犹豫的！于是他的学习能力骤然提升，运用语言沟通的手段，那绝对是长足的进步，比驭龙骑还要快，而且他一点儿都不累，精力旺盛。 总之肖凡也不是让天君去死，他只是要了解这一段历史，关于基准位面所在太阳系的命运，是否为已发生的历史事件？ 答案是模糊的，天君表示他不清楚。理论上太阳系是他整个躯体的组成部分，但以恒星之渺小，就算当真爆炸了，这种事在他的躯体里甚至每一小时都会发生。就像人偶然间掉了一根头发，这种事于数十年、过百年的生命中时有发生，具体什么时候发生过，发生过多少次，就算再谨小慎微的细心人，想必也是心里没数的。 所以肖凡坚信，这位天君不是个细心的人，同时也认为，基准时空剧烈的天体运动，也许仍处于未知的将来。但当两方谈起时间流动的逻辑，肖凡终于发现，自己委实过于乐观。 他当前所伫立的虚空，是一座了无生机的气态行星，跟毕生保护地球免遭深空打击的木星相似，也就相当于站立在天君的身上，以意识撬动天君的意志相互交谈。但这方位面处于太阳系的斜度曲角上，距离太阳系数千万光年以外，时序、时区都不同，所对应的时间刻度更是大相径庭。 从这个曲面上横向参照太阳系的时序运转，还要加以高限度折减，秒分时的运动就肖凡本身感觉，跟在家里待着是没有分别的，但事实上差距极大。以肖凡个体参照，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了，基准时空的计时器几乎没动过，最多跑了几毫秒。 那么由于“当前”这个宇宙法则的相对固态呈现，过去和将来，种种历史动因都得纳入进来重新运算。 有天君任劳任怨的高效运算，肖凡当然乐得清闲，很快便得知了原委，太阳系确实爆炸过，就在不久前，大约几亿年前就爆了。 所以这个几亿年再往回推算，一个让肖凡情感上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情况出现了。太阳爆炸，就在四年多以后，发生在基准时空二一o五年冬季。 那不是密布全球异常恐怖的核冬天，也不是城池体积的小行星撞击地球，而是地球瞬间汽化，海洋蒸发，连土壤、地幔深处的重金属都一并汽化了，化为高温源体的组成部分。 因为这个时候，那个燃烧源大火球――太阳的爆炸威力，已然波及了整个太阳系，超新星的诞生，闪烁出千云座领域已知的最强光，距离光亮处过远的行星由于热源不足，自重力孱弱，甚至被强烈的太阳风吹出了几万光年以外。 一如驭龙骑的预料，一如超脑运算的精确结论。 肖凡戾气全消，霎时间手足冰冷，呆若木鸡，到底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命令天君把驭龙骑抓到近前，随之就是一顿胖揍。 ………… 跟超脑的拟态沟通终于见效，这意味着聂语晴的科研成果向前迈了大大的一步，她可以将超脑当成一个人，一个物种，一座可以正面对话的机器人。 这断定是全球首例。 超脑的混沌运算逻辑，几乎可以视作超越人类文明的高文明种族。 当初构建超脑程式的科学家们，没人拿超脑当人看，这玩意就是个工具，运算未来地球命运的工具。结果运算出惊人的结果，因为太阳会爆炸，地球会消失，那么人类当然就灭亡了。 约莫十年间的人类科技***，至少要达到操控恒星级的高度文明，谁都明白，这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只能指望超脑在拟态虚拟时空里无序运转，交代出一个破局之机。从这个时候开始，国际物理协会已对超脑寄予厚望。 不管怎样概念性地给超脑定位，都已无关轻重，能办事，能解决问题，能破除危机，这才重要。 五年多过去了，魔道这款游戏也有序运转了近两年，超脑在各行各业都做过相类似的拟态运用，尤其生物科技领域建功卓著，但无疑虚拟时空――这个面目全非的魔道世界，超脑的演化格局，世界面貌等拟态环境已然极具规模。</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五、溯流（5） 而且超脑出现了奇异的生物质特征，它非但在游戏这种虚拟时空里触探万物，解析生态循环的内在逻辑，而且对同类――那些应用于各个技术领域的超脑程式，也出现自发的吸纳效用。手机端https:// 这种生物质特征，跟病菌感染、病毒滋生、微生物的繁殖蔓延很相似，无非就是出于掠夺和侵袭的本能。 好在目前为止，于现实世界的侵略，尚处于人类难以察觉的生物电流、光波、色谱类似种种，威胁不明显，以既有的科技水平几乎难以察觉。其次就是主控游戏时空的超脑敏锐地识别同类，哪一处出现超脑程式应用，它会飞快抵达彼处，到底运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也是未知的，但其余超脑的应用面，顷刻间就消逝了功能。 这种情况一再发生，反复发生过多次，且精准而确切，变得有迹可循又效率显著，起初令许多专业人士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后来不知道类似的话题怎样就被刘小东获悉到，他大大咧咧地断言，这是因为游戏时空的壮大，超脑也跟着壮大了。 他还宣称过，搞定同类是超脑的终极诉求，超脑是个新颖物种，必须将之拟人化！否则什么探测手段都是无效的。 当然刘小东这个人神经兮兮的，也没人愿意轻信他的鬼话。 刘小东被关了两年放出来后，至今以来，再也没发表过一篇学术论文，跟科学界的昔日同僚、今日各个流派的对手毫无瓜葛，基本都老死不相往来了。虽然去年刘小东作为两方游戏的主控人为科学界所知，此时担任聂语晴的得力助手，论起来当然是个重要人物。 终究还是在聂语晴的仔细梳理下得知，想必超脑程式于应用中的状态，是遭到更庞大的体系同化了。 所以纵便超脑这款类软件的生物学程式，体量也很重要，大吃小是毫不犹豫的。 聂语晴的说话值不值得相信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相信又是另一回事，总之她说就说了，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她如今的状态可是自居母仪天下的，那绝对凌驾于人类世界的峰巅，不要说小小一个科学界的小圈子，纵然掌持政体、资源、产业端等位高权重的人类精英，也没放在她眼里。 把世界和平组织的人事架构搞瘫痪，只是牛刀小试，聂语晴很清楚自己操纵的是何等辉煌的力量，她只是没必要大动干戈，不表示她没这个能力。 这样的自信，令聂语晴焕发出久未有之的勃然生机，贯穿到她的一举一动中，一颦一笑中，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壮志凌云，自足满满，生人勿近，堪称俯瞰天下，捭睨众生。 也就对上张峰、肖丽云两夫妻，聂语晴还有点儿发怵，至于蓝水蓝、汪明明甚至何方静，囿于身份属性，那就不得不尊重，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制约因素，真是无可奈何的人生！ 而与超脑达成沟通，还是超脑主动给聂语晴发出的意识讯息，大致意思是，魔族不会灭亡，只会消失在已知时空。 所谓已知时空，当然就是超脑所能控制的时空范围，游戏世界的所有位面空间。 那个虚空的边界所在，聂语晴已然有所掌握。无疑，这也是来自超脑将运算结果反馈过来。 一开始聂语晴狂喜之下产生了错觉，认为超脑对她有着特殊的好感，特别的亲近之意，但刘小东的提点仿佛一盆凉水，由头淋到脚。 超脑不具备亲近人类的本能诉求，它的本能只是求存，逃避灭亡的危机。各种意义上看，一款程式进化出这样的情感动态，懂得趋吉避凶，寻求援助，已然是相当程度的人性化了。 所以太阳会爆炸，地球会汽化，人类会灭绝……种种种种，超脑一股脑给聂语晴交代清楚了。那个发生在四年多以后，超脑于五年多前便已计算无误，天地灾变的毁灭场景，凝化成视觉显像，聂语晴完全看在眼中。 而之所以有魔族消失这段剧情，依然来自于超脑的拟态探索，对未来事件的解构，很明显已然改变了剧情演化的正常脉络，魔族不会灭亡，只会消失在游戏时空，去往超脑无法触及的所在。 这段剧情来自于肖凡这个变量。 ………… 比武大会进入了倒计时，人族npc、玩家猎杀魔族，魔族猎杀人族，这彼此的斗争状态，由魔族发起的仇视局面，因循天敌思维划分的阵营体系，均在无声无息间消弭于无形。 玲珑位面拔地而起，且不断扩建，拓地规模越渐庞大的魔帝宫，忽然间消失了踪迹，那些至少为贡品级的建筑物料，一概消失无影，不免令玩家――尤其是全职玩家扼腕振叹。 天空瓦蓝瓦蓝的，名符其实的万里无云，一轮炫目的烈日高悬东天，播洒出亿亿道辉芒，催发出茂密的植株、辽远的湖泊、潺潺流淌终年不息的河流、寥阔的大海与及山峦峡谷应有尽有。 这是相距太阳系所属虚空天君数亿光年以外的生态行星，其上物种繁茂，生生不息，由七十亿年前便已诞生生态物种，掌握语言、取火、种植养殖业等复杂沟通手段的智慧种族，就有七种属性。 按照驭龙骑规划出的限定条件，这七个种族都属于人类，区别仅在于形体特征，这七个种族皆有多条触手，均非直立人形象，而是或三条主干、或六条主干的爬行动物，但他们已然具备新石器时期、史前人类的基本构造手段，打理生态，制作猎食、战斗的武器无不师法自然，巧思伶俐。 毫无疑问，此地人类已具备相当程度的智慧文明。 且因语言不通，七大种族彼此间发生的战事经久不息，无非也是争夺领地，夺取造物主馈赠的天然资源。 数十亿魔裔种群的来到，意味着大举进犯既有领土，这七种人类很快拧成了一股绳，跟魔族摆明居马，抵死反抗。 肖凡与狂暴猪挽手拥抱，依依惜别，狂暴猪哭得像个泪人，身旁的向非凡也神色凄然。 “小猪，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仍有见面之期。但凡魔族遭遇威胁，你通知一声，我就来了。”肖凡说道。 “可我的叔叔婶婶呢？还有如琴，还有阿火、钱猫、小妹……那么多好朋友呢！我还能见到吗？”狂暴猪一迭声问道，神色间既期待又怅惘，说不出来的凄惶。 肖凡沉思良久，终究一句话也没说，消失在原地，而这声叹息，却于抵达基准位面的家中后，才轻轻吐出。 魔道之游戏人生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六、溯流（6） 某种意义上看来，假如将超脑视作一项生物，一个物种，它事实上已然逃出生天，在更广远的宇宙深处触探万物，进行孜孜不倦、继往开来、循环往复的探测。https:// 留在游戏时空的超脑，其主控自然演化的权限，无缝移交给聂语晴，这项举措无须任何仪式，更不曾出现文书记载，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聂语晴跟姬青青、刘小东反复磋商，小心研判，早已确认无误。 堪称喜忧参半。 喜的是超脑终于堕化，变成由人一手掌控的程式软件，而且这个人就是聂语晴本身。 忧的是四年多以后，那场波及整个地球人类的灭顶灾变。 说起来也有意思，未来忽然变成已知状况，人就会忧虑，如果谁也不知道太阳会爆炸，那还不是照样生活？哪怕明天太阳就爆了，至少今天不至于忧虑。 其他物种的命运也断定是类似的，那就是随着太阳爆炸，一并汽化消失。 当然，人类断定要率先关注人类命运，关心自己在灭绝打击来临之前，有无求存之机，这一点无可厚非。 聂语晴高度认同自己的种族属性，求助的对象无疑还在情郎肖凡。 至于昔日神通广大的仙子姬青青，那只是超脑留下的一段拟真记忆体，一个无序而自我矛盾的复杂灵智，距离掌控恒星系命运一途，断定是束手无策的。 姬青青的意见不得其法，还是一贯的认知，聂语晴都能想到，那就是逃离当前的恒星系，寻求一个太阳系外的宜居行星，保存灵智不灭，方能有所建树，重新构建人类文明种种。 聂语晴也以为肖凡的举措定然别出机杼，谁知肖凡也是这么看的，看法跟姬青青毫无二致，而且他正打算付诸行动。 人族大逃离刻不容缓！由当前就要开始进行筹备事宜，这可容不得些微犹豫难决。 当然家人必须先行通知，且必须说服，就各种历史机缘、相关情况、预知恒星爆炸事宜，因循时间箭头前后颠倒、自我矛盾的所谓逻辑，无不交代得一清二楚，详略得当，还必须征得家人的同意。 肖丽云认为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就给肖凡的胡言乱语定了个基调。 张峰随声附议；蓝水蓝巧笑嫣然，虽未出声反驳，明显也是不信的；何方静无可无不可，声言只要跟梨子哥一起，去往宇宙的时序终点也在所不辞；汪明明附和了何方静的意见；天雅……她的意见无足轻重，反正一通胡言大家也觉得很可爱。 聂语晴看到这个架势，虽深知肖凡所言非虚，可也不敢发言了。年轻的婆婆不巧对她颇有好感，与婆婆唱反调，公然站在怪物儿子这一边，情调可就堪忧了。 她反过来劝肖凡，这回事可以迂回着来，先把地球人类全面收编了，再以国际物理协会知悉真相的科学家提供参照，以截取的未来视像资料作证据，以事实为依据，无论倚重常识的普通人类愿意接受与否，那也不得不接受了。 但肖凡认为，如果把地球都统治了，那么书写历史、篡改真相变得轻而易举，到时候母亲更不信了。 “如果当真没人相信你……相信我们！”姬青青的意念化为语声，同步传入肖凡跟聂语晴耳中，“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相信不可呢？” 肖凡淡淡说道：“青青的意思是武力镇压，对吧？” 聂语晴眼睛亮了，神采奕奕的，附和道：“我跟青青意见相同，此事宜早不宜迟，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已经不能等了。” “是否需要镇压，全凭梨子哥的心意，人们爱走不走，你又怎能管得了那么多？呵呵。”姬青青笑了两声，补充道：“当然了，梨子哥的母亲，爱人，朋友这些，就算勉强他们，把他们挟持绑架起来，那也是必须要一同逃离出去的……我看一号位面就不错，明明的家乡。” 聂语晴盯着肖凡仔细打量，肖凡沉默良久，点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 比武大会开启之日，放在了十月中旬，此前包括何方静、蓝水蓝、轻云飞扬、火羽邪云、钱猫、宝贵妹甚至破碎魔刀、炎神，这一大批恩怨交织的朋友，个个达到了当前的满级二百级条件。 几乎都报名参加了，结合报名人次的数据累积，魔道、圣域两方游戏共计十九亿多玩家报名了比武大会。其中占据最大批量的，为天级、灵级以下的玩家，大约纯粹是为了进来凑个热闹，这些玩家显然不可能在如此规模的游戏活动中拿到名次。 十月十二日晚七点，比武大会正式开启，以东华帝国的方白宇、夜莺之舞领衔担任解说员，结合圣域一名三十多岁的美貌女玩家，共同主持解说事宜。 这一次赛制既有所革新，且载入了游戏内置的宽幕显屏，所有玩家置身游戏时空，就能看到参战玩家的战斗视像效果，于论坛上发帖参与话题讨论、投票、私开赌局、昭告天下、锁定视像局部区域观看，都不耽误。 而于比武大会开启的同一时刻，猛然间全球断电，亿家熄灯，未处于游戏时空的玩家或非玩家民众，顿时陷入一片恐慌，这断定是有人类史以来最惊悚的一幕。 纵然直立人掌握火源之初，遇到的种种自然灾害、天地灾变，还没有构建电力照明的生活习惯之前，也不及此刻的惊怖！ 这不是几百几千个文明落后、原始住民的城池部落断电，是包括科技最发达的国度城市，甚至将国际物理协会也包揽其中，全球电磁场遭到外太空的异常脉冲，构成的电力讯号阻断。 以至于同步断电！ 要做到这件事，聂语晴的意识海再神奇万倍，那也是万万不能，国际物理协会再嚣张跋扈，那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手段。 这是肖凡接引了一缕太阳磁波的能量场，向地球大气层拉近了十七光秒。 这股能量场之强大，不会造成人学意义上的规模生态灭绝事件，但在分子层面，就这断电的一瞬间，其实有超过十万个地球物种已然灭绝。 魔道之游戏人生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七、溯流（7） <content> 构成的短暂停电现象，要说影响也是既深邃又久远，以能源结合机构原理驱动的各项设施、生物界的分子结构，包括促使人体的衰变和基因解构，各种微乎其微的影响不一而足。手机端https:// 最重大、最关键也最根本的影响，指向近地空间站，那是互联网体系的源流，卫星电话、无绳电话等等无线讯号源，均由卫星提供负电子脑部、讯号发送等服务。 说来也怪，这最重大的影响，最深远的威胁，反而不明显。 环绕地球大气层数十公里以外，因循地球重力高速飞行、过千计空间站里的工作人员纷纷警惕起来，继而高效检阅起来，各种维护、修复、检查、重启，却没找出来什么问题，各个环节都运行正常，一切都运转有序而健全，没毛病！ 而近地空间站的电力供应，取决于能源驱动、化学合成的内在循环，只要能源未曾枯竭，对地表物资的遥相依赖几乎不存在。 也因此，置身游戏时空的玩家丝毫未受影响，在一种无法解释的状况下，他们继续他们的游戏生活，观阅比武大会的进程或置身其中，当然为数也绝对不在少量的玩家遭到家人的催唤，仓皇登出游戏，来到现实中，那不免更加惶恐了。 更大规模的玩家仍处身游戏，尤其是报名参加比武大会的玩家，不愿意登出、恋栈不去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电力讯号阻断了，互联网依然运转有序，如此诡异的事态也挺耐琢磨的。 好在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地表供电全面恢复正常，突兀的正常！ 很明显，不要说长达半个小时的断电，就算全球断电数秒，那损失的财富总值、贸易变迁、金融格序也断定是天文数字，当然，这点事不在肖凡考虑范畴。 他的做法，不外乎做出一项醒目的预警，启发全球人类率先觉察到危机的源头。接下来，肖凡打算发布一个面向全世界的通告，以视像资料为依据，精准而生动地描述太阳爆炸、地球汽化的切实状况。 他倒是考虑清楚了，上面必须附加以时间标杆，其时间刻度还要迁就于人类习以为常的认知惯性，精确到秒的跑运规律。 然而肖凡打的好算盘，遭到聂语晴的大力反对。 “人家只会拿你当疯子，最多是个危言耸听的阴谋论者，谁也不会拿你当救世主。” 聂语晴又摇头又叹气，这个情郎的行事作风每每出人意表，而且其傻缺的属性，一厢情愿的认识，至今不改初衷！通过姬青青的转述，肖凡在暗物质海洋里孤寂地巡游了几万年，难道是假的？几万年的生命历程，难道被狗吃了？ 肖凡失笑道：“我不想当救世主啊，又没人知道我这个救世主的存在，就算我想耀武扬威一下，都很不方便呢！呵呵。” “我不跟你扯有的没的，要别人听你的，信你的……”聂语晴说着迟疑起来，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片刻后措辞完毕，“首先你得让别人知道，你的本领是很大的，是超越当前科技的。如果全人类都能认识到，你有摧毁恒星系的能耐，那你不管说什么……就算你指鹿为马，再怎么胡说八道，也没人敢不信了，人们必须相信你不可！” “我懂你的意思。”肖凡点点头，“但奴役他人，赶羊一样驱赶到一块儿，尤其还要在这个孕育我的基准位面，在我看来，你也好，我妈也好，或者谁都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看法，我认为你们都是我的同类。” “我们不是他们，这一点麻烦你搞搞清楚！”聂语晴深吸一口气，果断察觉话说冲了点，接道：“我们是你的家人，或者你所关心的朋友，他们是什么？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你统治当前的人类生态，相当于挽救了他们的性命，两者既不能相提并论，你的意图，你打算执行的计划，更是造福全人类的大功德。对不对？” 肖凡连连摇头，说道：“也对也不对……” “你想的东西是另一回事……我全懂！”聂语晴定睛看过去，说道：“事到如今，只有四年的时间，太阳都炸了，你还要在细枝末节上纠缠，纠结这个烦恼那个，根本毫无必要！” “我是人……”肖凡说着也犹豫起来，脸上微微浮起痛苦之色，然而眼神终于宁定下来，“我不喜欢别人拿我当怪物看待，尤其是曾经的至交好友，我妈……还有你们。” 聂语晴的脸色变得柔和了，更带有说不出来的痛惜和疼爱，但肖凡很清楚，这只是她的表象，自然而然的情绪变化，不表示她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对不起。”聂语晴轻声道，张臂拥住了肖凡的身躯，随之却道：“但有句话我不吐不快。”她扬起脸看向情郎的眼睛。 肖凡讶然看过去，聂语晴噗哧一笑，“你真的就是个怪物！” “你这么说我就不在乎。”肖凡无所谓地说道，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直到四唇相触，热烈缠绵了许久，这才掉头戴上游戏头盔，躺倒在卧床一侧，十秒后登入游戏。 比武大会这么热闹的事，肖凡可不愿意错过。 这间书房原先是肖凡的卧室，早已划给聂语晴从事研究工作了，当然也就是电子文书方面的事宜，真要做实验，就各种天体运行情况进行监测运算，此处空间确实过于狭小。 两人终究也没能探讨出什么结论。 聂语晴对着登入游戏的肖凡左看右看，这个有生以来最亲近的男人双目紧闭，安详而端正，回想那些频密发生变化的往事，也是忍不住感慨万千。 她心下浮起无数个念头，要说率先垂范，擅自踏出向全球征伐的一步，以事态的变革推动肖凡的心思变化，到底还是难以下定决心，莫名的忧虑和畏怯，无疑来自于肖凡的态度。 不知由何时开始，大约自从这次肖凡归来之后，聂语晴感觉很多事情都变了，变化最多的还是肖凡，除了那次提到大逃离事件，此外只要肖丽云、张峰在场，他始终沉默寡言，几乎不参与任何讨论。 想来想去，或者可以把杨烨加入进来商榷事项。以杨烨的性格，以聂语晴对杨烨的了解，放在人类社会里横向参照，哪怕是交往最密切的友人之间，此人奇异的特征也称得上极端。 杨烨对肖凡神乎其神的说法，对肖凡描述的诡异事件，从来深信不疑。</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八、溯流（8） <content> 由于参入比武大会的玩家，其量级极其壮观，若要打散开来，随便构建几千个社群关系都不在话下，赛程最初阶段避免不了的，当然就是类似“会唔”的海选机制了。https:// 虽然最终必然会浓缩到出类拔萃者的个人舞台，那是数百上千还是仅仅几十名高手玩家，得以脱颖而出者的总量暂且未知，以亿为单位的最初加载海选机制，却由技术入手，衍生巨量虚拟魔法空间，切分出了近亿张地图。 约略的布局是，每张地图的空间范围是相等的，设置也是完全一样的，模糊面目消隐声响等技术，均与魔道首场“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相似，圣域方甚至未曾举办过比武大会这种活动，这是圣域玩家首次参与的盛会，其规模之大，鼓动效应之恢宏，当然也是人类世界首屈一指的赛事。 地图的跨度为五十平方公里，由于纵深高达近万码，也即十公里，而横截面有些曲折弯绕，最宽处不足八公里，最窄处也不下于两公里，平均宽度为五公里。 其地表上又细又软的砂尘密布，脚踩的深度均在两寸以上，且有隐匿于浮尘细砂下的稠密沼泽，不慎大力一脚踩下去，搞不好把整个身体陷进去，那可不管有多少血，当稠泥没顶之时，就是宣告死亡的丧钟。 整张地图寸草不生，亦无怪物制作障碍，唯一得以遮蔽玩家形藏的，就取决于地表的起伏坡度了，坡度也不大，识别敌情的参照，跟玩家彼此间的相对方位关系更大。 两方玩家以角色id为能量波牵引，载入地图分成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五千万张地图同步载入，每张地图两千名玩家，那也就是整数十亿名玩家。 一小时后决出去留，根据伤害总值列明表单，取优先级为一百万名玩家。当然率先会将玩家分列出一转、二转、天级、神级、超神级五个等阶的牵引位置，不可能混为一谈。至于神级或亚圣级玩家，报名参加比武大会的极为少见，累计不足万名，那也就是五张地图足以解决问题。 首场载入的模式，肖凡是来不及参加了，他借着这个全球瞩目赛事的曝光机会，正在现实世界搞破坏呢。 结果搞破坏、制造恐慌的企图达成了，按照聂语晴的看法完全是多此一举，所以肖凡怏怏钻进游戏里，打算在第二场会唔活动里大显身手，他如今装备高端，等级封顶，觉得把自己扔进超神级的会唔地图里，还是大有可为的。 而第一场海选结束，十五分钟延迟时限里，杨烨已然退出游戏，得到聂语晴的召唤，赶紧巴巴地跑来登门拜访，结果两人约见在社区外的一家格调雅致的茶馆里。 茶馆里供应晚餐，小吃甜点东式菜肴什么的应有尽有，杨烨却食不知味。 虽然早有类似设想，也有过隐隐约约的预期，甚至杨烨在其中不乏推动之功，但却万万没想到，肖凡终究要走上宏图霸业的征伐领域，那绝对是万世不迭的功业，创造人类世界从所未有的时局！ “我总觉得这种事，这样的局面，应该由我这样的人来……创造嘛！”杨烨摇头摆尾的，喟叹连连。 “你跟肖凡肝胆相照，不分彼此，你做他做，本质上也是一样的。”聂语晴转而道：“其实我看肖凡的意思吧，他并不想这么做，这就要你……” 杨烨打断道：“当然不一样喽，他把蓝水蓝吃了！蓝水蓝是我的菜！” 聂语晴愣了一下，失笑摇头，说道：“你扯远了。” “唉！”杨烨又是大叹一口长气，忽然想起来点了根雪茄，终于说回正题，“梨子既然也同意……也认可你的看法，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对了，我抽根烟，大科学家不介意吧？” “大科学家很介意，你都点上了还问我！”聂语晴忽然左手一伸，横掠过桌面，说道：“给我来一根，闻着怪香的。” “咱们天道公司出产，质量绝对有保障，大科学家果然识货。”杨烨说着将木质烟盒连着打火机一并推过去，忽然愣了一下，问道：“到那时候，天道公司也就不存在了吧？” 聂语晴笑起来，说道：“那你觉得呢？” “总之他怎么乱来吧，也不能不管我，不管不帮朋友……”杨烨笑道：“别忘了，我可也帮过他，利器还有苏映雪，欠我老大一个人情呢！” “施恩不忘报啊，这话说出来就不好听了，很多人脸上都挂不住。”聂语晴提醒道。 “那当然，我又不是梨子这种傻……对了，我们还能见到小猪吗？”杨烨问道：“比如小猪当前所在的位面，我们实际上也可以过去吗？” 聂语晴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说一，不管你怎么理解。肖凡说他要建造一座时空浮舰，可以装下全人类，大家一起走。” 杨烨吐了吐舌头，又皱眉沉思许久，果断是想不明白，那到底得是何等规模的飞行器，这玩意的体量无论怎么揣摩，也不能小于大半座月球吧？那就是纵横比相当于天海帝国的规格。 “至于最终打算飞到哪里去落脚，这个我们可以再议，毕竟还有四年多的时间，假如建造浮舰比较效率……”聂语晴迟疑起来，接道：“应该说，宜居位面是有很多选择的，比如青青……就是姬青青说过，汪明明的故乡，我们取名一号位面的地球，就很合适。” “那得……那肯定要死很多人。”杨烨忽然说道。 聂语晴眼睛一亮，笑道：“倒没看出来，你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这件事要做成，就说句大话叫拯救全人类吧，阻力当然不会少，各种反抗团体的大股涌现，随便想想，就知道肯定会……” “你想岔了，我是说假定到了汪明明的故乡。”杨烨淡淡说道：“按照明明的说法，他们那座地球人口不足八十亿，基本生活状态跟咱们没多大区别，也都在寻找可替代能源……但大科学家也别忘了，咱们所在的地球，我们生活的世界，可是有两百多亿人口的。” 这回轮到聂语晴愣住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四九、溯流（9） 夜莺之舞“狭路相逢的技术设定，或者说赛制规则，以玩家载入地图收割的敌对玩家血量作为参考，其后加以自身掉血数据、是否挂在当场，三种情况汇总进行混合运算，至于最终是否挂在地图里，遭到即时刷出的结果，并非确切的遴选依据。手机端https://作一个横向的对比参照，假如这名玩家人讨数过百，那么收割血量总值肯定是个极为庞大的数据，最终是否遭到灭杀，都要纳入进来综合运算，以数据来拟定排名，最终排名情况进入一百万这个序列，就会留存在场上。” 方白宇“没错，狭路相逢的设定，相比魔道玩家此前所了解到的‘会唔’设定，由技术上载入了新的运算模型，人讨数已非唯一的标准。这同时从侧面给玩家提出了一个必然的选择，那就是勇猛前进，以最大可能猎杀敌对玩家，毫无疑问，面貌模糊声响消隐的设置，意味着地图空间遭遇到的所有玩家都是敌人。” 夜莺之舞“小白兄说漏了一条，两年前魔道燕云大陆举办的比武大会，其赛事的详细过程，规则设定种种，圣域玩家应当也会搜索史料参考的，卓尔蜜女士以为呢？” 圣域方加入演播室担任解说的也是一名玩家，现实中三十一岁的精灵人族女玩家，id卓尔蜜的牧师职业。此女金发碧眼，高额琼鼻深目，面部轮廓清晰，完全是造物主的恩赐，身段相貌美艳绝伦，肤质虽白皙如瓷，却不似西方人那般普遍的毛孔粗大，反而娇嫩柔和，笑容明媚。口才也是相当了得，尤其用词遣句大大咧咧的，旁征博引，譬喻生动，很是幽默。 加以生态智能程度不低的语音转译软件，三人的聊谈，面向使用汉语、西部通用语的两方游戏玩家，皆以所有玩家能听懂的语言模式呈现，交谈也很是通畅。 第二轮狭路相逢即将开始，玩家拟将载入地图，开局前五分钟，演播室里的解说已然开始铺垫。 卓尔蜜“夜莺大美女，我必须再次向你提出严正警告，请不要叫我女士！本人对性别歧视天生敏感，在我的家乡，我也是条远近知名的汉子！谁也不会强调我的性别……” 方白宇“女汉子请直言，小女子洗耳恭听。” 夜莺之舞哈哈大笑，却没有接声说话。 卓尔蜜“好的，我直言……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方白宇“小弟说漏了一条……” “对！在我的家乡，我的伙伴们，我认识的朋友间，我所知道的情况是，最少有一多半的朋友都调阅过魔道比武大会的规则详情，所以小白的评价至少是片面的。我们对规则详细，也很懂的。”卓尔蜜接声道。 方白宇“女汉子的家乡有多少人？” 卓尔蜜“不低于十万！” 方白宇“所以从技术上看，这属于取样调查？” 卓尔蜜“小白满满不信任的样子……话说，以偏概全是本汉子的拿手好戏，你能奈我何？” 方白宇“……” 夜莺之舞“圣域该有三十多亿玩家了吧？” 卓尔蜜“是啊，我有三十多亿同胞，小白能奈我何？” 方白宇“……就算你们人多，我投降。可狭路相逢首场结束后，我们魔道方面取得的成绩可是占优的，一百万名脱颖而出的玩家里，魔道玩家占了七成……导播，有七成吧？导播告诉我，加上我的天眼放大镜显示，再加上我闪电一般的心算速度，胜出的魔道玩家接近八十万！” 卓尔蜜“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夜莺之舞“初场战斗取胜，无法得出任何结论，至于真理……我们还是不说真理了吧，魔道也好，圣域也好，终究只是游戏……那么小白兄最为关注的首场高手玩家里，貌似还有几位重要角色的缺席？” 方白宇“是的，利器、雷阵雨、公孙无敌、野山梨、炎神、不死不败，还有两年前那场比武大会鲜为人知，今日必将冠绝天下的云飞扬……等等等等，一大批高手都没有在狭路相逢首场出现，那么第二场载入玩家之前，这些高手玩家想必正在做热身准备……同时，我们首场关注的诸多高手，几乎均以威武的身姿、高超的战斗技艺，收割了惊艳的血量，收获了相对靠前的排名，当然也不乏掉队的，那的确令人遗憾。” 卓尔蜜“火羽邪云才是最棒的！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跟本汉子有类似的渴望，都会发出相同的呼声，火羽邪云，我爱你……” 方白宇提醒道“火羽邪云不在线，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的。”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说道“火羽邪云收割了惊艳的血量，人讨数……也高达七十四，的确是首场会唔……不！狭路相逢试炼中最强的一名玩家。” 卓尔蜜“他要在线的话，我才不喊呢。” 方白宇“他在地图里杀……火羽邪云勇猛厮杀，进行战斗的时候，你喊得可欢了。” 卓尔蜜“他又听不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战后有可能会去复盘，然后他就知道我在给他加油了，而这正是我的目的。” 夜莺之舞“果然是真爱。” 方白宇“果然是真爱。” 夜莺之舞“现实……玲珑位面，或者其他游戏时空的位面地图，卓尔跟火羽邪云认识吗？” 卓尔蜜“认识啊，只要火羽邪云愿意，我们很快就认识……我的意思是说，我很愿意跟火羽邪云相识。” 这就是公然的示爱了。 玩家昭告顿时哗然一片，各种搞怪的，叫嚣的，调侃的，络绎不绝，估计刷了数千条昭告，总算停歇了一小会，因为十几秒后，就将轮到第二批玩家载入进程了。 由于两方游戏后台，资产端的重组，完全归于聂语晴名下一手主理，玩家在游戏内部的言论自由度，也得到了大规模改善，就称跃迁也不为过。 聂语晴的想法直观而清晰，世界都快毁灭了，诸如这些俗务小节，那根本不足挂齿。 。 魔道之游戏人生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O、溯流（10） <content> 在导播室三位解说员异口同声的报数中，倒计时十秒，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场，将无论身处何方地图的玩家，一并拉入技术载入的魔法空间，狭路相逢的试炼地图。https:// 此时现实世界的电力供应已恢复，被拽出游戏的参战玩家，早已纷纷重登游戏，参与比武大会海选战斗，当真反悔了，不愿意再参与的，因为首场试炼之前早有提示，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下线躲避一小会而已，那个比例，玩家当量想必不会太多。 这一场将决出第二个一百万，与首场的一百万人同步载入狭路相逢终战场，显然厮杀烈度更强的战场。 那将会是两百张地图，每张地图约略容纳一万名玩家，由于考虑到玩家人数处于各个等阶条件的差序格局，兴许亦会出现少许参差。 肖凡眼前出现花形点点，旋踵间散溢飞旋，身边的云飞扬、雷阵雨、富贵妹等朋友骤然消失，地面随风飘扬的浮尘极厚，堪称泥足深陷，他的双脚完全陷落其中。 他飞快加持了一段真劲发动，下一刻，肖凡使用了刺客的隐身技能，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因为左右和正前方，同时遥遥奔来几道身影，后方来不及多顾，也不知道身后有没有玩家。超音速的移动频率，那绝对是倏忽即至的。 倏忽即至以后呢？ 六道外观一模一样的身影战在了一处，仅凭武器观照，倒也能猜出个差不离，四名铠甲系，两名皮甲系，至于种族差异，是魔道还是圣域玩家，可就看不出来了。 而且有两道轻若流烟的身影，猛然由斜对的两角踊出，分持长弓使用技能由远程射击，随着射击的频率变弱，同时大步疾行，投入战团。 不管此前他们有未隐匿身形，只因浮尘太过微小，只要玩家稍有动静，便会带使浮尘出现雾状飞舞的形态，显然与此之前，他们是开启了类似潜隐的盗贼技能。 之所以说类似，只因圣域方除了盗贼可以潜隐外，近卫、弓箭手亦有隐身技能，跟魔道刺客的设定基本相同，隐身解除之前，是不可攻击不可移动状态，埋伏在暗处阴人，倒是不妨碍的。 一个布衣法系都没有！ 肖凡隐身解除，飞奔而上，全程开启贪破七殇，真劲发动加持的天级必杀，在他一身超神级装备之下，产生了炫目的光效，且光效随身流转，因为倍率是随机的，由之飘起的伤害数据不均。 有两个铠甲系的被弹开，余者中招后仍旧纹丝不动，显然也是满级角色，应用于贪破七殇的角色等级判定条件下，这就是毫不示弱的表现。 但伤害数据是实实在在的，光源所及，数据满天飞，于必杀光源袭击的中途，无论任何技能，只要不送葬碰到了哪怕人级必杀的光源，均一并失效，这就是必杀的强势判定。 而使用必杀来破除必杀，以血换血什么的，半秒的筹备时间就变得额外漫长！你还处于准备阶段呢，就已经在掉血了。 要拉远距离小心观望的话，肖凡可也不是死物，他移动起来快着呢！ 方白宇：“虽未造成秒杀，但我们通过视频中的战斗局面看来，也相当于秒杀了，前后……不足五秒吧？八名敌人全然倒毙当场，其中有五名圣域玩家，三名魔道玩家……对了！这旁边还有个魔道盗贼，于载入地图的第一时间开启了潜隐，自始至终没动过，一直处于观望状态……他动了！他动了吗？” 卓尔蜜：“野山梨正在往那名盗贼的身边移动，速度不快也不慢，因为两人之间，本身就已不足百码的距离……这位盗贼玩家的动静更激烈了，因此造成脚下烟尘……还不光光是脚下，这简直半截身体都被灰尘包围住了，野山梨的奔窜速度骤然提高，好！盗贼必杀……落空了！” 方白宇：“精彩！步云惊这位盗贼的节奏完全被带乱了，他的破灭卡的时间卡得很准，然而野山梨的骤驰骤停，果然出乎了他的预料，而破灭施放成功，野山梨已然开始绕背攻击，带着这一团一团华丽的光源，并且野山梨的脚步还在高速移动，因此造成了一种旋转的漩涡状，我感觉吧，贪破七殇带起的这种场面，尤其还在叠加超神级近战的移动速度，任谁见了也得头皮发麻……好的，步云惊躺下，结束了。” 夜莺之舞：“呵呵，野山梨的动作节奏，我还算有些浅显的了解。敌人身形隐藏了起来，那么当然是物理系职业，而会用必杀来破解他的贪破七殇，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所以他忽然间在十码开外停步，别说这名盗贼使用的是近战必杀，纵然远程弓弩类必杀，想跟贪破七殇的光源发生对撞进行换血，野山梨也肯定会有办法打消。” 方白宇：“嗯，我的偶像野山梨，忽然间遭到夜莺的大力追捧，搞得我很不适应呢！怎么破？” 卓尔蜜：“野山梨是夜莺的情人呢，你瞧夜莺大美女脸红红的，又兴奋又甜蜜……这道题不用破的，早就破了。” 这话说的有够流氓，隐喻显然，也就卓尔蜜不假思索张口即来，方白宇跟夜莺之舞是坚决不敢往这个层面带的，所以卓尔蜜语声甫落，自然而然引发了几条玩家昭告调笑，另外两个解说员都哑了。 好一会儿后，夜莺之舞轻咳一声，说道：“野山梨的情人……也许应该说爱人了，整个魔道众所皆知，那是我的偶像何方静，所以……忘了说，野山梨在趋近潜隐状态的盗贼玩家之前，还消耗一格怒气开启了真劲发动，由之提高了贪破七殇的伤害倍率，也所以迅速结束战斗。” 方白宇长叹一声，说道：“说真心话，要讲解超神级玩家的战斗节奏，解构如此高频率的战斗细节和应战策略，还真是相当艰难。因为整个战斗过程，就发生在一两秒之间，战胜或者战败的玩家，究竟有多少层心理建构，各方面规划等等，有哪些是有效的，哪些是应机变化的，更有哪些是失误的，我们其实就说一无所知吧……也不为过！” 卓尔蜜：“确实，这个解析起来太过繁琐，各种细枝末节数不胜数，整个战斗过程局面的基本动因，或许都出自于我们的误判……所以我觉得，有一项技能是应当秘不外传的，今天跟两位言谈投机，我悄悄告诉你们，你们要替我保密。”</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一、溯流（11） <content> 方白宇：“了解我的朋友们都知道，为朋友保守秘密是我的座右铭，在我的业余爱好中，保密肯定是我的最爱，所以卓尔蜜女士……不！卓尔请畅所欲言，无须顾忌，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密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夜莺之舞：“居然会有人热爱保密，这也挺奇怪的哈！但是当然了，卓尔但请明言，我们当然不会轻易外传。” 卓尔蜜：“今晚场上的战局，只要我们三位明确一件事，一个核心要素，就完成了整场解说任务，而且我担保既全面又深刻，既是多层次的复杂逻辑，又是清楚直观而明心见性的。所以两位确切想知道？” 夜莺之舞：“很好奇，更好奇了。” 方白宇：“愿闻其详。” 卓尔蜜：“……” 夜莺之舞“咦”了一声，方白宇默然无语，这看来估计似乎仿佛好像是个笑话。 只不过这个笑话太冷，另外两位解说员迟迟不语，玩家可耐不住了，更不可能全然顿悟，于是昭告声起，此伏彼起，很是热闹了一小会。 于导播室的下一个镜头折转下，野山梨的搜寻猎杀之余被错开，指向了另一名玩家的征伐之途，他屠戮玩家的镜头。 之所以说屠戮，因为那个镜头跟随的动态视像，是魔道玩家利器的第一视角。 超神级玩家利器，于移动速度第一的盗贼职业中，并且添加了神行符，其寻觅时的脚步移动，已完全化为虚影。纵然轻烟迸射，亦不足以形容他的速率！超过两倍音速的移动频率，令他整个人变得倏忽来去，仿佛闪烁般渺无踪迹，无迹可循。 作一个相对直观的参照，往往一秒之间，利器已然做过四次移转身形的姿态，由起始所在位置与彼时的相对方位两相比较，其跨度远超百码，有时甚至在两百码开外！ 而利器的格杀姿态迅猛异常，基本是走大开大阖的路线，哪怕对手是狂武士这种最强势的铠甲系职业，他也是迎头就上，正面交锋，且迅速占据上风，取得胜绩，而被他沾上的敌手，这最后一击多半逃不掉落于利器之手，他显然较为重视这件事，这是人讨！ 狭路相逢的规则设定，人讨不算特别重要，在整个混合评比运算中，仅占百分之十的比重，换言之，哪怕进图参战玩家一个人讨都没混上，他收割的血量总值最高，且最后没把自己给交代了，依然存活在场上，那么他的基础排名就肯定会相对较高。 整个规则比重的换算，是收割血量总值占据百分之五十，自身掉血数据总值占据百分之二十，而最终是否挂掉占据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是人讨。 因此人讨数确实不算重要，很多玩家以血换血，尽量多地收割敌人血量，不管杀没杀死，找到空隙赶紧吃药或刷技能补血，相比取得最后一击收获人讨数，保住自己存活到最后，显然更值得关注。 卓尔蜜：“利器这位玩家享誉魔道世界已久，我在圣域世界也是久仰大名的，这位高手玩家在玲珑位面的历练，行事相当低调，我的意思是比我低调得多！所以嘛……当然了，本人博闻广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种族天赋，时常不由自主地就会有所浮现，利器非但战斗技艺高超，尤其这种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很容易令人打心眼里折服，果然比诸野山梨的看点更多，视觉效果更优良。” 方白宇：“听出来了，卓尔美女的意思是，利器这样众所周知的美男子，是很容易令人心折的。” 夜莺之舞：“的确，跟野山梨比起来……哈哈，就相貌上看来，野山梨相对普通一些……我这话并无任何不敬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 卓尔蜜：“我想提醒两位注意的是，作为游戏活动的解说员，专业性很重要，这些排名前列的战斗型高手都是场上的英雄，场下的传奇，至于相貌，那只是细枝末节，纵然我最爱的火羽邪云，最英俊最男人最洒脱的火羽邪云，也不能往那儿一戳，敌人就得俯首缴械，还是要打一打的，试炼场嘛！” 这话本身逻辑没错，但结合她此前插科打诨，尤其特别喜欢点评玩家相貌气质的特点，就有点儿故作正经了。 而且明面上这话逻辑毫无问题，夜莺之舞听了却脸都红了，这个外国女人言谈无拘，天马行空，忽然间来了段上纲上线的东西，这节奏完全接不上来！ 好在有个方白宇，他紧跟着接声道：“卓尔所言极是，除非大美女何方静亲自上场，并且单独取消何大美女的面目模糊设定，其他玩家自然束手就擒，传说中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当能由何大美女重写传奇……嗯，取消统一面目设定之后，卓尔大美女也是很具优势的。” 话题变得火药味显然，而卓尔蜜指责方白宇、夜莺之舞的专业素养，始终属于率先撬动纷争。导播还没想好怎样给出提示，向三位解说员里的谁送去提示，方白宇又开口了。 方白宇：“然而假设毕竟是假设，我们需要锁定确切的战况，那便是当前狭路相逢试炼场第二轮，目前进程过半之后，利器奠定的胜机……人讨数四十八！能否打破火羽邪云的神话？或许会由我的偶像野山梨去创造更高的数据？大家都知道，人讨数于评比是作为最小标准，它的意义很可能不值得重视，而利器相当重视，据我对利器审慎个性的了解，这种重视不表示他的侧重，他会对包括人讨数、失血数、收割血量总值全面重视起来，这就是利器的大局观……果然！” 由于载入了可视化战场视频内容，玩家置于游戏内部，依然得以确切了解战况，且能充分自由地调阅自己最关注的角度，因此三名解说员就技术上的分析商谈，意义并不明显，这也是首场开局之前，三人早已交换过意见的，就这个方面而言，三人看法完全相同。</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二、溯流（12） <content> 卓尔蜜：“利器放弃了最后一击，而左手环状武器横挡，大约有着防备敌人反击的设想，他的身形向右高速移动，这个意图……小白所言极是！利器这笔账算得极为清楚，这位魔道玩家的脑子简直就是一台高精密级的计算机！我……说实话，我真有一种五体投地的感觉。手机端https://” 夜莺之舞：“利器大哥好棒！那位贫血玩家的血量已不足一亿，且在亦战亦退，小心规避攻击，利器断定早已心知肚明，而右边四十多码开外的布衣玩家，却刚刚轻松解决一位敌人，是个……利器应该可以猜到，这是位接近满血的生力军，而四十多码，在利器的脚下，那当然就是倏忽即过。” 卓尔蜜：“除此之外，还要注意到，这位布衣玩家最后出手的致命一击，武器的指向本身，便导致他的身体侧对着利器，这也是利器最便捷的最手时机！而利器跟布衣玩家，于十秒之前就已互相发现。但我几乎可以断定，布衣玩家不了解利器的强势威力，因为他的专注力，完全被自己试图猎杀的敌人所吸引，同时又说明，利器在四十多码外解决敌人的同时，仍对各个方位的战斗情形有以掌握……呵呵，早已结束了，利器挥手自兹去，继续踏上征途。” 方白宇：“唉，超神级的战斗水准，其杀伐果断，尤其是持续时间之短促，之悄然易逝，咱们评点这一小会儿，不到一分钟吧？战场上的高手们，已然做出了大量的动作变化……” 夜莺之舞：“所以咱们随便聊就行了，总之不求甚解……有小白兄……卓尔蜜姐姐背书，我坐在这里一点担心都不带有的，哈哈！” 卓尔蜜：“夜莺大美女脾气真好，本汉子感到很是羞愧。” 夜莺之舞嘻嘻一笑，什么也没说。 后台导播倒是松了口气，这三位解说员里，最不放心的无疑正是卓尔蜜，此女年纪不算很轻了，但信口雌黄处可不在壮志少年之下，好在总算有点儿大局观，没把讨论气氛拉向更尴尬的恶劣深渊。 方白宇：“一起羞愧……一起吧！夜莺大美女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跟卓尔大美女差相仿佛，不分伯仲，所以接下来导播把镜头……没错，云飞扬！据不太可靠的传闻，这位盗贼玩家的战斗能力，已然超出他曾经的老大火羽邪云，更有可能已达利器的高度，甚或凌驾其上。当然传闻不可信，下面让我们归纳锁定云飞扬的战绩……嗯，由收割血量总值的数据上看来，倒没有那么惊艳，但人讨数还要大于利器，达到五十九之高……云飞扬这位玩家，会否颠倒了次序，其应战地图玩家的侧重点更多放在了最后一击……” 卓尔蜜：“规则很有问题呢，我认为不能怪云飞扬的选择侧重有误，而是本场比武大会规则上，有些挑战直觉，有些反常识，也即我们人类身临战争时的一贯常识。当玩家处于敌对状态，连续的攻击会带来惯性思维，顺其自然地，就会想到把这种连续性贯穿到底，唯一结束连贯性的因素，那当然取决于敌人的灭亡。但在击溃敌人与收割血量两者间横向参考，击溃敌人居然变成了次要目标……坦白说，我对本次赛事规则的科学性、人性化、其应用广普等方面，持保留意见。” 夜莺之舞：“我也是觉得……” 方白宇：“卓尔美女……两位不约而同的意见敬请保留，但规则一经确定，无论其实用性、在过程中的探测能效等方面存在多少问题，也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将赛事进行下去。否则这试炼阶段的整个运作逻辑，都变得十分可疑，且毫无意义……而意义本身！对脱颖而出的玩家而言，具有极端重要的推动作用，那将意味着下一场狭路相逢终战，再下一场混合筛选以至其后的对战舞台，均将由这最初海选的深切用意贯穿下去。” “换言之，由既定规则来遴选高手人次，是最节约时间、节约能耗、最易见效的手段，却不能由高手玩家自行选定规则，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懂的。假如由玩家自行拟定规则，千人千面，结合魔道、圣域两方巨量的玩家群体，那么比武大会，这场赛事，这场由游戏官方发起的活动，将永无开启之日。我就这么小小猜测一下，没有任何玩家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吧？哪怕你对当前规则再多不满，跟我们演播室的三个人学习，不参加也就可以了，既能表达不满，又能避免不公，办法相当有效。” 夜莺之舞：“于是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对狭路相逢环节规则最不满的，当数我们三位。” 卓尔蜜：“满满的怨念冲天而起！经小白这一番陈述，忽然感到我是如此明智……我们三个！” 方白宇：“那么，于不满之余，幸得地图里战况激烈，令人禁不住生出慷慨激昂之感。利器的人讨数超过五十！炎神的人讨数！二十一！雷阵雨人讨数三十九！野山梨人讨数六十五！云飞扬人讨数八十一！单以人讨而论，云飞扬大幅度跨越火羽邪云的峰巅！但是！众位朋友们想必不知，无论身在试炼场地图空间的，还是调阅视频观看战局的玩家，估计就当前来说，谁也不会清楚，人讨数最多的那位高手，造成人讨最高数据的情况，却并未发生在超神级地图空间。” 夜莺之舞惊呼一声，卓尔蜜也“咦”了一声，却均缄默不语，自觉地将这个揭密的时机交给了男解说员。 方白宇：“那是发生在天级试炼地图，也便是平等对照圣域的灵级地图……这话说起来有点绕，总之，这样的地图里，仅有二转以上，神级以下的玩家，这样的地图在当前狭路相逢的环节里，全魔道……整个游戏界面里，载入了四万多张魔道空间，用于天级、灵级玩家友好会唔，手底下见真章！” “这位魔道天级玩家对血量收割这个逻辑，貌似跟云飞扬很相似，似乎毫无重视，或许是没将规则看在眼里……但无疑累积的血量总值仍是极为庞大的，而id天雅的刺客职业，当前人讨数为二百一十二！”</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三、溯流（13） <content> 卓尔蜜：“这是一位美丽的魔道女玩家，相貌身段既完美无瑕，令人禁不住生出自惭形秽……身高在六点六英尺到六点九英尺之间，就身高而言，搭配体型也是相当的标准，其黄金比例无疑令男子大为倾慕，不知拥有她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幸运儿……当然最关键的是，她的战斗技艺令人见之生畏，出手之果决明快，技能运用之娴熟堪称信手拈来，既一往无前又不时透着审慎警惕，尤其是对影子分身的有效操控。https://至于她的年龄……” 夜莺之舞：“呃，玩家资料上载明的内容似乎不足以取信……对了，刺客天雅的身高在一米六七至一百七十公分上下，我简单换算一下，大概跟我差不多高。” 方白宇：“天雅的年龄断定是个谜！资料记载的是当前四十七岁，驻颜有术、青春不老、逆生长……这些夸张虚幻的形容词就算了，如若当真能达到玩家天雅这个地步，人类必然已进入崭新的生物科技时代，这一点不妨展望……尤足观望的是，就我们说话这一小会儿，天雅的人讨数已达二百四十！所向披靡，挡者立毙，都不足以形容这位玩家的格杀效率，实在是太强了！” 夜莺之舞：“说明一下，天雅的id全名是天雅栓栓。据传闻，这位女玩家起初玩的是盗贼职业，玩到二十几级，尚未职业转正之际便删号重练，然而选定的布衣法师职业也没玩多久，练到四十多级，再次删号，换回了刺客职业，这无疑是很有想法的玩家，对魔道小作尝试，深思熟虑下终于决定了职业方向，那就是刺客职业。” “她是观照到刺客的流变还是影子分身……众所周知，如今魔道刺客职业的优势被广泛的魔道玩家持续整理出来，无疑流变与影子分身相当值得倚重，还有隐身、舍命一击亦具备卓越的价值。昔年小白兄苦于不解这一大职业分支的优势所在，只看小白兄至今未曾删号重练，亦成功转职超神级，可见……” 卓尔蜜：“可见小白意志坚定，东国有句俗谚：守得云开见月明，小白果然有文化。” 方白宇：“卓尔所言极是。近来论坛里有一个参照，或称之为魔道玩家以至圣域玩家的共识，得以成功转职天级的刺客玩家，就算半只脚踏入高手之列，后面的神级试炼，相比天级副本而言，懂的人都能理解，参照魔道转职的历程横向评比，真心不算太过艰难。” 夜莺之舞：“尤其还在利器于众目睽睽之下，被三名刺客……方白宇，能说吗？” 卓尔蜜咯咯一笑，说道：“你们魔道阵营的玩家，把利器这位玩家捧得太高了吧？太过于神话了吧？我也略有耳闻，这种客观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方白宇：“嗯，以利器大哥的心胸，事无不可对人言，在玲珑位面不幸遇刺事件，于利器大哥而言，只会形成更加有利的鞭策作用，他会更细致地审视自己的魔道之旅，游戏生涯的种种更会引起重视。” 夜莺之舞：“没错，利器终究还是利器，盗贼第一人实至名归，这一点至今无人得以打破。” 方白宇：“但又不得不提，当前游戏时空高手辈出，前有伤无痕、雷阵雨、柳轻侯独占位面星辰，以星辰本源力量助益战斗，堪称挡者披靡，后有火羽邪云收编势力，运用伤无痕、雷阵雨与及他本身占领的三大位面本源力量，铸造坚固的玩家战阵，据我所知……当然了，这是火羽邪云亲口告诉我的，可绝非本人信口雌黄，虽然信口雌黄是我的最爱……” 卓尔蜜：“说吧说吧，小白不是我说，你这人真是嗦要命，远远不及夜莺大美女干脆利落。” 夜莺之舞轻笑出声，方白宇不禁长叹一口气。 今晚有卓尔蜜驾临演播室，此女的直言不讳又引经据典，各种流行段子都敢聊，每每出人意表，往往一句话就能说得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方白宇迫于无奈，被她的状态搞得很惶恐，连玩笑都不怎么敢开了，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相当的雕琢词句。 方白宇：“以当前的场上战局观照，再加上天雅的身份属性，不难揣测，她必将成为火羽邪云下一步重点拉拢的对象，云飞扬名下的刺杀联盟由火羽邪云一手创立，这也是无人不知的。火羽邪云这位玩家胸怀高阔，志向远大，虽说两年多来的游戏运营中，他顺利获收了大量骂名，但于高手如云的魔道玩家群体中，火羽邪云的名望极高，声誉方面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差。” “当前冠绝天下的云飞扬，正是火羽邪云的得意门生……你们别误会，这话当着云飞扬的面，我也敢照直陈述！火羽邪云拥有一大批拥趸，纵然利器，东华帝国孔明先生以下的最大掌权人，也视火羽邪云为毕生至交！而天雅……目前击杀数大幅度迫近三百的刺客玩家天雅，其实是火羽邪云的邻居……算是现实中的邻里关系吧，想必私交方面，我断定他们过从甚密。” 卓尔蜜：“你就直说好了，天雅是火羽邪云的情人，对不对？” 夜莺之舞：“我猜这是火羽邪云的愿望，哈哈！” 方白宇：“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于两千人容身的地图空间，五十平方公里的地图容积，说大不大，结合超神级玩家打破音速的移动频率，这点儿路途只能称得上拥挤不堪！但结合天级玩家的移动速度，这个空间还是相当广阔的，指望所有参战玩家往中心部位涌入，迅速解决战斗，决出去留，那可不是想想而已，每名玩家均会有自身的考量，猎杀敌手而保全自己，无论规则如何设定，这个大前提依然存在，任何一名玩家都会打好自己的小算盘。” “而天雅身为天级玩家，处身于移动速度不足的同侪之间，却能高效率解决对手，这无疑取决于她装备的高端，东华帝国的重点培养，丰富物资的供给，最重要的，还在于天雅个体战力的卓越。她的格杀节奏是果决鲜明的，贯穿战局始终的时间线仅有短短一个小时，即将走向尾声，天雅飞步趋纵，战斗节奏堪称一沾即离，而被她沾上的敌人，哪怕是被影子沾上的敌人，很少能挺过五秒的，挺过十秒以上犹自未挂的敌人，已能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四、溯流（14） <content> 炎神孤独地行走在狭路相逢的魔法试炼空间，超神级法师的装备外观宽袍窄袖，衣袂飘飘，洒脱而轻快，透着举止间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竹。手机端https:// 随手格杀突兀遭遇的每一名玩家自不待言，那都是敌人，面目模糊的设定犹如昔年一般无异，纵然亲密无间、义气为重的好友，在这样的设定下，无疑也成为戳力打击的敌手。 他心底里尤感孤独，仿佛置身万人空巷的街区，周边虽丽景繁华，喧嚷热烈，心下却油然浮起遗世独立之感。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这种无法言喻的孤寂感，起始于魔族的骤然消逝，狂暴猪未致一词的离去。 狂暴猪既去，炎神则再也融入不了昔日兄弟的友好会唔中，并非别人刻意不带他玩，而是他的来到，每每不期而至，每每带来绵长而醒目的尴尬局面，只要他在场，朋友们连说话都嗑嗑绊绊的，简直利索不起来！ 如此生动的气氛创造者，话题终结者，倒也自觉自愿，每每退避三舍。炎神近来，于比武大会开启之前的几天里，已然尽量避免参与昔日好友的聚会，无论现实世界还是游戏时空，虽然他仍隶属东华帝国的一员。 怅惘、茫然、难以名状的孤寂感，心底里空落落的失重感，令炎神的格杀行动变得异常激烈，其脑海运动分明应当是懵懵懂懂的，然而观察敌我态势、运算概率的直觉、判断利弊取舍等方面，却反而变得尤为敏锐。 狂暴猪提供的满级超神级绿装，自然也功不可没。每每念及此处，炎神更感心灰意冷，简直就是万念俱灰！ 在最后十分钟里，他的人讨数节节攀升，大幅度凌驾首场载入试炼地图的火羽邪云、何方静、刀客春秋、北极光等高手玩家之上，达到了七十九讨！ 收割血量总值也是个相当不低的数据。 之所以于最后数十秒挂在当场，只因炎神心思恍惚下高速行走，误步踏入了沼泽地带。 沼泽隐匿于尘灰之下，表面上几乎看不出来。玩家处身这样的地图，深一脚浅一脚的节奏早就习以为常了，当真适应不了，那也极快地遭到淘汰刷出，余者无不小心谨慎，亦步亦趋，如履薄冰，环境特征必然成为重点考量的要素。 一步踩入，陷落处直没脚踝犹未止竭，而炎神的另一只脚已于下意识间踏出，紧跟着原地弹跳，飞身后退，甫一脱出泥沼范围，一道寒光疾掠而出，由背身处袭至。 人级必杀，突进！ 好在这名处于炎神身后，开启潜隐的盗贼怒气行将用尽，仅余一格。他在危机四伏的地图空间也未敢轻率使用炼精化气，两秒时间自行凝结怒气值什么的，变相就将自己暴露了出来，盗贼这种职业，藏身隐匿的天赋，是玩家最值倚重的优势。 必杀的基本特征相似，无论神级必杀抑或人级必杀，以光源产生杀伤力的同时，技能的判定结果，必然带来击飞效果。 如今许多近战高手玩出了新境界，纵然布衣高手也不在少数，那便是把必杀技当浮空技使用，因为就算布衣职业，法棍法杖之类的武器，照样可以使用学过的必杀技，把对手击飞在半空中，追加伤害就显得有的放矢，命中率也会大幅度提高。 玩家处于半空中的简短时间内，缺乏借力的余地，窒空技能亦非借力的依仗，那么可供规避、反击、格挡等手段，就无形中落到极端弱势的局面。 而对时间差的掌握，动作效率、施法手段，到了超神级阶段无不掌握裕如，就称个个都是专家，亦绝非过誉之词。 事实上到了本场战局结束前的最后半分钟，这张地图里兀自存活的玩家，已不足三十人，占载入初的玩家总量比例不足百分之二，那当然无一不是pk高手，于场景观察、格斗手段、趋势判断……人人都是个中好手。 这名圣域方精灵人族盗贼，于圣域界面玩家无聊的评比中，位居前万名之列，战斗水准当然绝非庸常可比。尤其对移动速度、身形节奏、应战动作频率的掌握，id环状线头的精灵盗贼自我剖析观照，自感已达瓶颈，除了企盼游戏改版，短时间内应无突破的可能。 超音速的移动速率，令环状线头瞬间突破距离的阻碍，那不足五码的空间仿佛不存在般，连移动的流烟状都渺不可见。近身之后技能全出，虽无必杀光效，但匕首寒芒耀眼，舞成了一团光华流溢的花火！ 炎神自从被必杀击飞之后，再也未曾落下地来，被环状线头一轮连击到死，这才摔跌出去。 他的尸体刷出地图不过四秒后，地图定格，所有存活玩家也一并刷出了地图，本场战局结束。 方白宇：“的确令人忍不住生出遗憾之感，虽然明知到了最后关头，是存活还是挂出去，其混合评比的意义已不如想象中那么大，但眼睁睁看着炎神大帅哥……在此前强势异常的征伐中一路走到最后，却一时不察就此满盘皆输……好吧，满盘皆输的说法也不准确，以炎神的综合数据，留在一百万名以内，想必毫无疑义。” 卓尔蜜：“要我分析的话，问题还是出在炎神自己身上，我们都知道，这张试炼地图里，沼泽地带随机出现，没有任何玩家能做出万全的准备工作，只能应机应时……因势利导！解决生存问题是尤关紧要的，与此同时应对突兀出现的战斗场面，他考虑的问题显而易见，既然踩入沼泽，那么退后一步必然是实地，是坦途！是他来时走过的路。所以我会认为，炎神挂在最后几秒里，只能说明他后跃的幅度过大，没有把其它的变数纳入考量。” 方白宇：“卓尔的见解很值得参详，那也就意味着，悲哀的不是炎神大帅哥，而是我们三位……真心话，关注战局再细致万倍，我们试图点评的技术层面，确实太有限！” 夜莺之舞：“超神级以及圣魔级玩家的血量，看似庞大，动不动就是百亿……那一串零好吓人的说！其实就这个等阶玩家所能营造的杀伤力，横向比拟的话，似乎血量、防御值等方面，仍有进一步放大的必要……我是这么看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五、溯流（15） <content> 卓尔蜜：“夜莺的看法是为我们点评解说，提供更有利的捕捉时机，否则玩家一旦遭遇，数秒内结束战斗，我们这边还在讨论玩家的身份来历、轶闻趣事呢，场上的高手已经锁定下一名对手了，那真是无话可说，满满的都是应接不暇，又尴尬又郁闷的，我们的解说变成了空中楼阁，纯粹多此一举。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方白宇：“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天气……” 夜莺之舞：“不久前全球断电，长达三十一分钟，你们听说了没有？就在狭路相逢首场海选开始的同一时间。” 卓尔蜜：“夜莺大美女是导播的最爱……本汉子坚决没听说过。” 方白宇：“卓尔这么一说，我就坚决不能承认，我有听说过这回事……居然全球停电，貌似挺诡异的。当然了，更诡异的事项在于，天雅解决最后一名敌手之时，与对手周旋了一小会，两人同时踏足沼泽之上，由于两人移动速率之高之快捷，并未陷身其中。而敌人挂掉之后，天雅犹自伫立在沼泽上，她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是能看出她口唇微动，大约正在倒计时报数，于是她的身形逐渐陷落，直到大半个身子埋在淤泥中，这一场结束了，天雅也没被淹死。这是出于什么样的战略考量呢？” 夜莺之舞：“呵呵，哪有什么战略？就剩五秒了，天雅是懒得再往别处跑了，毕竟天级的属性战斗力，要在五秒内找到另一位敌人，再有效格杀，这时间绝对不够用的。” 卓尔蜜：“嗯，天雅美女是我的最爱，我奇怪的是另一件事，这个天雅栓栓四十七岁的玩家资料，到底取材于什么背景层面？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还是玩家自行提供的纸面数据？假的吧？你们两位跟我一样看在眼里，绝对很清楚，这绝对不可能！” 方白宇：“卓尔很喜欢用绝对这个词，卓尔的说话也很绝对……但是，导播告诉我，天雅是聂语晴最心爱的妹子，聂语晴我想两位不会陌生，那正是魔道、圣域两方游戏的总规划师，游戏时空的剧情创意人，聂语晴大大！所以吧，这个年龄数据应当是可信的……” 夜莺之舞：“我打断一下小白兄的抒情……” 卓尔蜜：“聂语晴再大大，哪怕她就是人类世界的伟人，这方面骗不了我！我就问小白一件事，聂语晴今年几岁？” 夜莺之舞：“没错，这不合理。” 方白宇：“呃，关于悖论……世界上充满了悖论，尤其是由人类主导的地球运转，世界格局，种族生态，以至于文明秩序……所以悖论往往存在，普遍存在，源源不绝地存在，而且必将随着演化的脉络持续存在下去。有关刺客玩家id天雅栓栓的年龄悖论，它应当继续存在下去，直到终有一天，人们揭开了真相，我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逆生长这种事，据本人不靠谱的观察……” 卓尔蜜：“天雅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我敢断定！” 夜莺之舞：“我觉得二十岁都不到，简直太可爱……” 首富没我富的一条昭告天下，打断了夜莺之舞的说话。 “夜莺姐姐，天雅的心理年龄最多十六岁，粉嫩粉嫩的，哈哈哈哈。” “天雅最可爱了，我最喜欢天雅。”何方静刷了条昭告。 “天雅天雅我爱你！哈哈哈哈。”这是会喝水的冰。 “而且天雅超级厉害的，飞行器都会开，无师自通，简直是全能！”蓝水蓝也刷了条昭告。 “天雅的确不错，学习能力超强，她是我的干女儿，兄弟们多关照哈……怎么又变成聂语晴的妹子了？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利器笑道。 “利器收了个干女儿，可喜可贺！话说什么时候摆酒啊？咱们老伙计们去凑个礼数。”万法随心笑道。 “来就来吧，我住利器家附近，经常串门，天天聚都行，别忘了，自带酒水啊！”北极光说道。 “天雅不爱搭理我，说我这人太闷了，我花一枚金币讨好一下吧，下回去你家可不要赶我走……话说昭告第一次刷，不怎么习惯。”一向沉默寡言的路拾不遗刷了条昭告。 …… “这都一伙的吗？跟聂语晴也是一家子？”一名圣域玩家刷了条昭告，语声不像玩笑，透着满满的讶异之情。 “天雅加油，你是帝国的未来！火羽邪云、云飞扬、野山梨、伤无痕、雷阵雨这些家伙，早晚都要给你打工。”极少上线的孔明先生也来了条昭告。 “话说天雅最终的人讨数，到底有多少呢？”这是魔道玩家。 “那肯定是灵级场第一了！两千人的地图，刷掉三百，想想都好恐怖的说。”这是圣域玩家。 “魔道第一刺客，也许要重新排排位了。” “我敢打赌，野山梨的人头不可能过百！” “那也没准，野山梨可绝非常人可比。” “是啊，可演播室的昭告怎么停了呢？这场次数据还没报呢，解说员不敬业啊！” “对头，咱们看视频，可看不到分组表单……总得有个结论吧？” …… 方白宇：“敬业的我及时回归，必须把本场的最终大数据报导清楚，这就是本人的敬业精神！” 卓尔蜜：“貌似天雅这位小美女来头很大，跟一群高手玩家都有瓜葛，小白被吓到了吧？” 忽然间昭告声起：“天雅有男朋友没有？要么考虑一下我？” 这条昭告除了火羽邪云，也不大可能有别人了，他紧赶慢赶，卡着第二轮试炼结束之际，登入了游戏。 于是卓尔蜜的说话瞬间变了：“火羽邪云大大，回头加我个好友！” “外国妹子奔放，我喜欢！” 一名魔道玩家貌似很懂的刷了条昭告，激起了后面此起彼伏的昭告条目，内容庞杂，各种分析判断，调侃的，打趣的，恶意揣度的，堪称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系统昭告很自觉地停息下来。 “呵呵呵，火羽邪云好有意思的，我喜欢火羽邪云。” 天雅智商高绝，举一反三，而且不耻下问，很快由汪明明处打听到昭告天下的使用方法，这便乐滋滋地刷了条昭告。</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六、溯流（16） 处身聊天室房间里一大群好友中的肖凡，随手刷了条昭告“我刷了七十二讨，阿火刷了几个？” 火羽邪云接声昭告道“甩你一大截！我七十四，贡献值首场排名第一，小静，刀客，都跟在我后面吃灰，简直不要太嚣张。https://” 天雅最爱凑热闹，笑嘻嘻地接了一句“我三百七十五讨，零头都比你们多，不许嫉妒我，这都是能力！” 登时谀词潮涌，于五十平方公里的地图容积里，仅两千名玩家参战的会唔海选阶段，竟以一人之力格杀如此当量的玩家，无论就任何层面参照，也是极端惊艳的战绩！ 这一番昭告刷得好生热闹，且持续时间相当长，天雅这回是真出名了，一举成名天下知。 其实他们几人都在聊天室里，包括天雅和汪明明、钱猫、富贵妹、苏映雪、何方静、蓝水蓝、破碎魔刀、刀客春秋、雷阵雨、伤无痕、燕北飞、孔明先生等，聊天室里近百人，皆为东华帝国成员，平日游戏生活中接触较为频密的玩家。 房主利器邀请了一下炎神，可炎神没理会，而春怀楼居然也在其列，他当前仅有九十一级，并未报名参加比武大会。 接下来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段，即将载入狭路相逢的终战场，那便是两百万名玩家同步载入，进行非友好会唔，以决出五万名胜出的玩家，同步载入比武大会的下一个段落。 接下来的段落名称未定，规则未定，甚至包括狭路相逢终战场的规则，貌似仍在拟定中，系统公告、演播室昭告方面均无陈述。 肖凡随之给火羽邪云发了条文字消息，就七个字天雅是我的女人。 火羽邪云回了四个字道德沦丧。 “演播室里的卓尔蜜，貌似对你很感兴趣，很崇拜你。”肖凡发了条语音消息。 火羽邪云回道“漂亮吗？” 这回肖凡是忘了，抑或不耐烦反复接发消息，直接在正絮语阵阵的聊天室里说道“卓尔蜜超级漂亮的，我搜过她的相片，身材也很好，尤其性格张扬，直来直去，绝对是阿火喜欢的类型。” 他这一开口说话，聊天室里的絮语声立刻被打断，只是还有些吟吟嗡嗡的几句小声交代，大约是给之前未完的话题作个结语。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火羽邪云笑道“不过这女的假如性情直爽，确实最好相处……还是需要相处一下，才知道怎样。” 肖凡笑道“你有什么难懂的？凡事利益为先，让别人俯首称臣，然后你再表现一点儿大公无私，重情重义什么的，让朋友们、合作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继而崇拜驯顺……总之资源配置、物资供应方方面面，得先掌控在你手上，这既是你的性格本质，也是你为人处世的终极诉求。” 他身边的何方静眼睛一亮，美目流转嘴角含笑，张口正待说话，苏映雪截声笑道“梨子的看法，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 利器应声笑道“梨子说的对。” “梨子说的大而化之，想必是个人……有一定野心抱负的人，都有类似的精神诉求。”春怀楼接口道“阿火只是把一切表面化了，阿火的行为举止，言谈风格，将这一点表达得更加清楚。其原因既简单又深刻，因为阿火能做到，能运用上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且能撬动更大规模的格局变化，所以他做起来得心应手，令人钦佩。” 他的说话到底是在随口吹捧火羽邪云，还是有针对性地跟野山梨唱反调，聊天室里的一众朋友，谁也不好下定论，但这番话说出来，除了火羽邪云轻笑几声，所有人都住口了，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于是系统昭告里的语声变大了一些，演播室里的三位解说员，正就排名前列的玩家进行总结陈述。有的人讨数超高，但收割血量总值不足，因此排名靠后一些，有的收割血量总值相当高，不但人讨数不足，中途还挂在地图里，那么混序运算的排名情况，也不会太理想。 就这些相关种种，值得讨论的空间相当大，很可能会反向递推，影响到终战场的规则设定。 这个一小时的休息段落，聂语晴正忙碌异常，跟大量专业或非专业人士，进行激烈而迅猛的商榷定夺，终战场规则的拟定，至少不能在游戏内外留有太大的话柄，想必终究要回到人讨数这个标准上。 谁知静谧的聊天室房间里，忽然响起肖凡的笑声，笑了两声便说道“春哥说的有道理，阿火能做到，而且他这个人的胆识、魄力先天上就远胜他人，我对阿火也是很佩服的……不仅佩服，而且一直以来极为感激。包括春哥，包括蒋涛大哥，刀客老大，富贵妹，钱猫，冰冰女神，还有各位肝胆相照的兄弟们……” “梨子你行了！有完没完你？”火羽邪云疾声打断，接道“跑咱们这个圈子里煽情来了！你是希望大家伙儿支持你的下一步做法……行动！对不对？直说就完了，绕来绕去的你烦不烦？” 好几个人笑出声来，但却无人随声附和，野山梨正是现实中的超级人类，怪物肖凡，这里早已众所皆知，此人决计不可得罪，那更是所有朋友心知肚明的事。 肖凡说道“你们一定要支持我，而且一定要相信我，尤其不要在技术层面否定我！因为技术上的参考……对我，或者对你们都是毫无意义的。你们如果坚持自己的价值观，坚持你们自己所认定的物性规律，那我不会尝试扭转你们的观念，只能任由你们自生自灭，我想帮也帮不上。” “梨子说清楚点，到底什么事？”雷阵雨问道“貌似很重大的样子，说得这么吓人。” 不待肖凡接声，火羽邪云截口道“太阳会爆炸，地球会毁灭，地球上的一切都会化为气态物质，当然就包括我们所有人类了。梨子穿越时间线，去往未来，得出了这个确凿的结论，就看你们信不信了。” 这回都静下来了，肖凡也默然不语，火羽邪云加了一句“我实话实说，就我对梨子的了解……这个不提了，反正我信。” 天雅叫道“我也信！” 总算得到汪明明、蓝水蓝、何方静等人的持续教益，反复嘱咐，天雅也多长了个心眼，不再于公众场合喊出“主人”这样的称谓。 。 魔道之游戏人生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七、溯流（17） <content> 其实肖凡刻意运用这样确凿的语调，自是企图打消母亲苏映雪、利器两人反驳的余地。https:// 利器这种老好人，必然会绕着圈子打圆场，苏映雪则会截然反对，而且以她的性格，护犊子的天性使然，担心儿子被人当成神经病，还会让肖凡的话说不下去，肖凡这种确凿无疑的态度就难以表达。 而这两位长辈性格不同，表达方式相异，但意图终究是相似甚至相同的，那便断定肖凡的言论是无稽之谈。 如此天方夜谭的事项，尤其还是对人类毁灭等重大灾难的预言，十分容易引发普通人理所当然的联想，阴谋论啦杞人忧天啦，继而深想下去，则会带来更多的假想、联想、乱想，肖凡的意图会变得越发猥琐不堪。 是否猥琐不堪，并非肖凡最注重的方向，他当前需要确保的，只是自己在朋友、爱人、家人之间首屈一指的话语权，换言之，他必须霸权主义一回，否则此后的举措再难提及，于这些亲近之人的心目中，一切不过是泡影而已。 天雅的说话，当然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了，果然一片静谧中，会喝水的冰说道：“梨子别瞎想！这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肖凡无奈道。 果然这个语境滑落的迹象突兀而醒目，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揶揄的，嘲笑的，激烈否定的，打岔的，种种情状在肖凡已跃然眼底，几乎萦绕耳畔。 谁知尚未听到有人叫嚣反对，反而是苏映雪问道：“你说的仍然是那件事，四年后的情形，你认为你……确实看到了？” “对，太阳爆炸，超新星诞生，地球这颗近日行星瞬间汽化，人……当然就不存在了。”肖凡察觉到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一时间脑子里念头飞转，感觉大堆话要脱口而出，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们一定要自救，而当前科技缺乏自救的能力，就连真人搭载飞行器，进行光速旅行都做不到，要在四年内逃离太阳系根本不可能！所以……” 苏映雪打断道：“四年后你在哪儿？你怎么就能看到四年后的情况？你在做梦吗？” 有几人轻笑出声，慑于对肖凡的忌惮，倒也无人出声附和，只看苏映雪断然不信的样子，由得他们母子俩打嘴仗最好不过，大伙儿只管看戏就够了。 “我去过未来……也不算，总之――”肖凡深吸一口气，这明显很难解释清楚，但不解释又不行，只要母亲这一关过不去，那么一切自然无从提及，“各位应当都听说过……至少约略了解过时间悖论，关于时光旅行，很多小说啦、电影啦，都有过描述，那些剧情人物，英雄们跨越时光折返到历史中，然后改变家人朋友的命运，将他们从个体的灾难边缘救援回来，这些幻想出来的剧情，大伙儿都懂了，对不对？” “嗯，不懂。”钱猫接声说道：“梨子的意思是说，你能改变历史事件，影响我们眼下的命运？那么我们的记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成长经历，我们的遭遇，我们在游戏时空内外的这一切偶遇，在……这得放在哪儿容身呢？大伙儿……不！全人类集体失忆吗？” “梨子也说过，这大概就是时间悖论了。”伤无痕作分析状。 春怀楼笑道：“梨子想说的，大约是去过未来，看到了那个世界毁灭的景象，于是折返回到当前，为了家人朋友的安危着想，提醒咱们一声……呵呵。”他说着笑出声来，接道：“但问题的核心不在这里，假定梨子所言非虚，当前人类科技连光速旅行都达不到，太阳系的直径远达两万多光年，短短四年时间，我们怎么跑？往哪儿跑？” 紧接着絮语声起，看法也都跟春怀楼类似，这完全是人类无力掌握的情况，退一万步说，当真太阳明天就爆了，反正不掌握确切情况，技术力量更严重滞后，那么大伙儿同归于尽，也似乎无须多担忧……连担忧都是既无谓又多余、亦无用的事。 不知为什么，春怀楼置身内陆地区的一处隐秘居所，独自登录魔道，人在游戏时空也是秘境地图的安全区，却忽然感到被谁瞥了一眼，且正遭到凝视打量，他很不靠谱地猜测，这个意味深长的眼光，或许正来自于肖凡。 肖凡的确在看着他，或者说幻想自己正与春怀楼对视。这一刻思绪折转，他回到了不久前截获的一段往事碎片。 那还是前年的初秋时节，杨烨、云飞扬、钱猫、富贵妹、春怀楼、狂暴猪、炎神结伴来肖凡家中做客，也是这帮魔道好友初次相见。肖凡兴高采烈，协助何方静各种筹备安置，诸人光临寒暄之余，草草结束早餐便各自登录游戏，又于秘境地图安全区会面，约好了刷一会儿级，因为数小时后就是午餐时间，所以均未饮用超神补脑液。 但众人久候不至――其实也没人等他们俩，都已经开怪了，春怀楼跟杨烨俩被安排在同一间客房里，大概在谈谈心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春怀楼作为将来夏氏公会的全权负责人，此时已然打下了伏笔，夏氏公会尚且是个概念，而春怀楼正在协助火羽邪云打理庶务事项。 两人的谈话内容，果然在魔道里的产业运营情况，说起来话题琐碎，包括杨烨对地下挖掘材料一事的揭秘，这都是肖凡已知情况，直到话题终于绕到肖凡身上，因为他们俩所站立的位置，正是复式层楼上的那方封闭式阳台。 “春哥看法是对的，有效逃离的技术是第一核心要素。”肖凡应声同意，接道：“另一个考量也很核心，也很重要，可能更重要！那就是如果成功逃离出太阳系，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生存下去？而这一切问题，假如你们相信我，我都可以粗糙地解决掉。” “粗糙？”苏映雪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字眼，随口问道。 肖凡答道：“是的，我已经拣定了几个选项，都是类似于地球这样的行星。光照，气候，大自然生态，几乎跟我们所在的地球一模一样。”</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八、溯流（18） <content> “至于说到粗糙，让所有人都听我的，我自问没这个本事，所以，愿意跟我走的来者不拒，不愿意走，或许笃信自己的世界观坚决不动摇，或者本身就不相信我的……”肖凡忽然加重语气，恳切地说道：“各位都是好朋友，不管在你们眼中我是什么样的怪物，但所谓选择，无非两条路，一是信我，一是不信我，不信我的我也无话可说。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他说得混乱，相当的言不及义，就算再信任他的朋友甚至家人，估计也难免迟疑，犹豫难决，究竟该不该相信这样一个言辞混乱的怪人，提出的所谓世界灭绝、毁灭打击之类的耸人听闻之辞。 而肖凡的说话如此极端，苏映雪也沉默下来，利器更不用说，当此情形，除了尴尬，只有更尴尬。 杨烨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嘛，这种事也不带勉强的，没准梨子是胡说八道呢？没准大伙儿五年后还活蹦乱跳呢？世界岿然不动的，这谁说得准？我觉得这都无所谓……” “我信梨子说的。”春怀楼径直打断，“哪怕梨子说有多个生态行星的存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信！但问题还在第一个……” 肖凡跟着打断道：“把全人类都带走，踏上超光速行程，穿越星系，也请春哥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苏映雪笑道：“越说越神话了，几百亿人口让你说得轻而易举，呵呵，这简直……” “妈！”肖凡今天打定主意就是要抢占话语权，不管谁提出反驳意见，那都是坚决不允许的，“你跟利器大哥，包括小静，水蓝，明明，天雅不用说了，只有她是确切信任我的，这我心里有数。我更加心里有数的是，就算你们不信我，我也必须把你们带走！哪怕是强迫的！我不会明知这座时空即将毁灭，还任由你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不可能！妈……呵，映雪嫂子，我也劝你别作这个梦。” “你小子这是要起义啊！”苏映雪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利器于旁挽住了妻子的手，却道：“小凡……梨子既然说得如此轻松，先把我们带去其他行星位面参观一番，对梨子来说，想必也不算太为难的事吧？” 肖凡眼睛一亮，这主意果然好，简直不要太合适！ 基准位面科技落后，虽说天体探测方面的理论模型相对完善，各个体系、各个流派，关于天体运行规律的假说层出不穷，关于各类新发现、新发明的化学物质也是层出不穷，与一号位面差相仿佛，但要说以人力打造器械，进行既安全又便利的时空旅行，那可真成妄想了。 只看近地空间站持之以恒的维护便耗资巨大、危机重重，远空航行遭遇到的各种太空问题、障碍、人类处于太空中的生存困境，百多年来络绎涌现，却绝非早已得到合理而科学的解决，而是解决问题本身，似乎变成永无休止的一件事，更近乎于某种幻想。 “那么今晚的狭路相逢终战场结束之后，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我带你们跨越光年，去另一个生态星球参观一下。”肖凡说道。 “那后面的比武大会怎么办？”富贵妹忽然出声问道：“跨越光年嘛，就算梨子哥提供的航空设备突破光速，也得走上好几年才能回来吧？” 一直未发言的北极光说道：“光速远航，我就不参加了，当然还要谢谢梨子的好意。” “我也不去了，很抱歉啊梨子。”断青空随声说道。 “梨子……呵呵，我一会有事下线，明早见舍兰爸妈，得早作准备。”有一点点沮丧跟本妞舍兰的情事流传已久，朋友们也早有知闻，这个理由果然生猛，他接着也歉然道：“梨子，我下回吧，反正还有四年多嘛……” 有这三位带头，聊天室里絮语声纷起，大致意思都是不愿同行，考虑到野山梨诡异的现实属性，话都说得相当客气，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开口推辞的玩家，对肖凡的鬼话，那显然是坚决不能信的。 肖凡急忙说道：“我可以突破光速亿倍……”他说着忽然间止声，总算察觉到，说得自己再厉害，人家也就当听故事，或者更大的可能，是听一个神经病患者的臆语，根本不可能真往心里去。 冲着利器的地位，囿于肖凡的怪物属性，或者迁就于苏映雪的脸面，退出聊天室房间的玩家不算汹涌热烈，也才一半多一点，尚剩下不足四十人，所幸褚如明、孔明先生、雷阵雨、紫阳光、伤无痕、云飞扬等人尚在，钱猫兄妹及春怀楼也没有悄然退出。 这算是给面子，还是继续看他的笑话？肖凡也不猜了，总之他自认为意思已然表达清楚，别人当真不信，他也无可奈何。 朋友始终是朋友，并非没有勉强的动力，而是缺乏强迫他人的倾诉空间，人家当真来一句“我就不想活了，要你管”，肖凡还真就无言以对。 但这种情况换到家人，就是本质上的两个概念，说破大天去，更别管说得多难听，正如姬青青所言，就算用绑的！ 绑起来也得拖到肖凡的战船上！ 此后的半个多小时里，这间聊天室的情形很诡异，大家都缄默不语的，貌似一个比一个深沉。只有天雅说东说西，貌似也发起了几个话题，当然了，她的话题一点儿水花都激不起来。 苏映雪也许是尴尬，利器也许真想见识一番，蓝水蓝则自始至终不发一语，汪明明觉得这群朋友很奇怪，见识过肖凡超出常人的能力之后，依然难以见信。 就在诡异而生动的气氛里，倾听系统昭告时不时的播报，总算把这段时间捱过去了，接着就来到狭路相逢终战场。 于方白宇沉静而迟疑的播报中，卓尔蜜亢奋地语调下，本场规则基本还原到两年前，载入地图的两百万名玩家，混序打乱到一百张地图中，以收割人讨为筛选的重要标准，其次挂在地图中并不是淘汰出场的唯一依据，仍要衡量人讨数进行综合运算。 也就是说，某玩家人讨数超标，但不慎挂在当场，虽然于下一刻便刷出地图，但他的人讨数，需要参照最终结果进行混合运算，毕竟挂掉的玩家里面，很可能就会存在出类拔萃的高手，人讨数远胜最终幸存者，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规则的意图相对明确，就是让玩家积极求战，尽可能地罔顾生死，将可能挂在当场这一项疑虑所引发的退缩之意，尽可能消减到最低。</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五九、溯流（19） <content> 肖凡觉得利器的提议极好，足以一并打消家人、亲眷、友好的疑虑，带着他们亲身体验时空穿梭，而当这些或将信将疑、或完全不信的人，真身踏上一个生机富饶的类地行星之后，起码对肖凡的说话，对肖凡所能掌握的能力，不至于还有怀疑。https:// 那么显而易见的，对他此后所言，各种引申出的灾变预警，也会相对容易接受一些。 那个大爆炸的视效频段，也许就将迎来观阅之机。这个完整的视频内容，贯穿太阳遭到暗物质挤压后的整个过程，反物质与氢氮原子的碰撞仅发生在零点一秒中，当然视频播放时尽可以无数倍减缓，以所有普通人都能看明白为准。 地球也即在下一个零点五秒内，骤然化为乌有，整个结合洋流、土壤、碳基、重金属的生态行星，顷刻间消融在虚空中，这便是万物汽化的直观效果。 这段视频内容，贮存在驭龙骑的臂载终端，那是比诸任何生物硬盘、贮存数据的器件、交互大数据拟态运转的云计算，都要超出好几十个科技水平。 而拿驭龙骑这个异界生物当播放器，面向全球播放视效内容，预警将来的毁灭危机，肖凡丝毫心理障碍都没有，甚至整个宇宙深空的远航之旅，载人飞舰的制造过程，驭龙骑已然提供了充分的物资和技术援助，按照他的见识阅历，这件事不好用轻而易举来形容，但也的确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纵无驭龙骑的协助帮忙，肖凡也能做到这种事。神珠的所在，驭龙骑六百多年来摸不着边，却被肖凡探出了究竟。驭龙骑想要自我成神，再进一步踏上新台阶，统领类似银河系那股千亿级超量星系的大云团，成为规模星云主宰之旅，在肖凡的协助下，又踏出了大步。 神珠便是类似于物轮魔丹的那种珠子，以固态呈现时不过乒乓球大小，其实内蕴的小宇宙无边无际，尤其在吸纳膜状宇宙的薄纱――暗物质方面，极富效用。 而这玩意居然也是驭龙骑创造出来的，或者说，是他的意念分身剑神，无意间凝结出来的，那显然还是基于对魔族的仇恨心。传说中仇恨是魔鬼，暗物质正是魔鬼的显象特征，它无知无识，蒙昧懵懂，却具有吞噬一切的本能，宇宙中最恐怖的白洞之所以诞生，便可视为暗物质衰变后的遗迹。 尔后魔丹因循超脑的拟态运转，遵照演化的基本规律，变成一项奇异的无知无识的物质。 更由于物轮魔丹蕴含有巨量暗物质，这玩意一旦释放开来，毁天灭地丝毫不带犹豫的，超脑的灵智层面初初判断便避而远之。 这玩意的凶险处，纵连本能上触探万物的超脑也深所畏怯，它连触探解析这个步骤都省了，根本不敢深度解析，反而凝结出无数层缈若纤丝的白洞层层堆积，将暗物质绞缠其中，那便是魔丹球体的外壳所在。 而暗物质自我繁殖速度极快，这种所谓的“快”，自必要挑战人类的常识了，那很可能相当于宇宙大爆炸理论形容的状态，一微秒之间就是物质激荡，万物诞生，创造出无穷星系的洋流。 在这个小巧的乒乓球体里，倏忽间衍生出无边无际的微观宇宙。最惊悚处在于，微观宇宙以带电质子负n方之渺小若无的概率，跟现实世界的物质巧相沟通，产生了丝丝缕缕的联系，彼此辉映，互为影响。 那么剑神这个游戏剧情人物是驭龙骑的意念产物，魔尊同样如是，包括剧情历史里第三位重要内容――魔丹，也是驭龙骑间接造就的。他这六百多年来孜孜寻觅的神奇物质，竟还有这段因果，这就连驭龙骑本身也始料未及。 驭龙骑阅历广远，智慧过人，什么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都无须肖凡有教无类，手把手地指点，他自己就明白过来。从驭龙骑的立场看来，自己已然具有成神的基因特质，所乏者仅在神君的一把助推之力。 但如果这一切具有了因果，神君由何而来？为何而来？又成了一件相当耐琢磨的事。 万物皆有因果，神君的实力甚至凌驾天君之上，这是确然无误的，驭龙骑就当着天君的天眼俯瞰之下，被神君胖揍一顿。而神躯跨度十亿光年的那位天君，对神君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拗，神君之大能更无须强调。 肖凡从何而来，他的前生后世有何特异之处，为何具有如此滔天神力，踏遍千云座所向无敌，甚至千云座的边界所在，他也早已触探确切，在膜状宇宙或线状宇宙里随意漫游，在各个时空维度间穿梭来去，几乎已无天敌，毫无障碍。 这种种因果，就肖凡本人而言，至今依然莫衷一是，当然不表示他不清楚，只是不屑于跟驭龙骑这种低段位的文明种族多谈罢了。 事到如今，异物神珠的凝结，或此前称之为物轮、魔丹其物，肖凡很清楚，这玩意心念到处，随手便能抛出来。当然要回归现实世界才能成形，在游戏时空，该有什么属性还是什么属性，他跟其他玩家就属性强度上参照，并无异常处。 而神珠的内在小宇宙里，充斥的暗物质仅为其外围的一层薄纱，大量的内核被无穷无尽绝对零度的虚空所充塞，余者便为或远或近的冰粒、尘灰、陨石阵、密度极低的飘浮金属物，而星云团、恒星系等事物，就微观层面参照，那更是寥若无物了，因为占据当量更大的，均为星系间静悄悄的虚空。 要把人类带走，哪怕没有驭龙骑的帮忙，也不寻求天君、天行者等身量庞阔的智慧种族协助，肖凡尽能以意念导引，将全球人类的本体纳入物轮魔丹里，规避暗物质薄纱的侵袭，随便扔到一个生态行星上，便能由外部操控神珠，进行量子级移转。 时间箭头不知疲倦地永恒前进，所以天体学界的四维时空观，仅能视作历史事件，正因为眼前的一切皆稍纵即逝，那么一切都是历史，而在第五维时空，便可触摸时间线，观照类似黑洞景观的视界事件，第六维时空的时间为固态呈现，任意折叠，当然这都只是学界内外的猜想而已，只能认为是假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O、溯流（20） <content> 由于判断和分析，都绝非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总会建基于某种依据或者理论参照，凭空想象的东西连假说都不够资格，于是，肖凡对这一切观感、理解和探测所得，再也找不到倾诉探讨的对象。https:// 哪怕是聂语晴，哪怕是姬青青，都不足以详谈。 肖凡能做到的事，早已得知的景况，没有任何已知理论作为依托，不要说跟科技辉煌的二号位面最伟大、最有创见的科学家进行参详，就算驭龙骑以至身量宏大的天君，那也绝对尿不到一壶去。 如果他告诉别人，营造宇宙万物的基质并非来自于大爆炸，可以想见的口诛笔伐立刻就来了，那都不带犹豫的。但他如果告诉姬青青，我们所知的一切，都来自于暗物质坍缩后的白洞遗迹，想必姬青青接受起来也不带犹豫的，因为这正是由死入生的基本逻辑，利用学师级亡者深渊复生的姬青青，当然深谙此道。 然而聂语晴可就万万理解不过来，她会运算，她会寻找因果关系，她会探测解析物质本源的衰变、再生种种机理的深层逻辑。而肖凡只能告诉她，科学逻辑本身，正是人世间误步踏入的重大骗局，虚无才是一切的源动力。 如此一来，科研狂人、天才物理学家聂语晴，将会陷入对智慧生命本身的怀疑中。 肖凡希望聂语晴研究一切，永远保持积极进取的心态，保持旺盛的探索趣味。因为很显然，在他的协助下，此后他所关心的人们，生命必然漫长得匪夷所思，很可能会漫长到人类厌倦生存的程度，他们厌倦活着。 当务之急是大伙儿先活下来，于当前位面太阳系遭逢灭绝打击之中，在另一个时空位面生存下来，才能够论及其他，科技跃进也好，放缓文明进程也好，这都可以再议。总之人类族群庞大，数量惊人，价值观迥异，一样米养百样人，彼此的观点相结合，彼此的价值判断相融会，总会探索出更合适的生存法则。 肖凡打的好算盘，第一步打消母亲的疑虑，张峰的疑虑，蓝水蓝的疑虑，至于拯救全人类、当超级英雄什么的行动计划，才有往下继续执行的可能。 至于何方静态度暧昧，天雅、汪明明深信不疑，聂语晴就这件事而言，也还是信得过肖凡的。 遭到大群朋友的否决，他也浑然没往心里去。肖凡考虑得很简单，朋友们爱来不来，家人是必要绑起来带走的，这个大前提只要确定下来，余事皆不足论。 而量子级移转的频率，远非光速足以形容，正如肖凡随口冒了句“光速的亿倍”，那可不是脑子不清醒的吹嘘，他做起来轻而易举。顾虑在于，是使用驭龙骑提供的物理器械深空巡航舰，还是用他自己的手段。 就算驭龙骑有什么不良的念头，想在巡航舰里动手脚，肖凡也足以控制，营造能量罩戳力保护全体人类，只是信手拈来，而且他坚信驭龙骑没这个耍花招的胆量。此人贪生怕死溢于言表，连掩饰都是多余的，甚至在驭龙骑看来，他的个体生命史间，于时空巡弋中，求生务必要放在第一位，那既是生物本能，也是高贵的品质。 驭龙骑的观点并非生命本身平等，弱肉强食什么的根本无须多谈，那就是物性的基本法则。 他所见知的平等，取决于物质本源的初衷，物质是平等的，任何一项已知物质，均在宇宙这个大体系中行使职责，增加作用力，物质消亡衰变为另一种物质，或者与其它物质溶融为一体，所起到的作用也许会有所变化，但作用的做功是永恒存在的。 狭路相逢终战场由于仅载入一百张魔法地图，空间体积放大了两倍，变成为一百五十平方公里，而每张地图容纳了约两万名玩家，以战斗收割人讨为主旨，纵然称不上拥挤堵塞，玩家置身其中，终究也是随处可见玩家的，找对手相当轻易。 那都是敌人，既可能葬送自己在比武大会里的拓进步伐，又可能转化为自己的积分数据。 也正由于超神级玩家的大量晋阶，“集结”类团队配合的比拼遭到取消，超神级玩家移动速度太快，战略部署什么的很难有效执行，整个团队战技、战术的指挥配合，纵便有高手带队，也几乎无从提起。 聂语晴启动比武大会的目标，旨在摸清两方游戏高端战力的直观比拼，取得一项大致的结论，便于第四次系统更新后，较为科学地拟定种族职业配备。 当前所知的情况已能作为参考，那就是夜莺之舞随口提到的方向，玩家的血值存量与基础防御值，似乎很有必要加以提升。超神级玩家过百亿的血量，那一串恐怖的零，遭遇高手随手几刀就切干净了，数据衍生的威慑力、障碍性毫无体现，这不符合游戏运营的利益，这种状态更不是一款健全的游戏所应有的，必须加以改良。 终战场时间放宽到两小时结束，地图里幸存的玩家、杀得还不够爽的玩家，毕竟远超预定的五万之数，所以还想再打一场什么的，也别想了，表单评比机制即时生效，以人讨数前五万名决定去留，更无须多讨论。 叫嚣不满的玩家不是没有，那绝对呈滔天之势。因为就此前的规则看来，收割血量为最大标准，到了终战场，忽然间人讨数变成了唯一标准，这回事吧，望文生义、借题发挥的玩家绝对不在少数。 但聂语晴可不是李磊，她高冷的风格由来已久，对玩家昭告刷屏什么的热闹一概不理，这时候简单交代几句，后天单人、双人对战各种规则梳理先扔往一边，容后再议，她已经坐上了驭龙骑的深空旗舰，踏上千云座的量子态旅行。 这种奇异的旅行，就聂语晴的性格和专业知识，肯定是要亲身尝试的，而且有肖凡掌舵，那都不带惊慌的，又安心又舒畅，堪称宾至如归。 此外，汪明明、天雅、肖丽云、张峰、何方静、蓝水蓝、杨烨、蒋涛、常晗、富贵妹、钱猫、周冰莹等等全然参加，这就冒出一个新问题。 北极光等年纪较长的朋友，明确表示退避三舍姑且不论，路拾金可是张峰的生死之交，自然要表示点儿拥护利器的姿态，加上雷阵雨、伤无痕两位过从甚密的好友，也均好奇地带上女友共同参与。 最难处在于春怀楼夫妇，来了就是一条船上的盟友，假如不来，无形中就是要跟肖凡划清界限，从此分道扬镳之势。</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一、溯流（21） <content> 其次忆终年籍词推托，理由也没什么新鲜的，携同那个相貌秀丽、穿着热辣的外籍女友出国度假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手机端https://按照他的说话，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便死倒是孤家寡人一个，跟女友分手已久，当前单飞，手握重权，身家不菲，在台州港过得又舒畅又安逸。此前前来更没找理由推辞，甚至带上了四十七岁的堂兄风清杨，让天道公司调动飞行器，给送入了停靠在深海区域的浮空旗舰上。 因为自愿前来的人数有限，驭龙骑安排的这只旗舰，看起来也就普通航空载客工具的体积，纵长不过七十余米，舱室横截面的中空部位也就六米左右，除了式样上特殊点，由外部看来呈龟壳状，通过内部观察，乘客桌椅聚拢合并，倒像个长条状餐桌或会议桌。 其它方面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深夜时分停在人迹罕至的深海区域，更不可能造成围观。 毫无疑问，褚如明一个公司股东都请不动，自个儿跑来了。 “早就活得不耐烦了，今天……今夜要是就这么挂了，那也是一段佳话，老子仍然是传奇。” 褚如明进入座舱便点燃了雪茄，被驭龙骑瞪了一眼，于是他果断瞪回去，然后就貌似客气地散烟，座舱里看不到换气扇，但空气清洁功能既敏锐又高效，烟味略生感应时便已消失。 很显然，今天愿意主动驾临这座旗舰的朋友，跟他作类似感想的绝对占了大比例。 与褚如明同行的是随心所愿，坐下来便显得极为安静，他穿着素净的妻子却很是好奇，东张西望的，跟所有人打招呼，显得生性质朴而热情殷殷，而且她带了不少吃的喝的，邀请大伙儿品尝。 她是台州港本地土著，世代居住在当地，土特产什么的相当有讲究，果然令好几位在此定居一年多的朋友都大开眼界。 富贵妹跟何方静嘴甜，蓝水蓝、肖丽云也是笑意盎然，几位女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处得很是融洽。 “所以，清杨大哥怎么会来？”肖凡讶然问道。 三个多小时前，在聊天室房间谈及此事，风清杨并未参与，他年纪较长，在这个好友圈子里的参与度本身就较低。 天道公司经过四次扩股，在褚如明、张峰、常晗三大股东稀释的股权里，风清杨还持有微不足道的零点几个股份，但日常交往的对象，也大多为天道公司的股权人或各部门工作人员，跟魔道好友反而来往得不多。 “他儿子十九了，送出去读大学了。” 不待风清杨回答，随便死立刻抢答，惹起了一片哄笑声。 杨烨笑道：“也就是说，清杨大叔已经完成传承后代的责任，为人类繁衍延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人生进入了新的环节，也就……这就叫大自在！” “阿火说的是生命账户结清，迎接一个人在宇宙中的新角色，随便倒是想得周到，呵呵。”钱猫也打趣道。 几位女子不由看向风清杨，大约是担心此人开不起玩笑。风清杨身量不高，面部轮廓清晰，但搭配得相当不和洽，眼小眉浓鼻塌下巴窄尖，相貌确实有些丑陋。 风清杨笑道：“你们这说的……我对梨子有信心，就算没信心，我也不算宇宙漂流的孤家寡人，不是有大伙儿陪我吗？” “我信得过梨子。”随心所愿点头说道，仿佛同意自己，所以他的目光转向新婚妻子，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他跟妻子结婚，所有朋友蒙在鼓里，谁都没通知，悄没声地就解决了问题，据说出国逛了两个多月，这蜜月期果然够长，但游戏头盔随身携带，大多时间是在线状态。纵连孔明先生、雷阵雨、伤无痕、钱猫等东华帝国高层，也谁都没察觉到。 至于张玉强也没能赶上这趟车，当前正处六龙湾家中侍候着，据说妻子吕玉澄珠胎暗结，明年春暮时节，想必就要添二子。 孔英明嚷嚷着要来，被杨烨和聂语晴婉言劝退，他对生物电的研究到了紧要关头，多日未曾登录魔道，此前赶着比武大会间歇时段上来聊了几句，紧跟着便登出游戏。 究竟轻信肖凡一句神鬼传说的天方夜谭，是基于对肖凡这个人的信任，还是基于不怕死、活腻了？这回事见仁见智，总之身临旗舰的好友们，估计也是各有各的计较。 “这位兄弟……”张峰看向身段挺拔、相貌英俊、目测三十岁上下的驭龙骑，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但到底说出口来：“这个飞行器造型有些特殊，这位驭龙骑兄弟，不需要赶往驾驶舱，操纵飞行吗？” 这果然是大伙儿的共同疑虑，自从众人登舰后，驭龙骑一直傻傻站在一边，直到人差不多来齐了之后，肖凡才给朋友们广泛而空泛地引荐了一下，介绍的内容简单质朴而空洞无物，兼且透着介绍仆从般的轻慢。 肖凡的原话是：这个家伙叫驭龙骑，今天的驾驶员，带我们去见小猪。 “不存在驾驶舱。”驭龙骑随口说道，语声透着金玉交击的磁性，感染力显而易见的强烈，而且使用的是极其标准的汉语普通话，他摇了摇头，又道：“神君一声令下，座舰起飞，我们立刻踏上旅程。” “神君……”张峰欲言又止，瞟了眼肖凡，又即刻收回视线。 因此所有人的视线，都来到肖凡脸上。 肖凡大大咧咧坐着啜饮吸管饲料，却不出声，而汪明明倚靠着他的左肩，状似亲昵，也令人看起来不舒服，这恩爱秀得，貌似很不分场合，不说一群朋友都在，聂语晴、蓝水蓝、何方静，包括天雅还在场呢！ 肖丽云瞪着儿子，说道：“你小子名头挺大呀！居然还神君？我看你神经差不多！” “神君只是个名词，跟神经一样，就本质上看来，没有太大的区别。”肖凡继续老神在在的样子，看着十分欠揍。 雷阵雨忽然说道：“所以，还要再等会儿春哥吗？他确定会来？白雪梅也会来？” 肖凡点头道：“会来的，说好了的。”</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二、溯流（22） <content> “这段航程看来时间不会短，要么咱吃点喝点？” 伤无痕说着推出了超大体量的背包，取酒取烟取包装冷卤果蔬，很快便摆得椭圆形大餐桌上琳琅满目，身材娇小的女友青荷于旁协助，殷勤地拆包装、开酒、分派餐具，手脚很便利，明显是勤快的性子。手机端https:// “会很快。”肖凡随口答道，注目看了一会儿青荷，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接道：“青荷不错，无痕有福气。” 青荷腼腆地冲他笑了笑，却没说话。 两年前伤无痕的女友是青荷，如今还是她，遭遇过时局乱象，被天使当铺下盅，举家迁徙，两人感情如初，就伤无痕的家世也好，当前掌持的辉煌权柄也罢，也的确是相当不容易了。 “那是当然，我得把她娶回家的，这趟回来就结婚，再不能耽误了。”伤无痕笑顾钱猫，接道：“要是赶得巧，咱俩跟钱猫、冰冰女神一起把事办了吧？当初还说要跟春哥一起办事的，他陷在自己的……这可越说越远了。” 周冰莹白了他一眼，又做个鬼脸，果然是不接茬。 钱猫笑道：“那挺好呀，一会春哥来了我问问……话说――”他忽然间转顾肖凡，目光飞快地在何方静、汪明明、聂语晴、蓝水蓝脸上一掠而过，天雅早就拆起果脯吃得津津有味，钱猫问道：“梨子，你怎么样啊？你总得娶一个吧？别怪兄弟说话不好听……” “很好听的。”肖凡随手拥住了汪明明的肩膀，点头说道：“我都娶，一个都不放过。” 这话坦率地说出口来，果断造成朋友间普遍的尴尬，个个脸色变得怪异，尤其张峰狠狠低着头闷声不吭气，肖丽云脸上也红了，张了张嘴，却也没发出声音来。 环顾五女，天雅貌似没听见，神色毫无变化，聂语晴等四女则个个红晕满脸，汪明明在肖凡臂间挣扎了一下，到底也没脱出身来，不禁下巴抵到了胸口，鹌鹑一样又羞愧又无奈。 “这位自称驭龙骑的阁下不是人，至少不是我们地球人类的同胞，不是我们所认同的人类，他的思考方式、价值观、掌握的科技力量种种……甚至包括基因阵列，肯定都跟我们不一样，跟我们地球上的植物都不一样。” 肖凡面不改色，到底也有些打破尴尬气氛的企图心，这便岔开话题，介绍起驭龙骑的来历。 在座的齐齐松了口气，好吧，有话题说就好，陷在钱猫这个话题里，人人都说不出的别扭！ 汪明明一向姿态甚低也就罢了，听说还是外星物种，天雅傻乎乎的也没人当她一回事，但蓝水蓝、何方静、聂语晴三女可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精明，而且聂语晴还有耸人听闻的身份权利背书，令她尴尬，无形中就会转化成所有人的尴尬。 谁知驭龙骑居然丝毫不懂尊重，被当成下人却毫无下人的自觉，接声说道：“我也是人类，只不过比你们高级一些的人类，只要是智慧种族，有意图改变生存环境、从事创建发明的种族，广义上看都是人类同胞……神君的说法不准确，敝人有义务纠正各位狭隘的观念。” 众人哗然，窍语声顿起。 果然肖丽云不爽了，瞪眼道：“驭龙骑阁下，你倒是说说清楚，我们怎么就狭隘了？” “神君已然作出明确示知，这方时空位面的种族灭亡危在累卵，大厦将倾，尔等却冥顽不灵，心生疑忌，可见思域狭隘，鄙陋粗砺，其愚鲁蠢笨不堪处罄竹难书。” 驭龙骑侃侃而谈，貌似谈兴甚佳，尤其他身量高大，目测在一米九以上，这一番陈述起来，就更带着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之意，接道：“神君纵能挽救尔等于灭亡的深渊，但尔等的思域水准过低，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思想层次渺若蝼蚁，纵以神君之通天大能，却也难以纠正挽救，徒叹奈何。” 众人瞠目结舌，换成地球上的任何一位伟人，说起这样的话来，大伙儿早就骂开了，可驭龙骑很可能来自于外星物种，这话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肖丽云张了好几次口，看来也不知道怎样应对才好。 肖凡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就停了，解释道：“这位驭龙骑是某座恒星系的主人……就是主宰的意思，跟太阳系类似的那种星系，如何运转，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建构生态物种，如何规避其余星系或虚空引力的各种打击，在他都是一目了然的事，利用种种手段在宇宙里求存，这说起来……的确是有些神奇。” “神君是我千云座主宰，在下虽志向远大，十多亿年来积功素著，丰功伟绩不胜枚举，却甘为神君驱策。”驭龙骑说的不卑不亢，简直就是跟肖凡唱双簧的。 而且就他这说话的姿态吧，怎么听也不像在谦虚，但要说骄傲吧，似乎也不像，肖凡说驭龙骑的价值观迥异于人类，想必就体现在说话上，这种语境很特殊，非常的莫名其妙。 杨烨忍不住说道：“驭龙骑阁下，愚钝如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看你相当不爽。” 驭龙骑磁性嗓音很清晰地“嗯”了一声，却未接他的话茬继而阐述观点，大概意思是，你看我爽不爽，对我并不重要。 于是杨烨接着又道：“挽救我们人类继续繁衍生息的力量，应该不是来自于这位驭龙骑阁下吧？而是梨子……梨子，我有没有理解错误？” 肖凡微一皱眉，这问题果然不好答，却没防住聂语晴忽然开口，一并给解答了：“太阳之所以会爆炸，地球上的物种之所以会汽化消失，正来自于这位驭龙骑阁下，他跳转到五年前，在我们创建超脑之前，他埋入了一枚钉子，一个影响历史的自变量，那就是暗物质衍生的反物质，以便于十年后摧毁太阳……我们所在的这座恒星系。” “牛刀小试，一个技术含量很低的手段，神君已然批评过本人，当然，于尔等蝼蚁之辈而言，在下的行为确实影响较大。”驭龙骑说着诧异地看了聂语晴一眼，倒没想到，地球上居然还有人把这前因后果梳理出来，所以他智商高绝，立时顿悟，这是来自于神君的言传身教。 至于座舱中这群人的关系，驭龙骑并不好奇，他不具备繁殖方面的需要，对地球人类的人情世故、亲眷同胞、恋情的牵系种种，既不理解亦不深究，不属于他的研究范畴。</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三、溯流（23） <content> “所以驭龙骑阁下，你是我们人类的大仇人？”雷阵雨带着揶揄之色，调侃道。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除他之外，另外不少人也持相同看法，虽说都像听故事一样，跳转时间线什么的，那的确很难理解，但核心要点都听明白了，太阳假如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爆炸，驭龙骑无疑正是罪魁祸首。 于是这个看着像人的生物，事实属于外来物种的驭龙骑，其能调动的力量，掌握的科技手段，自然远超基准位面的科技水平，这一点倒也无须多加推导，很多人只是念头一转，瞬间想清楚了。 驭龙骑环顾一圈过去，将所有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说道：“在下对神君而言，或许还有些用处，所以至今尚未遭到灭杀。换言之，谷室灭绝，人类全然不复存在，假定你们并未成功逃离危境，参照这个角度看来，你我之间……我与你们这一群所有人之间，亦无仇隙的存身之地。” 众人豁然开朗，这话简直不要太正确！人类都灭绝了，哪有仇怨的容身之地？ 而关于生命和死亡，这家伙断定也是心里有数的。没见驭龙骑流露出畏怯之色，不表示他不害怕！ 假如驭龙骑、肖凡两人的言辞一切属实，那么肖凡的能力究竟到了什么境界……好吧，这也不用瞎猜了，肖凡神神鬼鬼的言辞层出不穷，假如都是真的……那就都是真的好了。 “这里面有个关于时间箭头的悖论，其实就物理世界而论，就天体运行的频率而言，在多维度时空里横向参照，也不能称其为悖论，因为这一切在我……或者驭龙骑都能作出解释。”肖凡语声一顿，接道：“也许不能见信于各位朋友，特别是语晴，肯定要进行各种广度、深度等技术层面的运算，所以……我还是明说了吧。” “三个多小时前，我曾经提到过时间悖论，后来让兄弟们一打岔，就没说明白。我只说一条，我们的当前并不是个绝对值，也就是这个时间流淌的过程，在多维度宇宙时空里，其他位面……某些位面时空遥相参照的话，已经是过去式，更大可能是漫长的过去式。” “就以驭龙骑所在的星系作为参照吧，他如果不在宇宙中到处撒欢着到处跑，留在他日常居住的那座生态行星上，那么他的当前，对应我们所感知到的时间线，已经是四年多以后，也即我们的太阳爆炸之后，大约又过去了十几天……驭龙骑，有十几天了吧？” 驭龙骑点头道：“有。”话痨的他忽然惜字如金了，当真难得。 富贵妹接声道：“所以他是穿越到我们的世界的，你也……梨子哥，你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可以这么理解……”肖凡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大约是拟定措辞，接道：“确切的情况是，我看到过那个未来，也即是在驭龙骑所认知的过去，那个就我们所知四年后的毁灭场景，这是驭龙骑所构成的历史事件……对他而言是历史，对我们而言，是确知无误的将来！而置于其中的任何变量，都无法打破历史的既定存在，也就是说，不管我怎么做，怎样在过去埋钉子，只要有任何一种存在于时间线上的生物看到了这个历史事件，这个事件就会作为结论而存在。” 伤无痕说道：“明白了，因为对驭龙骑阁下来说，这已经是过去式，太阳不仅一定会爆炸，而且已经爆炸过了！我们这座太阳系，在宇宙中的相对坐标已经不存在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还存在？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他这话说出来，就把事件绕向一个崭新的悖论中。 不但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肖凡也愣神了，好在驭龙骑及时出声，提点道：“因为你们的生活因循时间箭头的流逝效应，还没有走到那个时间终点，而太阳爆炸这一条不会变，这个事件作为我的当前可见，已然消逝在历史中，属于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 “而梨子不能在我们的当前，改变未来事件的发展脉络？”风清杨也开口了，“哪怕明知太阳出于什么影响力而爆炸，也不能解除造成爆炸的条件因素？” 驭龙骑说道：“我认为不能，但神君威能无边，或许可以做到……亦未可知。”他侧目斜视，炯炯有神的双目紧盯着肖凡。 这大概就是高级文明种族意示询问的态度了。 众人谈及正事之后，何方静至今不发一声，心下揣测着。 肖凡拧紧了眉头，忽然说道：“假如我现在就把太阳给引爆了，又怎能有四年后的那段爆炸事件？语晴，你觉得呢？”他说着看向聂语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你现在……已经具有这个能力了？”聂语晴问道。 “轻而易举。”肖凡见到众人一脸懵逼的模样，无疑满满的都是不信任，接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聂语晴眉头皱得更紧，沉思了许久，终于脱声说道：“假如你真能做到，关于时间箭头的悖论，就依然存在。这跟我们以前说的外祖母悖论是一个道理，当前所要发生的事件既然存在可能，那么不管多少文明种族参阅过多少既定的历史事件，都无法成立了。” “聂姐姐，什么是外祖母悖论？”富贵妹踊跃发言，两只大眼睛睁得更大，像个好奇宝宝。 肖丽云笑着解释道：“小凡要是能跨越时间线，跑到三十年前把我杀了，这个世界哪还有他什么事？他也就是个概念而已……就算我依然会生儿子，但肯定就不是他了呀！” “那就未必。”肖凡小声嘀咕了一下，惹起一大片哄笑声。 “这个悖论很容易解释，除非神君当真已能做到，在当前这个时间段毁灭恒星，如此一来，在下势将无从解释。”驭龙骑忽然说道。 好吧，如此没头没脑的说话谁也接不上来，纵然聂语晴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却忽然出声道：“也就是说，当前的肖凡，跟驭龙骑阁下相同，一同处身于历史事件中？” 驭龙骑点头，肖凡则摇头，不爽道：“哪有此事？我现在随随便便把太阳点爆了，都不带犹豫的！” 为了证实他能力非凡，他推开了月洞形舱室门，果断迎来了春怀楼携同妻子，正乘坐燃油飞行器，飞旋在高空中，遥遥悬停，正向旗舰所在的方向招手。</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四、天道迷途（1） <content> 六、天道迷途 接引春怀楼夫妇俩登临旗舰座舱，诸人寒暄中，肖凡却愣在当场，驭龙骑催促了他两声，他听若未闻，半个身子倚着半敞开的舱室门，似乎一直在发愣，直到白雪梅主动跟他打招呼，肖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手机端https:// 然后，他又愣神了，于舱室内部彼此招呼的喧嚷声响中，终于手臂横出，向远空挥去，作出个斜斜劈刺的动作。 以肖凡当前的能耐，所能操纵的意念波段，足以拉伸引导的力量源流，已然指向纯粹意义上的万物主宰，那是构成宇宙终年不绝运转的本源力量。 放到孱弱的恒星系，以至更其孱弱渺小的行星地球，那么翻江倒海、开天辟地，在肖凡的力量参照下，说不费吹灰之力，绝非夸大其事，甚至他自己都认为，这其实是过度谦虚。 然而这一道因循习惯的挥手动作，却再次落空。 此前肖凡以意念探测，量子级意识海于深海领域的周边稍作梭巡，已然触探到百多种大体型鱼类和海底节肢动物，要给朋友们做示范嘛，那当然宰几头体型庞大的动物，或者制造一些海浪翻腾的显象效果，无疑更有说服力。 意念驱使物理世界的动能做功，已被证明失效，激起的浪花起伏在肖凡本人的意念中清晰可辨。但龟壳型旗舰静立悬停的所在，本就是波急浪涌的深海区域，些微浪花起伏丝毫不起眼，更不可能具有任何突兀的显象效果，于普通人的感知中，那可称不上展示威能。 而就手一挥，更带有肖凡的意念折转，那就是明确无误的破坏行动。按照他的预见，这一道隔空攻击击落海面，哪怕海域之深超过二十公里，也断然阻隔不了他的庞然力道，力场所经之处，想必海底巡游的生物会死伤无数的。 海浪湍急，风啸声此起彼伏，掀动门侧处肖凡的衣袂猎猎生响，很显然，这一道攻击又失效了――至少是未曾达到他所想象的效果！ 力场被淹没在海水中，消隐在空气中，或许仅是被倏忽而过的那几秒时光吞没，随着时间箭头而流逝了一切，消失在历史必然过渡的的滚滚洪流中。 所以这一切都是历史！ 许久未曾发生过的疑幻疑真，蓦地里袭上心头。 “所以梨子，我们还需要等哪位朋友吗？”白雪梅见肖凡眼神涣散，略显不安地问道，果然话问出口，立时侧头与丈夫对视上。 春怀楼微笑，冲着妻子微微点头，意示稍安勿躁，这个神秘兮兮、言辞时而张狂时而内敛的肖凡，貌似又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 论起来，如今这朋友关系也是费解，站在春怀楼的立场，跟肖凡好几次言谈不睦，那都可以推向无可奈何，而这位昔日的好兄弟，在朋友间最值信任、重情重义的好兄弟，这性格特征、行为风格、心思变化种种，可有些猜不透。 春怀楼也懒得乱猜了，或许倾向于听取杨烨的意见，就照肖凡说话的字面意思去理解，也许是更佳的途径，起码能将误会、有可能发生的误解消淡于无形。 “不等人了。” 肖凡忽然摇头，随手带上座舱门，坐回沙发椅式的方椅中，然后他提起盛入八成酒液的小体型金属杯，对着春怀楼扬了扬，意思大概是干杯，无奈春怀楼手中无酒，青荷正忙不迭地翻检包裹寻找酒杯，这便就近提起杨烨的杯子，也随手扬了一下，随之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是数种水果发酵酿造，伤无痕亲自监工打制，拟将推出的系列商品其中的一个品类，这回随身带了些样品来到宇宙深航的旗舰上，拟待给朋友们试尝点评的。他年方二十八，却有十多年的饮酒史，称不上酒瘾难戒，只是对酒兴趣不小。 值得一提的是，钟爱的女友青荷很认可这种酒水的口感，觉得酒精含量再低个几度就更好了，完全可以当日常饮用水或解渴的饮品。作为伤无痕这样的酒中君子，那只能哑然失笑了，酒精度数并非来自于勾兑，而是发酵过程中自然生成的。 春怀楼正心下暗赞此酒滋味甚佳，却听身边惊呼声起，一眼瞥过，只见肖凡手中喝空的金属杯体骤然瘪瘫，且在他反复用力之下，外壁厚达五毫米的金属杯犹如纸扎无异，被揪成了一团铁陀。 而肖凡的眉头更加拧紧了，好像遭遇到一个难以解释的现象。 “力气好大！” “这太吓人了！” “梨子在干嘛？为什么？” …… 惊呼声夹在絮语声中，杨烨笑道：“我也是纳了闷了，梨子你干嘛呢？就你这一下子，包括我在内，无痕，利器，你以为谁做不到吗？” 张峰也浮起异样的表情，金属杯可绝非生铁熟铁制成，而是一种多物质炼铸的合金材料，坚固异常，同时韧性极强，但打制的考量倒非性质方面的硬度，伤无痕也拧紧了眉头。 这批金属杯造价昂贵还在其次，经过多个技术层面考证，尤其适合这批果酒的饮用效果，要是随手摧毁，此处杨烨、张峰、伤无痕三位，均为已知的超能基因携带者，力量惊人，他们都能做到肖凡这样的程度。 “那么这样呢？”肖凡脸现不豫，压根儿没把伤无痕的神色变化放在眼里，随手一拳击在墩实的桌角上。 扑的一声闷响，那个桌面拐角处登时坍塌，并无材料碎片散溢脱落，却由他落拳处大幅度陷入桌面，挤压得整张桌子咯吱响动，那处出现了个醒目的凹陷豁口。 这回连惊呼声都消失了，大家纷纷张开嘴来，这力量……简直都合不拢嘴了！ 杨烨不信邪，随手一拳由上而下砸在桌面上，然巨响中，桌面纹丝不动，这才现出讶异之色。 大伙儿在桌子四角到处寻摸，这时才发现真相，长条形桌面与座舱地板紧密铰合，简直浑然一体，连焊缝都看不到。 “神君且听在下一言，当前的一切都是历史事件！”驭龙骑游目四顾，且上前一步，仔细观察那处肖凡造成的豁口，还摸了几下，大约是用手掌感受其形状，“包括这个位置的坍陷，跟在下记忆中一模一样。” 旁边絮语声四起，驭龙骑却谁也不看，只是紧盯着肖凡的眼睛，说道：“按照你们的时间刻度，此时在下与各位坐在一起，计划进行深空远航之旅，这件事发生在十四天前。”</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五、天道迷途（2） <content> 如此诡异的说法，不仅容易在人群中造成恐慌，如果信以为真，还会令人陷入生死迷途的幻梦感。手机端https:// 好在有肖凡这个怪物在场，聂语晴虽然蹙眉沉思，貌似各种理解不能，但汪明明、天雅好歹还算正常，神色淡定，不以为意的样子，这里一群朋友，无论出于何等层面的考量，到底安心了一些。 毕竟驭龙骑言谈举止上虽远远称不上恭敬，到底还愿意坦承肖凡的尊崇地位，想必有肖凡在座，这位外星生物也翻不了水。 当前的驭龙骑尚未凶相毕露，至于危言耸听什么的，这群朋友也是见多识广的，尤其或遭逢乱世洗礼，或本身便极端务实，个个神经坚韧，意志坚定，不可能被几句话拉入惶恐情绪。 富贵妹甚至笑道：“按照驭龙骑阁下的说法，我们莫非正在做梦？还是大伙儿一起做梦？” “这个梦也真实得有些过分。”伤无痕意识到肖凡只是做个实验，这边凑将过来，在他那方桌角凹陷处左摸右摸。 旁人也絮乱说话，总之见解多多，对驭龙骑的胡言乱语，肯定谁也信不过了，肖丽云跟张峰对视一眼，再看向蓝水蓝等人，眼神倒变得茫然起来，并未加入商讨。 肖凡豁然站起，目光直视着始终站立一旁的驭龙骑，森然道：“这么说来，我现在把你灭杀当场，也是历史事件了？” 聂语晴侧头看过去，皱眉道：“对呀，如果你死在眼下，就是时空逻辑错乱，如果驭龙骑阁下却能不死，只能证明阁下的能力，远非肖凡……你口中的神君所能敌，逻辑仍然未必准确。” “不，神君杀不了我，至少在当前这一刻，以至当前位面时序流向的四年以内，二一零五年十二月十三日之前，我不会死，更不会死在神君手上。”驭龙骑侃侃作答，“因为本人确切看到那个结论，也即太阳爆炸生物灭绝的结局，所以……” “听起来很值得一试。”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褚如明，忽然间冒了句。 肖凡脸色阴沉，应声点头道：“没错。” 众皆哗然，悄然的语声纷乱，驭龙骑却毫不变色，说道：“试不试的，应当也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我本来还不敢确信，在下也心存疑虑，或许神君当真具备破除千云座终极法则的超强能量，但神君刚刚做过好几次尝试，同时坚定了在下的信念……纵以神君之能，就‘当前’这个终极法则，也是打不破的。” 肖凡默不作声，果然由意念中尝试了数次，调动暗物质、虚空引力潮汐、星辰元力种种，向驭龙骑施行心灵打击，然而任何影响力都未造成。 而他之所以脸色阴沉，是忽然想到一事，假如驭龙骑所言非虚，当前的一切为既定历史，甚至包括那只桌子凹陷进去的一处缺角，都堕入驭龙骑的算中――抑或认为，那都是历史变故的组成部分，那么他能做出的改变，在历史漏洞中见机埋入暗桩等事，想必就非常有限。 同时，旗舰里在座的所有人，命运早已注定，那么这四年多的时间里，谁会遭逢危境就此殒身？谁会失之不察，误步踏入命运的深渊？都会变成既定事实。在驭龙骑横贯历史的视野下，类似种种，无疑均为历史事件的组成部分。 何方静会不会死？ 肖丽云会不会死？ 张峰、汪明明、蓝水蓝、钱猫、富贵妹、杨烨……这些人此后的四年生涯中，究竟遭遇过哪些事项？有何等变故会发生？ 而该发生的，必然已经发生了！ 肖凡忽然感到畏缩之情袭上心头，甚至不敢向驭龙骑问出声来。 “梨子哥无须担心，今夜陪同你前往的所有人，恒星爆炸之余，依然健在，活得比现在还要更好呢！” 姬青青清丽的语声忽然间萦绕耳畔，响彻心扉！ 这无疑是飘飘仙乐，肖凡大喜若狂，由意念间随声问道：“青青你在何处？你已经去过……那个四年后的未来了？” 姬青青语声娇憨而柔媚，清脆而稚嫩，闻言笑道：“是啊，早就去过了，此人自命驭龙骑，实为剑神化身，青青也终于明白过来，剑神的出处……说正经的，他的当前正是狂暴猪的当前，也是向非凡、俄尔伦那群魔族的当前，正是你们这群人拟待前往的那座生态位面。” “也就是说，驭龙骑所在星系的时间流速，跟小猪的所在相吻合？”肖凡急声问出。 “没错，踏上行程吧梨子哥！”姬青青柔声道：“让你最最亲密最最关心的朋友，共同见识一番，梨子哥所掌握的宏伟力量，那是衍生宇宙最初始的本源力量。” 肖凡暗叫惭愧，驭龙骑提出的一个小小的技术难题，就把他难倒了，可真是有点……想不谦虚都不行！ “驭龙骑！”肖凡漫声说道，倒显得颇有威严。 “神君请说。”驭龙骑腰身都没作势拱一拱，就别说拱手听令了，但这姿态吧，终究也透着聆听教谕之意。 肖凡一笑，说道：“开船吧。” “时空座舰由神君主使驱动，恕在下直言……”驭龙骑迟疑了半秒，随之接声道：“据在下观察所知，历史正是这样发生的。” 肖凡想了想，尝试着将意识海全力张开，刹那间构成一个无形有质的能量场虚罩，丝丝入扣地笼住了整只旗舰。 相距水面七米之高悬停着的旗舰骤然运转，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率，仿佛遭到弹道推击，又仿佛由大力士手中抛出的铅球，连割裂空气造成的风啸声都丝毫不存，蓦地里消失在原处，原先的海面上忽然间空无一物。 这种消失的频率之高，速度之快，还要远低于眨眼的无数次方。 那仿佛正是量子态传输，它所打破的正是速度和时间的量度要素，进入的正是一方独立的时空通道。 别人不清楚，而驭龙骑、肖凡以至于聂语晴，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座舱中的一众人等，当然是毫无察觉的，他们能感知到的状况，是他人的动作、语声似乎慢了百分之一拍，这要没有二转近战职业的感知能力，还真识别不出来。 所以能感到状况变化的，座舱中也仅杨烨、伤无痕、利器三位而已，他们在现实中的肌体属性强度，也仅堪堪抵达魔道中的二转职业。</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六、天道迷途（3） <content> 如此速度的行驶，甚至由物质层面，必然打破一切阻滞，而路途的近遥也几乎不成其为量度单位，那么所谓沿途上隔窗相望的云团、星辰、陨石阵、砂粒尘埃……种种景观，均不可能用于直接观察，那全然消隐在人类的视野之外。https:// 肖凡此前在游戏聊天室房间提到过，事实上超越光速亿倍只是个泛指，量子级传输非但突破速度限制，这方自行开辟的宇宙通道，处于时间箭头的另一个曲面，也即一旦踏上量子级移动的进程，已与时间箭头出现了平行特征。 既然平行运转，那么在肖凡随心所愿的掌控下，便可进可退，退势和进势既相对自由，几乎丝毫不产生差异性，而与基准位面时光流逝效应相互印证之下，在这个量子级移动的进程中，时间相当于静止下来了。 时光孜孜不倦奔流不息的频率，当然永远不可能静止，这只是两方时空相互参照的结论。 更由于宇宙是环形结构，空间法则营造的庞然囊括性，化为各种力的交互融会，自然会令一切扭曲成弧状物。哪怕是物质层面速度最快的光线，最不可逆转的时间箭头，在环状宇宙的庞然巨手中，那也非得扭曲不可，甚至由更遥远的宏观视野上看来，时空彻底颠倒折叠，交互成某一个原点，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这只是宇宙宏观惯性上的一例，也因此宇宙中奇点处处，悖论处处，大凡物质一旦载入了时间因素，以基准位面人类视野之狭隘，经常便会产生难以解释的忧虑。 人类科学界不乏热爱艺术的人文学派，种种哲学思潮数千年来纷嚣尘上，联想力丰富，脑洞充分，奇思妙想屡见不鲜。要解释固态时间的逆转源流、时光之旅的因果论，最佳手段还在平行宇宙的创想，虽然就当前而言，哪怕放到科技程度极高的二号位面，也只是个假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很有创造力的想法。 既然宇宙空间无限，那么位面时空如果是膜状的，产生多种汽泡效应就不足为奇。 一个人穿越时间线，来到过去，灭除令自己诞生的契机，技术上看来，自己就不会诞生，那么“自己”应当置于何地？ 科学家认为――或者许多关于时间穿越的业余爱好者也同样认为，问题出在穿越时间线的抵达终端。由于穿越者本身的存在，且带有刻意改变历史的企图心，那么穿越者抵达的终端，已非基准位面的史实，而是另一方平行位面，置于膜状宇宙的另一个汽泡中。 平行宇宙就在此处见缝插针，那是将宇宙视作镜像截面，跟基准世界一模一样的位面时空，有另一个自己生活在此处，有朋友、爱人、亲人、社会关系、文明时序等等，按照既定的逻辑继续生存下去。 如此就把时间箭头这层悖论给一并解释了。时间是对的，历史是不变的，没有悖论，或者说，不需要悖论――为了解决悖论而创设出的理想情境，这样的假说拥趸者极众。 事到如今，至少肖凡与聂语晴清醒认识到，平行宇宙终究只是个假说而已，绝非宇宙运行中的事实。而所谓平行位面，时空跨越，正由于两人经历过不止一次，早已清晰看出，什么镜像平铺的另一个自己，根本是无稽之谈，每座时空位面的生态特征，都是似是而非的，既不可能完全相同，更可能谬以千里。 而时间流逝截存下来的历史因果，才是纯粹意义上的真实存在，那便是既定事实，牢固不变的历史真相！ “所以，我现在做的任何事，你都已经一目了然？假如我现在自杀呢？也是历史上发生过的必然事件？”聂语晴连“阁下”之敬称都省略了，直指驭龙骑作出探问，而这样的问题，她肯定是要问出口的。 这问题果然尖锐，大伙儿都很感兴趣的说，连私下的窍语声都消隐了，一个个竖起耳朵，瞪着这个具有人类形体、长相很符合人类审美的、充满男子气概的外星物种。 驭龙骑点头又摇头，沉吟不语。 肖凡提点道：“语晴别着急，他发功呢，正在穿越时间线，回到当前的场景中，观察你在这段航程中的言行。” 有几个人笑出声来，但大多数面无表情，死死盯着驭龙骑。 肖凡更不可能笑，对自己的说法，或者说对驭龙骑的“当前”因果的分析判辨，他事实上已经深信不疑了。 虽然感觉尤为漫长，众人连吃喝都停了，天雅也直愣愣地到处观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不过五秒之后，驭龙骑说道：“你不会自杀，你也自杀不了，这段行程回返之后，你连伤痕都不存在，你可以试试。” 这种事毕竟挑战直觉，座舱中的人们喧哗声中，肖凡由伤无痕的包裹里摸出一把餐刀，递向聂语晴。 聂语晴愣愣接过来，肖凡冲她点点头，说道：“在手背上试一下。” 后者接过餐刀，右手握住细长的刀柄，探出左手平掌摊开在桌面上，随手一刀骤然切下去。 于倏忽呈现的几个惊呼声中，于众目睽睽之下，由于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因此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且确信自己未曾发生幻觉。 那一刀骤然切下，透过聂语晴白皙修长的左手背，很明显扎了个透心凉！ 然而当她将餐刀收回提起，平摊的手背上空空如也，既无流血事件发生，连一丝划痕都不存在。 那一刀分明戳入了空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 “咱们真的在做梦吗？” “这是历史，已经发生过的！咱们这趟行程的始终，在驭龙骑阁下看来，肯定历历在目！” “那么我们在哪儿？” “是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 肖凡说道：“原来是这样，其实当前的历史，也是有漏洞的是吗？正如我当初对语晴命运的影响……” “什么命运？我的……我的什么命运？”聂语晴急声问道，她目光凌厉，瞳仁里都有些透着血丝了，很明显眼前看到的一切，足以令她为之疯狂。</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七、天道迷途（4） <content> 肖凡嗫嚅了一下，解释道：“语晴你还记得三年前吗？应该是三年不到，那是二零九八年十一月底，距离魔道开服，还有一个月的样子，你们在开会，决定游戏的领头人，也就是魔道世界的总策划师。手机端https://” 之所以如此详述时间段，他也是察觉到聂语晴神色不对劲，貌似正在崩溃的边缘，眼前的影像，绝对是超现实的。 尤其还要是聂语晴这样钻研天体物理学多年的科学家，思维模型无不有以积累参照，经多年的潜移默化，思考方式极易固化，往往固化在不动声色中，而她自己――或者所有应用于本职工作的科学家，由个体的参照上，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嗯，记得的。”聂语晴果然神色宁定了少许，想必思路遭到打岔，递转到三年前。 “那么同时，你应当也没忘记，当初拟定的人选有五个，而其中并不包括你在内。对不对？”肖凡直接问出来，不待对方回答，接道：“当然你可能认为，是由于你据理力争，那些统筹全局的执行人，超脑初步架构的议会成员，纷纷败下阵来，全然被你说服，只好把这个职务交给你，由你全权主持魔道剧情规划事宜。” 聂语晴讶然道：“所以事实上呢？你认为事实不是这样吗？” “事实是我回转时间线，来到那个会议商榷的中途，影响了那些权力人的脑部神经运动……”肖凡觉得这么说很有些居功自傲的嫌疑，但也不想多犹豫，继续照直陈述：“我让他们得出一个看法，一个至今以来，假如他们仍然健在，依然笃信无误的结论，你是超脑运转的最有力掌握者，剧情演化的整个脉络，交到你手里是最优选项。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你的确是最优秀的。” “哎呀，别这么说嘛，人家会害羞的嘛。” 杨烨打趣道，扮娇嗔状，众人捧腹大笑。但笑声没能维持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用物件在身上又捅又扎，勇猛地做试验，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给弄伤，有的成功了，痛得哇哇大叫，显见瘀痕，当然大多数都失效了，钝器或锐器透体而过，毫发无伤。 聂语晴瞪了杨烨一眼，无奈点头道：“就算你说的对吧，这场会议之前，我的确不是候选人之一，我是乱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还同意了，我后来也推想过几次……唉！”她神色又见茫然，显然当前所知的一切，仍然拐不过这个弯。 驭龙骑冷眼旁观已久，忽然说道：“各位尽管反复尝试，总之这一趟行程回转之后，以至四年后的太阳爆炸事件，各位依然存活，这一点在下敢予确保……不是确保，是确认无误。” “那么驭龙骑阁下，当前的我们，又是什么样的生态呢？”聂语晴的眼睛转向窗外，透明材质一览无余的窗体外部，是静悄悄灰蒙蒙的虚空，眼前的所有固态物质几乎都是静止状态，包括旗舰在深空中的行驶状态亦丝毫察觉不到，除了这群活生生的人，于是她接了一句：“我们存在于哪一方时空？” 这果断是很敏感的问题，大伙儿无不好奇有加。 毕竟四年多的时光，真想把自己弄死弄残，或者干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以座舱里这群人掌持的资源力量，要惹出泼天大祸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那么这一切异变，会改变既定的历史进程吗？ 太阳或许当真会爆炸，裂变在在那个时效终点上，但置于漫长的四年间的任何一个变量，都足以撬动历史，把一切推向未知，至少很可能，会把情境推向扭转后的事件环境。 “因为你们见到了在下，在下又跳转时间线，把在座各位这四年来的生平阅历看在眼里，由于在下的当前确切无疑，为四年后的时序流转，所以你们都将成为这场历史事件中的产物，无论你们怎么做，都脱离不了这个千云座的至高法则。”驭龙骑漫声说道。 “别听他的鬼话……大家千万别乱来！”肖凡连忙出声，接道：“既定的当前虽然是历史真相，但尽可以在过去埋钉子，这些钉子不会改变当前的环境，却会伸展向未来，比如说无痕吧！我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无痕莫怪。” “无痕假如由现在开始疯狂酗酒，把身体健康给毁了，这四年你当然死不了，也许活得比一般人还要更加有活力，你是超能基因携带者嘛……但其实你已经在身体内部埋下了一枚钉子，太阳爆炸之后，我们断定会去往另一处生态星球，到那时候，健康问题就会跑来找你要债了，免疫力的下降、病菌的滋生种种，会彻底毁灭你！很可能就在其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年、几个月中！” 伤无痕顿悟，秒懂，点头虚心受教：“青荷不会让我疯狂酗酒的，我也没那么大酒瘾，我还得结婚生小孩呢。”他说着还真有点惶惑，不由握紧了青荷的手，后者冲他温婉一笑，透着脉脉温情，尽在不言中。 肖凡笑道：“抱歉哈无痕，我举的例子不恰当……但你们也别在身上戳啊戳的，闹不好留下各种隐患，尤其是……天雅！赶紧给我停手！” 天雅吐了吐舌头，放下了锐利到令人心头生冷的合成材质薄片刀，这玩意她平日里用来修剪指甲的，锋锐异常。她刚刚拿起来在身上左一戳右一割，甚至从颀长白腻的颈项上掠过数次，虽然犹如划破空气，没留下任何印痕，但看着委实惊悚，她自己倒玩得不亦乐乎。 “假如把现在当成过去来看待，我们纵然明知未来是既定结果，我们也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但是――”肖凡断定是要侃侃而谈，娓娓道来的，这东西不解释清楚，闹不好真得出大事，许多人生憾事一旦出现，那要真就追悔莫及，“正如我穿梭到语晴所在参与会议的三年前，我有局限性地改变了一些语晴的命运，令她成为魔道总策划师……这说明了什么？各位想过没有？如果没想明白，不妨再仔细深想一会。”</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八、天道迷途（5） <content> 好吧，这时候都安静了，且安静了好一会儿，大伙儿一个个若有所思的样子。https:// 倒是张峰率先出声道：“是不是表示，过去的时空……或者称之为时序进程中，不仅留有许多缝隙和漏洞，而且利用这些有局限性的漏洞，作出影响未来事件，甚至操纵未来的某些行动，也是大有发挥的？” 肖丽云的脑子运转速度，也不在丈夫之下，闻言截声说道：“可不就是嘛！驭龙骑拉引生化物质，引爆太阳，远跨十年的时间刻度，可不就是这么干的？” “对哦，小苏好聪明！我欣赏你。”褚如明插了一句调侃。 “你才小苏！你全家都小苏！”肖丽云立时怼回去，一向不待见这个肆无忌惮的老油条。 褚如明笑道：“我是花心大老虎，你才是苏映雪，我要是全家都小苏，跟你又不是一家子，那叫既不同宗也不同姓……” “应当纠正的说法是，在下调动的物质，并非生化物质，而是衍生宇宙背景的原始物质，也即尔等称之为暗物质的一种能量体。”驭龙骑语声沉静的科普，打断了褚如明的说笑。 肖丽云欲言又止，她忽然念及一事，假如肖凡此前在家中的一切陈述，都是属实的，并无一言夸大其事，那么基本上就能得出一个较为清晰的因果论，太阳之所以会爆炸，正来自于肖凡的推动。 这话当着座舱里如此之多友好的面，自然不可能宣之于口，只是与张峰对视了几秒，立时明白过来，丈夫也想到这里了。张峰为人比她质朴得多，心思念头转折方面也就少了诸多驳杂，很明显比肖丽云思考问题，还要更加便捷，更加直指本心。 而肖凡对此前事项前因后果的阐述，除了家人之外，这一众朋友可谁也没听说过。肖丽云不说，张峰不提，聂语晴、汪明明、何方静、蓝水蓝则更不会主动提出。天雅就算也能推断出这个基本逻辑，却不大可能出言指责她心目中的主人，尤其这个主人已跟她有过实质的亲密关系。 家人这一块以眼神沟通出心照不宣的默契，却无论如何防不住肖凡的口不择言，因此早已确知无误的杨烨，他可不会三缄其口。 “话说，这位外太空来客，高级动物驭龙骑阁下，还有一层身份来历，大家可能不知道，他就是魔道里的剧情人物剑神，说起来还是姬青青的父亲……就剧情看来哈！而同时，你们更加难以了解了，魔道这款游戏的基石，正是驭龙骑阁下启发的。” 杨烨的语气怎么说呢，特别迫切于向人表达的感觉，因此他语速甚快，接道：“说起来得回溯到六百多年前了，那时候聂语晴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对驭龙骑阁下那个深爱呀！简直就是情根深种，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所以聂语晴大小姐就真死了，给自己的饮食里下毒还是怎么地，总之死得透透的，大概是想激起驭龙骑阁下的懊悔之情吧……当然这是发生在另一个生态位面，也就是另一个地球的六百年前。” “聂语晴……大小姐的自尽，之所以要这么做，之所以出此下策，是人类所理解的精神失常的表现。”驭龙骑神色也略见茫然，但说话倒是毫无迟疑，语声依然流畅自如，“而当年那个小姑娘服毒身亡，所弥散的生物电波，于时空中漂流了六百年，构建了此刻诸位所见知的聂语晴大小姐，这种现象就在下看来，比之当年那个小姑娘的精神病变特征，还要更加异常。” 他一口一个精神失常，后来索性改称精神病了，他边说旁人边笑，说到最后，大伙儿连笑声都收敛了，惴惴不安地左看右看，多半在打量聂语晴的神色，这种说法吧，果断让人面子上挂不住。 聂语晴冷着脸，语声更加清冷，问道：“那么这种现象，驭龙骑阁下也解释不了吗？你又怎能断定，我就是六百年前那个小……那个精神有毛病的小姑娘……呸！”她说着脸上都红了。 她这样走在当代博物学界前沿的尖端科学家，且掌控意识海的庞然伟力，早已自认为是站在生物链的最顶层，居然被认定为殉情自杀、情感脆弱的少女，无论是否属实，接受不了、不愿意承认是肯定的。 肖凡满含情意地看着聂语晴，一瞬间似乎又回到六百年前，眼帘前浮现那个躺在锦绣卧榻之上，生物体征已然逝去，却栩栩如生的秀丽少女的模样。 他倒是想说话，解释几句什么的，见到聂语晴这般行将暴走的姿态，那也断定不敢多说了。 可惜驭龙骑还没养成察颜观色的优质情商，闻言接声答道：“的确解释不了，在下见识有限，于此一节闻所未闻。” “那么前生今世什么的……”周冰莹还是首次发言，参与的就是如此诡异的议题，不由吐了吐舌头，游目四顾一圈过来，接道：“人的前世啦，今生啦，然后转世投胎啦，这些生死轮回的旅程，都是不存在的吗？说不定也有这回事呢，也说不定哦。” “我觉得一定存在的，你要有下辈子，还得是我来买单。”钱猫打趣道，将女友拥抱得更紧一些。 驭龙骑眉头微蹙，说道：“不存在前生今世……据在下所知，人类与其他智能程度更低的动物类似，没有转世的可能，否则……” 他的话被肖凡打断：“你既然不知道，又怎能断定？” 风清杨却问道：“否则会怎样？” 总算大伙儿看法类似，始终想听听驭龙骑的谬论，显而易见的，这个外星物种的观点，相较肖凡神神鬼鬼的言论，更值得采信。 “否则生物电波将会高密度存在，以各位所知短暂的人类史，生灭繁衍数以千万次，文明虽然建基短暂，生命与死亡的频率却极高，且密集异常，如此就会产生纠缠继而膨胀之势，换言之――”驭龙骑说着又看向肖凡，这果断锁定了一个正确对象，因为眼下座舱中的所有人，明显跟肖凡关系密切。 “假设转世再生的体系切实存在，哪怕是存在偶然性及或然性上的可能，横向参照整个人类史、地球上各个物种的起源史，孕育智慧生命生物电的当量也是极为庞大的，地球早就装不下……不！恒星系都装不下如此庞大的能量波动！那么只会出现一个确切的结果，由第一个生态物种诞生之初开始计算，直到此后的数以亿年，等不到人类出现，恒星系早已坍缩了，人类连萌生的契机都不存在。”</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六九、天道迷途（6） <content> 此后的说话较为琐碎，倒是伤无痕带来的果酒都喝下去不少，大致上都在向驭龙骑询问，各自在这四年里的生涯历练，生态变化种种，反正这都是注定的，属于人力不可改写的既定事实。https:// 就连年纪较长的风清杨，见大伙儿问东问西，也问了几句自己与及家人的将来景况。 驭龙骑有问必答，朗朗上口。 钱猫与周冰莹的婚礼仪式，是跟伤无痕、青荷与及春怀楼、白雪梅，三对新人一起办的，那是在三个多月后，腊月里的一个黄道吉日，其热闹纷呈自不待言。 雷阵雨跟开心雪莉奉子成婚，会在明年夏天办事，其时新娘挺着个大肚子参加婚礼，不免被朋友们反复打趣，藉辞调笑，搞得恼羞成怒，险些儿闹到流产的窘境，所谓先上车后补票是也。 常晗和蒋涛这两位身量挺拔、英气勃勃的帅小伙，四年后仍是未婚状态，那时候他们已是中青年了，两位帅哥结交的女友走马灯般换个不停，始终也未曾安定下来。 随便死在肖凡的照拂下，事业越来越成功，人生赢家什么的，远远不足以形容他名下产业的庞大格局，于是年纪轻轻的他创建了多座女子会所、美体美颜会所、休闲会所、夜总会等，圈养了一大批本国的、异国的佳丽，结婚这种自设樊笼的愚蠢行为，想必得放在数十年后再考虑了。 路拾金悄无声息的，却是已婚人士，只不过这次深空远航之旅，未曾携眷同行，但也不过两年后就把老婆给休了，原因很简单，老婆娘家太鼓噪！而那个时候的路拾金，已然身家巨亿，手握全球最尖端的武器配置，养纯种马，养鹰，养球队俱乐部，养情妇，参与各种名流会唔场合，出行时前驾后车，随员众多，浩浩荡荡，其张扬恣肆处，较之此前沉默寡言的朴实性子判若两人。 风清杨的生活境况变化不大，虽然身家不菲，却向来低调，守着糟糠之妻，于声色犬马间的纵横之道，素来敬而远之。 褚如明将会在游戏时空永生，而到了四年后，现实世界的他也未曾老病逝世，只是他不再关心现实。 杨烨明言不想知道未来的自己，生活状况会发生哪些变化，当然有变化是肯定的，当全球人类逃离太阳系之时，甚至就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应变革，他的生活不变才是奇怪的。因此驭龙骑冲着他，耐人寻味地笑了一小会。 肖凡既然得知自己所关心的爱人、亲人，至少在这四年的过渡阶段可保无虞，也便心无挂碍地提出了相对尖锐的问题，诸如他会跟哪个女人成婚？就基准位面的法定意义，那张婚纸的姓名栏里，会书写上哪个女人的姓名？ 这样的问题提出来，非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聂语晴也分明看出来，只要驭龙骑的回答是真实的历史事件，那些已知状况，肖凡就一定会竭力将之扭转过来。 这就是时间悖论之所以存在的显象特征！ 所有人都会想到这个问题，已知的历史事件，既然得以有效跳转到时间线的过去阶段，基于趋吉避凶的本能驱动，甚至就是为了挑战历史事件本身！做出不同的行动决策，那么历史必将产生或轻微、或严峻至根本的蝴蝶效应。 大伙儿不禁竖起了耳朵，喝酒吃菜什么的，都停了一小会。 “你娶了姬青青，风光大娶，在你们的世界，有过万人类参加你们的婚礼。”驭龙骑可不习惯卖关子，张口便来，“那是四年后了，你们所在的恒星系已然毁灭，二一零五年十二月十九日的事，那天按照你们的习俗，是个好日子……神君，你为何让旗舰停下来不动了？” 这话相当跳跃，果然激起哗然声起，肖丽云的尖叫声尤其刺耳，肖凡却咬定了这个话题不放松，追问道：“发生在哪个位面？” 驭龙骑答道：“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如此说来，也是由超脑拟态运转的生态地域？”肖凡接着问道。 “超脑已经消失了，被无尽虚空吸收同化，或者是……被神君阁下收归己用了？在下难知确切，请神君示下。”驭龙骑正色回答，还加了一句更确切的说法：“至于法定层面上看来，神君跟姬青青并未经过合法登记，你们参照的是旧社会的习俗，按照现代语境描述，属于事实婚姻。” 肖凡若有所思，眼睛不由自主转向何方静，再看向汪明明，然后瞥了一眼蓝水蓝，这几位低眉顺眼的毫无动静，反观天雅却嘻笑出声，随之收起笑靥，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肖凡忽然轻叹一声，随之被一声刻意大声的长叹所取代。 长叹者为杨烨，叹过了之后，反而眉开眼笑的，笑道：“所以说，人这个东西啊，千万别去算命，算错了花冤枉钱事小，心生不忿心情郁闷事大，而万一不小心算对了……哈哈，那就更糟糕！梨子你这回自食恶果了吧？好奇心害死猫，哈哈哈哈哈哈！” “阿火高见！” “阿火说得再对也没有了。” 张峰跟雷阵雨相视一笑，同时探出了大拇指，然后很多人都笑出声来。 也不乏叹息的，比如路拾金和随便死，他们表现出相当程度的迷惑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人，而就这一程对驭龙骑的观察判辨看来，这个外星生物可不像信口雌黄之辈，说话当真严谨之极。驭龙骑口中说出来的将来，那就是在他而言的过去，几乎无须怀疑，也没有存疑的余地。 肖凡摇头，摇了好几次，终于说道：“我的女人都不会离我而去，对不对？”他说起来，不禁流露出殷殷期盼之意，宇宙终极法则当真恐怖！ “神君何出此言？”驭龙骑的讶异之色油然而生，丝毫不见伪装，接道：“神君威能通天，是千云座首屈一指的智慧物种，此后威望日隆，此间女眷对神君的依赖臣服日趋突出，怎有人敢擅自弃神君而去？” 得知了这个确切情况，肖凡也禁不住喜色上脸，更不理朋友的打趣声起，肖丽云的冷哼声起，叫道：“大伙儿准备好，咱们准备降落了！找小猪喝酒去！”</content> 魔道之游戏人生 一二七O、天道迷途（7） 此地盛景处处，整座星球的气候效果、特征等方面，跟基准位面的地球差相仿佛，在狂暴猪的引领下，一众好友踏过无垠的荒原和寥阔的洋流，熔岩湖和人迹罕至的活火山也有所涉猎。 星球上规模最大的冰川位于西半球，那是接近百分之三座星球地表的总面积，其占地可想而知的庞大，约等于基准位面整个东帝国的幅员。 就聂语晴所知，无论是基准位面还是一号位面，哪怕曾与肖凡结伴跨越过的死星，那个科技发达、文明落后而原始的二号位面，也从未见到过如此宏伟的冰冻极地。 冰川里蕴含的主要成分却非永久冻土，在冰块近百公里以下，是滔滔流淌终年不绝的淡水湖泊，之所以能冻凝出连绵广远的冰川山脉，且极难融化，来自于另一种因循气候、土壤生成的化合物，这玩意蘖生的态势极度缓慢，然而对冰川的塑形、地表的雕饰、板块的固化……种种当前既定结构，却起到了巨大作用。 毫无疑问，这种物质在地球上——聂语晴所探测过的所有位面星辰间，都是从所未见的，就想归入化学元素表，都得找准依据。 更值一提的是，魔族的基础天赋是大自然亲和，空气与水、土壤和热浪、构建星辰的基质元素等等，魔裔种族天生就掌握了。可以说，任何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魔族战将，哪怕是一条孱弱的魔虫，对大自然的探测所得，都不弱于人类族裔里苦研经年的化学家，自然物理的体察和判辨更不消说。 狂暴猪甫一加入魔族，已然位居高端战将之列，于其后的小心摸索、锐意进取中，早已成为魔裔族群里的佼佼者，于物理化学之类的研探，基本上就化为本能了，那正是魔族的生存之道。当然，跟基准位面人类的研探方向、拟定逻辑、相关天体定律是迥异的。 就这么须臾数日之过，魔族已然统领了整座星球，于此前的七大智慧种族或擒或杀或俘，此时无不驯顺臣服，加入魔裔一族。这些原住民利用接近于基准位面新石器时代的战争手段，极为原始的石器、铁器制作武器，跟魔族这种术法体系完善、魔躯抗性惊人的种族对抗，那连以卵击石都算不上，显然是一触即溃的。 其实此地的时间流逝频率，跟驭龙骑所在星系的时间流速相当。兼且有个事实是已知的，肖凡纵横千云座界域巡弋过无数次，早已能断定，至少在千云座的空间范畴，这个星系位列最为先遣的时间段，相当于时间箭头的前锋所在。 而基准位面，由所处时空段落上参照，所运行的时间箭头无疑严重滞后。千云座的无垠界域间，更滞后于银河系这一恒星系旋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确实不怎么多见，那几乎都是无知无识的位面星系，至今尚未诞生出智慧种族，因循蒙昧状态下的运转。 千云座里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发生恒星爆炸，超新星的诞生等事，不曾受制于智慧物种主宰的星系寿命极短，是毫无疑义的，有的太阳看起来火力旺盛，测量结果也显示出温度极高，其燃烧的源料甚至不足以支撑亿年。 狂暴猪对此间天体循环的物性研究极深，领悟也是不凡，跟聂语晴聊起来很是投机。作为人类而存在的他，并非天体物理爱好者，无奈载入魔族印记之后，对大自然的物性体察完全发乎本能。 协同作伴的是两位魔族绝色美女，向非凡和身高腿长的爱飞儿，此外也就仅有一位亦人亦魔的冷风暴，至于其他魔族战将，哪怕智能程度高企的俄尔伦、阎罗，甚至人族魔躯的撒旦、伏雷，也仅向魔尊肖凡参见拜会了一下，并未随行同往。 因此冷风暴提出了两个疑问，一是现实世界的卓朗义有未遭到人道毁灭，二是轻云飞扬过得可好。 假如未曾发生巨大的变故，卓朗义显然还活着，全身器官、骨骼以合成材料代替，很可能活得比一般人都要好，兴许正在跟张平、静听竹涛、李阳明运作什么新的机谋也未可知。 肖凡把这事完全忘在脑后，随口就给搪塞了过去。至于轻云飞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不要说事不关己的肖凡了，连与她重归于好的闺蜜何方静也不清楚。 既然大群朋友都在场，这话题当然要作出引申，藉辞打趣调笑什么的在所难免，冷风暴提出疑问，倒也没避着旁人，索性答得朗朗上口，这个中人之姿的年轻女子，昔日何方静唯一的好友，早就被他拿下了，并且冷风暴坚信，他拿捏得死死的，轻云飞扬对他情根深种毫无疑问。 这话当着身形挺秀、美艳娇嫩的爱飞儿说起，她倒毫无异色，笑靥如花，在冷风暴身旁小鸟依人的模样丝毫不变，众人也是忍不住大跌眼镜，这魔族的价值观果然不易理解。 “假如一切没什么变化，历史照着既定的事件进程推展下去，我们今后也得在这里安家吧？”雷阵雨忽然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已然乘坐狂暴猪提供的深空浮艇，离开了冰川极地，来到内陆区域四季如春的盆地，这是魔族的大本营，正破土动工，计划在半年内建起魔帝宫的粗坯。 所有来客心知肚明，冷风暴和狂暴猪此前也有过介绍，这就是现实世界，这就是现实世界的另一方行星地球，而再非超脑拟态运转下的虚拟时空，一切命令进行式，都已不复存在。 建筑物料的搅拌堆砌，宫殿框架的选材筹建，都得来真的，当然也是就地取材而已。 冷风暴、狂暴猪两位真实人类的物理、化学基础，也在其间不断加以添饰，最明晰的依据是，发电、用电方面已得到妥善解决，直流电、交流电配比运用，跟法术体系并驾齐驱。 而枪支弹药之类的低能耗、低伤害武器，这两位兴趣不大，他们的种族魔躯太过坚韧，普通手持式热武器大约只能认为是玩具，而基准位面的规模级、生化级武器，究竟能对魔族构成什么样的杀伤力，这玩意只有造出来才知道——或者从基准位面搬过来试试威力，因为他们不会造。 一二七一、天道迷途（8）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驭龙骑，此人对历史事件的描述远远称不上详细，主要还在有问必答，纵然陈述得再确切，也仅是个大略的框架，要说四年多来一应事项，所有人的命运发生、发展、变化等巨细无余，那可就谈不上。 肖凡也冷冷看着驭龙骑，不喜欢的情绪出于直觉，最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外星物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无疑此人掌握了时间因素，拿捏到整个历史源流的事件导向。 “在下只知，此间室域是诸位远空迁徙，所抵达的第一站。”驭龙骑说着微微一顿，接道：“此间时空流向，与在下的出生地，由时间箭头看来，是相吻合的……技术上看来，这场深空巡游，位面移转之旅，尔等在此间每多停留一天，你们基准位面的时光就会流逝十七年，但有神君陪同前来，事实却出现了千云座最奇异的逆转效应。” “什么逆转效应？”肖丽云语声透着不爽，估计是没听明白，说道：“驭龙骑阁下，或许应当说点儿我们能听懂的内容。” 驭龙骑不动声色，说道：“你们的基准位面，也即你们的出生地，当前的时间箭头是静止状态。如此现象无比奇异，在下数亿年的深空历游，亦从所未见，闻所未闻，想必出于神君大能，意念间的庞然倾向所导引，除此之外，在下找不出任何依据源流来解释。” “这是我们人类的第一站迁徙地，那么下一站呢？”肖凡接声问道。 驭龙骑翘了翘嘴角，算是笑是较为勉强，答道：“神君何必装傻？千云座的时间流向最前锋所在，也即此间位面了。别人不知，神君自当心下了然。” 汪明明忽然问道：“我所在的地球，也就是一号位面，这四年里会发生什么变化？会爆炸吗？” “那处相较神君母亲所在的基准位面，时间线是同步的。”驭龙骑果然就是有问必答，接道：“不会爆炸，技术上看来还要运行四亿多年……当然了，在下仅能看到四年后的结果，基准位面的爆炸，因循膜状时空弓形晶壁的物质反哺，对你的一号位面生态运转只会有所补益，并无不利的影响。” 汪明明是放心了，天雅却又提出她的疑问，那当然是关于二号位面的生态情况，果断得到“健全”这个词汇的形容概括，最起码四年后的二号位面，还没有毁灭。 狂暴猪拥着肖凡的肩头，眼中含笑，堪称喜笑颜开，说话却有些迟疑不定，“太阳爆炸之前，应当能把我的叔叔婶婶，还有如琴，小继欢，都带来这边吧？” “必须的！”肖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抽身笑道：“抱你家非凡妹子去。”却又转而看向驭龙骑，问道：“四年后……或者说于此之前，我们第一波迁徙来到此处，累计会有多少人类？” 驭龙骑沉吟不答，所有人的心都拎起来了。 得以成功逃离太阳系的人类，难道说就眼下这一批人？或者说仅有参加肖凡与姬青青旧式婚礼的万余人？ 答案既在情理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思之又难免产生悲天悯人之感。 “有一亿之多……不足两亿。”驭龙骑补充道：“如果神君需要掌握这个确切数据，在下自当回转过去，跳转时间线，详加统计……对了，神君当前所立身的室域，已能回溯时间箭头，尽可亲自审阅。” 肖凡摇头不语，众人一并沉默下来。 “不足百分之一。”杨烨说了句废话，给出了一个相对接近真相的计算结果，于是他接了一句：“如此说来，按照驭龙骑阁下对千云座界域的大致描述，对时间箭头的大致归纳，此地就是千云座的时间线前锋了，那么梨子……你家神君打算在这里干掉你，应该不存在什么技术障碍了？” 这话说出来，所有声响、窍语声都消隐了，向非凡、冷风暴、爱飞儿看向驭龙骑的眼光中敌意显然，狂暴猪倒没多少敌意，但也皱起了眉头。 驭龙骑笃定的神色，首次发生清晰的变化，那也说不上有多惊恐，更像是看破世事、淡漠生死的惆怅和无奈。 于是他的视线迎向肖凡咄咄畐人的目光，轻声说道：“神君不妨动手，在下绝计不敢反抗。” “你早知我不会动手，所以——”肖凡淡淡一笑，问道：“这也属于历史真相的构成部分？” 除了魔族四位战将，除了杨烨，其他人均不由自主舒了口气，对驭龙骑这个百科全书式的智慧物种，虽谈不上多少好感，但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格杀当场，这种见闻阅历还是能免则免吧，那个场景可想而知，总会令人浮起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不料驭龙骑的直率出人意料，径直答道：“这是尚未发生的事件，在下不知究竟，神君是动手灭杀在下，还是放过在下，皆由神君一念可决。而无论神君如何决定，在未来的时光里，这都是历史事件的构成部分。” 肖凡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头向前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那是庞阔工地的一隅，已建成的大殿粗坯，中午这顿饭狂暴猪已然早就安排妥当，采集了大堆奇形怪状的鲜嫩果蔬，牲口肉类更是种类繁多，至于酒水此间尚未进行酿造，只能取用伤无痕随身携带的那种果酒了。 此间日长夜短，以计时器判断，当前已为下午一点过半，然而日头方登中天，炫目的阳光普洒四方。 途中看到，这座星球的七大智慧种族，正遴选身体健壮者作为苦役，在工地上来去搬运物料，砌筑构型，辛勤劳作。据狂暴猪介绍，许以小利激发民生运动，在此地已然具备人类社会的初级形态。 而这些肢体、面貌等形态各异的智慧种族，无疑令人大开眼界，有的身躯庞大，力大无穷，有的短小精悍，移动频率灵敏快捷，按照驭龙骑的分类，这都得纳入人类这个族群。 “小猪，有件事真的非常纳闷，魔族……哪怕是你们这些战将吧，不是游戏剧情构建出的虚拟人物吗？难道在这里事实存在？”钱猫终于把这话问出来，“我的意思是说，假如这座星球，这方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话。” 一二七二、天道迷途（9） “我们当然事实存在，由历制上看，参照基准位面的历法，当前是二零一六年一月三日。”狂暴猪侃侃而谈，“大家都知道，历制的由来，是参照行星自转结合太阳公转的大致规律，而超脑拟态演化的机制已然失效，就发生在我们来到这座星球的同一刻。所以这里是真实的行星地球，跟我的家乡，跟兄弟们的来处，那方基准位面，是类似的星球，而于其中出现参差的，在于时间因素，我们这里相比基准位面，要超前了四年有余。” 常晗笑道：“这话题绕来绕去，我都听腻了。那我倒想问了，我们在不久的将来，按照既定的历史进程，肯定要大规模迁徙到这里来，既然咱们定居在这个位面是个确切结论，那么到时候，究竟是我们人类做主呢？还是你们魔族做主。” 他跟狂暴猪可谈不上多少交情，几乎都没打过多少交道，他的偶像是利器，尤其是火羽邪云，更加要感激的对象是神经兮兮的褚如明，那是带领他们逃离乱世，在海域孤岛上活得滋润，甚至活得高人一等的救世主——虽然此人意态恣肆而嚣张，许多朋友都不待见他。 蒋涛接声道：“当然是我们做主，毕竟梨子……是吧？”他说着目光转向肖凡，又转向身量缩减到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冷风暴脸上，然后便向四位魔族逐个看下去。 “嗯，梨子做主。”狂暴猪点点头，答得很是顺畅。 冷风暴微微一笑，爱飞儿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臂，一双活灵活现的蓝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肖凡，果断对这个魔尊不怎么信任，向非凡则不动声色，跟肖凡偶然对视上，不禁浮现出温婉的笑容。 肖凡说道：“这个世界正因为有魔族的存在……算是横插一杠子吧，外来物种，但不管怎么说，我魔族既然在这里当家作主了，不说魔族的魔躯有多大抗性，寿命有多漫长，首先难以解释的法术体系，就变成一项突兀的事实……” 他语声顿了片刻，接道：“之前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小猪跟非凡妹子、爱飞儿妹子轮换着用意念驱使浮舰飞行，这可不是咱们的科技树能解释的，说白了，这就是法术。” 向非凡接声道：“属下运用的是天地灵气，以交互的作用力来驱动浮舰。” 她嗓音清澈而极富感染性，说不出来的悦耳，却有些雌雄难辨。 向非凡是单职业神级自然使者，在魔道的晋阶称谓中，称之为修神，却是魔族领域最特殊的布衣职业，于天地法则的领悟，最为接近昔年魔尊的一例。 再加上她是人族魔躯，为少许几十位由魔尊亲自载入种族印记的高端战将，在魔裔种族里身份极为尊崇，魔族里称之为神女，是战王俄尔伦以下首屈一指的战将。 肖凡冲她一笑，说道：“不管是什么吧，天地灵气也好，魔法元力也罢，都应当算作术法体系，用意不外乎攻击造成伤害，改变和破坏固态环境或动态的生命体。那么魔族既然具有法术技能，人类单从体能对抗，或者说技术层面，显然是要稍逊一筹了。” “运用生化武器，或者核子、中子级武器，我们人类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聂语晴不服气地说道。 她的忠实拥趸天雅不负盛名，立即接声道：“就是！我们还有大杀器海魂。” 狂暴猪但笑不语，这种说法不过是纸上谈兵，武力对抗方面缺乏参照系，有多数人都看向驭龙骑，断定这位高端文明种族能有以解惑，然而后者沉默不语。 冷风暴笑道：“各位也都是魔道高手……至少对游戏里的技能体系也有过大致的参照，就不说神级必杀毁天灭地的威能了，单是超神级术法系职业，各种诅咒、控制技能，要对付你们人类劳心劳力、合作构建繁琐的武器，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想必你们还有件事没想明白，就是你们人类最为倚重的智能程度，我魔族可是与大自然最为亲和的种族，人类能掌握的科学技术，能开创的科技文明秩序，你们以为我魔族掌握不了吗？当然此间存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变量，正是魔尊阁下，也就是梨子……呵呵。” “梨子到底算魔族还是算人族呢？梨子是什么物种属性？”他到底把这句话问出来。 这会儿众人缓步漫行，终于鱼贯砥步迈入大殿，其内空间开阔庞大，估计塞进去数万人也不至于拥挤，而殿宇房梁天花处更高得不可思议，目测不下百米。 “我是个怪物行了吧？”肖凡闷声说道。 有几人笑出声来，很快止声，大多数没笑，只是若有所思地左看右看，在各人脸上交互观察。如今谈到的话题，眼下遭遇的景况，不要说挑战直觉了，众人生平的常识都得一并推翻了。 很显然，此后的生涯里，人类的幸存者稍作推断，世界观是必要加以重建。 而这个重建的过程，各方面阵痛绝难幸免，毁灭、奴役、鞭策、消弭纷争、意旨的执行，阻力是必然存在的，要让人类继往开来地繁衍存续下去，在宇宙漂流之旅中尽可能蔓延下去，一切诉诸于武力，只是个可供参考的手段。 肖凡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正确，而且由于生物电对情绪的强度影响力，更不大可能会为了正确而去做正确的事，所顾虑的终极诉求，不外乎家人存续的安康与稳健。 正如随行的春怀楼夫妇俩，一直谨言慎语，很少参与讨论，此前的皇帝梦行将破灭已不足道，既然踏上了这趟远空航程，兼且跨越了时间线，那么此后的生态将如何构建，尤其是如何跟魔族和平相处，就成了最新的顾虑重点。 那一亿多名人类里，必然有春怀楼家人的一席之地，何况他已然得知，在既定的历史事件中，与白雪梅的婚事会跟钱猫、伤无痕一同举办，声势浩大，热闹纷繁。 那么除非他携同家人一并生出轻生的念头，否则断定是要踏上这趟穿越时间线的航程，举家迁徙此地。 而率先约略得知未来的举措，就跟这里所有朋友相似，很明显相较基准位面的人类族群，已然占据了先机。 一二七三、武装新纪元（1） 七、武装新纪元 驭龙骑认为，基准位面时间静止的因素，来源于神君自带的场域，那是一股能量层或无限久远、漫无边际的事件视界。但很明显，肖凡不具有吸纳一切物质的黑洞属性，这是驭龙骑难以解释的技术难题，但基本情形他却敢予确保。 也因此所有随行的家人朋友，在这趟航程中，都相当于进入了凝滞不前的钟摆里。 这种说法没有人敢信，从个人角度出发，从情感出发，却又更愿意相信。 钟摆当然是永恒摆动不休的，假如不拿当前时空的时间流速，去参照任何其它时空的时光递进效应，正如基准位面的人类，一号位面、三号位面以至于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二号位面，位于当前所立足空间的时光，自然在源源不绝地继续行进下去。 而一旦参照基准位面的钟摆时间线，就会生成巨大的悖论。 假定此地的时间箭头指向，确切为基准位面四年后的未知状况，都无须驭龙骑作出先知般的预见，聂语晴便能就已知情况运算出大致结果，正如驭龙骑此前所言及的情形，约等于二十四小时对应十七年。也即是这座星球上每多停留一天的时光，基准位面应当流逝了十七年岁月。 唯能解析悖论的先决条件，驭龙骑始终坚持，那是由于神君置身其中，与一众好友并驾齐驱，自动生成物理世界难以解释的场域。换言之，假如肖凡离开了，时间箭头便会遵循物理规律，众人置身此地的每一分每一秒，基准位面都会同步流失巨量的时光。 按照这样的算法——如果这种算法确切可信，而预知的一切未来属于已发生的历史事件，肖凡只要离开当前时空三个小时，基准位面的太阳都已经爆了。 而肖凡携同家人朋友，在此地待了足足三天。 按照狂暴猪的殷殷渴盼，最好大伙儿待在这儿不走了，反正不久的将来，还是要随同大批量人族迁徙过来的。 然而有肖凡这个场域因素存在，众人顾虑到家人、亲眷、友好的安危，加上狂暴猪对叔婶、堂妹及一众亲眷的挂念，肖凡至少也得再跑一趟。而他一旦离开这方时空，驭龙骑又不幸言中，聂语晴的运算结果再万一生效，这里一群朋友可全都抓瞎了。 不见得因为肖凡有多重要，驭龙骑足以提供深空巡洋舰，运载人族迁徙事宜等等轻而易举。但无疑，肖凡正是那个举足轻重的核心变量——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谁也不敢冒如此奇险。 其实聂语晴提到过，有一条逻辑也不容忽视，肖凡的威能再强大再不可理喻再难以解释，他本体处于哪方时空，也必须得遵循那个时空的时间规律，所以说他直接跑路，把人族同胞一并接来此地，在基准位面待个三两年时间收编人族，这边可能也就过去了一顿饭的工夫。 当然任何定律、理论、拟态运算结果，也打消不了朋友们的惶恐之念，时空法则超级残酷，空间数学更是生冷异常，嗜血残暴，吃人不吐骨头，谁也不敢轻易犯险，非得把自己与家人命运置于数据的漩涡，那分明是个完全不受掌握的终端绞杀场！ 他们可不是肖凡、驭龙骑这样的不死之身，他们的家人更不是，太阳爆了，一切都完球了。 所以一群人怎么来的，还得怎么离开，跟狂暴猪、向非凡、冷风暴、爱飞儿四位魔族殷殷告别，互道珍重。 肖凡还召集数以万计的高端战将开了个简短的发言会，大致意思不外兢兢业业，在各个时空位面大力探索，增强武力值，进一步改造完善魔躯，努力克服种族弱点，尤其是残暴嗜血的基因动力。肖凡身为魔尊，既已抵达宇宙深空的半神之境，自然要带领族裔开拓进取，再造辉煌等等。 三天后的返航回程中再无多话，其速率之高之快捷，几乎相当于游戏世界的位面传送，很多人作出自己的大致参照，三秒或五秒的样子。甫一抵达基准位面的海域，褚如明便以手机通传消息，令六龙湾守军腾空某农庄场地，他们要降落了。 毕竟驭龙骑提供的深空载具，那只龟壳状旗舰的式样和规格很有不同，闹成民众围观可大为不妙。 而应当属于历史事件的这段航程，据驭龙骑多次回溯过往，认为本身不存在，但这一切历历在目，又同步变成历史的构成部分。 “也即是说，各位变相成为历史事件的见证者，或者换句话说，在当前时空，尔等犹自定居的基准位面，与本人相见，与神君结伴同行跨越时间线，尔等既活在历史中，又活在当前时空的未来。” 驭龙骑说得相当拗口，大伙儿听得也是一脸茫然。总算聂语晴一打岔，说要尽快赶往公司大楼，跟各个学派的专家学者商讨后天晚上开启的比武大会规则事宜。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此刻的六龙湾依然夜色浓重，个个取出手机参阅时间，很遗憾，这个时间段落停留在狂暴猪的星球，足足过去了三天三夜，电子设备在那座星球运转良好，未发生明显的谬误。 很快就有人想到连接互联网，校准当前东半球时序，好吧，刚刚凌晨一点过半，距离他们登上旗舰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当前日期为十月十三号，也即比武大会狭路相逢终战场，仅发生在三个多小时以前。 因此已然消失的驭龙骑，对时间线的认识是准确的，这一程此人说了一大堆话，貌似也很值得信任，至少可以纳入参考。 “各位预知未来的高人，懵懂无知的小弟……兄弟就先不陪了，回家玩魔道去。”杨烨笑嘻嘻地说道，退了几步开始挥手。 朋友们也都嘻笑开来，絮闹声中，各自道别回家，有的不住在六龙湾，而是住在台州港，当然就由褚如明、张峰、常晗安排飞行器送返家中。 至于仅有的长居内陆地区的春怀楼夫妇，估计一个电话就会有飞行器过来接返，但他俩却没打电话，主动要求去肖凡——肖丽云与张峰的家中做客，自然得到隆重欢迎，张峰表现得尤其热情。 “阿火别急着……”聂语晴见杨烨返身大步走远，不由高声叫道：“阿火别走！回来！” 一二七四、武装新纪元（2） 杨烨愣愣地返身大步走回，还真以为聂语晴有什么重要事项需要交管托办。 其时一群好友已然走散开来，零零落落的各自回家，住在六龙湾的这群朋友，几乎都居于同一座楼层，同一个社区，正是那座规模体量一再扩张无度的霸王居。 肖丽云、张峰、钱猫等人则跟春怀楼夫妇结伴同行，夜深人静的，谁也不提打车什么的，但散步也没多久，便碰上迎面驶来的接驾机车，那是大体型的厢柜车，塞进去二三十人都不在话下。 肖凡兀自静止当场讶然不解，聂语晴要通过杨烨劝解肖凡，当然就得避着点肖凡，无奈何他不自觉，人都全走散了，包括天雅、何方静等女，全然上了接驾的机车返家，肖凡仍留在原地。 这当着肖凡的面，聂语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难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意图，抓着杨烨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杨烨终于受不了了。 “我说梨子也别磨叽了，搞得人家大科学家都对你很不放心呢，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当此人类存亡之秋，可万万要不得呀！”杨烨随口说话，听着就像某种叫嚣。 所幸这是夜里，凌晨时分的荒郊野外，人迹罕至是肯定的，而静谧的环境下，只有眼下这三人在场，杨烨的语声无形中变得尤为尖锐而嘹亮。 肖凡嗫嚅了一下，在两人脸上左看右看，迟疑道：“要么我先发布一项声明？做点儿示警什么的？” 杨烨笑道：“是了是了，肯定要示警的，至于人家听不听你的，梨子想必也是很有信心的了？别忘了，你可是千云座所向无敌的神君，家人朋友的福祉，人类存续的终极倚仗。” 他的语气似带着不正经的调侃，不料肖凡随声接话：“所以既定的历史真相不容置疑，更无力改善，我的首要之务，应当是大肆屠戮人类，杀到所有人卑服的，就都得听我的了？这叫臣服是吧？这也是语晴跟你商量的结论，最佳策略，最有效的手段，对不对？” “嗯嗯，梨子总算开悟了，相当我跟你家这位大科学家的聊天记录，你也跳转时间线，看得……听得一清二楚了？”杨烨语带疑义，却不待肖凡回答，接道：“是否如你所说，类似这样的手段最佳最有效，我也不能确定，但毫无疑问，让别人……尤其是不认识你的普通人信你一句鬼话，阻力是显而易见的，那么武力镇压，就不得不纳入考量。毕竟你我们同样清楚，时间不等人，而地球……我们的基准位面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国家，那么多民族，那么多风俗习惯，那么多宗教信仰，体制面貌人文特点更不用多说……或者，你有其他更能见效的办法？” 他说着目光炯然，直视着肖凡的眼睛，貌似真有点拷问灵魂的意思。 荒村郊外，这是连片数百亩棉花田，早已收尽了棉籽，推倒了植株，连秸秆都通报官方采收移转，荒疏个十多天，大约要下秋种的口粮或蔬苗。 三人呈三个点位，隔着一段距离站成了三角形，聂语晴张了张嘴，在两人脸上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觉得该说不该说的，已然全由直言不讳的杨烨说完了，无话可说。 只有肖凡的态度耐人寻味点，如果历史仅为过去式事件，真如驭龙骑所言丝毫不发生差异，那么肖凡无论作何等考量，最终的做法也仅剩下那一个途径。 所谓通天之道，也是杀伐之道，是生灵涂炭，也是智慧物种延续的基因本能，自有不变的历史事实给以佐证。 肖凡终于说话了，“回到基准时空的我们……至少是你们，就再难于历史事件中见缝插针了，你们当然可以拿刀剑枪支在身上反复试，因为起码我们今夜这趟行程是已知的，大伙儿在这四年内都不会死。但我得警告你们……回过头来我还得去警告所有参与行程的朋友，最好别试了，每个人的任何一项异动，可能产生的恶劣后果，在这四年内看不出来，四年后呢？恶果……那些深度影响绝对会出现的！” “所以，这跟我们谈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吗？”杨烨瞠目以对。 肖凡无奈地耸耸肩，答道：“我们谈的话题是统领世界，奴役人族，抛弃不听使唤的人类，带上愿意接受我言论的人族，大批量迁徙到小猪的位面，以逃离太阳爆炸这个恒定不变的历史事件，对吧？” “没错。”这回是聂语晴点头应允。 “但我只会端正姿态，认真劝服，做出各种各样的预警，或者借用各个有声望、有说服力的传声筒，再以各种强势话语权的加持，别人当真不同意，不相信，非得留下来跟这座蓝色星球共存亡，我不会勉强他们的。”肖凡说到这里犹豫了一小会，斟酌措辞什么的，似乎也无须顾虑，接道：“至于奴役人族，强求所有人都听我的，唯我之命是从，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就大概率看来，我也断定做不到。你们俩一定要我表态，我仍然是这个态度。” “果然……”杨烨双手一摊，更透着满脸无奈，随之看向聂语晴，说道：“我猜就是这个结果，也因此最终只有一亿多人跟咱们走，聂大科学家，你也看明白这段因果了吧？” 聂语晴淡淡一笑，说道：“早有预料，这就叫性格决定命运吧？对肖凡，对整个地球人类而言，都是同样的道理……但驭龙骑有句话，仍然是这段预言里的重要话题，阿火可能没在意，肖凡大概也忘了。” “是什么？” 杨烨跟肖凡同时问出声来，肖凡还加了一句：“驭龙骑这个家伙不能全信的，我去过他的家乡，两颗太阳到处绕，他对人族存亡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他对你寄予厚望……他很畏惧你的，呵呵。”聂语晴笑道：“驭龙骑的原话是，神君威望日隆。神君当然就是肖凡了，威望说明了什么？说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更愿望相信肖凡……哪怕就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阴谋论。对不对？” 一二七五、武装新纪元（3） “对什么？”杨烨貌似摸不着头脑，所以他在自己头上摸了两下，大惑不解的样子。 肖凡笑了两声，却没说话，神色间透着若有所思。 后面又聊这个聊那个，话题也没找不到什么重心，杨烨终于等来了接返的专车，挥手作别，把这两人留在秋夜抛荒的棉田里。 肖凡两人可没约请代驾机车，这便手挽手，一路谈谈说说，在夜色下缓步向家中走去。 原先聂语晴打岔，说急于回返公司，临了却留在最后。由乡野间回返公司的这条路可不短，还在霸王居十多个街区以外，走着走着她就撑不住了，嚷嚷着腰酸腿胀浑身疼。 肖凡猜测她大概是累了，于是将她背起来大步疾行，以时速过百码的风驰电掣，沿郊区的小道狂风般奔跑，半个多小时便抵达湾域西城区附近的游戏公司。 这其实是临时启用的一处聚点，说是公司大楼有些文过饰非，连装修继而配置各项高科技监控手段都没能及时跟上。此处本身是个拟将拆建的大卖场楼顶写字楼，简单粉刷了几遍，一大群工作人员便已入驻，每天签到上班。 于楼下放下了聂语晴，她也便乘电梯进公司上班了，按她的说法，这个时间段公司里仍然一群人，有技术的、监测的、庶务的各方面员工，还有临时约请的社会各界专业人士。 如此时辰，肖凡不放心，坚持跟随一同登入电梯。 “人们终究会相信你。” 聂语晴在公司旋转门前伫立，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入。 肖凡看着她消失在楼层深处的背影，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觉，立在原地的整个人形骤变隐约，化作量子态，秒刷回家中。 这个时间，显然家人都在游戏里，包括大驾光临的春怀楼夫妇，此时当然置身客房中，夜深人静的可不方便见面寒暄。明日居于两座海岛的朋友们俱各欢见，纷纷涌至，替春怀楼夫妇接风的盛大仪式，当下便可想见。 客厅里静悄悄的，肖凡犹豫片刻，钻进书房戴上了头盔。 ………… 一百七十年多后，炎神跟一帮旧友重归于好，各自征伐开拓，在广袤的星际旅行中屡有斩获，占领了多个谷室大力开掘资源，进行人族领域的深度配置，书写崭新的人文面貌，且携同最钟爱的妻子万婷婷一同开疆拓土。 至于家人，父母双亡之后，亲戚关系方面亦再无互相走动的动力，随着时局变异，甚至早都走散了。而哥哥李信英两年后经各方面疏通，成功得到释放，却恋栈地球不去，最终与数以亿计的大股民众相同，在太阳爆炸后玉石俱焚。 几乎可以认为，炎神已无家人，万婷婷的父母亲眷等仅为普通人类，终年居住在魔星——那座向非凡定名的生态星球，直到寿终正寝，陆续老病自然死亡。 而炎神自幼便意志极为坚定的儿子，却在时空漂流中走失，炎神与妻子得到神血滋养之余，万寿无疆可以预期，代价就是再无繁衍生殖的能力，为此抱感终身。 两万年之后，万婷婷自尽身亡，那是一种肉身离子态的物化手段。类似这种情况，这种做法，两万年来在朋友中屡见不鲜，说白了，寿命太长，很多人都活腻了，哪怕时空流浪再精彩纷呈，再热血刺激，再君临天下，可也架不住无情时光的洗礼，受神血洗礼的超级人类间，无所适从感病毒般丛生，空虚症广泛蔓延。 当然这一切，于今时今日的炎神而言，都是未知的将来景况，他所虑所忧者，无非变相被朋友抛弃，内心焦灼，自毁自弃自怜自伤，心灵空虚孤单寂寞冷之类的。 狭路相逢终战场，炎神收割了惊艳的人头分，人讨数排名位列全服前百，大幅度超越野山梨、火羽邪云、何方静、伤无痕、刀客春秋等高手，熟识的朋友中，能位列其上的仅不死不败、柳轻侯、云飞扬等少数几人。 利器人讨数封顶，高踞榜首，这也是此前有所预见的。 某种程度上，炎神隐约觉得，自己的战斗技法进入了崭新的境界，对妖系法术的掌控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最关键还在于，他对移动速度的拿捏精确得难以想象。 大凡法师职业到了超神级，无论是单体法术还是溅射型片伤法术，有效杀伤距离是两百码开外，无疑，超神级同步增长的是观察视物的目力敏锐度。 而法系最易掌控的距离是五十码以内，这因循的似为某种惯性，太远了总觉得很难控制，甚至此前的魔道顶尖法师刀客春秋，与友人切磋技艺的时候，也是有类似的桎棝。但如此之短的距离，在超神级的音速移动频率下，那绝对要不了一秒便能抵达，法系对战物理系，在有效杀伤范围内，则相当于将自己先行置于险境。 而炎神他的施法距离，已然扩张到一百余码！甚至一百五十码之外，亦能对敌人制造有效障碍。 没有切磋的对象，没有商讨技法的好友，但不妨碍炎神置于战场端，自身参照的数据。对数据这玩意，他是很有天赋的。 终战场结束当晚，留居肖凡家中的春怀楼夫妇，于凌晨时分却接到了炎神的电话，当然这个时候的炎神，仍处身海外购置的那座庄园，陪伴妻子守护初生的幼子。 “春哥别误会，我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有些奇怪。”炎神沉吟片刻，说道：“魔族既去，小猪哥已经消失在游戏时空，无论从哪个角度……各种意义上！阿火为什么还不动手？” 肖丽云这套居屋隔音效果甚佳，位于客房卧室中，春怀楼也便开启了免提，跟妻子共同聆听炎神的说话，这时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活得不耐烦了？一心求死？” 白雪梅听了，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我不求死，我只想知道确切的死期。”炎神亦无求饶的表现，说起话来**的，倒还知道避着万婷婷，独自一人在夜深下的院落里通电话，一根接一根抽烟。 “鉴于你是这个态度，阿火有意向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春怀楼忽然语声一顿，接道：“假如他不存在这个想法，我也会告诉你，免得你惦记。至于现在，好好照料你的小孩，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比如说我……唉！” 突如其来的，炎神哽咽了一声，顷刻间自行察觉到，连忙说道：“好，谢谢春哥。”随之便挂断了通话。 无巧不巧，他含在唇间的纸烟，焰头处被倏忽滴落的泪水浇灭，紧跟着手机振动，隔着模糊的泪眼看去，是肖凡打过来的。 一二七六、武装新纪元（4） 于生物领域，狂暴猪有一度生出许多难以解释的谬论，一大堆解释不通的现象，他的想法更时时陷入误区，幸好他并非从事博物学研究的专业人士，连爱好者都称不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研判究竟的执念。 只不过“眼见为实”，这一层人类世界生存二十多年来的普适观念，在较长一段时间里，狂暴猪的心理上，都产生了大幅度的动摇。 后来他索性不想了，这玩意想来想去的也没个了局，更没有任何促进生态的有利价值，至少眼下的狂暴猪，思觉、嗅觉、听觉、味觉以至于触觉通畅无误，且收获到梦寐以求的灵魂伴侣，魔族里的高端战将，绝色美女向非凡与之心灵相守，绵绵绯恻，毕生携手与伴。思索这些没营养的内容，非止内容是荒谬的，胡思乱想起来更加显得荒唐不经。 悖论是普遍存在的，直到这些悖论被一一消解，随着时光的流逝，境遇的变化，所有悖论都得到了解释。超脑以至于剑神，以至于驭龙骑化身，再到肖凡这个异界物种的诸般影响，于是魔族有了安定的留居位面，在时空漂流中锁定了种族根据地。 这一切因果关系，溯向源流，只要忽略时间箭头的流逝因素，均能得到相对完善的说法，至于其中说不通的因素，狂暴猪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事项，无疑都是跟他紧密相连的对象，比如叔婶与小堂妹，比如向非凡，比如肖凡这一群昔日好友，再比如至关重要的未来时光，将面临什么样的生态挑战。 狂暴猪来时的路，生养他的基准位面，人族即将大规模迁徙魔星，这方已被魔族视作家园的第三故乡——魔族种群的出生地为魔界，那是一方超脑拟态运行的虚拟时空，燕云大陆为十万年前魔尊锁定的星球，可视作第二故乡。 而与这些曾经的同胞，将来很可能成为敌对势力的普遍人类族群，魔族将如何自处？怎样和谐相处？能否和谐共存？ 正由于肖凡这个核心变量的存在，这样的问题，此前都不能算作问题的问题，会变得尤为尖锐。 历史已然定型了，人族无论出于何等考量，遭遇何等契机，在过往的时序间，隐约存在的漏斗里埋入多少枚钉子，这个局面必然会出现，结局是注定的。 一旦来到时间终点，银河系数亿光年外的这座魔星，遭到人族的大股涌入，占领资源开展建设打造文明，垄断位面的生存空间，是智慧种族的本能。包括狂暴猪昔日的一众好友，往后必然成为人族各方领袖的首脑们，他们出于求生求存的本能，也一定会这么做！ 而基准位面人类与魔族终有会面之期，这恐怕很难变成友好会师的局面，纷争的情形随随便便就推导出来了，肖凡这个超级强势的物种置于其间，估计也绝难化解。 而且肖凡这个人优柔寡断，顾虑重重，讳忌多多，还真就很难指望得上。他只会把情况弄得越加复杂，局面调弄得更加不堪，事态变得更加险恶！ 这话狂暴猪是当着肖凡的面直说的，肖凡倒也不以为意，未感愧疚反觉荣耀，总算有个好兄弟，还愿意从时局面貌的层面，拿他当成一个具备人性特征的普通人类来衡量事态。 所以狂暴猪的恳求是，四年之期照护叔婶家人无虞，人类举族迁徙之际万万不可遗漏，提议则是把炎神先送过来。 狂暴猪要尝试一下，能否给炎神载入魔族印记，如果他做不到，就会找上冷风暴或俄尔伦，再不行只能求助于心爱的妻子，掌控自然法则至理的修神向非凡。 这种尝试，很明显是基于生物异化层面的，狂暴猪在游戏时空属于灵魂状态，载入种族印记轻而易举，由钟爱的妻子向非凡亲手施为。然而具体到真实存在的复杂物质合成体——人类，狂暴猪可就拿不定主意了。 他难以确知结果如何，因为当前魔星的原住民，那七个类人的智慧种族都试远无数次，魔族印记的载入纷纷失效，尚无成功的先例。 但基准位面的人类或许不同呢？这就连向非凡也给不出确切意见。影幻宫主爱飞儿深通物性，阎罗更是物性大师，再结合诸多各具其能的魔族高人一同会诊，大家都认为，这回事得求教于创世神尊者总算下，那也就是跑来训话的肖凡。 肖凡认为可以做到，拿炎神做实验，更是再合适不过的小白鼠。 如果成功了，从此恩怨化解，这叫相逢一笑泯恩仇，如果失败了，那么对不起，炎神这小子狠心谋害兄弟性命，早就该死了，他自己都有自裁以谢天下的觉悟。 于是回归基准位面之后，登录游戏不过十多分钟，肖凡忽然想到此事，这便退出来，给炎神拨了通电话。 三言两语便说清楚大概意向，意向来源于狂暴猪的想法，炎神无有不允，对肖凡匪夷所思的说法信之不疑，且声明要带上万婷婷及其家人亲戚，还有那个襁褓中的儿子。 这让肖凡很感动，不由说道：“看来你真信我说的……确实能信得过我。” “为什么不信？小猪哥在现实中尸骨无存，又在游戏里重生，这么古怪的事都会发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信的？”炎神反问，紧跟着又道：“更何况，我要真挂了，婷婷……跟我那个小子也未必能活得多好，还不如大家伙儿一起踏上时空旅行，要死一起死，谁也别纠结！梨子哥，我这人就自私，那些奉献呀，爱呀，付出呀，我也装不出来……不瞒你说。” “不瞒你说小炎，我很欣赏你这一点。”肖凡笑笑，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夜……算了，明后天吧，等你安置好了通知我，我随时可以，往返就几秒钟的事，没你想得那么吓人。” “行，明天一准搞定，等我通知。”炎神爽快地挂断了通话，一时间心花怒放。 肖凡有所不知的是，位于海外庄园院落里的炎神，此刻当真欢畅得无法言喻，跳着脚哼着歌就回卧室了。 所谓心灵重生，大约也不过如此。 而这一段重生之旅，必将逐步抵达辉煌。 一二七七、武装新纪元（5） 次日的聚会场面果然盛大。 此前按照肖丽云的想法，只待朋友纷纷上门拜访，多安排食蔬酒水餐具桌椅便足够，谁知来的人次之多，频率之高，人流量之密集，这么一个百多平米居屋，根据也塞不下去，人挤人的状态委实恐怖！ 不光是大群好友的好友、家人、亲眷，还有一众天道公司股东携眷前来，人头攒动，点数都成了很不靠谱的事。 聂语晴初步估计，认为有五六百人，蓝水蓝小声嘀咕起码上千！何方静深以为然。 最后只好由张峰电话约订大规模、大体积的快餐厅，酒店包房那种形式，可不方便聚会饮宴。 足以塞下过千人的餐厅，体积大到如此程度，且桌椅彼此间空阔无遮的平层餐厅，至少六龙湾这座海岛上是不存在的，最终约集在天道公司总部宏大的会议厅，此地用于演讲、领导发言、员工培训、开办记者发布会等事，歌艺明星开万人演唱会都够了。至于菜肴酒水、餐桌椅等物事，均由多家餐厅同步提供，络绎不绝地运送过来。 这是李春政权与天道公司的首次正式会唔，且在聚光灯下，在全球政坛视野下正式会师，也是破天荒头一次。 别忘了，今天的来客手上皆带有电子、生物、拟真类的全息视像终端，春怀楼夫妇大驾光临六龙湾，断定会有好事之人将聚会内容摄录始终，继而发布互联网，弄成视频直播也毫不为奇。 肖丽云也好，褚如明、张峰、常晗等都好，对此并无节制的有效手段，索性推出网络电视平台的摄像机组，民营的官方的都纷纷应邀前来，如此就将场景和气氛弄得更加正式。 肖凡倒也不加限制，他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事情越火爆越有利，很方便他作出相关预警，这算是他向全球人类开的第一炮。 更有利处在于，当场便有天道公司给他的发言背书。褚如明就算胡言乱语惯了的，说话也作不得准，但还有张峰、常晗亦参与了这趟时空之旅，由不得此外的股东有所异议。 奉为座上宾的春怀楼夫妇，当然要求坐到钱猫、富贵妹、随心所愿等昔日好友这一席，但这显然就做不到了，首先天道公司的股东们就放不过他。 来宾如此之众，聚会的性质已然悄没地声地变了，再非魔道好友聚会那么简单的事，这是两方领土主权人的胜利会师！ 用餐之前，由内陆地区飞来的春怀楼下属，规模日益扩张的幕僚队伍，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么多人欢聚一堂，要说举足轻重的人士都得过百，要是弄成个个来一段借题发挥、发人深省、高屋建瓴……诸如此类的发言，再来点儿煽情的演说，那午餐断定就得变成晚餐，变成宵夜都没准！ 所以面向全部来宾发言的人仅有少许几位。 其一是褚如明致辞欢迎春怀楼夫妇来到。 其二是张峰、肖丽云夫妇结伴登台表演，不外乎欢迎啦，高兴啦。 其三是杨烨出了回风头，希望春哥来了就别走了之类的，反正地球都快没了，大伙儿多亲热亲热，总之一通大言不惭的胡言乱语。 其四聂语晴倒台发言，对魔道、圣域两款游戏融为一体的相关情况，前瞻规划、宏伟蓝图等事宜作出预示性说明。 接着她语声一转，提及公司资产端的归属问题，关于物资供应方面的提供源头，与及此后游戏运营相关种种，尤其着重声明的是股权情况。 聂语晴以纯自然人身份，这位双学师学位的博物学家，携同一大批生物学家，以聂语晴的个人名义独立占股百分之七十一，其次为天道公司占股百分之十，李春占股百分之十九，为第二大股权持有者。 四方发言人的说话都很简洁，言简意阂，也就杨烨多扯了几句，且在聂语晴发言之后，又跑上去多啰嗦了几句，不外乎叫嚣妄言，他的尿性个个都懂，就算不熟识他的朋友，此后想必也会留下深刻印象。 接着就来到春怀楼夫妇登台致辞示意了。 这回李春、白雪梅夫妇结伴，亲身前往六龙湾这座天道公司的大本营，而且出自于主动，这是两人一再声明的，那么投靠之意突显无余，至少也是寻求贸易联合、战略合作的企图。 再然后，于开席畅饮之前的最后五分钟，就轮到肖凡上台开炮了。 首先，东帝国极有必要重归一统，其次，全球人类得拧成一股绳，再其次，国际物理协会、世界和平组织等或大或小的民权组织必须取缔，人文景观需要重新书写，那便是在尽可能快的速率下，踏步走向人类世界呼吁了数百年的大一统格局，实现纯粹意义上的地球村计划。 原因很简单，太阳会在二一零五年十二月十三日爆炸，其时地球会汽化，亿计物种自然都得跟着玉石俱焚，处于此方时空的星系将会堕化为彻底的无人地带。 这种神智不正常的发言，预见未知灾难的阴谋论，断定会激起哗然声起，指责声声。且肖凡属于天道公司大股东张峰的继子，得能登台演说，也显然早有天道公司所有股权人的授权，那就不仅仅是哗然和指责了，堪称细思极恐！ 同步互联网端的评论，顿成滔天之势，几乎全然以斥骂、警惕、指责为主，当真为此忧心者，那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肖凡也早预见了这个结果，因此就在这短短五分钟，站在演讲台上的他消失了数以四十多次！ 他的消失频率高度快捷，几乎就在普通人一眨眼之间，他又回来了，然后，他又消失了，仿佛全息投影的显像效果，或者魔道世界的传送、使用道具回城、跨越传送光门等等。然而在场的几乎所有都明白，肖凡这个怪物是具象存在的，并未使用虚拟成像的技术手段。 随着东国各地势力纷纷缴械，此起彼伏地于互联网端、无线电子端发布投诚通告，表示带物资、带随从、带领大股民众，自愿投入李春麾下，再接着，就轮到全球各大小民权组织了，谨奉神君号令什么的，这是肖凡吩咐驭龙骑干的活。 总之，国内的，国际的，世界的，只要肖凡言及的方向，纷纷竖起了白旗，坚决遵奉神君的旨义。 一二七八、武装新纪元（6） 肖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种，至少不属于一切熟识的、陌生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普通人眼中的人类，这一点在天道公司资产端一应权力人的眼中，早已确认无疑。 纵然他具备部分人类的特征，面貌身形语言逻辑价值观种种，那也绝计不能将肖凡视作普遍的人类，哪怕是基因突变的超级人类，也不足以形容。 这组讯息首先来自于国际物理协会，其次到世界和平组织，他们遇事退避三舍的态度，就将这个事实认可的意味表现出来。 不能认可的，或不愿意认可这个事实的，多半处于群雄割据中的东国领地，在这座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人口也是相当泛滥，以城池为核心的人口密度极大，各种思潮流派文化认知堪称百花齐放，再加上时局不靖，既草木皆兵又流言四起，想法、言论什么的，便很是多样化了。 很遗憾，肖凡生于此地，出生在这个基准位面，他有朋友，有恋人，最不幸的是他还有家人，有生养他的母亲，有他的继父，有他再也无法面对的亲身父亲。 那么这个物种的起源，就很有些难以描述了，正如肖丽云直率的言辞“我生了个怪物出来”。 除此之外，至少当前基准位面的科技手段、智能程度，无法识别出肖凡，究竟属于什么物种？处于哪种生态链的顶端？半神之躯的肖凡，断定是生物链的顶尖掠食者。 相关讯息的获取、解析是否可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肖凡已经完成了首次向全球人类示警，这一最初阶段的目标。而置于肖凡麾下的，以“神君”之誉表示臣服的，无不是一方大鳄，全球人类里实至名归的精英阶层。 搞定了这件事，就便于肖凡此后关于讯息披露、意示预警、统筹民生动向，继而带领大批量人族跨越星系和时空，躲避那一场必然到来的灭顶灾祸。 当然信服于他的人不会有那么多，更不会有预想中那么驯顺臣服，惟命是从，意志坚定、价值倾向坚决，戳力反抗的组织、国度、势力圈等等等等，反而很可能占据更大规模。 按照肖凡的想法，索性不管不顾，该预警的尽量发布预警通告，愿意听从的带走，不愿意的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就算他拿自己当成至高神，人类当真不听他的，那也不好勉强。 反正死道友不死频道，家人、朋友这个小圈子里，终究还是信服的居多，难处取决于各自的难点了，那就是这些朋友如何劝服家人去相信，这分明令人难以致信的历史事实。 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以天君跟驭龙骑的共同认知，断定不止千云座这一方界域，而更大可能是有无穷多个千云座，或许更有无数个循环格序、生态景观迥异于千云座的界域。那么时间箭头的释放、流速、递进效应，又会存在哪些异同处？ 如果找出超前于驭龙骑、魔星所在谷室的生态环境，那将意味着横贯宇宙大千世界，参照宇宙的宏观视角，眼前的一切发展、变异、革新均为历史，都是既定的视界事件，能在历史进程中见缝插针埋入暗桩，得以改造的事项，显然又要放在更久远的将来，而不是参考宇宙宏观视角下的“当前”，那个生冷彪悍的终极法则。 因为当前不可改变，已变成历史真相。 肖凡能想到这一点，驭龙骑也好，天君也罢，甚至聂语晴瞬间便已梳理清楚。 于是肖凡的下一站，将会放在宇宙巡游的航线上，他将追逐时间这个最冷硬的宇宙终极要素，他需要找到时间的终点。 那不大可能是四五年后，很可能是百年千年万年以后。 话说回来，如果肖凡不曾掌握跳转时间线的能力，也便不至于生出诸如此般的忧患意识，智慧种族该怎样生存下去，参考的是历史经验，结合科技创新，发明创造，人文景观，多样化的利益诉求，以令科技文明一轮接一轮迭代下去。 再反过来说，正因为肖凡具备了这样的能力，方能由星际旅行入手，挽救四年后行将灭绝的人类。 春怀楼此次前来，貌似就不打算离开了，紧接着便将家人亲眷陆续接领过来，很明显是在六龙湾做家了。东帝国领土、军事器械、重地营建、民生格序等等一概弃之不顾，反正肖凡动一动手指头，就能一并收编过来。 至于春怀楼要不要当这个此前孜孜以求的皇帝，在逃离星系前短暂的三四年间，梳理民生态势，登顶宝座什么的，似乎意义已经不是那么明显。包括白雪梅也颇见意兴阑珊，游戏公司划分股权、东国各方势力纷纷归顺什么的对外发言，也没能激起她的兴致，春怀楼本身更不用说了。 次日，参照东国时序晚八点，开启的新一轮比武大会，依然如火如荼地展开，国内、国际间巨量的玩家自发造势，通过各种媒介口口相传，滔天的热潮，很快便将对肖凡这只怪物的言辞指责覆盖掉，这才是最新也最大的热点事件！ 于近七十亿名玩家中筛选出的五万名高手玩家，纵然横向参考报名比武大会的十九亿名玩家，这五万人亦无不出类拔萃，可谓鹤立鸡群。 第二场赛制未定，名称未定，但以分组捉对的比武形式，五对五格斗比拼，同步载入一万张地图，结合混合运算的积分制排比淘汰，倒是已知情况。 而在此之前，炎神携同妻子，踏上了深空远航之旅，万婷婷的家人果然一个都未遭到劝服，反而抱着襁褓中的幼儿不撒手，总之是坚决不信炎神的鬼话。对肖凡这头怪物杞人忧天的诡异言论，毋宁认为是征服天下的野心驱使，家人全然表现出普遍而坚决的反抗姿态。 倏忽之间，也许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已抵达目的地，炎神挽着万婷婷的手甫离舱室，便见到了愧歉交织、错恨难返、无语描述的狂暴猪。 站在狂暴猪身旁的，仅有一位布衣男装打扮，白衣胜雪完美无疵的向非凡，神色间似笑非笑，貌似对炎神这个年轻帅小伙有些情绪。 而紧随炎神夫妇出离舱室的，是一位年轻女子，正四外张望开来，很快便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那是何方静的闺蜜，据说跟游戏时空的冷风暴关系不清不楚的轻云飞扬。 一二七九、武装新纪元（7） 魔星之上花木扶疏，由于空气中蕴含的氧气浓度较高，超出基准位面的地球接近百分之七，导致生态旺盛，草株疯长，而魔帝宫所在数千里幅员的山谷地段，植株又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毫无疑问，魔裔种族对生态环境的诉求，有着发乎本能的自觉性。 类似于地球寒武纪的生态纪年，可以说当前的魔星，正处于持续数以亿年的生物爆发大进程中，奇形怪状的动植物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魔族既举族迁徙入驻，自然要在这座星球上有以营建，通过广度和深度上进行格序梳理，花卉景观，天然园林的构建，田畴的开掘，棚屋家畜饲养的运作，淡水湖泊的引流种种，均被纳入这个大体系。 炎神夫妇俩在狂暴猪、向非凡的引领下随访浏览，乘坐浮空飞舟飞飞停停的，偶尔也下机步行，不免大开眼界，看得啧啧称奇。 不过两个小时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万婷婷起初觉得眼睛发涩，呼吸困难，紧接着眼前一黑倒头栽下，幸好炎神随同左近，一把将妻子挽在怀里，大为惶然。 狂暴猪登时省悟过来，不禁连声抱歉。 向非凡则美目大睁，满脸不加掩饰的讶异之色，天雅更讶异，连连追问，简直理解不能。 也正因为胜景处处，景致怡人，清香馥郁，造物主携手魔族，将大自然打理得如此美妙。于是植株茂密的所在，向空气中大量喷吐氧分子，同步遭到土壤、地幔、大气层的吸收转化，但氧压毕竟远高过基准位面地球的平均水准，随行远近的空气中含氧量接近百分之三十，远远超出普通人体器官、毛孔得以消化排遣的量级。 常理上看来，万婷婷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支撑两个小时，发肤脏器的抵抗力，已是普通人类中的翘楚。但她毕竟不是基因突变的超级人类，比如炎神就毫无感觉，反而觉得空气清新，从所未有的畅快。 就技术上看来，诸如万婷婷这样的普通人类，若能在这座星球生存下去，那必然走上高节奏的生物进化之路，她的体能、体质、发肤骨骼包括整个代谢循环系统，均会得到自发的变异，以更茁壮粗大的躯干去分担超高的氧压，甚至会长出另外的节肢、甲壳等部件。 这回事耐不住仔细琢磨，向非凡巧笑嫣然，不无恶意地详细加以分解，越解析得细致，炎神越是心生悚然，满脸惶惑之情。 当然万婷婷由于氧压过度，导致晕厥这点小事，都无须肖凡亲自出手，向非凡随手轻挥，淡淡的幽香浮游弥漫间就给排解了，万婷婷很快苏醒过来。 且向非凡此后开启了无形有质的力场结界，将随行五人一并笼罩其中，上一回远航群友大驾光临魔星时，向非凡也使用了类似手段。 向非凡分明具备这样的手段，这次她为什么刻意不用？狂暴猪是厚道人，当然是疏忽了此节，而肖凡似有意似无意地也不曾及时提醒，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炎神心下暗生龌龃，但既不敢宣之于口，更转过念来仔细一思量，此次谨遵狂暴猪之令前来，原就求死有道，那也无谓多顾忌其余。 没错，肖凡紧跟着就来了，这次仅携同天雅这个变异人，无奈得以接纳本体量子化的至亲爱人中，仅有天雅能掌握到这个诡谲手段。化为量子态的两人，这次更未寻求驭龙骑的援助，直接驱动旗舰带领炎神、万婷婷、轻云飞扬三人来到魔星。 轻云飞扬甫一抵达魔帝宫，就被冷风暴接走了，是否寻了个僻静的爱巢互诉衷情，继而绵绵绯侧，就不得而知了。而有四圣武者冷风暴的照护，氧压什么的生机侵害，想必也不虞有失。 考虑到两方时空时间流速的超凡影响力，假如驭龙骑不幸言中，炎神夫妇连襁褓中的儿子都丢在了基准位面，在魔星稍待几个小时，太阳都爆了，基准地球可能都汽化了，肖凡就不得不随同前往。 拿炎神当实验品，不表示就此对他动了杀心，没准魔族印记载入顺畅，这位小兄弟从此进化为更具威能的魔族战将，那可是基因进化的极端参照。 对此后人族大规模迁徙之旅，与魔族的相处之道，怎样求同存异，构建全新的生态体系，其深远的意义可想而知。 而炎神运气极佳，体质强韧，思维神经元更是耐力远胜常人，魔族印记带来狂涌的记忆潮流，要是普通人早就崩溃了，变成疯子的概率最大。这片刻间的种族印记洗礼下，炎神却依旧神智清醒，六识聪敏，认知确切无误。 ………… 夜莺之舞：“赛制上看来，五对五的格斗规则，加以每名玩家战斗阶段的贡献值，进行混合运算的话，相对来说要艰难一些，当然我们深信不疑，再复杂繁琐的运算方法，也难不住系统无与伦比的超级大脑。比武大会第二场的命名为启航，不得不说，这个命名显得……稍显得有些偏离主题，坦白说。” 方白宇：“夜莺大美女的耿直有目共睹，声名远播海内外，特别是游戏界的朋友们早有耳闻，启航应当是一种前瞻性展望，预见未来游戏世界观的走向，实话实说，目前谁都不清楚，两方由超脑同步运转的游戏一旦走向纯粹意义上的融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以至于玩家因循性格、处世观、趣味爱好，会有多少种自发的选择？凡此种种，我猜测大约是这场启航战斗的初衷。” “而五对五的集合组队战斗，加上地图容积如此之狭隘，令两队玩家尽快相遇，迅速完成战斗决出胜负的设想，依然是不变的。窃以为，这于魔道玩家的第二次互动盛会，于圣域玩家的首次系统载入的活动初衷，取决于游戏官方用于实验的设想，毕竟所有玩家都明白，两方游戏融为一体之时，因循种族的划分，职业虽然称不上庞杂，但玩法必然呈现百花齐放的多样性。” 卓尔蜜：“小白所言极是，这也是广大玩家翘首以盼的结果，当这个结果来临之前，推出两方阵营玩家的混合比武活动，以得出较有规律的混沌模型，设想和前瞻或许依然模糊，但规律已有所掌握。我们很清楚，这一天即将来到，这个引发数十亿玩家热议的局面必将来到，它是辉煌的盛世图景，还是势力割据的乱世景象，就让我们一起，共同拭目以待。” 一二八Ｏ、武装新纪元（8） 五万名玩家被打乱次序，由能量波牵引载入地图之际，便已处于组队状态，与敌对玩家不可交谈，队伍频道用于己方队友发言、交谈迎战策略等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而是时间机遇太过紧凑。 由于地图的容积仅为八平方公里，纵深七百码，横截面最宽阔处也才一千多码，其内一人高的植株间插在或高或矮的草丛里，仅留出曲折而清晰的羊肠小道，地图形貌相当拥塞，最窄处还不足百码，但凡遭遇敌情，无疑是一目了然的，尤其在超神级玩家的移动速率下，绝对倏忽即至。 纵然参照其下的天级、灵级或二转、金级玩家，这点儿路途，跑起来也慢不到哪里去。能置身五万名出类拔萃者的阵列，战斗水准、装备水平、技能体系的全面引致移动速度的爆发，自然已不存在各方面能力滞后的情况。 而参战的神级玩家，经过为时两天的摸爬滚打，用心琢磨，脱颖而出者已全然转职超神级成功，那也就相当于告别了比武大会，就算继续参加这场互动，跟一众满级玩家对抗，就装备水平、技能全面性种种因素横向参考，显然是胜机寥寥了。 卓尔蜜：“战场地图即将开启，将由玩家角色能量波牵引入场，让我们倒数……不！哈哈哈，还是别数了，累死人的，还有两分钟之久，就我说话的当下，又匆匆流逝了十多秒，可见人生苦短……让我们回归到小白的人生哲学，言归正传！小白向来自称野山梨的终极粉丝，但据本人不靠谱的观察，小白的最爱却是炎神大帅哥，这位魔道法师职业的帅哥，于上一场狭路相逢终战场，收割了惊艳的人讨数，猎杀了大量魔族……呃，抱歉哈广大玩家朋友们，我今天语无伦次……” 方白宇：“没事没事，酒喝多了只能证明卓尔大美女海量，火羽邪云曾经跟我自吹千杯不醉，然后我没同意跟他在现实世界胜利会师，此人说话向来夸大其词，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本人酒量太浅，担心试不出他的底线……所以卓尔大美女，我先为你设定一名酒场对手，火羽邪云可也是帅哥一枚，很可能你们琴瑟和鸣，棋逢对手也未可知。” 卓尔蜜：“火羽邪云长时间不在线，我很怀疑他对游戏的热情，是否已遭到大幅度减退，是否有淡出的想法，思之不免令人黯然神伤……话说炎神今夜的最终成绩，小白显然有所关注。” 夜莺之舞：“炎神在狭路相逢终战场的人讨数，大幅度跨越火羽邪云、野山梨、刀客春秋，甚至包括我的偶像何方静，成绩果然相当惊艳的，成绩更好的利器、云飞扬、柳轻侯、不死不败等魔道好手暂且不论，两位有所不知的是，首富没我富、我比美女更爱钱这对兄妹，收割的人讨数也令我为之震惊。” “作为野山梨、火羽邪云、炎神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不，之二！这兄妹俩的战斗技法，于成功转职超神级之后，确实有了质的飞跃！就称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当然了，我得说明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 炎神的id被一再提起，可见这一场启航混合格斗，他也是参与者之一，且为表现尤为突出的法系高手。 而事实上，由魔星回转基准位面之后，炎神的确脱胎换骨了，甚至妻子万婷婷，魔道id血色春华的术士玩家，也跟此前普通人类的生理特征迥然相异。 肖凡通过对自己血液循环系统的深度检测，得出了一个突兀的结论，并非此前所知的神血，修复何方静生机活力，而是构成血液的物质，人类肉眼渺不可见的粒子态性状物，其间具备暗物质的正反两面。 也即正向的暗物质和反物质交互运转，正发生在他身体机能的每时每刻。 这玩意正是驭龙骑摧毁太阳系的有效手段，他用以驱使继而推动蘖生的态势，才能造成改变未来这一壮举，而几乎与之全然相同的物质，肖凡遍布全身！ 并且肖凡很清楚一件事，他的心脏造血机能已经可有可无了，他的循环系统遵循另一种规律，脏腑器官均具备鲜明效用，且同步运转，仿佛一台咬合稳固而精密的器械。 考虑到万婷婷只是个生理机能普通的人类，输血什么的就免了，肖凡模拟驭龙骑的倾向，剑神化身亿万灵思的类魔法手段，给一众魔族高端战将纷纷施以粒子态植入，其中就包括冷风暴，包括万婷婷。 于是万婷婷与丈夫炎神一同，被成功载入魔族印记，这是从血统上、基因层面充分洗礼，完全覆盖，记忆体可以追溯到十多万年前的魔界初生地，以及后期对虚拟时空燕云大陆的征伐，代价便是再无诞生后裔的能力。 经此事后，肖凡即带领魔族茁壮昌盛的魔尊，纵然在魔裔种群里，亦再无存疑的余地。甚至纵然肖凡鸠占鹊巢，并非魔尊本体，所有魔族也宁愿认为他是。 魔尊的由来，狂暴猪通过驭龙骑早已有所了悟，这个亦善亦恶的大魔头，是一种意念产物，甚至可以认为是一段虚像。但反过来说，整个魔裔族群，又有谁不是虚拟出来的？包括狂暴猪在虚拟时空的再生，收获情缘，收获向非凡，收获离世而去的亲眷友好关系，这一切貌似都是假的，仅源起于某种意念而已。 或为驭龙骑，或为聂语晴的前世，肖凡都还没闹明白，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亦真亦幻的生态习以为常，狂暴猪早已过了仔细分析、深想这种貌似高大上事态的阶段，所谓发生即自然，存在即事实而已。 卓尔蜜：“这对兄妹俩的排名，我倒要仔细查阅一下……嗯，两位高手均排在前一千位的序列，果然是非常强大，首富没我富，呵呵，这id好嚣张呀！” 方白宇：“就嚣张程度看来，跟卓尔大美女有一拼……那么夜莺交友广博，四海之内皆兄弟，为我辈所难及，却不知对野山梨那段面向全球的惊悚言论，夜莺，卓尔，两位大美女作何考量？” 这是首次，且由方白宇发起，通过系统直播室这一游戏时空的虚拟场景，论及现实世界的时局。 如果放在两年多前，魔道初开之际，这样的谈论早就被掐断了系统昭告。但今时不同往日，时局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自肖凡发起的通告伊始，至今一天半过去了，恐慌倒还不至于，但互联网端、待闻巷议间，就此带来的讨论氛围愈演愈烈。 一二八一、武装新纪元（9） 卓尔蜜：“野山梨是疯子，是神经病！这一点毫无疑问，不用我多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我承认他战斗水准高超，能于以亿计的玩家中脱颖而出，排名在数百位以内，已然证实了他的战斗能力，是超越寻常玩家的。但他在全世界……互联网端人为制造恐慌情绪，很明显，这一切都充分显示出，野山梨是个极度危险人物。” “他的现实生活本人无从掌握，但我几乎敢予断定，野山梨的家人、亲眷、友好，也决计不能同意他的这种奇异的生态，发布阴谋论，妄议子虚乌有的人族危机，非止不能令人信服，且会将他自己陷入众叛亲离之境！诚实地说，我对野山梨的境况不乏担忧，更多的还是抵触！希望野山梨尽快收回自己的天方夜谭，那些匪夷所思的言论，走上乐观积极的人生道路。” 方白宇：“卓尔的看法我也有同感，但野山梨说自己预见了这场太阳爆裂的深空打击，毁灭一切生态的灭顶灾变，且于他发布言论的最初阶段，国际物理协会、世界和平组织、和众国环境保护协会、博物学研究组、物质考证研究院……等等超过两位数的世界级民权组织、科学技术监控、节制部门，已全然宣布解体，且由昔日首脑纷纷作出拥趸的发言，那么，野山梨的恐怖宣言，又未必……未见得能断定出于信口雌黄。” “更多的情况，尚须时间来给以见证，但假如全球人类对野山梨的说法坚信不疑……不是说我相信野山梨的言论，而是假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野山梨没有说谎，也没有神智不清，而是指出一项必然会发生的生态灾变，那么按照野山梨的看法，时间本身又成了极端稀缺的资源。” 夜莺之舞：“但深空巡弋，带领两百多亿人口踏上规模宏伟的飞天巨舟，寻觅宜居的生态星球……呵呵，有没有那么大的巨舟呀？这得有小半个地球的体积吧？” 卓尔蜜：“这种没脑子的胡言乱语，我相信有理智的成年人断断不能相信！连多加议论都是多余的，那么让我们……好的，参战玩家已顺利载入对战地图，以每张地图十名玩家的载入步骤，五万名玩家分别出现在五千张地图内。自动组队即刻生效，两方队伍五五构成队列方阵，且瞬间将队友玩家刷新到同一处地段，那么野山梨的队友是虚心麻醉，这是一位魔道法系……” 忽然跳出一条昭告天下，打断了卓尔蜜的说话：“太阳真的会爆！之所以提到这件事，正表示这件事一定会发生，否则梨子神智正常，生活幸福，一向与世无争，为什么要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说这一堆胡话？外国妹子先弄清楚这个逻辑悖论，再谈别的好不好？” 而这条昭告之所以能打断卓尔蜜的发言，正由于昭告出自火羽邪云。 这条昭告带了头，后面的昭告天下便络绎涌现，此伏彼起，一堆肖凡朋友、亲近的拥趸言辞，以极高的速率、极快的频率被其后涌起的唾骂指责声所覆盖，还真激不起多少浪花。 但作为肖凡本身，与及一众顺利晋阶启航环节的好友，已然置身对战地图，连敌方队伍的玩家言辞都听不到，更不用说地图外部的昭告天下了。 肖凡的队友为魔道法师虚心麻醉、魔道术士吉祥天，皆为二百级超神级高手，装备水平就算不若肖凡一般，为全套满级绿装，能抵达这个环节的，其技能运用、移动敏捷的掌握度等相关战技水平方面，当然也抵达了一定的层次。 他们三位魔道玩家彼此皆有耳闻，彼此相貌都通过各种途径见识过，虽然从未接触过。 虚心麻醉在两年前的比武大会职业转正场名列前茅，出过不小的风头；吉祥天则曾一手建立“孙子都是兵法”帮派，忝任帮主一职，那也是战圣盟公会的创始人天子曾经待过的帮派，后来带帮派加入了战圣盟公会，据称跟天子私交甚笃，过从甚密。 这两位也同为东华帝国的成员，由于晋阶迅猛而突出，战斗水准出色，名下分别率领有一支玩家精英小队，吉祥天帮主出身，如今置于东华帝国名下，在局部的资产端里占有股权。 另外两名队友是圣域玩家，id耶鲁的布衣职业暗巫，id萨拉热窝的皮甲职业弓箭手，都是短短粗粗的汉子，身量中等，肤色较暗，毛孔虽略为粗大，面貌特征与东亚人士相差不明显。 智能转译程式已然初步渗入游戏生活，绝大多数玩家，尤其是玲珑位面历练的玩家，均长期开启转译程式，智能系统自动翻译语言，倒再无须调阅通话器启动程式了。 也因此演播室里三名解说员的昭告语声，分别使用汉语和西部通用语，无论出身魔道还是圣域的玩家，皆能收悉无误。而解说员的用词造句朴实易懂，所有收听的玩家起码也能听出个大致的意思。 甫一列队，队伍频道便响起了说话声，虚心麻醉和吉祥天立时大大前、大大后地叫唤起来，两名圣域玩家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肖凡急忙打岔道：“大家同进同退，互相帮助，收割人头为主……超神级移动速度也快，什么战术配合就别提了，也没那个工夫去操练。总之，都提起小心来，尽量配合队友的出手频率。” 萨拉热窝嗡声嗡气地说道：“野山梨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品又糟糕又差劲，那时候在玲珑位面到处杀人玩，我们团里就有朋友栽在他手上，可惜我找来找去，一直也没跟野山梨会上面。”圣域方置于帝国、公会以外的野团层出不穷，他说的“团里”，想必是指长期结伴历练的团队伙伴。 耶鲁接了一句：“野山梨的凶名小弟略有耳闻，玲珑位面我倒没怎么去过。” 虚心麻醉唇齿间透出“哧”的一声，满脸不屑，冷笑道：“干不过人家，就说人家品格不好，这话说出来都不带脸红的！” “梨子是高手，在我们魔道里，战斗力至少也能排在前十！”吉祥天笑道：“这位萨兄初次见面，真如你自己说的那样，求战意志迫切，水平想必也是不低的，比武大会里，早晚会跟梨子碰上的，那也不必着急。” 一二八二、武装新纪元（10） 耶鲁哈哈大笑，说道：“我也想跟野山梨，还有各位再次碰上，于决胜负的最终战场相遇，包括这位萨拉热窝同学。” “就怕你没这个本事。”萨拉热窝冷目以视，其实这两位圣域玩家身高相当，他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倨傲之意异常突出。 耶鲁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拭目以待……走到哪算哪吧，咱们是不是该出门找敌人了？”他说着便大步迈出，避着将茂野分剖清晰的羊肠小道不走，却踏入草丛中，几秒后，身形很快就被淹没了。 吉祥天跟虚心麻醉对视一眼，又看向肖凡，三人顿时都有无语之感，这样的队伍，显然不会存在丝毫默契。 耶鲁是人族暗巫职业，对肖凡的提议既不应允亦未反驳，懒洋洋的态度相当暧昧；萨拉热窝为精灵人族弓箭手职业，对肖凡则敌意显然，当面斥骂毫不讳言。 队友遭逢险境之际，这两个圣域玩家很可能见机下手，收割敌方人头，至于袖手旁观，不管不顾，那也不是不可能，万一他们也被场景境况、敌情缠住了呢？ 吉祥天尝试了一番密语消息的操作，试图跟虚心麻醉、野山梨商谈几句，发现是失效状态，只能由队伍频道发言，连公屏发布文字消息都做不到，很快另外两人也察觉到了，只能作罢。 这是规则上未曾注明的要素，规则只说明“队伍频道可用于队友交谈”。 三位魔道玩家目光匆匆交织，便也一同踏入半人高的草丛中，路径上追随着耶鲁的脚步，而萨拉热窝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也是避着主干道。 之所以称之为羊肠小道，放在如此植株密集的茂野中，突兀出现的主干道确实有够狭隘，最宽处不足三码，有的地方甚至低于一码。 肖凡走得并不快，始终也没能追上前方的队友圣域暗巫，一法师一术士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直到队伍频道的成员列表蓦地里一暗，这才得知，一直看不到身影的耶鲁已遇难挂了。 而耶鲁的人讨数还是零，至于他所收割的血量数值，就连队友们也不清楚。 他自身的血量倏忽间滑落，估计在低于两秒间一落到底，参照队伍成员列表的血量起伏也不靠谱。玩家到了超神级这过百亿的血值储量，药剂学显然严重滞后了，哪怕达到峰值学师级，也再没有任何一项瞬发药物，足以高速弥补失血。 命疗、强命之类的加血技能，挥一次是有可能补充几百上千万血，比如虚心麻醉刷一次命疗是一千一百万，术士吉祥天甚至接近两千万补血，那也是杯水车薪。其意义不明处，还在施法速度，等着治疗法术这点儿血量补充，在敌对玩家超快的收割效率下，根本也来不及。 走在最前面的耶鲁既然挂了，他虽然脚步甚快，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图里，到底没有奔跑出动，所以敌人应当就在前方不远处，很可能不止一人，甚至极有可能全队出动，同时出手。 否则灭起来没那么快，无论任何技能组合构建的杀伤力，要对同级超神级敌手完成秒杀，纵然利器也做不到！对方就是个木桩站那儿让他打，哪怕是耶鲁这样的低物防布衣系，利器最少也需要四秒。 肖凡身形忽然间动荡起来，位移跨度既大，踩裂草枝造成的动静更是声声入耳，只听哔剥声中，敌人甫一齐步奔至百多码之遥，眼前登时法术辉光大炽。 “看到我隐身之后，不论有没有发现敌人，你们俩立刻放法术。”这是肖凡此前在队伍频道的嘱咐。 超神级移动速度何等快捷，且两方均在不约而同地相向奔跑，草丛中诸如草径、碎石的牵绊，行走不易之类的障碍，在超神级的体魄强度下，也跟纸糊的没两样，玩家甚至可以一脚将普通山岩踩成齑粉。 肖凡隐身在一株大树后面，而火系法师的法术烧灼力道强劲，深幽的草原里登时燃起了燎原的烈火，藏于其间的光芒渺弱幽暗的，是吉祥天的火系诅咒，一旦命中，势将造成全面衰弱。 敌人果然是五人结伴行来，且站位很是接近，彼此之间相隔不足两码。遇敌突然袭击，就此被打乱成一盘散沙倒不存在，换言之，就算乱了，通过队列符号识别，咬定敌袭的来路还是很轻松的事。 敌人为德鲁伊、祭司、骑士、近卫四名圣域玩家，另一人是魔道刺客职业。 能走到这一环节的魔道刺客，身为个中好手自无疑义，其装备水平、技能搭配、营造战术等相关战斗的要素，很可能不在肖凡之下，而此人尚自与肖凡相距三百余码开外，影子分身已然飞步袭来。 只看影子躲避法术袭击的灵敏姿态，便知此人意识海操纵影子的高明有效。 而利用影子干扰远程法系，作为掠阵的用途，主将随身其后，比诸远程弓弩的袭扰效果更佳，其一是避免了切换武器的步骤，且影子无血量，不存在受伤掉血，只会遭到敌人反向困扰，但敌人要跟影子过不去，就无形中陷入了误区，别忘了，影子的主将可是生猛鲜活的。 因为弓弩这类重兵器，均须双手持握，哪怕是魔道盗贼十级认证的短弩，也属于重武器范畴，惯用双手武器的利器如果持弩在手，另一只手就算空空如也，也无法持有短兵近战武器。 这属于系统的强制设定，物理系长兵、短兵皆能副手持盾，而弓弩类武器、法系武器均不得搭配物理系盾牌。 两名法系且战且退，萨拉热窝不知所踪，虚心麻醉、吉祥天虽对肖凡信服有加，但肖凡作为刺客，隐身了则不受伤害，他们可也不想甫一交手，立刻就把自己给葬送了。 规则上说是五五对战，混合评比积分，到底是怎样混合运算，积分又如何得出结果，载入地图的参战玩家可谁也闹不明白。 演播室里三名解说员的昭告解说，均认为玩家积极求战的姿态，应当会被纳入最优先级的考量。置身地图的参战玩家，可就各有各的想法了，大多数人难免会想到，收割血量总值、人讨数才应当是最终评比标准。 要说上场就把自己给交代了，求战的姿态再积极，战斗成绩却毫无体现，想必也会被淘汰出场。 而事实上，肖凡也不清楚，什么叫混合评比？ 一二八三、武装新纪元（11） 昭告天下这项道具，就魔道玩家而言，已然跟金币彻底融合，紧密挂钩，拍卖行的虚拟商城系统属于随身携带，由意识海呼出，那么昭告天下这样的卷轴形态，就变成取出呈现或不需要呈现具象两种特征。 刷昭告天下的魔道玩家，哪怕包裹里并无这个卷轴，也会出现自动扣除一枚金币的系统消息。 圣域玩家刷昭告也是同理，只不过游戏币形态和名称略有不同，金币等价拆换灵晶，铜币则等价拆换铜元，当然黑市上又有各种拆换倍率，近于汇率的玩意，也因循市场情况而变化，堪称瞬息万变，但怪物掉落的概率参差情况并不明显。 昭告天下持续时间长达八秒，由玩家吐出第一个音节之际，就在世界频道上开始发声，显然不存在延时处理音效，屏蔽侮辱性脏污字眼也是同步生效的。 而火羽邪云这条昭告发布于战场开启的最后几秒，由于语速较快，跟卓尔蜜的系统昭告发言交织，直到他说完，卓尔蜜才止住语声，由此激起大范围的玩家昭告语声，然而那个时候，火羽邪云已遭到能量波牵引，被动载入地图。 而肖凡的影子分身出动袭扰，真身藏于树后，由他本体把握时机扑出的下一刻，便已奠定了胜局。 而于近身厮杀开始直至结束战斗，整个过程不足半分钟，萨拉热窝仍在地图的另一个方向转圈圈，虚心麻醉与吉祥天分别取得了一个人讨数，肖凡配合影子截获了三个人头。 大约七分多钟后，三名解说员的议论指向，已来到火羽邪云这支五人小队。 夜莺之舞：“跟火羽邪云组队的玩家都算运气尚可，反过来说，火羽邪云的运气也是很占优的，虽然最后的战斗态势，依然由火羽邪云独自破局，但队友和衷与共，配合默契，在几乎无损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合作的用意和最终取得的成效，也是突显无余。” 卓尔蜜：“的确，但正由于火羽邪云得以独自破局成功，也足以看出，他们的对手实在……至少相比火羽邪云的战斗力而言，要较为弱势一些，比诸野山梨那支队伍，甚或那支队伍的对手，很可能还是要弱上几分。” 方白宇：“那位id杀龙手的刺客，对影子分身的操纵能力，纵然稍微逊色于野山梨，也很可能差之不远，但分心二用这回事，杀龙手跟野山梨的差距就明显了，他真身被影子缠上之后，甚至难以抵敌，更不提脱身而出了，而他的影子起初还能对野山梨的真身造成一些困扰，几秒之后影子直接在原地发愣，这……实在不知该怎样评价了。” 卓尔蜜：“你的偶像野山梨很牛，全魔道都明白，那也无须反复强调，他所使用的手段或称之为计谋，任何玩家都能想到。隐身以两名法系作饵，或者美其名曰亮身掠阵，然后寻觅时机施放影子对敌手小队进行广泛而全面的袭扰，到他真身一出，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整个战场端……问题是人人都能想到的策略，能做到这件事的玩家，可能就相当罕见了，意识海要控制影子，与此同时，主将还要出手进行与影子行动迥异的战斗格杀，这随便想想吧，也令人难以致信……唉！” 夜莺之舞：“呵呵，卓尔对于野山梨的强大，貌似很难接受呢。在我看来，野山梨强大与否，跟他不明所以的预见性言论……或称之为狂言吧！并无本质的联系。正如我们谈到人类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政治家、思想家，哪怕就是作品普惠当世的艺术家，不表示类似做出卓越贡献的伟大人格，就没有性格弱点，品格缺陷之类的……哈！我口不择言，随意举个例子哈，很不恰当的说。” 方白宇：“夜莺高见。” 卓尔蜜：“夜莺大美女所见极是。” 夜莺之舞：“得两位谬赞，实在愧不敢当。那么近十分钟过去了，整场格斗也接近全面结束，不得不说，五千张地图，凭借我们三位插科打诨、离题万里的评判解说，也委实远难充分，更困难的是逐场评说。所幸本人水平低微，见识有限，尤其阅读战局的能力很是羞于示人，就算把五千场战局全面陈述清楚，也断定是辞不达意的，于是随兴聊聊，倒不至于发生过大的错误，陷入更大的误区，由此观照，本人运气也是相当不错的。” 方白宇：“我跟你运气一样……那么好！哈哈。” 夜莺之舞：“不，小白兄有天眼放大镜，你运气断定要比我差那么一点点的。” 卓尔蜜：“夜莺的谦仰令人敬佩，可惜本人不自觉，总觉得在我的鼓动下，广大玩家朋友们会更乐意战斗，热衷在战场上决出胜负，那真是无可奈何，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不可或缺感萦绕毕生，小白兄，夜莺大美女，怎么破？” 方白宇：“你的确不可或缺的，我作证。卓尔大美女这种直爽的性子，率真而果决的评判语境，是我们演播室的一股清流，给我们带来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才是萦绕毕生的馥郁芬芳……呃，卓尔大美女一定没用香水，我作证……不！我猜的。” 卓尔蜜：“你错了，香水这玩意我在家都是用来洗澡……” 夜莺之舞：“导播通知我，加入混合评比的五万名玩家，将打乱重组，也即是说，这一场五五对战所印证的人讨、血量收割、积极求战的姿态等一切数据，均不再纳入运算，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失效的验证……容我耿直地说一声。” 方白宇：“作为广大玩家的知心人，好朋友，我们必须站在玩家这一边，跟玩家朋友们共同向游戏官方吐槽。验证的失效意味着规则拟定的粗糙，顾虑严重不周，这种五五对战、两方组队的战场格局规则拟定，意味着将pk战斗的场景，化为集结组队的配合作战，而超神级玩家的移动速度是打破藩篱的根本制约！不用我多说，在游戏公司方的眼中也必一目了然……” 一二八四、武装新纪元（12） 卓尔蜜：“小白所言，正是本人的心声，很显然，纵然神通广大的超脑，参照所有变量运算速度奇快的超级大脑，也算不出这笔糊涂账。实话实说，公司方推出启航的首场比武之时，连运算逻辑都未曾公开告知，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妙了，哈！终于可以实话实说了。” 方白宇：“作为实话实说的典范，我在这个时候附和卓尔的看法，会不会有点儿事后孔明？明明是后知后觉，却说得好像我早有预料，貌似猥琐点……好吧，魔道刺客也是有效运用猥琐的职业，我不幸玩了个刺客职业，所以猥琐就猥琐吧，不讳言的说。” “方白宇本来就很猥琐，不是一般猥琐，是相当猥琐！”有个魔道玩家刷了条昭告。 接下来就昭告满天飞了。 “魔道公司没脑子，那还用多说？什么混合运算，算个毛线啊！” “果然毛线都没算出来！没脑子！” “现在可不叫魔道公司了，聂语晴……大大是两方游戏的总策划师，管着两边呢！” “没错，现在就叫游戏，连名字都没定呢！” “可以统称为超脑运转下的互联网虚拟游戏，简称超级大脑……哎呀！我这命名相当贴切的说，赞美我自己！” “楼上真相了！” “话说以后，我就这么一猜呀，会不会将这款虚拟游戏跟互联网脱钩呢？比如直接用脑波沟通游戏世界？” “相当有可能！更确切的展望是，比武大会还要不要继续了？” “就这么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比武大会断定是流产了。” …… 夜莺之舞：“实话实说，两位所见的确也是我的看法。但我们也许可以猜测，就这一场战局的始终，横贯五千张地图的对战场景，公司方或许能从中窥见部分端倪，以作为第四次更新动向的参考依据，某些运算结果或记录参照对外不公布而已，当前就称这场比拼毫无意义，倒也……未敢尽言。” 卓尔蜜：“夜莺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解说员简要几句商讨，就夹在大股玩家碎乱的昭告语声中，而五万名参战玩家兀自停伫在荒无一物的休息地图，那也是一方寂寥的魔法空间，跟外界既无法交谈，更不可能收听世界频道的内容。直到方白宇可能收悉了导播的提醒，昭告语声才为之一缓。 方白宇：“好了，规则定下来了，单人捉对pk，分组获取积分，以积分相等的两名玩家对战，胜者获得一分，失利者扣一分，负三分者淘汰出局，基本上恢复旧制了……我的意思是说，恢复到两年前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的规则。” 卓尔蜜：“呵呵，恢复旧制，这样的规则经过长达两年的考验，想必并无显失公正之处。” 夜莺之舞：“就公正而言，这是相对简单通用的规则，在世界体育运动史上，也是惯常使用过多年的。那么此次的规则区别于两年前的地方，在于并无连败三次淘汰出局这样的设定，假设一名玩家已收割了三分，要将他淘汰出局，就至少需要在对战中连败六次，中途不小心胜出一次，纵然此后全败，这名玩家由积三分起始计算，整个战斗过程，也被拉伸到八场之多。” 方白宇：“单人pk以积分淘汰制作为筛选规则，的确实用性较高，更易于直观地判明优劣，厘清高手们战斗手法运用上的利弊效用，那么所有参战玩家……好的，想必都收悉到系统提示，正在休战地图做热身运动，当然了，不需要热身的也大有人在，尤其超神级、圣魔级选手久历战端，沉静而稳重，其渊亭岳峙、大马金刀、不动如山的高手风范，不禁令我等为之心折。” 夜莺之舞：“貌似我们三位，更加不动如山。” 卓尔蜜：“不好意思，本人也是圣魔级高手一枚，可惜pk战斗就差了点意思，所以被赶进演播室，陪你们两位胡说八道。” 方白宇：“真是令人情何以堪！但值得庆幸的是，陪伴卓尔大美女胡言乱语的两位，也已成功转职超神级，因此无奈大可不必，我们应当将这段人生历练视为考验，视为职责，视为创业，更应当视之为爱好！世界频道的发言那么贵……你懂的，除了我们三人不菲的出场费以外，大量昭告发言的游戏币才是实至名归的巨大收益。此外，玩家已然入场，这是一张美妙的地图，令我不禁油然想起两年前……” 夜莺之舞：“回廊地图！两年前野山梨与火羽邪云的终极一战，使用的就是类似这种纵深狭长曲折，且坡度起伏较大的回廊地图，侧边栏杆以外便是无边无际的平湖静水，然而如今参战比武大会脱颖而出的玩家，已然更大规模倾向于超神级，那么战场的选择，就未必还会局限在狭窄曲折而绵长的回廊里。” 卓尔蜜：“火羽邪云貌似野山梨的至交好友，刚刚还在世界频道为野山梨辩解呢！这两位高手，怎么还有过终极一战？” 夜莺之舞嘻嘻一笑，却没说话。 方白宇：“卓尔有所不知，这两个人相爱相杀，彼此信任，游戏内外的交情是很深厚的，但放在游戏场景下，这两位高手可是所有魔道玩家眼中的毕生大敌！当然这是以前了，在当初有过关注的其他玩家眼中，或者就野山梨和火羽邪云心目中，也断定会将对方视作挑战的对象，那很可能是两位高手游戏历练中，随着游戏世界观的变革，随着等阶的提升和战斗力递增，最清晰也最重要的参照。” 卓尔蜜：“果然……倒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夜莺之舞：“无论如何，我们的目光毕竟要放在当下，放在眼前的战端。利器的对手是圣域玩家，兽人族祭司职业id得不到风流，何方静的对手也是圣域玩家，人族牧师职业id落英缤纷的女玩家，炎神的对手亦为圣域玩家，兽人族屠夫职业id大刀鸣……呵呵，看来所谓打乱重组，也是很有针对性的，魔道玩家尽可能对战圣域玩家，果然是相当普遍的情况。” 方白宇：“单人对战，于积分为零的初次接战时，是必要考虑到这一层因素。而野山梨的对手，火羽邪云的对手……毫无疑问，也均为圣域玩家。” 一二八五、武装新纪元（13） 首场单人对战的双方，无法通过任何渠道彼此交谈，而模糊面貌的设定如初，连敌人职业都只能靠猜的。仅留有场景中微不可察的气流声响，再其次，就是参战玩家的动静造成的声音了，比如武器交击，大步疾奔、跳跃等，这都是会发出声音的。 由于盗贼在潜隐状态下能高速移动，德鲁伊也能在融入场景之余缓慢行走，而魔道刺客、圣域近卫、弓箭手都有类似不可移动的隐身技能，虽然术法系具有勘破隐形的技能手段，但终究还有大批量的近战对隐身的敌人束手无策，包括天地灵气构建技能体系下的布衣职业，自然使者、吟游诗人、德鲁伊均在其列，这三种职业均无勘破隐形的技能。 隐形并非幻像，任何破除幻像的永久道具都毫无效用，因此排查敌情的消耗型道具，自然受到广泛青睐，几乎人手一份，包裹里大量携带。 因为模糊面貌的设定，进入地图的玩家外观毫无识别度，说得直白点，未进入对战环节前，与敌对象职业、种族什么的一无所知，连本身掌握隐形技能的玩家都在使用勘破隐形的道具。包括弓箭手职业，甫一入场也单手持弓弩武器，另一只手持有道具，亦步亦趋，纷纷提起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肖凡也是无比小心谨慎，于十多亿名玩家中脱颖而出，能走到这个环节的玩家，无论隶属于圣域还是魔道，自然再无庸手。 而超神级的移动速率，是种种出离常识的根本契机，高手和庸手的差距已不可能如此前般分野明晰，再强的术法系被物理系成功近身，那也断定是生机全无了。换言之，再强的高手玩家，但凡受到敌人的困扰，那也绝对是一波连到死的节奏，超神级玩家的技能可是大量储备的，要连死敌人，也就五六个技能的事，简直不要太轻松。 就类似肖凡这些久历凶险的魔道高手玩家而论，此前更为倚重的普通攻击，到了超神级阶段，技能搭配种种亦须纳入重新考量。而比武大会没有呼出坐骑协同作战的功能，肖凡更为倚重的是影子分身，影子在战斗中几乎是无往不利的，至少也能对敌人做到相当程度的干扰。 由于小心谨慎，各种疑神疑鬼，战局拉得较为绵长，二十分钟后，肖凡有惊无险地收割了五分，也即陆续击败了五位对手，他本身的掉血亦从未抵达预警的程度，算是相当轻松。 这五名对手就他模糊参照，应有四名隶属圣域玩家，仅有一人大概是魔道术法系玩家，当然也不敢断定。 而置身地图的玩家无法得知外界情形，于其他参赛玩家的成绩更是无从了解，所以肖凡并不清楚，游戏外部的惊呼声已然接踵连片，纷至杳来。 方白宇：“天雅完成了十一讨！积分十一，而且是满血状态下高效率解决对手，目前位于天级场的刺客美女天雅，陆续转战十一名对手，尚未受到哪怕一次攻击伤害！简直不可思议！仅凭战斗状况简陋分解，纵然当年的魔道刺客第一高手野山梨，横向参照其当年辉煌的战绩，想必也达不到天雅美女此刻的战斗水准！这种神迹般的事实由我们亲眼目睹，所有玩家只要有所关注的，无不历历在目，而纵然我们有目共睹，委实……都有点儿难以致信的感觉，真是太强了！” 夜莺之舞：“短短不足半个小时，虽与天雅同样收割九分的玩家也不乏其类，但在上一场、这一场已纷纷败退下去，因此当前天雅进入轮休场，积分暂居天级场第一，暂时没有跟她积分并列的对手可予作战，而天雅以掉血数零为代价，这样的战绩无比辉煌，也应当算作比武大会以来零的突破吧？” 方白宇：“那肯定！没有任何敌手能给天雅造成有效杀伤，与敌人等，几乎连天雅意识海操纵的影子这一关都过不去，而天雅已使用掉两只照明器，那也同时意味着，对手中有一名魔族盗贼职业，另一位是圣域兽人族德鲁伊。” “这个圣域职业说起来也相当奇特，类别上近似于魔道的自然使者职业，但缺失了营造力场的技能，同时能利用植物催生的契机给自己修复血量，再其次是融入环境，拟化成固态物质，简单参照，也便类似于盗贼、刺客、近卫、弓箭手这种隐匿形迹的技能，从这两个角度出发，又有着优越于自然使者的职业特征。” 卓尔蜜：“整体而言，德鲁伊这项职业相对全能，可远战可近攻，汲取天地灵气推行的催生手段，令德鲁伊这个布衣职业，能利用上所有自行创建的植株体系，制造出可观的杀伤力。还有一个优势，至少在圣域界面众所周知，德鲁伊基本上不挑种族，也就是人族、精灵人族、兽人族皆能有效操纵，而操纵这同一个职业的结果，又因种族天赋的侧重点不同，衍生出三种极端迥异的玩法。” 夜莺之舞：“愿闻其详。” 方白宇：“德鲁伊这个职业小弟久有耳闻，却知悉甚浅，还请卓尔美女出言提点解惑。” 卓尔蜜：“我也没玩过这个职业，更称不上专家，只能说简单谈谈。人族德鲁伊的侧重是远近合宜，既能远程埋入植物系暗桩对敌进行袭击，近程方面对敌人的困扰也相当有力，是一个很令其他职业头疼的玩法，我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曾栽倒在这个玩法下，总之人族德鲁伊的玩法……呵呵，在圣域界面是背负着广泛骂名的。” “兽人族德鲁伊顾名思义，侧重点在近程战斗，远程的袭扰可有可无，至少不值得倚重，相形要势弱一些。而近战方面，兽人族德鲁伊可与植株相互融合，营造更其庞大坚韧的体格，其营建维系的时间越久，力量也越加宏大，甚至以布衣之能，其体格抗性、血量、冲击力，有很大可能超越开启狂暴姿态的狂战士，这是兽人族的天赋优势。” “再到精灵族德鲁伊，想必两位也能想象出来，或者就常理推断出来，种族优势的侧重点体现在何处。” 一二八六、武装新纪元（14） 夜莺之舞：“嗯，大惑不解……呵呵。我总觉得布衣职业玩到如此凶猛，有点儿挑战常识了，坦白说。” 方白宇：“精灵人族的话，应当以敏捷系快速反应为天赋侧重，就圣域界面的设定情况大致推断一下，精灵弓箭手与精灵盗贼的奔跑速度，是差距不明显的，虽然要论敏捷的话，就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因此听说选择弓箭手职业的多为人族，而选择盗贼职业的玩家，精灵人族是规模最大的。那么，我随便猜一下吧，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是个门外汉，精灵人族德鲁伊，最具优势的地方，可能取决于远程催生类技能。” 卓尔蜜：“这是精灵德鲁伊最主要的攻击手段，由于玩家种族的划分，那么三大种族里既突出了天赋特长，就意味着同时存在种族弱点，精灵族的弱点毫无疑问，就是本体抗性贫弱，因此精灵族玩家大比例选择了布衣法系职业。牧师、暗巫、祭司、吟游诗人是最主流的精灵族职业方向，毕竟魔防是能以装备、任务、技能持续往上堆的，同时精灵族领悟自然至理，魔法防御体系的营建，同位参照，又相形强势于人族、兽人族。” “那么为什么说德鲁伊这个较为暴力的布衣职业，也属于精灵人族的不二选择呢？好吧，这话我先前没说，现在补上也不晚。我原先的判断是，德鲁伊这个职业分支几乎不挑种族，那当然就要将精灵族囊括其中。精灵德鲁伊以远程杀伤力解构对手……注意，是解构！不是解决。” “金级精灵德鲁伊的远程催生技能，有效范围在四十码，到了灵级就是过百码！且技能数量大幅度增加，远程营建植株牧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前提是该玩家本身未曾遭到过大的干扰，到了亚圣级，这个范围还要递增一倍，完全可以称得上神出鬼没的职业！与此同时，德鲁伊的近战能力、隐匿形迹的能力并未丧失，精灵族布衣系不擅长近战，不表示不能近战，这一切能力的结合，变相提高了精灵德鲁伊这个种族职业的可玩性。” 方白宇：“听起来相当近似于魔道的自然使者，应该说，精灵德鲁伊是最接近自然使者的职业了。而自然使者大师，自然使者第一人，大美女何方静，当前的积分情况……九分！排在超神级玩家的第二十二位。不得不说，今晚捉对pk的战斗成绩，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本以为到了超神级，玩家的战斗频率更高，节奏更快，也理应更快决出排名次序，但就当前看来，这个进度反而大幅度落后于天级场。” 夜莺之舞：“进度更慢的是金级……也即二转职业晋阶场，目前排名最高的仅有九分，而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可见战局的发展被拉得较为绵长，每一场战斗均费时不短。” 方白宇：“所以在战局发展到四十分钟的阶段，我们终于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 夜莺之舞：“何方静跟野山梨遭遇了！两人以同时收割十分的成绩，相会于启航战场的首次试炼！这真的万万没想到！” 卓尔蜜：“这两个人不是情侣关系吗？听夜莺说过，此前我也有过少许了解，这两位同时也身为魔道界面名声响亮的玩家，两人在比武场的相遇，这场战斗想必是会精彩纷呈的。” 夜莺之舞：“最妙处在于这是启航试炼场！哈哈，两人就想谦让一番……没错！试炼场并不存在认输的机制，何方静跟野山梨连彼此是谁，这个对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 方白宇：“卓尔有所不知，这两个人此前从未战斗过，一旦在比武场上遭遇，何方静大美女就是果断认输，两年前的比武大会结束数月后还有一场表演赛，两个人也是打不起来，按照野山梨不小心公之于众的说法，他就是下不了手，哪怕明知道这是游戏，也难以对心爱的女人作出攻击姿态……” …… 聂语晴也看得目瞪口呆，拟定的规则已然载入，只要参战玩家自己不愿意留在休战地图，那都是因循系统消息，即刻刷入对战地图。而当前超神级对战试炼场，排名在二十多位的何方静与肖凡，就是唯二积分相等的玩家，且同时确认出战。 正如夜莺之舞所言，两人就想认输也没有这个技术手段，何况模糊面貌统一着装的试炼场设定，他们彼此认不出对方。 所以，战斗一触即发！ 回廊地图却无植株的影迹，连一棵幼嫩的草茎都丝毫不见，轩宇飞阁亭台楼榭倒是应有尽有，一路上因循道路，曲折连绵的建筑物，以两端的栏杆将廊道割据出来。 肖凡在回廊里大步疾行，右手挎着半码长的反曲弓，左手理所当然地握着照明器，这倒算不上盾牌，只是个一次性道具罢了。假如敌人使用了隐形技能，一旦指向明确，照明器便呈现汽化效果，由手中消失无影。 这样的地图，对战玩家载入之际，必然会刷新在东西两端，初期阶段只能前行，没有任何退路，而敌人肯定只能在前方。 走一小截便后退的玩家也不乏其类，大致意在迷惑敌人的判断，到底有多大意义就得见仁见智了，因为敌人始终会在这条回廊走道上，随着照明器的探测手段，有隐形技能的玩家，也势必无所遁形。 至于甫一载入地图，立时跃身茫无边际的水域，那价值观就有点儿迥奇了，毕竟参战玩家是来收割积分的，可不是来耍无厘头的。 而且寻找的玩家走遍地图，依然找不到敌手的影踪，亦未遭到敌袭，对手也会遭到淘汰出局的惩罚，这是规则设定的一个侧面小细节，防的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猥琐流，当然至今以来，如此骨骼清奇的参战选手，五万名玩家里也从未出现过。 何方静由另一侧徐步缓行，在轻灵、神行符的加持下，左手也同样握有一只照明器。 纵深不过七百码的地图，超神级玩家不管什么职业，无不目光如炬，如果置身一览无余的地图，早就看个通透，但回廊是弯绕曲折的形态，整个格局就是对视线的无形阻隔。 走得再慢，也不过十多秒后，两人终于相遇在百码开外。 不约而同的，两人将照明器丢入包裹，既然相互看到了形迹，这个道具再无用武之地。 一二八七、武装新纪元（15） 视效环境里，窗体镜像中，在所有玩家的眼中，两人之间的地面似乎产生了折叠效应，虽然彼此移动速度均快到毫巅，两人越趋接近的局面却几乎持续不竭。 一者前扑而去，一者退势迅猛，那么前冲者必为物理系，而后退者当然就是布衣法系，这是职业天赋的基本面，形成的战斗惯性。 以年为单位的历练，方能成功转职超神级的玩家，对超神级环境下的战斗频率、惯性、战斗手法、移动规律的熟悉，于两方游戏界面的玩家里，自然仍处于摸索阶段，更可能类似的战技搭配方法，摸索熟练是永恒的。 因为多了敌人这个变量的存在，就绝非独自一人遨游天地、飞步疾走、跳跃的大自在环境，优先灭杀敌手才是优先考量的关键因素。 拉开距离营造杀伤力，已化为远程法系职业的本能，于数年间早已融入血脉，唯有如此，方能确保技能体系的构建，对敌人产生威胁继而完美解决战斗，同时保障自己不虞有失。 物理系则相反，主要依仗的是近身格斗，近战武器制造杀伤的威胁力更值得倚重，虽然物理系也可以使用弓弩武器，但相比法系塑造的庞大控制体系，远程袭扰的弓弩可有些靠不住。 移动速度的多倍加快意味着施法速度的多倍加快，铠甲、皮甲系职业拿着弓弩就想跟法系较量远程杀伤力，那绝对分分钟受制于人，跟近战武器的天马行空、挥舞裕如不可同日而语。圣域弓箭手是另一个职业分支，在高段位移动速度的前提下，弓箭手还有一项跳跃的闪烁躲避技能，对拉开距离颇具神效。 而百码的距离，在超神级的移动速率下，无论物理系还是法系，都是倏忽即至的，排除心底的权衡，假如敌人的相对方位是固定不变的话，那真是低于秒计了，一秒即能抹消这段距离！ 敌人既然退势显然，且一退再退，中途迎面袭至的技能又快又密，却无声无息，毫无光效，直到短剑锋刃上开启了一朵艳花，肖凡终于心下雪亮，这人是自然使者！ 难怪飞快前行的路径上障碍重重，脚步时不时便渐生阻滞之感，这想必是一种微不可察的力场影响，只因两方移动速度太快，敌人力场营建效用不显，但作为对手的自己，肖凡是心知肚明的。听何方静介绍过，满级自然使者的能量守恒，足以营造一座范围广阔的场域，那是半径过百码的力场界域。 若是普遍的超神级玩家，在这样的地图遭遇何方静，可以说，当双方目光相触的同一时间，何方静已然赢得了胜机，虽说力场阻滞的效用不显，但会随着时间逐渐增强，变得暗桩处处，到处都是自然使者的陷阱扣，敌人要中招也仅为时间问题。换言之，能量守恒的场域范围，均能视作她的主场！ 有鉴于此，有何方静、苏映雪这两位最亲近的自然使者家人，肖凡对这个职业可也不是纯粹的门外汉，了解得透彻着呢。 他绝非待宰的羔羊，而是时刻准备挣脱樊笼的猛虎！ 裂魔刺经反复打磨，加以狂暴猪、伏雷的多次摸索探测，断定这玩意再无晋升的可能，一百二十多级已是它的极限，再想打造成超神器就万万不能。 所以肖凡的武器也换了，如今是一把超神器短剑，名唤青霖，各项属性极高，攻击力极强，但附加技能只有一个：十字斩。 超神级反曲弓于两者相遇的第一时间已丢入背包，敌人都见到了，何况短短百码之遥，放在如今的肖凡眼中，那就是倏忽即逝的短途路径，弓箭的远程效用已不值得倚重，箭支击发对敌人的袭扰作用，在如此短促的距离中，还不如疾跑来得快呢！ 亡者深渊作为何方静最为倚重的技能，在如此狭隘的地图里，一旦开启成功，推着亡灵法阵往前走，几已立于不败之地，虽然对隐形的敌人效用不显，往往还会遭到敌人应机反杀。但肖凡也没想到，载入启航试炼场至今以来，何方静仍未使用过这项技能。 亡灵法阵的格局可宏伟、可狭隘，甚至能在微观层面操纵大规模战争态势，堪称运转自如，身临战局便所向披靡，然而纵以超神级的能力，毕竟还要长达三十秒的吟唱时间，这无疑是亡灵法阵的硬伤。 就此前狭路相逢战场阶段，肖凡翻阅视频，搜索关心的参战选手所知，何方静也好，蓝水蓝也罢，都未曾使用过这种法阵技能，而缺了这项如臂使手的倚重技能，蓝水蓝在试炼场已遭淘汰。 他断定这样的对战地图，假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遭遇何方静，对方必以开启法阵，就等着他堕入彀中。那也就一目了然了，直接认输就完事了。 这个自然使者对手，当然绝非何方静！ …… 夜莺之舞：“很遗憾，真是说不出来的遗憾，我总感觉……好吧，我的感觉断定是错的！何方静倒在了野山梨的剑下，野山梨那两段跨度超过三十码的跳跃，果然是相当的出乎意料，换成任何一个法系职业，也难免猝不及防，但是……” 卓尔蜜：“我很好奇，夜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推理，猜测……说说嘛，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不是战斗型高手，解读战局什么的不用太专业，胡说八道也不用承担责任，哈哈！” 方白宇：“所以，夜莺大美女的感觉，想必是何方静忽然识别出对手的角色身份，她认出来了，这名对手正是她的情人野山梨！因此任由对方狂风暴雨式的一段连击，直至败退出场，是这个意思吗？” 夜莺之舞：“我不知道，我也不猜。或许只因我的偶像何方静会输，我情感上难以接受。” 方白宇：“嗯……虽然如此，我也得作出我的观察，影子已然陷入何方静的场域里举步维艰，而野山梨的本体原地纵跃三十码，以迷惑对方的观察视角，再接着三十码纵跃完成贴身，这个过程中利用栏杆廊柱，利用滞空效果，以规避能量守恒的场域干扰，就不说有没有人能做到了，同样身为超神级刺客职业的我，那是断定做不到的。你们别不信，我真试过！” 一二八八、武装新纪元（16） 卓尔蜜：“小白稍安勿躁，更无须强调，鉴于你的战斗水准如此低端，在战场上如此弱鸡的存在，虽同样身为超神级刺客职业，破空纵跃三十码之遥万难抵达，我断定无疑，你的说法是可信的。”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轻柔的笑声于系统昭告的扩音效果里远远弥散开来，接着说道：“必须附议一下卓尔姐姐的判断，我也相信，小白兄的种族天赋，禀赋特长，置于pk战斗中的鲜明体现并不突出，这就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方白宇毕竟还是方白宇，因此陪伴我二人坐稳了系统演播室，为广大玩家送去大有可能偏颇的点评言辞。” 方白宇：“让你们这一说，我竟无言以对，两位女士的点评我只能照单全收，坚决不敢反驳。但与此同时，我仍然敢壮着胆子问一句，环顾整个魔道界面，除野山梨以外，还有谁能划空纵跃三十码之远？” “你不行不表示别人不行！方白宇大大，不是我说，你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有够武断！”有个玩自然使者的女玩家估计没忍住，径直刷了条昭告吐槽道。 “楼上此言差矣，不玩刺客的朋友不可能明白，或者没玩到超神级的刺客，根本不理解这件事有多难！一秒跑完百码我也行，但说到一次空际的纵跃，完成三十码的跨度……这绝对不可能！我就是刺客！”这摆明是魔道刺客职业。 “我也玩的刺客！我也是超神级！我也做不到！话说回来，方白宇可不是弱鸡，我跟他pk过，切磋模式……” “也许楼上才是弱鸡一个呢？人都淘汰出局了，跑来扯这个！”这是魔道界面最嚣张的法师职业，此人既然能在世界频道昭告发言，估计也是于狭路相逢战场淘汰出局的。 “就是，野山梨岂同寻常？那可是当年至高无上的杀神！就算到了今天，野山梨在玲珑位面也是远近闻名的杀神！”魔道第二嚣张的狂武士也凑了个趣。 …… “诸位有所不知，超神级刺客……算了，我也不玩刺客职业，但我得告诉你们，纯生活职业打造的器械力量，对游戏的影响已经很突出了，野山梨断定用了某种器械，比如说前面的滞空效果……” “那是小玩意，滞空道具各种呢！早已在战场上大量使用，但按照随心所愿大师的说法，不可能制造出停留空中超过两点五秒的器械，我猜吧，野山梨不但用了滞空道具，肯定用了另一种道具，加强空跃能力的道具！我猜的绝对……”这人话没说完，便抵达八秒时效，语声被掐断了。 虽然春怀楼受困于现实中的琐碎事务，许久不曾登录游戏，游戏内部职司之类的早已卸任，但他的影响力却尤为广远。受到春怀楼的启发，东华帝国的首席纯生活职业大师随心所愿，也开了所非常规的技术学院，研究探讨物料配比、发明创造等器械制作方面的课程。 说是课程其实不准确，随心所愿可没这闲工夫，讲解授课更非他的专长和兴趣所向，不过是招揽一批高段位的全职玩家，共同研讨相关事宜，但启发引领的效用，亦令东华帝国的全职玩家队伍一再跃迁式地得以膨胀。 这个玩家当然出身东华帝国，且看他的说法吧，有很大可能参听过随心所愿的演讲。随心所愿虽然一向沉默寡言，存在感薄弱，但于帝国内部的演讲也开启过多次，多半迫于无奈，囿于孔明先生、利器、雷阵雨等人的反复央求。 …… 卓尔蜜：“……所以，野山梨使用了某种道具，这才得以两次空跃三十码，高节奏避开场域陷阱……等困扰行进的地带，跟何大美女完成贴身，迅速解决战斗。这样一个因果逻辑，大约是更多玩家的共识了吧？倒不完全是由于野山梨的战斗能力、空际的移动跨度，大幅度超越小白的水准……嗯，这话说起来好绕啊。” 方白宇：“或许类似器械或道具的应用面，还要更其广泛也说不准呢！当前排名靠前的，利器、雷阵雨、伤无痕、火羽邪云皆在其列，但是别忘了，他们均属东华帝国的成员，且为手握大权身居高位者。而横向参照术士高手柳轻侯，魔道世界独占位面空间，据说可以运用星辰源力协助战斗的魔道玩家，仅有四位，柳轻侯正是其中之一！此外为雷阵雨、伤无痕两位高手，火羽邪云反而是最后一位夺取位面占山为王的玩家，而柳轻侯的积分可要相对弱势得多，这同时……当前的现象，说明了什么？” 夜莺之舞：“说明这些排名靠前的玩家，都使用了器械的辅助力量？小白是想暗示这个吗？” 方白宇：“方当战斗未酣之际，我们即刻复盘，却也很难准确查知这一点，最难处在于，这四位排名靠前的玩家，本身就是出类拔萃、冠绝天下的高手，究竟有没有使用器械的辅助？类似辅助的力量有多大？这都是未知数。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到了最终环节，当视效镜头锁定在这十多位高手的格斗场上，想必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卓尔蜜：“说的我也心痒痒的，是不是该跟我的父老乡亲知会一声？我的意思是说圣域世界的玩家朋友们，乡亲们，咱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呀！” 夜莺之舞放声大笑，这回笑得很热情了。 方白宇：“貌似你已经提醒了，所谓口不择言……哈，这很可能是一条新跑道哦！利用器械之功，辅助战斗，提高杀伤力、防御力、弹跳力、属性伤害、防御种种，我真心以为，我猜测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认为，战斗型器械加身、加载道具等举措，很可能成为未来战斗力高低的鲜明依据！” …… 事实上，身在演播室里的三位解说员都弄错了，或者说没发现肖凡使用技能的状态，而互相识别不出身份的对手，何方静反而心知肚明。 敌人的首次空跃，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七十码。而何方静之所以败退，敌人完成贴身是关键因素，贴身的前提，却取决于肖凡的第一次空跃，那是一项刺客的神级技能：缩地成寸。 一二八九、武装新纪元（17） 缩地成寸这种类闪烁技能，此前仅有魔道的术士、刺客可以学习，其余六大战斗型职业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术士的相近技能叫瞬移，职业二转的时期，跟刺客转职神级情形一样，属于系统奖励的范畴，术士到了神级，瞬间移动的幅度也多倍增大，达到半径两百码，稍逊于刺客的缩地成寸，但情况类似，冷却时间长达五分钟。 在超神级玩家高节奏的战斗速率下，刺客无疑将其当成制胜法宝，于术士而言，就是拉开距离迅速逃命的技能，而就刺客来说，这是对布衣法系迅速完成贴身的妙计。 正由于冷却时间长，其应战阶段的威慑性，会无形中化为敌对者的心理预期，一旦明确了对手的职业为术士或刺客，便无时无刻都在防备着这项技能的出现，高手玩家常常捏在手上迟迟不用，以令这种威慑性转化为心理优势。 比如来到启航战场的柳轻侯，便从未使用过瞬移，什么疾跑、高速跳跃，他玩起来可比别人差不了多少。 肖凡倒是用过数次，但得知这名自然使者敌人能量守恒已然开启之后，却再不敢擅自使用，缩地成寸对移动中存在的障碍物极为敏感，那是肯定要纳入考量的，而能量守恒场域的迟滞阻挠无处不在，他于这个技能的使用之前就已想清楚，唯一的企图，便是迷惑对方的视野，飞转往视角死点。 接下来第二次空跃，更未出乎刷昭告玩家的预料，利用上加强弹跳力的卡簧器械，因此两次空跃皆在三十码有余，由此与开启能量守恒场域的自然使者完成贴身，这一辉煌成就。 此外，闪烁型技能在圣域界面也是受到极大倚重的，近卫、弓箭手、盗贼包括牧师皆能学习，而魔道神级盗贼可以通过任务途径，得到一项类似的技能移形换位，但半径跨度不足百码，用处也是极大的。 此后肖凡连胜连捷，而何方静遭遇一次柳轻侯，一次伤无痕，在敌人星辰源力的加持下，屡次失利，跟肖凡的积分排序拉得越来越远。再如解说员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法，想要不巧撞上，想必这个启航试炼阶段，是没什么指望了。 随着积分排序的持续递增，肖凡与何方静的拉锯更远，相遇的概率更加渺茫了。 而肖凡遭遇了一轮火羽邪云，类似这种情况，本身值得大书特书的场景，却在肖凡莫名其妙就败退出场之下，连点评都有点儿分不清主次。 卓尔蜜“貌似野山梨毫无还手之力呀，而且，虽然火羽邪云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也必须得坦白说，火羽邪云这一场胜局，我确实没看懂。” 方白宇“星辰源力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力量，说真心话，谁也没见过，更有可能其本身就是不可见的状况，正如自然使者的催生系法术，这玩意从施放到落空，既无光效特征，亦无指向效果，完全是难以察觉的现象，除非命中目标，我们大约可以察知，原来自然使者施放过一项技能了，而这项技能，居然见效了……哈！这玩意咱们就别猜了，回头我得问问火羽邪云，到底星辰源力是什么样的物质，是怎样在战斗中加持攻击效果的？” 夜莺之舞“我也发现，火羽邪云的攻击效果并不明确，野山梨忽然就脚下一个踉跄，然后就失掉了先手，影子还在身后十多码开外，貌似怎么也赶不过来，我猜测吧，星辰源力构成的场域效能，还在要自然使者能量守恒构建的干扰效率之上。” 卓尔蜜“据我所知，我圣域那位夺取星辰，占领位面的王者，早早便被淘汰出局，说句难为情的话，他的淘汰还发生在当前的启航试炼场上，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技术故障吧，上来便连败三场淘汰出局，这个……当真令人大惑不解。” 骤然间昭告刷起“卓尔蜜大美女太不可爱了，当然是因为技不如人，那还有什么好大惑不解的？你就直说好了，我一点都不介意。”此人游戏id有着相当猥琐的暗示，貌似为人还相当坦荡。 圣域方精灵人族暗巫，id群伦手，是最早一批转职灵级、亚圣级、圣魔级的玩家，后巧遇仙缘，独占位面星辰为己用，营建了规模宏大的帝国，在圣域游戏界面从者云集，君临天下，一时间风头无两。 他这条昭告既然发出，跟着昭告就呈席天之势，为群伦手辩护的，叫嚣唾骂的，貌似严谨分析的，无法形容的猛烈。 毕竟圣域方玩家的基数还要大幅度凌驾魔道之上，这回占领位面、显而易见的高手居然在启航试炼场连番失手，不管从哪个层面观照，这个面子上真的很难挂得住。 再接下去，就成了圣域跟魔道两方界面的对战形势，当然是口诛笔伐，利用昭告天下这种发声渠道进行对骂，以至于演播室里的三位解说员有以解释的言辞，都几乎被淹没在这股滔天之势的相对讨伐中。 事实上，群伦手输得不冤。他的三场对手，分别遭遇柳轻侯、雷阵雨、利器。 这是此前早已拟定的程式，倒非聂语晴徇私，作出擅自人为分组的决定。以狭路相逢终战场人讨数靠前的玩家，魔道方的高手对战圣域方的高手，几乎早已作为断定无疑的决定，且属于规则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这项规则仅限于首场。 次场之后，战胜的玩家积一分，战败的玩家负一分，分别与自身相等积分的玩家对战。群伦手首场不幸遭遇利器，飞快解决战斗，败退而出，因此他遇到了同样负一分的柳轻侯，这取决于时间差，必须两方确认继续战斗的时段，发生在同一频率上，群伦手的运气不能说不好，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断定就会败给柳轻侯。 常理上看来，第二场结算交战对手，高手所遭遇的对手，就算在高手如云的启航试炼场，也应当会相形弱势一些的，但无奈何，群伦手跟柳轻侯的确认节奏，就是在同一个频率上。 柳轻侯有多弱，群伦手又有多强，这种事见仁见智都可以免了，场上见真章而已。 一二九O、武装新纪元（18） 相对而言，连败两场的雷阵雨，本身在狭路相逢终战场上的积分排名情况就不理想，那得排到两千位以外，而进入启航战局的五万名玩家里，圣域方玩家仅占不足三成，因此系统混充编排，分配给雷阵雨首场战端的对手，却是实力强劲的云飞扬。 云飞扬的战斗频率极高，且极为擅长捕捉时机，据不靠谱的传言，或刺杀联盟里内杀手的宣扬看来，他的战斗水平早已凌驾火羽邪云之上。 雷阵雨一时不察，居然被陷阱扣锁住了十秒，那当然就任人宰割了。 败退出场之后即时确认继续，他寻思着这回总不能遭遇阿火吧？跟云飞扬pk着了道，跟阿火pk那就更没把握了，此人可是利器以下第一盗贼！就算淡出魔道已久，没以前那么声名远播了，好歹也是朋友间号召力惊人的一方领袖，且同样收获到位面，足以使用星辰源力协助战斗。 雷阵雨跟火羽邪云从未由正面战场上pk过，虽然观阅过多次火羽邪云的战斗场面，终究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所幸第二场混序排列，载入战场的对手并非火羽邪云，而是不死不败！ 两年多之前的少年，如今已然变成了十八岁的青少年，个子也长到接近一百七十公分，这身高大约是快定型了，不算高，中等身量，载入地图加以模糊面貌的设定，对手眼中依然是一百八十公分的彪悍身形。 在游戏时空，不死不败居然留上了两撇乌黑的短茬胡须，由视频窗口里看来不像饰装，很明显现实世界就留上了胡子，倒也颇为突出了点儿兀自青涩的男人味。 遭遇过特种战士试训、东帝国民乱事件、孔英明的实验基地受到垂直打击事件。而家人共同出行寻觅生机之危境，由于不死不败在组织里一向表现得较为驯顺，身为受器重优待的一员，食不果腹的饥荒感受却不明显，家人均得到妥善照料。 率先转职神级成功，也令不死不败避过了那场事关生死的垂直打击，于此之前已被解放出去，在当初教育体系坍塌的局面下，书是念不下去了，一直尾随在春怀楼麾下的狼群部落里。 但不死不败的战绩却有目共睹，辉煌而璀璨，狭路相逢终战场的最终排名，排在全服第七！熟识的东华帝国玩家群体间，舍利器排名第一以外，再无任何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能置于其上。 雷阵雨之所以败于其手，还是过于小心了，估计是第一场阴影太大，于行步趋前探察敌情的阶段，早早便营建出规模宏伟的空域力场，如此方能将场域内的一切事物动静，完整纳入意识海的探测领域。 问题是这个阶段，连敌人在什么地方，雷阵雨还不知道呢！他完全没看到不死不败的身影。 廊道曲折迤逦，环绕不绝，超神级玩家的移动速度又快得不可思议，与敌二人彼此相见之际，刚巧位于一个拐点，其后不足二十码外，就又是一个拐点，那也便意味着，要在这个场地上决战，空间纵深仅为十七码！ 十七码的距离，雷阵雨是要控制还是要探测，已经缺失了基本的意义，因为倏忽而过的整个时间差里，他任何意念操纵的干扰手段都使用不上了，仅余一途，近身格斗！ 武士与狂武士均为近战系，均为铠甲物理系，要论到攻击力和造成的伤害比例，雷阵雨显然还要大为占优，但过度倚重星辰本源力量的场域结界，在不死不败一轮追击下，很快便落在下风。 之后竭力挣脱下以血换血，终究也没能扭转颓势，于不死不败尚余三十亿血为代价，挂离出场。 如此就来到第三场，或者是受到不死不败的启发，雷阵雨的战术安排变得一往无前，什么星辰本源力量，什么缩手缩脚的见机行动、小心琢磨，在他看来一点意义都没有，索性冲上前去。 战神附体！冲撞！元力外放！三下五除二就把群伦手给灭了，砍瓜切菜一般，就把这个圣域方首屈一指的位面王者斩于麾下，也激起了一阵昭告的热潮，因为这已是群伦手第三场失手了，而且属于积零分的情况下，连负三分，败退出场。 方白宇“以雷阵雨这样的高手，尤其还是东华帝国的绝对高层，昔年的国王，虽然后期主动让位于孔明先生，但这样的核心力量，纯生活大师铸造的器械道具等辅助战斗的机能，怎能没有随身配备？群伦手这名位面之王，之所以连败三场，就本人不靠谱的观察，很大概率上取决于运气……呵呵，这位高手的运气，不讳言地说，也确实差了点。” 夜莺之舞“确实如此，遭遇利器、柳轻侯、雷阵雨三位，无论任何玩家也不敢言必胜……” 卓尔蜜“但我却有不同看法，利器要说天下第一的话，就暂时来看，还是实至名归的。然而柳轻侯、雷阵雨两位，由过往的战绩中，尤其是狭路相逢终战场的排名结果上看来，相比群伦手的排名相距遥远，而三场全败，几无还手之力。我是这么观察的，在超神级这个领域里，这个崭新的游戏世界观，必须重新书写玩家对战斗的认知，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战技配比，想必是要反馈自身，重新认知了。” 方白宇“卓尔所言极是，但凡玩家一步跨入超神级，此后的历练之旅，尤关紧要的因素，就我个人平日的游戏生活中小小观察一下，将更大程度取决于对移动速度的有效掌控，这样的速度是现实中不具备的！更是魔道……游戏时空从未体现在玩家历练生涯中的，掌握好速度的频率波段，自将掌握到胜利的天平。” 夜莺之舞“那也即是说，游戏的改版迫在眉睫，因循超神级玩家的速度优势，也必须要加以改良，而限制速度肯定不是必须的，要让玩家适应速度，更广阔的位面之旅，游戏生活的精彩纷呈，我猜测，将会更加直观、在更广远的环境中开阔所有玩家的眼界。” 一二九一、机器人（1） 八、机器人 启航环节的试炼场落下帷幕之际，积分排名在上游端的，魔道界面占了八成，而余剩两成的圣域界面玩家，又于天级场、晋阶场占据更大比例，至于神级场已然不复存在，而超神级场依然留存的圣域方玩家，已不足半成。 由狭路相逢脱颖而出的五万名玩家，按照启航单人对战环节开启前的规则设定，最终十停中淘汰了九停，仅余五千名玩家，将同步载入次日晚间开启的启航终战场。 规则设定之类的，跟大多数体育赛事也没多少鲜明的改异，还是积分排位较具效用，而且呈现出来的直观处，更较易判辨优劣，以玩家的战斗力和微不可察的运气成分，决出参赛选手的去留。 这五千名排位胜出的玩家，均得到完全平等的奖励，那就是游戏币。 据游戏官方发言人称，魔道第四次更新改版后，将与圣域合而为一，用于游戏市场流通的货币体系也将纳入其中，到时候灵晶、铜元一概废弃不用，全然拆换成金币、铜币这一魔道界面的原始货币。 纵然圣域玩家不愿意替换交割模式，或有意将昔日货币作收藏观赏之用，包裹中、仓库里存放的游戏币，也将同步变形为魔道货币的样貌，这就是系统无所不能的庞大威力，绝不可能以玩家意志为转移。 五千名玩家得到的游戏币，分别为金币两百，或灵晶两百。 这点儿钱不说站在游戏巅峰的高端玩家了，就算普遍身家殷富的玩家，或刷怪时运气爆棚、钻营市场巧用杠杆的商人，也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有个醒目的对比，在玲珑位面这一两大阵营自发繁荣起来的大市场上，虽然怪物掉落货币一再调低爆率，游戏币一再变得更为坚挺，一把超神级、圣魔级武器，作价万余金币那也是轻松卖出，某些效用非凡的装备价格更高。尤其是新鲜出炉的技能书，尚未普及开来的控制系、杀伤系、催生系、诅咒系技能，初始阶段断定会价格虚高的。 所以两百金币的奖励，究竟游戏公司方是如何考虑的？启用了什么样的意见？试图运用怎样的价格杠杆作用？游戏内外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嘲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对此用心参详、深谋远虑者更不乏其类。 敏锐的商家早已嚼摸出味道来了，游戏币即将升值！且是极大范围内、极大程度地升值，这一点当无疑问。官方奖励给参赛胜出者两百金币事小，其隐约构划将来的意图事大！ 东国各地流通的代金券已然渐次消隐，所有民众都愿意使用天道公司发行的广义货币，那种类似信用证的积分卡片，以迥异于电能的某种不知名能源驱动，用于购物支付、交割财富，明目清晰，且记录于终端上的账目为不可销毁状态，其细微处可达分值的程度，使用起来极为方便，并且不受国际物理协会的制约。 许多有识之士均作出相当靠谱的讨论，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联机效用鲜明、民众享用超过百年的互联网体系，将被这项不知名物质所摧毁，这玩意的超凡传输效能，其速率、稳定性、易于监控处，分明远远高过互联网整合大数据的能耐。 类似这样的分析要追溯其根源，还得反射到互联网的来历，互联网毕竟是电子脉冲信号的产物，而当前仅用于货币流通体系的这种网络覆盖，跟电子设备毫无关联，它断定取决于另一类型的发射塔终端，这玩意是否有动态或固态的硬件储备，或相差构件驱使运转，眼下还是个谜。 天道公司所掌握的科技能力，对外也没开过记者发布会之类的答疑解惑，而正因为有肖凡这个异生物的存在，更加变得神鬼莫测。 但由于信用证的推出，且得到东国内陆地区、南西亚群岛的广泛认可，迅速扩大其覆盖面，变相的，也即在逐渐与游戏货币脱钩。 当然运用魔道金币，依旧可以运用于网络商城里购买物品，这个购销方面的比值可就得重新运算了，总之商家与消费者，各定各的章程，愿打愿挨那也无话可说，许多民众都在转投门户，使用天道公司发行的信用证刷卡交付，更加觉得安心。 换言之，游戏时空的局势变化，正更大规模、更加渗入性地影响到现实中的生态，尤其是在东国领域。 发行货币这种事，总不可能那样轻而易举，尤其天道公司这种民营资产端的运作，盘踞两座海洋孤岛这般小体量的领土面积，想让普遍民众信赖继而使用，本身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但天道公司的体量正在飞速增大，于肖凡回归之后，倏忽数月之间，跟全球各大资产端广泛合作，强强联手，迅速肿胀成了个大胖子。 而信用证这样的支付终端，属于先支付后缴还的模式，参考的是持证民众的收入情况，而且严格锁定持证人身份，什么卡证外借易手、遗失后被他人拾取超支消费，类似种种可能存在的威胁，技术上就锁死了，完全做不到。 信用证的发放不限量，但持证人讯息追踪做得极为全面，刷信用点用于支付、营商交割等事，还款期或一周、或半月、或一个月甚至一个季度，到期后查探余额，直接收缴上投大数据终端。赖账的人刻意制造空仓，那也难不住天道公司的运算系统，或起诉或追缴，加以个人咨信系统上载平台，这样的老赖，此后生活也举步维艰了。 很显然，天道公司发行货币一事，还不仅仅停留在货币这一流通体系，远景上观照，他们是要改写文明格序，透过大数据平台的超强算法，掌握全人类的生态动向。 于东帝国这一巍巍古国，经乱世洗礼，经军阀割据，经过各种流言四起的寥落国度入手，天道公司是一家比诸昔日的天使当铺更加野心庞大，格局视野更加辽阔无垠的邪恶组织！ 而于比武大会第二环节“启航”试炼场结束的当夜，游戏币结算平台的最新挂价，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由游戏官方看来，金币与灵晶等价，而最新挂价与信用点巧相映照，为一比一万点。 一二九二、机器人（2） 这个一万点，指代的目标物是信用点，假定当前东帝国的货币重新启动，且已得到广泛而全面的应用，点位对应货币的分值，也就相当于一百元华币拆换一枚金币。比如西币、法币也同时纳入兑换，那就因循于当前的汇率了，一枚灵晶也便约等于东国变乱前的一百元。 这是结算平台的最新报价。 当然信用证从广度和深度上的运行，还远远谈不上普及，认可它的奉为圭臬，反对它的恨不能踩在脚下狠狠碾压，这玩意断定是对民权、自由意志的掳掠！ 但普遍民众怎么想不重要，包括已然竖起白旗的各大军阀，还有那些更加广远的各大小民团组织，怎样在这个瞻前顾后的世道下求生存，聂语晴管不着，她要戳力推高游戏币的绝对价值，却是显而易见的设想。 竖向参见文明史，诸多事态的发展变化，屡屡取决于前瞻性预见，也就是某些重大变革尚未发生之前，有识之士已然作出了种种预言式警言。诸如此类的预言有些会生效，绝大多数不过是浮影泡沫，但再小的泡沫，当它破灭之时，在引发到巨量从众者的前提下，也难免会带来大规模伤筋动骨，甚至家毁人亡、一蹶不振的境地。 譬如各种债券、期权以至于期货股票市场的构建，就来自于人们对未来的真知灼见，是否取得优秀的回报暂且不论，输掉内裤的炒卖者大有人在，但这些杠杆工具之所以存在，就是来自于人们对未来的前瞻性展望。 聂语晴的展望很清楚，在游戏内部大力托市，以提升两方游戏阵营合并重组之后，提高这款游戏的格调，以使未来那款崭新的游戏，囊括更大的人流量，甚至她想要利用拟真技术席卷天下，统御全人类！ 阴谋论纷嚣尘上，愿意追随的商家更多，通过结算值如此高价的虚拟货币，不难猜知将来的动向，拟真游戏里必须大有可为！ 许多人，哪怕是不愿意置身其中的人，再不愿意为此买单的玩家以至于普遍民众，也均能想象到，游戏币的持续增值，明显会呈现出一条向上的滑梯。 当类似这样的推导模型变得越加具体可辨，民众意愿上再反感再反对，也遏止不了游戏币的一飞冲天了，这便属于可预知的未来事件，所谓大势所趋。所谓趋势，也不外乎对未来时局的预判。 跟物价的涨幅导引出货币的贬值，是类似的道理。普通老百姓一边唾骂物价过高，生活艰难，一边挤压出务工营商的积余购置保值资产等有价物，那多半为大范围民众皆能认同的有价物，美其名曰投资理财。 当对投资物认同的人越多，那种投资物也便越发飞涨，涨得人心惊肉跳，涨得普通民众不得不抠紧钱袋，降低生活质量，只为置身其中，尽力购入，手上握有一定的量级，而不至于被这场可能是泡影的潮流抛之于外。 肖凡对这些事情不精通，不了解，更不关心，他得继续发布他耸人听闻的宣言，为此担负骂名什么的，根本也没往心里去。 这此后的四年，属于发生在基准位面的历史事件，当肖凡真身置于此地之时，却是无法跳返的，因为参照当前的历史时空，太阳爆炸尚处于时间箭头的未来事件。 当得知到了那个最终阶段，搭上他的贼船，进行量子级移民的族群仅有不足两亿人类之时，肖凡顺理成章地得出一个判断，果然不信他的才是最主流的倾向。 那也无法可想，至于勉强上船的人们，想必也非常有限，而加入此前那趟远航的亲人，至此亦应再不会猜忌迟疑，那也无谓多做说教勉强，余者皆属自愿。 为此游戏官方主权人聂语晴，开辟了一个独立门户网站，专门用于肖凡发言的平台。不管人们信不信，有多少责骂多少声讨，肖凡该说还得说，该预警还得预警，生而为人，在这个族群里活了二十多年，肖凡觉得自己使命感大大的，肩负着人类存续的主要职责。 直到遭遇了强势攻击，那是一枚逻辑炸弹，由于交叉于深网领域的一段狙击讯息，无从反向追踪，查探不到来源，但却一举击溃了肖凡的个人平台，且因循平台特征，拟态攻入肖凡生活的方方面面，把他家人的大股讯息都掳带走了。 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到，对人类这个族群的善意委实莫名所以，人类对本族同胞也根本谈不上亲和善良。 经聂语晴的意识海探测，终于精准锁定了打击的来源，出自于南亚一个岛国的侵袭，那是比诸台州港还要狭小的国土面积。这并非某位黑客的个人行动，而是一群热血澎湃、志同道合的反抗组织。 这群有志之士、技术高端的it精英清楚看到，肖凡此人在国际上的辉煌威慑力，嚣张跋扈的姿态，狂妄的宣言尤其突出其目中无人的嘴脸，而国际社会那些强国，那些威猛无俦、高高在上的人类精英们，居然听之任之，这简直是全球人类的耻辱！ 当然这是后话了，于当天结束启航试炼场战局之后，肖凡立刻登出游戏，紧跟着就要利用天道公司作为传声筒，面向全世界进行广而告之，再次发布那些没头没脑的明日危机言论。 总算遭到聂语晴的阻止，让他赶紧进入游戏，加入东华帝国高层的商榷中，她得到孔英明言之凿凿的嘱咐，帝国内部纯生活职业铸造体系，在应用面又有崭新的发明创建。 事实上，这项发明早于数月前便初见端倪，随心所愿当初独自一人，利用整个能源、道具的自循环系统，把自己包裹得像个怪异的机器人，目标当然不是为了普遍的战斗型玩家，却是为了身为全职玩家的他自己，终有一日将走向危机四伏的野外，而有以筹备，继而作出相关预设性构建。 而他其实已然实现了，难点在于战斗型玩家的掌控能力，能否达到他这个发明家的程度。 随心所愿低估了魔道高手的适应能力，在他的协助下，以利器为首的一大批形态诡异的机器人，终于新鲜出炉。 一二九三、机器人（3） 说是机器人其实不准确，也就是装备外观上少许部位的添饰，强化玩家战斗阶段的某方面能力。 囿于物料的紧缺，尤其是置于无尽海、寒武大陆以外位面的物料，通用于两方游戏阵营的新颖物料，还有待于玩家持续在更广泛的位面星辰小心历练，细致寻觅，戳力获取。 应用于魔道界面而言，贡品物料的作用已非此前般举足轻重，而仙品物料太过难寻，走狗屎运采集到一丝一毫，都是完全没指望的事，目前流转在市场上的仙品物料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多半来自于分解神级或以上装备的获收，重铸炼化失败之类的，几乎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跨地遥远的玲珑位面当然也有仙品材料，但星球幅员空间极大还在其次，大量生人勿近的地图，有的是内部属性伤害强劲，有的是盘踞其间的怪物生猛，就算明知其中存在可采集的高端物料，暂时来说，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脱离无尽海、寒武大陆诺拉海两座玩家的出生星球，跳转其他位面进行深入探索，却往往会收获功效奇异、却无品级界定的物料，其中尤以链石位面为最。 这座星球是被东华帝国探测挖掘得最彻底的位面，其上连土壤、水源均属可用之材，简直取之不尽用之竭，火羽邪云无数次后悔没有占领此地。但同时，这座星球属于劫贫的私有位面，只是她从来没顾上，一向跟着姬青青到处疯跑，由之敞开来面向所有玩家开放，亦未投以禁绝玩家开采的限制，包括圣域方玩家，也时常就会投入大股军团来此采集。 但就算链石位面被采伐殆尽，毕竟这是一处鸿蒙初开的混沌星球，其上物料再珍奇异贵，于全职玩家的应用端看来，终究太过狭隘，物料品类单调，铸造器件受限条件颇多。作为装备涂层，以抵销某些异状态，倒也运用广泛。 大凡游戏采集获得的物料，供应给全职玩家进行整合、分组、解析、构件的相关需要，材料本身的消耗，再反哺给战斗型玩家，用于探秘历险发掘开创，这是一条玩家置身游戏的完整生态链。而应对当前两方巨量的玩家基数，物料的需求几乎可以视之为永恒的，别忘了，物料体系的更新换代也是频率不低的。 原本建筑、锻造、缝纫、药剂、烹饪五大体的生活技能，给玩家游戏生涯的裨益也较富实用价值。 比如烹饪技能自制食物对体力的补充，节约了系统商店的购入；药剂还能搞点发明创造，尤其各富其效的高端药剂，那更是所有战斗型玩家随身必备的；缝纫对甲衣的添饰，到了职业级以后，角色属性的提高也得以强化；锻造更不用说，重铸装备武器，打造机件效用突出；选择建筑学作为生活技能的战斗型玩家，多半是有着打造势力的考量，跟锻造系相配合，许多器械图解就能尝试着打磨出实体了。 而诸如五项生活技能掌持一身的全职玩家，魔道开服初级阶段，给战斗型玩家的助益效用不显，在玩家普遍处于天级以下之际，几乎不曾出现过度的倚重，最倚重全职玩家的，无疑都是那些开设帮派、公会的一方势力，打造小社会团体的枭雄人格，普通玩家几乎不存在类似的需求。 所以纯生活职业与战斗型玩家之间，原先循着两条平行发展的途径，只有游戏市场能将两者衔接起来。战斗职业通过历练采伐，供应材料、图解等物，全职玩家供应劳务和技术。其内在的循环，导引出种种商家炒卖行为，那只是运转逻辑里的附加值。 圣域方也是同理，五项生活技能跟魔道方字面上略见参差，但大致理念和功效类似。 如今，辅助器件的广泛诞生，新发明新创造层出不穷，前有滑翔翼伞、加强吸附型攀爬道具，后有勘破幻境的头戴式道具“洞见”，再到空际载具，水面漂流深潜的载具，事实上，纯生活职业的应用广度，早已深入战斗型玩家游戏生活的内核。 只是随心所愿之前，从未有人曾想到过，这些或大型器械、或小型道具等辅助机件，是可以多重反复地叠加在角色属性上的！把战斗型玩家打造成纯粹机甲的产物，只要材料充裕，图解完善，这件事早就能做到了。 “所以今后的魔道……呵呵，这个未定名的游戏征程，就有赖于各位高手的大力探索了。”随心所愿跟这帮帝国高层个个熟识，说话果然随意了许多，“物料的采集，崭新的发现，才是打造机甲战士的重中之重，我想到了现在，各位都是人类精英，想必也能看出来这个大致的前景。” 他提到人类精英，指涉的对象显然还在肖凡，但较为宽敞的器械构建实验室里，人数也是不少，各自小声印证、窍语交谈什么的，倒也没什么人多关注肖凡。 毕竟这是游戏时空，肖凡能力再大那也属现实层面，以利器为首的先行者，早已试训无误，以人工制件对移动频率、弹跳力、滑翔力以至战斗力种种化效果看来，效果还是相当突出的。 火羽邪云率先提出“超神级的移动速度，本身仍然是个最大的制约因素，除非游戏世界观从此倒退，或者聂语晴大大没收超神级玩家的速度优势，否则器械加持的作用也不怎么明显……总之还得自己多训练，怎样运用起来，充分利用上，才能体现出更佳的辅助效果。” 他说的也莫衷一是，倒有不少朋友点头应允。因为就火羽邪云亲身体验看来，器械所加持出的非凡效用，应对于超神级玩家的移动速度，诸多优势很快便会堕化成劣势，反而不值得依赖。 “反射伤害这条，我觉得很好用。”何方静说着就笑了，“这真是为我们布衣准备的，加上装备外观层面的贡品级防护甲件，就算被物理系近身了，我们也能找到反击的余地，起码给拉开距离营造了条件。” 一二九四、机器人（4） 肖凡笑道“问题是你装了一整套器械构件，敌人也能装一套，两相抵销的话，相当于敌我双方都躲在乌龟壳里，要么不分胜负，要么战局的天平，取决于各自对器械的操控技巧。” “这必须得认为，是全新的世界观了，至少于战斗职业而言，这是崭新的适应难题。”钱猫说道“假如机甲构件在游戏世界广泛普及开来，我们要适应的是全新的战斗手法，跟以往依靠装备、角色属性面临战斗……区别很大，本质上就不一样！好多东西都得推翻了。” “就目前看来，估计短时间内，还抵达不了钱猫想往的阶段。”随心所愿打岔道“我们需要寻求更多品种的材料，更多具有特殊属性的材料，贡品材料也好，链石位面强力粘附型材料也罢，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达到整个游戏时空全面机甲战斗的时代，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很多技术难题需要克服……主要是材料的多样化获取渠道，那是所有运营事项的重点。” 利器笑道“那么这所谓克服难题，排除物料的紧缺在外，要克服铸造上的难题，想必就取决于随心兄的大力开拓了。” 他这话颇见奉承抬举之意，登时有几人应声附和。 不料随心所愿答道“人才很多的，我也就是抢占到一个先机。幸得孔先生器重，各位老大抬举，总领物料构建这一堆……呵呵，也算有点儿小权力吧，如此才能顾虑到这个层面，换成任何人来坐我这个位置，估计都能想到的。” “随心也别太谦虚了。”伤无痕提了句。 后面絮语声起，说这个说那个一通说，数十人吵吵嚷嚷的，肖凡在长而阔的构件桌面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倒还试了好几个小玩意。 在实验室里腾挪不开，当然不可能大动干戈，且实验室属于魔法空间，许多物件功能受到限制，想必还需要到野外开阔地带，才好尝试出鲜明的效用。 而火羽邪云提到的超神级移动速度，的确是对器械构件加持的一大制约，纵然全身机甲覆盖，妙用无穷的道具威力，低于秒计的移动速度，就足以破坏掉这一切！ 比如利器在移动中作出的动作变化，一秒中达到五次折转毫不费力，那也便相当于作出五次精准有效的攻击。 虽然眼下抵达超神级、圣魔级的玩家，两方阵营总计也才不足两百万，难处仅在于天级副本、神级副本的转职试炼，基本上完成神级转职的玩家，也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超神级领域。再放进数十亿人口的游戏时空，当然占比例极小。 但游戏就是游戏，少许几名站在游戏巅峰的玩家，就能引领全体玩家迈入新时代，开拓出更深广的世界面貌，更何况陆续转职超神级的玩家如此之众，发布的言论、条目、晋阶攻略种种，共享机制全面运转，清晰透明。纵然较为普遍的天级灵级、金级二转玩家以至于其下的新手玩家，如今也是深悉其事，于相关超神级能力、移动速度等情况，无不了如指掌。 游戏剧情、世界观的所谓进程，那当然只能前进，而决计不可能再往回退化的。当年苏映雪掷地有声的“而非星空机战类”，如今很可能即将得以实现，至少也是在局部战场上有以实现。 而除非游戏就此走向尾声，只消继续运营下去，这种因循超神级移动速度带来的困扰就将始终存在，超神级玩家本身当然是难以割舍的，就算最弱的超神级玩家，对这种肢体高度敏捷的依赖感也在与日俱增，但不表示这种困惑不存在。 聂语晴也断定不会将这款花费心血的拟真实验就此关闭，只会因循当前打下的坚实基础——很可能难以有效推进的游戏基石，往前戳力推动，这也不存在多大的执念驱使，魔道就像她手把手抚育出的孩子，一不留神就鹰击长空了，她只能加强其活动领域的扩张，推动更大规模世界观的革新。 凌晨时分，这个魔法空间实验室尚自计议絮嚷，对器件的好奇当然是一项议题，多数人更关注的则是比武大会方兴未艾。 由于十多个小时后就将迎来启航环节的终战场，到其时经过战斗评比，五千名玩家又得淘汰掉九成，仅留有五百名玩家进入新一轮比拼，那么随心所愿手上的器械毕竟尚未进入规模打造，谁用谁不用又成了个很好笑的问题。 虽说场上对手场下朋友，仍在此处实验室里盘桓不去的，舍孔明先生以外，可没有一个庸手，大家倒是想人手一件，人人有的用，不管能不能用上，好不好用，总之随身带着有备无患总之不会错。 可物件没那么多，要说打造一个全身甲具的机器人较有过之，同时打造三个机器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想必得猜拳分胜负，各自挑拣一下自己青睐的物件，万一不小心，某人大杀四方，一个人就挑满了全组器械，那运气爆棚起来，别人也无话可说。 四十余名玩家手心手背分为八组之后，肖凡运气很差，剪刀石头布每猜必输，一个东西都没拿到手，再加上朋友们打趣奚落，差点儿恼羞成怒，主要还是有些儿讪讪然。 有朋友同情他，建议随心所愿给野山梨一个压箱底的小玩意，这一趟赶来空手而归，未免太过可怜。但肖凡耿直，摇手婉拒了，因为他也看出来了，随心所愿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作伪，这所谓压箱底的玩意，想必是不存在的。 而利器的运气极好，或者更擅长猜心思，每猜必赢，很快取得九件器械！经随心所愿详加介绍每种器械的功用，相当于将利器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那真是完全不留死角。 通过魔石探测机件的抗御力，纵然超神级玩家的攻击力，除非循环往复地始终攻击一处，否则基本上没人能打动利器的防御力，连破防都做不到！而利器的战斗水准发乎本能，环顾两方阵营，估计谁也不敢言必胜，他也不可能给敌人留下站桩攻击的机会。 这就算在小圈子范围里，提前锁定了启航环节第一名的位置，武装到牙齿的利器假如还拿不到第一，就太不合理了。 肖凡一无所获，怏怏退出魔法空间，于是何方静尾随出来，说要把自己剪刀石头布赢到的两个器械转赠给他，搞得肖凡抓耳挠腮的，面红耳赤，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一二九五、机器人（5） 通过复盘，观阅启航试炼场的视频回放，肖凡与何方静当然也知道了，此前有过一战，而肖凡提升纵跃幅度的器械，果然来自于脚踝处装载的一项道具。 那是帝国器件仓库里的实验品，利器早已使用过，提溜了一件给肖凡试试效果的，果然建功卓着。 也就是说，运用器械之功提升战斗能力这种事，肖凡此前就是得益者。虽然这项道具尚未推出市场，进行售卖估值什么的，但经启航战场试炼环节的运作，加上玩家昭告、解说员言辞的变相广播解惑之下，此后想必就会在玩家群体里受到高度重视。 这对彼此挚爱的情侣，终于相逢在对战场上，各凭己能、名正言顺地pk了一场，而最终肖凡捕捉时机顺利胜出，虽未见得出乎意料，在朋友之间还是受到广泛议论的。 到了玩家的高端领域，布衣系施法速度的提高，应对的当然就是闪烁般的移动速度，可以说，如果术法技能施放不够快，布衣法系将陷入全面衰落，因此施法速度必须加快，这都是因循游戏世界观的演进，自然而然带来的增幅效应。 不合理的情况，也是当前遭到玩家一再诟病的设定，包括解说员夜莺之舞明确指出的，超神级玩家攻击力爆棚，攻击手段千变万化，而基础防御力则没有就势跟上。 血量上看，满级玩家一身超神级绿装，布衣职业接近百亿，皮甲超过百亿，而铠甲职业更接近两百亿的血量！那一串数据堆得密密麻麻，也就看着吓人，事实上威慑力的体现不明确。 高手胜在擅长捕捉时机，对移动频率的有效掌握，对战庸手常常轻松胜出，除此之外，通过装备、角色属性的整体加成，遇到战斗直觉更强的高手，那也就是砍瓜切菜般被剿杀，或一时不察堕入下风，折换成技能的话，也就五六个高伤害便挂在当场。 防御能力的缺失，是普遍见诸于所有超神级玩家的，哪怕是一身满级绿装的角色，哪怕就是伤无痕这种血高防厚的武士职业，站成个木桩原地不动，在刚转职超神级的百级玩家击打下，也断断挺不过二十秒，超神级玩家的攻击力委实过于强悍。 所以攻、防二者之间的数据互换，如何维持在一条平衡线上，这个天平的拿捏，是聂语晴尤为关注的要点，也是她与及麾下技术员工亟待解决的难点。 速度优势是贯彻在玩家的一切行动中的，包括闪烁性移动频率、出手如疾风星落，超神级貌似已经走到战斗型游戏的终点。而在聂语晴看来，或者她更愿意认为，这只是一个过渡阶段，这是游戏演进途中的奇点，一个转换阶段的拐点。 当然聂语晴总领游戏全局，考虑的是技术革新，应用广普等层面事务，玩家考虑的是自身能力的递增，因循既有条件解析战斗策略，争取最有利于自身的优势。 比如肖凡就算身为聂语晴的情人，跟她的考量也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那必须跟广泛的玩家站在一边，身为玩家，他们才是同类。 作为玩家这个另类物种的同类，随着魔族悄然消逝，而游戏时空重新回归到彼此斗争、规模战争的崛起直到营商格局的打造，两方阵营既彼此斗争又互通有无的形态，基本发生在最繁华的玲珑位面，而其他纷纷得以开发的星辰位面，生物种类较为单一化，但一定程度上，某些位面亦呈百花齐放的态势。 这当然主要取决于位面探索的猎取获收，毕竟玩家只要来一趟，进行哪怕再微小的采伐，也会促使生物繁衍的萌芽，诸如黄石位面、空游位面、纯金位面这些玩家或npc自行定名的位面，那都是可以同步接收世界频道讯息的，类似免费公交车往返的传送阵，早已营造完善，分别设立在各大位面的安全区域。 物料资源富饶的链石位面，开发程度尤其高不可攀，若非隐蔽性较强，直观程度不若玲珑位面那么鲜明，估计许久前就已打造出繁荣的景象。而其上生物刷新的规律，却与其它混沌位面大相径庭。 这上面所有的植物都属于怪物类别！ 近似于魔道自然使者、圣域德鲁伊这样的植株系怪物层出不穷，它们可以移动，虽然在一定范围内，肯定有着某些限制条件，但移动的幅度也不可谓不大，秒速传递百码开外的植株类别也不少，相当于闪烁一般的技能，跟超神级玩家的移动速率差相仿佛。 其下为怪兽类别，主要以沙化、石化怪物为主，动力强劲，移动敏捷，防御力厚重，很少有低于天级的水准。体型渺小的虫属怪物皆身带剧毒，往往以集群出动为主要攻击手段，被这玩意缠上也是很麻烦的事，因为每一只毒虫的单体能力，都已不在天级以下，群体出动协作默契，超神级玩家都很难应付，不小心就会栽在这上面。 富贵妹是探索链石位面的先行军，在这座星球上栽过好几次跟头，后来带上了哥哥钱猫，又约集了火羽邪云、刀客春秋、紫阳光等朋友，果然大壮胆气，错漏闪失方面不断得以规整，涉猎广远，收益颇丰。 起先还是通过劫贫的提点，意思是这上面材料采集收益明显，而且怪物体系也易于掌握。 那纯粹因为这个圣域npc百无聊赖，身为杀手祖师，刺杀的技艺炉火纯青自不待言，但劫贫的主人、灵魂伴侣火羽邪云却长期不在线，姬青青的行踪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甚至前不久失踪了长达一周，那于劫贫在深空位面的巡弋，就相当于一百多年！ 这下给劫贫寂寞的！以前她不解寂寞，孤独感什么的习以为常，但有了灵魂伴侣之后，又结识姬青青这位言语投机、相处融洽的仙子，孤身万里杀人越祸的行止，可就感受明晰了。 何方静属于姬青青敬而远之的对象，钱猫兄妹跟火羽邪云的交往还算密切，而富贵妹是生性活泼、性情直爽的女生，劫贫率先找上她，就不足为奇了。 一二九六、机器人（6） 链石位面的获收，起初取决于地表土层、水源的采集，这些东西拿回家去，甚至不需要回转玲珑位面、寒武大陆、无尽海，在这座星球里带上防护妥当的全职玩家，就能当场打造器械或者工事体系。 但有了第一名玩家的涉猎，无形中就带来星球的盎然生机，随着更多玩家为采集材料而来，带使生物体系茁壮成长，繁衍演化，从植物到动物，蓬勃而高效的发展态势，可绝非现实中的地球生物演化史可比。 既然出现了怪物，也就出现怪物掉落这一层体系，玩家辛苦刷怪探幽寻秘什么的，总会带来回报，这一条相对基础的游戏世界观，在游戏时空的所有位面都是生效的。 于是怪物的掉落也被梳理出各种条目，装备武器什么的不用说，虽然尚未出现神级装备，但有一堆崭新的收获却不容忽视，那就是构件图解、铸造技艺直到新鲜问世的材料。 这些物件的掉落概率虽然不高，但架不住玩家当量大，玩家群体庞大，概率再小，始终还是会出现的，出现了件新颖物料，就会带来更多玩家的踊跃赶赴，这都是必然结果。 随着游戏币的爆率一再调低，如今玲珑位面的物价一降再降，但越新颖的东西，只要探测出合理应用面，终究还是个有价物，应用面越广泛的，需求越大的，无疑越加奇货可居，当量再大也会变得稀缺。 富贵妹近来的获收还是相当靠谱的，因为她跟别的玩家不同，自从信了劫贫一句，此后主要的征伐脚步，就放在链石位面，连玲珑位面都很少回去，无尽海这个出生的故乡，更早已置之脑后。 哥哥钱猫的陪伴有一搭没一搭的，他没事还得陪未婚妻呢。冰冰女神有两项技能抵达学师级，也便一直待在玲珑位面，应用于纯生活玩家，全技能职业级是飞转位面的前提，她在玲珑位面将锻造、药剂两项突破到学师级，果然对此处生态大为青睐，处于东华帝国广泛的全职玩家序列里，她的卓越作用也正逐步受到重视。 至于火羽邪云在现实中各项事务打理，不光系统演播室里解说员作出推测，许多熟识的朋友，也都认为他对游戏的热衷程度有所降低，上线时间更是极难确定。 刀客春秋倒是长时间陪同在侧，如今的富贵妹战斗水准脱胎换骨，可绝非吴下阿蒙，加上刀客春秋身怀六甲的妻子吕玉澄，还有随便死亦步亦趋，这四人是相对稳定作伴的。 作为一同相处时久的朋友，随便死长得又高又瘦，活泼好动，形象方面纵然较为夺目，但跟英俊潇洒肯定扯不上关系，对上富贵妹这个昔日合作发财的朋友，如今又同为东华帝国高层，要说心里有那么点儿绮想，如此之久亦未发起行动，估计也不大可能走向男女交往的层面了。 随便死自行掐灭了幻想，常晗则未必，id紫阳光的常晗身高体壮，形象俊秀，未语先笑，亲和力过人，本身就是女人眼中的优质股，再加上目前也处于空窗期，尤其是出身不凡，身份不菲，就此向富贵妹发起猛烈而温和的攻击。 其实有人追求这回事吧，就富贵妹短暂的一生中，虽也遭遇过几次，前有炎神因之与野山梨决裂，后有玩家同僚伙伴什么小启意图，富贵妹终究还是会心生窃喜的，那也就相当于某种肯定。 但换到常晗这里，可就难以假以辞色，此人的命运已然被历史机遇锁定，四年后太阳爆炸之后，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可见其风流的个性，拈花惹草的行事作风，朝秦暮楚的情感动向。 这可都是已知情况。 同样身为深空旅行的一员，富贵妹也坚信，跟这个人断然难以发生情感上的纠缠，发生了注定会失败，所以技术上看来，大概率上看来，两个人走不到一起，貌似才是历史真相。 这就是预知未来的恶果了。换言之，如果不知道紫阳光在时间终点上的结局，富贵妹没准就得同意跟他交往了，这个男人吧，虽已年届而立之年，但大男孩般的阳光亲和，也是很能令人心生好感的。 “所谓造化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现象了。”肖凡笑嘻嘻的，貌似心情愉悦，借机打趣。 他登出游戏后发了条宣言后，又回转到游戏里，赶上了这趟游戏世界的穿梭时空之旅。随行的就没人了，天雅与汪明明还在无尽海秘境地图刷怪练级，蓝水蓝、利器等人各忙各的，大约都在玲珑位面。 紫阳光笑道“其实我真没别的意思，后天的晚宴缺个女伴，富贵妹这不是也没男朋友吗？有富贵妹作伴，当我以后特别心灰意冷的时候，想到这回事，最起码觉得自己还不是那么讨厌。” 此人情商当真不低！ 随便死与刀客春秋都笑了，眼中透出赞赏之意，吕玉澄瞥了紫阳光一眼，随之看向富贵妹，果见她也有些动容。 肖凡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笑道“我也认为吧，常大哥盛情邀请，小妹应当去一趟，就算是朋友之间帮帮忙吧，毕竟……大家这么熟，认识这么久了。” “我才不去呢！”富贵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道“那种晚宴我可没参加过，也就电影上看到过，说一堆不着边际的客套话，端个杯子走来走去，简直是神经病……只有傻子才会参加！” 紫阳光连忙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个吃饭的桌面的，不需要走来走去的！除非……你也想到我想到的那回事了。” “什么事？”富贵妹讶然问道。 “你家梨子哥也会去。”紫阳光答道。 “那我也……”富贵妹语声忽变犹疑，转顾所有人，最终回到肖凡的脸上，恨恨道“你就带上小静好了，或者明明姐，或者水蓝姐……总之你就带一个，可不许全带上，让大伙儿看你演戏！” 肖凡摸了摸头，神色略见尴尬，忽然侧头问向紫阳光“什么晚宴？是不是很多名人参加的那种？我好不好登台再放一炮呢？”他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也是为了借机打岔。 一二九七、机器人（7） “利器大哥发起的，给春哥造势呢，拉点儿赞助之类的……当然还在其次。”紫阳光沉吟片刻，接道“主要是为了造势吧，让所有来宾或者没有来到的人，都明白一件事，都认清楚一个现实，这个老大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都别闹了，我猜利器大哥是这么想的。” 刀客春秋点头道“想必也是跟春怀楼商议过的。这回事没多少缓和的余地，就是得立刻做出表态。” 富贵妹随口问道“为什么立刻表态？” “是啊，有这么急吗？”肖凡笑着打趣，随之察觉失言，赶忙说道“春哥的部署里，大约会委派一些人，赶往内地吧？” 刀客春秋若有所思地看着肖凡，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约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很幼稚，不值得回答，但终究答道“这应该是必须的吧？梨子，这些事务吧，你简单想想也知道太过庞杂，千头万绪的，要梳理清楚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愿意做，或者懒得做，但总得有人去做吧？” 肖凡脸上一红，察觉都在盯着他打量。这管杀不管埋的，的确有够羞惭，他就算随手就能销毁整个位面星辰，但要统领如此之庞大的人类族群，各司其别，分派劳务，处理数以亿计的家庭关系，重写文明格序，可真就没这个耐心，也没这个胆量敢应承下来一力主张。 富贵妹尚自面带迷茫，随便死则透着了悟的样子，除此之外，紫阳光、吕玉澄均眼含笑意，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刀客春秋说完话，却扭过头去，挽着妻子的手，吕玉澄再次身怀六甲，游戏里身形的臃肿倒体现得不那么突出，她是术士职业，宽袍大袖的，目前却仅有天级的角色能力，为这支小队尤须照顾的对象。 这夜的收成寥寥无几，因为途中遭遇过好几十次玩家队伍，在这样的异度星球上，一言不和就得开片，打得稀里哗啦的才是正道。且探索此地的多为超神级玩家，他们这支队伍人又少，还有个等阶既低、又不宜遭受过度刺激的孕妇，每当看到玩家队伍，远远就避开了。 屡屡遇到玩家队伍，这也是挺郁闷的一件事，大家结伴穿梭虚空前来链石位面，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来的，置身游戏世界，探幽寻秘，收集采获才是主旨。 见到同伴脸上均带不豫之色，吕玉澄提出先行下线，让他们该打打该杀杀，总之游戏嘛，也没必要玩得那么憋屈。这当然就遭到一致反对，来都来了，不明所以地分道扬镳，那可相当的不礼貌，都是好朋友，都是讲究人。 富贵妹大言不惭，说道“让劫贫姐姐把这座星球封禁起来，所有人都来不了，我们要怎么跑就怎么跑，那就爽了。” 链石位面属于劫贫的私有星球，她要真这么做，哪怕所有玩家叫嚣不满，也只能无可奈何，劫贫这个npc生性孤僻，能认可的人可没几个，她也不会在乎别人的不满。 刀客春秋笑道“如果没有玩家来，这里可不会有当前的景象，这本身只是一颗混沌死星。” “那么现在繁荣了，植物疯长，怪兽流窜，在当前的情况下，封禁位面之后，还会回到当初死气沉沉的现象吗？”肖凡忽然想到这里，不禁问出声来。 刀客春秋沉吟不语，余者也均面面相觑，还是富贵妹提议道“问下劫贫姐姐就明白了。” 随便死笑道“梨子哥联系一下姬青青，这两位女神肯定在一起。” 肖凡微微一笑，摇头道“联系不上她，青青跟我解除灵魂契约了。”见众人脸现讶色，又道“预知未来，就这点儿不好，她知道跟我之间的婚事会发生在魔星……小猪所在的星球，所以我们约好了几年后再见，等到我们……是吧？转移到魔星之后，她说这是什么什么传统风俗，反正我也听不懂。” “新郎新娘结婚前三天不给见面的，彼此就可以仔细回想，专心思念，我猜姬青青说的是这个。”紫阳光貌似很懂地猜测道，说着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 凌晨三点有余，也才灭杀了两股沙丘毒虫，几乎没有收获到任何材料，而游戏币更就一无所获了。这时候远远看到有一群人往这边赶路，吕玉澄籍辞要去照看襁褓中的大儿子，这便率先登出游戏，刀客春秋也便跟着下线了。 富贵妹磨刀霍霍，斗志昂扬地说道“这下自由了，我们的大好时代来临了！” 余者三人都笑，于是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 对面的来人越渐接近，平原沙地上远近无遮的，少说有过百人！四人发一声喊，顿时一溜烟跑远了。 ………… “坦白说，我跟群伦手的命运相似，但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败出完全取决于运气，而本人运气不好的成分只能占到一小半，多半还在于战斗技巧上有所欠缺，对移动速度的掌握一直也没摸清头绪，这是本人连败四次，直至淘汰出场的根本原因。” 坐在系统演播室中的温和守旧此言既出，理所当然的，解说员自然连称过谦。 卓尔蜜“前辈在魔道世界的美誉，本人身为圣域玩家，也是久仰大名的，于法师一职，前辈向有盛世烟花之称，其施法频率，控制技巧，于东华帝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可绝非高手二字足以概括的。” 方白宇“主要还在温和兄连遇三位法师高手，彼此的攻击手段，战斗策略的安排，较为难以掌握些，又处于如此快节奏的战斗中，少许失误以致战斗失利，而规则如此，负三分则淘汰出局，这种种因素，倒未必完全取决于战斗水准，要说温和兄就是输在技不如人上，估计刀客春秋老大，也未敢断言。” 温和守旧于启航试炼场，首场排序的对手是名圣域狂战士玩家，周旋了许久终被近身，由之险败一场。接下来有胜有负，直到积一分的时候，又败在一名圣域人族德鲁伊之手，之后的三场，迭遇有一点点沮丧、北极光、炎神，说起来都是老伙伴，当初刺杀联盟初开之时，这四名法师都曾作为原始理事会的组成骨架，这回连败三场，可真有点儿灰头土脸了。 却得利器推荐，游戏公司方邀请其加入系统演播室的解说，温和守旧居然欣然前往，未置拒却之辞，也是有些令人意外。 一二九七、机器人（7） “利器大哥发起的，给春哥造势呢，拉点儿赞助之类的……当然还在其次。”紫阳光沉吟片刻，接道“主要是为了造势吧，让所有来宾或者没有来到的人，都明白一件事，都认清楚一个现实，这个老大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都别闹了，我猜利器大哥是这么想的。” 刀客春秋点头道“想必也是跟春怀楼商议过的。这回事没多少缓和的余地，就是得立刻做出表态。” 富贵妹随口问道“为什么立刻表态？” “是啊，有这么急吗？”肖凡笑着打趣，随之察觉失言，赶忙说道“春哥的部署里，大约会委派一些人，赶往内地吧？” 刀客春秋若有所思地看着肖凡，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约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很幼稚，不值得回答，但终究答道“这应该是必须的吧？梨子，这些事务吧，你简单想想也知道太过庞杂，千头万绪的，要梳理清楚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愿意做，或者懒得做，但总得有人去做吧？” 肖凡脸上一红，察觉都在盯着他打量。这管杀不管埋的，的确有够羞惭，他就算随手就能销毁整个位面星辰，但要统领如此之庞大的人类族群，各司其别，分派劳务，处理数以亿计的家庭关系，重写文明格序，可真就没这个耐心，也没这个胆量敢应承下来一力主张。 富贵妹尚自面带迷茫，随便死则透着了悟的样子，除此之外，紫阳光、吕玉澄均眼含笑意，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刀客春秋说完话，却扭过头去，挽着妻子的手，吕玉澄再次身怀六甲，游戏里身形的臃肿倒体现得不那么突出，她是术士职业，宽袍大袖的，目前却仅有天级的角色能力，为这支小队尤须照顾的对象。 这夜的收成寥寥无几，因为途中遭遇过好几十次玩家队伍，在这样的异度星球上，一言不和就得开片，打得稀里哗啦的才是正道。且探索此地的多为超神级玩家，他们这支队伍人又少，还有个等阶既低、又不宜遭受过度刺激的孕妇，每当看到玩家队伍，远远就避开了。 屡屡遇到玩家队伍，这也是挺郁闷的一件事，大家结伴穿梭虚空前来链石位面，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来的，置身游戏世界，探幽寻秘，收集采获才是主旨。 见到同伴脸上均带不豫之色，吕玉澄提出先行下线，让他们该打打该杀杀，总之游戏嘛，也没必要玩得那么憋屈。这当然就遭到一致反对，来都来了，不明所以地分道扬镳，那可相当的不礼貌，都是好朋友，都是讲究人。 富贵妹大言不惭，说道“让劫贫姐姐把这座星球封禁起来，所有人都来不了，我们要怎么跑就怎么跑，那就爽了。” 链石位面属于劫贫的私有星球，她要真这么做，哪怕所有玩家叫嚣不满，也只能无可奈何，劫贫这个npc生性孤僻，能认可的人可没几个，她也不会在乎别人的不满。 刀客春秋笑道“如果没有玩家来，这里可不会有当前的景象，这本身只是一颗混沌死星。” “那么现在繁荣了，植物疯长，怪兽流窜，在当前的情况下，封禁位面之后，还会回到当初死气沉沉的现象吗？”肖凡忽然想到这里，不禁问出声来。 刀客春秋沉吟不语，余者也均面面相觑，还是富贵妹提议道“问下劫贫姐姐就明白了。” 随便死笑道“梨子哥联系一下姬青青，这两位女神肯定在一起。” 肖凡微微一笑，摇头道“联系不上她，青青跟我解除灵魂契约了。”见众人脸现讶色，又道“预知未来，就这点儿不好，她知道跟我之间的婚事会发生在魔星……小猪所在的星球，所以我们约好了几年后再见，等到我们……是吧？转移到魔星之后，她说这是什么什么传统风俗，反正我也听不懂。” “新郎新娘结婚前三天不给见面的，彼此就可以仔细回想，专心思念，我猜姬青青说的是这个。”紫阳光貌似很懂地猜测道，说着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 凌晨三点有余，也才灭杀了两股沙丘毒虫，几乎没有收获到任何材料，而游戏币更就一无所获了。这时候远远看到有一群人往这边赶路，吕玉澄籍辞要去照看襁褓中的大儿子，这便率先登出游戏，刀客春秋也便跟着下线了。 富贵妹磨刀霍霍，斗志昂扬地说道“这下自由了，我们的大好时代来临了！” 余者三人都笑，于是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 对面的来人越渐接近，平原沙地上远近无遮的，少说有过百人！四人发一声喊，顿时一溜烟跑远了。 ………… “坦白说，我跟群伦手的命运相似，但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败出完全取决于运气，而本人运气不好的成分只能占到一小半，多半还在于战斗技巧上有所欠缺，对移动速度的掌握一直也没摸清头绪，这是本人连败四次，直至淘汰出场的根本原因。” 坐在系统演播室中的温和守旧此言既出，理所当然的，解说员自然连称过谦。 卓尔蜜“前辈在魔道世界的美誉，本人身为圣域玩家，也是久仰大名的，于法师一职，前辈向有盛世烟花之称，其施法频率，控制技巧，于东华帝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可绝非高手二字足以概括的。” 方白宇“主要还在温和兄连遇三位法师高手，彼此的攻击手段，战斗策略的安排，较为难以掌握些，又处于如此快节奏的战斗中，少许失误以致战斗失利，而规则如此，负三分则淘汰出局，这种种因素，倒未必完全取决于战斗水准，要说温和兄就是输在技不如人上，估计刀客春秋老大，也未敢断言。” 温和守旧于启航试炼场，首场排序的对手是名圣域狂战士玩家，周旋了许久终被近身，由之险败一场。接下来有胜有负，直到积一分的时候，又败在一名圣域人族德鲁伊之手，之后的三场，迭遇有一点点沮丧、北极光、炎神，说起来都是老伙伴，当初刺杀联盟初开之时，这四名法师都曾作为原始理事会的组成骨架，这回连败三场，可真有点儿灰头土脸了。 却得利器推荐，游戏公司方邀请其加入系统演播室的解说，温和守旧居然欣然前往，未置拒却之辞，也是有些令人意外。 一二九八、机器人（8） 温和守旧这个人，虽属东华帝国高层，并未担任公会会长，跟朋友们相识不短，交情不浅，但由于年已四十四岁，加之一向沉默寡言、老成持重的样子，对帝国内部许多重大事项的介入不深，他的嗜好，无疑还在玩游戏本身。 他玩得相当好，涉猎的位面更是广袤宽泛，对东华帝国的贡献值相当大，但至今未曾收获自有位面。这种天然的拓地为王状态，诸如伤无痕、雷阵雨、柳轻侯三人一同顿悟的契机，以其后来讲解所知，多半是要撞一撞运气的。 当然火羽邪云不依赖运气，有劫贫相伴，协同帮助什么的，指向精准，收获确凿。 正因为在朋友相处间惜字如金，重视温和守旧的朋友自然奉为圭臬，不重视的也就当他是个小透明，就战斗型玩家而言，他年纪大一些，不见得就必须得尊重起来，奉为上宾什么的。 成就来自于他自己。温和守旧的满级状态，跟狂暴猪可没那么熟稔，也不可能找上门去讨要满级绿装，他的装备通过打造，包括武器在内，也才六件超神级，而神级装备不存在套装的属性加成，均为单件。如此便可想而知，参照神级重铸为超神级的极低概率，他在历练阶段收获的神级装备之巨。 如今在两方阵营界域，要能谈得上绝顶高手，角色满级、技能全面、一应神装只是入门级，超神级装备比比皆是，装备榜都撤销了，高手还是庸手，印证既不确切，玩家们都很是讳莫如深。 但温和守旧的名气还是很响亮的，拥趸者也不少，这跟他生性温厚、乐于助人不无关系。 如此之快地遭到淘汰，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尤其是魔道好友的预料，但考虑到群伦手这位掌持位面星辰源力的圣域国王，直接就是前三轮全败，淘汰出局的情形，温和守旧到底在场上多待了十几轮，回头想想，横向比较起来，也许很值得骄傲。 五万名参赛玩家中，尚余五千名脱颖而出者，要说这其中超过三千名超神级玩家，个个都能凌驾群伦手、温和守旧之上，当然没人敢断言，正如方白宇所说，这多半要囿于赛制拟出的规则设定。 夜莺之舞“北极光身临战局的观察力，正不断得到重建，然而不得不说，有一点点沮丧的稳健，正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游戏历练的深化，不断得以加强，尤其是炎神的勇猛，施法手段的大开大阖，或许更加出乎了温大哥的预料。” 此时战场开启已进入倒计时，演播室里四人状似闲聊，显然优先侧重的，正是温和守旧接续战败一事的推定过程。 温和守旧“的确，小炎的施法节奏太快，我不得不承认，很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感觉。之前卓尔美女不吝称颂，我是万万不敢当的，‘盛世烟花’这样的美誉，我认为小炎才绝对是当之无愧的。” 方白宇“超神级法系，施法速度当然是极快的，这因循于玩家移动速度的加快，施法慢了那可不赶趟，近战物理系位于百码以外，堪称倏忽即至，法系技能的操纵速度，算是被倒逼出来的。” 温和守旧“方兄所见极是。” 方白宇“但温和兄谦称跟不上节奏……” 温和守旧“的确跟不上，在此后的游戏历程中，我很有必要再深化练习……我说的意思是说，相较大规模的玩家朋友而言，我年纪是要大一些，但或许还没到那种老态龙钟的程度，我自认为我的施法速度也是不慢的，还特别喜欢以这种高节奏的施法频率来迷惑对手，制造一种烟花缭乱的效果，但我很明显意识到，不是我的手不够快，而是脑子不够快！” “败给小炎这一场我也有过回看，那真的越看越是心惊！构建烟花效果，是由于对方已在我的掌握中，就是局势受到我的操纵，但炎神占据上风的状态，在于他超快的攻击性，突出了他对战局的全面掌控。甚至有那么几秒，或许是一瞬间，我有一种有力难伸的感觉，这个人真的是无敌的！” 卓尔蜜“可炎神大帅哥在刀客春秋手上吃了一场败仗，在我圣域一名祭司手上吃过一场败仗，无敌倒也谈不上吧？虽说这位帅哥确实很帅的说，呵呵。” 温和守旧“所以我十分期待，刀客春秋跟野山梨或火羽邪云、云飞扬，甚至利器这些物理系的一战，呵呵。这位昔年的魔道第一法师，到了超神级阶段，依然毫不逊色，虽然刀客春秋的为人，一向谦虚得很。” ………… 战局开启，参赛玩家载入。 启航终战场的设置，为直径一千码的圆形地图，且长宽比完全相同，其间布落有致，甚至相当拥塞的障碍物，为一幢接一幢圆顶矮墙的瓦屋，整个鳞次栉比地塞满了地图，每幢瓦屋彼此的间隙不足两码，因循曲里弯绕的道路割据出来的空隙，某些地方甚至不足半码！ 除了近战职业彻底完成贴身，想必这样的空隙，是不大可能发生战斗的，那么战斗的状况，就会发生在参赛玩家寻路觅踪，找到敌手为开启的征兆，而玩家战斗大概率会发生在屋子里。 圆形的平层瓦屋体积不小，高度不足五码，四方门户皆能推启入内，均为平房设置，不存在层级，也均为浑圆的结构，最大的直径高达两百码，最小的跨度也在五十码开外。 肖凡载入地图之后，照明器顷刻间取在手中，略躬起身子小心绕路前行，道路是四通八达的，之所以躬身前进，也是考虑到躲避或前纵，经常会使用到跳跃。 这样的地图设置，无疑是危机四伏的，连骤遇敌袭打击之来，都极难有效躲避，他想着流变这项技能，在这里也不得不尝试使用。 最担心的是首轮便遭遇利器。 利器一身各具奇效的机甲，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玩家能对他造成威胁，他就是过来拿启航冠军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于模糊身形相貌的启航试炼场遭遇何方静，而且肖凡居然取得了胜利，对此还是有些抱愧于心的，但那属于人力不可抗拒因素，何方静笑嘻嘻的反而貌似很高兴，搞得肖凡的愧疚之情更深。 所以最担心的还不是遭遇利器，而是再次遭遇何方静。 终战场的规则也没变，模糊面目收割积分什么的，遇到了也不知道谁是谁，进入终战环节的魔道超神级自然使者职业，可不止一个何方静，那是数以百计！ 一二九九、机器人（9） 数以百计自然使者玩家，在超神级战场上突破重重障碍，层层考验，得以来到启航终战场，可见这个职业分支已颇见崛起之势。 而事实上，这在魔道世界是个大趋势，包括术士在内，高手也是层出不穷，迅速晋阶天级、神级，接着较为轻松地碰运气转职超神级，诸如此类的术士职业也不在少数。加上自然使者，这在当初普遍视之为辅助系的两种法系分支，如今高手辈出。 鲜明的体现是，如今独行野外的术士或自然使者，再非任人宰割的羔羊。等阶的提升，意味着技能的多样化，控制体系的完善深化，又带来各方面战技的配比，相生相成的逻辑，令魔道八大战斗职业，在某种程度上，于超神级这个等阶上横向参考，几乎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各个职业的优势早已突显无余，仅看玩家自身的运用和掌控了。 当然轻忽还是重视，藐视还是倨傲，毕竟取决于玩家自身的个性特征，在术士、自然使者手上吃过几次亏的其他职业玩家，终究还会引以为戒的。 要说肖凡的运气果然不是盖的，甫一入场首次开启战端，于数以五千计的对手中，就由自行确认的时间差里，跟利器达成了无缝对接，两人载入了同一张地图。 卓尔蜜“野山梨在圆屋转角处，隔着……不下七十码的空间，与利器同时发现了对方，当然这样的距离放进如此狭隘的地图里，要完成近身格斗的第一步，还是障碍重重的。于是下一刻，野山梨启门入户的刹那间，利器跃身而起，足尖是否在圆面屋顶有过几次借力，想必要将视频镜头进行慢节奏逐桢呈放，我确实没看清楚。” “能看明白的现象是，不足两秒之后，两人完成了贴身，武器挥击令人眼花缭乱，但也不足十秒之后，野山梨倒下了，究竟是否于某一个难以察觉的阶段落入下风，这个战斗景象效率太高，速度太快，这只能拿视频回看复盘了。” 夜莺之舞“而直到野山梨失利败退出场，他早已放出探路的影子分身，依然没能赶回战局现场，是来不及赶回协助战斗？还是路径障碍太多，意念方面的指令未能生效？我以为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野山梨这位刺客高手，几乎可以认为是全魔道第一位学会影子分身的刺客玩家，他对影子的指挥绝不可能认定为低效！但同时，他的对手是利器这有史以来的魔道第一人，再分心兼顾影子的操纵指挥，估计野山梨也做不到。” 方白宇“主要还在于地图设置吧，这样的地图，确实有些腾挪不开，圆屋与圆屋的间隙太过狭隘，而出行寻找对手的所谓道路，就存在于这些罅缝之间，这无形中是对玩家观察力的考验，但战斗又是绝对会发生的，那么考验的方面就不仅仅是观察力了，各方各面，贯穿了玩家置身其中的综合能力。” 卓尔蜜“也变相体现出利器的高度强悍，因为地图设置再不合理，环境再恶劣，于玩家探寻、战斗的掣肘再多，对玩家双方却均为客观存在，也即是公平的存在。玩家各凭手段，搞不定对手，反被对手搞定……这就是赛制规则里确切的结果了。毫无疑问，野山梨几无还手之力地被灭杀，突出了利器的强大。” 方白宇“利器的强大无须赘言，尤其是近身格斗方面，超快的动作下，不要说较为远距离生效的必杀，纵然伤害技能，也不是说用就用的，很需要捕捉时机。事实证明，两位高手在战斗中不约而同使用了普通攻击，具有强烈粘性的普通攻击，一旦被对手的武器沾上，那便是源源不绝的打击来临，利器以一道地级必杀为代价，产生击飞效果之余，如影随形地贴身追袭，便给其后奠定胜局的四段伤害技能确立的基础。” 温和守旧“的确，利器使用了空跃这个策略来拉近距离，同样的策略野山梨同样可以使用，正如卓尔的总结，环境恶劣与否不应当成为战斗职业的障碍，这对敌我双方是公正的，只是遭到利器贴身近战的强力威胁，野山梨再无使用的机会而已。而正面对战，能在利器的庞大压力下应付裕如的玩家，环顾魔道界面，我此前认为野山梨肯定要算一个，但很明显，就算是野山梨，也依然稍逊一筹。” 夜莺之舞“利器的双手武器也很值一提……魔道里使用双手武器的玩家并不多见，此前我们熟知的高手里面，有一位少年武士职业不死不败，双手武器用起来也是相得益彰，很是灵活多变。” 卓尔蜜“但圆屋是受攻击状态，并非坚固不变，想来利器与野山梨战后复盘，也必了然于胸，甚至在下一场战斗中，很可能会利用上这一点……哈！首富没我富，正是夜莺提到的那位小妹，正在暴力拆毁沿途的屋子……” 夜莺之舞“很明显，富贵妹只是试探了一下圆屋的受力面，他也不可能看到野山梨与利器一战之中，圆屋所遭到的损坏……谁知长剑一记普通攻击下，屋门门嵌部位竟有些晃动松驰，如此便切换为一段必杀……天级必杀驭凰！整个直径不下百码的圆屋就此垮塌，这想必就给了富贵妹一个主意……” 方白宇“这就叫拆迁队进村了！哈哈哈！首富没我富一路摧枯拉朽，捣毁了不少屋子了，但对手藏身何处？她犹自未见到。结合加持武者奥义下超快的普通攻击用以集气，她的怒气值始终徘徊在五格至九格间浮潜不定，她的右手执有一枚照明器，猜测对手很可能是一位具有隐身技能的玩家。” 温和守旧“那么不客气地说，场外的观众属于上帝视角，我们很清楚，富贵妹的对手正是她的梨子哥……呃，刺客高手野山梨！正因为富贵妹前一场惜败于圣域高手之下，这一场同积负一分，遭遇野山梨，而或许我不该这么说，富贵妹这一场战况堪忧……” 一三ＯＯ、机器人（10） 夜莺之舞“与此同时，身临战场的野山梨，也同样属于……同样具有上帝视角！他正跃身屋顶，在弧状屋顶上跳跃飞奔，或许得益于利器的跃身趋近以完成贴身，给野山梨带来了崭新的启发，在屋顶上奔跑，自然视野开阔，虽然鳞次栉比的屋面略有参差，高矮不均，但毕竟相较置于圆屋间隙中奔走，能见度要辽阔得多。” “反观富贵妹的性格，据我所知，这个女孩本身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注目于前的暴力拆毁屋宇行动，自然时时抬头了望远近，那么野山梨的行踪……好的，影子出动！” ………… 甫一察觉到富贵妹远远看过来，肖凡的影子瞬间前纵，在他视野中的影子，纵然道路环境再恶劣十倍，利用意念的操控自能生效。 此前应对利器的近身攻势，那连分神都很难做到，更遑论对影子的控制了，于是自始至终，影子就在百码开外的角落里蹦蹦跳跳的，看似又欢快又灵敏，其实卵用都没的，直到他倒在利器的武器下，影子分身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到，根本就远离战端。 而那个对手是否利器，肖凡心中也仅略带疑虑，不敢确信，毕竟那名玩家也有被自己攻击到的情况，掉血是清晰可辨的，那么就不太像装载机甲的利器，只是很快陷入挨打状态，直到被地级必杀造成了吹飞效果，顷刻间受制于人，被一轮连击挂掉了。 他很怀疑那名对手是火羽邪云，或者云飞扬，除此之外，对方动态不似圣域玩家，基本使用的是魔道皮甲职业极端依赖的普通攻击，而非圣域玩家更大倾向依仗的技能体系，而环顾魔道，除了云飞扬、火羽邪云以外，肖凡真没见过如此之强的近战职业。 两方阵营玩家血量跨越峰值的契机，在于满足二百级的基础条件，有一个隐藏任务，当然如今这个秘密早已不成其为秘密，被玩家广泛宣扬，无所不知。否则全套超神级满级绿装，把武器的加血都算进去，皮甲职业也很难超过三十亿血，而如今的皮甲职业体系，横贯魔道、圣域两方阵营，肖凡作为刺客的血量就算不是第一，也绝对名列前茅。 跑路线的任务，不存在艰难与否，路径指向放在了纯金位面。这个位面很奇异，也有大堆用于历练的地图，但无不充斥着深渊、沼泽、雨林等法阵空间，却几乎不存在怪物。 而纯金位面的npc体系很值得大书特书，每一张历险地图皆有不下百名各个种族的功能型npc，最少的地图空间，也游荡着九十多名npc，多的能超过两百名！ 此地任务繁多，或体系庞杂或历练艰难，完成任务收益或多或少，总也不可能令玩家空手而归，因此积留了大股玩家，但其地多得安全区域，却难以开掘出玩家市场，用于交割的载体几乎不存在。 既无怪物随机掉落的装备、图解、材料等有价物，玩家接任务也无不有的放矢，拿着收益即刻退回玲珑位面，或继续寻求任务，总之在这里摆摊设点，就地解决流通问题，这座星球尚自不具备条件。 拍卖行已然落幕，能由玩家意识海呼出拍卖系统的位面，两方各自的出生地，寒武大陆与无尽海位面，此外便仅有一个玲珑位面，玩家立身其他位面，纵连系统商城购物也很是不便，因此飞渡其他位面探险的玩家，大凡都会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就跟出差一样，随身需用的物件得打理停当。 玲珑位面给两方玩家树立的家园观念，大约也便基于这一点。系统昭告、世界频道、论坛、安全区、交割物件的市场、系统商城等等，在玲珑位面应有尽有，跟在各自的出生地没什么分别。 影子几个跳跃，便浮现在富贵妹的视野里，于是富贵妹暂停了拆迁工作，随手十几剑挥出，集满怒气值，便一溜烟窜入了一个大圆屋子里，这对隔绝操控影子的主将视线，极有帮助，称得上效用鲜明。 角色玩到超神级，富贵妹又身任东华帝国名下的公会会长，对其它职业的特征、惯性、擅长、技能体系，她可也是见多识广的。 影子分身没有眼睛这项功能，刺客的意念投付在影子身上，也不可能通过影子来观察环境变化，那么影子追随敌物进入隔绝视线的圆屋，顷刻间刺客主将的眼帘前就一抹黑了。 这件事对肖凡不难解决，有样学样，命令影子拆毁屋宇就完事了，影子具有的技能、攻击力是跟主将一般无异的，拆倒了圆屋，自然能将一切展现在视野中。而影子跟敌人的格斗，貌似还发生了几个回合，那是敌人正试图阻挠影子的拆迁行动。 于是肖凡尾随其上，通过影子相对随机的格斗态势，模糊判断出，敌人是一名近战物理系，因为双方武器有过几次交撞，术法系没这个能耐。换言之，肖凡闭着眼睛，也能解决贴身的布衣敌人，那么影子断定也能做到。 影子加上主将，这个物理系玩家断定毫无胜算，纵然敌人是利器！前提是利器未曾使用机甲护具，单以角色属性强度，利器也不可能拼得过肖凡与影子的默契合作！ 然而接下来的战局有些出乎预料，就在肖凡由另一扇门户窜入圆屋之际，迎面一道灼目的辉芒一闪而过，就如一只巨手挥出的耳光一般。 总算超神级移动速度高效，肖凡又天生的应变机敏，侧身翻滚下，骤然挺身空跃，险之又险地避开这道显而易见的必杀，由上而下袭身扑去。 一时间武器交击络绎不绝，两方的武器刺斫动作快到毫巅，眼花缭乱的非止场外观众，包括演播室里的四人，甚至包括处于战斗中的两名对手！ 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快。 加持武者奥义的超神级武士，加持高度敏捷的刺客，武器的挥击之磅礴的气势，之快捷无伦，早已打破物理层面的深层桎棝，武器每秒超过二十次击出、收回的辉煌频率，普通人类不可能做到，也只有游戏时空的超神级，不但可以掌握无误，且能做到越来越快，且在历练中还须反复深化的动作体验。 因为快不是目的，构成有效伤害才是终极意图。 场上静寂无声，哪怕双方武器数以百次的交撞，也不会产生丝毫声响。演播室里解说员的语声也停歇下来，有以关注这一场比斗的玩家，无不摒息静气，期盼变故的到来。 终于肖凡似乎微微有点分神，被幽芒闪烁的长剑命中一次，然后是第二次。 一三Ｏ一、机器人（11） 两方甫一进入交战环节，就再无技能递出，在如此速率的对攻之际，任何一项技能的延迟，无疑都是致命的，是落入下风的先兆，很可能接下去就是大败亏输。 两人均为首场失利，积负一分的情形下，同步确认载入对战地图，那么这第二场未必不容有失，至少也是相当关键。何况到了启航终战场这个环节，参战玩家无不自恃高手，应激反应敏捷，技能搭配巧妙，战斗技巧方面，各具致胜契机，都很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肖凡与富贵妹从未切磋过，或远或近的观照是发生过无数次了，于对方的习惯动作，置身战局里的从容或谨慎，疏忽或轻率，心底里不可能毫无印证。但很遗憾，直接当成对手来锐意攻击，试图击溃，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之所以此刻会发生，取决于两人确认载入地图的时机，那个低于半秒的确认契机，经过系统混合排比，精准锁定，这才能置身同一张对战地图，作为必须剪除的对手而存在。 显而易见的，启航试炼场积分清零之后，同积负一分的玩家，在与此之前的两千五百张首战地图里，也即会出现两千五百名玩家。 模糊面目、隐匿人物外貌特征，意味着谁也不认识谁，就想谦仰退让，令稍微弱势的好友多待几场，很可能会影响到此后积分排序。这样的事非但做不到，且解说员模棱两可的说法看来，很有可能这项设置，会延续到最终战局。 这想必纳入要素优先考量的，正是何方静与野山梨的彼此谦让情况，而这两人战斗技艺极其高端，无疑大有机会进入终极对战的环节。 显然，肖凡的分神不是刻意为之，有意谦让什么的更加提都不用提，他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对战之下又明知对方于普通攻击方面的水准不弱，不可能谦让退缩。 既然久攻不下，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战况下，很难找到分神指挥影子作战，影子的助攻难以指望，以肖凡的想法，当然要打破这个僵局。 事实上，甫一踏步屋中，躲开富贵妹的必杀驭凰之后，富贵妹轻身后跃一步，武器上的幻花技能已得到加持，那是足以纵跨十码开外的剑芒！ 然而这玩意虽然神奇，却遭到骤然袭身的影子戳力破坏，影子无血量，跟主将在一起，它也不怕受到困扰，敌人要意图困扰影子，才是刺客的福音。 富贵妹的幻花与影子的趋身格挡，相当于在共同努力下，铸造了一个相反相成的结果。影子破坏了幻花的效果，令肖凡与富贵妹瞬间拉近距离，而影子被幻花效果击飞出去，始终置于肖凡身后徘徊，迟迟没能赶上前来协助主将攻击。 肖凡在不足十秒以内，被陆续攻击到两次，于如此频密的对攻、躲让的间隙下，这两次受袭，意味着战斗上落入下风，然而结果却扭转了颓势，打破了僵持局面。 第一次受袭，影子瞬间横移一步，于短距空跃的同时，天级必杀破灭施放，富贵妹身形疾转，躲避的间中连打带削，倏忽间抢入先手，又一击命中。 而于第二击被命中的同时，肖凡学师级刺魔出手，富贵妹骤然定格在当场。 所有关注视频的玩家，都仿佛听到一阵呼啸声，其实这样的地图设置，哪怕是通过外部视频观看，任何响声都不可能听到，但暴风雷雨般的鲜明感受突出无比。 夜莺之舞“很遗憾……或者说处身战局以外的玩家朋友们，大约都能想象到，野山梨遭到两次普通攻击，掉血量……就不用提了，大约也是有意示弱，目的却绝非为了示弱！当然这个局面都看明白了，一打二的情形，无疑是野山梨一再努力寻求的局面，要在主将和影子的夹攻下生存，我猜测任何玩家也会很艰难的，因为野山梨都无须分心指挥影子的战斗频率，只要跟主将同步攻击，一般的对手都会相当难以应付。” 方白宇“当然首富没我富这位玩家绝非等闲！能将野山梨压迫到如此地步，不见得说单打独斗就断定能稳胜野山梨一筹，但起码对于打破僵局、营造胜机等方面，野山梨也相当缺乏有效应对的手段，不得不以换血为代价……这是极其凶险的尝试！但毫无疑问，一旦战斗状况走向野山梨预见的局面，可以说他已经奠定了……嗯，结束了。” 温和守旧“影子跟主将一左一右，与敌人完成贴身，达成协同作战的局面，可以说野山梨已立于不败之地，紧接着富贵妹便迭遇险境，频繁遭到有效命中，直到影子的一击伤害技能落空，野山梨伤害技能紧跟着便衔接上去，我们场外观众通过视频端的技能条目，看得明明白白，那就是刺魔，且为学师级刺魔！范围纵深既大，且有武器隐形、寒星碎芒向四周迸射的鲜明效果，笼罩范围相当大，可以说，这项技能一旦施展开来，敌人除了大幅度退后，已无左右躲避的空隙。” 卓尔蜜“输在这样的技能之下，首富没我富也不冤了，她没有从容退后的余地，战斗局面上看来，她也缺乏这样的心理建构，两方面的攻击锁定得极为频密，跃身后退这样的举动，可不是能轻易做出来的，那将意味着将先手让度给敌人……话说回来，我看你们一点儿都不奇怪的嘛，好像首富没我富这个洒脱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输在野山梨手上？是不是这样？” 演播室里余者三人面面相觑，这话还真不好答，富贵妹的战斗水准，众目睽睽之下都很清楚，那可不是庸手，就算野山梨声名远播，可也不好断言他就必胜无疑，更不好断定他的胜出理所当然。 “刺客这种耍无赖的职业，还有什么好谈的？野山梨就算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也不过是占了职业的优势，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魔道玩家刷了条昭告。 “是啊，刺客这种职业，居然还有身外化身协同作战，真的有点儿破坏平衡呢。咱们圣域还没有……这找谁说理去？”这肯定是圣域玩家了。 “圣域很快就有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合并了吗？” 一三Ｏ二、机器人（12） “合并了我也玩刺客，这职业必须换呀！这种职业……真的！怎么能有这种职业？” “别忘了，演播室里那位，方白宇可也是刺客，魔道刺客玩家可不在少数。” “别忘了，魔道还有召唤师呢，那可是有四个帮手的，按理说……算了，这也没什么道理好讲。” “都像野山梨这样吗？还是只有野山梨一个人这么强？”这妥妥是个圣域方玩家。 “都差不多……说句难听的，能玩上去的刺客，可没有庸手。”这断定就是魔道玩家了。 “没错，除了影子分身之外，还有流变，还有舍命一击，这都是抢占先机，破坏平衡的技能……大伙儿都玩刺客算了！” …… 纷纷扬扬的昭告天下此起彼伏，说来说去，大多数意见总之是认为刺客太过强势，影子分身一旦与主将完成协作，那无形中相当于倚多为胜，自然化为胜负手的掌握契机。 当然，一路跟随剧情演变走过来的魔道老玩家对此知之甚深，魔道初开阶段的刺客，可是相当弱鸡的存在，甚至广泛视之为鸡肋职业，攻防体系不及狂武士、武士，敏捷不如盗贼，且隐身技能居然不可移动，简直就是鸡肋中的鸡肋！ 方白宇曾经抒情魔道，阐述刺客的巨大劣势，说得许多玩家泪水涟涟，那时候的刺客职业，跟自然使者类似，在魔道世界是个相当小众的分支选择。当然随着何方静与野山梨在“天下第一”比武大会阶段大放异彩，随之涌入的新手玩家、删号重练的玩家，选择这两项职业的并不少见。 方白宇“所以，刺客的强大，已然直逼破坏游戏平衡这个层面，这顶大帽子盖下来，虽然就我这样三脚猫的低手，同样跟随游戏深化的进程，专心打磨角色的弱鸡，是坚决不能承认的，但同时，我想说我与有荣焉，又难免得罪人，所以我什么也不说，有多少玩家删号重练，选择刺客职业，我也管不着，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谁也别拿我当回事。” 卓尔蜜“说的好像你是个很大的威胁似的……” 方白宇“我绝对不是威胁！我是广大玩家的好朋友，真心的……我们一同见证世界观的变革，一同打磨角色，参与历练，深度挖掘星辰隐秘，为纯生活职业做好有力的后勤保障措施。从人性角度出发，从快乐游戏、快乐生活的基本面出发，我其实不在乎自己有多弱，正如其他刺客玩家也不在乎自己有多强，玩游戏嘛，始终是为了自己。” 温和守旧“呵呵，没错，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特别还要是玩游戏这种事，谁也不能勉强谁。真觉得某个职业太弱，该删号早就删号了，甚至就此脱离游戏……当然没那么容易了，但或许很有必要指出的是，圣域职业我不熟悉，就环顾整个魔道界面，这八大战斗型职业尽皆高手如云，玩到炎神、刀客春秋这种地步的法师，玩到利器、火羽邪云这样的盗贼，凡此种种，纵然与刺客玩家野山梨狭路相逢，野山梨估计也不敢言必胜。” 卓尔蜜“各大职业皆有其内在的利弊得失，这是众所周知的客观事实，任何一项职业分支过于势弱，以如此当量的玩家基础，早就弃之如履屐，也不可能呈现出如此百花盛放的局面了。但温和兄着重提到炎神……刀客春秋这位魔道第一法师不说了，想必温和兄对败于大帅哥炎神之手，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温和守旧哈哈一笑，说道“没错，这是我在将来的游戏生涯中，势力需要加以克服的心障了。” 谁知卓尔蜜忽道“说起来这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偶像火羽邪云收割的积分也是相当惊艳呀，至今未偿一败！这一场的对手是……利器！” 夜莺之舞“这两位魔道首屈一指的盗贼玩家，皆以积六分的不败战绩，同步载入对战地图。而不得不提的是，云飞扬的积分也是六分，这无疑都是目前排名第一的玩家，竟有二十余位之多！而云飞扬仅败一场，是败在同样的魔道玩家北极光之手的，随之迅速追回积分排序，这可……” 方白宇“圣域玩家强势崛起，目前与云飞扬同步载入的，是一名与位面之王群伦手相同的职业，精灵族暗巫突刺柳刀！这是一位女玩家……嗯，应当出自于西欧血统，身材高挑，相貌很明媚的女玩家。” 卓尔蜜“这女孩我认识，她是澳洲出生的玩家，往上数六七代，祖祖孙孙都是澳洲人，皮肤白不表示都是西欧人种……” 方白宇“对，黄皮肤也不表示非得变成东国人士，本人无限同意卓尔美女的意见，那么这位id突刺柳刀的精灵族暗巫，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跟卓尔的交情貌似不浅？” 夜莺之舞噗哧一笑，却没说话，温和守旧也莞尔摇头。 卓尔蜜“她不带我玩的！说我弱鸡一个，老是给她添麻烦，嚣张得不要不要的！我看她遇到云飞扬，也是必败无疑！” ………… 事实证明，卓尔蜜的祈祷终究不曾感化上苍，突刺柳刀的黑暗场域诡异莫名，倏隐倏现，比之亡者深渊的诅咒法阵还要灵活，云飞扬一时不察就中招了，漂亮的白人女孩轻松收割一分。 而演播室的主视频镜头，显然于战斗时分锁定了更多玩家关注的视角，那正是火羽邪云与利器的一场对决。 由于这两位魔道盗贼的id被反复多次提起，意味着这一场对决的结果，包括其过程无不倍受瞩目。 火羽邪云重新拾起游戏生涯之初，张扬恣肆处不亚于从前，但毕竟两款游戏、两方玩家阵营在玲珑位面顺利会师，他此前的知名度不要说在玲珑位面了，就算东华帝国、刺杀联盟这两座大本营内部，普遍的玩家群体间，也再难得到明确的重视。 而利器有所不同，魔道第一人宣扬了两年有余，无论新手还是老手，提到战斗水准什么的，很难避开这个id的名号。 正面战场上，广为人知的pk端，单对单的对战中利器至今未偿一败，如此就会衍生出广泛的知名度，在普通玩家眼中，此人断定是个传奇，因为这段传奇，利器已然铸造完善。 但很明显，经此一役之后，这短短不足五分钟紧张激烈的战局，呈现出的结果，却令火羽邪云开始书写属于他的传奇。 一三Ｏ三、机器人（13） 崇山峻岭间极目远眺，一条高入云霄的瀑布仿佛由天而降，席卷泥沙滚滚落下，其席天之势隔着数十公里，亦能听得哗啦声响，经久不绝。 这是近千里以外的冰川融化，钻进溶洞般的地表浅层，带出的泊泊流泉，营造出附近广袤无垠的江河波涛。 轻云飞扬与冷风暴并肩伫立在谷地间，遥遥观望，许久无话。由于来了就留居其地，轻云飞扬可就分身乏术，不可能参加游戏时空的互动活动，那场规模宏大的比武大会了。 四野间草木的芬芳清新怡人，虫鸟鸣镝声声入耳，日长夜短的温带地区气候，直到晚六点时分，也才堪堪红日西移，接近黄昏。 好半晌后，轻云飞扬说道“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你……你们也居然可以在真实世界里，呈现出真实人类……或者其他的形态。” 冷风暴微微一笑，侧顾她一眼，解释道“以驭龙骑的视野观照，只要有独立思想，对大自然有所改异创建的智慧种族，广义上看，都可以视之为人类。而太阳之所以会爆炸，说起来还自于我们魔族，包括你们人族，给驭龙骑带来的威胁感，所以这场毁灭的危机，来自于驭龙骑的驱使，也是他自己供认不讳的。” “说起来也好笑，驭龙骑就是剑神，剑神就是驭龙骑的身外化身，一个匹配游戏剧情深化化而虚构出来的背景人物，我们魔族此前对剑神此人极端仇视，委实不知所谓，完全是个多余的设想。”冷风暴说着一顿，接道“事到如今，驭龙骑归顺在梨子麾下，忠心听令，任其驱策，而梨子自认为魔尊传承的继承者，对我魔族不失维护之心，非但是个巨大的缘法，逻辑又曲折又复杂的，实在是不太好理解。” 轻云飞扬轻声道“也不用费心理解，总之魔族一脉被完整保存下来，迁居其他星球安定团结，既是梨子劳心劳力的结果，大概也是天道循环注定的结局。” “没错。”冷风暴笑道“梨子是位高人毫无疑问，对魔族恩同再造，其源流天定也说得通。但驭龙骑跟我私下提起过一件事，说亿万年前，梨子也不过是主宰恒星系的谷主，后来为什么变成超越天君的神君，这种已知宇宙里最高端的宇宙真神，驭龙骑也百思不得其解。” 轻云飞扬沉默不语，貌似对这个话题本身就没有兴趣，更不愿就天体物理，等相关专业性极强的逻辑深度讨论下去。 好半晌好，她忽然问道“爱飞儿美艳绝伦，身材更加毫无瑕疵，想必你视若瑰宝，所谓衷心的至爱了吧？” “至死不渝！”冷风暴答道，恳切地看着轻云飞扬，接道“但我对你亦无一日或忘，也盼你不要见疑为好。此地远离文明，或称之为崭新的生态文明奠定的核心地带，只要你我两心相许，更无谓多介意他人的见解，昔日熟识、故交不豫的眼光之类……我认为这一切，你均无须再放在心上。” 这话有够无耻，且用意显然，安享齐人之福的意味突显无余，轻云飞扬果然为之变色，称不上丽质天生至少也洁净白皙的脸上，登时飞红一片。 “你已非常人可比，更无谓屈从于常人的价值观。而值得庆幸的是，爱飞儿绝不至于受此般事项困扰，她对我的情意始终如一，正如我对她……对你的情意一般无异，那就是至死不渝！” 冷风暴的语声越加恳切，轻云飞扬听在耳中，无疑越加恼怒，满脸的红晕都逐渐消退，变成了冷漠的雪白。 “你对我不无情意，由两年前到如今并无改变，这是其一。”冷风暴看在眼里，兀自侃侃而谈，语声自然而然变得温情柔和，但语意明确，依然是试图说服的意思，“我对你更从未有一日或忘，甚至在其后人鬼殊途之际，我无数次想到我俩相遇相识相知的一幕一幕，无不历历在目，有如昨日。我也恳求你……我话说到如此直白，你应当不至依然心存疑虑。” 轻云飞扬悄然轻叹一声，垂头不语。 但这声轻叹，在冷风暴却犹如耳闻，接着说道“一旦梨子带领大批族人同胞，跨越深空运载往此地驻扎，是开创崭新的人族文明也好，或者发展科技，改写人文景观也罢，魔族置于其间，始终是绕不过去的一股障碍。那么一切都会有所变化，当前我小小预测一下，人类断定要由生物层面大动干戈，环境的改造对强悍的魔族毫无威胁，人族需要改造的是自己，在宇宙深航殖民之际，这具孱弱的肉身，才会变成本质上的发展态势。” “呵呵，那当然了，我肯定就不是原来的我了。也许在深空巡游的途中，我要从有机物的构成，变成无机物了，也说不准的事。”轻云飞扬随口应声，作出自己的观察。 “没错！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一个变化方向，这是魔星必将迎来的变化之一！”冷风暴说道“其次你们有所保留的部分，应当来自于你们的脑容、神经索这些因循于记忆、思考和构建族裔生态的部分，那或许会迥异于我魔族的生命构成，也许更加智慧，能更加有效率地解决虚弱问题。”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终究言归正传“这同时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意味着人类将从基因层面得到深度变革，此前你习以为常的人族惯性依赖，科学研究，所想所思，甚至最根本的世界观价值观的构建，都将迥异于从前，那一定是个崭新的生态！人族将迎来崭新的历史契机，崭新的人文态势！” “说白了，一个男人娶一堆女人，或者一个女人收束一堆面首，也是历史契机里可能存在的变革了？”轻云飞扬不无调侃地问道。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到底算是意带讥刺，还是殷殷期盼，冷风暴可也识别不出来。 “能在此处立身的地球原住民，那些神君尤为重视的人族同胞，或许其数量，会少得出乎两位的预料。” 一三Ｏ四、机器人（14） 随着这番说话语音方落，两人眼前骤然一花，身量挺拔的驭龙骑倏忽间呈现眼帘。 而冷风暴已通过不知名的手段，将三米有余的身段收缩起来，成为其本体大致相等的身高，也就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跟不足一米七的轻云飞扬站在一处，看身形倒也十分相配。两人站在驭龙骑身前，则分明矮了一大截。 对于驭龙骑突兀现身，冷风暴见怪不怪，面色沉静而略见喜色，轻云飞扬则被吓了一跳。 这个外星物种她首次见到，来得也是生猛突然，但置于魔星多日以来，神神鬼鬼的事情也见过多次，魔族高端战将的手段层出不穷，任何基准位面的所谓科学解释也解释不通的。 何况魔星的科技树是怎样成长的，此后是否如冷风暴所预言的发生种种变革改异，轻云飞扬也摸不清梗概，只是微微一愣，打量了驭龙骑片刻，便转开眼去，显然对此人兴趣缺缺，或者更多是陷入自己的纠结情绪中。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冷风暴问道“阁下这番预言，想必是早已发见了明确指向，当非胡乱揣测，在下愿闻其详。” 魔星由于肖凡的亲身来到，参照基准位面的时间箭头的递转效应，则变为凝滞不动的状况，当然就处身其中的人——轻云飞扬而言，却毫无察觉，就算移民过来当家作主的数十亿魔裔族群，对时间因素也是什么感觉都木有的。否则一个多小时相当于一年的时间流逝效应，此处早已堆满了基准位面的人族，而太阳那枚大火球，便属于数十年前已炸毁的历史事件了。 “你想知道什么？”驭龙骑讶然问道，他可没有伪装的习惯，不知道就问，一点客气都不懂的。 “最终立身魔星的人族，究竟会有多大的规模？多少数量？”冷风暴早已摸清跟此人的交流之道，毫不讳言地问道。 “最终如何，那是时间箭头的更前锋所指，有神君这个有史以来最强势最辉煌的变量置于其中，本座可万万难以看清亘久的将来。”驭龙骑比冷风暴更加直言不讳，且自称“本座”，显然自恃比诸冷风暴要高出几个段位的，随之接道“就我所知，截止姬青青与神君成婚之日，也便是大批人族置于婚礼仪式其间，从那一天开始计算，也便是魔星所在的全部人族了。” 冷风暴皱紧了眉头，苦思不得其解，迟疑着问道“那么过亿人族的迁徙来到，这更大批量的人族去了何处呢？或者说，因梨子的大力引导，那些人……莫非都遭到梨子的残害？” 轻云飞扬不禁也瞪大了双眼，这回事当真惊悚恐怖！ 驭龙骑答道“那些更大批量的人族被投闲置散，放逐在另一方室域，一颗生态行星上……据本座观察，跟另一股更大批量的人族一起，过得非常不错，在不足半个月期间，便发生了数以百计的战争，嗯，打得很热闹。” 轻云飞扬噗哧一笑，这话可有点接不下去，这个外星物种观察下过得不错的人族，原来就是不知所谓的战争。 人族的大迁徙，带来的战争烈度恢宏，是可以想见的，冷风暴自然有所了悟，又问道“那么留存下来的过万名人族，又将如何应对魔星崭新生态的挑战？” 驭龙骑讶然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挑战，他们都已进化为异态生物，在神君的指令下，将统领当前这座魔星，尔等魔族种群，都将置于阙下，听令行事……嗯，某些部将会离开这方谷室，飞转位面，寻求崭新的生机，比如俄尔伦、阎罗、伏雷等战将。” “他们变成了很厉害的机器人对吗？我是说梨子，小静他们。”轻云飞扬忽然出声问道。 驭龙骑再次陷入长考，他显然思虑敏捷，脑子转得相当快，也即数秒后便作答“可以这么说……你的认识也没错，对！他们是机器人，包括你在内，都合成了生物改良的机器人。” 冷风暴握紧了拳头，脸色大见不豫，但跟轻云飞扬面面相觑之余，终究没说出多少话来，很明显，再多的见解，也无谓当着驭龙骑这个野山梨的追随者妄议详商。 ………… 机器人在战端上已然突显得较为鲜明。 首先，启航终战场惜败于火羽邪云之手的利器，在随后的交战中，果断提起了小心，收起了轻狂无畏的姿态，每次都是护甲齐备，器械构建的功能之强大，堪称所向披靡，几无一合之敌。 而其后得以轻松获胜的高手玩家，经演播室逐桢缓放，也分明能察觉到，这些玩家或多或少，都有机具运载功能，提升的战斗力极为突出。 更强势的战局，还在天雅这个天级地图的场域。 方白宇“就目前初步观察看来，以利器的护甲最为机件齐备，功用卓着，这同时意味着，游戏的走向将迎来大幅度的变革，尤其是装备武器这一玩家信赖始终的突出战斗力，将很可能导向人工机件的强势构成。毕竟神装也好，超神级装备武器也罢，它的功能几乎是衡定不变的，而器械道具却是机变百出的，量身定做，因人而异处，奇异的功能远非怪物掉落的固式可及。” 卓尔蜜“假定此次比武大会，最终是我圣域方全面大败亏输的局面，很明显也是事出有因，但参照此次比武切磋的游戏互动，整个因果逻辑加以深度解析，更明显的变革将在于，广大玩家在将来的历程中，更为倚重的无疑是人工打造的机件，而非装备原始属性的依赖。” 夜莺之舞“圣域也是有大批高手玩家的，比如卓尔姐姐那位id突刺柳刀的好友，那可是轻松解决盗贼高手云飞扬的绝世高手！” 方白宇“的确，两方都有高手，两方的高手得以汇编排序，正面交战，有赖于此次比武大会的开展，这想必也是游戏公司方的初衷，就此为基础，融为一体后游戏崭新的世界观，将呈现出更加百花齐放的面貌。那么其实我始终不想提，却又很想提到一件事，就是野山梨那番坚持多次的预言……” 卓尔蜜“野山梨在胡言乱语，你不明白吗？” 一三Ｏ五、机器人（15） 类似于卓尔蜜这样的看法，直言批判的坚决态度，可谓源远流长，贯穿在人类史的长河中，贯彻在基因延续的根本层面。 但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怎样依循自有的生态观念打理生活，肖凡既管不着，就他自身的情感诉求看来，其实他并不好奇，更没往心里去。 基本的关心依然存在，这是他生而为人势必要有所回馈的动力，这方孕育肖凡的温室热土，那些在此前二十多年深信不疑的同类，他不愿意勉强，但必然要做出循环往复的警示性预言。 于这个阶段中，肖凡在基准位面与魔星之间的往返极为频繁，并且他多次去往驭龙骑所在的恒星系。 那方行星所在，物种体系显然跟人类大相径庭，至于驭龙骑以人类的形貌示人，多半顾虑到跟肖凡易于沟通的情况，他才熟习汉语，以人形示人，而且相当的英俊潇洒——当然迎合普通人的审美需要。 至于驭龙骑的本体是什么样子的，他的族人又是什么基本形态，肖凡其实也不怎样好奇，但无奈何驭龙骑对他极为坦诚，其族人又个个耿直无私。 于这方谷室领域，高智慧种族意念沟通的手段有效使用超过亿年，那连世界观都要改变的，更无分毫藏私的必要。 果然，这些人——假如驭龙骑的价值观值得取信，构建文明的智慧种族，都能称得上人类的话，这些人的形态就有点儿诡异了。很遗憾肖凡的审美，依然停留在基准位面的惯性特点，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从根本上改变亦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些人以虚实体呈现，眼耳口鼻都缺乏突出的特征，要把眉毛算进去，才能构建所谓人类的五官搭配，其比例格局、精致与否，就是决定容貌美丑的审美观了。而驭龙谷——驭龙骑自行命名的恒星系所在，尚未发展出类似的审美，虽然不妨碍他以人类喜闻乐见的容颜身段呈现形体。 此前肖凡向亲眷朋友们简单介绍过，驭龙谷有两颗太阳绕行公转，其比例的适度，决定了数十亿年来运转不休，这当然来自于驭龙骑的高效调整，反哺出的星辰源力，继而推动各个类地行星天然资源的兴盛，就是数亿年前驭龙骑首要考量的目标。 如今这项种族企愿已然达成，且为高规格达成！他们以蔬果搭配异兽取材的肉类为食，甚其于恒星系以外的猎取，所谓龙肉为食。 那是一方巨大星云团环绕的寥阔所在，由于并无星云团掌控者——天行者的存在，飞龙这种低智能种族于其间瞬息万里，萦绕不休，于是数亿年来观照，依然属于无主之地，猎杀起来毫无妨碍，任何星系或虚空法则都未加以节制。 而驭龙骑的族人不吃不喝，或称之为餐风饮露，汲取空气里的微量元素，也能活过数十年的漫长岁月，所以他们戳力发展科技力量，是相当便利的一件事。整个族群世界观，因循其漫长到不可思议的寿命，自然迥异于基准位面的人类。 这些形貌诡异的族人很友好，尤其对驭龙骑崇敬钦仰，信服有加，也便同时信赖肖凡这位神君的异族。因为驭龙骑是他们的族长，是带领他们走向星际征伐的先行军，星际大航海时代的创建者，生物领域迈向新纪元的创世神！ 那么很简单的参照便能一目了然，这方谷室以内打理生计的族人，舍驭龙骑以外，再无第二名得以穿梭时空，飞身命名为“龙谷”的星云团里猎杀龙族的强悍族人，因此驭龙骑自称伟大，倒非自吹自擂、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辞，他的的确确伟大，属于开创新纪元的伟人毫无疑问。 而驭龙骑的族人，论起来也是相当可怜，不过区区一百二十七人，虽然就未化形的本体看来，个个身量宏伟异常，以半虚半实的形态示人，体重就难以度量，但无不节肢茂盛，甲壳坚韧，高过十米的就算其中的矮子了，近二十米的身高，数以百计锋锐节肢的族人比比皆是。 他们没有翅膀，内翅、翼翅或甲翅皆不具备，也令肖凡有些奇怪，横向参照驭龙骑的本体，也就节肢达到七百之数，但很显然，驭龙骑也没长翅膀。 很显然，身高与节肢的数量，是驭龙谷人族强大与否的参考标准，驭龙骑有七百多个节肢，本体直立之际，身量高达四十余米，而亲族同胞中，最高的也才二十米，节肢不到两百个。 很可能第二名同胞达到驭龙骑的生态进化环节，也就无形中抵达驭龙骑的个体能力。 “没有翅膀的话，你……你们要怎样飞行？” 在豪飨盛宴、食材铺陈漫山遍野的款待下，肖凡终究没忍住，提出了疑问。他其实很清楚，此地人族移动速度极快，而且无须借助工业器械，以节肢奔跑的动能做功，便能轻易打破音速。 其他族人面面相觑，很可能都没反应过来，神君的说话意有何指。 驭龙骑反问道“神君亦无翅膀，如何得以瞬息万里？” “我当然是量子态移动了，我当然知道你掌握了这项技能，那么你这些族人同胞，也同样具有量子态传输的功能？”肖凡说着又问将出来。 “他们不存在这种能力……”驭龙骑话锋一转，再次反问道“那么神君的疑问在于，如何飞行的问题，神君不依赖翅膀的动能做功，如何达成飞翔的状态？” “我不会飞……”肖凡甫一开声，立时领悟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你的族人不需要飞行，因为他们本体的移动已经是高速率的，是这么理解的吗？” 驭龙骑沉吟片刻，答道“也对也不对，就我族当前的生活状态看来，飞翔这种技术拓进的事项，至少不是必须的。神君倍加关心的那些人类，是基于探索外太空的科技需要，而飞行……就本质上看来，在下的族群同胞间，目前尚未看到积极的意义。” 一三Ｏ六、机器人（16） “反过来说，如果真有必要，我们也不是不能飞的，铸造深空巡游的旗舰，虚空中各种物质构成的所谓障碍，很容易克服。” 驭龙骑侃侃而谈，透着高人一等的姿态，“我们本体的强韧程度，首先就大幅度凌驾于神君所在基准位面的层次，一般的死星物性、毒气雾流之类……是伤害不了我们的，多年来，我曾携手带同族裔去往龙谷巡游猎食，虽然所得甚浅，于在下的庇护之中，终究保全了族人的性命……唉！” 好在肖凡早知此人的尿性，倒也逐渐不以为意了。驭龙骑说的绝对都是大实话，只要别拿他的话当成吹牛，那就理解无误，也便不会冒出听人大言不惭的不适感。 而所谓大言不惭，自吹自擂自抬身价什么的，不属于驭龙谷的价值判断，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展出如此曲折的价值观。 但驭龙骑说到其对族人护佑有功，到底还是跟事实有差距。 果然一名族人出声道“那些勇士也没能活多久，龙谷险地，生人勿近是显而易见的！骑士大人自命强大，也确实不弱，远胜我等蝼蚁之辈是毫无疑义的，但于治病疗愈这一节，亦无过人之处，这更加毫无疑义！咱们可再也不能听信你的鬼话，跟着你后面瞎跑，徒然枉送性命，得不偿失！” 肖凡大跌眼镜，却见驭龙骑居然点头默认，驭龙谷的价值观，果然大异寻常，此人实至名归的身为位面之王，貌似他统领下的族人，也不怎样尊重他。 当然言辞上尊重与否，显非此地的人文特点，由于族裔间意念沟通习以为常，就想做出一些伪装掩藏、粉饰情感的举措，也是技术含量不低的样子。 “跟着你奔赴龙谷的人，回归之后又活了多久？”肖凡愣愣地问道。 “很遗憾，不足万年。”驭龙骑神色平静，但幻化为人形的脸上，两只有神的星目间，也透着愁绪满满，“反复四次之后，在下也自行察觉到，此事力有未逮，委实令在下错恨难返。” 肖凡点点头，说道“又活了一万年，不会说是在病魔缠绕下，痛苦地活过万年吧？” “我族不存在病况，没人会生病的，就算死前的最后一刻，无不生龙活虎，言谈无碍。”另一人接声说道，这人并未变幻形体，坐在那儿头部也离地高过四米，显得相当的高高在上。 驭龙骑冲他微一颔首，补充道“我族人死前，是能预感到生命即将湮逝的，那便是走向死亡的状态。” 肖凡哑然失笑，说道“估计尔等……个个都是上亿年的寿命。” 他说着四顾观望，但见个个缄默其口，驭龙谷的智慧种族，若未幻化为人形，连神色都看不明白。但肖凡忽然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异界种族寿命的判断，似乎有些不准确。 “我族有史以来，寿命最长的当属在下。”驭龙骑说着一阵迟疑，接道“某些历史源流或有遗误，某些牵强附会的检测判断或有错漏，在下跳转时间线，回返过去，也仅能来到在下降生的那一刻，再之前的历史，就不敢断言了。” 他环顾了一圈过来，将所有人的动静尽收眼底，而几乎所有同族均沉默不语，就寿命而言，这些人显然还远不及驭龙骑，于是他接声说道“当初在下的同族亦有超过千万的数量，但时至今日，却仅得我一人存活至今，我的同辈，我的长辈，还有其后的好几代晚辈，却均已将寿数走到了尽头，以至于降解为物质本源，而在下这群族人，神君亲眼目睹的这些我族同胞，却来自相近于神君基准位面的人类。” 肖凡吃了一惊，问道“跟我的族人有关？”紧接着不待对方回答，又问道“也就是说，当初孤家寡人的你，孤独寂寞下，又掌握了什么新颖的科技手段，生造出眼下这一百多人？” “是也不是，神君之言，虽不中亦不远矣。”驭龙骑居然拽了一句文，也不知道这种地球华人圈的古言古语，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一切来自于对神珠的探测，此物附载巨量文字、数据方面的讯息，那么基本上可以认为，是人类穿梭宇宙的深航之旅，由于本体遭到销毁，残余下来的碎片记忆，或者是深空电波的截留体，遭到神珠充分吸纳，总之，智慧种族的意念，因循各种虚空星系力场的引导，被神珠归纳汇总，而这数亿年的探究推测，在下虽不敢确定，却越来越感到，在下与神珠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 “跟人类有什么关系……当前你这群族人，跟我所在世界的人类，又有什么关系？”肖凡像个职业捧哏，随口就是一句愿闻其详。 驭龙骑说道“通过与神珠的遥相沟通……或者于在下看来，更像一种类似于文化交流的活动，我明白了人族之所以诞生的基本源流，于当前谷室孕育智慧生物，在下就此得到了重大启发，于是……顺便说一句，在下很有必要指出的是，最本质处在于，神君并非那些孱弱人族的同类，神君的真正同胞，想必还在遥远的天外。” 肖凡摇了摇头，具体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非属人类的事实，但明显不想在属性识别上绕圈子，还是言归正传，说道“神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驭龙骑笑了，说道“神君何须装傻？神珠所在的区域，正是神君意念空间的主要物质，如若在下没猜错，那里面装载的，是神君纵横宇宙的重要截取，极端庞大的意念收获。” 肖凡淡淡一笑，说道“意念不能算收获吧？毕竟看不见摸不着，称不上具像可感的实物。” “而可触可感的实物，正来自于神君这般大能的意念产物。”驭龙骑目光炯炯，毫不稍瞬地盯着肖凡的眼睛，接道“还有一事，神君自当了然于胸，自神君来到此间谷室，此地的时间线会就此凝滞，以我等渺不可察的频率收缩运转。” 肖凡但笑不语。 驭龙骑又道“而四年之后，当神君俗世中的家人同胞迁徙魔星事毕，尚请神君垂怜，放过此间我族同胞，他们都是与何方静、汪明明、天雅、蓝水蓝、聂语晴同根同种，均来自于宇宙神灵之手，无穷位面间极偶然的辉煌造物。” 肖凡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我没打算杀你，更不会伤害你的同胞。” 一三Ｏ七、机器人（17） 十月下旬，在聂语晴的协助下，肖凡个人平台营建成功，搭载的是互联网体系，他狂妄而无稽的言论，早已透过各方面终端的资讯发布与转载，充分铺满全球，除了极端偏远落后的原始社会族群，可能电气化水平低端，普及率无从体现，难以收悉他这番张扬恣肆的疲劳轰炸外，处于城池哪怕是乡村的人们，只要未脱离文明世界过于彻底，均一并收悉无误。 比武大会已成过去式，毫无疑问，利器成了最终胜利者，此外雷阵雨、伤无痕、柳轻侯三个位面掌控者，均取得了不低的名次，尤其惊艳的要数何方静、火羽邪云、云飞扬、刀客春秋、不死不败五位，最终的混序排名极为超前。 火羽邪云紧随利器之后，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值得一提的是圣域界面的高手，最终名列前茅者，连前十之列都一个没能进去，这的确有点儿灰头土脸。 比武大会结束之时，魔道界面叫嚣声纷起，圣域界面则语声寥寥，很快便沉寂无声。 然而魔道位面专美于前，以器械之功提升玩家战斗实力，圣域可也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的整个玩家当量还要大规模凌驾魔道之上，如此之巨量的玩家基础，纵然没有解说员卓尔蜜反复示警，也早就自发打造出大大小小的势力组成，进行物料配比、器械构架、图解分析等事，深度钻研，大力构建游戏时空科技树的成长性。 两方虚拟时空、职业、种族等方方面面合而为一的事宜，是聂语晴早已作过通告咨文的信息，那是肯定要付诸实施的。 种族融合、职业配比等情形，虽已商榷无误，一切可能发生的变革、世界观的随机演化，无不有所掌握。但拟待投入的新位面，参照二号位面的基本逻辑，连地表、洋流、火山、冰川等生态星球的基本物性特征，也打算一并以原貌载入游戏时空，这就有赖于肖凡的协助陪同，必须回返一趟二号位面不可了。 此事须时稍久，绝非须臾数日便一蹴而就的事。肖凡随同身旁听令行事，倒不至于过度忙碌，聂语晴手上一大摊子事，还要应机载入各项游戏设定，跟各大商家进行广度深度并重的合作洽谈，每日里事务庞杂而繁絮，自不待言。 至于驭龙骑的预言，机器人应用在人体上的深度改造，将会发生在广泛的真实人类世界里，于东国领域尚未看到端倪。孔英明的生物改良计划，显然与彻底物化状态的人类，是相对平行的发展方向，绝难相提并论。 而机器人的创想，放在游戏位面，则已然得以实现，且在更广泛的层面不断推广。 尤为突出的状况，体现在纯生活职业的大规模紧缺！ 以战斗型职业为主要特征的游戏时空，由于比武大会的结果清晰呈现，出现了倒逼工匠体系蓬勃发展的鲜明体现。 工匠体系对战斗型玩家的附庸形势，忽然间由幕后走向幕前，他们将从根本上决定游戏的进一步演化态势。 这一点之所以醒目，正在于各个大小势力抛出的橄榄枝，价码越推越高，工匠的身价无形中跟着水涨船高，哪怕就是全技能等阶未达职业级的全职玩家，也都变成了香馍馍。 因为工匠的前瞻性是无限的！他们混合配比五大生系，足以铸造的器件之功效迥异，足以开掘的发明创造，堪称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可能，没有任何玩家能预见到工匠的前景，哪怕身为工匠本身，也难以预见！ 随心所愿名下的工匠学院，正呈指数级膨胀，越来越多的纯生活职业涌入进来，其中更有大批量的还来自于圣域工匠。 两方基准位面的物资获取，甚至包括装备武器等物，虽无法相互运用，但于其他位面的收获，就是两方玩家都能使用的类型了，这方面就能产生交叉了，而如今的游戏世界观，两方玩家的交易状况、互通有无的市场动态等，至少超过八成是发生在玲珑位面的。 玲珑位面作为玩家征伐的最新领地，其实上能沟通天宫神殿、天堂界面，下能突破海底深渊，去往光暗帝国勇敢探索，这一切种种，依然属于超脑运转下的游戏时空，遵循系统的约束。所谓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就看玩家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玩家这个物种，胆量肯定是不缺的。 比武大会名列前茅者，自然俱各得到奖励，首先能由启航环节脱颖而出，进入下一环节的五百名玩家，均取得一千金币的奖励，排名不分先后，个个都一样。 终局战场称之为“胜局”，顾名思义，属于决胜负场，筛选淘汰的过滤体系就相对残酷了，几轮下来就变成数十人的对战场了。结果利器取得了一万金币的奖励，前十名分别取得六千金币的奖励，其后还缀着十六名两千金币的奖励，再往下数百名玩家一无所获。 结合当前金币、灵晶的市值，奖励也不可谓不丰盛，至于装备武器之类的奖励，位列前茅的玩家既不重视，互动奖励方面也早已取缔。 很快有超神级玩家发现，一旦穿越光暗国度、天堂深空、天宫神殿这三处异世界大陆，连自身的属性都变异了，什么过百亿的血量，完全无从体现，无论角色的强度情况如何，哪怕带上一堆器械加身，每个人的血量都是“1”，而属伤属防总体防御，相关的数据构成也消失无痕，以意识海内视的数据面板几乎空白一片。 因为这种现象为之惊悚倒不至于，因为血量“1”是有个进度条的，相当于一个莫可名状的血量条，直到频遇攻击，被击杀殆尽，血量条也便走到了尾声，玩家自然就变成死亡状态。 但超神级玩家依然乐此不疲，拉帮结伙，组队组团浩浩荡荡，络绎不绝地涌往这三处险峻的位面。这天终于有支圣域圣魔级队伍，突破了光暗帝国的暗面，其后在异世界大陆上角逐猎取，大有斩获，满载而归。 一三Ｏ八、机器人（18） 光暗帝国的暗面，为曲折绵长而辽远的迷宫，步入其中走过数百里，甚或上千里之遥，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但圣魔级玩家既然加入队伍行进，就是来探险猎奇的，自然准备充分，夜视技能的任务个个做过，且身携各具其效的道具，解除负面状态的药剂更是应有尽有，而所谓探索历险，身历不知究竟的险途，纵便队灭当场，也是早有心理预期的。 没什么好怕的，游戏而已，队灭了就各自复活，再次邀朋携友拟定队列，重整装束向未知领域出发。 所有向这高端位面进发历险的玩家，无不存在类似觉悟。 已知的情形是，天堂所在置于深空，浓雾极为稠密而汹涌，但气流缓慢，雾气终年不散，能见度不高还在其次，脚底不及实地之感，令超神级玩家也大感惶惑。 天宫神殿则跟其他星辰位面无异，虽也云气弥漫，雾流蒸腾，挟以淡雅的仙乐飘飘，但毕竟能脚踩实地，心里面踏实。而随着大股玩家莅临之后，亦步亦趋地小心探索，甫与神殿谪仙交面对战，很快便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很明显，神仙们个个战力都不在昔日魔族高端战将之下，超神级玩家长长的血量条，那也分明不耐看，倏忽间便一落到底，搞得人心惶惶，深所畏忌。 玩家探索征伐之旅，更加明晰的指向，仍然要放在此前险象环生的光暗帝国。 而这支大获丰收的圣魔级队伍，为数三十七人的高级队伍，玩家均有器械加身，此外机甲齐备、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十足就是个机器人的玩家，竟也有四名之多！ 机甲器件果然是有效的，至少幽深昏沉的黑暗空间，那些萦绕始终的浮游型微观怪物，对他们的伤害弱不可察，至少这四名机器人玩家几乎没掉过血，余者掉血也不猛烈，血量条自始至终都处在相对饱合的状态。 既然前车可鉴，又看到别人获取明确的收益，那么其余的满级超神级玩家，游戏生活中消弭了练级这一必要环节，探险才是真谛，猎奇才是本质诉求，有样学样，趋之若鹜就在所难免了。 光暗帝国顾名思义，正反、前后或左右，一旦踏足其中，始终为相反的两个方向，一为明亮刺目到玩家难以睁眼，一为暗无天日，只能通过各项功效提高视物能力，到底比诸灼目的亮处更加有把握些。 而消弭亮光，以墨镜类透视遮罩来削弱光线，这玩意也得试出来才知究竟，系统商店里售卖的墨镜，对异界帝国里的这种亮光，隔离作用就不怎么明显了，但通过全职玩家的添饰打造，终于试出了有效的结果，于是亮光这个方向，也成了玩家的征伐所向。 绵延无垠的大漠，坟起的沙堆无形中突起了高峰和峡谷，种种阻碍视野的原始沙漠环境，正有待玩家进入其中，戳力踩平。 而高达摄氏三百度的空间高温，更远大于昔年魔道玩家采集物料的圣地——火云湖巨兽副本。所幸今时今日的超神级玩家，火防早就上去了，数据上突破万计的火防能力，纵然置身普通的熔岩湖，游泳洗澡什么的都不存在掉血，但空间温度造成的酷暑感，却不是火防足以抵销的。 光之大陆的气候效果，意味着探险的无形障碍。由对暑气的耐受力看来，玩家不管身强力壮还是老朽病弱，每个玩家都是相同的人物属性，纵然肖凡这种异生物，以玩家身份介入游戏时空，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炎热是一种生理感受，人是恒温动物，只能在合适的温度下生存，且不断循环产生热量以维持生机，空间高温一旦超出了体表温度，又是处于如此高温的炙烤下，排汗之类出于本能的代谢根本难以为继，因为置于当前地图超过一分钟，连汗都排不出来了，那种极端的不适感，若非身临其境，都很难想象。 食用饮水在所难免，冷泉或自行酿造的果饮，这支队伍都是大量筹备的。 “我来过这里，只要自己能坚持，能克服这种高温，不会挂出去，所以持续衰弱什么的，喝水就能弥补过来。”利器言之凿凿，看来很有自己的观察，肯定独自来过此处。 苏映雪现与无奈之色，就如此高温的环境下，依然跟蓝水蓝、何方静手挽手，意态相当亲密，而汪明明、天雅还在刷怪练级，转战神级试炼，估计还要不短的时间。 这支队伍也就寥寥十多人，多半抹不开利器的面子，光之国度就是漫无边际的沙漠，看着就物资贫瘠，尤其还在于这个空间温度，委实令人望之生畏。 不料肖凡说道“我也来过，我在这里见到过春哥，身高十多米啊，一群人在一块儿呢，个个都是巨人。” “又是做梦见到的？”苏映雪调侃道。 有几人笑出声来。 肖凡笑道“这回让你猜中了，真是发梦的，去了好多星球呢，然后就在这里，进入了一枚黑洞，然后又见到魔丹人……我现在知道了，魔丹人是驭龙骑的意念化身，只不过在异界位面生出了灵智，所以……哎，说起来好绕呀！我还是不说了。” 这回发出笑声的人就多了一些，但也很快便遏止，这种温度下面，任何情绪的表达，似乎都转化为某种消耗。事实上游戏时空，所有消耗都能通过能源的供给端得到补充，但置于酷暑中的闷躁感是明晰无误的，这玩意可不是游戏设定能抵销的。 到了这张不知边际的地图里，连窍语私聊都少有了，个个一脸不爽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这里——”钱猫指着一片连绵不绝的矮土包般沙丘，那当然都是了无人迹的所在，问道“也有集群怪物出没吗？比如巨人怪什么的？” 富贵妹更是一脸诧异，到了这里仍能表情生动，也真是难为她了。 “嗯，看到春哥的话……我是说万一有这个可能的话，大家可不要一窝蜂上去宰了，咱们得尝试一下交谈，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来的。”肖凡提醒道。 众人又笑开了，又是没笑多久就停下，总之肖凡稀奇古怪的议论层出不穷，是真是假也不再重要，又是朋友交谊深厚，叫苦叫累什么的倒不存在，就算再难忍受，也必须忍！ 于是这一趟行程，当越渐深入之后，见到了大批量半机甲半人形的怪物，跟如今满级玩家相对普遍的情形类似，也猎杀了不在少数，收益不可谓不丰盛，而肖凡口中的巨人怪，却终究没见到。 一三Ｏ八、机器人（18） 光暗帝国的暗面，为曲折绵长而辽远的迷宫，步入其中走过数百里，甚或上千里之遥，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但圣魔级玩家既然加入队伍行进，就是来探险猎奇的，自然准备充分，夜视技能的任务个个做过，且身携各具其效的道具，解除负面状态的药剂更是应有尽有，而所谓探索历险，身历不知究竟的险途，纵便队灭当场，也是早有心理预期的。 没什么好怕的，游戏而已，队灭了就各自复活，再次邀朋携友拟定队列，重整装束向未知领域出发。 所有向这高端位面进发历险的玩家，无不存在类似觉悟。 已知的情形是，天堂所在置于深空，浓雾极为稠密而汹涌，但气流缓慢，雾气终年不散，能见度不高还在其次，脚底不及实地之感，令超神级玩家也大感惶惑。 天宫神殿则跟其他星辰位面无异，虽也云气弥漫，雾流蒸腾，挟以淡雅的仙乐飘飘，但毕竟能脚踩实地，心里面踏实。而随着大股玩家莅临之后，亦步亦趋地小心探索，甫与神殿谪仙交面对战，很快便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很明显，神仙们个个战力都不在昔日魔族高端战将之下，超神级玩家长长的血量条，那也分明不耐看，倏忽间便一落到底，搞得人心惶惶，深所畏忌。 玩家探索征伐之旅，更加明晰的指向，仍然要放在此前险象环生的光暗帝国。 而这支大获丰收的圣魔级队伍，为数三十七人的高级队伍，玩家均有器械加身，此外机甲齐备、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十足就是个机器人的玩家，竟也有四名之多！ 机甲器件果然是有效的，至少幽深昏沉的黑暗空间，那些萦绕始终的浮游型微观怪物，对他们的伤害弱不可察，至少这四名机器人玩家几乎没掉过血，余者掉血也不猛烈，血量条自始至终都处在相对饱合的状态。 既然前车可鉴，又看到别人获取明确的收益，那么其余的满级超神级玩家，游戏生活中消弭了练级这一必要环节，探险才是真谛，猎奇才是本质诉求，有样学样，趋之若鹜就在所难免了。 光暗帝国顾名思义，正反、前后或左右，一旦踏足其中，始终为相反的两个方向，一为明亮刺目到玩家难以睁眼，一为暗无天日，只能通过各项功效提高视物能力，到底比诸灼目的亮处更加有把握些。 而消弭亮光，以墨镜类透视遮罩来削弱光线，这玩意也得试出来才知究竟，系统商店里售卖的墨镜，对异界帝国里的这种亮光，隔离作用就不怎么明显了，但通过全职玩家的添饰打造，终于试出了有效的结果，于是亮光这个方向，也成了玩家的征伐所向。 绵延无垠的大漠，坟起的沙堆无形中突起了高峰和峡谷，种种阻碍视野的原始沙漠环境，正有待玩家进入其中，戳力踩平。 而高达摄氏三百度的空间高温，更远大于昔年魔道玩家采集物料的圣地——火云湖巨兽副本。所幸今时今日的超神级玩家，火防早就上去了，数据上突破万计的火防能力，纵然置身普通的熔岩湖，游泳洗澡什么的都不存在掉血，但空间温度造成的酷暑感，却不是火防足以抵销的。 光之大陆的气候效果，意味着探险的无形障碍。由对暑气的耐受力看来，玩家不管身强力壮还是老朽病弱，每个玩家都是相同的人物属性，纵然肖凡这种异生物，以玩家身份介入游戏时空，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炎热是一种生理感受，人是恒温动物，只能在合适的温度下生存，且不断循环产生热量以维持生机，空间高温一旦超出了体表温度，又是处于如此高温的炙烤下，排汗之类出于本能的代谢根本难以为继，因为置于当前地图超过一分钟，连汗都排不出来了，那种极端的不适感，若非身临其境，都很难想象。 食用饮水在所难免，冷泉或自行酿造的果饮，这支队伍都是大量筹备的。 “我来过这里，只要自己能坚持，能克服这种高温，不会挂出去，所以持续衰弱什么的，喝水就能弥补过来。”利器言之凿凿，看来很有自己的观察，肯定独自来过此处。 苏映雪现与无奈之色，就如此高温的环境下，依然跟蓝水蓝、何方静手挽手，意态相当亲密，而汪明明、天雅还在刷怪练级，转战神级试炼，估计还要不短的时间。 这支队伍也就寥寥十多人，多半抹不开利器的面子，光之国度就是漫无边际的沙漠，看着就物资贫瘠，尤其还在于这个空间温度，委实令人望之生畏。 不料肖凡说道“我也来过，我在这里见到过春哥，身高十多米啊，一群人在一块儿呢，个个都是巨人。” “又是做梦见到的？”苏映雪调侃道。 有几人笑出声来。 肖凡笑道“这回让你猜中了，真是发梦的，去了好多星球呢，然后就在这里，进入了一枚黑洞，然后又见到魔丹人……我现在知道了，魔丹人是驭龙骑的意念化身，只不过在异界位面生出了灵智，所以……哎，说起来好绕呀！我还是不说了。” 这回发出笑声的人就多了一些，但也很快便遏止，这种温度下面，任何情绪的表达，似乎都转化为某种消耗。事实上游戏时空，所有消耗都能通过能源的供给端得到补充，但置于酷暑中的闷躁感是明晰无误的，这玩意可不是游戏设定能抵销的。 到了这张不知边际的地图里，连窍语私聊都少有了，个个一脸不爽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这里——”钱猫指着一片连绵不绝的矮土包般沙丘，那当然都是了无人迹的所在，问道“也有集群怪物出没吗？比如巨人怪什么的？” 富贵妹更是一脸诧异，到了这里仍能表情生动，也真是难为她了。 “嗯，看到春哥的话……我是说万一有这个可能的话，大家可不要一窝蜂上去宰了，咱们得尝试一下交谈，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来的。”肖凡提醒道。 众人又笑开了，又是没笑多久就停下，总之肖凡稀奇古怪的议论层出不穷，是真是假也不再重要，又是朋友交谊深厚，叫苦叫累什么的倒不存在，就算再难忍受，也必须忍！ 于是这一趟行程，当越渐深入之后，见到了大批量半机甲半人形的怪物，跟如今满级玩家相对普遍的情形类似，也猎杀了不在少数，收益不可谓不丰盛，而肖凡口中的巨人怪，却终究没见到。 一三Ｏ九、水晶般澄澈（1） 九、水晶般澄澈 奔赴各地的代理人早已回转，轮换数次之后，规模正在越渐膨胀，其流动性更加越渐高效，原因也没什么稀奇的，东帝国的领土委实太过恢宏。 所谓地域广袤，幅员辽阔，物资富饶，人口密集，放在东帝国这方热土上，非但实至名归，还要将各种地形地貌、气候条件纳入进来考量，甚至有些边远地区跟内陆地区，还有相当鲜明的时差。 由于物流畅通，交通高度发达，运输管道的打造早具雏形，各类驱动能源交叉配比，用于流动的载具很是多样化，纵然普通光能驱动的两轮、三轮机车，只消下大力气改进技术，要突破音速还是不难的，更遑论大型运输载具。 生于东帝国的人们，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态度，对东国幅员之辽阔感受也许不够突出，然而只消去往人口更加密集的欧洲地区，尤其是乘坐在快客上滑翔远观，数百里匆匆而过，须臾间便跨过一张国土，再倏忽间，又是一个国度被抛在脑后，那时候祖国地大物博的自豪感，就极端鲜明起来。 两者就陆块地域面积上横向参照，是差相仿佛的，而将西欧、东欧所有原始地区加入进来计算，那可是近百个国度！ 春怀楼原以为到了当前这个历史时期，自己对收编领土事宜已然不可能太过热衷，包括妻子白雪梅也是意兴疏懒、兴致缺缺的样子，然后很快，大股庞杂的事务蜂拥而至，扑面而来，这两夫妻自然而然的，再次振奋起精神来，干得风风火火的。 一众昔日的魔道好友，无不按部就班，被充分调动起积极性，各自统领职司，在东帝国三大板块间全面开花，这是领土，这是人族生态的基本面。 乐于奉献也好，热衷经营开拓也好，享受于手握大权挥斥方遒也罢，这些好友们手领职司，呦五喝六地归束祖国大地上巨量的陌生同胞，事情干得既有章法，且有滋有味，兴致盎然。 到了十一月初，聂语晴携同肖凡、天雅与及海魂，一同踏上位面旅行，去往二号位面。于他们而言是折返故地，于张峰、肖丽云、汪明明、蓝水蓝、何方静这批家人来说，这就是一次膜状宇宙的时空折叠之旅。 之所以家人随同前行，主要为了见识一番另一方真实人类居住的家园，虽然这座家园未必有多么值得期待，据闻此地灰烟密布，尘埃云里含有大量不利于人体的毒气。而他们约定好了，下一站将会去往四号位面，或者应汪明明的央求回返故乡，一号位面也将纳入行程表。 单从穿梭时空的技能上看，姬青青既已携手劫贫在无尽位面间到处穿梭，婚前誓不与肖凡见面，驭龙骑也不是这一家子的召唤兽，那么这项技术手段，就全赖肖凡的引领了。 大气层里弥漫的灰烟，至少不具有见效快捷的放射性，否则二号位面早就没人了，或者人类异化为另一种生机更加强悍的新物种，比如天雅这样的变异人，毛发褪尽，以各种矿物质、有毒的化学物质等无机物为食，照样可以活下去，且寿命极长，生机旺盛。 虽然如此，聂语晴仍然做好了各方面准备工作，过滤微米级污染源的头戴式防护罩，具有内循环供氧机能，加上轻薄柔软而韧性十足的新式航空服，均由孔明先生，式样上就得蓝水蓝介入意见看法了，她可是服饰界的大咖，引领基准位面国际潮流的领航者。 但这一切准备都没派上用场，于三人一兽离开二号位面始，跨时九个月之久重新回返，昔日那座湖畔城堡，女神聂语晴的领主属地、向全球发布命令的机枢重地，已然大改新颜，就称改天换地也不为过。 其位于平原谷地之上草木骄恣，繁花似锦，绿化程度极高，且拓地千里，道路、桥梁等运输体系高度发达，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层层叠叠，物流繁华，行人如织，已被打造成一座内陆地带范围辽阔的城池。 通过脑联网的探测，类似当前地域的城池，整座星球上已然出现了超过千数，无不由天雅的亲族同胞戳力开拓，营建完善。环顾这方位面，整个规模级建筑格局，与基准位面、一号位面亦无特别悬殊的差异性，人们既逐淡水湖泊、江河据地而居，又尽可能远离体量过大的海域洋流，将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尽量扼杀在萌芽状态。 至于对海岛的开发，诸如次大陆般的巨幅岛群，尤其是植根于洋流深处的岛屿，在二号位面几乎不存在。大量冰川正有选择地进行融解，以反哺民生，改良空气净化作用，接下来必然会带来的火山运动，在洋流深处出现拔地而起的岛群峰峦，也经过多方面深度运算，不容有失。 这是头等大事，相当于将这整座行星当成一方巨大的实验室，解决生态循环问题，生物质再利用问题，对大自然的挖掘和保护同步进行，律法体系已体现出萌芽状态。 所以说，此地已然达成人类开创文明的初期阶段，而这个阶段的来临，带有变异人的极端推动力，也便意味着，变异人在这个改天换地的热潮中，占领了主导地位。 此前的所谓精英人类，几乎一股脑归顺了变异人大军，野外采集为生、孜孜求存的原始部落，倒还有数以万股不易驯化的部族，对变异人持坚定的反对态度。但他们科技落后，不要说撬动战争，连委曲求存的果腹之物，都难以形成规模化创建，要挑战变异人的权威，想必只能等待未知的历史契机了。 国度观念也于六个月前出台，否则构建不出如此辉煌的城市文明，而二号位面只有一个国度，绝对称得上巍巍帝国，统领统编整体人类的技术革新，交叉分配物资链条，打造出红红火火的贸易体系，但这一切，均受制于变异人的统筹调配。 而受过肖凡恩遇的天风，及一众过百名变异人族群，早已站在星球人类的峰巅，反复而持久地巧相运作，窃据大宝，拉帮结派，推着恢宏的民生力量，走向不可知的文明进程。 一三一Ｏ、水晶般澄澈（2） 应用到族群的编写组成，体制的营造，律法的建立，城池的崛起，将牵涉极为广泛的技术和思想层面，肖凡也好，聂语晴也好，哪怕就是肖丽云、张峰、蓝水蓝这些商界的从业人士，也是摸不着边的事，何方静、汪明明年纪更轻，天雅心理年龄更能用幼稚来形容，位于此地的一行，个个脑子里一团浆糊，大概才是客观事实。 所谓一统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以史为镜，竖向参照基准位面的人类史，以百万、千万、亿为单位的人类族群，九五至尊的主事人出现点儿小纰漏，梳理得稍微差强人意点，后世读史之人就得提到横征暴掠、民不聊生了，至少昏庸无能、任人不明、胡乱作为的帽子，是断定摘不掉的。 肖凡对这方面兴趣不大，但耐不住同伴里还有个野心家聂语晴，这位科学家研究物性已久，可是一向自认为正确的。放羊一样统领人族，主导文明进程方向，聂语晴的兴趣居然大大的，可谓兴致盎然。 第一步是联系上天风，想来这点儿面子，他不能不给，何况有恩主肖凡随同前来，那可是令天风高速度进化智能的神血主人！ 如今的天风是人类主宰，实至名归的位面之王，而且进化出享乐主义的思潮，审美趣味很另类。 按照脑联网上的描述，他长期置身于女神当初所定居的古堡，于技术人才编写的互联网游戏为主要生活内容，在一众变异人幕僚的协助下，懒洋洋地向全球发布指令，出行之际披金挂银，一堆华而不实的珠链坠饰，连光可鉴人的脑袋上都挂满了色泽明艳的珠串。 所以天风对肖凡一行的抗拒姿态，就溢于言表了，话题绕来绕去，可惜诸如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此高端的文明程度，他还没进化成功，终于确凿无疑地指出，你们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再回来？ 到底是亲身会面的，且于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古堡内部摒退了从人，并未避而不见，因此对左近席地趴伏的海魂，天风终究不乏畏忌之意。 肖凡的怒色一闪而逝，问道“这座星球已经属于你的了，是吗？包括全人类，都属于你的私人奴隶？” “我没有奴役任何人，我给他们供应吃喝，乐器，就业，这都来自于女神阁下当初的任命委派，而且我创造了贸易体系，推行了货币用于流通……”天风说着话锋一转，“我的功绩前无古人，假如恩主与女神的族人一去不返，我也敢说，断定是后无来者的。脑联网上骂我者有之，但盛赞本人丰功伟绩之辈，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七十八岁的天风相貌堂堂，于古堡中的穿着很清凉，平短裤配汗衫，精赤的臂膀肤质紧绷，肌肉发达，年龄特征是肯定不明显的，尤其大马金刀地端坐一隅，极为明显地表现出自己高人一等的昂然姿态。 “那么很抱歉，这座星球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我……属于女神阁下。”肖凡说着浮起轻蔑的笑意，“至于你，只是女神阁下的马前卒蹄前卫，奉命办事的打工……就业人士而已。” 天雅笑出声来，聂语晴也抿嘴一笑，肖丽云、张峰等人则面面相觑，此地语言听来吐字清晰，发音铿锵，但肖凡与天风究竟在说什么，他们这些来自基准位面的人可听不出来，汪明明来自一号位面，使用汉语交谈沟通无误，二号位面也是首次来到。 内容听不出来也不妨碍，肖凡不爽的态度倒是一目了然，天风却兀自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恩主大人与女神阁下此次前来，是打算没收我的权力？” 肖凡看向聂语晴，意示询问，后者点头道“没错，就目前看来，你绝非帝国英主，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体制，议会制权力架构就……对！你的权力欲过强，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我认为你应当退位让贤，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么属下不解之处在于，何者为贤？”天风连冷笑都学会了，这副智能转变的态势，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聂语晴愣了一会，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看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肖凡借机给母亲等人翻译了一下，两方面谈话的大致意思，矛盾和冲突种种，有所区别的意图。 张峰感到这个语境很奇怪，但他觉得应当适应，何方静微笑不置可否，蓝水蓝跟汪明明则略见难堪，尤其难堪的是肖丽云，觉得这一行巴巴赶来，居然就为了明目张胆地抢班夺权，这可跟横渡虚空跨越位面的旅游，基本的意愿本末倒置了。 “人有贤愚……”聂语晴正说着，忽然止声，瞪眼道“你是什么东西？我需要向你交代何为贤者吗？你管得着吗？” 天雅立时瞪眼附和道“对呀！跟你有什么关……天风叔叔，你赶紧退位让贤吧，免得女神动怒，那可……对你大大的不利！” 天风看也不看她，显然只当天雅已然背离种群的利益诉求，却接声道“本人自动退位，兴许事属必要，既由女神阁下亲自下令，自是必然的结局，但变异人这一种属族群，于星球人类的统领地位却不容剥夺，此一节女神亦不可不知。” “我为什么听你的？”聂语晴冷笑道“变异人是血统高贵呢，还是高高在上的种族特征鲜明？为什么就一定要在星球上占据统领地位？” “女神不能见信于属下，属下只好协同部署，调动星际源力，摧毁这座恒星系，既然鱼死网破，血溅五步而已，女神阁下与恩主大人的威慑，属下倒也是不惧的。”天风侃侃而谈，神色依旧笃定，但这语境说起来，倒是有些诡异了。 聂语晴张大了嘴，一时间都合不拢，变异人居然发展出如此高程度的科技文明，这可万万想不到。 肖凡急忙问道“你们已然掌握到这样的科技力量了？”这果然就是聂语晴的疑问。 “轻而易举。”天风解释道“事实上，这样的技术多年前就已试验成功，但人族贪生怕死，只愿意推展种族延续的生存计划，而对外太空的征伐收益寥寥……确切地说，这是属下近来最主要的技术推动，我们应当可以寻访到更佳的宜居星球。” 一三一一、水晶般澄澈（3） 天风所谓“应当可以”，只是幻想者的乐观展望，而通过技术推动，如若在深空宇宙间找不出宜居位面，加上变异人君临天下的威望，与及他们初步建立的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无疑就会变成劳民伤财的无望投资。 将整个位面资源绑上变异人的深空远航之旅，若能见效，当然是人类世界首屈一指的丰功伟绩，反之则会将人族卷入这潭深不见底的泥沼。 兼且投入的概念完全来自于瞎蒙，理论依据、技术参考来自于天体运动的混沌运算，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纯粹凭借撞大运，赌上整个世界，如此疯狂的想法，首先聂语晴便持反对意见，但反对之余，也提不出更有利、更加易于见效的观点。 关键还在于，二号位面各个阶层民众，哪怕是此前倚重有加的数十万变异人族群，她确实没有多关心。 肖凡也不关心这座星球人族的死活，但自己的权威遭到天风的挑衅还在其次，聂语晴此次前来，可是有的放矢的，拟绘星球地缘特征、生态景象种种，被天风这昂然的态度一打岔，可全都抓瞎了。 要想有效开展正事，难免处处受制于人，别忘了，当前二号位面的城池文明，可全然操持于变异人之手。假如变异人族群全然跟天风一般无异的倨傲态度，可有点儿寸步难行。 来到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那么规矩是脑子不清醒的变异人定下来的，肖凡可不愿意遵守，他是净化大气层、改良生态环境的领航者，连天风等变异人族裔在整个星球人族间的特殊地位，基本上都能认为，是肖凡带给他们的。 吃进嘴里的要不要吐出来，并非肖凡参考的侧重要素，他也没兴趣在此地收编智慧种族，当家作主挥斥方遒什么的，所谓不爽，多半来自于天风昂扬的态度。 不够恭敬的态度，令天风丧失了斡旋谈判、委曲求存的有利契机。 见了聂语晴的样子，大家伙儿都以为，这回是要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不受当地最高主权人的欢迎，这回事果断是办砸了。 只看脑联网上的世界格局划分，位面生态环境、社会地位的层次，变异人于此地既独树一帜，又嚣张跋扈的姿态，便可见一斑。 而何方静、汪明明甫一来到，便触发出生物电外放功能，张峰仔细摸索了片刻，也便掌握无误，以意识海跟互联网达成沟通，讯息查询、编辑问答环节等一并毫无阻滞，肖丽云与蓝水蓝则完全做不到，又苦闷又忧愁，始终无法完成脑联网互通这一壮举。 所以肖凡的第一个举动，是征求天雅的意见，要不要改善此地人族的思域方向？要不要打造全新的、平等的、以和谐互助为要素的生态文明？ 这样的说话，既然直言不讳地问将出来，在肖凡自然早已心生定见，天雅更是无有不允，对回归故土落叶归根之类的情愫，她表现得并不突出，但对主人的钟爱，对女神聂语晴的崇拜，却是天雅更大的关注点。 当着家人的面，肖凡将天风格杀当场，且懵懵懂懂的生物电残留，亦推离出外星系，遭到无尽虚空的径行吸纳，消弭于无形。 肖凡也没什么新鲜手段，接下来就是在脑联网端发布言论，告知全球人族，女神阁下驾到，拟将收束变异人统筹全局的职权范围，制定全新的文明格序，制度和律法相结合，消弭阶级差异，开放有限度的自由市场模型，野人部族、技术人才、变异人都要拉回一个基本层面，教育平台，以智慧和勤劳作为人族的晋阶之梯。 这种乌托邦式的和谐局面，必然难以持久，但肖凡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持久打磨人类文明，只是为了给自己这一行便利而已，换言之，顺者昌逆者亡，他们逛一趟也就闪人了，把二号位面搅成一锅粥也在所不惜。 肖丽云数次提出异议，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峰也明知道这个做法是不对的，但怎样做才算正确？他更是莫衷一是。掌握了力量就掌握了对其他类人族群生杀予夺的大权，到了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二号位面，这些基准位面的一行，倒也没人敢断定这个做法就是错的。 以肖凡此时此刻的能量，其狂妄的举措，独裁者的霸道姿态，推动星球上的战火纷飞都不可能，所过之处无不驯顺臣服。 桀骜不驯的变异人族群，在同类天雅的劝慰和包庇下，总算被灭杀的情况不算过分激烈，直到肖凡一行离开之际，尚余超过五万之数，余者要么逃入深山野林、冰川极地等无人地带，直面顶撞反抗的当场遭到人道毁灭。 再接下来，就轮到掌握各种科技手段的此前精英人类了。 受到变异人统领星球时期的文化侵蚀，短短数月间，便衍生出种种迥异从前的思想流派，思想这玩意曲里绕弯，均来自于莫衷一是的心理建构，温饱得到满足之后，阳光与洁净空气对人类的反哺回馈又相对合宜，不胜枚举的价值观紧跟着应运而生，那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五花八门了，而且拥趸者极众。 虽然这座星球的宗教信仰尚未建立，但不妨碍有识之士东想西想，仔细权衡个体的利弊，与及对全体族裔的普惠价值。尤其是道德高尚者，拿道德标准当成锋锐的武器，以此绑架民意，见效极快，不免从者如云，信奉德治天下的民众尤其普遍。 思想流派的鲜明特征极易固化，着书立传者无不头头是道，但一言以蔽之，一招鲜包治天下，以简单逻辑推展民生运动态势，这东西比诸肖凡大而化之的治理手段，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孰是孰非既然难以判定，肖凡、聂语晴与及家人，都被闹得很不耐烦，商议来商议去，还是极权统治更易见效，垂直控制，用标准化模块拼接初级阶段的文明，很明显成效卓着，事项的推展更加轻松。 去往三号位面之前，肖丽云一再警告儿子，这种做法可一不可再，万万不要觉得这么做见效快，就认为它是道德的，是放之四海皆准的，肖凡无有不遵，答允得朗朗上口。 一三一二、水晶般澄澈（4） 深秋的夜色中，野地里远近荒芜一片，本身就是个荒芜的滩涂地，杂草密布，到处蔓延，跟浅滩边疯长的水花生融为一体，难分彼我。 水花生这种蓝藻类植株，于长江沿岸长期得不到治理，繁殖既快，长起来就茂盛了，超过一人高的比比皆是，且堆积得频密异常，推展出去占领十多公里的面积，假如任其繁殖下去，可能会改变小区域的江流气候特征。 江水浪涌流经此处，显然就会遭到茂密植株的无形屏障，对江沙和淤泥的积存倒也不乏微功。 阴沉的夜色下无星无月，万籁寂寂，蚊蝇飞舞狂绕的响声，却足以打破这片宁静，于较远处传来的阵阵江风中，近前的动静显然尤为突出。 那是一头死去多日的庞大猛禽，似乎被人随手扔在草丛中，又距离江岸滩涂有一截距离，位于长江上游的生态特征，食腐的凶虫野兽是很难见到了，潮水又被密集的水花生阻隔在外，只能积留些蚊蝇逐风而来繁衍生息，营造一个较小的生态圈。 肖凡一行的落脚地，就是这么个荒芜人烟的所在。 事实上，起初的行程是由二号位面折转，径行前往未探过究竟的四号位面，那个位面也是通行汉语的，当初肖凡于一家不知名的夜总会里大开杀戒，随后便带领聂语晴、汪明明、天雅、海魂一同穿梭时空，投入超脑运转下的游戏时空，再其后于混沌星球上摸不着头绪，反复商榷下才得以回归基准位面。 所以四号位面必然很接近基准位面的文明秩序，或者更接近汪明明的故乡一号位面，这种事眼见为实，总得过去探测一番才知究竟。但肖丽云对三号位面更加好奇，所谓高武星球，究竟是什么样的面貌，张峰跟何方静也有着相似的好奇心。 总之谁先谁后也不太重要，要穿梭时空位面，于此时的肖凡而言，也不过信手拈来，先来高武位面没什么好犹豫的，既来之则安之。 来到这里总得到处看看，但怎么看也不像游戏时空的燕云十七洲，虽然此地的名讳正是燕云大陆。优先寻获的依然是轩辕洲的天机生丁羽，毕竟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是燕云大陆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而于野地里，空气里，滔滔江水中，却于甫一来到此地的第一刻，肖凡便率先收悉大股碎片信息。 那并非当地的人文讯息，什么街谈巷议或密谋重大事件，而是来自于基准位面，来自于驭龙谷，来自于狂暴猪所在的魔星，更来自于虚拟时空无尽海位面。整个信息收获的频率和通晓，近似于当初在三号位面收悉汪明明的危境，而那个时候，汪明明却留居在故乡一号位面，正生死悬于一线。 这个话说起来都拗口，更遑论剖析解释清楚了，肖凡也仅利用意识海跟聂语晴交谈了片刻，随之吩咐天雅带动海魂，小心护佑家人周全，他自称有事要去处理一番，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以粒子态投往基准位面。 家乡的反抗联盟初步确立，既为松散组成，又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因为以肖凡为核心的这股强权统治，已然威胁到整个世界的有序运转，堪称人人自危，各个种族、国度、贸易体、资产端、科技研创基地，纷纷揭竿而起，挥舞着正义的大旗，汲纳越来越多的正义之士，成立锄恶盟会，坚决扞卫人族争夺了数千年的尊严。 打头阵的自非南亚那座岛国的年轻黑客，而是此前天使当铺的余孽，世界级民权组织里被剥夺权力的一众人等，加以军事集团、古老王室种种既得利益者。 这是席卷天下之势，放在肖凡眼中却不值一哂，跟春怀楼略略接洽，得知当前尚无明确的危机，转过身就跑去魔星，魔星的危难来自于深空打击，并非小行星撞击制造灭绝类危机，而是遭到精准锁定，有四处建设中的基地被剿灭，毁于一旦。 所幸狂暴猪知机得快，正携手向非凡与及一众魔将，于首场深空打击来临之前，便已离开了魔星，得知神君驾到，自然回返与其寒暄接洽。 而既然不是彗星或陨石误堕行星轨道，那么显而易见处在于，这就是有的放矢了，是有智慧种族有针对性的，对魔道进行袭扰行动。 进一步推断下去，这玩意有极大概率，正是来自于驭龙骑。但肖凡很清楚，驭龙谷也同步遭到了袭击，且是面向驭龙骑族人的精准打击，那一百多名身量宏大、奇形怪状的族人，早已死伤太半。 通过投放的生态炸药，附着其上的生物质特征，在千云座的虚空中进行高效的拟绘测算，肖凡很快便得知确切情况，那居然来自于密集星云团里的龙谷，飞龙横生的所在。 就这数十日之间，有一头龙族觉醒了神识，通过对驭龙骑这位族裔间的创世神模糊推断，顺藤摸瓜，将与驭龙骑相关的生物信息一并归纳起来深度运算，率先影响到肖凡所置身过的所有位面！ 利用虚空源力打击魔星的基地，仅为试探动作，干扰二号位面变异人的脑波运动，影响基准位面的民生态势，包括肖凡携同家人在三号位面的落点，均遭到过能量波的牵引。 龙族力量之巨，是极端恢宏的，经有迹可循的能量波探测机能下，终究还是把肖凡这个异生物算漏了，然而探测所及，所囊括的位面跨度之遥，其反馈之迅速，在在都超出驭龙骑的意料，甚至于肖凡都大感措手不及。 因为这头觉醒神识的飞龙，居然跟数十亿光年外的石头联络上了，也便得知肖凡这个异生物的存在。 按照石头的认识，要对付肖凡或许不易，但对付是必须的！那可是龙族的大仇家驭龙骑的包庇者，宇宙间最不容放过的假想敌。 只有同步打击，方能令肖凡束手缚脚，难以远近驰援，分身乏术。 这是以行星为本体的石头聪明的意见，借刀杀人这一招都学会了，石头这智能程度也是推进迅猛，少了姬青青的节制约束，石头对肖凡的深切忌惮再次浮上心头。 既然意念传达通畅，龙族的威胁近在咫尺，肖凡也的确不具备同时护佑各个位面族裔的能耐，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这便飞身折转，去往星云团的最深处。 他要跟这头新晋的龙族首领，近距离交谈一下。 一三一三、水晶般澄澈（5） 游戏时空，无尽海位面。 昔日燕云大陆雄踞无尽海以外，与外海相连的所在，于陆地板块的东向最偏远处，几无城池的影迹，纵连龙城、青龙这两座位于大陆板块正东方向的主城，也隔着遥远的山群，深不见底的茂密林木区。 那便是姬青青的出生地，神族的领地，更东区域里辽阔无边的东海，给神族这座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的殿宇加了一个前缀，因此魔道史上称其为东海神族。 随着千年大战的落幕，这片占地辽阔的领地既不复存在，连东海的海床也逐渐干涸，因雨水的浇灌，连绵不绝的浅水洼构成大面积沼泽地带，跟远处的外海泾渭分明。 沼泽地带曾刷新密集型超神级怪物，且为多个战斗技能迥异的种族，堪称生人勿近，玩家从二转到天级，哪怕到了神级，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因此随着魔族崛起，魔帝宫脱颖而出，陆地板块交撞碎散开来，大量海水席卷而入，与无尽海溶融为一体，所有陆块碎片全然成为海域上浮标般或大或小的孤岛，燕云大陆已然名不符实，几乎变成了一个记忆符号，一个给魔道玩家出生地、基准位面定名的代指。 当然这都是通过技术手段虚拟出来的，然而在超脑的灵识中认为，这又均属确实存在，魔道的无尽海、燕云大陆，圣域的寒武位面、诺拉海，以及衍生出的无数位面星辰，均有其基本的运转逻辑，也即是说，在超脑看来，这都是真实存在的一方世界生态。 于玩家而来，玩游戏就是冲着享受拟真技术带来的环境特征、社会体系、战斗格局、角色成长性种种，某种程度上看来，寻找迥异于现实世界的虚构真实度，是玩游戏的主要诉求之一。 交织在一起庞杂的数据，极其复杂的算法，于玩家而言却简单到无脑，尝试一下，体验一下，就能一言以蔽之。而这种在接触虚拟世界观的所谓尝试，随着登载工具的大规模削价，相当于白送一样，那门槛逐渐低到无可无不可的程度，只要全球互联网覆盖的区域，不管带有什么企图的玩家，进来虚拟时空闲逛一圈，也就变成无可无不可的闲篇了。 大股新手玩家体验到拟真技术的魅力，或者只是心灵空虚，或者收益丰富，总之就很难鼓起勇气脱身离开，就算鼓了半天勇气，内心积累了大量不满，离开少许时日，没准又回转归来，毕竟这玩意又经济又实用，整个社会体系已然打磨得较为成熟。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拟将进行位面穿梭的人次，极大程度上遭到削弱，原因在于传送阵的指向性路径，频繁发生错乱。 位面穿梭不同于同位面传送，往往还需数次转车，取决于当前位面的路途近遥，几乎都以线性连接传送阵的逻辑，甲地到乙地一次传送过去，到丙地则未必，到丁地也未必，除非整个线状已生成环形结构，那么超远程免费传送，在天级角色能力下已能完成。 位面与位面之间，不存在绝对距离，连时时变动的相对距离也是个模糊指向，那也便由事实证明，跨位面的传送机理，都是一次成功，没有转车的道理。 由于天体、星辰这些外太空的循环逻辑，在游戏世界是个假托于已知生态行星的虚像存在，诸如肖凡取得的“奔月录”道具，就算得以飞渡一颗生机全无的死星，那也绝对不会因循玩家的来到，激发出其上的生态运转的，月亮和太阳，只是个背景布而已。 还没到中午，相关的叫嚣抗议声，已然于昭告天下、通话器热门简讯、置入玩家意识海的论坛界面，广泛流传开来。 特别是留伫在某些混沌位面的玩家，左一穿梭又一传送，始终与指向位面差之毫厘，想回家都成了匪夷所思的难题，而混沌位面未曾列入系统运算范畴，连发昭告、呼出论坛等功能都不具备，跟外界彻底无法沟通，只能通过现实层面的通讯工具，转述当前的诡异状况。 再加上拟将传送其他位面从事历练的玩家，发生大规模的错乱情况，由此激起无与伦比的热潮。 火羽邪云运气不错，甫一登入游戏便停留在玲珑位面，倒没有遭到惑乱的疑虑。左右无聊，便打算去看望一下任淑真、吴秋桐这两位美妇，尽快协助她们转职天级。 二转副本用装备的高属性往上堆，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但天级副本可不是光凭运气和高属防就能轻易渡过的，想必还得教益鞭策，否则这两个女人坚决过不去！ 转往无尽海位面的时候，踏上传送光门之际，就察觉不对了。 具体哪儿不对劲，火羽邪云也说不上来，眼前黑暗昏沉的景像，与游戏生涯中千万次传送的历程毫无差异，许久之后，总算搞清楚了，也醒悟了过来。 传送阵启动状态下的指天光门，就此前玩家的体验看来，它应当是移动状态，而绝非静止不动。 虽然这种动态也很不靠谱，并无登载电梯带来的微弱失重感，而是于动感来临的下一刻，置身其中的玩家便相当于昏迷了过去，昏暗不可视物是其一，头脑清醒而一切感知全面模糊才是根本原因，令玩家知道，传送的整个阶段过程，本体是处于另一种感知状态下的。 这种状态，具体描述清楚也缺乏参照，总之玩家习以为常，早就习惯了这秒内的感知抽离的突兀体验，哪怕是新手玩家，首次踏上传送之旅，也不会以此为异。 传送阵的指天光门中，灼目的白光明灭不定，看着就阴森恐怖，这样的情况就火羽邪云横向参照自己的游戏体验，也是玩游戏以来的首例，那绝对是有原因的，是传送阵故障还是进入了时空乱流，那可就彻底的不掌握了。 下一刻结果呈现出来，火羽邪云抵达了纯金位面。他还琢磨着，或许脑神经活动异常，过于懵懂，以至于指向位面的触发有误，所以误传到其他位面，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于传送阵前抿息静气，觉得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了，这回万万不可能在触发式按键上出现错误。 目标依然是无尽海。 眼前的光门内部又是花火闪烁，节奏之频密大异寻常，这次的抵达位面为寒武大陆。 一三一四、水晶般澄澈（6） 顷刻之间心下雪亮。 火羽邪云记起了孔英明提到过数次的事项，并且类似的认知，得到过聂语晴的亲口背书。 超脑已死！ 以聂语晴较为中肯的看法，超脑随着魔族迁徙魔星的事宜，跟随过去拟态探测更大规模的宇宙天体活动，那么留在游戏时空的超脑，已然堕化成一组相对固态的程式，探测万物、推展物性演化规律种种功能，均已一并抹消。 它变成了由人操纵的工具，一个运算效能相对较高的软件而已。 但参考驭龙骑跟肖凡的对话看来，事实又不仅仅如此，按照驭龙骑的猜测，超脑这组拟态程式，已遭到虚空或者是肖凡这位异生物的吸纳，被未知物体同化掉了。 无论事实如何，超脑这一游戏后台的主控终端，已然不具备基本的作用，对游戏异状态的纠正作用已然丧失，却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玩家跨越位面的传送，屡屡发生错乱。而既然交由人为控制，这个人毫无疑问，世界上对超脑程式最熟悉的科学家，若非聂语晴，便是刘小东了。 火羽邪云就地下线，打算去找刘小东咨询一下。这个摸索超脑经年的科学狂人他也没打过交道，远远称不上熟悉，但其受控于聂语晴的节制，对孔英明更是畏忌莫名，而肖凡一大家子全然离岛出行，不知所踪，连聂语晴也跟着去了，也就只能通过孔英明引荐一番了。 游戏假如就此倒闭，关张大吉，在当前的时局下，圣域方外国玩家暂且不论，可远远称不上东帝国的福祉，那也许撬动的民怨情绪，比之山崩海啸还要激烈。纵连春怀楼行之有效的民生运作计划，很可能都要受到巨大影响。 而下午炎神的上线，跟春怀楼遥相沟通几句，立时了然，半个多小时后，也即日头偏西的黄昏之前，很快改变了这个混乱的局面。 超脑推动游戏稳态而健全的运行规律，由于拟真程式的堕化，拿它当软件来对待，则需要人为载入命令，维持其健康运转，如此既符合物理层面的部分定律，又符合魔法体系的正常正规。那么所谓正常，就是玩家所认知的稳态了。 稳态是不能出现错漏的，纵然山崩地裂，海潮狂涌，犹如无尽海位面的当前形态，把陆地板块摧残得再彻底，它依然还要遵循稳态的规律，诸如法术、必杀等技能对场景的破坏，根本的变化都是可知可感可预见的，都能视作稳态，或许是玩家不愿意认同的稳态。 而传送体系的错乱，尤其发生在如此当量跨越时空的玩家亲身体验中，这可就不是愿意认同与否了，显而易见的，这绝对属于技术故障！ 技术故障得到了炎神的有力挽救，其实也挺耐琢磨的，于是许久以来将炎神推之门外的一众昔日好友，再次开了个聊天室，就当前现象进行深度会商。 “这游戏到底还能不能玩了……主要是！”随便死进来就蹦了一句，到底是问谁，估计他自己都没弄明白，他跟炎神可是向来不睦的。 所以加入聊天室里的朋友，个个三缄其口，沉默不语。 春怀楼倒是清楚一件事，位面传送恢复正常，来自于炎神的大力维持，但到底用了多大力？为什么能用上力？他也是彻底一头雾水。 大约察觉到诸人的沉默，带来不足言宣的尴尬气氛，炎神出声打破了沉寂，说道“能不能玩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外来的力量，正干扰当前时空的正常运转，也就是这个游戏！这股力量很奇异，把一切发展和变化都凝结起来……各位大哥当然很清楚，哪怕是现实世界，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中的，如果一切都停滞下来，不变了，也便意味着，所有的机制都会面临瘫痪。” “我……其实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想必春哥最明白了，春哥是东帝国的皇帝嘛，对民众的动态环境，社会群体的营造，机制格局的创建，肯定是有真知灼见的。” 忆终年说道“嗯，春哥说说看，为什么停了就得瘫痪？”他跟炎神交情不深，接触不密，也就没那么多仇怨心，总之大伙儿集中起来是为了议事的，老这么僵着，可有点消极。 “这个议题太大，谈起来难免没完没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春怀楼随口一答，接着话锋一转，“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小炎能拨乱反正，把这股干扰游戏时空运转的……叫力量是吧？把这玩意给驱逐出去？小炎掌握了什么新鲜手段吗？” “或许小炎可以带动超脑运转。”伤无痕冷笑道“代替超脑行使职权，推动游戏世界格局的演化，那可真就牛毗大了。” “我不能，我做不到，坦白说。”炎神接声道“但我确实察觉到一股波段，而且我很清楚，它就是用来制约游戏的，是通过内部的运作，达成我提到的相似效果……别问我为什么清楚，我也不知道。” “有一个情况，我不知道……我说出来兄弟们参考一下吧。” 火羽邪云说着貌似环顾了一圈过去，但他置身无尽海位面，身边仅有任淑真、吴秋桐两女，且两女并未加入聊天室房间，只好接着说道“梨子在魔星，也就是小猪那支魔族所在的生态行星，梨子模仿魔道背景故事里的描述，给大批量魔族战将进行灌顶……呵呵，就那个意思吧，类似于剑神将灵思散播出去的手段，然后不巧……不是，幸好小炎跟妻子也都在场，所以对这项福利也是享有者之一。” “有这事。”炎神应声。 “太神奇了！”雪境寒梅的话里透着讥刺，倒也没人反驳，她接着说道“梨子大概率是要成神的，所以大伙儿以后都悠着点，跟梨子……包括他的家人说话，都小心点，千万别得罪了。”这就把讥刺的意味构筑得更加完整了。 今天拉进聊天室的，全是魔道好友，其中也有寥寥十多位未曾随行前往魔星，但对相关历史事件、时间箭头的逻辑悖论，通过口口相传早已知悉无误。再耸人听闻的话题，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更没人附和雪境寒梅的说话，位高权重的皇后有没有情绪不重要，肖凡是魔鬼还是异界生物也不重要，无须开罪却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火羽邪云接声道“寒梅说的对。但同时，随行远航的兄弟们大概还记得，驭龙骑猜测过，超脑已遭到梨子的同化，被梨子吸收了还是怎么地，反正大概其就这意思。那么梨子将灵思挥洒出去，小炎由此掌握到超脑运转的动能，哪怕就是模糊的！所以维护游戏时空的演化频率，或许也成为小炎的某项本能……各位兄弟认为，有没有这个可能？” 一三一五、水晶般澄澈（7） 话说到这份上，有没有这个可能就不再重要了。 炎神甚至觉得自己感激地看了火羽邪云一眼，但实际上两人所处的并非同一位面，更不在同一张地图上，这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 火羽邪云也就这一说，可没打算跟炎神就此重归于好，继续守望相助什么的，哪怕就是发生在游戏时空，想必他也是做不出来了。 但无疑，结合炎神异能力的由来，替消失无踪的聂语晴解决技术难题的成果——手段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的的确确扭转了游戏世界的恐慌局面，这件事不管怎么看，炎神的功劳既大，其异能力的来源，也便有据可查。 当然类似火羽邪云提出的论据，值不值得相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就是另一回事了。甚至更加确切的情况是，以炎神为核心的这个小圈子以外，尚无其他玩家得以知悉，跨越位面的传送阵出毛病了，又修复正常了，居然来自一名普通玩家的意念驱使。官网论坛后台管理也是莫衷一是，与其说是解疑答惑，毋宁认为在推咎其辞。 索性目前也无其他解释，因为刘小东早已明确回答过，不清楚，不明白，苦思不得其解，所以孔英明正配合这位神经兮兮的科学家，就超脑的运转态势，对生物演化的推动力，进行可能有深度的勘探事宜。到底能得出什么样的有利结果，这回事就得静候佳音了。 聊天室里絮语几句，也便散了，倒有好几十位朋友，解开了炎神的黑名单锁定，变为彼此可见状态，所以炎神的诚惶诚恐，继而对杨烨浮起感激之情，也是有原因的。 ………… 三号位面一行，聂语晴、张峰等人堕入了时间的深渊。 相较上一回聂语晴、天雅、肖凡来到之时，此刻回返中的燕云大陆，玄天战记尚未开启，各个洲境分而治之，国度与城池既存在狭隘的确立情形，又因皇室、世家、寒门等彼此流通状况，出现大面积主权模糊的地带。 这分明是时间线的历史源流，相当于事件视界，余者初次来到，当然不解其幽深诡秘，直到两天后，聂语晴跟天雅才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他们无意间穿越了时间线，来到了一百多年以前。 这个一百多年，是必要跟上一回莅临的时间线相互映照，参照的人文景观得放在上一趟。那么究竟上一趟为时间线的终点，还是上一趟已经跨越了时间线，抵达燕云大陆的未来，而当前才是确切存在的？ 当聂语晴大费唇舌，左一解释右一引申，一切都变得匪夷所思起来，这就是时光穿梭的惑乱之处。 但既来之则安之，肖凡既已离开，他们就连掉头离开都做不到。 聂语晴可以探测维持时久的时空虫洞，但她没有护佑同行人等的超凡能力，更何况她还不具有步入虫洞中的手段。 天雅甚至可以完成量子态传输机能，但很显然，谁也不敢信她直言不讳的随口谩谈，在时空穿梭的过程中，可是充满了诡谲莫测的风险——据聂语晴坦言相告，哪怕她不提，张峰等人也能想象到，这家人的生性可都是相当谨慎的。 其时的燕云大陆处于乱世纷争的格局，币制混乱，商贾云集，无不托庇于体力强健的武者，而交易模式上以物易物较为普遍，语言体系奇形怪状，尤其是历法紊乱，各地有各地的章程，修史、读史之人孜孜不倦，但史官这个职业都未曾定名确立。 一个缺乏相对统一史观的国度，或称之为人类族裔统御的星球，律法精神的应用面极端狭隘，各大洲境皇庭的施政指令范畴，出了京师、甚至出了城中之城——那座占地辽阔的皇宫就形同虚设，战乱不足为奇。 战争蘖生出的科技革新，无外乎武装力量、功法体系、毒药学，都是为了制裁别人、威压别人、奴役族群而存在。而当前的燕云大陆，拓展面的最大倚重还是武术功法，所谓武道的晋阶，因循人体学特征带来的武学深化，武者历练继而壮大为晋身的阶梯。 基准位面这一行七人一兽，自以聂语晴马首是瞻，但她本体孱弱之极，就格斗水准上看来，尚自远远不及念过武校的何方静，张峰这种超能战士就更把她甩出了九霄云外，也就跟汪明明、蓝水蓝相仿，长期坚持健身的肖丽云也远非聂语晴可比。 虽然据称注入过肖凡血液的何方静、聂语晴、蓝水蓝，生化基因已然改写，百病不生百毒不侵什么的，当然这玩意只能以观后效了。 他们进行时空穿梭的锚点，为后世蓬莱洲境的皇室都城所在，但这时候还是江边的一大片荒滩，罕见人迹。蓬莱帝国连名字都没有——包括余下的那十六座洲境的定名，当前并不存在，某些城池的名讳，倒是有部分跟后世重叠。 食水问题是必要得到优先解决，有海魂这个任劳任怨的壮劳力，一应辎重的驮负，包括肖凡都解放出来了，几位女眷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携带物资全然架在海魂身背上。 其间就包括生化物质的检测仪器，体积非常小巧，对有机物的化验功能却极端强大，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验过了立见分晓，倒也不怕误食毒物。 帐篷、睡袋等物应有尽有，食物的筹备就有些欠缺，不外乎甜咸两味的压缩型干粮，淡水的储备也就几只瓶装水，指望这点儿食水活下去，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采集果实、猎获兽禽方面由天雅主理，也就是骑着海魂打打头阵，张峰为身强体壮的唯一男士，又是体格强健的超能基因携带者，自然不好意思闲着嗷嗷待哺，每每尾随其后，穿梭雨林猎杀异怪禽种，深入江河肆意打捞，水准、效率稍逊于天雅，倒也屡有斩获。 这就算是在燕云大陆住下家了，当然每日里都得向前缓慢移动，也能称得上朝九晚五，遵循在基准位面的作息习惯，日出而行，日落而歇。有聂语晴的意识海指路，这就相当于一只万能导航仪，纵然径入山林深处，也无虞找不到路。 更何况在海魂的协助下，大江大河都能轻松渡过。聂语晴出技术，也得配合同伴亲自动手，就地取材，以机械化原理打造助行的器械，节省体力。 一三一六、水晶般澄澈（8） 一路走就得一路打下去。 没办法，这方位面尚武之风席卷全球，野外奔波的人们普遍好勇斗狠。要想找到沟通模式相对和谐的城池所在，很明显，最突出的生存危机不在于兽怪毒虫，而在沿途遭遇的野蛮人类，找到与那些部落族群的沟通渠道，就是更大的挑战。 战斗方面依然由天雅携手海魂打头阵，张峰就算力能扛鼎，肢体的活动能力，力量与敏捷的配比加成，抵达游戏世界二转盗贼的程度，在这个真实存在的燕云大陆，尚武之风贯彻人族生态始终的原始社会，那断定也是要迭遇险境的。 而天雅早已脱胎换骨，相较昔日的族群同类，那些毛发褪尽、生冷不忌、生机旺盛的变异人，此刻的天雅已非全面凌驾其上足以形容，在肖凡的协助引领下，她进化出量子态传输的崭新能力，应用于物理世界的战斗技巧，于天雅而言纯属细枝末节，信手拈来，便远胜凝真境武人。 假如当真存在虚妄境的话，天雅倏忽万里的状况，很可能就是这个传说中的境界。 而通过几人一路行去，经打探得知，当前燕云大陆的功法体系，尚未出现过“虚妄”这个武者晋阶的定名，这个武道修为的巅峰境界，那么引发的联想就有点儿耐琢磨了。 尤其钻研天体运动、物性逻辑的科学家聂语晴还在场，这回事再诡异，再难解释，那也必须得琢磨明白。 “所以，当前能断定的情况是，我们介入了历史事件中。”肖丽云说着唇角微弯，含笑看向聂语晴，接道“那么这个所谓武道的终极晋阶条件，至少是这个虚妄境命名的来源，想必就是语晴……来自于聂语晴阁下了，哈哈！” 她笑得欢畅，且语意不乏调侃，同伴们也均不拘笑意，聂语晴却面沉如水，透着一副理解不透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那么我……我们如果将天雅运用在战斗上的技法，或者说武道境界吧，进行重新命名，会不会就在深层次……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既定的历史？” “一个命名而已，我相信置于时间线上的历史，会有自行纠错的……某种功能吧？”何方静不确定地环顾众人，接着解释道“时间线一定具有某种稳态特征，包括我们的来到，我们给这座星球制造的种种影响面，很可能就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 汪明明、天雅、蓝水蓝、肖丽云同时点头，张峰则摇头，聂语晴盯着何方静仔细打量，但瞳仁中的光泽相当涣散，任谁也能看出，她正陷入了苦恼的思绪中。 终于聂语晴再次提出她的异议，“时间箭头如果是稳态的，那么一切已发生的历史事件都不容改变，但同时，我们……我跟天雅至少是清楚的，一百多年后的燕云大陆，整个史学观视野下，并没有我们留下的痕迹，一点都没有！难道我们没有存在过？我们没有在这座星球制造过任何影响？” 众人面面相觑，蓝水蓝猜测道“语晴你也很清楚，前不久你还提到过，这里连正规的史学家都不存在，没这个职业，更没人发过相关研判史学的牌照……呵呵，我随便举个例子哈！那么或许可以认为，我们所制造的影响，当我们离开之后，并没有把我们的行迹纳入到正史中。所以……就很容易理解了，毕竟一百多年嘛，当前刚出生的婴儿，到那时候也挂了。” “想必就是这样。”肖丽云肯定地附和道，估计这一团乱麻般的史学观念，时光跃迁的巨幅图谱，于她而言，已经足够烧脑，也足够不耐烦。 但这一行，终究还是要依赖于聂语晴深不可测的知识面，所以一个个盯紧了她的神色变化，最担心她又冒出什么惊人之语……不得不说，来到一百多年前的三号位面——真实存在的燕云大陆，又无万能的时空怪物肖凡随侍在侧，说不惶恐是假的，都是强颜欢笑故作轻松罢了。 聂语晴又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情商是负数，到底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没有通行大陆人族的历法……的话！当前的时间箭头走到哪里了？距离玄天战记还有多久？到底是玄天战机之前多久，是一百多年还是两百多年？天机生有没有出世？这好像都是未知数呀……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张峰连忙问道。 估计他也是看聂语晴的神色太过惊悚，担心这个肖凡眷爱的女子就此神智失常，那可就成灾难了！肖凡不在身旁，天雅又一向天真无邪，就算战斗力惊天动地，那也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重点在于，我们处于哪一方时空？燕云大陆的定名，又是来自于何方？哪怕这一切都不重要！”聂语晴说话的样子，貌似还算正常，并且透着思路敏捷，脑神经活动相当灵敏是清晰可辨的，大伙儿也都放下心来。 “最重要的是，据天雅的探测所知，驭龙骑……也即此地人族家家贡奉瞻仰的偶像，那个以神君自称的神灵吧，已经消失了数百年……” 聂语晴正边说边梳理思绪，天雅打断道“真正确切的时间单位，应该是四百九十年左右，我可以分析他的生物质残留，驭龙骑存留下来的遗迹，到了四百九十年之前，已然彻底消失了。” “所以，假如天雅……天雅是最厉害的，也是最可爱的，天雅说的肯定就不会错。” 聂语晴连吹捧奉承的本能都未丧失，思觉敏锐的同伴们，禁不住一齐松了口长气，彼此环顾几眼，颇见欣慰。天雅更欣然欢喜，左手挽着汪明明，右臂更把聂语晴的腰肢挽得更紧了几分。 “于是，我们暂且确切定性为驭龙骑消失后的四百九十年，接下来就容易计算了。”聂语晴侃侃而谈，显然胸有成竹，“玄天记一零五年，天机生一百二十五岁，玄天记元年，也即整个燕云大陆，战争烈度开始变强的那年，天机生二十岁，刚出道，刚刚在世界上崭露头角。推本溯源，肖凡告诉过我，六百二十年前，驭龙骑依然留伫燕云大陆。” “六百二十年减去四百九十年，还剩一百三十年，天机生将会于五年后出世。”何方静脆生生地说道，仿佛算出了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一三一七、水晶般澄澈（9） “驭龙骑什么时候离开的，梨子没说吗？” 貌似这道题已经解开了，蓝水蓝却忽然冒出来一句疑问，于是把一切又推向了不可测知的模糊地带。 时间因素贯穿在人的基本生态观里，这玩意如果弄不明白，不曾确立下数据或文字记载，于人而言，昨天和前天也许还能记住，去年和前年就吃不准了，人的年龄积累都变得极端可疑，更遑论动辄数十上百年的宏大史观，那将变成一团浆糊。 显而易见的是，不是一定要人人去苦研史书，捊清历史上重大事件的源流，而在于历史本身，是建立文明的人类一切生态观的依据。换言之，在现代人里随意拣选参照，哪怕对历史再不感兴趣的人，只要神智还健全，他自己就会有一套较能确立的史学观念。 “他没说，我居然也没想到要问。”聂语晴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接道“也就是说，驭龙骑在燕云大陆，又待了十年或者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一年半年，这都是没准的事。用六百二去折减四百九，这个计算方法毫无……至少依据是不明确的。” 蓝水蓝说道“眼下的燕云大陆还没确立国度的分野，基本上就能认为，天机生还没出世，或者就算出世了，还没来得及对世界格局进行重大干预。” “打听一下就好了，聂姐姐何必为这个烦恼？”何方静说着跃跃欲试的样子，神采奕奕的。 聂语晴苦笑道“我的确有点儿杞人忧天……” 她语声未落，天雅截声道“去找丁羽吧，他今年十四岁了！” “这你又知道了？”肖丽云斜睨过去，满眼的不可思议。 汪明明笑嘻嘻地说道“天雅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简直就是那个家伙的翻版。” 天雅显然也是喜滋滋的，却忽而忧色满脸，说道“那个家伙……主人才是最厉害的，还有女神阁下也很好，唉，也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带我们离开这里……这个时间线的历史环节，女神，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天雅说的准定是不会错了，你也不要叫语晴女神，听着好别扭。”肖丽云笑道。 聂语晴连忙点头道“没错，我们是至亲至爱的家人，不分彼此……天雅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天雅呲牙咧嘴展颜大笑，却没发出声音来，随之猜测道“那么把我们带到这个时间线上，是否出于主人……那个家伙！他有意为之的呢？毕竟天雅也好，女……语晴也好，可没有穿越时间线的能力。” 这下子都愣住了，众人置身野途，位于山峡盆地间的薄膜帐篷中，远处传来的呼呼风响都倍显得突兀起来，这回事就有点耐琢磨了。 ………… 对肖凡这一行穿越位面时空，进行时间线上的干扰源头，依然来自于龙族，而此次干扰，于这位神识觉醒的龙族而言，是被列入最优先级的。 低维度的时间折叠，于龙族轻而易举，若能把敌手抛入时间源流的历史事件中，以人类的生机寿命而论，那就相当于扔进了时间黑洞，也便相当于灭杀，除恶务尽！ 其指向既精准无误，意态更是迫不及待，这位龙尊——此物崛起之势极速，且飞快完成了龙族大一统的伟业，因为毫无阻力，他连语言体系都传承了下去，所有龙族一并掌握无误。如此便被动遭到异种族的文化侵蚀，毫无疑问，使用的正是肖凡的母语，那也就相当于石头的母语。 文化侵蚀这种事，说来难免令人心生戚戚，但就龙族或魔族或石头而言，哪怕就是驭龙骑所统领的恒星系驭龙谷，非但毫无抗拒之力，连抗拒之心都未及生出。 于这些掌握高科技智慧种族而言，意念的传递，本身就远较语言体系通畅有效，连误解都没有存在的依托。但交流对象既然是肖凡这个异世界种族，为了使意念的传送、真实意图的表达更能见效，就必须屈从于肖凡的习惯。 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肖凡的强大，如若他只是基准位面的任何一位普通人类，估计这些高智慧种族，也没必要尿他这一壶了，随手毁灭掉，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易。至于交流沟通有无成效，那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强大的肖凡，与相当强大的龙尊，于龙谷的山峦地带顺利会唔。 溪水潺潺，山峦里数以千计的瀑布涌现出大股流泉，部分积留在山涧里，孕育出沼泽、溪流、湖泊景观，构建了漫无边际的亚热带雨林气候，想必瀑布流泉的连绵山峦后方，在极端遥远的地块里，存留有大面积海拔高耸的冰川，否则生不出如此规模的淡水供应量。 龙谷是个泛称，在驭龙骑与及族人看来，这整片密集的星云团，均属龙谷的辖境，而龙族生存的行星，所集中居住繁衍生息的陆地板块，体积之广袤无垠，那得相当于基准位面三个东帝国的幅员，也即接近整座生态星球十分之一的面积。 有地质学界以炭氧无机物来推定年代，判断出史前地球，曾出现过超大陆，但最极端的地质学家，也未把板块面积的数据定义到如此超量的地步。 从狭义上看，这片辽阔的星云团罅缝中的生态行星，就是确切的龙谷所在。 由几何形状来定义海洋与盆地的自然深化周期，由月球、地球、太阳的自转运动来定义潮汐动态，肖凡就算对地质学再懵懂再无知，巡弋宇宙时空已有多番阅历，对类地行星的天体活动小有体悟，也分明察觉到，龙谷的潮汐作用力，大幅度弱化于基准位面，海平面既非绝对平均，且低矮至极。 如此方能解释，这座星球上构成超大陆的动能。 然而肖凡还是猜错了，这座行星已然遭到龙尊的彻底掌控，且与此之前数亿年间，驭龙骑猎杀龙族的行程中，也在不断推动虚空源力，构建这座行星的生态循环，演化到当前的形态，也堪称功不可没。 一三一八、水晶般澄澈（10） 要会唔嘛，无论属于非友好会商还是开战，正面对话自然不可或缺，而且交谈模式得回归到肖凡最习惯的那种方式，也就是以语言交谈来构建意念沟通，双方试图就价值判断、行动逻辑进行深入谈判。 对此龙尊既无力反抗，更拒绝不了。 而随行的驭龙骑，满脸毫不掩饰的愤懑神态，则令龙尊横竖看不顺眼，恨不得当场跟驭龙骑大打出手。 事实上，若非肖凡的戳力阻止，大群未曾幻化人形的龙族，早就一拥而上了，驭龙骑人模狗样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总之龙族个个认识他，这可是巡弋深空的大能，猎杀族裔的大仇家！ 而驭龙骑既然敢来，也是带着给族裔复仇的计划，但他是这么想的，对上神君也是这么说的，具体要怎么做，显然还得看肖凡的心情。 因此肖凡上来就是一句“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处处针对我？” 所以龙尊就答不上来了。 这位觉醒神识的龙族，居然连审美都变了，或者说遭到肖凡意念的入侵同化，化身为人形体态，眉目俊秀，五官搭配精致，肤质凝滑娇嫩，身段窈窕挺秀，轻纱如烟，一袭古装轻衫白衣胜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因为就人类审美观念上看来，人的五官、身段之美丽所能抵达的极致，必然就是美女！雌雄同体都略嫌不足，非得变成丽质天生的美女不可。 当然龙尊的这个观念，依然来自于肖凡的植入，那是对肖凡情趣方面鞭辟入里的探测摸索，拟绘出的形貌特征。 所以龙尊直立当前的整个形象，极为酷似何方静，还是游戏时空的自然使者何方静，令肖凡大感不自在，他心下不禁琢磨起来，猜测这头龙，会不会真实的生理状态就是雌性？ “没错，纵然龙尊阁下能力高超，手段非凡，不经预示就径行格杀我族同胞，这又所为何来？”驭龙骑说话的语气，似乎忘了自己数亿年间的屠龙生涯，说得朗朗上口，理直气壮，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在下有必要指出的是，神君可绝非轻易屈服之辈。” 肖凡看了他一眼，这个驭龙骑介入人族事务过多，这情商貌似也跟着一飞冲天，都学会扯大旗作虎皮了。 美丽的龙尊恨恨瞪了驭龙骑一眼，却选择了无视其辞，接着盯紧了肖凡的眼睛，朱唇轻启，说起话来都激起了空间震荡，且空气中没来由的暗香浮动，“神君大能，声闻寰宇，在下久有耳闻，万万不敢放肆得罪，但驭龙骑凶残成性，驭龙谷更是个生人勿近的邪恶所在，以神君的智慧、仁慈和广被播洒千云座的威名，更万万不可受其挑唆，甚至于任其摆布，否则不免有……不免有污神君圣名。” 龙尊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与空间的共振更突出了金玉交撞的意味，仿佛翠珠落玉盘，清脆明丽，无法言喻的悦耳处，跟姬青青差相仿佛，更远非何方静所能及，肖凡听在耳中，思绪都凌乱了，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应对。 “简直一派胡言！我族在千云座领域繁衍数十亿年，始终艰难求存，维护大规模星云的和谐景象，亦为我族与生俱来的终极诉求。”驭龙骑依然振振有辞，说起来还当真有一番道理，“至于猎杀你飞龙族裔，本座族裔果腹之需为次要目的，剖析龙族的生态格序方为根本企图，正如你龙族以蛇虫禽畜、花瓣植株为食，是相同的道理。本座与尔等有所区别之处，不外乎于求生之余，深度探测物性逻辑，更多样化、更广泛的生态样本。” “阁下口出狂言，断定本座为凶残成性之辈，其用意既莫名其妙，更令人思之不免扼腕振叹。由此可见，阁下的力量虽宏伟无俦，但智能程度尚且有待深化，不讳言地说，阁下置于深空宇宙间的宏观视野局限性甚大。” 驭龙骑的言下之意是说，你刚进化出神智，还嫩着呢！见识也浅薄，心智还不成熟，而我是老油条了，大局观、格调什么的高出你好几个等阶。 龙尊不置可否，只是美目深注在肖凡脸上，想必是在打量神君的神色变化，猜估神君的心意动向。 肖凡忍不住失笑，类似驭龙骑这样的价值观，早已见识过多次，究竟谁对谁错，可不太好判断，而且掌握发明创造的智慧种族，在生态环境里进行采猎，鱼肉低段位低智能的物种，对错可就更不好评价了。 他连判辨真伪的基础都不具备，因为他也是吃肉的。众生平等当然不可能，人具有神性倾向，正由于人需要建立文明，必须将一切纳为己有，才能谈得上资源重组，继而广泛分配，这都是因为人具有高级动物的基本特征，解决生存需要的同时，无形中就会转化成对其它物种生存环境的剥夺。 肖凡忽然问道“你之所以干扰我的生活环境，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找上门来，找你谈判……龙尊阁下，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神君阁下，在下绝不讳言，与神君面对面交谈，绝非我的本质诉求，毕竟耳闻目睹不宜轻信，在下必须知道，神君大能究竟抵达何等层面。”龙尊的说话倒是耿直，说着还轻轻吁了口气，又道“而神君认为你我会唔之期，将这个当成一场谈判，则大错特错，在下并无与神君当面谈判的能量，在下只会率领我大股族裔同胞，臣服于神君麾下，此后刀山火海，无限星空之旅，皆任由神君驱策。” 她这样一说，肖凡倒不自在起来，侧顾驭龙骑，他的脸色果然更加的不自在，那就得变成难堪了。以驭龙骑对神君性格的掌握，那是坚决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人家龙尊巴巴等着投诚麾下，估计神君是不忍心下死手的。 很显然……不，很遗憾，驭龙骑又猜对了。 “那么你究竟是男是……呃！”肖凡说着急忙止声，接道“龙尊阁下这身装扮，可有点儿雌雄难辨呢。” 驭龙骑恨得牙痒痒的，果断察觉到，自己的价值判断出现了重大错漏。 神君的性格侧写，驭龙骑是很有数的，神君还有一层身份属性，他居然给漏掉了！ 肖凡分明是一头色中恶鬼！ 一三一九、水晶般澄澈（11） 神君于凡尘的历练，整个接近二十五年的全部过程，丝丝缕缕，纤毫毕见，甚至精确到分秒，在驭龙骑无不掌握确切，那在无止无境的时间箭头的线程上，静物画般一目了然。 肖凡于基准位面的生活境况，由他呱呱落地始，至新世纪初跌入时空乱流的整个动态环节，至今以来的整个生命进程，他的一切遭遇，亲属关系，友情或恋情，游戏时空内外的成长与晋阶，喜悦和忧伤，暴躁与怅惘，进退失据或无所适从，驭龙骑是相当有研究的。 可惜没把他的好色研究进去。 这绝对称得上历史的重大遗漏！ 前有夜莺之舞，虽然肖凡扭扭捏捏的，终究也没拿下来，反而渐行渐远，后有何方静巴巴赶来送货上门，这回肖凡果断了点儿，总算于跨越时空之前便确立了恋情关系，于彼此纠葛的间中，还多出来一个蓝水蓝。 要说当初为了蓝水蓝杀出一条血路，以至逃离基准位面，踏上穿梭时空之旅，倒还勉强能称得上仁义无私，情义无价，至不济也能得个血气方刚、鲁莽冲动的评语，去往一号位面搞上汪明明，就令驭龙骑为之瞠目结舌了，这完全是始料未及的状况。 他觉得对肖凡的性格侧写，很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人看起来道德感强烈，事实上也太过随遇而安了。 见一个爱一个，对女人根本是来者不拒的姿态！ 接下来是二号位面的诡异行程，正如肖凡与聂语晴两人重申过数次的原委，荒途空虚，处身异域心灵寂寞什么的，驭龙骑也觉得应当理解。 但无论怎样理解，用什么方法去理解，排除姬青青这个人工智能在外，肖凡明面上就拥有了五个女人，事实已然铸成，毫无疑问，这位神君就是个色中恶棍！ 对了，五个女人中，天雅可不能算漏了，肖凡素来大言不惭，口味没有重到对变异人探出魔爪的地步，扭过头来就自打耳光，天雅他也没放过！ 所以对一个人的评判标准，不能看他怎么说的，得看他怎么做的，哪怕肖凡不是普通人类，他肯定是普通人类中的异生物，但只看他对龙尊的暧昧态度，就能明显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不可能对这个形象酷似于何方静的龙族施以辣手的。 这是血的教训！ 真是悔不当初！ 驭龙骑如此这么一番联想，忽然又想到，自己可绝非雌性动物，包括幸存的族人，均无性别特征，自体繁殖都称不上，都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以生物特征，加以有机物的合成，经过数以万年的时光，积淀出彼此迥异的神智。 这些族人包括驭龙骑本身，肯定不乏情感需要，但并无生理需求，驭龙骑曾大言不惭，对生态运转有所创建、有所改良的种族，从广义上看均属人类族群，这一条到了繁衍的阶段，就很难生效了。 所以人类当真复杂！神君这样的大能也难以简单归类。 那么这位幻化人形的龙尊，究竟是公是母，是雌是雄，是男是女？ 答案便由肖凡提出疑问之后，立见分晓。 “我龙族繁衍存续，有赖于汲取天地之灵气，采收星云之精华，但教外星系的邪恶种族不来侵犯征掠，向来生性恬淡，与物无争，与大自然天地万物和谐相处。”龙尊美目眨巴了几下，在这张美艳绝伦的脸上很是灵动，接道“至于神君见疑于性别种属，却教臣下不知如何回答，换言之，雌雄之确切辨识，自须遵奉神君意旨，神君一言可决。” 这样的答案相当于没答案，也不需要答案，非但驭龙骑恨得咬牙切齿，肖凡也别扭起来。 山峦间静谧无声，数以十万计盘踞山涧、生相狰狞的飞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发出来，就连风声都不存在，山谷里气流极为缓慢，诡异的寂静，更透着某种不安的氛围。 好半晌后，肖凡挥挥手，说道“总之龙尊阁下，我不侵犯你，你最好也别侵犯我，那个不安分的石头我自有手段节制他……还有！你说我轻信人言，受驭龙骑阁下摆布，这话就截止目前而言，我还没发现征兆。而你分明受到石头的摆布，却是突出可见，因此……” 他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停顿了片刻，接道“此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驭龙骑阁下也不得猎杀你龙族同胞，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息止纷争，你看如此可好？” 驭龙骑神色微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也没说出反对的意见。 “如此再好不过。但我龙族臣服于神君麾下，听凭驱策，这一条不会变，尚请神君示下。”龙尊意态恭谨，甚至微微屈了屈身子。 肖凡笑道“没什么好示下的，率领你的族人……族裔！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伤害我的族人，我就烧高香了。”随之又深深看了龙尊一眼，大约是要把她当前的形象镌刻在心中，挥手道“那就这样吧，我还得忙点儿别的……就此别过！” “恭送神君！”“恭送神君大驾！”“期盼神君再次莅临！”……龙族七嘴八舌的说话，虽然均属汉语发音，没变幻人形的飞龙，终究嗡声嗡气的，一时间嘈杂无比。 而肖凡的身形骤然模糊隐淡，直到连这个幻影的成像都消失无痕，龙谷里碎散的语声终于止遏，一众龙族纷纷盯上了驭龙骑，有不下万计的狰狞飞龙，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驭龙骑淡淡一笑，貌似试探般地问道“和睦相处？”他神色却有些玩味般的揶揄，当着肖凡与其基准位面族人的面，他可从来没露出过如此生动的表情。 “谨遵神君意旨。”龙尊兀自不卑不亢，却转而道“本座言行一致，向来与世无争，龙骑阁下看来，大约是不愿意遵令行事了？” “呵呵，暂时还不必，将来就未见得。”驭龙骑仰天大笑数声，沉声道“神君护得你一时，却未必护得你一世。”语声甫落，他已然化为流光，像一枚氢弹般投往高空深处，顷刻间消失。 龙尊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却淡淡说道“不送。” 一三二O、水晶般澄澈（12） 须臾之间，山谷中、山峦间又再喧哗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逐渐就变成吵嚷了。 神话传说中的龙语其实并不存在，于龙尊觉醒神识之前，龙族这种智能低弱的种族，也就肢体力量强劲，又会喷水又会喷火，还能近身以爪牙、缠绕力格斗，堪称武法双修，但实际上并未进化出语言体系。 跟一号位面地球史上，遭到灭绝的恐龙一族类似，通过叫唤的声量变化大小，来确定对危机的预警或喜悦、愤怒，最多只能表达一些简单意图和更单调的情绪变化，意图稍微丰富点，就缺乏表达手段了。 龙尊被动遭到肖凡的文化入侵，就语言模式的推演和普及，其实对族裔沟通手段的促进，裨益处极大。而龙族飞天遁地，在深空中遨游的态势，足以跨越星系，进行超光速远航飞行，这原本不属于任何意义上的科技跃进，初生的飞龙就已先天具备，躯体的强度和韧性由此可见一斑，对各种异态物质侵袭的抗性更无须赘言。 所以龙族的学习能力极强也是显而易见的，进化出利用语言对话的模式，想必很快就将确立文字，以令种族繁衍存续的规律载入史册，这桩伟业在龙尊的引领下，已然进入初期阶段。 龙族的由来，蘖生于海洋流域，经亿载的物性转化，均为雌雄同体，繁衍后代均能独立完成，所谓自体繁殖，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的，因之亦男亦女，在龙尊也莫衷一是。 龙尊一旦觉醒神识，就她个体而言，那便相当于瞬间介入高段位文明程度，很可能连一天都没用上，便开始深度探测千云座广袤的生态文明格序，去芜存菁，择其有价值的内容纳为己用。 什么与外星系物种和睦相处，那只是龙尊对神君性格的摸索，作出大而化之的言辞试探，猎杀征伐掠夺物资，龙尊广泛发动族裔，干起来丝毫不带犹豫的，跟她口中“凶残的驭龙骑阁下”并无二致，绝对不遑多让。 “大王！昨日与前日，与前日，再与前日，小的们弄了很多肉，够吃几十年的……最少够吃几十天！”一条通体乌黑的十二爪蛟龙踊身上前，趴伏在地恭谨禀报，但嗓门实在太大，说起话来都产生了轻微的空间震鸣，在山峦间远远飘扬开去。 只看这头黑龙报数也报不明白，可见语言文明进化的程度之微。 山谷之后的窑洞里，狂狼、银鹿、花尾羊、棕鼠等等较具体型的动物堆放得密密麻麻，被厚逾生铁的坚冰隔离在洞中，倒无腥臭的气味散发漫延。大概目的是为了避开神君的关注力，可惜肖凡也是吃肉的，倒没觉得吃动物尸体有什么不应该。 紧跟着便有不少条飞龙纷乱叫嚷开来，大概的意思主要还是得意，满足，幸福无边。原因也很简单，族裔有多少估计没有哪条龙能数得多少，但这么多动物尸体，一顿吃不完是肯定的，所以幸福感油然而生，数十万条龙族纷纷与有荣焉。 “不要叫我大王！请叫我龙尊……不！圣龙！”龙尊俏脸微侧，这便确立了此后的精准称谓，“本座乃圣龙阁下，尔等生灭繁衍，种族延续的千秋大计，全赖本座大力引导，小的们，可听明白了？” 智慧的、仁慈的、勇武的、聪慧的龙尊亲自定名，那当然从者云集，一时间大呼小叫，热闹无比，飞行在空中的龙体搅乱了静谧的气流，风声大作，呼吸不绝。到底为什么改个称呼就得欢腾亢奋，估计此间龙族们都还没想明白。 纵然圣龙阁下以美丽的人族形体呈现，但族裔间广泛皆知，圣龙为史无前例的百爪金龙，类似于驭龙谷的驭龙骑，长出了七百条肢干，断定属于基因突变的产物，其躯体的强悍和智能程度的高不可及，令所有龙族为之心悦诚服。 “猎取的肉类和果蔬，需要冷藏才不会变质，因此我们要制作冰窖储藏食物。采猎的物品驮负不易，且效率不显，因此我们要制作深空航舰，用于装载物料。龙谷室域间资源贫瘠，因此我们要深度挖掘外星系的生态物质……”圣龙语声一顿，估计也是在边说边思考，环顾或飞或停于山涧的族群，直到风啸气流终于安静下来，才说道“在神君的庇佑下，我龙族一飞冲天指日可待，便由今日奠定基石！” ………… 十四岁的丁羽貌不惊人，矮矮瘦瘦的，要说是小伙子真有点不像，这纯粹就是个儿童，明显多日未曾洗涤的布衣长衫，披在这个豆芽菜般的身躯上大出去好几码，形容相当有些邋遢。 他神色间朴实中带着狡黠和警惕，多半还是由于找上门来的几个成年男女，都是陌生人，完全不认识。而且他们的衣着都很奇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说话发音之类的，基本沟通还算顺畅。 最奇怪的是那头爪牙锋利的怪兽，又能飞又能走，爬起来都飞快！ “所以……别装！你一定懂了。”聂语晴加强语气，肯定地说道。怎么听都像循循善诱，可惜她没那么多耐心，说着说着就不耐烦了。 众目睽睽之下，众目环伺之下——海魂都有四只巨大的铜睛了，何况还有七个五官生动的大活人，个个眉目清秀，有好几位更称得上慈眉善目，但一同看着丁羽的样子，更像在打量一件物品，搞得他心慌慌的。 他很确定，自己想回家，虽然脾气暴躁的父亲远远称不上慈祥，假情假意的后妈更称不上友善，但到底是丁羽最熟悉的生活环境。尤值一提的是，他这个年纪了，由于身体羸弱，天赋不佳，功法的锻炼上，体质的打磨上，连武者境界都没入门，更遑论通达境，很可能毕生都难以突破了。 这几乎就能认定，丁羽将来的日子会过得相对艰辛，最理想的情况也就是务农耕地打理蔬苗，假如他足够幸运，被高段位武者买回去当杂役，那就能称得上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好歹比之耕地务农要轻松。在这方世界，那可是个高危工种，死亡率极高。 “所以，我会成为天下之王，是真的吗？”丁羽谨慎提问，更不敢否认其辞，就连提问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察颜观色了，武者对孱弱的同类可是生杀予夺的。 一三二一、水晶般澄澈（13） 在天雅精确而高效的测绘指引下，找到此时丁羽的所在并不为难，逢山开路，遇水泗渡，聂语晴的科学知识当然绝不浪费，应用于器械打造，对气候特征的检测，风向的预判，每每起到重要作用。 如此也不过月余，便在琥珀城境内一处山林中，把暂离家人、出外砍柴的丁羽逮个正着。 身段幼弱的少年，轮廓平平无奇的五官，不免令人大感失望，而从不会认为自己以貌取人的聂语晴，失望之情却溢于言表。 未来燕云大陆的共主，为此方位面人族领地定名的一代枭雄，少年时期居然过得如此艰辛，兼且如此弱不禁风。 这不符合生物演化的基本逻辑，更不符合生态界面的发展观，丝逆袭这种事，玄幻小说里倒是相当常见，于是孱弱少年身上多了一层光环，丁羽的金手指出现了。 金手指主要来自于天雅的意念植入，张峰、肖丽云等人的善意扶携，因为到了这个高武位面，甚至包括蓝水蓝、何方静都坚信不疑，这就是历史事件的真实源流，而绝非他们的自主决定。 聂语晴其实有不同想法，假如他们一行时空穿梭者不曾出现，是否就表示丁羽也不会崛起为一方势力？继而主宰燕云大陆的民生动向？那么燕云大陆的将来，或者说燕云大陆已知的当前时序，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局面？ 如此关于时空穿梭者，在时间线上加以折痕，难免会对历史时空产生本质上的影响，传说中的蝴蝶效应无所不在。这位研究天体物理、时空格序的科学家，总是忍不住要挑战一下历史真相。 假如就在这个时间线上，把丁羽灭杀当场，又会出现什么变化呢？会不会又出来一个冒名顶替的丁羽？最终自号天机生的丁羽？ 毕竟此处眼下连历法都相当混乱，春夏秋冬四时季候特征对谷物的影响是存在的，也在人族的梳理下较有秩序，但更久远的历史就莫衷一是了，各个地域间既缺乏参照，更难以相互匹配，遑论民众户籍的录入统筹，那完全是一团乱麻。 “我觉得不大可能，或许我们杀不死他，或许就算杀死了，六年之后依然会冒出一个天机生来。”背着丁羽之际，离得远远的，何方静跟聂语晴挽手说话，“按照梨子的看法，历史真相不容改变，既定的当前为宇宙终极法则，那么只能在过去埋入暗桩，以影响未来事件的发展变化，而不可能纠正已然存在的当前事实。很显然，这个当前，必须要放在你们上一趟来到，所大致看到的世界景观。” 这话说起来都够绕的，总算聂语晴身当其中，还能勉强听懂，但何方静分明连眉头都皱起来了，这回事论述起来，果断令人又烧脑又纠结。 聂语晴不提异议了，也反驳不了，但陪同丁羽这个小孩一路长大，起码要看着他驰骋万里，跃马山岳，完成燕云大陆大一统的庞然格局，这回事她是不能同意的。 丁羽被植入的意念，为虚望境的武道境界，那将结合坐照境的内视，凝真境汲取天地元力与内息生生循环不休，到了这种境界，武者的躯体既强悍无俦，招式已属无关轻重的末节，隔山打牛稍嫌夸张，但隔着一面墙打人轻而易举，那便是内力外放之功，通俗地看，其实就是法术了。 但很明显，到了虚望境的武者，人体的基因构成都得跟着变异了，技术上看，这早已绝非普通人类，这就是一头人形怪兽！ 燕云大陆已有掌控异能、进行远程攻击的术法师，但就身体强度横向参照，多数术法师连通达境都远未达到，肢体之孱弱跟社会地位低下的农人、役从没多大分别，更不用说跟武法双修的虚望境相提并论了。 意念毕竟只是意念，仅发生在思想层面，要反哺到武者自身的循环系统，聂语晴携带的基因药物，在当前位面猎取的天材地宝，自然功不可没。此外尚须丁羽自己的刻苦打磨，秘技功法之类应有尽有，均由天雅到处劫掠所得。 完成一个武者的惊天意志，推动其体能体质的跃迁，功法的晋阶，意味着夺取众多人族的生存资源，这种事没什么道理可讲，也没有仁慈的存身之地，踏出了第一步，就得一直走下去，直到丁羽得以站在燕云大陆的巅峰。 与此过程中，这一行也在小幅度收拢族群，打造势力，主要目的是为他们的生活便利。当然不可能像肖凡当初那样，四处征伐开拓疆土什么的，他们的目的显然还在培养丁羽这个孩子。换言之，这孩子崛起了，成名了，自己都会提着刀到处杀人玩了，他们也就功成身退了，这就叫完成了历史赋予的庄严使命。 使命感这玩意难以量化，但肖丽云等人无不热情殷殷，志趣满满。总之也回不去了，这段人生历练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直到半年之后，大伙儿连服饰方面的审美都变了，或者说被当地人类族群同化掉了，纷纷换上了窄袖袍腰的绸织古装，式样上经过多次改良，称不上宫装，既要考虑野外行走、攀岩、乘舟的便捷性，几位女士还有审美上的偏执需求，其实相当的不伦不类。 拉链这种应用在服饰、包裹上的伟大发明，也被聂语晴鼓捣出来，找不到塑料，冶金技术也相当原始，只能以磨圆的竹木替代，好不容易打磨了一条严丝密缝的拉链出来，巨大的成就感、荣誉感可想而知。 七个多月之后，丁羽在练功的时候，误伤了父亲，兴许下手没控制住轻重，居然就一命呜呼了。这位此前脾气火爆、嚣张狂妄的中青年汉子，此时在外族入侵下，早已变得卑躬屈膝，常日里小心伺候犹恐不及，但终究没防住亲身儿子这一茬。 丁羽是汉子前妻的遗腹子，把孩子生下来就撒手人寰了，其实是被酒后的父亲活活打死的，战乱年代，死个把人，尤其还是个身份低下的女子，那简直就是意料中的意外，任谁也没当回事。汉子掉过头就娶了个伶牙俐齿的美艳新妇，对这个寒门出身的丁羽，难免处处打压。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肖凡多次折叠时间线，精确锁定了当前家人的所在，那是后世神龙洲境的都城，此时已然颇见繁荣。 一三二二、水晶般澄澈（14） 在当年魔道游戏的认定中，龙城属于系统主城，所谓燕云十七洲，也就是十七座系统主城的界域，以跨地不均的疆道进行城域分野，有点儿近似于国境线，当然远为小巧狭隘，算是玲珑版的陆地板块。 但在剧情人物的口中，龙城境域皆以“神龙洲”定名，这方城域辖境里，其实也不刷新龙属怪物，但npc却是多半出于龙族，幻化成人形了，头顶的冠戴还不忘了雕饰龙形，当然有的npc不戴帽子，长发梳成髻子作道装打扮的还要更加多见。 真实的燕云大陆自然有所不同，陆地所在的边区地段，还得走出辽远的荒芜地带，才能抵达海洋流域，而这块超大陆幅员广袤，间中有些海水流域，无不跨地狭小，尚且无法推动板块交撞，切割分裂成深海区域的岛屿。 这块超大陆的辖境，其地块之大，比诸龙谷的自留地也不遑多让。而且很显然的情况是，纵然一百多年之后，燕云大陆的板块形态，地形地貌的变化依然无从谈起。 塑造巨量生态链循环的海洋，距离内陆地区相当遥远，虽然其影响面早已无处不在。 肖凡的意见很简单，家人处身历史事件中，又诡异又凶险莫名，搞不好埋入过去的暗桩，就会侵害到未来的生存状态，至少时光持之以恒地推进到将来，来到某种既成事实的历史环节，再回过头去修缺补漏，大约就来不及了。 所以，哪怕丁羽就是因为这一行的来到，触发了他的金手指，也便仅限于此了，此后只能凭借他自己的努力，变成一统天下的枭雄也好，不当心被别人宰了，以至于冒出一个新的丁羽也罢，这都是他们无从掌握的历史真相。 只要他们的决定是离开此地，离开这个时间箭头的历史线段，那么稍加推理便足以锁定事实，真相不会改变，未来的——或称当前的天机生，依然是神恩燕云大陆的天下第一人，无论他们怎么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协商出什么样的决定，历史事实都再也不会变了。 蓝水蓝说道“这孩子杀了他老爹，绝对是早有预谋的，我们帮助他，他可未必会感激我们，从个性上……我看这孩子心术不正。”她说着语声就迟疑起来，脸上更浮起惊恐的表情。 “枭雄嘛，这可是将来自设神位的位面之王，而且还会撰写经文，开创普适价值的宗教信仰，杀……”何方静正说得洋洋自得，见众人目光都盯过来，不禁吐了吐舌头，接道“对这样的人来说嘛，是吧？” 众人都嘻笑出声，天雅转过去抱了抱何方静，于是肖丽云探往她脸上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看不见我，你们注意到没有？因为一百多年之后，我跟丁羽会过一面，那时候他已经自号天机生了，他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了。”肖凡环顾打量着家人，只见个个满脸懵懂，仅有聂语晴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好说道“也就是说，这孩子就是之后的丁羽，也正是百年后的天机生。而我在这段历史源流里，对他此后的人生不能制造影响。” 他语声顿了顿，又解释道“正如当初我对语晴事业方向的影响，语晴是看不到我的……总之！我们已经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丁羽自然会成为一代伟……不！统领位面的一代枭雄！” “唉，对这里刚刚有点儿适应，又得赶路。”肖丽云居然不无喟叹，看来还真对这个类奴隶制社会恋恋不舍，“回家吧，可遇不到这么乖这么听话的人，过惯了呀，谁侍候我呢？” “我侍候你呀！”肖凡笑道“我比那些杂役还要乖，还要听话呢。妈你相信我……包括利器大哥哈，你们将会跟我们一样，都是不死之身！只要你们……咱们愿意！就再也不会死了，有的是大千世界任我们遨游呢！但穿越时间线，这回事我真没弄明白，总觉得有点儿凶险，特别是对你们来说。” “走吧走吧，这里待久了吧，确实觉得怪怪的，居然还是在时间线的过去，想想都可怕！”张峰附和道。 如此便打消了疑虑，总之穿越时间这种事，就连聂语晴都疑神疑鬼的，怎样分析判断都似乎差之毫厘寥以千里，还是回归现实层面，心里面更踏实一些。 踏上返航的行程之前，汪明明所在的一号位面又转了一圈，果然除她本人之外，余者兴致缺缺，毕竟是个现代社会的生活环境，接近于基准位面的社群关系，跟原始社会的生活状态，尤其还是以武为尊的高武世界，那当然大相径庭，一应生活态度都要重新洗牌的。 这回没有龙族强效波段的侵扰，一切都很顺利，在肖凡对时空线性光子的纠正下，立刻回归到基准位面的时间线头，那也便回到一号位面同步奔跑的时间线。 倏忽间半年已逝，汪明明感慨万千更不待言，与父母欢颜相见。 弟弟汪华的变化不小，人越加的沉默寡言，且蓄起了小胡子装深沉，很显然经过好几个月的精心打理下，满脸络腮胡子很有些男子气概，仔细端详下，其实他的面相依然稚嫩，且显而易见的是，对肖凡依然不乏排斥之意。 好在肖凡也有意无意避着他，跟汪华父母相见之时，聂语晴、肖丽云这些家人，显然是一个都不会露面的，都住在豪华旅馆中，费用当然是汪明明出，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有她具有支配钱财的手段。 姬青青早已消失无踪，但对当前位面的影响依然存在。不知是否出于错觉，肖凡察觉到，汪华眉心眼底透着失望之情，那是无法言喻的怅惘。 于一号位面待了不足十天，便回返基准位面。 汪明明与家人依依惜别，理由很好找，出国离境之类的，但最大的理由肯定是肖凡。这个神奇得越加匪夷所思的男子，沉闷寡语、看似最为温顺的汪明明，早已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放手了。 六龙湾这座海岛上依然气候宜人，秋风送爽，而一行归来居所之际，尚处十二月初的昔年陆号省c市故居，却下起了一场细雪。 一三二三、水晶般澄澈（15） 穿梭位面的旅行跨时远超九个月，但实际上在基准位面，仅过去了一个来月。 当然发生在肖凡身上的时间记录，还要加以折减。在膜状宇宙里，要捊清各个时空位面的时间流速规律，肖凡就算再兴致缺缺，也必须纳入此后的深度研判中，数据是个终极绞杀场，容不得丝毫轻忽。 于是迎来了春怀楼的当面觐见，随行的还有苏华和卫文雅。 三人携同前来，就当下的时局发展与及可能产生的复杂变化，既有客观陈述，又作出或深入浅出、或晦涩纠结的分析判断。 而这种类似于作述职汇报的情形，发生在肖丽云与张峰的家中，这么一幢空间勉强称得上开阔的屋子里，静谧的大客厅里，那张圆弧状的餐桌前。 很遗憾聂语晴不在场，她已然回到公司总部主持工作去了，就两款游戏彻底溶融为一体的事宜，有堆积如山的筹备工作要做，并且约请炎神亲身来到，详细磋商此前超脑遭到异能量入侵时，激起了相当程度恐慌的技术故障。 诡异的述职汇报，三位来客诡异的严谨姿态，包括客厅里肖凡几乎家人俱在，却落针可闻的静谧，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想必这股诡异的气氛，也被三位来客敏感地识别出来，不约而同的，三人都停止了说话，讷讷看着肖凡，眼神都变得闪烁不定起来，张峰夫妇俩也坐在餐桌一侧，跟蓝水蓝等人面面相觑。 “所以——”肖凡的语声拉得尤为绵长，发觉自己其实无话可说，但还是得说下去，“你们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当前的时局，全世界广泛声讨我的呼声，然后……老实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有什么影响吗？为什么要告诉我？” “神君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拯救人族脱离深空打击，逃离灭顶灾变，统御人族走向开明盛世，创造万世不迭的惊天伟业，神君的丰功伟绩不胜枚举，细论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苏华说着忽然间止声，果断把这一家子人见鬼般的表情尽收眼底，飞快接声道“神君的滔天威严既是无所不能的，更是无所不精无所不会的，作为臣下的我等忠实部署，自然要为神君的无所不知加添一些注脚，一部分资讯参考，如此便有利于神君居庙堂之深，能知江湖之远，这是我等莫大的荣幸，更属我辈臣子的职属本份。” “虽然神君的知识界域远非我等蝼蚁所能想象，但我们不怕锦上添花，若能为神君分忧解惑略尽绵薄之力，那无疑便化为我等滔天之功。神君龙颜略慰，便是我等莫大的荣宠。” 他坐在椅中说话，腰部却随着说话越来越弯，本来就算不上高大的身材，整个鞠褛在餐桌前，只看他这恭敬的姿态语声，简直恨不能离开座椅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才最符合他当前的语境。 天雅嘻笑出声，又连忙收声，仔细盯着肖凡的神色变化。 肖凡已经目瞪口呆了，何方静、肖丽云等几位女眷也微微拧紧了眉头，张峰一声咳嗽卡在喉间，化为一声长长的吁气。 春怀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侧头打量着卫文雅，这可是他昔日的梦中情人，虽然最终也没能得手。 卫文雅则垂头端详着杯中的茶叶，嫩绿的叶片已然舒展开来，透着玲珑活泼的意趣，倍加显得生机盎然，但是她面无表情，对爱侣卑躬屈膝的姿态，也不知她此时心下作何考量。 “嗯，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是……就是不怎么流畅！苏华兄的马屁功夫，看来还得练。”肖凡随口说着，接道“但是统领人族的整体规划，步骤该怎样一步一步来，我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苏华兄总之追随……尽心尽力辅佐春哥和寒梅嫂子，听令行事就好了。” 他的说话究竟有没有凌然的威严，蓝水蓝等家人虽听不出来，春怀楼却听得心底生寒，背脊往下一条线，冷汗都冒出来了。 “梨子……神君不必出言试探，我等皆属神君属从，忠心辅佐神君建基立业，推陈出新继往开来，本人万万没有贰心！”春怀楼连忙说道，说话的时候已然离席站得笔直，言辞慷慨而铿锵。 肖凡讶然问道“我出言……春哥，我试探你什么了？”他也在座椅前站起身来，满脸不明所以。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随着肖凡的起身，春怀楼骤然退后一步，双手持前交握，这就叫束手侍立了，口中不忘答道“要开建伟业，执行人族存续计划，带领大批量人族逃离当前时空，全赖神君一力主持。而开拓进取的阶段，必然会遭遇的反抗势力，该杀还是该俘，亦由神君一言可决。” 肖凡愣住了，只喃喃道“你坐啊，春哥你站得离我这么远干嘛？” “谢神君赐坐。”春怀楼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这才坐回席间，貌似长长松了口气。 何方静美目流转，在席间几人脸上掠过，插言道“春哥的意思大概是想说，眼下横行国内外的反抗势力，如何应对，用什么样的策略解决纷争，是大规模施行人道毁灭，还是归束整编，镇压为辅，教益为用……需要梨子哥明确表个态。” 春怀楼刷一声又再站起身来，对着何方静一躬身，恭声说道“神妃所言极是，可谓一针见血，其见地之鞭辟入里，思虑之清晰准确，在在均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嗯，神妃。” 何方静点点头，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透着一抹喜色，蓝水蓝一把握住她的手，轻笑出声，汪明明更是喜色满脸，张峰则又再与妻子对视一眼，总之比茫然还要茫然。 “我也是神妃！”天雅尖声叫道，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喜孜孜的，看向肖凡的时候，又变得温情脉脉，柔情似水。 肖凡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变化，除了卫文雅不动声色依然如故，余者变化是越加鲜明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春哥，咱们以后……我是说以后再聊天什么的，都要这样交流吗？你不觉得累吗？” 一三二四、水晶般澄澈（16） “不累，属下份所当为，此后必将尽忠职守，未敢……”春怀楼迟疑了片刻，接道“万万不敢有所僭越。” “寒梅估计不会这么想。”蓝水蓝压低嗓音，轻声说道“她恨死梨子了！至少也是相当的不待见。” 但再小的语声，放在环境如此静谧的居室客厅里，尤其诸人还同坐于餐桌前的座椅上，蓝水蓝所谓小声说话，其实跟高喊出声也没什么两样，个个都听得分明。 “寒梅对神君自必忠心耿耿，心悦诚服，此事属下当能确保。”春怀楼朗朗上口，胡言乱语都不带打草稿的，且说起来振振有辞，满脸正气凛然，“以寒梅浅见，神君为人素来仁厚，好生之德泽被天下，得仁道之厚德，得恩德以载物，正如神妃之见微知着，当以教益族群为用，屠戮镇压为辅……属下胡乱揣测，未知神君意下如何？” 他说话咬文嚼字，夹以奉承的谀词既晦涩又拗口，肖凡听得头都大了，总算大致意思领略无误，不禁问道“怎样教益？怎样屠戮？如果不能决心出大力气镇压下去，人家……那些所谓的反抗组织，又怎能听你的？” 春怀楼应了一声“是。”但明显神色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神君圣明，属下也深以为然。”苏华语声平稳地托了一句，满脸的心悦诚服，若有所得的表情生动异常，脸上挂着一抹恍然有悟的样子，“这些头脑不清醒的民权联盟，果然打压是必须的，如若放纵下去反为不美，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不免动摇了神君的威名。” 肖凡轻哼了一声，问道“那么按照苏兄的看法，还是该先杀一批？好在世界上立威？” 苏华察颜观色，肖凡神色不善是一目了然的，连忙答道“神君盛名远播，早过了扬名立威的初级阶段，且神君宅心仁厚，亦绝非嗜杀的宵小之辈可抵及万一。但于当前时局而论，矫枉过正固然有失仁德，属下窃以为，姑息养奸更不足取，此间尺度如何衡量，如何拿捏得精准，神君智慧惊人，自有更妥善的方略。” 这又得回归到春怀楼的提问上，究竟是杀是俘好呢？哪怕就是进入驯化教益的环节，试图逐一打消反抗者的声音，开始阶段的血腥镇压，继而统领民生，想来也是回避不过去的。 来访的三人心知肚明，这必将成为当前人类历史的必然进程，纵然肖丽云、张峰、蓝水蓝、何方静，听到这里也心中有数了，是否出于拯救人类的善良意图不重要，重要的是息止纷争，把一切不和谐的声音消灭掉，只有掌握住话语霸权，才能谈得上挽救人族繁衍存续。 自始至终未置一辞的卫文雅，除了来时招呼了一声，离去之际又招呼了一句，虽然未表现得如两位男士一般恭敬有加，到底也没有多么嚣张跋扈，就算对自己的年轻美丽有再大的自豪感，放着何方静这般绝色美艳的女子端坐于旁，她也委实骄傲不起来，何况神君明显对她兴趣缺缺。 或许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是肖凡装出来的！ 演出来给家人看看而已，男人嘛，不就那么点小九九。 毕竟他的女人也够不少的了。 卫文雅不无自恋地想着，然后便尾随春怀楼、苏华一同退出了这间诡异的居屋，他们还有大量的工作安排。因为神君不安排工作任务，从未发布过确切的指令，所以这一趟拜访的用意不言自明，就是为了通过言谈举止，模糊揣测肖凡的真实想法。 “唉，朋友关系……以前的老大哥呀！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是春哥变了，还是因为我自己变了？”肖凡喟叹声声，心下无法言喻的怅惘迷茫。 有几人笑出声来，比如何方静，比如汪明明，更多的人则跟着叹息，比如肖丽云，比如蓝水蓝，再比如天雅，附和着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颗小脑袋里转着什么心思。 张峰说道“是你……想必以后吧，你得逐渐习惯你这个置换后的身份了，毕竟，你的意图是让别人听你的，而不至于自己走歪路，选错阵营……没错！你无形中已经变成了一方阵营。” “不信你的只能自我放逐了。”肖丽云说着就笑起来，“投诚你的得永生！你这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我们真的可以永生不死吗？”何方静更感兴趣的还在这里，语带笑意地问将出来。 这果然就是家人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天雅不动声色外，余者个个目光专注地锁定在肖凡脸上。 “相信我。”肖凡冲何方静点点头，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哪怕天道难测，自然的衰变不可逆转，人力有时而穷什么的，但肯定有技术手段可以解决，而我一定会找出来解决方案。我们在一起，永远不会面临生物灭亡的危机。” 一众家人都沉默下来，总之肖凡说这个说那个，话题方向既空泛又辽远，事到如今，更亲身尝试过种种异世界的变故，个个也都明白过来，还是应当相信肖凡的，哪怕他说的终究实现不了，又有什么妨碍呢？ “所以小凡，我们还是分开住吧，我在隔街买了套房，我跟你吗明天就搬过去，也不必始终打扰你……你们自己的生活。”张峰忽然说道，说话间跟肖丽云视线对上了，夫妻俩同时点了点头。 “那不行啊！不在一块儿，我怎么保护你们？”肖凡连忙说道“你们也能想象到，将来我们所面临的威胁，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完全出乎我们预料的……老实说，我不放心你们住在另一条街。”他说着连连摇头。 “把海魂带过去……”蓝水蓝甫一开声，连忙一缩头，吐了吐舌头，脸上立刻飞起了红云。 这样说话，可不就是想赶张峰夫妇出门吗？那么深入推理一番，不难揣度她的真实意图，那就是不想跟两位长辈别别扭扭住在一块儿。两代同堂共同生活什么的，尤其还要的肖凡坐拥数女的超常状况，的确是又尴尬又古怪，处处不便。 张峰玩味地看了蓝水蓝一眼，果然让后者脸更红了，他接着说道“对，海魂的生物电波我也能感应到，它自能保护我们周全，还有薇姨，我们也是要带走的。以后小凡就自给自足吧，好好照顾小静、水蓝还有明明，当然了，咱们家最可爱的天雅，你也不许欺负她。” 肖凡讷讷地应了一声，脸色也不自然起来，这眼看着就能大被同眠，坐享齐人之福了，还真不好意思表达得太兴奋。他瞥了一眼何方静，然后到蓝水蓝，再到天雅，再到汪明明，好吧，还有个聂语晴，这可必须拉进自己的生活阵营里！ “别太得意忘行哦小子！”肖丽云不爽地叫唤了一句。 张峰轻笑道“其实小凡不错，我一开始误解你了，坦白说，你携同聂语晴从异界位面归来之后，我每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尤其在见识到你奇特的能力之后，我总感觉身后像背着一座大山，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我猜测吧，你一定会闹出大事来的，一定会闯出大祸的！但其实……呵呵。” “但事实证明，我的确多虑了，小凡的性子没怎么变化，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哪怕你的能力已经抵达宇宙时空的终极层面，至少你对家人朋友爱侣，你没有恶意，你表现得一直都很善良……” “是啊，我是好人来的嘛。”肖凡喜笑颜开，又道“得利器大哥谬赞，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但为了沟通无障碍，不至于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我只能照单全收，这就是本人的耿直……妈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一说一，绝无虚言。” 一三二五、投诚（1） 十、投诚 试探的结果不确切，兼且结论模糊，此次三人前来拜访，均带有录音设备，一旦在小圈子里展示出去，说起来也称得上公开透明，但对神君意旨的解读各有各的章法，由此，春怀楼麾下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 春怀楼作为肖凡直接点名委派，权威和架构搭配方面，谁也无法染指，但构架属从方面的反对者依然络绎不绝，那组发生在肖凡家中的录音文件，被人们深度解构，切割得支离破碎，已经谈不上解读了，而是各自发生混淆和误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接令不遵，就有了更高层次的权力背书。 苏华情商极高，万万不会在公开场合跟春怀楼唱反调的。卫文雅则未必，小心翼翼迁就其辞的说法几乎不存在，其后关于民生、基建、物资供给等相关会谈中，她数次断定，神君的意旨就是血腥镇压，所以指向全世界的战略物资配给，必须有以筹划，且要加大力气配备。 春怀楼不同意卫文雅的看法，但白雪梅也认为，这回事必须提上日程，毕竟匆匆四年倏忽即过，容不下多少优柔寡断，要不要发动战争在其次，战争的规模和打击力度，务要作为优先考量的重中之重。 按照白雪梅的看法，杀人不是为了奴役他人，侵犯人身权力，而是为了在自救的同时，挽救更大规模更广范围内的人族同胞，此事刻不容缓，这才是神君的本质诉求。 从她嘴里冒出来“神君”二字，貌似也挺奇怪的，会议上吵吵嚷嚷的，除了春怀楼瞥了妻子一眼，屡次参会者谁也没在意。 总之，绝对权力的标杆竖在那里，就是六龙湾上那座闹中取静的霸王居，那座天道公司名下的居民楼，住着一群昔日的魔道好友，包括好友的宗亲戚属，再想塞进去另外的住户，想必还有待进一步扩建。那就是蛇鼠一窝的小圈子，狼狈为奸的利益团体，最为突出的权威象征，显然还在那个人形怪兽肖凡，那就是大家伙儿众口一词的“神君”。 神君的性子再和善，再人畜无害，但基本的企图不会变，肖凡是要征服全世界的！无论种族还是肤色的划分，不管彼此迥异的文化特征还是宗教信仰，必须纳入到这个大序列里。 这一条既然明确下来，在春怀楼这支架构中得到了意见上的一致，那么纷扰不休的议题，都得围绕这一条展开行动，多少争端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步一步解决问题，从最优先级开始厘定，直到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世间上的人精也许均属凤毛麟角的存在，但榜样的力量是宏大的，有样学样，跟好学好，人类的智慧程度来源于历史经验，师法先行者，钻营最佳的求生之道，倒也不需要多么高不可攀的智商。 于是肖凡的居所，数日里便门庭若市，拜访者鱼贯而入，纵然夜不闭户，也接纳不下来如此之多的觐见者，要推托拒见又不太好抹下面子，来访者充分理解东国的会客之道，随行携带礼品仅为小节，每每都会绑上一至两个肖凡家人的故交，或属肖凡的游戏好友、昔年同学同窗，或属张峰、肖丽云的戚族宗亲同僚同行之类的。 肖凡大感烦躁，不甚其扰，于是也就一周后，便携眷飘洋过海，去往内陆地区的故居。 c市南城地段的社区早已推平了，整个市区的道路都变化了路线，变得肖凡都认不出来。 基建方面的改弦更张，跟气候特征有什么联系，聂语晴浑没在意，余者更算不明白这组天文数字，总之肖凡的记忆里c市从未下过雪，但街面上的冰结，树梢、屋顶间积留的残雪，空气里的森冷寒意，在在显示出，数日前下过一场雪，联网新闻报导里显示，由浅短碎散的细雪变成鹅毛大雪，也就发生在两个多小时之后，为当地有人类史以来的最大一场雪。 “可惜我们来晚了几天。”何方静看着行驶中的车窗外，行道树匆匆掠过，轻声说道。 这辆体型狭长的商务轿车，是找忆终年安排调借的，自然由全能的天雅驾驶，副驾驶位坐着聂语晴，中座是蓝水蓝、汪明明、何方静，肖凡独自坐在后座。 聂语晴说道“要看雪景的话，有的是地方看，我们先找个地方安家才是，公司要搬过来，还要重新招聘员工，一堆人都要跟过来……想起来好多事需要烦呢。” “语晴日理万机，我们几个可就游手好闲了，呵呵。”蓝水蓝双手探出，趴在聂语晴的肩头，轻声笑道。 “可不能让你闲着，你得给我招聘服装设计、动画构思、场景规划……总之，舞美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聂语晴抚摩着蓝水蓝的手背，笑道“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小静，明明，都得帮忙呀，以后你们就属于官方技术工种了，游戏就不要玩了……” “那我还想玩……”汪明明讷讷然出声，打断了聂语晴的说话。 “我也想玩。”肖凡冒了句。 蓝水蓝跟何方静嘻笑不已，天雅老老实实说了声“我也要玩的。” 聂语晴讶然问道“游戏的世界观，包括今后演化的逻辑，各种场景变化，玩家角色的晋阶条件，探幽寻秘之类的，在你们都是已知情况，还有什么必要玩？没有新奇感了呀！” “可以让它变得有新奇感。”肖凡接答道，跟着侃侃而谈，就此分析起来，“魔道原始的主控权限在超脑，包括加入干预的系统设定，以前玩家都认为，超脑就是系统，系统就是超脑，这个观念我认为很有必要纠正过来，系统是人为载入的设定程式，而超脑是在已知环境中推动拟真技术，从而完成游戏世界观的演化。” “换言之，我们在游戏里看到的一切变化，虽有脉络可循，可以查询清楚，貌似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但其实当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步的变化是什么，游戏时空景观的变化找不到任何依据，因此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聂语晴通过后视镜看着肖凡的眼睛，说道“超脑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或者正如驭龙骑说的，它已经被你吸纳了？这件事你没提过，我们……就算是我，也根本不清楚。” 一三二六、投诚（2） “左右不过是一款程式，当然超脑很厉害，听起来都很神秘的样子，但怎么能被人体吸收呢？”汪明明说得自己倒惶恐起来，又加了一句“哪怕就是后面的……那个谁。” 后面那个谁接了一声“明明的看法很有见地。” “后面那个谁，可不是普通人体，驭龙骑都说过，神君是个异生物嘛。”蓝水蓝笑着调侃道。 何方静笑道“梨子哥成神了，就是神躯，当然不是普通人体……而且超脑这种程式化意念波段，可不见得需要用身体来吸收，也许梨子哥的思想层面，真的存在灵魂体，一种类似于储存数据的终端，这可就说不准了。” “后面那个谁是神躯，小静说的对。”驾车的天雅说道，也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中座的三女纷纷脸红。 聂语晴说道“人类的所谓记忆体构成，是以贯穿在脑容细胞里的每一根神经元，来均摊事项、数据、情绪和一切记忆内容，把它当成储备资料的终端载体，也就是小静说的灵魂体，技术上看也没错。” 她说的太过晦涩，从生物科学的专业性上，在座的没人能跟她论证，所以个个缄默不语。 “但是呢？”终于肖凡问道“你总得有但是吧？我猜你肯定想说但是。” “但是！”聂语晴抿嘴一笑，“但是，用人类的脑波来控制超脑……这款程式的运转，首先人的脑容量不够大，运算速度更加严重滞后，当初那头深海巨兽都是生物科技的产物，基因构成方面跟人大为不同，巨兽的情绪已经被剥离了，所以不会发神经，换到人类的脑波生物电，在超脑的巨量运算下，估计早就疯了。” “我没疯。”肖凡应声辩解。 “那么其次是天体运动的探测，各类化合物的彼此融合，相互影响，它会制造出指数级的天文数据，这个地球已知计算机的最高数值，也承载不了如此庞大的运算体量，这又是一个难题……假设肖凡不会因此疯掉的话，这样的局面，我断定你应付不了。不管你是怪物还是神君，但凡你跟超脑融为一体，或将超脑吸纳同化，纸面上的数据你也必须面对。” “我妈说我是神经。” 肖凡自嘲了一句，于是众女嘻笑开来，聂语晴当然是不笑的，她还等着肖凡解惑答疑呢。 于是肖凡接道“其实还有一个途径可以安置超脑，你忘了，青青正是超脑蘖生出的一组人工智能，虽然你的推波助澜也是功不可没的，在你看来，青青当然是你塑造出来的。” 聂语晴反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超脑现在受青青控制了？” 肖凡反问道“那头人工培育的深海巨兽，现在还活着吗？” “它死了，但不是重点……”聂语晴语声略带迟疑，因为蓝水蓝跟汪明明齐声惊呼，片刻后她又接道“重点在于，生物科技越来越发达，五年多前就能通过人工培育，弄出一个生物质管网，铸造出超脑这款跨时代的运算程式，到了今天再弄一头深海巨兽，哪怕就是把人类生物电外放功能集中运用，我不敢说立刻见效，让脑联网功能在当前位面普及到千家万户，至少，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好吧，我实话实说，你们也别生气，超脑受我控制了，原因是……我直说啊，你们真的别有什么情绪。” 肖凡边说边担心，这果断是被母亲和张峰的担忧所困扰，落下后遗症了，说起话来都如履薄冰的。 但没人理他，他只好接着说下去“因为所谓触碰万物解析万物的超脑，其实在宇宙中的等阶很低，放在高段位生物文明程度上评判，它比基准位面的科技成果，也就稍微高出半个等阶，如果落到二号位面，天雅的故乡，可能早就被消灭了，根本没有兴风作浪的本事。” “那位龙尊……对了，她已经改名了，现在她自称圣龙，她小小一缕跨越数亿光年的意念波段，就把超脑弄得错漏百出，但反过来说，超脑幸亏有我照料，智能程式没有留在游戏时空，否则当场就得灭亡，那么游戏里的虚拟世界，很可能当场就点爆了，一切化为虚无，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龙族那么厉害？”蓝水蓝插言道。 聂语晴冷笑道“肖凡的意思很显然，不是龙族厉害，而是超脑太虚弱，简直弱不禁风，风中残烛，一掐就灭。” “嗯，语晴的比喻很形象，我要同意你的理解方式，你会不会怒火中烧，接着就得跟我翻脸？”肖凡试探着问道。 “滚！” “好吧。” “然后呢？” “然后我不说了，你都输了。” “我怎么输了？” “因为你生气了。” 中座的三女笑得欢畅，接着就劝慰聂语晴别生气，后面那个怪物的知识面，已经直奔外太空去了，生气大可不必。 聂语晴终于还是问道“超脑受到你的控制，就算这一条成立，理论上看来，就算把超脑重新投入游戏运营中，游戏时空的一切发展变化，依然是存在你的预料之中，那么我们也都明白了，你们还要接着玩游戏，新奇感又从哪里来？” “因为超脑的运转逻辑，是一种混沌运算的态势，强弱高低是宇宙中必然存在的等阶条件，大鱼吃小鱼才是动荡中的恒定状态，但不表示混沌运算的基础上，我们就能丈量未来。”肖凡说道“我说得拗口，新奇感来自于未知，只要混沌逻辑是未知的，至少在低段位的宇宙文明里，在我们当前生活的位面，处于玩家的个体立场，超脑的权限仍然是最高的。” 他耸耸肩，接道“而我或者你们，只要还愿意在游戏时空玩下去，未知的事物是永远层出不穷的，这是我们还能作为玩家，继续下去的先决条件。” “我估计你做不到，在已知和未知之间徘徊，你始终会加入你的个人意志，对超脑的运转进行干预。”聂语晴说着也有些惋叹之意，不免引发了好几声叹息。 肖凡沉默半晌，直到车子停在了郊外，一处抛荒的农庄所在，大家商量着要不要就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他忽然说道“假如真的会发展出这种局面，那我只好不玩。” 一三二七、投诚（3） 游戏要不要继续下去，肯定算不上大事，环顾两方尚未融合的游戏阵营，每天都有人掉队出离，从此挥别誓不踏入亦不在少数，每天也有人兴致勃勃地进入观览，就此留伫下来玩得孜孜不倦。 于如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阅读。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第一章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三学生，临近高考，这时候放学还上网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一秒記住『abc』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 一三二八、投诚（4） 这条明路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毕竟肖凡的言论面向的群体是所有人类，其下离题万里的解读，穿凿附会的描述，再加上民众间以讹传讹，阴谋论的广泛漫延，误解其意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而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阅读。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第一章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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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一秒記住『abc』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 一三二九、投诚（5） 类石墨组件的通话器，其实已然研发出私密通话的技术手段，但显然双方都使用了声音外放的免提设置，所以都能听得确切。 肖凡跟何方静大眼瞪小眼，总之就是浑身别扭，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阅读。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第一章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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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一秒記住『abc』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 一三三Ｏ、投诚（6） 随着晋阶超神级人次的逐日递增，甚至是逐分逐秒地涌现出来，昔日独霸一方、超然物外的高手玩家、散人游侠，对引领游戏世界观的演进，推动游戏科技树的成长性，就变得越渐势微了。 显然，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阅读。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第一章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三学生，临近高考，这时候放学还上网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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