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正值更年期 - xp1024.com
《魔尊正值更年期》


第1章 霁月仙君×魔尊东泽

昆仑之巅,皑皑白雪终年不化,方圆十里,寸草不生,细细算来已有数万年光景。

然则今日,似有不平凡之事即将发生,乌云在昆仑上空凝聚,翻涌。

倏尔,一道神光贯穿昆仑,直达天听,天界众仙俱惊,一白胡子老道当即掐指一算,不禁大惊失色。

“不好,霁月仙君神劫将至,封魔印灵力锐减,那魔头怕是要趁机破印而出了!”

只见那太白星君话音刚落,紫宸、赤松、霁月三位仙君,便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三十六重天直冲下界。

而此时的昆仑山已经风云诡异暗流涌动,上古魔尊的气息,召唤着他的子民犹如朝圣一般在昆仑山聚集,一时间魔影丛生,人间修士皆不得靠近。

“这神劫来的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迷离之音好似天外来,眨眼人便出现在昆仑山上空。

霁月仙君垂眸看着脚下的乌云,面色凝重,可纵使是愁容满面,也挡不住这普天上之下唯一一位女仙君的绝世风姿。

且不说那眉间的一点朱砂让她看起来多么神圣不可侵犯,便是那最简单的月白色长衫,穿到她身上,也是那么仙风道骨。

更遑论,她神劫将至,若渡劫成功,便成了仙尊之体,实至名归的三界六道第一人!

说来,也是惭愧。

天仙界时至今日,修到仙君境界的也不过三人。

而三万年前,一号称东泽的天地魔物横空出世,不出千年光景便修成了魔尊之体,若不是天仙界三位仙君趁着那魔物刚刚渡劫成功还未恢复元气,联手将其封印,如今的三界六道,怕早已沦为修罗炼狱。

“虽然猝不及防,但好在发现的及时。”

说话的这人,长身玉立,目若朗星,一身紫色长袍,脚踩玉如意,灵力内敛深厚,衣袂飘飘更添仙韵。

他便是霁月的同门师弟紫宸仙君,是以他与霁月,其实已经认识了整整七万年之久。

“诶呦,你俩稍后叙旧可好?那魔头现在可不是刚刚渡完劫那会儿,经过三万年沉淀,此刻恐怕早已今非昔比。”

赤松仙君是个急脾气,快十万岁的高龄了,却还是学不会稳重二字,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落到了昆仑山封魔印附近,只是刚要出手,便被紫宸拦下。

“赤兄,单单是加固封印恐怕治标不治本,顶多让封魔印多撑个几百年。”

无论是修魔还是修仙,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每突破一个瓶颈都是一次质的飞跃。

君到尊,虽然只差了一个等级,实力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三个仙君合力,方才封印一个魔尊,他们三个在,封印自然牢不可破。

可……

神劫啊,既是机缘也是风险,能平安度过,那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渡劫失败,那便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届时,霁月的力量便会回归天地,封魔印失去一份仙君力量的封印,必然还是会破。

“现如今,除非再找出一个和我实力相当,甚至远胜于我的人,同你们一起重铸封魔印,不然,早晚要面临封印被破的危机。”

第2章 反派死于话多

霁月覆手看着乌云蔽日下翻涌的魔气,在紫宸和赤松的注视下静默半晌,再抬头时,眉间的忧愁已经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坚定。

她没有把握渡劫成功,一点把握也没有。

她自认天赋不及紫宸,努力不及赤松,可偏偏机遇寻上她。

前有神劫天雷滚滚,后有魔尊磨牙霍霍,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为今之计,只有舍弃小我……”

霁月望着封魔印轻声呢喃,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修道者的耳目,紫宸闻之眉眼微动,当即用神识联络霁月。

“师姐,你……莫不是想用天雷对付魔尊东泽?!”

“你师姐我修的是逆天之道,不是菩萨道。”

以凡人之躯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引神劫天雷,和魔尊同归于尽什么的……

她才没有那么伟大。

七万年的交情,默契还是有的,霁月递给紫宸一个宽心的目光,率先走向封魔印。

“两位道友,办法日后慢慢想,现下也只能先加固封印。”

“霁月仙君说的在理,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赤松仙君列阵在前,几乎和霁月同时出手,紫宸仙君见状,也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疑虑,三人联手加固封印,总算让那魔头暂时消停。

然,这其实都是表象。

“魔尊东泽,听闻你仅用千年便修成了魔尊之体,可是真的?”

“谣传。”

“也对,大家是在你晋升魔君之后才注意到你的,不过仅用千年便从魔君晋升魔尊,也算是奇才了。”

“无知。”

“魔尊,你可想出去?我和你谈笔交易怎么样?”

“自作聪明。”

“你能否说句完整的话?想来这三万年也没人与你聊天,你就不憋的慌?”

“反派死于话多。”

“……”

用神识传音,与封印下的大魔头对话的霁月,憋笑憋到内伤,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长长的睫毛随之颤了颤。

霁月缓缓收起灵力,拂袖看向赤松和紫宸。

“昔日有幸觅得一卷上古典籍,上面记载了洪荒大巫用四灵阵封印凶兽的例子,我留在此地镇守封印,两位道友不妨去寻一下这四方灵物。”

四方灵物,说白了就是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

四灵兽与金木水火土对应,青龙为木,白虎为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中央为土。

天有五行,分时化育,以成万物。

这样想来,四灵阵的威力定然非同凡响。

赤松和紫宸不敢耽误,捏决瞬移而去,霁月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且不说四方灵物踪迹难寻,就算寻着了,她也不会劳什子的四灵阵啊!

她只是,想支开他们罢了。

随手将一粒珍藏多年的丸药塞进嘴里,就地盘腿而坐,屏息、凝神、入定。

霁月穿过层层黑雾,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人物——魔尊东泽。

他悬在半空,闭着眼,双手双脚自然下垂,任由魔气缠身,好似巨大的黑色茧子一般,将他包裹其中。

银白色的长发不扎不束,墨色的袍子随着魔气鼓荡……

第3章 无耻下流

抛开身份不论,魔尊东泽这张脸,放在乌烟瘴气的魔界那是一顶一的美,就算放在仙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他似乎发现了霁月,故而缓缓睁开眼睛。

赤色的眸中好似有浩瀚的宇宙,灿烂的,令人眩目。

霁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惑人的眸,心尖狠狠的颤了颤。

“小小仙君,竟敢用元神直面吾的真身。”

“左右都快死了,自然就不惧早一刻还是晚一刻了。”

“死?”

或许是太久不说话,东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似年久失修的机器,又好似刻意压抑着什么。

霁月避开东泽的目光,仰头望着风云际会的昆仑穹顶,讪笑。

“怎么,你还不知道为何封魔印力量减弱?”

东泽悬在半空,睥睨着地上聒噪的女仙。

“吾无需在意原因。”

“啧啧,这话好生狂妄,不过……”

霁月手下捏诀,瞬间出现在东泽对面,她浅浅一笑,明媚的像要召回春天。

“好看的人,果然连狂妄自大都是赏心悦目的。”

“花痴。”

东泽眼神一凛,掌心凝聚森森魔气,似乎随时准备让对方元神俱灭。

霁月自然感受到了迫近的戾气,天知道她此刻早已心跳如雷,袖子里的手甚至已经微微发抖。

但一想到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她便浑身僵硬,连发抖都忘了。

“自三万年前的惊鸿一面,我便时常念起魔尊如花般的容颜,死之前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多看你几眼。”

霁月期期艾艾的垂下眸子,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痴情女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还是很钟意东泽的皮相的。

赤色的眸,死死盯着霁月的脸,想要从那眉眼之间,探寻她话里的真意。

忽然,一声轰鸣雷音响起,东泽眼睛一眯,刚要靠近,霁月便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接着消失在原地。

东泽愣了三秒才回过神,咬牙切齿的憋出两个字。

“无耻。”

元神归,天雷至。

霁月随手撤了封魔印上的一份力量,引着天雷便飞向了封魔印。

霁月的调戏,对于堂堂魔尊来说,更像挑衅。

外界雷声轰鸣,振聋发聩,东泽看着那向自己扑过来的女子,终于绷不住矜持,脸色黑了个彻底。

“下流!”

霁月闭着眼睛抱住东泽,心里想着横竖是一死,能拉着这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魔尊一起死,也算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想必她的丰功伟绩会被世人广为传颂,想想还真他喵的伟大。

“请原谅我对你的痴情,实在看不得你独活于世。”

“放手!”

东泽话音刚落,一道水桶粗的天雷便携着噼里啪啦的电丝劈下。

被五雷轰顶的滋味十分销魂,霁月脸上的表情被定格,在第二道天雷贯穿她的时候,龟裂。

当然,魔尊东泽也没好到哪里去,表情狰狞恐怖。

他手按在霁月肩膀上,在下一道天雷降下的间隙,他本可以将她推开,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微微仰视着头顶恐怖的劫云,脸上已是一派云淡风轻,超然物外,忽而,他冷冷一笑,不屑的挪开目光。

“吾不会死,你莫不是忘了,这神劫天雷,吾早已尝过。”

“……”

是哦……

霁月震惊的抬头,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不能言语,尤其对上那双漂亮的眸。

第4章 你这么美,死了确实可惜

或许是生死之间,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以至于看到什么,便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了什么。

霁月咬着牙承受雷霆一击,末了不忘赞美。

“你这么美,死了确实可惜。”

“季秋月,你……”

东泽目光复杂的看着死死抱住他的霁月,话梗在喉头,却被他无声咽下,张开手臂将怀里的那颗小脑袋环住,宽大的水袖将霁月遮了个严实。

他颓然的垂下眸子,似认命了一般叹息。

“罢了,我只当狗改不了吃屎。”

“什么?”

恰逢一道天雷劈下,雷声轰鸣,霁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并未袭来,倒是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无事。”

霁月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焦炭味,迟钝的反应过来,她被大佬罩了。

可,为什么呢?

她不但调戏了他,算计了他,还正在谋害他。

“话说,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其实很早以前,在她和赤松紫宸一起封印他的时候,她就想这么问了。

虽然,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虽然,她从未丢失过记忆;

虽然,她对他没有一见如故的特殊感觉。

但他看她的眼神,实在诡异的很,时至今日,她始终都忘不了他被封印前那最后一个眼神。

不敢置信、惶恐、害怕、小心翼翼……绝望。

就像,一个小媳妇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进京赶考的相公,却发现相公已经成了当朝驸马爷,并且故意不认她。

这眼神让霁月忍不住生了负罪感,甚至为此忏悔了足足一百多年。

而现在,魔尊东泽明知道她的坏心眼儿,竟然还是选择了帮她,这足以证明,她的猜测并非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那个,能不能给点提示,你知道的,年纪大了遇见的人和事多了,总会遗忘点什么。”

霁月拉下老脸,期期艾艾的在东泽胸口画小圈圈,妄图引起他的同情。

却不想,东泽听到她的话,却猛然蜷起手指,胸口起伏不定,身上电丝若隐若现。

“所以,我在你心中,轻到可以随随便便被遗忘?!”

“不是的。”

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烧焦了一般灼痛,每一寸骨骼都好像被劈开重组了一般,可这痛,不及心痛的十分之一。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可如果逆鳞自行剥落呢?

“渣女,去死!”

盛怒之下的东泽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任由天雷朝着她毫不留情的劈下。

被推开的瞬间,霁月还是一脸懵逼的,然而现下实在没有时间供她反应,一道紫黑色天雷劈进眉心,疼痛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并不是霁月本人,而是魔尊东泽。

他亲眼看着霁月的身体,从下而上的变成尘埃,消失于虚无。

大脑空白了几秒,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形成。

“蠢货。”

他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虚空描绘,双手快速结印,红色光罩隔绝天雷将霁月护在正中,可惜,并未减缓她消失的速度。

“季秋月!”

东泽想拉住她,但最终,只是扑了个空……

第5章 季秋月

神劫天雷洗礼过的昆仑可谓一片狼藉,紫宸仙君从南海之滨赶来,看到的,便是这劫后的昆仑。

封魔印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径三米的黑坑,魔君东泽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与此同时,天地间属于霁月的气息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修道之人,尤其他们这种,活了数万年的老古董,本应早已见惯生离死别,可一想到,霁月很可能是渡劫失败灰飞烟灭了,还是会心痛到不能呼吸。

“师姐,说好的十万年,你终究是失约了……”

一万年后

昆仑山脚,石窝村

“不,我没有,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季秋月于梦中惊醒,因为惊吓,胸口起伏不定,她借着月光将周遭环境打量,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是那一亩三分屁大点儿的地方,还是那山根下漏风漏雨比露天强点儿有限的茅草屋,隔壁鳏夫老爹的呼噜声依然这么震撼人心,也不知道她那英年早逝的阿娘是怎么看上的他。

季秋月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棉球塞住耳朵。

说来大家可能不信,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虽然直到现在,她也说不清自己是过奈何桥的时候忘了喝那碗孟婆汤,还是死后穿越,借尸还魂到了婴儿身上。

总之她曾经是一名兢兢业业的3a绩优保险师,俗称卖保险的,因车祸死于海城一繁华的街道,而现在她是小小年纪没了娘,和只会抡锄头种地的农夫爹相依为命的总角女童。

而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名唤元灵大陆,一个三界六道大融合的地方,在这里,但凡稍具慧根的都可以修炼。

凡人蓄发修仙,削发修佛。

野兽飞禽花草鱼虫,只要开了灵智,便会觉醒并传承祖先的修炼法门,以修出人身为荣。

污秽肮脏之地时常滋生魔物,天生地养没有规矩却天生会修炼,但凡开了灵智,便是为祸一方的魔头。

躲过勾魂使索命的鬼魂,只要有机缘,亦可继续修炼。

除此之外,还有个别情况,比如有人用自己甚至别人的尸体修炼,谓之尸俢。

而明日便是十年一度的昆仑派门徒大选的日子,昆仑派乃是这普天之下的第一仙门,一旦成为昆仑派的预备弟子,那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修仙界。

这对于前世看过无数修仙小说的季秋月来说,无疑是诱惑巨大的。

谁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御剑飞行睥睨众生,更遑论仙风道骨白日飞升。

揣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季秋月终于再次睡着,这次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她成了腾云驾雾白衣飘飘的女神仙,左手捏决右手执剑,顷刻间,妖魔鬼怪灰飞烟灭,好不牛掰!

然而,画面一转,一道天雷劈下,顿时地动山摇,水桶粗的雷柱以摧拉枯朽之势向她劈来,这要被劈中,那还不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不,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季秋月猛然惊醒,一双杏眼瞪圆犹如铜铃,季平愣了一下,抬手抚了抚季秋月的脑袋。

“丫头,又做噩梦了?”

第6章 昆仑山门徒大选

男人五官平平,皮肤因为长期下地而显得粗糙,一身粗布衣服穿在身上十分合身,典型的老实人形象。

“爹……”

季秋月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懊恼的抓抓头,怎么每次都这样,不是从噩梦中醒来,就是在做噩梦的路上。

“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三刻了,你快些起来,爹要去地里了。”

“哦哦,辰时……糟了!”

门徒大选!

季秋月猛然坐起身,抓起外套便下了地。

季平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是急急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昆仑派的门徒大选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爹你记性也忒差劲了些。”

季秋月嘴上抱怨着,可手下动作却丝毫不带停顿,穿好衣服便头也不回的冲出院子,直奔村口。

此时村口围了好些人,几乎整个石窝村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可见大家对仙人选徒这件事的重视。

只是……

“恭喜村长,贺喜村长,你家铁柱日后成了仙人,可就当真光宗耀祖了!”

“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咱们石窝村才好。”

“他张婶你说什么呢?铁柱那孩子,人虽然憨,但从小就孝顺,怎么可能忘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季秋月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隐约猜到,村长的小儿子铁柱,被昆仑派收入了门下,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惊讶的同时,也越发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王二丫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眼便发现了季秋月,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灵活,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秋月,你怎么才来?昆仑派的仙人已经走了。”

走了……

“已经走了?!”

季秋月犹如当头棒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王二丫。

“我睡过了头,仙人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

“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只是往哪个方向……”王二丫苦恼的摇摇头,“仙人咻的一下就消失了,我,我也不知。”

这样啊……

王二丫说的含糊,季秋月却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辞别了小伙伴,直奔自家那简陋的茅草屋。

季平进来的时候,季秋月正好要出去,看到季秋月手里的包袱,季平愣了一下神,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因为身高的缘故,季秋月不得不仰视着季平,她紧了紧手里的包袱,梗着脖子放下豪言壮语。

“爹,我要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果然是这样!

“你……你这孩子,当真魔怔了不成,就这么想修仙?!”

“是!”

季平把眼底的挣扎掩饰得很好,季秋月却不带丝毫犹豫,干脆利落的直言心中的远大志向。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昆仑山学道修仙,今天早上故意没有喊我起床,我不怪你,毕竟是我自己不争气,睡过了头,但这昆仑山,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拦不住我。”

趁着季平失神的功夫,季秋月饶过他,快步走向门口,然而手刚刚搭上木门,便被呵住。

“我送你!”

第7章 有个深藏不露的爹

小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季秋月暗暗唾弃自己还是不够果断,此刻被季平抓住,就算他反悔,她也挣不过他了。

“十年一度的门徒大选,并不只石窝村这一处,十里外的曲塘镇人口众多,想来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能赶上一个尾巴。”

骗人的吧?

就算骑快马,等到了十里外的曲塘镇,也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赶得上?

像是猜到了季秋月心中所想,季平也不再多言,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爹?!你干嘛?!”

虽然失去了视觉,但脚下悬空,气流拂面,季秋月还是感觉得到的,这,这莫不是腾云驾雾御剑而行?!

季秋月被自己大胆的猜想震惊到了。

自己这鳏夫老爹,怎么看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可能会法术?

可若说不会,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莫非……是看破红尘隐居避世的仙界大能?

那也太拿得起放得下了吧!

明明可以出尘脱俗不食五谷,可现在为了生活整日面朝黄天背朝土,活脱脱的俗人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一方隐士。

再者说,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毕竟是少数,那些隐士避世,大多找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之地才对,难道当真是电视剧误人?

季秋月胡思乱想的时候,季平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他希望女儿像普通凡人一样,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务农为生,可他又无比清楚,这样的决定,对于她来说并不公平。

至少,应该给她选择的权力。

“到了。”

季平依依不舍的松了手,抬手指向那人群嘈杂之地,几名身穿昆仑派校服的年轻弟子正在给镇上的孩子测灵根。

“此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不论你日后发展如何,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吧。”

“什么意思?”

季秋月从昆仑弟子身上收回目光,神色复杂的看向季平,以为他还在气她一门心思的修仙,讨好的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

“爹,你放心吧,不论我日后身在何处,身份地位如何,您永远是女儿心中最伟大的父亲!”

季平垂眸看着扮乖的女儿,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知,秋月从小便是个有主见的,聪明、懂事、乖巧,正因如此,难得的小女儿姿态,才更戳人心窝,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手镯,是你娘的遗物。”

季平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手镯,郑重的戴到季秋月手腕上,古朴的手镯衬得那条小细胳膊更加白嫩,像她阿娘。

“这手镯本身是一个储物法宝,只是筑基期才能用,你便暂时当个念想戴着吧。”

储物手镯?!

季秋月看着季平,脸上难掩惊喜,随身空间呢,这可是好东西!

“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被选上?”

刚刚被岔开的话题又掰扯回来了,季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

第8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季秋月任由季平为她整理衣襟,爱不释手的抚摸新得的宝贝。

“很深奥,我从不知,我爹爹竟然也能说出这般大道至深的话来。”

季平无奈的摇摇头,望了望即将走到头的队伍,拍了拍季秋月单薄的肩膀。

“行了,你快去吧。”

“嗯!”

“丫头……珍重。”

季秋月挥手的胳膊一僵,人非草木,岂会无情。

她来到元灵大陆十二年,季平也养了她十二年,这十二年,他又当爹又当妈竭尽所能为她撑起一片无垢的天空,她……

“爹。”

“怎么了?”

季平不解的看着忽然扑到他怀里的小丫头,视线凝在她的发顶。

一向自诩大女人能屈能伸的季秋月难得矫情,吸溜吸溜鼻子,强行把那份离愁别绪压下去。

毕竟也是有两世记忆的人,哪儿能真像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样哭哭啼啼。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鼻音,闷闷的,似乎有点委屈,季平眼底的不解顿时被柔情取代,粗砺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抚着少女的小脑袋瓜。

“丫头,爹终究不能伴你一生,分离是早晚的,但你记住,你永远是爹唯一的亲人。”

季平狠狠心,把季秋月推开,双手捏决消失在原地。

季秋月愣了一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忽然就对未来更期待了。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她也想学!

……

“木系,单灵根,左边登记。”

测试灵根的水晶球散发着纯净的绿色光芒,季秋月在大家羡慕的注视与议论中,昂首挺胸走向登记处。

负责登记的是一名俊俏的小哥哥,十五六岁的年纪,笑起来活像耀眼的小太阳。

“你好,我是昆仑山内门弟子薛池,你可以叫我薛师兄。”

身高原因,薛池坐着正好和站着的季秋月平视,所以当季秋月对上那双会笑的眼睛后,怔怔的移不开目光。

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笑起来放电而不自知。

“薛师兄好。我叫季秋月,季节的季,秋天的秋,月亮的月。”

“季秋月,家中可有姊妹叫春花?”

少年的嗓音如他俊俏的脸蛋一般干净无邪,季秋月噎了一下,心思一转方才反应过来,不禁盈盈一笑。

“没想到薛师兄也喜欢这般打趣人,可是觉得秋月名字俗气?”

“啊?没有的事!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寻个话题,你莫要误会。”

薛池握着毛笔,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碍眼的墨点,他垂眸看到,下意识的用手一擦,顿时墨点生出一条尾巴。

薛池愣了一下,脸腾的一下红透。

“这下,只能重新誊写了。”

薛池的反应可谓纯情,慌乱解释过后,便把目光移向别处。

少年心事总是写在脸上,季秋月觉得他这样实在有趣,但因实在无心撩拨一个半大少年,报完姓名和天赋,便乖乖站到一旁等待,只是没成想……

在去昆仑山报到的时候,薛池竟主动请缨带她一起御剑。

他们这些刚刚被选中的孩子,自然没有御剑的本事,需得这些师兄们一拖一的护送回山门。

季秋月想着自己的生理年龄不过十二岁,脸不红心不跳的抓住薛池伸过来的手。

“若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第9章 薛池,薛师兄

季秋月从善如流的闭上眼,因着不久前便体会过这种露天飞机的酸爽,所以此刻便从容了许多,甚至小心翼翼的露出一条眼缝向四周看去。

云朵被气流扯动,飞鸟从身旁掠过,至于大地……

“不要往下看。”

薛池眼疾手快的扶住季秋月因为腿软而歪歪扭扭的身子,直到被稳定住,季秋月才松了口气,捂着心跳如雷的胸口暗自后怕。

“谢谢薛师兄。”

薛池嘴角上扬,轻轻颔首,算是把季秋月的谢意收下。

就这样,全员高速飞驰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再次双脚踏上实地。

大陆第一仙门——昆仑仙山。

“哇……”

都是一群小村小镇里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看着眼前仙气袅袅巍峨耸立的仙山洞府,情不自禁发出赞叹之声。

薛池始终站在季秋月身边,自然把她眼中的向往与期待看进眼里,他笑了笑,眼睛弯弯,漂亮至极。

“秋月师妹,我的任务完成,便先回去复命了。”

季秋月空有两世记忆,却也是第一次来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一时间迷了眼走了神只剩下惊叹,听着薛池的声音,才回过神。

“啊?那……那薛师兄慢走。”

季秋月慌乱的模样似乎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薛池眼底的笑意更深。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彼时的季秋月不知,薛池说的很快会见面便是真的很快,大抵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最后一批挑选门徒的昆仑弟子空手而归后,连同季秋月在内的十三个孩子被带入宗门正殿。

昆仑派的正殿建在昆仑山的主峰上,大家还未感叹完那飞檐斗拱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便被催促着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庄严肃穆。

掌门华峰真人坐在正上首,左右各有两位不怒自威浑身威压的得道高人,所有人皆是噤若寒蝉,年龄小点的孩子小小的身子都要斗成了筛子,比如石窝村村长的儿子铁柱。

季秋月觉得丢人,把头又压低了些,虽然是得道高人,但也就是凡人之躯而已,不至于吓成这样吧,也太给石窝村丢脸了。

不过幸好,这些大人物也没功夫和他们浪费时间,掌门华峰真人训了几句话便摆摆手。

“还是按老规矩,诸位师弟师妹们按顺序挑选吧。”

季秋月也不知道这顺序到底是怎么排的,只见掌门华峰真人左手边的老头率先拿过花名册,扫了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

“唐越何在?”

季秋月歪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子,只见他上前一步正对上首,俯首作揖。

“弟子唐越,拜见掌门和诸位真人。”

拿着花名册的老头手微微颤抖,待看到唐越本人,越发满意,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哈哈哈,水系天灵根!师弟师妹,不好意思,唐越以后就是我溯雪峰的弟子了。”

老头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什么,水系天灵根?!”

五位真人中唯一的一位女真人接过花名册,不敢置信的查看,待确认无误后,遗憾的模样活像痛失了一个亿,生无可恋的把花名册甩给另外一位真人。

“这期的弟子,就是这个唐越最为出彩,可惜被善水师兄捷足先登了。”

那意思是,剩下的十二个人,她一个也看不上,其他几位真人面面相觑,因为她的话也纷纷对花名册失了兴趣。

第10章 薛池你个大忽悠

这人啊,最怕比较。

有了资质上乘的唐越对比,其他人自然显得逊色许多。

而有了女真人的嫌弃,其他真人自然不会怜惜别人看不上的。

所以连同季秋月在内的十二人,因为没有被任何一位真人选为内门弟子,最终只能去做外门杂役弟子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修仙之路,从理论上来说,已经被判了死刑。

然而这些,季秋月尚不清楚。

“阿池,这些外门弟子便由你来安排了。”

“是,掌门真人。”

被委以重任的少年出列,施施然站到季秋月面前,嘴角噙着笑,压低了声音咬耳朵。

“秋月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薛池……

季秋月尴尬的捋了捋头发,怎么办,有时候魅力太大也是很苦恼的。

“薛师兄。”

薛池笑着点点头,双眼弯弯,如沐春风。

“你们都跟我来吧。”

……

昆仑派身为修仙界第一仙门,即便外门弟子住的地方,也比寻常百姓家好上许多,再加上这里灵气充盈仙气缭绕,就连种出的菜都格外水灵。

翌日一大早,怀揣着对修仙界美好向往的季秋月,拿着薛池发给她的玉简便出发了。

灵药圃,便是她修行的地方。

只是,只是她事先并不知,灵药圃其实就是几亩药田,种着各种灵药。

说好的修行,原来是当药农?!

季秋月站在田埂上举目眺望,放眼望去,尽是各种花草灌木,空气中是浓郁的药香。

季秋月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就在这时,药田旁边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两个男人。

皆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身着昆仑派校服,白底蓝纹,甚是素雅端庄。

只是这两人气质不加,就算穿了这身校服,依然像大户人家打杂的下人。

而这两人之前明显在闲聊,看到季秋月才住了嘴,正了正神色。

“你好,是来取药的么?”

看来,这两人便是在职药农了,季秋月苦着一张脸把玉简递上。

“师兄们好,我是新来的,这是我的身份玉简。”

那两人显然已经接到过上级命令,玉简连查看都没查看,便让季秋月进了药田。

“我叫李光,他叫王亮,薛师兄特别交代过,看在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的份上,不急分配工作,跟在我们身后慢慢学吧。”

李光语气豪迈,仿佛给了季秋月天大的恩赐,季秋月蹙着眉头审视这延绵起伏的药田。

“敢问两位师兄,咱们在何处修炼?”

闻言,李光和王亮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诡异的笑。

“这座山头统共一百五十八亩药田。”

“你想在哪片田埂上修炼,就在哪片田埂上修炼。”

“……”

李光和王亮并没有太多闲工夫和季秋月闲话家常。

药材比谷物娇气,尤其那些珍贵的灵药,更要细心培养,近一百个药农,需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能勉强完成侍奉一百五十八亩药田的工作。

而这工作,三百六十五天,无休。

季秋月在灵药圃晃荡了三天,耐心几近耗光,她离开石窝村,是想修仙问道逆天改命的,可不是换个地方继续种地务农。

再说,在石窝村种地,好歹有亲人有朋友,冬天也能得了休息,可在这里当药农,那便是当牛做马一般,累死人不偿命啊!

要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留在石窝村,央求老爹教她,就算不能得道成仙,能延年益寿也不错。

“呼……薛池你个大忽悠!”

说好的灵气充裕修炼福地,三年筑基五年结丹,结果呢?

第11章 证道的引路人

季秋月舀起一瓢灵泉水,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怒气,一瓢泼在药田里,砸的龙牙草一下弯了身子。

“呵!秋月师妹好大的火气,谁惹你了,嗯?”

少年的声音干净,犹如这灵泉水,即便是调侃,也让人觉得动听。

季秋月闻声却只觉得他欠敲打,把水瓢往水桶里一丢,猛然转身。

只是薛池此人,实在长了一张分外讨喜的脸,就算滔天的怒火对上他春风般的笑脸也熄了一半。

“你说谁惹我了,还不是你!”

“我?”

“对,你!”

季秋月微微仰视着薛池,语气不善,实在骄横,薛池却不恼,反而配合的装傻充愣,寻她开心。

“秋月师妹,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难道当时春花秋月的一句笑言,你竟记恨至今?”

季秋月虽然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却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那事早就翻篇。

季秋月看着薛池,却始终无法从他笑意盈盈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心思,枉她活了两世,竟然连个少年都摆不平,顿时心生颓然。

“好个薛师兄,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倒是要反省一下自己,可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竟然把我弄到这么个折磨人的地方来。”

“噗……”

季秋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着实可爱,薛池没忍住便笑出了声,心生怜意,终是不再捉弄小姑娘,坦言。

“秋月师妹,我没有骗你,这里对于你来说,确实是灵气充裕的修炼福地。你莫不是忘了,你是纯净的木灵根,与这些草药灵植同根同源。”

薛池收起恶劣的逗弄,认起真来,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季秋月经他一提点,顿时茅塞顿开。

“确实如此,可是……”

“我知道。”似乎知道季秋月担忧的是什么,薛池直接出言打断她,“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季秋月愣了一瞬,怔忡的看着高她一头还多的薛池,大脑顿时盘旋出一句话。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撩,长大还得了。”

“什么?”

“啊……没什么。”

一不小心把吐槽说了出来,季秋月连忙补救,转移话题。

“所以薛师兄,你是要指导我修炼喽?”

薛池并未纠结季秋月那句不甚明了的话,倨傲的昂了昂下巴。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区区不才筑基大圆满修为,愿做秋月师妹证道的引路人。”

此时已经入夜,药农们为了明日的工作,早早的便去休息了,所以此时的灵药圃显得空荡又寂静。

一阵风,打着风旋吹卷过来,撩起两人的发与衣摆。

季秋月心头一震,慌忙把脸扭向别处。

“那事不宜迟,师兄,我们开始吧!”

外门和内门,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凡是被真人们选中的弟子,才能称为内门弟子,既被真人选中,再不济也是有了师父有了靠山,自然有人指导修习本门术法。

而他们这种没有得到真人们垂青的弟子,说好听点叫外门弟子,可说白了,就是仙门里干活的杂役。

你以为自己在门徒大选中脱颖而出,进了门派便是一只脚踏进修仙界,实则只是被拎进山门,任你自生自灭。

季秋月按照薛池的指导,盘膝坐在田埂上,庆幸自己运气好,虽然没有被真人们看上,却得到了师兄的照拂。

“闭眼,屏息凝神,摒除杂念,放松,想象自己是空气,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第12章 引气入体

季秋月按照薛池的指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全神贯注的感受空气中细微的变化。

薛池覆手而立,环视四周为她护法,时不时观察她面部细微的反应。

“炁息于命门,如子在胎,不饮不食,绵绵长存,谓之胎息,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板涌泉穴,九窍八门,旺时收,损时补,散时聚,合时取,顺时养元,而收真炁。”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秋月发现周围的空气动了,它们呈漩涡状,向她涌过来。

好奇怪的感觉,似乎有空气从毛孔渗入皮肤,把身体里的浊气排挤出来,不论是皮肤还是肌肉,都像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存神泥丸,丹田炁升,内视返听,此炁自充,精神自固,神之所至,炁亦往之,来回不止,循环不息……”

薛池的声音,总能在季秋月茫然无措的时候适时响起,而她悟性不错,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那枯燥无味的口诀细细琢磨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修炼的如鱼得水,顺畅无比。

薛池怔怔的看着渐入佳境的季秋月,眸子沉了沉。

好厉害,仅用一晚便学会了引气入体,想当年他可是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才迈出这修炼的第一步。

薛池抬头看向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轻轻呢喃。

“天快亮了。”

……

引气入体对于季秋月来说,是一种新奇又特别的全新体验。

虽然是平生第一次修炼,但好歹前世因为信息大爆炸的缘故,可谓涉猎颇广,入定、练气等道教词汇听过不少,修真小说更是读过无数本。

不用想,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外人眼中,大抵便是打坐入定了。

只是修仙无岁月,之前沉醉于引气入体的玄妙,忘了关注时间,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这样无休止的修炼下去也不妥当。

见好就收!

打定主意后,季秋月把真炁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缓缓收进丹田,待丹田灵气充盈扎实,才松了肩膀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正在打坐的薛池。

薛池似乎即便是入定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周遭的变化,季秋月刚悉悉索索的从地上站起来,他便睁了眼睛。

“恭喜秋月师妹。”

季秋月掸了掸衣服上的土,闻声,扭头看向薛池,她脸上带着笑,真诚不做作,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大气。

“托薛师兄的福,谢谢你。”

薛池看了季秋月一眼,从容的站起身,随手一个拂尘决把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末了不忘照顾季秋月,也贴心的丢给她一个拂尘决。

“你喊我一声师兄,教导你便是我的责任,所以师妹不必客气。”

季秋月被清风拂面顿时神清气爽,愣了一下神,她歪头看着薛池,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不过十二岁的孩子。

“我看,干脆认你当师父得了,反正除了你,偌大山门也不会再有人念起我,更别提教导我。”

薛池垂眸看向被少女紧紧抱住的胳膊,睫毛颤了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不必,喊师兄能显得年轻些,况且我本来就年轻。”

第13章 被金大腿包养了

季秋月微微仰视着薛池,第一次这般正儿八经的打量他。

不得不说,除了那双太过吸睛的笑眼,他其他五官长得也不错,再加上性子实在是好,是个十分温柔的男孩子。

季秋月由衷的满足了,起初因为没有被真人选上沦落至此的愤懑也烟消云散,她仗着自己年纪小,长的可人,肆无忌惮的抱着薛池的胳膊撒娇。

“嘻嘻,好嘛,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管牢牢抱住金大腿。”

“金大腿?”

季秋月歪头想了一会儿,故作轻松道:“呐……就是靠山。”

“呵……”

薛池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眼看气氛将冷,季秋月顺势转了话题。

“师兄,我入定了多长时间?”

薛池勾起季秋月鬓角的碎发,漫不经心的别到她耳后,莞尔道:“整整三天了。”

“三天?!难怪我饿得要死了。”

薛池目光下移,扫过季秋月的腹部,心思一动,手中便出现一个小瓷瓶。

“这个时辰,应该没饭了,先吃辟谷丹将就将就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辟谷丹?!”

季秋月一脸新奇的接过瓷瓶,倒了一粒药丸丢进嘴里。

“嗯……味道有点像钙片,可我还是喜欢吃香喷喷的大米饭。”

“钙片?”

“凡间一种强身健体的补药。”

季秋月又倒了两粒辟谷丹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碎,看她的模样,似要把辟谷丹当糖豆吃。

薛池皱着眉头按住季秋月倒药丸的手。

“好歹是七品灵丹,岂是凡物可比,辟谷丹食一粒便可果腹,你这样的吃法,实在浪费。”

季秋月刚入仙门,还不懂这些等级品阶之类的,但她很会察言观色,此刻薛池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可见是多么痛心疾首。

“我……我事先不知。”

知道了辟谷丹是好东西,季秋月连忙把小瓷瓶还给薛池。

薛池盯着季秋月的手,也不知他是在审视那只白皙粉嫩的手,还是在肉疼小瓷瓶里的辟谷丹。

“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见面礼。”

说着,薛池从储物腰带里取出一个布袋子,不容置喙的塞进季秋月手里。

“这些灵石也给你,吸纳这里边的木灵气,比你辛苦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再转化为木灵气要快上许多。”

灵石……

季秋月依然不知晓这袋子里灵石的价值,但可以想象,绝不便宜。

薛池待她,可真算得上出手阔绰十分大方了,莫非当真对她有意思,打算包养她当童养媳?

季秋月攥着那袋沉甸甸的灵石,忽然感觉有点烫手。

她若真啃了这只小鲜肉,应该不算老牛吃嫩草吧?

毕竟尽管有两世记忆,两世加起来都要奔四十,但她现在,骨龄确实是十二岁的稚童。

“谢谢师兄。”

季秋月有点不好意思看薛池的眼睛,大抵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而她现在,吃也吃了拿也拿了,并且不想把到嘴的鸭子还回去。

薛池并不知道季秋月复杂的心理活动,但他不是瞎子,少女红扑扑的脸蛋,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和秘密。

他目光在她脸上巡了三圈,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轻轻抽出被她抓着的袖子,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谁。

“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去休息一下了。”

季秋月把布袋子揣进怀里,挥着手和薛池道别。

“嗯,师兄慢走!”

第14章 进阶×奇遇

目送薛池御剑离去,看着他潇洒矫健的背影,季秋月稍微花痴了一下下,但更多的,是羡慕那御剑飞行的本事。

“师兄放心,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的!”

紧了紧手中的布袋子,季秋月望着天上悬着的月亮暗暗起誓。

自此,季秋月每日鸡鸣时分开始打坐,日暮吸收灵石中的木灵气,入夜便坐在田埂上,沐浴着月光吸收天地灵气。

盈盈月色下,药田里的各种灵药泛出淡淡灵光,伴着浓浓的药香,季秋月沉下心,缓缓松了口气。

她感觉到了,丹田的容量已经到了极限,这似乎就是师兄们平日里所谈论的,突破的契机。

她快进阶了,就差一点点。

薛池似乎在门中的地位不低,所以并没有时间经常监督她修炼,那日教会她引气入体后,便消失了半个多月,再过来也是出门办事顺路给她送灵石。

季秋月心思一动,从怀里摸出那个装灵石的布袋子。

还有最后一块,一个月零三天,三十三块灵石,今晚能否突破,便看这块灵石能不能撑爆经验管了!

灵石泛着淡淡绿光,那是纯净的木灵气,季秋月合上眼默念法诀,吸纳里边的灵气送入自己的丹田。

肚子,要撑爆了。

季秋月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是她修炼过程中第一次突破进阶,这种时候,如果有师父在一旁指导自然最好不过,但薛池最近实在太忙,无暇顾及她,所以现下只能自己摸索。

好在,季秋月运气不错,咬牙忍耐不出五分钟,那种肚皮撑爆的感觉便消失了,而随之而来的,是丹田的空虚,只感觉小小丹田的容量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这是,成功了!

季秋月欣喜不已,操纵真炁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直到把灵石中的灵气吸尽,消化干净,才缓缓收了势。

她睁开眼,只感觉自己视力增强,听力也变好了,而且浑身轻盈,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便是修炼的好处么?

季秋月搓了搓手臂上类似皮屑一般的秽物,遥遥望向后山灵泉的方向。

修仙修仙,除了实力越来越强,凡人之躯也会越来越接近仙人。

每一次进阶,都是对肉体的一次淬炼,排出体内杂质污秽,使之变得更加坚韧纯粹。

等到了筑基,便要正式开始辟谷,金丹仙人如非追求口腹之欲的个人癖好,完全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采纳天地灵气以果腹,至此也便更接近仙人。

季秋月选了个隐蔽的位置脱了衣裳下水,她不会拂尘决,所以只能趁着月黑风高来后山灵泉沐浴。

附着在身上的污秽被冲洗干净,季秋月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皮肤似乎也越来越好,本来就很白皙,而此刻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

像,刚刚剥了壳的煮鸡蛋。

季秋月自恋的笑了笑,刚要往岸上游,便看到灵泉正中似乎有亮光。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游过去看看,毕竟这里是昆仑山,大陆第一仙门,大危险应该没有,倒是指不定能碰到奇遇。

越往灵泉中心游水越深,季秋月识水性,一个猛子扎进泉底,这才发现,那发光的,原来是一块光滑的石头。

鹅卵石也会发光么?

季秋月伸手,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枚鹅卵石便忽然感觉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她狠狠拉扯。

只是一瞬,季秋月便消失在水中……

第15章 眼角的泪痣

不知过了多久,季秋月终于恢复了意识,她甩了甩发懵的脑袋,摸索着爬起身。

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唯有远处有一丝丝光亮,季秋月顾不上风吹屁屁凉的尴尬,扶着墙壁蹒跚前行。

这似乎是一个山洞,像极了奇幻故事里仙境的入口,季秋月隐隐有些激动,直到她走到山洞尽头,那光亮源头……

没有堆成山的金银珠宝,没有巍峨耸立前往新世纪的大门,更没有等待有缘人的前辈遗骸。

只有,一间简陋的卧室,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以及……

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衣着,是个女人。

季秋月吞了吞口水,双手环胸,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遮体的衣服,然而这里只是一间石室,设施实在简陋,所以最终,季秋月的目光只得凝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你好,这位姐姐,请问你有多余的衣物么?”

对方纹丝不动,似乎睡的十分沉稳,季秋月不好意思的往墙角躲了躲,也幸好遇见的是名女子,不然自己这样,半夜闯进人家卧室,实在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这位姐姐,我是无意进到这里,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季秋月已经把声音提的很大,这得睡的多发死,才没被吵醒啊?

心中的疑惑好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季秋月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战战兢兢的走向那张床榻。

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一时间震惊的几近失语。

这眉眼,这唇,这眼角下的泪痣……

这张脸,她很熟悉。

正是她前世二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季秋月机械的抚上自己的眼角,她有一颗泪痣,小小的一颗,现在不太明显,但是随着年纪增长,面部长开,它也会长大。

清秀的面庞,就是因为这颗泪痣,平添一份妩媚,显得艳丽而生动。

“怎么会?”

季秋月忍不住喃喃出声,颤着手指探到女子鼻下。

果然……

没有呼吸。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明明死了,依然栩栩如生?

脑海里一闪而过惊悚小说里女尸忽然睁眼的画面,吓的腿一软,险些扑到女子身上。

季秋月掐了自己腿一下,还挺疼,不止腿疼,脑袋也疼。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实在太古怪了。”

季秋月慌里慌张的从女尸身上扒衣服,头越来越疼,只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撕扯她的灵魂,头疼欲裂。

顾不得许多,把扒下来的外套往身上一披,惊弓之鸟一般迅速退后。

或许是外套太大,也或许是季秋月反应激烈动作太大,兵荒马乱之间,床头挂着的一盏荷花灯被掀翻在地。

不但熄灭了,还摔掉了一片花瓣。

“……”

季秋月拧着眉头把灯捡起来,放在床边,退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也不多言,转身便跑。

然而没跑两步便撞上结界……

莫非,尸,尸变?!

背后邪风肆虐,季秋月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欲哭无泪。

僵着身体慢慢转身,直到撞上一双赤色的眸,一袭逶迤的黑袍,一头妖异的银发……

第16章 大变态×小聒噪

原来,并不是尸变,这邪风和这森然的杀气,全部来自于忽然出现在女尸床边的男人身上。

只是不管是何方神圣,以这结界来看,都不是她一个刚刚练气中期的小修士应付的了的。

季秋月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做好了最坏打算。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还望仙师明鉴。”

季秋月望着银发男人的眸,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在触及她身上的衣服时微微一顿,连忙解释。

“这衣服,实在是不得已而为,晚辈无意冒犯……”

季秋月越过男人,扫了一眼床榻上安然若眠的女子,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晚辈无意冒犯阁下身后的这位女仙子,只是晚辈没有遮体的衣服,实在不堪入目,怕玷污了仙子威严,所以才向仙子借,借了一件外套。”

季秋月战战兢兢的审视面色不善杀气外露的男人,大号外套下的双腿,白面条一样发着软。

她其实并没有多怕眼前这个男人,甚至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她只是,怕等待死亡宣判的这个过程,怕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更怕忽然的沉默。

“仙师?”

“聒噪。”

“……”

季秋月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下,恢复之后,便是比之前更快的跳动。

她很想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这里就两个活人,她无所遁形。

气氛因为男人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而冷到谷底。

季秋月紧紧攥着衣襟,把自己裹紧,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并不会杀她,又感觉他随时会杀了她。

她在矛盾中挣扎,精神几近崩溃,但好在,终于让她找到了新的话题,或者说,突破口。

“仙师,请问您身后的女仙子是何人?”

男人似乎被点醒了一般,将杀气腾腾的视线从季秋月身上挪开,转身看向床榻上的‘睡美人’,身上的杀气几乎是顿时收敛。

因为被季秋月扒了外套,所以‘睡美人’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

男人帮她正了正身子,温柔的帮她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手指勾起她的发丝,那表情,那动作,无限缱绻。

仿佛对方真的只是睡着了,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季秋月狠狠打了个哆嗦,心底一阵恶寒。

这男人长的真不赖,可惜是个恋尸的变态。

“仙师,您对妻子真好,想必您十分爱您的妻子吧?”

季秋月已经习惯了男人无视她,或许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连杀她都懒得杀。

季秋月慢慢的往后磨蹭,直到撞上结界,无法再后退。

“仙师,您看这天也不早了,晚辈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休息了,能不能,把我送出结界啊?”

男人手指描摹女尸紧紧闭着的唇,冷飕飕的眼刀子掠过季秋月一张一合的嘴,直把季秋月吓的把嘴巴捂上才作罢,一扭头,正看到放在一旁的聚魂灯,他面色不善的把灯拎起来。

季秋月怔怔的看着银发男人的动作,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荷花灯被拎起来了,一片花瓣却静静的躺在原处。

男人:“……”

季秋月:“!!!”

第17章 你不信,大可以杀了我

杀气,猝然迸发。

本来在十步外的男人瞬间便出现在眼前,五指成爪,毫不留情的掐住季秋月纤细的脖子。

五指嵌进脖颈,只需稍稍用力便可把少女稚嫩的脖子拧断,但男人并没有这样做,他掐着她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把她拎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冷冷的看着她垂死挣扎。

显然,他觉得拧断她的脖子,实在便宜了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季秋月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抓住男人的胳膊,她仰着头,张大嘴呼吸,额头青筋直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好痛苦……

生理盐水顺着脸颊滚落,大脑一片空白,缺氧了,马上,马上便要解脱了。

视线开始涣散,意外的,看到男人背后的床榻……

“你……不能杀,我是……她……转世。”

支离破碎的声音,组成一条震惊的消息,男人几乎在季秋月话音刚落的同时,便撒了手。

“咳咳咳……”

季秋月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她努力的,努力的呼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嘴角却反而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赌对了!

所谓女大十八变,十二岁的季秋月和二十五岁的季秋月确实差别蛮大,但不管怎么变,总能从这张稚嫩的脸上,找到那张明艳面庞的影子。

所以,之前这个男人看到她,虽然一身杀气,却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打量她。

显然,他也看出了端倪。

如此,何不将错就错。

季秋月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呼吸喘匀也不见男人有下一步动作。

她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根木头,或者因为妻子离去而精神错乱了。

良久,久到季秋月以为他们要这样,就地石化。

“你如何确定,你是她的转世?”

男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掩饰的很好,季秋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坦言道。

“我不确定,若你不信,大可以杀了我。”

她料定了他不敢赌,所以有恃无恐,可不成想,他竟不屑的轻哼一声。

“甚好,杀你取魂。”

“……”

男人再动杀机,季秋月捂着脖子往后蹭了蹭,急急喝止。

“不行!魂魄已经忘了前世,投胎转世成了我不是么,你确定夺了我的生魂让她复苏,她醒了还是她?”

男人赤色的眸中跳跃着火光,季秋月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狼狈却毫不胆怯的直视男人的眸。

“还是说,你想让我霸占你妻子的身体?”

男人眉头一拧,一把掐住季秋月的脖子,但显然,这一次的他有所顾忌,并未使出多大力气。

季秋月嗤笑出声,一张口便浇灭了男人全部傲气。

“嘻……我是你妻子的转世,你杀我便是杀你妻子。”

“……”

“哈……哈哈哈……”

看着银发男人蹙起好看的眉头,薄唇紧抿,赤眸中带着森然杀意恨恨的盯着她,却迟迟下不去手,季秋月痴痴的笑,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颇有做反派的潜力。

男人眉头皱的死紧,下不去杀手,也不能轻易放过她,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气的心肝肺哪儿哪儿都疼。

最后实在无法,一手刀下去把她砍晕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第18章 动情

破晓时分,大地还是一片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本是万籁惧寂,突然一声响亮的鸡鸣,划破了这寂静。

因为这段时日勤奋修炼,季秋月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每日鸡鸣必醒。

今日同往常一样,季秋月早早的便醒了,只是……

她扫了一眼四周,见鬼一般从水里爬上来,快速穿上衣服。

手脚都被水泡皱了,显然在水里呆的时间不短,脖子上没有伤痕,身体也没有其他不适,除了那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依然记忆犹新。

昨晚种种,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季秋月在水边站了好几分钟,直到隐约听到药农们的交谈声,才转身离去。

无论昨晚是否真实发生,这片灵泉,她日后还是离远一点为妙,这样想着,季秋月脚下的步子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因为心烦意乱,连有人喊她名字,她都没听到。

“季秋月!”

薛池张开手臂挡住季秋月的去路,脸上笑意不在,眉心狠狠的拧成一个川字。

“你怎生这般小气?我不过几日没来看你。”

“师兄?”

季秋月诧异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还是头一次见他除了那真假难辨的笑意以外,其他的表情。

“我没有怪你,我发誓。”

薛池瞪着季秋月半晌,脸色才稍稍缓了些许,但仍是不依不饶,道:

“那为何我喊了你两声,你都假装没听到?”

“啊?有吗?”

不知怎的,季秋月不想回忆也不想再遇见昨晚那个恐怖又残暴的漂亮男人,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即便,她也分不清,昨晚那般离奇的事情,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季秋月颇为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半真半假的忽悠。

“我,我是真没听到,师兄。”

季秋月的反应和表情不像作假,薛池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她的解释。

解除了误会,薛池才定下神来仔细打量季秋月,只见她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而下,发梢湿漉漉的滴着水,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吹弹可破,周身气息稳固内敛,已然是炼气中期的水平。

“你昨晚突破进阶了?”

薛池惊讶的语气,成功转移了季秋月的注意力,抛开那不怎么愉快的后半夜不谈,昨晚还是有许多值得开心的事情的。

“嗯!我进阶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季秋月背着手,仰着脑袋,得意洋洋的看着薛池,薛池看着那张扬起的小脸,一时间有点恍惚。

“嗯……惊喜是有的,不过并不意外,和我计算的日子差不多,不过你修炼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

“那是不是代表我很厉害?”

任谁也无法拒绝这样一个软糯小可爱的亲近吧。

薛池自嘲的想,伸手揉了揉季秋月的脑袋。

“嗯,确实很厉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那些真人们不选我当内门弟子,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也不知薛池想到了什么,放在季秋月头顶的手僵了一下,目光一暗,竟忽然按住季秋月的肩膀,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嗯,是我捡了宝。”

如蝴蝶亲吻鲜花一般,一触即离,如羽毛拂过一般,酥酥麻麻。

季秋月一个激灵回神,猛然退后。

她不敢直视薛池的眼睛,捂着脑门强装镇定。

“我……我去干活了,师兄再见!”

季秋月不得不承认,她虽然有两世记忆,但情史贫瘠的可怜,以至于这般,轻易的便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撩动了心弦。

脸颊滚烫,额头那一点更是如烈火般灼热……

第19章 飞来横祸

灵药圃的日子安逸枯燥的过分,自灵泉沐浴那晚之后,季秋月便尽量避免靠近后山灵泉附近。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而身边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季秋月紧绷的神经也就渐渐放松了。

说来也是,怎么可能有那般诡异的事。

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她前世的肉身……呵,果然是惊悚小说看多了吧!

季秋月自嘲的笑笑,拎起一桶灵泉水,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远远的,便听到女子尖锐的呵斥声。

“我看你就是欺我虚灵宗无人!”

王亮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连连摆手,却还是被那女子不由分说的一脚踹飞。

正巧,踹到季秋月面前。

“……”

季秋月一脸茫然的看着跪在另一边,一直冲她眨眼睛的李光,以及脚边口吐鲜血的王亮。

顾不上思考,把水桶往地上一撂,连忙过去搀扶王亮。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王亮不过练气初期,哪里承受的住那张扬跋扈的少女一脚,虚弱的摇摇头,他看着季秋月,想说什么,但嘴唇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那张扬跋扈的女子,置身事外一般,自顾自的命令。

“喂,你,也是灵药圃的药农吧?去给我摘十颗鹿衔草来。”

女子语气嚣张,仿佛在对奴隶发号施令。

季秋月面色凝重,抿着唇看向那身着鹅黄色罗裙锦衣的少女,只见对方虽然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面容艳丽,身材火辣,语气嚣张跋扈,甚是泼辣。

看衣着,不是昆仑派人,看架势,却不是个好惹的,当下心里便有了思量。

“师姐,不好意思,鹿衔草已经采完了。”

“胡说,我明明看到了!”

黄衣少女往这边走了两步,季秋月肌肉紧绷,警惕的盯着她的动作,随时准备闪避。

“那是玉丹峰前两天预定下的,明日便会有人过来取。”

“他们明日才来,先给我又如何?你们再催生几棵便是。”

女子理所当然的语气令所有药农都心生不爽,但碍于身份,皆是敢怒不敢言。

鹿衔草不算什么稀有灵药,但生长速度很慢,故而有时会发生供不应求的情况,但好在,鹿衔草的作用单一,需求量不大。

只是玉丹峰早就预定了,他们如何能罔顾先来后到,若是今日把鹿衔草交出去,明日又如何交差?!

左右都不能得罪!

“师姐,虽然我们能催生灵药,但我们修为低微,根本不可能让灵药一晚上生根发芽成熟,您可否多等三天,三天就……”

‘啪——!’

清脆的甩鞭声伴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季秋月捂着皮开肉绽的脸,心底一团火劈里啪啦的燃烧开来。

“小小年纪,便敢跟主子顶嘴,我便替掌门伯伯教训教训你!”

“你!”

前世卖保险,走的是销售服务行业,季秋月觉得自己脾气还是挺好的,可心胸宽广不代表窝囊。

都被人打脸了,还能瞻前顾后,那就实在太非人类了。

眼见女子扬起手里的鞭子,季秋月灵气瞬间迸发,却被王亮一把抓住手腕。

“秋月师妹!”

因为王亮的阻止,季秋月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把这一鞭子接下。

这一鞭抽在胳膊上,顿时又是一道血痕,也得亏有衣服隔着,不然也要和脸一样,皮开肉绽了。

第20章 倘若今日不死……

好痛……

受伤的皮肤,火烧火燎的疼。

季秋月已经不知道该捂哪里,只能死死盯着步步紧逼的蛮横少女。

“怎么,你还想还手?”

少女嚣张的摸摸手中的宝鞭,悠闲的踱来踱去,不屑的嗤笑一声。

“呵!就算你还手又如何?不过练气期的外门弟子,你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都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少女扬起鞭子,这一鞭携着筑基期修士的十成功力,直冲季秋月面门,这一下,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吧?!

季秋月闭上眼,不闪不躲,倔强的攥紧拳头。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

倘若今日不死……

‘砰——!锵——!啊——!’

利刃从耳侧划过,寒风一闪而逝,削落几根发丝,而耳边除了少女的那一声惊呼,便再无其他声响。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季秋月疑惑的睁开眼睛,然后便看到那黄衣少女被薛池紧紧抱在怀里。

少女手里的鞭子断成了两截,又是惊讶又是羞愤的抱着薛池的腰,埋首在他胸口哭的好生委屈。

“池哥哥,呜呜……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呜呜……你要为我做主。”

“莺莺别哭,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慢慢说,先跟池哥哥回去好不好?”

薛池捧着黄衣少女的脸,温柔的帮她揩去眼泪,季秋月看着他们的互动,心狠狠的抽了一下,顿时什么都明了了。

她本以为,是这名少女嚣张跋扈。

她本以为,这是一场飞来横祸。

却原来,只是因为谈情说爱招人妒恨,所以被人故意找茬了。

可笑她的好言解释,不过是欲加之罪。

目送薛池抱着黄衣少女御剑离去,季秋月才松了紧紧咬住的牙关,自嘲的笑了笑。

“闹剧结束了,诸位师兄散了吧。”

围观的药农三三两两的离去,季秋月这才歉意的看向李光和王亮,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一步。

“两位师兄,对不起,连累你们……”

“秋月师妹!”

季秋月身上的伤很痛,痛到她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痛,所以她一松懈下来,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便是她住的那间小木屋里。

王亮师兄守在她的床边,单手支着下巴,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看来是困极,又强撑不去睡。

“师兄。”

“啊?”

王亮猛然睁开眼,看到季秋月醒了连忙正了正身子,习惯性的用手背蹭了一把嘴角。

“师妹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季秋月点点头,挣扎的坐起身。

“我自己来吧,我只是一条胳膊受伤,又不是腿伤了不能走路。”

见着季秋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王亮连忙拦住。

“师妹,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也不用自责,我那点小伤早好了。”

似害怕季秋月不信,王亮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他似乎是个话痨,自顾自的解释。

“你昏迷的时候,薛师兄来看望过你,给了我一颗紫金丹,内伤一下子就痊愈了。”

说着,王亮递了个瓷瓶过来,羡慕的感叹。

“这是培元丹,总共五颗,五品疗伤圣药,薛师兄给你的,说是赔罪。”

第21章 救命恩人

季秋月在昆仑山呆了有一段时日了,也零零散散知道了不少修仙界的常识。

丹药一共分十品,十品丹药为最简单的入门级,一品灵丹乃是传说中的级别,据说丹方失传,凡界已经无人能炼出。

以此类推,越是上品灵丹,越难炼制,对炼丹师的功力以及药材需求等因素也更为苛刻。

所以五品的培元丹已经算得上价值连城。

季秋月接过瓷瓶,倒了一粒丢进嘴里,入口即化,仿若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般,丹田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

“这事本就是因他所起,所以咱们没什么好感激的。”

“你都知道了?”

王亮把水杯塞进季秋月手里,诧异的看着她,对上她询问的视线,才悻悻然的撇撇嘴。

“那位是虚灵宗宗主的孙女,黄莺莺,和咱薛师兄青梅竹马,听别人说马上就要订婚了,所以你……”

王亮欲言又止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季秋月,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年纪轻轻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薛师兄是情有可原的。

可惜啊,身份差距,实在太大!

“师妹,我知道你不甘心,但那是掌门的儿子,而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听师兄一句劝,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季秋月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听到王亮的话,顿时忘了吞咽。

“你,你说什么?他……薛池他是谁?”

季秋月的表情太过古怪,王亮愣了一下,才慎重的补充道。

“薛师兄是昆仑派掌门华峰真人的幼子。”

“……”

呵,好一个小桃花眼,瞒得我好惨。

难怪一出手便如此阔绰,又是灵石又是灵丹。

“原来,我真的是被富二代包养了呀……”

“什么?”

王亮转了转他那颗不太灵光的脑袋,终于若有所悟的重新坐回椅子上,蹙着眉头看着季秋月,一脸的苦大仇深。

“原来你不知道薛师兄的身份啊?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不要再继续了,额……也不对,就算你不主动纠缠,若是薛师兄纠缠你,你也是无可奈何的。”

王亮懊恼的抓抓头。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资质差修为低!”

是啊,如果我和那个叫唐越的男孩子一样,是天灵根……

季秋月不置可否的往后一仰,余光瞥见床头放着的一柄剑。

“咦,师兄,这柄剑为什么放在我床边儿上?”

王亮顺着季秋月的目光看过去,眼前亮了亮。

“哎哟,你瞅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跟你说这件事,这柄剑啊,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季秋月抚摸剑柄的动作一滞,脑海中尽是黄莺莺鞭子甩过来时,她被等级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睛受死的场景。

她记得当时,她先是听到了砰的一声,然后就是兵刃相接时锵的一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黄莺莺的尖叫,以及利刃破空的声音。

“师兄,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亮似乎就是在等季秋月问他,架势十足的一拍大腿,一副要侃侃而谈的模样。

“师妹你不知道,当时可真是奇了,事情是这样的……”

第22章 无主之剑

别看黄莺莺刚刚十四岁,天资也很一般,但出生仙门世家的她自懂事起便开始修炼了,如今正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再说她那鞭子,是她十岁生辰的时候,灵虚宗宗主专门找炼器大师为她量身打造。

她抽季秋月的那最后一下,用上了全部灵力,把那鞭子的真正威力也发挥了十之八九。

等级压制下的季秋月根本不可能躲开,也就是说她必死无疑,甚至连季秋月本人都认命的闭上了眼。

哪曾想,就是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柄剑,以锐不可当的剑气,直接挑断了黄莺莺全力挥出的鞭子,发出砰的一声。

鞭子断了,黄莺莺用力过猛以至于来不及收力,踉跄的往前扑了两步,然而这还不算完,那剑直直的向黄莺莺刺去。

幸好,薛池及时赶到,用剑将那柄不知从何出飞来的剑挑飞,发出锵的一声,这才救了黄莺莺一命。

而那被挑飞的剑,从季秋月耳侧划过,斜插入地面,正好削掉季秋月几根头发。

当时薛池急于稳定黄莺莺的情绪,所以没来得及多想,而黄莺莺当时都吓傻了,更不可能深想。

以至于,薛池后来过来查看的时候,只发现这柄看起来很普通的剑,便再无其他线索。

“薛师兄说这柄剑无主,所以不知道是谁出手救的你,但能轻易挑断黄莺莺的鞭子,筑基大圆满修为的薛师兄无法与只剩余威的它硬拼,只能挑飞它,想来掷剑之人修为不会低于金丹期。”

不低于金丹期,又身处昆仑山。

那目标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

季秋月若有所思的抚过剑身,剑身微凉,好似一泓碧波之水,剑柄古朴,雕琢着精致花纹,虽然知道它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但季秋月却觉得它是特别的。

心思一动,伸手握住剑柄。

“师妹小心些,这剑虽然只是普通仙剑,但还是很锋利的。”

“师兄放心,我哪有那么笨,还能自己伤了自己不成?”

王亮咧嘴一笑,想着季秋月说的也是,他真是杞人忧天了。

“时候不早了,师兄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季秋月现在状态很好,脸上和手臂上的伤都已经仔细包扎过了,又服下了培元丹,想来确实没有大碍了,王亮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离开了。

又过了一分多钟,半开的窗户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了进来。

季秋月把剑放到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少年。

“薛师兄,爬窗进女子闺房绝非君子所为。”

“咳咳,师妹。”

薛池低低的咳了一声,这才慢悠悠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少年长身玉立,颇有仙家道骨之风,再加上那双会放电的眼睛。

日后定然又是一传奇一生的风流人物。

季秋月却嗤之以鼻的白了他一眼。

“薛师兄有事么?听说你要和黄姑娘订婚了,既然是有妇之夫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我可不想……”

“不会了。”

第23章 昆仑山禁地

季秋月觉得薛池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真的很不好,她耷拉着一只受伤的手臂下床,后背挺得笔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弱势。

薛池借着月光打量季秋月脸上丑陋的绷带,面露不忍。

“我不会再让她打扰你,秋月,我并不喜欢她,但父母之命,我无法违抗,你……能体谅我么?”

有那么一瞬间,季秋月想就这样原谅薛池算了,因为看过的琼瑶太多,她竟然发现自己真的挺可怜薛池的。

婚不由己啊什么的。

可是,心底最后的那点儿倔强又将她的理智拉回,可怜他同情他能体谅他,并不代表她愿意委屈自己当小老婆,甚至……连妾都算不上。

“我能体谅你,薛师兄,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黄姑娘的鞭子断了,我和她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你敢保证你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不让她找我算账么?”

季秋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牵扯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说实在的,我有点怕黄姑娘,毕竟我们两个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呢,今天她本来就是打算弄死我的吧,现在倒好,新仇加旧恨,怕是更加没有回还的余地了。”

宽大的水袖遮住了薛池紧握的拳头,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眼底一片晦涩。

“这件事交给我。”

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薛池几步上前抓住季秋月的手腕。

“跟我走,我带你去黄莺莺绝对找不到你的地方,这样就算我防不住她,她也没法找你麻烦了。”

季秋月抿着唇,稍稍有点走神。

不得不说,薛池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孩儿,被他保护的感觉很棒,如果……如果他不是掌门之子,没有人逼他娶亲就好了。

季秋月顺手抄起那把‘救命恩人’,接着便被薛池抱着跳出了窗子。

他一路御剑,轻车熟路的避开人群密集的山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昆仑山禁地。”

说话间,薛池开始控制飞剑往下俯冲,几息之间两人便落了地,入目的,是一片热带雨林一样的密林。

“禁地入口附近有幻阵,初代掌门亲手所设,破阵方法向来只传下一任掌门,所以这里是昆仑山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

薛池阖上眼睛双手快速结印,忽然,他抓起季秋月的手,带着她在丛林里左突右撞,转眼两人便进了那所谓的禁地。

仙门仙派存在的时间长了,历史悠久了,总会有那么一点小秘密,不想让外人知道。

于是就会出现什么禁地啊密道啊暗门啊之类的。

不允外人进,就连本门弟子都要绕道走的那种。

季秋月细细打量这里,虽然也是树林,但和幻阵里的那种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完全不同,树木葱郁空气清新脚下嫩草柔软而坚韧。

薛池拉着季秋月在树林里穿行,走了好几分钟才停下脚步。

“据传这里是昆仑派老祖宗殉道的地方,那个深坑看到了么,老祖宗就是在那里,和一个天界的魔尊同归于尽了。”

第24章 筑基

季秋月顺着薛池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前方不远有一直径三米的深坑,她心里怀着敬畏,点点头。

虽然她没感觉到身为昆仑派弟子的集体感和荣誉感,但她师承薛池,究其根本,昆仑派的老祖宗,便也是她的祖先。

薛池领着季秋月,绕开深坑继续前行,没走几步便看到一栋简陋的木屋。

“这栋木屋,你便先住着。”

因为这里是老祖宗殉道的地方,所以留有不少残留的战意,这些东西虽然残碎不全,但老祖宗那般的人物,即便是残留的战意,若能领悟,也足够凡间的徒子徒孙受益匪浅。

故而这里不失为闭关悟道的良地。

只是,少有人有资格进来便是了。

“好嘛,你这是要金屋藏娇啊?”

季秋月总算看明白了,甩开薛池的手,严肃的对上他情绪复杂的双眸。

“不过我跟你说,你若是当真成了亲,我是决计不会再和你有感情纠葛的,你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宁肯上刀山下火海的报答你,也不愿和别人共侍一夫!”

季秋月态度坚定,言辞刚烈,薛池没想到季秋月小小年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对待感情这事却如此坚贞不屈。

到底还是没经过社会锤炼的少年郎,即便是被称为笑面狐狸的薛公子,也不晓得现在该如何进退了。

他抿着唇,肩膀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我,我不碰她也不行?”

短短一瞬,薛池却似乎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季秋月有些怔忡的看着眼前从容恣意不再,心神慌乱的少年。

往日,她见的最多的,便是他笑意盈盈,让人看不透情绪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破功。

季秋月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非沦陷了不可,故此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扭头看向那栋木屋。

“你们可择了成亲的日子了?”

“这倒没有,只是两家长辈口头上订了婚。”

“那看你表现吧。”

薛池眼神亮了亮,嘴角微微上扬,见着季秋月往木屋走去,连忙跟上,却被她义正言辞的拦住。

“薛师兄,且留步。”

“秋月……”

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季秋月觉得自己已经让了一步,实在无需再多留情面,撇下薛池独自进了木屋,认认真真的把门栓上。

薛池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把一袋灵石放在门口,便向着禁地出口离开了。

自受伤之后,季秋月不但没有把修炼落下,反而修炼的更加勤快。

左右现在孤身一人置于昆仑山禁地,无人打扰,也没有侍奉灵药的工作。

所以干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修炼。

一入定,少则一天,多则三天,饿了便吞一粒辟谷丹了事,随后便继续入定,如此反复,直到身体达到最大负荷,才会停下来睡一觉。

修仙无岁月,转眼叶枯,转眼飘雪,再转眼已是春风化雪万物复苏,人间春秋又过一轮。

季秋月从入定中苏醒,缓缓舒展四肢,然后伸了个懒腰。

就在一炷香前,她筑基成功了……

第25章 法宝认主

季秋月施了一个拂尘决,将自己这一身铅华拂尽,又捞起那把‘救命恩人’,用银白色的剑身映照出那张越发明艳的脸庞。

季秋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那道鞭伤已经完完全全痊愈,才稍稍松了口气。

年轻就是好,新陈代谢快,修仙就是好,身上想留疤都难!

身为女子,又有几个能不在乎自己这张脸,季秋月也不能免俗,她还没谈过男朋友,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容。

季秋月放下剑,却在这时,戴了两年的储物手镯忽然发了光,还微微震动着,似在提醒季秋月它的存在。

“唔,倒真是差点把你给忘了,谢谢提醒啊!”

季秋月抬起手腕,另外一只手轻轻触碰它,在接触到手镯的瞬间,忽然光芒大盛,脑海中出现一串古老的吟诵法诀与法阵。

“法宝认主?!”

听说越是上品的法宝越是有灵性,既然是阿娘的遗物,那主动亲近她认她为主,倒也不算稀奇。

季秋月虽然不知道法宝认主的具体过程,但直觉和挥之不去的电视剧桥段提醒她,这时候该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手镯上。

事实上季秋月也确实这么做了。

血滴到手镯上,顿时被手镯吸收了去,光芒也随之收敛,连同季秋月的神识,一起被拉进一个陌生的环境。

手镯中的世界……

季秋月悬在空中,审视着小岛一般大小的空间,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难怪,储物法宝虽然鸡肋,却可遇而不可求。

难怪,小说作者大都希望自己的主角能够携带随身空间穿越重生。

这东西的存在,简直就是个bug!

这样想着,季秋月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探索这个空间。

因为手镯有上一任主人,所以里边并不是空无一物的,恰恰相反,里边的东西很多,很杂,却很整齐。

甚至所有藏品都被她阿娘分门别类了,整个储物手镯像一个巨大的首饰盒,带格子的那种。

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季秋月第一次体会到当富二代的乐趣,一头扑进藏书阁,有些乐不思蜀。

她目前只修炼了《木之灵》,那是一本木系基础心法,入门级。

薛池说木灵根之所以被称为废灵根,是因为漫长的道法传承中,木系法术很不幸的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到他们这一代,单木灵根只能沦为种药的药农。

昆仑派里,就算内门木灵根弟子也没有一个能突破筑基期,顺利结丹的,所以渐渐的,木灵根便被大家归为了废灵根一列。

那么,这座小型图书室里,会有适合她的修炼术法么?

季秋月左翻翻右看看挑选跟木系有关的书籍,但就像薛池说的那样。

木系法术并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所以木系功法秘籍少的可怜,季秋月找到了两本,可惜都是入门级,而且似乎还不如《木之灵》。

又踌躇了半日,她便放弃了在这里寻找术法秘籍的心思。

虽然没去外边的世界看过,但既然能被放进储物手镯里收藏,想来这里的书都是有一定价值的,甚至不乏珍惜的孤品。

季秋月闲来无事便挑着感兴趣的一本一本看,像海绵一样,贪婪的吸收修仙界的知识。

直到,她知道单灵根便是她一直向往的天灵根……

第26章 心中坦荡荡

“原来,我也是天灵根啊……可惜,是个没用的木系天灵根。”

季秋月带着七分疲倦三分郁卒离开储物空间,吃了一粒辟谷丹,便准备睡下休息休息,然而好巧不巧,刚要躺下,便传来敲门声。

“秋月,秋月……快开门!”

是薛池。

他敲门的声音很急,季秋月想忽视都难。

“师兄。”

门吱呀一声打开,薛池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腕。

“秋月,你快两年不回家了吧,我带你回家乡述亲好不好?”

“嗯?”

能回去看看老爹当然是好的,只是为什么这么突然?

而且看薛池的模样,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敲门的动作就已经暴露了他,他很着急。

季秋月越过薛池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深坑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林,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人要来禁地?”

“……”薛池僵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抬手揉了揉季秋月的脑袋,讪笑道:“怎会?”

季秋月眼睛一眨不眨的指示薛池的眸,低声斥道:

“撒谎!是不是你爹要过来?”

一年多过去,季秋月和薛池都长高了许多,脸上的稚嫩和青涩褪去不少,尤其十六岁的薛池,已经初见成年男子风神俊朗的好模样。

季秋月脸上的婴儿肥褪去,少女的玲珑与娇俏展现的淋漓尽致,她梗着脖子质问,骄横的让人心尖儿发痒。

“我们都已经这么熟悉了,你以为你瞒得住我?”

对于季秋月的突然发难,薛池也有些诧异,懵了一下,便半真半假的招了。

“我最近往这边跑的实在有点勤,好像被黄莺莺发觉了什么。”

“……”

薛池有些惭愧,而季秋月闻言,仿佛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将手从薛池手中挣脱。

她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沉着声音质问。

“我的存在……你爹知道么?”

“知道。”

“我在这里的事情,你爹也知道?”

薛池点点头,默认,季秋月转念一想,也是,禁地里闯进一个大活人,还一呆一年多,掌门华峰真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季秋月默了默,双手揉搓着衣摆,不甘心的问。

“你爹也同意你这样,藏着我?”

这一次,薛池没给出任何反馈,季秋月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还有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在等着她,她气愤的推了薛池一把。

“大猪蹄子!”

“什么?”

“我不出去,黄莺莺有本事就进来好了。”

退后,关门,插门栓,一气呵成。

薛池被挡在门外,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他拍了拍门,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秋月,别任性,你这样我和我爹会很难做的,目前虚灵宗的宗主,也就是黄莺莺的爷爷,正在府上做客……”

“我记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解决这桩婚事,咱们两个就只能当普通的同门师兄妹,我不躲,我心中坦荡荡。”

季秋月用后背顶着门,防止薛池硬闯,薛池拍门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有些失望,有些怨怼。

“你……师妹,你变了。”

门内的季秋月直接被这句控诉气笑了。

“啊?我?我变了?”

“对!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薛池似憋了很久一般,此刻话头打开,恨不得把心中的不满全部一吐为快。

而季秋月却因为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台词而……哭笑不得。

第27章 极品炉鼎

季秋月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对一个毛头小子动了情,搞得自己现在跟白莲花绿茶婊一样狼狈。

季秋月自嘲的笑了笑,猛然把门打开,叉腰看着薛池,颇为理直气壮。

“喂,我无理取闹?薛池你讲点理好不好,我一年前刚进禁地的时候就跟你讲的清清楚楚了。”

诡异的静默在两人周围蔓延开来,就在这时,少女的声音遥遥传来。

“池,池哥哥……怎么了?她是谁啊?”

这个声音,即便是相隔数年季秋月也不会忘记。

第一次吃大亏,第一次因为男人被打脸,此等涉及尊严的大仇,她没齿难忘!

与季秋月的愤怒不同,薛池此刻跟那些被妻子抓奸在床的大猪蹄子一样的心思。

只是当两人各怀心思的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那默契显得愈发扎眼。

黄莺莺揽着爷爷的胳膊,要不是被老人家灵威压着,她早就灵力暴起了。

“华峰贤侄……”

虚灵宗宗主黄曜,化神中期修为。

昆仑掌门华峰真人,元婴后期修为。

虚灵宗虽然人少势微,但宗主黄曜无论是修为还是年龄辈分,都比薛华峰高那么一截。

此刻黄曜半是询问半是谴责的语气,已经明显表露出自己的不悦。

薛华峰也没想到薛池办事竟然这般婆婆妈妈,明明已经给他示了警,可还是被他搞砸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那木屋前的一对小男女,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到黄莺莺脆生生的惊讶道。

“哦~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极品炉鼎吧?”

季秋月本来就是众人的焦点,而黄莺莺的话成功让她这个众矢之的沦为了笑话。

就连薛池,都一脸复杂的看向季秋月。

所有人,都从惊讶转为了然和鄙夷,只有当事人,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等等,是,是我听错了么?

“炉鼎?”

托储物手镯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的福,季秋月现在对修仙界的知识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了解。

男女同修有双修,有伺妾,最下就是炉鼎,可以随意采补。

炉鼎的意思就是女的培养元阴之气,男修通过交合来获得这种阴气,达到采阴补阳的目的,结果就是女的修为大退,男的修为精进。

更通俗的说,炉鼎女修连性女又都不如。

不但身体被随意玩弄,连修为都是在给他人做嫁衣裳。

而天灵根,只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灵根充裕,修炼速度比普通灵根快数倍,结丹没有瓶颈。

再结合木系的废柴属性,既修炼速度快,又没什么大用处,空有修为,这真真是当炉鼎的绝佳体质!

季秋月顿悟,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恶寒自脚底升起。

“极品炉鼎……呵,我终于明白了。”

不过想来也是,黄莺莺这般泼辣善妒的女子,说什么只是同门师兄妹,她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也只有这种理由,能暂时安抚住她了吧。

季秋月自嘲的笑了笑,看着薛池的目光冰冷又恶毒。

“我就说么,十三个门徒里,七个女孩子,你怎么就偏偏对我百般照抚,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还以为,只要还没成亲,总有无限可能,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季秋月脚下有些虚浮,她后退一步,似避他如蛇蝎。

薛池心头一片乱糟糟,他想抱住她,却碍于黄莺莺炙热的视线,僵硬着手脚不能动弹。

“不,不是……”

“阿池!”

薛华峰强行打断薛池的解释,黄曜和黄莺莺都在这里看着呢!

第28章 何不自己享用?

薛池被父亲呵斥的浑身一震,理智终于被他找回了些。

他深深的看了季秋月一眼,希望她能看到他眼中的深意,但季秋月却不屑的撇开头,连看他都不愿再看一眼,薛池无法,只得孤身走向黄莺莺。

“莺莺,黄爷爷,这个女孩儿是木系天灵根,我是珍惜她的体质,所以才当小师妹养了起来,还请不要误会。”

薛池谦卑的向黄曜鞠了个躬,诚意十足,薛华峰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黄宗主,这件事是薛某考虑不周了,那女孩子只是炉鼎,莺莺若是容不下她,让阿池用完杀了便是。”

黄曜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奇人异事都见过,他面上并没有明显不悦,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孙女,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

“莺莺,你觉得呢?”

黄莺莺抱着黄曜的胳膊,悄悄打量不远处的季秋月,敏锐的注意到她手里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柄剑,看到那柄剑,黄莺莺顿时脸色惨白。

“爷爷,薛伯伯,我不介意池哥哥养个炉鼎女修,但我觉得,池哥哥可不是把她当炉鼎那么简单!我的火云鞭断了,都是拜她所赐!”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黄莺莺的心性,黄曜再了解不过,只是,他也是才知,原来莺莺的火云鞭断了,还有这个女孩儿这一环。

如此说来,这女孩儿便留不得了,不然日后定然成为莺莺的绊脚石。

“华峰贤侄,我知道阿池卡在筑基后期已经好几年了,其实他若想试试其他方法,倒是可以和莺莺一起双修,毕竟前不久,莺莺也突破进阶到了筑基后期的修为。”

黄曜老辣的目光扫了一眼全神戒备的少女,冷冷的哼了一声。

“至于这个女孩子,贤侄何不自己享用?阿池毕竟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无需急在一时。”

姜还是老的辣,黄曜几句话,便把一件棘手的事情,转为了皆大欢喜。

薛华峰被他这么一点拨,当即茅塞顿开。

确实,他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呢?!

他妻子身体不好,生了阿池早早的便撒手人寰了。

后院有两名美妾,都是资质不佳的普通修士,已经到了年老色衰的年纪。

这些年,他醉心修炼与门派管理,甚少追求私欲。

这样的他,正适合把季秋月这样的极品炉鼎收下不是么?

既对自己修行有益处,又能丰富自己枯燥的生活,而且还能帮阿池断了这孽缘!

他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儿子的那点小心思,若真当炉鼎,找个密洞囚禁起来,用灵石灵丹滋养便是,哪里需要把她藏进禁地。

分明,就是喜欢了人家,又不想放弃与虚灵宗结姻。

“黄宗主,真乃妙计!阿池,为父也觉得你太心急了,你这个年纪,还是稳固修为勤奋修炼的好,况且日后你与莺莺一起双修,定然事半功倍。至于这个炉鼎,便由为父来处理,你无需多管了。”

父亲……

薛池嘴唇动了动,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砰然破碎。

就像薛华峰猜测的那样,他确实喜欢了季秋月,他想和她结成双修道侣来着,可谁知道,黄宗主竟然主动来和父亲商定婚事。

虚灵宗虽然不大,但世代修行火法丹方,而他恰好便是火木双灵根,主攻炼丹。

他需要虚灵宗的资源和丹方。

只是,秋月……

第29章 悲哀,莫过于心死

季秋月坐在门槛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那四条恶犬汪汪乱吠。

觉得好气,也好笑。

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权可以被剥夺被无视到这种地步。

她并没有卖身,只是来拜师学艺。

可在这四个人眼里,她已经自动变成了物品,并且是可以随意分配使用权的物品。

法宝还可以选择认谁为主呢,可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呵……

眼看着薛华峰向她走来,季秋月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她紧了紧手中的剑,故作淡定的质问。

“掌门真人不怕被世人诟病么?采阴补阳这种修炼方式可是魔道所为,一直为正道所不齿的。”

“可谁又知晓呢?”

薛华峰并没有被季秋月的垂死挣扎撼摇,脚下步伐稳而沉。

“花名册上写的清清楚楚,你只是一个木土火三灵根,比杂灵根好点有限,没人在意你的。”

季秋月脸上的闲散终于烟消云散,直到薛华峰在她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她才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理顺清,顿时恨的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选徒那日,看过花名册的真人们反应这么平淡,原来你们父子早就下好了套!”

木系天灵根,季秋月的灵根万中无一,别人若是看到,定然要感叹一句可惜的。

可当时那几位真人的反应,就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确实可疑。

一边分析着,季秋月自己就笑出了声,她笑的有些张狂,近似疯癫。

“我怎生忘记了,薛师兄正是负责誊抄花名册的人呀!哈哈哈……厉害,这一招偷梁换柱暗渡陈仓……小女子心服口服!”

悲哀,莫过于心死。

薛华峰看着泪眼朦胧的季秋月,心肠却忽的一软。

不止这体质,就是这容貌,也是极好的,果真是极品!

虽然泪水模糊了视线,季秋月却依然警惕的死死瞪着那只越靠越近的咸猪手,猛然挥剑。

季秋月咬着后槽牙,自以为凶狠无比,可她实力太弱,在昆仑派掌门眼里,她的这点攻击,简直就是蚂蚁撼树螳臂挡车。

当然,他不想跟一个小女孩儿一般见识。

可爱的女孩子,即便一脸凶狠,也像是一只被欺负急了,嗷嗷乱叫的小兽,不但不让人厌恶,反而更生怜惜。

“小丫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配合,我倒是不介意留你一命,甚至会留你一些修为,助你延年益寿。”

薛华峰一把攥住季秋月握剑的手腕,施舍般诱惑着。

季秋月却只感觉他的嘴脸十分恶心,真是白瞎了这副仙风道骨的皮囊,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简直禽兽不如!

“呸!好供你日日淫辱么?!”

季秋月的吐沫啐了薛华峰一脸,高高在上的掌门真人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嫌弃的甩手,季秋月便向垃圾一样被他丢了出去。

看着薛华峰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季秋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肆无忌惮的笑的欢快。

“我跟你讲,我虽然不是什么铮铮铁骨的硬汉,但也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

第30章 无回

绿色的灵气从季秋月身上倾泻而出,亮晶晶的好似萤火。

季秋月冷漠的看了薛华峰一眼,越过他,看向一脸不忍的薛池,释怀的笑了。

或许,在某个瞬间,他真心过,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薛师兄,你是我证道的引路人,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给予我的,我想回报你,可你要的东西我不想给,只好把这一身的修为还给你了……”

季秋月的话,恣意而从容。

旁观的四人却是同时一惊,她,她要自废修为?!

季秋月的恣意从容不过几秒,忽然她似遭受了极大痛苦一般,咕咚一声跪到地上。

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手指抠抓地面,划出五道深痕。

“不,不对……”

如果是自废修为,不会这样疼痛,她,她要……

“自废灵根!”

薛华峰离得季秋月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一掌拍过去,想要阻止季秋月自掘坟墓的行为,然而为时晚矣。

薛华峰看着狼狈的少女,顿时恼羞成怒。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既然留你无用,我便成全你的求死之心!”

薛华峰手腕一翻,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用灵力控制那剑,杀气腾腾的刺向只能等死的少女……

薛华峰的一掌劈在身上,季秋月闷哼一声,被气浪掀飞近两米,身体如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软在地上,却依然不认输的挣扎,想要爬起来。

一口血,和着吐沫喷在‘救命恩人’身上。

薛华峰的剑却在这时候刺了过来。

面对这样的危险,挥剑抵挡完全是本能反应,只是哪曾想,剑举起来的刹那,忽然迸发湛蓝色的光芒,接着便听‘锵——!’的一声,薛华峰的剑被硬生生的击飞了。

原来,当看到剑刺过来时,季秋月本能的挥剑抵挡,但她刚刚自废灵根,又受了薛华峰一掌,哪里有力气挥剑?

肢体跟不上大脑,情急之下,脑海中竟自行运转了储物手镯认主时出现的那串法诀与法阵。

这也是举不起剑又想举起来时,大脑自动做出的反应。

所以,当深坑之下的银发男人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束缚缠身,惊愕的睁大眼睛,刚要做出动作,便被一股无形,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撕扯的时候,他怒了。

他好心的救她,并把剑留在她身边,她却把剑认主了!!

她怎么敢……?!

平凡无华的剑忽然迸发湛蓝色的光芒,还一举击飞了薛华峰的剑,惊讶过后,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虎口被震得发麻的季秋月也被吓傻了。

本是光滑的剑身,此刻靠近剑柄的一端却浮现了两个字。

“无回。”

武器是修士们最忠心的伙伴,所以厉害的武器一般都会有名字。

更有一些神兵利器,刚一打造出来,因为太过出色,炼器师便把它的名雕铸在了它的身上。

所以说,这把剑,并不是普通的仙剑,而是一把先天灵剑,名唤无回。

无回剑!

季秋月轻声呢喃无回剑的名,而这两个字像契约一般,令剑身暴动的蓝光渐渐平息。

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蹿入脑海。

“伤你的,是谁?”

第31章 吾名唤东泽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季秋月惊愕的捂住嘴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竟然是救她于水火的人。

而笑的如春天降临一般美好的男人,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吾名唤东泽,是无回剑的剑灵,我救你,你解除契约,可好?”

这一切,太过突然,就像被馅饼砸中的流浪汉,喜不自禁。

然而季秋月还来不及反应,薛华峰却再次杀了过来。

东泽等不及季秋月的答案,便当她默认了,无回剑顿时光芒大盛。

季秋月感觉身体暖洋洋,好像灵魂被什么包裹起来了一般,然后便被无回剑控制着,和薛华峰战做了一团。

与此同时,此刻的季秋月在外人看来,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双眸赤红,气息难辨。

无回剑,剑灵……

也不知道东泽,或者说无回剑,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拖着季秋月这个刚刚废了灵根的凡人,也能打的元婴后期的强者毫无还击能力。

剑气直射薛华峰面门,他拼尽全力一闪,虽然躲开了要害部位,肩膀却被直接贯穿。

季秋月惊讶又惊喜,然而这并不是一场一对一的决斗,所以当黄曜出手的时候,季秋月隐隐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的……

黄曜可是老江湖了,他之所以拖到这时候才出手,正是在分析局势,寻找破绽。

毫无疑问的是,季秋月哪里都是破绽。

真正厉害的,不过那把剑!

化神期的黄曜可以施展分身之术。

分身控制仙剑与季秋月手里的剑纠缠,本体却悄咪咪的潜伏到她身后,毫无惭愧之心的照着季秋月的后心拍了一掌。

“唔——!”

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捏碎了一般,痛,剧痛。

喉咙里溢出一丝腥甜,季秋月眼中的赤红顿时消失,如折翼的蝴蝶一般,从天上跌落。

薛华峰已经服了丹药,止住了血,捂着肩膀走到黄曜身边,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血渍,奄奄一息的季秋月。

刚刚的爆发,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精神力。

此刻再受一击,那仅凭一口气撑着的战意顿时瓦解,聚无可聚。

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华峰沉着一张脸,提着剑一步步走过来。

季秋月伸手去抓落在身旁的无回剑,不管不顾的徒手抓住它锋利的剑身。

“以吾之血……”

眼前一片模糊,这是失去意识的前兆,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薛池在为她求情。

她依照脑海里东泽的指示,强撑着不可抗拒的睡意,一字一顿的念出咒语。

“祭无回剑灵……遁!”

说实在的,季秋月并不想死,如非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自废灵根自废修为,一方面是不甘心为薛华峰所用,一方面是想了结与薛池的因果。

所谓前世因后世果,她不想下辈子,还和这样的人有任何纠葛。

这样挺好,不拖不欠,无债一身轻,日后再见,只有仇恨没有恩怨!

就连上天都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绝境之处竟然还能寻得一线生机,她可算是被上天垂怜的人了。

季秋月这样想着,便有些飘飘然,直到被那个银发黑袍,堕落撒旦一般的男人掐住脖子。

“季秋月,吾命令你,与吾解除契约!”

第32章 吾在

或许是东泽留给季秋月的心理阴影太大,那种窒息感与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即使时隔一年半载,依然震慑力十足。

猛然惊醒。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直愣愣的看着头顶坑坑洼洼的石壁,足足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一年前,她误入的那个山洞。

“呼……”

是梦,她还活着。

季秋月抬起手,这双手白白净净的,看来伤已经完全好了。

“东、泽……”

喉咙干哑,好似漏风的破窗户,风一吹,发出难听的嘶吼。

坐在山洞角落的东泽闻声一滞,显然没想到季秋月竟然醒了。

“吾在。”

东泽站起身,正迎上季秋月看过来的目光,她曲起胳膊支撑身体,直愣愣的盯着他打量,脸上尽是惊讶。

眼前的东泽,她有点不敢认。

圆圆的脑袋,肉乎乎的小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明明是六七岁的年纪,偏生一头银色长发,着一袭黑色襦袍。

不过就算单凭那更年期提前一般的表情,依然可以确认。

他确实就是那个邪魅狂狷出手狠辣的银发杀神,同时又对妻子用情至深的无回剑剑灵……东泽。

只是,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东泽诡异的感觉季秋月的视线似乎带着火属性,灼的他脸火烧火燎,顿时拉下脸,愤愤道:“花痴!”

季秋月被稚童版东泽这一声娇斥雷的外焦里嫩,而对方早已经转身消失在石室。

季秋月刚刚苏醒,大脑还有些混沌,因为东泽本人变化太大,抢走了所有关注点,以至于季秋月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回忆昏迷前的一桩桩一幕幕。

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与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后怕,令她狠狠打了个激灵。

东泽便是这时候回来的,手里拿着一个水囊,拂袖一丢,季秋月忙撑起身子,手忙脚乱的接住,猛灌了几口水,那水如甘泉一般滋润干涸的咽喉。

季秋月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两口,期间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东泽,发现他不复之前动不动想掐死她的暴躁模样,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那个,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东泽接过水囊,冷漠的看了季秋月一眼,眉头微动,暗含嘲讽。

“你实力太差,我能聚形就不错了。”

“啊……原来是因为我。”

季秋月恍然大悟,歪头看向床边的无回剑,忽然灵机一动。

“那个,我要是解除和无回剑的契约,应该就影响不到你了吧?”

“不会。”

不会,不会影响不到,双重否定即肯定,意思就是依然会影响。

可惜季秋月并未想到这一层,一听说解除契约,就不会影响东泽了,主动拿起无回剑。

“那就好,你教我怎么解除契约吧!我放你自由,之前答应过你的,你救我,我便解除契约。”

季秋月的态度很积极,东泽却再次冷漠的瞥了她一眼。

“不教。”

“诶?你……”

“闭嘴。”

“……”

身为一把剑的剑灵,以杀入道,饮血无数,自是冷心冷清,且脾气不太好。

那方杀气外泄,季秋月识趣的闭上嘴巴,蔫了,往后一仰,再次躺倒在石床上。

第33章 可别被我这张脸骗了

东泽似乎是一个特别会消磨时间的人,额不,剑灵。

或许是因为存世的时间太过漫长,或许是妻子离去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不愿再贪恋尘世喧嚣。

就这样寻了一个山洞,设下结界,自我囚禁,实在无聊了,便和妻子的尸体说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现在躺的这张床,就是东泽的妻子……

那她呢?

季秋月看向东泽,却见他背对着她,盘腿坐在地上,猝不及防的,忽然开口。

“你自废灵根,以凡人之躯接连受了两掌,又被吾控魂,榨干了最后一丝精神力,本是必死无疑。吾怀着试试看的态度,把聚魂灯里的一缕残魂打进了你体内。事实证明,你确实是她的转世。”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东泽说这么多话。

或许,之前他跟她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不如刚刚说的这段话字多。

不过,真没想到,竟让她一语成缄,东泽的妻子,竟然真的是她的前世,这还真是……

和前世的老公以这种方式重逢,怎么说呢,格外尴尬。

季秋月受宠若惊的消化东泽提供的消息,也终于有了合适契机,问出心中疑惑。

“那……她呢?你妻子。”

她并不是我的妻子,东泽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纠正她,他不是会向别人解释的性格。

“没了那缕残魂,肉身自然就化为飞灰了。”

季秋月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悲从中来。

怎么说也是她的前世,也是和她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多少有点伤感。

“那个,东泽,节哀……”

情绪是会传染的,对于季秋月的安慰,东泽并没有给出反应,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季秋月看着东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我和你妻子性格像么?”

东泽不说话,季秋月也不在意,翻了个身,自顾自的嘀咕。

“那什么,我是怕你把我当成你妻子的替身,你知道的,我是个战五渣,配不上你的,而且我拒绝当替身,虽然是我前世,但我没有那段记忆,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啊……东泽,你可一定要守好本心,可别被我这张脸骗了。”

这话怎么越说越感觉哪里别扭?

季秋月懊恼的挠挠头,而另一边,东泽缓缓睁开眼睛,摊开左手手心,看着那光洁的手心,微微失神。

她肉身化为齑粉后,他便自断了情根,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爱了,哪怕,是对着她的转世。

现在,他只剩下那最后一点执念,保护她或者她的转世,至于期限……

“放心。”

放心,你虽然和我妻子长的一样,但你可比她差远了,我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可能看上你!

季秋月被自己的神补刀噎了一下,尴尬的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好几圈,却听东泽轻飘飘的叹了一声。

“吾效仿了你,自断了情根。”

“……”

季秋月摊煎饼的动作顷刻而停,直挺挺的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鼻子有些泛酸。

苟活于世,只为聚你魂魄。

知你再也不可能回来,选择默默守护你的转世。

却固执的认为,你就是你,你的转世就是你的转世。

一颗心永远忠贞于你。

觉得就算是喜欢上你的转世,对于你也是一种背叛。

这还真是,执拗到极致了。

原来这世间,竟有这般固执且痴情的男子。

还是她前世的老公。

她前世可真了不起。

“哈哈哈……你很幽默嘛小兄die。”

第34章 九天之上人

季秋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偷看东泽。

她觉得这是病,得治,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背对着东泽盘起腿。

她尝试引气入体,竟然毫无障碍,她微微诧异,随即内视丹田,顿时又惊又喜。

灵根是连接修士自身与外界灵力的桥梁。

灵根一旦损毁,即代表了这座沟通桥梁损毁,修士便无法再与外界灵力相通,根本没办法引气入体进行修炼。

她确信自己的灵根已经被摧毁,可是现在,那丹田深处,灵根竟如盘虬卧龙一般粗壮、发达、紧密缠缚……

季秋月猛然睁开眼,跳下床,跑到东泽对面,蹲下身子,尽量跟小小的他平视。

“东泽,我的灵根不是断了么,怎么又长出来了?不但长出来了,还跟百年大树一般粗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泽不明白,霁月好歹也是一介仙君,虽然有时说话略显轻浮,但多半是在捉弄人。

平心而论,她道貌岸然的时候,倒也是一仙风道骨的人物。

可她的转世,怎么竟是个小麻雀一样的话痨。

以至于,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战五渣,才更像她一些。

东泽被季秋月吵的不耐烦,睁开眼,冷冰冰的看着她。

“不知。”

“……”

季秋月悻悻的摸摸鼻子,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东泽,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因为……”

“自作多情。”

东泽毫不留情的打断季秋月,赤色的眸阖上,似不想再看季秋月半眼。

“我还不知道你这一世的名字。”

这话题转的十分生硬,季秋月磨着后槽牙,隐忍的注视面前犹如转世仙童一般,从容淡定,神圣不可亵渎的稚童版东泽。

他越是不肯回答她的问题,越是说明他隐瞒了她。

其实他不说,她也能猜到。

好端端的变成这样,无非是因为她实力弱,导致跟她契约的他被拉低了整体实力。

或者是为了救她,损了修为。

她记得的,她昏过去之前受了黄曜一掌,那一掌伤的她不轻,说是五脏六腑俱碎她都信,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这中间具体是怎样,怕只有东泽自己清楚。

季秋月心情很沉重,尤其一想到,她是沾了前世的光,东泽只是爱屋及乌才待她至此。

“我叫季秋月。”

东泽合着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

“季节的季,秋天的秋,月亮的月?”

“你怎么知道?”

季秋月站起身,掸掸裙摆上的尘土,诧异的看向他,顿了顿,颇为郁卒的道。

“你妻子,也叫这个名字?”

东泽阖着眼,脑海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将往事回想,皆是一女子生动的音容笑貌。

“嗯。”

“……”

当别人影子的感觉并不好,季秋月想摆脱这个前世,却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沉默着走向石床,一屁股坐上去。

“东泽,你妻子修为高么?”

三位仙君中,唯一的一位女仙君。

霁月的修为,自然是高的。

“高,九天之上人。”

季秋月抬头看着乌漆嘛黑的石洞顶,有些恍惚。

“神仙啊?那是挺厉害,她也是木灵根吧,她修什么术法?”

“她?”

第35章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

依稀记得,他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阿泽,你不必执着于术法秘籍,这世界上不存在一招鲜吃遍天的。

同一个路数,耍一次两次好使,第三次就被别人找到应对方法了。

阿泽,要说这世界上最无敌的套路,那就是没有套路!

别人不知道你的套路,你却知道人家修哪家功夫,你已经占尽先机了不是么?

连东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好看的薄唇轻轻勾了勾,一开口,竟是轻快的语气。

“自创。”

“啊咧?!”

“随机应变。”

“额……”

其实,再厉害的术法秘籍,也是前人钻研领悟,编篡成书,才有了后人照本宣科。

由此可见,修炼不一定非要有术法秘籍,自己领悟的才更加独一无二。

好厉害啊……我的前世。

季秋月抿了下唇,肩膀虽然慢慢垮了下来,手却不自觉的抓握成拳。

既然前世的她可以做到,那现在的她,一定也可以!

“东泽,你看到我的灵石袋了么?”

“灵石?扔了。”

扔,扔了?!

季秋月肉疼的再次望天,却只看到坑坑洼洼的石壁。

东泽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恰巧看到季秋月满脸遗憾的表情,一时间又陷入了回忆。

阿泽,修仙就像造房子一样,地基不稳,房子就容易造歪,房子歪了,就容易被暴风雨摧毁。

所以啊,不能靠吸收灵石和别人的内丹增长自己的修为,听到没有?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想起她。

以前面对霁月仙君的时候,完全不会这样……

东泽再次阖上眼睛,这一次,记忆里的她变得越发鲜活。

那些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忘记的细节,竟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又一点点萦上心头。

东泽砸吧砸吧嘴,觉得越发苦涩。

佳人已逝,徒留他一人,拥抱着回忆,苟活。

上天怜他痴情,竟然把她转世送到他面前。

但她一再提醒他,她不是她,他也觉得,她虽然是她的转世,但毕竟不是她。

所以他十分纠结,十分苦恼。

他看不得她的转世濒死,看不得她的转世灵根被废。

宁肯以身犯险,也要帮她催生灵根,可他不想让她的转世误会。

毕竟,他这样做,只因为眼前这个,是她的转世而已……

“投机取巧来的修为并不扎实,你好好打坐修炼,等你筑基了,我们就出去修行。”

季秋月没想到东泽竟然好心的解释,一时间受宠若惊。

当然,知道原因后,心里也就释怀了。

原来是为了她好,那干嘛之前不说,还那么冷冰冰,真是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

直到等到季秋月入定,假寐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肆无忌惮的偷窥她的眉眼,然后透过她,回忆自己记忆里的她。

当时他刚刚能脱离剑身,化成人形,也不知怎么的,他忘了自己是剑灵,只以为自己是人类,后来辗转,便成了流浪的小乞丐。

那年冬至,涌泉城里,他遇见了她……

第36章 秋月…抱抱……

那日,她如九天玄女一般,自天上来,伴着雪花缓缓下落,裙裾飞扬,如梦似幻。

明明是数九隆冬,她却穿着一身轻薄夏装,与周遭格格不入。

涌泉城的凡人见了她,纷纷下跪,只以为是天仙下凡,神仙显灵。

她声音好听,人也很美,比城中所有女子都美。

很多人在看她,可她却一眼看向了他,然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冲着他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嘘寒问暖。

他记得她的身体很软,也很温暖。

他自有记忆起,便颠沛流离,还从未被这般拥抱过。

而后,他陪她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流浪,同吃同住,相依为命。

想想那时候,大抵是他无尽寿命中,最简单,最美好的时光了。

“秋月…抱抱……”

“吓——!”

季秋月刚刚解除入定状态,正伸懒腰舒展筋骨,听到东泽用和他形象不符的小奶音,哭唧唧的求抱抱,吓的直接从石床上跳了下去。

一回头,才发现东泽只是在呓语。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着,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肉乎乎的小拳头死死攥紧,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想要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虽然见过东泽冷血无情的一面,但同时也见过他柔情万种的一面。

而且现在的东泽,这副软萌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软的紧。

季秋月定了定神,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倒是不烫。

季秋月松了口气,而前一秒还楚楚可怜的小人儿却忽然睁开眼睛,赤色的眸,隐含怒火。

季秋月还握着他的手,一时间忘了动作,然后便被东泽猛然甩开了。

“你做甚?”

东泽平日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主,说话也是无波无澜的,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配上那可爱的娃娃脸,着实是奶凶奶凶的。

季秋月尴尬的把手背到身后,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总有一种玷污了东泽的局促感。

“那个,你刚刚在说梦话,我还以为你生病了胡言乱语。”

“撒谎,吾本剑灵,怎会如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东泽人虽然变小了,可气势却一成不变,季秋月看着他,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

憋屈的闪到石室角落去,拿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才驱散心头怪异的羞臊之感。

她入定的时候没有时间概念,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上也没有辟谷丹,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难受的很。

偏偏,还无意中惹到了东泽,根本没办法开口寻求帮助。

只盼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剑灵,能想起来,她还是他口中会生老病死的凡人!

东泽把手缩进宽大的袖子里,手握成拳,大拇指轻轻摩擦凸起的骨节,樱桃般的小嘴儿抿成了一条线,一脸的苦大仇深。

季秋月的手不算很大,但他变回了幼儿期,手也变小了,竟然使得她能轻易的将他的手包紧。

她的手很温暖,和记忆里的感觉一样。

东泽盯着畏罪潜逃的季秋月,羞愤不已,偏生对方也不继续解释,竟是默认了对他的骚扰,这令他有些乱了方寸。

毕竟和她一样的脸,又是她的转世。

他想无动于衷真的很难。

可是让他主动搭理她,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能说点什么。

这样自我纠结自我折磨了半日,石室里便传来一声‘咕噜噜’的怪声。

季秋月猛然掀开眼皮,悄悄打量了东泽一眼,不想这一眼正和东泽对上,一时间脸涨得通红。

“那啥,我还没辟谷……”

第37章 我拖组织的后腿了

东泽显然没想到这奇怪的声音来自季秋月的肚子,事实上,他完全没意识到季秋月需要吃饭这个问题。

被东泽一脸凝重的打量,季秋月惭愧不已,反正脸都丢到家了,也便不再顾及,讨好的痴笑。

“我拖组织的后腿了,我有罪,东泽,剑灵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求大鱼大肉的,帮我搞一瓶辟谷丹就好。”

“等。”

话音一落,东泽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石室里,季秋月一个燕子翻身跃起,揉着肚子在石室里来回踱步。

东泽动作很快,估计是潜进了玉丹峰的丹室,也懒得辨认,随手抄来一堆瓶瓶罐罐,丢到季秋月怀里。

“我不识,你自行辨认。”

“……”

剑灵大哥可能没吃过凡人吃的丹药,所以不认识。

季秋月囧了囧,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瓶取一粒,一粒一粒的挨着试。

修仙无岁月,在这石室里更甚,连四季更迭都看不到。

季秋月和东泽平日,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偶尔搭两句话。

东泽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大部分时候更像季秋月自言自语,可就是这样的环境,竟然出奇的和谐。

第一次筑基,季秋月用了将近两年,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那粗壮灵根的缘故,还是那瓶瓶罐罐里的丹药的缘故,亦或者熟能生巧。

这一次,季秋月仅用了八个月零七天,便突破了练气期,成功筑基。

季秋月觉得应该为此庆祝一番,兴冲冲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东泽还在入定。

或许是修为增长了的缘故,东泽已经不再是六七岁的模样,看起来……十岁左右。

季秋月摸着下巴,绕着东泽转了一圈,忍不住由衷赞美。

“真是个大美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

话音刚落,便对上东泽古井无波的眸,季秋月噎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般,悻悻地走开。

东泽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平静道:“成功了?”

“啊!”

“那走吧。”

东泽是主张实践出真知的人,季秋月却不知,他的道,其实是受到一个女子的影响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时候,她用七个月的时间,挑了四大家族,整个大陆几乎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他就是在那样险恶的环境里,摸爬滚打活到了今天,所以他的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多余的招式。

她总说,套路都是花架子,一剑封喉快稳准狠才是真理。

他深以为然,把她的教育奉行到底。

东泽手腕一翻,无回剑便被他吸入手中,剑入鞘,光芒尽敛。

东泽一手抓住季秋月的肩膀,还不待她反应,两人便出了结界。

终于,重见光明。

季秋月已经习惯了石洞里的光线,甫一暴露在阳光下,完全无法适应,眼前一片白茫茫。

季秋月下意识用手捂住眼睛,好让自己有缓冲的时间,隔了将近一分钟才适应。

目之所及,竟然是昆仑派禁地的那个深坑。

“东泽,剑灵大哥,咱们去哪里修行?”

“随意。”

“……”

第38章 天山秋狝

东泽化为一道流光进了剑里,季秋月接住悬在半空的剑,茫然的看着远处的树林。

之前就是在这里……

她厌恶死了昆仑派,不管去哪里修行,只要不是在昆仑山,就算犄角旮旯她也愿意。

“先离开昆仑山地界,然后回石窝村,我已经三年不回家了。啊!我跟你说过的,我家中有个爹爹,是鳏夫,我阿娘生我难产挂掉了,不过我感激她给了我生命,年年去她坟头前磕头……”

因为无回剑已经认主的原因,季秋月可以用意识与东泽交流。

她絮絮叨叨的说,他有时候回俩字,有时候敷衍的嗯一声,更多的时候是不吱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左右季秋月已经习惯了,也不介意他是否在听,因为她说这些,只是想提醒自己,她还活着,她不是孤身一人。

昆仑山禁地的法阵对于东泽来说仿若无物,季秋月按照他的指示,轻轻松松过了禁地前的幻阵。

回头看了一眼连绵起伏蔚为壮观的树林,不屑的甩甩袖。

这就是传说破阵方法向来只传下一任掌门的禁地幻阵,也不过如此。

昆仑派地界很大,季秋月又不会御剑,光靠两条腿,一路还要避着昆仑派弟子,可谓战战兢兢。

或许真是孽缘,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远师叔,这里便是此次参加天山秋狝的弟子,总共二十三人。”

“阿池辛苦了,归队吧。”

此时的薛池,已经不能再称为少年,将近一年不见,他似乎变了许多。

个子长高了,肩膀宽厚了,脸上也不再总是挂着小狐狸般的笑容,变得严肃正经许多。

他站在那里,挺拔如松,俨然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季秋月躲在石柱后边,紧紧攥着无回剑,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我再重申一遍,天山秋狝三年一开,山中妖兽横行,毒草丛生,步步惊险,大家必须提起重视,时刻保持警醒,万不可擅自离队,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秋狝,秋季狩猎之称。

天山,泛指天山山脉。

天山秋狝三年一开,由门派中的长老带领,是年轻弟子们最向往的野外历练活动之一。

因为天山中的环境,保持在一个近乎原始的状态,不论是妖兽,还是毒草灵药,储量都极丰富。

只要去了,总会有收获,最不济也能增长见识。

因此,大家都很亢奋,回答的声音十分嘹亮。

朱明远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御剑。”

大家齐刷刷拔剑,整齐划一的捏决,口中默念法诀,二十多个白衣飘飘的修士,整整齐齐的悬在半空,那阵势相当壮观。

随着朱明远一声令下,二十多个人犹如流星雨一般,划破天际。

季秋月望着天空,惊叹的半张嘴巴。

“跟上去。”

“啊?!”

天边划过一道蓝光,正是欲哭无泪的季秋月。

别人都是御剑,到了她这里,果断剑御人!

季秋月紧紧闭着眼睛,害怕又不敢大声尖叫,只能咬着牙,死死攥住剑柄。

这就好比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云霄飞车,那酸爽,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

第39章 男女授受不亲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无回剑直直的向下扎去。

季秋月张嘴呼吸,气流吹的脸都变了形,也多亏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是天然的,不然准现了原形。

“大哥你慢点,啊——!”

薛池整理乾坤袋的手蓦然一滞,扭头望向一望无垠的天山密林。

朱明远还在不厌其烦的叮嘱年轻的弟子们,大家似乎已经听腻了,大多心不在焉,似乎只有他……

刚刚,他好像听到了季秋月的声音。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大概是魔怔了。

这里是天山密林的入口,经过昆仑派三代掌门的努力,已经探索了四分之三的地界,为后人扫除了大部分致命威胁。

但即便如此,这里对于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年轻弟子,还是很危险的。

季秋月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是面容扭曲的东泽。

东泽偏开脑袋,气息不稳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季秋月不重,但他现在身板太稚嫩,只这么一会儿,他便觉得,她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起开。”

季秋月不为所动,东泽愣了一下,怒从中来,只感觉气息更加不稳,脸因为气血上涌而泛着诱人的粉红。

“男女授受不亲。”

上方依然没有动静,似乎有意捉弄,东泽狠狠闭了下眼睛,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用手推她的肩膀,这才发现她闭着眼睛,竟是晕了过去。

“……”

季秋月昏睡了近半个时辰,一睁眼,便是千姿百态的古树奇木,繁茂的树冠,遮住了头顶大部分的天空。

而空气中,是清新的草木香。

季秋月是纯净的木灵根,对草木本能的亲近,狠狠嗅了一口原始大森林的泥土香,顿时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地打坐。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浮上心头,一道剑光便擦着她的耳朵劈了出去,季秋月身体顿时一僵,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委屈巴巴的耷拉下嘴角。

“东泽,昏过去又不是我本意,你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谋杀主人吧?!”

‘啪嗒——!’

一截蛇头掉到季秋月面前,接着是软趴趴的蛇身……

这是一条浑身碧油油的毒蛇,别看这条蛇个头不大,却是实实在在的三阶妖兽。

三阶的妖兽,相当于人族修士练气后期,给刚刚筑基的季秋月练手正好。

只是事出突然,又是危险的毒蛇,所以东泽没来得及多想。

是自己冲动了。

无回长剑铮然入鞘,东泽高冷的甩给季秋月一个后脑勺。

“汝行汝上。”

“……”

季秋月还处在树上掉蛇尸的恐惧中,也得亏她刚刚坐过云霄飞剑,心理承受能力大了不少,这才没叫出声。

季秋月没有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就算之前没想起来,这毒蛇的出现也该提醒到她了,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

即使不用东泽提醒,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闪到他身侧,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之前那位昆仑派的长老说这座原始森林妖兽横行,遍地毒草。

可神奇的是,东泽和季秋月一路走来,毒草确实见了不少,妖兽却一只都没碰到。

季秋月揪着东泽宽大水袖的一角,好奇的将四周打量,起初的忐忑也渐渐变成一种丛林漫步的悠闲。

“东泽,是不是你气场太强,妖兽们都不敢出来啊?”

第40章 无法放任不管

听到季秋月的吐槽,东泽脚下的步伐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嘴巴一张,刚要斥责季秋月专心,便听她惊呼一声。

“哟!这荆棘怎么会动啊?!”

眼风一扫,只见一株寄生在其他树木上的藤蔓植物,正小心翼翼的接近他们。

东泽不屑的哼了一声,植物系妖兽可不多见,不过大概也只有这种没有智慧的低阶妖兽才会选择在他面前显形了。

“一阶,相当于人修练气初期。”

东泽把袖子从季秋月手里抽出来,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两米远的一棵树上。

堪堪一阶而已,又是没有灵智的植物,即便季秋月再废柴,应该也能轻易应付了。

东泽的意思很明显,季秋月看着渐渐逼近的荆棘条,默默攥紧了拳头。

既然是出来修行的,自然少不得打怪升级。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独自面对敌人,还是有些紧张。

她没有半点实战经验,手里也没有武器,这样想着,下意识的看向东泽配在腰间的无回剑。

“东泽,你好歹把无回剑留给我,我手无寸铁,怎么和妖兽打?”

说话间,那荆棘条直直的向季秋月冲过来。

季秋月绿色荧光加身,却只顾狼狈躲避,这条藤曼有点像荆棘条,浑身长满了尖刺。

她无从下手,更怕自己变成筛子。

东泽站在高处,覆手看着被一株植物欺负的上下乱窜的季秋月,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无回出鞘,蓝光几度闪烁。

荆棘条的尖刺劈里啪啦的掉下来。

季秋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却见东泽再次跳出战斗圈。

失去武器的荆棘条疼的发狂,东泽眉头动了动,眼看那藤曼便要缠上季秋月的手脚,一脸纠结的喃喃自语。

“果然还是不行,完全无法放任不管。”

无回再次出鞘,旋着剑花直捣藤曼根部。

‘砰——!’

三米长的藤曼,碎成了一段一段。

季秋月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狼藉,羞愤的耷拉下脑袋。

东泽斥责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

他扭头看向那被藤曼寄生、绞杀致死的枯树,再次叹了口气。

一只手,伸到季秋月面前。

“起来。”

“……”

季秋月觉得,东泽大概是正值更年期,毕竟他的年纪,完全符合甚至超越了男性更年期发病的年纪。

心思敏感,性情躁狂,喜怒无常,有时还有些抑郁。

季秋月怔忡的看着那只白玉般的小手。

这时候的东泽,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却摆出了一副你欠我八百万的讨债鬼姿态,让人觉得少年老成的紧。

季秋月抓住东泽的小手,借力站起,有些丧气的道:“我是不是太蠢了?”

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便还不算蠢的无可救药。

赤色的眸映出少女颓废自责的模样,眸光闪了闪,局促的撇开视线,却不想目光刚好凝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东泽怔了怔,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

“为什么不用灵力?”

说起这个来,季秋月又免不得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之前,其实是被人当作炉鼎养着来,哪里需要学习如何自保,更别提如何战斗。

“我只会催生灵药。”

“那就催啊。”

“……”

第41章 我还能指望你些什么

东泽那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季秋月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而东泽环着手臂,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恨铁不成钢。

“罢了,我还能指望你些什么。”

东泽说完,拂袖离去,只留季秋月杵在原地。

本来季秋月还能用阿q精神鼓励自己,现在却是真的颓废了。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差劲,不然东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明明是一高大俊美,妖孽一般的成年男人来着,现在却只能缩在这副小小的身躯里。

“停。”

东泽的脚步猝然而停,季秋月自责到出神,一个不察就撞到了东泽身上,直撞得小小的身子往前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联想之前东泽在石室里凶神恶煞时的样子,再对比现在,此刻的狼狈,也是非常之滑稽了。

东泽已经懒得再去叹气,只是淡淡的扫了季秋月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赤色的眸紧紧盯着丛林深处的一点,耳朵微微一动,似在千里之外锁定了猎物。

“疾风兔,二阶妖兽,没有攻击性……抓住它。”

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还真是让人惊魂不定,但季秋月哪里敢稍作喘息,东泽话音刚落,便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瞪圆了眼睛寻找树林里细微的风吹草动。

修仙者耳聪目明,季秋月虽然不善打斗,但毕竟已经筑基,她定睛寻觅,很快便发现了疾风兔的踪迹。

这一次,旨在抓捕,而非猎杀,而且对方只是擅长逃逸,并没有攻击性,所以……

如果催生那个东西的话,没准真的能抓到它!

季秋月心下有了打算,当即站定,双手结出一个斗字手印,半阖上眸子冥想。

脚下的土壤似在颤动,地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东泽扫了她一眼,待看到那破土而出的一株弱小株茎,诧异的挑起一边的眉毛。

是刚刚那种诡异的藤曼植物,生有尖刺,枝条坚韧,倒适合做抓捕之用,只是眼看那疾风兔便要跑没了影,照着季秋月这速度和效果,就算能瞬间催生出三米长的一根藤条,怕是也没啥用。

墨色的袍子轻轻鼓动,一柄剑飞速掠过,直接刺中灌木丛中的一只兔子,挑破了它一条后腿,又以剑气将它掀飞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剑回程之际,一条黑色荆棘条破土而出直直贯穿了疾风兔的身体。

“……”

季秋月霍然睁开眼睛,黑色的荆棘条从她脚下生长而出,密密麻麻犹如老树盘根一般将她圈在中心。

一根根藤曼好似异形生物的触角,又好似毒蛇巨蟒,张牙舞爪的肆意摇曳。

而更远的地方,却凭空生出一根荆棘,将扑在地上来不及跃起的疾风兔贯穿。

东泽收剑入鞘,一回头便看到站在黑色荆棘丛中的季秋月,微微一怔。

这么茂盛的一株,甚至比那有了修为和灵智的藤曼妖的本体还要强壮。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竟利用了植物根系在土里四通八达的特性,用土遁偷袭,当真是防不胜防!

第42章 小有所悟入迷雾(1)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空有灵力却连自保都不能的战五渣。

而现在,不但学会了镇定自若,还学会了举一反三,当真是慧根极佳,不愧是天灵根!

这是东泽自遇见季秋月以来,第一次对她有了欣赏之意。

“不错。”

虽然只是俩字,但这个评价既是从东泽口中说出,必然不是敷衍,且分量不低。

更何况,他是笑着说出来的。

嘴角微微上扬,唇红齿白的,甚是好看。

季秋月收了灵力,荆棘条随之消失于虚无。

她看看不远处单腿悬在半空乱蹬,还没死透的兔子,又看看第一次对她露出明显善意的东泽,不禁头脑发热。

“谢谢夸奖,我也没想到小宇宙爆发的感觉这般舒爽。”

季秋月实在不怎么谦虚,毕竟那疾风兔速度奇快。

若非无回剑伤了它一条后腿,又把它掀翻在地,以她的半吊子水准,不太可能一击击中。

东泽却似乎并不吝啬夸奖,只是敛了笑意,浅浅的应了一声:“嗯。”

刚刚的那一下,确实是小宇宙爆发了,但同时,也是季秋月对木灵根,对灵力,对术法,对战斗有了新的领悟。

她毕竟是没有师父指导,没有祖传修炼法门的草根修士,所有的经验技巧都要靠自己发掘领悟,所以这会儿,她便就地盘腿而坐,在识海里反复回味、温习。

纯净的木灵气环着季秋月的身子,她竟是意识琢磨着战斗技巧,身体却在自动吸收天山原始森林里的灵气。

季秋月如今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入定便没了时间观念,估摸着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想来此刻已经月上枝头,所以便自己醒了过来。

只是……

入目的,竟然是一片白茫茫,似云又似雾,能见度不过两米,四周影影绰绰,也说不清到底是人还是树。

季秋月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点,天山山脉中的一座原始密林……

既是原始密林,少不得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怪东西,盘膝入定之前,是在一棵大树下,但此刻,身边似乎并没有树。

季秋月站起身,一边掸掸袍子,一边四下张望。

“东泽?剑灵大哥?”

季秋月喊了两声,无人应答,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

奇怪,东泽之前明明陪她一起入定了,他知她修为差劲,这里又危险,就算他醒了,暂时离开,也不会离开太远的……才对。

心头疑云密布,季秋月却别无他法,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不忘扯着嗓子喊人。

“东泽——!”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整个森林里,只有她一个……

季秋月一边寻觅,一边呼唤,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夜晚的森林,静谧的可怕。

月光是惨白的,野兽的嚎叫是忽远忽近的,再加上这古怪的雾气,更让人心惊肉跳。

季秋月喊了东泽一路,喉咙都哑了,却是依然毫无所获。

渐渐的,不禁生了一种疑惑,她这般走,万一和东泽走的方向不对,那岂不是越隔越远?

这般想着,季秋月便站住了脚,她茫然回头,却只看到了离她不到两米的一棵歪脖树,再远的地方,她便看不到了。

树,到处都是树,而且长的都差不多。

无法辨别方向,又找不到东泽,这万一从何处蹿出个妖兽来,那岂不是……

第43章 小有所悟入迷雾(2)

季秋月被自己吓得够呛,打了个冷战,靠着一棵并不算强壮的树干慢慢下滑。

东泽……是无回剑的剑灵,而无回剑与她绑定。

是否能通过召唤无回剑,把东泽拉到身边呢?

一闪而过的念头,成了季秋月的救命稻草,她当即捏决,却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

她……与无回剑的联系断了。

她感应不到无回剑的存在,也无法召唤出它。

现下这种情况,莫非……

季秋月无意识的抓住地上的杂草,暗暗运力,表面稳如狗,内心却慌得一批。

原因无他,在她入定的期间,东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和无回剑的契约解除了!

季秋月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东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何这样做。

在那石洞里,她不是没主动要求过解除契约,当时东泽是什么态度来着?

反正挺一本正经的。

没道理啊……

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始森林里,对他有什么好处?

季秋月百思不得其解,一遍遍的召唤无回剑,直到力竭,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再一次,被信任的人……

手臂,柔弱无骨的耷拉下来。

背叛、抛弃,这三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一次次爬到高处,又一次次的验证爬的越高摔得越惨,只把她的一颗金刚钻的心,蹂躏成了玻璃渣。

季秋月越想越委屈,尤其一想到自己每次都信任错人,不止委屈,更多的是恨,不恨旁人,恨自己眼瞎心盲,识人不清,活该被坑。

“爹……我后悔了,当初实在不该一心离家,修劳什子的仙!”

季秋月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沉下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昆仑派容不下她,东泽抛弃她,她也不稀罕他们,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得出去,她得回石窝村!

季秋月拖着疲倦的身心,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双脚已经麻木,周围雾气渐渐稀薄,眼前却一片模糊。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村口的大石碑。

“到了,到了,我终于回来了。”

季秋月萎靡的精神一震,提着一口气,脚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转眼便到了石窝村的那条长街上,只是,只是……

“怎么会这样?”

人,到处都是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血,到处都是血,一滩滩的汇成一股,蜿蜒流向更远的地方。

这一幕,已经完全超过了季秋月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踉跄的奔向自家的茅草屋,沿路见的,都是街坊四邻死后的惨状。

或面目狰狞,或血流如注。

季秋月在街上狂奔,第一次感觉,石窝村这么大,这条走了十年的街是这么长,但路,终归是有尽头的。

季秋月站定在自家木门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她手放在门上,却迟迟不敢去推。

这一连串的变故,打的她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只感觉大脑一突一突的胀痛,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只是本能的……恐惧。

如果,季平也死了……

“不……!”

她不敢想,也不能接受!

第44章 小有所悟入迷雾(3)

季秋月猛然推开木门,小院还是那般简陋,但好在,一切如常。

“爹?”

季秋月迟疑的进了院子,无人,顿时更加慌神,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子。

没有,季平没在家里。

季秋月其实是很怕一推门便直接看到季平尸体的,好在并没有,但即便如此,她却无法松一口气。

没找到,并不代表就是好消息。

这样想着,季秋月便夺门而出,一边避着脚下的尸体和血流,一边四下寻找,总算……让她找到了。

在邻居王二丫家里,那个朴实无华的汉子,猛地把一把砍刀从一半大少女胸口拔出,血顺着刀身,滴答……滴答……

“……”

是她爹,杀了……全村的人。

怎么会……?

季秋月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候,那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她,桀桀一笑。

“丫头,你回来了。”

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皮肤黝黑、粗糙,眼角有皱纹,笑的时候会尤其明显。

可是现在,季秋月却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个笑的可怖的男人,和记忆里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联系在一起。

“爹……你,你在做什么?”

季平举起手里的砍刀,歪头看着砍刀上的鲜血,一本正经道。

“砍柴啊,丫头。”

“……”

季秋月霍然睁大眼睛,连连后退好几步,不敢置信的盯着举着砍刀向她走来的男人。

疯了吧?

不是他疯了,那便是她自己疯了。

“爹,你不是在砍柴,他们,他们都是人!”

季平一脚迈出王二丫家的院子,双眼紧紧盯着季秋月,他举着砍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眼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对啊,人不就是柴么?”

“什么?”

“丫头,你长大了,能砍了。”

说着,季平举着砍刀,便向季秋月扑过来。

季秋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歇斯底里的男人,砍刀带着腥风劈过来,季秋月想躲,却发现腿脚根本不听使唤。

要死了……

做了那么多年的噩梦,终究再一次成真了。

她又要死了。

季秋月闭上眼,能感觉到那砍刀已经逼近了她的面门,却……悬在那里,并没有砍下来。

季秋月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背对着她,单手攥住季平的手腕,这才阻止了那刀劈下来。

而这少年,一头银发嚣张又招摇,黑色的袍随风鼓动,明明是最简单的黑色,却让人感觉流光溢彩。

季秋月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眼眶瞬间就红了。

“东泽……”

季秋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东泽有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后背也挺得更加笔直,明明是单薄的小身子,却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退后。”

果然是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却次次言简意赅直击要害的他。

季秋月后退,接着便听到咔嚓一声,季平的胳膊便被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再也握不住砍刀。

剧痛,让他面目狰狞,却不见他退缩,相反,竟是直接暴走。

只见他愤怒的哀嚎一声,竟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脱臼的肩膀,嘎吱一声便掰回了原位。

第45章 有你在身边真好!

虽然季秋月看不到东泽的正脸,但估计他此刻是皱着眉头,抿着唇,一脸嫌恶的。

说时迟那时快,季平用脚尖勾起地上的那把砍刀,身手矫健的重新握入手中,毫不犹豫的向东泽劈来,凶相毕露。

而东泽也不是吃素的,身体翩然一旋,黑色袍子犹如一朵墨色牡丹翩然绽放,无回剑铮然出鞘,寒光刺目。

东泽动作向来干净利落,季秋月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一句手下留人,无回剑便刺进了季平的胸膛。

“……”

眼前一片刺目白光,就好像那一剑,挑破了遮天蔽日的黑幕,终于使得她重见光明。

失去意识前,一条胳膊拦住了她的腰,似乎是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太可能是季平,那便只能是东泽了。

不过,季秋月没来得及多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其实季秋月也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东泽并没有抛弃她,恰恰相反,他又一次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可他杀了她爹,虽然她爹疯了,并且杀了很多人,可她身为人女,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痛恨自己的父亲,哪怕他是杀人犯。

“季秋月,该醒了。”

谁?谁在唤她?

“假的,他不是你爹。”

什么?

季秋月因为这句话而猛然惊醒。

入目的,是东方的鱼肚白,是浓郁的木灵气,是劈里啪啦的篝火,是芝兰玉树俊秀无双的无回剑灵东泽。

这里,才是她参悟木系法术打坐的地方。

也就是说,之前她醒过来,看到的那雾气昭昭的树林,并不是她真实所处的地方。

她没有离开天山密林,更没回过石窝村,更甚者,她可能打坐入定之后,便一直没醒,直到现在。

脸颊上有可疑的水渍,大概是她在梦里哭了,季秋月连忙用袖子蹭了蹭脸,细若蚊喃的询问。

“东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妖。”

梦…妖……

顾名思义,操纵梦境的妖,以人的七情六欲为食。

梦妖本体其实只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并不是什么骇人的大妖兽,因此梦妖一般都是挑那些修为低下、意志薄弱的人下手。

“原来如此。”

季秋月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原来是自己实力不济,这才被拉入了梦妖织的梦魇中,还深陷其中。

之前她还误会被东泽抛弃了,想来若非他察觉了她的异样,并及时赶到,恐怕她这一觉便再也睡不醒。

东泽不是善谈的人,季秋月也不想再谈自己的丢脸事,连忙岔开话题。

定睛一看,才发现东泽并没有闲着,他用木棍插着一截动物大腿正稳坐篝火旁,认真翻烤。

“东泽,你在烤……疾风兔?”

“嗯。”

东泽是剑灵,不需要吃饭,所以毫无疑问,这兔腿是给季秋月烤的。

此时的兔腿半熟,已经有了香气,季秋月嗅着空气中的肉香,越发觉得之前怀疑东泽偷偷解除契约什么的,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羞愧中,更添感动,大脑一热,便一个熊抱把少年东泽抱了个满怀。

东泽显然没想到会被突然袭击,猛然睁大眼睛,手中的木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兔子腿随之砸进了火堆里。

“东泽有你在身边真好!”

“……”

第46章 你又没有情根,怕什么

东泽的外形比之刚进天山密林时,又长大了一些,大约有十二三岁少年的模样了。

婴儿肥渐渐褪去,脸部棱角越发分明,那鼻梁甚是挺拔,季秋月紧紧把他略显单薄的身子抱住,好似怕他跑了。

东泽两只手悬在身侧,只感觉身体瞬间僵硬不知所措,隔了几秒,才愤然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

“起开。”

时至今日,季秋月已经不惧东泽的威胁,不假思索道:“别那么小气。”

“男女授受不亲。”

季秋月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东泽是剑灵,而她是无回剑的主人,东泽有心中的白月光,而她断然不会喜欢上有妇之夫。

她与他,大抵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额不……不是友情,是相依为命,那大抵是亲情……

“你又没有情根,怕什么,你大可以把我当男人,当兄弟,当战斗伙伴……如果你不介意,当主人也是可以的。”

季秋月语气轻快,说到激动处,甚至像姐姐一样摸了摸少年东泽的脑袋,顺便薅了一把肖想已久的银发白毛。

而东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的。

“我介意。”

虽然想就这样把季秋月掐死算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化为一道流光躲进了无回剑里。

“想当无回剑的主人,先修出紫府元婴来再说。”

紫府…元婴啊,那恐怕……

季秋月自嘲的笑笑,看着无回剑出了会儿的神,闻到焦糊味,才慌忙将可怜的兔腿抄起。

……

在天山密林历练的日子过的如流水一般。

经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战斗,季秋月在战斗方面的进步可谓神速。

东泽也渐渐放开了手脚,时而放任她自己去应付突发状况,不过很快,季秋月便不再满足于当前现状了。

这里的妖兽等级太低,季秋月总有一种在欺负小动物的错觉。

她并不是好斗,只是迫切的,想要和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过过招。

一直虐菜只会让自己变成自负的井底之蛙。

东泽也赞同她的想法,因此俩人便向着密林深处越走越远。

交手的妖兽也不再是一阶二阶的新手怪,而是以三阶四阶妖兽为主,有时遇到五阶甚至六阶妖兽,便需要东泽出手相助了。

就这样,转眼便是二十多天。

两人深入密林,被一片沼泽地挡住去路。

风吹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不远处的沼泽地里,青黑色的水洼正咕噜噜的冒着泡,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季秋月连忙掩住口鼻。

她没有再往前走,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前边沼泽里的生物不是那么好惹的。

此时此刻,明智的做法是迅速撤离,绕道离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秋…月?!”

少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而语气是诧异的、震惊的。

大概是引路的东泽刻意为之,季秋月一直不曾遇到昆仑派外出历练的那群人。

但大家同在一片森林,又目标一致的往森林深处走,难免有遇到的时候。

只是季秋月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第47章 再好看,不过凡人之姿

前有沼泽和未知的高阶妖兽,后有她不愿见到的人,无处可藏无处可避。

唯一庆幸的,是东泽此刻正在无回剑里休养生息,并未露面。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法宝武器都有器灵,东泽的存在,只能说明无回剑十分珍贵。

而她的实力太差,哪里配拥有他,不怪东泽不承认她是无回剑的主人。

倘若给那些强盗一样的仙狗知道,她这样的渣渣手里竟然有这样一把奇剑,恐怕会杀主夺剑也说不准。

所以……

万不能暴露东泽是无回剑灵。

最好,连无回剑都不要使用。

季秋月紧了紧手里的无回剑,面无表情的踏进沼泽地。

身后薛池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环境,一颗心都扑到了季秋月身上,盯着她的背影,双眼发直,见她对他不理不睬,巴巴的就追了上来。

“秋月!”

无回剑嗡嗡的震动,东泽要出来,不过被季秋月压制了。

虽然她实力渣,但到底是滴过血认过主的,剑在她手中,东泽基本无法在她的刻意压制下,反过来控制她。

这便是契约之力,为的是防止法宝武器反噬主人。

季秋月抓着无回剑快速往沼泽深处移动,忽然,脚下一软。

率先迈出的右脚竟陷进了淤泥里,黑色的河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盖过了脚面,季秋月连忙把脚拔出来,后退。

此时以薛池为首的昆仑派众人也跟了过来,人多,实力良莠不齐,步伐凌乱,这么大的阵仗,想不惊动沼泽地里的土著们都很难。

一缕邪风忽起,季秋月警觉的注视前方沼泽,本能的后退。

“季秋月,站住!”

薛池终于追了上来,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季秋月的异样,只是惊弓之鸟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又跑掉。

季秋月扫了一眼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眉头狠狠蹙起,心知无法再逃避,只得硬着头皮看向薛池。

此时的薛池已经从最初看到季秋月的震惊中走出,可是他的心情并没有放松,恰恰相反的,他现在心里和大脑里,皆是一团乱麻。

昆仑派和虚灵宗两派,几乎掘地三尺的寻了将近一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他以为她就算没死,也没胆子再出现在公众们面前了。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有再遇到她的机会。

他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害怕,也说不清是希望她出现,还是希望她就此人间蒸发。

只是这一刻,他几乎喜极而泣。

“秋月,果然是你!”

薛池很激动,看的出来的,不论神态语言还是肢体动作。

他抓着季秋月的肩膀,气息不平,胸口起起伏伏,反观季秋月,可谓面无表情镇定自若。

毕竟她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慌神只是几息,此时此刻的她,十分冷静,冷静到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来天山密林之前,她曾在昆仑山远远的打量过薛池,但现在近距离面对面,还是有些惊叹。

薛池有一副好皮囊,一副蓝颜祸水的好皮相。

不过,比她手里的无回剑剑灵东泽差远了。

薛池再好看,不过凡人之姿。

而东泽不管是稚童还是少年模样,都是人间少有之绝色,更别提他的本相。

背影像高深莫测的谪仙,遗世而独立,正脸像堕落天使恶魔撒旦,邪魅的让人见了,便再难移开目光。

不得不说,东泽拉高了季秋月的审美标准,大大提升了季秋月的眼光和格调。

第48章 七阶妖兽

这边薛池抓着季秋月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表达自己对她的想念,与再次见到她的喜悦之情。

而另一边,自然是站在两人身后的昆仑派众多年轻弟子,以及本次天山秋狝的领队长老朱明远。

和薛池一样,其他人对于季秋月的出现是惊讶的,不过他们惊讶的是,季秋月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竟然自己走到了这天山密林的深处。

而且看情况,竟是比他们组团打怪还要先到一步。

当然也有少部分弟子在偷偷八卦神秘女孩儿的身份,以及掌门之子薛池与这神秘女孩儿的关系。

朱明远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又是本次秋狝的领队,肩负全队弟子的身家性命,自然不会像这些年轻弟子一样想的如此肤浅。

他几乎是一踏进沼泽地便发现了这里恐怕十分凶险,所以一直拦着弟子们,没有让他们离沼泽太近。

然而此刻薛池和那神秘女孩儿却是站在了沼泽边上,这万一有妖兽忽然发难,他们两个恐怕躲闪不及。

姑且不论这小姑娘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薛池却是不能出半点事的。

事分轻重缓急,当前的情况在朱明远脑子里过了这么一遭,他便十分果断的做出了取舍。

“阿池,叙旧暂后,你们且先离开那沼泽。”

几乎是在朱明远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沼泽里一跃而出。

此物六米多长,通体青黑,与沼泽几乎合为一体,若非它暴起,寻常修士怕是很难识破它的伪装,根本意识不到对方已然悄悄潜伏靠近。

此刻它张开血盆大口,赫然是一嘴长满黄垢的尖牙,带着动物残骸腐烂后的腥臭扑面而来。

薛池还抓着季秋月的手腕,整个人僵在原地。

季秋月却是神色一凛,甩开薛池钳制的同时,早已准备好的一掌,毫不犹豫的拍在他肩膀上。

这一掌几乎是全力一击。

薛池虽然比季秋月高了整整两个境界,但他此刻几乎全无防备,竟然轻易的便被季秋月一掌击飞,而季秋月也借着这一掌的冲击力,往相反的方向弹飞数米……

季秋月和薛池虽然狼狈,但好在躲开了那庞然大物的致命一击。

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大家伙扑了个空,狠狠砸在沼泽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

两只粗壮的前爪撑起身体,竟是甩了甩头,以缓解晕眩感,那动作,倒是颇为拟人。

季秋月心有余悸的暗道:那么大的个家伙,怎么就没被淤泥吞下去!

“涅罗鳄,七阶妖兽,而且这个沼泽里不止一条,撤。”

季秋月紧紧握着颤动不止的无回剑,东泽用神识传音之法向她预警。

之前遇到最高阶的妖兽,也不过六阶,需得东泽帮忙才能勉强制伏。

而现在,竟然是一条七阶的妖兽,相当于人修金丹初期的修为,且,还不止一条。

再看我方战力,只有朱明远的修为堪堪能压涅罗鳄一头,可妖修本身就比人修皮糙肉厚杀伤力大。

若是只有一条涅罗鳄,那尚可一战,现在么……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第49章 结阵恶斗涅罗鳄(1)

季秋月和东泽都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战略性撤退是为了积蓄实力,以待日后更好的反攻,所以季秋月趁着涅罗鳄发懵,迅速撤离沼泽边。

但她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觉得。

毕竟还有句话,叫趁你病要你命不是。

朱明远也识得涅罗鳄,知道它的厉害,但它现在把自己摔懵了,正是重创它的好机会。

或许是季秋月和东泽一直走在朱明远一行前边的原因,他们进入天山密林二十多天,还没猎杀过一只像样点的妖兽,天山秋狝为期一个月,眼看便是归期,却是毫无成绩建树……

“一队布阵!”

朱明远反应很快,在季秋月一掌把薛池推开的时候,他便对其他弟子们下达了指令。

此刻见着涅罗鳄摔懵了,顿时大喜,飞剑祭出,竟是直接冲着涅罗鳄的左眼而去!

‘噗嗤——!’

飞剑刺进那大家伙的眼中,顿时血花四溅,剧痛让它暴走,张开大嘴咆哮,发出一种特殊的低音波,一下子把围在它身边结阵的昆仑弟子震飞了。

它很痛,越想睁眼越痛,可恨它没有手,只能一味甩脑袋,想把那嵌在他眼睛里的东西甩飞,朱明远又怎能让它如意。

“二队布阵!”

涅罗鳄皮厚带有鳞甲,其坚硬程度不亚于龟壳,又是高阶妖兽,全身鳞甲怕是早已无坚不摧。

不过话虽如此,却不代表没有弱点,比如柔软的腹部,比如眼睛,比如它张开大嘴咆哮的瞬间暴露出来的柔软口腔……

朱明远一行虽然修为不济,但胜在人多,蚁多咬死象也未可知。

季秋月虽然撤离了沼泽边,却并没有离去,而是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留下来围观。

这种团队刷怪其实比独行侠撸怪要有看头的多,季秋月想变强,想用自己的成就,狠狠打脸那些看不起木灵根的人。

故此,她不但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和战斗技巧,更要了解别人的战斗套路,积累对敌经验。

尤其,是昆仑派的。

这方,随着朱明远一声令下,七名昆仑弟子迅速出列。

七人各司其位,同时祭出飞剑,快速结下斗字手决,一个巨大法阵便赫然出现在他们脚下。

只见那法阵越来越大,接触到那涅罗鳄的瞬间,法阵忽然爆发一阵璀璨光芒。

只此一下,那涅罗鳄便仿若受到了雷霆万钧之击一般。

如果刚刚被刺瞎一只眼让它暴走,那现在便是盛怒了,它在剧烈挣扎中猛然转身,用巨大而肥厚的尾巴横扫噬咬它的小喽啰们。

然而这一次,二队的昆仑弟子显然有所准备,瞅准时机,脚尖轻点离地,躲避涅罗鳄的反击,期间,口中法诀不断,手决却是变了一变。

季秋月在战斗圈外看的啧啧称奇,甚至单手模仿了模仿那些昆仑弟子的手势。

朱明远单手加持法阵,单手召回飞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

别看这大家伙长的吓人,发起火来十分凶悍,但它越凶,恰恰越说明它身处劣势。

“想跑?一队三队,布阵!”

第50章 结阵恶斗涅罗鳄(2)

这次天山秋狝昆仑派来了二十三名弟子,刚好分成了三队。

此刻朱明远有了必胜的把握,也不管什么战略,直接将弟子们全部召集起来,势要将这只七阶妖兽就地斩杀!

薛池揉着被季秋月打痛的肩膀回到自己的队伍,他瞅了季秋月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太过复杂,季秋月想忽视都难。

“戚—!时至今日,还指望我余情未了么?”

“你说甚?”

东泽这句话,自然是在识海里说的,但季秋月却下意识搓了搓耳朵,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东泽并不知道昆仑禁地里那一场闹剧的前因后果,也从未问过,自然更不知她与薛池的那档子糗事。

之前,她不愿薛池知道东泽的存在,现在,她也不想东泽知道薛池和她的那场孽缘的存在。

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一两个人渣,她不想再提,恨不得旁人永不知那段往事才好。

季秋月摸了摸无回剑的剑柄,讪笑道:“没,没什么……嚯!”

且说,季秋月分神的功夫。

本以为战局已定,谁知竟又突生变故,四只涅罗鳄从沼泽里跃了出来,张着大嘴扑向昆仑弟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杀的昆仑众人措手不及,三名弟子被涅罗鳄咬住了腿或腰,发出声声惨叫。

涅罗鳄那一嘴尖牙,被咬一下焉有命在?

那些被咬的弟子,也就是堪堪哀嚎一声,便疼的昏死过去,也幸好昏死过去了,不然怕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涅罗鳄囫囵吞下了。

这一次,是朱明远急功近利了。

他急于在年轻弟子们面前展现实力,不想错失斩杀一条七阶涅罗鳄的绝佳时机,所以选择了对这条涅罗鳄痛下杀手,却忘记了涅罗鳄喜群居……

“不好,快撤!”

喊话的,自然是领队长老朱明远,他没料到这沼泽里除了这只七阶涅罗鳄,竟然还有四条,都是六七阶的修为。

他把一队和三队都调用过来显然是极错误的决定。

二十多个人围在沼泽边,人员如此密集,可不是把新鲜的嫩韭菜往这些畜生嘴边儿送么!

“快!快散开!”

朱明远反应自然是快,挥剑斩向一条扑向年轻弟子的涅罗鳄。

人在遇到巨大刺激的情况下,会出现暂时的神经麻痹,导致大脑知道应该躲避,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

这些弟子太年轻了,都是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下山历练,第一次参加妖兽的猎杀。

亲眼看着同门师兄弟被涅罗鳄一嘴衔走,生吞入腹,早已吓的三魂离体,僵硬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朱明远救的了一个,却救不了全部。

那边他刚刚撤离,二队的七名弟子便被独眼涅罗鳄用尾巴扫飞。

扫的远的还好,最痛心的是有一名弟子直接扫到了另外一条涅罗鳄上空。

只见那条涅罗鳄张大嘴巴,凌空咬住那名昆仑弟子,连嚼都没嚼便吞咽了下去。

此时的沼泽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两条涅罗鳄竟然出了水,紧追着昆仑弟子不放。

第51章 结阵恶斗涅罗鳄(3)

涅罗鳄是水陆两栖妖兽,在沼泽地上四爪着地,甚至比在水里速度还快。

它们一边跑,一边张开大嘴咆哮,长满黄垢的尖牙已经被鲜血染红,顺着青黑色的下巴往下滴答。

季秋月有两世记忆,却是实实在在社会主义光辉下长大的新新人类。

她亲手杀过不少妖兽和小动物,在梦妖编制的梦魇中也见识过死相恐怖的尸体。

可这些,都不如眼睁睁见证一场杀戮更血腥,更恐怖。

拿剑的手在发抖,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去看那些残忍的画面。

季秋月知道此刻应该转身便走,有多远跑多远,可她迈不开腿,挪不动步。

“该死……”

又是这样!

在梦魇中,差点被季平砍死的时候也是。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战胜这种精神恐惧?

识海中,东泽淡淡的应道:“习惯就好。”

习惯了血腥,习惯了杀戮,习惯了残忍。

自然,便不会因为看到这种情景,便觉得反胃想吐,更不会因为恐惧,而双腿打软挪不动步了。

季秋月狠狠闭上眼睛,刚要抬腿,却忽然感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黑色淤泥竟然淹没了她的脚面。

怎么回事?

这里虽然也属于沼泽地范围,但这里的土地还算坚硬,不会像沼泽边的淤泥那般吃人才对。

“是涅罗鳄。”

身为高阶妖兽的被动技能……

季秋月站在相对安全的沼泽地外围,而昆仑弟子正是向沼泽地外围撤离的。

涅罗鳄死追他们不放,自然是离季秋月越来越近。

涅罗鳄行过之地皆会变成吃人的沼泽,虽然并未行至季秋月面前,却已经影响到了她脚下这片土地。

昆仑弟子一边喊着救命一边玩儿命的向着季秋月跑过来,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个跑的慢的一脚踩空陷在淤泥里,掉队。

这些涅罗鳄倒是聪明,并不去理会落单的,固执的追逐那些活蹦乱跳的昆仑弟子。

而这些陷在泥沼里的弟子,幸运的被涅罗鳄无视,在淤泥里越陷越深。

不幸的可能会被这些庞然大物一脚直接踩进淤泥深处。

偌大的沼泽地已经变成了修罗场,腐臭混杂着血腥味,熏得人头昏脑涨,胃里翻江倒海。

那两只凶神恶煞的涅罗鳄越跑越近,张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尖牙,往前一窜叼住一名昆仑弟子。

季秋月光看着就已经心惊肉跳,心里一着急,竟是又下陷了一指,淤泥已经没过脚踝。

眼看那两只涅罗鳄就要行至身前。

然,最后那名昆仑弟子,竟然在距离季秋月不到三米的地方忽然站定。

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水球汇聚身前。

倏尔,水球变成密集的水箭,向着那两只张开大嘴咆哮的涅罗鳄射去。

凡是射进涅罗鳄喉咙的,都犹如射进了无底洞,而射在涅罗鳄眼睛和上膛上的,明显起到了作用。

那两只涅罗鳄脚步受阻,嘴巴和眼睛剧痛,顿时暴怒,甩着尾巴抽向那名昆仑弟子。

那弟子神色一凛却并未慌了手脚,眼疾手快的翩然而起躲开这一击,而两条同样粗壮的尾巴却是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弄了个两败俱伤!

第52章 水系天灵根

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就发生在眼前,近距离观看,季秋月看的真切,看的神经紧绷,看的热血沸腾。

心下一动,脚底生出一簇茂盛的荆棘,竟是把她托起离开了地面。

那临危不乱的昆仑弟子显然没想到季秋月能自己摆脱泥沼,不禁微微侧目。

季秋月看了他一眼,竟觉得他莫名眼熟,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随后那人便翩然下落,脚尖点地,足下竟不是泥潭,而是水洼,少年长身玉立,年纪虽小,却极具大家风范。

季秋月不禁心道:这是一名擅长用水的高手,水系的话……

“唐越?”

水系天灵根。

三年前昆仑正殿上,唯一被真人们选入内门的那个男孩子。

听到季秋月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唐越终于用正眼打量了一下她,但也仅此一下。

当然,现下也不是聊天叙旧的时候。

唐越双指并拢,快速在空中勾画,行云流水一笔落成。

两个用水勾勒的符咒赫然出现在半空,拂袖,那两个符咒便压在了那两条涅罗鳄身上。

而那两条大家伙,竟然好似背负了千斤巨石一般,压得趴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唐越绷着的脸终于松懈了几分,扭头一瞥,季秋月竟然傻站在荆棘丛中,看他看的认真。

唐越愣了一下神,眼神微微一飘,抬手拔出背后的仙剑。

“符咒只存在一分钟,速速御剑离开吧。”

说完,自己便先行御剑而去,自然不是逃命,而是去救那些陷在淤泥里的师兄弟去了。

此时沼泽边上的战况已然十分惨烈,但剩下的,无疑都是昆仑各峰的精英弟子,他们已经发现了自身的优势,或者说涅罗鳄的弱点。

很明显的,涅罗鳄是土系妖兽。

土属性多为力量型,防御高破坏力惊人,但灵活性差,尤其涅罗鳄不会飞行。

所以这些昆仑弟子便御剑,悬在半空攻击阻挠它们伤害那些陷在淤泥里,无法自救的师兄弟。

这一次,恐怕是昆仑派天山秋狝有史以来伤亡最惨烈的一次。

带出来二十三个,回去的时候仅剩九人,竟是折损了大半。

朱明远早就后悔死了,他现在并不恋战,只想多救几个弟子。

季秋月早早的便躲了起来,目送朱明远他们御剑离开。

薛池在沼泽地上空盘旋了一圈才恋恋不舍的跟上大部队,途中频频回头,似在寻找什么。

“认识?”

东泽不知何时现的身,站在季秋月身侧,赤色的眸冷漠的打量风暴过后的战场,墨色的袍无风自动。

“我自废灵根那日,他也在。”

季秋月收回目光,掩住口鼻,一脸凝重的看向拖着长尾慢悠悠返回沼泽的涅罗鳄。

东泽自不会把一个筑基期的昆仑年轻弟子放在眼里,甚至没有深究季秋月的回答。

既然和季秋月自废灵根有关,那便不是好人,他便随手把薛池归为了仇敌一列。

“唐越呢?”

嗯?

东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关心在意旁人的人,季秋月有些诧异的看向东泽,但见他面色如常,仿佛随口一问,这才莞尔一笑,故作轻快道。

“同批进入昆仑派的弟子,不怎么相熟,不过我倒是羡慕了他的灵根好一阵日子。”

东泽似乎没想到季秋月会这般回答,扭头看向她,正对上她笑弯的眉眼,一时间微微出神,直到少女微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东泽?”

第53章 我讨厌你的触碰

一股清凉之意从前额直冲头顶的百会穴,东泽不禁浑身一震,瞳孔微张,好似被惊到了一般,猛然挥手把她的手打掉。

季秋月捂着被打疼的手,顿时拧了眉头,嗔怒道:

“你干嘛?你今天怪怪的,我以为你发烧烧坏了脑子。”

她不解释还好,她这般一说,刚好刺激到了东泽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赤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火光闪动,恨恨的瞪着季秋月。

“都说了,吾是剑灵,不会如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你……”

东泽这句话是吼的,脸上还带着那么一股狠劲。

季秋月胸口起伏不定,被他震慑住的同时,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袭上心头。

“我,我只是一片好心,你也犯不着反应这般激烈吧?!”

“我讨厌你的触碰。”

话出口,东泽和季秋月皆是一怔。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一般都是不经大脑的,但同时也是最真实的。

原来是这样么?

季秋月细细品味这句简短而又尖锐的话。

她是无回剑的主人,而他是无回剑的剑灵。

他们是绑定在一起的,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需要一起打怪升级,一起走南闯北。

早在她发现自己灵根再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东泽看作了自己人,家人亲人,很重要的人。

可她怎么就忘了,她这么想,东泽却不见得这么认为。

或许是这将近一年的相处太过相安无事,她竟是忘了,东泽翻脸无情的一面可是相当冷血而又残暴的。

季秋月沮丧的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无回剑上。

她压着嗓子,嗫嚅道:

“对不起,东……”

她想喊他名字来着,结果话到口,才意识到按辈分来说,她该喊他一声前辈,现下她还没有得到他的承认,哪里配喊他名字。

“剑灵大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赤色的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季秋月的脑袋,她低着头,耷拉着眼皮,一副诚心认错的姿态,东泽却觉得这一幕十分讽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是他,没有控制好情绪。

但他没办法拉下脸来认错甚至道歉,故此越发觉得季秋月这般低伏做小的姿态碍眼。

他别扭的背过身,生硬的转移话题。

“这些涅罗鳄,杀么?”

季秋月闻言,这才微微抬头,看的却不是东泽,而是重归平静的沼泽地。

之前东泽不能现身,所以才建议她先撤,但现在情况不同。

虽然在刚刚的战役中,涅罗鳄稳占上风,但也没少吃苦头,现下没有碍事的人,东泽大可以使出全力。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

“不,等我再强一点,拿它们练手。”

“也好。”

忽然之间,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静默且尴尬。

风撩起季秋月的头发,发丝乌黑,好似上等绸缎。

东泽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根根分明的发丝,心头好似生了千万只蚂蚁般酥痒难耐。

“季……”

“剑灵大哥,我们是继续往天山密林深处走,还是去往别处?”

东泽默了默,袖子掩住了他微微蜷起的手。

第54章 救命,救命——!

这座原始森林外围,已经被无数人探索过,凶悍的高阶妖兽要么被宗门子弟联手斩杀,要么被赶进了密林深处。

故此,越往深处探索,遇到的妖兽等阶越高。

季秋月现在不过筑基初期修为,对付四阶妖兽刚刚好。

而她之所以能一路披荆斩棘,连五阶六阶都不放过,不过是仗着有东泽保驾护航罢了。

然而沼泽地就像一个节点,在这里,等级压制的厉害,季秋月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再继续深入,对她的修行恐怕是百害而无一利。

东泽蹙眉思忖片刻,选择了沿路返回,继而西行。

来到天山密林二十多天,他已经把周围的地理环境摸了个大概。

原来天山密林只是天山山脉的冰山一角罢了,西行翻越高山,可见湖泊,继续西行,据说能走进妖界。

元灵大陆就像一个被泡沫堆积起来的世界,每个气泡都是一个全新的空间。

气泡和气泡挨着的地方,就是两个空间的交界,有大能者,可撕裂结界,任意穿梭于这两个空间位面。

如此,根据传闻可以推测,下界的人界和妖界重叠的部分,就在天山山脉的某地。

季秋月和东泽对妖界都没有特别想法,因此也不急着赶路。

接下来的日子,大部分时间用来打坐,尽可能多的吸收天山密林里浓郁的木灵气,剩下的时间才用来西行。

偶尔遇到珍惜的毒草灵药,也会停下来采个够。

沿着天山山脉一路西行的第五个多月,季秋月再次进阶突破,已然是筑基中阶修为,再加上这一路走来,可谓身经百战。

现在的她,甚至可以和六阶的妖兽斗上一斗,当然,前提是属性刚好克制对方的情况下。

说起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她和东泽之间近似冷战的尴尬气氛。

尤其这段日子,东泽似乎更加寡言了,有时候甚至能连续十天不说话。

季秋月发现了,可就是因为意识到了,才更加无措。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连和她说话都讨厌了起来。

在他面前,她只能越发恭敬越发谦卑,完全没有半点剑主的威严。

左右季秋月也不太在意主人不主人这件事,毕竟她从未把东泽当作过可任意驱使的下属。

只有一点,是她非常困扰的。

她并不是安静的性子,她喜欢说话,甚至有点话痨。

不敢主动跟东泽说话,她只好自言自语,或者跟身边的花花草草说话,当然这跟自言自语也没差。

几乎就在她觉得自己再找不到交流的人就要变成神经病的时候,总算遇到了能口吐人言的。

“救命,救命——!”

季秋月摘果子的手一顿,太久不听人言,她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远远看到一个俊俏的少年一路狂奔,跌倒在天山雪山的一处断崖边。

此时季秋月在山脚,距离那处断崖有将近五丈远,五层楼的高度,她不确定那个少年是什么情况,但眼下救人要紧。

季秋月心中默念口诀,把无回剑召唤出来。

“剑灵大哥,麻烦带我飞到那处断崖上去。”

季秋月指着远处的断崖,语气急切。

无回剑剑光忽闪,季秋月抓住剑柄便一飞冲天,将近,却见那少年竟然脚下一滑,从断崖掉了下去。

幸好,季秋月及时甩出一条无刺藤曼,缠住了他的腰。

第55章 我,我这是在哪儿?

天山山脉横贯东西,温差巨大,从天山密林一路走到天山雪山,身上的衣服是越来越厚实。

又恰好赶上人间的隆冬腊月,狂风暴雪不分黑夜白昼,十分任性。

季秋月怕冷,并不打算贸然登雪山,所以她在天山雪山的山脚搭了个简易房子,打算等来年开春再上山去看看。

然而她的辟谷丹已经吃完了,隔三岔五就得寻些东西果腹。

今日,是难得的风雪骤歇的好天气,她出去找一种不惧严寒,又无毒的朱果来吃,这才顺便救了个小哥哥回来。

大概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位小哥哥一脚栽下断崖便昏了过去,季秋月只得把他带回了木屋。

东泽很自觉的呆在无回剑里,并没有现身。

季秋月坐在床边,一边吃朱果一边等小哥哥醒,两条腿来回晃荡,看上去悠闲自得,十分惬意。

自从在沼泽地和朱明远一行分道扬镳,季秋月便再没遇见过人类,此刻遇见了,觉得十分亲切,尤其对方五官精致,长的十分养眼。

大概是季秋月的目光太炙热,没过几分钟,这位小哥哥便醒了。

只见他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好似蝴蝶扑扇的翅膀,挣扎了两下,终于掀开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极具异域风情的眸子。

瞳孔色浅,并非纯黑,而是介于褐色与棕色之间的一种颜色。

大概是刚刚苏醒的缘故,那眸子好似蒙了一层尘,并不透亮。

“我,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所有昏迷人士醒来后,最标配的反应和问题。

季秋月把朱果核扔进储物手镯,随即跳下床,微微弯腰迎上少年茫然无措的目光。

“你好呀,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你从断崖上掉下来了,是我救了你。”

季秋月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语气轻快,那少年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便恍然想起之前种种一般,浅浅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实在多谢姑娘了。我……我和族人走散了,又遇上了妖兽,多亏遇到姑娘相救,不然早就掉下悬崖摔的粉身碎骨了。”

少年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岂料他话音刚落,久违的神识传音便在季秋月脑海中响起。

“别信。”

脑海中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季秋月有些不适应。

主要是太久不和人说话了,她记得上一次和东泽有交流,是一周前。

对于东泽的提醒,季秋月没有直接做出反应,但也并非没有放在心上。

她当然知道这个少年身份十分可疑,但他说的滴水不漏,她实在找不出破绽。

她打算留下他,慢慢试探,全当解闷儿。

这般想着,季秋月便对着躺在床上唇色苍白,似乎十分虚弱的少年盈盈一笑。

“好说好说,我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那少年被季秋月的开朗感染,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只是这微笑十分勉强,似忧似怨,仿佛林黛玉再世,让人我见犹怜。

“在下花雪卿,敢问姑娘芳名,日后我回到族内,定然想方设法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第56章 兄妹不成反做主仆(1)

花雪卿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狼狈,但身上穿的衣服一看便价值不菲。

尤其那披在身上的披风,是上好的雪狐皮毛,没有缝合的针脚,应该是整块裁剪。

看那大小,定然不是普通雪狐,而是雪狐妖,少说也得五阶以上,甚至更高。

季秋月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雪狐妖变的。

但理论上来说,十二阶以上的妖兽才能化形,十二阶妖兽相当于人修化神期修为,实力跟虚灵宗宗主黄曜相当。

如果花雪卿是十二阶以上的雪狐妖,他想做什么,直接来便可,何须编这么一套台面话骗她。

除非,他和她一样,只是闲的无聊,想要找个解闷儿的。

左右已经被盯上了,如果花雪卿是大妖,她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先周旋看看。

这般想着,季秋月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倒了一杯雪融水递给花雪卿。

“我叫季秋月,季节的季,秋天的秋,月亮的月,想报答我的话,也不必想方设法,以身相许便好。”

“……”

花雪卿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微微扬起上半身,轻轻浅浅的抿水,饶是如此也差点喷出来。

他像打量怪物一样瞥了季秋月一眼,对上她璀璨的眸子,才局促的错开视线。

“我是和族人一起出来历练的,那姑娘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雪山脚下住着。”

这一次,季秋月没有立即回答,只因东泽又在识海里发话了。

“从今日起,你我兄妹相称。”

潜台词便是,东泽等下要现身,或许是担心花雪卿善恶未定,她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季秋月对此没有意见,剑灵大爷自己没意见就好。

“我当然也是来历练的……”

季秋月接过竹制的水杯,转身放好,刚要拿起无回剑,寻个理由出去,把东泽放出来,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还不待季秋月反应,粗陋的木门便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一名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携着风雪径直进了木屋。

他着一身黑色冬装,领口一圈白色绒毛,不显臃肿,倒衬的身量高大挺拔,说不出的雍容高贵。

平时那一头银发实在懒得打理便任其披散,如今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用银冠束的一丝不苟。

显得五官更加明朗,眼神锐利,美的极具攻击性。

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东泽,季秋月嘴角抽了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余光瞥向花雪卿。

第一眼看到了他盖在身上的雪狐披风;

第二眼看到了他穿在身上的白色华服;

第三眼才注意到他脸上的震惊。

季秋月瞬间好似顿悟了,又好似更加迷茫了。

然而思路还没理清楚,身体却像生锈的机器般机械的动了动,季秋月无法,也只得硬着头皮顶上,换做一脸大喜。

“呀!公子,您终于回来啦!”

季秋月风一般窜出去,先是一把按住被暴风雪吹的吱呀吱呀哀嚎的木门,挂好木栓后,连忙转向东泽。

“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公子,外面好大的雪,我刚想外出寻你去。”

第57章 兄妹不成反做主仆(2)

季秋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十分殷勤的帮东泽掸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而且十分注意分寸,当真狗腿至极。

花雪卿木楞的眨眨眼,总算明白了季秋月和这突然闯进的年轻男子的关系。

绷着的肩膀松了下来,掀开披风下了床。

而东泽任由季秋月围着他掸了一圈雪,脸上始终是波澜不惊的。

唯有那施了障眼法,掩去赤色瞳孔的眼中,带着几分新奇,几分震惊,还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复杂……

本来呢,说好了是以兄妹相称。

但谁知道,一周前还是十二三岁少年郎形象的东泽,忽然变化那么大,更没想到他会仿着花雪卿变了这么一身装扮。

一个两个,都像披罗戴翠蝉衫麟带的富家公子,只有季秋月身着好生随便,活像猎户家的小娘子。

见着花雪卿下了床,恭敬的对东泽作揖。

季秋月这才暗暗捏了把冷汗,得亏自己聪明机智,才没酿出一场虐待妹妹的惨剧。

“公子,这位小公子叫花雪卿,与族人来此历练,走散后被妖兽追击跌下悬崖,才被我救回来的,是不是花公子?”

季秋月尽力扮演小丫鬟的角色,假装引荐两个完全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认识。

花雪卿倒是非常知书达理,似是要把柔弱少年形象贯彻到底,他抿唇一笑,浅浅的,季秋月脑子里便只剩下人比花娇这个词。

“秋月姑娘说的不错,是她救了我,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季秋月有点担心东泽会直接无视,或者回答的十分敷衍,刚想开口,便见东泽往前走了一步,竟是学着花雪卿的样子,回了个礼。

“在下东泽,取东方大泽之意。”

花雪卿顿了一下,叹道:“好名字!”

东泽化的这个形比花雪卿还要高上半指,无形中多了几分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拂袖背在身后,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偏不倚的注视着花雪卿,似假非假的浅笑。

“花公子谬赞,雪卿二字取的也是甚好,不知花公子是哪门哪派哪个宗族,可有与其他族人的联系方式?这冰封林立之地,不但妖兽众多,自然环境也十分恶劣,需不需要我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秋月感觉东泽停顿的那下是故意的,他看了她一眼,眼中竟然有一抹暧昧的戏虐。

“需不需要我和我妹妹护送你回去?”

且不说东泽为何拆季秋月的台,非要和她做兄妹。

便是这抑扬顿挫字字珠玑的一番连珠炮弹一般的质问,不止花雪卿,就连季秋月都愣住了。

要不是知道东泽本性是沉默寡言的,说话从来只说两个字,她都要以为他和她一样,憋闷坏了。

此时东泽侵略性的美貌和盛气凌人的质问就像一把利刃,刀锋正对着花雪卿,磨刀霍霍。

感觉有点仗势欺人,花雪卿看着东泽,脸上的温文尔雅险些兜不住,脸色顿时白了白。

“东公子,雪卿出自澶北花家,我父亲是寒鸠宫玄字堂堂主。我之前已经燃放过门派用来联络的信号弹,只是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人来寻我,我想他们可能已经在雪山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第58章 不是我们,是我

花雪卿说这番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了颤,似是在为族人的离去而悲伤。

季秋月摸着下巴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花雪卿,毕竟他这番对答如流,且真情流露,实在不似作假。

而且她正好也知道这个寒鸠宫,据说门内藏龙卧虎十分厉害。

和昆仑派这样地广人多,声名在外却还能隐世清修的泱泱大派不同。

寒鸠宫虽然也是修正统仙法的名门望族,却不怎么盛产正气凛然的绝世高人。

恰恰相反,寒鸠宫讲究入世,是最接地气的仙门,人脉最广的仙门,但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仙门,没有之一。

据说寒鸠宫设天地玄黄四堂。

天字堂神龙见首不见尾,各个都是金丹高手;

地字堂眼线遍布大陆,可谓无孔不入;

玄字堂手握三界情报,上到仙界秘闻,小到人间富商;

而黄字堂则蛰伏朝堂,前朝为祸宫闱的假宦官曹炳就是寒鸠宫在皇宫里的一枚眼线。

如今这曹炳却成了当朝宰相。

当真是细思极恐。

季秋月忍不住啧啧称奇,反观东泽,却只是挑了挑眉头。

“既然等不到族人来寻你,那只好你去寻他们了。”

东泽身上,似乎始终带着警惕和敌意,

花雪卿顿了一下,僵着手指拢了拢衣襟,眉间凝着愁云。

“确实是这样。”

其实季秋月不太明白东泽为何这般尖锐刻薄。

花雪卿身材纤瘦,又在这冰天雪地里逗留了那么久,此刻还要面对东泽的审讯,脸色一直苍白着没有缓过来,俨然一个受尽委屈的小美人。

东泽虽然也是极美,可他美的太过锋利,尤其面对似弱柳扶风的花雪卿,尤其显得盛气凌人。

俨然是当家主母正在教训刚入门的小妾。

季秋月被自己的脑补恶寒到,连忙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

“公子,反正人已经救了,我们不如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护送花公子回家怎么样?”

花雪卿的老爹是寒鸠宫玄字堂的堂主,掌握三界情报,换言之,他手上握着全天下所有人的把柄。

季秋月除了想帮助花雪卿,当然还有别的打算。

东泽确实很强,但自从和她绑定,修为便受了限制。

依照昆仑禁地那一场对战来看,他们两个勉强能与薛华峰一战,却无论如何也斗不过黄曜的。

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把剑,而对方是一派之主。

怎么想,薛华峰和黄曜都不可能像正人君子一样选择单打独斗。

可现下,她怎么说也算花雪卿的救命恩人,送他回家,然后跟他爹提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分。

季秋月小算盘打的挺响,但东泽似乎跟她没有半点儿默契。

“不是我们,是我。”

他双手环胸,冷冷的瞥了季秋月一眼,冷笑道:

“就你的修为,恐怕最后是我护送你们两个。”

“……”

季秋月噎了一下,拧着眉头看向东泽,她算是看出来了,东泽就是在故意找茬。

“我现在也是很厉害的!花公子,你现在什么修为?”

第59章 都是我家公子的功劳!

花雪卿似乎没想到会忽然被点名,他还在好奇东泽和季秋月真正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啊?我,我筑基后期了呢,不过我是没用的木系修士。”

花雪卿尴尬的笑笑,捏着衣襟的手苍白的让人心疼。

季秋月眨眨眼,惊讶的半张开嘴巴,几步就跑到了花雪卿面前,握住他冰凉的双手,感动到差点落泪。

“花公子,那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木灵根!”

“你?”

花雪卿心念一动,通过季秋月的手,感知到她体内蓬勃精粹的木灵气,也是蛮诧异。

毕竟木灵根真的很少,他是情况特殊,所以才混到了今日之成就,若旁人……

要么,生在一个极好的家庭;

要么,气运逆天,有奇遇加持。

就是不知道季秋月属于哪一种了。

花雪卿垂下眸子,看着叠在一起的两双手,微微出神。

“修为已经筑基中期了?难得,木系灵根有这等成就,相当难得。”

“还是不及花公子,已经筑基后期了。”

季秋月这句可是发自肺腑的,并非恭维,花雪卿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气,他浅浅一笑,犹如姣花照水。

“我……说来惭愧,这些修为不过是拿天才地宝堆砌起来的罢了。说起来,季姑娘师承何处,你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莫非也是出自仙门大家?”

呵……还仙门大家呢?

现在的自己,算的上是一无门派二无师尊的散修了吧。

“花公子,不瞒你说,我没有……”

季秋月刚要说自己没有师父也没有门派,便被东泽一把揪住衣领,强行拖到身边。

“季秋月,你当我是空气么?”

幽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炸开,季秋月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衣领卡住脖子,记忆深处的窒息感忽然袭上心头。

季秋月不得不松开花雪卿冰凉如玉的手,小心翼翼的看向东泽,却见他脸上挂着笑,顿时惊的毛骨悚然。

说起来,东泽对她笑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毕竟她实在没什么值得他欢喜的地方。

修为低、拖后腿、还长着和他亡妻一样的脸。

他之所以跟在她身边,到现在都没掐死她,不过是睹脸思人,留着能当个念想罢了。

季秋月抓着领子,身体努力后倾,为自己争取呼吸的空间。

“啊…公子我不敢!那个……我的修为,都是我家公子的功劳!”

也不知道是不是拍对了马屁,总感觉领子宽松了些,季秋月深吸一口气,把脑海里东泽的好全部放大。

“我家公子人特别好,不但给了我很多增长修为的灵药(昆仑派玉丹峰偷来的),还亲自指导我修炼(把她扔进怪堆,而自己站在高处指手画脚),外出历练也不忘把我捎上,几次身陷险境,都挡在我前边(卸掉高阶妖兽一部分实力,再丢到她面前),总之,我有今天的成就,全托我家公子的福……”

似乎当真印证了那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身后抓着她衣领的手蓦然一松……

第60章 我,我也是要面子的……

得了自由的季秋月揪着衣领,一脸控诉的看向东泽,却见他低下头,悠然自得的理了理袖口。

“寒鸠宫处哪个方位,暴雪停歇我们就启程。”

嗯?

有苦难言的季秋月与一脸懵逼的花雪卿对视一眼,惊讶慢慢转变成喜悦。

他答应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的交锋,但花雪卿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东泽不好忽悠,警惕心很强。

包括直到现在,即便答应了帮忙,却依然和他保持着距离感。

若不是季秋月,恐怕他真的可以做到铁石心肠的把他丢出去,任他自生自灭。

一想到外边的暴风雪和妖兽,花雪卿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又作了个揖。

“寒鸠宫就在天山雪山的北面,翻过雪山继续北行,御剑半炷香就是了,真是……有劳东公子了。”

东泽没有接话,余光却扫了一眼季秋月,正对上她因为喜悦而光彩熠熠的眸。

她的眸子很亮,很漂亮,和记忆里的她……如出一辙。

东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瞳孔微缩,眉头紧接着便狠狠一竖。

“收起你期待的目光。”

心里好似长了荒草,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东泽瞪了季秋月一眼,拂袖转身,不紧不慢的在木屋里来回踱步。

季秋月被吼了一脸,愣愣的保持着仰望东泽的姿势,回过神来后,懊恼的抓抓头发。

干嘛平白无故的对我大吼大叫?!

死更年期,暴躁的白毛怪,也不知道几万岁的老头子了,以为化个嫩生生的外形,就能恃美而骄了么?

我,我也是要面子的……

季秋月扭头看向花雪卿,见他神色复杂,顿时又窘迫又郁闷的移开目光。

“花公子,你冷不冷,快把披风披上,别受了寒。”

季秋月几步走到床边,捞起那件手感极佳的雪狐披风,展开。

“谢谢你……”

花雪卿抬手接过,刚把披风拿到手,便听得东泽森冷的声音从木屋另一边传来。

“你说你被妖兽袭击了对吧,是什么妖兽?”

花雪卿拿着披风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

“是一条冰蟒……全身覆着冰甲,十分凶悍,我估摸着,至少十阶。”

“十阶冰蟒?!”

季秋月震惊的睁大眼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十阶妖兽,那就相当于元婴初期!

犹记得,薛华峰是元婴后期吧?

那还好……

季秋月松了口气,东泽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意,而花雪卿大概也觉得自己的事情棘手,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言。

屋外狂风呼啸,好似濒死的野兽发出不甘心的怒吼,让人不寒而栗。

雪花夹杂着类似冰雹的小雪粒打在木门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双重打击下的木屋,显得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便会被掀翻了屋顶。

反观屋内,则是一片违和的静谧。

季秋月和花雪卿枯坐床边,东泽则在木屋里来回踱步。

大家都在等雪停,但看今日这阵势,似乎没那么容易结束。

花雪卿双手揪着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偷眼瞄了一下季秋月,见她脸色也在发白,犹豫了一下,解开披风披在季秋月身上……

第61章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披风经过精心处理,并没有狐臊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夹杂着男子身上的体温。

披到身上,便好似被一个巨大的茧子包裹了起来,瞬间温暖。

“诶?花公子?”

季秋月诧异的看向花雪卿,却见他笑了笑,苍白的面皮下隐隐浮现一层粉红。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而且修为也比你高,还是你披着吧。”

雪狐披风确实很温暖,季秋月只是刚刚披上,便舍不得拿开,而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花雪卿,恐怕更加难以适应这种落差吧。

季秋月把披风扯下来便往花雪卿身上盖。

“我没关系的,别看我是女孩子,看上去比较娇嫩,但我有特意锻体,赤手空拳和人猿兽肉搏什么的,也不是没经历过,还是你披着吧,你看上去比我还柔弱。”

花雪卿因为季秋月这最后一句话而挑起眉头,更加强硬的把披风让给她。

“话虽如此……但,还是你披着,我调动灵力护体便可。”

两人一推一让,僵持不下,本在屋里踱步的东泽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看着他们,微微出神。

眼见的,季秋月便要败下阵来,被动接受花雪卿的披风。

东泽仿佛被人推了一下,借着这个劲头,锵锵锵的就走了过去,一把攥住季秋月的两只手,迫使她松开那件被推来推去的披风。

力道之大,让季秋月险些惊呼讨饶,气势之强,让两个筑基期小修士有些难以喘息。

东泽看向花雪卿,以半是威胁半是解释的姿态,不容置喙道:

“她一样可以用灵力护体。”

“……”

不知道是不是花雪卿的错觉,他在东泽眼底看到了火光,或者说……血光。

他愣了半晌,才悻悻的把披风收回。

而这时候的东泽和季秋月也都缓过神来了。

季秋月迷茫的看着态度强硬的东泽,目光落在那只轻松禁锢她双手的大手上。

他,他不是讨厌她的触碰么?

合着,是双标的。

“我……”

东泽猛然一抻,季秋月便抬高双手,被抻着站了起来,还不待她质问,便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

“你又不是普通凡人,辛辛苦苦修来的灵力,是拿来观赏的么?就是一个披风,有什么好推来推去的,要么就接着,要么就干脆拒绝,难不成你其实是想和他一起披着?”

东泽越说越气,越说越离谱,季秋月听着直皱眉头。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不解风情、蛮不讲理、恶意曲解好意的男人?

真不知道前世的我是不是瞎了一双狗眼,怎么就看上了他?!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放开我!”

季秋月猛然挣脱东泽的禁锢,仰着头,梗着脖子和他对峙。

真是够了,以前就他们两个,他没头没脑的闹些小脾气,她便由着他、哄着他。

可现在当着外人,他却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发疯,简直就是神经病!

“其一,是你说的,讨厌我的触碰,那你也别碰我,我最讨厌双标了!”

季秋月活动着被攥疼的手腕,把他的恶行指给他看。

“其二,我确实仰仗于你,但你别忘了,你也受制于我,而这一切,我没有逼你,也没有强迫你,而是你自己放弃自由的机会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该做好受制于人的觉悟,挟恩图报也是我十分讨厌的!”

第62章 你要是受不了……

肉眼可见的,东泽脸黑了,但这些话,季秋月是一定要说的,毕竟她忍了半年,再不吐不快,她就憋疯了。

“其三,我愿意和你平等共处,互利互惠,各取所需,但是……”

季秋月放下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在丹田,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郑重。

“我希望精神自由。你别弄的好像我当着你的面出轨一样,我又不是你老婆,再说我日后也是要结婚生子的,你要是受不了……”

要是受不了了……

怎样呢?

解除契约呗。

契约解除了呢?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虽然日后路途定然难走许多……但这样绑着,也只能是互相伤害互相折磨罢了。

季秋月咬了下唇,痛的眼泪汪汪,手握成拳,握的极用力,连骨节都开始发白。

她沉着声音,胸口起伏不定。

“如果你受不了,那就……趁早滚蛋!”

说出来了。

季秋月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卡在嗓子眼儿。

只因,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把她提离地面,嘴巴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质问,犹如魔音绕耳。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动不动掐人脖子的疯子!

季秋月闭上眼,委屈兮兮的掉了两滴眼泪,似绝望了般,颤着嘴唇发出细碎的声音。

“看清现实吧……她死了,而我不是她!”

好似,忽然被破除了什么魔咒一般,东泽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惶恐、懊恼。

他看着脸色发紫,似乎马上就要断气的季秋月,只感觉自己和她一样,马上就要断气而亡。

他看着她,无所作为,并不挣扎,忽然就笑了,像丢玩具娃娃一样,把她丢到花雪卿怀里。

“季姑娘……”

一瞬间,寒风呼啸,原是东泽大步流星的出了木屋。

花雪卿手足无措的半抱着季秋月,而季秋月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一定是变形了,不然为何连呼吸都是痛的。

“没事,他神经病,别理他。”

“……”

花雪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把门拴上才回来,半抱着季秋月,把她纳入雪狐披风的温暖包裹之下,一只手温柔而缓慢的抚着她的后背。

有同为木系修士的花雪卿帮忙理顺灵力,季秋月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她晓得,虽然花雪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但肯定十分好奇。

季秋月仰头看着花雪卿单纯无害,一脸优柔寡断的模样,忽然便有了诉说的愿望。

她顿了顿,稍稍理顺了一下她和东泽之间的关系,半真半假的叙述道:

“我的双胞胎姐姐是东泽的妻子,但是我姐姐因病去世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姐夫。”

“姐夫很爱姐姐,所以一直拿忠贞不渝标榜自己,绝不允许自己变心,更不允许我对他动心思,我当然也这么觉得。”

“可他好像不知不觉中,还是把我看作了姐姐的替身,不但对他不行,对其他男人动心思也不许,很自私对不对?”

季秋月苍白着脸,自嘲一笑。

其实她一直在观察花雪卿的表情,而此刻,他脸上有震惊,也有迟疑,就算没有全信,也该信了大半。

但她并不在乎他是否相信,她只是想找个树洞,宣泄一下决堤的情绪。

第63章 嫉妒,我竟然会嫉妒

凛冬的寒风好似刀子一样刮过脸颊,雪夹雹被风带着吹刮到脸上,黑衣男人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铁青着脸在雪地里前行。

这里荒无人烟,就连动物都不会挑在这样的环境下出来行动。

所以这一望无垠的雪地上,只有一行脚印,而这脚印,正是出自那黑衣男人。

只见他步伐沉重,却是越走越快,一边走一边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嫉妒,我竟然会嫉妒。”

那男人走着走着,忽然双手抱住头,他脚步一滞,左顾右盼一番,竟然狠狠的撞在身边的一座山上。

这一撞,顿时犹如钟捶撞钟,砰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震动,男人靠着山体缓缓下滑,嘴巴一张一合的呢喃。

“季……秋…月,我头好痛,报应,真是报应……”

天山雪山主峰脚下的木屋里,季秋月正和花雪卿裹着同一件披风依偎取暖,忽然连人带房子颤了颤。

两人同时警觉的坐直了身体,对望一眼。

“地震了么?”

花雪卿摇摇头,正色道:“没准是妖兽。”

季秋月心思一动,下意识看向木门。

“还好这座木屋是由法阵加持过的,不然刚刚那一下,肯定是震塌了。”

花雪卿赞同的点点头,他一进屋子便知道这木屋被法阵加持过,不然就凭着这粗陋的工艺,根本无法遮蔽风雪。

但是,这好像并不是重点。

花雪卿看着忽然心情低落的季秋月,目光闪动。

“你……是不是担心,东公子?”

“我?”

季秋月震惊了,她不明白花雪卿怎么会这么想?!

“我又不是受虐狂,我就算担心他,也只是因为我得依靠他照顾,绝对不是……”

绝对,不是什么呢?

季秋月愣了,花雪卿脸上却露出几分了然。

季秋月忽然一阵烦躁,猛然站起身,花雪卿也跟着站起来。

“你去找东公子?”

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季秋月反应十分激烈,冷笑着否决。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雪,不管是地震还是妖兽,我都只能拖后腿好吧,我找他去有用么?”

话音刚落,木门便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

冷风倒灌,吹的屋里的俩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花雪卿定睛一看,不是去而复返的东泽,还能是谁?

“东公子?”

东,东泽……

季秋月呆愣的目光猛然瞥向别处,东泽却直直的向着她走了过来,完全无视了花雪卿的存在。

“我想好了。”

黑色的靴子在眼前站定,季秋月盯着那双靴子,一脸苦大仇深。

“什么?”

“你说的那三点,我都可以做到,之前确实是我不对,不该干涉你。”

季秋月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猛然抬头,却见东泽额头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冻成了冰块,甚是可笑,季秋月却一时间越发说不出话来了。

“你……额头……”

季秋月下意识伸手,东泽却往后闪了一下,季秋月手悬在半空,尴尬的厉害,只得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

“不好意思,手贱了,哈哈……”

第64章 一起等雪停吧

季秋月觉得十分窘迫,干笑着收回手。

一回神才发现,东泽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双眼放空,神神叨叨的喃喃,仿若自语。

外边风大,季秋月险些没有听清。

“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怎么能干涉你寻找自己心爱的人,你让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我就很满足了,我不该要求更多。”

东泽再次后退,却不知道为何,这一退颇为踉跄,虚空一扶才稳住身形。

“东泽?你,你真的没生病么?”

再次,摇头,但动作明显僵硬又迟缓。

这不是记忆里那个暴躁又暴力的男人。

季秋月再也顾不上许多,几步上前扶住了东泽的胳膊,而他也没挣脱,不知道是没力气挣脱,还是根本就没注意到。

不正常,他……很不正常。

“刚刚那一下地动是怎么回事?你的额头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季秋月的聒噪点醒了东泽,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伸手抓住季秋月的手腕,大概是想拂开她,可惜身不由己。

“没什么,我没事,不过是,撞了一下……”

“……”

化作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东泽,对于身材纤小的季秋月来说,就像小山一样。

尤其,当他失去知觉倒下来的时候,她根本……撑不住他。

“东泽!”

他竟然,晕过去了。

一直以来,她见到的他都太过强大,她从未想过,他有在她面前倒下的一天。

以至于这一天真的来临,她竟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季姑娘,让我来吧。”

花雪卿走过来,搀起东泽架在身上,一步一步往木床边挪。

这一刻,季秋月才意识到,花雪卿就算再弱,也比她强。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再次萦上心头,只是现下实在没有时间容她矫情,她小跑过去给花雪卿搭把手,两人合力把东泽弄上床。

花雪卿手指搭在东泽的手腕上,竟是在诊脉,而且有模有样的,挺像那么回事。

可惜他一直垂着眸,以至于季秋月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更加着急了。

终于,花雪卿把东泽的袖子抚平,缓缓站起身。

“怎样?”

对上季秋月焦急的目光,浅色的瞳孔闪烁出细碎的光芒,花雪卿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好。”

“还好,是怎样?”

季秋月皱着眉头,仿佛吃了世间最苦的一味药。

花雪卿注视着她,思索半晌才寻着了合适的解释。

“嗯……他,不是凡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严重,但东泽并非常人,这些伤对他构不成威胁。

季秋月终于松了口气,花雪卿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一起等雪停吧。”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等东泽自我修复,自己苏醒了。

他们两个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也不知道她这时候修炼对东泽有没有好处。

“花公子,呆着怪冷的,我打坐了,你随意。”

“好。”

木床给东泽占了,季秋月便随意在靠近床边的地方寻了个位置,盘膝而坐……

第65章 隐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须臾,季秋月身上开始散发淡淡萤光,那是她在聚集天地灵气。

那些灵气争先恐后的进入她的身体,而她本人阖着眼睛,眉头舒展,俨然已经入定。

花雪卿坐在床边,一边是昏迷的东泽,一边是入定的季秋月,不禁摇头苦笑。

这姑娘未免也太……信得过他了。

倘若他有半分恶意,这时候只需要稍稍动动手指,便可以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

毕竟季秋月修为不如他,且已经入定。

东泽倒是比他强大,但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只剩下等死的份儿。

“呵……”

花雪卿扯扯披风,余光瞥见季秋月,不禁手指一顿。

犹豫片刻,还是解下来,小心翼翼的披到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还因为自己的温柔而微微愣了一会儿神。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花雪卿俯下身,脸靠近季秋月,几乎和她脸贴上脸。

她身上有他喜欢的木灵气,可能,便是因为这样一层原因吧,他十分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亲近。

但是,他可不是过来交朋友的……

花雪卿退开一些,苦恼的搔搔下巴,再一转身,竟然看到东泽直挺挺的坐在木床上,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的瞳孔呈现血红,十分……诡异。

花雪卿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虽然看着他,瞳孔却没有焦距。

花雪卿心思微转,忽然顿悟了什么,看着东泽的目光,敬畏中带着一丝警惕。

“东公子,你的眼睛……”

眼睛?

东泽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皮,角度刚好遮住花雪卿的视线,手挪开,已然又变成了黑色瞳孔。

不过这番只能算得欲盖弥彰,毕竟赤瞳可以说是魔族的标志了,而他这副模样已经被花雪卿瞧了去。

“东公子,你这样,季姑娘可知晓?”

东泽闻言,呆滞的目光忽然一厉,花雪卿缩了缩脖子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我没有其他意思,据我观察,季姑娘还是很在乎你的,你不妨对她坦白,她没准并不介意。”

坦白?

坦白什么呢?

他嫉妒她周围的男子么?

他以什么身份来嫉妒?

不……

他们其实早就说的清清楚楚了,她介意,他……也是介意的。

东泽神色变幻莫测,花雪卿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东公子,你们身份有别,这样隐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事实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隐瞒下去,就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花雪卿又不是当事人,说的自然轻松。

东泽心头一阵烦躁,他担心他再继续纠结下去,咒术会再次发作。

见着花雪卿还要再说些什么,连忙抬声呵斥。

“多事。”

多,多事……

花雪卿一口气闷在心口,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禁了声。

谁让,他惹不起这位呢?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至少化神后期修为,当然,也没准是魔将的修为。

因为这位身上……有魔气。

而且还是敛于经脉之间,十分精纯的魔气,而非魔界那群,一看就魔气森森的那种。

第66章 收起你的小聪明

花雪卿不知道季秋月讲的故事里掺了多少水分,但季秋月是正统的修士无疑。

所以她应该不知道东泽的身份,东泽也不曾真正教导过她。

一个是伪装剑修的魔修,一个是被人修称为废柴的木系修士。

呵…真是越来越好奇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呢!

等回去,他可得好好查查这个……东公子。

花雪卿目光在东泽和季秋月之间转了一圈,大概是笑的有些猥琐,被东泽瞧见了,嫌恶的蹙起眉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谁能想到东泽会忽然发难,花雪卿反应不可谓剧烈,就差跳起来了。

“别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东泽眼睛危险的眯起,手一抬起,无回剑便出现在他手中,显然,并不打算好好说。

花雪卿往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虽然明知无济于事,但必要时候,也需得搏一搏运气。

“东公子,我就算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对你构不成威胁不是么?况且,季姑娘如果知道你杀了我,想让她接受你,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东泽闻言,赫然睁大双眸,沉声反问道:“谁说我想让她接受我了?”

“……”

这语气,这神态,隐隐有些熟悉呢!

花雪卿嘴角抽了抽,默默站到季秋月身后。

“感情这种事,其实是很微妙的,最主要的就是从心,嘴硬傲娇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那个……这些话我也会对季姑娘说的。”

东泽目光一寒,冷冷的瞪视花雪卿。

“收起你的小聪明,吾……”

瞬间,男人携着冷冽的气息出现在花雪卿身侧。

“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湮灭你的身与魂。”

“……”

花雪卿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在原地,直到东泽消失在这间木屋里,他才松了口气,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是威压,绝对的修为压制。

花雪卿缓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站起身,恶毒的想。

这样强势霸道的男人,活该一辈子追不到喜欢的女人!

约莫三个时辰后,季秋月从入定状态中苏醒过来。

一眼便看到花雪卿坐在木床上,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而东泽不知所踪。

花雪卿在季秋月醒过来的时候,便睁开了眼,浅色的眼睛好似蒙着一层水雾,呈现一种琥珀的通透感。

季秋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出现了几秒大脑断片,但她并未留心。

“花公子,东泽呢?”

花雪卿站起,微微侧身,避开季秋月的直视,轻描淡写的道。

“出去了。”

“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里了,他可有交代?”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花雪卿抬眼望望屋顶。

“你很关心他?”

“当然……不。”

肯定的话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季秋月却在反应过来的瞬间,选择了否决。

她愣了一下神,肩膀顿时垮了下来。

“花公子,你别戏耍我了,我确实很关心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救过我两次……不止两次,我们的关系很复杂,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第67章 竟然真的是单相思

季秋月越说越急,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花雪卿一定要误会她对东泽的真心。

一定要把纯洁的友谊,晚辈对长辈的孺慕之情,扭曲成爱意。

她虽然感情经历贫瘠,但也不至于懵懂无知。

再说,她刚刚受了情伤,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移情别恋,那她未免也太轻浮了些。

对于拥有两世记忆的她来说,她比任何人都珍视自己的每一份感情。

“花公子,不瞒你说,我还小,感情不是我这个年纪该苦恼的,现在的我,只想变强,只想把伤我的、看不起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真的……”

花雪卿拧眉审视季秋月,似乎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唇启,话音未出,一把剑便横在了他脖颈前。

“我说过,收起你的小聪明。”

“东泽!”

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凛然,季秋月惊讶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黑衣男人,手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动作,熟练的,揪住了他的袖子。

银发微微晃动,东泽背对着季秋月,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震惊又慰藉的表情,但花雪卿却看了个真切。

他果然,早就回来了啊。

只是,一直都没有现身罢了。

可惜啊,竟然真的是单相思。

身为一个魔,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魔,竟然搞不定一个筑基期的人界小修士,说出去……可真丢魔脸。

或许,不,就是,花雪卿笑的太有暗示性,俨然是嘲笑。

东泽本就憋屈至极,此刻哪里还管什么情面不情面,杀气突然而起,却被季秋月眼疾手快的抓住胳膊。

“算了,他没有恶意。”

白玉般的脖颈上,一条血痕乍现,花雪卿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往后挪了半寸。

“是啊是啊,我顶多就是个乱点鸳鸯谱的罪名,罪不至死,不至死,呵呵呵呵……”

一边,是花雪卿白着脸赔笑,一边,是季秋月拽着他的胳膊求情。

东泽提了口气,又默默吐了出去,无回入鞘。

“雪停了,准备出发。”

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季秋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花雪卿却已经换做一脸大喜。

“诶呀,谢谢东公子!还有,谢谢你帮我求情,秋月妹妹。”

“我?”

季秋月从东泽身后冒出头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手中的布料一点点被主人抽走,挡在身前的人终于离去。

花雪卿轻轻拍了拍季秋月的脑袋,一脸姨母笑。

“对啊,你还小嘛!我喊你妹妹,有什么不对?希望你呀……早点长大。”

“???”

季秋月嘴角抽了抽,暗道:莫名其妙……

打怪双人组就这样变成了三人行。

季秋月夹在花雪卿和东泽中间,莫名觉得气氛尴尬。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在她入定的这段时间里,花雪卿和东泽之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东泽,你之前额头是怎么回事?那地动是你引起的?”

此时三人正在爬雪山,有修为加身,就算山势险峻环境恶劣的雪山,也不见特别吃力。

黑色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东泽早就料到季秋月还会再问,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

“嗯,不小心撞了一下。”

第68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1)

东泽,无回剑剑灵,会不小心撞到额头?

又不是刚学会走路的稚童,走路都会摔跟头。

季秋月半信半疑的沉默片刻,越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小心撞的能撞出那么大动静来?”

“妖兽。”

原来如此……

“看来这座雪山定然十分凶险。”

有时候,季秋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因为她话音刚落,便一语成缄了。

不同寻常的寒气忽然袭来,三人立刻警戒起来。

“是那条冰蟒!”

花雪卿惊讶出声,季秋月顺着他的目光定睛一看,不远处的山顶巨石上,竟有一条巨蟒盘在那里。

这条蟒蛇足有二十余丈,身躯庞大,通体雪白,仿佛冰块铸成一般。

头部有凸起的冰片护甲鳞,远远看上去,像蟒,也像蛟。

在这条冰蟒的四周地面,凝结了一层寒冰,以它为中心,连空气都冷冽了起来。

忽然,那蟒高昂起巨大的头颅,发出一声怒吼。

一时间群山震荡,山石、冰块‘咔咔’作响,冰霜飘浮,如天降雪花,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气势震人心魄。

季秋月根本睁不开眼睛,纤瘦的身体被骤风吹刮的微微后仰。

得亏东泽见她情况不对,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不然真有可能被这股骇人的风浪掀翻,摔下山去。

届时出师未捷身先死,定然十分凄惨。

“好强悍的力量。”

别说还手,连站都站不住。

“当心,这就是那条十阶妖兽冰蟒。”

花雪卿曾经和这条冰蟒交过锋,并且死里逃生,所以早在冰蟒昂起头颅的时候,他便迅速闪身到一块巨石后边了。

此刻骤风渐停,他才寻得间隙提醒东泽和季秋月。

东泽一手拿着无回剑,一手抓着季秋月的肩膀,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凛冽。

“不对,是十一阶妖兽。”

“什么?”

“花雪卿,照顾好她。”

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季秋月弹飞,直直的向着躲在巨石后的花雪卿飞去。

还未站定,便听得铮的一声,一道蓝光冲破天际。

东泽握着剑,目光如炬般锁定了那盘成一团的巨大冰蟒,忽的一动,身如鬼魅,闪电般忽隐忽现。

那巨蟒感受到威胁,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这一次却并不是为了怒吼。

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季秋月和花雪卿登时面色一变,手拉手贴在巨石上,恨不得和巨石融为一体。

便是在这样自顾不暇的环境下,季秋月依然用尽全力抬头,睁大眼睛去看、去寻找,那道黑色的身影。

只见他直直的向着冰蟒的头部飞去,也不知道是被吸过去的,还是自己本就是冲着那里飞去,季秋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东泽—!小心!”

眼看东泽便要掉进冰蟒的喉咙里,季秋月惊的大叫出声,谁知她一出声,那冰蟒便好像发现了什么威胁一般,一条尾巴犹如利剑般甩过来。

花雪卿一抬头便看到这般情形,当即一脸大骇,抓着季秋月便纵身一跃。

‘砰——!’巨石被冰蟒的尾巴抽中,顿时变成了数块碎石。

而另一边,东泽本来已经快要掉进冰蟒的血盆大口中,谁知他竟然一脚踩在冰蟒巨大的蛇喙上。

第69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2)

东泽利用身形差异,以及越靠近蛇喙的地方,越容易躲避气流吸力的特性,快速移动,转瞬便落在冰蟒头部凸起的冰片鳞甲上。

那些鳞甲好似一个头盔,十分坚硬,正因如此,被鳞甲保护起来的地方,定然十分脆弱。

东泽举起无回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向那鳞甲刺去。

一个,是倾注了主人力量,而锋利无比的剑;

一个,是倾注了主人力量,而坚固无比的盾。

两相碰撞,一时间风雪骤起,冰面碎裂,那势头可谓排山倒海、力贯苍穹。

束在东泽头顶的银冠,不知何时脱落,三千银丝狂飞乱舞,与黑色的袍交相辉映,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而那冰蟒似怒极,仰天咆哮,长尾如披荆斩棘的利剑,破空而来。

东泽身法虽然极快,冰蟒的长尾灵活程度却是堪比手臂,所以一时间竟然速度相当。

好几次东泽都是堪堪避开那长尾的致命一击,十分凶险。

季秋月和花雪卿躲到了更远的地方,他们都有心帮忙,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的修为连靠近冰蟒所处的冰面都做不到,更别提帮忙,躲好了不拖后腿便是万事大吉。

季秋月趴在巨石上,目光紧紧锁住那抹飘逸的墨色,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那冰蟒既有速度也有防御,攻击力也不弱。

而且直到现在,它似乎都没有出尽全力,因为它始终盘在那巨石上,并未挪动分毫。

而东泽虽然也没有明显的颓势,但这样的拉锯战,对他十分不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花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冰蟒什么来历,有没有弱点,如何才能破了他的防御?”

弱点……

当然是有的。

花雪卿目光闪了闪,探头看了一眼战况。

只见东泽手指点了一下无回剑剑身,剑身上的冰便被震落下去。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在冰蟒的绝对防御面前,无谓的缠斗只会消耗自己的灵力,减少胜利的几率,故此不再和冰蟒的长尾缠斗。

反手格挡冰蟒的长尾,趁着间隙,身形飘然而下,直坠巨蟒盘起的身躯上。

花雪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东泽的想法,拉起季秋月便往战斗圈里跑。

季秋月大惊失色,死死拽住花雪卿,惊讶道:“干嘛?”

“去帮忙。”

季秋月也不知道花雪卿是抽了什么疯,明明之前恨不得躲到山脚去,怎么忽然就小宇宙爆发了。

“我们帮不上忙,别添乱!”

季秋月自然拦不住花雪卿,而花雪卿也没工夫和季秋月周旋,直接掰开她的手,闪身离去,转瞬便出现在那冰蟒身后。

此时冰蟒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东泽身上,一边用那一招气吞山河乱吸一气,一边用尾巴攻击他。

如果蟒蛇也能做出表情的话,它现在肯定是一脸焦急的。

东泽便是掐准了这一点,周身爆发血红色萤光,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光罩。

光罩内,东泽几乎免疫所有伤害,他望着冰蟒盘起身体护在中心的东西,残冷一笑。

原来如此……

第70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3)

花雪卿站在冰蟒身后,它巨大的身体完全挡住了东泽,他看不到他,右眼皮却狠狠跳了跳。

情急之下,花雪卿右腿微微后撤,做出蓄力起跳的姿势,在季秋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幻化出一柄宝剑。

他抓着那柄剑,猛然跃起,一剑刺向冰蟒头顶的鳞甲。

那剑华光大盛,剑尖竟然嵌进了鳞甲半寸。

冰蟒痛极,昂起头颅咆哮一声,口射寒冰,犹如漫天飞箭,直直的向东泽射去

东泽诧异这突变,但寒冰雨密密麻麻呼啸而来,即便他有魔气护体,也不想和这孤注一掷的一击硬碰硬,没必要的。

思及此,东泽飞身而起,旋身立于冰面,抬眼一看,一下便看到了站在冰蟒头顶的花雪卿,目光骤冷。

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须臾,冰蟒再次爆发一声凄厉的咆哮,原来那些寒冰箭竟然尽数砸在了冰蟒巨大的身躯上。

冰蟒浑身冰甲,但它情急之下射出的寒冰也绝非凡物,连它自身的防御都抵挡不住。

大约有数十块冰棱破了它的鳞甲,射进它的体内,通体雪白的身躯,顿时鲜血淋漓。

剧痛让它失去理智,巨大的身躯舒展、扭曲、蠕动,头甩成拨浪鼓,花雪卿死死抓着剑柄,还是被巨蟒甩飞了。

身体飞出十几米,砸中一块巨石,巨石顿时生了数道裂痕。

季秋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反应还算迅速,一边抵抗冰蟒暴动引起的暴风雪,一边向花雪卿移动。

“喂!你还好么?”

此时的花雪卿,完全当得起狼狈二字。

脑袋破了个洞,说不上血流如注,血肉模糊还是有的。

鼻子在流血,一张嘴,嘴角也有一抹殷红流出,看来是受了内伤,损了内脏。

“坚持住!”

因为不知道花雪卿具体伤了何处,所以她不敢随便搬动他,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只是稍稍摆正他的身体。

此时外用草药沫肯定是没用的。

对了,储物手镯里好像还有些丹药。

季秋月不敢耽搁,连忙把那些瓶瓶罐罐翻找出来,一股脑的喂了花雪卿好几粒。

花雪卿现在连呼吸身体都会痛,不然他肯定是拒绝当试药小白鼠的。

“别动……身体…自愈。”

季秋月刚刚打开一个小瓷瓶,闻言,先是动作一滞,接着面色便是一沉。

自愈能力……

听他语气,断然不是花十天半个月自愈的那种自愈,而是一种特殊能力。

能拥有这种本事的,要么修为极高,要么所修术法如此。

不过不管哪一种,花雪卿此人,在她面前树起的柔弱人设算是彻底崩了。

“花雪卿,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们习惯用第一印象来定义一个人。

在季秋月心里,花雪卿是个落难的富家公子,身娇体弱、哀哀怨怨,堪比林妹妹。

在花雪卿心里,季秋月是个热心爱笑的傻白甜,虽然实力差点,但是很有亲和力。

所以当季秋月发现花雪卿并不娇弱的时候,有些气愤。

而花雪卿看到季秋月冷下脸,用疏远而冷漠的目光注视他时,他既诧异又恐慌,唯恐……

她不再对他傻笑、热心、友好。

“我……咳咳咳……”

第71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4)

花雪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强行撑起半个身子,季秋月却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依然柔弱,但她已经无法把脑海里,那一往无前、凶狠强悍刺伤冰蟒的背影抹去。

此刻越发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假象,是个谎话连篇的戏精。

可怜他同情他,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感情。

“既然你自己可以,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季秋月并不想把全部精力都浪费在一个对她各种隐瞒、各种欺骗的人身上。

东泽那边对阵冰蟒,战局瞬息万变。

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冰蟒不是东泽的对手,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花雪卿目送季秋月离去,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一刻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咬的怪狠,瞬间就出血了。

可惜他嘴里本来就满是血腥味,所以除了疼,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他撑起身体,盘腿而坐,双手结下莲花印,周身浅黄色的光晕乍起。

这点伤,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却似乎会十分难以治愈。

季秋月往前走了几步,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看到花雪卿盘膝而坐阖上眼睛,周身环绕金光,身下隐隐有莲花绽放,神圣又柔和,像极了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

忽然,一声巨响,季秋月连忙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冰蟒巨大的身躯碾碎了一块巨石。

而东泽正执剑站在那冰蟒的头顶,任由它如何翻江倒海,他自巍然不动,银发张扬,墨袍鼓荡,既邪性又魅惑。

只是,不知道那冰蟒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昂起巨大的头颅,看向季秋月。

蟒类眼睛并不大,但耐不住冰蟒体型巨大,所以眼睛也大的跟铜铃一样。

被这样的冷血动物盯着,季秋月顿时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然不敢再往前迈半步。

而那冰蟒吐了吐信子,粗长的尾巴猛然甩向季秋月,罡风把季秋月包裹成茧子,寒冰冻住了她的脚。

十一阶妖兽,相当于人修元婴中期,甚至后期,季秋月才堪堪筑基中期而已。

修真界就是这样,以强为尊,崇尚武力。

上位者释放的威压,对下位者有绝对的震慑作用。

“糟糕……动不了。”

无回剑闪着幽光,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冰蟒的尾巴挑飞。

眨眼间,东泽已经落到季秋月身前,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东泽!”

“离远点。”

东泽话音刚落,人便飘然而起,巨大的墨色袍子,好似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季秋月不敢耽搁,猛然抬脚,把覆盖在脚面的薄冰震碎,转身便往远处跑。

再回头,东泽已经和冰蟒战作一团,剑法悍然,变幻莫测,每一剑都刺在冰蟒的七寸上。

即便相隔甚远,季秋月也能想象到,此刻东泽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势。

虽然之前东泽也在和这条冰蟒缠斗,但更像练手、发泄、戏耍。

而就在刚刚,他剑势变了,目的也变了,这一次,他想杀了这条冰蟒!

第72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5)

东泽把无回剑往上一抛,嘴唇微动,十二分身赫然出现。

冰蟒双瞳寒意森森,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出声。

似乎在咒骂东泽卑鄙,竟然以多欺少,气愤的怒张獠牙,四颗尖牙犹如冰柱,散发寒光。

恐怖的嘶鸣声传出的刹那,冰蟒便携着排山倒海之势直直冲向东泽,身躯所过之处,身后大片空间几乎要被冻住。

但,它追错了……

东泽真身腾跃空中,双手执剑狠狠刺向冰蟒头部的伤口。

又是一声排山倒海般的嘶吼,犹如烟花绽放,恐怖的破坏力席卷周空。

冰面碎裂,山石爆炸,雪峰颤动。

恐怖的威压蔓延,季秋月咕咚一声,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她眉头皱成死结,似在努力克制这种威压,却无济于事。

冰蟒垂死挣扎,身体好像泥鳅一般扭动,每一次拍打地面,都是一番地动山摇。

而他身长二十余丈,完全舒展开,没有规律的狂乱扭动,难免殃及池鱼。

很不幸的,季秋月便被扫飞了,但也多亏了这一下,她终于不用再跪在那里。

也不知是不是被实力碾压的悲愤感,激发了她的潜力,在即将撞上山石的刹那,她手中出现数根藤曼,缠绕到冰蟒的尾巴上。

她借此腾跃到冰蟒巨大的身体上,快速向上移动。

也得亏了她孤注一掷的一跃,才避免了被冰蟒尾巴拍成肉饼的惨剧。

身后石屑飞扬,脚下狠狠震荡,季秋月的脚步却连停都没停。

目光紧紧锁着那站在冰蟒头顶的男人,前所未有的坚定。

东泽也发现了她,震惊的眼眸微张,握着剑柄的手收的更紧。

他知。

她不得不努力奔跑,因为依照她的实力,不可能在冰蟒身上站住脚,一旦掉下去,没准下一秒便会被蟒身碾压成泥。

她必须向着他跑,因为他站的地方,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但他还是有些诧异她眼中坚定的亮光,以及她跑向他时,长发飞扬的模样。

“选择我是正确的,也好……”

‘噗嗤——!’

无回剑被东泽一举拔出,热血喷涌犹如水柱,冰蟒努力挺直上身,可最终,还是缓缓垂下。

脚下忽然没了落脚点,季秋月脚底一滑,终是掉了下去。

但她不怕,因为东泽飞过来了。

“做的很好。”

他,在夸奖她。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夸奖。

季秋月噗嗤一笑。

冰蟒巨大的身躯砰然倒下,东泽也在半空中接住了季秋月,抱着她稳稳落地。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东泽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她,而是矗立在原地,赤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季秋月不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东泽?”

“嗯。”

似回神了一般,东泽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地上。

然后,季秋月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一把抓住东泽的胳膊。

“等一下!我腿软……”

果然之前的爆发换来的是更严重的后遗症。

我怎么会有两条这么怂的腿?

季秋月抓着东泽的胳膊,尴尬的跺脚,希望能快点恢复正常。

第73章 剑灵战冰蟒人修遭殃(6)

东泽斩杀冰蟒的功夫,花雪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冰蟒的尸体正在慢慢消失,化成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白蛇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季秋月的后背冲去。

而季秋月抓着东泽的胳膊,正在跺脚,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不止是季秋月,就连东泽,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冰蟒的忽然袭击。

怎么回事?

“季秋月,快闪开!”

季秋月和东泽闻声,诧异的看向花雪卿。

也就在此时,白蛇撞到季秋月的后背,消失不见。

似乎是……钻进了她身体里!

异物入体,怎会没有感觉,季秋月猛然睁大眼睛,身体僵直,犹如被洪钟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眼前晕眩,头脑发胀。

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眉心灵台,很快,识海中出现一团白光,顿时脑中犹如钢刀凌迟。

那白光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入识海,就如同把她的识海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另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正在以蛮力侵占、摧毁,试图彻底取而代之。

季秋月身子一歪,幸好东泽揽住了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痉挛,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可遏制的颤抖,灵魂被撕扯的痛感让她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

东泽与季秋月识海相连,隐隐能感觉到季秋月的神魂在识海里剧烈挣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占掠夺那块福地。

东泽回头看了一眼冰蟒尸体横陈的地方,却见它的尸体已经消失,心底蓦然一惊,恶寒从头灌到脚底。

夺舍,那条冰蟒,正在夺舍她!

“是那条冰蟒在作祟,她这是……”

花雪卿走了过来,看着季秋月那恨不得以头抢地的难受模样,顿时大惊失色。

“难到是夺舍?”

东泽看了花雪卿一眼,随即把无回剑塞进季秋月手里,他从她身后拥住她,原地消失。

花雪卿看的直愣神,却发现季秋月好似木桩一样杵在原地,眼睛安详的阖着,好像站着睡着了一般。

虽然看上去很不正常,但至少眉头舒展开了。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花雪卿的预料,他拧着眉头看着季秋月,当目光扫过之前冰蟒盘踞的地方时,眉间的愁云更浓。

手心一展,一株被摧残的凌乱不堪的雪莲花飞到他手中,这便是冰蟒盘在中间护着的东西——十二阶,天山雪莲。

还差最后一步便可以化成人形,掐指一算,也就是这一两天。

但现在……

“终究是被我搞砸了。”

花雪卿叹了一声,而一旁的季秋月忽然睁开眼睛,随后一条白蛇从她眉心跃出,却被她一把抓住。

季秋月手中冒着魔气,那白蛇在她手里扭动挣扎,而她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五指收紧狠狠一捏,那白蛇便真的像一条小长虫一样,被她捏烂。

“……”

看着这样的季秋月,花雪卿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安全距离。

东泽便是在这时,忽然出现在季秋月的身后,而季秋月则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软绵绵的往后一倒,正好跌进东泽怀里。

第74章 十二阶植物系妖兽

花雪卿蹙着眉头看着季秋月,待看到东泽出现,才恍然大悟。

冰蟒虽身死,妖元却未消,本能选择夺舍这里灵魂最弱的一个。

季秋月一个筑基期小修士,灵魂哪里有十一阶妖兽强悍。

东泽刚刚,怕是进了季秋月的识海,帮她把入侵者赶了出去。

但是,这种事情是极危险的,搞不好两个人都会困死在那片识海里。

但看情况,似乎非常顺利。

只是,东泽是如何做到的?灵魂和肉体一起进入他人识海。

这不太可能,除非现在站在这里的东泽,本身就没有肉体,而是以灵魂状态凝出的实体,就像鬼修那样。

不得不说,东泽给了他太多震撼。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这么复杂的男人,怎会和季秋月这样简单到空白的人类小姑娘纠缠到一起。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东泽扭头看向他,面色阴沉,顿时就蔫了。

而东泽只是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残花败柳,便挪开了视线,嘲讽的哼了一声。

“现在应该不用我们送你了吧?”

花雪卿噎了一下,局促的点点头。

“嗯……但是,雪卿还是十分感激东公子和季姑娘。”

虽然,他们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但毕竟是因他才连累季秋月遭了罪。

花雪卿垂眸看向自己手中花瓣凋零,只余几片堪堪护住花蕊的雪莲花,目光闪烁。

灵植身边一般都会伴生厉害的妖兽,但妖兽守在灵植身边,可不是为了当护卫,而是想要等到它开花,效力最强之际,再一口吞了它。

但因着他的悉心照料,这株天山雪莲寂寞了三百多年,从未有胆敢打它主意的妖兽。

谁知道他不过是闭了个关,短短十七年的时间,天山雪山上便横空出世了一只十一阶冰系妖兽,俨然成了这座雪山上的霸主。

到底是横空出世还是从别的山头迁过来的暂且不论,最重要的是他撸不过它。

带了两名金丹修士,都折在了这里,他本来打算回去搬救兵,却意外发现了雪山山脚的木屋。

他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屋子里藏着一位修为极高的大能。

他便想引他们上山,此为借刀杀妖。

之后,便是现在这般窘境了。

冰蟒死了,季秋月神魂受了重创,这株雪莲也再无开花可能。

不过,虽然开花无望,且花瓣大多凋落,但这株天山雪莲自幼便由他干涉,引导吸收天地灵气。

灵智不高,却是实实在在的十二阶植物系妖兽,本身又是天才地宝。

吃了它,对身体对灵魂对修为,都是极好的滋补。

“东公子,请将这株雪莲给季姑娘服下,可修复她受创的神魂。”

花雪卿似下定了决心般,将雪莲花双手奉上。

东泽没接,但也没拒绝,他注视了花雪卿几秒,才冷笑着把雪莲拿走。

那雪莲被他一捏便化为了齑粉,在他的力量牵引下,乖乖的飞进季秋月嘴里。

花雪卿看着季秋月服下,不出几息,脸色便渐渐红润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东公子,要不要来寒鸠宫做客?”

“没兴趣。”

第75章 逆天而活

东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花雪卿,一弯腰将季秋月打横抱起,心念一动,无回剑便悬到了他脚下,等待他踩上来。

看这架势,他是要御剑离开了,花雪卿抿了下唇,对着他作了个揖。

“也罢,等季姑娘醒过来,还望东公子转告她,如果在木系法术修炼上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来寒鸠宫找我。”

东泽睨了他一眼,刚刚回暖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她不需要。”

“……”

目送那抹黑色化为天边的一个小墨点,花雪卿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东公子好像,越发讨厌他了。

不过也对,他本来就不待见他。

倒是季秋月,本来对他很友好的,可现在……

估计以后看到他会绕道走吧。

小雪莲也没有化形成功,连本体都被他送了人。

这下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了。

“哎……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逆天而活,自然业障缠身,噩运连连。”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花雪卿顿时犹如梦魇缠身般,瞪大眼睛,只觉得头皮炸开,双耳嗡鸣。

他机械的转身,还未看清对方模样,眼前便是一黑。

……

雪山之巅寒风怒号,皑皑白雪飘飘洒洒,不出片刻,整座山峰便只剩下茫茫一片白色。

踽踽独行,寒风刺骨……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您瞧一瞧看一看嘞……”

包子!

我要。

我要……

我要!

季秋月猛然睁开眼睛,才发觉心腾腾的跳的极快。

东泽背对着她,盘腿坐在床边,而她躺在里侧,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屋内简单质朴的布置,屋外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位于闹市区的房子,莫非是客栈?

“醒了?”

季秋月并没有弄出多大动静,但东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状,从入定中苏醒。

季秋月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好似干涸的土地。

“嗯,醒了,我昏迷了多久?”

“足足一个月了。”

竟然一个月了?

季秋月微微有些诧异,昏迷前的种种,再次浮现在脑海,那种被撕扯灵魂的痛,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时,是那条冰蟒要夺舍我么?”

“嗯,我控了你的魂,把它的元神捏碎了。”

东泽把一粒白色丹药塞进季秋月嘴里,便慢条斯理的下了床。

而那丹药,入口即化,好似甘泉一般滋润干燥的嗓子、空虚的丹田、虚软的四肢。

是培元丹。

“你感觉如何了?”

东泽竟然把季秋月扶着坐了起来,大概是经常照顾妻子肉身的原因,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季秋月本是贴着墙壁躺着,此刻就像被东泽逼到墙角圈在怀里一样。

一抬头便是他放大的五官,一呼吸便是男人身上自带的狷狂气息,以及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心里明白东泽只是在尽忠职守的照料她,但还是微妙且复杂的尴尬了一下,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将他推远了一点。

“啊……培元丹效果极好,再加上睡了一觉,感觉浑身轻盈干爽,一点也不像昏迷了一个月。”

第76章 心机boy恶人先告状

季秋月说着,不但脸上表情丰富,还攥攥拳头伸伸胳膊,以展示自己真的感觉良好。

东泽见她如此才稍稍放下心,退开一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又恢复往日,精力充沛生龙活虎模样的小姑娘。

天知道,这一个月对于他来说有多难熬。

仿佛又回到了每日对着一具尸体自言自语的日子。

如此说来,他是希望她聒噪一点的。

锐利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就连季秋月都发现了,今天的东泽,似乎对她格外温柔。

温柔的她都有点不适应了,如坐针毡的扭了扭。

东泽见她跟长了虱子一样动来动去,眼中带上了几分宠溺的不满,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没有副作用便好,不过,这一切可不是培元丹的功效,而是一株十二阶的天山雪莲。”

“十二阶天山雪莲,植物系妖兽?”

季秋月十分震惊,因为东泽说过,植物系妖兽极少,就算有,也是灵智修为低下的渣渣,就跟人修眼中的木系修士一样。

而且植物比动物更难成精,想要修炼谈何容易,更别提,还是十二阶……

就算是那条冰蟒,也不过十一阶而已。

“那么珍贵,你从哪里得来的?”

东泽注视着季秋月眼中的激动,微微偏了视线,背过身,覆手而立。

“那条冰蟒盘在中心护着的,正是这株即将化形的雪莲花。其实最初,冰蟒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只是想恐吓并赶走误入它领地的修士,是花雪卿传递了错误的认知,误导了咱们。”

季秋月只是稍稍回想便想通了,当时冰蟒确实没有主动攻击他们,只是咆哮加恐吓。

如果不是花雪卿一再提醒这条冰蟒很危险,东泽就不会拔剑。

而且确实,直到东泽执剑欺上,那冰蟒才开始反击,但即便和东泽交锋,依然盘在巨石上,没有挪动分毫。

原来是为了保护中间的雪莲花。

“这样说来,花雪卿是为了这株雪莲花?”

那么一切,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花雪卿绝非筑基后期修为,但仅凭他自己,还是打不过冰蟒的,他想得到那株雪莲花,所以想到了借刀杀人。

趁着东泽与冰蟒打的两败俱伤之际,抢花走人。

季秋月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东泽瞥了她一眼,待看到她眼中的目光,这才施施然的点点头。

“此人身份可疑,遮遮掩掩并不真诚,不值得交往。”

“嗯……”

手指勾住一缕银丝,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可见,这手指的主人心情极好。

“你可以内视一下丹田,如果不出吾所料的话,你应该可以结丹了。”

“结丹?”

那岂不是说连升两级,薛池卡在筑基后期可好几年了。

而她虽然被花雪卿坑了一把,但得到的机缘却是寻常修士乃至仙二代,都可遇而不可求的。

想那冰蟒兢兢业业守了那雪莲花不知道多少年。

到最后,不但没有吃到,反而魂归天地,身死道消,这才是真的蛮惨。

第77章 结丹

季秋月有些激动。

得知自己吃了一只十二阶植物系妖兽,她也只是诧异和震惊。

毕竟她连那雪莲花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而它此刻,怕早已被她消化的连渣都不剩。

可修为,却是她看得见感受的到的变化。

她做梦都想结丹,想变强,怎会不激动?

把薄被一掀,当即盘腿而坐,引气入体内视丹田。

确实,此刻的丹田之中,满满当当的都是纯净的木灵气,一旦她尝试引气入体,那些纯净的木灵气就会溢出来,吓的她赶紧停住。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结丹是有瓶颈的,但对于天灵根来说,结丹和普通的突破进阶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句话的前提是,天灵根的修士,在心境上的感悟,和他们的修炼速度一样,都有了质的飞跃和提升。

而这种心境变化,无一不需要经历七情六欲才能转变。

即佛家所讲:喜、怒、哀、惧、爱、恶、欲。

而她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那冰蟒夺舍,便是一次机缘呐!

所以,我的金丹,你也该出来了吧?

盘虬卧龙般的灵根上,一个小嫩芽冒出头,嫩芽有两片叶子,随着叶子舒展,一枚金灿灿的丹丸出现在丹田中。

那金丹甫一出现,丹田中的灵气便呈漩涡状,涌向那枚金丹。

季秋月终于可以正常引气入体,但她转化木灵气的速度明显没有金丹吸收木灵气的速度快,所以丹田里的灵气很快便被吸食殆尽。

丹田一片清明,季秋月看的也更加清楚,那从灵根上长出的小嫩芽似乎长高了一寸,又长出一片蜷缩的叶子。

而那金丹似乎非常欢喜,绕着那小嫩芽飞了一圈。

什么情况?

她以为结丹就是凝结一颗金丹,原来灵根还会发芽的么?

那以后丹田里是不是会长出一棵树来?

季秋月惊悚了一下,耐着性子运行一个大周天,才缓缓收了势。

东泽有些诧异季秋月会这么快结束,毕竟这姑娘修炼起来不要命,不但天赋比寻常修士高,耐性和信念也比寻常修士坚韧。

大概是过往经历的影响,她真的很渴望变强,所以拼命的修炼,历练的时候也从未有过一句抱怨。

不得不说,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是敬佩她的。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直到季秋月缓缓睁开那双精光乍现的眼睛,东泽才发现她竟然已经结丹成功了。

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东泽不禁讶然,此刻,他的问题显然是多余的。

不过季秋月并没有这么觉得,她摊开手心,凝聚了一个光球举给东泽看。

那是她记忆里的影像,灵根发芽结丹的过程。

东泽看的认真,虽然他从未见过这般情况,但到底是活了几万岁的老古董,很快便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连灵根都这般诡异特殊,其他再特殊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可诧异的了吧?”

若不是天赋异禀,如何能成了这九天之上唯一的一位女仙君?

身为这般人物的转世,与众不同一点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

“说的也是,而且金丹好像很喜欢那株不知名的植物。”

因此,不管它是何物,它的存在总没有害处。

第78章 剑灵大人竟然爱好……(1)

季秋月并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想明白了,也便释怀了。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探着脖子看向窗户的方向。

“我们这是在哪里?”

“曲塘镇。”

“曲塘镇?”

季秋月一脸诧异的下了床,踱步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去,遍眼都是绿瓦红墙。

街道向南北两边延伸,一直延长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

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而街道两边是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茶楼,酒馆,当铺,布坊……

一派繁华的热闹景象。

“东泽,你怎么知道曲塘镇?”

东泽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站到季秋月身侧,垂着眸子去看她的侧脸,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道:

“在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你提过十二次曲塘镇,十九次石窝村。”

“……”

“我想不知道,很难。”

季秋月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态,感动有之,窘迫亦有之。

她直起身,有些懊恼的抓抓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东泽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有心了……”

东泽依然保持着十六七岁少年郎的模样,比季秋月高出将近一头。

因为身高的原因,每一次他低头,她抬头的时候,都感觉她在故意卖萌。

当她低着头,把发顶露给他的时候,更是有种欲语还休的朦胧美感。

卖萌……美感……

东泽忽然惊醒,僵硬着脸颊挤出一抹笑。

这种想法,可是相当危险的。

“要去转转,还是回老家?今天好像是腊月三十。”

这波话题转移的漂亮!

季秋月巴不得赶紧掀掉上一页,立刻抬起头,眉飞色舞道。

“嗯?除夕呀,难怪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她趴在窗户上,探出脑袋往外看去,满眼都是鲜活的人气儿,她好像已经离群而居好久了,是该出来透透气了。

“那,先去镇上转转好了,总不好空手而归。”

杏眼望着远方,眼波流转,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异常欢快,季秋月浅浅一笑。

“四年了……老爹,我回来了。”

三分钟后,俩人出现在客栈门口的大街上。

东泽依然是一袭黑色锦袍,头束银冠,但在季秋月的建议下,施了障眼法。

不但改变了瞳孔颜色,另类的银发也一并隐了去。

此刻在旁人乃至季秋月看来,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比小鲜肉还好看。

之前自然也是好看的,但银发太妖异,看到他的第一眼,往往是关注了他的头发,而一眼带过精致的五官。

还是黑发看上去更俊秀一点,就是表情啊,太僵硬了。

既然幻化成了少年人,就要有少年的样子才对嘛,依然板着一张老古板的脸是要闹哪样?!

“东泽,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喜欢的东西?”

季秋月在天山密林到天山雪山这一路,挖了不少珍惜的灵药、矿石和妖兽晶核,她都妥善的收进了储物手镯。

此刻随便拿出一根两百年的人参,便换了一大笔银子,可供挥霍。

季秋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东泽更年期便秘的模样,这才好心询问。

东泽环视一周街道两边的商铺,似在认真思考,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两人走了半晌,采买了不少年货,忽然,东泽按住了季秋月的肩膀。

“喜欢买衣服,算么?”

“什么?”

第79章 剑灵大人竟然爱好……(2)

在进入一家看上去很高大上的成衣坊之前,季秋月两世加起来的记忆,都停留在……

某霸道总裁陪女主角去买衣服,进了一家很高档的品牌女装店。

女主角试了好几件,不是款式不满意,就是觉得太贵,好不容易选了一件穿着合身的。

结账的时候霸道总裁黑卡一甩,一脸宠溺的看着女主角,轻飘飘的说,这里的衣服,我全要了。

然后!

东泽颠覆了她对男人逛街买衣服这件事的认知。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当东泽说他喜欢的事情是买衣服之后,季秋月掏了掏耳朵,一脸诧异。

对此,东泽一头雾水的反问:“很奇怪么?”

季秋月想了想,大概是人各有志吧,虽然大多数男人不喜欢逛街买衣服,但还是有一部分喜欢的不是。

大概东泽就属于这后者,本身长的这么好看,爱美也正常。

故此,季秋月摇摇头,肯定的道:

“不,爱美乃人之天性,挥霍使人暗爽,喜欢买衣服很正常。”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东泽终于舒心的笑了笑。

季秋月松了口气,抬头一看,眼下便有一家卖衣服的,正好也要给老爹添置两件新衣。

所以俩人便一起进了成衣坊,季秋月直奔目标而去。

而东泽则找上掌柜,经过一番攀谈,掌柜领着他进了里间。

季秋月很快挑好了买给季平的衣服,打包好了便也跟了进去。

里间屋子的衣服,不论布料还是针脚,都比外边屋子里的精致很多。

但东泽眼光颇高,有的上手一摸便走开了,有的甚至只是打眼一看,便兴致缺缺。

“很一般,大概是服务人群不同。”

掌柜的经营服装生意多年,对衣服布料的眼光亦是毒辣,一眼便看出东泽身上穿的外袍价格不菲。

不论布料还是绣工,都是一流,非得京城之地不出。

听到东泽这么说,掌柜的不怒反笑,和颜悦色的笑道:

“公子慧眼,曲塘镇虽然地界不小,但毕竟只是个镇子,公子自京城而来,自然瞧不上这里的货色。”

那掌柜的顿了顿,看向一身拼凑,猎户打扮的季秋月,眼前发亮。

“不如给随行的小丫鬟添置两件,小姑娘模样俊俏,若是打扮打扮,带出去定然十分有面子。”

闻言,东泽看向季秋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是,我竟没想到,是我的疏忽。那掌柜的,把那四件包起来。”

东泽指了四件女士外袍,想来价格不菲,掌柜的跟见了财神爷一样,动作麻利的把那四件衣服取下来包好。

“多少银两?”

“公子,总共三两。”

掌柜的把衣服递上,东泽拿在手里审视了审视,无回剑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高了。”

掌柜的瞄了瞄那剑,又看了看东泽的表情,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

“那,那个……给我一两八钱就好。”

无回剑出鞘一寸,寒光凛凛,掌柜的一见,顿时吓的牙齿打颤。

“公子饶命,这是成本价,真的,真的不能再低了。”

“季秋月,付钱。”

东泽拿着衣服,收了剑,转身便走。

季秋月抓着荷包,全程目瞪口呆,点了二两银子丢在柜台上,才追了出去。

说好的男人不会砍价呢?

说好的霸道总裁甩黑卡呢?

说起来,就买衣服这件事上,和他一比,她竟然像个门外汉。

在对于钱财一事上,和他一比,她竟然更像霸道总裁。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因为在季秋月眼里,东泽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应该是对什么都不屑的。

她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买衣服,而且还喜欢为了一两银子讨价还价。

这完全颠覆了季秋月对东泽的认知。

原来,他也有这般接地气的一面……

第80章 风太大,我没听清

在回石窝村的路上,季秋月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量东泽。

和他身上穿的衣服。

“你的衣服,都是买的?”

“嗯。”

竟然真的是这样……

之前见他衣服手感极好,而且都带暗纹的,她以为是什么珍惜材料炼的法衣。

“我以为是变出来的,因为你不管是稚童模样还是少年模样,衣服都很合身。”

东泽睨了季秋月一眼,正是季秋月想象中的不屑。

“我的储物腰带是专门用来放衣服的,目前总共收藏了一千二百二十三套衣服,不论一年四季,更不论我变化成什么模样,都有合适的衣服穿,而且为了搭配衣服,我收集了十七条储物腰带。”

一千……

壕!

季秋月今天可算长了见识,她揪着身上的兽皮,扒拉着腕间质朴的手镯,忽然自惭形愧起来。

觉得自己像一只和白天鹅站在一起的丑小鸭。

“因为有拂尘决,好像大多数修士都数十年如一日的穿一件衣服诶。”

因为修士有灵力护身,所以不存在冬天穿棉服,夏天穿单褂。

再加上修仙无岁月,因此大多数修士不怎么注重这些身外之物。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个精致的男……”

东泽愣住了,脑海中忽然涌入一段早已被时间长河冲淡的回忆。

那时候,他和她闹了一点小别扭,后来她拿着一件新衣服来道歉。

“阿泽,呐~这件衣服送给你,以后你就是一个精致的男孩子了。”

精致的男孩子……

是了,记忆里的她,好像非常喜欢给他买衣服,喜欢把他打扮的干干净净。

即便被十大门派满世界通缉的那段日子,依然尽可能的给他精致的生活。

如今,她的转世还是个稚嫩的女娃,而他也不再是那个狼狈逃亡的小乞丐。

所以,这一次是轮到他来照顾她了吧。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把你养成一个精致的女孩子。”

“啥?”

风太大,季秋月没听清。

无回剑又一次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直直的一头扎下去,曾经被摔成狗啃屎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幸好这一次有东泽在前边挡着,季秋月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才没有掉下去。

她贴在他后背,扯着嗓子喊。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

落了地,东泽黑着脸把胳膊抽出来,挑了一件红色喜庆的衣服丢在季秋月身上。

响指一打,衣服便上了身。

季秋月惊讶的转了个圈,裙摆便像牡丹花一样绽放开来。

瞬间换衣服啊,这可比魔术厉害多了。

“回头,记得把这个小法术教给我。”

村口的石碑近在眼前,季秋月深深吸了口气。

大概是近乡情更怯,再加上之前在梦妖编织的噩梦里经历的屠村惨案。

所以此刻,季秋月除了激动,还有点害怕。

害怕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变的面目全非。

她漫步在长街上,街上的人都在看她。

这很正常,她和东泽的衣着打扮甚至是气质,和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山村实在是格格不入。

“东泽,前边就是我家了。”

东泽落在后头,被她抱过的手臂背在身后,他盯着季秋月的后背,一脸的一言难尽。

第81章 这位就是你夫君吧

又走了十来步,季秋月终于站定在一扇木门前,看着那破旧的铜锁,微微出神。

东泽落在她身后,待看到那锁着的木门,下意识看向季秋月,却见她眼中的激动熄灭,满是落寞,也跟着皱了眉。

“可能出门了,要不要问问别人。”

季秋月无声的点点头,刚一转身,隔壁王家的木门便开了。

一个穿着砖红色夹袄的女人走了出来,两鬓发白,眼角皱纹横生,她看着季秋月,眼中有激动的泪光。

“真的是你啊,月丫头。”

古代劳动人民似乎衰老的特别快,四年时间并不是很长,可记忆里那个率直的半老徐娘,如今竟已是老奶奶模样,总让人忍不住唏嘘。

“王婶儿?你……变化好大。”

季秋月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来,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老,总归不好,但王氏却依然率直。

“哈哈,你和二丫都长大了,王婶儿哪儿能没有变化?二丫去年嫁到了隔壁村,今年也有了孩子,多快哟……”

王二丫嫁人了?

也对,古代人结婚都早,十四五岁正常。

“想当年,你们两个才那么大点儿,现在都嫁人了。”

王氏比了一下齐腰的高度,然后用调笑的目光看向东泽。

“月丫头,这位就是你夫君吧,小伙子长的真俊!”

“……”

“不不不,王婶儿你误会了!”

季秋月看向东泽兀自隐忍的脸色,连忙解释。

“他是我师兄,我们修道之人不允许结婚的。”

王氏半信半疑的看看东泽,又看看季秋月,一脸遗憾。

“真的么?道士又不是和尚,我听人说,道士可以成亲,那叫……道侣。”

王婶儿您知道的可真多……

季秋月嘴角抽了抽,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是我所在的门派为了约束弟子,做的特别规定。”

“诶哟,那可真不人道。”

季秋月干笑两声,这一篇才算揭过,连忙问起当下最重要的事。

“对了,王婶儿,你知不知道我爹去哪里了?”

“诶?你没见着你爹?”

季秋月摇摇头,王氏也十分诧异,惊讶道:

“大概半年前,他收拾行李说是去昆仑山探望你,怎么,你们没见着?”

“没……”

半年,就算走着,也走上昆仑山了,更别提她老爹可是深藏不露,会御剑!

季秋月心跳如雷,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消息,即将到来。

“他这半年都没回来,自此便了无音讯了是么?”

王氏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是呀,老季自走后便没有回来,我们以为是你安排你爹住下了。”

季秋月现在心情很沉重,无数阴谋论涌上心头,她实在没办法不瞎想,昆仑山薛华峰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对于他来说,她就是一个污点,一个定时炸弹,他恐怕从未停止过杀她灭口的念头。

就拿天山山脉历练的这将近一年时间来说,自涅罗鳄沼泽地与薛池一行分道扬镳之后,总共遇见了三波杀手。

季平若真去了昆仑山,薛华峰的地盘,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季秋月咬了下唇,一脸期冀的看向东泽。

第82章 走吧,我陪你去昆仑山(1)

东泽身为局外人,自然比季秋月镇定的多,他抿唇窥了一眼破落的院子,拍了拍季秋月的肩膀以示安抚。

“先进屋看看。”

季秋月点点头,对着王氏弯了弯腰。

“多谢王婶儿告知,我先进屋看看我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然后便离开了,王婶儿珍重。”

说完,人已经出现在墙头,在王氏震惊的目光中,跃进院子,东泽紧随其后。

年老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哀叫,熟悉的一砖一瓦便完完全全映入眼中。

简陋的木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其他还好,依然是记忆里的模样。

季平的卧室在东,她的卧室在西。

虽然设施简陋,床不软,被子不暖,但每晚睡的都很踏实安心。

“那是我的房间。”

季秋月指了指西边的屋子,东泽便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很小,一眼便看尽,但他还是看了好几眼,似在努力从这里找到季秋月成长的足迹。

直到目光落在枕头旁边的信封上,走近一看,眉头挑了挑。

“有信。”

“嗯?”

季秋月连忙走过去,果然有封书信。

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

没错,是季平。

季秋月有些急切的拆开信封,把信抖开。

一目十行的看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秋月:

当你看到这封家书的时候,为父已经背着行囊流浪到远方,为了完成一个年轻时候的遗憾,故此,勿寻。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缘自会相见。

父季平手草

“还好,我以为他真的去昆仑了。”

季秋月把信折起来,塞回信封,东泽却背过身,道:

“你怎知,他没有先去昆仑看望你?”

一双杏眼倏然睁大。

“一个父亲在出远门之前,一定会再去看孩子一眼的。”

“……”

“走吧,我陪你去昆仑山。”

不确定一下,她是不会安心的,他不想将这,变成她‘年轻时候的遗憾’。

东泽抓着季秋月的胳膊,拽着她出了屋子。

门在他们身后关合,直到站到无回剑上,季秋月依然怔怔的盯着东泽的后脑勺。

她可以,把这当作他的安慰么?

因为不善言辞,所以用行动安慰她。

季秋月鼻子酸酸的,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她极少掉眼泪,感动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迄今为止,让她感动过的,除了生身之父,便是与她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的无回剑剑灵了吧。

季秋月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蹭了蹭脸,忽然发觉这衣服是新买的,又连忙把胳膊拿开。

“东泽,如果薛华峰抓了我爹,咱们怎么办?”

东泽看着不远处仙气袅袅的山峦,目光凛然,薄唇轻启,不带丝毫感情的道:

“把他杀了,再救人。”

免得被威胁,束手束脚,干脆直接把罪魁祸首杀了,这样便群龙无首,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果实力允许,倒不失为雷厉风行的好手段。

“那如果,他已经把我爹杀了呢?”

不知是不是季秋月的错觉,无回剑的速度加快了。

这说明了,驱动这剑的人心绪不稳。

果然,东泽慢了几拍,有些迟钝的扭过头,障眼法消失,银发赤瞳,唇红如血。

“杀我至亲者,我必屠尔满门。”

“……”

第83章 走吧,我陪你去昆仑山(2)

赤色的眸子里,火光跳跃,杀气森森。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冷血无情的毒蛇,又好似世间最怨毒的诅咒。

季秋月揉揉耳朵,只觉得自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东泽,十分接近于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他。

不像仙,也不像剑灵,倒像一只魔。

无回剑速度是极快的,转眼俩人已经悬在昆仑山主峰大殿之上。

这一次东泽似乎是特意控制着无回剑的着地姿势,所以并未出现任何小插曲。

季秋月从无回剑上跳下,掀开一片瓦片往下看去。

“没人。”

想来人间的除夕元旦,对于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者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此时临近黄昏,华灯初上。

季秋月站在昆仑派主殿的顶部,这群山宫殿中最高的地方,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整个昆仑收进眼底。

诧异的发现,昆仑各峰无一例外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红旌彩带飘飘,尽是喜色。

毕竟今天是除夕夜,可能是季秋月猜错了,昆仑派上下很注重这个节日。

但这样的装扮布置,还是过了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季秋月想打探消息,自然得找到能逼供的人,而且还得是一个身份地位颇高,能直接接触薛华峰决策的人。

除了薛华峰本人,薛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通这一层之后,季秋月才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东泽。

“可发现了什么?”

“没有。”

东泽摇摇头,季秋月便没在深究。

“那我们分头行动,找到薛池,然后神识联系,薛池……你见过的,小桃花眼。”

季秋月声音越说越低,拳头攥起,似在隐忍着什么,东泽只是扫了一眼那紧握的拳,丢下一个轻飘飘的‘嗯’便消失在原地。

季秋月见状当然不甘示弱,亦行踪鬼魅的疾步而行。

时而落在屋顶,时而攀住房檐。

也不知道行至了哪座别院,竟然沿路贴满了大红喜字,更有穿着外门弟子服装的昆仑弟子,抱着一堆还未粘贴的喜字往远处跑去。

季秋月鬼使神差的驻了足,看着那喜字,呵呵冷笑。

她好像,知道了。

为何这昆仑山处处透着喜气。

算来,那虚灵宗宗主的孙女,今年该十八了吧。

比薛池小一岁。

选在这样的日子,喜庆又吉利。

只是她怎生就这么背,刚好就遇见这样的事。

前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要不要去送花圈什么的……

很想做啊怎么办?!

恰在此时,烟花在天空炸裂。

季秋月下意识回头,只见那烟花散尽之后,一排红色流星划过天际,接着便是漫天流星雨,铺天盖地而来。

全派内门弟子御剑接亲,自虚灵宗至昆仑山,浩浩荡荡。

薛华峰好大的手笔,倾尽全派之力,为薛池和黄莺莺打造了这普天之下最盛大的婚礼。

恐怕现在无知的凡人正跪地许愿,祈求国泰民安。

而明日,仙门修士之间便会把今日的壮观接亲场景津津乐道。

第84章 吾……是你手中的剑

季秋月承认自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但她真的心里堵得慌。

凭什么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更改、支配她的人生?

凭什么在伤害了她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世人膜拜。

不过是因为世人不知道他们的丑恶嘴脸!

季秋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直到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吾能助尔否?”

“……”

季秋月浑身僵硬的转过身,看到东泽虽然一脸肃杀但眼底满是担忧,实在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批斗一下他。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而且随便出现在她身后还拍肩膀,很容易被过肩摔的。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而她也摔不过他。

但只是这样就算了,不要总是飙文言文呀!

本来好好的气氛都坏掉了。

季秋月拧着眉毛,一脸苦大仇深。

东泽其实并不知道她在忧什么愁什么,但她看起来很脆弱,他想保护她,也必须保护她。

“季秋月,吾……”

东泽低下头,双手垂到身侧,脑袋扭向一旁。

他不愿去看季秋月一个人忍辱负重的模样,也不愿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彷徨。

“吾是你手中的剑,你明白么?”

他声音有些低沉,是刻意压抑造成。

季秋月闻言,确实很震惊。

自从她昏迷一个月醒来,东泽变了许多,从前只说俩字词,也不晓得他是装冷酷,还是真的有特殊习性。

后来在天山密林沼泽地闹了别扭,更是直接开始装哑巴。

突然转性好像是因为花雪卿的出现,当时东泽忽然出现,又忽然变得能说会道起来,还吓了她一跳。

然后便是雪山木屋里摊牌,他愤怒离去,带伤回来。

之后,便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再也没对她冷冰冰过。

季秋月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样其实还不赖。

就像她最初所期待的,各取所需,相处和谐,合作愉快。

虽然某一瞬间,她会很不靠谱的想,他是不是被夺舍了,但东泽是剑灵,并不是人类,本身就是灵魂状态,自然不存在夺舍。

所以只能归根于他对她改变了态度。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这种改变毫无疑问是她喜闻乐见的。

“谢谢你,东泽。”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季秋月深吸一口气,昂着头,挺直了后背看着东泽,哪怕他并没有看她。

“你放心好了,我有事绝对会第一个麻烦你的,再说,我不麻烦你,还能麻烦谁去?”

她看到,他身体僵了一下,有些机械的扭头看向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足足十秒,他才忽然一笑。

唇角上扬,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这一笑犹如酒香飘了三千里,不带醉意,又如隆冬阳光照射大地,暖不可及。

季秋月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实在是……

偏心,造物主造就东泽的时候,一定是偏了心的。

他笑的时候,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断。

季秋月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惭愧,尴尬的咳嗽一声,错开他走向别处,蹩脚的转移话题。

“估计今天昆仑派有头有脸的都会在吧?”

“不止昆仑派,其他门派也会派人来参加。”

第85章 什么仇,什么怨?

季秋月低着头,用脚尖磋磨地上的小石子,眼中闪烁着幽光。

“如此……我更要去参一脚了。”

“不道德。”

季秋月讪讪的笑了笑,一个扬言灭人家满门的剑灵,会有道德心?

不过……

“也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便等他们拜完堂,送入洞房的时候再现身好了。”

季秋月抬起头,勾唇一笑,满满的,都是恶意。

东泽闻言,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她脚下的小石子上。

“什么仇,什么怨?”

“可以不说么?”

东泽没说话,季秋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他刚刚严肃认真而又一脸担忧的模样。

说什么,吾是你手中的剑……

是啊,他是无回剑的剑灵,她是无回剑的主人,等量代换,他便是她手中的剑。

这话没毛病。

如此,他们的关系,该比合作伙伴更亲密一些才对。

她既然想得到他的尊重和配合,那至少先要坦诚。

季秋月浅浅呼出一口气,终于决定,将那不堪的过往向东泽娓娓道来。

“你知道的,我是木系天灵根,所以我一入门便被昆仑掌门盯上了,他想让我做他儿子的炉鼎,修仙路上的踏脚石……曾经,我以为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师兄,却原来,都是虚伪假象……”

季秋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讲完后半段。

尤其昆仑禁地里,那四人旁若无人的讨论她的归属权,两个为老不尊的更是把她看作卑贱到尘埃里的垃圾。

她若真是废柴到家也便罢了,她认命。

可她并不是!

是他们改了她的花名册……

她本来可以光芒万丈的,本来可以的……

“季秋月。”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头顶百会穴,身体里暴动的灵力忽然安静了下来。

季秋月抬头看向这手掌的主人,却见他目光深沉如暗藏汹涌的血海。

即便是对这一双赤眸见怪不怪的季秋月,也心下一惊。

她嘴唇动了动,嗫嚅道:“你最近实在是越发奇怪了,不是说好了,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

东泽顿了一下,缓缓收回手,背过身,不再看她眼睛。

“在所难免。”

不,不对,明明是关心过了头。

季秋月并没有揭穿东泽拙略的演技。

她心里自有一本账,别人对她的好与不好,她都记得清楚,只是有个词叫‘难得糊涂’罢了。

“这里好像是喜房,咱俩就在这里等吧,反正我和新娘子也有仇。”

昆仑主峰大殿此刻十分热闹,即便是在这里,都能听到宾客喧哗之声。

想来是新娘子已经接过来了,就等宾客到齐,然后拜天地举行仪式了。

季秋月寻了好几间屋子,才找到洞房。

偌大的檀木桌上摆满了各种贡品,龙凤喜烛还未点燃,合卺酒还未斟上。

喜床铺的平平整整一丝不苟,喜被下是大枣花生,寓意早生贵子。

“布置的不错。”

季秋月给出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东泽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布置,面露不屑。

“就这样等?”

“嗯。”

季秋月目光掠过桌上的合卺酒,狡黠一笑。

不管怎么说,也是前男友结婚,大家相识一场,这大喜的日子,总要有点表示才好。

说着,季秋月从储物手镯里翻出一颗红色的果子。

第86章 携怨闹洞房(1)

储物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果子保存的极好,光看果皮便觉得鲜嫩欲滴。

手一捏,整颗果子便如葡萄一样被捏爆,流出透明的汁液以及淡淡的芳香。

虽然都是红色果子,但这可不是朱果,而是合和果,效果堪比壮阳丹。

第一仙门昆仑派掌门的独子,与虚灵宗宗主孙女大婚一事可谓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修仙界凡是排得上名号的,都受到了邀请,甚至不乏一些流浪三界,却声名赫赫的散修。

薛华峰为此放言,昆仑派会解除门派禁制,大宴七日,以彰显名门大派一掷千金的豪爽与气势。

身为大婚的男主角,薛池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他接受着形形色色的人的恭贺,即便身心俱疲,也不能露出半点不耐烦,笑容越来越僵硬。

终于,熬到了拜堂,他牵着他的新婚妻子,在大家的欢呼中,被几个年长的婢子簇拥着走向洞房。

提灯丫鬟在前边开路,师弟师妹们在后边壮行。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奔赴刑场的犯人。

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行礼——”

薛池执起酒杯,与黄莺莺喝下交杯酒。

不知为何,酒入腹中,犹如暖流穿膛而过,竟然觉得精神了不少。

黄莺莺似乎也有此感,两人对视,竟不自觉的靠近彼此,交颈缠绵。

丫鬟婢子见此,连忙催促众人离开。

少年人开荤,总是急切毛躁的,没人愿意听他们的墙角,兀自难耐。

再加上这里是昆仑主峰,绝对安全,所以大家竟然一股脑的都走掉了,连守夜的都没留,只剩下猴急的新娘和新郎。

确定人走光了,季秋月这才推门进了洞房,虽然季秋月没吩咐,但东泽还是随手设了个结界。

“薛师兄。”

正骑在黄莺莺身上,急不可耐扒喜服的薛池手下动作一滞,拧着眉头扭头。

正看见季秋月站在门口看着他,穿着一身红衣,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她站的笔直,端庄优雅,像极了新嫁娘。

是幻觉么?

薛池揉了揉眼睛,再看,季秋月依然站在那里,竟是笑了。

自天山密林一别后,又是近一年的时间不见,那个娇俏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很美,从小便是。

薛池猛然从黄莺莺身上跳下。

“秋月!”

黄莺莺睁开一双含羞带怯的水眸,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猴急的新婚丈夫忽然冷落了自己。

直到她直起身子,看到门口的季秋月,脑子才清醒了些。

其实,她并未把季秋月这样一个小喽啰看在眼里过。

她是高高在上的虚灵宗宗主最宠爱的孙女,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

只有和她差不多身份地位的人,才配被她记在心里,至于季秋月……

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她只需动动脚,便可以把她捻进淤泥,并且再也爬不起。

像她这样,虽然有天赋,却无权无势还没有好运气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

因此,她并没有一下想起来站在门口的漂亮女子是谁。

“池哥哥……”

第87章 携怨闹洞房(2)

对于新婚妻子的呼唤,薛池置若罔闻,只是怔忡的站在原地,含情脉脉的望着逆光站立的少女。

他的小师妹,长大了。

“秋月,你终于肯出现了。”

薛池往前迈了一步,却被身上松松垮垮的喜服绊了一下。

他低头,惊悚的发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喜服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手一抓,便攥住了它的鞭尾。

这便是等级差距。

第88章 携怨闹洞房(3)

黄莺莺出鞭速度很快,对于曾经的季秋月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躲避的攻击。

可现在在她眼里,火云鞭的运动轨迹就像电影慢动作回放,她可以随随便便就凌空抓住。

虽然火云鞭上的烈焰灼的手心有点刺痛,但这痛,怎及当初自废灵根之痛。

这般想着,季秋月便忍不住想要冷笑。

“确实让你失望了,我的灵根再生了,而且……我结丹了。”

季秋月的话,犹如平地惊雷。

黄莺莺和薛池都在注视着季秋月,不同的是,薛池眼中带着痴迷,而黄莺莺眼中是被欺骗、被戏耍后的愤怒。

黄莺莺使劲抻火云鞭,季秋月那端却纹丝不动。

“看来两年时间,黄大小姐依然是筑基后期呀,可到大圆满了?”

是人便能听出这话中的羞辱之意,黄莺莺顿时怒火攻心,干脆扔掉手中的鞭子,冲过来便打算和季秋月肉搏。

季秋月又是一声冷笑,她在天山密林里都是和人猿类型的选手对垒,黄莺莺竟然想用拳脚功夫和她硬拼。

实在自不量力。

虽然她不明白,身为女法师,东泽为何执意让她锻体,但她还是照做了。

如今,自然是感激自己当时的付出的。

同等阶的妖兽和人修,在没有任何外力加持下,妖兽稳赢人修,就是因为妖兽的肉体更加强悍。

季秋月左手攥着那根火云鞭,右手一握,绿光熄灭,荆棘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黄莺莺的拳头袭过来,季秋月偏头躲过的同时,一脚踹在黄莺莺肚子上。

她没有动用灵力,完全靠自身蛮力,甚至脚下没挪动半步,就将黄莺莺的全力一击轻松破解。

季秋月不屑的冷哼一声:“到处都是破绽。”

和势均力敌的妖兽殊死搏斗过后,觉得虐菜没劲的很。

季秋月下意识寻找东泽,却发现他并没有跟进来,顿时有点遗憾。

刚刚自己这么干净利落的身手,他竟然没能看到。

季秋月抻了抻手里的火云鞭,试了试手感,毫无征兆的甩鞭。

第一鞭抽在了黄莺莺脸上,第二鞭抽在了她胳膊上。

黄莺莺顿时惨叫出声。

其实这两鞭抽的不算狠,但鞭鞭见血,碰着便是皮开肉绽,那滋味,定然十分酸爽。

“当初你抽我的两鞭子,我如数还你。”

季秋月把火云鞭随手扔在脚边,显然对这七品法器一点也不屑。

而此时的黄莺莺,捂着脸瞪着季秋月,知道她说的是昆仑灵药圃找茬的事,却只能恨的咬牙切齿,不敢再贸然出手。

刚刚是她气昏了头,季秋月已经结丹了,她是不可能打过她的。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对了,薛池也结丹了!

“池哥哥……”

黄莺莺满怀希冀的看向薛池,却见他望着季秋月双眼放光,犹如饿狼,一颗心顿时如坠谷底。

“池哥哥……池…薛池!”

纵使黄莺莺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却唤不回薛池的一次回眸垂怜。

因为此时的薛池,几乎完全沦陷在合和果的药效之下,他看着季秋月,就犹如狗见了肉骨头。

嘴巴一张一合的念叨。

“秋月……师妹,师妹……我喜欢你,喜欢你……”

第89章 也罢,反正有我在

季秋月拧着眉头抿唇,一脸苦大仇深,她没想到薛池竟然还妄想能挽回她。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么?

“薛池,我以为我们的事情,两年前便说清楚了,既然你还不明白,那我便再重复一次。我们两个,不、可、能!”

“不!”

大概是季秋月的拒绝刺激到了薛池,他忽然向着她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季秋月还在想,到底是一脚把他踹到黄莺莺身上,成全这对怨偶。

还是把他丢到勾栏院里去,成全薛池想要左拥右抱的野心。

季秋月还没决定好,便听到‘砰’的一声。

薛池好似撞在了一层透明的墙壁上,被震飞,直直的撞上墙壁,滚到黄莺莺身旁。

黄莺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刚刚那一招,并不是季秋月动的手,而是忽然出现在季秋月身前的红衣男子。

这男子是少年人模样,身量却很高,肩膀也宽,是十足的衣架子。

穿一袭红色裘袍,绣黑色暗纹,腰间是与之相配的黑红相间的腰带。

乌黑的头发用精致的白玉冠束住,从玉冠两边垂下红色丝质冠带,绕过额前,垂到脑后。

光是这一身装束,便能看出此人非富即贵,更别提那一眉一眼,都是上位者才会具备的威严。

他是何人,挥手便能击飞金丹初期的薛池……

“你是谁?可是今日婚宴上的宾客?为什么帮这个狐狸精?她……”

又是‘砰’的一声,洞房的门紧紧关合,而站在门口的一对男女已然消失无踪。

黄莺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追出去,却发现门被施了禁制,竟然打不开。

“该死……”

黄莺莺踹了一脚门,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下意识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薛池抵在了门上。

“秋月……给我,秋月师妹……”

薛池此刻,是合和果药效下的奴隶。

男性的本能驱使着他,黄莺莺无论是力量还是修为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根本挣扎不开。

衣鬓厮磨下,自己体内的合和果药效再次发挥出来,便更没了反抗的力气。

片刻,一室狼藉。

室外,气氛却相当尴尬。

东泽不喜欢甚至讨厌黄莺莺,当然,他更讨厌薛池。

片刻不想在屋子里呆,更不想听黄莺莺发出的任何噪音。

所以十分干脆利落的抓着季秋月的肩膀出了屋子,并贴心的关好了门。

“刚刚那个男人扑过来,你为什么不作为?”

季秋月还处于风中凌乱中,但强大的求生欲促使她本能的谄媚。

“我当时正准备动手来着,谁知道你动作这么快。”

东泽凝望着季秋月,一脸复杂,半晌,似想通了般,如释重负。

“也罢,反正有我在。”

季秋月抬头望望天,干笑两声,这才将审视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东泽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奇怪呢,你怎么没跟我一起进屋,原来是抽空换了一身衣服。”

她绕着他转了两圈,似乎是在三百六十度欣赏他的美。

“你莫不是想向我证明,你真的有一千二百二十三套衣服?”

第90章 东泽,帮我……

自然……不是的。

东泽本来是一脸复杂之色,生生被季秋月盯得脸发了红。

又因为她话中调侃之意,忍不住面露耻色。

偏偏这时候,洞房里传来暧昧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季秋月围观东泽的脚步猛然顿住,东泽则后背一僵。

最后还是季秋月率先回过神来,黑着脸提醒道:“那个,麻烦屏蔽一下噪音。”

“嗯。”

虽然东泽已经几万岁高龄了,但到底是封建社会下熏陶长大的,思想保守脸皮薄,只是这种程度,便面红耳赤,犹如火烧。

他手一挥,杂音顿时消失。

只余下季秋月和他大眼瞪小眼。

季秋月比东泽好一点,若是只有她自己的话,即便亲眼看完全程,也不会有啥特别反应,但毕竟此刻不是只有她自己,所以多少有些尴尬。

她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短路的大脑忽然连线重启。

“糟糕,光顾了虐渣,忘了盘问薛池,有没有我爹的消息。”

“……”

东泽嘴巴张了张,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那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时,瞬间偃旗息鼓。

季秋月拧着眉头看向昆仑大殿的方向,看似愁眉不展,实则一个想法已经在大脑中逐渐成型。

“东泽,看来这是天意。”

“此话何解?”

东泽扭头,正对上季秋月看过来的目光,她的瞳孔是纯正的黑色,好似黑曜石一般,灼灼生辉。

“我要和昆仑派做个了断,东泽,帮我……”

她唇瓣动了动,声音轻飘飘,却极具穿透力。

东泽闻言,仿佛精神萎靡的躯壳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他差一点就给她跪了。

‘遵命,我的主人。’

这种话,他是死都不会说出口的,喉结滚动,目光幽深的好似无边无际。

“吾是你手中之剑,无论何事何情,吾永远支持你,无论何时何地,吾永远不会背叛你。”

除夕正值朔月,所以夜空中只有漫天繁星做衬,但这丝毫不影响宾客们觥筹交错的雅兴。

薛华峰身为东道主,行走在酒席之间,极尽地主之谊。

他敬完了一桌酒,寒暄几句便要走向下一桌,忽然,有人撞到了他的胳膊。

薛华峰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下意识看向撞他胳膊的少女,待看清她的脸,笑容顿时僵硬在嘴角。

“薛掌门,别来无恙。”

薛华峰仿佛见了鬼一般,赫然瞪大眼睛,五指成爪,猛然一抓,却抓了个空。

那少女似乎早有准备,滑不溜秋的宛如泥鳅,妄想就此溜之大吉。

她胆子可真大!

逃了也便罢了,一直这样藏着,或许还能苟活几年,可她却自不量力,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薛华峰哪里肯放过这等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双眼锁定那抹红影,便义无返顾的追了出去。

季秋月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薛华峰果然耐不住性子,追了出来。

她狡黠一笑,娇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灵活的游走,很快就出了大殿。

她默念瞬移口诀,利用木遁之法快速移动身形。

第91章 你的灵根再生了?(1)

季秋月虽然已经结丹,可以秒杀黄莺莺,但是她这点修为,面对薛华峰实在不够看。

不出三秒,必然被薛华峰生擒。

所以她小心的控制距离,既要给薛华峰留下背影,又要保证自己不会折在半路上。

耳畔有风,呼呼刮过,发出呜呜的哀鸣。

眼看着薛华峰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季秋月干脆站定,注视着薛华峰,似破釜沉舟了一般,正面迎敌。

“哼。”

薛华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并不是看低了季秋月,而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当今凡间人界,灵气稀薄,早已不复几万年前万人飞升的盛况。

有天赋的修士大多能结出金丹,但更多的人,直到寿元燃尽也无法突破金丹后期,修炼出紫府元婴。

故此,修炼出元婴,才算真正踏进了修仙界的门槛。

达到此境界的修士,心境将无比自信与强大,寿元翻倍,半仙之体渐成。

别看他看上去年纪轻轻,实则已经三百多岁,这还是在名师引渡之下,三百年堪堪修至元婴后期。

所以,即便季秋月是木系天灵根,没有合适的修行方法与心诀,没有引路人点拨,修行速度也要大打折扣。

只是,不得不承认,天灵根就是天灵根。

他的池儿,六岁开始修行,十四岁筑基大圆满,用了整整五年才结出金丹。

可季秋月,仅仅用了两年便结了丹,实在是骇目惊心。

等等,结丹?!

“你的灵根再生了?”

……

新郎新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他们退场后,双方父母便成了主角。

尤其薛华峰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更是集万众瞩目于一身。

有人本想上来寒暄,却见他忽然仪态尽失,风一般的冲出大殿,自然惊诧。

更别提亲眼目睹一个小姑娘撞到他之后,他便状如疯癫的几桌相邻宾客。

“怎么回事?那小姑娘是什么人?”

“不知道呀,我从未见过华峰真人这般失态过。”

人群躁动不安,很快便出现了蝴蝶效应,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薛华峰的突然离场,一脸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华峰真人在这里’,大家纷纷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薛华峰和大家口中的神秘小姑娘。

薛华峰忽然出现状况,黄曜不得不接替他的东道主之位,维持现场秩序。

他挤到人群最前,好奇的打量站在薛华峰对面的少女。

只见她外罩一身红色细锦袍,内搭黑色百褶裙,腰束暗红色丝绦,镶嵌玉石做衬。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长长的睫毛下,双眸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深邃幽光,左眼眼角下两公分处,有一枚黑褐色浅痣。

这便是民间所说的泪痣,命相学中记载,此乃孤星入命,必然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这个女孩儿……

黄曜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俏丽又决绝的小姑娘,顿时恍然大悟。

是她。

难怪亲家公失态了。

“诶?不对啊,你们看,这是影像,并不是真身!”

第92章 你的灵根再生了?(2)

听到有人这般叫喊,黄曜花白的胡子颤了颤。

他探手一捞,果然手轻易的便从‘薛华峰’身体中穿过,并且并未对影像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

黄曜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薛华峰’和少女对视了十几秒后,终于有了动作……

“你的灵根再生了?”

似乎要下雪了,风起,有小冰晶吹刮到季秋月的睫毛上。

双眼湿漉漉的,好似纯洁无害的兔子。

薛华峰脸上,却再次出现见鬼一般的神情,诧异、胆颤、后背冷汗涔涔。

面对他大惊失色的质疑,季秋月终于有了几分成就感。

她张开手心,凝聚一个小小光团,手指一弹,那光团便飞到半空,如烟花一般炸裂。

这只是灵力初学者就会的小把戏,此刻却更像耀武扬威的挑衅。

“是啊,我灵根再生了,薛掌门该开心才对,不然如何能当您的炉鼎啊?”

薛华峰冷冷的看着季秋月,心思可谓千回百转。

是啊,如果天灵根就那样被废,确实可惜。

而如今,她结出金丹回来,岂不正合了他的意。

可是……

她会如此乖巧?

看她笑嘻嘻的模样,实在不像会乖乖就范的样子。

薛华峰对季秋月持有观望态度,始终保持着警惕,嘴上却不肯承认自己的草木皆兵,更不想错过到嘴的美食。

“呵,你早点如此识抬举,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薛华峰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季秋月都要忍不住为他的厚脸皮拍手叫绝了。

“是,薛掌门说的轻巧,如果两年前,我乖乖做了您的炉鼎,恐怕现在早已被榨干了利用价值,尸骨无存了。”

说实话,薛华峰出身名门世家,自小便接受比皇宫内院还要严格的家规门规教育,一言一行皆是仙门楷模。

可他是人,并非神,活了三百多个年头,怎会一直清白无污,没有污点。

但之前他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唯独到了季秋月这里,竟然栽了跟头,眼睁睁看着她从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当时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这两年来,季秋月这个名字,简直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

自己的那点肮脏心思被她毫不留情的戳穿,暴露在明面上,即便没有外人,也令他恼怒。

他手凌空一抓,剑便握进手中,往前迈了一步,用剑指着季秋月。

“那你明明藏的很好,今日又为何突然现身,说!你有什么目的?”

季秋月攥紧了拳头,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记忆里,自废灵根的痛,如蛆附骨。

她狠狠掐了一把手心,梗着脖子叱责。

“还不是你,为什么抓我爹?”

“你爹?”

薛华峰眼中一闪而过疑惑之色,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季秋月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原来不关薛掌门的事,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这委实怪不得我,毕竟薛掌门恶迹昭昭,有前科在身。“

薛华峰脸色极不好,目光锐利阴毒,好似一条阴郁的毒蛇。

季秋月却对他的气势恍若未闻,自顾自的道。

“薛掌门有什么资格生气,你打算拿我给薛池做炉鼎,在虚灵宗黄宗主的建议下,又转而打算自己享用,我不甘受辱,选择自废灵根以明志,你敢说,这不是你逼的?”

第93章 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薛华峰做了五十多年的掌门,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哪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咒骂过。

他的耐心,几近耗光,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那戾气毕现的少女。

可她仿佛破罐子破摔了一般,根本不管他的威胁,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们不过是觉得我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之女,即便仇怨加身,也奈何不得你们,是与不是?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中,穷人的命犹如畜牲,凡人的命犹如草芥,是,与不是?!”

“你闭嘴!”

薛华峰双眼怒睁,显然已是震怒之状,仙剑携着横扫千军之势直直的刺过来。

季秋月见状,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剑,反手格挡。

‘砰’的一声巨响,两剑相碰,犹如火山撞地球,一时间火花四溅,剑气如虹,须臾之间,已是百招。

薛华峰比季秋月足足高出了六个等级,按理说,季秋月根本挡不住他的一剑,但此刻与平日稍有不同。

此刻识海中,两个神魂紧紧贴在一起,甚至有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人剑合一的境界,季秋月并不是第一例。

但和剑灵相融,却是史无前例。

“呵……难道薛掌门敢做不敢当,时至今日,还想自命清高?”

季秋月咬着牙暗暗发力,两个神魂顿时又贴近了一点,她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递到她全身,故此,才能与薛华峰正面一战。

季秋月说的没错,自命清高,薛华峰这般自命清高的人,哪里受得了她的讽刺,心态顿时炸裂。

“你胡说!”

“我胡说?哈……”

季秋月手中凝聚绿色光团,狠狠拍向薛华峰的胸口,薛华峰也不是吃素的,抬手与她对掌,但可怕的是,他竟然被她一掌震飞。

胸口震荡,犹如翻江倒海。

薛华峰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季秋月。

只感觉这小姑娘一米六的身高,却气场两米八。

他竟然有一种被上位者碾压的无力感,这……这不可能。

她才金丹期!

薛华峰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不甘心的再次举剑。

恰逢寒风乍起,携着鹅毛雪片簌簌而下。

除夕夜的大雪,正是瑞雪兆丰年之境。

裙摆与长发在风雪中狂舞,季秋月紧了紧手中的无回剑,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凶狠。

薛华峰的剑刺将过来,季秋月却忽然消失在原地,失去目标的薛华峰顿了一下,便是这不足一秒的停滞,成了他的破绽。

季秋月忽然出现在他背后,一剑刺入他的后心。

‘噗嗤——!’

薛华峰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被血染红的剑尖,忽然咧开嘴笑开。

“哈哈……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薛华峰笑的有些癫狂,他握住穿透过来的剑尖,不顾手心被剑割伤的痛,用力一折。

一折……

一折。

“……”

手掌两道割痕鲜血淋漓,若非薛华峰后来用了灵力,此刻手怕是割断了。

这剑到底是什么法器,这般坚硬,竟然折不断!

薛华峰也不知道是钻了什么牛角尖,疯了一般想要毁掉这把剑。

季秋月却不给他发疯的机会,猛然将剑抽出。

“唔……”

第94章 生,不如死

薛华峰捂住胸口的洞,用剑格挡季秋月再次刺过来的一剑,虽然挡住了剑势,却被剑气震的胸口血流如注。

这种伤,对于元婴后期的大能来说,本不算什么大事。

但诡异的是,这伤口竟然无法愈合。

脑海中一闪而过两年前的情形,当时也是这般,肩膀被一剑贯穿。

当时好像是足足养了半年才完全愈合。

他当时便知道,不是季秋月有多厉害。

是她手中的剑!

薛华峰盯着季秋月手中之剑,一脸怨毒。

口中默念着什么法决,顿时周身红光大盛。

薛华峰和薛池一样,是火木双灵根。

修的是火法,剑术。

数十道火焰从薛华峰周身迸发出来。

季秋月被火灼的连连后退,也是被逼急了,她疯狂调动灵力,丹田里的金丹滴溜溜转的飞快。

周身泛着绿光,形成一个绿色光茧,将她护在正中。

数丛荆棘从脚下长出,挥舞着枝条疯狂的冲向薛华峰。

众所周知,五行之中,木生火,金克木。

虽然火属性并不直接克制木属性,但火,燃尽万物。

薛华峰为自己画了一道火墙,自己躲在墙后狂塞丹药,一则为了止血,一则为了暴涨实力。

而季秋月的荆棘条,根本无法穿透火墙,刚刚触碰到那些火焰,便被烧成了灰烬。

啧……

讨厌的火属性。

若没有干柴供给,你能燃的如此旺盛?

季秋月并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疯狂。

她手指轻抬,或曲或弯,便见那些荆棘聚拢到一起,拧成水桶粗的一股,缠缠绕绕,密不透风,俨然一支巨大的箭,直直的射向火墙,穿透火墙。

薛华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胸口的大窟窿,弹起便跃上半空。

而那荆棘条拧成的巨箭,仿佛锁定了目标一般,不依不饶的追击他。

火球砸它,竟然无法阻挡它半分。

它并不是不会着火,而是带着火,一起勇往直前。

是了……

木属性,是五行中,唯一有生命的属性。

因此,木属性所代表的,就是生命力。

生生不息,野火不尽,永不疲倦。

“不,不可能——!”

我怎么会,输在这种乳臭未干的无名小辈手里?!

‘噗’‘噗嗤’

一道道荆棘条接连刺入薛华峰体内,竟是万箭穿身,将他架在了半空。

血,太多的血。

顺着荆棘蜿蜒而下。

“我若命如草芥,那你也给我一起跌进尘埃里吧!”

只见季秋月面容狰狞,仿佛承受着什么剧痛,可即便如此,她周身灵力依然蓬勃到毁天灭地。

她抬手,虚空一握。

就见薛华峰双目怒睁,长大了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是在怒吼吧?

她竟然,捏碎了他的元婴!

仿佛人间炼狱一般的荆棘忽然消失不见,留下满地狼藉,以及从半空跌落的废人——曾经高高在上的,第一仙门掌门薛华峰。

虽然他此刻,比死人还要惨烈,但之前他胡乱吃了太多灵丹妙药,便是这些药,生生的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吊住了他一口气。

但此时此刻,生,不如死。

第95章 富贵险中求

昆仑主峰大殿中,众人见着那荆棘消失,薛华峰摔到地上,才如梦初醒。

“哇!竟然逆袭了昆仑派掌门,痛快,痛快!”

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殿熙熙攘攘将近千人,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

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为老不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话是越说越难听。

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黄曜脸色惨白,他就近拎起一个酒壶,袖子一扬,酒水便泼洒而出,地上一个阵法闪了一下才暗下去,影像也就此消失。

“大家快都别说了,照顾一下黄宗主的脸面!”

黄曜猛然扭头,看向一再挑弄是非的人。

却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八仙桌上,扯着脖子戏虐的看他。

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一个抱着她的小腿,一个拽着她的胳膊,似是想把她从桌子上弄下来。

就是她!

之前也是这个小姑娘在调动众人情绪。

看她和季秋月年纪相仿,怕不是她的同伙吧?!

黄曜满心杀气无处释放,冷冷的看着站在桌子上的少女。

那少女愣了一下,竟然咧开嘴巴做大哭状。

“呜哇哇……救命呀!人家只是说了一句实话,黄宗主瞪着我作甚,难不成想当着众多道友的面杀我不成?”

此时此刻,杀人灭口这个话题无疑是敏感的。

黄曜不是薛华峰,没那么容易破功。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开,此事,除了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别无他法。

怪只怪,薛华峰办事不利,不但没能斩草除根,还给她留了绝地反攻的机会。

那小丫头也是聪明,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

如果她今日不是把薛华峰引出去单独决斗,而是直接找上门来。

大殿里近千修士,她定然没有机会杀薛华峰,更没有机会为自己辨明清白。

如果她没有用这凝像之法,引导薛华峰把自己的恶行刨析在众人面前。

恐怕她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即便杀了薛华峰报了仇,也会被全天下的修士追杀。

可如今,她占尽天时地利与世人的同情心。

她一介女流,杀了一派之主,不但不会被人诟病,反而被追捧成捍卫人间正义、维护女子尊严的时代楷模。

折在这样的人手里,亲家公,你死的不冤!

两名东道主,一个生死未卜晾在外边,一个拂袖离去。

众多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三界六道第一仙门,古往今来第一婚,怕是要变成天下第一笑柄!

昆仑派的人脸上无光,几名长老黑着脸组织弟子去寻薛华峰。

修仙者本该摒除七情六欲,此刻如世俗之人一般来参加婚宴的,大多为好事者,自然要跟上去瞧一瞧。

那站在桌子上挥斥天下的少女,眼睛里尽是笑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掐指一算,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啧啧……人生如棋,输赢自负,虽然这盘棋看上去是一面倒的局势,但富贵险中求,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呢!”

她轻轻一跃,纯白的裙裾如花瓣一般盛开……

第96章 会有什么后果?!

雪,似乎是越下越大了,随风飘舞,似鹅毛,似柳絮。

季秋月一身红衣,站在漫天飞雪中,怔忡的盯着不远处将死不死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她该感谢黄曜的那一壶酒,破坏了法阵和投影。

季秋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此刻那眼睛,是赤红色,而右眼还是正常的黑色。

异色的瞳孔,看上去极怪异。

“东泽,可以了。”

识海里,东泽小心翼翼的剥离自己的神魂,脱力了一般踉跄退后,身形一闪,从季秋月眉心飞出,回到无回剑里。

“东泽?”

季秋月垂眸看着无回剑,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怎么了?

她知道,越级打怪并不明智,少说也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目前为止,她身体没有受伤,精神也没有受创。

相差六个等级的决斗,以金丹初期的修为,与元婴后期的高手硬拼,她似乎赢得过于轻松了些。

难道……

“东泽,会有什么后果?!”

没人回应她,他可能是陷入了沉睡。

毕竟神魂受损。

就像当时她被冰蟒夺舍,神魂受创昏迷一个月一样。

东泽燃烧自己,提供给她力量的话,神魂怕不止受创这么简单。

“应该有别的方式的,为什么这样做……”

回应她的,只有北风的呼呼声与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季秋月虽然这样问,但她心里其实明白。

之前的较量,确实只需要借用东泽的力量,但薛华峰用火法之后,她明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依然选择不顾一切的压榨自己的丹田……以及,东泽。

是她的错。

而他只是,非常彻底的,贯彻了对她的承诺。

“在这里!”

“掌门—!”

脚步声,很多,百人以上。

季秋月攥紧无回剑,猛然转身,刚要趁机脱身,便见好几波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

她不会御剑术。

但是,除了昆仑为首的几名长老真人,好像其他人,并没有带着杀气,甚至包括昆仑本门弟子。

看来自己的部署是有效果的。

这样想着,季秋月便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这个时候,更要稳住,至少在气势上,要绝对的强硬。

她执剑退到薛华峰身侧,警惕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众人。

再一次确定了,这里站着的,昆仑派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这些人,表面团结,但门派利益大过天,一旦涉及利益,便很容易被瓦解。

她扫视了一圈除昆仑弟子之外的人,在触及那个仙风道骨白须冉冉的虚灵宗宗主时,目光骤冷。

“听着,我叫季秋月,万年一遇的木系天灵根,我要向所有看不起我,看不起木灵根的人证明,木系修士绝不是废柴!”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大家之前只知道薛华峰想把这个小姑娘当炉鼎,却原来,是万年一遇的木系天灵根,木系的话,果然是极品炉鼎的胚子。

但是,前提是,木系修士是废柴,但她已经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证明了,木系修士根本就不是废柴。

更甚者,木系修士在战斗中,完全可以像金系剑修一样,锐不可当,决胜于千里之外。

万年一遇,万年一遇,这个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

“我知道我得罪了昆仑和虚灵宗,恐怕活不长久,所以我想问,有没有门派愿意收留在下?”

哈?!

第97章 盟友(1)

季秋月今日,给了三界六道三十六仙门太多震惊。

震惊她的爆发力,震惊她的谋算,也震惊她的厚脸皮。

竟然当着昆仑和虚灵宗的面找盟友。

谁敢当这个出头鸟,那岂不代表直接与昆仑和虚灵宗宣战。

这一次,议论声越来越小,打嘴炮谁都会,但真要是为了一个人,需要同时与两个大门派为敌,似乎代价太大了点。

小门派没有这金刚钻,不敢随意揽祸上身。

大门派需要思考的厉害关系太多,不能轻易做决定,所以大家对此,更多的是迟疑和思量。

黄曜看着季秋月孤身立在包围圈里,冷笑一声,然而,季秋月却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虽然他不知道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她是在嘲讽他。

“我听说,从来没有木系修士突破筑基后期,结出金丹,但我目前,还没有遇到什么修炼上的桎梏,想来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修炼方法和方向,都是正确的。”

“我如果加入贵门派,不但会成为本门一大助力,更会为贵派培育出一大批木系精英弟子,拥有别人没有的,数百年后,成为凡间人界第一仙门也未可知。”

霎时间,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几万年来,木系法术因为传承问题,一直是一个空缺。

木火双灵根的修士,即便火灵根明显弱于木灵根很多,依然会选择成为火系修士,而废弃本身更好的灵根。

就是因为,没有可供修炼的法门。

可如今,有一个人,探索研究出了木系适合的修炼术法,并愿意把这些成果奉献出来,发扬光大。

那么这个人,便不止是一个个体,而是一座矿山,一个宝藏。

黄曜袖子下的手臂因为绷着劲,而发抖,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季秋月,恨不得一掌拍死她一了百了。

就在他考虑,反正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要不要干脆真拍死她算了的时候,有亲信跑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

“宗主,小姐那边……您快去看看。”

那亲信欲言又止,一脸焦急,他知道事态定然十分紧急,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今日他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好在他马上就要进阶到下一个境界,届时就会把门派完全交给得意大弟子,然后找个地方闭关,直到飞升。

所以也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他,毕竟这个世界,到底是强者为尊的。

黄曜走后,昆仑的几个长老连忙命弟子把薛华峰捡了回来,也不做停留,带着人便走。

至此,当事人除了季秋月,都走了个干净。

季秋月望了望依然停留在这里的仙门群众,作了个揖,向着昆仑山下的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喊停的人,包括季秋月。

她面带询问之色的扭头,却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上前两步,站了出来。

这少女穿一身奶白色罗裙,领口用金线绣着繁琐的花纹,腰身紧收,脚踏浅黄色绣鞋,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簪,微微动作,流苏便左右摇晃,灵动活泼又不失华贵优雅。

再看那张令人顾盼生怜的脸蛋儿……

“花雪卿……”

第98章 盟友(2)

季秋月怔忡的看着少女的容颜,下意识喊了一声花雪卿,只因这少女长的和花雪卿十分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是喊完又觉得自己唐突,歉意的点了一下头,与她打招呼。

那少女却并不介意季秋月认错人,反而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嘴角上扬一个甜美的弧度。

“秋月姐姐你好,我叫花雪姬,花雪卿是我的孪生哥哥。”

“……”

孪生兄妹?!

花雪姬似乎很满意季秋月震惊的表情,得意的昂了昂下巴。

比起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的花雪卿,花雪姬似乎性子更为活泼一些。

她脚步欢快的走过来,牵住季秋月的手,炫耀一般举起。

“我代表寒鸠宫,真诚的邀请秋月姐姐加入。”

谁料,她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白衣,腰配古朴长剑,头束白色发带的俊美男子便站了出来,对着季秋月作了个揖。

“在下浮生阁,玉浮生,亦诚邀季姑娘加入。”

是元灵大陆四大公子之一的浮生公子!

不止是季秋月,在场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这寒鸠宫算是仙门百家里最特殊的一个,以其庞大的人脉,占据了三十六仙门的一席之位。

但他们从来不参加仙门的任何比试,故此也无法参与仙门的排名,但昆仑派之下,大家都喜欢把寒鸠宫和浮生阁放在一起比较。

二者一南一北,皆是盘踞一方的名门大派,掌门修为相当,手下长老和内门弟子数量相当,影响力亦是相当。

故此,难免被拿来比较。

季秋月并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花雪姬不喜欢玉浮生。

因此此刻花雪姬看着玉浮生,直恨的咬牙切齿,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暗暗发力。

季秋月一方面震惊花雪姬的实力,一方面好奇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浮生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是先来后到,既然是雪姬妹妹抢了先,我……”

花雪姬摇了摇季秋月的胳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季秋月诧异的看她,却见她抿着唇,犹犹豫豫道。

“秋月姐姐,你跟他走吧。”

“嗯?”

面对季秋月的诧异,花雪姬皱了皱鼻子,似乎十分委屈和不甘,但又不得不承认某种事实。

“浮生阁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二仙门,跟着浮生公子,定然前途无量。我的话……”

花雪姬和季秋月身量相当,所以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往她跟前一凑,便贴在了她耳边。

“其实寒鸠宫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厉害,相信我。”

“……”

季秋月抬手抵在唇边,干咳一身,压低了声音道。

“如果某次在外历练,对上虚灵宗,寒鸠宫能出面给解决不?”

花雪姬瞄了一眼刚刚黄曜站立过的地方,耿直的摇摇头。

“能是能,但真的打不过人家。”

“……”

季秋月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可爱的小姑娘,觉得和她十分投机,忍不住张开手臂抱了抱她。

但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东泽现在情况不明,如果当真遇到什么意外……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她仇家遍地,实在不适合单枪匹马的闯荡。

“那我选玉浮生了啊?”

“嗯。”

第99章 浮生阁,玉浮生

虽然语气很不情愿,但花雪姬还是点了头。

至此,两个小姑娘的悄悄话才结束,众人一脸便秘的看着她俩,即便是温文儒雅的浮生公子,都忍不住面露异色。

毕竟修真者耳聪目明,即便她们两个压低了声音,依然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场面极其尴尬,但沉浸在小世界里的两个女孩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凝滞。

季秋月神色如常的看向玉浮生,也对着她作了个揖,态度谦恭。

“承蒙浮生公子看重,秋月愿自此为浮生阁效犬马之劳。”

“季姑娘言重了,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浮生阁有你加入,实乃一大幸事。”

季秋月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毕竟玉浮生此人,简直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的形象代言人。

正因如此,即便他态度极好,对她礼遇有加,但就是觉得和他有距离感。

左右这种举案齐眉的礼貌,正是玉浮生想要的,所以并没有察觉出季秋月的局促。

“此事已了,多留无益,我等这便离开吧。”

玉浮生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枚桃核大小的物件,往半空一抛,那物件就像吹了气的气球,慢慢膨胀,最后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记得读书的时候曾经读过一篇文章《核舟记》,描述的是一艘用桃核雕刻而成的船。

没想到,在这异世界大陆也有这种精妙的小玩意儿,而且这里的核舟并不只是小摆件,而是出行法器。

季秋月见着那核舟,面露惊喜之色,花雪姬又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声嘀咕。

“秋月姐姐,你能不能跟浮生公子说说情,我也想去浮生阁参观一下。”

玉浮生飞快的扫了一眼花雪姬,嘴角抽了抽,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不雅的动作,生生压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还不待季秋月开口,便抬手摆出邀请的姿势。

“季姑娘,花姑娘,一起吧。”

季秋月并没有说什么,与他颔首示意,便抓起花雪姬的手,轻身跃起,落定在核舟的甲板上,花雪姬那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玉浮生对着四周的宾客,微微弯了弯腰。

“诸位道友,就此别过。”

周围的人纷纷对这位彬彬有礼的浮生公子还礼,而玉浮生也不多做纠缠,携着两名随行师弟落定在核舟上。

核舟以灵力驱动,只见一名浮生阁弟子从锦袋里掏出五块灵石,放在船头的凹槽里,核舟便像充满了电一样。

巨大的船身缓缓升空,调转船头,徐徐行之。

季秋月并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但她确实是没见过世面。

玉浮生显然是人精一样的人,对于季秋月脸上的好奇和打量,并没有露出什么鄙夷之色,反而礼貌的向她介绍。

“五行相生相克,犹如一个不断运动、转化的整体,所以在核舟里放上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石,便可以借用这股先天之力,催动核舟,想去哪里,只需要人为干扰一下即可。”

原来如此。

所以玉浮生向她抛出橄榄枝,果然是识货的!

第100章 女版花雪卿(1)

季秋月笑着点点头,除了玉浮生身上自带的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她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花雪姬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目光在季秋月和玉浮生身上盘旋一圈,默默移动身体,挡在两人中间。

因着她与季秋月身量相当,所以直接挡住了季秋月看向玉浮生‘含情脉脉’的视线。

“秋月姐姐,我也有类似的出行法器,等等,我找找。”

花雪姬在身上胡乱摸索了一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乾坤袋,探手一捞,又是好一通翻找。

不论是季秋月还是玉浮生,都是第一次见着这般脱线的姑娘。

玉浮生无奈的勾了勾唇,伸手接了几片雪,道:“咱们先进船舱避避雪吧,有话慢慢说。”

核舟不愧是居家旅行必备法器,不但给点灵力就能走,而且空间大,功能齐全,这船舱里坐六个人不成问题,正好留一个在外边放哨。

花雪姬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摸出一个小桃核,献宝一样举到季秋月面前。

“秋月姐姐,你看,这个核舟虽然比不上浮生公子的豪华大气,但乘坐三人足够,而且小有小的好处,速度是极快的,送你。”

花雪姬不由分说的把核舟塞到季秋月手里。

过分的热情,让季秋月稍稍有些不适。

她来到这个世界,接触的人并不是很多。

老爹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拳拳之心藏在心底,薛池对她的热情表现在明面上,可惜是别有居心,东泽性格阴晴不定,但总体上对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只是他和她老爹一样,不喜欢表达。

所以说起来,真是难得遇见一个咋咋呼呼又真心待她的。

至于,她如何知道花雪姬对她的好是出自内心,而非有所图谋,概因之前她的所作所为,皆是真心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不然此刻,她可能独自走在雪夜里,也可能是站在前往寒鸠宫的核舟上。

但凡她有半点私心,或者冷漠,都不会是现在这般。

因此,对于花雪姬送她的礼物,她没有推辞,而是在储物手镯里翻找了一番,想回件礼物,当做见面礼互换。

但她毫无疑问的捉襟见肘了,贵重物品她没有,花雪姬也不缺,但是除此之外,她这里就更加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雪姬,这样吧,核舟我收下,但是我手头上没有合适的见面礼送你,我许给你一个要求吧,任何要求。”

花雪姬再次眨了眨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那我的要求是……原谅我哥哥。”

“???”

季秋月一头雾水的看着正襟危坐的少女,却见她掰扯着自己的手指,嗫嚅道:

“他都跟我说了,天山雪山的事情,他很抱歉。”

是,当时他利用了她和东泽。

但面对眼前这个讨喜的女版花雪卿,连带他也怨恨不起来了。

季秋月拍了拍花雪姬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

“当时的事情毕竟没有造成太大损失,而且我因祸得福,顺利结丹,所以已经不怪他了。你的要求用在他身上委实浪费,不做数,你再想想其他的。”

第101章 女版花雪卿(2)

季秋月宽慰的话语,无疑是给花雪姬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眼底一扫阴霾,也不再纠结花雪卿的事,抱着季秋月的胳膊,笑的灿烂如花。

“啊……那我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也行。”

季秋月是真的很喜欢花雪姬,这样活泼可爱的性子,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

玉浮生坐在两个女孩子对面,垂眸敛神,实则一直在注视着她们。

见着花雪姬一把年纪,还装作少不更事一样,跟骨龄十六岁的少女撒娇,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女孩子们的友谊,都是这般的么……

那男子们的友谊,又该是何种境况?

他虽为浮生阁阁主玉崆真人座下大弟子,但他从未与师弟师妹们一起玩耍嬉闹过。

是天性使然,也因着大师兄的身份,向来都是严肃正经的。

恰逢一名浮生阁弟子拎着茶壶进了船舱,挨个给众人倒了一杯热水。

到玉浮生这里时,那弟子恭敬的双手递上,解释道。

“大师兄,是我刚刚接的雪融水。”

玉浮生点点头,脸上无甚表情,那弟子也知趣,给众人倒完水,便退出去继续放哨了。

季秋月捧着茶杯在手心,暖流自手心散开,蔓延至全身,轻抿一口,味道甘甜,堪比山泉。

雪融水,字面意义,雪融化成水,再煮开。

雪水和露水一样,都被定义为纯净之水。

修仙之人,尤其是辟谷后的修士,虽然不吃饭也能维持正常的身体运作,但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不吃,而是把五谷荤腥换成餐风饮露,所以只是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罢了。

再者,修真者虽然灵力护体不惧严寒,但不是说感受不到寒冷,这种天气,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雪融水,当真是再好不过。

“浮生公子,依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多久能到浮生阁?”

“一刻不停的话,两天一夜便到。”

云灵大陆幅员辽阔,疆域广袤到难以揣度,昆仑山地处元灵大陆西部,浮生阁位于南部,两天一夜便可横跨西南,算来,核舟的速度并不慢。

“那这段时间,浮生公子给我讲讲浮生阁的近况可好?别到时候一脸懵,怪丢人的。”

玉浮生动作优雅的将水杯置于桌面上,却不想,刚要开口,便被花雪姬打断。

“秋月姐姐,这种事你该问我呀!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浮生公子知道的,我也知道,浮生公子不知道的,我依然知道。”

也是,毕竟寒鸠宫以情报见长,手握三界秘辛。

季秋月礼貌的看了一眼玉浮生,面带询问,见他依然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便依了花雪姬。

“那就……从浮生公子说起吧。”

玉浮生重新拿起水杯的手在半空一滞,但仅此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

而花雪姬似没想到季秋月会当着玉浮生的面,翻他的牌子,她恶作剧的瞟了对面一眼,嬉笑道:

“哈,浮生公子啊……元灵大陆四大公子之一,变异雷灵根,元婴初期修为,骨龄九十三岁。”

第102章 女版花雪卿(3)

雷灵根、元婴初期、九十三岁……

似乎是对震惊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在季秋月的注视下,玉浮生依然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时不时抿口热水,那模样十分悠闲恣意。

花雪姬也看着玉浮生,不过和季秋月单纯的打量不同,她眼底有不屑,亦有嘲讽,反正不太友好便是了。

她慢吞吞的将那杯雪融水一饮而尽,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状似不经意的爆料。

“浮生公子乃浮生阁阁主玉崆真人座下首席大弟子,长相俊美,性格冷傲,犹如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尽管如此,爱慕者依然众多,尤其著名的有……”

花雪姬确实知道很多情报,而且心思玲珑,伶牙俐齿,这一番话一口气说下来,可谓滔滔不绝,差点就要从人物生平讲到桃色秘辛。

玉浮生终于不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模样,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威胁的看着花雪姬,攥着茶杯的手骨节隐隐泛着白。

想来那些桃色秘辛,对于玉浮生这样的妙人儿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更像污点。

季秋月有点担心那无辜的茶杯下一秒会碎掉,故此,用手捂住了花雪姬语出惊人语不休的嘴巴。

而对方还不领情,含糊不清的支吾,一双眼睛狠狠瞪着玉浮生,两人就这样瞪着彼此,一时间暗潮汹涌,火花四溅。

“雪姬妹妹,虽然不知道你和浮生公子有什么过节,但此刻咱们可是在他的核舟之上,要前往的地方,也是他的地盘。”

“……”

察觉到身边之人平静下来,季秋月才放开她的嘴巴,无奈的摇摇头。

却见花雪姬忽然扭过身,直起身子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

“我跟你讲,雷灵根是变异属性里最变态的,也是最难修炼的,也不知道玉浮生碰到了什么瓶颈,八十九岁才突破金丹期修炼出紫府元婴,别看他现在丰神俊朗乃称浮生公子,实则也有过一段腰弯背驼,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不敢见人的时光。”

“……”

毫无疑问,悄悄话又被玉浮生听了去,当然,说是花雪姬故意,或许更为贴切。

玉浮生似乎已经濒临爆发的临界点,为了保持自己最后一点涵养,不得不愤然起身,毫不犹豫的出了船舱。

恐怕在此刻玉浮生眼里,花雪姬就是一个毒瘤,连带季秋月也成了毒瘤的一份子。

但季秋月不知道,花雪姬的嘲讽,只是一方面,她同情的眼神,才是压倒玉浮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般出色的灵根和天赋,这般超然物外的男子,却差点如普通修仙者一样,直到阳寿耗尽,也没能突破到元婴之境。

季秋月忍不住开始好奇,那桎梏住他的,到底是什么。

左右玉浮生已经出去,那个浮生阁的年轻弟子也跟了出去,现下只剩下季秋月花雪姬,以及花雪姬的两个侍卫。

所以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雪姬,你和浮生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第103章 无回剑是魔剑?!

对于把玉浮生气的离开这件事,花雪姬毫无愧疚可言,甚至乐见其成,好心情的站起身,舒展了舒展筋骨,闻言,才歪头看向季秋月。

“这得从玉浮生的名号来源说起……”

此刻,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连委与虚蛇都不屑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人家。

真是小孩子脾气。

季秋月正了正身,一副要认真听故事的架势。

花雪姬看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话锋一转,语气轻松道:

“其实也算不上过节,而且不是我和他,是我兄长,哎……都是些陈年旧事,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与你听吧。”

花雪姬似乎不愿意再细说,季秋月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癖好,沉吟一声,此事便做了罢。

沉默半晌,花雪姬才坐回来,脸上的嬉笑已经收敛。

“我继续给你说浮生阁的事情吧。”

季秋月点点头,八卦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调剂品,正事才最要紧。

“阁主玉崆真人,化神中期修为,和黄曜相当,年龄未知,估计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性格一般,活到这个岁数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他是个惜才之人,且知人善用。”

季秋月点点头,默默记下了。

“另外浮生阁有三位长老,玉炎真人,玉水真人,玉城真人,分别对应火系,水系,土系,而玉崆真人本人,乃是金系,正如你所说,木系修士,是个空缺,如果你再争气点,没准再过几十年,能在浮生阁混个长老当当。”

这一次,季秋月一脸兴致的挑了挑眉头。

长老……

似乎有点儿意思。

“还有……”

“嗯?”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不到一个时辰,但依照季秋月对花雪姬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这般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的人。

但她现在,确实很迟疑。

“大牛二牛,你们两个先出去。”

花雪姬的两个侍卫看着她,竟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执行主子的命令,而是对视一眼,选择了无视,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花雪姬表情一僵,忽然站起身,背对着季秋月面向两名侍卫,什么话也没说,但只三秒,那两名侍卫便无声的默默退了出去。

这一次,季秋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直觉,花雪姬不太对劲。

“雪姬?”

花雪姬揉了揉眼睛,转过身,见着季秋月脸上的担忧,竟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是与她稚嫩皮相不相符的慈爱。

“我没事。”

她目光下移,落在季秋月手中自始至终紧紧握着的无回剑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东泽其实是魔剑的剑灵吧?”

季秋月终于知道花雪姬为何一定要把玉浮生气走,把侍卫支走了。

因为接下来的话题,是断然不能被外人听去。

这一刻,季秋月不得不再次高看了花雪姬一眼。

“魔剑……”

季秋月心思千回百转,花雪姬既然是花雪卿的孪生妹妹,那知道东泽的存在并不稀奇。

只是,她为何说,无回剑是魔剑?!

花雪姬一直在观察季秋月的反应,见她一脸震惊,便知道她并不知道她手里的剑是把魔剑。

不过也是,若非知道东泽是魔,又猜到了他是剑灵,就连她也无法推断无回剑是魔剑。

毕竟无回剑看上去,明明就是一把仙剑,剑上有杀伐之气,但绝无戾气。

第104章 我相信他

见着季秋月惶惶不安的模样,花雪姬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重了,遂,收起脸上的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

“放心,即便东泽现身,能一眼看出他为魔修的人也极少,至于剑灵身份,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也不能暴露,我怕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道理季秋月明白,但花雪姬既然能猜到,那说明,有能力侦破东泽身份的人虽少,却并不稀有。

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季秋月的表情太过凝重,花雪姬抿了抿唇,还想揉揉她的脑袋,或者拍拍她的肩膀,但不知为何,终究作罢。

“我兄长让我务必警示你,剑灵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行为能力,能得到他的力量,说明他愿意帮你,如若有一天,他铁了心背弃你,不是办不到的。”

花雪姬果然知道了,今天她之所以能报仇,是因为借用了东泽的力量。

但是她说的,如果有一天,东泽铁了心要背弃她……

脑海中一闪而过第一次遇见东泽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无回剑无主,东泽也不认识她。

他出手狠辣浑身戾气,高傲不可攀。

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不会的,我相信他。”

花雪姬眼中不禁流露出诧异之色,因为她也相信,那个白毛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只是,世间万物,不论是人还是妖魔,七情六欲,爱容易,恨容易,贪嗔痴亦在一念之间,唯有信任二字,最为难得。

但愿,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历久弥新,无坚不摧。

“好吧,只是一个小建议,你的剑灵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他对你身边的异性很排斥,所以……和其他男子保持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这个,即便花雪姬不说,季秋月心里也有数。

天山雪山木屋里吵的那一架,虽然最后以东泽的妥协告终,但季秋月知道,一个人如果钻了牛角尖,执念成了心魔,会有多可怕。

他或许心里明白,只是当时的所作所为,皆是本能和下意识。

因为他从未把她当过主人,而是当成了他的所有物,甚至是女儿之类的。

虽然很悲哀,但这是事实,他们实力相差太远,她无法在武力值上驾驭他,又因为她年龄小,一直以来都是他罩着她,所以他会有一种当奶爸的心理,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的她,无法改变这种现状,只能暂时顺从他的心意,尽量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尊重他亡妻的这一副容颜。

其次,她得变强,强到配的上无回剑的时候。

她才可以从本质上,压制住剑灵,让他不但信任她,同时还敬重她。

这很难,虽然说起来很简单。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金手指所累,季秋月就忍不住想要叹息。

“替我谢谢你兄长的提醒。”

花雪姬点点头,站起身。

“对了,你爹不见了?”

嗯?

这话题,转的还真快啊。

季秋月把手里把玩的茶杯放到桌上,正了正衣襟。

“也不算不见,有给我留书信,但不知道他具体行踪,总有些不放心,你能动用寒鸠宫的势力,帮我找一下他么?”

“当然。”

第105章 水流花落叹浮生(1)

寒鸠宫势力遍布大陆,他们找人要比‘有缘自会相见’靠谱多了。

季秋月抬起手,在手心聚起一个光球,那光球里展现的画面,正是她和季平在曲塘镇辞别时候的场景。

“这是我爹,四年前的模样。”

花雪姬认真的把季平印刻在脑海里,点点头。

“好的,等有了消息,我再找人通知你。”

说完,花雪姬便走向舱门,手指搭在把手上,似乎是要出去,季秋月一怔,猛然反应过来。

“诶?你……莫不是要走?”

花雪姬眼中带着调侃,似乎在说,你才发现呀。

“是啊,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办,浮生阁的话,以后再去好了。”

这样啊……

季秋月点点头。

“那么,后会有期。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个心愿。”

花雪姬拉开舱门,一时间冷风倒灌,将她秀丽的长发吹的猎猎飞扬,她扭头,对着季秋月展颜一笑。

“等着吧。”

真是一个,随性洒脱的姑娘。

季秋月目光闪了闪,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给外边的那两人解决私人恩怨的空间和时间。

此时外边的雪似乎小了些,风也渐渐停歇了。

玉浮生单手背在身后,后背挺直,如一棵劲松一般站在船头。

花雪姬一出舱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劲松沐雪之景,她把舱门关上,故意弄出了动静。

玉浮生是听到响动才回的头,猛然见到熟悉的眉眼,心尖狠狠的抖了抖,定睛一看,发现并不是他,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花姑娘怎么出来了?和季姑娘相处的不好么?”

“没有闲杂人等干扰,我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

花雪姬两只手都背在身后,脚下的步子轻快,犹如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她迎着玉浮生走了过去,眼见的玉浮生脸色越发凝重,心情却不厚道的变好了。

“说吧,为什么跟我抢人?”

“……”

花雪姬语气十分盛气凌人,玉浮生眉头拧的死紧,似乎不乐意见她这样,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早就听闻卿梦公子,有一孪生妹妹,却一直未得见,今日一见,却是常人所言,即便是一胎所生,性格也有可能南辕北辙。”

看来玉浮生的好脾气已经被花雪姬磋磨光了,他口中所言,对一个女子来说,多少有些尖酸刻薄。

但花雪姬并非寻常女子,至少不会因为几句话,便乱了方寸。

“是啊,我兄长就是性子太软,所以才被人诬陷也不懂辩驳。”

“……”

她果然,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性格恬然、温柔、娴静,而眼前这有着和他一般容颜的女子,却尖锐如针芒。

玉浮生拂袖转身,不愿再和她两看生厌。

“当年之事……也罢,终有一日,我会与他当面讲清,当面……道歉。”

花雪姬浅色的眸子闪了闪,目光凝在男人束着发髻的那两根发带上,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一开口,却是与她神情不相符的小人得志。

“不必,我兄长不会想见你的,你如果想道歉就跟我说吧,说的我高兴了,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帮你转达一下。”

第106章 水流花落叹浮生(2)

欺人太甚!

这是玉浮生在面对花雪姬时的全部感想。

他并不是不善言辞之人。

他可以为师弟师妹们讲道三天三夜,可以向一城一国的普通凡人传教,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辩白、维护自己。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心虚。

朔月之日,没有月亮,而今夜,亦无繁星,灰蒙蒙的天,还飘着雪。

玉浮生仰望着天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想到了什么令他痛苦的事情,眉心皱成一个死结。

花雪卿比他成名足足早了二十余年,遇到大名鼎鼎的卿梦公子时,他才十八岁,正是翩翩少年郎。

当时他和几个同门师兄弟一起出门历练,遇到了危险,几个师兄为了救他们几个年纪小的,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就是在那绝望之际,花雪卿出现了,他救了他,和仅存的三名师弟。

那一日,如今天这般,是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雪夜。

他至今难忘那人穿着一身纯白华贵的衣裳,如圣主临世一般降临的场景。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破事,如今的四大公子,当有他一席之地的才对。

如果他没有出事,根本轮不到他玉浮生,轮不到……

“大师兄,花姑娘走了。”

玉浮生愣了一下神,回神后才猛然转身,看到的,却是花雪姬与两名侍从,各自撑着一把小白伞,如蒲公英一般滑翔而去的背影。

背影,也像极了他。

玉莫生看着大师兄随风摇曳的纯白发带,只觉得天之骄子般的大师兄,便如这发带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大风卷走,心头越发不是滋味。

大师兄实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么多年,他虽然从不曾对外人讲过,但他知道,那桎梏他进阶元婴的瓶颈,正是那卿梦公子——花雪卿。

“大师兄!为了当年那些误会,你忏悔了八十多年,差点没能进阶元婴……”

玉莫生越说越觉得郁闷,他盯着那渐渐远去的三个小白点儿,语气忿忿不平。

大师兄好不容易从那件事里解脱出来,这人就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虽然来的不是他本人,但毕竟和他长着相似的脸,态度还这般恶劣。

“我觉得,就算你有天大的过错,那么多年的忏悔,也该赎清了。”

赎清了么……

玉浮生望着灰蒙蒙的天,扪心自问。

他轻信谗言,误会他为了争夺寒鸠宫宫主之位,残害同门,伤透了他的心。

他不辨是非,助纣为虐,害他平白背上骂名……

他不会忘记初见之时,他飘然若仙的身姿,也不会忘记一同历练之时,他温柔的体贴,更不会忘记他因不敢置信而睁大的双眸,以及他被千夫所指时的狼狈。

“我只是,赎清了因果业障。”

至于自己心中那个坎儿……

除非,能得到他的原谅。

玉浮生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衣袂在风中飞扬,两根白色发带犹如翻腾的蛟龙。

“此事,切莫再提,他既然已经出关,我也打开了心结,日后自会寻个时间去和他了结了这段孽缘。”

不论结果如何,他总要,去见他一面。

说一声迟来的……抱歉。

第107章 木灵根的特别之处

核舟隐没在云间穿行,一块块云彩,犹如轻飘飘的棉絮,仿佛触手可及。

玉浮生伸手一探,不但没有抓住它们,反而害的那片云散去了一块。

所以说,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他舒展五指,平摊手心,忽然发现四周灵气发生了变化。

灵气存在于天地间任何地方,和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如这天上的云彩一般,随意飘荡。

而此刻,这些灵气却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不再杂乱无章,而是顺着一个方向,有秩序的流动。

玉浮生看向玉莫生,正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异状。

“大师兄,好像是船舱……季姑娘?”

玉浮生点点头,率先走向那紧闭的舱门。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所以并未惊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少女。

之前那一场越级决斗,不但榨干了她体内的灵力,也耗费了她太多精神力。

此刻松懈下来,应该极疲惫的才是,没有立即昏过去,且还撑到了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至今没有想通,她是如何越了整整六个等级,以金丹初期的修为,杀掉了元婴后期的华峰真人。

“睡眠状态下,丹田自动吸收灵气?”

玉莫生看着那些灵气乖巧的涌进季秋月的丹田,忍不住喃喃出声。

玉浮生神色微凝,即便是拥有变异雷灵根,从小便开始修炼,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他,也是足足修行十几年,才结出了金丹,但这个小姑娘……

木灵根,五行中唯一有生命的自然属性。

莫非,这便是木灵根的特别之处?

“难怪季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植物采日月精华,方能一夜拔高数寸,看来这便是木灵根赋予她的便利之处。”

想明白这一层的玉浮生,脸上的凝重才渐渐松懈下来。

对于季秋月睡着也能自动吸收灵气修炼一事,诧异有之,羡慕有之,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但玉莫生则不然,他拧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小巧鼻翼忽闪,睡的香甜的少女,郁闷道:

“那这木灵根可算得上霸道,若容得她这般吸收灵气,那她方圆十里的修士,晚上是别想修炼了。”

玉浮生侧目看了玉莫生一眼,不赞同的摇摇头:

“如此天纵之才,独占一处洞府,也是常理。”

所以,不必担心她抢了旁人的修炼资源,因为这样的人,本就应该占有最好的。

优先培养天赋高、资质优的弟子,是所有门派都会做的选择。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以强为尊,以天赋论高低贵贱的世界。

像季秋月这样,被当作炉鼎培养的女孩子男孩子,又岂止她一个,只是她是唯一一个逆风翻盘的人罢了。

所有的舆论风向,不过是因为她胜了,所以她代表了正义,她是众望所归,是真理,是对的。

可若是今日,她败了。

薛华峰其实并不会怎样,即便她揭穿了她所谓的伪君子真面目。

顶多,给众人无聊且漫长的生命,增一两个谈资罢了。

一个自不量力的炉鼎女修,并不会被大家记多久,很快,便会被新的趣闻取代,逐渐被遗忘。

第108章 缩地走山川

玉浮生古井无波的眸,扫了一眼季秋月抱在怀里的佩剑,才轻手轻脚的退出船舱,重新掩好门。

然而还没站定,便被另外一名站在船头的师弟唤住。

“大师兄、二师兄,快看东边!”

玉浮生和玉莫生闻声望去,只见一枚烟花在空中炸裂,星星点点,汇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五星连珠,看来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师弟师妹有难!”

玉莫生性子明显没有玉浮生沉稳,见状赶紧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个罗盘,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浑厚灵力从指尖泄出。

在灵力的驱动下,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与此同时,核舟巨大的身体在空中快速转身,险些把船头的师弟甩出去。

还好玉浮生眼疾手快的托了他一把,嗔怪的目光扫了一眼玉莫生。

这人,到底何时才能改改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

“看方向和距离,应该是抚远城,我们此番过去,至少一个时辰。”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燃放信号烟花,只能说明已经走投无路,黔驴技穷。

这种状态下,撑一盏茶的功夫,或许可以,但一个时辰……恐怕尸体都凉了。

玉浮生的话令玉莫生心里咯噔一下,但转瞬,他便又打起了精神。

“大师兄,不如咱们两个先用缩地术过去,长生和季姑娘乘核舟,慢慢飞过来便是。”

命风驱日月,缩地走山川。

这缩地术可以化远为近,实现远距离的瞬间移动,但是特别耗费灵力,对施法人修为要求极高。

玉浮生和玉莫生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自己施展缩地术瞬移至抚远城不成问题,但无法捎带上旁人。

况且,如果真是棘手的物什,玉长生和季秋月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玉浮生只是思忖几秒,便点了点头,临行前不忘交代一向稳重的长生师弟。

“长生,季姑娘估计还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二人可慢慢走,若我们那边解决的迅速,便来迎你们。”

“谨遵大师兄教诲。”

玉长生确实稳重,至少比玉莫生要沉着冷静的多,他恭敬的作揖,目送两位师兄消失在甲板之上。

长生,长生,这名字委实儒雅,但他师父赐字的时候,显然不怎么用心,长生这名,和长生这人,极不相配。

旁人一听玉长生,第一反应此人该是一长身玉立的白面书生。

但其实,他本人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虽然不是肌肉男,但光看身量,便觉得有安全感。

季秋月被玉长生摇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高个男子好似高山一般,光是投下的阴影,便足以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初醒,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拔剑,剑出半寸,寒光凛凛。

“季姑娘!”

玉长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却并无恶意。

而且他穿着一身白衣,头束白发带,显然是浮生阁弟子。

季秋月这才想起这人她见过,正是玉浮生带的两个师弟中的其中一个。

“抱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109章 玉姓,字长生

季秋月认错态度还是蛮诚恳的,收了剑,便站起了身。

玉长生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左右现在形势紧急,也容不得他在意。

“季姑娘,无需客气,若非事出有因,在下不会打扰你休息。”

事出有因……

季秋月越过玉长生,看了一眼半开的舱门,风雪已然停歇,而这核舟上,属于玉浮生的生命波动竟然已经消失。

“怎么回事?是需要我帮忙么?”

玉长生打量了一眼季秋月的小身板,下意识摇摇头,但一想到她为何出现在这核舟上,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时辰前,抚远城上空有本门的求救信号,大师兄和二师兄便开了缩地术率先过来帮忙,大师兄走前特别叮嘱,咱们可以慢慢走,他们解决了抚远城的麻烦,便寻过来,但是现在距离他们去抚远城,已经一个时辰又半炷香的时间了。”

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而半炷香的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也就是三十分钟。

两个小时三十分钟,能发生的事情太多,能做的事情也太多。

玉长生懊恼的握了下拳头。

“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手段我清楚,那么久还不见他们脱身,只怕抚远城的麻烦十分棘手,我觉得……”

玉长生似乎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一张脸微微泛着红,季秋月好心的补充。

“那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得去抚远城找找他们,虽然可能我们去了也是送死,但不作为更令人煎熬。”

玉长生看着季秋月,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季姑娘知我。”

“那走吧。”

季秋月比玉长生想象的要爽利许多,不似门内那些小师妹们,做个决定磨磨唧唧,吃点苦头又哼哼唧唧。

眼见的季秋月大步流星的出了船舱,玉长生哪甘落后,大步追了上去。

“季姑娘,在下承玉姓,字长生,土系修士,金丹后期修为,以防御术见长,如若我们下去遇到什么危险,请躲到我身后,不用不好意思。”

“玉长生……”

季秋月站在核舟的甲板上,俯瞰抚远城,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犹如地上繁星,照亮城市的夜空,整个城市就像一头打盹儿的雄狮,危险在静寂中蛰伏。

她瞅了玉长生一眼,他浓重的眉眼让人感觉此人憨厚老实,但他说出的话,可真讨女孩子喜欢。

“长生公子,那到时候便承蒙你关照了。”

“客气。”

两人立于核舟上,因为只知道是抚远城有异,却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只能慢慢找。

好在,他们并未找多久……

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好似‘银河’一般,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

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出水蛟龙一般,在那长街之上狂奔,两根发带在风中飞舞,好像在和远处的人热情的打招呼。

玉长生定睛一看,顿时神色微凛:“是大师兄!”

“他是在追人,还是在逃跑?”

玉长生捏了决,脚下便出现一柄飞剑,载着他悬空而起。

“不知,我们御剑过去看看。”

“好!”

季秋月答应的干脆,然而说完才想起,自己不会御剑术。

“长生公子,御剑术的法诀是什么?”

“……”

第110章 是真的,我不会御剑术!

在亲眼见识过季秋月控制着手中之剑与昆仑派华峰真人大战三百回合后,玉长生只感觉季秋月在拿他寻开心,不由面带焦急。

“季姑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季秋月闻言,只觉欲哭无泪。

“是真的,我不会御剑术!”

“……”

玉长生还是第一次见着剑能舞出花儿来,却说不会御剑术的。

若不会御剑术,那她到底是怎么指挥那剑与昆仑派华峰真人对峙的?

简直是骇人听闻!

玉长生飞过来,抓起季秋月的肩膀便如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到自己的飞剑上,核舟在他们身后变为一个小桃核,飞到他袖中。

“御剑术的事日后再说,我们先追上去再说!”

没给季秋月说不的机会,两人脚下的剑便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大师兄——!”

玉浮生眼中流转着暗光,紧紧的锁住猎物,怎奈这一声大师兄喊的实在不是时候,他只是余光往上瞥了一眼,再看前方,便已经没了猎物踪影。

可恶,还是让他跑了!

鞋底与地面狠狠摩擦,疾行诡步戛然而止。

玉浮生面色不善,玉长生悬在半空,微微僵了一下,总算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收了剑便落到地上。

“大师兄,可是长生愚钝坏了事?”

季秋月看看一脸愧疚的玉长生,又看看神色微恙的玉浮生,也跟着垂下脑袋。

玉浮生虽然平日不苟言笑,严肃庄重,但其实他对师弟师妹们是真的好,长生比莫生他们那一批晚个十几年进门,所以他一直把长生当晚辈看。

他稳重憨厚,却也愚笨固执一根筋,每次做错事,都是勇敢承认并真诚道歉。

他其实很吃这一套,一见他恭恭敬敬的模样,便是再气,也不好说他什么了。

玉浮生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关你的事,即便你没喊住我,我也追不上他。”

玉浮生都追不上的人?

不止玉长生吃惊,季秋月也是十分诧异。

玉浮生虽然进阶元婴不过几年光景,但本身资质便强过大多数同等级的修士。

而如今这世道,灵气匮乏,资源不足,能进阶元婴的,已经越来越少。

“那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大师兄为何追他?”

说起这个来,玉浮生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挂上了几分郁卒,只因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甚清楚。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我和莫生顺着罗盘指引,一路寻到一座花楼,正好撞见那人正准备对浮生阁弟子下毒手,他躲在黑雾里,见着我们转身就跑,我追了出来,莫生留下照顾那些昏迷的弟子,接下来,就如你们所见了……”

三人面色凝重的站在大街上,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花街也渐渐冷清了下来,但庸俗的脂粉气依然浓重,时不时能听到女子与恩客的调笑声,毕竟修仙者耳聪目明。

玉长生尚且不察,但玉浮生已生了许多不自在,尤其那些出来送客的烟花女子不断的对他抛着媚眼儿。

季秋月干咳一声,提议道:“反正已经逃的没了踪影,不如先去看看莫生公子那边的情况,救人要紧。”

第111章 红颜枯骨臭皮囊(1)

季秋月的提议真是好极了,三人一拍即合,即刻便随着玉浮生前往那个花楼。

此时约莫是四更天,就连花楼都已经打烊,花街上的灯火也不复三更天的明亮。

三人并未走正门,而是跳窗进了鸳鸯楼,玉浮生在前边带路,避开那些衣着暴露的烟花女子,站定在一扇门前,耳根泛红。

“就是这里。”

玉长生吸溜吸溜鼻子,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眉头皱的死紧。

“坏了……”

玉长生的话瞬间点醒了兀自羞怯的玉浮生,他目光一滞,猛然推开门,大步迈进屋里。

刚一进屋,便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隐约有一人,站在那层层叠叠的红幔之后。

三人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莫生,是你么?”

那人纹丝不动,玉浮生心下疑惑,举剑横斩,就见那些红幔被拦腰斩断,露出白衣男子肚子上的血窟窿。

丹田……

莫非,是被挖了金丹?

玉浮生大步上前,走近才见着男人的脸,面色枯槁作惊恐状,身体僵硬犹如干柴,一碰便倒。

玉浮生紧张的环顾整间屋子,未见其他浮生阁弟子,也不见玉莫生。

“没准是莫生公子带其他人逃了出去。”

季秋月如是安慰道,可玉浮生和玉长生凝重的神色却未缓和分毫。

“戚邺师兄已经金丹中期许多年,这次大概是作为领队出来执行任务的。”

却不想……

玉长生沉默着,收敛戚邺的尸体。

玉浮生却看向大开的窗子。

那团黑雾被他追着不见了踪影,莫非就他们三人交流信息的浅短功夫,他便折回来,再下毒手?

那其他人呢?

是被那黑雾人掳了去,还是如季秋月所说,莫生带他们逃了出去?

他自然希望是后者,但是……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其他人。”

花楼内一派祥和热闹,看来那邪物走的是窗户。

玉浮生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屋外似乎是花楼内院,两根晾衣绳交错纵横,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

玉浮生猛然转身,脸颊一片绯红。

季秋月刚随玉长生一起收敛了戚邺的尸体,抬头一看,正看到脸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玉浮生。

“浮生公子,你身体可是不舒服?”

闻言,玉长生也诧异的抬起头,关切的看着玉浮生,玉浮生被他们二人看的越发窘迫,清了清嗓子摇头。

“不是……没什么,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不太习惯罢了。”

玉长生和季秋月都露出了然之色,尤其当两人走到窗边,看到外边的独特风景后。

季秋月见着那挂了一排,随风摇曳的女子贴身衣物,瞬间了然,却又忍不住调笑。

“年龄近百,放在凡界该是四代同堂,甚至五代同堂了吧,浮生公子还看不透这红颜枯骨臭皮囊?”

季秋月话中调侃之意令玉浮生赫然睁大瞳孔,扭头看向季秋月,诧异中带着几分赞赏。

“希望此事尽后,能有幸与季姑娘论道。”

“道?我?”

季秋月指了指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如果心灵鸡汤是道的话,那她倒还真晓得不少。

“是我有幸……”

季秋月干笑着嘿嘿两声,就在这时,却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抓着小白伞,如蒲公英的种子般,从天上飘下来。

“雪姬!”

第112章 红颜枯骨臭皮囊(2)

古灵精怪的白衣少女,轻身落在屋顶上,闻声,一边收伞一边看向花楼二楼的窗户。

一眼便见着一脸激动之色的季秋月,以及她身边,穿着浮生阁服饰的健壮男子,顿时既诧异又惊喜。

大概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缘分,谁能想到,两拨人马一晚上能遇见两次。

“秋月姐姐?!”

“嗯。”

季秋月率先跳窗飞了出去,玉浮生想拦,却没拦住,只得和玉长生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玉长生的身量高大,当时角度问题,花雪姬并不知道玉浮生也在,初见着他震惊的忘了挪开目光。

“又见面了。”

玉浮生脸上的绯红未消,此刻见着花雪姬,愈发尴尬。

花雪姬目光落在他粉嫩的面庞上,怔忡了几秒,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笑。

“这叫冤家路窄。”

季秋月一早便知道花雪姬和玉浮生之间有点恩怨,此刻见他们气氛诡异,却是已经见怪不怪。

“雪姬,你怎么来抚远城了?”

“寒鸠宫弟子也在这里遇到了麻烦,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呢?”

听到花雪姬的来因,季秋月饶有兴趣的扬扬眉头。

“巧了,浮生阁弟子在这里也遇到了点麻烦,所以过来帮忙,我们说的,莫非是同一件麻烦?”

花雪姬诧异了数秒,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不好说。”

抚远城乃元灵大陆东部军事、政治、商业重地,更是多方势力融汇之地。

若真是邪祟作乱,可不管你是哪门哪派,势力大小,所以碰到同一桩事件也不足为奇。

季秋月握住花雪姬微凉的小手,余光扫了一眼玉浮生,却见他一脸古井无波泰然处之的模样,便知道当时她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是白留了。

他们不但没有化解恩怨,反而让情况更糟糕了些,连虚伪都荡然无存,干脆无视彼此,当作视而不见。

这件事,季秋月无从着手,也没有资格过问,干脆无视了玉浮生,自顾自的和花雪姬攀谈起来。

“雪姬,你这边可有什么线索?”

花雪姬抿了下唇,看向花楼后院中的那口井。

“那井……”

井?

季秋月顺着花雪姬的目光看去,果然见着一口井,那井口修葺的整洁,井边放着打水的木桶,看了这口井,便是整个花楼的水源。

但花雪姬的意思,莫非这井有古怪?

花雪姬摊开手心,无数花瓣发着光铺成一条直通井底的路。

“一起?”

花雪姬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季秋月没有理由拒绝。

“好。”

两人手牵着手,如最亲密的姐妹,玉浮生却看她们看的眼眶发热。

“季姑娘!花姑娘!”

两人已经一只脚踩在了花瓣铺成的路上,花雪姬却忽然顿住,扭头看向玉浮生,嘴角上弯,巧笑嫣然。

“请问浮生公子有何指教?”

“……”

玉浮生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此刻,那张脸笑的明媚如春光,令他一阵恍惚。

即便是遥远的曾经,他对他也只是发乎于情止于礼的温柔体贴,何时曾这般天真的对着他笑过。

他知道这是错觉,她不是他,此刻对他笑的不是他……

“让我走在前边吧,有什么危险的话,也好保护你们。”

第113章 红颜枯骨臭皮囊(3)

玉浮生已经率先示弱,季秋月以为就算把他当个挡箭牌,也该允许他一起的,却不想,花雪姬十分固执。

“那井很小,恐怕容不下浮生公子。”

玉浮生便是再好脾气,也不可能一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花雪姬话中讽刺之意已经相当明显,就连一旁的玉长生都有些气愤了,更别提被明嘲暗讽的当事人。

花雪姬拉了拉季秋月的胳膊,无声的催促她快走。

季秋月摇摇头,无数叹了一声,也是孽缘……

两个女孩子,一红一白,莲足踩着花瓣一路向下,很快便消失在井口。

这口井似乎比一般的井要深上许多,在挖井技术并不成熟的现在,已经算是相当宏伟的工程。

井下光线很暗,且十分窄,已然不能并行,只得一前一后的下行。

花雪姬走在前边,以莲花灯照明,她走的不慢,季秋月紧紧跟着她,两人很快便到了井底。

“井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季秋月越过花雪姬,看向被井水吞没的前路。

花雪姬顿了几秒,似在思考什么。

“秋月,你用藤曼探下去看看。”

“嗯。”

季秋月摊开手心,一根两指粗的藤曼从手心长出,直直的扎进水里。

她控制着藤曼不断生长,往下探索,不禁暗暗心惊,这井水之下,竟然还有极深的一段空间。

忽然,藤曼碰到了什么,不像石头也不像淤泥,倒像是……

‘砰——!’

一个不明物体被藤曼扯出水面,溅起水花无数。

待看清藤曼卷上来的东西,花雪姬和季秋月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尸体,一具皮肤被水泡的发白水肿,无法看清容颜的尸体,但根据身上那一身白衣,可以推断是浮生阁弟子。

季秋月不禁心下一沉,看来那个被挖了金丹死在屋里的戚邺倒是死相最体面的一个。

“被水泡过的尸体,应该会浮上来的才对。”

花雪姬和季秋月的关注点不同,说完,便摇摇头,自我否决了。

“不,这里阴气极重,这水怕是连羽毛都承载不起来。”

“那这些尸体怎么办?”

整个花楼的人,都吃用这口井里的水,而水里泡着一堆尸体。

想想便令人反胃。

季秋月拧着眉头,看着那被水泡的面目全非的浮生阁弟子,已经开始感觉反胃了。

“不管了,我一个个的弄上去。”

季秋月是说做就做的干练性格,用藤曼拖着那具尸体,脚尖点一下花瓣路,直直的向上冲去。

虽然这口井很深,但这点距离,对于如今的季秋月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难题。

只是一想到,那深井中指不定有多少尸体,但可以肯定一具比一具凄惨,便一个头两个大。

玉浮生和玉长生守在井边,见季秋月出来,脸上的担忧才渐渐驱散,但见着她随后拖上来的尸体,具是脸色一变。

“这是……”

“应该都遇害了,我把他们一个个捞上来,你们处理一下吧。”

季秋月说完,便再次跳下井口。

这里似乎只有她的藤曼,最适合做捞尸体的工作,所以这也是她没法推辞的责任。

之前刚说了,日后要为浮生阁效犬马之劳。

此刻真摊上事儿了,正是她表现诚意的时候。

第114章 红颜枯骨臭皮囊(4)

季秋月往返了六次,除了四名浮生阁弟子,还捞上来两名无法确定身份的女尸。

结束后,季秋月和花雪姬一前一后的跳出深井。

然而她们刚刚站定,便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那声尖叫沙哑刺耳,犹如野兽。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却只见着一个身着补丁旧衣的妇人,直愣愣的盯着井边的尸体,身体抖成了筛子。

此时一声鸡鸣,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名小厮打着哈欠迈着虚浮的步子往井边走。

似乎是要打洗脸水,也可能是准备打水做饭。

但毫无疑问的,如之前那名妇人一样,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只是刚喊出声,便被玉浮生用禁言术封住了嘴巴。

那小厮一着急,急火攻心,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妇人看看地上并排的尸体,又看看莫名其妙出现在后院的一群陌生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玉浮生摇摇头,向着妇人走过去,那妇人以为要被杀了,吓的往后蹭了蹭,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哑巴?

玉浮生看着妇人的眼中,多了几分同情,手抬起,刚要施法让这妇人睡一会儿,便忽觉背后一阵阴风。

这阴风来的蹊跷,不止玉浮生,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吹的后背发凉。

一时间,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晾衣绳上的衣服被吹刮的摇摇欲坠,有的甚至被吹飞,贴在柱子上,或者贴在地上。

后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简直不堪入目。

季秋月用拿剑的手臂遮着眼睛,另外一只手紧紧拉着花雪姬,努力寻找那阴风的源头。

在那如折翼的蝴蝶般被风裹挟的衣服间隙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那人便动了,如一道风刃一般,直直冲向落单的玉浮生,那人所过之处,晾衣绳崩裂,形形色色的衣裳被卷上了天。

玉浮生反应很快,他本是要躲,却猛然意识到身后还有一个妇人,于是快速祭出飞剑,无畏的迎上来人。

两人在距离妇人不到两米的地方交锋,剑刃被那人徒手握住,而那人手上,散发着诡异黑气。

“莫生师弟?!”

玉浮生蹙眉瞪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震惊,可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玉莫生狰狞的面孔有一瞬间的呆滞,他打量着玉浮生,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花雪姬看着一身阴气袭人的玉莫生,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本就浅色的瞳孔,直接变成了琥珀色。

“玉浮生,他是假的。”

“……”

一句话,解除了所有人的困惑,玉浮生不是迂腐的一根筋,而且在这种危机时刻,他选择了遵从本心,相信花雪姬。

相信她,既然是他的孪生妹妹,即便性格再南辕北辙,本质上,都是良善的。

玉浮生松了剑,身体猛然后撤,单手抓住妇人的衣领,想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却不想,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玉莫生’。

只见他一双阴邪的眼睛,死死盯住玉浮生抓着妇人衣领的手,面目越发狰狞,嘴巴裂开,露出一口森白的钢牙。

此刻不止他的手,他身上每一寸,都开始散发黑气,显然已是暴走之兆。

第115章 红颜枯骨臭皮囊(5)

之前的声响,足以惊醒花楼的其他人,已经有不知情的人闯进了后院,然后被吓的屁滚尿流,尖叫声此起彼伏。

玉浮生抓着的妇人终是昏了过去,他把她放在墙角,扫了一眼院中人员分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而‘玉莫生’这边,季秋月和玉长生已经动了手,不然玉浮生也没有喘息的时间来救下无辜凡人。

“绝对重力!”

玉长生单手拍在地面上,以‘玉莫生’为中心的地面,好似漩涡泥潭一般吸住了他的脚。

季秋月见状,双手绿光大盛,数道荆棘冲向‘玉莫生’,荆棘交错纵横,犹如枷锁一般,将他困在中间。

花雪姬的两名侍卫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她身侧,静默守候,他们的冷漠与花雪姬脸上的跃跃欲试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玉浮生也加入了战局,他双手结下一个斗字手决,被丢弃在地上的飞剑便颤抖了一下,猛然冲天而起。

飞剑在空中完美转身,直直的刺向‘玉莫生’的后心。

然而,飞剑在距离‘玉莫生’一寸的地方,猛然顿住,玉浮生目光一寒,再次驱动飞剑,却始终不能前进半步。

可恶……

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你到底是谁?为何变作我师弟的模样?!”

‘玉莫生’并不在意妄图对他戳戳刺刺的玉浮生,但这两个使坏的小杂碎却让他恼火的很。

一个是土系修士,绝对重力下他身重千金,寸步难行。

一个是木系修士,藤蔓缠绕仿佛有生命般,比精铁还要坚韧。

“不想死,便滚开!”

‘玉莫生’语气冷冽,声音沙哑,一字一句,仿佛跨越了千年。

察觉到他妄图挣破藤曼,季秋月手掌翻转,十指如提线的木偶师一般灵活的翻飞。

那些藤曼,便好似有了生命一样,将‘玉莫生’绞紧。

‘玉莫生’吃痛,阴毒的目光狠狠瞪向季秋月,冲着她张开嘴巴低声咆哮,仿佛一只困兽,牙呲欲裂。

季秋月并不惧他的无谓挣扎,专心制衡他,令他动弹不得,见着玉浮生连他的防御都破不开,也是十分懊恼,忽然,季秋月想到了一个人。

“雪姬,还不来帮忙?!”

被点了名的花雪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奈的看向全神贯注对付敌人的季秋月。

怎么办,她这么信任她,她若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她的信任?

见着花雪姬手中出现那把金光灿灿的绝世仙剑——青龙,牛大牛二微微诧异,却也没有阻拦。

花雪姬手执青龙剑直刺‘玉莫生’的胸膛,‘玉莫生’显然也是识货的,立刻察觉到这一次的威胁非比寻常。

他想还手,可手连同身体一起被藤曼缠缚,眼睁睁看着剑气逼近,他也被逼入绝境。

‘噗嗤——!’

剑入心口,三寸有余。

所有人都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有花雪姬目光一寒,一股黑气顺着青龙剑爬上来。

花雪姬还算反应迅速,立刻松手,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那黑气猛然撞向她的身体……

第116章 见不得光的东西

扑面而来的阴气,吓的花雪姬着实心底一凉,周身顿时迸发刺目金光。

那黑气仿佛被什么扎到了一般,不但放弃了攻击她,反而退了些许。

花雪姬见此,不禁大喜:“果然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青龙剑从新回到花雪姬手中,剑上金光,仿佛与她融为一体,那股黑气犹豫了一下,似是重整旗鼓,猛然冲向花雪姬。

季秋月看的内心焦急,一句当心还未出口,那闪着金光的剑便将那黑气劈成两半,只是寻常的剑似乎伤不到黑气的根本。

那黑气聚二合一,不再留恋,竟是转身跑了。

花雪姬见状,松了口气,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旋身落在季秋月身边。

“二位,可以收了。”

玉长生和季秋月同时收了手中灵力,便见‘玉莫生’摇晃一下,砰然倒地。

玉浮生把全程看的真切,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倒下的这个‘玉莫生’才是真的玉莫生,连忙上前,两根手指贴在他的颈动脉上。

大家看着玉浮生暗淡下去的眸光便晓得,纵使躯体完整,但多半是已经死了。

玉长生看着面色安详,仿若睡着的二师兄,一脸兔死狐悲的悲戚。

“大师兄,刚刚那团黑气,莫非是……鬼修?”

鬼修?!

季秋月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鬼修这个词。

凡间数量最多的是人修,其次是妖修、魔修,再次是西天净土的佛修,藏匿于人界的尸修,最稀少的,便是这鬼修。

人死后,肉身和力量回归大地,灵魂要么消散于世间,要么坠入幽冥界,过奈何桥,入转生门,从新投胎,成人或为妖。

但极少数的灵魂,既没有灰飞烟灭,也没有轮回转世,而是以鬼魂的形式,弥留人世。

鬼修通过吞噬其他灵魂,不断壮大自身,强大到一定地步,甚至可以凝出实体。

就像剑灵一样。

佛家的普渡金光,度化一切邪祟,是鬼修和魔修的克星,但这并不代表修五行之道的人修便拿这些鬼怪没有办法。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跳出地平线,那小鬼儿为了逃命,必然使出浑身解数,花雪姬就算追上他,手边没有桃木剑,也没法彻底杀死他。

好在鬼修不能见阳光,所以青天白日他只能在犄角旮旯里窝着,没法出来害人。

玉浮生轻轻阖上玉莫生死不瞑目的眼睛,眉头紧蹙,一双黑眸深沉似海,悲悯中,带着几分刚毅和杀气。

莫生……

你且好走,师兄定会为你报仇!

“刚刚那黑气,确是鬼修,而且是附体期的鬼修。”

附体期?

相当于人修化神初期修为!

季秋月和玉长生同时一震,只有花雪姬,不见半分惊讶,反而勾了勾唇,但笑不语,似乎早已心中有数。

刚刚那鬼修附身在玉莫生身上,对这具身体还不太适应,加上事出突然,所以才被大家齐心协力打跑。

可若今晚,他卷土重来……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他跑掉了,想再找他恐怕不易。”

玉长生看着鬼修逃离的方向,气恼不已。

季秋月询问的目光看向玉浮生,希望他能拿个主意,但他似乎沉浸在失去师弟的悲恸中,一时无法自拔。

整个人看起来无助极了,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

倒是花雪姬,察觉到季秋月的目光,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

“鬼修稀少,修到如此境界的鬼修更加稀少,他既然在这里频繁出现,那极有可能还回来,我们且在这里等等,做一些准备,等他出来,你们负责缠住他,我来斩杀。”

第117章 最是无意撩人心

得到花雪姬的安抚和承诺,季秋月的不安终于消退了些许。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和神秘。

之前在天山山脉历练的时候,即便面对比她修为高许多的高阶妖兽,她尚且不曾有过这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但现在,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诡秘复杂。

他们本是为了救浮生阁弟子而来,可现在,不但没有救下他们,反而搭上了玉莫生的生命。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

她不知道、无法预料、无法掌控的事情还有很多。

看来日后,必须步步为营,格外小心谨慎了,尤其……

季秋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安静的仿若普通仙剑的无回剑。

尤其在东泽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她需得格外小心的保护自己才是。

“大师兄,磨难见信力,逆境见正道,这是你告诉我的,所以……还请节哀。”

玉长生实在看不下去玉浮生半蹲在玉莫生尸体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说完,深深的鞠了个躬,便转身去井边,继续收敛那些尸体去了。

花雪姬抓着季秋月的手,漠然的扫了一眼玉浮生,眸光闪了闪。

“秋月,这座鸳鸯楼也是寒鸠宫的据点,咱俩进去说。”

季秋月环视了一眼满园的狼藉,以及躲在柱子、窗后、拐角围观的凡人,点点头。

“也好。”

季秋月话音刚落,便见着一身着黑绸,头戴艳俗牡丹花的婀娜女子,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的走过来。

刚一站定,便对着花雪姬盈盈一拜,她以手帕掩面,声音中带着哭腔。

“少主,您可算来了,再晚些日子,奴家便要和那些尸体一样,去幽冥界报道了……”

季秋月还在琢磨少主这个称呼,花雪姬便挥了挥手,阻止了女子的哭诉。

“等下再说,先进去,还有,那个妇人,一并带上。”

女子顺着花雪姬的目光看向靠着墙角昏迷的洗衣妇,虽然疑惑却并未质疑,拍拍手,便有小厮过来,把妇人抬起。

季秋月牵着花雪姬的手,扯了扯。

“雪姬,我一起进去,可方便?”

花雪姬扭头,挑眉看着季秋月,直看的季秋月一脸莫名其妙,才见她噗嗤一笑,空闲的那只手抬手便揉了揉季秋月的脑袋。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可爱?”

季秋月两世加起来的记忆,听过的表扬,大多是漂亮懂事体贴,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可爱。

印象中,可爱这个词,好像是形容那些卡哇伊的小萝莉的吧。

她的长相,说难听点,有点狐媚,人们信奉相由心生,所以不论她待人接物如何伶俐,在旁人眼中,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狐媚女子。

可爱、纯真这样的词,和她是半点不沾边的。

“雪姬,你莫要取笑我,你夸我漂亮,我便受着了,可我觉得自己,尚不及玉长生憨厚可爱。”

井边的尸体,在玉长生的术法下,顷刻间便化为了尘芥,被一阵风卷起,送向远方,处理完这一切,玉长生才站起身。

偏巧就听到季秋月这句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118章 薄凉莲娘埋祸根

季秋月和花雪姬背对着玉长生,自然不晓得他听到了这句调侃。

倒是收敛完玉莫生尸骨的玉浮生,偏巧见着了他的长生师弟脸颊绯红,春心萌动的这一幕。

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花姑娘,尸体我们处理了,剩下的,还请差人来收拾一下。”

玉浮生指的,是这满院子的衣服。

玉长生见着季秋月和花雪姬转身看过来,立刻低下头,并非意识到了自己的窘态,实在是下意识反应。

好在,除了玉浮生,没人注意到他。

花雪姬深深的看了玉浮生一眼,大抵是懒得同他计较了,给那妖娆女子一个眼色,便拉着季秋月进了花楼。

玉长生盯着地面,直到那两对同样秀气的绣鞋离去,他才抬起头,正对上玉浮生晦涩的目光,顿时生了一种被人看穿小秘密的局促感。

“大,大师兄……接下来,该如何抉择?”

“还能如何抉择,季秋月已经帮咱们做了选择。”

说完,玉浮生便一撩下摆,迈上台阶,追着花雪姬和季秋月的脚步而去。

玉长生满脸疑惑的挠挠头,并未想明白玉浮生话中的意思,只感觉大师兄好像对季秋月有所不满,顿时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好生委屈。

“诶?大师兄,等等我!”

季秋月和花雪姬在那妖娆女子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十分敞亮的屋子,似乎是会客的地方,两边各放四把椅子,手边配备立柜方桌,茶果点心一应俱全。

玉浮生和玉长生随后而至。

花雪姬只是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进屋的两人,便撇开视线。

“莲娘,你且说说,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唤作莲娘的,正是那一身黑绸的妖娆女子,同时也是这座鸳鸯楼的老板娘。

她遣走伺候的丫鬟,亲自给花雪姬和季秋月倒了茶水,同样无视了玉浮生师兄弟,寻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少主,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当时楼里莫名其妙接连失踪了两个姑娘,我没当回事,就随便报了个官,自然也没指望那些酒囊饭袋查出些什么,但不久前,这案底被翻了出来,我这才知道,这三年整条花街,光莫名其妙失踪的姑娘,便有九十七人。”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失踪了九十七人!

算下来,约莫十天便有一名女子失踪,按照这个速度,确实不是小事。

“但毕竟事不关己,花街也从不缺姑娘,县衙的捕快找我问过话后,我依然没有上心,直到……有天夜里见了鬼。”

莲娘绞着手帕,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花雪姬,心有余悸的小声嗫嚅。

原来如此,这莲娘生性薄凉,直到被那鬼修盯上了,这才居安思危,想起了向上级禀报,以求诛杀了那嗜杀的鬼修。

花雪姬一下子就看破了莲娘的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

“莲娘啊莲娘,你好生糊涂,整条花街,都是你的势力范围,你怎生这般不负责任,现在才上报,以至于养出了这么一个厉鬼!”

第119章 少主救命啊!

为人时,女子天生柔弱,可若为鬼,这天下最凶煞的,还是当属这女鬼。

那鬼修食近百名女子阴魂修炼,定然已经修成了穷凶极恶的难缠厉鬼。

莲娘被花雪姬严厉的语气吼的一怔,捏着手帕,期期艾艾的偷偷扫了一眼这屋里的两男两女。

“少主……即便是怨气再强的厉鬼,也逃不过少主的手段才是,少主救命啊!”

莲娘扑到花雪姬脚边,抱着她的腿抹眼泪,直看的屋里的其他人瞪大了眼睛。

心想竟然还可以如此这般。

花雪姬被莲娘哭号的头疼,颇为无奈的站起身,语气缓了缓。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把那鬼修斩杀为止。”

莲娘直起身,弯腰给花雪姬看礼,终于破涕为笑。

“多谢少主!”

“不忙谢,我手头没有材料,你去帮我找一些驱鬼的物什来。”

莲娘哪会说不,连忙应声:“是!莲娘省得。”

“还有,那昏迷的妇人,查一查她的底细,我见那鬼修,似乎识得她。”

“好,莲娘这就差人去办。”

莲娘退出屋子,挥了挥小手帕,谄媚的对着剩下的四人笑。

“少主和三位客人,先歇歇,这里房间吃食乐子甚多,随意享用便是,无需客气。”

莲娘出去后,屋子里顿时陷入某种静谧的尴尬中。

季秋月看看玉浮生,又看看花雪姬,干咳一声。

“咳咳,不如大家都去歇息一下吧,晚上还有场恶战。”

“也好。”

每次最先应和季秋月的,几乎都是花雪姬,这一次亦然。

花楼白天不接客,姑娘们也大多在屋里补眠,花雪姬和季秋月一出去,便迎面走来一名丫鬟,引着两人去房间,显然莲娘已经对她做了交代。

花雪姬住在季秋月对面,阖上门,季秋月才叹了口气。

这一天弄的,着实心累,她舒展了舒展身体,把自己丢在床榻上。

香炉里燃着香料,香烟袅袅,在鼻尖萦绕,好像是薰衣草的香味,安神。

季秋月身体还处于透支阶段,入睡速度竟然出奇的快。

整个人陷在枕头上,无回剑稳稳的压在她的手臂下,忽然,那剑闪了闪,一道红光从剑中飞出,在少女臂弯下慢慢现出一个人形。

男人一头银发逶迤拖地,双眸紧闭,性感的唇紧紧抿在一起,全身只着丝绸质地的黑色亵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皮肤白皙,犹如一块白玉,尽管如此,男人却并不似那些白斩鸡一般的文弱书生,腰部八块腹肌,人鱼线径直延伸到裤头里。

让人忍不住想要扒掉那碍事的亵裤,好继续一探究竟。

忽然,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男人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翻了个身,铁臂一伸,将身边的少女揽进怀里。

依偎取暖的姿势,使男人终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感,眉心舒展,呼吸趋于平缓。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日渐西斜。

季秋月被敲门声吵醒,甫一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自己所处的环境,睁着一双大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过了好几秒,才猛然摸向身旁。

手指触及那被自己捂热的剑鞘,这才松了口气。

第120章 自动吸收灵气

季秋月学会的第一个法术是催生灵植,第二个法术便是这拂尘决。

她跳下床,往自己身上随手丢了一个拂尘决,顿时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只是一开门,便看到一群人聚在她的门前,让她不免疑惑。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以花雪姬为首,牛大牛二莲娘,以及玉浮生、玉莫生,皆是一脸欲语还休的看着她。

最终,还是花雪姬率先上前,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屋子。

“你睡着之后,会自动吸收灵气,可知道?”

“自动吸收灵气?”

季秋月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显然并不知情。

花雪姬扬了扬眉头,扭头睨了玉浮生一眼。

“怎样?我就说了,并不是所有木灵根都如此,秋月她,体质十分特殊。”

玉浮生默了默,点点头。

“是我推断失误了,季姑娘,你日后怕是要单辟一块儿洞府修炼了,你睡着后,方圆十里的灵气都被你的丹田吸引,呈漩涡状涌进你的身体,旁人根本无法修炼,因为抢不过你。”

“……”

季秋月不过睡了一觉,一醒来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说实在的,这惊喜委实不算什么好事,因为日后她大抵会被人人嫌弃,怕是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辟一块洞府修炼了。

不过这样修炼起来,速度应该会比旁人快吧?

所以还是值得喜悦的。

“我之前应该不会自动吸收灵气,因为没人跟我这样抱怨过。”

是的,如果之前也是这般,东泽早就跟她讲了,可现实是,并没有。

“我想,这种变化,是从我结丹后开始的。”

她丹田里不但结出了一个金丹,还长出了一棵小幼苗,植物也算是活物,而它又连接着灵根,那它在她睡着的时候,自主吸收灵气,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季秋月摊开手心,感受着体内蓬勃的木灵气,终于想明白了那棵幼苗存在的意义,半是喜悦半是自嘲的笑了笑。

“如此看来,我日后得注意些,不能随便睡觉了。”

花雪姬闻言,立刻掐了一把季秋月的手背。

“你就偷着乐吧,如此好事,怎生就没落到我头上?”

嘶……

季秋月倒吸一口冷气,这妮子下手真狠。

“如果你哥没框我的话,你和他一样,都是木灵根吧?”

花雪姬不明白季秋月怎就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花雪卿身上,心底兀自打了个激灵,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是……也不全是,除了木灵根,还有变异冰灵根。”

“什么修为了?”

这一次,花雪姬沉默了一下,直觉季秋月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秋后算账的人。

“化神中期。”

浅色的大眼睛滴溜一转,赶紧补充道:

“还有,我哥他,其实是寒鸠宫宫主。”

“……”

季秋月默了默,只道是被花雪卿骗习惯了,发现他在天赋修为上都骗了她,她竟然也没多愤慨,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见季秋月脸色不太对劲,花雪姬鼓了鼓腮帮子,意味不明的瞟了玉浮生一眼,正对上他迷茫而无辜的视线,顿觉心底烦躁,勾住季秋月的手臂,摇了摇。

“秋月姐姐,你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的事儿,我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神。”

季秋月按住花雪姬的手,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这才义正言辞的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这般修为了,我不过是行大运撞上一个bug而已,没什么好羡慕的。”

第121章 羁绊

花雪姬看着空落落的双手,微微出神,没想到季秋月拐个弯子,竟然是为了这事。

她不过随口一说,她却当了真。

花雪姬抬起眸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浅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女越发艳丽的容颜。

她眼角下有颗泪痣,就因为这颗痣的存在,漂亮的脸蛋多了几分魅惑。

美艳不可方物的她,有果敢睿智的一面,亦有耿直无邪的时候。

相较于那魔剑剑灵,她纯白的像一张白纸,而这张白纸,委实是一张有个性的白纸,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白纸上绘出了条条框框,用以约束自身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花雪姬勾了勾唇,佯作天真的反问:“霸哥是何人?”

“……”

季秋月反应了几秒,脸臊的通红,实在不想跟修仙界的人解释英语为何物。

幸而,有个小丫鬟急匆匆赶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那小丫鬟询问的目光看着莲娘,似乎有话要说。

莲娘扬了扬水袖,道:“有话便讲,这里没有外人。”

小丫鬟得了命令,扫视了一眼众人,颔首示意,这才开口。

“奴婢得了消息,那洗衣妇名唤翠娘,并不是抚远人,而是三年前侨居至此,独身一人,没有家属,似乎是天生不能言语,其他的……便不可查了。”

除了时间与那鬼修出现的时间能对上,其他联系,还真看不出。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花雪姬沉吟片刻,才继续吩咐。

“莲娘,带我去见见那个叫翠娘的洗衣妇。”

那翠娘醒后,被问了话,就继续去工作了,众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井边洗衣服,一双手泡的发白。

季秋月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生的模样十分清秀,不论是皮肤还是双手,都不像受了半辈子穷苦的平民。

季秋月默默把这些细节记下,这边花雪姬已经开始和洗衣妇搭话。

“大娘,是这样的,我们是修仙门派的弟子,正在抓一个厉鬼,那厉鬼好像认识您,我想问,您有没有什么亲朋旧友是三年前过世的?”

人死后,肉身归土,灵魂转世,本是六道循环,天经地义。

而厉鬼违背天道,以阴魂弥留人世,定然是有舍不开放不下的羁绊。

而这羁绊,不是生死难分的旷古奇情,便是有滔天冤屈尚未洗刷。

那鬼修戾气极重,且吸食女子阴魂修炼,对某人的爱意,不会令他陷入这样的歧途,故此唯一可能的便是,这鬼修生前是被折磨诬陷致死,有大冤!

又因,人死化鬼后,会渐渐迷失心智,将前尘过往遗忘,最后沦为执念的奴隶,只记得杀戮。

而那鬼修偏偏又认识翠娘,记得翠娘,且不曾伤害翠娘,说明鬼修生前认识翠娘,且关系十分亲密,与心中的冤屈和恨意旗鼓相当。

所以,那鬼修极有可能是翠娘的至亲之人,比如丈夫、父亲、兄弟或者儿子。

如果能弄清对方身份,便进而可以找出这人是何种冤屈,如若能化解这层执念,不但能铲奸除恶,还能化去厉鬼的怨气,引他入轮回。

此为双赢,当是再好不过。

第122章 人死不能复生

一群人突兀的出现,即便花雪姬模样可人,问话也尽量放缓了语气,可一口一个厉鬼,便足以吓坏凡人。

翠娘手中浸水的衣服‘啪嗒’一声掉进木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手上还滴着水,察觉失礼,慌忙在破旧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把手交叠在小腹的位置。

惶恐的看向围着她的大人物们,连忙垂下脑袋,一个接着一个的鞠躬。

季秋月不敢说自己是人精,但前世的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即便阔别多年,还是会有一些肌肉记忆,印在脑子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翠娘的肩膀。

“大娘,您别怕,也无需恐慌,只需信任我们,说出实情。”

翠娘依然不敢抬头,但碍于季秋月的阻止,倒是没有再继续鞠躬了。

季秋月因为有两世记忆,所以才深谙世事,而花雪姬却是因为活的时间足够长久,所以才能懂得更多事故。

她深深的看了翠娘一眼,立刻便抓住了重点。

“大娘,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已经身死,那便是阴阳相隔,阴间之鬼留在人界,不但给活人造成困扰,那鬼,也可能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抑扬顿挫的话语间,无形的压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在翠娘头顶。

她赫然抬头看向花雪姬,睁大了眸。

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翠娘张嘴呢喃,却只发出支支吾吾的刺耳声响。

季秋月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头,搀着翠娘的胳膊安抚。

“大娘,您别着急,我们或许可以超度亡魂,甚至可以为其报仇雪恨,只要您愿意配合。”

翠娘黑白分明的眸中,暗含水光,就因为季秋月这句话,暗淡的眸光忽然就亮了起来,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到地上。

好在地面是泥地,不然这一下,即便隔着厚实的棉衣,也得磕青。

翠娘跪在地上,给季秋月磕了一个头,咿咿呀呀的诉说,季秋月自然是听不懂的,而且这一跪,一磕头,让她有点懵。

“大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我可受不了这么大礼,大娘……”

季秋月不由分说的把翠娘拉了起来,别看季秋月外表也就是十六岁的少女模样,但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翠娘还真拗不过她。

“大娘,我想你是识字的吧?有什么话,可以写在我手上。”

季秋月其实是笃定翠娘识字,才这般说的,因为她手生的细嫩,右手无名指有薄茧,显然翠娘前半生,在沦落为洗衣妇之前,是长日与笔墨纸砚为伴的。

翠娘自被拉起来,便耷拉着脑袋,似乎十分沮丧,直到季秋月提出倡议,她才抬起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执起季秋月的手,便写了一个字。

“儿……”

翠娘果然,并非出身寒门,而且,她知道这鬼修的存在和身份。

儿,那便是翠娘的儿子了。

突破性的进展,令大家松了口气,只待这翠娘继续交代实情,然后他们寻机为那鬼修洗刷冤屈,使得恶人受到惩治,便可以和那鬼修摊牌了。

要么,度化;

要么,抹杀。

第123章 命不该绝

大家眼巴巴的等着翠娘继续写下去,却不想,她只是写了个儿字,便停了下来。

季秋月不明所以,满心疑惑,右眼恰在这时跳了跳,顿时令她耐心尽失。

“大娘?继续呀,令公子到底有何冤屈?”

一滴清泪,顺着翠娘的脸颊滑落,她颤着手指,在季秋月手心写:我想,看看他。

是了,尽管母子连心,使得翠娘坚信儿子从不曾离她而去,可她确确实实是凡人之躯,不可能看到精灵鬼怪。

此时又是掌灯时分,季秋月环顾一圈偌大的院子,遗憾的摇摇头。

“大娘,他不在这里。”

翠娘疑惑的看着季秋月,坚定的写:在。

大家都紧紧盯着季秋月的手心,自然都看到了翠娘写的字,顿时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这院中,确实阴气森森,但并没有鬼修凝聚的那团黑气。

莫非……

玉浮生随手从乾坤袖中抽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快速描画,一笔落成,挥袖便把符纸拍到翠娘额头。

“我帮你开了天眼,但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那符纸附着在翠娘额头,顷刻便消失在她的眉心,与此同时,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翠娘惊喜万分,连忙给玉浮生鞠了个躬,她转身,焦急的环顾整个院子,甚至掀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去寻找。

玉浮生盯着翠娘的身影,喃喃道:“那鬼修修为不低。”

隐藏身形的时候,竟然能将身体化为透明灵体,再收敛那一身阴气,竟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若他有半分杀机……

季秋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玉浮生却忽然迈开步子,抬手推开碍事的衣服。

没有。

他脚下步子开始变得踉跄,呼吸也变得急促,接连走出好远,数次推开遮蔽视线,随风轻拂的裙袍,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嚓——!’

剑横在花雪姬白嫩的脖子上,季秋月微微一怔,下意识后倾,待看清执剑的是玉浮生,右眼再次跳了跳。

“浮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玉浮生并没有理会一脸惊蛰的季秋月,一双锐利的眸,死死盯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少女。

花雪姬站在这里,茕茕孑立,一身华丽白衣,衣袂飘飘,仿佛仙女临世。

在玉浮生拔剑相向的同时,莲娘的剑也指向了他,而花雪姬的两名侍从,一个瞬移到了玉长生身后,一个站在花雪姬身侧,一动不动,目光却死死锁住玉浮生。

原本气氛虽然尴尬,但好在泾渭分明,所以相安无事。

但现在,剑拔弩张的氛围犹如一个炸药桶,一触即发。

到头来,只有季秋月一人,既没有受限,也没有反水,保持中立的站姿,倒像个局外人。

虽然她本来,就是局外人。

“花雪姬!为什么放走那个鬼修?!”

玉浮生握着剑的手暗暗发力,骨节都泛了白。

怎奈何,花雪姬脸色连变都没变,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仿佛石化。

她看着咬牙切齿,怒其不争,却偏偏选择兀自隐忍的玉浮生,忽然就笑了。

“他命不该绝。”

第124章 孽缘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对接,一时间火星四溅犹如引燃了炸药桶的导火索。

花雪姬对着玉浮生浅浅一笑,袖子下的手却猛然收紧。

“鬼修为龙子,除非有大气运压之,不然都是送死。”

玉浮生眸光一沉,拂袖一甩,剑便被甩出去,插在地上。

而他本人则无视了威胁他的剑尖,背过了身,双拳紧握,后背挺得笔直。

“那就放任不管么?那近一百名女子,那些路过的修士,难道都是白死了?”

花雪姬盯着玉浮生脑后乱晃的发带,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浮生公子那么厉害,那你便来管,花某胆小怕死,便不掺和了。”

“你……”

玉浮生被气的胸口痛,猛然转身,花雪姬正好也转身,故此他只看到了她决绝离去的背影。

莲娘见此,收了剑,而牛大牛二无需多言,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花雪姬离去了。

“诸位,少主自有少主的打算,如果道不同的话,那就自行离去吧,鸳鸯楼不欢迎。”

莲娘这话是对着玉浮生说的,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说完,便扭着水蛇腰转身而去。

季秋月摸摸鼻子,歪头看向静默不语的玉浮生,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十分沉稳冷静,但她知道,他其实很慌。

玉长生一直没有发言,即便是此刻,也只是默默的把玉浮生的剑捡了回来,递还过去。

“花雪姬有五行阴阳眼,能洞察世间任何隐匿之物,所以,即便那鬼修隐藏的再好,能骗过所有人,却绝对骗不过她的眼睛,而且我们这里,只有她的修为,能与那鬼修斗上一斗……”

三人就这般站了将近三分钟,玉浮生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开口为季秋月和玉长生解惑,声音很轻,似无望的慰叹。

“她故意放走了他。”

鸳鸯楼的楼梯间,花雪姬忽然停下,莲娘没收住,不轻不重的撞了花雪姬一下,然而还不待她请罪,花雪姬便扑通一声,半跪在台阶上,吓的莲娘跟着便跪了下来,伸手去搀她。

“少主!您这是……干什么呢您?!”

“一不小心,又改了一下旁人的命数,这不……被反噬了。”

花雪姬扭头去看莲娘,见她蹙着秀气的眉头,一脸担忧之色,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卡在心口的那一团腥甜,因为这一笑的牵动,便再也压不住,噗嗤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少女玲珑曼妙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肩膀变宽,胸前变瘪。

五官没有什么变化,但脸变得更加立体了,喉结也凸显了出来,显然是男子之相。

莲娘见着少主连幻形都维持不住,还吐了一口血,顿时又急又气,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抻了起来。

一边架着他往自己的闺房走,一边哀怨的抱怨。

“少主您这话,也就骗骗那些人界小修士,莲娘就问您,为何这个旁人,每次都是那个玉浮生?”

花雪姬……

不,或许称花雪卿更为合适。

他耷拉着眼皮,神情沮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无声的嘟囔。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每次有生命之险,都往他眼皮底下跑,不就是吃准了他心善?

真是孽缘!

第125章 龙子

玉浮生是脸皮薄的人,是决计不会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再说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便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三人在花街上如幽魂一般游荡,玉浮生和玉长生一身无垢的白,季秋月一身冷艳的黑红,与这烟花柳巷格格不入。

季秋月抬头看了看似乎又要飘雪的贼老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浮生公子,咱们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季秋月用胳膊肘捅了捅玉长生,木讷憨厚的老实人,连忙附和。

“是啊,大师兄,咱们现在可如何是好?”

玉浮生置若罔闻的往前走,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想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秋月最是受不了旁人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颓废模样,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玉浮生不习惯与旁人亲近,季秋月这一抓可算是唐突,玉浮生受惊了一般把她的手拍开。

季秋月揉揉手背,也不在意他的无礼,只是不耐烦的道:

“光凭咱们三个,即便碰到那鬼修,也只有送人头的份儿吧?而且人家化神中期的修为都跑路了,咱们三个没必要逞强,我主张战略性撤退,哪怕回去搬了救兵再来也好。”

季秋月询问的目光看向玉长生,等着他表态。

玉长生偷偷瞄了玉浮生一眼,这才看向季秋月,支吾一声,表明立场。

“我也同意,先回浮生阁。”

玉浮生哈了一口气,天气太冷,哈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小水珠,形成水雾。

他回头看了一眼鸳鸯楼的方向,沉默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季秋月的提议。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总感觉,花雪姬刚刚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那么不对劲呢?

疑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玉浮生站在核舟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抚远城,心头空落落。

季秋月也站在核舟的甲板上,同样看着抚远城,想的也是花雪姬,但她想到的,是她之前说漏的那句话。

“鬼修为龙子,除非有大气运压之,不然都是送死……此龙绝非瑞兽真龙,而是有真龙之气护体的天子,那意思就是,鬼修是皇子喽?龙子气运加身,咱们无权处死他,只可能被其所伤。”

没错,虽然不知道花雪姬是如何得知那鬼修是皇子的,但当时,鬼修确实无意生死相搏,又因翠娘的存在,安抚了那鬼修暴动的情绪。

渐渐遗忘前尘过往的鬼修,神经是十分脆弱而敏感的,任何一个不善的举动,都可能引起他的暴走。

所以依照当时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带走翠娘,是最明智的举动。

“浮生公子,你误会雪姬了,她故意装傻放走鬼修,其实是在救大家才对……”

玉浮生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即便有时候当局者迷,但只需稍稍点拨,立刻便想通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又一次犯了武断的错误,又一次误会了别人的好意。

所以季秋月轻飘飘说出口的结论,在他听来,是这般掷地有声,仿佛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在他的胸口。

第126章 到底长了个什么神仙植物

玉浮生此刻,负罪感爆棚。

他瞥了季秋月一眼,依然是那双古井无波、泰然自若的眸,但季秋月偏偏就感觉,那眼中带着幽怨。

似乎在嗔怪她多嘴。

但季秋月没有丝毫悔意,她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即便玉浮生不想听,她也要一吐为快的事实。

她私心是偏向花雪姬的,不想她被玉浮生误会。

“浮生公子,我去船舱打坐了,如果有需要,随时来叫我。”

季秋月没等玉浮生发话,便径直离去,是料定了即便她甩脸子,他也不会说些什么。

她只是个局外人,不知道玉浮生和花雪姬之间尔虞我诈风云诡秘的纠葛是什么,但言尽于此,能帮忙的,她已经尽量帮忙了。

只希望他们能早日化解恩怨,毕竟这两人,在她眼里,都是不错的人。

既不是杀父之仇灭族之恨,那便没有化不开的恩怨,大家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当然是最好不过。

季秋月进了船舱,刚一盘膝而坐,玉长生便推开舱门走了进来。

“大师兄说想静静,就让我进来了。”

季秋月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般冰清玉洁、彬彬有礼的男子,怎能容忍自己犯下这等低级错误,因为自己判断失误,而误会、贬斥一心为他好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他现在恐怕追悔莫及,是该静静,不然钻了牛角尖,非得抑郁了不可。

季秋月阖上眼睛,双手结下莲花印,内视丹田去了。

此刻丹田中,依然是老样子,那金丹不知疲倦的围绕着那棵小幼苗旋转,至于旋转速度,完全视她吸收灵气的速度而定。

有趣,她好像又发现了一些金丹、幼苗、灵气和她自身的关联。

被吸收进来的灵气混杂,什么属性都有,而从灵根上长出来的这棵幼苗,就像是一个过滤器,将所有灵气无差别吸收,然后排出纯净木灵气,供给金丹。

还记得玉浮生好像说过,她睡着的时候,方圆十里的灵气都被她的丹田吸引,呈漩涡状涌进她的身体,旁人根本无法修炼,因为抢不过她。

别人打坐修炼,只会吸收符合自己属性的灵气,其他灵气会视作废物排出,而她有幼苗过滤器,可以吸收天地间所有属性的灵气。

难怪旁人抢不过她。

这是吸别人的灵气,让别人无灵气可吸的节奏!

乖乖,我肚子里,到底长了个什么神仙植物,这么霸道!

季秋月有些兴奋,兴奋到连肌肉都在颤栗,玉长生在一旁看的却是有些焦急。

眼见的周围灵气运动速度越来越快,而季秋月平静的眉眼竟然舒展开来,显然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实在担心她这样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越发不敢动作,生怕在危机的关头打搅了她,真就堕了魔。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季秋月似乎是累了,吸收灵气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但迟迟没有睁开眼睛,那由灵气组成的漩涡也没有停止运转。

就像,中场休息一样。

第127章 仙人就不是人了么?

浮生阁位于元灵大陆最南部,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水多陆地少。

故此,这里多为水乡,从七里山塘到平江路,还有许许多多的内街小巷,河道纵横,拱桥密布。

青翠的草木,黑顶白墙的院落,小桥流水淙淙,处处都是不可胜收的美景。

而浮生阁的总部,建在南方水乡,明珠湾。

三人于核舟上,又行了一个日夜,终于到了浮生阁的领空,季秋月听到玉长生唤她名字,这才收了灵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随着他出了船舱。

阳光柔和的好似母亲的手,让人舒服的想就地打滚。

耳边是水鸟的叫声,鱼跃水面拍出的水花声,鼻尖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季秋月忽觉腹中饥饿难当,站在甲板上,往下看去。

只觉得双目前所未有的清明,一眼便看到了随波而荡的乌篷船,与巷子间袅袅的炊烟。

“我们这是到了?”

“嗯。”

“有点饿了……”

玉长生诧异的看向娇小玲珑的少女,他身量高大,季秋月站直了,才堪堪到他胸口,呢哝呓语像极了他未断奶的小侄女,直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季姑娘是闻着味儿了吧?”

玉长生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

正是他刚刚回家探望父母时,小侄女塞给他的合子酥。

合子酥外型有点像铜钱,散发着淡淡的枣香,季秋月捏起一个,塞进嘴里,油而不腻,酥松香甜。

季秋月忙不迭的对玉长生竖了大拇指。

玉长生看着那粉拳和那嫩生生的手指,虽然不明白这手势的意思,但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显然是喜欢这合子酥的。

不知为何,见她笑的这般灿烂,他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像这种点心,还有很多,日后你留在咱们水乡,保管你大饱口福。”

季秋月点头如捣蒜,嘴里自始至终塞满了吃食。

这一幕,看在超尘拔俗、道骨仙风的玉浮生眼里,自然是十分扎眼的,他忍不住,便张口阻止。

“长生,修仙之人,应该辟五谷,忌荤腥,怎能只顾口腹之欲?”

玉长生后背一僵,下意识便绷直了后背,整包的合子酥塞到季秋月手里,慢腾腾的转向玉浮生。

“大师兄教训的是。”

季秋月歪头去看玉长生,只见他杵在玉浮生面前,活像一个被校长训了一脸的倒霉孩子。

故此咽下嘴里的合子酥,漫不经心的为玉长生开脱。

“浮生公子何必这么古板,仙人就不是人了么?我们修仙,又不是修佛,非得斩掉七情六欲不可,吃喝玩乐心情愉悦,难得就不是一种修行?”

玉浮生被季秋月硬生生噎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那么多道理,明明与他所学相悖,但他听着竟也听不出半分不对。

“季姑娘,在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与你煮茶论道了。”

“……”

玉浮生脸上是一派向往,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幽光。

但季秋月却觉得后背一凉,总算知道,为何玉长生这个傻大个儿,一见着玉浮生便像小学生见了班主任,老鼠见了猫。

这人真真是,有让人自惭形愧、底气不足的本事。

第128章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最终,玉长生和季秋月灰溜溜的跟在玉浮生身后,进了明珠湾,上了浮生殿。

“师父,各位师叔,这位便是季秋月,季姑娘,弟子在千里传书中提到的木系天灵根的金丹期修士。”

季秋月在昆仑山上的‘丰功伟绩’是在他们离开抚远城的时候,玉浮生用千里传书,通知玉崆真人的。

毕竟收留季秋月,只是玉浮生个人的主意,玉崆真人以及其他长老,不一定都同意,所以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免得到时候打个措手不及,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虽然此刻,玉崆真人和其他几位长老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尤其是意外失去爱徒的玉水真人,不止看季秋月不顺眼,看着玉浮生和玉长生也不怎么舒心。

“浮生啊,你捡了个麻烦回来。”

玉水真人叹息一声,在座的人精们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对于季秋月入浮生阁一事,他反对。

因为季秋月是个大麻烦,恐会给浮生阁带来灾难。

玉水真人的担忧确实在理,所以大家只是沉默,不发一言的沉默。

玉浮生半垂着脑袋,余光瞄了一眼坐上白须冉冉吴带当风的掌门师父,他看不出他的喜怒,心里也是十分忐忑。

季秋月其实是反感这种环境和场景的,毕竟对于她来说,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四年前,在昆仑大殿上,长老选徒那一幕,也是如此。

她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上,别人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她的去留,影响她的一生。

这种感觉,让人从头到脚底板的不舒服。

“阁主,诸位长老,不知道浮生公子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做出的承诺。”

季秋月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她实在做不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也装不出道貌岸然、高深莫测的伪君子模样,她只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像她这样,没爹可拼的,想要的东西没人会主动送到她手里,只能自己拼命去争取。

不管是前世也好,现世也罢,皆是如此。

季秋月没感觉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起点稍微比那些仙二代们低一点罢了,但起点不是终点,谁走的长远,谁才能笑到最后。

骨龄十六岁的少女,脸上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自信与坚强。

玉崆从不认为自己是慈眉善目的,迄今为止,还没有几个晚辈敢大咧咧的直视他。

这让他由衷的高看季秋月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很微妙的,他觉得这个女娃娃有点眼熟,总感觉似曾相识。

他看的有些出神,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连忙敛了敛神。

“你承诺,愿意把木系术法奉献出来。”

“对,这是一笔交易,我奉献自己的研究成果,浮生阁庇护我,在我看来,这个交易十分公平,童叟无欺,阁主认为呢?”

玉崆真人,化神中期修为,和黄曜相当,年龄未知。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好相与的?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季秋月心里便越没底……

第129章 小丫头……口气不小!

归根结底,迄今为止的季秋月,也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她最大的战绩和炫耀资本,是依靠融合无回剑灵暴涨实力,与薛华峰的那一战。

说是一战成名,但那之后,剑灵东泽陷入了沉睡,就算他日后苏醒了,扪心自问,她也不敢再使用那样的法子了。

所以现在,她也就是堪堪金丹初期,还是食用了十二阶天山雪莲,稀里糊涂升的级。

她没忘记,东泽警告过她,歪门左道得来的灵力,完全没有按部就班修炼来的灵力扎实。

如果现在,玉崆真人或者其他长老故意刁难她……

果不其然,季秋月才思及此,白胡子老道便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的道:

“你太年轻了,让我拿什么信你?为了你,赌上浮生阁的前途,凭什么?”

就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怕昆仑,而我不怕!

季秋月被玉崆真人刻意释放的威压,压的抬不起头来,但输人不输阵,一直都是季秋月信奉的谈判守则之一,她倔强的昂起头颅,挺起胸膛。

“一个掌门倒下,不会对整个门派的实力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声望上,多少都会受些影响,身为第二仙门的浮生阁,到底怕昆仑什么?实力上的差距,又不是真的深入沟壑……”

来自玉崆真人的威压徒然撤去许多,季秋月只觉得浑身一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站的越发笔直。

她知道,玉崆真人真的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

这便好办了,她最会推销了,不论是推销保险,还是推销自己。

此刻,季秋月底气十足,脑子也越发灵光,再加上早就设想过这种情况,所以油然而生一股必胜的自信。

“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现在谁能得到木系传承,谁便领先修仙界其他门派一步,我……”

季秋月眸光如炬,看向在座的所有长老,目光最终定格在高座之上那仙风道骨的道人身上,她勾唇一笑,灿若骄阳,顿时令天地间所有颜色都失了色。

“我或许是个麻烦,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浮生阁不会连富贵险中求的这点魄力都没有吧?”

“小丫头……口气不小!”

玉崆真人猛然站起身,眼皮下垂盖住了一部分瞳孔,但这并不能掩盖化神中期的强者眼中的精芒。

但他没有释放威压不是么?

虽然他看起来很生气。

“没有点本事,恐怕没机会站到这里……大放厥词。”

季秋月再次上前一步,忽然对着玉崆真人弯腰行礼。

“阁主,请恕小女子刚刚失礼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真是好算计。

但他此刻需要的,不正是一个台阶么?

玉崆真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狡猾如狐的少女,嘴抿成直线,嘴角却微微上弯。

在这一点上,这十几岁的小毛丫头,可比他精心培养近百年的接班弟子要强多了。

“哼!但愿你的价值,如你所说的一般昂贵。”

“阁主,那就让时间证明,这绝对是物超所值!”

第130章 千禧山

季秋月行的,乃是弯腰九十度的大礼,以表示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刚刚与阁主顶嘴的忏悔。

她低着头,面向地面,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会心一笑,还未敛去,便听得玉崆真人漫不经心的道:

“千禧山,以后就归你了。”

如果你能征服这山上的精怪的话……

“弟子你可以从外门弟子里挑,也可以去外边自己收,总之,十年内,我要看到成效。”

大殿内,不乏倒吸一口冷气的细微声响。

但玉崆真人在浮生阁中,有绝对的话语权与决定权,他的话,没人敢质疑。

下一刻,季秋月感觉有一股力,轻轻将她托起,她站直了身体,抬头看向玉崆真人,便见他袖子一挥,一个卷轴向着她飞来,季秋月连忙接住。

“好了,去吧。”

季秋月握着那卷轴,感觉到卷轴上平和的灵力,忙不迭的道谢。

“秋月谢过阁主!”

正如花雪姬所说,如果季秋月再争气点,没准再过几十年,能在浮生阁混个长老当当。

并没有想象中的刁难,反而出乎意料的出手阔绰,季秋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对未来充满了美好希冀。

玉崆没有留她的意思,她也不愿意多留,攥着卷轴,大步离去。

“浮生,你留下,说说抚远城的事情……”

远远的,似听到玉崆真人低沉不善的声音再次响起,完全不复刚刚与她对话时,犹如长辈般的严厉。

而是实实在在的,高高在上的浮生阁阁主,化神期大能的威严。

当然,这些都跟季秋月没关系了,她出了浮生阁大殿,便寻了个犄角旮旯,把卷轴打开。

赫然是一张元灵大陆的世界地图!

季秋月伸手抚摸那些曲曲折折的纹路,也不知碰了哪里,椭圆形的图案,忽然变成某一城市的放大图。

季秋月十分诧异,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普通地图,而是一件法器,顿时如获至宝。

这种地图类法器,正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路痴所需要的。

她好奇的点了一条街道,果然见地图再次变化,街道上有几家茶馆几间客栈,竟然都显示的清清楚楚。

完善程度,堪比谷歌地图。

季秋月抱着卷轴研究了十来分钟,总算摸透了地图卷轴的使用方法,也终于找到了千禧山。

千禧山,位于明珠湾浮生阁总部的东北方向,属于元灵大陆的边缘地带。

由千禧山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个百余里,便是一片汪洋大海了。

地处偏僻,甚好,免得因为体质关系,引出不必要的争端。

季秋月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个小桃核扔到半空,便见那桃核如气球一般猛然膨胀数十倍,但最终形态,还是比玉浮生那艘核舟小了一半有余。

季秋月闪身落到甲板上,随手往船头凹槽里扔了五个妖兽晶核。

五行晶核迅速运转,核舟颤了颤,像一头倔驴,像一匹还未被驯服的野马,更像一台故障的机器。

核舟忽然飞起,速度之快,足足是御剑飞行的数倍。

第131章 吾,差点被你摔死……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这章是防盗章,凌晨四点替换正文。

支持正版从我做起,爱大家,么么哒~

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咯孺子可教咯鲁磨路咯莫了咯了拒绝咯

第132章 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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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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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问题的严重性

季秋月看着这片不知什么原因,而丧失生机的山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身为山主,她得热爱并守护自己的领地,但是……

季秋月掸掸裙摆站起身,用手遮住头顶刺目的太阳,双眼危险的眯起。

果然,那个牛鼻子老道是不安好心!

还以为他是真大方,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莫非是想用她木系修士的能力,恢复这片土地的生机,也借此试探她的木系术法,是否存在价值?

思及此,季秋月从储物手镯中捏了一粒果核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用脚捻进土里,手指轻勾,指尖散发萤绿色的光芒。

“起!”

埋着果核的土壤没有丝毫动静,季秋月眉心狠狠一蹙,手指间的绿光越发刺目。

奇怪……

这粒果核是朱果的种子,朱果这种果子,因为口感次于大多数水果,所以逐渐被大自然淘汰,在凡间人界几近灭绝,只有天山山脉,相对原始的生态环境中,还长有这种果子。

但朱果生命力却是十分顽强,不论是湿热的密林,还是寒风凛冽的雪山,都有它们的踪迹。

可是,生命力顽强的朱果,竟然也无法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这土,已经成了死土,根本无法生长植物。

季秋月有点气馁,手心绿光渐渐熄灭,脚底却冒出一簇荆棘,她想试试,这种木法催生出来的怪物,能否……

‘轰——!’

整簇荆棘瞬间被火舌吞噬,还好季秋月反应迅速急急跳开,即便如此,裙摆上还是沾上了小火星,而布料一触即然,火星顷刻变成火苗。

无论季秋月怎样甩裙子,怎样拍打,都无法把那火苗熄灭,无法,只得把衣服脱掉。

而那衣服丢在地上,如那一簇荆棘一般,立刻就燃起了火,只是几秒,便成了一小堆灰烬。

至此,季秋月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里,这片焦黑的土地上,蕴含着强盛的火灵气。

而这些火灵气像被什么阵法禁锢了一般,不会随风流逝,只能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游荡,一旦遇到能燃烧的东西,即刻就会一拥而上,将那东西燃烧成灰。

季秋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灵力,使得那些经过岁月沉淀,渐渐安静下来的火灵气再次活跃了起来。

木,生火。

脑海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逝。

季秋月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拇指摩擦着无回剑的剑柄,心里暗暗思忖着对策。

首先,要弄清楚这里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季秋月此刻已经退到了千禧山长有植物的这一面,她低头看着脚下泾渭分明的两种土壤,越发坚定了自己的设想。

有人用阵法,禁锢了这些火灵气。

这一半青翠一半焦黑的分界线,便是证明。

而设阵的人是谁呢?

玉崆真人?

浮生阁的长老?

那这火灵阵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季秋月下了山。

距离千禧山二三里地的地方,有个村子,季秋月决定去那里打听打听。

第134章 蛇患与异火

徒步行至那只有几十户人家,被绿树掩映其中的小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辛苦劳作一天的人们纷纷开始归家,三五个人结伴,背着竹篓,从千禧山的方向走来。

季秋月见着他们,眼前一亮,连忙过去打招呼。

“诸位大哥,你们是刚从千禧山上下来么?我能跟你们打听点事儿不?”

季秋月穿着一身嫩绿的衣服,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外来人。

那几人皆是十八九岁火力旺盛的壮年,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着大眼睛卟灵卟灵的季秋月,两眼直发直,更有羞涩的,直接红了脸。

“姑娘,你是说那座山么?”

有个胆大心细的,回头指了指千禧山。

季秋月连忙点头:“是的,那不是千禧山么?”

男子笑了笑,露出并不算太白的牙齿。

“千禧山是古时候的叫法了,现在这山叫千蛇山,我们这村子,是当地有名的捕蛇村。”

“千蛇山……”

季秋月诧异的看着远处造型奇特的荒山,一边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进入青翠的那一面,一边暗暗唾骂牛鼻子老道坏得很。

表面出手阔绰,封她做山主,其实是扔了一块烫手山芋给她。

一面是蛇类的天下,一面封印着与她不对盘的火灵气,简直就是逼她自己收拾东西滚蛋啊!

季秋月的小脾气上来了,牛鼻子老道想逼得她知难而退,她偏就迎难而上。

“那大哥,你可知道,为何千……千蛇山,另外半边是黑不溜秋的?”

那男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谁清楚。

“田鼠,你太爷爷老是念叨千禧山,你肯定知道的吧!”

那被唤作田鼠的少年干干瘦瘦的,长的倒是清秀,是这几个人里年龄最小,最羞涩的那个。

被点了名,田鼠怯生生的偷偷瞄了季秋月一眼,才点点头。

“千年前天降异火,大火烧山足足七日才熄灭,自此千禧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一半完全焦黑,寸草不生,一半树木枯萎,但不出一年,便缓了上来,重现生机,却惊现大量蛇类,就……就是这样了。”

异火……

季秋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千年时间可不短,看来不是玉崆真人搞的鬼。

之前那胆子最大的男子看着季秋月出神的模样,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姑娘,你问这些,可是想去千蛇山?”

季秋月心里装着事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嗯。”

“去做什么?那里不是小姑娘该去的地方!尤其千蛇山黑色的那一面,凡是踏入的生灵,都会被烈火焚烧,而且那异火不怕水不怕土,什么都扑不灭。”

男子语气十分急切,甚至一把抓住季秋月的手腕,正值壮年的男子力道非常大,季秋月因为他唐突的动作,而拧了眉头。

她如今已非常人,这点力道对于她来说,犹如蚂蚁撼树,轻轻松松的挣脱男子的禁锢,睥睨众生的抿唇轻笑。

“这里是浮生阁的势力范围,可知道?”

男子因为手心少女的余温而微微出神,心不在焉的点头。

“浮生阁啊……晓得的。”

“阁主把这座山许给了我,让我治理这里的蛇患与异火。”

“……”

第135章 千禧山,山主大人

男子愣愣的看着季秋月,如遭雷击,而那名唤田鼠的少年,却是反应最快的,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原来是神仙娘娘!难怪这般天人之姿,请恕我等无知草民不识珠玉,没有认出神仙娘娘。”

有田鼠领头,其他几人也十分干脆的跪到地上。

季秋月现在已经开始习惯这些老古板们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陋习了,但她并不提倡。

“都起来。”

没人敢动,田鼠甚至已经开始发抖。

季秋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外泄了灵威,所以才让这群凡人怕成这样,虽然她有意在凡人心中立威,这才搬出浮生阁来吓唬他们。

“难道要我去扶你们么?”

“神仙娘娘……”

众人委屈巴巴的抬起头,仰视着季秋月,季秋月低头看了他们一会儿,无奈的揉了揉后脖梗。

“我不叫神仙娘娘,我……唤我山主大人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喊:“山主大人!”

季秋月强忍着才没得意忘形,她蛮喜欢这种感觉的,谁能想到,前世兢兢业业的苦逼打工族,现世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曾经的她……

和田鼠他们一样,只有给别人下跪的份儿。

这般想着,季秋月便露出老姨母一般的笑容,素手一翻,一个水晶球出现在手中。

“你们,挨个把手放上来看看。”

众人一脸新奇的看着季秋月手里的圆球,挨个把手放上去。

两个五行杂灵根,一个四灵根,一个三灵根……

“水木双灵根!”

季秋月激动的看着小心翼翼把手缩回去的田鼠。

他是水木双灵根,水属性比木属性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不过骗他来修木系法术也没毛病。

“田鼠,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修炼?”

田鼠一脸懵懂:“修炼?”

“对,修道成仙!”

成仙……

田鼠猛然抬头,看着季秋月亮晶晶的眸,有些局促的搓搓手。

“可是……不,还是不了,我妻子马上就要临产了,我……”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使得季秋月的热情瞬间熄灭,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是她犯傻了,仙门只收未及笄的孩子当门徒,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未成年的孩子没有主见,好蒙骗,其次,未成年的孩子没有家室,好蒙骗,最后,未成年的孩子没有杂念,好蒙骗。

“咳咳,那再过几年,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修仙,可以来千禧山寻我。”

孩子的天赋是随父母的,有时候是父母灵根混合后的变异灵根,有时候是继承父母其中一方的灵根,当然也有的是父母灵根混合后的杂灵根。

玉崆老道给她的十年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不至于急在一时便是了。

为了凸显身份,季秋月把核舟抛了出来,在众人羡慕敬畏的目光中,飞到核舟甲板上。

“麻烦诸位回去之后帮忙宣传一下,谁家孩子有意愿修仙,嗯……过几天我再来给他们测试灵根。”

装完逼季秋月便施施然的撤了。

她站在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千禧山,一阵恍惚。

异火,以她现在的实力和见识,恐怕奈何不得,但蛇患,她或许可以闯一闯。

好歹找个地界把宫殿建起了,不然旁人见千禧山如此寒酸,怎敢把孩子送上了?

第136章 你又摔疼吾了

打定主意的季秋月决定在核舟的船舱里休息一晚。

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能摆平这千禧山上的蛇,但没艺高人胆大到选择在夜幕降临的时刻冲进去。

而且,她现在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坐下来,和无回剑剑灵好好谈谈。

“东泽,我知道你醒了,但我不知道你的神魂修复好了没有。”

季秋月把无回剑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对着它说话,然而剑依然是剑,没有任何变化。

季秋月并不在意,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

“你到底为什么任由我胡来?”

想帮她,其实有很多办法。

比如附在剑上,使得无回剑威力大增;

比如像刚刚契约时候那样,附在她身上,控制她的身体,依照东泽的实力,杀薛华峰轻而易举。

可他偏偏选择灵魂融合……

当时她不懂也不明白,可不代表事后不会思考。

“你知不知道,那般情况下,我有可能会吞噬掉你?”

季秋月猛然握住无回剑古朴的剑鞘,就像扼住了某人的咽喉。

“说话!”

最怕,空气中突然的安静。

随着时间推移,季秋月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就在她开始怀疑,之前来千禧山时的那个小插曲,是不是导致东泽又昏迷了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男人犹如流水淙淙一般悦耳的嗓音。

“吾……只是想让你亲手报仇雪恨。”

季秋月握着无回剑的手狠狠一颤,啪嗒一声,剑就掉回桌面。

“你又摔疼吾了。”

“你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

不经大脑的话刚一说完,季秋月便心虚的将目光转向一旁,他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

脑海中不期然的蹦出一幅画面,正是核舟甲板上,男人苍白虚弱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紧接着,是男人血脉喷张的身材……

打住!

季秋月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拍了拍脸颊,这种想法,很危险呢。

“有没有什么温养滋补灵魂的法宝或者灵植灵药?我去帮你找来。”

“不必,给我一点时间,自己会好的。”

东泽的声音,如魔音一般,在小小的船舱里回荡,季秋月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不满的哼哼。

“你是在跟我客气么?”

那边没了声音,季秋月单手托腮,手肘拄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不耐烦的敲着桌面。

说实话,和东泽一起的这两年,虽然大多时候是她自言自语,他爱答不理。

甚至还闹过足足半年冷战,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希望他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哪怕是跟她置气,沉默不言。

可能是因为前世姻缘的关系,他对她的真心,真的是连考验都无需。

她下意识的信任他依赖他。

而他的突然消失,令她有些烦躁。

“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东泽。”

无回剑中,男人化为一团魔气,窝在剑柄的位置。

听到少女闷闷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出去,化为人形,然后……

然后……

“三转凝魂丹。”

身体,好痛。

该死,是绝情咒发作了。

第137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此时此刻,东泽是有些后悔的。

他自断情根,又怕情根像季秋月的灵根一样再长出来,所以对自己下了绝情咒。

一旦动情,便会受到雷霆万钧挫骨扬灰之痛。

而不出他所料的,即便他自断情根,变成没有心的冷血动物,依然逃不开那眼角下的一点朱砂。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她是否还是她。

他依然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喜欢上她……

无回剑就像一个囚笼,将魔气困住,东泽痛的在剑里来回乱撞,越发不敢在季秋月面前现身。

而这边,季秋月对东泽的情况一无所知。

“好,我改日找人问问,哪里能弄到三转凝魂丹。”

季秋月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这话题便断在了这里,她从储物手镯里翻出几本书来。

这些书都是有关灵植和毒草毒虫的,之前只是粗陋读过,这次她打算认真学习一遍。

“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我加入了浮生阁,阁主给了我一座山作为修行之地,千禧山,你知道么?”

“不知。”

东泽在昆仑禁地下的石洞里住了万年,极少出来,世间沧海桑田早已变过不知道几轮,很多事他也不清楚,只能依靠经验揣测。

只是他现在,每一寸灵魂都像碎掉了一般疼痛,实在没心思思考问题。

季秋月捻着一页书,想了想,点点头。

“嗯,既然如此,那你继续休息。”

“季秋月。”

“嗯?”

“我现在,勉强能聚成人形,即便现身,也几乎无法动弹……”

不知什么原因,男人的声音不复刚刚的清脆动人,带着几分沙哑,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一声,季秋月便愣住,忘了看书,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无回剑上,随后便听得男人低沉的声音。

“所以,你乖乖的。”

季秋月下意识揉耳朵,大概这就是传闻中能让耳朵怀孕的磁性声音吧。

忽然感觉脸有些烫。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及笄了。”

又是好几分钟的沉默,男人才再次出声。

“总之等我好一点,一起。”

“嗯、嗯。”

季秋月低下头,继续看书,强行将目光撤离。

因为心不在焉,而带上了几分敷衍,不过此刻的东泽,已经无暇顾及她是否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本来就神魂受损,此刻又被诅咒反噬,可谓雪上加霜,好不容易熬过去的时候,魔气已经淡的几乎透明。

季秋月看了一晚上的书,直到凌晨才小歇了一会儿,外头日头越来越高,马上就到正午,季秋月看了看时间,收了核舟跳了下去。

落地的地点是千禧山青翠的这一面,近半山腰的地方。

元灵大陆南部四季如春,却因多水而湿气甚重,尤其是山腰的密林中。

一顶挨一顶的树冠,几乎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

和天山密林那边干燥的空气不同,这里四周空气闷热潮湿。

整座山仿佛死透了一般,连鸟叫都没有,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静谧,令人十分不适。

第138章 千蛇山

季秋月选择半山腰为落脚点,是因为捕蛇村的那些凡人。

他们应该是在山脚捕蛇,也只敢在山脚捕蛇。

按照金字塔的等级制度来说,越高处的蛇越厉害,没准还会有不少妖兽。

她没必要把整座山的蛇都赶尽杀绝,这样不但破坏了生态,也断了捕蛇村的生计。

她只需把山上的妖兽清掉,把普通的蛇驱赶到山下。

季秋月把一颗龙涎草揉碎生吞,这种灵植据说可以解百毒,能使垂死之人不死。

随后,季秋月放出一点微弱灵力用以引诱蛇类妖兽,一边撒驱蛇的雄黄粉,一边向着山顶前进。

途中碰到不少低阶蛇类妖兽的袭击,等级最高的也不过六阶。

那是一条全身翠绿的竹叶青,它盘踞在一颗脖子粗的树上,企图偷袭,被季秋月一剑挑出蛇胆,一命呜呼。

看着挂在树枝上软趴趴的绿蛇,季秋月用软布擦了擦无回剑,收剑入鞘。

曾经的千禧山,如今的千蛇山。

那么多蛇盘踞一处,食物越发贫瘠,以至于除了蛇,很少见着其他生物的活动痕迹。

而且季秋月发现,除了树林中常见的竹叶青,以及少量的眼镜蛇,数目最多的,是蝮蛇。

山上数量如此之多的蝮蛇从何而来?

答案是,蛇窟。

看着那距离山顶不到十米的洞口,季秋月握紧了无回剑,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幽光。

随着距离缩短,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季秋月被那股味道熏得头晕眼花,连忙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站在洞口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洞穴。

啥也别说了,先扔一包雄黄粉下去。

季秋月并不打算贸然入蛇窟,在天山历练时,为了驱毒虫收集了不少雄黄,此刻派上了大用场,至少可以赶跑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蛇。

最后剩下的,必然是蛇王了。

看着那些长短粗细不一的未成年蝮蛇,犹如蛇潮一般,疯狂的从洞穴中涌出来。

即便有过一段血腥杀戮经历的季秋月,也被震惊的退避三舍,缓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那些小蝮蛇们都散了出去。

因为封闭了嗅觉,所以闻不到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季秋月掌心托起一个绿色光球,终于下定决心跳下蛇窟。

蛇窟蜿蜒曲折,内壁却光滑无比,大概是被那些小蝮蛇们来回爬过,碾压摩擦而成。

没有落脚点,季秋月也不挣扎,顺势滑了下去。

黑暗中,她似乎看到四个绿色的灯笼,没有她手中的光球亮,却阴寒刺骨。

这样自由落体下滑,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离那四个绿色灯笼越来越近,季秋月也终于看清了现状。

只见两条蝮蛇,盘在洞穴底部,浑身黑黢黢的,有赤纹斑。

其中一条高昂着螓首,丝丝的吐着舌头,另外一个条长大了血腥的嘴巴,位置正对着甬道中下滑的季秋月。

季秋月毫不怀疑,一旦她掉下去,立刻就会掉进那蝮蛇喉咙里,顺着它的食道,继续下滑。

不过……

季秋月透过光球的光芒,看清洞穴底部的情况,诧异的发现,并不是两条蝮蛇,而是一条从腰部开始分了岔,生得一条尾巴两个脑袋怪异模样的双头蛇。

可怖又可悲。

也难怪雄黄熏了一炷香都不出去,原来是根本出不去!

不止因为身形巨大,更因为双头蛇是怪物,一旦被修士撞见,立刻就会被抹杀。

第139章 鏖战双头蛇(1)

眼见的,甬道便到了尽头,马上就要掉进蝮蛇的肚子里。

藤曼却忽然从甬道光滑的内壁长出,结成一个密密麻麻的藤曼球把季秋月团团包裹,卡在甬道口。

美味迟迟没有落下,双头蛇的两个脑袋交颈缠绵,似温存,又似在交流。

忽然,它们似达成了共识般,巨大的身体猛然跃起,先前那只张大嘴巴等待季秋月掉进它嘴里的蛇头,一口咬住藤曼球,毒牙嵌进藤曼的缝隙。

季秋月见此毫不留情的挥剑斩断那两颗长度足以贯穿她小身板的獠牙。

失去支撑的双头蛇‘砰—!’的一声掉了下去,藤曼球瞬间消失,季秋月执着剑,直直刺向另外一个蛇头。

本以为一身两头,那怪物会很笨拙,却不想,并非如此,它们不但不笨拙,反而非常灵活,且反应迅速。

季秋月一剑扑了个空,与此同时,腰部受到撞击,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洞穴的内壁上。

七阶妖兽。

这座山上的霸主,雌雄同体以一抵二的双头蛇。

季秋月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流下的血丝,不带丝毫停留的跃起,而她刚刚所处的位置,被双头蛇的尾巴抽打的土石乱飞。

曾经跟冰蟒交过手的经验告诉她,蛇类的速度完美无比,一旦被击中,万不能停留,不然绝对会被它们粗壮灵活的尾巴拍成肉饼。

洞穴底部光线极暗,双头蛇也不知在这里蜗居了多少岁月,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光凭这一点,季秋月就落了下风。

即便她和双头蛇从修为上来说,旗鼓相当。

可是,这种你死我活的搏命战役中,只有背水一战之说,怯了,就等同于输了。

季秋月不想输,也不能输。

现在东泽不在,她既没有退路,也没有可倚靠的肩膀,除了殊死搏斗,没有其他选择!

季秋月咬牙把嘴里的血腥吞下去,整个人更显妖艳。

她执着剑,再不保留任何实力,力斩那只被卸去毒牙的蛇头。

却不想,那蝮蛇的一身鳞甲坚硬无比,堪比钢铁,与无回剑相撞,摩擦出一串火花。

另外一个蛇头张开大嘴袭过来,季秋月反应也十分迅速,急急后退,却不想那蝮蛇不但可以用毒牙注射毒液杀人,还可以口吐毒气。

季秋月就这样,被绿色毒气包围了,她虽然封闭了嗅觉,却并不影响她吸入毒气。

这毒气似乎是一种神经毒,毒气入体,瞬间感觉四肢疲软,与此同时,腹部开始发热,可能是龙涎草起作用了。

季秋月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疼痛使得她清醒。

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不能挣扎,应该示弱,放松对方警惕,待到对方俯首来吞噬她的瞬间,避开它的牙齿,跳进它嘴里。

要吞季秋月的,是先前被她斩断毒牙的那个蛇头,季秋月出手极快,无回剑寒光一现,噗嗤一声,血液喷涌。

一条滑不溜秋,软趴趴的舌头掉到地上。

进展的非常顺利,先断其舌,使其痛苦的张大嘴巴咆哮,无暇吐毒气,然后用剑穿透或者划破它的上颚……

第140章 鏖战双头蛇(2)

双头蛇神经相连,其中一个头受到重创,另外一个又怎会完好无损。

季秋月浑身血污的从蛇头中跃出,手里紧紧抓着那块拳头大小的绿色晶核。

接着便听‘砰’的一声,双头蛇病恹恹的倒在地上,完全不复之前的神气。

季秋月轻身落在双头蛇的另外一个头颅上,举剑,狠狠劈在蛇头上,连劈带砍数下。

剑与蛇鳞两相碰撞,直震的季秋月虎口发麻。

这身鳞甲,实在太坚硬了,除非从它口腔的软肉着手,不然根本无法破开防御。

实际上……

季秋月并不知道,不管无回剑到底是仙剑还是魔剑,毫无疑问的是,绝非凡物,双头蛇就算鳞甲防御再高,也不可能顶住无回剑的反复劈砍。

她之所以破不开双头蛇的防御,是因为她中了蝮蛇的神经毒,她以为的使出全力的劈砍,对于双头蛇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双头蛇不动,它在喘息,毕竟自己的半身刚刚被挖了晶核,彻底死去。

季秋月也在喘息,她需要时间思考,该如何让双头蛇另外一个头张开嘴巴,除此之外,手脚发软的症状并没有缓解,神经毒素依然在蔓延,整个舌头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等到她手脚麻木到剑举不起,步子挪不开的时候,她就死定了,所以,她等不起。

相通自己的处境之后,季秋月选择了主动挑衅。

她把剑插在地面上,手臂展开,浑身散发绿色萤光,地面拱起一个小土包,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无数黑色荆棘,以季秋月为圆心,交错纵横从双头蛇尾尖开始,层层缠绕。

她想把他束缚在地上。

双头蛇虽然是不开化的动物,却也不是傻子,更何况对于野生动物来说,生存从来都是第一本能。

它几乎立刻便意识到狡猾的人类想要将他困住,它又怎会甘为案板上的鱼肉,立刻奋力抵抗。

头尾狂甩,扭成波浪。

此刻妖兽的蛮力又占了上风,黑色荆棘被它连根拔起,季秋月抓着无回剑,被尾巴扫到,再次撞到洞**壁,闷哼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

脸上和身上沾满了潮湿腌臜的污泥,狼狈不堪。

那双头蛇拖着耷拉在地上的半身,向着季秋月游过来,见着她拄着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立刻高高昂起螓首,像王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残兵败将无谓的挣扎。

双头蛇双眼绿色幽光大盛,张大嘴巴对着季秋月咆哮,似乎是在愤怒她杀死了它的半身,又似乎在嘲笑她自不量力垂死挣扎。

这一声咆哮,既有灵威的压力,又有毒气,季秋月踉跄后退,还未站稳,那蝮蛇三角形犹如脸盆大小的头颅便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秋月脚底生出一簇荆棘,荆棘条硬是撑住了双头蛇的头颅,季秋月站在双头蛇的大嘴中间,抬头便能看到它殷红发黑的喉咙。

她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颤抖着胳膊举起无回剑。

然而,预想中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她用了全部力气举起剑,却没有力气去刺向它的上膛。

只能眼睁睁看着双头蛇巨大的嘴巴慢慢阖上,它那回拢的毒牙,不可避免的刺破她的后背……

第141章 保护不了她

无回剑中,那团虚弱的魔气抖了抖,终于苏醒。

昨晚绝情咒发作,东泽被折磨了半宿,力竭昏迷才捡回了一条命,没想到还没休息安稳,便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随后便感觉到,季秋月身为无回剑认主的主人,对他的压制却越来越小,这层束缚,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东泽大骇,就着魔气的状态飞了出来,然后便见着浑身是血的少女,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无回剑嵌进某个生物的血肉里,而季秋月死死抓着剑柄。

“季秋月,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双头蛇的喉咙。

季秋月被生吞了,当然,此刻的她,在双头蛇眼中,已经死了。

先是中了它的毒雾,然后中了它的毒液,此刻又被它吞下了肚。

季秋月的舌头和脸颊已经完全麻木了,所以说不出话来,幸好她的脑子还没有麻痹,她可以用神识与东泽交流。

“这里是蝮蛇王的喉咙,再往下就是食道。”

“……”

东泽盯着季秋月后背那两道深痕,忽觉心如刀绞。

“才一晚而已,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了,乖乖等他恢复,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的么?

东泽此刻,恨不得用手指狠狠戳破季秋月的脑门儿,她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的么?

识海中,忽然多出来一个黑色神魂,季秋月对他并不陌生,甚至没有排斥反应。

“你进来做什么?”

“力量,拿去。”

“……”

他说的,豪迈无比,仿佛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对花魁一掷千金,丝毫不带眨眼和心疼的。

季秋月却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虽然按理说,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因为浑身的神经都麻痹了。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无回剑的剑柄,决绝的下达命令。

“出去。”

“为何?”

“我中毒了,即便给我力量,我也……发挥不出来。”

原来是中毒了,难怪季秋月此刻看上去浑身僵硬,仿佛一具尸体。

东泽从季秋月识海里飞出来,围着她盘旋一圈,闷闷的道:

“等我,我去找解蛇毒的草药。”

大自然就是这般神奇,毒虫生活的地界周围一般都会伴生能解毒的草药,东泽的魔气状态,使得他穿梭于地下与地表如无物。

他飞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专治蛇毒的八角莲和蛇地钱。

此刻契约对他束缚很小,他尝试了一下,竟然聚了形。

冷峻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只是他掐住那株八角莲,手却从八角莲中间穿了过去。

“……”

东泽震惊的睁大眼睛,猛然意识到,他虽然聚了人形,但是没有实体,就像鬼魂一样,拿不起任何凡物。

可是……

可是,季秋月还等着药解毒呢!

东泽有些急迫,不甘心的再次去抓那株八角莲,毫无疑问的,手再次从八角莲中间穿了过去,他又抓了好几次,依然如此。

一颗心仿佛瞬间冻成了冰坨,拿不起来,拿不起来,他拿不起来……

好没用。

此情此景,竟然与十万年前那一幕如此相似……

第142章 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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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防盗章,凌晨四点替换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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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来咯来咯ok咯莫考虑考虑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啦啦啦啦

第143章 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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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

第144章 狗蛋儿

小乞丐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因为长期受虐待,所以瘦巴巴的,脸才巴掌大小,衬的那双眼睛又圆又大,泛着水雾的样子,像个洋娃娃,让人喜欢的紧。

此刻他窝在季秋月怀里,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温暖的感觉。

原来,被抱住,是这么温暖的,难怪二娃虎头他们要抱成一团睡觉。

这样,确实很温暖。

小乞丐靠在贵人肩头,吸了一口她身上干净的气息。

贪婪的想着,如果能这样,一直被抱着就好了……

季秋月此刻,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她紧紧抱着东泽小小的身躯,仿佛抱住了希望,而对方也很配合,乖乖的窝在她怀里,像一只受了委屈,躲进母亲怀里的幼崽。

街上的行人,纷纷看着这一幕,身着嫩绿色夏装的少女,抱着一个衣着褴褛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乞丐,笑的一脸满足和幸福。

明明是反差极大的,却偏偏十分和谐的一幕。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少女寻到了走丢的弟弟。

打断这和谐一幕的,是来巡视的人伢子,那名给小乞丐们分大饼的中年男子。

“喂!你是什么人,抱着我儿子做什么?”

男子还没走近,只是吼了一声,窝在季秋月怀里,像小狐狸一样眯眼睛享受的小乞丐便愕然睁大眼睛,忽然挣扎。

季秋月一个不察,便被他挣脱了。

小乞丐掉到地上,暴露在外的膝盖立刻磕破了皮,但他仿若无感一般,立刻跪到地上,捧着破瓷碗举到季秋月面前。

“姐姐,赏点吧……”

“……”

此时,那男子终于走近了,季秋月拧着眉头看着地上伏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儿,完全没有理会那逼近的男子。

倒是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季秋月一眼,眼中瞬间浮现惊艳与贪婪等多种神色。

小乞丐偷偷瞥了一眼那男子,冻得发青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不敢再抬头去看他的贵人,也不敢看她衣服上,被他蹭黑的那一片。

只敢卑微的,盯着那双绣着小碎花的白鞋子。

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早早体会过世间的丑恶,他爹爹不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而此刻他眼中的光芒告诉他,他又在打坏主意。

他想让他的贵人快些离开,又舍不得她离开。

便是在这般矛盾的心理挣扎下,他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姑娘,你认识狗蛋儿?”

中年男子面相很凶,生着一脸络腮胡。

听到狗蛋儿这个粗俗的名字,季秋月立刻拧了眉头,这才正眼看向男子。

“我要带他走。”

中年男子没想到少女竟然这般耿直干脆,他左脸肌肉抽了抽,一把抓住小乞丐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

“想带他走也可以,五十铢。”

像阿猫阿狗一样,被男子拎着举到贵人面前,像货物一样被买卖……

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小乞丐第一次尝到眼泪的滋味,他从没哭过,即便又冷又饿的蜷缩在大街上的时候,即便被爹爹用挑水的扁担打的整个下半身肿起来的时候……

他从没有过哭的冲动。

而这一刻,他为自己之前贪恋那怀抱的温暖,肖想可以永远的幼稚想法而羞愧难当。

他很想离开爹爹,很想永远和他的贵人在一起,可此刻,他祈祷她不要买他。

不要……

第145章 五十铢买小乞丐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这章是防盗章,凌晨四点替换正文。

支持正版从我做起,爱大家,么么哒~

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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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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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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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一分钱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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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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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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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他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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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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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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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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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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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原来是这样

季秋月狐疑的打量东泽那张白净粉嫩,让人忍不住想吧唧一口的小脸蛋儿。

如果这不是东泽,为何长了一张和东泽一模一样的脸,要知道,东泽那副妖孽的模样,一看就是被造物主偏心的产物。

如有真的不是剑灵东泽,而是人类之子,那他父母,得是多美若天仙般的人,才能生出水晶娃娃一样的他来?

而且,若她怀里这个小的,不是东泽,那真正的剑灵东泽去了哪里?

身为无回剑认主的主人,绝对不会感应错误,东泽不在无回剑中,分明就在……

季秋月看着怀里用鼻子拱着她脖子撒娇的小兽,又有点儿不确定了。

这……这应该不是东泽,那人即便丧失了记忆,也不像是会这么粘人的。

脖子痒痒的,季秋月躲避不开,只得用手按住他乱蹭的小脑袋。

“东泽,我们刚刚出来的那座城,是什么城?”

“赫连世家治下的涌泉城。”

东泽就着季秋月的禁锢,枕在她的肩膀上,没长开的小胖手,勾着她的一缕头发凑到鼻尖。

季秋月没心思管他的小动作,一颗心都扑到了他刚刚说的重要信息上。

“赫连世家……这个大陆没有天下共主,而是像诸侯国那样各自为政,被氏族大家掌控?那我们生活的这个大陆,叫什么名字?”

东泽微微直起身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季秋月,大概觉得季秋月实在太怪,竟然连这都不知,像个刚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

“姐姐,这里是元灵大陆。”

莫名的,季秋月松了口气,依然是元灵大陆,那么这里,不是过去,就是未来。

忽然,她灵机一动,用一只手臂揽着东泽,闲着的那只手掌心一翻,一个卷轴就出现在她手里。

她把卷轴抛起,那卷轴便自动打开。

卷轴上,显示着这片大陆的轮廓图,赫然是一类似方形的图案,而非椭圆形。

地壳板块无时无刻不在运动,水陆发生变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由椭圆形变为方形陆地,这变化也忒大了些,没个几万年,是不会形成的。

季秋月定睛一看,方形大陆以山脉、森林、湖泊为界限,分割成一个田字,由四大家族占领掌控。

“赫连世家,公良世家,上官世家,轩辕世家。”

分别对应着,御兽,符阵,炼丹,炼器。

这里,没有三十六仙门,只有四大家族,而这四大家族,各有所专,泾渭分明。

而这些专长,季秋月只在文献书籍中看到过,书中明摆写着,御兽之术早在万年前便已完全失传,而符阵、炼丹和炼器之术,也没逃过宿命,属于濒临失传的状态。

而在这里,这些明明已经失传的术法,却统治着大陆。

所以这里是……几万年前的元灵大陆!

季秋月震惊的看着地图卷轴上浮现的疆域图,脑海中是那些零碎的念叨。

‘木灵根是废灵根,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术法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所以逐渐失传……’

‘我如果加入贵门派,不但会成为本门一大助力,更会为贵派培育出一大批木系精英弟子,拥有别人没有的,数百年后,成为凡间人界第一仙门也未可知。’

“嘶……”季秋月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呢喃:“原来是这样……”

第149章 御兽师

东泽像一只吸猫薄荷上瘾的猫儿一般,埋在季秋月脖颈间嗅着她身上好闻的草木香,用她的头发搔自己的鼻尖玩。

“原来是哪样?”

他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嘴角上扬,脸上没有半分为世间愁苦侵扰的模样。

季秋月抬头望着天,雪似乎下大了一点,太阳也完全被浓云遮住了。

但是,笼罩在她心头的迷雾浓云,却散了开去。

“原来啊……姐姐是救世主。”

东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季秋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想着他大概是不相信吧,这话一听就像哄小孩的大话,可她确实没有胡言乱语。

老天爷可不傻,就因为她说过,要把所悟术法奉献出来,造福修真界,天道就在她濒死之际,把她送回了几万年前,各种术法体系完善的时代。

显然,是想让她传承完整的木系术法,然后回到十万年后,传道授业。

不过想想也是,五行循环,缺一不可,木系缺席太久了,这样下去,整个修真界会在固步自封中慢慢瓦解崩溃。

可是,能不能给她点提示,这完整的木系术法,她该去哪里偷学?

就在季秋月一脸蒙圈,准备先收了地图卷轴,去船舱避避风雪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小鸟直直的飞过来,衔起地图卷轴便要飞走,季秋月诧异的看着那巴掌大的小鸟,而东泽则是惊呼一声。

“呀—!”

一声小奶音还未喊完,季秋月便挥出一道绿光,一个由藤曼织就的网在空中张开,把公然抢劫的红色小鸟连同地图卷轴一起拍在甲板上。

东泽挣了挣,季秋月便把他放到甲板上,率先走向那只小鸟。

“姐姐,小心!”

“嗯。”

季秋月蹲下身去,终于能仔细打量这只鸟,这鸟鸽子那么大,通体红色,长着半厘米宽的米黄色肉冠……

会飞的公鸡?

“姑娘,且慢!”

季秋月要抓鸡的动作一滞,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踩着一截桃木飞过来,一身风尘仆仆。

少年生了一双桃花眼,身材偏瘦,着青衣,衣服上绣着家徽。

最,讨厌桃花眼了。

“有事?”

那少年落在核舟甲板上,瞥了一眼被网罩住的红色小鸟,一脸歉意的对着季秋月俯首作揖。

“姑娘,松鸟乃是在下的契约兽,它不是故意抢你法器的,它只是太顽皮了。”

季秋月用脚尖戳了戳地上装死的红色小鸟。

“怂鸟,果然够怂的。”

“诶?”

那少年似乎脑子不是很活络,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季秋月的嘲讽。

直到季秋月抓住怂鸟,夺下地图卷轴,扔回少年怀里。

“顽皮不是胆大妄为的借口,既然是你的契约兽,那你就好好管教,你舍不得,总有舍得的。”

就像管教熊孩子一样。

季秋月看了一眼抱住她大腿的小毛孩儿,决定好好纠正一下他粘人的毛病。

那少年被季秋月说的一脸羞愧,但足见这少年脾气不错,被陌生人这般斥责,却不见愠色,一直都是谦恭的听着。

季秋月也不好意思刻薄人家,把卷轴卷卷,塞进储物手镯,似不经意的问:

“你是御兽师?”

第150章 赫连十七

怂鸟到了少年怀里,便立刻解除装死状态,睁开那双黑豆子一般的眼睛,扇扇翅膀,在他手心蹦跶了两下。

没来由的,季秋月想到了正抱着她大腿撒娇的小毛孩儿,觉得这鸟儿可能是在跟少年撒娇。

少年按住它扑腾的翅膀,不好意思的对着季秋月笑了笑。

“姑娘见笑了,在下赫连十七,确实出自御兽家族,但你看我这样的……哪里称得上御兽师。”

季秋月看了一眼被赫连十七抚摸的眯起眼睛的怂鸟,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头。

这么废的鸟,顶多是个观赏宠物,确实……

“松鸟胆子很小,也没有攻击力,唯一的作用就是找宝贝,在下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会让它乱跑了。”

咳……

季秋月眼前一亮,鸟形宝藏探测器?

“它能找到隐藏秘境,仙人遗府么?”

赫连十七愣住了,慢了几拍摇摇头。

“我十岁就和松鸟契约了,这么多年它从没离开过我,而我又没离开过家族,所以不知道它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应该,是没有的吧。

赫连十七暗暗的想,他这样的废柴,就该配个废物灵兽,和他一起长大的松鸟,怎么会有寻秘境那样的本事?

季秋月看着赫连十七托在手心的小红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赫连公子,在下季秋月,散修,相遇既是有缘,要不要坐下聊聊。”

散修?

赫连十七筑基中期修为,他看不透季秋月的修为,所以季秋月的修为肯定是筑基中期之上的。

看她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大,散修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天才级的人物了。

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总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但赫连十七已经习惯了,周围人都比他天赋高,比他优秀,比他厉害的事实。

赫连十七看着季秋月,浅浅一笑。

“也好。”

季秋月挽留赫连十七是有原因的,她被天道送到这里,而天道没有给她提示,所以她只能自己揣测,此次的任务,乃偷师学艺。

所以,她巴不得和赫连家族沾上点儿关系,自然不会放过接触赫连家子嗣的机会。

季秋月对着赫连十七做了个请的姿势,东泽则拉着一张小脸,抱着季秋月的大腿,不肯让她走。

季秋月只得把他抄起来,不顾他意愿,强行抱走。

“这娃娃是……?”

“弟弟。”

季秋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些果子和熟肉摆放到桌子上。

“我是山里长大的,也没什么好待客的,别嫌弃。”

“怎会?”

赫连十七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吃过这般粗野食物,有些不忍直视的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又拿了一个喂给怂鸟。

而饿了不知道多久肚子的东泽,见着那肉就差双眼放光了,怯生生的扯扯季秋月的袖子。

“肉,想吃。”

真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犯规的小可爱存在?!

你的,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

季秋月把肉推到东泽面前,怕他食用不方便,特意拿了个精致小刀子出来。

“你待弟弟真好。”

“哪里?你待你的契约兽也很好。”

赫连十七看看正啄食果子的松鸟,眉眼越发柔和下来,季秋月无意中瞥见,竟有些挪不开视线。

如果可以,她想把这一副如玉少年喂鸟图定格下来。

第151章 以后叫你阿泽好不好

赫连十七性格极好,好到有点木讷,季秋月套了他不少话,赫连十七往往是问一句回答三句,有点像……

一个孤独很久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跟他说话的,所以卯足了劲儿表现自己,妄图给对方营造一个能言善道,性格外向热情的印象。

但其实……

季秋月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打的坏主意是真的坏,手指有规律的敲打桌面。

心里有些愧疚,却又不能跟赫连十七讲实话,只得把她听来的一些趣闻跟赫连十七讲讲。

而自称没有出过家族的赫连十七,听的非常开心,甚至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临走之前,不忘诚挚的邀请。

“秋月,你既然没有去处,不如来赫连家发展,父亲这几年正广招门客,想要扩充家族势力,木系天灵根,不靠灵兽,便修到了金丹期,即便整个赫连家,也找不出几个能比得上你的。”

赫连十七,在赫连家族这一辈中,排行十七。

出自本家,而且还是嫡母所生,可惜天赋废到了家,是比五行杂灵根好点儿有限的四灵根。

赫连家是御兽家族,通过与灵兽契约,来共享互补,提升实力,而赫连十七签约的松鸟,和他一样,是个废柴。

所以,在这个以强为尊的世界,赫连十七在家族中活的十分艰难。

可赫连十七一定是小天使转世,即便如此,仍保留着一份不争不抢不骄不躁的菩萨心,只是越发孤僻内向了。

他定然,是十分期待交到朋友的吧。

“好啊。”

季秋月回答的太过干脆,导致赫连十七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幻听。

“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不就是来四大家族谋求发展的么?”

赫连十七被季秋月反问到哑口无言,愣了半响,才猛然站起身,眼中带着激动的光芒。

“太好了,我们这便去见我父亲,赫连家现任家主。”

“坐核舟去吧。”

季秋月把地图卷轴展开,推到赫连十七面前,示意他点一下他家的位置。

东泽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儿来回晃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抱着个骨头舔的油光发亮。

季秋月无意中看到,差点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直把他本就凌乱的脑袋揉成了鸡窝。

没办法,手感太好,忍不住想盘。

“以后叫你阿泽好不好?”

东泽一脸迷茫的看向季秋月,因为慢慢回神,眼中也渐渐迸发光彩。

“好……”

他点点头,乖顺的模样,让季秋月恨不得捞进怀里好好疼爱疼爱。

实际上,季秋月确实如此做了,还温柔的帮他把嘴角的油擦掉了。

东泽看着季秋月隽秀的眉,顾盼生辉的眼,看的有些发痴,黑色的瞳孔里,有异样的红光跳动。

“姐姐……你好美,喜欢。”

(⊙o⊙)…

季秋月眨眨眼睛,惊讶忽如其来的天真表白。

赫连十七在地图上寻到他家的位置,抬头便看见一大一小对视的画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阿泽小友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实在是好福气。”

这本是一句简单的随口夸赞,却不想,东泽听到顿时拉下一张小脸。

“只有姐姐能叫我阿泽。”

还有,他的贵人自然是漂亮的,这天下最漂亮的,而他自然也是好福气的,这还用你说?

哼!

谄媚邀宠!

第152章 想放在心尖儿上保护的人

赫连十七本就不善言谈,故此,东泽生气,他以为是自己的错,一脸歉意,却不敢再随意出声,生怕越解释越乱。

季秋月把东泽拎到一边‘讲道理’,松鸟则飞到赫连十七头顶上,欢快的蹦哒了蹦哒,然后趴在他头顶便合上了眼睛,似乎是吃了些果子吃饱了,要小憩一会儿。

季秋月终于说(wei)服(xie)东泽来给十七小天使道歉,于是便看见,赫连十七正顶着一坨红色,慢条斯理的吃果子。

画面感太强,季秋月有些忍俊不禁,推了推扭扭捏捏不肯进来的东泽,脸上带着鼓励,嘴型却是:去不去?不去打屁股!

季秋月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只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为了不让东泽成为熊孩子,所以她采用了严厉的教育方式。

东泽站到赫连十七面前,脆生生的道:“对不起。”

赫连十七抿唇轻笑,眼睛弯弯,竟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季秋月对自己的教育很满意,转身出了船舱,去掌舵了。

然而等季秋月一出去,东泽立刻冷下脸。

“姐姐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跟我抢,我就……”

东泽仰起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赫连十七被一个小不点儿威胁了。

他觉得自己再废,也不至于被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类小孩儿威胁到,所以一点也没有怕他,甚至胆大的,学着季秋月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有人能把你姐姐从你身边抢走,你们是至亲之人。”

东泽本是要把赫连十七的手拍开的,就因为这句话,他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赫连十七一直以为季东泽和季秋月是亲姐弟,所以把东泽的这番威胁,当做弟弟怕姐姐有了心上人,就不重视他了,而产生的危机感。

所以,这孩子才对他这般敌意吧?那么,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确实很喜欢你姐姐,喜欢她的美丽大方,喜欢她的丰富见识,但我不会跟你抢她的,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赫连十七脑海中闪过一抹弱小又坚韧的倩影,坚定的点点头。

“对,就是想放在心尖儿上保护的人。”

“她美么?”

就像他一样,他也想把他的贵人放在心尖儿上保护,因为他的贵人太美了,美丽的东西,都是易碎的。

他以为,赫连十七的心上人和自己的心上人一样,是他的贵人,故此一问。

赫连十七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摇摇头。

“她的外表并不美,但我喜欢她的善良,和她那颗柔软的心。”

这番话,对于八岁的东泽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但他天生聪慧,竟自行理解了个大概。

赫连十七的意思是,内在美可以弥补外在的缺陷。

可是……

像他的贵人这般,人美心善的呢?

东泽握紧拳头,小小的身体站的笔直如松。

他的贵人,合该被珍藏。

核舟行驶了一盏茶的时间,季秋月俯瞰那层层叠叠的古建筑群,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不愧是占据四分之一个大陆的御兽家族,还真是气派……

第153章 有史以来,混的最惨的嫡子

家主府,书房

赫连十七一行三人一鸟,被管家周麻子拦住。

“小少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叔叔,我想面见父亲。”

周麻子上下打量了赫连十七一眼,随后才把目光施舍给季秋月,视线下移,见着一身乞丐装的小毛孩儿,脸顿时拉的老长。

“老爷很忙的,小少爷有什么事情,说给院里的婆子丫鬟就好。”

言下之意,赫连十七的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破事,连他这个管家都不屑的插手,更别提日理万机的家主大人。

连个小小管家都敢这般对赫连十七说话,可见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混的最惨的嫡子,但始终保持着嫡子该有的教养。

“烦请周叔叔通报一声,就说十七有要事相见。”

害怕周麻子不相信,赫连十七让了让身子,把季秋月拉到身边。

“周叔,这是季姑娘,金丹期散修,慕名来投奔的,父亲这几年广招门客,定然非常希望见到季姑娘这样的人才。”

所谓周麻子,其实只是外号,而且还是季秋月起的外号,只因这人一脸麻子,还超级狗眼看人低。

周麻子虽然是管家,主要负责府上乱七八糟的杂事,但作为家主的亲信,又怎会不知家主在政事上的大手笔,看着季秋月的目光,顿时就从不屑变成了肃然。

他眼珠子一转,利弊已经权衡清楚。

“小少爷,是这样的,今儿是初一,家主正在神庙里侍奉兽神,别说老奴,就是夫人也见不得,等三日后家主回来,老奴一定第一时间呈报,您看……这样行么?”

周麻子果然是个心思活络的,赫连十七在家里地位十分底下,哪里被人用过敬语,十分受宠若惊,当下便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甚好,有劳周叔叔了。”

季秋月深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所以即便憋了一肚子火,也不曾说一句话,只是牵着东泽小手手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疼的东泽连连瑟缩,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个音。

“秋月,我的朗园还有不少闲置屋子,不如先去我那边吧。”

如此轻松的就混入了赫连家族核心部位,季秋月哪里会说不,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赫连家家大业大,即便赫连十七再废柴也是嫡子,物质上倒也没亏待他。

只是他个人佛系,院子里只留了四个下人,空荡荡的院子,并没有因为多了一对姐弟而热闹多少,只是这已经足够赫连十七欢喜,恨不得日日缠着她讲那些外边的趣闻。

如此,三日时间过的极快,季秋月刚刚尝过赫连十七新研究的糯米丸子,周麻子便进了朗园,说是家主大人有请。

听到召令,赫连十七比季秋月都激动,连忙唤来婢女,把季秋月好好打扮了一番,就连季东泽都没放过,梳了包子头,换上一身锦罗绸缎,还扑了粉,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糯米丸子。

一行人喜气洋洋的要出门,却在这时,迎面冲过来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直直的就扑进赫连十七怀里。

“花莹……”

“小少爷。”

第154章 你和他不一样

名唤花莹的少女约莫比赫连十七年龄小些,脸两侧有类似叶子经络一般的黄色纹路,身材也干干瘪瘪的,像是发育不完全的怪胎。

季秋月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释然了,她这人,有个算不上优点还是缺点的地方。

她不喜欢干涉旁人的生活,更不喜欢多管闲事,除非别人求到了她这里,或者这事情牵涉到了她。

不然,她不会去主动掺和,尤其是别人的家事,私事。

东泽仰头看着抱在一起是两人,聪慧如他,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这女子,或许便是赫连十七的心上人。

管家周麻子看着花莹和赫连十七,鄙夷的笑了一下,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季秋月看到了,本能的,不开心。

这个周麻子,也就是欺负欺负赫连十七这样与世无争的佛系小天使。

得亏没碰到她,当年她一样弱小,可她一则不会自我轻贱,二则不允许旁人轻贱她。

若她是赫连十七,就算再不得宠,也得想方设法的惩治了这门缝里看人的东西。

“季姑娘,让家主等待,已是大不敬了……”

周麻子委婉的催促着,因为他不能确定,季秋月是否能得到家主的青睐,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所以不敢轻易得罪她。

赫连十七被花莹扑了个满怀,立刻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一想到,花莹竟然主动来找他,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窃喜。

他看向季秋月,满怀歉意。

“秋月,父亲召见的是你,我便不去了,他……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毕竟他那么高傲强大的人,虎父无犬子才能合了他的心意,一个废物一样的儿子,是他的耻辱。

季秋月对自己有信心,赫连家主会留下她的,如果赫连十七能一起,或许家主会因为他成功招揽贤士而对他高看一眼。

但转念一想,她此来并不是当劳什子门客的,而是来偷学绝技的,如果日后她偷学赫连家的御兽之术被人发现,估计会牵连到赫连十七。

自古忠孝难两全,她或许是过于苛求两全其美了。

“好吧,那你就留下来,照顾朋友。”

“嗯。”

东泽个子太小,不得不仰望着所有人,他见着季秋月要跟着坏老头离开,生怕她让他留下,连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

季秋月两袖清风,无牵无挂的手忽然被一个小小的手儿抓住,她怔了怔,低头看向东泽一脸忐忑的小模样,忍不住轻笑。

“放心,不会丢下你的,你和他不一样。”

赫连十七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东泽,是她上刀山下火海,在双头蛇肚子里游泳都不会丢下的。

‘吾是你手中之剑,无论何事何情,吾永远支持你,无论何时何地,吾永远不会背叛你。’

其实东泽,我也一样。

你是剑,我是执剑之人,丢掉手中之剑,等于束手伏诛。

而我这条命,早在昆仑禁地便该没了,是你带给我奇迹与新生,所以,不会放开你的。

绝对。

第155章 别怕,一切有我

周麻子领着季秋月姐弟离开了院子,花莹终于坚持不住化出了原形,而她的原形竟然是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赫连十七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对于花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而感到担忧。

松鸟拍打着翅膀在赫连十七头顶盘旋,叽叽喳喳的叫。

赫连十七并不懂鸟语,但他和松鸟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契约关系,所以他是能听懂松鸟的心意的。

此刻,松鸟便是在说,快把花莹放在净土里,他去取一些净水来。

赫连十七点点头应下,松鸟拍拍翅膀,不做停留的飞去灵泉取净水了,而赫连十七赶忙捧着雪莲花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那盆净土里。

只等着松鸟带回净水。

“花莹,这一次,伤的很重么?”

雪莲花的花瓣颤了颤,赫连十七一脸悲哀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抚摸她的花瓣,那模样,似在触碰什么绝世珍宝。

而另外一边,季秋月随着周麻子去了明仪堂,赫连家家主赫连雄会见客人的地方。

周麻子把她带到明仪堂门口,便退下了,东泽抬头看向那檐上匾额,抓着季秋月的手,手心微湿。

难得的,季秋月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别怕,一切有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像一剂强心剂一般,使得东泽所有担忧和胆怯顷刻化为乌有。

他抬头对上季秋月温柔的眸,不明白同样为人,她为何这般耀眼夺目,而他灰头土脸的,像个可怜虫。

不过,一直暴露在阳光下,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她一样灿烂如花吧?

季秋月牵着东泽,昂首阔步走向那高堂雅座上的男人,微微俯首。

“小女子季秋月,久仰赫连家主威名,故来投靠。”

赫连雄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生了一副不怒自威的相貌,但他定然不止四五十岁,因为修为到元婴后可以重塑一次身形,所以修士的年龄不能用肉眼推测。

“十七为何没来?”

这是一上来就发难的节奏。

看情况,又是一个不好蒙糊的老油条。

“回家主大人的话,周管家只叫了我,没有喊小少爷。”

“大胆!”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灭顶之灾一般席卷而来,季秋月咬牙忍耐,膝盖几次打弯,都被她硬挺了过来。

就是不跪,气不气?

赫连雄确实挺气的,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傲气的男儿不轻易下跪可以理解,可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有骨气的女子。

“怎么?小小女流,也想做大丈夫?”

看来赫连雄做家主做的非常有优越感,妥妥的男权狗。

“女子如何不能做顶梁柱,赫连家主没听说过女尊国么?”

赫连雄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无形的威压渐渐撤去。

“女尊国是何地?”

“在元灵大陆之外的地方,那里有女尊国,人们以女子为尊,可娶多夫,男子为女子附属。”

‘砰—!’赫连家主把茶杯捏碎了。

“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不对……

之前的关注点,并不是什么女尊,而是这女子竟然强行抗住了他释放的威压。

第156章 废物

不愧是统御御兽一族的家主,只是两句话,便回过味儿来了,看着季秋月的目光又是气愤又是欣赏,十分复杂。

赫连家族目前正面临危机,他迫切的需要优秀的血统,加入赫连家。

天赋资质都十分优秀的女修,当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听说你是金丹期修为?”

“回家主的话,确是如此,木系天灵根,金丹初期。”

天灵根……

赫连雄审视的目光,将季秋月从头打量到脚,对她的皮相、头脑、天赋,都十分满意。

只是,越是这种光芒万丈的女孩子,越是不好控制。

赫连雄有些烦恼,该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赫连家的一员。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半个身子藏在季秋月身后的小毛孩儿身上。

他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他太小了,以至于他刚刚都没注意到他,而现在注意到了,才恍然记起另一个重点。

“那这个孩子,也是金丹修为?”

季秋月摸了摸东泽的小脑袋瓜,把他拉到身前。

“不是,他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赫连雄神色微变,刚刚他释放的可是无差别威压。

季秋月能抗住,是因为有一定修为加身,而这个小孩子……

赫连雄打量季秋月的时候,季秋月也在打量他,见着他脸色突变,她还有几分困惑,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快到她抓不住。

“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这一次,季秋月不敢再轻易回答了,她直视赫连雄老谋深算的眼睛,慎重的道:

“一母同胞的弟弟。”

赫连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垂眸看向东泽,对着他招招手。

“小子,过来,让家主抱抱你。”

东泽小小年纪,便身如浮萍般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见惯了别人脸色,其他的不敢讲,看人倒是准的很。

赫连十七是柔软可以拿捏的性子,可这个赫连家主……他有些怕。

东泽抓着季秋月的衣服,半点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季秋月,也想知道赫连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蹲下身,用食指勾起东泽的小手手。

“乖,过去吧,赫连家主又不会为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

季秋月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可到了东泽眼里,便是光彩熠熠。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

甚至愿意为她战胜恐惧。

东泽走了过去,赫连雄如言将他抱起。

果然,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赫连雄心底有了计较,又拿出一个水晶球,举到东泽面前。

“小子,把手放上去。”

季秋月自然是认得那水晶球的,测灵根用的。

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到底是不是东泽,东泽又是什么灵根,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东泽缓缓伸向水晶球的小胖手。

手贴上去,水晶球没有变化。

没……没有变化?!

赫连雄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水晶球,能抗住他威压的孩子,他以为就算没有修为,也得是什么稀有灵根。

可是……

怎会呢?

“没有灵根,比五行杂灵根还要废物。”

赫连雄有些遗憾的喃喃自语。

第157章 我才不是废物!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这章是防盗章,凌晨四点替换正文。

支持正版从我做起,爱大家,么么哒~

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

第158章 他一个人的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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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黄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可口可乐了

第159章 玻璃心的小公举

季秋月能理解东泽的独占欲,但他的担忧,委实多余。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回去,但她始终记得,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只是个乱入者。

“阿泽乖,姐姐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会让男人和孩子绊住我的脚步呢?放心好了。”

季秋月捏了捏东泽手感极好的小脸蛋儿,豪气干云的哄道。

但是东泽并不买账,他愣了一会,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委屈的哼唧。

“我也是个孩子……”

“……”

诶呦呦,原来还是个玻璃心的小公举啊!

“都说了,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季秋月没想到东泽这般固执,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应该被写进教科书里。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显然不能光靠哄,季秋月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想保护你,直到你长大成人。”

“然后呢?”

“换你来保护我。”

这就是季秋月的想法,不管怀里这个小可怜是不是剑灵东泽,既然上天把他送到了她眼前,她便护他这一世。

也当做,养儿防老。

万一她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好有个陪伴,不至于孤独终老。

东泽依然整个人趴在季秋月怀里,脸埋在她肩膀上,只是在季秋月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那就说定了!等我长大,就换我来保护姐姐。”

“嗯,说定了。”

季秋月总算把小祖宗哄好了,俩人大手牵小手回了朗园,却看见一个被拔了毛的乳鸽半死不活的趴在门口。

“???”

“姐姐,好像是松鸟。”

东泽跑过去,把松鸟拾起来,捧在手心,季秋月看了一眼它头顶的米黄色肉冠,以及身上零星的红毛,嘴角抽了抽。

“这模样,是被熊孩子逮住拔了毛么?”

季秋月和东泽带着松鸟去找赫连十七,此时赫连十七正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窗没关。

“十七,你的松鸟好像遇到点麻烦。”

赫连十七闻言,顿时停住脚步,奔到窗边,一眼便看到东泽手里奄奄一息的松鸟。

“怎么会这样?”

“不知,门口捡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赫连十七颤抖着手指把松鸟接过去,那松鸟疲惫的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滴水珠从嘴中飞出。

赫连十七见状,惊喜中,又带着几分对松鸟的心疼,接住那水珠,小心翼翼的放到雪莲花上空。

随后,那一滴水珠‘啵’的一下破了,流出的水,足有一茶杯,将雪莲花从花瓣到茎叶淋湿。

肉眼可见的,有些枯萎的花瓣像喝饱了水般,变得水灵。

季秋月看着花盆中那朵像荷花又不像荷花的花朵,诧异的看向赫连十七。

“这花是……”

“极地雪莲,我十一哥的契约兽。”

季秋月看着雪莲花的目光微变,这世界好小……

就算此刻,传闻中赫连家族年轻一辈中最强的存在出现在她身后,她也不会有多惊讶了。

想法刚冒出头,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不太友善的声音。

“花莹,恢复了还不滚过来?!”

第160章 还带了个拖油瓶?

倨傲的声音,自季秋月身后传来,随后便见窗边花盆中的那颗雪莲花花瓣抖了抖,化为一道光,飞向季秋月身后,随即化为人形。

季秋月转身望去,瞬间就明白了,花莹脸颊两侧,类似叶子经络一般的黄色纹路是什么了。

她是妖,那是她身为妖的印记。

而那站在她身边,负手而立的青年,想来,便是契约双灵兽的火系天灵根赫连十一了。

“十一哥。”

赫连十七从屋里匆匆出来,气息和步伐都有些凌乱,像被当场抓奸的隔壁小王。

还没进化成老王的那个小王。

赫连十一廉声不闻,傲睨自若,连看都没看赫连十七一眼,反而打量的目光,看向季秋月。

“你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前来投靠的女门客?”

东泽猛然抱住季秋月,动作太大,季秋月险些没有站稳,幸好十七小天使扶了她一把。

赫连十一见状,浓眉顿时一拧。

显然季秋月的表现不是很合这位公子哥的心意。

“还带了个拖油瓶?”

东泽恶狠狠的看向赫连十一,皱着一张小脸,埋在季秋月的裙裾里。

赫连十一并没有被那一瞪吓到,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叉着腰,狂肆大笑。

“哈哈哈……果然是个拖油瓶,只会往女人怀里躲的孬种。”

季秋月为了站稳,不得不按住东泽的小脑袋,却不想,他竟然听得懂赫连十一的嘲讽,猛然松开季秋月,后退。

他昂着脑袋,神色复杂看着季秋月,复又看向赫连十一。

“我不是废物,不是孬种!”

东泽攥着拳头,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歇斯底里的喊,可惜奶声奶气的,没有丝毫气势。

这一天,对于小毛孩儿来说,可能打击有点大,接连听到别人的否定。

本就是心思敏感、初识人事的年纪,难免被打击到。

季秋月本想把他捞进怀里,好好安抚,却不想,赫连十一纨绔的彻底,竟然和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本就生的高大,和小毛孩儿站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便已经胜在了气势,偏偏听到东泽的反驳,他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你说不是,就不是啊?那我还说整个大陆都是我赫连家的呢!”

目前为止,赫连十一的表现,也非常不合季秋月的心意。

甚至可以说,已经彻底失望了。

就这样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的玩意儿,就算是火系天灵根,背靠大树好乘凉又如何?

他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什么叫做低调。

东泽咬着唇,隐忍不哭,对峙了数秒,忽然撒腿就跑。

大概是传闻中的化悲愤为力量,这一次,他跑的出奇的快。

季秋月还愣了几秒,所以等她追出朗园,东泽已经没了人影,无法,只得放出灵识,搜索附近的生命体。

而另一边,朗园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场闹剧,以及季秋月和东泽的离开而发生本质变化。

赫连十一目中无人般打量起了朗园,半响,才把目光定格在像古松一般站在院中的赫连十七身上。

“这个小破地方那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和十七你一样,无趣的紧,是不是,花莹?”

第161章 她是没有心的

听到赫连十一恶劣的调侃,赫连十七猛然抬头,目光在赫连十一和花莹之间徘徊一圈,有些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御兽师有选择灵兽的权力,同时灵兽也有选择主人的权力。

即便是御兽一族,契约灵兽的时候,也不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

能够完成契约,完全是互相选择对方的结果。

也就是说,花莹是心甘情愿雌伏在十一哥脚下的。

即便,十一哥从未怜惜过她,总是害她弄的遍体鳞伤,即便每一次他都细心照料受伤的她。

可是,只要十一哥唤一声,她立刻就会回到他身边,不带丝毫留恋……

“花莹,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赫连十一捏住花莹的下巴,强行让她收回落在赫连十七身上的目光。

花莹看着赫连十一的目光有些呆滞,即便被那两根手指捏的生痛,还是固执的歪头看了赫连十七一眼。

为何,小少爷会忽然低落。

又为何,看到小少爷心情低落,这里……

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花莹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软趴趴的,确实是空了一块。

她想起来了,是心,她是没有心的。

“主人,小少爷确实很无趣。”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连十一忍不住哈哈大笑,轻蔑的瞅了赫连十七一眼,见他脸色倏地变的惨白,这才奖励般摸了摸花莹的脑袋,像在安抚一条听话的狗。

赫连十七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之前不论哥哥姐姐,旁系的兄弟姐妹们怎样奚落他欺负他,他从未有过特别想法。

他像一只蜗牛,柔软的部位都藏在壳子里。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平安且平凡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懊恼自己没用,第一次这么渴望得到一眼关注。

他没有抬头,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子,眼里心里从不曾有他。

他更不想去看十一哥得意的表情,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份体面。

“十七,今天你那只小红鸟去偷喝净水,被我抓到,施以了点小小的惩戒,你不会介意吧?”

所谓小小惩戒,便是拔光了毛,丢进水池。

松鸟属火,本就怕水,更别提拔光了毛的松鸟。

赫连十七死死抿着唇,摇摇头。

赫连十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那就好,父亲说让那个绿衣服的姑娘做我的妻子,从今天起,搬到我的万物生辉。”

虽然同为家主之子,但赫连十一和赫连十七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壤之别,从小锦衣玉食的赫连十一生的高大威武。

而从小深居简出的赫连十七生的十分纤细,模样身段,堪比伶人。

又因赫连十一比赫连十七年长几岁,经历的人和事,绝非赫连十七能比,所以他从各个方面,都能压赫连十七一头。

而他本人,极不喜欢赫连十七与世无争的性子,讨厌他的淡泊名利,更讨厌他对弱者的温柔。

所以他喜欢欺压他,从各个方面打击他,非得把他压的抬不起头来,他才能稍微轻松些许。

第162章 杀心……

赫连十七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黑,后背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虽然仅仅相处了三天,但他觉得,季秋月应该是那种随性洒脱,不喜约束的人,应该不会就这么草率的,嫁给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男子。

是父亲自作主张,还是其他?

不管是什么,他已经开始后悔,邀请季秋月来赫连家了。

他本意,是希望给她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展现自己的天赋和实力,可他忘了,赫连家本就是个囚笼。

“秋月可知道?”

“秋月?十七弟会不会叫的太亲热了些?”

赫连十一阴狠的看着赫连十七苍白的脸颊,从仗势欺人中,获得了某种变态的成就感。

赫连十七被堵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响,才把斟酌酝酿了半天的解释复述出来。

“十一哥,我没别的意思,我与季秋月乃一见如故的知己,十一哥不喜欢我这般叫,以后不叫了便是。”

“希望你能一直这般,记得自己的身份。”

赫连十一享受别人惧他畏他的模样,在赫连十七身上得到了他满意的东西后,总算慈悲的放过了他。

“花莹,我们走。”

“是,主人……”

花莹跟在赫连十一身后,出了朗园,迈出院子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赫连十七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她瞳孔微缩,深褐色的眸中闪过一抹鎏金色的光芒。

直到迈出朗园的门槛,才收回目光,心情复杂的盯着赫连十一的后背,心脏的位置。

“那个女人和她的拖油瓶跑哪里去了?”

赫连十一不耐烦的抱怨,完全不知道,就在刚刚,他的契约兽像丢了魂儿一样盯着他的后心,广袖下的手生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

而赫连十一抱怨的主角那边,季秋月总算把不省心的小毛孩儿逮住了。

被抓住了手腕,东泽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干脆放弃挣扎,用一副心里委屈,却强忍不哭的表情看着季秋月。

直看的季秋月心都要碎了。

嘤嘤嘤~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忍不住了,先盘为敬。

不管东泽的扭捏和抗拒,季秋月抱住他就是一顿盘。

脸颊还是那么软,那么嫩,脑袋还是这么毛茸茸的顺手。

手感一级好!

东泽竖起的汗毛,在季秋月的亲昵和安抚下,终于松懈了下来,有些无奈的按住她揉搓他脑袋的手。

“姐姐,再撸就秃了。”

“……”

季秋月尴尬的咳嗽一声,拍拍裙子站起身。

“不是说好了,我现在保护你,将来你保护我的么?旁人的几句激将法,就乱了你的心志啊?”

东泽自己也知道没理,双手捧着季秋月的手,垂下卷翘的睫毛,虔诚的,像一个对着佛祖忏悔的罪人。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怕我……即便长大了,还是需要姐姐保护。”

“那就继续保护呗!我会在乎多一年还是多十年么?”

东泽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他觉得,一年和十年,还是差别很大的。

可他的贵人,总是这般神经大条,这让他很困扰。

第163章 上供凤凰,下奉麒麟

安抚好了东泽的情绪,季秋月这才有时间打量周遭。

却见已非赫连家主府的园林风格,一座高大的两层建筑,矗立在石子路的尽头。

兽神……庙?

“这里,莫非就是管家周麻子口中所说的神庙?”

御兽一族供奉兽神的地方。

会不会有御兽终极奥义呢?

季秋月左右环视,把东泽拉到假山后,让他蹲下。

“阿泽,你藏在这里。”

东泽想站起来,但被季秋月制止了,她现在有正事,而且是很危险的正事,是决计不能带上东泽的。

“呆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出来。”

季秋月用的,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东泽只能点头同意。

季秋月仿佛完成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一般,松了口气,身如鬼魅般潜进了庙里。

预想中的机关重重并未遇到,顺利的让她怀疑人生。

季秋月困惑的打量周遭的浮雕建筑,虽说是个庙宇,却并未供奉任何牌位和雕像,整个庙堂空空荡荡,只有头顶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脚下雕着一只张嘴咆哮的麒麟兽。

“混沌初开,万物生灵,有飞禽走兽。走兽以麒麟为长,飞禽以凤凰为长。所以上供凤凰,下奉麒麟。”

难道庇佑御兽一族赫连家的兽神,便是这凤凰和麒麟二兽?

秋月仰着头观察头顶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却在这时,忽闻一声雌雄莫辨的呵斥。

“汝为何人?胆敢私闯神庙?”

凤凰……眼睛动了。

季秋月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浮雕里的凤凰,是活的,那脚下这麒麟……

季秋月慌忙从麒麟头上挪开,在不碍事的地方站好,才重新审视头顶的凤凰浮雕。

想了想,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凤凰前辈,我乃天选之人。”

“大言不惭!”

一道火柱直扑面门,季秋月脸色一变,慌忙躲避,这只凤凰的脾气,相当火爆,见季秋月竟然躲开了火柱,立刻又射出一个火球。

季秋月明显感觉,这次就算能避开要害,也得被火舔上一下。

果不其然,那火球触到墙壁竟然会反弹,季秋月只得用藤蔓织网,将火球兜住,却不想,凤凰吐的火球并非凡火,顺着藤蔓就烧了上来。

季秋月慌忙松开抓着藤蔓的手,还是被火烫了一下。

“堂堂凤凰,难道要对我这个小小女修下死手?”

火球倏尔一滞,竟飞回了凤凰浮雕,随后,便是凤凰不屑的冷哼。

“哼!你不配我动手。”

还好还好,激将法不是只对东泽那样的小毛孩儿管用,对于自负的神兽也有奇效。

“是谁将您困于此地?是赫连雄,还是他的祖先?”

地上的那只麒麟迟迟没有动静,季秋月猜测着,它不是睡觉了,便是懒得理她,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可惜啊可惜,凤凰应该翱于九天,万鸟朝鸾,可您却禁锢在神庙方寸之地,连翅膀都舒展不开,再这样下去,您会忘记如何飞翔,变成一只家鸡。”

“胡说八道!滚出去!”

话音刚落,头顶的凤凰浮雕便金光大盛,赫然出现数条缝隙。

一只浑身透明的火凤凰渐渐凝聚出身形……

第164章 兽神选择了你(1)

季秋月瞳孔中映着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呆若木石的站立了几秒,大脑中飞快闪过无数设想,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还有一句话,说完马上滚。我来自未来,那里不但没有赫连家,甚至没有御兽之术,您的牺牲没有任何价值。”

“你……休要危言耸听!”

那火凤凰猛然展开双翼,火焰冲天而起,整个神庙危如累卵,沙石瓦砾簌簌而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

这只凤凰,怎么这般不禁激,只是几句话,就暴走了,季秋月嘴角一勾,绕开地上的麒麟浮雕,退至门口。

“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季秋月用了木遁之法,瞬间从神庙移到假山后边,抱起东泽便往朗园的方向跑。

一路上刻意隐蔽身形,为的就是以免被人看到她从神庙方向来,及至朗园,她才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吐了出来。

好险……

“姐姐,你刚刚做了什么?”

“嘘……”

季秋月用食指抵住那两片粉嫩的唇,阻止了唇的主人继续说下去。

东泽一脸懵懂的点点头,直到季秋月把手指挪开,看向其他的地方,他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季秋月找到十七小天使的时候,他正在屋内熟睡,枕边是滑稽的无毛松鸟。

松鸟受了重伤,看来契约之下,赫连十七也是受影响的。

季秋月默默退了出去,掩好门,转去了厨房。

并非她馋嘴了,而是始终记得,身边带的这个小的,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朗园里一共四个仆役,厨房两个,庭院两个,但奇怪的是,今天一个都不见踪影。

季秋月嗅了嗅空气中的焦炭味,立刻猜到了什么。

看来那只凤凰成功打破禁锢,从神庙里逃出来了,而且动静还不小。

季秋月踮着脚望向远处那道冲天火光。

推了推东泽的小身子。

“愣着做什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统统打包。”

“为什么?”

“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离开?”

季秋月没回答东泽的疑问,而是脚尖轻点,轻飘飘的落在房顶上,隐约能看到远方。

那只半透明,泛着橘黄色光芒的凤凰,绣口一吐便是一个火柱,所过之处,顷刻燃起大火。

然而,就在这时,一身着棕褐色袍子的中年男人飞上半空,祭出一个大黑盘子一样的法器,黑光将发狂的火凤凰罩住。

那凤凰左突右撞,最终还是被黑盘子吸了进去。

呵!这么屌?!

这凤凰不行啊,中看不中用,一下子就被赫连雄制服了。

季秋月以为,这事情就这样平息了,悻悻的从屋顶跳了下来。

然而彼时的她并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甲夜时分,有小厮匆匆赶来,让赫连十七去参加家族会议。

既然是家族会议,季秋月这个外人,自然没有资格参加,但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哄着东泽睡着后,便偷偷前往明仪堂。

此时明仪堂里气氛十分冷凝,十八个男女排成一排,挨个把食指上的血,滴在黑盘子上。

季秋月来的晚,不明白这是什么仪式,却忽然见赫连雄抬起手,指向赫连十七。

“十七,兽神选择了你。”

第165章 兽神选择了你(2)

赫连十七脸色苍白,比午睡那会儿还要苍白。

季秋月趴在房顶,一头雾水的干着急。

“你还剩七日的时间。”

赫连十七点点头,对着赫连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季秋月抿了下唇,跟了上去。

赫连十七步伐有些虚浮,季秋月一度怀疑他会晕过去,但是并没有,他犹如孤魂一般,飘回了朗园,进了自己的屋子。

季秋月有些迟疑的敲了门。

赫连十七转身,惊讶季秋月的到来,脸上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

“秋月,你来啦……”

“怎么回事?那个滴血的仪式,代表什么?!”

赫连十七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季秋月已经看到了部分过程,想着反正马上整个家族就都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兽神选我作为祭品。”

祭品?

季秋月对祭品的认知,是猪头整鸡,瓜果糕点,还有就是漂亮的女孩子。

而这些祭品的下场,尤其是活祭的下场……

“不可能,它不屑的。”

那只凤凰,是不屑凡人血肉的。

季秋月已经亲身验证了这一点。

却不想,赫连十七此刻是如此脆弱而敏感,后退一步,扶住桌子。

季秋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

“对不起,我没有轻蔑你的意思,凤凰自有凤凰的骄傲,它并不需要任何凡人做人祭。”

赫连十七当然知道季秋月没有看不起他,至少她并没有像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表现的露骨而张扬。

“我还有七天的时间。”

季秋月不敢告诉赫连十七,凤凰之怒,皆因她用话激怒了它。

此刻恼恨和懊悔并没有价值,她抓住赫连十七的手腕,想把他拖走。

“逃,我和你一起。”

逃……

赫连十七从未想过。

他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季秋月的禁锢,然而两人修为上差了许多,他又是弱不禁风的身子,竟然无法挣脱,遂,放弃挣扎,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并不是。”

死掉一了百了,是最后的选择,但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就得拼一拼搏一搏。

“十七,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无限可能!”

“秋月,你没有生在这样的家族,没有废柴一样的天赋,你永远不会感同身受,永远也不会懂我的。”

季秋月怔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赫连十七的手臂便挣脱了出去。

他揉了揉手腕,站直了身体,整个人瘦弱的仿佛能被风吹倒。

“我活的很累。如果我的血,能平息兽神的怒火,能拯救赫连家,也算死得其所,也算,家族养育我十六载的回馈。”

“十七……”

这么温柔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不该的……

“唯一的遗憾,是这只憨憨傻傻又调皮的松鸟,我不想让它和我一起死,但我不知道如何解除契约。”

如玉般光洁无瑕的手指,轻轻蹭了蹭松鸟的秃顶,清浅一笑。

季秋月现在很混乱,一方面自责凤凰之怒的诱因,一方面为赫连十七的遭遇感到同情,另一方面,则是对赫连家的抵触。

“是根本没有办法解除契约,还是你不知道这个办法?”

“不知道。”

“哪里能够知道?”

第166章 兽神选择了你(3)

赫连十七抬眸看向季秋月,盯着她打量了半晌,才仿若情人耳语般呢喃道:

“兽神庙,麒麟眼,震天石。”

原来麒麟浮雕里并没有麒麟,但是藏着御兽一族御兽的终极奥义,震天石。

季秋月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浓浓的夜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七天,你帮我照顾好东泽,我了你遗愿。”

或许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赫连雄无暇顾及坍塌的兽神庙。

现在的兽神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连断壁残垣都是被烈火焚烧后的黑色。

季秋月凭着直觉寻到麒麟浮雕的头部,用藤蔓将那些石块挪开,终于看到了那栩栩如生、不怒自威的麒麟眼。

一滴血滴在蒙了灰尘的麒麟眼上,随后便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她拉扯。

眼前一白,意识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四面八方漂浮着许多文字,那些文字见有人进来,迫不及待的涌过来,一窝蜂的涌进季秋月的眉心。

那些文字,在她大脑里不断变换位置、重新组合,似在推演什么了不得的大道。

季秋月合上眼睛,任由那些文字在她脑海里飞来飞去,而她本人,就像看破天机的稚子,如饥似渴的记忆那些文字的组合方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那些文字的所有组合都背熟,身体便再次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睡。

但意识依然是清醒的。

闲下来,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是稚童版的东泽,一会儿是银发赤眸的东泽,接着,是十七小天使,恶劣变态的赫连十一,直男癌晚期的赫连雄,暴躁的凤凰,很怂的松鸟…花莹……

那种感觉,又来了。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做出选择。

如果赫连十七没有把花莹带回来,赫连十一就不会来朗园。

如果赫连十一没有嘲讽东泽,他便不会乱跑,她也不会追着他跑到兽神庙。

如果她没看到兽神庙,自然想不起来进去瞧瞧,她不进去,便遇不到凤凰,她……

当时干嘛那么欠,干嘛激怒凤凰。

可是……

如果,这是十七希望的结果。

那么……

季秋月猛然睁开眼睛,脑子里,多了一些古老的咒语。

她摊开手心,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力量。

进阶了,金丹中期。

季秋月马不停蹄的回了朗园,却只见东泽坐在台阶上,托腮看着门口的方向。

见着季秋月,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姐姐!”

季秋月一把揽住扑过来的小毛孩儿,急切的问。

“赫连十七呢?”

“被带走了,姐姐快跟我来!”

东泽抓着季秋月的手,引着她前往祭台。

祭台露天,一把巨大的火炬矗立在祭台中央,熊熊火焰,将天空映的一片火红。

赫连十七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宽袍,像大口袋一样套在身上,孤零零的站在火炬正前方。

松鸟竟然已经长出了羽毛,它趴在赫连十七头顶,像一顶红色的小帽子,一对黑黝黝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跪在地上的赫连家老老少少。

显然以它的脑容量,在没有主人的示警下,它根本意识不到,此刻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第167章 兽神选择了你(4)

冬日的暖阳十分柔和,像情人的手,轻轻抚摸脸颊。

赫连十七沐浴着阳光,后背被圣火烤的暖洋洋,他安静的站在祭台上,淡漠的扫视台下跪了一片的‘亲人’。

目光在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身上停留了几秒,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谨慎的挪开视线。

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本不该再奢望,但他挺想问问她,对他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的青眼有加。

不过,应该没机会了吧,就算有机会,他这样的人,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吉时到了,小少爷。”

管家周麻子抱着那用黑布包裹的黑盘子走上台来,有小厮递给赫连十七一把精致且锋利的匕首。

赫连十七无甚感想的接过,白袍肥大,手臂伸出来的时候,袖子往下滑去,露出一条白皙的手臂,他面无表情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殷红的血液,随着青色血管一张一弛,像潮水一样汹涌地流出,滴落在刻有凤凰图案的黑盘子上。

神奇的是,那盘子看起来浅,却始终没有一滴血液滴溅出来或者溢出来。

松鸟早已受到惊吓一般站了起来,在赫连十七头顶蹦了蹦,似想唤醒失去自主意识的主人。

它以为,赫连十七是被什么术法迷惑了心智,才会自戕。

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应,它有些急了,猛然飞起,绕着他盘旋一圈,叽叽喳喳的叫着,忽然,它开始俯冲,狠狠啄了他的手背一口。

赫连十七吃痛,手中的刀子就这样丢了出去,台下顿时一片惊呼。

赫连十七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有些慌张的看向台下乌泱泱的人群。

目光却一眼便定格在那一抹令人心旷神怡的翠绿上。

赫连十七确实天赋差点,但他并不蠢笨,季秋月无声的默念咒语,赫连十七则死死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忽然一把抓住近似癫狂的红色鸟儿。

嘴唇微张,幅度极小的嗫嚅。

系在他和松鸟之间的那条纽带,慢慢消失。

松鸟似意识到了什么,在赫连十七手中剧烈挣扎,甚至发出一声悲鸣,而赫连十七巍然不动,任由生命一点点流逝。

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变得如冰碴一般冰凉,晕眩感一波强过一波。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他松了手,任由松鸟掉落。

“你自由了,赤松儿。”

最后,他往心上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作为他短暂人生中,最后的那一抹风景。

赫连十七终于晕了过去,但季秋月知道,他只是缺血性休克,如果……她是说如果,她能得到他的身体,或许可以救他……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大脑中滚了一遭,突变发生了。

松鸟一脸懵逼的掉在地上,它舒展了舒展翅膀,然而,赫连十七的倒下,打断了它振翅欲飞的动作。

它那绿豆大小的眼中泛着水光,瓶盖大小的脑袋歪了歪,停顿了一下,忽然振翅而起,俯冲向那正在缓缓吸收血液的黑盘子。

季秋月听到了刺耳的惊呼声,利剑破空的呼啸声,以及一声震彻云霄的鸟鸣……

第168章 我知道,姐姐在乎我(1)

赫连雄身为家主,自然是坐在最高的位置,纵观全局。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仪式,他甚至想过十七中途反悔的应对方法,他带回来的那个女门客突然发难的应对方法。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十七倒是十分配合,季秋月也沉默如鸡,搅局的却是十七的契约兽,那个既废柴,又不起眼,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松鸟。

松鸟撞向黑盘子的刹那,那黑色盘子忽然爆发金光,将所有靠近的生命和非生命瞬间烧成水蒸气。

熊熊烈火顷刻而起,带着燃尽万物的热浪,逼的现场所有人都纷纷后退。

接着,一只身上燃着火焰的大鸟从烈火中飞起。

那大鸟一身火红羽毛,头顶米黄色翎羽,双翼展开近两米,拖着长长的尾巴,燃着橘红色的火焰,它一飞冲天,振翅悲鸣。

忽然,它向着人群俯冲过来,张开嘴巴便是一道火柱。

地面被掀飞,肉体凡胎连惊呼都来不及,便化为水雾消失于天地。

季秋月抓着东泽的手,不可自抑的颤抖。

有震惊,有对凤凰真火本能的恐惧,更有不可言说的振奋。

她就知道,贼老天虽然无情无义,但自有一套法则规矩。

赫连十七的牺牲,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善恶到头终有报,一报还一报,只要仍有善恶之别,便永无尽头。

这,便是自然法则,天道法则。

所有人都在逃跑,唯有季秋月,向着那最初燃起火焰的祭台飞去。

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但是毫无疑问,祭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凤凰真火焚烧殆尽。

赫连十七肉体凡胎,自然也不能幸免。

不过这样,倒死的干净,免得落到那些渣滓手里。

只愿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做个普通人。

“姐姐,十七哥哥已经死了么?”

“嗯。”

东泽忽然沉默,他曾经像货物一样被倒卖,曾经因为要不到钱被毒打,曾经亲眼看着一起要饭的同龄人被冻死街头。

但这还是他此生,第一次和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生离死别。

他有些伤感,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十分难受。

“他为什么自愿赴死?”

难道,他没想过,他死掉了,会有人为他伤心?

东泽不懂,松鸟也不懂。

就连季秋月都是一知半解。

“大概,他觉得,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东泽揉了揉眼睛,咬着唇把眼泪憋回去。

“姐姐,我一定不要做十七哥哥那么傻的人,因为我知道,姐姐在乎我。”

季秋月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有片刻混沌。

她半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东泽的脑袋。

“傻瓜……”

我不想哭的,你干嘛非戳我泪点。

季秋月用袖子抹去眼泪,余光瞥见一抹白色,风一般冲上火还未熄灭的祭台。

花莹……

“姐姐,你快看,坏老头要射松鸟!”

季秋月瞬间被拉回思绪,顺着东泽的手指看去。

赫连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箭,那箭泛着绿光,一看就不是凡器。

不好……

“阿泽,你趁乱跑出家主府,我们府外附近集合。”

第169章 我知道,姐姐在乎我(2)

情况太过紧急,季秋月只来得及扔给东泽一个早就打包好的包裹,便见一只羽箭射中了失去理智的凤凰。

那浑身是火的凤凰,在天上扑腾了两下,翅膀无力的垂下,身体急速缩小,随即下坠。

早已蓄势待发的季秋月猛然跃起,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捞住松鸟。

核舟速度比御剑快数倍,此刻是逃命的最佳选择,但是核舟因为体型问题,目标太大。

甩开追击者一段距离后,季秋月在半空中收了核舟,任由自己坠落。

凡间人界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季秋月与这广阔地域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轻易便避开了那些追击者耳目。

落地后,她用木遁之法,疯狂往赫连家的方向移动。

按理说,她应该吸引了全部目光和注意力才对,劫后余生的人们,没时间去关注一个乱跑的陌生小孩儿,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

但是,凡事总有万一,季秋月不敢赌,更不敢松懈,怕那孩子有危险,她来不及救他。

木遁速度不慢,但全速前进的核舟速度快到难以形容,季秋月没想到,核舟仅仅飞了一炷香时间,她赶回家主府却已是傍晚。

此时整个赫连家已经完全戒严,光是门口,就站了四个侍卫。

季秋月在府外隐蔽位置,来回踱步,一方面不知该从何找起,一方面担心凭借东泽那两条小短腿,根本没有在戒严之前跑出来。

季秋月在家主府外寻觅了两天,心里越来越乱,满脑子都是那孩子仰着脑袋,天真的说:我知道,姐姐在乎我。

不,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乎他,她打算养他一辈子的前提是他不拖后腿。

但是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奶娃娃,对于她来说……

“姐姐……”

忽然被揪住衣服,季秋月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一声奶声奶气的姐姐,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但稳下神来才发现,喊她姐姐的,并不是东泽,而是一个普通小乞丐。

小乞丐把一块湛蓝色布料举到季秋月面前。

“这是一位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季秋月接过那布料,猛然攥紧。

东泽今天,便是穿了一件湛蓝色的袍子。

“小弟弟,给你这块布的公子,长什么模样?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有一个长的很恐怖的姐姐,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哥哥。”

赫连十一……

“那公子说,让你去城东破庙找他。”

“好的,谢谢你。”

待到小乞丐离去,季秋月脸上的笑才瞬间掩去。

赫连十一是金丹后期修为,两只契约兽,又握着东泽的小命,而她才晋升金丹中期,形单影只。

去了,等于送死。

不去,她有自信能够逃之夭夭。

去,还是不去?

去,还是不去……

我知道,姐姐在乎我。

季秋月猛然惊醒,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她想什么呢?

不管那孩子是不是剑灵东泽,她都不能丢下他,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烂好人,但做人要有原则,她因着赫连十七的情分,救松鸟。

这傻乎乎的松鸟她都救了,一心信任她的小毛孩儿,她更得救。

第170章 老子敬你是个女中豪杰!

夜色越来越浓,季秋月整理好心情,才前往城东破庙。

这庙似乎废弃已久,庙门大开大合的倒向两侧,踏入破庙,除了一片漆黑,便是一层叠一层的蜘蛛网。

供奉在案上的佛像掉漆严重,手指头也掉了好几根,整个庙宇从内到外透着腐朽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压抑。

季秋月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地形,绕着那尊佛像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机关和藏人的地方,不免有些困惑。

“赫连十一,我来了。”

“你来的也太慢了。”

声音自身后传来,季秋月猛然转身,便见嚣张跋扈的男人提溜着小鸡仔一样的小毛孩儿,昂首阔步的走过来,身后跟着极少能化成人形的契约兽花莹。

“我还以为,你要放弃你弟弟了呢。”

赫连十一戏谑的看着季秋月,把捆成粽子的东泽扔在地上,东泽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兽呜咽一样的呜呜声。

他努力的仰起脖子,倔强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

季秋月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受伤,便挪开了目光。

“说吧,要如何才肯放了他?”

“交出松鸟。”

意料之中的答案。

季秋月背在身后的手暗暗凝聚灵力,随时准备抢人。

而明面上,不得不继续与赫连十一虚以委蛇。

“若我不交呢?”

“那你和他都得死。”

赫连十一目光阴毒无比,他高深莫测的一笑,一脚踩在东泽的腿上,小毛孩儿水汪汪的眼睛顿时飙出眼泪。

可见这一脚狠毒至极。

季秋月当即就变了脸色,竭力表现的淡然瞬间瓦解。

“松鸟,我已经放飞了。”

赫连十一的脸色非常难看,一脚把碍事的东泽踹开,一步步走向季秋月。

“它受了重伤,飞不远的,你在哪里放飞的它?”

赫连十一捏住季秋月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仰望。

越是这种时刻,季秋月反而越发镇定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道:“涌泉城。”

赫连十一冷哼一声,一脸嫌恶的丢开季秋月的下颌。

“我劝你老实点,我这个人最没有耐心了,若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季秋月冷下脸,不知道该不该率先出手,然而现在不用她犹豫了。

赫连十一毕竟比季秋月高了一个等级,他很快便察觉到了季秋月身上蓄势待发的灵力。

“怎么?不服气?”

‘哗—!’的一声,一簇粗壮的荆棘从季秋月脚底生出,把她托了起来。

这是,宣战的讯号。

“好,好啊,老子敬你是个女中豪杰!”

赫连十一怒极反笑,身后忽然出现一只外形酷似剑龙,背覆一排巨大骨质板,并燃着火焰的奇怪生物,个头不算巨大,但也有佛像这般大小,跟个小土包一样,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这是,赫连十一的第二只契约兽,石炎兽!

季秋月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来救人的,出手的瞬间,用藤蔓卷住了捆成粽子,滚到一旁的东泽。

然而不等她把他拽过来,那石炎兽便出来了,一脚踩在藤蔓上,季秋月用力一扯,藤蔓竟然齐齐崩断。

季秋月被藤蔓托着,后退两步,差点翻下去。

“你敢再动一下,我就捏碎你弟弟的脑袋。”

第171章 我是,我是拖油瓶,是废物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妹砸先去睡觉吧~

这章是防盗章,凌晨四点替换正文。

支持正版从我做起,爱大家,么么哒~

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

第172章 心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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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惊悚现自己穿着喜服,连忙把扯下来,扔到地上,讨好的看向季秋月。

“我……我已经努力延迟婚礼了。”

薛池看着季秋月,一脸懊恼的解释,黄莺莺闻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走到薛池身边。

她抓着薛池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

“池哥哥,你在说什么?莺莺为什么听不懂?她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洞房?”

薛池本就疲惫,此刻听到黄莺莺聒噪的质问,只感觉两耳嗡鸣,心里郁结,十分烦躁。

他不胜其扰,随手把她推开。

可能是合和果影响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这一推,竟然把她直接推倒了。

黄莺莺大概也是倒霉,头磕在床骨上,立刻见了血。

季秋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她还没动手呢,自家两口子便率先窝里反了。

黄莺莺也够悲哀的,薛池的渣体现的如此清晰,她竟然还把他当块香饽饽。

剧痛使得黄莺莺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撞击而晕眩,但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当下所处的状况了。

一双怨毒的眸,死死盯着季秋月,终于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记忆里的那张狐媚脸重叠在一起。

“是你——!”

对于黄莺莺来说,季秋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狐狸精,明明她和薛池才是青梅竹马,可她却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抢走了他的心。

当时她便想,小小年纪,就这般好手段,长大了还得了!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犹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

她不但长大了,还明目张胆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来做什么?还想跟她抢薛池么?!

黄莺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手心一翻,一条鞭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很好,不管过了多少年,性格一如从前。

看来是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季秋月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簇荆棘从脚下生长而出。

荆棘条犹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黄莺莺见着那些丑陋又茂盛的荆棘,愣了一下神,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知道,季秋月当时确实自爆了灵根,自废了修为。

“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成了废物!”

季秋月勾勾手指,那荆棘条们便有了生命般聚拢到一起,去亲吻她的指尖。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

季秋月却是一脸惊喜,自从结出金丹,她还没动用过灵力,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对这些荆棘的控制也越发随心所欲。

这是好兆头。

季秋月心情很好,明明看到了黄莺莺的小动作,却依然没有生气。

火云鞭携着戾气抽过来,她只是信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可口可乐了看看可口可乐了了v5考虑考虑看看

第173章 他,不配拥有我

东泽小心翼翼的触碰插在季秋月胸口的那把匕首,好似蛰到了一般,猛然后退半步。

“东泽……”

“姐姐,我……我好没用,我是废物,只会拖累姐姐……”

这样的东泽,让季秋月心痛不已。

她忍着牵扯伤口的痛,抬手摸了摸东泽的小脑袋。

“不是,你很厉害,你自己一个人,打败了石炎兽,姐姐都打不过。”

一句话,便破开了东泽伪装的坚强,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季秋月身上还在不断渗血的血窟窿,以及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匕首。

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哭的伤心,打了个哭嗝,竟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说到底,现在的东泽,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季秋月此刻是没办法抱他安抚他的,因为是真的疼,但她觉得自己不会死。

这也是她敢这么拼命的原因。

她现在,是天选之人,气运缠身,天道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的。

花莹刚刚拿回自己的心,还没有完全适应它,东泽的哭声十分悲切,闻者难免动容。

花莹本质上,是个良善的姑娘,又为女子,骨子里的母性使得她对孩子总有更多的耐心和纵容。

她看了看倒在她脚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看了一眼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季秋月。

“季姑娘,和我契约吧,我可以治好你的伤。”

季秋月诧异的看向脸色苍白的花莹。

“你不是……”

赫连十一的契约兽么?

花莹知道季秋月想说什么,她踹了踹地上还未凉透的尸体,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他,不配拥有我。”

虽然只是几面之缘,但季秋月觉得,花莹这个人,既然能被十七小天使喜欢着,应该不是坏人。

况且,就算她是天选之人,也顶不住这样失血啊。

季秋月对着花莹伸出手,在花莹把手放上来的那一刹那,绿光与浅黄色光芒糅合交织。

一个无形的束缚,缠在身上,同时能感觉到,与花莹之间多了一层联系。

识海中,更是多了一片未知空间。

花莹浑身散发金色光芒,变成一朵雪莲花,绕着季秋月盘旋,圣光普照下的血肉飞快愈合。

插在胸口的匕首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慢慢扯出,并没有感到疼痛。

季秋月诧异的看着头顶的雪莲花,眼底浮现精芒,神级辅助……

这般bt的存在,赫连十一那个疯子,确实不配拥有!

季秋月身上,总共七刀,刀刀对穿,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心脏,但也伤的不轻,花莹治疗了她身上的伤,便飞进了她的识海,那片专属于灵兽的空间。

“花莹,你还好么?”

“不太好,我单方面撕毁了和赫连十一的契约,被契约反噬了。”

身上的伤愈合后,季秋月还觉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实感,就像刚刚那一身狼狈,都是一场梦一样。

但脚下的那摊血,和这一身的血污提醒着她,刚刚她被一个变态单方面虐玩了许久。

她蹲下身,把东泽抱起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随后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赫连家的地界,她是彻底不能呆了。

因为担心用核舟会暴露,所有季秋月依然以木遁之法,抱着东泽,往精通炼丹的上官世家方向前行。

第174章 日后如何打算

东泽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他梦到了他的贵人,可是梦里的这个,好像又不是他的贵人。

他的贵人又暖和又柔软,会唤他阿泽,会抚摸他的脑袋,可梦里这个,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扮乖讨巧,都得不到她一眼垂怜。

他怕急了,怕他的贵人再也不理他。

情急之下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粉嫩的唇瓣,柔软而温暖的身躯,她似乎是睡着了,眼睛闭着,呼吸清浅而平稳。

大概是怕他冷,双手环住他,宽大的水袖像被子一样,将他盖住。

说实话,这是东泽第一次除了正常拥抱之外,和他的贵人如此近距离亲昵。

之前在朗园的时候,他是自己睡一个屋子的。

东泽的那颗小脑袋往季秋月怀里蹭了蹭,狠狠吸了一口她身上干净清新的草木香,幸福的眯起眼睛。

季秋月并不需要经常睡觉,但这几天忙于赶路逃命,灵力消耗巨大,这般没日没夜的使用遁术,就算活神仙也受不住。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个废弃的茅草屋,她躺下,便沉沉的睡了,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东泽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瞅着她。

任谁一觉醒来,被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盯着,都会觉得诡异,甚至吓一跳。

季秋月猛然把怀里的人踹下床。

东泽半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季秋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红眼睛的家伙是东泽,连忙对他招招手。

“不是故意的。”

“哦……”

东泽蔫蔫的应了一声,季秋月尴尬的挠挠头,从储物手镯里拎了一件漂亮的小袍子出来。

“阿泽,呐~这件衣服送给你,以后你就是一个精致的男孩子了。”

季秋月解开东泽身上有些破损的蓝色袍子,露出里边松松垮垮的里衣,然后把自己路过镇子买(qiang)来的衣服套在他身上。

小胳膊配合的伸缩,诡异的赤瞳光彩熠熠的看着季秋月半蹲在他身边,帮他系腰带的模样。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精通炼丹的上官世家。”

“去那里做什么?”

季秋月打算去偷他们的一品丹方。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属于传说级的东西。

花莹只能治疗皮外伤,至于内伤和损失的灵力,是无法补充的,而且精神伤害,更是不可逆的。

所有她需要大量的传说级的灵丹妙药。

可是想要炼制上品灵丹,需要优质的火源,更需要一个顶级炼丹炉。

她不清楚这个世界对火种的分类,但也知道,凤凰真火,绝对是所有火种里,排的上名次的。

至于顶级炼丹炉,季秋月打算去精通炼器的轩辕家借(qiang)一个。

如此,四大家族便得罪三个,干脆把符阵也偷学了,凑个整。

想想日后要把四大世家都得罪个遍,就愁啊……

东泽没等到季秋月回答他,倒是等来了休息了七天,终于缓过精神的花莹。

花莹也想知道在得罪了赫连家后,季秋月如何打算,所以便出来了……

第175章 堕魔

季秋月有些怔忡的看着花莹,依然是干巴巴的身材,但整个人犹如喝了神仙水一般,容光焕发。

脸上的黄色经络也消失不见,露出光滑细嫩的正常皮肤。

毫不夸张的说,花莹用了短短七天时间,从丑小鸭进化成了白天鹅。

不同于季秋月因为惊艳而表现出来的迟钝,看到赫连十一的契约兽忽然出现,东泽软糯的模样霎时间收敛。

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小身子挡在季秋月前边,浑身魔气肆虐,赤色的眸子更加红艳。

花莹见此,食指指向东泽的眉心,指尖凝聚黄色光芒,东泽身上的魔气就像被瓦解了一般,越来越透明。

季秋月还没弄清状况,但下意识的,抓住东泽的肩膀,把他扯到身后,打断了花莹。

“花莹,你做什么?”

花莹有了心,但身为一株植物,天生表情欠佳,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喜怒哀乐,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悲无喜的模样,亦如此刻。

“他堕魔了,堕魔期,是魔修一生中最强大的时刻。”

“堕魔……”

季秋月扭头看向东泽赤红的异样瞳色,心底有了计较。

东泽不知道这个助纣为虐的坏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好像,她并没有威胁力,所以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身上的魔气缩回了身体里。

花莹看着他,睫毛颤了颤。

“对,堕魔,可他太幼小了,如果他无法控制身上的魔性,会渐渐被本能控制,失去思考的能力。”

季秋月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也终于明白了,刚刚花莹指着东泽眉心的时候,他身上的黑气就淡了的原因。

“那怎么办?花莹,你不但有治愈的能力,还有净化的能力?”

“确实如此。”

花莹点点头,化为一朵雪莲花,飞到季秋月头顶,声音,却依然清晰无比的传入季秋月脑海。

“但是,魔就是魔,不论净化多少次,都只是治标不治本,除非杀死,再净化,才可以彻底毁灭。”

季秋月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东泽的表情,见他一脸懵懂的看着她头顶的雪莲花,便知道刚刚花莹用的是神识传音,并没有让东泽听见。

但不论他听见与否,她的心意都不会变。

“不,他是人也好,是魔也罢,我不想毁灭他,只想让他平安长大,不要丧失本性就好。”

季秋月揉了揉东泽的小脑袋瓜,露出老姨母一般的笑容,花莹绕着季秋月飞了一圈,似乎有点……焦躁。

“那很简单,他因你成魔。”

嗯?

季秋月细细品味了半天,自作多情的把花莹的话理解为,她只要好好活着,东泽就不会被魔性控制,变得丧心病狂。

好嗨哦,她还担心东泽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呢,能堕魔,那意味着他可以修魔。

这已经算是,诸多不好的消息里,难得的好消息了。

花莹停在东泽头顶,有黄色荧光好似萤火虫一般落在东泽身上,显然是在净化他身上的魔气。

“那个……你真把松鸟……放飞了?”

第176章 迷的神魂颠倒

虽然看不到花莹的表情,但季秋月却从她的语气里读出了小心翼翼。

东泽因她成魔,那你呢?

因谁成疯魔,竟然背弃契约,杀了主人。

季秋月没问,因为她已经猜到了。

赫连十一本来握着一把绝世好牌,却硬是被他打的稀巴烂,也是个狠人。

“怎么可能,我把它放在了我的储物手镯里。”

储物手镯里可以放小型活物,最主要的是储物手镯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依照松鸟当时的情况,就算救走了,也必死无疑,幸好季秋月机智。

季秋月把身上插着羽箭,奄奄一息的松鸟拿出来,花莹立刻飞上去,先是用灵力把箭取出,然后用圣光治疗。

东泽一脸新奇的盯着花莹的本体,然后看向季秋月的胸口,瞬间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些血窟窿是如何痊愈的。

他瘪了瘪嘴,转身抱住季秋月的大腿。

纤软的睫毛上挂着圆润的眼泪珠子,黑乌乌的大眼睛里蕴满水雾,粉雕玉啄的小毛孩儿憋红了一张粉嫩小脸,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紧。

“姐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还总是拖累你。”

季秋月闻言,立刻拧了眉头,毫不犹豫的在东泽脑门儿上弹了个脑瓜蹦。

“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你怎会无用,你这不是把我迷的神魂颠倒么?”

“迷的神魂颠倒?”

虽然不知道东泽是怎么理解这个词的,但那双异样的瞳孔此刻亮晶晶的,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嘤嘤嘤~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这么好欺负?

盘,盘,盘。

“以后你只管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

“好……”

东泽拱着鼻子在季秋月身上蹭了蹭,看到那朵雪莲花在治好了松鸟的伤后,便消失在季秋月脑后,这才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眯起眼睛,满脸的幸福。

“姐姐,松鸟怎么看起来还是蔫蔫的?”

季秋月惊讶东泽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捞起松鸟,托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花莹只能治疗躯体的伤,并不能治疗心灵上的伤害。”

东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仰头看着趴在季秋月手心中的红色小鸟,随即甜甜一笑。

“那我负责照顾松鸟,直到它走出伤痛。”

对于季秋月来说,东泽如此懂事,主动承担一部分重担,那当然再好不过,十分愉快的把松鸟放在了东泽怀中。

然后拉起东泽,继续赶路。

天空时不时就会飞过几个御剑的,然而季秋月一行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又特意换了打扮。

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自然十分艰难。

但也因此,季秋月走的很慢,从元灵大陆最北端的赫连世家,到最南端的上官世家,走了足足两个月。

等找到上官世家府邸,季秋月便迫不及待的安顿好东泽和松鸟,然后以买生活用品为由,独自出门,潜进上官家。

即便是在各种术法都蓬勃发展的现在,一品圣药,也是千金难求的存在。

其他人想要得到一粒,不但要付出金银财宝,还要赔上人情。

所以丹药一族是四大家族中最富有、最会端架子的一个家族。

家族子弟都以能成为高级丹师,炼制出高品阶的丹药为荣,而那些家族中的长辈,可能是被拍马屁拍习惯了,一个个用鼻孔看人。

好在,他们常年窝在炼丹室里,也不常出来见人。

第177章 震天石

上官府内,除了看家护院的侍卫,大多数人都集中分布在大大小小的炼丹室,放眼望去,偌大的家族安静的过分。

季秋月循着浓浓的药香,寻到了炼丹室,有幸见着二十几人共炼一炉丹的盛景。

想要炼制高级丹药,不但有材料要求,丹炉要求,还有火候甚至丹师技法要求。

一个操作不慎,轻则没有炼制成功,投进去的稀有材料报废,重则丹炉爆炸。

想想那千斤重的滚烫铁炉瞬间炸毁的场景,倒霉点的丹师,极有可能和这炉丹药一起升天。

所以上官家的子嗣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完全不似赫连家的人那般,嫡系旁系一大堆子嗣,光赫连雄便有十八个子女。

季秋月一直怀疑,上官家之所以在几万年后没落了,是不是都死在了意外事故上。

又偷偷观摩了一会儿,季秋月便悄悄离开了。

她的目标,是炼丹术和那些珍贵丹方。

每个炼丹室里都有那么多人,人多手杂,她要找的东西,一定不在这里。

她在想,对于一个家族那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和御兽诀一样,藏在神庙或者家族祠堂里。

上官府很大,至少对于季秋月这样,第一次来,连方向都没搞清楚的路痴来说,没有点狗屎运,还真找不到上官家的祠堂。

好在上官府冷清的很,转悠了半天,除了在炼丹室周围瞧见了两波巡逻的侍卫,便再也没碰到一个闲逛的。

季秋月寻不到祠堂,也找不到家主住的地方,更没法去瞅瞅,有没有密室暗阁之类的。

只得带着不甘,暂时离开,想着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得先把上官府的地形摸清楚,再做打算。

只是,季秋月刚要离开,便发现自己藏身的地方很神奇。

那是一个巨大的丹炉雕像,炼丹家族摆放丹炉装饰庭院本来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季秋月被吸进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随后一大串字符涌进脑海,竟然是她梦寐以求的炼丹术!

这种情况,让季秋月想起了被雕刻成麒麟眼的震天石。

莫非,四大家族的看家绝技,都传承自震天石?

如此,上官家族也忒心大了些,这等关乎家族兴旺的终极奥义,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摆放在院子里么?!

当然,并不是。

御兽诀、炼丹术、炼器术、符阵咒,确实传承自四块震天石。

但即便能进入震天石,也不一定能领悟绝技,就算能领悟,也不一定能领悟到完整绝技。

之所以震天石不再被藏着掖着,而是被当做一种信仰和象征供奉,便是这种原因。

在四大家族中,那些术法其实都是言传身教一代代传下来的,所以才会以家族为单位,形成一个团体。

在很久之前的曾经,不是没人尝试过盗秘籍,但问题是秘籍盗不走,因为它们藏在震天石里。

而震天石,御兽一族镶嵌在浮雕中,炼丹一族镶嵌在巨大的丹炉石像中……

不是本家族的人根本不知情,而本家族的人,又不会嘴碎到连这种事都往外抖落。

就像再傻缺的人,也不会把家里存折放哪里告诉别人一样。

当然,季秋月之所以能得知,是十七小天使当时的情况,根本顾及不到这一层……

第178章 这世间没有净土

过了许久许久,季秋月才勉强记住那些一股脑涌进来的术法,又缓了好久,才适应了如此之多的上古术法对精神的冲击。

因为担心像上次一样,一出去便是七天后了,所以她也不敢停留,确定自己都记下了便出去了。

只是……

看着围在丹炉雕像周围冥想的大哥大叔们,季秋月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容。

果断木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毫无疑问,上官世家地界也不能呆了,季秋月拖家带口,马不停蹄的去了炼器一族的轩辕世家。

只是这一次,依然没有呆长久,因为季秋月已经摸出了规律,一个没忍住,就又惹毛了一大家族。

是夜,繁星满天。

东泽背着小包袱,抱着松鸟,跟在季秋月身后,离开了刚刚住了半个月的‘家’。

前往的,是最后一个没有对季秋月下通缉令的家族,符阵公良世家。

说好的,他负责貌美如花,她负责赚钱养家,结果,自从跟她一路后,就没吃过一顿安稳饭,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等待逃亡的路上。

但纵使如此,东泽也没半句怨言,松鸟的精神渐渐平缓了过来,不过看起来依然又怂又蠢,自然也没有怨言。

唯一有意见的,是此刻缩在灵兽空间里的花莹。

季秋月竟然用七个月的时间,惹毛了元灵大陆三大世家!

这得有多大能耐,才能做到如此风骚?

气的花莹想再次单方面撕毁契约。

身为一株植物,她既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被人追的到处逃窜。

她就想找个靠谱点儿、佛系点儿的主人,怎么就这么难?

“你告诉我,你不会去招惹公良家。”

这是他们在公良世家地界呆的第七天,花莹每天都在担心季秋月继续作妖,见她看地图就有心理阴影。

季秋月也很无辜,她都做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要么在被追杀中了此余生,要么学会四大家族的绝技,回到她生活的时代,成为传道授业的仙道老祖。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选,反正她选后者。

“花莹,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招惹不招惹的问题了,你以为四大家族之间没有联系?”

“可是……”

“这世间没有净土。”

季秋月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决绝,此言一出,花莹总算安分了。

季秋月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东泽就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盯着她的手指。

“只怕这符阵一族,不好闯。”

手指停在那片巨大的四不管地带,她看向了东泽。

“阿泽,明天你带着松鸟,坐马车,去这个驿站,然后再用遁术,前往魔鬼林,懂了么?”

东泽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又要分头行动么?

他不喜欢。

但他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小身子伏下去,趴在桌子上,眼睛继续盯着她的手指。

可惜,季秋月并没有继续看地图卷轴,而是把它收进了储物手镯。

“今晚我就去公良家探探虚实,阿泽,你早点休息。”

第179章 夜探符阵一族

七个月的时间,虽然过的并不安稳,但东泽那发育不良的身体,确实是如抽条的柳芽一般,一天一个样。

如今看起来,已经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瘦弱,而且季秋月把他养的确实精致,哪怕再颠沛流离,也不曾亏待过他。

吃穿都是最好的,甚至超过了大多数家庭的孩子。

他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把鸽子大小的松鸟塞进怀里,手指一竖,人便消失在原地。

自从堕了魔,季秋月便经常教给他一些有用的小法术,没有属性限制,却十分好用,比如这遁术,以及拂尘诀。

而且他自己对法术方面的悟性极高,甚至无师自通了一些小把戏,常常能用这些进步,博得她一笑。

而今日,他要做一件会令她不开心的事情了,因为他不打算听从她的安排,分头行动什么的……

不要,绝对不要。

季秋月趁着月色,如最矫健的灵猫一般,快速在夜色中移动。

她知道符阵一族的地盘不是那么好闯的,又有其他三个家族的前车之鉴,恐怕此刻公良府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最后这块震天石,她志在必得,就算是刀山火海入油锅,也要闯一闯。

此时正值人间七月,季秋月甫一进入公良府,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左右张望,打算去寻香,然而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道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正中一月洞红漆大门虚掩,能窥见院内一颗挨一颗的栀子树。

她手挨上虚掩着的大门,心神一荡。

不,不对。

是幻阵!

对于符阵,季秋月一点基础都没有,她能预感到陷入了阵法,却没有破阵的法子,但好在,她做足了功课。

七星盘,各种阵法的克星,专指阵眼。

即便季秋月没有符阵基础,也知道想要破阵,找到阵眼是关键。

所以之前去轩辕家的时候,她便一直留意着这种能破阵法的法宝。

此刻果然派上了用场,季秋月从幻阵中走出,看着依然停在面前的红漆木门,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琴音乍起,季秋月第一时间封闭了自己的听觉。

刚刚是幻阵,迷惑人的眼睛,那这一次,便是音阵,迷惑人的听觉。

幻阵没有杀伤力,但这一次的音阵不同,季秋月该庆幸,她第一时间封闭了听觉。

“阁下,您的琴音对我没有作用,我已经封闭了听觉,秋月斗胆,可否请阁下出来一见?”

季秋月不知道琴声停了没有,只知道背后袭来一道热浪,她这段时间,被逼的战斗技能点满,对危险的感知速度和应对速度极快,一个闪身错开。

因为季秋月的躲避,一个爆破符便贴在了她身边的一株栀子花上,下一秒,一盆开的正旺的栀子花便成了一地残渣。

季秋月暗暗心惊,符咒的破坏力,与阵法结合,确实可以做到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法刚刚冒出头,便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急速下坠。

她落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冰窟窿里,刚刚爬起来,搓搓手,便忽然如坠滚烫油锅,浑身的皮肤都被烫的通红,然而不出十秒,又进了冰窟窿。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着实难捱。

季秋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主要的是七星盘好像失灵了……

第180章 你真是我的福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秋月深知在阵中陷得越深,越难脱身,却因对阵法一窍不通而无计可施。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天而降,直直的掉进她怀里,她后退两步,才勉强将他接住。

定睛一看,怀中睁着一双大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的,可不就是本该在屋里休息的东泽。

“你,你怎么跟过来了?!”

东泽没说话,只是抱着季秋月的脖子,凑过去,讨好一般蹭了蹭,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季秋月实在不忍苛责。

只是如今这险境,她自己也便罢了,她实在不想小毛孩儿与她一同经历。

“阿泽,你该听话的。”

闻言,小小的人儿倔强的扬起头,秀气的眉头像小大人儿一样蹙起。

“阿泽不怕吃苦,也不怕死,只怕被你丢下,与你分开。”

季秋月嘴唇动了动,说没有被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孩童天真的话语,直白的表述了自己的内心,比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成年人要坦率的多。

她无奈的叹口气,把东泽抱得更紧,生怕他掉下去。

脚下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她金丹中期的修为,还勉强能硬抗,可换做刚刚入魔不久的东泽,怕是受不住这烈火炎阳。

她腾出一只手来,艰难的控制七星盘,可惜不管如何注入灵力,它就是纹丝不动。

“姐姐,你在做什么?”

“找阵眼,破阵。”

赤色的眸子闪了闪:“阵眼?阵眼是什么?”

“维持阵法运转的关键,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物件,甚至一个建筑。”

“我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看到天上有个旋转的冰皮月饼。”

东泽舔舔嘴唇,似乎还在眼馋。

季秋月却愣了一下,凝重的表情慢慢松懈,把七星盘扔回储物手镯,按住东泽的小脑袋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你真是我的福星!”

比七星盘管用!

季秋月破阵而出的刹那,公良靖被手中的红色小鸟狠狠啄了一下。

白嫩的手背立刻见了红,而那红色小鸟也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回季秋月身边,被东泽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

季秋月一眼便看到了她今日的对手。

同为女子,只是对方身材窈窕,长发如瀑,面覆白纱,怀中抱着一把古琴,看上去像个小仙女。

而季秋月到底只是十六岁的身子,与她相比,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属于成年女子的风韵。

与此同时,公良靖也看到了季秋月,她抱着琴,从房顶跳下,轻飘飘的,像片羽毛。

“小姑娘,把凤凰交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以季秋月的天赋和传承的御兽诀,本可以把松鸟也契约了,但是明明脑容量只有瓶盖儿大小的松鸟,却拒绝和她契约。

季秋月倒是没想到,它竟然有一鸟不事二主的观念,便没有再强迫它。

但换做其他人,可不一定如此民主了。

一只成长期,还未完全进化成凤凰,无法完美控制体内力量的松鸟,那些有手段的人,有一百种方法逼它就范。

“你也想得到这上古神兽的力量?”

第181章 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

公良靖,公良家近代三百年以来,最有天赋的符阵师,从小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怎堪忍受季秋月调侃轻蔑的语气。

她一脸嫌恶的皱起眉头,手不自觉的放在琴上。

“靖,只想物归原主。”

季秋月探究的目光落在公良靖身上,自带仙气的女子有一双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那双眸无波无澜,确实没有对力量的狂热与精明。

“靖?你是公良家的人,莫非叫公良靖?靖,安也,好名字。”

公良靖淡淡的扫了季秋月一眼,便收回目光,风拂过她的面纱,却难以撩起半角。

“凤凰,你是交与不交?”

“这里没有凤凰。”

公良靖垂眸看向东泽怀中的小红鸟,挑了挑眉头,似乎在咒骂季秋月睁着眼睛说瞎话。

看来这位小仙女,有些古板与执着。

季秋月把东泽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公良靖,坦然道:

“这是松鸟,我朋友的契约兽,在下要纠正一点,现在它还不是凤凰,而赫连家却把它主人祭了天,它不愿回去,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公良靖皱着秀气的眉头,明显不太相信季秋月说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错,耳听为虚,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不然幻阵从何而来?”

公良靖被问的一噎,顿时有些恼怒:“诡辩。”

她把琴往身前一横,手指便搭在琴弦上,信手拨动。

季秋月虽并未第一时间受到影响,但也不敢懈怠,抬手召出无回剑。

她现在金丹中期,隐隐要突破到后期的架势,却看不透公良靖的修为,看来她至少金丹后期的修为,情况不容乐观,还是先下手为强。

季秋月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她时常浪起来忘记东泽的存在,以及高估东泽的自保能力。

就像此刻,她封闭了听觉,却根本没想到,东泽和松鸟并没有封闭,被音波折磨的脑壳痛。

但是当下的情况,也不容她分神。

剑气袭来,公良靖这才想起来,季秋月封闭了听觉,音波攻击不到她。

她当即从琴中抽出一把剑,迎上无回剑的剑锋。

‘锵’的一声,兵器相接的脆响。

东泽睁着一双越发猩红的眸,看向与季秋月战成一团的白衣女子,目光死死黏在季秋月被血染红的袖子上。

她受伤了,小小的身子狠狠颤了颤。

不能像废物一样拖后腿,要保护她,为难他可以,挡她的路不行。

他摊开手掌,手心尽是黑色魔气……

都说女人见女人会分外眼红,此刻两个同样倔强的女子碰到一起,自然是憋足了一口气,下手之狠,就算男子都自愧不如。

两人身型交错,不拼术法,只博剑术,然而修为上的差异,不借助外力,是不可能弥补的,季秋月身上挂了好几道彩,而公良靖只是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局面扭转于那个忽然出现在公良靖背后的黑影。

黑影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公良靖的身体便往前跌去,即便她反应再快,还是被无回剑割断了面纱,划伤了脸。

第182章 你养了一个魔族小孩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两个女子同时一惊。

不同的是,季秋月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那团小小的魔气是谁。

而公良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慌忙按住面纱一角,暗自后怕,如果刚刚不是推了她一下,而是用匕首……

可是,是谁推的她呢?

季秋月莫非还带了帮手?

现下,没有太多时间供公良靖思考,她只得一边应付越挫越勇的小姑娘,一边防备着背后人偷袭。

刀光剑影几个来回,在她与季秋月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人绊住了她的脚踝,猝不及防的往下倒去。

公良靖一手撑在地面上,另外一只手握着剑,反手一挥,而那黑影形如鬼魅,在剑碰到他之前,便消失无踪,

公良靖大惊,一个燕子翻身跃起,从怀中捏出一张符纸。

她快速默念咒语,符纸金光大盛,公良靖以剑穿刺符纸插向地面。

‘咚——!’

好似一声清脆的入水之声,地面上出现一个金色法阵。

东泽站在季秋月身侧,痛苦的抱住脑袋,嘴里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季秋月冷冷的看了一眼公良靖插在地面的那把剑,蹲下抱住东泽。

“阿泽……”

毫无疑问,这张黄色朱砂符,对付魔修有奇效。

“你养了一个魔族小孩儿?”

公良靖惊讶的看着东泽身上外泄的魔气。

人妖尚不能相恋,人魔更是势如水火,这个魔族小孩儿的存在,注定为世人所不容。

季秋月狠狠咬了一口后槽牙,站起身,不善的目光凝在公良靖如天山冰雪般的容颜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便留你不得了。”

地面突生荆棘,圈圈缠绕住公良靖手中之剑。

那荆棘顺剑而上,直直袭向公良靖面门。

她的剑是阵眼,拔剑阵破,不拔剑等于放弃武器。

公良靖进退两难,但千钧一发的险境逼的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她弃了剑,身体急速后退,一张爆破符甩了出去,把进攻过来的荆棘炸个粉碎。

她毕竟,修为高于季秋月的。

又有各种符纸在手,即便没有武器,也不会轻易落于下风。

‘噗嗤——!’

利器穿胸而过,公良靖不敢置信的低头,再扭头。

却见一瘦巴巴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少女一身浅黄,瞳孔呈现褐色。

“你……”

花莹拔出剑,走向季秋月,抬手一挥,季秋月身上的伤口,便立即愈合。

公良靖看的真切,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赫连家十一子的契约兽,极地雪莲……”

见着花莹出来,季秋月便知道胜负已定,纵使公良靖修为稍高于她,但她这边人多。

花莹虽然是辅助,但早期在赫连十一那个变态手下过活,早就练就了杀人不眨眼的本事。

她的实力,并不逊色于季秋月,甚至高于她。

只是她反对她招惹四大家族,扬言绝不出手,但真当遇到生命攸关的危机,她还是出来了。

“花莹,谢了。”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说完,化为雪莲花消失在季秋月眉心……

脚下法阵还在,可东泽却逃不出这个圈子,季秋月第一时间冲去拔剑,可惜那剑似乎认了主,她刚一握住,便被金光所灼。

公良靖捂着胸口,艰难稳住身型。

“季姑娘,你我虽站在不同立场上,但算不得敌人……”

第183章 我……离不开这个院子

季秋月警惕的看向慢慢靠近的公良靖,目光掠过她流血的胸口。

“然后呢?”

“我想请你,帮我了却残愿。”

公良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递给季秋月。

季秋月面带迟疑,但余光瞥见魔气越来越淡的东泽,便再也顾不上许多,抬手将玉接了过来。

这玉,竟然有些眼熟。

公良靖握住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它拔了出来,地上金色法阵瞬间消失,诚意已经很明显。

“另外半块玉玦在我儿子手上,他是半妖之体,很小的时候,就被我送出去了,我很后悔……不要告诉他,他有一个狠心的母亲,只要确定他还活着就好……就好……”

公良靖如呓语般呢喃,两行清泪划过脸庞,季秋月用手摩擦着玉玦被磨平的纹路,默了默。

有个半妖儿子,那公良靖喜欢的男子,岂不是妖族?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绝对不能和妖魔扯上关系,这是大家族最基本的家训,也只有少不更事的少男少女们,会为了一份心意,违背家训。

然而有这份心意和胆量,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这段感情永远不被人发现,不然最后的结果,注定被棒打鸳鸯,惨之又惨。

季秋月并不想去过多了解这段妻离子散的悲剧,因为这种事情,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只是她尚有一事不明。

“为何托付给我,而不自己去寻找。”

她已经知道花莹的存在,完全可以用拔剑换一次治疗的机会。

而她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还刀剑相向过,就算她不遵守诺言,她又能奈她几何?

公良靖用剑撑着身体,扯出一个苍白而虚弱的笑容。

临故遇缘仙,所求皆得圆。

这是她一周前解的签,随后便听说赫连家主来府上做客,当时她并未当回事,而现下……岂不是正应了这句签?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奢求母子团圆,只盼他尚在人间,活着就好。

“那是因为,我……离不开这个院子。”

季秋月不解的看着公良靖,竟发现她的身体,从脚面开始,变的透明,化为栀子花,飘散风中。

“震天石在祠堂里,但是必然设满阵法,又有家族长辈坐镇,怕是硬闯不过,但阵法有个漏洞,直接使用遁术过去就可。”

她声音轻轻的,亦飘散于风,季秋月却攥着那玉玦,久久缓不过神来。

原来如此,公良靖已经死了,此刻不过灵体罢了。

但好像不是鬼修,那只能是被特殊的阵法,强留于世。

离不开这个院子……

是不愿离开,还是旁人不让她离开?

“阿泽,抱紧松鸟,我们走。”

季秋月对偷公良家符阵咒的信念,从未如此坚定过,本来今日,只打算来探探虚实的。

有鸟形宝藏探测器带路,季秋月轻而易举找到了公良家的祠堂,然后用遁术进去,目光扫过供奉在香火中的排位,果然找到了公良靖的名字。

按照位置,竟然是现任家主的同胞姊妹。

她唏嘘了一声,便开始寻找震天石。

东泽和松鸟一起帮忙。

万万没想到,御兽一族把震天石镶嵌在麒麟浮雕上,炼丹一族镶嵌在丹炉雕像上,炼器一族镶嵌在锻造鼎雕像上,而符阵一族,把震天石镶嵌在祖宗牌位上……

最先被震天石吸进去的,是东泽,季秋月担心他忽然陷入一片白茫茫会惊慌,紧跟着就跳了进去,并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手。

他们看不到彼此,但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第184章 魔鬼林十年相濡以沫(1)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秋月感觉那只反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她,这才渐渐恢复意识。

两人出去,松鸟安分的趴在那块牌位上,见着他们出来,扑棱扑棱翅膀飞了过来。

出了公良家的祠堂,季秋月又回了公良靖生活的那个院子。

可惜她虽然传承了符阵咒,却并未真正修行过,无法侦破这院中束缚公良靖灵魂的阵法,只得遗憾而去。

大概公良家的人也不知道她会何时来,再加上对自己家的阵法信心十足,竟然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异样。

倒是他们刚出了公良府,便遇到了赫连家的人,松鸟竟还没忘记十七为何会对这个世界丧失希望,见着赫连家的人,便如见了小绵羊的饿狼。

毫无疑问,暴露了。

气的季秋月把松鸟装进了储物手镯,拉着东泽开始玩儿命的逃。

为了躲避四大家族追杀,他们进了传闻中妖兽肆虐,天然吃人法阵加持的魔鬼林。

也是季秋月一早就算计好的,四不管地带。

魔鬼林占地十二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天津市。

季秋月光顾了甩开追杀者,已经完全在魔鬼林迷失方向,但她很乐观。

短短七个月,惹毛了四大家族,整个元灵大陆,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除了脚下这片,被称为死亡之地的魔鬼林。

所以她并不急着出去,慢悠悠的在魔鬼林里探索。

一路上,遇到不少妖兽和人修的尸体,虽然始终没弄明白他们是如何死的,但季秋月从这些尸体上,扒下来不少好东西,其中便有一个三阶中品锻造鼎。

从储物手镯中被拿出来的松鸟,情绪已经稳定许多,经过一段时间调(kong)教(he),已经能配合季秋月使用它的凤凰真火。

魔鬼林中有很多未经人气污染的天然灵植,正好可以用来炼药,而一些树木矿石、妖兽骨殖,则可以用来炼器。

季秋月一下子得到了太多传承,又没有老师点拨,光靠自己吸收领悟,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成功把那珍贵的锻造鼎炸掉之后,季秋月便悟了,即便她得到了传承,没那个天赋,依然白搭。

后来的日子,她专注于炼丹。

或许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五年小成,九年大成,终于在第十个年头,炼出了三颗一品灵丹。

只是可惜,这一炉只出了这么三颗,而且只有一个成色良好,其他两个还是稍微差点,勉强合格。

不过好歹是第一次炼出一品丹药,还是值得庆贺一下的。

“阿泽,你那边好了没?”

“当然。”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开朗的时候,长发束成高马尾,用一根草绳扎住,赤色的眸,在平静无波状态下,并不影响整体观感,依然是一帅气的小伙子。

他已经不再像儿时那般粘人,或许是进入了青春期,也不太愿意喊姐姐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

“呐~你爱吃的烤竹鼠。”

少年将一个穿在树枝上,烤的金黄流油的竹鼠举到季秋月嘴边。

诱人的肉香挑战着季秋月的味蕾,她也配合,很没骨气的咬了好几口。

果然超香的。

帕子适时的递过来,轻轻拂拭她的嘴角,季秋月嫌它遮挡视线,扭着脑袋躲避,却没注意到,少年闪烁的目光,隐隐发亮。

第185章 魔鬼林十年相濡以沫(2)

东泽小心收起帕子,叠好塞进怀里,漫不经心的问。

“炼出一品灵丹了?”

季秋月扭头看过来,便看到少年正在消灭她吃剩的竹鼠,顿了一下,别过头。

“嗯,炼出来了,阿泽,我其实不用吃食物的,尤其荤腥,下次不用先给我。”

总是让东泽吃她的剩饭,让她超级过意不去,总感觉自己像为富不仁的黄世仁。

少年含糊不清的支吾一声,季秋月看着躺在手心,圆滚滚的三枚丹药,最终下了决定。

“松鸟,来。”

趴在枝头的松鸟飞下来,落在季秋月肩膀上,歪着小脑袋看她。

“洗髓丹,给你的。”

松鸟低头,黑豆子一般的眼睛盯着季秋月手心的药丸,衔起飞走。

季秋月又抬头看向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根粗壮树枝上,晃荡着双腿看风景的花莹。

她的背影萧索又落寞,季秋月抿了抿唇,把一粒洗髓丹塞进东泽嘴里,便站起身,走向花莹。

独留下东泽,怔忡的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下意识抿了抿,一颗少男心扑通扑通跳的越发欢快。

因为完成沉醉于这种奇妙的体验中,以至于潜伏在地下的树蛇忽然冒出来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些树蛇缠住。

所谓魔鬼林,其实就是字面意思,树林中有魔鬼潜伏,处处杀机。

林中生物,大部分都有生命,而称霸这座森林的,并非高阶妖兽,也非误入的人修,而是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树。

它们扎根于地下,根系发达纵横交错,遍布森林每一片角落,而拥有生命的它们,不甘心只汲取地下微末的养分,有时候也会主动出击,在地表抓捕妖兽以及过路的人类,拖入地下,变成它们的养分。

虽然一个不慎被缠住,但如今的东泽已非当年,纵使后背刮蹭地面火辣辣的疼,也没使他乱了分寸,可见这种事,并非第一次遇见。

无回剑铮然出鞘,毫不留情的挥向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根。

东泽的剑术得季秋月与花莹的指导,再加上自己战斗中的领悟,虽然没有招式套路,却极是好用,搅、劈、挑、格……每一次出剑,都是干净利落,不犹豫、不拖泥带水。

等季秋月过来帮忙的时候,那些树蛇已经吃了教训,缩回了地下。

然而她脚尖刚触及地面,便被树蛇缠住脚腕,这些没有大脑的家伙,似乎完全不知道,谁才是魔鬼。

同样类型的树蛇从季秋月脚下蔓延开去,与这魔鬼林里的树蛇缠斗在一起。

这些年,她不但炼丹上进步神速,对于木系法术的掌控,也是越发得心应手。

而有趣的是,魔鬼林里的这些凶猛的植物,便是她的启蒙老师。

“姐姐……”

季秋月正在看树蛇相斗的好戏,东泽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也得亏她习惯了他的气息,才没有给他来个过肩摔。

“嗯?”

“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以为东泽是有什么不适,季秋月扭头看向他,却见着少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一片红润,好似待人采撷的朱果般诱人,她怔了一下,不合时宜的吞了口口水。

“洗髓丹,如何,有什么感觉?”

东泽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胸口,羞涩的摇摇头。

“说不上来……”

第186章 魔鬼林十年相濡以沫(3)

少年不知为何而羞涩,红云一直从脸颊爬上耳根,季秋月一时间看的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尴尬的转向别处。

“你得打坐炼化吸收,这些树蛇交给我,你去寻个安全的地方打坐。”

东泽目光闪了闪,任由胆小的树蛇,试探着缠上他的脚腕,缠的死紧,他这才抓住季秋月的宽袖。

“姐姐呆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你还要我往哪里去。”

季秋月手中绿光大盛,脚下树蛇绞的魔鬼林里的树蛇毫无还手能力,她这才松了口气,细细品味东泽最后一句话,脸红了红。

“臭小子,翅膀硬了,现在说不过你了……”

被抓住的袖子忽然收紧,季秋月猛然转身,便正好见着食指粗的树蛇缠上东泽的脖子,将他拉倒,而两只手臂也被树蛇缠绕,动弹不得,整个人,呈现大字,向她打开。

少年被束住脖子,憋的满面通红,偏又倔强,死死咬住下唇,手臂脚腕小幅度的挣扎,看上去……竟有种凌虐美。

季秋月甩甩头,将奇怪的想法抛开,抬手把掉在地上的无回剑召回手中,还未动手,松鸟便飞了过来,半空中张嘴,一道火柱横扫千军如卷席。

被烫到的树蛇以迅雷之势丢下猎物,缩回地下,显然十分忌惮凤凰真火。

东泽被树蛇丢下,蹲坐在地上,还有些不在状态,松鸟却飞过来,落到他头上,稳稳的趴下来,完全不知道身下的少年其实是在琢磨着,到底是做清蒸凤凰好,还是做烤凤凰好。

而看透一切的花莹飞过来,牵起季秋月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季秋月从善如流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是东泽小时候的专利,但因为他现在长大了,已经不需要这样的爱抚了,所以这福利慢慢就变成了花莹的。

东泽瞪眼看着谄媚邀宠的花莹,实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他伸出手,举到半空。

“姐姐,拉我起来。”

如今的东泽,帅则帅已,却和萌搭不上半点边,这种撒娇,季秋月表示,已经无福消受,故此忍不住咳了一下。

“自己起来。”

东泽拧了眉头,俊美如俦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摔倒了,得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

不该什么都教的……

一人一魔一莲一鸟,奇异的组合,再次上路。

直到穿过树林,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湖,连绵起伏的山川,季秋月忍不住张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历时十年,魔鬼林副本,终于通关了。

松鸟喜欢蓝天,不喜欢密林,所以甫一出来,它便振翅一飞,在半空中,身体拉伸舒展,化为一只火凤凰,直冲云霄。

相比十年前,它的本相大了足足一圈。

季秋月放出蓬勃的灵力,探查这片美丽的湖泊,并没有发现强大的生命体,瞬间来了兴致。

“没有危险,花莹,要不要去游个泳?”

十年时间,并没有改变花莹不冷不热总是慢半拍的性子,但季秋月知道,花莹是个非常依赖人的小妖精。

而她现在,正全身心的依赖着她。

“我?”

第187章 并非一厢情愿?

花莹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疑惑的目光,而显得有点天然呆。

季秋月不由分说的牵住那双与花莹干瘪身材十分相配的骨干小手,‘噗通’一声,双双入水。

雪莲花是植物,自然亲水,到了湖里,季秋月便不再管她,十分畅快的游了一圈。

虽然万事有拂尘诀,但全身被水包围的感觉,却是拂尘诀不能替代的。

东泽抱着一堆果子出了密林,见着大湖,不禁睁大眼睛,赤色的瞳孔泛着璀璨的光彩,直到……

他看到水里冒出来的两个女孩子。

其中一个,是不知道已经多少岁的老妖精,干巴巴的像个男孩子。

而另一个……

东泽瞳孔微缩,果子噼里啪啦滚到地上,脑子告诉他得去捡果子,可眼睛告诉他,它想继续看。

“喂—!阿泽,这湖水灵气好充沛。”

果子掉在地上,发出细微声响,但任何声音,都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修士。

季秋月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然后便见那孩子,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阿泽,要不要一起来玩耍?”

东泽猛然捂住鼻子,摇摇头,背过身去。

季秋月挑了挑眉头,刚要往岸边游,便被花莹抱住胳膊。

“你……他都十八岁了,你该避嫌了。”

“诶?”

季秋月抬头看向东泽的背影。

少年在魔鬼林里长大,因为难得被阳光直射,所以浑身皮肤白皙,那白嫩圆润的耳朵,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红。

季秋月郁闷的抓着岸边的青草,终于意识到一个总是被她刻意忽略的事实。

“是啊,都十年了,当年只会抱我大腿撒娇的小毛孩儿也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了,而我真是老了……”

“你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么?”

季秋月偷了四大家族的绝学,进魔鬼林之前,就已经金丹后期了,但过了十年,东泽都修到魔魂后期了,可季秋月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十年,八岁的小毛孩长成了翩翩少年,十年,少女月却变成御姐月。

花莹不是很会安慰人,因为表情单一,也没法让人产生一笑便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她总是这么贴心。

游过来,抱住季秋月的胳膊,摇了摇。

“不用太苛求自己,大多数天灵根,都是而立的年纪突破元婴的,你才多大。”

二十六和三十差很多么?!

季秋月含泪摇摇头,用满不在乎的神态,说着违心的话。

“啊,我不急,就是……怕自己老了,阿泽还是少年。”

所以说,那个幼稚的少年,并非一厢情愿?

听到季秋月的担忧,花莹怔了怔,默默松开了她的胳膊。

“你别闹了,我估摸着,就算东泽修魔再快,也不会先你一步修出魔婴的,你和他也就差八岁,你老了,他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季秋月抬头看向那侧坐在岸边的少年,见他叼着一根芦苇草,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蓝天,下意识勾了勾唇。

“一对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歌唱夕阳红?别了……好有画面感。”

不过,那画面好像也挺好的……

第188章 龙为何物?

季秋月还未将那美好的老年时光在脑海中勾勒出来,湖面就荡开一圈碧波。

如今的打怪小分队,经过十年历练,应激反应和备战速度早已今非昔比。

季秋月和花莹跃出湖面,在天空撒欢儿的松鸟立刻俯冲下来,而坐在岸边的东泽也猛然跃起。

只是,在看到长发和衣裙湿漉漉的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上,勾勒出美好身材的季秋月时,可耻的红了脸。

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好像,自从他十五岁那年,在魔鬼林一个男性尸骨身上捡到一块玉简,并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查探了玉简开始,他就变了……

他再也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拥抱他的贵人,他不敢把玉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或鸟,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但是他的贵人却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变化,这让他心里头酸涩的难受。

好气哦!

东泽带着几分咬牙启齿走到季秋月身边,本想提醒她一下,但一低头,便窥见她胸前风光,吓的他忘了呼吸,下意识打了个响指,一个拂尘诀就拍在了季秋月身上。

季秋月正专心致志的看着那在湖面慢慢露出头的奇怪生物,再加上十年时间,已经非常习惯东泽对她做点什么,所以连神都没分给他一下。

“水怪?”

一个黑色的,浑身布满宽鳞的生物探出头来。

花莹下意识后退:“好像是水蟒。”

此时,那湖底生物终于露出正脸,似乎的一条即将进化成蛟的巨蟒。

它体型十分巨大,此前季秋月见过最大的妖兽是天山雪山上的冰蟒,但这条黑色水蟒,比那冰蟒大五倍不止。

如果他从湖底出来……

“我发誓,我最讨厌的就是蛇,没有之一。”

那水蟒好像听懂了季秋月的话,瞪着一双竖瞳看向季秋月,张开大嘴咆哮一声,随后慢悠悠的沉了下去。

及至水面平静下来,季秋月才一脸问号脸的看向花莹。

“它怎么吼了一嗓子就缩回去了?”

“大概是无意开战。”

蛇为冷血动物,贪食性淫,喜杀戮。

那水蟒冲着她咆哮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杀气,但它却克制自己,沉入了湖底。

一条克制杀戮本能,不想妄动杀孽的蛇……

季秋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平静的湖面。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万物顺应天命,看来这条水蟒前辈,要逆天修行。”

“何为逆天?”

“蛇化蛟,蛟化龙,以草莽蛇身,妄图成真龙,这便是逆天之道。”

不止东泽和花莹,就连那湖底的水蟒都震惊了。

“龙为何物?”

季秋月一脸莫名的看着满脸疑惑的花莹,诧异的反问。

“你不知道龙?”

花莹摇摇头,松鸟摇摇头,根本插不上话的东泽哀怨的瞅了季秋月一眼,一样摇摇头。

“这个世界竟没有龙?”

季秋月震惊了。

“走兽以麒麟为长,飞禽以凤凰为长,而这水族鳞虫便是以真龙为长。传说龙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驱邪避灾,咱们还是速速离去吧,不要扰了前辈修行。”

第189章 报复心好强……

季秋月领着一群懵逼的人和动物,默默撤出这位未来大佬的领地。

大家正商量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松鸟却受了某种刺激般,忽然追着头顶两名御剑飞过的修士而去。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只双翼舒展近四米的凤凰,是不是松鸟成年体的最终形态,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速度,快到无与伦比。

双翼呼扇,便是一股巨大风力,那两名修士被风吹的七扭八歪,堪堪稳住,才没有从飞剑上掉下去。

突然的变故,使得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季秋月不是松鸟的主人,但勉强算是监护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胡乱伤人。

所以她当即抛出核舟,追了上去。

“松鸟,住嘴!”

松鸟此刻,连眼睛里都燃着火焰,明显十分愤怒,根本没有理会季秋月的阻止,张开嘴便是一道火柱,那两名修士,瞬间化为飞灰。

“……”

季秋月把无回剑给了东泽做武器,所以他御剑跟了上来。

“好像是赫连家的人。”

东泽张开手心,赫然是一半未燃烧尽的家徽。

难怪,松鸟第一次发狂,正是因为赫连十七被……

松鸟回头看了季秋月一眼,忽然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低沉婉转,如怨如诉,好似在诉说离别。

果不其然的,它收回视线,便用力煽动了一下翅膀,它去往的方向正是御兽一族,赫连家。

花莹不知何时落在核舟上,一把抓住季秋月的手。

“它要去给小少爷报仇。”

花莹语气急切,似乎十分担心。

实际上,季秋月已经在第一时间驱动核舟去追了。

但核舟速度虽快,却依然追不上站在飞禽金字塔顶端的凤凰。

季秋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虽然担忧松鸟,却还是不禁暗暗的道:报复心好强……

且不说赫连十七已经厌倦了当下,自戕完全是自愿的,便是当时,它就已经给十七拉了不少陪葬,可不曾想,它不肯跟她契约,隐忍十年,是还没放下仇恨。

它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它想要的,是整个赫连家为十七陪葬!

一只属于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悄悄的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

“别担心,凭我们四个的实力,松鸟绝对不会再在那里吃亏了。”

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带着一股还未褪尽的稚气。

季秋月却默默摇了摇头。

不……

她当然不担心松鸟在赫连家吃亏,她只是担心,它狂性大发,杀红了眼,连自己都遏制不住体内的凤凰真火,最后引火自焚。

似感应到了季秋月的担忧一般,花莹的声音忽然闯入脑海。

“还有,东泽,也随时会发狂,别忘了,魔以杀戮入道,他对赫连一族的憎恨,怕不比松鸟少。”

花莹的话,使得季秋月暗搓搓的生了一层鸡皮疙瘩,默默反握住东泽的大手手。

“我怎么感觉,我身边一个个的,都是定时炸弹?”

季秋月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慢动作回放一般看向花莹,便见一向表情欠奉的花莹,竟难得的勾了勾唇。

“像这种只生产战斗机器,而灭绝人性的种族,早就该毁灭了。”

“……”

果然她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第190章 凤凰涅槃

季秋月心中,并不是不恨,而是信奉冤有头债有主,一般不会牵连无辜。

当然,也可能,是她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个家族,所以除了赫连十一外,她对其他人,甚至包括打过照面的赫连雄,都持有观望态度。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人阻止的了盛怒的凤凰,就算是赫连家的家主赫连雄也不行。

没有像黑盘子那般的法器,根本连松鸟的身都近不了,而今非昔比的松鸟,羽箭还未触碰到它,便被燃烧殆尽了。

季秋月虽然觉得大多数赫连家的人,还是无辜的,但她也没办法做到为了不相干的人,冒着危险去阻止松鸟。

只希望,它发泄完仇恨,依然能恢复理智。

天空有乌云凝聚,明明前一刻,还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天气,下一秒,太阳便被乌云遮住,有雷电在乌云中翻滚。

季秋月站在核舟上,距离屠杀场还有一段距离,但天上那片乌云,她却看的真切。

不止季秋月看到了,花莹和东泽也看到了。

“天雷?”

也可能是天罚。

毕竟松鸟的杀孽太深了。

不多久,那酝酿了许久的雷电便砸了下来,这是季秋月第一次亲眼看见九天雷劫。

水桶粗的雷电正中飞在半空的凤凰,雷电将它贯穿,松鸟随即便直直的坠落,在落地之前,竟然又受到了一道天雷。

松鸟巨大的身躯坠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下一道天雷劈下前,它扑腾了一下,大概是想逃,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焦黑土地,根本没有地方可供它躲避。

天雷接二连三的降下,激起一片灰尘,等尘埃落定,乌云散去,地面已经没有了松鸟的影子。

季秋月三人立刻收了核舟,过去查探。

焦黑的地面,勾起季秋月一些算得上久远的回忆。

眼见东泽便要踩上去,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小心。”

迎上东泽疑惑的目光,季秋月也不多解释,只是扔了一个果子到焦黑的地上,那水嫩多汁的果子,立刻像干柴一样燃烧了起来。

果然……

这一次,三人都不敢动弹了,幸而,并没有僵持多久,无数似金色又似红色的小颗粒从焦黑色的土地里飞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橘红色光团,那光团像蛋壳一样裂开一道缝隙。

接着,那缝隙变大,蛋壳破碎,一只漂亮的神鸟,诞生于天地。

它浑身长满橘红色羽毛,像燃烧的火焰一般,却比火焰美丽,羽毛能反射七彩琉璃光,头上翎羽轻轻晃动,尾羽拖的老长。

这才是……真正的凤凰。

凤凰犹如一团火焰冲天而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嘹亮的凤鸣,无数凡鸟,听到这声音,纷纷往这边飞来。

而那凤凰却似完全不在乎它们的狂热和追逐,不带丝毫留恋的飞入云霄,消失于天地。

“据说赫连一族有凤凰血脉,看来这里,便是凤凰一族的传承之地。”

花莹看着乌云散去,重新一碧如洗的天空,若有所思的呢喃。

“秋月,与我解除契约吧。”

第191章 完整的,木系传承

季秋月愣了一下神,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就连东泽,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目光。

“为什么?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季秋月早已习惯了打怪小分队的组合,松鸟的离去,已经让她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而现在,花莹竟然也要走。

要知道,她与东泽虽然亲近,但很多时候,她喜欢和花莹一起聊天。

花莹从未叫过她主人,她也从未把花莹当做契约兽看待,她们更像一对闺蜜,小姐妹。

她从未想过,花莹会有离开的一天,而且还是主动离开。

花莹知道季秋月一时间无法接受,她踮着脚,拍了拍季秋月的肩膀,笨拙的安抚她。

“不,是我,感觉到了宿命的召唤。”

“什么意思?”

“我累了,想休息。”

季秋月顿时没了言语,她记得,曾经有个人,也这般云淡风轻的说过类似的话。

她缓缓摊开手心,举到花莹面前。

“如果这是你斟酌之后的选择。”

花莹把手放上去,东泽见证了解除契约的全过程,他半垂着眸子,袖子下的手微微汗湿,赤色的眸子里,有异样的情绪在翻腾。

季秋月能感觉到,与花莹之间的那层联系消失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胎儿从母体剥离。

花莹伸手勾住季秋月的脖子,亲昵的拥抱了她,在她低头的时候,凑上去,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又在季秋月和东泽震惊的目光中,一触即离。

季秋月有些受宠若惊的捂住额头。

“这是……”

“木系法术的精髓,治愈与净化。”

原来,刚刚那一吻,是花莹送给季秋月的离别礼物。

完整的,木系传承。

作为五行元素中,唯一拥有生命的木系,特有的性质。

“秋月,任何生物,都该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会回到极地雪莲一族的传承之地,不用担心,对于我来说,那也是一种归宿。”

“极地雪莲的传承之地,那是哪里?”

花莹做了个嘘的动作,化为一株雪莲,又从雪莲,变成一个光斑,及至消失。

仿佛使命完成,功成身退一般,不带丝毫留恋。

走了,都走了……

季秋月有些颓废的垂下脑袋,却在这时,后背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两条精壮的手臂将她紧紧环住,就连头顶,都抵住了某人的下颌。

整个人,好似被身后之人嵌进了身体。

“姐姐……至少我还在,我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事实上,这样的动作和举动,已经完全超越了季秋月的心里接受能力,使得她再也没有心思伤感。

她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泽渐渐从她视线中淡去,他不再抱她大腿,不再对她撒娇,更不再任由她揉搓他的脑袋。

她没想到,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再次卷土重来,便是这般暧昧的动作。

这让她不得不再次正视东泽的身高、年龄、修为和气势。

十年已过,东泽已经不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

而是一个……

“咳咳,我们,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季秋月趁着东泽不注意,猛然挣脱,抛出核舟就跳了上去。

第192章 我不要道侣,只要你

陪伴十年,东泽又怎会看不出,季秋月那背影,完全是落荒而逃之姿。

他睫毛颤了颤,赤色的眸倒映着滔天欲海,说不出的妖冶。

太好了,他的贵人,是他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碍事的动物和植物跟他抢她的关注了。

季秋月从核舟往下看去,刚好看到东泽不经意间露出的狡黠一笑,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呢……

看着落定在她身侧,比她还高出一头的……男子。

季秋月不禁老脸一红。

“阿泽,男女有别,以后……”

东泽的目光,在季秋月的嘴巴一张一合间越来越深沉。

“姐姐,以后如何?”

他靠近一步,几乎贴上了她,他声音低沉,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他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此刻好似滴了墨汁一般,幽深难测。

季秋月当时就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她引狼入室了……

“以后?以后莫要再那样抱我了。”

忽然,觉得气氛变得无比压抑,季秋月也是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被东泽困在了船舱与他之间。

他双手按住船舱,一个标准壁咚把她圈住。

“那阿泽以后该如何抱你?”

季秋月觉得自己心里挺坦荡的,但不知为何,她此刻心跳的厉害,臊的脸皮发热。

“怎么抱都不行,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抱我了!”

“这是什么道理,能不能抱你,和年龄有关?”

东泽俯身嗅着季秋月身上好闻的干净气息,忽然发现,她竟红了脸,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般,腾出一只手来,学着之前花莹的样子,托起她的下巴。

季秋月觉得气不顺,猛然抓住轻薄她的手腕。

“阿泽,你在对我耍流氓。”

“流氓?”

“就是像你现在这般,没有经过我允许,便强行抱我,强行摸我,就叫耍流氓。”

“可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对你。”

东泽说的轻松,季秋月却忍不住流下悔恨的泪水,那是我当年太天真。

“别跟我谈小时候,也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季秋月越说,越觉得心烦,她和东泽,应该是正常的姐弟关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推开他,用强硬的态度,向长歪的熊孩子表明立场。

东泽被季秋月推的后退两步,一脸受伤的表情。

“姐姐……不要我了么?”

“不是不要,只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那么从现在开始,把我当男人看待。”

季秋月态度强硬,却不想,东泽态度也强硬。

两人对视着,周围空间被一金丹后期人修与一魔魂后期魔修的精神厮杀搅合的风起云涌。

半响,季秋月率先坚持不住,她拂袖侧身,拒绝再与那双赤色的眸子对视。

“是我疏忽了,你这个年纪正是思慕女子的时候,明日……不,今日,我们便入世,给你寻个道侣。”

东泽抿着唇,身上魔气森森。

他不喜欢季秋月逃避他。

“我不要道侣,只要你。”

他以身体为锁链,将她紧紧缠缚,季秋月吓了一跳。

“你怎么执迷不悟?”

季秋月挣扎,却因两人修为差不多而始终不得解脱……

第193章 大乐赋

季秋月被逼到了绝境,一股脑的释放绿色荧光,用净化之力去驱散身上的锁链。

而东泽,明明看起来很痛苦,却咬着牙,不肯放开她,两人推搡扭捏,随后齐齐滚到甲板上。

“你未免太入戏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你……把你的魔气收回去。”

“不要,放开你,你就该跑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尚有少年人的稚气,季秋月忍不住怒极反笑。

“我养了你十年,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我把你亲弟弟,你却想上我?!

暴动的魔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季秋月能感觉到,东泽的情绪忽然就沉寂了。

赤色瞳孔中写满了复杂,季秋月并不想去深究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要能让他恢复正常就好。

她以为,她的话唤回了他的良知,却不想,他平静了一下,忽然低头,轻轻触碰她的唇,灼热的触感,带着一股果香。

因为他跟着她的这十年,吃的最多的,便是野果。

只是季秋月不知道,她身上也有类似的香味……

根本就不懂如何亲吻的少年,并没有单纯的一触即离,而是像啃果子一样叼住她的唇,在齿间慢慢磨。

“嘶……痛……”

唇是温软的,触碰在一起的时候,那感觉十分奇妙。

季秋月一时间忘了挣扎,忘了思考,这是,她的初吻……

虽然活了那么多年了,还保留着初吻,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是事实。

她……

“你修为卡在金丹后期已经十年了,不想试试其他法子么?万一……突破了呢。”

她觉得,她似乎是中了他的术法,竟然浑身僵硬,血液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而男人像魔鬼一般,诱惑着她一起堕落。

她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

眼前这个东泽,不是剑灵东泽,而是她养了十年的狼崽子,虽然她一心把他当块儿宝,他却只想吃了她。

但他确实不是她的血缘弟弟,她并没有禁忌的心理负担。

而且,她有可能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再也回不到她原本的世界去,而她得罪了全世界,东泽,是她在这里仅剩的信徒。

她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玉简冰凉,贴在额头,使得眉心一片清明,随后各种羞涩的画面接踵而至,不限时间不限场地甚至不限人数……

季秋月双眸睁大,猛然将埋首在她脖颈间,闻闻蹭蹭的狼崽子推开。

“《大乐赋》”

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难怪,难怪温顺的小猫咪怎么养着养着就变成狼崽子了,原来是被别人教坏了。

“这……这是谁给你的?!”

“捡的,魔鬼林里时常能碰到尸体。”

想起来了,雁过拔毛兽走留皮,连尸体都要拔干净的原则还是她规定的。

就不该让孩子捡垃圾!

东泽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视线黏在季秋月白嫩的脖子上。

而季秋月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对上东泽的目光,只觉得后背一凉。

“你给我点时间,我得,再想想……”

“不行,我不想听拒绝。”

霸道的扼住命运的小手腕,举高高不让走。

季秋月被他的小动作弄的苦笑不得。

“你怎知,我一定会拒绝?!”

“你……难道……”

季秋月噎了一下,盯着东泽忽然迸发光彩的眸,连忙闭上自己的嘴巴。

可惜为时晚矣。

下一秒,就被抱了个满怀,死紧死紧的那种。

第194章 往后余生

依然是拥抱,但东泽觉得,他和他的贵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

所以,当那双赤瞳,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纤尘不染的美目时,东泽明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坏掉了。

心里某个地方在扭曲,纠结在胸口,使得他,使得他……

他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呼吸喷洒在季秋月的脸颊上,微痒。

“季秋月。”

“叫姐姐。”

“秋月……”

“叫……”

“月……”

嘴唇再次被叼住,季秋月下意识呜咽一声,随即扣住东泽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虽然她也不懂,但比在这方面一片空白的毛头小子强上许多。

只是……

季秋月微微阖着的眸子忽然睁开,双手抵着东泽的肩膀,将他推开些。

“我好像要突破了。”

少年初尝滋味,面颊粉红,唇瓣已经变成妖艳的红色,赤色的眸中似蒙了一层水雾,迷迷糊糊的,好似大梦初醒。

“先继续,等下再突破。”

他声音喑哑,喉结滚动,俨然情动难捱。

但季秋月却眼底一片清明,一心向道,没了半点涟漪心思。

“先突破,我马上就修炼出紫府元婴了,这是我梦寐以求了十年的机遇。”

季秋月没弄明白东泽一个男子,怎么可以如此身娇体柔易推倒,她并没有使多大力气,竟然将他推的倒向一边。

东泽似不敢置信她会再次把他推开,一双眼睛哭过了一般,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季秋月有些心虚,刚刚她确实是默许了他可以为爱鼓掌了,却又忽然不让,明显有些欺负人,但是这个机遇,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怕错过,便没有了。

“来日方长。”

见着东泽不为所动,也不似之前的强势霸道,只是用一双红色的兔子眼盯着她。

季秋月迟疑了一下,凑过去,吧唧一声亲在东泽粉嫩的脸蛋儿上。

“往后余生,都随你好不好?”

少年诧异的盯着季秋月的唇,吞了吞口水,白玉般的手,抚上自己被亲过的脸,点点头。

“自然是好的。”

季秋月大喜,真好哄,忍不住又往另一边的脸上亲了一口,也没动窝,就地盘腿而坐。

此刻丹田上笼罩着大片绿色薄雾,那是盈满溢出的纯净木灵气,那颗金丹,从最初的金光,变为嫩绿色的荧光,及至此刻墨绿色的幽光。

灵根上长出的小嫩芽,十年没有变化,而且也再没有睡着的时候,自动吸收过灵气,就像……

死掉了一般。

且不去管那已经变得毫无存在感的小嫩芽。

季秋月控制着丹田里的灵气,一点点的涌进金丹里,金丹不堪重负的被撑爆,像孕育凤凰的蛋壳一般,裂痕丛生。

炼化元神,显化圣胎,圣胎上冲中宫位置,寻本性而练化元神,谓之元婴。

季秋月暗暗揣度这句话,便见那金丹碎裂,一个绿色的透明婴儿诞生,只是那婴儿,却并没有上冲至中宫位置,而是向下,直直冲向小嫩芽,然后把自己冲散了。

散,散了……

第195章 来日方长(1)

刚刚炼化出的元婴,还没看清便消失于丹田,季秋月暗暗一惊,便见那小嫩芽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模样,她见过一次。

遭了,不会晋升失败,丹田被毁了吧?!

当然……并没有。

因为没过多久,那枯萎的小嫩芽就重新活了过来,只是茎叶上生了一些青黑色的脉络,像某种上古文字,又像晦涩难懂的符咒。

有一种从一株普通小芽,变成了一棵诡异毒草的感觉。

见那棵小芽竟又开始自动吸收灵气了,季秋月缓缓松了口气。

她内视丹田,寻找了一圈,也不见传说中的圣胎,但她不论是丹田还是身体,感觉都像脱胎换骨了般,轻盈而蓄满力量。

确实是已经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无疑。

那可以理解为这个新长出来的毒草一样的小嫩芽,便是她的元婴么?

可是,据说元婴乃缩小版能量体的自己,但她是人又不是植物系妖兽,元婴怎会是植物?

季秋月兀自笑了笑,她已经对自己丹田中奇奇怪怪的变化习惯了,想了一会儿,也不再纠结。

元婴后有一次重塑灵体的机会,季秋月现在,正专注于改造自己的外貌。

她对自己的五官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她现在已经二十六岁,近中年,她想再年轻点,二十岁以下又太稚嫩。

所以,就定格在自己二十岁时候的模样好了。

季秋月缓缓睁开眼睛,她想着给东泽一个惊喜,所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只是睁眼所见,却是一片黑暗……

东泽靠着船舱,双腿曲起,也不顾甲板咯着腚,大咧咧的坐着,一双眼睛仿佛浸了蜜,看着打坐入定的心上人,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只是上一刻还眉目生动的人,下一秒却瞬间化为无数荧光消失于天地间。

他愣了一下神,笑容僵在嘴角。

“季秋月?姐姐……你别吓我,出来……你出来——!”

大脑空白长达十秒,这十秒里,太多设想涌上心头,而毫无疑问的,所有设想,对于他来说,都是极糟糕的。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稳,三米长一米宽的核舟便凭空消失,失去落脚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从云层中掉下去。

东泽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是突破失败爆体而忘,没理由核舟也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他随手便可以召来无回剑,他都要以为这只是他的南柯一梦,而他的贵人,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

为什么……

她没有死,他有这种感觉,她还活着。

可是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不见?!

东泽找不到可以回答他的人,他抓着无回剑,任由自己从天空坠落凡间。

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地面定然被他砸出了一个大坑吧……

他伸手遮住头顶的太阳,直挺挺的躺在坑里。

他并不是不想起来,只是他觉得自己被瞬间抽干了力气,根本就……爬不出来。

“季秋月,季秋月……说好的,是你自己说的,来日方长,往后余生,原来都是骗我……骗子,骗子……”

第196章 来日方长(2)

春风拂过河堤,淡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一直延伸,蔓延了整个天际。

河堤不远处的青青草地躺着一个男子,一头银发如雪一般铺散在草地上,他双眸微闭,剑眉冷冽,薄唇紧闭,肌肤细致如美瓷,仿似沉睡已久的睡美人正待醒来,美得不可方物。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那是一名樵夫,见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子睡在湿润的草地上,忍着对他一头诡异白发的恐惧,过去推了推他。

“公子,醒醒公子。”

东泽缓缓睁开那双魅惑妖冶的眼睛,樵夫见着一双红色的眸子,吓的后退两步。

白头发,红眼睛,美的超乎性别与种族。

“妖,妖怪……救命啊——!”

樵夫丢下手中的柴,撒丫子狂奔而去。

东泽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他挣扎着坐起身,双眼无神,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一般,把头埋在膝盖间。

起初,是安静的,及至后来,身体一耸一耸的,竟是在抽泣。

人世匆匆,距离季秋月消失,已经三百个年头。

他用三百年时间,走遍了元灵大陆每一个森林,每一个山川,每一个城镇。

这个世间,没有她的身影,也没有她的踪迹。

仿佛这个人,轻轻的来,不惊动一片尘埃,悄悄的走,不留一丝痕迹。

就连魔鬼林里,那十年走过的足迹,也在岁月中掩埋。

细细想来,与她有过交集的,竟大多已经离世,唯有他,带着固执、希冀、怨恨……

东泽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河边,他看着那河水中倒映出来的怪物,一脸恐惧。

他抓起自己的头发,狠狠撕扯。

“为什么会这样……”

他讨厌自己奇怪的长相,他也曾厌恶过自己赤色的眸,是她说喜欢这个颜色,他才接受了它。

而现在,他已经妥妥的,变成了一个……

“怪物,妖怪……”

他摊开掌心,无回剑便出现在手中。

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没有了……

樵夫跑回了家,越想越觉得那捆柴火丢了可惜,想着就算妖怪,那么长时间,也该离去了,所以他壮着胆子,悄悄的回了河边。

果然,只有他的那捆柴,孤零零的躺在原地,他捡起柴火,紧张的举目四望,然后便看到河边似乎有东西。

那是一把剑,剑鞘古朴,入手温润,即便樵夫再不识货,也知道这剑是把宝剑,只是他怎么也拔不出剑来。

只得捡回去,当压箱底的传家宝传给儿子,儿子又当嫁妆给了自己的女儿,女儿送给了情郎,情郎又……

人活于世,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可对于那些经久流传的物件来说,别说百年千年,便是万年,也不过一次浅眠。

东泽用无回剑自戕,然后便被吸进了剑中,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拔出无回剑,他才再次醒来。

那是一个牛鼻子老道,他道他是剑灵,无回剑是绝世灵剑。

而他既不惊讶,也不在乎。

是魔也好,是剑灵也罢,对于一个心早已遗落在别人身上的他来说,都无所谓,行尸走肉罢了。

第197章 来日方长(3)

东泽尝试过再次自杀,但是无论多大的重创,只是让他沉睡几年几百年几千年不等。

而且不管他如何作死,都拦不住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想得到他,修仙界因他而掀起轩然大波。

这么多年,有人说他是仙剑灵剑,亦有人说他是魔剑不详之剑。

但说他不详的,大多是因为得不到他而吃不着葡萄说不葡萄酸。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每落到一个人手中,那人必定为了留下他,而大杀四方。

曾有人间草莽,执无回屠戮百城,成人间帝王。

亦有仙道高人,执无回杀遍魔道刍狗,守护一方数千年平安。

更有魔道妖道杀神,执无回祸乱人间,致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魔修以杀入道,他无需自己动手,便能坐享其成的饮到鲜血,无需主动修炼,修为便越来越高。

及至后来,只要亮出无回剑,光杀气,便可以震慑旁人。

他数不清他曾是多少人、妖、魔的手中之剑。

他只知道,没有人能契约他,因为他只属于一个人。

而那个人,却把他丢弃在人间,遗忘在人间……

他恨、他恼,却只能把这些苦吞进自己肚子里,独自消化。

直到他随一诨号血魔老祖的魔修上了天魔界,参加了一场仙魔大战,无意中惊鸿一瞥……

他们称她霁月仙君,身边是看似清冷,却时时护她在身后的师弟,紫宸仙君。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打算去问问她。

但他当时才天魔之境,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吞了血魔老祖,在他老巢里闭关几百年,终于修成了魔君。

那日,九幽魔雷降临天魔界,反响巨大,他远远见着了她,但当时他被魔雷劈的外焦里嫩,根本没办法去见她,只好又等。

等到他伤好,正赶上新的一轮仙魔大战,他故意在她面前吞了好几只魔。

因为她不让他以这种吞噬别人修为的方式修炼,但现在,她只是诧异的看着他。

他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他以为七万年的时间,他已经忘了她的模样、声音,可现实是,他只需看她一眼,便如何也挪不开视线了。

而后,他几次闯天仙界,都没有成功。

因为他只身一人,而她却总喜欢拉帮结派。

修仙的似乎很喜欢抱团,而魔修们却如一团散沙,各自为政。

每个人,都曾是人间为祸一方的大魔头,到了天魔界,自然都不愿意去攀附别的魔,低伏做小。

而且魔修任意妄为惯了,所以谁也看不起谁,经常内讧。

东泽在这里成长的很快,不出千年,便再次迎来突破的契机,而且他成功的挺过了劫雷,修成了魔尊,那意味着,他是整个天魔界最强的存在,也是……天仙界最强的存在。

但是修仙的阴险,竟然趁着他刚刚渡完劫,正虚弱的时候硬闯天魔界,三名仙君合力将他封印。

而这三名仙君中,自然有她。

他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他。

爱而不得,得而复失……

第198章 来日方长(4)

东泽被封印在昆仑山下三万年,他时常浑浑噩噩的回想,那些被掩埋在历史长河中的曾经。

饥寒交迫死在街头是他本来的归宿,是她把他从臭水沟里带出来,给他关爱给他吃饱穿暖的生活。

他起初或许只是依赖她,但自他通晓男女之事,便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她,并非只是孺慕之情。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不愿意喊她姐姐的,天知道,他有多想喊她的名字。

而真当他喊出口,并得到她的回应,她却以那样的方式消失在他面前,他甚至还未来得及窃喜。

他曾经不甘心的四处寻找,直至心灰意冷,可就在他都要忘记她模样的时候,她却再次出现,并给了他会心一击。

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毫不犹豫的将他封印在潮湿阴暗、黑咕隆咚的地底。

他想,或许,他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合该受这锥心之苦。

可是,他不曾想到,在他绝望的天天诅咒自己快点死的时候,她再次出现了。

给了他一点点小甜蜜,然后又以渡雷劫失败灰飞烟灭的方式,把他推向更深层次的深渊。

他拖着她的一缕魂魄,回到他呆了三万年的地底,甘愿自我囚禁万年,万万年。

他觉得这样甚好,这样,她就再也没有办法丢下他了,甚好,甚好……

……

季秋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鼻尖萦绕着一股难闻的血腥腐臭味。

即便双眼不能视物,季秋月也知道此刻所处之地,已经不是那核舟甲板上,身边也没有那虎视眈眈的少年了。

她随手一勾,指尖便出现一个绿色光球,借着绿色荧光,打量所处的逼仄环境。

此处十分狭窄,弯弯曲曲的像蚂蚁洞穴,纵向延伸到极远的地方。

她是半趴在一滩污泥中的,身上沾了不少污秽之物,而这股难闻的腐臭味,好像就是眼下这团污泥散发而出。

季秋月用宽袖掩着鼻子,把无回剑从污泥中捞出来。

她欲站起身,哪曾想脚下的地面又滑溜又软,感觉十分恶心。

这里不像地下洞穴,倒像某种动物的肠子。

季秋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因为她猛然反应过来,她可能……

她执无回剑,挽出一个剑花,头顶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可惜依然没有光透出来,不但如此,还涌过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已经修出半仙之体的季秋月,五感十分敏锐,还是从这股怪味中,分辨出其中夹杂着的一丝干净的气息。

她再也等不急,蛮力破出。

绿色光球照亮下的视野,便见一姿态恐怖的双头蛇,横陈于地。

她果然是,回来啦。

站在一片狼藉的蛇窟里,季秋月无力地垂下掩着鼻子的胳膊。

她尚未,从这南柯一梦中,缓过神来。

她虽然一直都想回来,却不曾想,竟然会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回来。

在那个时空呆了十年后,在修出元婴的那一刻,回到了她本来生活的世界。

而她,甚至没有机会和那个时空的人好好告个别。

虽然,能告别的都已经告过了,但是……还有一个说永远不会离她而去的狼崽子……

她回来了,那个时空的她是不是等于突然消失了?

季秋月有些不忍想象,刚刚示爱成功的少年,如何面对心心念念的女子忽然消失的打击。

第199章 因·果

轰隆一声,千禧山矮了一小截,只因季秋月毁掉了蛇窟,双头蛇被永远的埋在千禧山里,成为了山体的一部分。

她耷拉着双腿,坐在一棵巨大的树上,怀里抱着个酒坛。

咕咚咕咚狂灌一通,抹了抹嘴角,打算抱着酒坛睡上一觉。

睡醒了,或许……

或许就醒了。

季秋月靠着粗壮的树干合上眼睛,然而就在这时,无回剑发出一声嗡鸣,这使得季秋月因为酒精而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

是了,她已经回来了,她错乱的人生也该回到正轨了。

她还得完成和玉崆真人的十年之约,还得去元灵大陆极北之地探望雪姬,还得继续找寻老爹的下落。

当然,也得质问一下剑灵大哥,为何迟迟没来给她送解药。

“东泽?是你么?”

似有什么东西,在无回剑里疯狂挣扎。

谁能进一把剑里,只能是剑灵。

“东泽?”

无回剑突然迸发蓝光,接着,渐渐安静,但只沉寂数秒,便再次暴动起来。

季秋月握着剑柄,把无回剑拔出来,寒光凛凛的剑身,映照出她越发艳丽的眉眼。

但她的关注点,却是缠缚在无回剑上,若隐若现的一条手指粗的锁链。

似乎是咒术,而且是一种束缚灵魂的咒术。

只是凭着她现在对符阵的浅薄领悟,并不能完全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咒术,又该如何解开。

说来惭愧,天道令她回到过去,传承木系法术,结果她会错意,把四大家族的绝学都偷学了。

所以她现在,虽然并未完全领悟那些濒临失传的绝学,但确确实实把那些世人求之不得的绝学印刻在了脑子里。

手指抚过那无形的锁链,她感觉到了那剑中虚弱的灵魂。

“东泽,你不是剑灵,你是被封印在剑中?”

没有人回应她,这说明,这剑中的灵魂,十分虚弱。

她想起了花雪姬跟她说过的,无回剑是魔剑。

她有五行阴阳眼,能看透一切事物本质,那么她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可无回剑本身并没有魔气,所以说,她判断的依据,其实是无回剑的剑灵……

剑灵东泽是魔。

可是,无回剑上有束缚灵魂的咒术,那说明,这是一只被封印在无回剑中,误以为自己是剑灵的魔。

而巧的是,她养大的狼崽子也是魔。

怀中酒坛脱手,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酒香飘飘,季秋月觉得自己也在飘。

她狠狠闭上眼睛,大脑中走马观花一般将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一个令她后背发凉的事实便摆到了她眼前。

她濒死触发机缘,回到了几万年前,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东泽,东泽因她而堕魔,后来她修出元婴穿了回来。

那被她遗落在几万年前的东泽呢?

他死了,灵魂被锁在无回剑里,永不入轮回,而剑是她送给他的。

东泽以灵魂状态,在剑中活了几万年,而几万年后的现在,无回剑又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手中。

就像一个圈,将因果套住。

而这种被因果支配的感觉,令人十分不爽。

季秋月缓缓睁开眸子,手指擦过削发如泥的剑锋,搭在无回剑上,轻轻抚摸,手指过处,便是一道血痕。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猜错了……

第200章 你自由了

东泽被自己施的绝情咒折磨惨了。

虽然过去的十万年里,他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他用了不少方法,从未成功过。

不曾想,会被一个小小的咒术折磨至此。

他也不清楚,这一次沉睡了多久,才重新恢复意识,只是他惊讶的发现,无回剑对他的束缚变强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变弱了。

别说聚形,连魔气都很难聚起来。

但他没忘记,他失去意识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想出去,哪怕等待他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想出去。

一股灼热的力量袭来,烫的他瑟缩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无回剑对他的束缚,竟然变小了,小到微乎其微。

就像……

他尝试凝聚魔气,果然发现,被契约束缚的力量回来了,他不再犹豫,一举冲了出去。

初见着刺目的日头,他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躲进阴凉处。

然后便见他的贵人,温柔的看着他,笑的如二月春风。

他险些忘乎所以的直接冲上去,还好,淡淡的血腥味,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聚了形,落到枝头末端,不解的看着她。

“你解除了与无回剑的契约?”

季秋月点点头,仰头看着脚尖点在树枝上,负手而立的桀骜男子,手指一捻,伤口便愈合了。

东泽瞄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目光停滞在她脸上。

此刻的她,二十岁的模样,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而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已经很明显,到了一眼便能看到的程度。

明晃晃的点缀在白皙的面庞上,笑的时候,越发妩媚。

他这一睡,竟过了四五年了么?

还有……

“你修出紫府元婴了?”

东泽脸上带着十足的遗憾之色,仿佛错过了几个亿……

季秋月挑眉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与算计。

“你的灵魂是又受创了么?怎么连无回剑的束缚都挣不脱了?”

说起这个来……

东泽侧过身,看向其他地方,不愿意对季秋月承认自己的弱小。

“大概是无回剑变强了。”

季秋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便这样吧,我不和无回剑契约了。”

她提着裙子站起,成年后的她,身材高挑,已经不需要再仰望他。

“你自由了。”

东泽没想到季秋月会这般说,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契约解除了,他自由了,所以,可以走了……

“你,希望我走么?”

问题,又抛了回去,季秋月从善如流的接住,她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赤红的眸。

“我不希望你走,你便不走了么?”

东泽偏头看向季秋月,扯了扯唇,那双眸子里,有异样的光在流转。

“左右,吾无处可去,你又是她转世,吾发过誓,要一生一世保护你。”

一生一世啊……

季秋月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你对你妻子,还真是用情至深,让人羡慕。可以跟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么?”

东泽越发诧异了,只因今日的季秋月,与平日不太一样。

“没什么好讲的,时间太久,差不多都忘了。”

第201章 你在和谁赌气?

面对东泽委婉的拒绝,季秋月既不急也不气,厚着脸皮继续追问。

“太久是多久?”

东泽睨了季秋月一眼,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远处,目光深远。

“十万年……”

“那你妻子,是何时渡雷劫失败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

东泽有些不耐烦的垂下眸子,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些令他伤感的过往。

季秋月低头将无回剑收回鞘中,递还给东泽。

“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前世,没有什么不妥吧?”

“是你自己说的,你是你,她是她,人都不在了,没什么好了解的。”

东泽余光瞥见纤纤玉指抓握着的无回剑,没来由的心里发堵。

他接过剑,跳下树,季秋月眼疾手快的跟着跳了下来。

“东泽。”

他顿住,却并未回头看她。

“你姓东?”

今日的她,果然很奇怪呢!

平日巴不得和前世撇清关系,可现在,却似乎对他这个前世姻缘非常感兴趣。

他转过身,冷声冷语的道:“和你一样,姓季。”

季东泽。

季秋月差一点就要问出,这是不是你妻子给你取得名字了。

但最后一点理智,使得她放弃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他说是,那基本可以肯定,她猜对了,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她养大的那个。

而昆仑禁地下那尸体,便是他在漫长生命里,遇见了她的前世,并与她的前世结为了秦晋之好。

虽然最后,他还是喜欢她,但她又不是她。

只要一想到,东泽与她的前世是夫妻,便说不出的膈应。

毕竟……毕竟那十年相处,那风光霁月的少年,那霸道表白,对于她来说,恍若昨日。

而她一点与他恩爱两不疑的记忆都没有,即便那是她的前世,可到底不是她。

她又不是m体质,可不想做上赶着找虐的事,她宁愿相信,喜欢她的那个男孩子,以及死掉了。

眼前这个,哪怕是他的转世,她都可以接受。

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想寻一个最初。

“如何,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东泽被季秋月弄的一头雾水,她一再提起曾经,使得他内心十分烦躁,所以语气不太好。

季秋月一噎,懊恼的摇摇头。

“我想问的,你又不想说,那便没有了。”

东泽面色一沉,猛然按住季秋月的肩膀。

“你在和谁赌气?”

“赌气?”

季秋月震惊了,她……他怎会觉得她在赌气?

东泽越过季秋月,看向她身后四分五裂的酒坛,忽然凑近季秋月的面颊,从她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酒香,手下不由自主的加大力道。

“怎么忽然喝酒了?”

季秋月抿着唇,垂下眸子,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

两人对峙半响,东泽实在在意眼前这女子,绝情咒就又冒了出来,察觉到异样,他赶忙松开她,背过身去,努力想些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

“罢了,你是怎么从蛇腹中逃出来的?蛇毒……又是如何解的?”

季秋月嘴唇动了动,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濒死触发机缘,回到十万年前,与年幼的他生活了十年的事情隐瞒……

第202章 最好的结果

季秋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白毛儿,就是那个被她遗落在过去的东泽。

可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所以她更加不能说出实情。

以季秋月的想法,让东泽以为,他小时候遇到的,与后来和他结为夫妻的,一直都是‘她’。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对他好,对她自己,也好……

免得错综复杂、纠纠缠缠的扯不清。

虽然,心里边还是会觉得遗憾。

遗憾那十年朝夕,遗憾那少年纯真的心意,遗憾她以来日方长为由,推开了他……

所以说,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该下手就下手,断不能拖延。

季秋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把那些有的没的坏情绪抛到脑后。

“唔,那双头蛇啊,失血过多死掉了,我便挑开它的肚皮逃出来了,至于蛇毒……被我灵根上长出来的那个小嫩芽吸收了。”

季秋月在手心聚了一个光团,正是她丹田此刻的状态。

东泽定睛望着那爬满青黑色脉络的诡异植物,眸色微敛。

“变异了,如果是吸收了蛇毒,莫非具备了毒的属性?”

毒属性……

东泽提出的设想,使得季秋月眼前一亮。

她当即召唤出自己最熟悉的荆棘条,果然见那些刺上冒出青黑色的不明液体。

竟然真的具备了毒性!

季秋月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从理论上来说,木灵根具备植物的所有特性。

而植物种类繁多,除了像雪莲花一样的灵植,还有像断肠草一样的毒草。

所以说,木系修士未来的修行方向有两种,一种是治疗,一种是毒系辅助。

季秋月沉默了一会儿,东泽见她垂眸沉思,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在想什么?”

“我在想,完全可以把修仙当成网游来玩。”

“网游?是何物?”

如今的东泽,已经不复曾经青涩稚嫩的模样,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才有的自信与倨傲。

或许,唯有这种被难住的时候,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季秋月所熟悉的纯真。

她抬眸,撞上男人疑惑的目光,在他赤色的眸中,找到了她的影子。

艰难的扯扯嘴角,后退一步,自觉拉开距离。

“说了你也不懂。”

或许男人都不喜欢被质疑,不管是质疑他的身体还是质疑他的智商。

季秋月甚至看到了东泽额头跳动的青筋。

“这世间就没有吾不懂的。”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网游为何物?!

季秋月懒得和他较真。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哄小孩的语气,令东泽不爽中隐隐带着一份诡异的熟悉感。

而季秋月随手抛出的核舟,却让他双眼看直了。

这个核舟,难道就是之前,他摔来摔去的那艘?

它的全貌,竟然是这样的么……

“东泽,山下有个捕蛇村,我答应了村民,要去给村子里的孩子测灵根,没准会收上来做弟子。”

季秋月不想再跟东泽揪扯,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便知道她的忽然消失,并未对他造成影响。

她对那个时空,唯一的一份不舍也不复存在了。

她已经,彻底醒了。

“趁着这个时间,帮忙搭建个像样点的房子怎么样?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眼看季秋月便要离开,东泽鬼使神差的抓住她的手腕。

入手,是独属于女子的圆润细腻手感,东泽晃了一下神。

“这核舟,你从何得来?”

第203章 即将暴露

男人曾经最喜欢掐人脖子,所以手上也没个轻重,季秋月低头看了一眼扼住她命运的小手腕的大手手,内心慌如狗。

核舟……

对啊,怎生忘了核舟?

季秋月脑子飞快运转,忽然灵光一现。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就是咱俩合力打败薛华峰的那晚,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送给我的。”

她扭头,看向东泽迷茫的双眸。

“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妻子也有这样一个核舟。”

“……”

季秋月轻易便挣脱了东泽的桎梏,一刻不停留的飞上核舟甲板。

“我去山下捕蛇村了,你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

东泽看着那咻的一下飞远的核舟,陷入了沉思。

她在心虚。

她有事瞒着他。

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忽然想要了解自己的前世?

东泽猛然一挥袖子,参天大树倒了一片。

已经飞升天仙界和天魔界的仙魔是不能随意下界的,一则只有仙君魔君级别的人才能突破界面结界。

其次下边的人到了下界会受天地法则禁锢,任你有再高的实力,也会被压缩成这个世界能容纳的修为。

而纵使如此,毕竟是上边下来的,即便被天道压制,对于下界来说,这些私自下凡的天仙天魔,也是绝对强悍的存在。

平地起高楼而已,对于解除契约禁锢的东泽来说,轻而易举。

但他只要动用法力,便会暴露一身魔气。

此时但凡有点修为的修士路过,都会发现千禧山上的异状。

自然包括,像浮生阁大弟子这样的元婴期修士。

玉浮生从抚远城来,绕路千禧山回浮生阁,为的是顺便探望季秋月一眼。

哪曾想,刚刚靠近千禧山的地界,便感受到一股森然魔气,顿时神色微变。

与此同时,季秋月已经到了捕蛇村。

或许是那几名捕蛇村的年轻人办事效率很高,她还没下核舟,便见捕蛇村的人已经一传十十传百,男拖老,女拖少的走出家门。

只因有个年轻人,认出了神仙娘娘那艘会飞的船。

而当季秋月下来,有几个人忍不住面露诧异之色。

季秋月一眼看到了田鼠,他与上次所见,几乎没有变化,可见她虽然在十万年前生活了十年,但对于现世界来说,并没有十年如此之久。

“田鼠,不认得我了?”

托这相貌的福,此刻她摆出几分严肃来,也颇具气势。

田鼠不敢直视神仙娘娘的尊颜,打量季秋月一眼,便局促的垂下脑袋,手绞着衣襟。

“田鼠认得,但短短十日不见,山主大人变化实在是……”

竟然才过了十天?

季秋月瞬间便明白了这些之前见过她的年轻人为何一脸诧异,哪有人,能用十天时间,从少女变成年的?

季秋月却不是迂腐脑袋,她只是愣了一下,便解释道:

“这才是我本相,之前是障眼法。”

此言一出,惊叹之声四起,村民更坚信了眼前这美貌的女子,便是手握神通的神仙娘娘,由老人带头,纷纷跪拜。

季秋月皱了一下眉,虽然村民们对她的尊敬使她暗爽,但这种被男女老少跪拜的压力,却让她不堪忍受。

手指把玩着桃核大小的核舟,眼底已现不耐烦之色。

“村里可有愿意修仙的孩子?”

第204章 荣升为人师

季秋月抛出水晶球,悬在半空,负手而立,她举目四望,见着过于激动的村民,不急不慌的补充。

“只要未及笄,都可以上前来测试灵根。”

一群没出过大山的村民,见着物体悬浮如此神奇之事,脸上纷纷露出跃跃欲试之色,又因季秋月最后这句补充,而一脸遗憾,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愿意让自家孩子试试。

毕竟踏空而至、障眼之法,对于上数三代都是凡人的普通人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这种穷山恶水中孕育的凡人,出现不错天赋的可能性其实很小,季秋月本来打的只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的主意,没曾想,真让她收了一对‘金童玉女’。

水木双灵根的女孩儿田枣,今年十岁,田鼠的妹子。

另外一个是木火双灵根的男孩儿小枫,今年十三岁,是个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季秋月用核舟载着两个孩子,在村民们羡慕敬仰的目光中离开,两个小毛孩儿初登核舟,皆是一脸惊艳之色。

而刚刚荣升为人师的季秋月站在船头,威严拿捏的刚刚好。

“此乃核舟,飞行法器,除此之外,筑基期的修士可修习御剑之术,届时便可御剑飞行了。”

话音刚落,季秋月便远远的看见一座华丽宫殿矗立在山腰上,葱葱绿意中,一座黑珍珠一样的宫殿显得尤其突出。

虽然建筑颜色上,与自己想的有些出入,但总体来看,还是很有仪式感的。

“那就是咱们千禧山的宫殿,漂亮吧?”

两个孩子顺着季秋月的手指看去,田枣一脸疑惑的挠挠头。

“山主大人,为什么宫殿是黑色的而不是白色的呢?”

这……

因为这座宫殿因东泽而生,而东泽为魔,所以无论如何,他手底下出来的东西,都不可能仙气袅袅。

小姑娘抓着麻花辫,一脸稚气的看着季秋月,直看的她心虚,偏偏她又想不到合适的解释,灵机一动,原封不动的把问题抛了回去。

“哈哈哈……枣儿的问题提的非常好!那你猜猜,为什么咱们千禧山的宫殿是黑色的,而不是白色。”

十岁的孩子,最是天真无邪、天马行空的时候,田枣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咧嘴一笑。

“枣儿觉得,是山主大人喜欢黑色,故意为之!”

季秋月一愣,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真不愧是我徒弟,聪明。

“没错,枣儿真聪明,咱们千禧山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可不一样,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捏了捏枣儿肉乎乎的小脸,季秋月满足的露出老姨母一般的笑容。

然而乐极生悲,核舟刚停在千禧山上空,她便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凛然杀气,顿时后背一僵,随后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气,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枣儿,小枫,你们两个在核舟上等我一会儿,我下去解决点事情。”

季秋月是带着颤音交代这些话的,不待他们答应,便跳下核舟。

小枫扒着船舷望着季秋月隐没在绿林中的身影,面色忽的沉下来。

田枣有些怕小枫,因为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又野又凶,村里的长辈都说他是个混小子、白眼狼……

第205章 你这是……结婴了?

田枣学着小枫的样子,扒住船舷,悄悄挪开几步,与他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却不想,小枫忽然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中,不似同龄人的懵懂无知,带着一种野生动物的机敏与狡黠。

“田枣,我怀疑这个山主大人并不是真的神仙娘娘。”

对于天真无邪的田枣来说,这话实在不可思议,她惊愕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

“小枫哥哥,山主大人不是真的神仙娘娘,那谁是真的神仙娘娘?”

这小丫头,真是又傻又天真。

小枫不屑的瞥了田枣一眼,面上凝重不改。

“没有真的神仙娘娘,你应该问,山主大人不是神仙娘娘,那她是什么人。”

“哦……山主大人不是神仙娘娘,那她是什么人呢?”

“……”

果然,没人靠得住,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小枫觉得,自己这个队友,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毕竟孤木难成舟,以他自己的力量,恐怕没那么容易见机行事,全身而退。

小枫抬手指向近在咫尺的黑色宫殿,此建筑虽然高大宏伟,但若说是仙门,便说不出的怪异。

“我曾经见过御剑飞行的真神仙,他们穿着白衣,洁白无垢,我觉着,真正的仙人,该是向往那圣洁极乐世界的,而这宫殿,阴森森的,一点也不像仙人住的地方。”

“那像什么住的地方?”

终于,田枣进了状态,问到了点子上。

小枫欣慰的瞥了她一眼,忧心忡忡的道:

“依我之见,定是妖魔鬼怪之流……”

“你说的妖魔鬼怪之流,可是如吾这般?”

两个小毛孩儿,完全不知已经有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他们身后。

他们因着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而后背一凉,战战兢兢的转身。

……

修士五感极佳,那两个孩子往下一看,只能看到显眼的宫殿,可季秋月却可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玉浮生被东泽用衣袖扫飞,撞到一棵两人粗的古树,捂着胸口跌落地上。

高洁脱尘的浮生阁大弟子,温文尔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狼狈,而东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手召出无回剑。

玉浮生扶着树站起身,警惕的看着五步之外,那白发赤瞳的男子。

季秋月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幕,还好及时赶到,落定在两人中间。

“不能杀他。”

季秋月是面向东泽的,所以玉浮生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觉得此人眼熟,却又猜不出是谁,只得静观其变。

而另一边,东泽并没有因为季秋月的话,就收起无回剑。

而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与她挡在身后的男子,语气不善。

“为何不能?”

“可还记得我同你说的,我现在加入了浮生阁?”

东泽点点头,没说话,虽然季秋月与他念叨这些琐事的时候,他正被绝情咒折磨,但她对他说的每件事,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见东泽点头承认,季秋月终于松了口气,错开身,介绍。

“这是浮生阁大弟子,玉浮生。”

这一次,玉浮生终于见着了护在他跟前的女子,却见此人熟悉,却也陌生。

他有些,不敢认她,普通人修是没有随意改变自己相貌的能力的,除非……。

“秋月?你这是……结婴了?”

第206章 永绝后患

玉浮生脸上的诧异,对于季秋月来说,等同于莫大的鼓舞,虽然她觉得修为提升的太快,未必是好事,但谁会因自己修为提升了而不开心呢?

季秋月点点头,肯定的嗯了一声,玉浮生忍不住发出惊叹。

“你……真是个天才,即便先天天赋再高,从小修炼,也得几十载才有可能突破元婴,如果我没记错,十天前你才金丹初期吧?”

“确实是这样。”

发觉玉浮生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季秋月也觉得自己的升级速度,简直无法用常理解释,但她又不能说,她在十万年前还修行了十年呢。

而且十万年前的灵气可不像现在这般稀薄,修炼起来该事半功倍的才是。

这样想着,直到察觉到那束不容忽视的炙热目光,季秋月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东泽。

果然,他正一脸费解的看着她和玉浮生,尤其看她的时候,眼底写满了困惑。

毕竟十天时间,从金丹到元婴,实在不可思议。

而且有些巧合,太有暗示性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暴露了不可。

还是得想一个说辞,把谎圆上,才能永绝后患……

季秋月抿了一下唇,道:

“大概是我运气好,祛除千禧山上的蛇患时,有幸触发奇遇,进了秘境,还得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传承。”

这样说,就能解释日后需要用到了治愈和净化能力了。

季秋月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也不去看东泽,免得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的谎言。

玉浮生整了整有些狼狈的衣服,惊叹道:“竟有如此奇遇?”

“嗯,是啊。”

“那他……”

玉浮生看向东泽,询问的目光,落在季秋月脸上。

“他是无回剑的剑灵。”

“魔剑?”

果然,有些事,是瞒不下去的。

“武器本没有正恶之分的,全看它在何人手中,浮生公子,你觉得呢?”

季秋月余光瞥见东泽放在无回剑上的手指,抬手按住他的手腕。

“东泽,核舟上有两个孩子,是我从山下村里收来的弟子,你去把他们带过来。”

她想支开他。

东泽看着季秋月,迟疑数秒,他不想走,更不想让她与其他男子独处。

然而就在他打算摇头拒绝的时候,季秋月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忽然大了许多,威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这件事,让我来解决。”

那双顾盼生辉的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东泽,她生的妖娆艳丽,却成熟稳重,尤其她眼中有世人少有的自信与坚毅。

便是这股自信,使得她整个人就像发了光一样,总是如此耀眼夺目。

东泽突然发现,自己没了拒绝她的力气。

明明已经没有了契约限制,可他依然无法抗拒她的命令,这让他稍微有点懊恼和烦躁,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在与旁人相处的过程中,占据主导位置。

见着东泽消失在原地,季秋月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玉浮生。

有些话,她不希望东泽听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担心自己无意间说漏了什么。。

“按照辈分,秋月当喊一声大师兄,自然不敢隐瞒,我与无回剑,签的是生死契,剑在人在,剑毁人亡,还望大师兄帮秋月保守这个秘密。”

第207章 给一个机会如何……

季秋月脸不红心不跳,言辞恳切的叙述着完全不存在的事实,使的乃是一手苦肉计。

玉浮生闻言越发惊讶,但转瞬,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玉浮生终于明白了,季秋月昆仑山成名之战中,凭何越级,以己之力,挫昆仑掌门华峰真人威风。

当时便感觉她手中那把剑不简单,如此看来,也难怪。

就刚刚他与那魔剑剑灵交手来看,他在那剑灵手下,竟然撑不过三招,可见他实力斐然。

但是,即便他有不容小觑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他与正统仙门,修炼方式上的差异。

季秋月修为高,会在仙门中得到更多赞扬和关注,但一把魔剑修为高,恐怕只会引起仙门修士的恐慌。

除非,剑灵从不在公众场合暴露自己,而季秋月能驾驭这把魔剑,争取共赢。

但一把拥有了自己意识的剑,想要完全驾驭,谈何容易。

“这事可大可小。”

说实在的,这一波暴露身份,实在太过突然了,季秋月尚未思考过,如果东泽为魔的身份,被人发现,该如何应对。

但她还是庆幸,只有玉浮生发现了真相,因为众口铄金,一张嘴却并不难堵,而且他的出现,给她提了醒,免去了日后更大的隐患。

但如何赢得玉浮生的支持,却是个问题。

“秋月晓得,仙魔两派素来关系紧张,如果被其他仙门人士知道,我手里有一把魔剑,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而生死契意味着,他们可能把我一起归为邪门歪道,那大师兄觉得,秋月是坏人么?”

虽然季秋月修为确实涨的极快,短短数日,已经跟上了玉浮生的修为,但若论年纪,他是可以做她曾祖父的人,所以在玉浮生眼中,季秋月始终是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做,怎会是坏人呢?

季秋月看到了玉浮生眼底的挣扎与权衡,她浅浅一笑,打破沉寂。

“谢谢大师兄的迟疑,这说明你对此事的看法,是一半对一半的,如果有一天,秋月变成了大师兄厌恶的那种人,无需手下留情,但在此之前,秋月希望大师兄能保守这个秘密,给秋月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如何?”

给一个机会如何……

如何……

若是曾经的他,眼里定然是容不得沙子的,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有时候,会分不清什么是正什么才是恶,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

他只知道,他每一次认为的正义,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所以他……

“也罢,如今的我……已经不想再坚持那些虚妄大道,所谓的正义,我便,从心一次,但我会监督你的。”

玉浮生这么好说话,倒是意料之外,季秋月本以为会多费上一番口舌,如此,自然喜不自禁。

“好!欢迎大师兄监督。”

玉浮生板着脸,点点头。

季秋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核舟,眉心微拧。

“大师兄,我还有些事情,想与你深入聊聊,可否等我一下,处理下家事?”

“当然,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得到玉浮生的肯定,季秋月便不作停留,立刻回了核舟……

第208章 不可触及的十年

虽然季秋月与东泽之间的那层契约羁绊断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初。

如果把东泽的最初,看成一张白纸,那白纸上的第一幅画,一定是季秋月勾勒的。

所以,她了解他最初的模样,哪怕他们之间有十万年的经历断层,他的性格与为人处事变了许多,但她依然相信,他最初的那些东西,是不会完全丢弃遗忘的。

所以,当季秋月回到核舟,把两个被阴煞魔气压的胸口如海浪一般汹涌的孩子挡在身后的时候,并没有半分惊讶,或者气愤,只有一种宠溺的无奈感。

“阿泽,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东泽霎时间收敛一身魔气,怔忡的看着季秋月,目光专注而狂热。

“你……叫我什么?”

叫他什么?

季秋月大脑空白了一瞬,立刻意识到刚刚自己顺嘴了。

毕竟她喊东泽这俩字才几年,可阿泽这个名字,她却喊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他们朝夕相处,日夜为伴,她早已习惯了同他无所顾忌的亲昵,但日后,她必须强迫自己割舍掉这个习惯。

忽然,一阵心酸伤感。

季秋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才变的如此多愁善感。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叫什么很重要么?”

季秋月漫不经心的语气终究是刺伤了东泽唯一的软弱,他不明白,明明一向善解人意的人,怎会变的如此尖酸刻薄。

“当然重要!”

他反应十分激烈,越激烈越说明那十年对于他来说越重要。

那是不可触及的,他的禁区。

而对于季秋月来说,同样重要的十年,她不得不割舍。

只因,这样不会颠覆他的认知和信念,只因,这样不会令他心生遗憾与愧疚。

为了保护他的爱情,她愿意,将日后的十年,十万年,独自扛起。

“但我觉得不重要。”

“你……”

这是契约之后的第一次,他后悔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掐死她。

东泽拂袖转身,但终究是意难平,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有很多困惑,不明白这短短十日,为何季秋月变了如此之多。

而且……他对她,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而这种熟悉感,让他胸口发闷,喉咙发干,浑身不自在。

他郁闷的抓住船舱的边框,像一棵孤松一般挺直自己的脊梁,白玉般的手暗暗发力,骨节都泛了白。

“对于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意义非凡,你这样,令我十分失望。”

东泽确实很失望,连语气中都透着一股悲凉,季秋月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那些她势要烂在肚子里的真相,差点就脱口而出。

可她不能。

无人知,她漫不经心的看着东泽郁结的侧脸时,眼底是如何纠结与挣扎。

喜欢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个瞬间,但爱一个人,却需要很久,她不确定自己是否……

但她此刻,真的好痛苦,独自守着那十年回忆,又要在东泽面前强装无事。

她并没有什么表演天赋,所以她知道自己伪装的多么粗糙。

她希望他戳穿她的谎言,却也怕他知道真相,陷入苦恼,她彷徨又无助,却没有人能告诉她,她现在该怎么办。

季秋月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强迫自己转身。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令我很失望。”

第209章 师伯

东泽不敢置信的看着季秋月,她失望?

呵……

东泽脾气一直不算太好,不然也不会堕魔,所以此刻,他是强忍着才没暴走。

忍着忍着,就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她在前世耍的他团团转,害他孤苦无依,一世漂泊,她若真死干净了,他至少还能落个清静。

不像现在,他既要忍受着想爱不能爱的精神折磨,又要忍受绝情咒的反噬,他与她,简直就是八字相克!

东泽绝望的喘了一口粗气。

“你有什么可失望的?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但你妄图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季秋月背对着东泽,面向田枣和小枫。

两个小毛孩儿早就吓傻了,杵在原地,尽量减少存在感,可浓浓的火药味,还是蔓延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瞧见了,那白头发红眼睛的妖怪脸色越来越难看,隐隐有了杀人之势。

两人齐齐瑟缩了一下。

东泽被这无理取闹的指控气的嘴唇直发抖,他确实释放了魔气,但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出言不逊的人类小子,他没有动手,这简直就是污蔑。

是因为知道他为魔了么?

她似乎并不惊讶,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忽然发现,他竟然一点也不懂她,他自以为,他知道她的一切,但似乎并不是,哪怕这些年,他们形影不离,他依然跟不上她的脚步。

从前跟不上,现在也跟不上。

莫不成,当真八字相克?

她便是老天派来,专门克他的……

“所以,在你眼里,剑灵嗜杀,而吾修魔,更是残忍无情,毫无人性?”

当然不,她知道他,虽然冷漠无情,但能分辨是非。

她不太会养孩子,但她知道,必须灌输给他正确的三观。

她不敢保证自己的三观绝对笔直,但她信奉的正直善良,却不做一味奉献的烂好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很乖,很听话,独立、勇敢、宽容、律己。

他一直都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她觉得,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如此纯粹的灵魂了。

再也找不到……

季秋月本来只是为了转移之前顺嘴喊错名字的话题,结果不受控制的偏向了更加尖锐的话题上,她不想继续掰扯这些。

她抬头望了望天,把心口的烦闷压下,把眼眶的泪水逼回,冷硬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在我面前显露本来相貌,你自己动手。”

说完,她抬手,双手食指中指并拢,准确无误的点中两个孩子的眉心,灌注于灵力,嘴唇张合,手指虚空快速描画,随后手一拂,两个小毛孩儿便机械的眨眨眼,眼中写满了懵逼。

“山主大人……”

季秋月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东泽为魔的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以玉浮生的修为,季秋月这个半吊子符咒师自然无法抹去他的记忆,但这两个小孩子,她却可以轻易便抹掉这段不太好的回忆。

她转身,看向使了障眼法,变成黑头发黑眼睛,俊俏公子哥模样的东泽,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

“这是你们师伯。”

“师伯好。”

第210章 暗搓搓2吃醋

田枣和小枫虽然出身大山,但都很懂礼貌。

没爹没娘的小枫虽然桀骜难驯,但十分会审时度势,此刻两个成年人在此,他又受困于核舟,自然不敢放肆。

与田枣一遭,恭恭敬敬的给东泽行礼。

田枣小心的打量板着脸的高大男人,怯生生的垂下头,已经完全忘了小枫说的,山主大人有可能是坏人。

她乖巧的站到季秋月身侧,不敢去牵她的手,更不敢扯住她的袖子,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跟着,时不时偷瞄。

“山主大人,修仙可以使人变漂亮么?为什么山主大人和师伯都这么……这么……”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也有美丑的概念,之前觉得,山主大人大抵是这世间最美的人儿了,可见了师伯才发现,还有比女子更美的男人。

虽然师伯生的高大,但一点也没有女子的阴柔,可就是觉得他好美……

季秋月没想到,田枣小小年纪,就是个小花痴。

她不太喜欢田枣直白且炙热的目光,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甩给她一个静心咒。

肾上腺激素一路飙升的田枣忽然就感觉整个人被清风拂过,被清泉涤荡了一般,所有的激动和兴奋都消失无踪,心静如水也不过如此。

东泽可不会照顾两小孩儿的面子,他在季秋月这里吃了瘪,一刻不愿久留,已经率先跳下核舟。

自然没看到季秋月小心眼儿的一幕,倒是不明所以却又隐隐察觉到什么的小枫,不动声色的打量田枣的眉心。

“修仙可以使人变漂亮,而且,修仙的好处远不止这些,个中滋味,待你们日后去自行体悟。”

小枫是个苦命的孩子,过早的体会了人情冷暖,很会察言观色。

但毕竟只是个孩子,且不说什么前世记忆,就这一世,季秋月便虚长他十几年的阅历,怎会察觉不到他的困惑。

困惑她刚刚怎么点了一下田枣的眉心,便让她安静了下来。

季秋月并不打算解释,毕竟她是师,他们是徒,但小枫这孩子警惕性和灵性都比田枣好,她是非常看好他的。

所以她特意提了一嘴,隐含警告之意。

“但有一点,修仙之人,讲求道心,道心不稳,修行尽毁,所以你们两个日后,要学会宠辱不惊才行。”

此时核舟已落于平地,小枫随着核舟触碰地面,也随之一震。

他愣了一会儿,完全状况之外的田枣已经被季秋月送到了地面,正傻乎乎的对着他招手,唤他快点下来。

他有种小心思被人拆穿的局促感,摸了摸鼻子,悻悻的爬上侧舷跳下核舟。

他屈膝缓冲了一下,站稳身体,抬头见季秋月正含笑看他,更使得他羞臊。

“谢山主大人指点。”

他福了福身,赶忙退到田枣身边。

玉浮生一直在原地等待,东泽却不知去向,但季秋月还是一眼便瞅见,他正靠坐在她之前十分中意的那颗参天古树上。

“枣儿、小枫,这位是大师伯。”

仙门弟子众多,想来上边会有诸多师伯师叔吧,两个孩子乖巧的鞠了个躬。

“大师伯。”

迎上玉浮生探寻的目光,季秋月笑了笑,解释道:

“我从千禧山下收来的弟子,一个是水木双灵根,一个是木火双灵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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