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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妃曲之今生凤求凰》


第一章 孤岛

“万缘皆假,一性惟真。”

于半梦半醒之间,雪儿耳边突然响起了这么八个字。努力地睁开眼睛,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她发现四周一片寂静,没有惊乱四散的女孩,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遍地鲜血。仿佛一切都是梦境,只是她忽然有点分不清,到底原来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半干不湿地黏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皱了皱眉,挣扎着坐起身来,目光所及处,是裙角被海水浸泡过的血渍,淡淡的,似乎还带着鲜血的腥气,在向她证明着那场厮杀并不是幻觉。

眼前浮现出那个陌生青年的脸,还有替挡下砍向她的那一刀时决绝的目光,然后他的血飞溅,落在了她的裙上。“走啊!”他冲着她吼,随手又挡下两个冲向她的承天教徒,代价是自己背上又挨了一刀,雪儿不忍,冲到他面前,“你们要抓的是我,跟这个人没关系!放过他,我跟你们走!”

青年一把推开她,同时将一物塞入她的掌心,“姑娘,在下天意山庄单天骄,你带着此物,去找我二弟单天鹰求援,我在此挡住他们!”话未说完,人又冲了出去,同时将雪儿向身后大力推去。雪儿踉跄倒退,只得转身向远处跑去。再回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惨烈画面!然后,她拼命地跑,又遇到了拦截她的承天教徒,她被逼退到了岛北的悬崖,无路可退,再然后,她纵身跳下,直到被冰冷的海水淹没,失去意识……

摸了摸怀中,那物件仍在,取出看时,却是一块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半圆形,上面有繁杂的纹路。雪儿皱了皱眉,忽然从项下扯下一条红色的细绳,上面居然也是一块半圆形的玉佩。她急忙把两块玉佩对到一起,只见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成了一个圆形,就连上面的纹理也是一丝不差。

就这样她拿着两块玉佩呆呆地在坐着,良久,雪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玉佩的事情,反正想了也没有什么用,如果有机会去那人口中的天意山庄,也许她会有一个答案,可前提是她必须能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而且还有能力离开才行!

心思既定,雪儿缓缓站起身来,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在两座山的夹缝之间,山不算太高,目力所及可以看到尖尖的山顶,奇怪的是这两座山一座是红色,而另一座却是紫色,山体光滑如镜,似经人工雕琢一般,上面也看不到有植物生长。再往上看,夹缝之间的天空雾气蒙蒙,一片混沌,让人无从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就是荡漾起伏的海水,海水中似乎有什么七彩的东西在游动,雪儿一时好奇,向海边走了两步,定睛看时,却是无数条色彩斑斓的蛇在游动,几乎都要结成了一团!雪儿吓了一跳,急忙退后,离那海水远远的,心中后怕的同时却又好奇,这么多的海蛇,她是如何到这这里来的呢?总不能是那些海蛇大发慈悲把她从海里救起,然后又把她送到这里的吧?而她现在所在的,又是一个什么地方呢?是她一直未曾到过的大陆,还是另一个海岛?

带着满心的疑惑还有对海蛇的恐惧,雪儿决定还是向两座山深处走去,说不定她已经身处大陆的某个海岸边,也许很快就能看到人烟了呢。

然而,憧憬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她发现她走了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就从两座山的夹缝之间走了出来,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水!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水不再是蓝得深邃的海水,而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湖水中心似乎还有八九块不大的石头,微微高出了水面。

雪儿不谙水性,一般见到水本能就会躲得远远的,然而这湖中的石头却仿佛对她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朝着湖水中心走去。

湖水微温,深可及膝,一直到雪儿在其中一块石头处停下来,水仍然只没到雪儿膝盖,这让雪儿心中大定。于是仔细打量起这块石头来,石头不大,两人即可合抱过来,露出水面的部分似乎还有花纹,也不知是否天然生成。带着疑惑,雪儿信步又走到另一块石头前,发现上面也有纹路,不过却是简单的一横。再一块,上面却是一个“真”字。

万缘皆假,一性惟真!!!!

雪儿脑海中蓦然出现了这八个字!不顾水花四溅,雪儿又奔到了她看到的第一块石头跟前,赫然发现,那块石头上真的是个“缘”字!

于是她开始仔细去看所有的石头,果然除了最中央的一块石头色泽乳白,像一个鼓鼓的柿饼,中间还有一方形眼之外,围绕在它周围的八块石头,都是碧绿润泽,每一块石头上都有一个字,合起来正是“万缘皆假,一性惟真”八个字!

“噗通!”雪儿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了湖水中,为什么?为什么她半梦半醒之间会听到这八个字,为什么她莫名其妙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这里会有这八个字?为什么她要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雪儿几乎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比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海蛇还要乱,微温的湖水包裹着雪儿的身体,那种感觉奇妙而舒服,不知不觉间雪儿倚着最中间的白石沉沉睡了过去……

雪儿再次醒来时,天空仍然是一片混沌,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仿佛没有流逝又仿佛过了很久。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除了满心的“为什么”之外,一切都很好,而且是好的不能再好。雪儿茫然四顾,然后开始苦笑,因为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发现她一开始看到的那种山并不是两座,而是一共整整七座,蓝红青紫黄绿白,七色俱全。除了颜色不同以外,大小,形状就没有区别,都是尖尖的山顶,向下浑圆,就好像一个个花瓣一样!再加上中央圆形的湖,湖正中围成一个圆的八块石头和中心的一块,不是一朵七色莲花是什么!

既然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雪儿爬到中间无字的石头上盘膝坐下,习惯性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合上了眼睛,开始让真气在体内运转。

这是她每日必修的课程,也是每个散功圣女每日必修的课程。她们在承天教的孤岛上,每日至少要用一半的时间来修炼,还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吃饭、休息和做她们喜欢做的一些事情。而她们修炼的内功,只是单纯的储存在她们体内,并不能为她们自己所用,只能等着别人取走。被取走内功的圣女,结局似乎很可怕,这是雪儿的好友灵馨无意中发现的,可是她们不敢说出来,也没有办法阻止,更不敢停止修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圣女被带走,然后再不回来。所以雪儿除了修炼内功,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研究各种草药、人体的穴道和针灸,以期有一日可以让她们修习的内功为己所用,从此摆脱被人利用的悲惨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雪儿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中一片清明。这里的天地灵气充沛地过分,雪儿的内功不过刚刚修炼到第二重,这一下子就接近了第三重!如果被其他圣女知道,她们大概又该嫉妒了吧?雪儿无聊地想着,她的资质的确是所有圣女之中最好的,修炼内功也增长最快,除了灵馨,其他的圣女都有些排斥她,就连管理着她们的颜如魅也对她另眼相看。可是那又如何,那也不能改变她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实!

坐的太久,雪儿觉得快有些麻木了。于是她站起身来,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趟着水,雪儿又回到了岸边,也就是“花瓣”处,沿着两个“花瓣”的夹缝走到了海边,看到海水中密密匝匝的海蛇,又赶紧退了回来。

可是她真的很无聊啊,虽然原来她在承天教的孤岛上也差不多是与世隔绝,但是好歹还有不少一起修炼的圣女。不像现在,一个人,一座岛,连吵架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百无聊赖地又到了湖边,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没有任何点缀的黑发,素净的白色衣裙,以及头顶七彩的光晕。等等!不对!天空!倒影!雪儿急忙抬头,果然看到,原本一片混沌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圈圈七彩的光晕,有蓝有红有青有紫,煞是美丽。雪儿心中 一动,凝神细看,果然那光晕也是蓝红青紫黄绿白七种色彩!

光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是盏茶的时间,天空又恢复了一片混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雪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再去想,于是继续沿着“花瓣”的夹缝向海边走去,结果她又看到了无数海蛇,于是又退回来,沿着另一个夹缝走,再看到海蛇,再退回来。就这样,雪儿走走退退打发着时间,直到走遍了所有的夹缝,除了发现所有的夹缝都一样宽窄,一样长短以外,再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章 陌生人

鬼使神差地,雪儿又走向了她醒来时所在的夹缝,红色“花瓣”和紫色“花瓣”之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当雪儿看到突兀地出现在海滩上昏迷的男人时,她并没有太多惊讶,似乎知道在这个地方一定会有这么个人出现一样。

强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展开,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银针,取出其中几枚,分别扎入了男人身上的几处穴道。指尖微凉,原来是不小心触到了男人的肌肤,雪儿心中一慌,居然险些扎错地方。连忙收敛心神,扎下最后一根银针。却忽然感觉整个手腕一凉。

低下头看,却是手腕被男人攫住,“你是谁?!”

“我?”手腕处传来冷而坚硬的感觉,雪儿忍不住有些气恼,“我是救醒你的人!”

男人呆了一下,松开了雪儿的手腕,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雪儿一面回答,一面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来,瘦削而苍白的脸,眉黑且长,薄薄的唇同样苍白,整个人显得冷冽,锐利,带着一种古朴的沧桑,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古剑,看一眼都能感觉到逼人的杀气。

听到雪儿的答案,男人眉头微皱,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这么黑?”

黑?!

雪儿怔了怔,伸手在男人眼前慢慢摇了摇,发现其没有任何反应,迟疑道:“你……你的眼睛……受过伤?

“你说什么?!”男人一惊,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挣扎着站起身来,“现在是白天?”

“不。”雪儿跟着站起来,同时朝那人伸手,“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但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可否让我替你看一看眼睛?”

男人甩开雪儿的手,后退了一步:“奇怪的地方?”

“是,很奇怪的地方,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雪儿没有再伸手,看着他,“天空一片混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男人又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失足跌落海中,醒来就在这里了。”雪儿看着他,“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海水,水里有很多很多的蛇;你前面是一个山谷,两座山除了山体颜色不一样,别的几乎一模一样。顺着山谷往里走,有一个小小的湖泊,那里的湖微温,清澈见底,湖中心有几块石头……”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终于,雪儿打破了这份沉默,“我要去湖边了。”她又补充道:“这些海蛇让人很害怕。”

“医治我的眼睛,你需要什么条件?”男人伸出了手,“带我去你说的湖边。”

“条件?”雪儿呆了呆,去牵他的衣袖,“为什么需要条件?我只是觉得你眼睛看不到不方便……你!”

看着被扣住的脉门,雪儿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了,这是什么人啊!什么对人防备到如此地步,她就那么像害他的人吗?刚醒的时候就扣她的脉门,现在又来!

“走吧。”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愤怒,淡淡地道,“去湖边。”

紧接着手腕处剧痛传来,雪儿忍不住*了一声,瞪了男人一眼,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只得咬牙带着他朝着岛中心的湖泊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

“到了!”雪儿没好气地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你说的,医治我的眼睛。可以开始了。”

“放开我!”雪儿怒道。

“等你医治好我的眼睛再说。”男人说着将另一只手递给雪儿,“开始吧。”

雪儿呆了半响,又瞪了他半响,才开始用没被扣住的右手去探男人的脉搏。许久才道:“你的眼睛周围经脉不畅,有一些淤血堵塞,我用银针帮你疏通两三次就差不多了。”

“好。”男人就答了这么一个字。

“呃……你可不可以坐下来?”雪儿仰头看着高出自己半头的男人,有些郁闷地又补充道,“我够不着。”

“好。”又是同样的一个字,只是语气中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银针方才雪儿已经收回,现在又再次从怀中取出,用一种奇特的手法一根根地扎入男人眼睛周围的穴道,有轻有重,有深有浅,一直扎了十几根才停了下来。然后再一一取出,手法依旧奇特而繁琐,到最后一根银针取出,雪儿额头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现在你可以闭目养神,但最好不要运功,更不要冲击刚才我扎的穴道。”雪儿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也要休息一下。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不行。”男人回答的很干脆,让雪儿一阵无语。

雪儿无奈,只得挨着男人坐下,施针耗费了她不少精力,不大功夫居然有了困意,最后靠在男人肩膀睡着了。

感觉到雪儿温热的呼吸,鼻端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让男人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下来。眼前已经不再是一片黑暗,所以的事物都可以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包括这个让他不能心如止水的女子。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如此善良单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机,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即使他扣住她的脉门,仍然给素不相识的他医治眼睛,仍然可以睡得如此安稳。

他忽然好奇了,很想知道她的模样。

说不清处于什么心理,他伸臂,揽他肩头的女子入怀,以便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然而,怀中的人儿却突然动了动,接着他听到了“啊”的一声,怀中的软玉温香已然离开,让他心头蓦地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雪儿红了脸,退了好几步,方才结结巴巴道:“你……我……这……”

男人伸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知道我看不到的,你要去哪儿?别丢下我。”

小小的利用了一下她的善良,只是不希望她离自己太远。

雪儿怔了怔,显然是初醒时候的尴尬让她忘记了他是一个失明的人,现在经过他的“提醒”,顿住了脚步,问:“你怎么样?现在好些了没?”

“可以看到一个轮廓,具体的还是看不清楚。”男人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却又问:“你什么时候再次给我施针?我什么时候可以看清楚?”

“两次施针最少要隔十二个时辰。”雪儿道,“隔得太近反而不容易医好。”

“那……”男人想说话分散雪儿的尴尬,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一时间两人反而都沉默了下来。

沉默一直持续到第二次施针以后,施针过程中两个人如同第一次施针时一样沉默,唯一不同的是男人不再扣着雪儿的脉门。施针以后雪儿依旧劳神过度,一脸疲倦,却不肯再次睡去,这次睡着的是男人。

“雪儿——”

声音中满是悔恨,不甘,恐惧,还有一丝心痛的无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男人猛地坐起身来,惊地一旁的雪儿睡意全无:“怎么了?”

男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喃喃道:“不!不!雪儿!”

雪儿皱眉,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男人她的名字,难道他还认识另外一个叫“雪儿”的女子么?

“喂,你醒醒。”雪儿蹲下身来,大力摇晃他的肩膀,“你做梦了!”

男人一把拥住了雪儿,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声音中满是怜惜:“这不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你!”雪儿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禁不住又羞又急,慌乱之下,半天才想起去推开对方,却被男人紧紧抱住,挣脱不得,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肩膀。

“啊!”剧痛之下,男人本能地松开了手,呆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长长的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又无助地看向雪儿,道:“我做梦了,是吗?”

“是,你做梦了。”雪儿向他重复,却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又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男人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也叫‘雪儿’。”雪儿道,“我叫沈衣雪,大家都叫我雪儿。这个理由可以吗?”

“沈衣雪?!”男人一脸的不可置信,漆黑的双眸带着震惊,迷茫,定定地看着雪儿的脸,“你说你叫沈衣雪?!”

雪儿被男人的目光盯得心头发虚,连忙站起身来退后几步,躲开男人的目光。

男人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我现在比起你第一次给我施针来,看的清楚了不少。第一次施针以后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现在虽然可以看到你的眉目,却好像隔着一层纱。“

他抬起头,目光追寻着雪儿的身影,“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太敢确定。”

口中虽然说着不敢确定,但是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梦中,他是一把古剑,那个美的倾绝天下,颠倒众生的女子,被他刺中了心口,他不想,却身不由己,看着殷红的血花在她胸前绽放,看着她目中的哀痛与震惊,他心痛,无奈,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是一把剑,他恨自己为什么是一把杀死她的剑,他恨!

然而,他不敢对面前的女子说出来,惊醒的第一眼他就看出来,眼前的女子与他梦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更让他吃惊的是她们的名字也一样,所以他不敢说!

第三章 初见

看着男人呆呆地陷入了沉思,雪儿没有去打扰他,在他对面静静地坐了下来,既然他不想告诉她,她又何必追究一个陌生男人的梦境,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不是?

可是她对这个陌生男人又有一种奇异的信赖,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也许是这个小岛只有他们两个人吧!想到这个小岛,她又想起了岛上湖心的几块石头以及石头上的字,于是开口道:“那个……”

男人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雪儿:“你在叫我?”

看到雪儿点头,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戏谑:“我叫轩辕昰,不叫‘那个’。

雪儿皱了皱可爱的鼻子,道:“你做了个梦就知道了我的名字,我既没有做梦梦到你的名字,你也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男人道,“你想说什么?”

“轩辕,你听说过‘万缘皆假,一性惟真’这几个字吗,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雪儿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

轩辕昰摇头:“不知道。不过似乎是一句佛家的偈子,等离开这里以后你可以去问问寺庙里的和尚们,他们也许可以回到你的问题。”

“离开?”雪儿苦笑,“怎么离开?”

“等人来救我们。”轩辕昰有些奇怪眼前女子的悲观,“我的人肯定在四处找我,总能找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不妨先四处看看。”雪儿道,“你醒过来之后一直看不到,可能没有留意过,现在你的眼睛虽然不是看的特别清晰,但是看清这个小岛还是可以的。

“好。”轩辕昰点头,又问,“你呢?”

雪儿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到自己,呆了呆才道:“我有些害怕看到那些海蛇,就在这里等……”话未说完,她忽然想起,轩辕昰出现的突兀,怕他会再突兀地消失,所以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轩辕昰有些奇怪,问:“你不怕海蛇了?”

“怕,很怕!”雪儿道,不想过多解释这种说不清的依赖心理,“我离它们远些就好了。”

轩辕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转身向两座山之间的夹缝走去,雪儿在他身后,落后一步的距离,跟着一同走去。

海水中依旧是无数的海蛇纠缠在一起涌动,雪儿远远地便住了脚步,向轩辕昰道:“看到了吧?你就突然出现在海边的沙滩上,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些海蛇为什么没有伤害你”

“也许它们不咬人呢。”轩辕昰边说边向着大海走去。

咝咝……咝咝……

海蛇似乎感到了威胁,一个个吐着鲜红的信子,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看得雪儿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叫道:“轩辕,快停下来!”

轩辕昰也感觉到了危险,他当然也分辨地出来,这些海蛇一多半都是有着剧毒的,闻声停下脚步,又看了看,回头向雪儿道:“放心。”

话音未落,忽然一条海蛇游走到了他脚下,张口便向他的小腿咬去!

“小心!”雪儿惊呼,同时娇小的身子也冲了过去。

然而,只见寒光一闪,暗红的血溅出,轩辕昰已经拧身暴退,一手环住雪儿纤柔的腰肢,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又急速退了七八步才停了下来。

再看时,海蛇已经一分为二,两段蛇身都还在兀自不停地扭动。

轩辕昰低头,却看到怀中的人儿脸色煞白,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失神地盯着远处成团纠结的海蛇,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柔软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雪儿,雪儿。”轩辕昰心中忍不住一阵怜惜,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没事了。”

雪儿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轩辕昰,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抱着对方,不由心下大窘,赶紧松开,又连忙后退两步,却还是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烧。

看着雪儿尴尬,轩辕昰却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只是道:“回去吧。”然后不由分说拉着雪儿一只手便大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七种色彩,七座山峰,七条夹缝,两个人足足走了一个遍,然后又回到了湖边,雪儿倚着其中一座山的山壁坐了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轩辕昰,抱怨道:“轩辕,走这么久你不累吗?”

轩辕昰的心早在遇到海蛇攻击的时候就沉了下去,现在更是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只是出神地望着一片混沌的天空,一言不发,闻声呆了呆才回过神来:“累。”

然后两个人又开始沉默。

一个奇怪的小岛,分不清白天黑夜,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他们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海蛇,他们几乎看不到任何离开的希望。

许久,雪儿幽幽道:“从小,我就一座海外的小岛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但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轩辕昰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转而看着雪儿,没有开口,只是静静聆听。

“对于我来说,只是从一座小岛到了另一座小岛,从一座人多的小岛到了一座人少的小岛。”雪儿继续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小岛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可能我并不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但我知道,既然你能来,就一定能离开。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离开的条件是什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你出现之前,天空出现了异状。”

轩辕昰急忙问:“什么异状?”

“你看看现在的天空,一片混沌。”雪儿道:“我刚来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天空,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是在你出现之前,我刚刚离开湖水中心的石头,,却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圈圈彩色的光晕,颜色正和这七座山的颜色一样。”

轩辕昰闻言抬起头来,向湖水中心望去,视野中碧绿的湖水似乎笼着一层薄雾,宛如仙境一般。至于雪儿说的石头,他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略加思索随即向着湖水中心走去,一个女孩子都可以去,他当然更没问题了。

微温的湖水让他有些诧异,但他还是一直走到了湖中心,于是他也看到了雪儿说的石头。令他惊奇的是,虽然他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但石头上的花纹却看得很清晰。

万缘皆假,一性惟真。

正中心的乳白色石头,中间一个方孔,像一个圆鼓鼓的柿饼,就像是一颗大号的麒麟眼菩提子!

再次环顾四周,蓝红青紫红绿白,七座山峰,远远看去就像七只斜立的小船。这座小岛的形状,分明是一朵七色的莲花!看,周围七座山峰,正好是七个花瓣,环抱着的湖就是中间的莲蓬,湖心的九块石头便是莲子。

想到方才雪儿问他“万缘皆假,一性惟真”是什么意思,想到他回答是佛家偈子,想到七色莲花,轩辕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远远地,雪儿的声音传来:“轩辕——轩辕——”

轩辕昰连忙回神,涉水离开湖心,回到岸边,看着脚下湖水和山峰之间的一圈黄沙,他苦笑:“我没事。“

雪儿关切地看着他,道:“你真的没事吗?”

她又笑笑:“我刚刚看到这小岛的情形时,险些崩溃。”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昏迷的时候,仿佛有人在我耳边对我说‘万缘皆假,一性惟真’这几个字,等我清醒过来结果真的在湖心的石头上看到了这八个字。你出现之前天空出现的光晕颜色和七座山峰的颜色一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轩辕昰沉默半晌,道:“我也看到了石头上的字。”

这次雪儿楞了:“你可以看清楚了?”

“不。”轩辕昰苦笑摇头,“看什么都如雾里看花,包括看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看清楚那石头上的字。”

他想了想,又问:“天空出现光晕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雪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在运功。这里的灵气非常充沛,比我在原来的岛上运功效果好很多。“

“那你再试一次。“轩辕昰道,“现在。”

雪儿皱眉,轩辕昰根本就是在命令她,好像她是他的属下一样。转念又一想他可能是离开的心情过于迫切,也就不再计较,点点头向着湖水中心的石头走去:“好吧。“

轩辕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等雪儿在中心的乳白色石头上坐下,他就立在一旁看着她。

盘膝,闭目,屏气,凝神。体内真气开始运行周天,一个周天过去,两个周天过去,三个,四个,五个……

天空依旧一片混沌。

轩辕昰沮丧地蹲在了水中,倚着雪儿坐的石头,无力地道:“没有用,停下吧!”

雪儿运功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波动,可是就是看不到天空有一丝异常,更不要说七色光晕了。

这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与世隔绝了!

低头看着一言不发的轩辕昰,雪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才好,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倚着石头身体浸在水中,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许久,雪儿道:“轩辕,不管怎样,我先医好你的眼睛再说。”

轩辕昰如同木头人,没有生气地答了一个“好”字。于是最后一次施针开始了。同样繁琐复杂的手法针法,同样的步骤,一直到结束。

雪儿多扎了一针。

这一针在轩辕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扎的,经过前两次施针,他已经完全地信任了雪儿,所以多出来的这一针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你……”便昏昏睡去。

“睡一会儿,这样至少你就可以少烦恼一会儿。”雪儿扶住轩辕昰的肩膀,轻轻叹息道。然后将轩辕昰拖到了岸边的山脚下。

轩辕昰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心下明了这是雪儿最后一针的作用,不禁对这个单纯的女孩心生感激。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绝美倾世的脸。

飞扬入鬓的眉,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傲然,清澈如水的眸,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饱满小巧的唇,含着一种至真至纯的温柔,圆润如珠的下巴,掩着一种风华绝代的雍容。她整个人呈现一种极致而耀眼的美,美到足以倾覆天下,颠倒众生,美到绝代无双,却偏偏又单纯的让人怜惜。

看到雪儿额头时,轩辕昰不由呆了呆,那里有一颗粉红色,圆形的痣,可那真的是痣吗?还是一颗花钿?看她整个人清淡如水,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又为何会如凡间女子一般在额头妆饰?

轩辕昰想到了散功圣女的点额砂。可是为什么会是粉红色,不应该是红色的吗?他在心里极力否认着,也许她不爱别的妆饰,就偏偏只喜欢在额间描画花钿呢?

“轩辕?”雪儿被他盯得心虚,连忙别开头,“你还好吧?”

“我……”轩辕昰回过神来,也不敢去看雪儿,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真美……”

雪儿微觉尴尬,没话找话:“你的眼睛能看清楚了吗?”

“嗯。”轩辕昰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抬头去看天空, 天空湛蓝一片,一丝半缕的白云点缀其间,恍若飞舞的轻纱。

第四章 漂流

第四章 漂流

轩辕昰心头猛地一震,天空!久违的天空!

“雪儿,快看!”轩辕昰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震惊了喜悦,“我看到天空了,天空!”

“你的眼睛好了,当然……”雪儿随口答道,却忽然停顿,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天空!湛蓝的天空!

“轩辕,这里正常了!”雪儿的声音也充满喜悦,随后却是一声惊叫,“啊——”

不知不觉间,海水已经浸入了小岛,此刻已经淹没到了脚踝,远处密密麻麻的海蛇随着海水也在向着他们逼近!

轩辕昰显然也发现了此时他们的处境不妙,几乎是吼道:“上山顶!”

然而,这山峰除了小小的坡度之外,上面几乎可说是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的附着物,轩辕昰提气轻身,这才可以勉强向上移动。

雪儿却是空有内力不能用,只得手脚并用艰难向上,可仅仅爬上去了三丈左右,手上便没了力气,只听她失声惊叫,人已跌入了漫延进来的海水中,海水现在仅可及膝,但海蛇却立即围了上来!

轩辕昰闻声,不及思索,马上从半山腰跳了下去!他入水的那一刻,无数的海蛇突然全部退去,转眼就消失的一条不剩!

“咦?”雪儿心头惊异,却来不及思索原因,被轩辕昰扶着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轩辕昰问,不等雪儿回答,又道:“你不会轻功?我带着你上去。”

然而,就在两人涉水再次向山峰走去的时候,脚下的大地一阵震颤,“轰隆隆——”的声音充斥在四周,海水开始起伏荡漾,一切似乎都不安起来!

天色似乎也暗了下来!

“轩辕,快看!”雪儿惊叫,指着面前的山峰,“它要倒下来了!”

轩辕昰也变了脸上,不是一座,是七座山峰,就好像花瓣要合拢似的,都在向着中心倾斜!

“到山峰的另一侧去!”轩辕昰道,“那样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到山顶!”

海水越来越多,到后来他们的脚已经不能踏到地面,轩辕昰几乎是一手抱着雪儿游到了山峰的另一侧。

好在借着上涨的海水,山峰又都开始向内倾斜,爬起来反而省了不少力气。只是雪儿后继无力,几次下滑都被轩辕昰拉住,最后还是被半拖半抱地扶着到了山顶。

山顶还可以看出七种颜色,只有方圆丈许,也就是仅可容身,周围就是波澜起伏的海水,轩辕昰半抱着雪儿腰肢,两人一起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两个人都有些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突然一阵震动传来,接着雪儿身子一晃,整个人都趴到了轩辕昰的怀里。

轩辕昰身子也摇了摇,但马上就稳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然后又都开始四处环视。可是就这么方圆丈许的地方,周围就是海水,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看着周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金色波光的海水,雪儿忽然道:“轩辕,快看!”

轩辕昰一愣,不明所以:“看什么?”

“海水,看海水!”雪儿大声道,“我们身下的岛在移动,在朝着太阳的方向移动!”

轩辕昰凝神细看,果然那海水的波纹有些异样,就像是小船在水中前行破开的波浪似的。可这分明是一座小岛啊!

它想要去哪里?

原本以为看到了太阳蓝天,摆脱了那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空间,一切就可以正常起来,谁知道竟然还没有结束!

然而,茫茫大海,小得仅能让二人容身的小岛,他们能怎么办?

随波逐流罢了!是真正意义上的随波逐流。坐在石头“船”上,随着海水的波浪起伏漂流。而他们,连所谓的船桨也没有!

奇怪的事情多了,反而不会惊讶了。

一直没听到轩辕昰回答,雪儿抬头看向他,却见轩辕昰正看着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神,目中一片迷离。

“轩辕?”雪儿试探地叫道。

“啊?”轩辕昰一惊,忙回过神来,“你叫我?”

雪儿点头,有些奇怪于轩辕昰的反应,“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轩辕昰又一呆,低声道:“没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懂武功?”

雪儿闻言神色一黯,轻轻叹道:“是。”

轩辕昰眉头紧皱,目光竟然也幽深起来,又追问:“那你在岛上的时候运的什么功?为什么会不懂武功?”

“为什么问这个?”雪儿没有回答,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轩辕昰别开了头,同样他也不想回答雪儿的“为什么”,却又不死心地问道:“你眉心的花钿很漂亮。”

“你……”雪儿垂下头去,欲言又止,再抬头时,已是泪光莹然,她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嘴角牵起一丝微笑,道:“你知道的,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不待轩辕昰回答,自顾自地道:“我眉心的也不是什么花钿,它是一颗点额砂,点额砂的颜色代表了散功圣女修习的程度,我只不过马上要修习到散功段的高阶而已。”她看着轩辕昰:“你是天意山庄的人吗?还是和天意山庄的人一同到过我们修习内功的圣女岛?”

轩辕昰摇头:“不,我不是天意山庄的人,我也没去过你说的圣女岛。”

但他同样也没有说他是什么人,只是回避着雪儿的问题。同时仰面躺下看着天空出神,也回避着雪儿的目光。

雪儿轻轻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随波漂流。

直到天近黄昏,一座岛屿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身下的“船”一直漂到了这座岛屿近前才停了下来。

峭壁。

就像是被刀削一般,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几条绿色的藤蔓从顶上垂下,海风一吹便不住地左右摆动着。

海水浸湿了他们的脚,轩辕昰低头看时,却听雪儿道:“轩辕,我们脚下的岛沉下去了。”

轩辕昰大惊,一把搂住雪儿:“我们去那座岛上!”

雪儿推开他:“不!你赶快想办法上去,不必管我。”

“雪儿!”轩辕昰急道,然而他们脚下的小岛沉没地很快,他来不及去问雪儿原因了,只得一手又揽住雪儿,脚下借着最后一点力,轻身提气,身形凭空拔起两丈二三,另一只手抓住了垂下的藤蔓!

“放开我吧。”雪儿叹息道,“那样……”

话未说完,雪儿便顿住了,她被轩辕昰的目光吓住了,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了,只得小声解释道:“我自己可以上去。”

“搂住我的腰。”轩辕昰的目光简直可以杀人,简单几个字,却是不容雪儿分辨什么,“你若敢松开,我陪你。”

此言一出,轩辕昰自己不由一愣,他是怎么了,一向冷血无情的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当真如此在意眼前这个女子?他真的只是想要报答她医治自己眼睛的恩情?

雪儿也是一呆,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不再多说,依言抱住了轩辕昰的腰。

然而时间不容得二人多想,藤蔓虽然很粗,但毕竟是植物,再者,轩辕昰一只手要承受两个人的体重,纵然他体力好,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一直有时间挂在藤蔓上思考这个问题。

轩辕昰就这样带着雪儿,两只手抓住藤蔓,一点一点努力向上爬着,汗水滴下,他不顾,手被磨破,他也不顾。他只知道他的心对自己说,他不能丢下她。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被大海吞没的时候,他们终于爬了上去。

轩辕昰拖着疲惫的身体,看着雪儿,他有些诧异于雪儿惨白的脸色,“雪儿,你不舒服吗?吓坏了是吗?我去周围看看……“

“不!”雪儿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去!”

“为什么?”轩辕昰站起身来,道,“海上的夜晚会很冷,你承受不住的,我们必须想办法找个背风的地方过夜。”

雪儿摇头苦笑,“轩辕,你知道吗?”她显然没想让轩辕昰回答,又道,“刚才我们爬上来的地方,就是我跳下去的地方。”

“什么?!”这才轮到轩辕昰吃惊了,他并不笨,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

雪儿垂下头,声音有些凄然:“是。”

轩辕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默默地在雪儿身旁坐下,伸手揽住了她显得柔弱无助的肩膀,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黑沉沉的夜空。

也许是心太累,也许是一起经历了太多,雪儿并没有拒绝。

回想起刚才那句“你若敢松开,我陪你”,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到底是危险之下的口不择言,还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呢?轩辕昰忽然有些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雪儿则完全陷入了回忆,对圣女岛的回忆,她很怕,却又忍不住回忆。所以她没有勇气再看一眼脚下的圣女岛,若非情势所迫,她甚至不想踏足这片土地。当然也拒绝让轩辕昰踏足。

夜色渐浓,海天之间一片墨色,再也分不清海与天的界限,它们仿佛融为一个整体,包围着这个岛屿,包围着岛上的两个人。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五章 岛毁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

一轮皎洁的圆月,清冷而澄澈,将同样清冷而澄澈的月华洒向了海面,海面顿时波光粼粼,细碎的亮片好像的无数的迷梦,让人的心也跟着迷茫了起来。

轻柔的海风吹起了雪儿的发丝,带着少女特有的幽香拂过了轩辕昰的脸,让他的心也如这洒满了月华的海面一般,起伏不定,却又闪烁着无数怜惜,心疼,不舍,还有无奈。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漫延,一如天上的圆月,分明还是一个整体,却在海面忽然碎成了无数片,随着海水荡漾起伏而又没有方向。恍惚之间,心忽然钝钝地疼了一下,转眼弥漫了全身,让他的呼吸也跟着一滞,仿佛呼吸也会疼,疼地痛彻心扉。

隐隐的,夜风中似有人语,轩辕昰一怔,心沉了下去,面色微变,轻唤道:“雪儿?”

雪儿没有应答,轩辕昰没有再次唤她,手不经意地拂了拂她额前柔软的碎发,划过雪儿的睡穴,这时,夜风中人语更为清晰:“就差前面的悬崖了。”

又听一人道:“颜护法这是准备放弃圣女岛了吗?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就要炸掉?”

先前说话的人道:“那谁知道,反正就咱哥俩命苦,被派了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轩辕昰轻轻将雪儿放下,站起身来,就看到两个人影由远及近,一个又矮又胖,身上背着个布包,另一瘦小如鼠,手中拿着一只火把,向着悬崖的方向而来。

“什么人?”瘦小的那个眼尖,远远的看到了轩辕昰,连忙停住脚步,提着尖细的嗓子问道,“干什么的?”

另外矮胖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人?哪儿来的人?你见鬼了吧?到处都是尸体!”他把背上的布包取下抱在怀里,“快点干活,看了一整天的尸体,你还说什么鬼,真晦气!”

轩辕昰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

冰冷的气息仿佛实质一般从轩辕昰身上发散出来,对面矮胖的那人也感觉到了,手里的包袱险些落地,惊地他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抱住:“什么人?”

轩辕昰看着他们,声音冷若万年寒冰:“颜如魅就这么教你们规矩吗?”

说话间,轩辕昰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折断,只见一道光华冲天而起,迅速在夜空形成一柄巨大的剑!

“少主?”对面的二人呆愣片刻,齐齐跪下:“参见少主!”

轩辕昰并未让二人起身,声音依旧冰冷:“颜如魅呢?”

“回少主,昨天圣女岛被天意山庄的单天骄带领诸多江湖人士攻破,劫走了一部分圣女,还有一部分圣女失散。颜护法正在海上四处寻找拦截。”矮胖的那人连忙回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传说这个少主天纵奇才,武功奇高,却性情无常更兼冷漠无情,最要命的是他总是与他们的顶头上司颜如魅不太对付,万一一个回答不好,只怕他们就要小命不保了。

昨天?据雪儿讲,她是在圣女岛攻破之后才被逼跳海到达那个神秘小岛的,他也到达之后,两人在岛上至少是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两天以上,他们在海上漂流了差不多一个白天,可是现在居然是圣女岛被攻破的第二天!这中间的三天时间去哪儿了?

压下心头的震惊,轩辕昰又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炸掉圣女岛。”矮胖的那人继续回答,冷汗涔涔落下。

“你们的船呢?”轩辕昰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雪儿,“带我去。”

二人这才看到一直躺在地上的雪儿,心中都是惊疑不定,看着垂下的长发明显那是一个女人,问题是这位素来冷漠无情的少主身边怎么会有个女人?而且看那女人的衣服,明显是……岛上圣女们的服饰!

轩辕昰感觉到二人的目光,心神一凛,声音更冷:“带路!”

那二人不敢多问,只得战战兢兢地往来路走去,一路上,满目疮痍,鲜血仍在,刺鼻的腥气到处弥漫,岛上教众留下的尸体,还有一些江湖人士的尸体,东倒西歪,没有人替他们收尸,更没有人掩埋他们,他们就这么死了,死后,连三尺埋骨之地都不曾拥有。

人的生命有的时候真的是非常脆弱,争来争去,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轩辕昰忽然改变了要杀人夺船的想法,是的,杀人夺船,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让这二人带他去找他们的船,然后他杀人灭口,再带着雪儿乘船离开,那样既可以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带着一个颜如魅的圣女。

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居然也会悲天悯人起来,抱紧了怀中的雪儿,心中苦笑,遇到她,一切都变了。他在意,他在意如果雪儿看到这样的圣女岛会怎样,他在意如果这个连一个陌生人都真心救助的雪儿,如果知道他杀人夺船会是何心情,她会如何看他?

看着面前的小船,还有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二人,轩辕昰冷哼一声:“放心!本少主不会杀你们!”

他看着远处同样在月华笼罩下的海面,声音冷漠如万年寒冰,“你们没有遇到本少主,更没有看到她!所以你们活着!”他又补充道,“本少主离开之后,你们才能炸岛。“

“那……少主……船……”始终没有开口过的瘦小如鼠的人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一个说错惹怒了这位少主。

“本少主的独门焰火已经放出,相信不久影先生就可以赶到。”他再次抱紧怀中的雪儿,转身,向着来路走去,“你们在此等候影护法的船,告诉他,本少主在断崖处,让他不要暴露本少主的身份。”

于是,轩辕昰带着雪儿又回到了断崖处,解开了雪儿的睡穴。一如刚开始踏上小岛时候的模样,雪儿只是不小心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风渐凉,睡梦中的雪儿往轩辕昰的怀中缩了缩,以汲取更多的温暖。月光洒下来,给她恬静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忧伤如云雾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红润而小巧的唇紧紧抿着,显示着她的不安,却更散发着香甜的诱人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一亲芳泽。

轩辕昰的心软的快要化开,用力抱住怀中的人儿,想要安抚她的不安,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地有心无力,低下头,如樱桃般的红唇诱惑着他,他好像着魔了一般,尚未触到,呼吸已然凌乱!

然而,就在此时,脚步声传来,那声音时远时近,时轻时重而飘忽不定,你以为它马上就会出现,偏偏下一刻却又悄然无声,你以为它已经远离,它却又倏忽在你耳畔出现。细听,又会发现脚步的主人正以一种奇特的节奏走来。

人未至,声先达,如针如绵,钻入轩辕昰耳内:“属下来迟,少主恕罪!”

轩辕昰心内一凛,自己这是怎么了,连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么?居然会想要去吻一个散功圣女?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更多的却是没有吻到那诱人红唇的遗憾,和对影离的恼羞成怒呢?

他是怎么了?

他只是想把她带回去教内交给父亲,他只是想让父亲知道颜如魅那个贱人藏着一个高阶圣女没有让父亲知道。他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让她知道自己身份只是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刚烈,怕她知道以后不会顺从地跟他走,只有隐瞒她自己的身份她才能跟自己走。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心疼和怜惜?

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思考了,轩辕昰轻轻拍了拍雪儿,柔声唤道:“雪儿,醒醒。”

雪儿微皱了一下眉头,睁开了眼睛,带着一脸的娇憨睡意,“怎么了?”

“我的人找过来了。”轩辕昰心里有一瞬间的失神,“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雪儿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心头又是一片茫然,“可是……”

可是离开以后她要去哪儿才好呢?承天教的人会放过她吗?又会不会连累身边的轩辕昰?她已经连累一个单天骄为她殒命了!

“轩辕。”雪儿斟酌着词句,“我……我不想坐你的船离开……”

她看着轩辕昰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又急忙解释道:“颜如魅不会放过我的,带着我,只怕会连累你。”

“那你准备怎么办?”轩辕昰眯起了眼睛,“在这小岛上吗?”

他不等雪儿回答,又道:“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也许比我们更早,这小岛上来了两个人,刚才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奉命要炸掉这座小岛……”

“炸岛?”雪儿失声道,“真的吗?”

“我有必要骗你吗?不然我把那两个人抓来,你问问?”轩辕昰的声音转冷,“或者我直接杀了他们?”

雪儿猛地抬头看着轩辕昰,“不!我相信你,这种事情颜如魅做的出来。”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可以送我去天意山庄吗?”

“天意山庄?”轩辕昰一怔,没想到雪儿居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诧异道,“为什么?”

“先离开吧。”雪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船呢?”

轩辕昰不再追问,冲着对面的影离道:“影先生,带路吧。”

其余的人都在船上,到此来接轩辕昰的就只有一个影离。影离四十左右的样子,高大而魁梧,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浓如刷漆,比一般人的眉毛略略宽了一些,一双眼睛亮如暗夜的寒星,却又深邃地让人看不到底。

见雪儿打量影离,轩辕昰道:“影先生从我小时候就在我身边照看我,就如我的半个父亲一般。”

“影先生好。”雪儿冲着影离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船很大,坚固却并不华丽,停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轩辕昰一言不发,搂住雪儿纤腰纵身掠到了船的甲板上。

甲板上的人不多,都在忙碌着,见到轩辕昰,一个个都躬身施礼,轩辕昰也不多言,显然是习以为常了,径直带着雪儿到了他在船上的房间。倒是身后的影离,对那些人一个个微微颔首示意。

在三人上船的时候,船就已经开始起航,远离了圣女岛。

船上一切都被影离安排妥当,轩辕昰没有给雪儿另外安排房间,只是在他房间的一个隔间给雪儿准备了一应起居用品。

雪儿虽然微微诧异,却没有多问什么,到了此刻,她只能选择完全信任这个男人了。大约盏茶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自后方传来,轩辕昰所在的房间四面都有窗

户,雪儿临窗而望,只见后方的圣女岛上浓烟滚滚,伴随着猩红的火焰翩然绽放,在黎明前的夜空中如同一朵巨大而妖艳的彼岸花,映的天空和海面一片通红,如同地狱一般!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继续传来,海面颤抖着,掀起层层巨浪,连同雪儿脚下的大船也开始随着海浪微微起伏。

雪儿遥遥注视着圣女岛,目光清冷却又迷茫起来。

第六章 泪痕

黎明前的大海没有风,却异常地冷。

腥咸的海水气息夹杂着透入骨髓的寒意破窗而入,雪儿无声地看着渐渐远离的圣女岛,直到它在视野之中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轩辕昰在她身后,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

直到雪儿开口:“轩辕,我想休息了。”

轩辕昰怔了一怔,却答非所问:“你说颜如魅为什么要炸掉圣女岛?岛上已经没有活人了,她何苦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雪儿摇头:“我也不太明白,但是颜如魅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她皱起了眉,“这些年来,我感觉她把圣女岛建在海外也是有目的的,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是又害怕被人知道。”

“她在寻找什么?”轩辕昰追问。

“不知道。”雪儿回答地很快,“她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大概也是所有圣女都不谙水性的原因之一。炸岛,只怕是她不希望其他人会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然后雪儿又道:“轩辕,我想休息了。”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雪儿心头总是有几分不自在,再考虑到她的散功圣女的身份,她只想赶紧回答完轩辕昰的问题让他离开。

“好。”轩辕昰只答了一个字,就满怀心事地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雪儿。

雪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轩辕昰的背影,却没有来得及思考什么,就感觉腹内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揉搓着她的胃囊,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脚下的大船摇晃地厉害,让她的双足再也无力站立,身子一晃,人已经跌在地板上。

晕船!

她马上反应过来,所有的圣女都会晕船,只有在离开圣女岛之前,颜如魅才会传她们一套功法避免她们晕船的体质。

“出了什么事?”外面的轩辕昰冲了进来,看到倒在地板上的雪儿,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了?”

“我……”雪儿刚想说“我晕船”,却发现自己一点晕船的症状也没有了,身体一切如常,呕吐的感觉也消失了,便改口道:“我不小心跌倒了。”

看着轩辕昰一脸的狐疑,雪儿又忙笑道:“现在没事了。”

轩辕昰点点头,只得说了一句“那你小心一些”就再次离开。

然而轩辕昰刚刚离开,那种晕船的感觉却又再次袭来,天旋地转一般,雪儿“哇”地一声,将胃内的酸液吐了出来!

轩辕昰再次进来,一把扶起了她,“你晕船?”

雪儿无力地点头,然而晕船的症状再次消失,她疑惑地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这是承认还是否认?”轩辕昰被雪儿弄糊涂了,但还是将雪儿扶到旁边的软榻坐下,这才认真地审视着雪儿,“或者你不相信我,不想告诉我?”

“都不是。”雪儿斟酌着词语,“我的确是晕船,可是这次非常奇怪,自从我上到你的大船上至少有两个时辰了吧?”

她看着轩辕昰问道,不等轩辕昰回答,有继续道:“这么久我一丝晕船的感觉都没有,直到刚才你离开,我才开始不舒服起来。所以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了。”

轩辕昰闻言也是怔了怔,的确,雪儿从上船以来,一直都很正常,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晕船呢?

他皱了皱眉,也是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他就不再想了,转而向雪儿道:“我去给你倒杯茶,你先休息。”

雪儿点头,看着他离开,直到他走出房间,突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乍然而猛烈,她忍不住*一声,急忙唤道:“轩辕!”

轩辕昰回头:“怎么了?”

看到雪儿的情形,轩辕昰连忙又冲到雪儿身边:“你又开始晕船?”

雪儿点头,但随即晕船的感觉又一次离奇消失!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奇怪,怎么突然又不晕船了?”

“你希望我留下吗?”轩辕昰突然挑眉问道,这个女子如此折腾,莫非是希望他留下而使用的小计俩?难道一直以来,他都错看了她吗?

“什么留下?”雪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然而她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愤怒霎时涌上心头,冲得双颊滚烫,“你!”

“难道不是吗?”轩辕昰戏谑地道,“我在你身边,你就什么事也没有,我一离开……”

“出去!”雪儿大力推他,羞辱和愤怒让她的力气分外大了些,轩辕昰一下子居然被她推地倒退了开去。

轩辕昰一直退出房间,雪儿反手关上房门,这才无力地倚着房门瘫倒在地板上。

愤怒过去,心头只剩下一片悲凉,还有对于轩辕昰的一丝恐惧,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男人,她怎么就如此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呢?他的船上真的安全吗?成为颜如魅的散功圣女,她还有未来吗?从此只能以处子之身生活,或者,散功,只剩一具皮囊,死去。那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泪水,无声地滑落。

门外的轩辕昰没有离开,想到方才雪儿愤怒的眼神,盈盈的泪光,心头居然微微一疼,然而这种感觉很快消失,随即上来的是轻视,这大概也是她的伎俩吧。

于是,他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雪儿。

此时,东方海天极处,半个太阳已经露出了海面,将天空,大海都渲染地红彤彤的,艳丽的朝霞如同少女的脸庞,绽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轩辕昰立在船头,身后的影离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

然而,此时这个“影子”却在打量着轩辕昰,因为他的颈间有一点淡淡的蓝色光芒闪烁,似水流动一般,与太阳升起时铺天盖地的金红格格不入。

“少主,你的水晶好像在发光?”影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从轩辕昰出生就一直跟随,知道轩辕昰落地之时手中握着一块质地奇特的纯色水晶,这些年都佩戴在颈间。

轩辕昰低头,从衣领之中掏出物,只有指甲盖大小,状如泪滴,纯净明澈地宛如少女的眼泪,让人一眼看到就会跟着心疼。只是此时,这水晶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的光芒,握在手中微微有些温暖,就像刚从眼中低落,还带着主人的温度。

心疼。

仿佛被一根极细的针在心头刺了一下,有一点点嫣红的血渗出,那疼却一点点,漫延了整颗心,整个身体。

轩辕昰突然就想起了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愤怒的眼神,心里一阵莫名的疼,顾不得和影离打招呼,转身就向着船舱奔去!

房门似乎被顶住,轩辕昰稍微用了些力,才被推开。

美丽的少女随着房门倒在了地上,披散开的黑发如同瀑布,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庞。

轩辕昰的心如同被针刺到,瞬间鲜血淋漓,再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抱起的地上昏迷的雪儿。

是他误会她了吗?

轩辕昰看着对方缓和下来的脸,将自己胸口的水晶取出,皱眉打量着,随身佩戴十九年了,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关于自己身世的信物,会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怎么会和一个陌生的少女产生关联。

还是,他的这颗水晶,真的有着不可知的神秘能力?

轩辕昰思索着,终是将那颗水晶挂在了沈衣雪雪白的颈子间,然后退了开去。既然怀疑了,那就验证一下吧。

一步,两步,直到出了房间,那个柔弱却倔强的人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轩辕昰也没有再次听到对方晕船不适的声音传来。

莫非是因为她昏迷过去的关系?

轩辕昰再次回到房门口,却没有进去,就这么观察着床上的雪儿,他发现对方似乎在做梦!

雪儿的确在做梦,她似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有好多好多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在梦中,她似乎成了一个纵横捭阖,俾睨天下的女子,驭气乘风,无所不能,那些人对她充满恐惧,直到一把古朴的长剑出现。

她的心在看到古剑的时候,忽然就疼了起来,再先一个失神,已经被刺穿心口。

无边的疼痛蔓延开来,她的眼前发黑,一滴冰凉的泪珠悄然落下,正滴在那古剑的剑身上。

古剑似乎在挣扎,在在逃避,可是它的主人不允许!

雪儿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就连心口也真的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似乎真的有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雪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起身下床,在门口观望了一阵,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掩了房门,回到了房间内。

颤抖着解开衣服,半露出雪白的肌肤,身上哪个地方有痣,哪个地方带疤,雪儿一向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她看到心口突然出现的鲜红痕迹的时候,雪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躲在暗处观察的轩辕昰,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跟着呆住了!就算那雪白肌肤耀人眼目,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一点鲜红上面!

第七章 鲛鲨

自那日之后,轩辕昰就很少出现在雪儿的房间,除了一日三餐不肯假手于人外,基本上就不会进雪儿的房间,似乎在有意躲开对方似的。

但是同时,他也不允许雪儿出房间的门,因为雪儿所在是他的房间里的一个隔间,雪儿若要出去,必然要经过他的房间,所以每次都被他拦了回去。

这让雪儿有些不高兴,但毕竟这是人家的船,可能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吧?雪儿如是想着,她只是搭船离开,别的也就不太在意了。

最让雪儿奇怪的是,轩辕昰从不允许除了他和影离以外的人进来,哪怕是收拾房间也不行。

有一次一个属下趁轩辕昰不在,进来收拾房间,被回来的轩辕昰撞个正着,轩辕昰什么也没有说,阴沉着脸,直接就把人从窗户丢进了海里!

至于后来那个人有没有被救上来,雪儿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她看轩辕昰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轩辕昰离她稍微近一些,她就会害怕。

轩辕昰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却眼中有一丝疼惜,放柔了声音问:“你害怕我,是吗?”

他如是问雪儿,雪儿闻言连忙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又赶紧摇头。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只睁这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对方。

她这样的表情让人心疼。!轩辕昰再也问不下去,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雪儿变得沉默寡言,经常蜷缩在暂时属于她的小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轩辕昰看着她愈发瘦削的小脸,着急却无计可施,从来只有女子讨好他,现在要让他去哄一个女子,却是将他难住了。

“影先生,你看该怎么办?”轩辕昰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就去问影离。这些年来,不论他遇到什么事情,影离都会尽心尽力地帮他解决。因此,在他心里,某些时候,影离甚至比他的父亲对他还要上心。

但是这一次,他的问题还真把影离给问住了。

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因为轩辕昰这个问题,居然孩子气地挠了挠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被轩辕昰逼得急了,影离道:“要不……少主带她去船头看看大海,散散心?”

轩辕昰眼前一亮,这些日子,自己怕手下人发现她的异常,一直都不许别人接近她,更不允许她出房间半步,的确是委屈了她了,可是……

想到她的身份,轩辕昰仍然有一丝犹豫:“可是她的身份……”

“将无关人员赶走就是了。”这一次影离倒是很快给出了答案,堂堂少主,耍一次威风,清一次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满?谁敢?真当他们家这位是吃素的?

轩辕昰只是一时被急昏了头,想到上次发火将属下扔下海的事情吓到了她,难免有些畏首畏尾。经过影离一番开导,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提前把人都赶走,她不就看不到他对属下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了?

当然,这事最终还得影离出面替他去办,轩辕昰当然是去房间找雪儿。

“雪儿,跟我出去。”

轩辕昰一把拉起雪儿的手,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雪儿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着轩辕昰来到了甲板上。

这个人怎么总是如此霸道?她想出来的时候,他像一尊门神似的守着门口不让自己出来;如今自己认命地待在房中,却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拉了出来。

雪儿大力地挣扎,然而对方气力惊人,自己挣扎半天,这个男人却是纹丝不动!

心中不由大为沮丧,当下停止了争执,轻轻叹息一声,道:“轩辕,你到底要怎样?”

轩辕昰本来以为自己带她出来,就算她不会高兴地手舞足蹈,至少也会嫣然一笑,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个反应,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

他有些吶吶,不敢去看她略带幽怨的眼神:“我想让你出来散心。”

雪儿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如此言语,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在意她吗?雪儿迷惑地看着轩辕昰,似乎这话不像是出自轩辕昰口中。最终想到自己的身份,黯然垂下头去,低声道:“我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不需要出来散心,还是不需自己的关心?

看着轩辕昰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雪儿禁不住瑟缩了一下:“那个……轩辕,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

轩辕昰被自己暴戾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雪儿,如同受惊的小兽,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到望着自己,身子更是如风中落叶,一直瑟瑟地发着抖。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她要用看毒蛇猛兽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连一刻都不愿待在自己身边,就如此想要逃离吗!

不过是想让她出来看看海,散散心,怎么看她好像要上法场似的?

此时,一轮红日已经跃出了海面,蔚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不过轩辕昰却一丝欣赏的心情也没有了,雪儿的反应和态度让他的心情沮丧而挫败,几欲捉狂!

他一把抓住雪儿略显单薄的肩膀,幽深的目光在那绝美的脸上扫过,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来。

肩膀被抓得生疼,疼得她眼泪都要流出,被她强自忍住,灼热的男子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却让她的心微凉。雪儿深吸一口气,没有开口,只是凄然地看着轩辕昰。

轩辕昰的心被那晶莹的目光刺痛,有心不去看她的眼睛,却又忍不住不看。

阳光下,她眼睛中的泪珠盈盈幻出七彩的光泽,让他的心险些迷失。他甩甩头,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想到她的身份,抓住她肩膀的手也下意识地收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

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眼中的晶莹,却在触到她眉心那一点粉红色,光滑而略硬,就像摸到了半颗珍珠,那股微微的凉意直渗入他的心里。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想想她的身份,如此特别的一个散功圣女,他应该交给自己的父亲,揭发颜如魅的隐瞒!而不是在这里给她擦眼泪!

仿佛感觉轩辕昰态度的突然转变,雪儿后退了一步,自己快速擦赶眼泪,深吸了口气,嫣然一笑:“在这船上,我只是客人,我知道自己的本分。我会乖乖待在屋子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即使他不给自己带路,她也可以回到临时属于自己的房间。当然,前提是轩辕昰不钳制住她。

雪儿决定躲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可是刚一转身,就再次被轩辕昰给拉住。

出手拉她的时候,轩辕昰心中有着一丝犹豫,因而稍微慢了一点儿。而就这一点儿的时间,就足够雪儿退出三步远去。

然后,雪儿突然就停下脚步,脸色煞白地盯着轩辕昰身后!

就在轩辕昰还没想明白为何雪儿又停下来的时候,雪儿猛地向前,一把拉起他就跑!

轩辕昰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就见原本平静的海面,已然泛起了漩涡,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露出了海面来!

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锋利如刀,在阳光下闪着冷锐的光泽。

鲛鲨!

它的半个身子都跃出了海面,直直对着大船就撞了过来!

轩辕昰一只手抄起雪儿的腰,另一只手中,已有一道银光飞出,直奔鲛鲨的两眼之间!同时扬声道:“全速开船!”

“不要!”

雪儿的声音都变了。然而,轩辕昰的匕首比她的声音更快,一下就贯入鲛鲨的两眼之间,就连剑炳也只余一半在外面。

与此同时,影离早将轩辕昰的命令传下,大船提速,而鲛鲨的冲势渐缓,终于在里大船一尺多远的地方直直落下水去。

溅起的水花纷纷落下,如同在甲板上下了场大雨。

轩辕昰本能地护住雪儿,却见雪儿伸起一条手臂,指着海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想到刚才她隐约说了句“不要”轩辕昰心中诧异,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手臂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海面被破开了条条水纹,仔细一看,却是不知多少条鲛鲨朝着这边游来!

它们应该是嗅到了先前那只鲛鲨的血腥气而来的,一来便将其团团围住。

此时,大船已经行出一段距离,而那鲛鲨却越聚越多,远远望去,就好像开了锅的饺子,挤挤挨挨地聚在一起。

转眼之间,先前那条鲛鲨,就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轩辕昰这才明白她说“不要”的意思,只是现在为时已晚,也只有命令属下全力开船,以期早些离开此地。

雪儿早已忘记了她要回船舱内自己房间的事情,任由轩辕昰搂着,看着鲛鲨争食同伴尸体的场景,脸色煞白,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自己何尝不是如先前那只鲛鲨一般,只要稍晚露出一点异样,就会被同类撕咬地皮肉不剩。只怕还不如那只鲛鲨,只是它还有一具白骨,而她只怕是连骨头也剩不下。

这个念头一起,心中悲凉,怎么也压不下去。

想到轩辕昰反复无定的态度,想到自己散功圣女的身份,心就像被浸入冰冷的海水之中,那冷意一直蔓延全身,令她手足冰冷。

轩辕昰的心思,暂时都放到了鲛鲨身上,直到觉得怀中冰凉,这才诧异地低下头去看雪儿。

雪儿的目光迷茫,略过无尽的海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让轩辕昰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

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可是他却抓不住。

第八章 投海

大船的速度一快,带起海风就更加凛冽,吹在人的脸上都隐隐作痛。

“雪儿,回船舱去吧。”轩辕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航速太快,风大,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雪儿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去,闻言一时竟然没有反应,半晌才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轩辕,你不是要我出来看海吗?”

“你——”

轩辕昰没有想到她会拿出这么一个理由,一时气结,居然不知如何答言才好。

回头再去看雪儿,她竟然又对着刚刚离开的那片海域的方向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沉默的雪儿,让轩辕昰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似乎有什么是他把握不住的一样。

大船继续前进,待脱离了鲨鱼所在的海域,航速也就慢慢缓和了下来。

轩辕昰陪着雪儿立在船头,望着那一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水,两个人之间却是难堪的沉默。

直到一艘大船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沉默。

来的这艘船,不但坚固,而且十分精致华丽,上面更是有一面大旗迎着海风猎猎作响,上面写着“承天”两个斗大的黑字。

待雪儿看清船上大旗上的两个字时,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再想回去船舱已经迟了,对面船上的人也发现了她。

一道曼妙的红色身影凌空飞起,身形如电,飞一般地向着轩辕昰的大船直掠而来!

与此同时,那船不闪不避,居然加了速度,迎着轩辕昰的大船就冲撞了过来!

雪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轩辕昰身后,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在那里瑟瑟发抖,看的轩辕昰心中没由来地一疼。

轩辕昰剑眉微皱,看着迎面扑来的那红衣女子,本就冰冷的黑眸突然暴出了愤怒的火焰!冰与火,就那么和谐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不待那红衣女冲来,在她身形刚刚飞起的一刻,轩辕昰回身,拍了一拍雪儿还在微微发抖的肩膀,微微颔首,双足一顿,迎着那红衣女子就飞了过去!

他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雪儿的意料,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半空中已经与那红衣女子交手的轩辕昰的身影,一时连对那红衣女子的恐惧也忘记了。

那个红衣女子——颜如魅,据说是承天教的护法,专门为教众培养散功圣女。她会有今日种种,全都是拜眼前这个颜如魅所赐!

颜如魅,这个圣女岛的真正主宰,她不停地抓来无辜的少女,让她们修炼,然后再将她们带走,让人取走她们所储存的真气,最终成为一具皮囊

雪儿面色惨白,原来自己还是逃不掉!刚才自己不过是想要任性一下,就让颜如魅看到自己。既然被她看到,以颜如魅的脾气,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轩辕昰的武功不低,然而颜如魅却似乎更胜一筹。

或者说,在雪儿所有关于颜如魅的记忆中,颜如魅不论对任何人,都只是略胜一筹。可是这永远地略胜一筹,该是多么难得!

杀一个人,或者胜一个人,永远都不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这得对自己和对方的功夫高低把握得多么精确,才能做到永远的更胜一筹?

半空之中,颜如魅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极力地想要焚毁她所遇到的一切,轩辕昰却冰冷如黑色的冰川,手中的长剑挥舞之间,带出凛凛寒意。

亘古沧桑的古朴气息迎面扑来,雪儿忽然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另一组人物身上出现过。现在,不过是重演一遍而已。

影离也到了甲板上,向着迎面撞来的大船连续隔空拍出三掌,内力透过他的掌心,形成一股排山倒海半点气流,直冲向对面的大船!

就见那大船被那劲气一下生生阻住,在离轩辕昰的大船只有半尺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

雪儿看的心惊肉跳,这个影离的武功得是多么到,以一人之力,竟然可阻住一艘全力行驶的大船!

再看轩辕昰,在半空中与颜如魅一红一黑,缠斗在一起,一时竟然分不出高低。

激荡而出的内力,犹如实质一般,在半空中形成一圈圈的劲风,就连二人脚下的海水也被那劲风激荡地起伏不定,时而凹陷下去如同一个巨大的碗,时而如山峰一样耸然而立,就好像海面上被吹起的巨浪。

轩辕昰的长剑,交织出一片银白的光网,密不透风,几乎将颜如魅整个笼罩其中!

颜如魅那红色的身影,就如一条红色的鲤鱼,在这光网之中,四处游动,一时挣脱不出。可是那光网一时却那她也无可奈何,不能进一步收缩将颜如魅缚住。

可是船上的雪儿却不得不为轩辕昰提起一颗心来。

轩辕昰看上去似乎是占了上风,可是别忘了他可是有兵器在手的。颜如魅一介女子,手无寸铁,却能在轩辕昰手下支撑这么久而不露败相,由此可知颜如魅的武功,只怕比起轩辕昰来,只高不低。

如果,颜如魅也亮出兵器,轩辕昰是否还如此刻般轻松地压制对方呢?

颜如魅的兵器,是她的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平日里柔软无比,在手上卷起来,一旦需要动用,立刻便会变得坚硬如铁,锐利如刀!

许是影离的出手激怒了颜如魅,也不知她如何动作,就见她的十指突然就爆出银白的光芒!

十片近一尺长的指甲,在阳光下散发着森森的寒意,闪着冷锐的光芒!

轩辕昰始料未及,一下就被那指甲划中了胸口!

殷红的血立刻就涌了出来,轩辕昰身形一窒,剑光微顿,整个人再也维持不住在空中悬停的姿势,一头就朝着波澜起伏的海面栽了下去!

一直关注这轩辕昰的影离几乎在同时就纵身冲向了下坠的轩辕昰!

影离的轻功似乎比轩辕昰还要高出一筹,在半口中稳稳接住轩辕昰,竟然还有余力折身。他也不同颜如魅交手,直接就折身往轩辕昰的大船奔来!

对面的颜如魅也没有追赶的意思,直接稳稳落到了她所在的大船的船头,开口便是不容拒绝:“交出那个女子,我不为难你们。”

她的手白皙而丰满,笔直地指向甲板上脸色苍白的雪儿!

轩辕昰伤得并不算重,只是一时大意,于性命自是无碍,他推开影离想要扶他的手,冷冷望着对面的颜如魅,吐出两个字:“休想!”

这个回答似乎早在颜如魅的意料之中,她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这个女子,本是我圣女岛上的散功圣女,如今我要将其带回,有何不可?”

颜如魅人如其名,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成*人的风韵,让人看不出她的年纪,只觉得她妩媚妖娆,一举一动皆让人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就迷醉其中。

哪怕她只是简单地一笑,就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说出来的话更是如羽毛拂过人心,酥酥麻麻地都能让人流出口水来。

轩辕昰回头,冷冷地瞪了自己船上那几个眼睛都直直盯着颜如魅的属下,让那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

这种天生的尤物虽然养眼,但自己的小命毕竟是掌握在这位少主手中。美人虽好,也要有命去享受不是?

影离则直接喝道:“没用的东西,退下!”

轩辕昰虽然冷傲如冰,却不擅言辞,对上颜如魅更是两句话就让他憋屈无比,原本略微苍白的脸色竟然被气得涨红起来,一缕鲜血更是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按理说那伤口也不算深,怎么就会伤得如此厉害呢?

雪儿担忧地扶住他,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只一下,她就惊得变了脸色:伤口不深,却有着颜如魅经常使用的那种叫做“胭脂醉”的毒药!

胭脂醉无色无味,虽不至于立即要人性命,却是让人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若是强行运用真气驱毒,甚至有可能真气逆转,爆体而亡

“颜如魅!”

雪儿心中一阵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他又何至于受此无妄之灾,甚至于要连累性命?反正自己不过是个连普通女子都不如的散功圣女,有何必牵连轩辕昰的性命。

这样想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对面的船上:“你要的是我,又何必伤及无辜?”

“哈哈哈……”对面大船上的颜如魅笑得花枝乱颤,指着脸色苍白,却又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轩辕昰,“他无辜?真是好笑,他……”

雪儿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轩辕昰,不想与颜如魅啰嗦:“把解药给他,我跟你走。如何?”

对面船上的颜如魅似乎呆了呆,显然没有想到雪儿说了这样的话出来,怔楞了一下才道:“好,那你让他把你送过来吧!”

“休想!”雪儿一把将轩辕昰的长剑夺过来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先把解药送过来,反正轩辕现在受了伤,又需要时间消化解药,你又足够的时间带我离开,如何?”

轩辕昰哪里会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敢去夺他的剑,一时失手,再想夺回来,却被雪儿的动作吓住,不敢有所动作,只轻声道:“不要伤了自己!”

雪儿冲他微微一笑,却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剑柄,不让轩辕昰靠近:“轩辕,多谢你这几日的照料,我不能连累你。”

轩辕昰不敢逼她,再加上胭脂醉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他只得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雪儿,你……”

雪儿却不再看他,直直望向对面的颜如魅:“我没有反抗的能力,自然伤不了你。但是若你逼人太甚,我伤自己的性命却还是游刃有余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对面的颜如魅思索的时间并不长,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就飞身朝着轩辕昰的大船掠了过来。

她双足甫一落地,便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扔给的已经半边身子麻木得不能动弹的轩辕昰:“给你,一颗足矣,记得把瓶子还我!”

到了此时,颜如魅倒也不急着催雪儿方向长剑了,看着轩辕昰服下解药,才看向雪儿:“他已经服下解药,只是暂时无力,性命已经无碍,你可以跟我走了。”

雪儿放下长剑,再次去探轩辕昰的脉搏,然后才放下心来。她从怀中将那单天骄交个自己的羊脂玉佩递给了轩辕昰,道:“这是天意山庄的单天骄给我的,要我送回天意山庄,如今我无法兑现诺言,若你有心,便代我将此物归还。如此我便感激不尽。”

轩辕昰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玉佩放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走到了颜如魅身边:“走吧。”

颜如魅听雪儿说话,正在那里一脸嘲讽地笑着,见雪儿主动过来,也不愿再多作逗留,一把抓起雪儿的腰带,拎着对方就往自己的大船上掠去!

然而,她千防万防,没有想到变故在此刻发生!

雪儿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一下就刺在了她抓住雪儿腰带的手腕上!

颜如魅吃痛,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雪儿的身子立刻就飞速坠向了大海!

第九章 肆意的思念

在雪儿落水的瞬间,轩辕昰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一抹殷红,是那样的刺眼,让他的心在一瞬间不可遏制地疼了起来!

在刚刚脱离鲛鲨没有多久,鲜血的味道意外着什么,根本都不用去想。

那些嗜血的生物,嗅觉敏锐地可以闻到百里外的哪怕一丝浅淡无比的血腥味道。又怎么会错过这个丫头手腕上渗出的甜美血珠?

轩辕昰额头上冷汗都要渗出来,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懊恼。

难道说,这个丫头在决定以她自己交换解药的时候,就已经存了死志?还是因为她太明白落入颜如魅手中的后果,宁愿以这样刚烈的方式获取最后一丝自由?她难道不知道,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道理吗?

如果不是颜如魅的胭脂醉,如果不是此刻他浑身乏力,只怕轩辕昰早就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人了!

从未如此看痛恨过自己的无力,然而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一抹雪白,如同一尾洁白的羽毛,在空中辗转而落,如同一朵失去血色的花朵。

“雪儿——”

轩辕昰几乎目眦尽裂,低沉的吼声就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娇小轻盈的身子触到海面,甚至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溅起便沉了下去!

“快救人!”

轩辕昰终于是反应过来,狂吼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句。他连呼吸几乎都要停顿,似乎只要轻轻地一口气便会加速雪儿沉落的速度。然而转眼之间,冰凉幽暗的海水已经吞没了雪儿最后一丝裙摆,

颜如魅与影离几乎是同时身形暴起,冲向了雪儿下去的海面!

海水是有浮力的,只有雪儿不是特别悲催地正好一口海水呛死,就算是暂时沉下去,过不了多久应该是能够浮上了的。

轩辕昰所担心的,是雪儿曾经说过,散功圣女都是不谙水性的,他怕的,就是一万里面的那个一!

谁也没有料到,颜如魅会选择这样一个时候向影离出手!

火红的身影,就如海面上一团燃烧的火焰,翩然而舞。长长的,锋锐的指甲反射出凛冽的寒光,一下就刺向了毫无防备的影离!

影离气势已尽,正是旧了已竭,新力未生之时,眼看便要被颜如魅的锋利的指甲洞穿咽喉!

轩辕昰的目光缩紧,没有血色的薄唇上,已经被咬破,有殷红如玛瑙般的血珠渗出,硬生生地忍住了将要出口的“小心”二字!

若是真的叫了出来,分了影离的神,才是最大的失误。

因为是冲着雪儿去的,所以影离与颜如魅皆是头下脚上朝着海面的方向。所以此刻影离也是双手先挨到海面上的。

就见他双手在海面一拍,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总之不见海面有多大的波澜起伏,而他的人却已经借着相反的力道,整个人倒着向上弹起!

不是很高,也就一丈左右,却足够避开要害,躲过致命的一劫!

颜如魅锋锐的指甲,沿着影离的脸划过,从左边的眼角一直到嘴角,顿时出现了一条将近三寸的伤口!

皮肉翻卷的伤口,自然有血渗出。那血,一滴滴直落进大海中,转眼就晕染开来,再无一丝痕迹。

颜如魅的指甲上,浸染了她自己配制的毒药“胭脂醉”,轩辕昰已经中招,此刻又轮到了影离。

只是,影离的内力比起轩辕昰来,高深了不是一点半点。在毒性尚未蔓延开来的时候,身子在半空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转,整个人悬浮在海面之上,再扭腰发力,朝着轩辕昰的大船电射而来!

落在船上的时候,影离已经白了脸色,自然有人前来将其扶起。

整个过程言语叙述虽慢,然而从雪儿落水,颜如魅与影离同时向着海面冲去,再到颜如魅突然向影离出手,影离中招,回归轩辕昰大船,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

影离甫一离开,颜如魅便如离弦的羽箭,一下就冲入了水中!

轩辕昰的目光,一下落在颜如魅溅起的海浪处,不管如何,哪怕是被颜如魅所救,也好过她就此葬身大海吧。

然而,轩辕昰注定是要失望了。

在颜如魅进入海水中不足片刻,她便如一尾红色的大鱼般,直接从海水中跃了出来,一下就向着自己的大船而去,同时口中喝道:“开船!”

颜如魅的大船船身震动了一下,缓缓地开始向后行驶。

“好多鲛鲨!”

船上自然有人给她送来干净毛巾,颜如魅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海水,一边冲着轩辕昰大船的方向道:“沈衣雪和影离的鲜血,引来了不少鲛鲨,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此地!”

鲛鲨的凶猛,刚才轩辕昰船上众人都已经见识过了,闻言一个个都变了脸色,不知所措地望着轩辕昰与影离。若不是慑于轩辕昰与影离的身上凌厉的气势,还有平日里的手段,只怕已经有人要开口说出逃离的话来。

影离的脸色也变了,望着轩辕昰逐渐变地难看的脸色,有心开口,却一时犹豫起来。

轩辕昰整个人都懵了,颜如魅就这么放弃了救那个单纯而美丽的少女吗?他自己的大船上,自己和影离都受了伤,自己虽然服下解药,然而离完全恢复却还要有一段时间,而影离,则是完全就没有得到解药!

如果不是如此,哪里用得着颜如魅去救她!

“颜如魅,你停船!”轩辕昰的声音都要嘶哑了,“难道你就这样放任她不管了吗?”

颜如魅的大船,已经离他的大船已有七八丈远。轩辕昰的声音,一下被骤起的腥咸海风吹散,消失无踪。

抬起头,空中似有黑云在从四面八方聚集。

或者,此刻的颜如魅就是听到了,也只作没有听到吧?毕竟是那么多的鲛鲨,谁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是?

远远地,一颗药丸凌空射来,直落在不远处影离的脚下。

颜如魅的声音隐隐传来:“鲛鲨已至,暴风雨似乎也快要来了,你们若是不想死的话,便赶紧离开此处!”

轩辕昰与影离齐齐变了脸色,不禁抬头望向空中。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鲛鲨黑色的背鳍,在不远处划破海面,如利箭一般,破水而来!先是一头,接着是三四头,再然后几乎不满了半边海面,并且有合围之势!

影离毫不犹豫,弯腰捡起地上的药丸,一口吞下,同时吼道:“开船!”

船上众人,早就等待着影离的这句话了。影离话音未落,大船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没有鲛鲨的一面冲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轩辕昰竟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种种复杂情绪,“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如一道血箭直射半空,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血色长虹。映衬着空中越聚越多的黑云,是如此地妖冶艳丽!

影离一怔,只是暂时要消耗胭脂醉的解药,也顾不得轩辕昰,只得命令手下将轩辕昰与他自己扶进船舱……

如果不是浑身绵软无力,轩辕昰几乎都要杀人了!

两个扶着他的手下,谁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一个个恨不得把头低到胸腔里面去。就这样,扶着轩辕昰的四只手,从扶住他的一瞬,颤抖就没有停止过!

知道暴风雨过去,他们的大船也再次摆脱了有鲛鲨的区域,轩辕昰都把自己关在房中,一直不曾出来过。若是有人敢进去,桌椅板凳丢出来都是轻的!

如果不曾失去,也许人永远都学不会珍惜,如果不曾离开,也许人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内心。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雪儿已经永远离开,轩辕是才敢如此放任自己的心绪情感吧?如果她还活着,就会碍于他的身份,还有她散功圣女的身份,他肯定不会如此刻般明了自己的心。

就算是有,只怕也会深深地压抑下去。

鲛鲨群,暴风雨,在没有大船的情况下,碰到一样都很难生还,何况是二者齐至。就是轩辕昰自己也没有把握可全身而退。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谙水性,又没有武功修为的柔弱女子?

她怎么可以那么刚烈?就不能稍微柔软一些吗?轩辕昰有时候会禁不止地埋怨那个有着纯真笑容的女子,将对方恨地咬牙切齿。

然而,再多的恨,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悸动,还有对于她音容笑貌的思念。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曾经她住的地方,就在他的房间里面一个小小套间里,里面的一应事物,他都没有动过,还保持着她离开之前的样子,就好像,她依旧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人都已经不在了,难道还不允许他的思念在此停留吗?

暴风雨过后,轩辕昰也曾命令过大船调头。然而经过此劫,大船连原本的航线都找不到了,又哪里去回到当初雪儿落水的地方?

最终,在影离的劝说下,轩辕昰不得不收回自己的命令,任由影离指挥着船上的人们寻找路线就,他自己就躲在房间里,继续着他的思念。

感情一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便再难控制。何况,他本就不想压制这份感情,任由他肆意的,无所顾忌地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子吧!

唯一能够进入他房间的人,只有影离,那个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实际上却如他半个父亲一般的存在。

影离问他:“少主,你在思念雪儿姑娘?”

轩辕昰先是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我与她之间隔着什么。只是,她人都已经不在,隔在我们之间的身份鸿沟,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抬起头,望着影离:“影先生,也许,在我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我不敢面对罢了。”

看着影离欲言又止,轩辕昰继续道:“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思念她,爱慕她。”

影离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沉吟半晌才道:“属下已经吩咐下去,让手下人留意海面上有没有……”

“尸体”两个字,影离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启禀……”

只说了两个字,便被轩辕昰打断:“滚!”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有着片刻的安静。不过很快又再次开口:“不远处的海面上,发现了一个飘在海面上的人,因为白色的衣服太过显眼,所以被属下等发现。看情形应该是昏迷了过去。还请少主示下,要不要打捞上来?”

第十章 单钰

被救上来是女子被安排在大船的底仓,阴暗狭窄的过道让轩辕昰下脚都有些困难,只是他不在乎,甚至脚步还有些急切。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光线也有些暗淡,从半开的门缝里,他只能看到床上模模糊糊的灰白的一团。

想要进去,却又有些犹豫。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思念任性而肆意,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用影离的话说,就是他对那个倔强的女子,动了真心,动了真情!

他从未否认过,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中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情,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臆想着,若是她还活着,在他的身边,他该如何地陪伴,如何地呵护,如何地相守。所有的一切举动,就好像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子,依旧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轩辕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在得知房间内的女子可能是那个一直活在他心中的人之后。他反倒犹豫起来,如果不是她,他该如何面对现在?如果是她,他又该如何面对未来?

身份的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抵不过生死,却抵得过现实。

他犹豫了许久,直到身后的影离轻声道:“少主,是或不是,进去看一眼便知。只要人还活着,许多事情,总会有法子解决。”

“只要活着,许多事情,总会有法子解决。”

就是这句话,让轩辕昰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影离说的含糊,他心中却是雪亮。影离这是对他无条件的支持,只要他想,他愿,影离会拼尽所有一切去为他达成所愿,甚至是……背叛他的父亲。

这一点,他相信影离能够做到,也真是因为有了这一丝鼓励,他才有了踏进这个狭小房间的勇气。

然而,结局注定是让他失望的。

昏睡在狭小房间中的女子,被海水浸泡浮肿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大半,却依旧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狼狈和憔悴掩不住她眉宇间独属于女子的飒爽英气,挺直的琼鼻,下面的双唇依旧惨白却带出一丝坚毅来。

最吸引轩辕昰目光的,却是这个女子眉心和雪儿眉心如出一辙的点额砂,可却不是雪儿眉心那种浅淡的粉,反而是他经常见到的那种如血一般的殷红。

失望的感觉瞬间涌起,原本带了一丝期冀的目光此刻完全地冷了下来。

他转了身朝着船舱的小门走去,跟在后面的影离连忙闪身给他让路,好让他能够从船舱中出来。

心底久违的疼痛感觉再次袭来,虽然不是他的雪儿,然而那相似的衣裙却也足够勾起他对她的所有的回忆,一颦一笑间的纯净美好,这一刻更是如利剑一般在他的心上剜来剜去,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不是他的雪儿,不是!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和雪儿是同样的人。他的眼前浮现出雪儿带着晶莹泪珠的眼睛,心底终究是柔软了下来。

让他替雪儿在意一次吧!

轩辕昰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朝着甲板的方向走去:“先照料着吧,不要让她出这个屋子,更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丢下这句话,轩辕昰脚步匆匆,在甲板上也未停留,就连手下人向他行礼也视而不见,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掩上房门,将紧随而来的影离正好关在门外,轩辕昰没有停留,直接进了那个小小的隔间。

床上,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哪怕过了这许多天也未消失,想必,应该是刻在自己的心里了吧。

为数不多的回忆,再次涌了出来,轩辕昰的拳头,握起,又松开,然后再握起,再松开,最后从怀中取出了雪儿塞入他怀中的那块羊脂玉佩,半圆形,上面有繁复的纹路,已经被他的手摩挲地异常光润。

她说要他将此物交到天意山庄,虽然不知道是和用意,然而,这也是她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了吧,还要让他去交给别人?

轩辕昰的目光暗沉了下去,将那玉佩握起,紧紧握在了手中。

天意山庄,单天骄,真的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了吧,可惜,据说在圣女岛上众多的尸体当中,有一具,便是单天骄的。

他不知道单天骄是如何结识雪儿,不过却也可以猜到大概,这一次天意山庄带人攻打圣女岛,解救岛上女子,带头的人,不就是这个单天骄吗?

那么作为那些自诩江湖义士的带头人,在圣女岛上结识一个圣女,也就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这样一个承诺,却让雪儿如此在意,他到底是该不该还呢?

这是单天骄的东西,并非属于雪儿,然而却又是由雪儿交到了他的手中。在他看来便是雪儿交给他的东西了,也是唯一可用让他用来睹物思人的物件,怎么可以轻易交出去?

然而,这却又是雪儿的意思,他又怎么忍心违背?

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轩辕昰的心思又转到了那个被救上来的少女身上。若是雪儿在此,必然会要自己将这个少女也送到天意山庄的吧?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天意山庄做的可是十分高调,并且承诺为解救出来是圣女一一寻找故乡亲人。

肆意的思念再次流淌,也许是因为有了影离那句话,轩辕昰在再次思念起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子的时候,心中的无奈和疼痛似乎是略微减轻了一些,却多了一声清浅的甜蜜。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极目远眺,只有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起伏荡漾,一如他此刻的心。

若是影离肯全力帮着自己,想必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吧?

眼前再次浮现出她宜喜宜嗔的面目,轩辕昰的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宠溺的浅笑。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轩辕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敢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他房间的人,只有一个影离,所以他也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蔚蓝的海水上面。

有轻轻细细的呼吸声自背后传来,却没有回答的声音。

轩辕昰终于察觉到了情况有异,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正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少女的身后就是被推开的房门,有带着微腥气息的海风钻了进来,顽皮地扬起了她的黑发白衣。

如果不是眉心那一抹嫣红,轩辕昰几乎要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也只是一个恍惚,他便清醒过来:“你?”

随即想到了底仓见到的那个同样白衣的少女,目光随即变冷:“谁让你进来的?”

少女的目光也在他的身上流连,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竟不禁打了个冷战,低下头去,轻轻道:“我只是,想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轩辕昰本想直接说一声“出去!”只是,那相同的白色衣裙,还有如出一辙的倔强,让他的心终究是软了下来,“以后不要到处乱走,留在你的房间便好。”

“我叫单钰,”虽然对方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少女单钰还是倔强地坚持道,“是天意山庄庄主的小女儿,大约是十年之前被人拐卖……”

轩辕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更的冷锐如剑,盯在了单钰的眉心处,却又带了一丝嘲讽。

单钰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说不下去,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轩辕昰冷冷道:“你还是回你的房间去的好。”

单钰叹了口气,心知对方这是看透了自己的身份,道:“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圣女岛被人攻破,据说便是我的兄长带着江湖义士所为。只是我们这些圣女身份特别,万一遇到承天教的教徒……”

轩辕昰冷笑:“那你还敢四处乱跑?”

“我……”

单钰有种被眼前男子完全看透心思的感觉,终于是有了一丝心虚,低头不敢再与那双眼睛对视,小声道:“可不可以让我换个地方?”

轩辕昰本不想与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纠扯太多,然而那与雪儿相似的衣饰打扮,却然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驱赶这个单钰离开,只是冷冷道:“理由呢?”

单钰又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本来相救之恩,单钰不该再挑剔居所。只是,单钰终究是个女子,住在一个四周都是男子的房间,总是不太方便的。”

轩辕昰垂眸不语,沉默着,似乎没有听到眼前少女的话。

只是,那相似的衣裙服饰,终归是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如果眼前的女子是雪儿,他还会忍心将其留在那个狭窄阴暗的底仓,和那些划船的粗鲁汉子们为伍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然而令轩辕昰冷下来的是,他明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雪儿!

同情中偏又夹杂着厌恶,不忍中偏又带着冷漠。轩辕昰的目光似乎落在单钰的身上,又似透过单钰落在了某处,不带丝毫感情却又似乎带着复杂无比的感情。

就在单钰以为他回以沉默拒绝的时候,却听轩辕昰冷冷地道:“你自己出门,去下一层楼梯往左第三个房间,找影先生,让他给你安排。”

第十一章 私下救人

影离如何安排单钰,轩辕昰不感兴趣更不想知道,他只要那个女人不来打扰他思念雪儿就够了。

大船还在继续朝着陆地方向前行,四周的景物单调而枯燥,就连颜如魅的大船也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道她是继续搜寻其他圣女,还是也如轩辕昰一般,准备回航。

随着大船的前行,轩辕昰愈发沉默下来,一如平静的海面,却随时都有可能狂暴肆虐起来。除了影离,没有可以接近他的房间。

至于单钰,自然也不例外。

而此刻的雪儿,却好像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另外的世界。

海水浸湿她身上衣衫的一刻,她的心也跟着冰凉,她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四周那些闻着血腥气味而来的庞大而丑陋的鲛鲨。

然而她想象中被森白而锋利的牙齿咬穿身体的情形是并未出现,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痛楚传来。

难道她是被那些鲛鲨中的某一只整个吞了?

她试图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然后就看到了头顶被鲜血晕染的一片血红!

雪儿吓了一跳,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血红是海水翻腾着,什么也看不清,而她的身子也在那暗流移动着,至于方向,雪儿根本就无从分辨!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应该是在海水中,怎么竟然还可以自由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还能够顺畅呼吸?

所有的散功圣女都是不谙水性的!

然后她才注意到,有柔和的蓝莹莹的光芒射出眼底。雪儿低头,就看到那被轩辕昰强行挂在自己颈间的泪滴状水晶,心中直觉是这颗水晶保护了自己。同时更深的疑惑升起,这颗水晶到底是何物,为何竟然如此神奇,简直就可以媲美神话传说中的辟水珠?

可这是神话吗?还是自己不小心跑进了一个神话世界?

心中一时庆幸,一时诧异,一时却又惊疑不定,雪儿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一条鲛鲨的尾巴朝着自己扫了过来!

泪滴水晶可以辟水,还让那些鲛鲨忽视了沈衣雪的存在,宁可撕咬受伤的同类也不来吞咬雪儿。可是,同样的,那条鲛鲨也不知道它的尾巴那里还有个人!

所以就在雪儿满心迷惑,苦苦思索的时候,被那鲛鲨一尾巴拍过来,立刻便晕头转向,随着水流不知道去了何处!

颈子中蓝色的水晶就如同一滴充满忧伤的眼泪,就连散发出来的柔和的蓝色光芒也让人的心中不由冲忙悲伤,一种解脱中带着歉意的悲伤。

散功圣女体内倒是都有真气,可惜那真气不能动用一丝一毫,其实也就和没有一样。所以,那只鲛鲨一尾巴将雪儿拍出去的同时,也将雪儿拍的晕了过去。而那蓝色的光芒,也只是保护着她没有被拍碎骨骼,五脏六腑移位而已。

昏迷着的美丽少女,被包裹在悲伤的蓝莹莹的气泡当中,是暗沉的海水中,仿佛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一般,任凭海面上日升日落,依旧不为所动地随着海中暗流缓缓游动着。

蓝色的光芒将雪儿全身笼罩,好像海水中一个大大的气泡,在其中载浮载沉,随着水流移动着,没有任何方向。

悲伤的蓝色光芒始终笼着保护着她,却同样无法给她方向。

太阳升起落下,然后再次升起落下,单调地重复着。海平面上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而雪儿身处的海面之下,却只有一片深蓝如墨的暗沉颜色。

暴风雨已经就过去了五六天,海面之下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蓝色气泡,却在里面少女从昏迷当中悠悠醒来的一瞬,有了新的变化!

蓝色气泡迅速变薄,变大,不再随着海水中的暗流游动,然而是急速地朝着海面的方向升了上去!

雪儿不过刚刚苏醒,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被那蓝色气泡带着急速上升!

蓝色的气泡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淡、只是转眼之间,雪儿就已经被带到了海面之上,就在她还没有适应海面上明媚的阳光时,耳畔便传来“啪”地一声轻响。

冰冷的海水瞬间贴到了皮肤上,让雪儿一个激灵,这才发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蓝色气泡竟然在这一刻破裂,随后竟然消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救命呀——”

散功圣女都畏水,雪儿手脚并用地在海水中扑腾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扯起嗓子大叫起来,却根本就不想四周会不会有人会来救她。

可是,却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雪儿不过是刚刚醒来就被蓝色气泡带到了海面上,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气泡破裂,她就被浸泡在了海水中,基本连观察一下四周情况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在她背后方向的一艘大船,她也没有看到。

巧合的是那大船的甲板上正好有人,看到前方海水中有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刚刚还平静无波,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为何突然就多出一个人来。但是在怔楞了一下之后,还是在大船离雪儿更近一些之后,朝着雪儿的方向抛了根不算细的绳子过来。

雪儿连续呛了好几口水,正手忙脚乱地踢蹬着,更不就不提防会有根绳子从天而降,这一下自然的没有抓住。

那人只得将绳子收回,再扔了一次,同时高声提醒了一声,至于雪儿会不会听到,那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在被自己手脚踢蹬溅起来的哗哗的水声之外,雪儿突然听到隐隐的人声,也是不禁一愣。这一愣神的工夫,船上那人正巧将绳子扔到了她的肩头!

绳子早已被海水浸湿,软软地,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再次让雪儿吓了一跳,想到在那七色莲花一样的小岛四周密密麻麻的海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扔出去!

可却终于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连惊喜都顾不上,直接就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生怕从自己手中脱出。

雪儿顺着绳子回头,这才看到了身后的大船和正握住绳子另一头的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海水的浮力,再抓住绳子,同时船上也有人在大力往上拉,雪儿终于接近了大船。

雪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当初轩辕昰让她爬圣女岛断崖处的藤条的时候,她都只爬了一半便没有了力气。此刻却死死攥住了绳子,直到船上的人将她拉上去也没有松开。

将她拉上来的,是两个侍卫模样的中年男子,见她是个女子也不好过来相扶。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是个年轻的姑娘,要不让柳大娘来?”

另一个随即点头,转身进了船舱。

留下的那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也没闲着,手脚麻利地将绳子盘起来,盘到最后却发现另一头依旧被瘫坐在地,浑身水淋淋的女子死死攥在手里!

他楞了一下,这才再次打量了一下雪儿,不禁呆了一呆,虽然全身被海水浸湿,一头秀发也凌乱不堪地贴在脸上,身上,可依旧掩盖不住眼前这个少女的风华绝代。

而更加吸引他目光的,却说经过雪儿一番挣扎,不知何时从衣领中钻出来的那颗泪滴状的蓝色水晶!

侍卫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时紧紧盯着雪儿的衣领,竟是再也不肯移开。

雪儿其实也没有呛几口水,就是在海水中扑腾那几下,也没有消耗太多的体力。她更多的是骤然浸入海水中的惊慌忙乱,然后就是骤然获救的惊魂不定,这才瘫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当然,救她的两个人的对方,其实她也是听在了耳中,见对方知道避嫌,这才心下稍定,却不想另一个刚刚离开,留下的这人便紧盯着她胸前不放!

雪儿缩了缩身子,朝后挪了挪,警惕地望着对方:“你要干什么?”

那人闻言吓了一跳,然而目光却好像长在了她的胸前,随着雪儿的动作而动,始终不曾移开一丝一毫。

雪儿警惕之心更甚,若是刚一获救便遇到个登徒子,那还不如落个葬身大海来的干净!

她这样一想,便挣扎地站起身来,一边盯着对方,一边有朝后退了两步,后背直接便抵到了刚刚她爬上来的位置。

背后便是大海,雪儿停住脚步,依旧盯着对方,一旦对方动作异常便直接朝后一仰,再次坠入大海中去!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显然是被雪儿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才回了神,登时就反应过来。他连忙后退了两步,同时摊开手掌:“我——”

“何老三,你在干什么哪!”

分明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却十分浑厚有力,一下便将那人后面要说的话给打断!

雪儿也不禁循声看了过去,就见方才离去的那人跟着一个白胖妇人身后,正朝着她和那个何老三这边走了过来。

何老三苦笑,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什么,就被那白胖妇人一下给挤到了旁边:“这就是你们俩救上来的姑娘?”

见又有人来,雪儿才稍稍松了口气,同时脚下也不自觉地朝前悄悄地挪了一点儿。毕竟,自尽也只是情势所逼,若是能活,她又何必去寻死?万一再次失足落下去,也不是好玩儿的。

“柳大娘……”

跟在白胖妇人身后那人也就刚刚说了三个字,便再一次被打断,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竟然敢不禀报便私下救人,出了事情你们谁担得起!还不将人送走?”

这下就连柳大娘的脸色也变了,救雪儿上来的两个人更是脸色大变,直愣愣地杵在那里,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雪儿的心一凉,难道刚被救上来,还要被再次赶下海去?

第十二章 沐浴更衣?

在柳大娘和另一个侍卫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板着一张脸,正冷冷地望着四个人。

那人身上的穿的虽然也是侍卫的服色,然而等阶似乎比救起雪儿的这两个人要高上不少,腰间一块黝黑暗沉的令牌更是彰显出他身份的不同寻常。

那人的目中只在何老三等三个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在了雪儿身上。

雪儿发现,那人在看到自己之后,那张冷峻到几乎可以用呆板来形容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讶异之色!

她正惊疑不定,却见何老三 已经醒过神来,不再看雪儿,低着头急走了两步,就到了那股男子眼前,弓下身子行礼,不过却没有下跪,反而是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男子的眉头微皱,最终却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再次落在雪儿身上。

“既然人是你们俩个救上来的,那么便由你们俩个暂时看管照顾吧。”男子的目光又转向柳大娘,“你去带她换衣服,务必多加留意!”

分别吩咐完两个侍卫和柳大娘,那男子身形一动,雪儿本以为他的要离开,结果下一个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男子竟然已经从自己眼前掠过!

雪儿只觉得颈间微凉,却是那男子小指无意触到了她的肌肤,低头看时,才发现当初被轩辕昰挂在颈子间的泪滴水晶已然只剩下半截红绳露在衣领之外!

她蓦然就明白了,只怕方才那个何老三也是看到了自己颈子间的泪滴水晶,而非如她所想那般意图不轨。

然而想到那并非自己之物,只是轩辕昰强行“借”给自己之物,她也顾不得对何老三抱歉,更顾不得自己的手脚还在发软,朝着那个男子就冲了过去,同时叫道:“还我!”

就算是雪儿没有在海水中扑腾这一阵,体力充足,方才也没有受到何老三的惊吓,只怕也远远追不上那个男子的脚步!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然而是何老三和方才去叫柳大娘的侍卫一同拦在了她的面前。

“让开!”雪儿顿足,想要避开这两个人。然而不管她怎样改变方向,这两个人都正好拦在她面前,就是不让她追过去!

她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冒了出来,干脆冲到两个人中间,朝着方才那男人消失的方向大叫:“你这个强盗,快还给我!”

然后又去推何老三和另外那个侍卫:“不要拦着我,走开!”

何老三和那个侍卫却也不敢让雪儿真的推到自己身上,毕竟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带着的泪滴水晶可是非同一般,万一将来发现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自己两个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那个白胖妇人,柳大娘反应过来,上前解了何老三和那个侍卫的围,一把拉雪儿的手臂:“姑娘,还是跟我去将身上的湿衣换下,万一感染风寒都不好了。”

柳大娘虽然人胖,然而并不惹人厌,说话的时候整张脸就好像一个细细捏了无数褶子的,刚刚出笼的包子一般,甚至有些喜庆意味。

当然,在雪儿闻到她身上的葱花和 油烟味道之后,就更加觉得她像一只包子。

然后,雪儿就觉得自己很饿,很饿,很想吃包子。可是因为泪滴水晶被抢,雪儿再一次感觉到了腹中那种翻江倒海般的感觉!

于是,就在柳大娘刚刚扶住她的时候,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可惜她自从在海水中被鲛鲨拍晕之后,一直处于昏迷当中,并未进食,这一声也只能是呕出了两口苦水而已。

柳大娘虽然被吓了一跳,然而却并未避开,反而是更加仔细地扶住她,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架了起来!

柳大娘人虽然胖了些,可力气却真不小,就算架着雪儿也依旧健步如飞,很快就将她带到了一下狭窄的房间内。

她先是翻找出两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应该是她自己的,因此非常肥大,就算有两个雪儿应该也能盛得下。然后匆匆对雪儿说了句:“姑娘,若是你还可以坚持,就先自己将湿衣换下,我去厨房寻一些生姜绿豆之类。”说完便急匆匆地出去,还不忘将房门关起来。

对于雪儿突然开始晕车的情况,竟是一个字都没有问。

生姜和绿豆,据说贴在寸脉内关便可缓解晕船之症,雪儿也是从颜如魅为她搜罗来的那些医书上看到的,然而是否真实有效却不得而知。

就连轩辕昰,也只是想到将自己的泪滴水晶给她,并未试验过这个法子。

待柳大娘真的将切好片的生姜和绿豆拿来敷上之后,雪儿的晕船之症还真的得到了些缓解,虽然不能与泪滴水晶想比,她的腹内依旧有些恶心烦躁之感,却终于不再干呕不停。

至于衣物,雪儿趁着柳大娘离开的工夫还真的换了下来,因为过于肥大,又随手找了带子束在腰间,这才勉强能挂在身上。

晕船之症暂缓,又换了干净衣服,不再湿哒哒冷冰冰地贴在身上,慢慢地身上也就恢复了一些暖气儿,雪儿的精神也跟着好了一些。

柳大娘又端来一盘包子给她,每一个都比雪儿的拳头还大。她笑眯眯地道:“姑娘,现在早饭刚过,还未到午饭时间,只有这几个包子,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虽然她很想不理会这个白胖的女人,继续去追那个抢走泪滴水晶的男人。然而一来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不一定能够立时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要回来。二来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柳大娘一直对自己笑眯眯地,还处处赔着小心,反而一时让她不好多说什么了。

至于那个头超大的包子,雪儿也只是暂时不再干呕,虽然腹内感觉空虚饥饿,却依旧是没有任何食欲。所以虽然含笑称谢,却是一动未动。

雪儿因为散功圣女的身份,处处对人防备。何况从刚才那个抢走她泪滴水晶的男子口中,她隐隐也可猜到,这艘大船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只怕并不想因一时恻隐而救一个身份不明的落水女子。而柳大娘虽然细致周到,却似乎也有着某些顾忌,对于雪儿落水的原因竟然也不开口问。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个狭小的房间中,竟然安静地落针可闻,甚至隐隐还能听到大船前行时候分波破浪的声音。

就在雪儿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又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触及对方的顾忌或者秘密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紧接着又人敲了窍房门:“柳大娘,你在里面么?”

竟然是哪个何老三的声音,柳大娘似乎也松了口气,连忙扭转胖胖的身子去开门,同时应道:“在,在呢!”

雪儿也不由跟着站起来,于是就看到那个何老三,一旁是那个抢走自己泪滴水晶的男子,身后竟然还有两个侍女服色的清秀少女。

何老三似乎只是负责带路和敲门,随即就侧身给那男子让开了路。

雪儿楞了一愣,不知道这个突然抢走自己泪滴水晶的人,为何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带着两个清秀少女一同前来。

不过,自己体内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并未消退,雪儿便知道那水晶最起码并没有再做这人身上。

所以她也没有冲过去,要对方还她水晶,只是默默地,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到雪儿无恙,竟似暗暗松了口气般。不过在看到她身上肥大到不想话的衣服之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开口,身后那两个清秀少女就已经会意,立刻一前一后地进了这个狭小的屋子,到了雪儿面前。

雪儿这才看清这两个穿着同样侍女服色的少女,左边一个肌肤微丰,脸蛋儿圆圆,两个小酒窝分外惹人喜爱。右边的一个娇小玲珑,一双眼睛似乎总是带着笑意,好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也十分讨人喜欢的样子。

两个少女到了雪儿面前,竟然同时福了一福,吓得雪儿连忙向一旁多,可惜空间狭小,她又已经退了两步,此时竟是避无可避!

于是便只能僵硬地受了二人这一礼,然而随即这两个少女就一左一右地将雪儿搀住,不由分说带着雪儿便往外走!

雪儿被吓了一跳,挣扎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那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抿嘴一笑:“当然是带姑娘去换衣服了。”

然而却根本没有雪儿拒绝的余地,两个少女看似弱不禁风,然而却应该会 一些拳脚功夫,看似纤弱,力气却是大的惊人,根本没有雪儿挣扎的余地。

雪儿莫名其妙,却又反抗不得,于是被两个少女架着,那个抢她泪滴水晶的男子跟在后面,离开了柳大娘的房间。然后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竟是出了船舱。

她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宽敞明亮,被褥整洁,甚至还有香气幽幽,比起柳大娘的房间不知好了多少倍!

房间内,甚至准备了沐浴的香汤,这在淡水匮乏的海上,可以算是无比奢侈的了!

甚至,雪儿还看到了上面氤氲的淡淡水汽,上面还浮这一层娇艳的玫瑰花瓣,而隔在一旁的衣物,也是精致美观,虽然折叠整齐,雪儿却还是能够看到上面别致的刺绣。

这是不但要她换衣服,竟然还要她沐浴?看看

要让她沐浴更衣?

雪儿整个人如坠五里雾中,自己不过是偶然获救,然后还险些被人驱逐,怎么突然就变得好像上宾一般?

第十三章 重重迷惑

就是当初在轩辕昰的大船上,物资丰备,淡水充足,雪儿也不曾正儿八经地洗过一个澡。这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在闻到木桶中带着温水气息的玫瑰花香之后,雪儿顿时就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又酸又馊的味道!

本来,这种情况下洗澡应该是一件十分惬意而美好的事情,可是被迫洗澡就不一样了!

尤其在在自己莫名其妙,完全弄不清状况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不洗不行的那种。而那且还要被两个陌生的少女服侍着!

在被两个少女一路架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雪儿就开始回想自己被救到船上之后的种种:一开始的时候,何老三和另一个侍卫应该是无意中发现自己,一时恻隐心起,这才朝着自己扔了根绳子。

待救上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女子,因为男女有别,不便亲自动手才又叫来了柳大娘。而另一个侍卫在去叫柳大娘的时候,被那个看起来等阶较高,总是板着脸是侍卫察觉,于是跟着过来查看。

结果何老三在等着柳大娘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从自己衣领中跑出来的泪滴水晶,然后整个人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

而跟着柳大娘和另一个侍卫而来的那个等阶较高的侍卫,听秋茹和秋萍私下称呼为杨总管的男子,看到何老三和那个侍卫不向他回禀便出手救人,本来出面应该是斥责二人,然后准备审问自己的,结果应该也是看到了那蓝色的泪滴水晶,然后态度也开始改变。

甚至是默认了柳大娘将自己带回船舱中换衣服的举动。

而那个杨总管则是一言不发地抢走自己的泪滴水晶,随即匆匆离去,看他当时的神情,应该不是怕自己再抢回去,反而更像是急着去拿给什么人看的样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连柳大娘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小心翼翼中竟然带着一丝莫名的恭谨。

至于之后出现的秋茹秋萍,甚至此刻依旧守在门外的杨总管,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和柳大娘类似。

雪儿只能把一切的原因都归到那颗泪滴水晶上面,可泪滴水晶是轩辕昰的。那么,轩辕昰到底和这个刚刚救起自己的大船上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可轩辕昰于她,同样不过是萍水相逢,也不过是从那个神秘的七彩莲花小岛开始,再到大船上相处的几日。这样短的时间内,她又能了解对方多少?

萍水相逢,或者从此后在无相见之日了吧?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惆怅情绪泛起,引得心口竟微微的疼,然后便感觉颈间一片寒凉。

雪儿一愣,终于回了神,却是那个娇小玲珑,自称秋萍的少女,正不由分说地要替她宽衣解带!

她吓得连忙往后缩了一下,然而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对方又有武功在身。虽然深浅不知,不过对付自己却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门外那个杨总管,似乎并未离去,依着雪儿的直觉,应该是一直守在外面!

如果自己拒绝地太直白,惹得秋茹秋萍姐妹不满,让那个一脸冷峻的男人闯进来,似乎更加不妙!

只是后退一步的时间,雪儿却已经想了这许多,同时心思电转,脸上却露出一个大大的,带着讨好的笑容来:“雪儿卑贱之躯,不敢劳烦二位姐姐,让雪儿自己动手便好!”

然而秋萍却根本不为所动,竟也朝着雪儿笑笑,道:“秋萍和姐姐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被秋萍称作“姐姐”的,便是那个肌肤微丰,相对来说比较沉默的少女,自称秋茹。她闻言也是一笑,眼睛中竟然带着一丝讨好的神色,目光甚至向着门口瞟了一眼示意雪儿她们俩奉的就是门口那人的命令。

只是,两个人的手中,却是一个也不肯停。

她们应该是受过训练,服侍起人来一副十分娴熟的样子,动作麻利,手脚也快。饶是雪儿曾特意练习过一些舞蹈,同样动作不慢,竟也无法躲开。

那个秋萍竟然还有空闲开口:“雪儿,姑娘唤做雪儿么?”

雪儿大是无奈,对对方的问题却也不好回避,只得一边躲避,一边道:“是呀,我全名叫做沈衣雪,大家都叫我雪儿。”

她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如果人家问她“大家是谁”,她该怎样回答?圣女岛上的散功圣女?可谁知道船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何居心?万一也是觊觎散功圣女体内的真气的呢?

正思索着该如何敷衍过去,动作因此顿了一下,下一刻便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秋茹扯住了系住衣服的带子!

雪儿现在真的开始后悔,为何要图一时舒适,非要换柳大娘那身宽阔到极致的干衣服,弄得现在让秋萍和秋茹两个,一手扯住一只衣袖,轻而易举地就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

身上骤然传来的凉意让雪儿的动作一滞,便再也顾不得躲避,干脆直接朝着木盆冲过去,同时道:“多谢二位姐姐,雪儿自己来,自己来!”

然后,也不管身上剩下的衣物,手臂 一扶木盆的边缘,整个人便翻进了木盆内,捡起一地水花。

既然怎样也摆脱不掉,还是早些自己跳进去的好,万一真被这两个人将全身都拔得光洁溜溜再进去,只怕是更加尴尬。

“沈姑娘——”秋茹和秋萍也没有想到,雪儿躲避了半天,最后竟然直接穿着衣服跳进了木盆。

可既然名义上是让对方沐浴更衣,总不能在对方进去之后再将对方拉出来,强迫对方将衣服脱干净再进去吧。所以秋茹和秋萍在同时怔楞了一下之后,又同时看了彼此一眼,耸了耸肩,干脆在一旁垂手肃立。

毕竟,样总管交代她们,最主要的是观察这个偶然救上来的神秘少女的脚心位置,只要她们在穿衣服的时候留心,还是有机会的。

温热中带着玫瑰馨香的水瞬间划过肌肤,雪儿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好像张开一般,贪婪地呼吸着水中的温度,无比畅快美妙。

虽然在雪儿的再三坚持下,秋茹和秋萍姐妹并未上前伺候雪儿沐浴,然而却是始终未曾离开,就连到屏风外门避开都不肯。

虽然心中依旧惊疑不定,然而终究抵不过温热水波的抚摸,雪儿也就慢慢地放松了身体,沉浸在混合着温水湿气的玫瑰花香当中。

可是在这样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就是想要彻底放松,那也是不可能的。、

同时,这一番折腾下来,敷在内关寸脉出的生姜和绿豆早就不见了踪影,方才忙着躲避还不觉得什么,此刻一旦安静下来,腹内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便再一次袭来!

“呕”地一声,将一旁侍立的秋茹秋萍同时吓了一跳,连忙循声去看,就见雪儿两只如同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整个伸出来,趴在木盆的边沿上,垂下头去不停地干呕着!

秋茹和秋萍更加诧异,连忙上前,还是秋萍反应快:“沈姑娘,你这是?”

雪儿无力地摇摇头,又干呕了两下才道:“我晕船。”

“晕船?”

这才说话的是秋茹,她上前一步,手指搭在了雪儿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略略停顿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皱起眉头来:“可是,方才在柳大娘的房间内,并未就见你有此晕船之症啊?”

雪儿久未进食,就算是吐也没有东西可吐,除了两口苦水之后,就只剩下了干呕。然而干呕却比有东西可吐更加难受,因此她的脸色也就更加苍白。

她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个秋茹是还懂一些岐黄之术,再加上自己一时正常一时晕船,方才还同两个人躲避拉扯,突然就晕船不能动弹,只怕是个人都会疑心。

雪儿叹了口气,只得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方才柳大娘拿了生姜和绿豆给我敷了内关,你们去的时候也就刚刚轻些。”

秋萍立刻拉过她的手腕闻了闻,果然闻到了生姜的味道,于是笑道:“也就是柳大娘能找到生姜和绿豆,她那里别的不好说,这两样却是不缺的。”

秋茹不置可否,眉头也依旧紧皱:“既然你知道自己有晕船之症,为何还会到海上来?之前你又是如何应付的?”

雪儿的心一沉,这是终于要试探自己的底细了么?

她正想着要如何回答秋茹的问题,门外却适时传来一声清咳:“秋茹,秋萍,那位姑娘可曾沐浴完毕,不要让……老爷就等!”

秋茹和秋萍面色一凛,于是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既然雪儿晕船,这沐浴也只得草草结束,两个人将雪儿从木盆中搀扶出来。然后除去湿衣,又将头发擦干,换上干净衣服。

雪儿苦笑,这一通干呕下来,她全身乏力,根本就无力拒绝对方,只得任由秋茹和秋萍两个服侍着自己更衣,然后梳洗打扮。

秋萍和秋茹给雪儿换的,当然不会是柳大娘给她的那种无比肥大的粗布衣服,不但丝滑柔顺,样式也无比精致,光是衣领和袖口出的刺绣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

当一身浅浅的淡粉色衣裙,其间夹杂着天蓝色的花边和银白的刺绣,头发也被精心挽起的雪儿,在秋茹和秋萍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连绷着脸,总是一脸冷峻的样总管,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艳之色!

甚至于,就连秋茹对他微微摇头的小动作,都没有看到!

然而这个动作却是丝毫不差地落在了雪儿的眼里,秋茹和秋萍先是殷勤地服侍自己脱衣服,最后又是服侍自己穿上的衣服。这其间的目的到底如何,只怕也是这个杨总管,或者说样总管背后主使的人的意思。

尤其是秋萍,在蹲下身子替自己穿上鞋袜的时候,似乎还特意地抬了抬自己的脚,想要观察什么的样子!

第十四章 没有跪过

然而雪儿却已经没有时间和精神去想这些了,秋茹不会去给她找生姜绿豆,却递给了雪儿一颗小小的白色的药丸,雪儿只是轻轻一嗅,便觉得自己胃肠内烦恶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不过,她却依旧装作晕船虚弱的样子,并未吞服下那个药丸,毕竟对于她来说,这整个大船上,就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哪怕他们救了自己。

重新换了衣衫并梳洗过后的雪儿,虽然脸色还有着云层之后的苍白,却如同被抚去尘埃的美玉,终于散发出了莹莹的光彩来。

雪儿的身上,仿佛有种天生能够吸引人目光的妩媚,却又处处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单纯。虽然是被秋茹和秋萍两个扶着,前面又有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杨总管,可一路上却依旧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越到上层,装饰就越精致,把守也越严密,几乎每个转交,每个门口都有人把守。雪儿一路上吸引的,就是这些人的目光。

只是,一路行来,或者说从被救上这条大船开始,雪儿就发现,除了柳大娘和搀扶着自己的秋茹秋萍,竟是再无一个女子的身影,清一色都是男子,打扮也是侍卫居多,一个个服色相似,只是腰带的颜色不同,但一个个看起来似乎都比救起自己的那个何老三要高。

而这些人的年纪还基本就在二十到二十五六之间,年轻,气也盛,本来一个个都如标枪般笔直,却偏偏因为雪儿的出现都忍不住悄悄侧目。

同时,雪儿还有种古怪的感觉,那就是她越跟着那个杨总管往上走,晕船的感觉就越轻,等走到最上一层唯一的一个紧闭的房门口时,胃肠竟然停止了造反,变得乖顺起来!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轩辕昰的泪滴水晶,已经离她很近!

杨总管在门口停了下来,还未开口就先躬下了身子,就连脸上那种冷冰冰的神色也不见了,换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恭谨。

“老爷,人已带到。”

房间内很快就响起一个苍老的的声音,虽然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却依旧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让人不由从肃然起敬。他先是咳嗽了两声,才道:“带进来吧。”

杨总管连忙应了声“是”,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雪儿和搀扶这雪儿的秋茹秋萍,又低低向雪儿道:“里面的人身份尊贵,不可冒犯,若是问你什么,实话实说便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秘,来见一次还要沐浴更衣,就连在淡水缺乏的海水都不能免俗。

雪儿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口中却连连称是,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她的表情让杨总管十分不悦,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门内那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却再次传来:“进来!”

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显然是嫌杨总管的动作太慢。

杨总管面色一凛,再也顾不上同雪儿较真,只得一边再次应声,一边去推门,同时还不完扭头警告了雪儿一眼。

趁着他转身开门的工夫,雪儿直接吐了吐舌头,朝着杨总管的背影一阵挤眉弄眼。这本是在圣女岛上时,她用来对付颜如魅的小动作之一,此刻不知不觉地将这个 严苛的杨总管竟当做了颜如魅对待,可却将两旁的秋茹秋萍吓的便了脸色。

这次开口的是秋茹,她一边搀着雪儿往前走,一边凑到她耳边,几乎要咬住她的耳朵,声音低得,连雪儿也只有全神贯注才能听清。

她说的是:“杨总管也是为了你好。”

也只是说着短短几个字的工夫,雪儿便已经被这两个人架着,跟在那杨总管的身后,进了房间。

然而雪儿却依旧没有看到人,因为迎面就是一个落地大屏风!

而她刚从只顾着留神去听秋茹的话,根本就没有留意杨总管。所以一进来除了这个大屏风,竟是连杨总管的人都没有看到,想必是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然而秋茹秋萍两个搀扶着雪儿却在屏风之前就停了下来,并且几乎同时松开了搀扶住雪儿的双手,反手按在雪儿肩上,在雪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用力在她肩头一按!

就算是因为离得那泪滴水晶近了,雪儿的晕船症状得到了极大缓解,身上却依旧没有太多力气,而秋茹和秋萍力气又大,这一下便直接将雪儿按得跪在地上。

“你们——”

雪儿大惊,却只说了这两个字出来,便被跟着跪下来的秋茹一把捂住了嘴巴,同时再次压低声音道:“不要大声喧哗。”

雪儿本想问“为什么”,可惜秋茹手上的力道实在是大,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吚吚呜呜地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奈形势比人强,雪儿抗争不过,最后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秋茹的意思。

秋茹松了口气,这才松开了捂住雪儿嘴巴的手掌。也就在同时,屏风后面那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来。

不过那话显然不是对雪儿说的,竟然像是在斥责那个杨总管:“谁让你架的屏风,撤走!”

“可是……”杨总管低低地似乎想要分辩什么,却再次被那声音打断:“撤走!”

“是。”

这一声“是”,就连雪儿也听出了其中隐隐的不情愿和担忧。然而她却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见杨总管的身影从屏风后面出来。

雪儿悄悄抬头,果然发现对方的脸色很难看,可却偏偏又是一副不得发作的样子。

她的大量自然立刻便被杨总管打断,随即便又是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雪儿缩了缩脖子,直接就再次低下头去。

杨总管让人进入抬走屏风并没有太久,可雪儿就因为从一进来就直接跪着,膝盖都开始隐隐地疼了起来,如果不是秋茹秋萍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只怕是早就站起来跺脚了。

哪怕是在圣女岛上的时候,颜如魅在练功上催得紧,然而无谓的罚跪什么的,却是从未有过。

尤其是雪儿,或者是因为她天资高,修炼起来进展快的缘故,颜如魅虽然同样不准她离开圣女岛,当时对于她平日里的一些小动作却是格外宽容,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雪儿还真的从未说跪上多久多久过。

一个基本从未跪过的人,膝盖自然也更娇气一些,所以在屏风被撤去,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者出现在雪儿面前时,她正试图扭动身子,摆脱秋茹秋萍抓住她两条手臂的四只手。

看到雪儿被强按着跪在地上,那老者皱了皱眉,声音中的不悦更加明显:“杨总管,都确定了么,你就敢让人这么跪着?”

这句话让杨总管再次一愣,雪儿沐浴更衣出来之后的光彩照人。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在那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面前,竟然有些魂不守舍起来,至于让秋茹秋萍去做的事情,完全都抛到了脑后!

“这个……”

他沉吟着,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雪儿的方向。

雪儿当然知道他看的是秋茹秋萍姐妹,自然也懒得去触对方的霉头,她更加好奇的是那个让杨总管处处吃瘪的老者。

所以,在杨总管以眼神询问秋茹秋萍的时候,她却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屏风后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梳理地十分整齐,以金环束住。面色白皙,显然应该是保养地极好,可惜眉心之间有一个深深的“川”字,应该是经常眉头紧锁的结果。

他的眉很浓,还有些微微上挑,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下面的眼睛不大,却透着睿智深沉,洞察一切的光芒。

他的嘴巴紧紧抿着,就连两个嘴角也在微微朝下撇,又好像是在压抑怒火的样子。

至于身上的衣物,虽然式样简单,看不出身份地位来,然而那华贵的面料却已足以说明一切。

而那颗泪滴水晶,此刻正被老者托在掌心,目光幽幽落在上面,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似乎是感应到雪儿的目光,老者的目光终于从泪滴水晶上面移开,落在这个跪在地板上,身子却分外不安分的少女身上。

“你就是被救上来的那个人?”

雪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问题,不过她没有急着回答。虽然老者的身份比起那个杨总管来,似乎更加神秘,然而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却比杨总管不知道要和善多少倍!

所以雪儿干脆抬起头来,朝着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能命令那个人将屏风抬走,能不能也让我先起来?”

她说“那个人”是时候,还不忘伸出手指朝着杨总管指了指,露出一个夸张的畏惧之色来,然后才转身眼巴巴地望着那个老者。

杨总管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忍不住低声喝道:“放肆!”

可惜的是,此刻他也不过刚刚从秋茹的眼睛中猜到结果,根本还来不及向老者禀报!

老者顺着雪儿手指的方向,目光再次落到杨总管身上,于是杨总管朝着雪儿低喝的情景,就再次落进了老者眼中。

杨总管心中一凛,连忙回过头面朝着老者,然后迅速地躬身。

老者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雪儿,对于这个大胆的少女显然也起了好奇心:“我为什么要让你起来?”

雪儿夸张地皱起眉头:“因为跪着膝盖很疼!”

“难道你从未跪过么?”老者又问,目光中的好奇之色更加明显,甚至还多了一丝隐隐的激动,“还是没有人敢让你跪?”

雪儿思索了一下,还真的点了点头:“没有。”

只是她这句“没有”却是回答老者的前一个问题,而在老者看来,这两个问题却分明是同一个问题。

毕竟,只有没人敢让下跪的人,才可能从未跪过。

这个答案让老者的眉头再次一皱,望向秋茹秋萍的目光瞬间竟多了三分不满与凌厉!

第十五章 巧合?

“可是她没有——”

感觉到老者对于秋茹秋萍的不满,就连杨总管也跟着惊出一身冷汗,于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辩解。毕竟,刚才他从秋茹的眼神中,得到的消息是“没有”!

“没有什么?”老者皱起眉,望向杨总管的眼神分外不满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打断了对方的话,“弄不清楚还敢如此胆大?你,好的很!”

老者的声音不高,也不凌厉,甚至还有些缓慢,却让杨总管“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同时口中低声道:“属下不敢!”

此时雪儿身旁的秋茹秋萍还没有得到让雪儿起身的命令,因此虽然也低着头,却依旧不敢让雪儿起身。

于是,依旧跪着的雪儿一扭头,就看到了同样跪下来的杨总管脸上的冷汗。

不过她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神秘老者让她起来的话,却听到了一声重重地叹息:“就算她不是,也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你们又何必为难?看到她,我就想到了馨儿。她在此被你们为难,也不知馨儿又在何处,受到何人的刁难……”

声音渐低,却渐渐地多了一丝落寞和凄凉。

雪儿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却见老者眉头紧紧皱起,一只手正紧紧地掐着眉心再次皱出来的“川”字。

杨总管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可奈何老者没有让他起身,他也只有跪在那里干着急:“皇……老爷!”

雪儿却没有他那么多顾虑,见老者不停地掐自己的眉心,知道对方应该的触动了某些忧思,进而引起的头疾之类。

再加上她跪的时间久了,地上虽然铺着厚实而柔软的地毯,但是一双从未跪过的膝盖依然还是有些吃不消,所以干脆借机站起身来,两步就到了老者跟前:“老人家,你的头疼?”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朝着老者的手腕搭了过去:“让雪儿替你诊脉,如何?”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根本没有给老者答应的时间,雪儿额手指便搭上了老者的手腕!

跪在她身边的秋茹和秋萍,听着老者说话伤感,也只能跟着低头,一时疏忽便被雪儿钻了空子,眼看着她走到老者身边,不由变了脸色。

就连跪在老者身边的杨总管也是一脸惊诧,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拦她,然而终究是因为跪着,又没有提前防备,竟被雪儿轻盈地一躲,便躲开了他伸出来拦截的双臂,直接绕到了老者身边。

老者也没想到雪儿竟如此大胆,一时愣住,竟然忘记躲开她的手指,于是便被她搭上了手腕。

好在雪儿并没有出格的举动,手指甫一接触老者的脉搏,便真的替对方诊起脉来,让地上三人骤然悬起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

老者也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由着雪儿替他诊脉,一边道:“小丫头,你不怕我?”

雪儿正专心感应对方脉搏的跳动变化,美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对于老者的话直接就充耳不闻。

跪在地上的杨总管似乎又要开口,却被老者一个眼神止住,于是悻悻地将要开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时刻不离雪儿背影,留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

还好雪儿是只是想要借机站起身来,并不是要行次或者意图不轨,而且又真的懂岐黄之术,因此在手指离开老者的手腕之后,便再次上前,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老者头上的几个穴位,并或轻或重地揉了起来。

这让杨总管总算是松了口气,秋茹和秋萍慢慢放松了警惕。可是没有老者的命令,他们三个却是说什么都不敢起来的。

雪儿一边替老者揉着头,一边道:“雪儿才疏学浅,又没有银针在手,只能暂时缓解些您老人家的头疼,还望老人家不要怪罪。”

她口中说着“不要怪罪”,然而却没有一丝一毫抱歉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抱怨什么。

老者的脸色明显舒缓下来,头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自然是听出了雪儿话语中的抱怨。再加上雪儿的年纪,也让他心中好感顿生,于是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你有银针么?”

雪儿连忙点头:“雪儿对于针灸之术,虽然不算太过精通,却也略懂皮毛,因此一直随身携带着一套银针。只不过……”

她顿了一顿,撅起小嘴,道:“方才因为被她们逼着沐浴更衣,留在了原来的房间内。”

老者闻言立刻将目光转向秋茹秋萍姐妹,吓得二人连忙再次低头,最后还是秋茹开口:“回禀老爷,的确是有一套银针被沈姑娘暂时放在了奴婢二人的房间内。”

“去取来。”

老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吩咐道,却让秋茹和秋萍同时楞了楞,就连还跪在地上的杨总管也忍不住出声:“老爷——”

“住口!”话未说完便再次被老者打断,“我是‘老爷’还是你是‘老爷’?”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杨总管再一次深深地垂下头去,就连大气也不敢喘!

秋茹看看杨总管,没有得到答案,然后又看了看秋萍,这才告退一声,站起身来,后退着出了房门,然后才转身离去。

而这期间,雪儿的一双纤纤素手,就从未离开过老者的额头,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对方的头上或按或揉或掐,力道也轻重不一。

老者的脸色也逐渐舒缓下来,到最后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杨总管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雪儿的举动。他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老者对于这个少女的印象极佳,然而职责所在,这句话却是不吐不快,因此几乎是一口气将话说出来的 :“老爷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脚心并未有红色的梅花痣!”

老者倏然睁开双目,等着他:“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他叹了口气,将托在掌心的泪滴水晶紧紧握起,就好像要攥到心里一般,同时口中喃喃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从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杨进呀杨进,不用你提醒我便知道,这个丫头的眉目,和灵馨的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所以,就算是灵馨再怎么变化,也不会长成她这个样子。”老者再次叹气,“这个丫头何灵馨年纪相仿,你就连这么一丝念想也要给我打破吗?”

“可是——”杨总管,杨进还想再争辩什么,却最后却只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再开口。

老者似乎知道杨进的下文,叹道:“十年了!若是灵馨还在人世,应该也像她这样大吧?何况这一次去天意山庄,也只是有可能,并不一定保证就能找到灵馨。就算是让这个丫头暂时带替灵馨,也让我聊慰思女之痛,又有何不可?”

说话的时候,他将手中的泪滴水晶握地更紧:“何况,还有这颗‘魔妃之泪’!”

雪儿一直都觉得,眼前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这条船,和船上所有人的主人,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所以,在通过诊脉确定老者头痛的症结之后,对于医治老者的头痛之症,她倒是 绝对出于真心。

而向秋茹索要银针,虽然有借机告黑状的嫌疑,但也是真心想要通过 银针给老者医治一番,就算不能彻底解决,至少也让对方短时间内不再发作。

所以,虽然秋茹离去,她的手下却是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可是,一开始老者说“馨儿”她还能不在意,可是再加上后来的“灵馨”“梅花痣”“年龄相仿”,再回想方才沐浴之后,秋茹与秋萍为她更衣的情景,秋茹似乎格外留下的她的脚心,却不能不让她多想!

于是接下来就连替老者按揉头部穴道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她的心不在焉,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老者的头痛之症再次开始发作起来!

“小丫头?”

在雪儿第三次无意按偏了位置之后,老者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满:“你为何突然停手?”

既然被对方察觉,雪儿干脆就真的停留下来,朝着老者躬了躬身子算是行礼,然后才犹豫着道:“虽然雪儿的左脚掌心的确没有梅花痣,可是雪儿却真的知道有人的左脚掌心有!”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就连老者的脸色也变了,再也无法稳如泰山般地坐在那里,一下就站起身来!

左脚掌心!

就是他在看到魔妃之泪后,怀疑自己失踪的那一对儿女中,携带魔妃之泪的哥哥将水晶给了妹妹灵馨。他在吩咐秋茹秋萍查看这个丫头脚心的时候,也没后具体说是在哪一只脚上。

而方才杨进又快又急,一口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提起左右脚的问题,她怎样一口就道破是左脚?

虽然一个人只有两只脚,脚心的痣非左即右,可她为何不说右脚掌心,偏偏只说左脚,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而且,如果一切都是这个小丫头在懵,她又是如何知道灵馨的左脚掌心有颗梅花痣?

老者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小丫头,你说的那个人,脚底的梅花痣具体有多大,是几个花瓣?”

雪儿伸出自己的小指,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大约有现在我的小指甲那么大,不过现在吗,随着年纪增长,自然是增大了一些。不是一般的五瓣梅花,而是四瓣。最为奇特的是,那竟然是一颗重瓣梅花,纹路还十分清晰!”

老者的话,是在试探她,她当然清楚。可她的回答,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老者的底细?

于是,在雪儿这句话说完之后,老者的整个脸色都变了,一把就抓住了雪儿的肩膀!

第十六章 就是不给

老者一直都在坐着,此刻骤然站起来,雪儿才突然发现,对方虽然身材不算特别高大,然而那骤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却是让人不敢直视。

“那个人现在何处?”

老者再也不复刚才的稳定从容,整个人都显得急切起来!

雪儿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镇定了下来。灵馨是圣女岛上众多圣女中,唯一与自己亲近的一个。虽然方才老者话中都是对那个足底有梅花痣的女子的字字都是愧疚与思念,然而为了灵馨,她却也不得不再多问一句。

她装作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避开老者抓向自己肩膀的双手:“还请恕雪儿唐突,不知老人家,与那位足底生有梅花痣的姑娘之间,是何种关系?”

“是何关系?”

老者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女竟然不受自己气势影响,居然还能够问出问题来。然而这个问题却似乎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喃喃重复了一遍,一时间呆呆地竟然陷入了回忆当中。

现在的情形是,雪儿再猜测老者与灵馨之间的关系,犹豫着要不要将灵馨的境况说出来。万一是仇家什么的,为灵馨惹来不不要的麻烦却绝非她所愿。

可是,所有的散功圣女,包括雪儿,在圣女岛上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不思念家乡和亲人的!

所以,如果能为灵馨找到她的家人,雪儿却又绝对愿意去做。

而老者,存的心思也同雪儿有些相似,对方知道梅花痣在左脚,还能够说出重瓣梅花,四个花瓣来,就代表她一定见过灵馨足底的梅花痣。可她到底是偶然所见,此刻拿来从自己这里索要好处,还是真的与灵馨相识呢?

如果真的是与灵馨相识,那么自然的皆大欢喜,甚至还能通过她找到灵馨,最起码也能知道灵馨的下落。

可如果不是呢?

万一灵馨是落在她的手里,被她看到了足底的梅花痣,一旦她知道了自己与灵馨的关系,以灵馨来要挟自己呢?

为了灵馨,他当然愿意做一些让步,答应对方一些条件,可若是自己不能答应的呢?难道要自己还未见到灵馨一面,就阴阳永隔?

所以,对于雪儿的问题,老者也有些犹豫。

他收起自己的急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清咳了一声,朝着跪在地上的杨进道:“杨总管,你先起来。”

这句话让雪儿瞬间明白了老者的态度,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过于冒昧唐突,可是不问出来她也实在不敢将灵馨的境况告诉这个老者。

心中苦笑,雪儿后退了两步,虽然没有跪下,却与老者拉开了些距离,微微躬了躬身子,垂首不语,等着老者的回答。

就连秋萍也在老者的示意下,默默地站起身来。至于刚刚拿来雪儿遗落的那套 银针的秋茹,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连进也不敢进来。

杨进看到了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秋茹会意,于是后退了两步,从三个人的视线当中消失(秋萍是背对着门跪着的,因此看不到),在外门等候老者或者杨进接下来的指示。

看到雪儿后退,老者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少女的通透与敏感,知道自己方才让杨进起来的话已经让这个少女产生了一声疏离与防备。

他面不改色,目光再次落在雪儿身上,手中的魔妃之泪泛着些微的凉意,让他的心思也清明下来。

老者将魔妃之泪握紧,不过随即摊开手掌,目光紧紧盯着雪儿:“这颗水晶是你的吗?”

雪儿的心猛然一缩,目光顿时落在那颗泪滴水晶上面,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轩辕昰的那张冷冰冰的脸来!

不知为何,当从老者和那个杨进口中,知道这颗水晶叫做魔妃之泪后,她整个人竟然一阵神思恍惚,耳畔也嗡嗡作响,就连心也蓦然一疼,却说不上任何理由来!

想到轩辕昰,雪儿的心又的没由来的一疼:自己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就是一个葬身鱼腹的死人,甚至连骨头渣都不存在的人了吧?

他知道他的泪滴水晶的神奇之处吗?应该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因此保住一条性命吧?不但如此,就连救自己的船只,也与这颗泪滴水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雪儿忽然觉得,那颗泪滴水晶其实是有意将自己带到这艘大船面前,然后让船上的人救下自己的。

甚至,如果那个何老三当时不时正好出现在甲板上看到了自己,或者即使看到了也见死不救,那么泪滴水晶还会再次护着自己,将自己带到这艘船的面前!

从自己坠崖如海,进入那个七色莲花一样的小岛上开始。冥冥中,天意的大手,似乎就开始操纵一切。

而在这艘大船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缘起这颗泪滴水晶!

她的沉默让老者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杨进上前一步,雪儿顿时觉得眼前有一片阴影投下。

“这颗水晶是你的吗?”老者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雪儿回了神,直接摇了摇头:“不是。”

老者眯起了眼睛,追问:“那为何会在你的身上?是灵馨给你的?也就是你口中脚心有梅花痣的女子?”

雪儿一愣,不知道老者为何竟会联想到灵馨身上,难不成这可泪滴水晶本来应该属于灵馨?

可自己为何从未听灵馨提起过?反倒是轩辕昰身边的影先生,似乎好像无意中提及,说是轩辕昰从小佩戴的东西,似乎还是轩辕昰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一时之间,雪儿的思绪纷乱,有些理不出头绪,于是下意识地再次摇头:“不是,灵馨身上,从无此物。”

“那么此物你到底是从何而来?”就连老者的眼中也不由露出思索的神情,显然一时也是有些理不清思路了。

“因为雪儿又晕船之症,所以那人将此物借给雪儿,只为暂时缓解症状的发作。”雪儿的目光就一直不曾从那刻魔妃之泪上面离开过。时间一久,仿佛也被浸染了那种悲伤,眼中竟然有泪意泛起,无法抑制。

她只得将目光移开,却见杨进正在对着老者微微点头,显然是在证实她晕船之症非虚。雪儿也不以为意,毕竟人家会怀疑防备 也属正常,她不也同样在怀疑防备对方吗?

只是,老者为主她是客,只能人家审问她,她没有能力审问人家罢了。

“什么人?”老者继续追问,“将魔妃之泪交给你的那人,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老者一连串的问题,再加上明显再次激动起来的情绪,让雪儿的再次后退了一步,然后保持了沉默。

“问你呢,还不赶快回答!”

雪儿的沉默,换来的就是杨进的低喝,还有十分明显的威胁意味。

可惜在圣女岛上的时候,每次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后,颜如魅的气势不知道要比眼前这个杨进强多少倍。所以对于杨进的低喝,雪儿不要说变了脸色,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雪儿的无动于衷让杨进的脸色很不好看,于是又要开口,却被老者一个眼神制止,然后换做老者开口:“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吗?”

不等雪儿回答,他又继续道:“还有灵馨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对不对?”

雪儿动了动站得发麻的双足,然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老者:“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与灵馨多年好友,不将你们之间的关系弄清楚,我怎么敢直接将她的下落告诉你?毕竟她的身份非同一般,万一你利用她的身份做什么坏事,让我如何向灵馨交代?”

不等老者反应过来,也不看老者的脸色她就继续道:“至于将这颗水晶借给我的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身份背景,只是知道他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总是板着一张脸——”

雪儿一指杨进:“比他还要冷!”

这就话让杨进哭笑不得,然而想到魔妃之泪的主人,他的心又禁不住一凛,自己如何能够与其相提并论,只怕是要折煞了自己!

他悄悄抬起头,发现老者尚在沉思之中,根本就没有留意自己的小动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老者望着雪儿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一番话的可信度:“那你说的那人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雪儿想了想,道:“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似乎受到了某种创伤,一时看不到东西,还是我用银针帮他医治的。”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抬头四处乱看:“我的银针你,现在能还给我了吗?”

老者哪里顾得上理会她关于银针的问题,继续追问:“二十二?”

雪儿皱眉:“大概是吧,我又没有问过,哪里会知道得如此具体?——可以将我的银针还给我了么?还有这颗水晶,我还要还给人家。”

老者没有再追问对方的相貌,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依旧没有将水晶交还给雪儿的依稀。反而是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许久才道:“若是你再见到此人,还能认出来吗?”

雪儿连忙点头;“当然能,只是你要将这水晶先还给我。不然我就是见了他,也不好交代不是?”

老者充耳不闻,只是长长地出了口气,然而看向雪儿的目光却变了:“待你向我指认出那人之后,再让那人决定是否给你。现在,你可以同我说说灵馨的事情了么?”

第十七章 还是不给

说来说去,对方是既不想将泪滴水晶还给她,又不想说出与灵馨的关系,却还想从雪儿处得到灵馨的消息。

这如意算盘打的,雪儿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心中小小的不满肯定是有的,就算那颗所谓的“魔妃之泪”不是她的,可也是别借给她的,怎么能强抢了不还,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她人在屋檐下,如果不是她势单力孤,如果不是她对这老者的印象还不算太坏,如果不是那个杨进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怕雪儿直接动手去抢的心思都有!

见雪儿垂首不语,老者又等了一刻,甚至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两口,这才缓缓开口:“你我心中,都对彼此有所防备。然而总归要有一个人先放下心防,谈话才能继续,你说呢?”

雪儿点头,她承认对方的话很有说服力,可是,为什么首先开口的人,一定要是她?

所以在点头之后,雪儿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雪儿的沉默再一次表明了她的态度,最后干脆连老者殷切的眼神也一同回避了。一旁的杨进皱眉,却被老者以眼神制止了。

“若无意外,再有三四日的工夫,应该就能到天意山庄。”老者叹了口气,“便是你不信老夫,也总该相信天意山庄吧?”

天意山庄?

这个老者的大船竟是去往天意山庄的!雪儿禁不住有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老者轻轻摇头叹息一声,却也不带再逼迫于她。只是对于那颗魔妃之泪,不管雪儿再怎么旁敲侧击,明说暗点,对方却是始终不肯还!

对此雪儿也是无奈,抢?不要说这个看不透深浅的杨进,就是秋茹秋萍两个,她也不算对手!偷?这里是人家的船,人家的地盘,人生地疏的,她能从房间出去再找回来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去偷,还不得把她自己丢了?

所以,最后也不得不息了自己的小心思,心里却在想着,若是再次见到轩辕昰,该如何向其交代。

所幸经过这次对话之后,老者虽然依旧不肯透露他的身份,但是对于雪儿却似乎多了几分信任。在杨进多次阻拦之后,依旧执意让雪儿以银针为他舒解头痛之症。

而雪儿的银针手法的从颜如魅为她搜罗的一本破了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古籍上自己钻研出来的,手法独特,不能说手到擒来,但是对于老者多年的宿疾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让老者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对于雪儿也更加信任,甚至有些依赖起来。

之前她也曾以银针为轩辕昰医治眼睛,因为对方的眼睛只是四周穴道临时受损,所以雪儿大约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能让其复明。可老者的头痛之疾,却似乎是沉疴日久,所以也非一朝一夕便能根除。雪儿能做的,也就是一点点地缓解。

老者因此干脆命人另外给雪儿安排房间,几乎紧挨着他自己所在的房间,同时让秋茹秋萍陪伴。因为这个船上,除了那个给侍卫做饭的柳大娘,就只有秋茹秋萍两个女子,与雪儿也算年龄相仿,也只能让她们两个陪伴雪儿。

只是,这其中到底是怕雪儿人生地疏,诸多不便,还是对雪儿仍有不放心之处,让这两个人监视提防,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不过因为雪儿成功地缓解了老者多年的头痛宿疾,整个船上的人,包括那个总是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杨进,一个个对于学的态度也都由开始的不以为意,到现在的亲切中透着恭敬。

从中也不难看出,这个神秘老者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虽然船上的人一般都不会主动提及,便是雪儿旁敲侧击,也只是敷衍过去,或者王顾左右而言他。

这反而让雪儿对于这个神秘老者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好奇!就算是她能接触到的人都闪烁其词,她也能肯定,老者的身份在他们即将要去往的地方,非同一般!

而更让她好奇的是,一次她从秋萍口中无意得知,老者这次赶往天意山庄,是为了寻人!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秋茹秋萍,她们的确是亲生姐妹,身上的武功皆是出自杨进传授,然而却无师徒之名,只是上司与属下的关系。

而这两个人中,秋茹沉默寡言,心思似乎也更重一些。秋萍则相对活泼开朗一点些,话也多,只是因为与秋茹近乎形影不离,才显得话少。

整个大船上除了柳大娘那个给随行人员做饭的厨娘,和秋茹秋萍两个女子。神秘老者的其余随行人员,清一色的都是男子。

而且,更古怪的是,这三个女子,柳大娘的身份很明确,那就是单给神秘老者的随行人员做饭,基本上就不曾见过神秘老者的真容,就算老者有命令,也是通过杨进传达。

杨进自然是老者非常信任的人物,几乎掌管者老者的一切日常事务,其余的人,杂役,护卫,厨子等也都是各司其职,几乎没有一个闲人。

只有秋茹秋萍是一对儿例外。

她们的身份分明也是侍女仆从之类,然而却是没有任何职务,也不服饰任何人,包括那个神秘老子。除了杨进偶尔的差遣,就连那个神秘老者,一般也不会让她们去做事。

当然,这是在雪儿出现之前,在老者决定留下雪儿,并紧挨着他的房间给她安排房间之后,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陪伴雪儿。

注意,是陪伴,而不是伺候服侍,所以雪儿的吩咐,她们其实是可以不必遵从的。自然就不要说服侍雪儿什么的了。

而雪儿,因为本身晕船的缘故,一般也不会离开泪滴水晶的范围,所以也就只在自己的房间和下面一层的房间中活动。

原本秋茹秋萍的房间就在老者所在房间的下面一层,但是因为雪儿的原因,所以结果也搬到了给雪儿指定的房间,只剩下了些侍卫之类,所以雪儿干脆也就不去,只在最上面一层活动。

对于这两个人古怪的身份,雪儿自然也好奇,于是一次趁着秋茹离开,不知道被杨进唤去吩咐何事的时候,同秋萍多聊了几句。

没有秋茹管制的秋萍,一开始还谨记着秋茹的吩咐,少说多听,不过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同雪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当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雪儿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圣女岛上,对于外界不能说一无所知,但也所知不多,而且大部分还是来自书本典籍,还有一些是从岛上其他年岁较大,有之前记忆的圣女处得知。

这其中自然是灵馨告诉她的最多,必其他人的只言片语要多许多,也详尽许多。

当然,就她所知道的这些,与任何一个圣女岛之外的相比,都是少得可怜,所以雪儿问的时候多,答的时候少。

这便让秋萍的心里有了某种小小的优越的满足感,因此一个不小心,就透露出了一些此行的目的。

“其实我和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秋萍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总是弯弯的,眯起来的眼睛中也多了一丝迷惘和惆怅。她说,“虽然知道父母家乡,可父母已经不在,家乡又哪里还是家乡?”

她向雪儿讲述在遇到杨进之前所经受的苦难,以及遇到杨进之后的发生的改变,最后叹道:“左不过还是仰人鼻息罢了!若是遇到的主子心地善良还好些,若不然只怕是还没有你来得自由!”

雪儿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那个杨总管对你们不好么?”

秋萍道:“若非杨总管,我与姐姐只怕是早已暴毙街头。杨总管之于我姐妹,便如再生父母一般!”

“可你们的老爷也很好啊,”雪儿道,“虽说是主仆,可你俩姐妹在这船上,我觉得其实和主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人来指派任务给你们呀?”

秋萍叹了口气:“谁知道老爷要寻找的小姐会是一个何样品性的人?万一——”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房门便突然被人推开,一身海风腥咸气味的秋茹走了进来,圆圆的脸蛋因为笑容更加可爱:“我不在,你们在聊什么?”

谈话至此就被打断,雪儿从中推测出来的消息就是,秋萍口中称“小姐”,应该是那个神秘老者失散的女儿之类的人,此次到天意山庄就是为了寻找她。而带着秋茹和秋萍,则是为了在找到之后,不至于立刻找不到信任的人来服侍。

换言之,秋茹和秋萍,是老者准备来服侍自己即将找到的女儿的!

再联想之前种种,雪儿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事情真的会如此巧合吗?可泪滴水晶又该如何解释。

想到单天骄临终所托,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这个天意山庄一趟。而在这之前,自然是再次向老者讨要那颗魔妃之泪。

于是在她又一次以银针为老者缓解头疼之后,直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结果老者也很直接地拒绝了她的要求:“这颗魔妃之泪,暂时不能还给你。不过,若是你能够再次指认出借给魔妃之泪的人,可以由那个人来决定是否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者看雪儿的眼神十分古怪,其中的深意,让雪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第十八章 单天鹰

三四日的工夫不长,因为逐渐接近陆地,又一直风平浪静,大船的航行速度又快,因此实际上在第三日的时候就已经遥遥看到了陆地。

等大船停下,雪儿与秋茹秋萍一起随着老者下船的时候,竟然看到岸边站了一群人!

具体的有多少人,雪儿没有数,只是感觉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身后车马齐备。以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为首,站在岸边,显然是在恭候老者的到来。

青年面色白皙,眉目平和,却又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意气风发,锋芒外露却不逼人。一身素锦长袍,偏偏衣领,箭袖和腰带都是天蓝色的,整个人显得素雅洁致。在海风的吹拂下,却又凸显出几分俊秀与飘逸来,宛如天边一抹闲适的流云。

他分明是一个人,却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身后那二十多个人,在他的那种卓然风采的映衬下,就连面目模糊起来,让人只能看到他的神采飞扬。

雪儿发现,那个在自己面前和蔼可亲的老者,在从大船上走下来,面对着迎接自己的一干人等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就爆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几乎所有的人都屏气敛息,垂下头不敢直视。那个素锦长袍的青年也垂下了眉眼,态度恭谦,然而却又无丝毫曲意奉承之意,不卑不亢。

雪儿跟在神秘老者身边,落后了半步,正巧可以看到老者目光中那种含而不露的赞赏之色。

“在下单天鹰,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贵客。”青年躬身开口,声音清朗,一如他的人一般。

前来迎接都不肯道明对方身份,这老者的身份到底得多神秘?同时也让雪儿感觉到了这个自称单天鹰的青年的细致与谨慎。

可就是这样一个细致谨慎,不卑不亢,一派疏朗清和,在神秘老者强大的气场之下,都保持了落落大方的气度的青年,在雪儿随着老者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却突然失态!

他虽然略低了头,然而因为身高的关系还是能够看到雪儿整张脸庞的。

单天鹰的目光越过老者,径直落在对面女子美丽精致到极致的脸孔上,顿时有一瞬间的失神。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被雪儿的气质风华所吸引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在摆脱老者气场的影响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老者身后跟着的那个美丽雍容的少女身上!

好在单天鹰的定力惊人,很快便从对于雪儿美丽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然而,他失态的状况却是发生在他回神之后。

少女的眉毛比起一般女子来,似乎长了些也直了些,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她的目光清澈而干净,仿佛不谙世事的样子,却偏偏又有种说不出的睥睨跋扈在里面,甚至比老者的气场更加强大。

她的唇小巧而饱满,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一丝温柔俏皮的笑意,却以后调皮如精灵,总有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感觉。圆润如珠的下巴透出雍容的气度,令她更加风华绝代,美丽倾城。

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当然会吸引单天鹰这种年纪轻轻的男子。只是,更加吸引单天鹰的,却是雪儿眉心那一颗粉红色的花钿!

单天鹰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是跟着兄长单天骄一同前往承天教的圣女岛解救那些圣女的,再加上将那些圣女带回天意山庄已经有一段时日,对于那些女子眉心的点额砂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绝大多数散功圣女的点额砂都是红色,然而曾听那个自称灵馨,总是缠住自己的散功圣女,却曾无意中提到,她在圣女岛上,有一个好姐妹修炼神速,点额砂就是淡淡的粉色。

可是,事情会如此巧合吗?

单天鹰愣愣地望着雪儿眉心粉色的点额砂,整个人一时都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惊当中,以至于老者从他眼前经过,都快走到了车马跟前,他还在木愣愣地盯着雪儿的背影发呆。直到老者走到马车跟前,发现他没有跟上,回头重重地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雪儿跟着老者下船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单天鹰。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让一左一右跟随着她的秋茹秋萍姐妹的眼睛几乎同时一亮,她自然想不注意都难。

然而,她更加留意的是,这个自称单天鹰的青年男子,与在圣女岛上为了掩护自己最终死在承天教徒刀下的那个单天骄,眉目之间竟有八九分相似,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这个青年男子一开始自称单天鹰,她都要以为那个单天骄又回了魂!

所以,单天鹰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单天鹰。只是对方重点看的是她眉心的点额砂,猜测她的身份。而她却是惊诧于对方与单天骄相似的面孔,猜测他与那个单天骄的关系。

单天鹰,单天骄,就连名字都只差一个字,这实在不能不让雪儿多想。

然而想归想,脚下却是始终不停,穿过前来迎接的人,一切的应酬都由杨进开口,老者始终未发一言,雪儿也就也紧闭嘴巴,跟着老者一直走到车马队伍跟前。

老者自然是要上其中最大的一辆马车,杨进跟随,单天鹰作陪,三个人进了排在最前头的那一辆马车。

秋茹秋萍与雪儿三个女子自然是要坐在同一辆马车内的。毕竟除了她们三个,就是前来迎接保护的这些人,也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哪个也不方便与她们三个同乘一辆。

剩下的众人,或者乘车,或者骑马,不一而足。

因为迎接的时候,单天鹰是在最前一排,待转了身,他就成了最后一个。又因为要陪同保护那个神秘老者,需要再次走到最前排去,所以不免从雪儿所在的马车旁边经过。

此时秋茹已经先行上了车,想必是要提前查看车厢内有无危险之类。留下秋萍搀扶着雪儿,扶着她往马车上爬。之所以说爬,是因为她本身没有任何武功,内力虽然有,但是不能用,也和没有一样。所以无法无秋茹和其他人那般,直接跳上去,只能一点点地往上爬。

于是单天鹰很自然地就上前扶了一把,分寸刚好,力道也刚好。既不会让雪儿觉得唐突,也恰好让雪儿能够借力上去。

“多谢。”

爬上马车的雪儿没有急着进去,反而转过身来,朝着对方道了一声谢,这才转身钻了进去。

秋萍随后也跳了上去,只留下再次陷入呆滞状态的单天鹰。

就在刚才,他搀扶那个女子上去的时候,他无意看到了对方挂在腰间的玉佩,与大哥的玉佩……十分相似却又不同的样子。

单天鹰望着已经开始缓缓前行的马车,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啪!”

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一个与单天鹰年岁相仿的青年走到他身边,目光却同样落在雪儿刚刚上去的那辆马车上:“那位姑娘很特别?”

单天鹰一愣,这才回了神,白皙如玉的俊脸难得泛起一丝窘迫,也不答话,只是尴尬一笑,转身就朝着最前面的老者所在的马车追了过去。

雪儿钻进车厢的时候,秋茹应坐在了车厢最右的位置。她的本意是让雪儿坐中间,然后秋萍上来坐另一边。

结果雪儿上来之后,直接就做到了靠着另外窗户的一边,随即将窗帘掀开了一个小缝,观察着单天鹰的表情。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单天鹰看到自己腰间的那块凤纹玉佩,为的就是观察单天鹰的反应,从而推测出对方与那个将龙纹玉佩交托给自己的单天骄之间的关系。

结果她果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和诧异,也就是说,这个单天鹰对于她的凤纹玉佩,是知道的!

正思索的时候,秋萍也钻了进来,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上。这辆车虽不及神秘老者所伤的那一辆车厢宽敞人,不过好在她们三个女子都算是身量苗条之人,所以不但能够坐得下,竟然彼此之间还不拥挤。

若是换做柳大娘那种身材的,估计两个都坐不开。

秋萍一坐下,整个人就朝着雪儿这边靠了过来,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到了雪儿的身上,将雪儿吓了一跳!

雪儿正要开口,却见秋萍已经将自己这边的窗帘掀开了些,正朝着那个匆匆离去的俊逸背影追随了过去,直到消失不见才缩回身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同时口中叹道:“若是我也不会武功就好了。”

秋茹一愣,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妹妹为何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出来,不禁目露疑惑之色。

雪儿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地望了秋萍一眼。这几日相处下来,彼此也熟稔了不少,在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之后,忍不住笑着道:“不如我们换一换位置,如何?”

“好呀好呀!”

秋萍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是话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脸瞬间一红,声音中的底气也不足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换位置做什么?”

秋茹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和雪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最后抿了抿唇,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她的那边,当然不会有俊逸的背影让她的目光去追随,于是就真的只能看路上的风景。

雪儿在看到自己想看的结果之后,对于到底是坐在中间还是靠窗的位置,也就不怎么在意了,于是也就真的同秋萍换了位置。

她宁愿坐在中间,想自己的心事。

第十九章 家母相邀

从海边往天意山庄,连半天的路程都不到,而所谓的车马队伍,其实也不过四辆马车而已。所以行进的速度也不慢,雪儿觉得,也不过一个恍惚的工夫,马车就停了下来。

这期间,她右边的秋茹看风景,只是不知道看在了眼里,是否装在了心里。她左边的秋萍也看“风景”,只是一路上那“风景”是否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雪儿是三个人中,最为沉默的一个,无比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生活在圣女岛上,每日修炼,也看着新的少女加入,也看着有些修炼小成的少女离开。

她不知道颜如魅为何独独留下她一个,除了逼着她修炼,其实对她还算不错。她想要医药之类的书籍,颜如魅找来的全都是孤本绝本,她想要在修炼之余练习舞蹈,颜如魅也没有反对。

就算她修炼的等阶明显高出其他圣女,也从未命人将她带离圣女岛过。甚至就连灵馨被带走的时候,她出面阻挠,颜如魅也迁就了她,独独留下了灵馨同她作伴。

可以说,不管颜如魅是好是坏,她这十六年的人生记忆,就只有那个不大的圣女岛。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尚在人世,更不知道他们会在何处?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与现在脚下这片大地,有什么样的关联!

跟着老者去天意山庄,一个是老者的要求,希望她能指认出那个脚底长有梅花痣的女子,能够找到魔妃之泪的主人,也就是轩辕昰,更好。而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单天骄临终所托。不论如何,对方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去一趟天意山庄,也是应该的。

可是,方才故意让单天鹰看到自己的凤纹玉佩之后,单天鹰的反应也说明,她自己也与天意山庄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只是这种猜不透的联系,却不但让她心安,反而是莫名的茫然不安。

同秋萍换地方之后,她更是不敢去看四周的环境一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也没有勇气去承受,因此宁愿躲在最中间,一路默默,神思恍惚。

秋茹似乎也有了某种心事,只是她向来沉默少言,雪儿也无从猜测,也因此不愿打扰她去看马车外的风景,而秋萍,如果因为雪儿同她正车窗的位置而让她少看了单天鹰一眼,估计她连掐死自己的心思都会有!

这一点,雪儿毫不怀疑。

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喧闹嘈杂。应该是单天鹰选择了比较安静的路线,少有行人,所以雪儿也就更加懒得看外面了。

随着马车的速度渐趋缓慢,最后稳稳地停下,雪儿也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挣脱出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鼓起勇气,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秋萍已经在她面前先行下去,秋茹也正准备着从另一边下去,只将雪儿一个人留在了车厢中,想不下去都不行。

然而,随着雪儿的人从车厢里钻出来,竟然有一只干净而稳定的大手,再次伸到了她的面前。

雪儿一愣,抬头去看,就看到了一个男子微微含笑的眼睛。

是之前在单天鹰对着自己所在的马车发呆时候,拍他肩膀的那个青年。虽然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不深,但是因为时间短,雪儿还是有些印象的。

对于这个人主动伸手的举动,雪儿本能地从心底有些抵触,说不出原因,只是抵触而已。

轻轻地一笑,雪儿说了声“多谢”,然而却并未如对方所期望地那般将手掌放到那只依旧伸到自己眼前的大手中,反而是伸手扶住尚未从马车前离开的秋萍的肩膀,一下跳了下来!

上来的时候费尽,跳下去还能费她多少力气?好歹她也练习过一些舞蹈,身子轻盈,不至于因为不懂轻功而扭到脚。

再次朝着对方点头示意,雪儿一手拉住秋萍就急匆匆地朝着神秘老者和杨进的方向追了过去。剩下那个青年,站在马车跟前没有动,目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之色。

老者和杨进在单天鹰的陪同下,已经走到了天意山庄的大门口,一个深蓝长衫的中年男子脸型方正,眉目间与单天鹰有些相似,身边一个美丽的妇人,淡紫的衣裙,臻首娥眉,眼角两道浅浅的鱼尾,不但不显老态,反而自有种成熟女子的风韵。她紧紧跟随在中年男子身侧,意态从容,一派温婉。

看二人是神色以及所站的距离,这两个应该是一对夫妇。身后是一众人等,形色不一,都站在那里迎接老者的到来。

之所以雪儿知道,这便是老者和单天鹰口中的“天意山庄”,是因为那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顾不得仔细观察天意山庄的大门,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雪儿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跟紧神秘老者的脚步,万一在这个人生地疏的地方把自己弄丢了,她可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雪儿小跑了两步,追上老者的步伐,与秋茹秋萍一起跟在老者的身后。

看到跑过来的少女,单天鹰的目光闪了闪,随即竟然避了开去,快步向前,走到正门前深蓝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前,躬身行礼:“父亲,母亲,孩儿幸不辱命!”

说完这话之后,转身便同那一对夫妇站在一起,就要向着神秘老者下跪,却被老者阻止:“单庄主,你们江湖中人向来不拘小节,此刻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说完这话竟亲自上前,将已经弯下身子的深蓝长衫的男子搀住,同时趁机附在地方耳边低低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于是中年男子就变了脸色,也不再坚持,同样低低地道:“是单正思虑不周!”

而与此同时,单天鹰也站到了那个中年美妇身畔,附耳低语着什么,随后雪儿便感觉到,那个中年美妇与单天鹰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块凤纹玉佩,此刻自然是依旧挂在雪儿腰间,因为她一路小跑过来,此刻还在微微地摆动着。

雪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中年美妇目光中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激动,不过碍于单正与那老者之间的客套,也只能站在那里楞楞地盯着雪儿。

而单天鹰的目光却要复制多了,复杂到雪儿根本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读不懂,雪儿也懒得猜,因为那老者与单正已经寒暄完毕,正准备朝着完全敞开的大门走过去,然后再次发现雪儿没有跟上,于是转头看过来。

雪儿的目光与那中年美妇的目光相触,惊从对方那双乌黑而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了几分温和慈祥,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悲伤忧郁藏在其中,让她的心都不由颤了一颤,心中竟然瞬间想到了一个词汇——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竟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妇人产生这种感觉,好像一个流浪许久的孩子终于看到了渴望已久的母亲的怀抱一般,带着泪意的冲动让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中年美妇温和的笑。

她忽然觉得,那个妇人的怀抱一定非常温暖,从看她望向单天鹰的眼神就可以知道!

雪儿一时心神恍惚起来,对于老者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就根本没有留意,还是她身边的秋茹秋萍姐妹一左一右的她的衣袖,然后扶着她的手臂,跟上了老者的脚步。

一路上雪儿的脑海中都是那双温柔中带着悲伤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留意过两旁的景致变化,而老者与单正之间的对话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

天意山庄很大,占地千亩,里面亭台楼阁虽说不上景致,但也质朴大气,处处透着沉稳与浑厚。

单正亲自作陪,与杨进一左一右陪在老者身侧。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面前的景致。

而老者也十分沉得住气,竟然听得十分仔细认真,不时还发表一个自己的见解,让单正连连称是。

而单天鹰与那中年美妇则落后了一步,恰巧再次与雪儿并排前行。

离得近了,雪儿发现那个中年美妇的脸色竟微微有些苍白,憔悴之色十分明显,让她的心都禁不住跟着一疼。

她的手,紧紧抓着单天鹰的一只手,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透过皮肤浮现出现,甚至骨节都有些发白,可以相见她的力道之大。

中年美妇任由单天鹰的另一只手搀扶着她,身子似乎还在发抖,就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就这么跟着单正和老者往前走着。

为了迎接老者的到来,单正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为这一行人所安排的住处幽静而不偏僻,几乎处于整个山庄的正中心,被其他大大小小的园子拱卫着,十分易于防守。

而从外表看起来却又平淡无奇,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来。

雪儿自然也被安排了房间,竟是那中年美妇亲自安排,期间单天鹰一直扶着她。

在安排好一切,单天鹰搀扶着那中年美妇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赞赏松开了中年美妇,走到雪儿面前,低声道:“还请恕天鹰唐突,家母有意想与姑娘闲话几句,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第二十章 多费唇舌

他的态度温和,明亮的眼睛中满是真诚。即使口中说在和“唐突”,神态举止却依旧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亲切却又不过于热情。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言辞态度,即使是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也让雪儿不由暂时放下了对人的戒备和警惕之心。

何况,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已经走出五六步远,却停下来,回头望向这边的那个中年美妇,单天鹰母亲的目光。那样的目光,让人觉得哪怕只是一个“不”字,对于对方都是伤害。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凤纹玉佩,这也是自己心中的迷惑,她又何尝不想要一个答案?

房间早就被人收拾干净整齐,即使秋茹秋萍也只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罢了。所以很快就从房间内走出来,正巧看到雪儿点头:“夫人相邀,雪儿荣幸,请!”

秋茹还好,秋萍却是忍不住道:“沈姑娘,我家老爷可能随时会传唤你我,若是要自行离开,是否应该先向杨总管报备一声?”

本来,单天鹰见对方点头答应,也就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带路,却不想被让人出言阻拦,可秋萍的话却也合情合理,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将目光望向雪儿。

雪儿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殷切与忐忑,轻轻一笑:“单夫人相邀,应该不会出这天意山庄才是,又怎么能算擅自离开呢?还请两位姐姐多多担待,雪儿去去就回!”

这话说完,她原本轻轻的小已经变成了略带讨好意味的,夸张的笑。然后趁着秋茹和秋萍尚未反应过来,一扯旁边还未反应过来的单天鹰:“还请单公子带路。”

单天鹰一愣,显然是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还没有等到另外两个女子的允准,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如果不是反应快,他几乎既要被雪儿扯一个趔趄。然而因为知道这个脸上讨好笑容尚未完全消失的少女不懂武功,生怕伤到对方,所以也不敢用力。因此即使是反应过来,也只得随着她那一扯之力,向前跨出了两大步。

秋茹和秋萍显然也没想到雪儿根本就没有等她们允许才走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一抹流云般俊逸闲适的男子,被雪儿扯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而单天鹰的母亲,竟然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或者说是非常想要同雪儿单独聊聊,不但没有转身阻止这一切,反而急速前行,几步转过一道月洞门,人便消失不见。

这下,秋茹和秋萍就是想说让雪儿留下,邀请单夫人过来的话也没法子说出来了,只能是面面相觑,只看到了被雪儿扯着往前跑的单天鹰回过头来,略带歉意的微笑。

雪儿人生地疏,来的时候一路上又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没有留意太多。所以在追过那个月洞门,逃出秋茹秋萍的视线之后,就立刻停了下来。

将身子往身后的墙上依靠,大大地松了口气,又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子,拍了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她就看到了正停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单夫人。

看到他们两个过来,单夫人露出一个和蔼优雅的微笑来,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说,竟然再次转身离开。

雪儿一愣,不解地望向单天鹰。

单天鹰连忙解释:“母亲的意思,应该是邀你去她的卧房详谈。”

“这……”

雪儿和那位单夫人,相识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期间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如今此刻竟然被对方邀请去对方的卧房,就算的同为女子,可毕竟也只是萍水相逢,竟然别对方邀请至如此私密的地方,都不是一个交浅言深可以形容的了。

何况,就算她对于那个中年美妇感觉亲切,对方也十分慈祥和蔼,然而那也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而已,并不是真的有多么熟悉。

单天鹰好像明白她的心思一样,也不解释什么,只是放缓了脚步,安静地在那里等着她。

他的目光依旧真诚,让人无法不防备的。再说雪儿对于那位单夫人也不是防备,只是觉得事出突然了些。

单天鹰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凤纹玉佩上,轻轻道:“姑娘身上这块玉佩,与我天意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可能与姑娘本身的身世有关,姑娘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么?”

这句话显然是勾起了雪儿的好奇,于是她在呆了一呆之后,也就跟了上来。

她当然知道,单天鹰点出她腰间的凤纹玉佩,无非就是告诉她,她上马车时候故意将凤纹玉佩展示给他的举动,他已经察觉到了。

这是一个心思相当缜密的男子,这么快就看透了雪儿的小伎俩。然而却又不愿伤了她的面子,所以才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

接下来的路上,单天鹰并没有急着带她赶往单夫人的卧房,反而是不疾不徐地慢慢朝前走着,也不询问雪儿什么,只是看到什么景致,随意地便向雪儿介绍什么?

因为散功圣女的身份,雪儿的心里其实是相当敏感而谨慎的,所以对于单天鹰这样的举动,反而是更让她感觉舒服和自在。

也不知道是天意山庄的人今日都集中到了某处,还是天意山庄本来的人就不多,再或者单天鹰刻意挑选的安静人少的路走,反正一路上,他们并没有看到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单天鹰告诉她,天意山庄追查这些年来承天教诱拐绑架*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终于在一个月之前,组织了不少江湖义士,由他的兄长单天骄带领。成功地攻入了圣女岛,解救了绝大部分的圣女。

只可惜他的兄长却并未能够回来,只被人带回了一具尸体,不能说面目全非,但也是血肉模糊,光是后背就足足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其余的大伤小伤更是不可计数。

按理说单天骄武功高强,也算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背后又有天意山庄做后盾,为人有十分仗义,风姿卓绝,提到他的人品修为就更是没有一个不伸大拇指的。之所以会如此惨烈,据其他一同前往的江湖义士回忆,说是为了掩护其中一个圣女从承天教徒手中逃离才至如此的。

雪儿再一次陷入了那血雨腥风的回忆当中,惨白的刀锋,浑身浴血的青年,还有最后交给自己的那一块龙纹玉佩。

单天鹰后面的话,完全被她的回忆挡在了耳朵外面,直到最后一声深深地叹息响起:“可惜,我私下询问过了所有被营救回来的圣女,却没有一个承认见过大哥,更没有被大哥所掩护过。”

这句话让雪儿的心中莫名一惊,也不知道单天鹰说起这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是想到那个拼命掩护自己的青年,再看着眼前这张相似的面孔,一时心中无法平静,眼中竟不自觉地有了泪意,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隔开,怎么也落不下来。

单天鹰的声音也逐渐低沉:“大哥的尸首被送回的时候,家母整整痛苦了三日,直到眼泪流干,数度昏迷。如非此次为了迎接贵客,只怕还是在病榻缠绵,不得起身。所以,家母说想要见你,天鹰便冒昧开口了。”

他提到单夫人,雪儿不禁再次想到了那个和蔼优雅的女子,她的脸色是那样苍白,苍白地让雪儿的心都不禁跟着疼。

然而单天鹰却并未就此纠缠与单夫人的病情,反而是继续道:“这一次被营救出的圣女,一共一百三十七个,其中绝大部分都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名字,父亲已经安排人手替他们寻亲。最后只剩下不足十五个,因为被承天教的人拐骗的时候,过于年幼,对于自己的身世了家乡一无所知……”

“不过,父亲已经开始以天意山庄的名义,号召江湖义士为她们寻找故乡亲人,若是实在找不到,再另做打算,看看有没有那个门派或者世家原意收留,若是还有无非处理的,还有天意山庄来承担。”单天鹰的声音还在继续,脚步依旧不疾不徐,好让雪儿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对方走得慢,她还能理解是为了让她跟上,然而这么久都走不到目的地,却不能不让她的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而且,对方什么都不提,单单只说单天骄和散功圣女的事情,若是说没有丝毫目的,雪儿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相信的。

轻轻叹了口气,雪儿伸出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纤细手指,然后轻轻拂过自己的刘海,点在眉心那颗粉红色的点额砂上,随即苦笑:在大船上,神秘老者虽然身份成迷,但是对于散功圣女却似乎丝毫多不了解。也或者对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颗魔妃之泪上面,根本就无暇关心她眉心到底是散功圣女的点额砂还是女子装饰的普通花钿。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对方不知道她散功圣女的身份,这一路下来都成了习惯。

可眼前这个青年不同,他是江湖中人,他的兄长解救了一百多名圣女,现在还在天意山庄之内,对于散功圣女眉心的点额砂,他十分了解,所以一眼就知道她散功圣女的身份!

“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一直不点破?”雪儿后退了一步,神色转冷,“又何必浪费这许多唇舌?”

雪儿的骤然后退让单天鹰的心中有瞬间的失落,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必定是误会了自己的目的,于是苦笑:“姑娘,你误会了……”

他正准备解释什么,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就突然响起:“单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第二十一章 灵馨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雪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听到,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和单天鹰几乎是同时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白纱衣裙的少女从小径旁边的一棵常青藤后跳了出来,一下就跳到了单天鹰的面前!

少女的身材娇小,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如水波,却又好像会说话一般,俏皮的小鼻子如同上好的琼脂雕琢而成一般,挺直而略略翘起,下面一张标准的樱桃小口。此刻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玉白的贝齿,微微翘起的嘴角,正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灵馨?”

“灵馨姑娘?”

前一个声音是雪儿的,她几乎惊讶地合不拢嘴吧,就这么盯着突然跳出来的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面一个声音自然是单天鹰的,可惜的是,对方本来唤的是他,然而在看到雪儿之后,立刻便将所有是目光都落到了雪儿的身上。结果在他的话出口之后,根本没有得到那个少女的任何应答。

“雪儿?!”

白纱衣裙是所有散功圣女统一的服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那个少女看到雪儿也是吃了已经,不过她反应还快,几乎下一刻就朝着雪儿冲了过来。

雪儿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人,然而眼前的灵馨却是异常清晰。她笑着,只是挂在睫羽上的眼泪似乎有千钧中,她只不过是轻轻地一眨,便落了下来!离开圣女岛这么久了,先是冷漠的轩辕昰,后是神秘的不知名老者,再是从未踏足过的土地,陌生的天意山庄,以及一个看似俊逸闲适如同流云,言谈举止却别有目的的单天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熟悉的人!

灵馨,这个在圣女岛上唯一同自己亲近的女孩子!

两个少女,四只手,下一个瞬间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又跳,又笑,又落泪,丝毫没有了平日的端正矜持,几乎完全忘记了单天鹰的存在!

这样的灵馨,单天鹰似乎已经习惯了。可是如同孩子一般跳着的雪儿,那个外表看似温柔随和,其实内心却相当敏感多疑的女子,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却着实让他的心诧异了一下。

诧异之后,便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潜滋暗长。

单天鹰当然不会介意两个女子间的叙旧,就安静地在一旁等候,对于两个少女的失态,装作了视而不见。

跳地脚麻了,笑得脸僵了,泪水也干涸在了脸上,两个人才从再次相见的喜悦和激动中回了神。

灵馨吸了吸鼻子,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本来都目的,再想到方才的忘形失态,瞬间俏脸便有红云浮起,眼中也多了一丝不安。她偷眼望了望安静在一旁等候的单天鹰,见对方神色日常,并未因此露出不屑之色,在才放下心来。

紧握在一起的四只手,依旧没有松开,灵馨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单天鹰,这才向雪儿问道:“雪儿,圣女岛被人攻破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带到了这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一言难尽!”雪儿也随着灵馨的目光看了单天鹰一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灵馨,“你说所有的圣女都在这里?”

灵馨点点头,雪儿望向单天鹰的目光她自然也感觉到了,同样也感觉到了单天鹰的无奈,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她楞了一下,但是显然是不愿雪儿误会单天鹰。于是一边拉着雪儿走到单天鹰面前,一边道:“雪儿,我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那些的是为了解救你我这样的散功圣女,不是坏人的。而且,据说——”

灵馨吐了吐舌头,欲言又止,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在被带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有人在积极地位大家寻找家乡和亲……”

就算是给灵馨面子,雪儿也不得不抬头看了单天鹰一眼,只是目光之中的审视意味更浓!

单天鹰无奈苦笑:原本灵馨的出现,已经足以证明他刚才那一番话的真实性,可这个目光清冷疏离的少女却在怀疑,灵馨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灵馨还在滔滔不绝:“雪儿,其实你真的不用防备单大哥的,他行事光明磊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为人也十分和善,人真的很好……”

她说的越多,雪儿目光中的怀疑之色就越深重,单天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好上前一步,朝着雪儿深深一揖,苦笑道:“雪儿姑娘,你是真的误会了,方才在下说那些话,也并非有意试探,只是姑娘防备之心过重,有些问题,若是在下直接询问,只怕是一个答案也无法得到,不得已才选择了先行开诚布公,却不想依旧被姑娘误会……”

“何况,”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雪儿腰间的凤纹玉佩上,“有些事情其实根本不用试探,家母与在下,只是想要寻一个更容易让你接受的方式!”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再称呼雪儿为“姑娘”,反而用了一个“你”自,让雪儿禁不住微微皱眉,就连灵馨的目光也有些疑惑,看看单天鹰又看看雪儿,似乎在猜测着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单天鹰,虽然态度温和,对每一个人都很好,然而却也同样地疏离。不管她再如何坚持,他对她的称呼也是“灵馨姑娘”!

雪儿也皱了皱眉,那目光似在询问“我们之间有那么熟吗?”

单天鹰再次苦笑叹气 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话出来:“还是见过家母之后再做定论,如何?”

说完这话,他竟然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请吧!”

雪儿没有动,只是疑惑地看着单天鹰,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单天鹰一愣:“当然是去见家母啊!”

“可是……”雪儿的目光中的疑惑之色更浓,“方向不对!”

“方向?”单天鹰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应奉母亲之命请这个少女过去,结果却因为半路想要试探她散功圣女的身份,竟不知不觉地引着雪儿朝着暂时安置散功圣女的地方走了许久。

雪儿或者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但是最起码的来路却还是知道的,再加上单天鹰的表情,还有灵馨的出现,自然也就猜到,单天鹰带她走的,并不是去单夫人房间的路。

她轻轻一笑,看似温暖,却分外疏离:“想是单公子记错了路?”

灵馨再次看看单天鹰,又看看雪儿,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单大哥怎么可能走错路,他不是要带你去散功圣女所在的沐风轩找我吗?”

饶是单天鹰平日里心思再敏捷,在雪儿疑惑疏离的目光下,此时竟也手足无措起来。他不敢看雪儿的眼睛,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不错,在下的确是有意先带姑娘去沐风轩。”

雪儿再次后退了一步,与对方的距离再次拉开:“单公子就这么急着确定雪儿散功圣女的身份?”

“我——”

单天鹰额头上汗珠子都要渗出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心中却开始有些懊恼自己的自足聪明与自作主张,早知如此,直接带她去母亲那里,岂非更好?

只是,他自己都愿意承认,这样一个小动作,究竟是真的只想确定她的散功圣女身份,还是只想让去单夫人房间的路,变得长一些。

可是,少女腰间的凤纹玉佩,就好像一堵上天入地,无所不在的墙,横亘在了他与她之间,让他找不到一丝可以逾越的缝隙。

然而终究是不愿意对方误会自己的,于是也只好各种解释,好在灵馨的出现帮了他,有些他不能说的话,全部由这个灵馨说了出来。

至少,关于那些散功圣女的解救过程以及近况,由灵馨说来,比由单天鹰说来,更容易让同为散功圣女的雪儿相信。

雪儿可以不相信单天鹰,却不能不相信自己这个相处多年的好姐妹。

两个人应该是同年而生,灵馨四月,她七月,对方总是以姐姐自觉,然而一旦遇到事情却更像一个无助的,只有寻求帮助的小妹妹。

灵馨曾经说过,她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大她六岁,对她如父如兄一般,雪儿猜测,这大约就是灵馨的心始终长不大的原因吧,哪怕是经历过诱拐,成为散功圣女,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过。

雪儿也习惯了依着灵馨的意思,所以灵馨一番话下来,也只好暂时将对于单天鹰的防备收敛起来,只是却没有依着单天鹰的意思离开回转去往单夫人的房间,反而是继续朝前,与灵馨一同继续朝着安置散功圣女的沐风轩走去。

单天鹰苦笑,但也只有在后面默默跟着。

一路上灵馨向雪儿讲述了她被带到天意山庄的过程,很简单。当单天骄带人攻入圣女岛的时候,一开始人心惶惶,灵馨与雪儿失散,四处都是死人尸体,刀光剑影,她只好跑到了平日经常与雪儿偷偷溜出去的一个小山洞藏身,就这样一直到被人找到,带到船上,然后带回天意山庄,在沐风轩安置下来。

因为有单天鹰在,所以对于自己的经历雪儿并不想说太多,但是实在架不住灵馨问,还不肯让单天鹰回避,所以也就只好捡着不太紧要的说了一些。

她只说自己被迫投海,然后昏迷,醒来之后就已经被人救到大船上,其中过程她一概不知。后来遇到颜如魅,因为不想连累救命之人,这才再次投海昏迷。然后不知漂流多久,被神秘老者所救,然后便跟随老者的大船到了天意山庄。

后面的单天鹰虽然不想偷听两个女子间的谈话,奈何这其中牵涉太多,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因此将雪儿的话倒也听了大半,虽然知道雪儿肯定因为防备自己而有所隐瞒,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三个人就这样两前一后地朝着沐风轩的方向走,雪儿与灵馨的手就没有松开过,因为有太多的话要说,所以走得并不快。

单天鹰都远远地看到了沐风轩的大门,前面的两个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就在他思忖着等下该如何消除前面那个始终防备自己的少女的疑心,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时,一个人连爬带滚地冲了过来,声音惊慌:“二……少庄主,被送走的散功圣女出大事啦!”

第二十二章 醉人桃花香

不但单天鹰,就连前面的雪儿和灵馨,也被那个突如其来的人给吓了一跳!待听清那人所说的内容,更是脸色都跟着变了!

至于那人一开始的那个“二”字,反而没有人顾得上追究。

被送走的散功圣女出大事了,能出什么大事?难道是被承天教的人知道了下落,然后再次被抓走了?

雪儿与灵馨对视一眼,转过身来,眼看着单天鹰将那人扶起,却是一个庄内仆从打扮的人,满脸惶急,正朝单天鹰叙述道:“前几日有十几名圣女被家人接回,其中有两个出了大事,一夜之间……”

单天鹰眉头微皱:“如何?”

那人似乎还心有余悸,又哆嗦了一下,才道:“此刻尸体就在大门外,少庄主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此刻单正正在陪伴那个神秘老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也只能由单天鹰出面处理,但是想到身后的雪儿和灵馨,他又有些犹豫,正不知该如何安顿这两个女子,就听灵馨道:“单大哥,散功圣女的事情,也涉及灵馨,灵馨也想去看看。”

雪儿却从灵馨的面色中,看到了一丝不自然,虽然心中古怪,却也不好点破,此刻见她又要虽单天鹰去前厅看尸体,心中就更是诧异,不禁伸手扯了她一下。

然而灵馨却恍若未觉,拉住雪儿两步就跟上了单天鹰的脚步,根本就不容雪儿开口,也不给单天鹰拒绝的机会。

而更让雪儿纳闷的是,单天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是犹豫了一瞬,竟然默许了灵馨拉着雪儿跟着他往前厅走的举动。

只是这次的路上脚步却都加快了许多,灵馨也不再同雪儿叙旧,三个人都保持了沉默,就这样一路跟着单天鹰出了天意山庄。

不过这一次雪儿总算是有心,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结果天意山庄实在在太大,而沐风轩又地处偏僻,到前厅也是七拐八绕,雪儿只一会儿就不辨方向,再也记不住路了。

好在还有灵馨,单天鹰虽然心急,但是却也知道照顾她们两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因为走得并不快,不至于迷路。

还未走到大门口,就有阵阵窃窃私议声传来!

那议论声中,听在雪儿耳中,却是惊恐中带着颤抖,仿佛遇到了多么恐怖的事情一般颤抖地厉害!

即使看不到单天鹰的脸,从他紧绷的背影也不难看出此刻他心中的沉肃。

似乎有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传来,虽然浅淡,却中人欲醉,似乎能够妩媚到人的心底让人跟着骨头都要酥掉一般。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未曾见附近哪里有桃树种植,又哪里来的桃花香气?

同样疑惑的还有单天鹰,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眼底的疑惑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分凝重,少了几分闲适,就连脚步都变得慎重起来。

再看灵馨,不但脚步慢了下来,就连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中竟然浮现出恐惧之色。

离大门口还有十来步,已经可以看到守着大门的庄丁,而门外的哭声更是无比清晰起来。

灵馨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被洁白牙齿咬住的下唇上,渗出来的血珠却是分外殷红,看上去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她停下脚步,满脸都是畏惧,同时用力握住了雪儿的手,摇着头道:“雪儿,我们不要过去了好不好?”

雪儿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虽然她也很想知道门外散功圣女的尸体到底是马上状况,那桃花香气又是从何而来。然而对于一个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只有一个灵馨可以信任的她来说,她还是宁愿放弃自己的好奇,也不愿丢下自己的好姐妹,好朋友。

所以,灵馨开口,她毫不迟疑地便停了下来。

而到了这里,已经又有庄丁上前想单天鹰汇报情况,他也就只顾得上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匆匆随着那人出了天意山庄的大门。

门外有喧哗嘈杂响起,夹杂着呜咽,雪儿和灵馨离大门又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也听得不太真切,她也就没有细听,转头关切地望着灵馨:“你还好吗?”

灵馨的手紧紧抓住雪儿的手臂,指甲几乎都要掐进雪儿的肉里,却还是忍不住剧烈颤抖,她俏丽的眼睛没有了一丝神采,嘴唇也哆嗦着,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这种味道……这种味道!”

雪儿随即就明白,灵馨应该也是闻到了那种桃花香气。然而,那只是一股莫名的桃花香气,或者门外有某个女子的脂粉香气比较浓郁也说不定,又何至于让灵馨如此恐惧?

手臂上有指甲掐进皮肉内的刺痛传来,让雪儿忍不住皱眉,然而却不好推开灵馨,因此只好咬牙忍着,一边关切地望着对方。

灵馨的手紧紧掐着雪儿的手臂,她自己却还忍不住全身发抖:“我记得这种味道,我曾经闻到过!”

“闻到过?”雪儿一愣,可是圣女岛上似乎也没有桃花呀!

想到门外的尸体属于散功圣女,再想到原来在圣女岛上的时候,灵馨又一次无意遇到的,回来之后就是这般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模样,雪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混合着恐惧的惊讶之色,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是说……?”

灵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拼命点头:“是,肯定是,这种和桃花一样的香气,我永远都忘不了!”

依旧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圣女岛,那一次雪儿恰巧被颜如魅唤了过去,只留下灵馨一个人。因为她知道有一艘承天教的大船刚刚到来,据说是准备带走十来个圣女,她担心雪儿会在其中,于是偷偷地趴在离渡口不远处的草丛里观看。

这一看,几乎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看到鱼贯而行的那十几个圣女中,没有雪儿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结果刚刚准备起航的大船上,就传来一阵骚乱!

灵馨于是按捺下心中的慌乱,继续看了下去,就见最后一个圣女被其中一个承天教徒在身上不知何处摸了一把,羞恼之下闹了起来,结果惹恼了对方!

那个承天教徒似乎还是个小头目,对于那个圣女的不顺从顿时恼羞成怒,当下竟在甲板上,灵馨的视线当中,将那圣女的衣服撕扯下来,露出洁白如玉般的身体。

然后……灵馨现在想来都忍不住哆嗦,也忍不住脸红心跳,因为那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禽兽之事!

灵馨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然而鼻端却在此时传来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她诧异之下,有忍不住睁开眼睛四下寻找,却看到那承天教徒,正赤着上身站起来,手中拎起一件白色的纱衣,随手就抛进了海中!

大船随即起航,只有那件白色的纱衣,却再也不见那个被羞辱过的圣女,灵馨忍着巨大的恐惧,等那大船完全驶离视线,这才敢从藏身的草丛中钻出来。

事情也是巧合了,因为海水的缘故,那件白色的纱衣竟没有就此沉入大海或者漂向不知名的远方,最后竟随着海水涨落,被冲到了岸边!

灵馨一时好奇,总觉得那衣服有些古怪,也就没有立时离开,反而是朝着海边走了两步,去翻看那件白色的纱衣。

那件白色的纱衣被撕扯开来,加上海水浸泡,早已乱作一团。只是夹杂在一团被浸湿成灰白的颜色当中,那一团黑色的乱发却是无比醒目,也无比触目惊心!

灵馨当时吓得,直接就瘫软在地,然而心中却更加好奇,心中分明无比恐惧,目光却怎样也无法从那带着一团头发的灰色布条上面移开。

她哆嗦着,却并未选择离开,反而是跌跌撞撞地穿过她方才藏身的草丛,又走了几步,低头寻了个木棍子,再一次走到那一团被承天教徒随手抛下来,又被海水浸湿成一团的灰白色事物面前。

那种桃花的香气愈发浓郁起来,带着妩媚诱惑的气息,让人筋骨酥软,就如此刻一般。当时的灵馨却还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在等着她,还在认真而仔细地一点点将碎布条挑起。

因为,她发现,那些碎布条当中,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额头上渗出汗来,她也顾不得擦,就连时间的流逝也仿佛没有了感觉。从中午时分她盯着大太阳趴在草丛里等着,再到大船上的冲突,之后那个承天教徒随手抛下白色的纱衣,太阳早已经开始失去问去,就连海风也逐渐开始凉了起来。

她浑然不觉,用棍子一点一点将那灰白色的布条挑开,最后便露出一坨软塌塌的,被半透明的东西包裹这的粉红色事物来。

好奇心这一刻完全占据了恐惧,灵馨不顾手腕子发酸,继续用手中的木棍子,一点点将那软塌塌的事物展开,然后竟然发现,这透明的东西,赫然就是一张人皮!

上面的眉目宛然,黑色的长发因为被海水浸湿,纠结成绺,宛如一条条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而人皮的里面,根本就没有血肉骨骼,只有一团粉红颜色的事物。

灵馨的握住木棍的手开始发抖,一个不小心竟然将那人皮戳破,顿时有更加浓郁的桃花香气弥散开来!

随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看清里面粉红色的事物是什么的时候,便有一阵如同桃花瓣碾碎而成的细粉,从那人皮被戳破的空洞中,喷洒出来!

灵馨只知道知道一件事情,那人皮当中的粉红色,本应该是桃红色,只是因为隔着人皮,才被误认为是淡淡的粉红。

然后灵馨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 天意山庄大小姐

雪儿记得灵馨是被颜如魅送回来的,当时颜如魅的脸阴沉的几乎能够滴下水来,却罕见地一个字都没有说。

只是当时的灵馨,惨白着脸,也是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承天教的大船再次出现,颜如魅选中灵馨随船离开,雪儿大闹,最终颜如魅罕见地妥协之后,灵馨才苍白着连,颤抖着声音,向她讲述当日所见的一切。

当时灵馨那种恐惧到极致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雪儿的脑海中。然而因为过于恐惧,灵馨的叙述十分凌乱,只顾上形容那尸体的诡异恐怖,以及那些散功圣女的悲惨命运。而桃花香气,却成了灵馨最大的噩梦,说什么也不愿回忆起来,以至于就连雪儿也没有提及。

所以,雪儿也就不知道散功圣女最后的尸体上,会有浓郁到醉人的桃花香气。

此时此刻,再一次闻到了这种诡异的桃花香气,再联想到门外散功圣女的尸体,灵馨就好像再一次坠入了噩梦当中!

雪儿将颤抖的灵馨紧紧搂住,如同一个勇敢保护自己妹妹的姐姐,只是心中却难免涌出一丝哀凉:若是所有的散功圣女都无法摆脱这种成为散发着诡异桃花香气的皮囊,那么,她们现在的每一口呼吸,还有什么意义!

越是这样想,雪儿就越是无法平和地站在大门之内不动,她要出去看看,哪怕是只看一眼!

害怕是一定会害怕,但是想到当初灵馨将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她之后,她所翻阅的医书药典,所做种种为的是什么!难道如今竟要因为心中一时的恐惧而放弃吗?

那她还费劲心机挣扎求生做什么,直接去找颜如魅不是更好,反正结局也是一样!

这样想着,雪儿咬了咬牙,轻轻推开了灵馨:“我要出去看看,你是留在这里等我,还是一同去?”

骤然失去温柔的怀抱让灵馨一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阻止雪儿,不过在看到雪儿坚定决然的神色之后,灵馨竟然出奇地没有开口,只是再次拉住雪儿的手,默然点头。

于是两个同样也是散功圣女的少女,就这样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给彼此依靠和温暖,一步步地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十来步的距离,雪儿拉住灵馨,走得很快,她怕稍一慢下来,自己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

大门外面那种醉人的桃花香气更加浓郁,灵馨的脸色也愈发苍白的厉害。雪儿虽然看不到自己,但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意山庄在四周的名声应该很不错,也可能是单天鹰处置得当,雪儿与灵馨走出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庄丁以及地上的两具尸体,并无其他人围观。

此刻的单天鹰,正在听一个庄丁汇报情况,雪儿也恰巧跟着听到。

天意山庄的大门口每日都是有人看守的,今日又刚刚迎接了贵客,门口的庄丁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就是这样,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从门前经过,在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丢下两团事物,随即远去。

被人丢了东西在门口,看门的庄丁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便凑过去看那两团事物。

因为上面散发出来的幽幽桃花香,凑过去看的庄丁,起初并不以为意,信手解开大包袱,结果直接就被吓得瘫坐在地,直接就尿了裤子!

那连尸体都称不上,只有薄薄的人皮包裹着的一团粉末。有头发,又黑又长,一看就是女子。五官仍在,只是因为失去头骨的支撑,扭曲狰狞地厉害。

天意山庄的庄丁,胆子当然不会小,只是那人皮实在诡异,见所未见,也就难免惊慌失措。

不过毕竟不是一般人家的下人,这些庄丁的反应还算快,知道那马车肯定有问题,于是连忙去追丢下尸体的马车,结果却就在他们检查尸体的档口,那马车已经驶出老远!

他们连忙追了过去,将那马车拦下,却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桃花香气残留其中。车厢内有人提前设置好了机关,到了一定的时间会有柔韧的木板将上面的事物弹出。

里面,自始至终就没有人!

更让人无奈的是,车夫竟是个聋哑人。那几个庄丁连比划带蒙,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那个车夫根本就不知情。

甚至,车夫还掏出一锭银子比划着,意思是有人让他驾着这辆车,在经过天意山庄大门口的时候了稍微停顿,然后就给他一锭银子。

而且银子人家的提前给的,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就有了看门的庄丁看到的一幕。

看那车夫一脸憨实,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也不像能够拿出一锭银子的人,所以就连单天鹰也只能选择相信。

雪儿和灵馨刚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四个庄丁,二人一组抬着两个满是浓郁桃花香气的大包袱望里进,吓得灵馨再次拉她,两个人立刻远远躲开。

她们一出来,就看到单天鹰正从那车厢中钻出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一无所获。

接着他又朝那聋哑车夫比划,对方咿咿呀呀地也比划了一通,结果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显然并没有比那些庄丁得到更多的消息。

单天鹰挥了挥手,押住车夫的庄丁这才松开了手臂,放任那个车夫离开。

车夫甫一得到自由,立刻便紧紧将手中的银锭子护好,看都不看这些人,连滚带爬地就跑!

看到雪儿和灵馨出现,单天鹰明显一愣:“你们怎么又出来了?”

雪儿的目光却是落在被车夫丢下的马车上,问:“可曾发现了什么?”

单天鹰摇头,也不隐瞒:“那个车夫应该是毫不知情,我懂些哑语,也只是知道,是一个女人给他的银子,让他驾着这辆马车从天意山庄大门口经过。再细问他那个女人的相貌,他也只知道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子,也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丢给他一锭银子,然后转身就走。他当时就只顾着跪地磕头求饶了,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方的相貌。”

“背影也没有看清吗?”雪儿有些不死心,然而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颜如魅那张妖艳魅惑的面孔来。

“没有。”单天鹰道,“等那个车夫捡起银子,抬起头去看的时候,就只有一辆马车,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说不定指使车夫的那个女子就在附近,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出山庄的大门才好。毕竟——”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却听雪儿道:“事情都已经发生,就是你不说,也总会有人将这些话传出去的。何况,只有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来,才能避免继续有惨剧发生。”

单天鹰一愣,显然这番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少女一眼,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灵馨:“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雪儿正要开口,将灵馨曾经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结果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扭头看时,却是灵馨正朝着自己轻轻摇头,一双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哀求。

雪儿有些不解地望着灵馨,不明白她为何要阻止自己开口。同时心思转得飞快:方才两具人皮尸体,想必单天鹰已经看得清楚,自然也就知道散功圣女空有内力却不能动用的情况,在某种状况下会剩下一张充满桃红色粉末的人皮。那么,灵馨不让自己说的,还有什么呢?

她心思电转,飞快地思索着,以她与灵馨多年相交,彼此间的熟悉,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道:“是,雪儿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只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出现了这样的惨剧。”

单天鹰点点头,一边引着两个女子朝着山庄大门走,一边道:“还是先回去再说,万一指使车夫的那人就在附近,你们两个可就危险了。”

灵馨原本苍白的脸,瞬间竟有了一抹艳艳的红。她垂下头去掩饰,却依旧没有逃过雪儿的一眼睛。

雪儿似乎有些明白了灵馨的心思: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如此地卓尔不凡,即使心急如焚,依旧能够先照顾她们的安危。灵馨又是少女与其相处日久,对其动心只怕也是难免。

可是,灵馨也是散功圣女的身份,若是与男子交欢,只怕也难免会变成一具人皮,这件事情就是她不说,单天鹰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大半,剩下的那一丝半毫,就是她想隐瞒,又能隐瞒到何时?

一思及此,心中难免哀凉,就连指尖都跟着泛起冷意。同时,雪儿却也暗自下了决心,就算是为了灵馨,她也一定要想出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她遍览医书药典,有钻研银针之术,所为的不就是能有朝一日改变自己和众多散功圣女为他人做嫁的命运吗?

思绪一时又纷乱起来,也就是刚刚跨过天意山庄大门的门槛,背后便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快放我进去,我是天意山庄的大小姐,你们一个个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雪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单天鹰身子僵了僵,下一刻就机械地转过身去,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大门台阶下面的,一身狼狈却依旧能够看出散功圣女服色的少女,整个人都变了!

第二十四章 还是好姐妹吗?

雪儿和灵馨也同时一愣,便也顺着单天鹰的目光朝着望了过去,然后同时面露惊讶之色:台阶下面的这个少女,她们竟然认识!

那个少女身上的白色纱衣同灵馨的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散功圣女的身份。只是,她为何又会出现天意山庄的大门口?

雪儿朝着灵馨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意思是问:她没有同你们一起被带到天意山庄吗?为何竟然独自 一人出现在门外?

灵馨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那意思是:不知道,被带到天意山庄的人里面,没有这个人。

可这个人的确也是散功圣女中的一个,不管之前相处是否愉快,可却一定不会认错的。

因为雪儿比起其他散功圣女来修炼的进度要快,一般总会受到其他圣女的排斥。所以只能是灵馨开口,而灵馨却也根本就没有让雪儿开口的意思就匆匆地从单天鹰身边越过,走到那个少女面前,脸色早就不复刚才的苍白,竟然还带了一丝惊喜:“阿钰——”

她叫出这声“阿钰”的时候,正经过单天鹰的身边。于是立刻被单天鹰一把抓住手臂,却是再不复向来的意态俊雅悠闲,就连声音都变得焦急起来:“方才你叫她什么?”

隔着薄薄的衣料,灵馨感觉到了对面男子掌心传来的温热,仿佛瞬间便蔓延到全身,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却又偏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答道:“阿钰。”

被灵馨叫做“阿钰”的少女显然也看到了灵馨,几乎是一脚一个,就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庄丁踢开,三步两步就冲到了单天鹰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两眼,问:“你是大哥,还是二哥?”

此时的单天鹰还没有从“阿钰”两个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大哥,大哥已经不在了!”

随后想到单天骄的惨状,不禁悲从中来,单天鹰的眼中竟也忍不住涌出一层雾气来。

阿钰闻言,楞了许久才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大哥怎么可能不在,你在骗我,在试探我,是不是?二哥,是不是?可你那也不能拿大哥开玩笑啊!”

这一声“二哥”似乎唤起了单天鹰的某些回忆,他收起泪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似乎终于相信了几分,松开抓住灵馨的手,转而握住这个阿钰的双手:“那你还记得,大哥小时候为你摘挂在大树上的风筝,跌伤的是那一条腿吗?”

阿钰皱了皱鼻子,撇着嘴,目光中却又泪光涌现:“二哥你又胡说,当时去摘风筝的分明是你啊,跌断右腿的也是你,被爹罚跪的才是大哥啊!”

“爹说大哥没有看护好弟妹,足足让大哥在祠堂跪了三天,还不许大哥吃东西!”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那时候,大哥和你也不过只有五岁!我只好偷偷地偷些糕点带给大哥吃……”

灵馨悄悄地后退,将空间让个这一对许久的兄妹,悄悄走到雪儿身边,和雪儿一同望着依旧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单天鹰与那个阿钰,或者应该直接叫她单钰,又絮絮地说了许多幼时的傻事趣事,哪里能还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妹妹?

想到大哥英年早逝,母亲伤心欲绝,如今小妹妹竟然主动寻了回来,额头中心那一点殷红如血的点额砂却是如此刺眼,也如此地刺心!

此刻单天鹰心中的苦涩简直就是无法以言辞来形容,想想大哥英年早逝的原因,便是为了解救被承天教掳走的众多圣女,却不想其中竟有自己的小妹妹,用一个大哥,换一个妹妹,这算是天意弄人吗?

他们兄妹相见,一时忘记四周的一切,雪儿与灵犀在不远处看着,心中却不禁有些凄凉意味:在圣女岛上,单钰一直都是自称阿钰,从不提及自己的姓氏,若是有人追问,她便说自己忘记了,却原来根本就是不想因为一个“单”牵连出整个天意山庄,从而让自己的父兄变得被动起来。

如今,单钰也寻到了自己的家人,有那样一个兄长,她应该是幸福的吧?可是再反观自己二人……

雪儿终于想起来灵馨脚底的双重梅花痣来,再想到神秘老者的到来,还有秋萍无意中提及,她们俩姐妹就是为了老者即将寻到的女儿准备的侍女,心中更是黯然起来。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就在雪儿满心落寞的时候,终于看到急匆匆赶来的秋茹秋萍姐妹,身后跟着一个天意山庄的庄丁。

秋茹还能沉得住气,秋萍的脸色却是已经有些不太好看,雪儿自然知道对方不乐意的原因。不过却也懒得计较秋萍的态度,毕竟是她擅自离开这前,害得这俩不好交差是事实。

只是,雪儿知道原因,却不代表灵馨也知道。因此在看到秋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忍不住讽刺了两句:“眼睛长那么高,就不怕走路绊倒石头跌一跤么?”

随即又拉着雪儿手臂,撇着小嘴道:“雪儿,你从何处认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分明一个奴婢,却好像自己有多娇贵一般!”

这边秋萍与灵馨之间的*味愈发浓厚,大门口的单天鹰已经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正在问单钰:“大哥带人攻破圣女岛,所带回去的人中并没有你,当时你去了哪里,又是如何找到天意山庄的?”

单钰这才想起送自己回来的轩辕昰,转身就要给单天鹰,然而一回身才发现自己身后,除了一开始阻拦自己的几个庄丁,根本就空无一人!

她一愣,心中难免有失落涌起:从自己被救开始,那人就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诉自己。

现在将自己送到天意山庄,竟然一言不发就离开了!自己在来时的路上一直邀对方进入天意山庄,也好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凭着天意山庄在江湖上的名气,对方还不定要少奋斗多少年,直接就能名扬天下该多么好,如今竟一言不发地离去!

单钰有些沮丧,伸出的手指落空,无意识地收回来,低低说了一句“已经走了”,便抬腿迈过了门槛朝山庄内走。

单天鹰又向看守大门的庄丁匆匆吩咐两句,这才追上了单钰。

此刻单钰已经走到雪儿与灵馨身边,正听秋萍涨了了脸说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就算我是个奴婢怎么了,奴婢也比你这个野丫头高贵!若是耽误了贵人大事,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雪儿本来还是想着劝和的,结果秋萍的话愈发难听,何况一句“野丫头”,同样也触及了她的心事,于是干脆闭口,任由她口沫横飞地指着灵馨一通数落。

散功圣女中,虽然雪儿受到孤立,但是灵馨相对来说却要好一些,而单钰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在圣女岛上的时候,她和任何一个人的关系都是一样的,既不疏离,也不亲近,包括对雪儿和灵馨。

但是听到有人对同为散功圣女的灵馨如此言语,单钰心中还是不满的,仗着是在自家门口,又有宠爱自己的兄长在侧,于是毫不客气地就冲了上去!

好在单天鹰就跟在身后,一把拉开自己的妹妹,单钰不满:“二哥,刚才你没有听到吗?她说……”

眼看着这两个就要再起冲突,单天鹰只得拉起单钰:“你刚刚回来,不急着去见父亲母亲么?”

而灵馨和秋萍,自从单天鹰过来,几回便同时住了口,收敛起爪牙,转眼竟然都是一副安静温柔的姿态,看得雪儿心中大是讶异。

单天鹰带着单钰应该是先去见单夫人了,秋茹与秋萍一左一右,将雪儿夹在中间就往回走,却再次惹得灵馨不满:“喂喂,雪儿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秋茹终于开口:“姑娘,你就不要跟来了吧,万一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我们姐妹也没有能力保你!”

这话说的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雪儿却明白了秋茹话中的意思。她自然知道那老者身份非同一般,然而想到灵馨脚底的重瓣梅花痣,便再次停下脚步,郑重道:“二位姐姐,若是为了你家老爷之事而来,这位姑娘,只怕还是非去不可了。”

雪儿的眼神,让秋茹秋萍一时竟真的下不了决心拒绝。毕竟雪儿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们姐妹未来主子的人,每句话,她们都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于是,一路上就变成了秋茹落后五六步,雪儿与灵馨在中间走,秋萍在前边引路,四个人慢慢地朝前走着,好像押送犯人一般。

灵馨虽然不乐意,但是为了雪儿,也强自认真。而雪儿就利用这段时间,压低了声音,将自己遇到神秘老者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灵馨——虽然她的心中已有猜测,但是真实情况如何,还要灵馨自己判断和决定。

然后,灵馨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前面的秋萍停下脚步:“前面的就要到了,你——”

她撇了灵馨一眼:“是不是该离开了?”

灵馨没有理会秋萍,只是停下脚步,面对着雪儿,定定地问了一句:“雪儿,若我不再是原来的灵馨,你还会拿我当好姐妹吗?”

第二十五章 再次爽约

雪儿一愣,然而终究是没有回答灵馨的问题。秋茹和秋萍也走到了门前,于是她一手推开房门,一手推了灵馨一下,同时道:“告诉你们老爷,他要找的人,已经来了!”

就在秋茹和秋萍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雪儿身子一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房门口。

神秘老者一心要寻找的脚底有重瓣梅花痣的女子,灵馨听完之后的沉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其实结果都已经不用再猜想下去。

而灵馨的最后一个问题,也说明她其实心中是明白一切的,只是一直都深埋心底,不曾向任何人吐露一丝一毫。就如单钰,所有圣女岛上的人,包括颜如魅,都只知道她叫阿钰。如果逼问她的姓氏,她就直接说自己不记得,不肯向任何人开口。如果不是自己和灵馨恰巧看到,只怕还以为她是那个无依无靠的阿钰。

今天一天,她看到了单钰找会天意山庄,兄妹相认,接下来应该就是父女,母女的团聚了吧?从灵馨听完她讲述的一切之后,也大约猜到了灵馨与那神秘老者的关系,想必房间之内有是一出父女相认,然后团圆的场面。

单天鹰说绝大多数圣女都记得自己的家乡亲人,而她却属于极少数的那种,不知道父母,更不知道家乡。除了圣女岛,就连此刻脚下的土地,都是第一次踏足。

团聚,喜悦都是别人的,留给她的只有黯然与凄凉。她不愿别人的团圆,将她的孤单,衬托地更加落寞,所以,宁可不进去。

如果秋茹和秋萍是神秘老者准备给灵馨的侍女,那么现在正主回来,她也应该将位置让出来了不是吗?

折腾忙碌的一天,此刻已经是薄暮时分,雪儿不想回临时准备给她的房间中去,于是信步折身,再次出了园子。

一回头,第一次看清这个园子的名字——隐园。

雪儿轻笑,微微翘起的嘴角带了一丝苦涩,她说不出理由来。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路过的庄丁也没有人理会她,一时之间更显得她身影落寂萧索。

迎面有人走来,披着一身暮色,行色间有匆匆之意,却仍难掩一身温雅俊逸,在看到雪儿的时候,先是楞了一下,立刻便迎了上来。

雪儿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会冲着自己而来,见对方不肯让路,于是便想绕开,却不想对方竟伸出手臂拦住自己,这才不得不抬头:“单公子。”

然而目光中却难免带出一丝不耐烦来:“请让路。”

自从见过单钰之后,对于雪儿的的谨慎敏感,单天鹰似乎也能够理解了一些,于是也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沈姑娘,家母有请。”

雪儿一愣:“你知道我姓沈?”

不过随即想到刚刚回归天意山庄的单钰,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自嘲地一笑:“单夫人打算请我几次?”

单天鹰也有些不好意,讪讪一笑,道:“下午之事,是在下自作主张了。之后也是事出突然,所以才……”

他如此诚恳地解释,雪儿反而不好再揪着不放,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下来,随着对方的脚步走。

单天鹰并未在前面引路,而是选择了与雪儿并肩,只是沉默着的两个人让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为了打破这沉闷,单天鹰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下午,你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是什么?”

雪儿的思绪顿时又回到了今日下午被送到天意山庄大门口的两句人皮来,虽然她未曾目睹,然而那种沁骨醉心的桃花香气,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只是,一想到散功圣女的最终命运,雪儿便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本想将灵馨当日所看到的一切合盘脱出,复又想到灵馨哀求的眼神。她略一思索,依旧将当日灵馨看到的一切讲了出来,只是将躲在草丛中的人,换成了她自己。

今日下午两具人皮的出现,散功圣女最终的结果已经不可隐瞒。现在想来,灵馨所想要自己隐瞒的,也不过是她知道真相的事实。毕竟,若是知道真相的人是灵馨,灵馨又已经被带到天意山庄这么就,对于寻找散功圣女家人,遣送的事情,应该也是知道的。

而在明知道一切却不将真相讲出来,结果害得两个圣女最终化为人皮,灵馨就要有一定的责任。而面对自己所恋慕的男子,她想必是不想给对方一个这样的印象,所以才会求自己隐瞒。

虽然有些事情难以启齿,但是想到众多命运悲惨的散功圣女,雪儿也只有硬着头皮说出,并将一切都按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道:“天意山庄解救散功圣女并为其寻找家人,本是仁义之举。然而却等于将散功圣女再次送到了承天教的手中,结果还是一样的。”

单天鹰先是安静地听着,待听雪儿说出目睹当时一切的人是她的时候,他的目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这同刚刚回来的单钰告诉他的不一样,因为就在方才,在他奉单夫人之命出来寻找雪儿之前,单钰也向单夫人和他自己看到的情形。

想比与灵馨的担心雪儿,当时单钰在见到那一次的大船,或者说单钰在熟悉圣女岛上的一切之后,每一次见到承天教前来挑选圣女的大船,想的是如何混入船上离开那个孤岛!

那一次也不例外,结果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只是单钰比起灵馨来更加谨慎,所以在看到灵馨从草丛中爬出去查看那被抛下海的散功圣女的人皮时,单钰选择的继续潜伏观察,直到灵馨离去之后她才离去。

之前,雪儿欲言又止,灵馨的神色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何况对于自己的妹妹,他总归是要多信任一些的。只是,他所不明白的是,眼前这个谨慎敏感的女子,为何要将事情揽到她自己身上,为的是什么?

作为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心思之通透,自然非常人可比,雪儿能够想到的,单天鹰下一瞬也就想明白了。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他还是决定不拆穿,就算是他对她的成全吧!

“若如你所言,那些被家人领回的圣女,岂非危险了?”单天鹰很快就收回自己的思绪,再次将话题转到关于散功圣女的安置上面。

他的这些心思,雪儿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对散功圣女命运的悲哀当中,听单天鹰如是说,便也收起悲哀的情绪,道:“所以,在将那些圣女寻找家乡亲人之前,应该先解决她们这个问题,否则就是将救出来遣回家乡,寻到亲人,也如同没有救一般。”

“可是,该如何解决?”虽然眼前的女子有些话说的模糊,然而他却也能够想明白。不想眼前女子尴尬,所以也就选择的回避,“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雪儿沉思了半晌,才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我发现颜如魅培养散功圣女的真正用途之后,便开始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最好能让我看看今天那两具人皮。”

单天鹰很想说“很久之前你不就看过了吗”,然而话到嘴边却便成了:“现在吗?”

雪儿点头:“自然是越快越好,你就不怕明日再有两具人皮送来?”

“那去见家母的事情呢?”

“既然已经‘爽约’过一次,也就只好再劳单夫人多等一会儿了。”雪儿思索了一下,虽然单夫人已经的第二次邀约,但是在她看来,没有什么能比着手解决散功圣女的问题更来得重要。

单天鹰有些犹豫:“你真的能做到?”

雪儿摇头:“也只是一些想法,我需要见到那两具人皮才能确定。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比如散功散之类。”

她简答解释道:“散功圣女就是因为被被吸取了修炼储存的全部内力,才导致体内血肉骨骼化为粉末,若是没有内力可以吸取呢?”

单天鹰道:“你的意思是让散功圣女体内的内力提前散去,哪怕便为普通人也可以,是吗?”

雪儿点头,这个少庄主看着还不笨,于是两个人的心思便全都转到了如何解决散功圣女体内真气并保住性命的问题上,再次将单夫人的邀请抛诸脑后。

而单夫人邀约雪儿,所想要说的,单天鹰自然也是知道的,并且从私心里宁愿雪儿晚些知道,所以也就再次带着雪儿改道,去了暂时存放那两具人皮的房间。

就算那句“家母相邀”只是他的借口好了。

因为庄主单正一直都陪伴着那位神秘老者,有些事情单天鹰也不敢轻易做主,所以那两具人皮并没有随便被扔在某个角落,而是单单寻了个平静而干净的屋子,又拼起了三四张大桌,将那人皮平平展开,铺在桌面上,然后再以白布单子蒙起来,避免落上灰尘。

只是那人皮的桃花香气异常浓郁,又十分诡异,料想也不会有人来偷,因此也没有安排庄丁在门口看守,只是吩咐了巡逻的庄丁多加留意。

就是有人看守,有单天鹰在,也不会有人出面阻拦。

雪儿跟着单天鹰一路顺利地到了存放人皮的房间,立刻就从怀中掏出了别着银针的布包来,开始了各种检查。

至于寻找散功散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单天鹰的头上。虽然放任她一个女子在这个僻静的房间里,又是与两具诡异的人皮独处,单天鹰心中也是不安,但是想到此举涉及到众多散功圣女,也包括眼前这个女子今后的命运,他也就只有叮嘱了对方小心,出去之后又吩咐巡逻的庄丁多加留意此地,在才离开。

毕竟,像散功散这种东西,并非什么光明正大之物,单天鹰的身上自然是不会有的。

同时雪儿还列举了另外几种药草名字,让单天鹰一并寻来,配合散功散一齐使用,单天鹰虽然不太明白,却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女子,为何解除散功圣女只能散去真气内力,成为皮囊的命运,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而他,只要全力支持就好,何况他也希望眼前这个女子能够恢复正常,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真气内力的普通女子便好。

于是,这个僻静少人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雪儿和两具诡异的人皮。

第二十六章 物归原主

夜渐深,喧闹了一天的天意山庄,就好像一头陷入沉睡的猛兽,微微阖起了眼睛,逐渐安静下来。

万籁俱寂,让三更鼓响显得异常清晰,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到。

今夜无月,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也就是能让人看清凑到鼻子跟前的五根手指。

一道同样是黑色的人影,几乎要融入进这暗沉的夜色之中,轻灵如同狸猫,一个翻身,便跃上了天意山庄高高的外墙,没有一丝声音。

接下来,这道人影便开始蹿房越脊,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不时地辨别一下方位,偶尔躲开巡逻的庄丁,竟然开始在偌大的天意山庄,开始搜寻起来。

那人身体修长高大,却是异常灵活,不但没有惊动隐园四周把守的庄丁,就连那些隐藏在暗处都守卫,也被他巧妙地避开。

隐园中,唯一一个依旧灯火明亮的房间内,神秘老者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里面,那颗淡蓝色的泪滴水晶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蜡烛的光亮透过窗纱落在黑衣人的脸上,却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只有一双眼睛,似乎比夜色更加幽深。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颗泪滴水晶,显然内心极度激动,就连紧紧握成拳头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手背上凸出的青筋,甚至就连夜色都要无力掩盖。

房间之内,年近花甲的老人精神已然矍铄,没有丝毫倦意。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然而随着魔妃之泪的出现,却又增添了他另外的心事。

当年失踪的,可不止他的一个女儿!他那个口含“魔妃之泪”出世的儿子,他一直都以为早早夭折。可是后来却知道,应该也是遭遇了女儿灵馨一样的命运,流落在外,生死未卜。

灵馨左脚掌心的重瓣梅花痣无比清晰,他只一眼就能确定她是自己的女儿。而她似乎也还有着幼时的一些记忆,足够说明她的身份。

女儿是找到了,却顺带出他下落依旧不明的儿子,回到他身边的,只有一颗魔妃之泪。

夜色已深,他又确定了灵馨的身份,单正自然也就告辞。而杨进,也已经在隔壁房间休息下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时间太晚,他还真想再唤来那个叫做“雪儿”的少女,再仔细询问一下关于她所见到的魔妃之泪的主人。

就在他望着魔妃之泪出神的时候,突然就有细微的破空之声传来!

一缕劲风直朝着房间内明亮的烛火而去,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转瞬之间烛火全灭,房间之内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窗外的黑衣人认准位置,趁机一跃而入,就地一滚,人便已经到了老者面前!

他出手如电,在老者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拂过对方手中的锦盒,同时低声道:“是该物归原主了!”

老者一愣,一时也忘记开口呼救,正在思索这话的意思,便觉得掌中锦盒一轻,身边似有风掠过,转瞬即逝!

“什么人!”

房中骤然熄灭的烛火,引起隔壁房间内杨进的惊觉,他立刻起身,却只看到一条黑影自窗户中飞掠而出。他只来得及高喝一声,对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声自然也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和明处把守的庄丁,甚至有一队巡逻至此的庄丁也匆匆赶了过来!

一时间灯火通明,脚步杂乱,瞬间就将老者所在的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这个时间,杨进早就冲进了老者的房间之内,火折子飞旋而出,方才被熄灭的蜡纸又几乎同时被点燃。

房间之内再次明亮起来,老者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锦盒,再想到那人离去之前的话,目光闪烁不定,一如刚刚被点燃的烛火。

“吩咐下去,此事不准声张!”

看到老者无恙,杨进才松了口气,还没开口,老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有,不准惊动任何人!”

那神色之坚决,将杨进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杨进无奈,只得先去安抚外面被惊动的明暗守卫们:“方才只是一只野猫惊扰,无碍。各自退回,不得擅离职守!”

简单给了个理由,至于那些人肯不肯信杨进也顾不得了,他现在急于想要知道的是,分明是进来了刺客,老者却偏偏不许声张的原因。

瞬间聚拢的守卫们又再次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院子中再次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杨进转身再次回到老者的房间,就见老者正对着手中空空的锦盒正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进进来他也不抬头,只是问:“那个丫头还在吗?”

杨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者说的是那个在海上被他们就下来的,身上佩戴这魔妃之泪的少女。他思索了一下:“据秋茹秋萍说,今日傍晚回来过一次,但是之后随即被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带走了,之后就一直未归。”

“现在去找。”老者最后只说了这么四个字,便再次对着那空空的锦盒出神。

再说那黑衣人,将那魔妃之泪握在掌心,然而却也只是离开了隐园,并未离开天意山庄。他的身子好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纵跃间,就再一次跳到了屋顶上!

隐园中,瞬间的灯火通明和瞬间的平静如初当然也落在他的眼中。只是,对方既然不愿声张,他也就安下心来继续寻找。

高低起伏的屋顶,对他来说就如同平地一般。只是足尖轻点,便远远地跃出。

只是,自从出了隐园之后,他似乎失去了目标,几乎是只要有人的房间,他都要逗留一下,然后又迅速离开。

很显然,他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然而却又只知道在天意山庄,再具体点就是一无所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向不惊动巡逻的庄丁几乎就不太可能了。

何况,此刻的天意山庄,刚刚从海外孤岛解救回来许多散功圣女,那些随同前往的江湖志士还未来得及辞别,就赶上单天骄的丧事,因此就又耽搁下来,暂时还住在天意山庄。

终于有一个起夜的大汉,察觉到了一丝破空之声,于是张嘴就要大吼!

黑衣人的目光更加幽深,黑夜掩盖住他的动作,也不知他的身形如何移动,那大汉尚未来得及出声,便直接被他扼住了喉咙。

在准备扭断大汉脖子的时候,黑衣人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改为伸指疾点,那大汉随即就全身僵硬着一头栽倒!

黑衣人不敢多做逗留,转身迅速将那大汉丢进不远处的灌木从中,这才再一次跃上了屋顶。

他的身影,再次与整个夜色融合,只有一张略略苍白的脸,被映衬地更加苍白。

夜色中,安静的天意山庄,隐园中的动静就好像平静无波的水面上,骤然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只漾起三两圈微微的涟漪,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一对巡逻的庄丁从他身边经过,他身子一翻,躲进了旁边的假山从中,直到那些人离开。

他发现,今日的天意山庄看似与平日无异,然而内里却似乎陷入了高度的戒备当中。明着巡逻的庄丁虽然还是那些人数,但是巡逻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不少。至于暗处的埋伏,至少也要比往日多了几十处!

前面不远处又有灯火亮起,黑衣人收敛起气息,再次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糊涂!”

中年男子依旧是深蓝长衫,方正的脸型与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如出一辙,旁边淡紫衣裙的美丽妇人在烛光的映衬下,脸色愈发显得苍白,目光中的责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一直低垂着头,目光落在他自己膝盖前的地面上,却是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发生了如此大事也不知道向我禀报,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深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怒气不减,“先不说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解决那些散功圣女的问题,就是能,也不应该急于这一时!”

淡紫衣衫的中年美妇也道:“天鹰,你大哥已经不在。今后天意山庄的重担就全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做事,也该三思而后行了。”

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那姑娘身上的凤纹玉佩意味着什么,与咱们家之间的关系。就算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你也不应该三更半夜地,将她一个人留在那么孤僻的地方与两具人皮作伴呀……”

黑衣人听到这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也不想惊动这三个人,于是再次悄然后退,不发出一丝声音,直到退出一段距离才转过身去,再次开始了飞檐走壁。

远远地,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今日,你的母亲接连两次让你去邀请那位姑娘过来,可是你不是将她带到大门口,就是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停霜斋那样的地方!一次也没有依照你母亲的意思去办,眼里还 有没有她这个母亲?”

停霜斋!

黑衣人的脚步再次顿了顿,认准了方向,身形几个起落,便再次堙没在夜色当中!

第二十七章 雪儿,雪儿

雪儿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摊开在桌面上的两张人皮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甚至,就连单天鹰迟迟未曾将散功散给她送过来,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这个地方异常僻静,所以不管是隐园,还是那些依旧逗留在天意山庄的江湖义士所在的客房,所发生的事情,似乎有波及不到这里。就连单天鹰吩咐需要勤加巡逻的庄丁,也只在一个时辰之前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

即使被摊开,然而因为没有骨骼血肉的支撑,人皮的五官依旧扭曲而狰狞,里面的桃红色粉末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雪儿挑开了其中一具人皮,将喷出来的桃红色粉末收集起来一些,一时间房间内充斥着浓郁而古怪,却又让人一闻就知道是桃花香气的味道。

那种粉末极其细微,在人皮被挑开的一瞬就开始往外喷。好在单天鹰临走之前给她留了 一只空的小瓷瓶,她这才在那种粉末往外喷的时候收集到了瓷瓶内一些,却也弄得满手都是!

她将小瓶盖好,这才手忙脚乱地想要清洗被喷到手上的粉末。可是,这个地方她根本就不熟悉,自然也就不知道去哪里找水。至于那些巡逻的庄丁,后来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所有也就指望不上。

雪儿只好只身出了房间,想要找到个人,或者找打个有水的地方,先想法子将手上的粉末清理干净再说,毕竟,这个是人皮内原本的血肉骨骼所化,她的心就在再大,也会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一个本来就方向感不强的人,陌生的地方,又是黑灯瞎火的晚上,出门之后再回归原处的可能性,基本上就等于零。

所以,雪儿虽然如愿找到了一个小水塘,也简单清洗了自己的双手,却顺利地迷路了!

迷路的后果,就是她不停地走,结果越走越发现四周的景致陌生,最后不要说分清东西南北,就连原路返回也做不到了!

她也不知道四周是什么地方,甚至都怀疑自己已经出了天意山庄,不然她怎么就恰好一个巡逻的庄丁都没有遇到呢?

四周很安静,让她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

雪儿缩了缩脖子,抱紧了双臂,似乎这样便能减轻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她目视前方,根本就不敢仔细看两旁的景物。

就这样顺着脚下的小路往前走着,身后有风声传来,她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松了口气。

可是待她转回头来,却突然发现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

雪儿吓得,几乎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腔子,再也忍不住就要大叫“救命”,结果那人上前,一手就捂了她刚刚张开的嘴巴!

同时那人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就揽上了她柔软的腰肢,瞬间就将她整个人都控制起来!

雪儿整个人被钳制住,然而就此放弃反抗却是不能。她一边大力去推那人,一边去想自己方才将银针给放在了何处。

然而,来人的力道奇大,她又是没有任何真气内力的女子,那力气还不够给人家挠痒痒的。

“雪儿,是我。”

雪儿正兀自挣扎着,耳畔忽然传来那人低低的声音,却又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情绪掺杂其中,连带的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掌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然而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让雪儿有一瞬间的错愕,也就忘记了挣扎。

她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对方的脸,离她只有寸许的距离。她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灼热!

虽然有夜色掩映,然而如此近的距离,也足够雪儿看清对方的面目。

那漆黑的长眉,同样漆黑深邃的眼睛,略显苍白的脸,不是轩辕昰,又是哪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神秘老者一直不肯将那什么魔妃之泪还给她,她本来就在头疼要如何向轩辕昰交代。好在轩辕昰不知道她在天意山庄,她也就还有时间慢慢思索对策。可现在轩辕昰竟如此突然地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她拿什么还给人家?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她也不太了解对方,但毕竟也算是认识。再加上雪儿的心思立刻飞到了魔妃之泪上面,自然也就不再挣扎,慢慢安静下来。

令她意外的是,虽然她不再挣扎了,轩辕昰却只松开了她的嘴巴,根本就没有松开她的腰的意思!

不但如此,就连刚才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这一次也放到了自己的腰间,下一刻就死死地将自己搂进了怀中!

雪儿被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在海上相处相处了一些时日,然后从颜如魅一出现就分开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对自己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怎么这一出现,就……

“雪儿……”

轩辕昰紧紧将女子娇柔的身子搂进自己怀中,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不然他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从她被颜如魅逼迫着投海的那一瞬,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光明和温暖。

之后遇到了同样在海中漂流的单钰,他既厌恶她们不一样的面孔,也又无法拒绝那同样的服色,和同为散功圣女的身份。

所以,最终他答应了单钰,将其送到天意山庄。

本来他也是不情愿亲自前往的,但却又架不住对方哀求的神色,于是才让影离随便找了辆马车,赶往天意山庄。

结果因为他们前面也有一辆马车,所以轩辕昰就命车夫远远地停了下来,任由单钰步行一段走到天意山庄。

单钰自然是不肯,结果轩辕昰直接就让车夫驾车往回返,这才让单钰下了马车,朝着天意山庄的方向走。

轩辕昰本打算立即离开,结果在马车调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

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思念太重,以至于他不用思考便能够回忆起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她的背影,那样的纤细柔弱,却又分外倔强孤单。

当时轩辕昰整个人都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就连车夫驾驭马车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就这样震惊了一路,直到车夫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子才回过神,然后直接就要往天意山庄赶,想要看看那个背影,到底是否属于那个已经深深铭刻在他心底的女子,结果却被前来的影离拦住。

他就这样捱到了二更天过,心里有些庆幸当时自己将泪滴水晶挂在了她的颈间。如今正可凭着自己与泪滴水晶之间天上的联系找到她的位置。

结果,已进入天意山庄,他果然感应到了水晶的位置。于是躲开无数明岗暗哨,却看到那水晶在一个老者手里!

他说不清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然而泪滴水晶既然能出现在老者的手中,就说明老者应该与她有过接触,于是轩辕昰本是想通过逼问老者,得知雪儿的下落。

结果却不妨隔壁的杨进机警,他也只来得及从老者手中再次取走水晶。

之后他再次隐入黑暗,心中却比周身的夜色更加黑暗寒冷,然而却又不愿相信雪儿会就此葬神大海,更怕因此真的与她擦肩而过,于是再次在天意山庄漫无目的地四下搜寻起来。

结果意外听到了单正夫妇教训儿子单天鹰的话,知道雪儿正与两具散功圣女的人皮独处,让他的心中不禁一疼,恨不得上前狠狠给单天鹰一拳!

那是一个柔弱胆小的女子,单天鹰的心得多大,竟然留她一个和两具人皮独处,就不怕她会害怕无助吗?

然而想到自己本是为寻人而来,轩辕昰自然也不愿惊动对方多生事端,于是也就强忍了下来。他知道散功圣女最后遗留的人皮会散发浓郁的桃花香气,当下于是循着香气便追了过来。

半路上,他又随手抓了一个庄丁,问清了停霜斋的方向,结果发现了两具人皮却又没有发现雪儿。

他以为雪儿畏惧离开,于是再次循着雪儿身上被沾染的桃花香气,一路找到了这里。

当他看到她一个人在黑暗中缩成一团,却又不得不踽踽而行的时候,心就好像被一根极细的长针狠狠地刺入,瞬间就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

他怕突然出现会惊吓到她,奔想着绕到她的身后,结果还是被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于是他不得不从她的前面现身,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轩辕昰不顾一切地将眼前女子拥进自己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软馨香,如此真实,如此熟悉,就好像在大船上,每一个她醒来,从里面那个小小的隔间走出来,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那般真切。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她的身份,只知道她依旧完好如初,就在他的怀里,真真切切,再不是他的幻想!

“雪儿,雪儿……”

他低低地呢喃着,根本不管她的挣扎,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里,仿佛这一个瞬间,就成了生命的永恒。

她的温软馨香中,依旧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诱惑着他,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迷失其中……

第二十八章 一点往事

对于雪儿来说,轩辕昰不算陌生,但也绝对不是能到如此亲密关系的人。所以轩辕昰那一抱,已经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而对方接下来的举动,直接就让她傻眼了!

轩辕昰就如同梦呓一般,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着,深深地呼唤着,其中蕴含的丝丝缕缕的缠绵与留恋,让她的心都不由跟着轻颤,然而却又难免满心的疑惑。

对方的唇,带着夜的微凉,贴着她的耳垂划过,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同时心中一惊,随即一沉,瞬间坠入冰冷的深渊。

雪儿推不开他,就狠狠地用指甲去抓。而轩辕昰依旧不为所动,于是,在他的唇触到她嘴唇的时候,她一张嘴,就用力咬了下去!

轩辕昰只觉得有混杂着剧痛的血腥味自唇间传来,不由一愣,这才清醒过来!

只是一愣神的工夫,怀中女子便已然大力挣开,轻盈地一转,就从他的怀中脱离了出去!

轩辕昰的心中没由来地一阵失落,这才惊觉了自己的唐突。随即对上那一双清冷疏离中带着失望的眼睛,就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说什么才好,反而再次楞在了那里。

看着雪儿一步步后退,远离,让他的心没由来地一慌,竟是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然而却又不敢再次伸手,只是唤道:“丫头……”

出口之后,轩辕昰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冒出这样一个称呼来?

而雪儿似乎也楞住了:眼前这一个男人,虽然不是素昧平生,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如其来的两个字,竟似乎有镌刻在灵魂上的牵挂被突然扯起来,让她的心都跟着莫名地一疼?

最让她诧异的是,那疼的位置,竟是新近出现在心口的殷红的剑痕的位置!

就连因为对方唐突举动而来的防备也因为这两个字消弭了不少,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再次停下脚步。不但停下,反而朝着对方前进了两步!

轩辕昰望着眼前的女子,夜色半遮半掩,随着一同被遮起的,是她的情绪,让他看不透。而这种看不透,却又让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然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终究是多了些沉默和尴尬。为了打破这份尴尬,雪儿深吸了口气,道:“轩辕,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道:“你是来送那块龙纹玉佩的吗?”

轩辕昰皱眉,很想说他是来寻她的,不过随即想到此刻依旧被握掌心的泪滴水晶,想到这丫头竟然将自己的东西随便交给别人,心中又有些不悦升起,说话的语气也就僵硬起来:“不是!”

“不是?”雪儿楞了一下,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只是瞪大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然而轩辕昰绷起了脸,竟是什么也没有说。雪儿只好道:“若是如此,可否将那龙纹玉佩还我,我自去交给天意山庄的人就好了……”

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冷声冷气地打断:“好啊,拿我交个你的水晶来换,我就给你,如何?”

雪儿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水晶还在神秘老者的手中不肯还给自己,不由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

“可是什么?”

她越是如此为难,轩辕昰心中的火就越大,于是不由再次逼近了一步,同时将那龙纹玉佩拿出来,用两个手指捏着,口中却道:“这块玉佩我还真没有什么用,若是你也不要,不若由我毁了它,如何?”

说话间竟真的将内力运转到之间,故意让雪儿感应到:“或者,你立刻拿那水晶来换回去?”

雪儿虽然不懂武功,然而散功圣女对于内力的流动却是最为敏感不过。自然也就感觉到了轩辕昰指尖内力的流动,不禁被吓了一跳:“轩辕!”

说话间她就就朝着轩辕昰手中的龙纹玉佩抓了过去,轩辕昰哪里能让她抓住,身形一闪。雪儿只觉得眼前一花,双手已然抓空,同时也失去了轩辕昰的踪迹!

她一愣,连忙转身四处去寻,果然发现轩辕昰就在她背后两步远的地方,依旧用两个手指捏着那块玉佩,内力吞吐不定。

雪儿于是转身,再次去抓,然后自然是再次抓空。

轩辕昰能在如此方位森严的天意山庄来去自如,就连庄主单正都不惊动,由此可知他的轻功到底高到了何种程度。何况对此对上的又是一个没有任何内力可用,也不懂任何身法武功的雪儿。如果他不愿意,只怕是连他的人影都看不清,更不要说确定他的方位了。

可是,看到她焦急在意的神色,他的心中就觉得隐隐有怒火升腾,也就愈发不愿将那龙纹玉佩还给她。

至于交个天意山庄的某个人,那就更是不能了!

且不说在雪儿被颜如魅逼着投海之后,这块龙纹玉佩成了她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他不想给是一方面。后来在海上朝着陆地航行的时候,一次被影离看到,更是告诉他,这是天意山庄庄主单正为他的大儿子单天骄,与其结义兄弟沈傲刚刚出世的女儿定下娃娃亲的信物!

这件事情,当年江湖中人,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是这天意山庄的庄主单正,曾有一个结义兄弟沈傲,两个人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所做又皆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之事,当时被江湖中人成为仁义双侠。

而更巧的是,单正的妻子林若婵,与沈傲的妻子秦姿仙更是形同姐妹一般,无比亲密。

沈傲与秦姿仙如同神仙眷侣,人人羡慕,只是因为皆为孤儿,不知道家乡亲人。因此一直都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哪怕是山庄多次相邀,也只是偶然路过的时候,会到天意山庄暂住一段时日,一般多则十来日,少则三五日的样子。

其余时候,就是单正也只是偶然能从一些江湖传闻中听到他这义弟夫妇的消息而已。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秦姿仙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又赶上单正三十六岁生辰,沈傲与秦姿仙才再次出现在天意山庄,为单正庆贺生辰而来。

当时的天意山庄,在之前单正父亲的经营之下,加上单正为人慷慨侠义,名声早就如日中天。单正生辰,赶去祝贺的江湖中人自然也不少。

单正生辰本是腊月,寒冬时节,然而那天却是难得的晴朗天气,阳光灿烂。却不想就在各路江湖人士齐集,正要开宴席之前,竟然响起一声惊雷,伴有隐隐的金铁交鸣之声,之后更是有大片的雪花落下!

天意山庄位于江南地界,素来冬日湿冷,却几乎从不降雪,一时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就连接下来要说的恭贺生辰的话也都给忘了。

之后更奇的是,分明飘落白色雪儿的天空,竟是一片血红的颜色。而太阳更是被一团泛着金色的,如同巨大手掌一般的云团给遮住。那云团却又丝毫不受血红颜色的浸染,灿烂温暖,透出一股祥和的气息。

所有的人,包括单正一时都心中惴惴,不知道这天地异象到底是凶是吉,自然酒宴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结果却在这个时候,后宅的单夫人林若婵遣了庄丁来禀报单正,说是沈傲之妻秦姿仙竟骤然早产,不足半个时辰竟诞下一个女婴来!

其时秦姿仙也不过怀孕七个月,就是林若婵也是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去找接生稳婆,只能亲自上阵!

虽然说这种事情过于晦气,但是江湖中人本就不太在意这种小节,何况又是自己的义弟,单正在回过神来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的义弟尴尬,当即就询问沈傲,是否愿意亲上加亲?

沈傲本欲推辞,然而又不想辜负了单正的一片好意,寒了对方的心。于是犹豫了一番之后,也就答应下来。

于是,所有前来为单正恭贺生辰的江湖人士,全部都见证了单正为其长子,当时已经五岁有余的单天骄所定下来的娃娃亲!

作为信物的龙纹玉佩和凤纹玉佩,也几乎传遍了江湖,可以说是无人不识。随同传遍江湖的,自然还有单正的侠义仁厚之名!

影离虽然未曾亲历,然而光是当时江湖的传言,就足够他认出这块龙纹玉佩来。

轩辕昰与雪儿相处的时日较久,自然知道她身上还有一块类似的玉佩。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与龙纹玉佩所对应的凤纹玉佩。

所以,他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将那块龙纹玉佩还给天意山庄的,就算是这个丫头来讨要,他也不准备还!

之所以说让她拿自己的泪滴水晶来交换,不过是想趁机从雪儿口中套出泪滴水晶不在她身上的原因。

可惜轩辕昰的这些心思,雪儿自是不知。虽然凤纹玉佩在她身上,可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圣女岛上,这江湖中几乎人人皆知的事情,她反而不知道。

她生怕轩辕真的毁了那玉,让她无法同一个死者交待,自然是心心念念地要将龙纹玉佩先抢回来再说。

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和无奈,就连额头渗出汗珠也浑然不觉,意态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娇憨天真。轩辕昰心中不由泛起怜惜之意,然而却又忍不住地想要逗逗她。

所以,他也不急着躲避,只是在雪儿将要抓到却又未抓到的时候,轻轻一躲。有时候还故意让她的指尖触到,让她误以为自己下一刻便可以拿到,不至于看明白二人之间的差距而泄气。

轩辕昰喜欢此刻的雪儿 或者说,他很享受这一刻与雪儿的这种相处。

直到一声清脆的“叮”的一声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到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二十九章 现在不想换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愣,然后又同时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

轩辕昰目力好,雪儿眼尖,然后两个人的目光,就同时落在了轩辕昰脚下,那散发着幽幽浅蓝色光芒的水晶上面!

蓝色的水晶,晶莹剔透,像极了少女的眼泪,随着蓝莹莹的光芒散发,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悲伤弥散开来,让人的心都不由跟着隐隐作痛。

轩辕昰大恨,夜色这么浓,怎么偏偏遮掩不在这该死的水晶的光芒呢!

还有,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把它收好,竟然在这样一个时候让它自己的衣袖中滑落出来呢?还好死不死地落在这个丫头的眼前!

“轩!辕!昰!”

雪儿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全都拆成笔画,放进嘴里用后槽牙狠狠地碾磨一遍再吐出来。

她的目光就落在泪滴水晶上面,也懒得去抢那泪滴水晶——明知道自己动作不及轩辕昰迅速,又抢不过对方,她还费那个力气干嘛?

轩辕昰急急伸出的手,一下子顿住,一时继续去捡那水晶不是,缩回来更不是。最后抬起头,心虚地朝着雪儿露出一个心虚的笑来:“雪儿……”

雪儿自然也就明白过来,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对方在逗弄自己罢了。禁不住冷了脸色,却是懒得再理会对方,直接转身就走!

“雪儿!”

轩辕昰连忙上前,挡住她的去路,然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竟忍不住挠了挠头,再次露出一个略带讨好意味的笑来。

雪儿冷着脸,不想理会他。她也知道论起轻功身法,自己和对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自然不会想着硬冲。于是干脆转身,给了轩辕昰一个背影。

轩辕昰身形一动,便再次拦到她的面前:“你去哪里?”

雪儿顿住脚步继续转身:“留在这里做什么,继续被你戏弄,很有意思是不是?”

这句话让轩辕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也知道绝对不能放她就这么离开,于是事情再次变成了一个不停地改变方向要走,另一个四处变换身形拦截不放,继续开始僵持。

只是转了四五次方向,雪儿就回过味儿来。她心里明白,若是对方不肯,怕是她再改变方向也没用。

她于是不再左突右冲,停下脚步,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雪儿的突然安静,让轩辕昰一时有些不适应。他楞了一下,才再次在雪儿面前站定,然后再次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对此,雪儿视若无睹,直接朝对方伸出一只如云石般晶莹的小手,将莹白的掌心摊到轩辕昰眼前:“还我!”

轩辕昰一愣:“什么?”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于是立刻将不知何时捡起来的泪滴水晶再次放入她手心,并替雪儿把摊开的手掌合拢成拳头,还细细地叮嘱着:“这一次可要收好了,不要再送人了啊!”

雪儿一怔,几乎下意识地就反驳道:“谁说我送人了?”

“那它怎么会在那个老头子手里?”

“那也不是我送给他的!”

“不是你送的,难道还是他抢的不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辕昰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三分森寒之意,让离他只有一臂之遥的雪儿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两步。

“真是?”轩辕昰眯起了眼睛。

“轩辕,”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轩辕昰,雪儿还是有些了解的,自然也就知道他声音转冷的时候,心中怕是已经动了杀意。

虽然那神秘老者一直不肯将泪滴水晶还给她,但毕竟也算是救了她性命。除此之外对她也算不错,她犯不上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对方带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雪儿终于想起来问轩辕昰:“那个……你又是从哪里拿到这魔妃之泪的?”

轩辕昰怔了怔:“魔妃之泪?”

雪儿点头,从对方的手掌中的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再次把泪滴水晶呈现在轩辕昰面前,并简短地将老者的话转述给她对方。

轩辕昰默然,神色一时凝重起来,目光落在雪儿掌心依旧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晶上,越看,就越觉得那就像一滴眼泪。

魔妃之泪!

夜色掩映下,雪儿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终于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森寒之意的消退,终也就暗暗地松了口气。

轩辕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颗泪滴水晶,也就是魔妃之泪上面,久久不语。

许久,他再次从雪儿掌心把魔妃之泪捏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红色丝线,上前一步,再次挂在了雪儿的颈子间。

“这一次可要收好了,”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就像在哄一个没有耐心的孩童,“千万莫要再让人抢了去。”

雪儿被他突然温柔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朝后躲开,却不料耳畔立刻有低低的声音传来:“还想再给我机会吗?”

什么机会?

雪儿楞楞地望着对方,夜色中轩辕昰的眸子分外幽深,似乎隐含着某种复杂莫名的情绪,让她的心都跟着轻轻一颤,忽然就想到了一开始的时候他紧紧搂着自己的情形。

雪儿立刻老实下来,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对方再次将魔妃之泪挂在她颈间。

不过,在轩辕昰伸手扯住她衣领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微微地退了半步:“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轩辕昰不敢再唐突,也就任由着雪儿与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并将那魔妃之泪捏在了指尖。

然而雪儿却迟迟没有将其塞进自己的衣领之内,反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轩辕昰,小声道:“那个……轩辕……”

这样的小女子分外惹人怜惜,然而对于她迟迟不将自己给她的魔妃之泪收起,又让轩辕昰有些不悦,因此微皱了眉,静等她的下文。

雪儿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然而想到龙纹玉佩,还有单天骄的嘱托,还是硬着头皮,小声道:“现在,我还能不能拿魔妃之泪换回龙纹玉佩来?”

“不能!”

轩辕昰的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至于雪儿,直接就被他吓得倒退了两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伸手扶住,只怕是要直接跌在地上!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她,只是想到她要拿水晶换回玉佩的话,心中的火气就好像压抑的火山一般,怎么也按捺不住!

她就这么不稀罕他的东西,宁可拿来交换一块死人的玉佩?

轩辕昰的一双拳头,被他捏得“格格”作响。恨不得单天骄的脖子,此刻挤在他的掌心里!

他忽然很想直接把那块龙纹玉佩捏碎在她眼前,然而终究是下不了决心。轩辕昰虽然愤怒,然而心里却又清楚,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同样被捏碎的,好有雪儿对他的亲近和信任。

“为什么,刚才你明明说过的……”

“现在我又不想换了!”

“轩辕!”

“不换!”

“你要怎样才能把龙纹玉佩还我?”

“怎样都不能!”

“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又如何,就是不换!”

“你——”

雪儿气结,她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无赖的人,那龙纹玉佩本来就她交给对方转交天意山庄的好吗?怎么好像突然变成了自己送给他了一般?

她想了想,就准备再次从颈间摘下,然而手臂一动,对面的轩辕昰就明白了她的意图,直接开口威胁道:“如果你敢摘下来,我先把那玉佩捏碎!”

那神情无比严肃认真,吓得雪儿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轩辕,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轩辕昰不回答,反而道:“如果再让我看到这颗水晶在别人手里,我就直接捏断他的脖子!”

“你——”

雪儿气结,不过在轩辕昰眼神的注视下,还是乖乖的将魔妃之泪塞进了自己的衣领然后掩盖严实。

回想方才轩辕昰眯起眼睛时候的冷锐神情,她还真怕对方一转头去找那神秘老者的麻烦。于是也只得将声音放柔和,将自己被老者救下之后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轩辕昰听完却只是撇着嘴,显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这个丫头天真,容易被他人外表所迷惑罢了。

不过他随即又问起了雪儿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雪儿也没有隐瞒,一一和盘托出。

虽然迷路了很丢脸,但是总比一直自己转了转去总也找不到来时的地方,明天被单天鹰带着一群人找到,在许多人面前丢脸要好。

当然,前提还得是单天鹰记得来找她并且能够顺利找到她。

如果单天鹰不来找她,她自己要转到什么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听到雪儿要研究那两张散功圣女的人皮之后,轩辕昰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耐着性子听雪儿讲完,直接道:“研究那么恐怖的东西做什么,跟我离开这里!”

说完竟不由雪儿分说,一手揽住对方腰肢,双足一顿就要纵身跃起!

却不想怀中女子挣扎道:“不行!”

雪儿一边推开对方,一边道:“轩辕,我不能跟你走,我也是散功圣女,知道散功圣女命运的凄惨,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入普通女子一般,可以嫁人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轩辕昰一愣,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她散功圣女的身份来。一时心思正游移不定,忽听远远一声暴喝传来:“什么人!”

紧接着便有劲风扑面而来!

第三十章 我保护你

随着那劲风出现,有灯笼火把由远及近,影影绰绰地有六七条身影出现。最前面的正是单正夫妇与杨进,随后是方才被单正训斥的单天鹰,以及跟在身后的灵馨,转眼就到了轩辕昰面前!

——跟着灵馨的,自然是秋茹和秋萍,也正是因为她们俩跟着,灵馨这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女子,才能跟上一行人的脚步。

杨进方才得了老者的吩咐,没有去追究那个抢走魔妃之泪的夜行人,然而去追查雪儿的下落却是一定的了。

结果询问之下,就发现雪儿自从跟着天意山庄的少庄主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杨进难免心中怀疑,于是便顺着山庄内庄丁的指引去找单天鹰。结果最后却找到了庄主单正夫妇的房间。

而灵馨,自从杨进口中得知雪儿失踪,自然是不肯继续睡下,于是也就硬跟着杨进一同找到了单正的房间。

也就看到了被罚跪在门口的单天鹰。当时的单正,余怒未消,根本就没有让单天鹰起来的意思。还是灵馨出言相求,于是这才允许单天鹰站起身来。

之后与林若婵一同,一行人赶往停霜斋。

结果到了停霜斋才发现里面除了两张依旧摊开在桌子上的人皮,竟是连雪儿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单天鹰这才有些傻眼:自己想着,天意山庄虽然没有散功散之内的东西的,但是说不定那些依旧逗留在天意山庄内的江湖人士中,有哪个身上带着,去讨要一些也就是了。一个来回最多有半个时辰足矣。

却不料也就刚到客房,便被刚刚从隐园出来的单正给撞上。

此时夜已经深了,单正自然是要问,结果听说单天鹰准备找人讨要散功散,直接就勃然大怒,直接将单天鹰带到自己房间前面,什么也不说,罚跪!

结果自然是惊动了等在房间内的单夫人林若婵,于是在知道单天鹰两次奉林若婵之命去邀请雪儿前来,结果却两次将人给带到其他地方,险些直接动了家法!

待单正从林若婵口中得知雪儿身上有凤纹玉佩之后,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这才有了房门口训斥单天鹰的情景,却不想被隐在暗处的轩辕昰听到,先行找了过去。

而单正一行人,在找不到雪儿的行踪,自然是要询问四周巡逻的庄丁,结果那些庄丁虽然得了单天鹰的吩咐要多多留意停霜斋的动静,然而停霜斋一向僻静惯了,放的又是两张人皮,哪个肯来?对于单天鹰的这个吩咐,自然是阳奉阴违,能不去就不去。

于是单天鹰更是傻眼,单正更是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若是找不到那个女子的踪迹,你就等着给你沈二叔谢罪吧!”

虽然说他并未如何留意一个小小女子,但是那初那凤纹玉佩可是自己夫人亲手交给秦姿仙诞下的那个女婴的,自然不会认错。

何况,就在方才来停霜斋的路上,单正已经从灵馨的口中,知道了雪儿的全名就叫沈衣雪。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又怎么会不记得?

所以,虽然尚未见到雪儿本人,单正的心里却已经认定那就是沈傲与秦姿仙唯一的女儿,他义弟的骨血!

而他与沈傲之间,。那自是过命的交情,自然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单天鹰身上。

而单天鹰也自知理亏,任凭单正如何大骂,皆是不还口,更不还手。结果竟是一脚被单正直接从停霜斋踹到了门外边!

还是灵馨看不下去,开口求情。单正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不给面子,再加上林若婵也道:“老爷,天鹰做事固然鲁莽,也该受罚。只是,此时还是应该先以找人为主,万一因为耽误时间久了,真让雪儿姑娘发生意外,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

单正这才松了口,让单天鹰组织人手开始四下寻找雪儿。

天意山庄就是再大,那也是单正的地盘,是单天鹰从小生活的地方。再是熟悉不过,于是找了不久,就找到了这里,并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音。

细听却正是雪儿的声音:“轩辕,我不能跟你走……”

这句话单正自然也听到了,于是不管陷入惊疑不定中的单天鹰,朝着那声音便低喝了一声:“什么人!”

随时夜色浓重,然而单正还有杨进都是习武只为,修为高深,目力自然也非常人可及,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要强行带雪儿离开的轩辕昰。

单正反应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将身边单天鹰手里的灯笼杆朝着对方掷了过去!

轩辕昰反应极快,揽住雪儿腰肢的手尚未完全松开,便再一次地搂紧对方,同时一侧身子,那木杆便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去,射进后方的黑暗当中。

雪儿整个人都被他带了起来,一时间衣裙飞扬开来,如同骤然盛开的昙花,只一现,就又骤然消失。

在避开对方掷过来的灯笼杆之后,轩辕昰便停下了身形,只是搂住雪儿腰肢的手掌,却是再次缩紧,没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哪怕明知道对方人多,知道单正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自己算是不请自来,轩辕昰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慌乱心虚。

那种气定神闲,让雪儿都有些怀疑,擅自闯入的人,不是轩辕昰,而是对面的几个人。

同时单正等人也在打量着轩辕昰与轩辕昰怀里的雪儿,一时间心思各异,神色不一。

单正刚才不过一时情急,如今看到对方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然便不肯以大欺小,于是示意一直跟在身后的单天鹰走到前面来。

而单天鹰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那只搂住雪儿腰肢的手上,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不曾移开过半分,就连单正示意的目光都没有看到,还是一旁的灵馨扯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急忙走到了最前面。

而杨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落在轩辕昰的身上,上下打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方才那个人,是你?”

因为老者不准声张也不准追究,所以对于有人潜入老者房内取走魔妃之泪的事情,单正夫妇和单天鹰并不知情。就连灵馨也因为当时已经就寝,只知道四周的守卫齐出,又瞬间退下,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所以,在杨进身边的这几个人,对这句话几乎都是听得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

然而轩辕昰却是明白,他依旧泰然自若,连眼神都不闪烁的,更不要说因为被人认出而心虚了。

他微微颔首:“是。”

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雪儿,补充道:“你们如何巧取豪夺与我无关,只是不要抢到我的头上!”

他望向杨进的眼神逐渐冷锐:“否则,下一次可不是物归原主这么简单了。”

这话中威胁的意味几乎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杨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就连夜色都掩盖不住!

然而想到魔妃之泪,想到老者的命令,他不但要强忍着,而且还不得不朝着对方抱了抱拳,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可否一叙?”

这本来应该是单正这个庄主的话,此刻竟然被杨进抢了过来。然而单正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后退了半步,将位置让给杨进和单天鹰。

单天鹰站在那里,轩辕昰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就连杨进说话的时候,也只是低垂下眼睑,目光柔和地望着怀里的雪儿。

就算有夜色掩映,然而却也是众目睽睽。如此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雪儿心中难免不自在,于是便扭了扭身子,挣扎了一下。

然而换来的,却是腰间加大的力道,让她连动弹都无法动弹。

雪儿只觉得自己双颊如同火炙一般,灼热难耐。在挣扎无果之后,只得压低了声音,朝着轩辕昰道:“轩辕,放开我好吗?”

轩辕昰故意不看他,将目光落在对面单天鹰的身上,口中却答的干脆:“不能!”

雪儿气结:“你——”

“除非你答应跟我走。”

轩辕昰不管怀中女子的情绪如何,反而又说了这么一句,结果气得雪儿直接扭了头,连看不不愿再看他!

可是不看又能怎么样?自己连挣扎都不敢,且不说力气不敌对方,根本挣扎不开。就是这一次挣扎就换来对方一次加大力道,她也受不了,因为再用不了两次就该让对方把自己勒死了!

可是,自己怎么能跟他走?他又能带着自己到哪里去?

想到散功圣女的命运,雪儿叹了口气,再次拒绝:“轩辕,我不能离开。”

轩辕昰的目光一一从对面几个人的脸色扫过,声音逐渐变冷:“是因为这几个人吗?”

“不是。”

对于轩辕昰的执拗,雪儿总算又有了新的认识,心中大是无奈,却也不得不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怕对面那几个人。可是,我散功圣女的身份,就算是跟着你离开这里……”

腰间的手臂蓦然一紧,轩辕昰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自头顶传来:“我会保护你。”

他的另一只手臂也环住了她,更像是对他自己在说:“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雪儿叹了口气,苦笑:“就算你不惧怕颜如魅,可是你能保护我一辈子么?”

“我能!”

轩辕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这句话来,就好像害怕雪儿不想相信一般,又补充道:“相信我!”

雪儿的笑容愈发苦涩:“就算我相信你,你也真的能够做到。可是轩辕,你能让我过正常女子的生活吗?”

第三十一章 剑伤胎记

这句话出口之后,雪儿便觉得搂住自己的两只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慢慢地松开,就连力道也跟着消失,只剩下了一个虚虚的架势。

一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杨进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然而想到老者的身份,也只得强自忍着,咬牙又问了遍:“不知阁下可否移步,与我家主人一叙?”

“没兴趣!”

这一次轩辕昰倒是回答的十分干脆,拒绝的也无比干脆!

说完这三个字,轩辕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雪儿,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眼前女子一眼,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般。然后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请留步!”

看着轩辕昰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杨进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直接出言留人。

可惜轩辕昰哪里会听他的,双足一顿,脚下发力,人便已经翻上了不远处的高墙,转眼不要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果让老者知道自己见到了魔妃之泪的主人,却并未同对方答上话不说,就连接近都不得接近,还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如何失望!

“留下那人!”杨进这话却是对着单正夫妇和单天鹰说的,同时已经朝着轩辕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单正夫妇对视 一眼,两个人多年夫妻,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于是,在单正紧随着杨进的背影也追了过去之后,林若婵反而后退了一步:“天鹰,你也去,那人年青,你爹和那位杨总管不好以大欺小,你正好可以去历练一番!”

单天鹰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就连夜色也无法掩盖。说的好听是让他去历练,实际上还不是因为之前两次奉命邀约雪儿都出了篓子,林若婵对他已经不太放心了。

再想到接下来林若婵将会对雪儿说的话,他的心就更是如同坠入冰窖一般,瞬间冰冷僵硬起来!

然而母命终究难违,他也只得应了一身“孩儿遵命”之后,便也朝着轩辕昰最一开始消失,杨进和单正紧随其后追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雪儿一个人与林若婵,灵馨和秋茹秋萍姐妹遥遥相对。

“雪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一切的灵馨,首先朝着雪儿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雪儿的手,关切地问道,同时语气中难免带了一丝嗔怪:“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担心坏了!”

雪儿与灵馨多年要好,对于对方的小小举动自然也是已经习惯了,因此只是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来,然而一抬头却看到了那位单夫人,也就是林若婵关切的目光。

她的心骤然一软,顿时觉得让这样一个祥和慈爱的妇人为自己担心,实在是一件不小的罪过,于是挣脱了灵馨的手,朝着对方一礼:“有劳夫人担心。”

灵馨想问的,也是林若婵想要知道的,何况她也不会真心责备这样一个少女,于是紫色轻轻地含笑,并未开口。

在往回走的路上,雪儿便将自己研究那人皮,不小心被里面骤然喷出的桃红色粉末喷了满手,之后想要找水清洗,结果最终迷路的事情说了出来。

灵馨听说她在研究那散功圣女的人皮,于是追问道:“那你研究的,可有了眉目?”

雪儿摇头:“暂时只是一个设想,实际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于是灵馨又道:“若是你研究出了眉目,我第一个支持你,亲自来试试,好不好?”

看到雪儿面现犹豫之色,灵馨有摇了摇雪儿的手臂:“雪儿,好不好嘛?总得有人第一个实验,我相信你!”

她说的无比恳切,反而让雪儿一时不好拒绝,不过想到自己也不过刚刚开始研究,尚未有任何眉目,于是也就先点头答应下来。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先行试过之后再拿给灵馨就好了,或者直接就说没有成功。只是,让雪儿疑惑的是,灵馨为何竟然会对此事如此热衷,甚至于比雪儿这个研究的人更加急切。

然而疑惑也只是疑惑,雪儿也没有问出来,继续叙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关于轩辕昰,因为对方拿了龙纹玉佩始终不肯还她,而林若婵有是天意山庄的庄主夫人的缘故,让雪儿有些心虚,因此说的含糊其词。

然而林若婵也只是安静地微笑着听,并不插言,也不询问什么,就这样一路陪同灵馨到了隐园。

隐园之内,老者因为被夺取魔妃之泪时,那一句“物归原主”的话,此刻依然无眠。不但如此,他的房门还打开着,正能看到被送回来的灵馨等人。

看到雪儿的时候,他先是楞了一愣,这才想起从今日下午时候,雪儿将灵馨推进房中之后,他就只顾着父女相认,一时竟然把这个半路所救,又一手促成他与灵馨相认的女子给完全跑到了九霄云外!

之后若不是因为魔妃之泪遗失,他只怕还想不起这个少女来!

如今见她与灵馨手拉着手,竟是一副亲密的姐妹情态,心中一时竟不由涌出一丝歉意来,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因为灵馨这个“正主”回来,雪儿一时也就没有了地方,何况今日灵馨也刚与雪儿重逢,自然是有无数话想说。于是在隐园门口,灵馨依旧挽了雪儿的手:“雪儿,今日你我重逢,不若同塌而眠,也好叙一叙当日姐妹之情可好?”

灵馨说出这话,自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与老者父女相认,直接就将原本给雪儿准备的房间给占下,一时又没有人顾得上她,为了免雪儿尴尬伤心,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雪儿一笑,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林若婵突然开口了:“同塌而眠倒也不必,我天意山庄给雪儿姑娘再安排一个房间还是可以的。何况今日事物繁杂,想必灵馨姑娘也累了,不若让若婵再给雪儿姑娘安排房间,也免得让两个人都无法休息。至于叙姐妹之情,改日在叙也未尝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雪儿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被这位单夫人轻轻地掐了一下,再想到对方两次派单天鹰邀约,显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而对方的目光,更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腰间的凤纹玉佩上,于是雪儿大约也就猜到对方要说的事情,怕是与这块凤纹玉佩,甚至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她的身世……想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和亲人,雪儿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自然也会羡慕,也就很想知道,自己的双亲会是什么人,长得相貌如何,多大年纪,如今又在何处?

那个时候,她也应该会有母亲来关怀吧,就如同这位单夫人一般慈和美好。

母亲,雪儿突然很想自己的母亲。

至于被轩辕昰拒绝归还的龙纹玉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总要来的,这位单夫人安静了一路什么也没有问,估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就是能够拒绝得了这一次,也拒绝不了下一次。

这样一想,雪儿也就朝着灵馨笑了笑:“是呀灵馨,今日事情太多,你又刚刚与亲人相认,情绪激动,想必身子十分疲惫,不若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我再来找你。”

灵馨瘪了瘪嘴,对于雪儿的借口显然是不太满意,然而那句“与亲人相认”的话,又生生地将她要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一时间神色变幻不定,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那好吧!”

于是就只剩下了雪儿随着单夫人林若婵,站在隐园门前,看着秋茹秋萍陪同灵馨进入自己的房间,并掩上了房门。

此时夜阑人静,一路上除了偶尔巡逻的庄丁再无其他的人,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倒是仿佛轩辕昰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般。

林若婵自有林若婵的想法和打算,于是在这安静的路上,就给雪儿讲了一段关于天意山庄的往事。

天意山庄立足江湖已经四百多年有余,抛开一开始时候的普通世家不提,只说近二百年,隐隐地已经开始有引领江湖众人的趋势。

名声逐渐显赫的同时,就是因为树大而招来的风!

可天意山庄毕竟还有一个世家该有的底蕴,不是轻易可以撼动。于是各种阴谋便开始层出不穷。

当时的单正,比此时的单天鹰还要年轻,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次不慎,终于是落入人家的算计当中,落了个因争风吃醋而误伤了人命,又被人刻意算计留下证据,殒命倒也未必,只是连累天意山庄的名声却是准了。

而且对方早有准备,单正就是有心想要强抢那证据也是不能!

单正不甘心,于是陷入苦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同样年轻的沈傲。沈傲的身世成谜,然而却是少年老成,终于是成功地替单正解决了危机。

二人从此相识,结义。就连秦姿仙,也是林若婵在嫁给单正之后引荐的。只是此事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雪儿一路安静地听着,思索着林若婵口中的沈傲秦姿仙夫妇与自己的关系。却不想此时已经被林若婵引着踏进了一间看来比较精致的房间。

她尚不及开口,便听林若婵话锋一转:“雪儿,你的心口位置是否有一个眼色鲜红的胎记,如同剑伤一般!”

第三十二章 七月早产

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是”,然而尚未开口整个人便愣住了!

自从她 有记忆开始,身上并没有如剑痕一般的红色胎记,只是在轩辕昰将那魔妃之泪暂时挂在自己颈间之后,自己做了一个被剑刺死的怪梦之后才骤然出现。而自己随着神秘老者进入天意山庄,遇到林若婵,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上有胎记的?

林若婵也不催促,反而任由她站在门口发呆,缓缓走到室内,竟然开始替雪儿整理起床铺来!

这本应该是丫头仆妇所做的事情,如今竟由她堂堂一个庄主夫人来做,而且丝毫没有做作或者卖弄之意,就好像一个慈母对待自己远归的女儿一般。

那种温馨的场景,深深地触动了雪儿,仿佛那个正微微垂头,正将被褥展开铺好的妇人,便是等待自己归来的母亲。

她自幼生活在圣女岛,从未体会过母亲的关爱,此刻林若婵的举动瞬间触及雪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于是所有的防备尽去,不由自主地答道:“的确是有,不过是最近才开始有的。”

这个回答让林若婵微微有些诧异,原本准备好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说出来。她楞了一下,才道:“天鹰年轻,做事难免没有分寸,两次相邀都将你带到了别处。只是,他可曾向你提及什么?”

说话的工夫,林若婵牵着雪儿的手,如同牵着一个孩子般,引雪儿在刚刚铺好的床边坐下,一脸的温柔慈爱。

她的手掌心的温暖瞬间传到雪儿的心里,让雪儿的心再次柔软下来,对于眼前的中年美妇便再也生不处一丝一毫的防备心来。

就好像,在面对关爱自己的母亲一般。

于是,林若婵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只是向我提及了散功圣女的一些事情,并无其他。”

林若婵皱眉:“就这些?”

“就这些。”雪儿道,“然后灵馨出现,又发生了散功圣女的人皮被送到山庄门口的事情,单公子也没有时间同我多说什么。”

林若婵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叹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来说吧。”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曾告诉过你,拙夫有一个结义兄弟,叫做沈傲的,关系非同一般。”林若婵道,“就连沈傲的妻子秦姿仙,还是我从中牵的红线。”

雪儿一愣,安静地听着,她知道,林若婵不会无的放矢,而自己的全名……也是姓沈呢!

果然,林若婵讲到了单正那一次的生辰,讲到了沈傲夫妇前来,讲到了当时的秦姿仙已经挺了个大肚子,看上去有七八个月的样子。

就为了秦姿仙,林若婵没有出现在前厅庆贺单正生辰的酒席上,反而是留在了后宅与秦姿仙叙话。

当时的情景,如今讲来竟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先是凝聚成一只巨大手掌的金色云团遮住了太阳,随后竟是漫天雪红,让室内的两个女子也不禁面面相觑。也就在林若婵出门查看,惊诧于骤然漫天飞舞的雪花的工夫,秦姿仙开始腹痛难忍!

因为沈傲和秦姿仙是临时来访,又是只有七个月的身孕,因此哪里来的接生稳婆?

林若婵反应还算快,加上又已经与四年前生下一对双胞胎单天骄和单天鹰,倒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除开最初的慌乱之后,便离开开始指挥着身边的丫头仆妇忙碌起来!

秦姿仙是七月早产,又是投胎,然而从腹痛开始,到胎儿诞出,也只是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更让林若婵诧异的是,那个早产的女婴,非但没有那些早产胎儿的羸弱,反而十分白皙 健康,就如同足月的孩子一般,之下心口的位置,有一个鲜红的胎记,如今被剑刺过的痕迹一般。在婴儿白皙的皮肤下,如同雪地红梅一般,十分明显。

而也就在秦姿仙生产的两个时辰之内大雪纷纷扬扬,已经让整个天意山庄都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更让人惊奇的是,事后得知,这场大雪竟然只下在了天意山庄之内,之外的地方,连一片雪花都没有!

仿佛这场大雪,就是为了这个女婴而落一般。于是,这个女婴的名字,最终就被叫做了沈衣雪。

这个女婴的神奇冲淡了所谓的“血光之灾”一说,单正与林若婵不但没有计较,林若婵更是拿出了自己陪嫁中的一对龙凤玉佩,给自己的大儿子单天骄直接就定下了亲事来。

当然这也是单正同意的,他们夫妇这样做,一时为了不让沈傲秦姿仙夫妇心中不安,二来也是希望义弟夫妇的女儿,将来不至于跟着沈傲夫妇两个居无定所。

最终,沈傲夫妇带着那女婴,在天意山庄住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带着那女婴再次向单正夫妇辞行。单正多方挽留无果,也就只得任其离开,却不想这一去竟是再无消息。

江湖中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消息其实本来也属正常。然而一连两年多,沈傲夫妇都未曾在天意山庄出现过,就连单正的生辰也没有出现,并且也没有让任何人,捎过哪怕一句话给单正。

单正这才有一开始时候的隐隐不安便为担忧,开始了多方打听。然而沈傲夫妇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他如何打听也没有消息。

江山代有人才出,何况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江湖。随着时日一久,沈傲夫妇也就逐渐被江湖所淡忘,如同一缕青烟消散。

只有单正夫妇,在单正生辰的时候,偶尔会提起他们,还有他们的女儿,随着大雪而提前出世的女婴。

雪儿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直到林若婵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依旧默默无言。

林若婵也安静下来,只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任由着她陷入沉思。毕竟,突如其来的身世,突如其来的父母,总得给这个小女孩儿一些时间来接受。

然而林若婵却不知道,雪儿的心里,更多的却是在想她心口那块鲜红色,如同剑痕一般的胎记。

天降大雪,只手遮日,红云如血,在义兄生辰之日七月早产,最后却成为儿女亲家这样的事情,只要她出了天意山庄稍一打听,只怕就能知道。所以林若婵就是说谎,她也能知道。

何况人家犯得上为了认她一个孤女而撒谎吗?认下她又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多了许多麻烦而已!

她所迷惑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自己心口的剑痕胎记。林若婵说她为自己接生的时候,心口其实是有剑痕胎记的。

可是在雪儿多年来的记忆当中,自己心口一片洁白如玉,没有任何痕迹,那也是事实。而之后因为轩辕昰的魔妃之泪,自己做了一个怪梦,之后醒来心头微疼,发现真有剑痕样的胎记,好像被人当胸刺了一剑,更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原因出在了哪里呢,如果林若婵所言属实,那么自己有记忆开始之后,那剑痕胎记去了哪里?又是什么人,处于什么目的,用什么方式,将其掩盖起来了呢?

同样的,为什么自己一接触到魔妃之泪,做了那个怪梦之后,那剑痕胎记就会再次出现了呢?就好像自己真的被当胸刺了一剑,留下了那个剑痕。

想到魔妃之泪,不由又想到轩辕昰,想到了那个神秘老者。

很显然,就连轩辕昰这个魔妃之泪的主人都不知道这颗泪滴水晶叫做魔妃之泪,而那个神秘老者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却一口就能交出它的名字不说,还一副与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神情。

复又想到灵馨与老者之间的关系,除了灵馨临被自己推进房中时那一句话,之后竟是再没有提过一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灵馨与那神秘老者之间到底是何样关系。

或者是灵馨不方便说吧,她也只能如是想了。

最后又想到被杨进和单正追逐的轩辕昰,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是被追上了还是逃了。若是被追上了,是否被二人拦截?又是否拦截住了,有没有发生冲突,有没有负伤?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竟如担心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尤其是对方还如此无赖,硬是将魔妃之泪塞给她也就算了,竟然还将自己在危急关头交给他的东西贪墨了,弄得自己现在都不好只为温柔慈和的单夫人交代!

林若婵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什么也不问,任由这个明媚的少女陷入自己的心事当中,只是眼看着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直到现出一丝鱼肚白来。

她也有自己的心事和犹豫,就算这个少女真的是沈傲夫妇的女儿,自己当初接生过的那个女婴。可是她的大儿子却已经不在了,难道要让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来替她的儿子守所谓的望门寡?

就算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当初这定亲之事,不能说人尽皆知,却也是沸沸扬扬,知道的人不少,不管怎么说都会是这个少女身上无法抹去的痕迹。

雪儿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林若婵就在她身边,身上有着母亲一般温和的味道,让她安心,然后在转过无数心事念头之后,便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张开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自己就如同每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一般,撒着娇,笑得一脸天真。

只是,他们的面目,却是如此模糊,模糊的她根本就看不清!

天光大亮的时候,雪儿已经完全熟睡,林若婵轻轻地将她放倒,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般,细心替她盖好被子,正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她也就刚走到门口,还未来得及打开房门的时候,那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随即就有人闯了进来!

第三十三章 人赃并获

林若婵给雪儿安排的房间,其实就是紧挨着她与单正的房间,另一侧的房间安排给了昨日刚刚寻来的单钰。昨日夜深,她便将雪儿安排到了这一侧的房间内。

之后,她更是一夜未曾离去,直到雪儿睡下,天光大亮。为了让雪儿能安静地休息,她这才决定暂时会自己的房间去。

冲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以杨进为首,身后跟着单正,还有一脸焦急,却不知该如何阻拦的单天鹰也紧随其后,直接就破门而入,冲着床上熟睡的雪儿就冲了过来!

这个变故让林若婵一愣,目光落在杨进身边的单正身上:“老爷,这是所为何事?”

单正的脸色显然也不太好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林若婵的问题,不由自主地便回避了对方的目光。

林若婵的目光越过三人,透过敞开的房门,就看到门外竟然被一大群人围住,几乎是水泄不通!

而那些人,她倒也认了出来,都是昨日那神秘老者所带来的人,一直跟随老者住在隐园。此刻出现在门外的,至少也有其中的一半。

就在林若婵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进已经朝着雪儿所在的雕花大床冲了过去!

虽然昨夜都是林若婵在说,雪儿在听,然而从对方的神态就可以看出,对于林若婵所讲的那些,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至少需要时间去适应而已。

所以林若婵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如同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照顾着雪儿。她在等,等雪儿自己想通并接受自己的身世,同时也接受她。

此刻杨进一个大男人,不问青红皂白,一言不发地就冲了进来,冲到一个少女的床前,且不说这个少女与自己的关系,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也不能任由对方这样冲过来。毕竟一个少女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林若婵那张一直都带着温婉微笑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一丝冷肃,不满地望了单正父子一眼,随即身子一扭,玉色的手掌挟着一股劲风,已经朝着杨进的后心遥遥拍出!

身为天意山庄的庄主夫人,她平日都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与人动手的时候更是寥寥无几。但她掌下的工夫,却从未荒废过!

杨进一心要将雪儿控制起来,又自恃身份,根本没有想到林若婵敢出手阻拦。待感觉到身后疾风锐利而来,只得暂时放弃雪儿,转身避让,同时朝着单正喝道:“拦住她!”

林若婵这一掌就此落空,只有掌风激荡,带得大床上的床帏一阵飞扬舞动。

单正略一犹豫,就真的上前两步,到了林若婵面前,一抬手将林若婵就要朝着杨进冲过去的身子给拦住:“夫人——”

林若婵自然不会朝着单正动手,然而却不妨碍她朝着单正发火:“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去追人了么?怎么人没追到,反而冲到女子的房间里来了?”

她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不但单正,就连一直低垂着头,想拦又不敢拦的单天鹰都不禁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老爷,就算是这位杨总管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她……”林若婵的不满的声音还在继续,然而到了最后却又犹豫起来,似乎觉得就此公布雪儿的身份多有不妥。

毕竟,外面还有这许多的眼睛耳朵,万一传出什么不利于雪儿的话来,岂非得不偿失?

雪儿一夜未眠,又有林若婵在身旁,本来睡的正香,不想耳畔骤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再细听竟然是林若婵的声音,不由心中一惊。于是所有的倦意瞬间消退,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再次被吓了一跳!

因为林若婵的原因,她本来是睡的非常安心而温暖,却不想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副男人的面孔。

“啊——”

她一声尖叫,几乎是下意识地坐起身来,一把将怀中的被子紧紧搂住,这才发现,这个小小的房间内,竟然已经站了三四个人!

好在昨夜事多,折腾的也晚,林若婵到底是不好给她出去衣物。因此只是帮她脱去鞋子,不然这一下雪儿可真的要名声不保了。

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雪儿也就松了口气,这才开始瞪着一双依旧睡意朦胧的大眼睛,开始打量房中的情景。

被单正拦住的林若婵一脸焦急愤怒,旁边的单天鹰垂首肃立,竟是不敢接触雪儿的目光,一脸的不自在。

再看眼前,杨进的手已经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看清了眼前的形势,雪儿也镇定下来,一甩手,将方才搂成一团的被子,朝着杨进的方向就扔了过去:“杨总管什么时候也做这等擅闯女子房间的事情了?难道连等雪儿起身的时间都没有么?”

她空有内力而不能用,又不懂武功,这一扔自然也只是赌气的寻常一扔,杨进很容易就接住,并随后丢在一旁。

然而终究是被雪儿骤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慑住,呆愣了片刻才说出话来:“情非得已,还请沈姑娘见谅!”

说这话的时候,杨进后退了两步,一挥手,就有随行的侍卫进来,走到雪儿面前时,雪儿才看清,其中一个竟然是曾经自海水中将自己救起来的何老三。

何老三也看清了雪儿,也是不由一愣,犹豫了一下,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将拿着麻绳的双手,藏到了背后。

雪儿的目光,一一从室内众人的身上,移到了室外,于是便也看到了外面的一众人等。

在她清澈却又似乎洞悉一切都目光下,室内的气氛有些肃穆沉静的意味,让众人的心头生出一丝压抑,一时间竟无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只有林若婵,依旧在为了维护雪儿,对着单正低低地询问着什么,只是随着单正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就失去了血色,就连身子似乎也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几乎要瘫倒在地,还是单正父子,一左一右连忙扶住了她。

单天鹰的目光中,有哀求与不忍,望向单正,换来的却是对方一个严肃制止的眼神。

雪儿最后看向杨进,在那目光之下,杨进竟也变得不自然起来,目光闪烁,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干咳了一声,道:“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沈姑娘见谅!”

迫不得已?

雪儿心中冷笑,对方说的好听,有什么事情能让武功高手迫不得已?有什么事情能让堂堂天意山庄的庄主迫不得已?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杨进接下来的话也就流畅了许多:“单庄主,单夫人,杨某此举虽然多有不妥,但也是奉隐园中那位的意思。二位若是不信,自去向那位询问便是。”

林若婵的脸色依旧苍白,就连双手也颤抖的厉害。她瞪着杨进:“杨总管,有些事情民妇自是不便多问,也不敢多问。只是,分明是贵……贵府私事,何必要为难利用一个普通女子?”

杨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显然这话戳中了他的短处。然而想到老者的急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于是再次挥手,朝着楞在一旁的何老三和另一个侍卫低喝道:“捆起来,带走!”

何老三有些为难地看了雪儿,雪儿一边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一边站起身来,朝着杨进道:“不用捆,我跟你们走便是!”

虽然不明白本来应该是去追轩辕昰的几个人,为何突然如此兴师动众地冲进来抓走自己,然而雪儿也知道,此刻的形势根本不会有人给她一个解释,所以干脆什么也不问,更没有呼天抢地大喊冤枉。

对方一心想要抓她,她什么理由都是徒劳的。何况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雪儿的冷静反而有些出乎杨进的意料,他楞了一愣,这才再次走到雪儿面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出手如电,一下便将昨夜轩辕昰再次挂到雪儿颈间的魔妃之泪扯出,再一用力,就直接扯下!

“ 沈衣雪偷盗我家主人宝物, 人赃并获!”杨进将那魔妃之泪举起,一一从众人眼前掠过,直待众人都看清楚才收回,“捆结实一些,莫要让她逃了!”

林若婵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杨总管,既然雪儿已经答应跟你们走,又何必还要如此地为难一个弱质女流?”

杨进咬牙,朝着何老三喝道:“还不动手?”

何老三被吼得一个激灵,于是只得举起麻绳到雪儿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就是迟迟下不了手。

雪儿的目光,却是落在杨进手中那颗魔妃之泪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最后化作一丝深深的忧虑,被她垂下的眼睑遮住。

她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杨进的这个举动,让她隐隐猜到了昨夜这几个人追轩辕昰的结果。估计应该是没有追上,或者追上了却没有让杨进达到目的,于是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昨夜轩辕昰先是从神秘老者处拿回了魔妃之泪,又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寻到了自己。杨进很容易就能想到自己与轩辕昰关系匪浅,甚至魔妃之泪还会再次回到自己身上。

所以,此时此刻杨进大肆宣传自己盗取魔妃之泪,为的就是逼迫轩辕昰为了自己再次现身!

雪儿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如果杨进知道自己与轩辕昰不过萍水相逢,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此刻的举动?

何况,昨夜轩辕昰的那句话还言犹在耳,一个都能将自己属下丢下海去的人,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能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第三十四章 该怎么办

有些消息会长翅膀,尤其是在某些人的别有用心之下。

天意山庄再往西五十多里之外,有一座十分繁华的玉城,城北有一座不起眼的庄子,大门上连个牌匾都没有,门口两只石狮子更是饱经沧桑,其中一只的爪子都断了两个脚趾,看上去显得甚至有些落败。

也可能就是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这这无名的庄子,平日里几乎连大门都紧闭着,如同他的主人一般,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所有的败落萧索,不过都是四周邻居街坊的猜测,真正有幸见过其内里情景的,反而没有人。

庄子分成了前后院,看前院是真的破旧,因为少有人清理的缘故,四处积满落叶灰尘,一派萧条景象。

而一旦进入后院,便立刻换了一番光景!

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繁华奢丽,但是却也肃穆沉静,至少让人觉得干净整齐,纤尘不染。与前院一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此刻已近正午,阳光逐渐变得炽热起来,开始炙烤着大地万物,让原本青翠挺拔的花木,一个个也跟着蔫头耷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然而就算是这如火一般的骄阳,却烤不热房间之内的空气!

房间之内的-个青年男子面沉似水,而且是正在结冰的水,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便要打个哆嗦!

男子的脚下跪着一个人,恨不得直接钻进膝盖前面的那条缝隙中,也好过在这里无辜承受他们家少主的怒火。

虽然说他们家少主一向冷漠,但是却极少失态。为什么不过是天意山庄一个小风波,竟惹得他大发雷霆,几乎将手边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他这个倒霉催的,直接就被殃及了池鱼,他无辜啊!

跪在地上的人心里无比冤枉,可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开口,直接就被青年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得全身瑟瑟。

轩辕昰将身边桌子上最后一个茶杯狠狠扔出去,依旧余怒不减,又是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可怜的桌子发出一声“咔嚓”之后,便立刻碎成了七八块!

“少主,这是怎么了?”

被轩辕昰扔出去的最后一只杯子并未重复前面几只杯子粉身碎骨的命运,反而是被恰巧赶到的中年男子稳稳接在手里。跪在地上那人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来人,一直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胸腔一半。

唯一一个能够安抚发怒的他们家少主怒火的人终于出现,但是结果却还是未知数。毕竟,他们家少主这样发火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万一影先生也不好使了呢?

影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喝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竟惹得少主如此大发雷霆,还不快滚!”

一个“滚”字让地上跪着的那人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退了出去。

轩辕昰依旧站在那里,看也不看离开那人一眼,就连影离也懒得给个眼神,眼睛中虽然依旧是余怒未消,但脸色却缓和了些。

“少主,昨夜不是去天意山庄探查过了么?”影离试探着问,“难道结果不如人意?”

他不提天意山庄还好,一提起来,轩辕昰的脸色再次变得无比难看,冷得能直接将人冻成冰块。

“是她!”轩辕昰只简短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却因为愤怒连气息都分外粗重,说出话来也瓮声瓮气的。

影离一愣,却也明白了轩辕昰的意思,不过随即又不解地问:“为何没有将人带出来?”

轩辕昰道:“她不肯。”

“为什么?”

“她知道了散功圣女的下场,一心想要研究出化解之法。可巧——”轩辕昰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和挫败,说到最后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昨日颜如魅派人送散功圣女的人皮去了天意山庄?”

“是。”影离的回答更简单直接。

轩辕昰咬牙切齿地道:“我去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被天意山庄那个少庄主留在个僻静的房间里,对着两具人皮研究着什么。并且还被人将我的那颗……”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话题一转,问影离:“我的那颗泪滴一样的水晶,叫做‘魔妃之泪’?”

“魔妃之泪?!”影离也不禁动容,就连声音也变了,好半天才稳住心神,问“是谁说的?”

轩辕昰将昨夜自己夜探天意山庄,本是循着泪滴水晶的气息而去,结果却意外发现那水晶竟然是在一个老者手中。他在惊诧之余,立刻便决定将其夺回。

本来依着他的心性是要直接杀人夺水晶,结果隔壁的杨进反应太快,而他又忧心雪儿的下落,这才急匆匆离去。

不过泪滴水晶的出现,也说明在雪儿跳海之后还是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说不定就是被什么人救起也不一定。这然而坚定了轩辕昰找到雪儿的决心,于是就漫无目的地在天意山庄内转来转去,结果就听到了单正夫妇训斥单天鹰的那些话。

对于散功圣女最后遗留的人皮,他自己也是了解的。所以知道了大概方向,循着桃花香气,就到了雪儿曾经待过的停霜斋,结果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的两句人皮。

轩辕昰当时的心就一紧,后来发现其中一具人皮已经被挑破,于是才道雪儿可能沾染了其中的粉末出去清洗,于是再次循着桃花香气而行,结果才找到雪儿。

“雪儿说,是那个拿着水晶不给她的老头子,告诉她的,说是什么魔妃之泪。”

对于影离,轩辕昰可以说是十分信赖,所以是将事情全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的,就连最后单正和杨进等人赶到,因为雪儿不肯跟自己离开,自己只得先走,结果杨进追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都告诉了影离。

影离又详细问了老者的相貌,还有杨进,轩辕昰也都一一答了,最后影离问:“你对那个老人出手了?”

轩辕昰道:“没有,我只是想找雪儿,不想节外生枝。”

影离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沉吟不语。

轩辕昰还沉浸在自己的怒气当中:“结果我离开之后,那个杨进竟然和天意山庄的庄主单正一同追了过来,不过被我甩开,连我的人影也没看着。不过可恨的是——”

说道这里他的牙齿都咬的“格格”作响,似乎杨进整个人都在他的齿间一般:“因为雪儿不肯跟我离开,我只好吩咐几个人留意她的安危,结果天意山庄今天就有了动静!”

他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那个叫做杨进的卑鄙小人,找不到我,竟然拿雪儿开刀,说雪儿偷拿了那个老头子的魔妃之泪,将她绳捆索绑地在整个天意山庄游行示众!”

“然后呢?”影离很快就回了神,继续追问。

“听说暂时要关押起来,待审问清楚再交送官府。”轩辕昰的声音有些泄气,不过随即又再次愤怒起来,“如此地大张旗鼓,这分明就是冲我来示威的,雪儿是在代我受过,是我昨夜又将水晶交给她,逼着她收下的。”

轩辕昰眯起眼睛,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杀意,就连一旁的影离也不禁心中一寒。至于刚才那个属下所形容的,雪儿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话,他无法说出口,只要在心中一想那个女子的形容,心头就忍不住会狠狠地疼一下,所以也就没有想影离描述。

然而即使影离描述,却也能够想到,他只是不追为而已。

这样也好,这个从未动过心,从未在意过别人的人,终于有了一个在意的人,对他来说,或者并不是一件坏事呢。

影离沉吟着:“那么少主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轩辕昰没有想到这一次影离不但没有帮他出主意,反而问他该怎么办,他若知道该怎么办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大动肝火?

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轩辕昰道:“她不肯跟我离开天意山庄,我能怎么办?”

“为什么不肯?”影离问,“再说昨日不肯,还能说是为了散功圣女。难道经过少主所说今日上午之事,她就还愿意留在天意山庄?”

轩辕昰的眼睛一亮,不过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再次叹气:“即使她跟我离开天意山庄又能怎么样,我能带她去哪里,难道去——”

难道要带她羊入虎口?那还真的不如留在天意山庄呢。

去哪里轩辕昰没有说出来,然而脸色却再次变得难看起来,神色也变得颓然:“影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办?在海上的时候,我无数次的幻想她若还在该多好。可是一旦确定我在天意山庄大门口看到的背影是她,我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在这里喃喃自语着,一边的影离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轩辕昰絮絮地说完,发现他在沉思,便叫了他一声:“影先生?”

影离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连忙道:“少主,雪儿姑娘肯与不肯,你总要再次试过才知道,不是吗?如果她还是不肯离开天意山庄,那么……”

他上前两步,凑到了轩辕昰耳畔,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轩辕昰时而皱眉,时而疑惑,最后全都化作一个无奈的表情:“那便以先生的意思试试吧。”

第三十五章 陷入迷雾

天意山庄,隐园。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逐渐变得温和下来,透过雕花的窗棂投射到房间之内,一片光影斑驳。

神秘老者坐在房间正中的位置,杨进和单正同时在左右两侧下首相陪,只是三个人却都没有开口,让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安静的压抑。

“你确定这样做,那个人一定会来?”老者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向左侧下首的杨进问,“若是他不来呢?”

杨进的态度永远都是无比恭谨:“凭着他将魔妃之泪再次还给雪儿姑娘这一件事情,便不难看出,他对于雪儿姑娘应该是十分在意的。今日属下如此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做个那人看的。”

“万一他若是过于在意雪儿,恼羞成怒了你准备如何挽回事态?”老者的眉头依旧紧皱,目光中的忧虑之色也依旧浓重,“何况此事雪儿在其中无辜受累,若是寒了她的心,你又当如何?”

他叹了口气:“再说,我这头疼,这些时日以来也多亏了雪儿以银针舒缓。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要将这样一个罪名,按到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老者的目光中浮出一丝失望:“杨进呀杨进,你做事是越来越大胆了,事先竟然连我的意思都敢不问!”

“属下不敢!”

杨进被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一下就跪在老者面前,垂下头注视着脚下的地面,连头都不敢再抬。

“行了,起来吧!”老者不耐烦挥了挥手,“事已至此,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杨进哪里敢起来,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父亲可在?”

一直沉默着,一脸严肃的单正闻声,连忙向老者告罪,就从房间之内退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单天鹰,不由皱眉:“什么事这么急急火火的,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如此毛躁冒失!”

单天鹰垂下头,任由单正训斥,直到单正说完,才压低了声音道:“爹,门口又出现了两具散功圣女的尸体。”

“什么,又出现?”单正的脸色也变了,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随后才意识到会惊扰了房中的贵人,于是又连忙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单天鹰道:“就在方才,几乎是从天而降,连是什么人扔下来的都不知道。”

单正的脸色难看起来,几乎也 要如那神秘老者一般头痛起来,于是急急进去向老者告罪一声,然后才随着单天鹰一起朝着天意山庄的大门匆匆走去。

房间之内一时只剩下了那神秘老者和杨进,比起方才似乎更加安静。

而此刻的雪儿,正被关在离老者不远的另一个房间内,只是上午时候身上那些五花大绑的绳索早就被灵馨解开,扔到了一边。

秋茹和秋萍被灵馨支使到了门外,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在房间内。

“雪儿,”灵馨的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我劝不了……我爹。你要怪就怪那个杨进好了!不要怪我爹,他事先并不知情。”

雪儿沉默不语,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灵馨,一个字都不想说。

灵馨到了现在连她的身份都不肯直说,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她并不在意灵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在意灵馨此刻小心翼翼的态度!

到底是相处多年,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知道彼此的心思,灵馨咬着嘴唇,又道:“雪儿,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怪我连最自己的身份都要对你隐瞒,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能说,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

雪儿望着灵馨满脸的为难,叹了口气,轻轻一笑:“我不怪你,灵馨,你不用解释的。”

“可是——”

雪儿打断了灵馨的话:“灵馨,在圣女岛上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与我亲近之人,我自然拿你当好姐妹。你能够如此顺利地找到自己的父亲,我很是为你开心……”

她说着开心,也开心地笑着,眼泪却慢慢地落了下来。然而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笑着向灵馨道:“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肯来陪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灵馨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雪儿,其实你这一次完全是无辜受累,杨总管这样对你,也是为了将你背后魔妃之泪的主人给逼出来,不得已而为之。”

雪儿轻轻一笑:“这么说,昨夜他们并没有追上人,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对吗?”

灵馨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听说连个人影都没有追上。”

雪儿有是一笑,只是嘴角的嘲讽之意浓重了些,她望着灵馨,道:“我知道你一定有问题想要问我,作为多年好姐妹,我本来是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

“你不对我知无不言,我又凭什么对你言无不尽?”这句话雪儿并未说出来,只是她的目光却是明明白白,让灵馨娇俏的小脸都不由一白,讷讷不能言。

许久,灵馨才叹了口气,道:“雪儿,你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只要我能够回答的,就一定回答你如何?”

雪儿一愣,再次轻笑。她将眼底的嘲讽隐去:“我也一样!”

灵馨的脸色又是一白,知道自己的来意和心思都已经被雪儿看透,于是尴尬又涌上来,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房间内开始安静下来,灵馨是不知如何开口,雪儿则是懒得开口。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尴尬,突然外门传来“砰”地一声响,随即是杨进的暴喝:“什么人?”再接着竟是有打斗声响起,然后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灵馨一下就站起身来,雪儿也面露诧异之色,二人之间刚刚产生的罅隙这一刻骤然消失,两个女子手拉着手,一齐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往外瞧去。

院子中一片安静,什么人也没有,就连那些守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个人正惊疑不定间,忽又听到隔壁老者的房间内传出一声惊呼来!

灵馨脸色一变,与雪儿对视了一眼,这才壮着胆子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依旧无比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两个少女互视一眼,互相拉住手,这才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惊疑不定,毕竟昨日那两具恐怖的散功圣女的人皮还历历在目,仿佛那桃花香还在鼻端弥漫。

万一昨天威胁示意,今日直接就冲着她们这些依旧滞留天意山庄,找不到家乡亲人的散功圣女来呢?

如果说,圣女岛被攻破,颜如魅就此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要说雪儿不信,就是组织江湖义士攻击圣女到的单正都未必相信,没看到还有那么一部分的江湖人士,依旧逗留在天意山庄吗?真以为那些人无处可去,跑到天意山庄混饭吃来了?

所以,外面先后响起的声音不能不让灵馨和雪儿心惊肉跳。

可是灵馨还要多担心一个人,毕竟那老者还是她刚刚认下的亲爹,就算没有太多亲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必要的关心还是必须的。

到底是多年交好的姐妹,雪儿也不是真心要与灵馨疏离,只是对于灵馨近来的做法有些怨言而已。

所以,在看到灵馨惶然而又无助的神情之后,她还是紧紧握住了灵馨的手,陪着她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老者的门前。

灵馨望了雪儿一眼,这才上前轻轻敲门,结果却没有任何回应。她又伸手推了推,发现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青天白日,虽然说已经是下午时分,但是阳光还依旧灿烂,这个时候栓起房门做什么?不是说要等着魔妃之泪的主人,昨夜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前来吗?难道栓起房门更容易冲出来?

隐隐的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很低,真能分辩出是两个人在交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灵馨的目中露出一丝迷惑,于是又推了两下,确定房门的确是被人从里面栓了起来。

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不由再次求助地望向了雪儿。

雪儿也是一头雾水,只得示意灵馨开口。

“爹,你在里面么?”灵馨也没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加大力道在那房门上又重重敲了两下,同时扬声道,“可有什么需要?”

里面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轻轻的脚步声,老者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在,是灵馨吗?现在你不方便进来,还是先回房间去陪你的好姐妹吧!”

可房门却并未打开,连一条缝隙都没有,老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你好好在房间里陪着雪儿,不要让她多心,如果她愿意告诉我们一些你哥哥的消息就更好了。”

雪儿皱眉,显然老者以为门外只有灵馨一人,所以才这么说。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那老者竟然说自己知道灵馨哥哥的下落!

想到老者对于魔妃之泪的在意与熟悉,雪儿很容易就想到,灵馨所谓的哥哥,怕就是轩辕昰!

可是,轩辕昰和灵馨,怎么会是兄妹?雪儿只觉得自己刚刚走出了一重迷雾,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当中。

同时,她拉住了还要开口的灵馨,房间之内明显还有别人,而老者都走到了门口,却是连门都不肯开,自然是不愿意灵馨此刻进去的。

同样地也就说明老者应该是没有危险的,既然没有危险,她和灵馨也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于是雪儿和灵馨再次回到了她们方才待的房间,准备开诚布公,继续刚才的话题。

走到门口雪儿楞了一下,因为房门竟然被关了起来!可是她分明记得,她和灵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顾得上关门!

第三十六章 比想象的更悲惨

雪儿的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正在思索的时候,沉浸在心事当中的灵馨已经走到了门前!

就在雪儿还没有来得及拉住她的时候,那房门突然自己就开了,更确切地说,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手伸出来,似乎犹豫了一下,下一刻就急速地朝着灵馨的后颈劈了过去!

就在雪儿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将被劈晕过去的灵馨给拖了进去,同时朝着雪儿伸出手来。

待看清了来人,雪儿下一刻便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瞪大了眼睛,随后一把就被那人从门口扯进了房内!

“轩辕?”雪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的寒意似乎还没有散尽的男人,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然后迅速转身冲到门口,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迅速将房门掩住,然后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紧张的女子,轩辕昰心中不禁一阵莞尔,随手将晕过去的灵馨丢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才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问:“我不能来么?”

雪儿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灵馨,忍不住问:“那个,灵馨她没事吧?”

随即又想到方才神秘老者在门内所言,似乎已经认定了轩辕昰便是灵馨的兄长一般,于是又说了一句:“轩辕,你不能伤害她。”

“她?”轩辕昰瞥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灵馨,道,“放心,我只是让她暂时睡一会儿,不来打扰我们便好。”

轩辕昰如此说,想来灵馨应该是没有危险。所以雪儿也就稍微放下心来。不过最后这句又有些亲昵暧昧,让雪儿的心禁不住漏跳了一拍,就连脸色也不自在起来,却听耳畔又传来轩辕昰的声音:“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为什么不能来?”

“可是——”雪儿忍不住又四下看了看,依旧压低了声音,“现在是白天。”

她的表情和神态在轩辕昰看来分外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于是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些,语气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白天我就不能来了吗?”

雪儿还处于紧张之中,一时也就没有注意轩辕昰的小动作,于是又继续解释道:“昨天晚上那个杨进就不肯放过你,你这个时候来,他……”

提到杨进,轩辕昰的声音顿时有些冷:“放心,他不会出来的。”

“可是隔壁还有人!”雪儿又不敢说对方的魔妃之泪再次被杨进抢走,生怕轩辕昰动起怒来真的会掐断杨进或者隔壁房间内老者的脖子。

可轩辕昰毕竟昨夜偷偷潜入,隔壁老者的手中将魔妃之泪抢回,之后又被杨进和单正追赶,如此青天白日的出现在天意山庄,难道就不怕被人群起而攻?

“隔壁?”轩辕昰一愣,嘴角随即泛起一丝笑意,“放心,影先生在呢,隔壁的人不会过来。”

雪儿还想说什么,却被轩辕昰一把拉到近前,并且上下打量着:“好啦,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倒是你,有没有受伤?那个姓杨的,到底是如何刁难你的,等下我一一奉还!

在那目光之下,雪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然而对方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拂逆,于是也只好轻轻地回了一句:“我很好。”

虽然她对杨进好感欠奉,但是却也不想轩辕昰与杨进为了自己起什么冲突。毕竟,轩辕昰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一旦动了真怒,杀人只怕都是轻的。

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杨进为难我了?”

这句话又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杨进为难她的事情,轩辕昰一下就眯起了眼睛,目光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都做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伸出手,挑起雪儿腮边一缕乱发:“这是杨进下的手?”

雪儿这才想起,虽然灵馨解开了绑住自己的绳子,但是因为推搡中凌乱的头发,一时竟然忘记了梳理,她正要开口解释,然而轩辕根本就不待她回答,又拉起雪儿一双柔荑,露出她手腕子上被麻绳勒出来血印子,问:“这是杨进捆的?”

“这个……”雪儿不惯撒谎,或者说在轩辕昰的面前她有些不敢撒谎,然而却又不愿说实话,怕轩辕昰担忧更怕他发怒,于是只好哼哼了两声想要糊弄过去。

然而轩辕昰的怒火还是升腾而起,浑身骤然散发出来的寒气,让雪儿都有种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觉。

只是,她一双手都被对方拉着,稍一后退就被对方察觉,然后用力带了回来!

雪儿可也不想被这一带给带进对方怀里,连忙顺着那力道向前。好在她在圣女岛时,其中喜欢是一项就是舞蹈,虽不如习武之人敏捷,但也胜在轻盈灵活,终于在离对方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生生地稳住了身形。

轩辕昰撇了撇嘴,虽然有点小失望,然而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身上的寒气却愈发浓烈起来,让雪儿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到面前小女子畏缩的模样,轩辕昰道:“你怕我?”

雪儿真的很想说怕,可是自从在海上的时候,那次因为他的一个属下误闯进他的房间,还见到了雪儿,就直接被他丢进海里的经历,雪儿还真的不敢说怕。

她的这副表情反而让轩辕昰心中更加恼火,然而又不能对着眼前的女子发脾气,因此只好在心里默默把这笔帐算到杨进头上。

“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杨进!”轩辕昰咬牙切齿,隐忍着怒火。

雪儿楞了一愣,蓦然反应过来,方才她同灵馨出去,隔壁老者的房门紧闭,有人低低交谈的声音,而老者竟不肯开门。

轩辕昰又说影离在老者的房内,那么杨进呢?这个一向如同影子一般跟在老者身边的杨总管,又去了哪里?怎么竟放心地丢下老者与影离在一个房间之内?就不怕老者又危险吗?

雪儿越想,心中的疑惑反而越深,于是忍不住问:“杨进?你知道杨进在哪里?可是——”

杨进若是看到轩辕昰“自投罗网”,还指不定多么高兴,毕竟他今日上午如此一同折腾,又是污蔑雪儿偷盗,又是绳捆索绑地在整个山庄游行,为的不就是逼轩辕昰现身吗?

就在她准备劝轩辕昰赶紧离开的时候,对方已经上前半步,将她费尽心力营造出来的一点距离,彻底消弭无形。

雪儿只觉得一只精壮有力的手臂环上了自己的腰身,下一刻竟然腾身而起,吓得她大叫:“轩辕,放我……”

“下来”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轩辕昰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捂住嘴巴,吚吚呜呜地说不出来。

他轻笑:“你是想将人都招来抓我么?”

雪儿只是被对方说走就走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竟险些将对方再次置入险地,因此心中一时有些愧疚,同时却又有些委屈,听轩辕昰问,连忙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轩辕昰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自己再一次冒失了。他也不敢过于唐突,只是叹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滑腻温软的小脸上移开。然而掌心似乎带着她双唇的温度,让他的心仿佛要融化一般。

或许是因为拿眼前女子没辙的缘故吧,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叹气:“你不想跟我去?”

“去哪里?”雪儿一脸懵,不解地望着轩辕昰。

轩辕昰握紧自己手掌,仿佛这样便可握住她唇间的温度一般,目光却再次变得冷肃:“自然是去找杨进。”

“杨总管不是在隔壁?”雪儿问。

“本来的确是在的,”轩辕昰斯条慢理地道,“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不然影先生如何能够进入隔壁那老头子的房间?”

提到影离在隔壁,雪儿忍不住有有些为那老者担心起来,虽然他默许了杨进利用自己的行为,但到底还是灵馨刚刚认下的父亲,于是忍不住为了一句;“那影先生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轩辕昰却瞬间明白:“放心,他只是找那老头子‘聊聊’,不让那人来‘打扰’我们而已。”

“那杨总管呢?”雪儿总算放下些心来,于是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再隔壁?”

她迷惑的表情让轩辕昰心中一软,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吓得雪儿本能地往后便退,却因为被对方另一只手钳制住腰身,最终只能挨了一下。

轩辕昰的嘴角这才略微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来,也就顺势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个杨进被我引开了,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雪儿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她和灵馨在房间之内听到的那“砰”的一声,之后是杨进的怒喝,还有打斗声。现在一想全都明白过来,必然是轩辕昰先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引得杨进从老者房中出来,然后两人交手,轩辕昰趁机将其引走,然后影离进入隔壁老者房间内,制约住了老者。轩辕昰仗着轻功好,速度快,不知将杨进引到了何处,然后甩脱对方又折了回来。

然而,轩辕昰接下来的话,让她知道,她还是猜的不全对,杨进比她想象的,更悲惨!

第三十七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从天意山庄往玉城的方向有一条官道,不能说每日里人来人往,但也是许多人进入玉城的必经之路。

管道的两旁,难免会有大小不一的树木,其中有一棵算是其中比较大的。其实也不算很大,就是那树身的粗细恰好能绑一个人在上面而已。

杨进就被轩辕昰绑在了这棵树上,然后就地取材,就用杨进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再接起来,拧得结实了再将杨进绑在树上。

其实轩辕昰之前已经点了他的穴道,即使不用布条捆绑,他一时也动弹不得。只是轩辕昰觉得,这个人的修为毕竟不算低,这样对方即使冲开了穴道,也不能立时回到天意山庄。

他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怕雪儿不跟他从天意山庄出来,怕到时候耽误的时间久了,杨进赶回天意山庄,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杨进就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绑在了人来人往的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逼轩辕昰现身,所以才带人将雪儿捆起来,说她偷窃了自家主人的魔妃之泪,这然后逼着雪儿披头散发,绳捆索绑地在天意山庄游行了三四圈而已。

他只不过是在人前做了做样子,又不是真的为难她,何况还有灵馨在,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刁难那个少女。

他也知道轩辕昰一定会出面,可是却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不听他解释。

在老者房中听到动静之后,杨进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立在对面屋顶上的轩辕昰,于是立刻追了过去,却不想对方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

他被迫自保,结果竟然一掌险些打到轩辕昰后背,他只好半路撤回内力,憋得几乎要吐血。

轩辕昰见状竟然转身要走,他自然是不肯,于是一路追出了天意山庄而不自知。更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故意示弱,引得自己出来!

结果自然是被轩辕昰制住,不但点了身上的软麻穴让他不得动弹,就连哑穴也一并封了,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再之后,自然是被脱去全身衣物做成长绳捆在树上,轩辕昰扬长而去。

“你让她狼狈示众,我便让你也在场示众;你冤枉她,我便要你也受冤枉。”

这是轩辕昰在将杨进完全制住以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这之后,杨进便眼巴巴地看着不时有行人路过,有男有女,用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的目光匆匆打量着他,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当然其中也有心地善良者,想要放开他。然而在看到地上的一行字之后,却直接缩回去解开那布条长绳的手,转为“呸”地一声朝杨进的脸上吐一口口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因为轩辕昰在杨进脚下的地上,留了一把匕首,还用树枝写了一行字:“此系江湖采花大盗凤蝶儿,人人得而诛之。”

又考虑到有人不识字,还将凤蝶儿采花之后的标识,一只凤尾蝶图案,画在了那行字的下面。

不过,被人啐一口,杨进觉得还不如直接来个人,最好是嫉恶如仇的,直接一匕首从自己脖子上抹过去来的痛快。

如此羞辱与污蔑,偏偏他还不能报复回去,杨进觉得,大概自己真的冲撞了哪一路的神仙,才让自己吃这么个哑巴亏。

雪儿本不想跟着轩辕昰出天意山庄,毕竟对方的脾气实在是太过古怪,万一将她带到一个她更加陌生的地方,让她连回都回不来,她该去哪里哭去?

毕竟,轩辕昰到了现在都不肯将那块龙纹玉佩还给她,也不肯交个天意山庄的某个人。

一个如此无赖的人,她怎么能相信对方的保证你?

可是,轩辕昰却说:“既然你不愿向杨进报复回来,那么我替你去报复他!”

说完这话还真的准备离开,雪儿被他冷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于是连忙拉住他问:“你要如何对付杨总管?”

对于拉住自己的那只手,轩辕昰的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他也看出了眼前女子过于的善良,不忍心每一个人受伤,不然当初在那个神秘古怪的七色莲花岛上,她也不会主动要求替他医治眼睛了。

所以,求她,就不如逼她。

轩辕昰继续冷着脸,道:“当然是他如何对你,我就如何加倍对待他,直到你出气为止。”

于是雪儿忙道:“我现在已经不气了,你不要为难杨总管。”

轩辕昰忍着笑意,绷着脸道:“你撒谎,如果你真的不气,为何现在不肯去见杨进,还非要我出手对付他?”

“我没有!”

“你不去就只能我出手了。”

“你!”

“杨进现在还被我绑在从天意山庄前往玉城的官道旁边,如果你不去给他松绑,又怎么能算是原谅他呢?”

然后雪儿就完全败给了轩辕昰,当然她更怕轩辕昰真的直接出手杀人,到时候她的罪过就大了。可是又怕轩辕昰直接带着她去往不知名的地方,让她连回都回不来,一时又有些犹豫。

见雪儿的神色开始松动,轩辕昰又放缓了声音:“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去,给杨进松了绑,我立刻送你回来,如何?”

雪儿自然是不肯相信:“如果你不肯呢?”

“不是还有杨进吗?”轩辕昰道,“如果我不肯,杨进也能带你会天意山庄的。”

雪儿翻了个白眼给他:“杨总管都被你绑住了,肯定打不过你,到时候你若反悔,他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

轩辕昰一时语塞,不想这个 丫头还能想到这些,一时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举起手来:“我发誓,只要给杨进松绑,就一定送雪儿回天意山庄,若是做不到,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好死”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便被雪儿打断:“好啦,好啦!我跟你去便是。”

她望着他,目光中有无奈也有心疼:“何必自己咒自己呢?”

“不得好死”这四个字,虽然轩辕昰并未说全,然而却瞬间刺痛了雪儿的心,仿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不得好死了一般。

心口有着剑痕胎记的地方又开始了微微的疼,疼得她几乎想要落泪。

“雪儿!”

怀中女子泫然欲泣的表情让轩辕昰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怜惜之意,仿佛让她落下一滴眼里,都是他莫大的罪过一般。

于是,自然而然地,他便将怀中的女子,再一次紧紧抱着,似乎只要力道小一些,她都会远离他而去一般。

这一次雪儿没有挣扎,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就这样任由轩辕昰抱着,依稀仿佛中,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像上一世,他就曾这样地抱住过她。

如果不是一旁的灵馨悠悠转醒,发出了“嘤咛”的 一声,这两个人只怕就要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天荒地老了。

雪儿被吓了一跳,于是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从轩辕昰的怀中挣扎了出来,然而脸去不争气地飞上了两朵红霞,看上去分外娇艳,让轩辕昰平静无波的心湖,瞬间漾起无数旖旎的涟漪。

轩辕昰低咒一声“该死”,出手如风,一道内力便朝着灵馨的方向射了过去!

于是在雪儿低低的惊呼当中,刚刚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起身的灵馨,便再次被轩辕昰点了软麻穴,动弹不得。

“你——”

灵馨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轩辕昰便也将她的哑穴封了,同时望向雪儿:“你到底去不去?”

“灵馨——”

雪儿再顾不得适才的羞涩,连忙冲到灵馨面前,却发现对方除了惶急地眨着眼睛之外,一动都不能动,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转过头来,正要质问轩辕昰,却听轩辕昰道:“放心,她没事,不过是和杨进一般被我点了软麻穴了哑穴而已。”

看到雪儿的目依旧还有担忧之色,轩辕昰又道:“这样吧,只要你跟我去解开杨进身上的绳索,我就一定送你回来替她解开穴道,如何?”

雪儿心中的羞涩顿时一扫而空,就连刚刚涌出来的熟悉的心疼也化为乌有,全都成了对轩辕昰的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又开始赤 裸 裸地威胁她了!

果然,轩辕昰的下一句话就更是直接:“她和杨进不同,杨进到底是内功高手,可以自行试着冲开穴道,可是你这个朋友就不行了。如果我不亲手替她解开穴道,只怕三天三夜都恢复不过来,还容易伤到身体,留下病根。”

“轩!辕!昰!”这一次雪儿是真的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

不过轩辕昰显然并不在意,甚至还朝着雪儿笑了笑了,换来对方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就是雪儿的最后一个问题:“这里到底是天意山庄,那么多人守卫,你带着我,难道要一路打出去?”

轩辕昰道:“放心,他们都没有心思,这个园子里的守卫得了吩咐,没有信号不会出来。至于外面的庄丁——”

他顿了一顿:“一部分被单正调去了沐风轩守卫那些散功圣女,剩下的忙着处理大门口新出现的两具人皮。”

“什么,又出现了?”

雪儿无比震惊,颜如魅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了?昨天才丢了两具人皮到天意山庄门口,今天就又丢了两具出来?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她就已经被轩辕昰抱起,身形纵跃间,就从窗户中窜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暴雨突来

对于轩辕昰,雪儿有种莫名的信任,让她总是愿意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虽然这个人十分无赖且霸道,拿着龙纹玉佩既不肯还给她,又不肯交给天意山庄的人,还强迫自己必须收着他的魔妃之泪,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

这种信任和依赖仿佛来自心底深处,又好像她与他相识已久,完全了解彼此一般。

在轩辕昰搂住她,在天意山庄高低错落的屋顶上纵横跳跃的时候,这种信赖更是被无限扩大。

雪儿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脚下的景物变化,美丽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新奇。

轩辕昰偷眼去看她,更是觉得心中无比满足,哪怕只有这短短的瞬间,有她的信任和依赖,他就了无遗憾了。

天意山庄内果然如轩辕昰所言那般,因为昨日散功圣女人皮的出现,几乎所有依旧逗留在此的江湖人士,都集中到了沐风轩外围,甚至单正还抽调了一部分的庄丁过去。

而剩下的,则几乎一股脑地涌到了大门口,想必是去看今日新出现的人皮去了,就是剩下没去的,也忙着向昨日看到过人皮的多方打听,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所以,轩辕昰带着雪儿一路蹿房越脊的过程中,竟是连一个庄丁都没遇到,就直接到了一个小角门跟前,才再次落下身形。

角门没有人把守,只有一把生锈的大锁,轩辕昰只用手一扭就断开了。然后拉开落满灰尘的铁门,拉着雪儿钻了出去。

他回身将门关好,朝雪儿道:“等下我再从这里送你回来。”

雪儿于是才完全地放下心来,跟着轩辕昰离开了天意山庄。

从上午杨进冤枉雪儿开始,到中午时候轩辕昰收到消息,再动身赶来,引开杨进,说服雪儿,这中间虽然事情纷杂,然而到现在也不过是接近傍晚的时候。

中午时候的燠热已经过去,有微微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微凉的气息,恰好能吹走人身上的一层薄汗,却又不让人觉得凉,反而有说不出的惬意。

离开了天意山庄的范围,雪儿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让轩辕昰抱着自己,轩辕昰想了一下,也就由着她去了。

可是,雪儿很快就发现,轩辕昰并非多么尊重她的意思,而是早有预谋!

轩辕昰是什么人,他走得多快,几十里地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可她就不一样了,她空有内力不能用,其实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两样!

眼看着夕阳西下,红霞漫天,薄薄的暮色氤氲开来,雪儿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杨进的影子!

更让雪儿咬牙的是,轩辕昰也不急,更不催她,就跟着她慢慢悠悠往前走。

“轩辕,”分明有微微的风带着夜的凉意吹来,雪儿却走得出了一身汗。她不禁转头去看轩辕昰,“你到底把杨总管绑在哪里了?”

轩辕昰无谓地耸肩:“大路边上啊。”

看着一脸悠闲惬意的轩辕昰,雪儿咬牙:“我是问,还有多远?”

轩辕昰停下脚步,认真想了一下:“嗯,大概在离玉城十里之外的地方吧。”

玉城在天意山庄以西五十多里的地方,这离玉城十里……雪儿再次擦汗:“还要走多久?”

轩辕昰道:“从天意山庄到那里,也就只有四十里地的样子,方才我带着你大约走了六七里地,之后你自己又走了四五里的样子,这样算下来,应该还要走二十多里的样子……”

他的表情无辜而认真,似乎就是在专心地计算路程,然后回答雪儿的问题,却让雪儿看得咬牙切齿。

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在整她的!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薄薄的暮色笼罩了上来,晚风中夜的凉意更浓,更有一丝微微地雨腥气息夹杂其中,让人感觉无比凉爽。

雪儿光洁的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就连气息也因为走得太急而有些不稳。她抬手就用衣袖去擦,心里却在犯愁:就照她这速度,走到半夜也不一定能走到轩辕昰捆住杨进的地方。

她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木,一双脚掌也有些疼,不知道是否磨起了水泡来。可是,想想还要继续走二十多里路,她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可是,出了天意山庄要坚持自己走的人是她,现在走不动了 ,她总不能再次开口让轩辕昰抱着自己往前走吧?

雪儿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轩辕昰,他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要不,还是让我带着你走吧。”

“不,不用了!”雪儿连忙朝前急走了两步,双手乱摆,头也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我还有力气走。”

开什么玩笑?这这这,从天意山庄出来还能说是情非得已,可是现在,后面又没有人追上来,脚下又是平坦的官道,要是还让轩辕昰抱着自己走?

她以为轩辕昰还会坚持一下,或者威胁一下自己,结果他却只是说了一句:“那好,依你便是。”

雪儿楞了一愣,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可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就感觉自己的鼻尖一凉!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正思索着哪里来的水滴,如此巧合,就见轩辕昰的脸色骤然一变。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就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雪儿只觉得自己身上被砸得生疼,就连眼睛也跟着睁不开了,身上的衣衫瞬间湿透,冰冷的感觉袭来,让雪儿不禁将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将自己抱起,瞬间便觉得自己被带着冲了出去。

分明在心里将轩辕昰恨的咬牙切齿,可此刻偏偏有不得不从对方身上汲取温度。何况大雨点子不仅让她睁不开眼,就连嘴巴也张不开。

她都不知道轩辕昰带着她在大雨中奔跑了多久,直到感觉头顶的没有雨滴落下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轩辕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雪儿满心的怒气终于找宣泄的时候,然而还没有开口,却听轩辕昰唉声叹气道:“现在你可满意了,连累得我都跟着你一同淋雨。”

“什么?”雪儿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反驳,轩辕昰又道:“若不是你走得太慢,现在早就该到绑住杨进的那棵大树了。”

“我——”

雪儿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如果自己能走得快一些,也不至于从出了天意山庄之后,才走了那么短一段距离,怕是真如轩辕昰所说的那般,早就松开杨进,返回天意山庄了,又哪里还至于在半路被淋成个落汤鸡?

她这样一想,心中对于轩辕昰的怒火也就减少了一半,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却发现这不过是路边的一个短亭罢了,四根木头柱子,遮不住风,挡不住雨,也就只有头顶上的木头顶子能让雨水不至于砸到头上。

然后再看轩辕昰,他的全身当然也都被淋透,湿漉漉的长发末梢还有晶莹的水滴,映衬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就连薄薄的唇也隐隐泛着白色。

于是她心中的怒火就再次减少了一半,对于连累轩辕昰跟着她一同淋雨的愧疚之情,也就升了起来,于是小声道:“对不起,轩辕,我……”

她只说了半截,就醒过味儿来,她同他道歉,道什么歉?她本来就不会轻功,脚程慢很正常啊,难道道歉要说不该不让轩辕昰抱着自己走?

于是她又把剩下的话给生生吞了回去,略微思索,道:“早知今日会有暴雨,我就不该跟你出来。”

轩辕昰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住想要去捏一捏的冲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雪儿的埋怨,目中反而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也不知道杨进怎么样,在这雨中一直淋着,怕是……”

他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如愿看到了雪儿再次充满愧疚的小脸。

虽然现在是炎炎夏日,但是暴雨过后,气温总是要下降一些的,何况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连太阳都落了山,加上夜的寒凉,竟然让雪儿冷的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也就跟着瑟缩起来。

这个样子的雪儿,就如同一头小兽,让人心生怜惜,轩辕昰忍不住上前,试探地,轻轻地抱住了她。

雪儿的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拒绝,可随即便是一声清脆响亮的“阿嚏”声,让她的身子再次瑟瑟发抖起来。

同时轩辕昰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了过来,让她冰冷的身子瞬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贪恋来。

于是,理智明知道应该推开对方,身体却诚实地接受了轩辕昰的这个拥抱。

虽然被大雨淋透,可却冲不散雪儿身上那种独特的女儿香,缭绕在鼻端直透心肺,让轩辕昰的心中一时竟升起无边的旖旎来。

可惜,他太知道怀中这个女子的敏感多疑来,于是也不敢有过分的动作,生怕稍微一动便将她惊得远远逃离,因此又只得苦苦忍着。

更可惜的是,夏日的雨水,向来是来得急,去得也更快。就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那雨竟然停了下来,就如同来的时候一般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简陋的亭子四面还有水珠滴落,如同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竟然让轩辕昰一下就行想到了那颗魔妃之泪。

只是却也没有心思思考太多,因为怀中人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暴雨已住,正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第三十九章 打破宁静的喷嚏

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却让轩辕感觉似乎如同渴盼了一生那般久远。他更希望这一刻能够就此凝固,成为来世的永恒。

可惜,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也终将会去。雨停了,他们便要再一次面临选择了。

轩辕昰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立刻,马上带着雪儿找个地方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可是将她现在就送回天意山庄去,那却绝对又不是他所愿意的,所以只剩下了继续往玉城的方向走。

而雪儿却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也知道自己该去换衣服,这样湿哒哒的狼狈样子,自己容易得风寒不说,同轩辕昰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出的尴尬。可是要换衣物,她自然是更倾向于回天意山庄,最起码那里还有个她所熟悉的灵馨,也容易找到替换衣物。

可同时她却又很想先将杨进救下来再说,毕竟那位可是在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暴雨中淋着,自己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杨进又能好到哪里去?

去救杨进就得继续朝着玉城的方向走,可是自己这速度……

所以,雪儿根本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她没有了主意的时候,轩辕昰就很容易地说服了她,于是最后竟让同样让轩辕昰背着她,往玉城的方向走。

好在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又经过这一场暴雨,官道上基本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人看到雪儿的尴尬脸红,她也就硬着头皮趴在了轩辕昰背上。

轩辕昰的后背如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倦意和寒意的双重侵袭下,竟然雪儿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不知何时,对方也如此刻一般,背着自己赶往某个地方。

只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她十六年的生命中,何时离开过圣女岛,又何时曾被这样一个男人背在背上过。

轩辕昰走得很快,然而却不肯颠簸到背上的女子,因此还走得异常平稳,平稳地好像摇篮一般。

而摇篮的后果,就是雪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感觉到背上的人儿睡了,轩辕昰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停下身形,动作轻柔地改背为抱。怀中的人儿皱了皱眉,吓了轩辕昰一跳,不过随即目光一凛,随手就拂过了她的睡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一次,轩辕昰是真的完全展开了身形,就如同一道疾风掠过,直接就朝着玉城的方向而去!

至于半路的杨进?不过是他逼这个丫头跟着他从天意山庄出来的一个借口,如今目的达到,还记着借口做什么?

于是,倒霉的杨进,直接就被轩辕昰无视。

如果不是夜色渐深渐浓,如果不是轩辕昰没有了任何顾忌地施展轻功,让在路边被整整绑了一个下午的杨进没有看清,只怕杨进连破口大骂的心都有了!

管他什么身份,管他什么修养,直接就开骂的那种!

当然这一切轩辕昰是不知道,他压抑不知心里的激动,怀抱这雪儿一路疾奔,直接就进了玉城。

玉城是有城门的,到了一定时间还会关闭。所以,轩辕昰是带着雪儿直接翻墙进去的。

好在城内还未宵禁,有人来人往,轩辕昰这才没有引起太大动静来。但是城北的庄子却是不能带着她去的,于是只好临时找间客栈投宿。

因为傍晚那一场急雨阻了不少人行程的缘故,所以客栈相对来说有些冷清,人并不多。热情的店小二一看到轩辕昰,立刻就两眼冒光的迎了上来,却被轩辕昰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于是,“最好”的一间客房便给了轩辕昰,店小二虽然连大气都不敢出,却直接把房钱加了一倍,并且还让轩辕昰提前付。

轩辕昰也懒得理会,直接扔给对方一锭银子,就抱着雪儿朝楼上所谓的天字号客房走了去。

喜得店小二眉开眼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在前面给二人带路——当然,雪儿还是昏睡着的。

只是,放下雪儿的轩辕昰,在解开她的睡穴之后,心去再次悬了起来——那一场雨太急太猛,这个丫头的身子又过于单薄柔弱了些,竟然真的染了风寒。刚才一路急走也没有注意想,现在安定下来才惊觉她的身子滚烫。

于是刚刚准备打烊安歇的店小二再次被轩辕昰从揪了起来,开始找郎中,抓药,煎药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天色已晚,郎中不肯来?轩辕昰跟着店小二一脚踹开医馆的门,然后郎中便也和店小二一般,被轩辕昰直接拎到了客栈里。

于是,店小二明白了一个道理:多出来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里轩辕昰忙着照顾浑身滚烫的雪儿,天意山庄内,灵馨被轩辕昰制住的穴道却是已经被人解开。

没有人知道影离和那神秘老者在房间内究竟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影离何时离开的。

只是在影离也如轩辕昰一般飞檐走壁着离开之后,老者终于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想要进入隔壁房间去向雪儿再仔细询问一些问题,然后就发现了被点了穴道的灵馨。

老者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来人!”

随即有侍卫出现在门口,他也不多做询问,直接吩咐道:“去请单庄主过来。”

来的不止单正,身后还跟着单天鹰,在看到房间内只有灵馨一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看了看单正的脸色,结果发现单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忍了忍没有忍住,终于开口问道:“杨总管不是一直都在,外面还有众多侍卫,为何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老者的脸色古怪,却难得地没有露出嗔怪不满之色,然而也没有回答单天鹰的问题,而是望向单正:“不知单庄主是否可以解开灵馨的被封住的穴道?”

单正面色凝重,道了一声“冒犯”便上前一步,将手中搭在了灵馨的手腕上,并将内力透过经脉开始在对方体内游走。

老者与单天鹰的目光几乎全都落在了单正的身上,等着他的答案,然而所为的,却都不眼前的灵馨。

单天鹰想从灵馨口中知道雪儿的下落,老者想从灵馨的口中知道封住她穴道的,是不是昨夜出现的那个从他手中夺走魔妃之泪的人。

许久,单正才轻轻摇头:“这人手法独特,想要解开怕是不易。如果强行替她冲开穴道,只怕要消耗不少时间。”

老者沉吟了半晌,问:“需要多久?”

单正思索了一下:“请恕草民无能,最少也得两个时辰。”

然而就算是两个时辰,他们也只能等,等着灵馨能动能言,然后才好从灵馨口中,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这一等,就直接到了半夜,早就超过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单正还是过于自信托大了,只是冲开灵馨的穴道,就消耗了他几乎相近一半了内力。在看到灵馨终于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父皇”之后,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再也顾不得其他,忙着运功调息去了。

灵馨能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雪儿被昨天晚上那个人带走了!”

这句话让老者和单天鹰几乎同时变了脸色,老者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目光闪烁不定,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单天鹰的脸色却是瞬间苍白,就好像被人骤然将心掏空了半个一样,说不出是失落还是疼痛。

回想起昨夜那个她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情景,再想到刚才灵馨所言那个男人再一次带着她离开了天意山庄话,他就禁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个男人要带她离开,难道她连反抗都不肯,直接就答应了对方?是他们本就相识,还是今天上午杨进的举动,伤了她的心?

当时他可是从未出面替她说过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杨总管冤枉她,甚至就连后来被捆住,披头散发地在山庄内游行示众,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甚至还不如灵馨,虽然后来被眼前这位贵客劝住,但是一开始灵馨的确是替雪儿开口分辩过的!

“少庄主?”老者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疑惑和提醒的意味,用询问的目光望着陷入怔楞当中的单天鹰。

单天鹰这才收敛了情绪回了神,同时将那一声叹息深深地埋在心底,打起精神朝着灵馨道:“那个人还说了些什么?”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灵馨被轩辕昰劈晕,所以一开始时候雪儿与轩辕昰之间的对话她并没有听到,只听到了后半部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到关于轩辕昰和雪儿去向的对话,毕竟一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些无用的话。

单正还要继续运功调息,事情也就只能是单天鹰出面。又是单天鹰紧急找来三四个人,其中就有雪儿在天意山庄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主动伸手相扶的那个人。

那人与单天鹰关系匪浅,名字叫做龙之钧,无门无派,甚至不是世家子弟,只是却如无师自通一般,竟然自行修炼出了内力来。

之后据说被一位路过的江湖高人指点过一二,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武功招式都自称一门。然而却因为过于籍籍无名,一直都追随在单天鹰的身后。

虽然是官道,但是在大雨过后还是有些泥泞的,也让这以单天鹰为首的一行四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然而他们就是再慢,也比雪儿的速度要快。

雨后的官道上,没有一个人,因此让四个人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也更衬托的四周无比安静。

“阿嚏!”

突如其来的喷嚏声突然就打破了这份安静,也让四个人的脚步同时一顿,立刻便停了下来!

第四十章 不止一个

从一开始到现在,轩辕昰总是叫眼前的女子“雪儿”,可却总又会不经意地冒出一声“丫头”来,然而他却无从得知原因。

大概只是顺口而已,只是不知为何,每一次不经意地在心中,或者口中唤出那一声“丫头”的时候,随之而来的,都是深沉的,不可抑制的心疼。

因为受了风寒的缘故,她的脸色分外苍白了些,却又被妖艳的红晕染红了双颊,看起了竟然带了三分妖异。

轩辕昰的手指不经意划过,尚未触及,便已经感应到了那种烫人的温度。

因为愧疚,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柔软,然而却又不知道该去怪谁,这个丫头过于善良敏感也过于倔强执拗,让他也只能 一点一点的算计,而不敢对她用强硬的手段。

还是因为自己太在乎她的感受?

轩辕昰自己也想不明白,他苦笑了一下,漆黑幽深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之色,然而最终却又化为决然与期盼。

他在盼着,盼着影离能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可是影离始终没有出现,虽然他在窗户外面留下了记号,可是直到天光大亮,影离也没有出现!

这让他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然而却终究不敢离开依旧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子半步,只能焦灼地在房间内走过来,又走过去。

因为昨夜一场急雨的缘故,清早的空气格外清新,甚至还泛起了一层单薄的雾气来。

一行二人,在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就急匆匆地进了玉城。

这两个人,一个俊逸闲适如同天边流云,另一个也算得上玉树临风,然而却总是感觉比起身边的男子少了些什么,甚至让人感觉有些阴鸷。

这便了单天鹰与龙之钧了。

他们两个形色匆匆,披着晨雾的清寒气息,就连身上的衣衫也带着微微的潮湿,发梢更是湿润。

昨夜他们从灵馨口中得到消息已经是半夜时分,单正因为消耗内力太多的缘故,又只能是单天鹰带着人前来追赶。

本来他一共带了三个人前来,其中一个是一直跟着他的龙之钧,另外还有两个武功不错的庄丁,结果半路的时候遇到了被脱光衣服绑在大树上的杨进。

其实那个时候的杨进也就刚刚冲破了穴道,正在想法子挣开身上布条结成的绳索,结果那急雨就砸了下来。

于是身上只有一条内裤的杨进便直接被淋了个透,因为过于“清凉”的缘故,虽然体内内力雄厚,却也仍旧难免你感冒着凉。

于是那一个喷嚏正好惊动了路过的单天鹰等四人。

单天鹰心中诧异,于是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虽然有夜色掩映,但他目光自非寻常人可比,何况夜色虽暗,但是架不住杨进他身上没有衣服,怎么也有那么一丝反光,离得进了在夜色中甚至都有些惨白的感觉。

起初单天鹰并未认出此人竟是山庄贵客身边的总管,于是问了一句:“阁下何人,为何会被人绑在此处?”

杨进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顿时无比尴尬,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如同被冷水浇下,甚至比起傍晚那场急雨还让他浑身发冷!

能救他的,是什么人都好,可唯独不要是天意山庄的人!

这下他的面子威严该往哪里搁?

杨进真的很不想开口丢这个脸,但因为淋过雨,现在又是后半夜,虽是夏日但也难免凉意袭人。他身上的衣物又仅能遮羞,无法御寒,冷得他浑身哆嗦。所以,憋屈归憋屈,不自在归不自在,却也只得忍了又忍,最后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句:“是我!”

单天鹰一愣,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单一时又想不出在哪里听过,于是又上前一步,这才看清了杨进。

他吓了一跳,饶是平日里老成稳住,也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然后却在杨进警告的眼神之下,生生忍住。然后迅速垂下眼睛,就去解对方身上的布绳。

然而经过傍晚十分的雨水,那布绳被浸湿,变得十分结实,单天鹰解了半头竟然没有解开!

他身后的龙之钧察觉到了异样,也不询问,直接就递了一把匕首过来。

那匕首锋利异常,泛着如霜似雪的光芒,单天鹰只一下便将那些布绳削断,杨进这才得以恢复了自由。

从下午时候被轩辕昰引出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六七个时辰,饶是杨进内力浑厚,也有些吃不消。

他晃了两晃,勉强站稳,单天鹰立刻扶了他一下,这才不至于再次出丑。

单天鹰示意两个庄丁扶住杨进,却也不好向对方询问,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杨进的心思也差不多,所以夜就忍住没有问单天鹰都快凌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问却不代表可以不管,所以单天鹰不得不让两个庄丁扶着杨进回天意山庄,他与龙之钧两个人则是赶往玉城找人。

单天鹰和龙之钧赶到玉城的时候,玉城的城门也就刚刚打开。

因为天意山庄与玉城相邻不远,所以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处理得相当不错。至少连守城的侍卫都是认识这位天意山庄的二少庄主,所以也不会为难他们。

单天鹰自然不会放过向城门守卫询问的机会,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因为昨日傍晚那一场雨来得太急,所以城门关的比平时略早了些,不过并没有看到少庄主所形容的一男一女。”

可是,城门守卫没有看到,并不代表轩辕昰没有带着雪儿进入玉城。玉城的城墙虽然高,可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何况,离天意山庄最近的村落城镇也就只有一个玉城,昨日傍晚急雨骤降,那人带着雪儿为了躲雨,或者是淋了雨之后找地方投宿,都不可能舍近求远。

那人轻功不低,天意山庄都来去自如地不惊动任何人,翻城墙的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所以,单天鹰和龙之钧还是进了玉城。

此时天色尚早,玉城中的人也就刚刚睁开了眼睛,准备开始迎接新的一天到来。

而客栈中的雪儿,在轩辕昰一夜无眠的守候下,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脸迷糊地打量着四周。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傍晚的那一场大雨之后,漆黑的夜色,湿冷的全身,还有轩辕昰后背宽阔后背的温暖,然后……

然后,她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头还微微有些疼,雪儿刚刚要挣扎着做起来,就被一旁的轩辕昰察觉,于是连忙扶了她一把,同时问:“这是哪里?”

看到雪儿醒过来,轩辕昰终于是松了口气,就连声音也不由温柔了许多,似乎生怕她受到惊吓一般:“客栈。”

雪儿皱了皱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昨天……”

轩辕昰打断了她:“昨天你淋了雨,然后应该是得了风寒,一直都昏迷着,我就带你到了这里。”

“这里是哪里?”

“玉城的祥福客栈”

提到淋雨,雪儿终于记起昨夜自己身上湿冷的那种感觉,当然现在完全没有。她心中蓦然一惊,于是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被换了一身衣服,于是不禁变了脸色:“轩辕昰,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又气又急之下,于是没好气地大力去推身边的轩辕昰。

轩辕昰猝不及防,一下被她推得一晃,然而雪儿却也因为失去支撑而一头朝着床下栽去!

“雪儿!”

轩辕昰莫名其妙,但还是急忙上前,这才让雪儿免去了直接大头着地的下场。他有些不解地望着突然就发作起来的女子:“我怎么了?”

雪儿自己也被吓得脸色发白,然而在听到轩辕昰这话之后,小脸立刻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狠狠瞪了轩辕昰一眼,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轩辕昰更加迷惑,不知道这个丫头好端端地怎么就成了这样,可等了半天又等不到她的答案,于是忍不住又问:“雪儿?”

他越说迷惑,雪儿就越气不打一处来,最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这,这个!”

轩辕昰又楞了一下,看她直扯衣服,于是道:“昨日你的衣物都被淋透了,我已经帮你换过了……”

“轩辕昰!”雪儿猛地挣开对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朝着轩辕昰身上就乱抓乱捶了去!

只是,她那力道和速度怎么也不是轩辕昰的对手,一下就被对方将双手捉住,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但是轩辕昰却不能堵住她的嘴巴,于是恨恨地低嚷:“放开我,你这个——”

登徒子?色狼?

雪儿骂了半截却有些骂不下去,于是只好别过脸,赌气不去看对方,同时挣扎的力气更大。

然而轩辕昰抓住她的双手却是纹丝不动,好在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轻身解释道:“昨夜我特地让店小二找来客栈的老板娘帮你换的,就连衣服也是临时找的人家的……”

雪儿一愣,这才低头仔细观察身上的衣服,发现果然只是件寻常的衣物,正思索间,却听轩辕昰道:“因为昨日傍晚那场急雨的缘故,许多店铺都提前打烊,所以也就没有给你找到合适的替换衣物。若是你嫌弃——”

他抬头看看窗外:“现在我去找成衣铺子……”

雪儿终于是松了口气,于是顿时又尴尬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还被对方捉住双手,脸上更是烫得厉害,一时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间内一时有些安静,她甚至都要听到轩辕昰的心跳声,一时心中更是如小鹿乱撞,不知所措起来。

偏巧此时门外有敲门声传来,同时有人道;“客官今日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轩辕昰眉头微皱,目光瞬间变得冰冷,一把将雪儿拉进自己怀中,一个转身就成了面朝着房间的木门!

来人不止一个店小二!

第四十一章 混蛋一次

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轩辕昰整儿抱进怀里,她正要开口,却被轩辕昰一把捂住嘴巴,同时轻轻摇头示意。

她楞了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朝着房间的木门望去,又疑惑地看了看轩辕昰,一脸不解。

轩辕昰的目光始终就没有离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同时提高声音冷冷道:“没有!”

“不知令妹可曾痊愈,还需要再请郎中前来吗?”门外的店小二又问。

这一次雪儿都感觉到了不对头,只是投宿而已,付了房钱住,到时候走人,哪里用得着如此“热心”?

同时也有些相信了方才轩辕昰让老板娘给她换衣服的话:若是被误会成夫妻,自然就不需要另外来找人了。

只是,轩辕昰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竟然如临大敌一般?

雪儿疑惑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轩辕昰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然后听到他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门外有片刻的安静,似乎那个店小二已经离开,然而轩辕昰搂住雪儿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许久,有轻轻的敲门声再次传来,然后是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下单天鹰,冒昧来访,还请阁下开门。”

雪儿一愣,于是再次抬头看向轩辕昰,同时低声提醒道:“轩辕?”

说话的时候,雪儿已经从轩辕昰的怀中挣扎了出来,轩辕昰一把没有拉住,便被她跑到门边,一下将房门拉开!

轩辕昰皱眉:只是听到单天鹰的名字而已,这个丫头至于就这么激动么?

雪儿骤然的举动,也让门外的单天鹰和龙之钧有些意外,他们以为房间内的人怎么也会再次出言拒绝,却想不到门就这样突然被打开,然后一个穿着妇人衣服的少女,苍白着脸色就出现在门口。

单天鹰还算镇定,跟在他身后的龙之钧直接手腕一翻,便有一柄半尺多长,精光灿烂的匕首出现在他掌中,正对着打开房门的雪儿!

轩辕昰也看到了那寒光一闪,心中一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冲上前来,再次将雪儿拉进自己怀里,身形一转,便已经离开了门口处龙之钧的匕首范围。

他后退了两步,这才将目光再次转向房门的方向:刚才敲门的店小二已经离开,只剩下单天鹰和龙之钧两个,趁着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雪儿在轩辕昰怀里都感觉到了他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森寒杀意:“单天鹰?天意山庄的二少庄主,这里似乎不是天意山庄。而且,就算只是客栈,你也没有权利强闯进来吧?”

单天鹰也不肯示弱:“此言原是不差,只是昨日阁下可是将我天意山庄当做自家后院般来去自如,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不说,还带走了家父义弟沈傲之女,又该做何解释?”

此言一出,首先变得不自然的竟然是轩辕昰!

雪儿都被他搂在怀中,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身体剧烈的震颤,随即便是无比僵硬,就连搂着自己的双臂也松懈下来。

虽然轩辕从影离的口中,得知过雪儿身上的凤纹玉佩和他手中的龙纹玉佩之间的故事,然而因为沈傲夫妇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已久,他也就很少想雪儿父母的事情,只一厢情愿地将她当做一个孤女。

如今被单天鹰如此直白地挑明,他的心中一时竟也忍不住起了一丝慌乱,紧紧搂住雪儿的手臂突然就有种

不但轩辕昰,就连雪儿也不禁楞了一下:当日林若婵虽然同她说了许多,但是却都是让她自己消化思考,等着她自己来下这最后的定论。

她的心里也清楚,不管是单天鹰还是林玉婵,其实从心里早就认定了她的身份,只是不想过于冒失,也想给她一个接受的时间,这才一直没有直接挑明。

如今此刻单天鹰却是一语道破,似乎不准备再给她接受的时间。

这反而让雪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抬眼却对上单天鹰真诚中带着恳切和关怀的目光,不由一个晃神。

关于她的身世,她的父母,她当然想要知道,知道的越多,就越表示她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女。

所以,雪儿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轩辕昰的怀抱,朝着单天鹰的方向走了一步。

然而只是这一步,就足够轩辕昰回过神来。他一把将雪儿拉住,将其禁锢在自己身边,用嘲弄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单天鹰:“哦?在下竟不知雪儿还是令尊义弟之女,怎么昨日上午她被冤枉的时候,也没有见阁下如此出面维护?”

提到昨日上午之事,单天鹰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当时看到眼前女子的狼狈模样,他又何尝不想挺身而出,就如此刻的轩辕昰一般将其护在身后,然后义正言辞地向杨进言明一切,不让她受那些屈辱?

可是他偏偏不能!单正告诉他那个老者身份无比尊贵,所以最好不要得罪他身边的这位杨总管!

父命难违,他有什么办法!

这本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此刻却被轩辕昰毫不留情地拿来讽刺,更是让他的心瞬间被内疚和自责充满。

不过,单天鹰提到杨进,雪儿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会跟着轩辕昰离开天意山庄的原因,于是将目光转向轩辕昰:“轩辕,那杨总管呢,你可有将他放开?”

轩辕昰一愣,自己当时只顾抱着这个丫头火急火燎地往玉城赶了,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什么杨进。此刻被她问起来,反而是不好回到了。

“杨总管?”

单天鹰的面色却再次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提到杨进他就忍不住想到昨日上午杨进冤枉雪儿的事情,而后又总会想起自己当时的懦弱和无能,于是也就不想开口。

反而是一直跟着他,如同背景一般的龙之钧,突然开口:“少庄主,难道昨夜你我半路上所救之人,竟是杨总管?”

此言一出,另外三个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变了。

雪儿望向轩辕昰的目光中已经带了三分不满:“轩辕昰!”

轩辕昰不满地瞪了这个才“出卖”了自己的人一眼,一时却也顾不上理会。转头向雪儿陪着笑脸:“那个,雪儿,你听我说,我……”

单天鹰低垂了眼眸,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焦虑和担忧,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为身后的龙之钧开脱,毕竟,狼狈到那种程度的杨进,怎么会愿意被人直接点破身份?

雪儿冷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会轩辕昰,于是不停地挣扎着。只是怎么挣扎也挣不开轩辕昰的大手。

“放开我!”

轩辕昰当然不肯,一边用力拉住她,一边朝着单天鹰和龙之钧道:“既然那个杨进已经被二位救下,那就多谢二位的举手之劳,恕不远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是一副准备赶人的架势。

雪儿挣扎不开,于是怒道:“轩辕昰,你放开我!”

“不放!”

雪儿道:“你让我跟你出来,是让我给杨总管松绑的。如今杨总管已经回了天意山庄,你还让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轩辕昰想了想:“我也说过事后我会送你回天意山庄,现在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谁说我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少庄主呢吗?”雪儿翻了个白眼,感觉轩辕昰又要开始耍无赖。

果然,只听轩辕昰斯条慢理地道:“既然说要送你回去,就自然是去亲自送你回去。不能假手他人的。”

“你——”

雪儿气鼓鼓地瞪着轩辕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的挣扎落在单天鹰的眼里自然是不情愿地表现,于是再次逼近了一步:“放开她。”

轩辕昰的目光依旧逗留在雪儿身上,斯条慢理地问了一句:“凭什么?”

“凭她不愿意!”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单天鹰上前逼近一步:“你又凭什么不放开她?”

轩辕昰道:“我说了,我会亲自送她回去,与你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单天鹰刻意压制愤怒而紧紧攥起的拳头上,上边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显然忍耐地极为辛苦。

轩辕昰不屑地轻笑:“至于你,天意山庄的少庄主是吧?还是回天意山庄去抱那位杨进的大腿吧,恕不奉陪!”

这句话说完,轩辕昰一把搂紧雪儿纤腰,身形暴退,再一个拧身,人便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朝着临街的窗户直冲了过去!

雪儿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轩辕昰说走就走,根本就不问她的意思,心中大怒,挣扎不过她就用力去胡乱地推,试图推开对方。

推了几下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改推为捶,没头没脑地在轩辕昰身上乱打,同时口中嚷道:“轩辕昰,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轩辕昰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抽冷子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既然你如此称赞,我若不‘混蛋’一次,岂非太对不起你的评价了?”

“你——”

雪儿气的几乎吐血,她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无赖呢?

然而轩辕昰想要带着雪儿从单天鹰的眼皮底下离开,却也并非易事。雪儿的挣扎又略微耽误了一下。

而单天鹰就趁着这么一个工夫,蹂身而上,同时单掌如刀,朝着轩辕昰的后背就劈了过来!

“留下雪儿姑娘!”

跟在单天鹰身边的龙之钧动作也不慢,在单天鹰身形甫动的时候,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口中暴喝的同时,朝着轩辕昰的后背就刺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欲哭无泪

雪儿被轩辕昰拦腰抱住,正好看到了几乎同时追上来的两个人。她虽然对轩辕昰诸多不满,也不愿再被对方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但也同样也不想轩辕昰受伤,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小心!”

轩辕昰身形一顿,一边顿住改前冲为侧移,一边凑到雪儿耳畔,低低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雪儿气结,然而轩辕昰暧昧的语气加上灼热的气息,却是让她的脸瞬间就如同火烧一般!

“无赖!”雪儿没好气的咕哝了一句,却再一次被轩辕昰抓住了把柄。

因为单天鹰与龙之钧的攻击,轩辕昰带着雪儿想要从窗户离开的计划落空。他一边搂住雪儿的腰肢,在本就不大的房间内辗转腾挪,一边继续凑到雪儿耳边轻轻地问:“嗯,那到底是混蛋呢,还是无赖?”

“你!”

雪儿被他气得一呆,简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一个人!

于是赌气别开脸不去看他,可是力气没有人家大,她又能怎样,还是无法摆脱对方的手臂。

单天鹰本也有把随身的短剑,其锋利程度远可削金断玉,只是轩辕昰一直都是单手对敌,另一只手始终不肯放开雪儿,他怕误伤,也就没有亮出来。

反观龙之钧,手中短匕雪亮,每一次划下都好像有雪片落下,带着凌厉的劲风,片片不离轩辕昰的要害!

轩辕昰施展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步法,看似缓慢,却极为敏捷,让单天鹰和龙之钧半天下来竟然连他的一片衣脚都没有碰到!

不但如此,雪儿更是被他护得滴水不漏,单天鹰与龙之钧只能看到飞扬的素白衣裙和如墨的长发,甚至连雪儿的脸都看不清!

雪儿倒也不担心轩辕昰一个失手将自己甩出去,不过仍旧难免本能地死死抓住对方,就好像一只寻求这主人庇护的小猫,让轩辕昰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怜惜之意。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一向冷情,对任何女子都无动于衷的自己,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在意到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敌对和她的身份。

如果说当初在海上的时候,雪儿被颜如魅逼迫投海,他一直都以为她不在人世,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放任自己的感情,可如今呢?如今,怀中的女子,还多了一重身份,沈傲和秦姿仙的女儿!

可他依旧还是会忘记这些,他所能够记得的,就是在那个无比神奇的小岛上,她心思单纯地,只想医好他的眼睛的情景,还有第一次看清她容颜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熟悉,心痛和震撼!

虽然轩辕昰带着雪儿一时无法脱身,单天鹰和龙之钧也无法迫得轩辕昰松手,双方也算是势均力敌。

可让单天鹰大为泄气的是,轩辕昰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雪儿,只用单手和他们两个交战!

换言之,如果轩辕昰不是一只手还要护住雪儿,如果单天鹰和龙之钧只有一个人,那么结果基本上都是不用想了的。

无法从窗户中脱身,轩辕昰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在房间内同单天鹰龙之钧二人周旋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骤然变得狭小起来,再加上内力激荡,难免波及其中的各类摆设。

轩辕昰心中暗恼店小二一开始引单天鹰和龙之钧前来的举动,所以出手更是无所顾忌。

所以,他在一手搂着雪儿躲避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撞到身边的一张桌子,或者是踢翻脚下摆设的花盆,一时间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而昨夜投宿的客人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有那么几个,闻声纷纷从房中探出头来,登时一个个又被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将头缩了回去。

更有甚者,一个如同包子一般的白胖子,大约是个什么富贵人家的子侄,在探出头来看的时候,直接就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内力激荡地飞起来的碎花瓶瓷片直接打到额头上,顿时就血流如注,吓得他惨叫一声,整个脸都惨白惨白的。

于是跟着他的家仆便手忙脚乱起来,忙着给他找东西包扎伤口什么的。其他房间内的人,有拼命往房间里躲的,也有连滚带爬地望楼下冲的,狭小的走廊里瞬间一片混乱,鬼哭狼嚎不断。

客栈的掌柜与小二闻声赶来,站着楼梯口一边安抚着拼命往下跑的客人,一边相视苦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开口。

轩辕昰眼角也看到了这两个,于是一边搂着雪儿,一边脚下不停,作出一副不敌欲逃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就朝着这两个人的方向而来!

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却至少有三个房间的房门被他的掌风内力扫到,瞬间木屑飞扬,房内一片鬼哭狼嚎。

单天鹰与龙之钧也紧跟着追了过来,却被客栈掌柜哭丧着脸一把拉着:“少庄主,你看这……”

单天鹰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理会,急急扔下一句:“今日你客栈的损失,我天意山庄照价赔偿便是!”

掌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却让单天鹰的心中无比憋屈气闷。

对于几两银子他自然不会在乎,可问题是,这些东西多数都是轩辕昰打破的,他居然还要替他的对头来赔偿损失!

至于客栈掌柜,只要有人赔偿,他管对方是谁!找上单天鹰不过是因为对方天意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在那里,就算为了天意山庄的名声,也不会计较那几两银子。

而昨夜投宿的那个客人,浑身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觉得他还是不招惹为妙。

而单天鹰这句话,自然也被前面的轩辕昰听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同时一个转身,单掌遥遥朝着单天鹰的方向拍了过去!

此刻的单天鹰尚且没有完全从楼梯上下来,他本能地侧身一避。可惜脚下的楼梯却是不会躲。

一阵“嘁哩咔嚓”的声音之后,那木质的楼梯立刻从半截出现了五六道裂纹,紧接着便扩大开了,在就是“轰”的一声,随即就断做两截!

再然后,失去下半截支持的上半截也无法维持,直接就砸了下来,顿时将一楼的地板砸出一个大坑,无数灰尘飞扬开来!

此刻楼下也不是没有人,顿时又是一片惊叫,紧接着如同鸟兽四散,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外冲。

客栈掌柜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原本楼梯的位置空空荡荡,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单天鹰自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不过此时轩辕昰已经搂着雪儿冲出了客栈的大门,他也顾不得安慰客栈掌柜,只匆匆一瞥就追了出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龙之钧,反应也不慢,早在轩辕昰的掌风到来之前就足尖轻点,人便如同一只苍鹰般疾掠而出,同时手中匕首寒光胜雪,脱手而出,直奔雪儿的后心!

与轩辕昰交手这许久,龙之钧也算看得明白,轩辕昰对于那个容颜绝美的女子十分在意,只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让她受到伤害。所以,这个名叫雪儿的女子,便会才成为轩辕昰的弱点和软肋!

虽然当初在天意山庄门前,这个名叫雪儿的女子拒绝了他伸出来的手,但是龙之钧心中那一丝怜香惜玉的心倒也没有消失。只是他料定了轩辕昰一定会护雪儿周全,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将手中的匕首朝着雪儿的后心掷了出去!

那匕首又快又疾,让单天鹰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出手拦截!

瞥了一眼已经退追上来的龙之钧,单天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不满:“你干什么,那是雪儿!”

不等这边龙之钧回答,远处的轩辕昰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因为匕首不是朝着轩辕昰掷过去,所以轩辕昰开始听到破空之声的时候也只是稍微顿了顿身形,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那破空之声竟是对着自己怀中的女子!

再想要侧身让开似乎已经迟了,轩辕昰身子一拧,同时搂紧怀中女子,就连她的头都深深扣在自己胸前,然后整个人横着侧飞了出去。

然而终究是慢了半拍,于是龙之钧的匕首便贴着他的手臂而过,直接划破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血道子!

血立刻渗了出来,洇湿了雪儿的后背。

一直在轩辕昰怀中别扭着的雪儿感觉到了后背上骤然的湿热,终于忍不住抬头,却只看到了轩辕昰微微皱起的眉。

然而根本就来不及询问,轩辕昰就再次搂紧了她,窜上了客栈对面茶楼的屋顶!

而单天鹰和龙之钧,却因为客栈中四散奔逃的那些客人,终归是被阻地滞了一滞,带从客栈中出来的时候,只远远地看到了已经抱着雪儿飞掠出去的那到黑色的身影。

此刻龙之钧刚刚开口解释:“放心,那个人一定不会让雪儿姑娘受伤的。”

看到单天鹰脸色依旧不虞,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方才的情形,你不也都看到了么?受伤的,是那个人,不是雪儿。”

单天鹰皱眉,抿了抿嘴唇,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纵身提气,也朝着轩辕昰消失的方向紧追了过去。

剩下龙之钧,恨恨地跺了跺脚,也跟着追了过去,只留下客栈一片狼藉和依旧在二楼正等着下面伙计搬梯子的客栈掌柜。

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第四十三章 只有这个干净

轩辕昰也知道单天鹰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带着雪儿在玉城内纵横飞掠,丝毫不顾忌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更不管被惊的马撞翻了四处吆喝着卖鲜桃的小贩挑着的担子,直接就朝着玉城城外而去。

雪儿感应到背后的湿热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有扩大的趋势,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轩辕,你受伤了?”

轩辕昰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喝过丫头在同自己堵气这么久之后,竟然会主动开口,于是扯了扯嘴角,含了一丝笑:“小伤而已。”

他的嘴角多了一丝促狭的意味:“怎么,不和我赌气,开始关心我了?”

雪儿被他气得脸都红了,气哼哼地瞪了轩辕昰一眼,直接再次扭头,紧紧闭起自己的嘴巴,做出一副不理会对方的样子来。

可是想到对方手臂上的伤,终究是有些心软,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再次开口了:“那个,你放开我,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然而让雪儿气结的是,轩辕昰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大力搂住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血,一路疾走,直朝着玉城城外飞奔。

开始她还以为轩辕昰是害怕单天鹰和龙之钧追上来,可当他出玉城,突然停下之后,雪儿突然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想错了。

轩辕昰搂住自己,单手同时对单天鹰龙之钧两个人却丝毫不露败相,又哪里会真的怕被追上。何况,几次接触下来,这个轩辕昰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若是真的胆小,又怎么会只身 一人夜闯天意山庄不说,还敢从那神秘老者手里直接抢东西?怎么还敢在对方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第二日下午明目张胆地就闯进了隐园?

出了玉城再往西北方向,,依旧是有着官道的,此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所以轩辕昰也就不肯顺着官道再往前走,反而朝着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雪儿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轩辕昰顿了顿,四下看了看,只有一些长得茂盛的青草和几个歪脖子树,终于是清静下来,于是也就停下脚步,道:“你不是要看我手臂上的伤口么?”

提到他的伤口,雪儿也就只好将要指责他的话给咽了回去,从对方怀中挣扎出来,一转身拉过对方手臂。

那伤口并不算深,只是渗出来的血分外多了些,若非轩辕昰身上的衣袖是黑色的,只怕看上去要更加触目惊心。

再加上他一路抱着雪儿,始终不肯松开分毫,那伤口始终绽开着,因此到了现在都还往外渗着血,看得雪儿不禁变了脸色,埋怨道:“为什么不早些停下来让我看?”

轩辕昰浑不在意,目光全都落在低垂着头,一脸心疼的雪儿身上:“因为我想找个清净之处,让你安静地替我包扎。”

“你!”

雪儿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半天才道:“就算单少庄主追上了也无妨啊,大不了解释一下,我给你包扎完就跟着他们回去就是了。”

“回去?”轩辕昰眯起眼睛,忽然问,“你就这么想回天意山庄?”

雪儿一愣,被轩辕昰骤然变冷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想到他想来喜怒无常,又兼霸道无赖,想想也就不足为奇。

她一边抓过对方的胳膊来,一边小心地将袖口翻起来,将那伤口露出来。只是因为时间有些长了,一开始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伤口同四周的布料粘在一起,不用力气根本就扯不下来!

雪儿有些不忍下手,忍不住埋怨道:“我不是急着回天意山庄,只是你看,耽误的时间久了,你的伤口渗出来的血都和四周的衣物粘在一起,四周又没有水,直接撕开会很疼……”

轩辕昰听她絮絮叨叨,心中却是瞬间无比温暖,他从第一次拿剑杀人开始,大伤小伤无数,又哪里会在意手臂上这一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伤的伤口?

他的嘴角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可惜雪儿正低头对着他手臂上凝固的血迹发愁,也就没有看到。

轩辕昰伸出另一只手,就在雪儿还为反应过来的时候,稍微发力,便直接将那片带着干涸血迹,同伤口的血肉粘在衣袖扯了下来!

雪儿被他吓了一跳,想要阻拦也根本来不及,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残破的衣袖同伤口分离开来,同时又立刻有新鲜的血渗出来,很快就顺着手臂滴下来,落在雪儿脚下的草丛里。

“你——”

看到又有鲜血渗出,雪儿也顾不得责备对方,只好迅速从自己的身上找了块干净的布料撕下来,轻轻将擦拭着四周的血水。

轩辕昰适时地将一个小瓶子递给她,雪儿一愣,这才抬头:“这是什么?”

“你不要帮我敷药么?”轩辕昰面不改色,只微笑看着一脸迷糊的女子,“谁在外行走的时候,不随身携带一些?毕竟受伤是家常便饭。”

雪儿一愣,正想问“你经常受伤么?”却听轩辕昰又将拿小瓶子的手朝着她面前伸了伸,同时道:“怎么不肯么?”

他作势要收回去,同时唉声叹气道:“虽然不太方便,但是勉强也能把药敷上……”

雪儿这才回了神,从他手中接过那只盛着金疮药的瓶子,默默地拔开塞子,立刻便有一股清香从中飘溢出来,竟是十分好闻。

轩辕昰嘴角含着笑,低头看着雪儿小心翼翼地将那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又准备去扯身上的衣物给他包扎。

他一伸手将雪儿头上束发的丝巾扯下并递了过去,同时口中道:“我要用这个。”

雪儿一头秀发瞬间散开,正要发作,却对上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忍不住一把抢过来:“轩辕昰,你怎么可以这样!”

轩辕昰一脸无辜:“只有这个还算干净。”

“你——”雪儿气的呆住,再一次领教了轩辕昰的无赖。

却轩辕昰又道:“那我还不要包扎了吧,你身上衣物都是那客栈老板娘的,万一没有洗干净,让伤口化脓就不好了。”

雪儿气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奈只得将自己那块白色的丝巾展开,仔细地将他刚刚敷上金疮药的伤口包住,最后又打了个结,这才算完。

这个时候单天鹰和龙之钧尚未追来,轩辕昰也不敢再带着雪儿往前走,怕雪儿拒绝。毕竟现在,他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继续带着雪儿离开。

雪儿也懒得再质问对方关于杨进的事情,她也能想得到,自己淋了雨,受了风寒,轩辕昰一路心急火燎地朝着玉城赶,自然也就将半路被绑的杨进给忘光了。

而回天意山庄的事情,她也没有开口。在她看来,只要单天鹰和那个跟着单天鹰的人赶来,她再坚持一下,轩辕昰也就没有了不送自己回去的理由。

到时候大不了让轩辕昰真的将自己送回去就是了,也省的他再与单天鹰再起冲突。

只是,让雪儿意想不到的是,轩辕昰停下脚步,竟是纯粹地想要她给她包扎伤口而已,只有竟然真的又带着她,从另外一条小路,再次返回玉城。

雪儿本来有些不情愿,然而轩辕昰却道:“如此荒郊野外,那两个人就是要找也不好找,不若直接回玉城去等他们。”

“等他们?”这才轮到雪儿发愣了。

轩辕昰点头:“对,然后同单天鹰一同送你会天意山庄。”

“真的?”

“假的!”

然后雪儿就干脆不问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信任这个既霸道又无赖的男人,只是从心底,从本能地感觉这个人她可以依靠,如此而已。

而轩辕昰也真的就带着雪儿回了玉城,只是走的却是另外一条小路,也让身后跟踪而来的单天鹰和龙之钧跟踪他一起兜着圈子。

这一次他走得不快,雪儿发现他一路上似乎还在四处观察着什么,目光中的警惕之色也愈发浓厚起来,但是让雪儿逐渐好奇,不过却不想分他的神,因此也就什么都没有问。

雪儿觉得轩辕昰是有意放缓脚步等待着单天鹰和龙之钧的,而在再次看到玉城的城门时,身后远远追来的两道人影,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在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的时候,轩辕昰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毫不避忌地牵住雪儿的小手,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气喘吁吁的单天鹰和龙之钧。

“你们两个还真慢。”

轩辕昰嘲讽了一句,然后用力握了一下雪儿的小手,触手细腻绵软,似乎一直柔软了他的整颗心。他心中轻叹,随即便松开,朝着雪儿道:“你跟着他们回去,我不能送你会天意山庄了。”

态度的骤然变化让雪儿一愣,实在是不敢相信轩辕昰的突然转性,一时间竟然愣住,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不舍得我么?”

轩辕昰的声音低低的,话语中说不出的暧昧,让雪儿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就朝后退了两步。

她小脸一红,对于轩辕昰的厚脸皮又有了新的认识,几乎要恼羞成怒。气呼呼地顿了顿小足,便要朝着单天鹰的方向走过去。

却不想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骤然传来:“雪儿,想不到你的命还真是大。”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让雪儿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无比苍白!

第四十四章 放她走

雪儿的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迈出去的脚步竟然迟迟没有落下去。

那声音娇软妩媚,似乎带着透骨的魅惑之意,只听声音就让人忍不住要生出无限遐想来。就好像一汪春水,浸润到每一个骨头缝里,诱惑着,融化着。

然而这却是雪儿的噩梦。

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似乎连回头的力气都失去了,只敢拿眼角的余光朝着背后望去。

“丫头,不要回头!”

轩辕昰的声音适时想起,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暧昧,却有着一种让雪儿安定的的力量:“这一次我就不送你回天意山庄了,希望你莫要怪我食言才好。跟着单天鹰回去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叫出一声“丫头”来,仿佛这个称呼比她的名字更加让他感觉熟悉一般,熟悉地好像叫过几百年一般。

而这两个字,似乎也真的让雪儿的心安定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至少迈出去的那只脚已经轻盈地落下,然后一步步地朝着单天鹰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就真的没有回头。

就这样一直走到单天鹰面前,然而却又因为龙之钧掷出去,伤了轩辕昰手臂的那一匕首,不愿将一丝目光分到对方身上。

因此,也就没有人看到龙之钧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沉。

眼前的情景和轩辕是态度的突然转变,也大大出乎了单天鹰的意料。他意外的看着骤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思索着,能让单手对他与龙志军两个人而不落败像的轩辕昰如临大敌的,到底该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对手?

顺着单天鹰的目光,雪儿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轩辕昰面前的颜如魅。

轩辕昰本来是面朝着单天鹰的方向目送她走到这边来,可就在最后一瞬转过身去,变成了背对着她和单天鹰等二人,面对着突然出现的颜如魅。

颜如魅一袭红衣似火,似乎聚集了天地之间所有的颜色,看上去竟是那样的鲜艳夺目。也愈发衬得此刻的雪儿无比苍白。

雪儿终于明白了轩辕昰骤然慢下来的原因,也明白了他目中的警惕之色从何而来。想必是不想自己担忧恐惧,这才选择了隐忍不发,直到单天鹰和龙之钧出现,才再次开口,却是让自己跟着单天鹰回天意山庄去!

看看着轩辕昰的背影,再看看颜如魅,雪儿突然就想起在海上时候,轩辕昰与颜如魅交手的情景来。

再想到最后的结果,她的心更是不由沉了一沉。

单天鹰将她脸上隐隐的担忧看在眼里,于是忍不住轻声问:“那个女人,很厉害?”

雪儿的面色凝重中又带了一丝哀凉,目光却始终不肯离开轩辕昰的背影,口中却问:“你们带人攻入圣女岛,解救那些圣女的时候,没有遇到她?”

单天鹰的脸色一变,转而望向一旁的龙之钧,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雪儿,应该是也没有想着隐瞒雪儿才对。

雪儿轻笑,只是那笑分外苦涩:“那就对了,若是当时颜如魅在岛上,只怕你们一个圣女也别想带出来!”

她顿了一顿,嘴角的苦涩更浓:“就是想要全身而退只怕都难!”

“那他呢?”单天鹰的目光再次落在轩辕昰的身上,目光中也带了三分凝重。

雪儿摇头,叹气,沉默。

他们两个站在这里没有动,前面的轩辕昰却是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或者说,颜如魅本来就是他的大敌!

轩辕昰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瞬间如同一把出鞘的剑般,坚硬,冰冷,锋利。

对面的颜如魅却依旧是一副妩媚娇艳的模样,对于轩辕昰的紧张凝重视而不见,一步步如同风摆杨柳一般,无比婀娜地朝着雪儿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轩辕昰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放她走。”

颜如魅挑眉:“我的人,你凭什么插手?”

轩辕昰站着没动,伸出一只手臂,拦在颜如魅面前,坚持道:“放她走。”

颜如魅没有急着推开轩辕昰的手臂,反而停下脚步,垂下眼睑端详着自己鲜红如血的指甲,声音柔媚如同情人呢喃:“如果我不肯答应呢?”

谁也没有想到,轩辕昰竟会骤然发难,就连颜如魅也猝不及防!

因为轩辕昰的初衷只是将雪儿从天意山庄带出来,所以随时身连兵刃都没有带,就是颜如魅也欺他没有兵刃在手,不曾过于防备。

所以,当轩辕昰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直接就朝着颜如魅肋下斜劈过去的时候,颜如魅猝不及防下,也只能抽身后退!

轩辕昰趁机低喝:“还不走?!”

声音当中似乎带了一丝内力,直透人心,让雪儿和单天鹰龙之钧不由同时脸色一变!

颜如魅娇艳妩媚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狰狞,随着身形暴退,那十片鲜红如血的指甲瞬间暴涨,再次成为了一尺多长,寒光闪闪的指甲剑!

这一次轮到轩辕昰后退,同时又是一声低喝:“走!”

单天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带着雪儿先走。再抬头看时,之间颜如魅红衣似火,随着身形动作,飞扬而起,就好像一朵骤然绽放开来的红色曼陀罗一般!

而轩辕昰,锋利的掌风有如实质,凌厉无匹,紧紧追随着颜如魅火红的身影!

只是单天鹰一个愣神的功夫,两个人之间交手就已不下数十次,招式纷繁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只有从那一红一黑的颜色交错中,才能分清一些。

看着看着,单天鹰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在想,若是方才轩辕昰用对付颜如魅的招式来对方他,他能有几分胜算?

可最后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连六成的把握都没有!

堂堂天意山庄的少庄主,竟然只有一半的胜算,还得是在舍命相拼的情况下,这如何能够不让他大为气馁?

想想留下来也不过是让对方分心,于是一拉雪儿衣袖,又朝一旁的龙之钧递了个眼色,三个人便要悄悄离开。

只是雪儿尚不甘心,挣扎了一下:“那轩辕怎么办,难道要丢下他一人?”

单天鹰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你留着在这里他还要分心,反而不好。”

雪儿回想起在海上时候自己被迫投海一时,又看了一眼与颜如魅纠缠在一起的轩辕昰,终于是下了决心离开。在她看来:若是没有她的存在,或者轩辕昰与颜如魅之间,怕是不会有任何交集。

若她离开,颜如魅要追的那个,只怕还是自己,但愿那样轩辕昰能够得以保全。

然而却也无法仔朝着玉城的方向直接过去,那里有交手的轩辕昰和颜如魅,内力碰撞激荡间,他们四周的草木都为之折腰,甚至纷纷凋零粉碎,四散飞扬!

单天鹰与龙之钧带着雪儿,绕开轩辕昰与颜如魅交战之处,连路都没有,直接从旁边的杂草从中穿过,朝着玉城的方向走。

一路上单天鹰在前面披荆斩棘,,龙之钧在最后面以防万一,雪儿居中,三个人一路硬是从杂草中闯出一条路,到了玉城的城外。

再进玉城已经没有了必要,后面的龙之钧看雪儿脚步踉跄,走得狼狈,于是上前两步想要扶住她,却被雪儿再次避开。

虽然她并不知道之前龙之钧那一匕首是冲着她来的,但轩辕昰受伤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轩辕昰有独自一人面对着高深莫测的颜如魅,雪儿难免担忧,也就对龙之钧那一匕首分外不满起来。

雪儿昨夜淋雨,因为体质虚弱得了风寒,虽有轩辕昰守护一个晚上病情好转,然而 因为单天鹰和龙之钧随后赶来,轩辕昰又带着她一路奔逃,不得继续休养,身体难免虚弱,跟着单天鹰这一路走来,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她避开龙之钧,勉力向前走了几步,追上单天鹰,心中仍旧不免担忧轩辕昰,于是便将自己在轩辕昰大船上的时候,轩辕昰与颜如魅交手的情形简单讲述。

单天鹰听得面色更是无比凝重,然而再这身回去也是不能,毕竟还有一个雪儿需要护送回天意山庄。若是就此返回,怕是凭白辜负轩辕昰一番苦心。

他有心一个人回去,让龙之钧带雪儿回天意山庄,然而只开口一半便被雪儿将话截住:“这位龙之钧龙少侠,一个人带我回天意山庄,你能放心?”

单天鹰愣了愣,若是没有龙之钧以匕首投掷雪儿后心,导致轩辕昰受伤的事情,他自然是放心的,可是现在……

当然,雪儿此言,也可以解读成:龙之钧一个人能力有限,遇到突发状况难以应付。当然这层意思主要是说给龙之钧听的。

而龙之钧也是个特别能隐忍的,雪儿的话中含义如此明显,他竟然一直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单天鹰皱眉,思索了一下才道:“既如此,那便先回天意山庄。”

在单天鹰看来,轩辕昰怎么也没有雪儿来得重要,自然是先将雪儿安全送回天意山庄更加来得重要。

可惜,雪儿既不懂轻功,又不会骑马,如何加快速度走完这五十多里路程,再次成了单天鹰面临的难题。

第四十五章 娶你来交代

当然,曾经难住轩辕昰的问题,未必就能难住这位天意山庄的少庄主。

毕竟这里离玉城还很近,折身进城雇一辆马车还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路边便只剩下了雪儿与龙之钧两个。

其实依着单天鹰的本意,是想让龙之钧前往的,但对方并非天意山庄的庄丁,所以单天鹰也不好随意指派,因此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咬了咬牙,留下了雪儿与龙之钧在路边等候。

毕竟此处离玉城很近,他快去快回的话,盏茶的时间便已足够。

此时的太阳已经逐渐炽热起来,加上昨日傍晚的急雨,水汽蒸腾,让人就好像置身于蒸笼当中一般。

雪儿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张美丽的小脸在阳光下却愈发显得苍白起来。

龙之钧在她身边不远处,随着单天鹰的背影消失,转到雪儿身上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身边的少女,虽然只是一件俗气的桃红色衣衫,还是今春妇人之间颇为流行的样式,俗艳无比,然而在这个少女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既有少女的天真无邪,又多了一丝成*人的妩媚风情,让人只看一眼便无法移开目光。

雪儿束发的丝巾被轩辕昰扯去,之后一直披散着头发,方才跟着单天鹰一路从杂草树林中出过来,更是凌乱不堪,看上去十分狼狈。

更有两缕秀发顽皮的从她的脸上飘过去,反而更加映衬出她脸蛋的白皙如玉,诱惑得人不禁想要伸手去替她拂开那两缕大胆的秀发,再掐一把她水嫩白皙的脸蛋。

龙之钧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方向移了半步,然后看到雪儿浑然不觉,于是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就又朝着雪儿挪了一步。

雪儿原本对于龙之钧的印象就不算太好,从轩辕昰手臂受伤开始,甚至有些坏。所以单天鹰要再进玉城去雇马车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反对的,但是当着龙之钧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也就忍了忍,没有开口。

她的想法和单天鹰差不多,就是玉城可以说近在咫尺,单天鹰的轻功就算比不上轩辕昰,也不会太慢,估计用不了多大工夫就能折回来。而她和龙之钧单独相处,也不过单天鹰来回的时间,她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

雪儿的目光全都落在玉城的方向,也就没有留意身边龙之钧的小动作。等她察觉到的时候,二人之间已经不足一臂远。

龙之钧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带着三分痴迷,三分欲望,三分贪婪,还有一分迷恋。

雪儿的心中警觉,微皱了眉,不动声色地朝着路边的树荫出挪了挪,与对方拉开了些距离。

她皱眉的动作虽然细微,却完全落在了龙之钧的眼中,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悦。不过他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反而抬手扇了扇,也朝着雪儿的方向挪了挪,同时口中道:“这天气,还真热。”

雪儿干笑了两声,附和道:“是啊,也不知道少庄主何时能够回来?”

“应该用不了太久。”龙之钧也是没话找话,目光依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雪儿,那妇人的衣服,领口开得大,抹胸也低,就算是雪儿着意往上提了些,也难免露出一抹雪白的粉颈来。此刻斑驳的树影投在上面,就好像雪白宣纸上的一副水墨画。

而龙之钧,突然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只做画的画笔。

雪儿本就敏感,对于龙之钧又有了警惕心,于是也就愈发敏感起来,感应到对方目光的位置,不禁羞恼交加。然而女儿家脸皮薄,终究是无法出口斥责,只是再次后退两步,一转身做出去看路边风景的样子,同时伸手摸索着怀中的银针。

此时天近中午,太阳又毒辣,路上几乎一个行人都看不到,只有路边的龙之钧和雪儿。

龙之钧又跟着向前挪了挪,眼睛中恨不得伸出两只小手来,直接扒开那被雪儿刻意掩起来的领口,一览其中的风景。

然而,单天鹰并没有在盏茶的时间内出现,就算又过了一个盏茶的时间,也依旧没有出现。

龙之钧的眼神幽暗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去扶雪儿,同时道:“看来单兄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能无法及时赶回来了。不若我先扶你往那边的阴凉出坐一坐等他,如何?”

雪儿顺着龙之钧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再离开官道一些,有一片小树林子,在阳光下每一片树叶都闪闪发亮,然而下面的阴凉却是不小,看着就比此刻她所在的树荫更加凉爽的样子。

只是,那里远离官道,也比这里要僻静许多。

她皱了皱眉了,拒绝道:“少庄主随时可能回来,若是此时离开,到时候万一他找不到你我就不好了,还是在这里等吧,况且这里也没有多热。”

说话的时候雪儿干笑了两下,话锋一转,又道:“若是龙公子心急,不妨去城中寻找一下,雪儿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了。”

龙之钧当然不肯去玉城找单天鹰,道:“单兄迟迟不归,按理说在下的确应该前去寻找一番,只是丢下雪儿姑娘一个人,委实是让人无法放心,万一遇到歹人在下就更加无法想单兄交代了。”

雪儿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歹人,只怕你才是起了歹意的人!

可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她无法反驳对方,也就不再开口,转头看向一边的风景。

其实四周还真的没有什么风景可看,野草,杂树,仅有的几朵野花还被阳光晒的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

龙之钧又朝着玉城的城门方向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单天鹰的身影,于是更加胆大起来。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女,被汗水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美妙的曲线来,看得他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感应到了龙之钧的目光,雪儿忍不住再次嫌恶地皱眉,心中却逐渐焦急起来,伸长了脖子望向玉城的方向,希望单天鹰下一刻就会出现。

却不想龙之钧突然壮起胆子,两步走到她身边,在雪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大手就紧紧地钳住雪儿纤细的手臂,同时口中道:“你身子娇弱,我还是扶你到那边去坐一坐的好。”

他说话的口气虽然依旧温和,一副商量请求的语气,然而双手的力道却分外大,根本不允许雪儿有丝毫反抗!

雪儿一惊,本能地手腕一翻,一根三寸多长的银针就出现在手中,却被早有防备的龙之钧一把钳住手腕,她只觉手腕一麻,那银针便跟着落在地上的杂草中,不见了踪影。

四周无人,她就算是呼救也无用,于是也就省下力气用来反抗,然而龙之钧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又哪里会给她反抗的机会,一双大手如同铁钳般,任凭雪儿手抓脚踢也纹丝不动!

紧接着,龙之均的手竟然伸进了雪儿怀中,一通摸索,直接摸到那别这银针的布包,一扬手就远远低抛了出去,落在了官道旁边的草丛里!

龙之钧是好歹也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不过是因为无门无派,又没有好的家世背景,这才不得不借着天意山庄和单天鹰的名气,跟在单天鹰身后做了个和随从差不多的角色。

可是他心里所希望的,仍然是可以可以名扬天下,甚至成为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开宗立派,功成名就。

而雪儿却只是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散功圣女而已,空有内力不能用,和一个普通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雪儿,如何能够反抗这样的龙之钧?

她虽然不喜此人,心中也有所防备,然而终究料不到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在官道旁边就敢如此劫持于她!

而龙之钧又是早有预谋,在钳制住雪儿之后,下一个动作就是改抓为抱,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捂住了雪儿的嘴巴!

“救——”

雪儿只来得及叫了一个字便被龙之钧带着男子汗水气息的手掌完全捂住了嘴巴,下面的字便一个也叫不出来。

她惊怒交加,然而双臂被龙之钧一并抱住,动弹不得,就只剩下了两条腿乱踢乱蹬,然而龙之钧是从背后抱住她的的,她根本就踢不到,也蹬不着,只是将脚下的杂草弄得无比凌乱。

雪儿的口鼻之间,全都是龙之钧手掌心的汗水腥味,随着她的努力的呼吸钻进她的肺腔,侵扰这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然而终究是反抗不动,被龙之钧半拖半抱,几步就到了一开始他所指的那个地方。

龙之钧当然不会真的是为了给雪儿找个阴凉的地方躲避太阳然后歇脚,就这么一只手抱住她的双臂和身子,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直接就拖进了那片小树林中!

此处果然要此官道旁边的那棵树的树荫更加凉爽,然而雪儿却是瞬间全身冰冷,如置冰窖一般。分明六月仲夏的季节,她却好像身处数九寒冬!

此时已经看不到玉城的城门,就连官道旁边的她方才乘凉的那棵大树也被眼前大小不一的树木遮挡了视线。

阳光斑驳地落下来,成了树林中光线的来源,然而整片树林却依旧是幽暗湿冷,让雪儿全身都战栗起来!

龙之钧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掌,另一只手发力,雪儿一个踉跄,便直接跌坐在地上!

雪儿抬头看着眼前高高在上,面色有些狰狞的男子,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龙之钧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挣扎而松开了大半的衣领处,贪婪地注视着那一大片雪白:“这还用问么?”

雪儿用手臂撑起身子,努力朝后退着:“你这么做,等下该如何向单天鹰交代!”

龙之钧一步步地逼近,瑟瑟发抖的少女让他的内心无比满足,同时口中道:“娶你呀,这样不就能交代了么?”

“单正对于他那位义弟,可以说是非常重视,想必也不会亏待了你这个侄女的,你说呢?”

说着话的时候,他再次欺身向前,伸手就抓住了雪儿已经松开大半的衣领,用力一扯!

第四十六章 一个好人都没有

龙之钧当然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所以根本不准备给雪儿留下东问西问的时间,只是简单回答了两个她两个问题,直接就开始出手去撕扯雪儿的衣服。

雪儿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夜轩辕昰找的客栈老板娘的,本来就不合身,方才又经过一番挣扎,早就松垮得不成样子,几乎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胸脯来!

龙之钧的目光瞬间便被那一片雪白所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那如同剑痕一般的红色胎记,更是如同雪地上的一朵红色梅花,看起来分外耀眼,让他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雪儿只觉得胸前一凉,随同一凉的,还有她的整颗心。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是如此命运,躲开了承天教,躲开了颜如魅,却躲不开天意山庄的一个小小门客!

然而不管是什么人,对于她来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两具褶皱的人皮突然就浮现在她眼前,她心底的苦涩弥漫开来,在嘴角化作一丝苦笑,自己马上就会成为出现在天意山庄的第五具人皮了么?

自己随同神秘老者抵达天意山庄的时候出现了两具,昨日下午轩辕昰闯进天意山庄的时候,听轩辕昰说又有两具人皮出现。

而她,将会的第五具,只是不知道这个禽兽一般的龙之钧,会如何解释?

将一切都推到承天教,推到前两次送来人皮的人身上,怕是没有人会怀疑吧?

想到此处心中有些悲凉,于是也不再挣扎了,雪儿看也不看已经急不可耐地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龙之钧:“娶我,不必!”

她说完这几个字,干脆闭起了眼睛来,不再看面前的龙之钧一眼。

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只一个瞬间便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冰凉的两道,再然后,或许是堙没在身下的落叶和泥土中了吧,反正是没有一丝痕迹。

龙之钧楞了一愣:他之所以铤而走险,不就是为了干脆利落地将这个女子娶到手里么?一来她长得比一般女子都要美上不少,看一眼就让人动心,若是跟在他身边也算是涨了他的面子。

二来,她还有一个天意山庄庄主义弟之女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虽然有十几年前那场轰动江湖的婚约,但是奈何单天骄已经不再,说是寡妇之身也不为过。但是以他跟在单天鹰身边这几年的了解来看,单正怕是绝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位义弟之女的。

到时候自己人也得了,好处也得了,天意山庄的光也借的上了,他也就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而且,都到了这一步,眼前这个女子除了嫁给自己,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她总不能是打算一死了之吧?

这样一想,伸向那一抹雪白的手不禁顿了一顿。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龙之钧背后响起,略有些沙哑,却是异常的冰冷坚硬,就在龙之钧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大力袭来,直接就朝着龙之钧的后背拍了过去!

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避,龙之钧只来得及将全身内力都聚集到后背上,耳畔就传来“砰”地一声!

那人的内力之强大,完全超出了龙之钧的预料,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移位,胸口气血翻涌,喉头发甜。

然而还不等他一口鲜血喷出来,他的人已经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直接就腾空而起,直飞出两三丈远,撞到一颗树上,去势才缓了一缓。

那棵树本不算粗壮,被龙之钧这一撞立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瞬间就断为两截。余势不减 ,随同龙之钧继续往前飞,接连撞断了三棵树,直到那树林的边缘才停下。

龙之钧的惨叫直到这一刻才响了起来,随后便同那被撞断的树干一起,跌落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

这一次,从官道的方向再往树林里看,简直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劈出了一条路来,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龙之钧的脸贴着树干,几乎被挤得变了形。他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搂着,终于随着树干折断的上半截,一起仆倒在地!

最后一棵倒霉的树,终于断了!

同时,随着龙之钧的身体不再挡住雪儿的视线,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了一脸喜怒难辨的影离。

“影先生?”

雪儿又惊又喜,一边就着对方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来,一边拢起自己敞开的衣襟,同时道:“快去找轩辕昰,颜如魅出现了!”

影离依旧一身蓝色长衫,面无表情,在听到雪儿的话以后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颜如魅?”

“是是是!”

雪儿将自己敞开的衣襟用力拢住,同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略讲述,最后道:“轩辕一个人孤军奋战,你快去救他。”

影离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抬眼看了看正缓缓爬起来的龙之钧,道:“麻烦姑娘带路。”

雪儿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影离所谓的“带路”,也不过是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和龙之钧相处而已。

她也顺着影离的目光,朝着龙之钧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朝着龙之钧就冲了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影离三掌可以逼停一艘急速前进的大船,这是雪儿当初亲见,所以龙之钧虽然撞断了好几棵树,实际上影离还是留了余地,并没有想要他的命的。

何况他虽然躲避不及,但好歹防护及时,又是集中了全部内力,因此在吐了两口血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开口!

不但雪儿,就连影离听到他那句话之后,都忍不住呆了一呆,对于这个人的脸皮之厚,思绪之快,心思只歹毒,同时都有了新的认识。

龙之钧说的是:“单兄,快!有个登徒子想要非礼雪儿姑娘,我不是他对手!”

单天鹰愣了愣,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一抬头就朝着龙之钧所指的方向望了过来。

其时,雪儿与就刚刚将散乱的衣襟拢住,正被影离拉着站起身来,看起来还真有些符合龙之钧的那句话。

于是单天鹰也顾不得龙之钧,身形几个起落,真如苍鹰展翅一般,迅疾中带着凌厉,三两个呼吸间就到了雪儿与影离面前。

看着飞速而来的单天鹰,雪儿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突然又想到龙之钧的目的,于是又忍了下来,只是转头看了单天鹰一眼。

影离懒得理会,哪怕明知道龙之钧睁眼说瞎话,颠倒是非也是懒得开口,只是向雪儿道:“走。”

他说“走”的意思,自然是让雪儿带他去找轩辕昰,也离开单天鹰与龙之钧的身边。

在影离看来,这两个人,龙之钧颠倒黑白,过于小人。而单天鹰却又偏偏肯信,不是太蠢就是太迂,简直就是一个好人也没有。

虽然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轩辕昰对于雪儿的在意,却让他不得不出面维护一下这个小女子。

而单天鹰看向影离的目光,也让雪儿的心惊,这个单天鹰到底是对那个龙之钧信任大搜了何种程度,竟然不知道拿他的眼睛去看,去分析眼前的情景吗?

雪儿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同时又担心轩辕昰独自一人对上颜如魅的结果,也就动了再跟着影离前往寻找轩辕昰的心思。然而这一切看在单天鹰的眼里,却是她受到了影离胁迫的结果。

“站住!”单天鹰说话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客气,“将那位姑娘留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单掌握拳,一拳就朝着影离打了过来!

影离嘴角含了一丝轻蔑的冷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轻轻一扯雪儿,雪儿整个身子便如同一只被他放飞的大风筝一般,在半空中飞舞起来!

而他,竟也趁机避开了单天鹰的这一拳。

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时,就在影离躲开单天鹰这一拳之后,从玉城的西北方向,竟然传出了一声长啸!

那啸声直破云霄,却又异常尖锐,刺人耳膜,仿佛能够直透人心一般!

影离的脸色一变,瞬间松开了拉住雪儿手腕的手,下一刻便斜飞而起,转眼出了这片树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远远地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你们都自求多福吧!”

单天鹰一愣,似乎在体味他这句话的含义,然而雪儿却是发足便朝着影离消失的方向就追,却被单天鹰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雪儿挣了两下又没有挣开,不由大为泄气,合着就她一个人力气小,好欺负,一个个都根本不顾她的意愿?

她也不再挣扎,转头望着单天鹰,面色却相当难看:“方才那一声长啸你没有听到么?影先生都急匆匆地赶去,想必是轩辕昰遇到了麻烦,我要去看看!”

单天鹰一愣:“你认得刚才那人?”

雪儿沉着脸不说话,算是默认。却听单天鹰道:“那人能将龙之钧打出这么远的距离去,想必修为不低,你口中的轩辕昰,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才是,所以你现在去了也不过是添麻烦而已。何况——”

他顿了一顿,转头看了看已经从断裂的树干上缓缓爬起来的龙之钧,道:“你从昨日下午离开天意山庄一直未归,家父和家母都无比担心。你是否应该先回去报个平安?”

第四十七章 尊贵的人

诚如单天鹰所言,影离既然已经赶了过去,就算合二人之力依旧不敌颜如魅,但是逃命却是总可以做到的吧?而雪儿若是真再次出现,轩辕昰和影离逃命的时候再带着一个拖油瓶,反而是真的束手束脚了。

何况,提到单正和林若婵,雪儿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之前在客栈当中单天鹰那句“家父义弟沈傲之女”的话来,事关自己的身世,她自然是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了。

这样一想,雪儿也就同意了单天鹰的提议,先回天意山庄。

龙之钧被影离那一掌打得,虽然于性命无碍,但是却也不是轻伤。他缓缓地挪到了单天鹰带来的马车跟前,却是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单天鹰扶了他一把,这才将他搀了上去,做到了车厢内。

车厢里有了一个龙之钧,雪儿断断不肯再坐到车厢里面去的,于是找了借口留在了外面,与单天鹰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车辕两侧,理由竟然是:“我也想要学着驾驭着马车。”

单天鹰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也就默许了雪儿跟着他在车厢外面一起晒太阳的举动。

他第一次怀疑起了车厢内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五六年的同伴的话来。

有了马车,虽然依旧不及他们施展轻功的速度快,但是比起让雪儿步行却不知道快了多少。于是一路上就在车厢内的龙之钧一片沉静,车辕上的单天鹰满腹疑惑和雪儿的东张西望中,在薄暮降临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天意山庄。

当看到等候在天意山庄大门口的灵馨时,雪儿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感动的,毕竟这是多年交好的姐妹,还是关心自己的。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守在大门口等她回来的,竟然还有天意山庄的庄主夫人林若婵。

从昨日下午她被轩辕昰半威胁着离开天意山庄到此刻回来,应足足过了十三四个时辰。也就是在这十三四个时辰当中,雪儿觉得,林若婵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也更加憔悴了。

雪儿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之色,还不等灵馨上前,她就一把上前拉住了雪儿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似乎这才放下心来:“雪儿,好孩子……”

林若婵叫的有些犹豫,然后欲言又止,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同时灵馨也走到了雪儿的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雪儿,你还好吧?”

雪儿看看林若婵,又看看灵馨,感受这这两个不同年级的女子的关怀,不由心中一暖:“我没事。”

虽然她口中说着没事,然而她身上的衣服还有蓬乱的头发却是出卖了一切。于是接下来林若婵与灵馨一左一右,反而将雪儿围在了中间,这才朝着山庄的内院走去。

林若婵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灵馨便是那个娇憨天真的小妹妹,两个人一同帮着雪儿沐浴,将那身客栈老板娘的衣服换下,又重新梳洗过,这才有了说话的心思。

对于雪儿胸前突然出现的鲜红的剑痕胎记,灵馨有些发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雪儿,我记得原来你这里并没有胎记的呀。”

而林若婵,哪怕在雪儿重新串号衣服之后,目光依旧落在雪儿胎记的位置上,她怔怔地出了半天神,才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这个胎记……”

然后灵馨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雪儿略略思索,还是决定开口解释一下。她看向林若婵:“单夫人,诚如灵馨所言,我从记事开始,的确不记得身上有这么一个胎记。这个胎记出现得非常突然,很可能不上当初你找的那个,只是相似而已。”

然而林若婵却异常坚持:“不,一定就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除了比当时略大了一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举起雪儿的那块凤纹玉佩:“再加上这块玉佩,就更加错不了!这是当年你与天骄……定亲的信物,我又如何会认错?”

在说道单天骄的时候,雪儿明显地从林若婵的眼中,看到一双深深地痛楚,可想而知单天骄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大。

然后眼前又不由浮现出那个浑身浴血的青年,将龙纹玉佩交个自己时候的情形,也就不忍心让这个憔悴的妇人更加痛苦,于是也就沉默下来,算是默认了。

其实雪儿心里也清楚,林若婵说的那些,再加上单天鹰所言,已经足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只一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一个死人的未婚妻,她的心里总是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现在的轩辕昰,拿着那块龙纹玉佩说什么都不还她,就更加让她从心里抗拒这个身份。

如果不是经过在玉城城外龙之钧的事件,雪儿说不定当场就会扑到林若婵的怀里,如同找到了亲人一般,再叫上一声“伯母”,然后抱头痛哭。

可是现在她对于这个骤然加到自己头上的身份,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排斥之心,于是那种惊喜也就淡了不少,最后只是问:“如此说来,我的确是沈傲和秦姿仙的女儿?”

在这个世间一十六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她有些生疏,不少心的生疏,是口上的生疏。试想,一个从未叫过“爹,娘”的人,如何能够一开口便顺畅地叫出这两个字来?

毕竟,她对于这两个人,除了一个名字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

雪儿的冷静反而让林若婵有些不习惯,她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道:“雪儿,你还在因为昨日上午之事心里埋怨伯父和伯母是不是?”

也不等雪儿回答,她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目光却带了一丝求助的意味,望向一旁的灵馨。

灵馨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似乎终于下了某种决心:“雪儿,此事也不能全怪单庄主与单夫人,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对于灵馨,十多年相处下来,她还是有所了解的,于是抿了抿唇,安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灵馨深吸了口气,又看了林若婵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雪儿,你我好姐妹一场,此事本不该瞒你,只是事关重大,我才不得不对你有所隐瞒。”

她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才道:“雪儿,你可知你脚下所站为何地?”

雪儿一愣,但还是到:“天意山庄。”

灵馨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雪儿楞了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然而又不太确定,于是又问了一句:“你是说这里是?”

“你脚下的土地,西到中域沙漠,北到飞云山,南到素翎界关,都是我东灵国的国土。” 说这句话的时候,灵馨微微抬起了下巴,一瞬间竟散发出无比的贵气,“所以,说什么天意山庄呢?”

林若婵垂下头去,从雪儿的角度去看,发现她就连身子都是微微躬起来的,显然态度是无比恭敬。

回想起神秘老者的态度,还有他身边的杨进的种种,雪儿深深地望了灵馨一眼:“既如此,那我明白了。”

“雪儿……”

她这个态度让灵馨的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雪儿微凉的说,急切道:“我之前就问过你,以后若是我的身份改变,还是不是好姐妹。我——”

雪儿轻轻一笑,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交好了十来年的好姐妹,竟是这东灵国的公主,只是不知道因何流落在外。

而那神秘老者,自然便是东灵国的皇帝了。天意山庄这一次带领江湖义士,攻破了圣女岛,解救出不少女子,这位皇帝寻女心切,于是亲自从水路赶到了天意山庄来,却不想半路救下了自己。

只是,让雪儿依旧有些不解的,就是轩辕昰和那块魔妃之泪。若是照之前在隐园时候老者,也就是东灵国皇帝的话,轩辕昰是灵馨的兄长,那么轩辕昰岂非就是这东灵国的王爷?

这东灵国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当的,不但丢了一个女儿,就连儿子也丢了一个?

想到轩辕昰,不禁心中又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能够从颜如魅的手中全身而退,但愿影离能够及时出现吧。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灵馨已经主动开口解释了:“而你身上的那颗魔妃之泪,便是我那王兄出生时握在手中之物,昨日杨总管此举,也是为了逼他现身而不得已为之。所以,雪儿你就不要怪单夫人和单庄主他们不肯为你直言,实在是……”

雪儿轻轻一笑,为了宽慰灵馨和林若婵,她还得笑得特别真诚。当时她就猜到杨进冤枉她,为的就是比轩辕昰现身,却实在是没有想到轩辕昰的身份,竟然与灵馨一样尊贵。

既然的早就猜到,所以实际上也就没有多少怨气,只是心中却是难免哀凉,所谓的关心,所谓的爱护,在遇到皇权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退避三舍?

当然对于林若婵这个当时全力护着自己的女人,她还是不愿意伤她的心的,更何况,她的真的将这个憔悴妇人,当做了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一个母亲,就算她没有护住自己的儿女,那也不是她不肯,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于是便如同孩子一般拱进了林若婵的怀里,轻轻道:“伯母,雪儿都知道,所以不曾怪你和伯父什么……”

她都知道?

灵馨楞了楞,很想问雪儿到底都知道了什么,然而眼前的氛围又实在不忍打破,于是只昊强自忍了下来。

林若婵紧紧搂住怀中的少女,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好孩子,好孩子。天骄不在,你就和钰儿一般,都是我的女儿。我虽然失去了一个儿子,却多了一个女儿!”

话虽如此,但是想到同为散功圣女的单钰,心中终究是难免悲痛无助,于是那眼泪就如同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一旁的灵馨也被这气氛所感染,林若婵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她的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正要开口相劝,急促的敲门声却骤然打破了这一室重逢与相认的喜悦。

第四十八章 第一个试服

林若婵这才收起眼泪,又整理了一下雪儿被弄乱的头发,擦净眼泪,这才吸了吸鼻子,道:“进来。”

房门这才被推开,一个年纪似乎比雪儿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女走了进来,一身的英气逼人,姣好的鹅蛋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一边朝着林若婵走过来,一边撒娇道:“娘,自打钰儿回来之后,你可一直都忙着雪儿的事情了,连理会钰儿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雪儿在林若婵的左侧,她就直接坐到了林若婵的右侧,亲昵的挽起林若婵的手臂摇晃着:“难道娘的眼里,就只有雪儿这个……”

单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黯,却又强扯起一股笑容来,道:“方才我在门外就听见,娘说要将雪儿当做女儿么,那么我便要多一个姐姐了?”

林若婵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苍白,她勉强笑了一下,嗔道:“多个姐姐不好么,难道你还怕她分走娘的宠爱?”

单钰好像一只小猫,在林林若婵的手臂上蹭啊蹭,闻言抬起头来:“那我还多了个姐姐宠我呢!”

“你这妮子!”

林若婵伸出一根青葱玉指,一下点在了单钰的额头,随后又一把揽住雪儿:“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

这是雪儿第一次看到林若婵发自真心的微笑,虽然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灵馨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眼中的羡慕之色怎么也压制不住。她强笑了一下,急走两步到林若婵面前,蹲下身子伏在她的膝盖上:“您可不能偏心,还有灵馨呢!”

林若婵被灵馨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公主之尊,就算是蹲在自己面前那也是大大的不敬。然而灵馨却根本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大大的眼中中蓄的一层薄薄的水雾,道:“就算我是公主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跟着父皇回到宫中不也是一个孤女,连母亲都没有!”

“夫人就当疼我了。”灵馨说完,积蓄在眼中的水雾愈发浓重,最终化作了晶莹的泪珠,滴在了林若婵的衣裙上面。

虽然不知道灵馨堂堂公主之尊为何竟会被人送出宫外,还被带到了圣女岛,成为了散功圣女。但她的生母若是健在,只怕还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到底是皇家秘辛,几个人谁也不便多问,也只得缄口不言。

林若婵楞了一下,也就没有拒绝,任由灵馨伏在她的膝头,一手揽住雪儿,一手揽住单钰嘴角含了慈祥和蔼的微笑:“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她说着说着就又想落下泪来,却被灵馨抬起手来,用衣袖拭去。

三个少女依偎着如同慈母一般的林若婵,房间中一时静谧下来。直到门外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再次停在了门口,然而却没有敲门,只听有人低低道:“夫人可在?”

林若婵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三个少女也各自起身,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单钰扯了扯林若婵衣袖,小声道:“娘,方才钰儿是奉爹的命令,来找雪儿姐姐的。可是……”

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就是单钰进来之后给,光顾着和林若婵撒娇了,将这件事情完全给抛到了脑后而已。

林若婵点了点头,雪儿却是一愣:单钰和单天鹰的爹,那自然是天意山庄的庄主单正了。可是,山庄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知道自己接受了他义弟女儿的身份,所以也上赶着来认亲?可是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吗?就是要认这个亲,也得是自己这个晚辈去拜见人家才是,怎么还让单钰单独来找自己?

雪儿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也就不再想。而在她思考的时候,单正已经推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这还是雪儿自从来到天意山庄之后,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单正。他是个四十上下的中间人,脸型方正,眉毛偏浓,一双眼睛精光内敛,乍看平淡无奇,细看却漆黑深邃,带散发着一种洞察世事人心的睿智的光芒。

他身上的衣衫也很普通,并非什么名贵的布料,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处处透出一种严正来,让人觉得无比公正仁义。

只是此刻单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连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焦急,他看了看雪儿,又看了看林若婵,以目光询问着什么。

多年的夫妻,自然只要一个眼神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林若婵虽然脸上还有着一丝怨怪,然而最后还是忍了忍,轻轻地点了点头。

单正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转向雪儿,道:“能找到义弟失散多年的女儿,实在是苍天有眼。没想到傲弟的女儿一转眼已经出落成了婷婷少女,若是他知道了,也该欣慰才是。”

他又上下打量了雪儿几眼,一边又说了些他与沈傲之间的往事,态度恰到好处,既体现出长辈的慈爱,又不过于亲近狎昵,雪儿的心中局促和不安也就渐渐消融下去,对于单正的问题,也就不时回答上一半句。

但是,单正显然是有事前来,所以叙旧寒暄客套也不是太多,他就转到了正题上:“雪儿,事出突然,伯父也就直说了。”

见雪儿点头,他这才继续道:“听天鹰说,你仔细研究过一开始那两具散功圣女的人皮?”

提到散功圣女,雪儿的神色也就肃穆起来,于是将灵馨当日看到的,再次简单讲给了单正听。单正苦笑:“你说的这情况,目前几乎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了。”

他顿了顿,才道:“我是想问,你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哪怕是将她们的内力散去,成为普通人也好。”

雪儿摇了摇头,犹豫道:“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真正地实践过。”

单正皱起眉头,沉默半晌,才道:“就在方才,又有一具散功圣女的人皮,出现在了天意山庄的大门口。”

不但雪儿,就连单钰,灵馨和林若婵也同时变了脸色,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又一具?”

单正的神色凝重起来:“算上之前的,已经五具了。”

雪儿知道,昨日在自己跟随东灵国皇帝前来天意山庄之后,已经出现过两具散功圣女的人皮。而昨日下午轩辕昰就是趁着又出现两具散功圣女人皮的混乱,潜入了天意山庄,半是威胁半是哄地带着她出了天意山庄的。

今日是她跟着东灵国皇帝到天意山庄的第三天,竟然第三次出现了!

想到散功圣女的人皮,又想到今日中午在玉城外发生的事情,雪儿一时间心乱如麻,却听单正继续道:“对方此举,不过是逼着天意山庄再次将所有的散功圣女集中起来。可是真的都集中起来,只怕也到了对方倾巢而出,围攻天意山庄,夺取散功圣女的地步。可若是不集中起来,只怕明日还会有新的人皮出现……”

他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面色也越凝重,之后干脆皱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出来。

雪儿问:“那么,单伯父是否已经将那些送出去的散功圣女再次集中起来了呢?”

单正微微颔首:“不将那些散功圣女集中起来,只怕不出十日,天意山庄的门前,就会被人皮堆满。”

他的眉头依旧紧皱:“我已经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手,全部都派了出去,尽量将所有找到家乡亲人的散功圣女,再找回来。”

“那集中起来之后呢?”雪儿又问,“难道要集中起来让承天教一起掳走?”

“当然不能!单正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在知道你也研究那人皮之后。我已经派人去请江湖中有名的‘鬼手毒医’谈惜,到时候总能想出办法来彻底解决散功圣女的问题,将她们都变作普通女子,然后再次遣返家乡便是。”

雪儿心中也认同单正的做法,毕竟一群普通女子,承天教就是抢了回去,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和单正在这里对话,灵馨和单钰还好,林若婵却是已经有些不满了:“既如此,那你去等着谈惜便是,还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有着某些心结,刚才的默契只是因为自己,雪儿心中暗暗好笑,却听单正道:“谈惜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未必就能立刻找到。何况就算是找到了,他也未必就立时能够拿出解决散功圣女的药物来。所以——”

“所以在找到谈惜之前,你还想让雪儿备用?”当着三个少女的面,林若婵毫不客气地拆了单正的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找谈惜还找雪儿做什么?”

对于自己夫人的抢白,单正只好讪讪地笑着,并不辩解什么,只是将询问的目光落在雪儿的身上。

雪儿叹了口气,道:“多谢伯母好意,只是就算只是那位毒医的后备,雪儿也是一定会去的。毕竟事关一百多个散功圣女的性命,这其中还包括雪儿自己,还有灵馨和阿钰呢。完全将自己的性命交个别人,就不如交给自己。”

灵馨听得明白,于是帮腔道:“好,雪儿,我支持你!若是你真的能研制出解除散功圣女内力散尽成为人皮的药物,我第一个来试服!”

灵馨这句话不但让单正和林若婵,就连雪儿也吓了一跳,随后便是满心的感动:到底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姐妹,总是肯没有任何条件地相信自己。

然而,不等单正出言反对,一个人就再次匆匆出现在门口:“单庄主……”

第四十九章 另请高明

看到杨进出现在门口,雪儿的面色还算正常,可是灵馨却是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却又不好意思,于是别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单钰的面色似乎也变得古怪起来,整个房间内的四个女人,除了懵懂茫然的雪儿,也就是林若婵还勉强能够维持正常的面色。

此时天色早就暗下来,而在夜色中杨进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他看也不看房间内的四个女子,直接走到单正面前,低声道:“单庄主,贵人有请。”

灵馨忍不住道:“好了,杨总管,你也不用那么神神秘秘的了,这个房间里一个外人都没有,而且方才我都已经全都告诉她们!”

杨进的脸色一变,这才扭头一一从单钰和林若婵的脸上扫过,最后意味不明地落在雪儿脸色。

雪儿的心蓦然一颤,只觉得那目光看似平淡,却好像有尖锐的锋芒隐藏其中一般,让她忍不住打了个突。然而待要细看的时候,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灵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上前两步,走到雪儿身边,挽住雪儿手臂,挑衅似地瞪了杨进一眼,这才作罢。

单正不敢耽搁,本欲安排林若婵带着雪儿前往暂时安放散功圣女人皮的停霜斋,却不想杨进又一指雪儿:“你,也跟着一同前去。”

于是除了林若婵和单钰,一行四人又呼啦啦地朝着隐园而去。

其实杨进让雪儿跟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那位神秘老者,灵馨的父亲,东灵国的皇帝,头疾再次发作了而已。

可惜雪儿银针却是因为要防备龙之钧,最后丢在玉城城外。自后更是走的匆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寻找。

所幸这里是天意山庄,待雪儿说明要求之后,单正很快便让人找来一套适合针灸用的银针。

雪儿也不含糊,因为曾经与这位皇帝相处过一段时间,又有灵馨在侧,所以倒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束手束脚,依旧如原来那般地帮着皇帝行针。

这样便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雪儿才行针完毕,皇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睁开眼睛,看向雪儿的目光有些复杂难言,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雪儿离开。

雪儿这才得以出了隐园,有着单正安排的庄丁带着,一路走向停霜斋。

原本,灵馨是想要跟着雪儿一同前往的,然而回到隐园之后,一切却不再由她说了算,在老者逐渐变得阴沉下来的脸色面前,她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雪儿一个人离开了隐园。

一国的公主,看似无比尊贵,然而却竟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雪儿轻轻摇头,跟着那个庄丁,一路上不停地想这想那,一会儿是成为了公主的灵馨,一会儿是独自面对颜如魅的轩辕昰,一会儿竟是替自己挡刀的单天骄。

一时间思绪纷乱,竟然连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都没有听到。

“雪儿……”单天鹰急急追了上来,一脸焦急,却欲言又止。

自从今日中午龙之钧的事件之后,虽然雪儿曾经同单天鹰同坐车辕两侧,可以说的一路并肩了。然而那却是为了避开与龙之钧单独写相处,其实从雪儿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将这位少庄主,看做了和龙之钧的同路人。

所以,哪怕是听出了背后焦急的声音是单天鹰的,雪儿也没有立刻回头,反而是在她前面为她带路的那个庄丁,听到他们家少庄主的声音停下,她不得已才跟着停了脚步。

单天鹰的眼中满满都是焦急担忧,也就没有太过留意雪儿的脸色:“雪儿,总算是追上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抓住雪儿的手臂就往回拖:“快去和我救人,龙之钧情况不太好!”

本来他说前一句的时候,看他那一脸焦急担忧,雪儿已经准备转过身去,结果在听到回一句的时候,直接就顿住了脚步。

单天鹰虽然急着救人,但对于男女大防还是十分顾忌的,所以抓住雪儿的手也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太大的力道,因此雪儿这一顿住,他一拉竟然没有拉动。

“谁?”

雪儿又重新问了一遍。

“就是今日中午救你的龙之钧,”单天鹰道,“那人的一掌看似平淡无奇,结果却震伤了他的内脏,里面有不少淤血。”

单天鹰解释着:“方才我去找父亲,想问他鬼手毒医谈惜前辈什么时候能到,结果杨总管说你的银针刚缓解了那位贵客的头痛之症,或许可以一试。”

他越说,雪儿的面色就越冷:自己什么人不好救,竟然要去就被影离打伤的龙之钧?救他做什么,难道让他恢复过来再次算计自己?

这个单天鹰也是,什么少年英杰,怎么就一点都看不透龙之钧那个小人呢?

雪儿的心里冷,面色也跟着冷,她伸手打掉单天鹰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少庄主,单伯父让雪儿赶紧去停霜斋,要尽快研制出将那些散功圣女变成普通人的药物出来,也好让承天教没有可乘之机。那可关系到一百多人的性命,实在是耽误不得。至于龙之钧——”

她的脸色更冷:“雪儿毕竟不是郎中,更不是马上鬼手毒医,只怕是无能为力,少庄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雪儿说完这话,竟然直接转身,也不用那个庄丁带路,抬腿就走。

毕竟她曾跟着林若婵从停霜斋回到过隐园一次,虽然记不清,但大概方向还是有些印象的,她就是一条路一条路地找,也能找到这个停霜斋。

单天鹰一脸莫名,不过人命关天,他也就顾不得许多,直接拦到雪儿面前:“雪儿!”

雪儿自知强闯不过去,也就站在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少庄主还有何吩咐?”

单天鹰楞了一愣,终于感觉到了雪儿态度的不对,她对于单正的称呼是“单伯父”,可到了自己这里竟然成了“少庄主”,听着委实说不出的古怪。

雪儿的全身都散发着疏离冷淡的气息,让单天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略略思索一下看,便暂时将龙之钧的事情压下:“你称呼家父为‘伯父’?”

他顿了一顿,一边继续观察着雪儿的脸色,一边道:“想必是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了?既如此,为何还要称呼我为‘少庄主’?”

雪儿垂着头,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单天鹰愈发觉得古怪,于是试探着问:“是因为龙之钧?”

一提起龙之钧这个人,雪儿就觉得无比厌恶,就连眉头也忍不住皱了皱,然而却还是没有开口。

虽然她厌恶龙之钧,也知道对方用心险恶,但是更不想让自己和那样一个人扯上关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关系,最好还是没有关系。

她更担心若是自己说了实话的后果会是只能嫁给龙之钧一个人,那样依旧是让对方阴谋得逞,如了心意。

若是那样,她还不如直接去找颜如魅!

单天鹰本来也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对于玉城外面发生的一切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尤其是最后雪儿对于影离和龙之钧的态度,更是让他的疑惑加重。这也是为何影离在听到那长啸之后骤然离去,他没有追过去的原因。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放过一个胆敢对眼前女子起了歹意的男子?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的心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般,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若非看到了她腰间的凤纹玉佩,只怕他早在扶她上马车的那一瞬,就敢直面自己的心思了

可是,也就因为那一块凤纹玉佩,让他望而却步,一直徘徊,犹豫不定,更不敢越雷池一步!

再说,龙之钧毕竟是跟了他好几年的伙伴,他从心里还是倾向于出手救人的那个,是龙之钧。

然而雪儿此刻的态度却又不得不让他多想,单天鹰略一思索,就又问了一句:“今日玉城城外的事情,到底真相如何?”

他不提玉城城外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来雪儿只觉得怒火直冲头顶,于是态度更冷:“龙之钧不是都说了吗?”

“雪儿!”

雪儿的态度让单天鹰的心里“咯噔”一下,思绪于是再次回到中午时分的玉城城外,仔细地回想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仔细推敲着。

如果真的是那个影离要对雪儿意图不轨,雪儿为何竟会丝毫也不反抗,最后竟然还要跟着对方离开。而且对于那个影离的身份还知之甚详,一开口就道破他是那个轩辕昰身边的人。

再说龙之钧,虽然当时被打得十分狼狈,可却是后背朝着地趴在那树干上,也可以说是想要强行非礼雪儿,被影离从背后一掌打出去的。

而之后雪儿的态度就更是古怪,非但不肯照料自己的“救命恩人”,反而嚷嚷着什么要同自己学驾车?

单天鹰越想就越心寒,最后忍不住问道:“是龙之钧?”

雪儿继续垂首不语,只是目中的凌厉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就连娇艳红润的唇瓣,也被她如玉的贝齿,紧紧地咬住。

单天鹰叹了口气:“为什么?”

他这一问,既好像在问龙之钧为何会这样做,又好像是在问雪儿,为何竟然对龙之钧的恶行三缄其口,甚至连指责都没有?

这样一想,单天鹰几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第五十章 突然抢药吃

他越想越心惊,神色变换不定,最后竟连雪儿的目光也不敢接触了。

雪儿将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也不再等那两个庄丁带路,只身飘然远去。

那两个庄丁也呆了一呆,互相看了看,齐齐朝着单天鹰行了个礼,急匆匆的就追了过去。

等处于震惊中的单天鹰回过神来,却只看到雪儿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情绪,单天鹰伸出手徒劳的想要去抓住什么,然而最终却又无力的垂下。

若是一切真如自己方才所想到的那般,那么从玉城一路而来,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然而同时不禁心中有疑惑升起:若真的是龙之钧意图不轨,那么她为何不肯直言相告?到底是有某种苦衷,还是自始至终就不曾信任过自己?

单天鹰的心中,一时有自责,愧疚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落寞悲哀。

于是就连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灵馨也没有察觉。

灵馨是趁着皇帝与单正杨进三个人不知商讨什么的时候,偷偷从隐园溜出来的。虽然她也不认识路,但她知道雪儿去了隐园,于是一路也就和那些庄丁打听了过来。

“单大哥,你和雪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误会吗?”灵馨望着雪儿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反而站在了单天鹰的身边,关切的问了一句。

她不问还好,一问单天鹰心中的自责与愧疚更甚,然而却又不好开口解释。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若是真的传扬开来,真正有损名声的,也只有雪儿一人。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了灵馨:“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灵馨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过随即又展颜一笑,并没有回答单天鹰的问题:“我去找雪儿。”

她作势欲走,然后又立刻转过身来问:“你有什么要对雪儿说的吗?”

单天鹰一怔,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苦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你便代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吧!”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灵馨回答,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机械的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

为何自己从见到这个名唤“雪儿”的女子之后,原本的冷静果断,精明睿智,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着各种低级的错误呢?

单天鹰苦笑,他也想不明白。

而灵馨再次一路打听到了僻静的停霜斋,看到的便是正处于五具诡异的人皮中间,面色无比凝重的雪儿。

因为单正比单天鹰的安排周到了许多,带路的庄丁身上已经带了雪儿上次就要单天鹰找到散功散,另外还有其他一些珍稀药材。就连方才雪儿替皇帝针灸的那一套银针也一并带了过来。

另外因为来的是两个庄丁,若是万一雪儿中间有什么需要,其中一个可以去张罗,而另一个还能留在原地继续听候吩咐。

这样一来,即使没有庄丁经常路过巡逻,但也不至于只将雪儿一个人留在这僻静的停霜斋。

而灵馨的到来更是让这个本就不大的房间变得拥挤起来。只是她只踏进来一只脚,就离开惊叫一声,然后缩了回去。

然而却又不肯离开,雪儿闻声出去的时候,灵馨正背靠着墙壁上,脸色煞白,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副要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两个庄丁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上前,不要说替她拍拍后背,就是一个手指头也不敢碰。

雪儿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就是这双手在翻动那几具人皮,怕是也沾染了不少上面的气息。于是她也只好揸着双手,站在灵馨面前关切的问:“灵馨,你怎么来了?”

灵馨一边干呕一边道:“我是怕你一个人害怕,偷溜出来陪你的。”

雪儿心中一阵感动,眼底竟不由生出一丝泪意来,灵馨的形象竟有些模糊起来!

“灵馨!”

雪儿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灵馨逐渐适应了,也就停止了干呕,抬起略微苍白的脸道:“我没事,雪儿,你去忙。我……我等下再进去。”

她既然如此说,雪儿也就不再勉强什么,两个人相处多年,都明白彼此,所以即使知道灵馨是公主之尊,也没有太多的客套。

灵馨站在门口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于鼓起了勇气,迈进了这间存放着五具散功圣女人皮的房间。

看着雪儿忙忙碌碌,她也不敢靠近,只是轻轻的问:“雪儿,刚才你说的什么?我看单大哥好伤心的样子。”

雪儿一愣,抬起头来,深深的望了灵馨一眼,直到对方心虚的低下头去。

她自嘲的一笑,看来自己是过于敏感了,就算是灵馨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她散功圣女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在许多事情的立场上,也便是与自己一致的。

这样一想,雪儿便松了口气,道:“灵馨,你我是多年的好姐妹,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

雪儿简单的将今日中午发生在玉城城外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听得灵馨也不由变了脸色,最后不由恨恨道:“天下竟有这般无耻之人!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就该让那人一掌劈死才好,凭什么去救他!要不我告诉父皇,直接把他千刀万剐了算了!”

灵馨一边说着,一边觑着雪儿神色,试探地问:“可是雪儿,单大哥受了那人的蒙蔽,也是无辜的呀,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单大哥真相呢?这样他就不会替那个龙之钧求情了。”

雪儿的正拿银针拨弄这那些桃红色的粉末,闻言顿住,抬起头来望着灵馨:“不是我不肯告诉那位少庄主,只是这样一来,岂非正中龙之钧的下怀?”

灵馨一愣,不解地望着雪儿。

雪儿叹了口气,道:“灵馨,我与少庄主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三日,而那龙之钧至少跟在单天鹰身边也得三年五载了吧?三天的交情,和三五年的交情,若是换做是你,你又会相信哪一个?”

灵馨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想要回答:“当然交往时间长的更让人相信。”不过话到嘴边有生生忍住,终于有些明白 了雪儿意思,可却依旧忍不住替单天鹰分辩,不过明显的底气不足:“单大哥,他不是是非黑白不分的人。”

这句话声音很小,小到雪儿不屏气凝神都听不到的地步,她楞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灵馨一眼,让灵馨禁不住低下头去,就连那张略圆的小脸,也飞上了一抹红云。

雪儿叹了口气:“就算是少庄主相信我又能如何,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女子,最好的结局是什么。这一点想必灵馨你也清楚吧?”

她撇嘴,冷笑:“而龙之钧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灵馨耸然一惊:“你是说?”

雪儿笑得愈发冷清:“龙之钧口口声声说要负责,说要娶我。为的到底是什么,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灵馨的脸色由红转白,她楞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个人,太可怕了!”

雪儿叹了口气,任由灵馨在哪里神色变换不定,却再次沉默下来,继续专注与手中的桃红色粉末。

不多时又抬起头来,却是向一个守在门口的庄丁吩咐着,要对方去取一些药材来。

那人应声离去,于是停霜斋内再次安静下来,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古怪而浓郁的桃花芯香气,褶皱狰狞的五具人皮,气氛一时无比诡异,就连门口外面留下来的那个庄丁都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

离开的庄丁不多时回来,然后雪儿有开始了各种吩咐,时而要他们其中一个去寻找药材,时而要煎药的砂锅,碾药的工具不一而足。

两个庄丁被她指使得脚不沾地,几乎是一个刚刚回来,另一个便被指派了出去,如同走马灯一般。

到后来,看着这两个庄丁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一直沉默的灵馨忍不住说了一句:“既然你们两个忙不过来,不如禀告单正庄主,让他再多派几个人过来。”

这句话深的两个庄丁的人心,就连雪儿也点头,朝着正要离开的一个庄丁道:“既如此,那便去禀告单伯父一声吧。”

于是,一向僻静冷清的停霜斋,突然就多出了好几个人来,有跑腿四处寻找药材的,有留在原地等候雪儿吩咐的,剩下的便被雪儿指使着,处理各种药材。

只是,停霜斋的人一多,灵馨这个偷偷溜出来的公主自然也就隐藏不了踪迹。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秋茹秋萍姐妹终于是出现在了停霜斋的大门前。

灵馨自然的不肯回去,想要等雪儿的最后结果出来。然而因为秋茹秋萍迟迟未将灵馨带回去,所以在升起来的时候,杨进陪着皇帝也出现在了停霜斋的门前。

之后就是单天鹰和单正,一左一右地陪同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也就和灵馨差不多高,头发稀少如同冬日枯草,却还是黑白参半。一张脸青中泛黄,鹰钩鼻子显色一双不大的眼睛锐利中带着毒辣,薄薄的嘴唇似乎都包不住里面的两排大板牙似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却让两旁的单氏父子十分恭敬,就连说话都不敢直起身子。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老者身上时,灵馨突然朝着雪儿所在的,摆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的桌子冲了过去。

灰白色的粉末旁边,有一堆黑褐色的药末,正散发出一种苦涩的味道出来。

灵馨的目的就是那一撮黑褐色的药末,她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抓起就朝着自己的嘴里塞去!

第五十一章 恢复正常

此时离灵馨最近的女子便是雪儿,可她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古怪老者身上,何况又根本没有想到灵馨会有这样一个举动,因此反应也就慢了半拍。

而除了雪儿之外,离灵馨最近的,便是两个天意山庄的庄丁。他们虽然不知道灵馨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这是一个身份尊贵,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于是也就不敢去拉。

秋茹秋萍姐妹也是猝不及防,她们以为灵馨怎么也应该会先去向皇帝请安之后,再商量离开还是留下的问题,所以也没有料到灵馨的举动竟然是朝着雪儿所在的位置冲。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个被单氏父子陪伴的古怪老人,他白眼珠子一翻,手腕一扬,便有一颗黑黢黢的东西直朝着灵馨的方向弹了过去!

只是灵馨似乎铁了心要吞下那药粉,在古怪老人那颗黑色的东西刚刚射出的时候,便直接低下头去,努力将那药粉咽了下去。

那古怪老人的东西一下落空,骨碌碌地滚到地上,细看去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再看灵馨,已经将那药粉吞下了大半,只是嘴巴四周被糊了一圈,让娇俏可爱的灵馨此刻看起来好像长了络腮胡子一般,竟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敢笑,就连反应过来的雪儿也是一把拉住灵馨:“灵馨,你不要命啦!”

灵馨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雪儿,我说过我要做第一个吃解药的人。”

“这个女娃娃我喜欢!”

几乎所有的人都大眼瞪小眼,手足无措的时候,那个古怪老人摆脱单氏父子,两步走到灵馨面前,伸出枯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灵馨的手腕!

“前辈不可!”

这下单正的脸色也不由跟着变了,怎么事情就一桩接一桩,一件比一件让人猝不及防呢?

本来灵馨这位尊贵的公主去抢雪儿刚刚研制出来的药末就已经让他目瞪口呆,此刻这位好不容易请来的鬼手毒医却偏偏又当中皇帝的面,冲到了公主的面前,还一把抓住了人家女儿手腕子!

已经阻拦不及的手,只好改为了擦汗,擦额头上骤然冒出来的一层冷汗!

而皇帝的脸色早就黑的不能再黑,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乌云翻滚的天空!

秋茹秋萍姐妹脸色煞白,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之色。

雪儿的反应还算正常,看到那古怪的老人冲过来,立刻就抓起放在面前的银针,手腕一翻,便朝着老人的手腕子刺了过去!

银色的光芒一闪,瞬间折射的太阳光芒让众人眼前一花,于是目光便再次都落在了雪儿纤细白皙的手指上!

“雪儿,住手——”

单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他脸色一变,连忙朝着雪儿高声道:“这是谈惜谈前辈,不得无礼!”

然后这句话便让原本脸色就阴沉无比的皇帝,脸色更加阴沉,就好像阴云积聚到极致,下一刻便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般!

他甚至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虽然极其轻微,却足够单正听清,于是单正还没有消失的冷汗,就再次涌出了一层来,瞬间湿透了大半个后背!

毒手鬼医谈惜喜怒无常,万一伤害了雪儿不好。可他怎么就忘了,雪儿此举乍一看上去,那可是在从谈惜的手中救灵馨公主!

他竟然阻住雪儿去救公主,这,这算是个什么举动?

不过这句话终究是让雪儿手中的银针一顿,然后就再也没有刺下去。

不但没有继续刺下去,反而随手一抛,将那根银针随手扔掉,又重新捏了一根干净的,没有沾过人皮内桃红粉末的银针。

谈惜满是褶皱的脸一抽抽,低低地抱怨了一句:“你这女娃儿心思好生毒辣!”

雪儿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谈惜的意思,同时也不由得对这个古怪的老人生出一丝敬服来。

她一开始拿银针是想要刺谈惜,救出灵馨。所以那银针也是随手拿的那根她一直用来拨药末和人皮内桃红粉末用的那根,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相生又相克的药物,还有人皮内的桃红粉末,一旦被刺中,随银针进入体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雪儿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她还没刺中谈惜,就立刻眼尖地发现,谈惜不是要害灵馨,反而是灵馨脸色难看,谈惜出手相助的意思。

于是她又立刻抛下那根准备用来刺谈惜的银针,重新换了干净的,开始给灵馨施针。

谈惜的目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穿了雪儿小心思。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然而却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十分赞赏。一时竟然起了考较的心思,直接将灵馨送到了雪儿面前。

当然,他是不知道灵馨的身份,可能知道了也不以为意,灵馨依旧还是要被他抓来考较雪儿的针法!

银色的光芒再次闪耀,不疾不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就刺在了灵馨头顶的百会穴上!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雪儿再次捻起一根较断的银针,再次朝着灵馨头上的穴道刺了下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杨进,他怒吼一声,身形一晃便到了谈惜与灵馨面前,双手疾伸就要去抓灵馨手臂,却被谈惜身子一转将灵馨带开,最后就是一蓬闪着莹莹幽蓝光芒的灰色粉末,朝着杨进兜头就笼罩了过去!

只有谈惜,在看到雪儿那一针扎下之后,目中先是露出一丝讶异,随后竟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赞赏!

当然,谈惜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杨进吃了一惊,本能地侧身躲避,同时耳畔传来那谈惜嘎嘎的两声怪笑,声音也阴阴的有些毒:“你是想要了我手中这个女娃儿的性命不成?”

单正终于回了神急忙上前两步,走到脸色难看的皇帝面前,低低地解释谈惜的身份来历。这是灵馨抢着试药的举动,他却是怎么也不好解释,因此额头上还是被急出一层汗来。

毕竟,万一灵馨公主因为试药出了什么意外,雪儿怕是难辞其咎。就算是灵馨完好无损,雪儿研制出来的药粉对散功圣女有用,皇帝担心女儿,怕是也要迁怒到雪儿身上!

这让他来日如何向下落不明的沈傲交待?

另一边杨进侧身躲避的工夫,谈惜抓住灵馨,一把送到雪儿面前:“继续!”

也就在这个时候,杨进几乎是贴着那篷粉末过去。只是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还是有一下沾到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众人这时的目光几乎全部都集中到了灵馨的脸上,这才发现此刻的灵馨,脸色异常诡异!

本来粉莹莹,如同羊脂美玉一般纯白素净的小脸,此刻就好像被晚霞浸染了一般,又好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这可不是什么粉面桃腮,而是真正地如同桃红一般的艳红的颜色,就好像被那些从人皮中喷出来的桃红色粉末厚厚地敷了一层在脸上似的,而且是无差别的那种!

也就是说,灵馨现在不但双颊桃红,就连额头鼻子耳朵下巴脖子也是这种诡异的桃红色!

这还是露在衣服外面的,从她脖颈处艳红如桃花瓣一般的肌肤来看了,只怕全身很可能都是这种桃红色!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她眉心那颗点额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然后就真的有血珠渗出来,从她的眉心,顺着鼻子,然后从鼻尖低落。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眼睛也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如玉一般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嘴唇,似乎下一刻就能沁出血来!

皇帝也被灵馨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这才稳下心神,将准备向雪儿问罪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不过,随着雪儿的手起针落,灵馨的面色终于逐渐缓和下来,就连脸上桃红的颜色也逐渐消退,只是眉心的点额砂却是依旧鲜红如初。

又有一滴鲜血从眉心的点额砂出渗了出来,还是顺着原来的痕迹往下流,最后滴了下来。这一次众人都看清了,那血最后滴在了灵馨的胸口,形成了一小滩,好像一朵红色的小花。

随着更多的血滴滴落,灵馨脸上的桃红色也开始逐渐变得浅淡起来,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房间内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依旧被谈惜扣住手腕的灵馨身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雪儿的动作。

灵馨的脸色也不再那么痛苦,逐渐变得缓和下来。

时间在悄然流逝,正午的太阳再次毒辣起来,停霜斋内却是一片沉肃,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雪儿的银针刺了又拔下,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却让人无法分清究竟是房间内太热还是因为紧张而出的冷汗。她也顾不得擦,只觉得自己捏着银针的手都在抽筋,然而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停下来。

灵馨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再次抬眼看向门外,竟然已经有是日暮十分,红霞漫天!

整整一天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动弹,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就都或站或坐地看着雪儿,灵馨和谈惜三个人。

灵馨眉心的点额砂,似乎因为她鲜血的缘故,变成了软软的一团,顺着最后一滴鲜血直接落下来,直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扑嗒”一声,却瞬间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恢复正常了!”

点额砂掉下来的灵馨,突然睁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安心,无比轻松的微笑来,然后就再次闭起眼睛,昏睡过去。

雪儿的心头终于一松,下一刻就随同灵馨一起软倒在地!

第五十二章 终不能如愿

同时昏倒了两个,就是谈惜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扶了这个又险些望了那个,最后干脆是一手扯着灵馨,一手扯着雪儿,朝着单正叫道:“这两个女娃都需要休息,你倒是快些派人安顿她们呀!”

皇帝哼了一声,秋茹和秋萍这才急忙上前,从谈惜的手中接过了昏睡过去的灵馨,然后急匆匆地扶了出去。

皇帝看了一眼谈惜,又看了看谈惜手中的雪儿,想到方才的情景,正要发作,身边的杨进却突然*一声,两只手开始在胸口乱抓乱挠了起来!

“痒……”

杨进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个字,便毫无任何形象地开始继续抓挠,同时身子也开始乱扭,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说不出的古怪!

皇帝看了杨进一眼,只得将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单正。

单正正要上前,却被谈惜拦住,语气却是难得的沉肃:“单庄主,这个小女娃弄的那些药粉还算有效,足够解开你说的那些女娃身上的特别的毒素。”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再次一变,单正和单天鹰是知道的,谈惜一进天意山庄,是先去的沐风轩,然后得出了结论是那些散功圣女的体内有种特殊的毒素,就连他也分析不出其中的成分,好像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再然后才说起雪儿要研制解药的问题,于是他才跟着单氏父子一同前来,想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娃。

灵馨主动试药的举动,他从心里是欣赏的,之后也替灵馨把了脉,知道她体内也同先前看到的那些女子一样,都中了那种古怪神秘的毒素。

他一生都浸淫此道,自然是兴趣大起,对于雪儿研制的那些粉末时候能够解出那种谷怪毒素也是十分好奇,于是也就认同和支持了雪儿接下来的举动。

到最后灵馨眉心的点额砂脱落,他所感应到的灵馨的脉象,已经与普通女子无异不说,甚至还隐隐地保存了一部分原本不能动用的内力为己用!

于是对于雪儿也就更加好奇,所以秋茹秋萍姐妹只接走灵馨的举动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他看了一眼依旧双手乱抓乱挠的杨进,又看了一眼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单正,自然是明白单正的心思,一时却不想理会那个杨进,所以才说了那么一番话出来。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谈惜在药物一途上也是很有天分,几下分析出来,顿时便让众人的眼前一亮。

最后,还是目光一直都落在雪儿身上的单天鹰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可是那些散功圣女一共有一百多人,难道每一个都要让雪儿如此这般地使用银针?那……”

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光是灵馨一个便让雪儿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最后自己还体力不支地昏迷过去,一百多个,就算雪儿有能够支持,那也得一百多天!

一百多天,夜长梦多,防不胜防!

单正之所以急着将那些散功圣女都送走,不就是因为不可能长期防备下去吗?

谈惜道:“我倒是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一些药物,只是效果却未必有这女娃使用银针的效果好,但也能解除那些人身上的毒素。”

这句话才让皇帝的脸色终于完全地缓和下来,于是望向谈惜和雪儿的目光也就变了,于是脸上也带了一丝微笑:“如此甚好,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杨进身上,杨进已经一边抓挠,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谈惜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却是连眼皮都不抬,直接到:“只是痒一会儿而已,要不了命的,过两个时辰自然无事。他胆敢妨碍我救人,小惩大诫而已。”

小惩大诫?小惩大诫就是让人不停地痒上两个时辰!这如果是真要惩罚该怎么样?

一时间听过鬼手毒医名头的都还能保持平静,而没听过的却忍不住要变了脸色,看向谈惜的眼神都变了。

说完这话转头看向单天鹰:“这个女娃甚合我意,你要好生安顿。我先在她的药粉里面再加些药物。”

单天鹰愣愣地接过雪儿,看了谈惜一眼,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向单正和皇帝告罪一声,抱起雪儿离开。

雪儿其实什么毛病也没有,她纯粹是累的。昨日被单天鹰带回天意山庄,除了跟着林若婵沐浴更衣,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整整一夜一日没有合眼,而给灵馨施针,因为的头一次的缘故,又格外耗费心神,所以在听到谈惜最终得出的结论之后,心里一松,便再也支撑不住。

这一睡,几乎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期间,谈惜往她研制出来的药粉中又加了一些不知名药物,这一点就连单氏父子也不得而知。之后立即又选了一个自愿试药的散功圣女。因为先前灵馨已经成功解除毒素的缘故,所以这一次并未费太多的唇舌,便主动有人站出来。

过程自然是相当的顺利,那个散功圣女的毒素被解除,但也如谈惜所预料那般,没有丝毫内力存留。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单正开始让人大规模地寻找药材,争取短时间内解除全部散功圣女的毒素,彻底断绝承天教的再次抓回散功圣女的希望。

然而这其中却有两个人,自始至终都不肯服用谈惜增加了药物的解药,一个就是单钰,另一个女子叫做卿雨涵,似乎也是一个世家门派的人,都想着等雪儿醒来,通过她的银针之术,保存一丝内力。

用单钰的话说就是:“爹,娘,钰儿出生于天意山庄,若是从此只能如同普通女子一般,虽然性命无忧,也可嫁人生子,但是却不免让人看轻了去,也跟着看轻了天意山庄!”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虽然被下了那种神秘药物,成为散功圣女也是情非得已,但是时日一久,大家都只会记得天意山庄的大小姐没有内力,不懂武功,却不会去记得其中的原因!”

彼时,单正和林若婵都在,谈惜也在一旁闭目养神,最后谈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自己去求那个女娃,不过若是让她累出好歹来……哼哼!”

其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让同样跪在单钰旁边的一个眼睛细长,面容清秀的女子脸色不由跟着一变。

这个自然是卿雨涵,虽然在圣女岛上的时候,她与雪儿的关系比不过灵馨,但是自认为和单钰却是相似,所以自觉雪儿若是能答应单钰,自然也就能答应她,无非就是中间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罢了。

单钰自然也听出了谈惜的威胁意味,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彼此的关系,想必雪儿就算是看在天意山庄和父辈关系上,也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谈惜一双不大的眼睛,一一从单正夫妇和单钰卿雨涵的脸色扫过,最后一抬屁股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那个女娃醒了没!”

说完也不等单正等人回话,径自就朝外走去。

因为散功圣女皆是女子,所以这一次出面分发解药的人是林若婵,所以她反而未能留在雪儿身边照顾。

反倒是单天鹰,就因为那一句关心雪儿的话,让谈惜将雪儿暂时交给了他,这几日一直都守在雪儿身边。

而灵馨,比雪儿清醒的还要早,好在经谈惜那一番解释之后,皇帝的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也就不在拦住灵馨去找雪儿。所以灵馨也便同单天鹰一同守在雪儿身边,只是每日傍晚必须要回到隐园而已。

雪儿昏迷着,倒也没有多麻烦,只要过一段时间给她喂一点水保持生机便可,这还是谈惜吩咐的。

灵馨没有来的时候,单天鹰亲力亲为,悉心照顾佳人,倒也甘之如饴,每日满心欢喜。但是灵馨来了之后,自然是要避讳一下,只能站在一旁给灵馨打打下手,端个水杯递个勺子什么的。

虽然心中略微有些遗憾,但是灵馨与雪儿多年交好的姐妹,又有雪儿的相救之恩,再加上同为女子,人家前来照顾,他连个借口都找不出来,因此也只得认命。

这个房间,并不是一开始时候林若婵安排给雪儿的那个房间,因为自从发生了杨进突然闯入,强行拘了雪儿,说她偷窃皇帝的魔妃之泪以后,林若婵就对这个房间的心里有了阴影。

当然,她也是怕雪儿的心里不满,因此在单天鹰将雪儿接回来之后,林若婵是准备另外给雪儿安排房间的,结果雪儿却又在停霜斋一夜一日,根本就没有回来。

而这一切,单天鹰并不得而知,因此在从谈惜手中接过雪儿时候,又再次重新安排,只是离他自己的住处不远而已。

单正夫妇等人又都忙于给散功圣女分发解药的事情,一时倒也顾不得理会。

窗外的夜色逐渐暗沉了下去,又是一日过去,床上女子依旧昏睡。只是这几日在单天鹰和灵馨的照应下,脸色已经不复开始时候的苍白憔悴,而是恢复了一丝血色,变得粉白莹润起来,在朦胧迷离的烛光下,更是散发出如同玉石一般的光彩。

单天鹰一时看得有些痴了,一时竟有些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触摸女子白皙的脸颊。

然而这种事情,终究是很难如意。就在他的手掌尚未触及雪儿脸颊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第五十三章 一齐得罪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单天鹰一惊,没由来的心慌起来。他的手一抖,一下就落下了雪儿的脸上!

触手一片温热的腻滑,朝着他的心底钻去,直接就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再也顾不上去看雪儿是否因为他那一触而醒过来,连忙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直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谈惜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黑白掺半的头发,直接就大步跨了进来,嗓门大得让单天鹰一个激灵:“单家小儿,那个叫雪儿的女娃醒了没有啊?”

单天鹰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到了自己方才的举动,却仍然忍不住心虚,低着头正要回答,却听身后有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传来:“就算是还没有醒,也要被你给吵醒了!”

他连忙转头去看,就见雪儿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缓缓做起身来,目光却是盯着刚刚出现在门口的谈惜:“你和那房门有仇?”

谈惜一愣:“没有。”

雪儿又道:“进门之前至少应该先敲门,这你总该知道吧?”

谈惜总算明白过来,他胡乱挠了挠头发,道:“通常人家叫我进去的时候,都是恨不得让我一步到位,谁敢让我敲门?”

“我啊!”雪儿继续揉着自己的脸颊,总感觉那里似乎被人重重弹了一下似的,她直接就以为是眼前这个谈惜暴力推开房门的时候,断开的门栓有木屑飞到脸上,所以言辞间便有些针对突然进来的谈惜。

至于对方的身份?那就不好意思了,雪儿自幼在圣女岛长大,不知道!

谈惜又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雪儿,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敲门进来?”

“有什么不对吗?”雪儿一脸无辜,瞪着一双晶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对方,“好歹我也是个女子,你进来不敲门,岂非太过无礼了?”

谈惜站在门口,一时也忘记走进来,只呆呆地思索着雪儿刚才那一番话。

他见雪儿一直不停地揉脸,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说,那个女娃娃。啊不!雪儿是吧?你的脸怎么了?”

他这话顿时让一旁的单天鹰紧张起来,立刻将方才碰到雪儿脸颊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仿佛这样便能毁灭“证据”一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雪儿自然是不知,她抬起头,没好气的望着谈惜:“还不是你害的?”

“怎么又是我?”谈惜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委屈,“我说女娃娃,你冤枉人也要讲个证据好不好,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进门呢!”

他自己的话同时也提醒了他自己,于是谈惜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就冲到了雪儿跟前,同时质问道:“我离你那么远,怎么够得着?”

雪儿舒展了因为躺得太久而乏力的身体,一时展露的曲线让单天鹰的脸都禁不住跟着一红。好在此刻雪儿正全神盯着谈惜:“你方才撞碎了门栓,木屑溅过来了!”

“哪有?”谈惜一下跳了起来,身子一折就冲到门前,两下翻出被他硬推而断作两截的门栓来,又迅速对在一起,举到雪儿面前,嚷嚷道,“你看看,你看看!可曾少了一块木屑?”

木头断茬对在一起,严丝合缝,还真的不少。这下雪儿不由一愣,心中也有些疑惑起来,于是这才想起抬头去看一旁的单天鹰。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谈惜道:“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大晚上的,为什么还要栓门?”

他一下跳到了单天鹰面前,弯下腰去看对方低垂的头:“咦?你脸红什么?”

他审视地看看单天鹰,又看看刚刚清醒过来的雪儿,好像明白了什么,用手点指着恨不得找条地缝去钻的单天鹰,恍然大悟般道:“噢,你这小子意图不轨!”

“我——”

单天鹰很想分辩两句,却忽然发现自己异常心虚,竟然连下面“没有”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张俊脸更是通红地几户能滴出血来!

雪儿还有些莫名,刚才还是她对着谈惜质问,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谈惜在质问单天鹰?

而在看单天鹰竟然是一副心虚的模样,好像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她皱了皱眉,心中的疑惑更深,忍不住再次揉了揉自己的脸,却听谈惜正言辞咄咄:“单家小子,快说,方才你是不是意图不轨,想要摸这女娃的脸,结果被我给撞破了,然后让这女娃给误会到我身上来了?”

谁都想不到谈惜一句无心之语,竟无意道出了真相,单天鹰从未如此刻般窘迫过,可却又因为心虚而不敢分辩一词 更是让谈惜认定了他在房中要对雪儿“意图不轨”。

于是雪儿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谈惜踮起脚尖,伸手抓着单天鹰的衣领,却又因为身高的缘故,不得不使劲耿着脖子。

单天鹰脸红似血,本来就低的头此刻垂得更低,却依旧难逃谈惜分外锐利的眼神。

脸上古怪的感觉在她揉了几下之后逐渐消失,她也就放下手,挪了挪身子,慢慢从床上下来,同时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几天了?”

她从醒过来之后,先是同谈惜争论,之后又看谈惜对单天鹰质问,也就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此刻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突然开始叫嚣的厉害!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是在昏睡期间,谈惜也只是让单天鹰每隔一段时间喂些水给她以维持生机,如今醒来,又是站起神身来,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五脏庙都要如造反一般。

“你们谁能给我去弄点吃的,我饿了!”

雪儿顿时没有了其他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然后就愈发感觉饿得厉害,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谈惜忙着逼问单天鹰,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对方加点料什么的,自然也就没有听到雪儿这句话。

可他没有听到,却不代表单天鹰没有留意雪儿的动静,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于是用手去推谈惜抓住自己衣领的手:“谈前辈,雪儿想要吃东西,请恕天鹰失陪。”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是逃命一般地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谈惜瞬间失去目标,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雪儿的身上:“女娃娃,你叫雪儿?是沈傲的女儿?”

雪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自己问话,于是点了点头,默认。

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饿得厉害,力气能省一分是一分。

谈惜两步凑到她跟前,又问:“你那一今天。手银针刺穴之术,师承何人?”

雪儿摇头,谈惜愣愣地抓了抓头:“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没有师承?”

“没有?”谈惜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开口,雪儿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灵馨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

“灵馨,你是说那个主动试药的女娃娃?”谈惜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么个人来。他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雪儿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其中主要讲了雪儿配制的药粉加上银针所达到的效果,以及他自己又往其中增添几味药物,最终达到的效果。

一提到散功圣女,雪儿也就暂时忘记了饥饿,她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用药物差不多便能达到我用银针所达到的效果?”

谈惜点点头,好像是邀功一般道:“不错,我刚进天意山庄的时候,刚才那个单家小子还拉着我去清理一个人体内积存过多的淤血。”

一提到药物,他整个人都严肃起来:“本来依照那个人的情况,用你的银针疏导或者内力高出许多的人以内力疏导都比用药物疏导要好,可是我却做到了……”

他一脸得意,揪着嘴唇上花白的胡子瞅着雪儿:“怎么样?服不服?”

雪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问:“是单天鹰让你去的?”

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羡慕崇拜,谈惜有些不死心,但还是回答了雪儿的问题:“一个年轻人,和单家小子年龄相仿。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可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

雪儿几乎可以确定,谈惜所救的那人,便是被她拒绝去救的龙之钧。她的面色一冷:“龙之钧?”

谈惜挠挠头:“嗯,我的确听到单家小子叫他什么‘之钧’的。”随后话锋一转,有些谄媚的望向雪儿:“怎么样?女娃娃,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可惜还没等到雪儿的回答,房门就再次被人推开,单天鹰端着个红漆托盘,上面的碗里粥香四溢,让人忍不住都要流出口水来。

“雪儿,你刚刚苏醒,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

他边走边说,结果一进门就发现雪儿的脸色似乎被一层寒霜笼罩,不禁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然而雪儿却早就没了食欲,甚至连单天鹰与懒得看。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谈惜道:“拜师?没兴趣!”

说完直接就从单天鹰身边冲了过去,那托盘哗啦一声,直接就被撞翻在地!

谈惜一愣,连忙转身去追,走到单天鹰身边还不忘白对方一眼:“都怪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害得这女娃娃都不肯答应我了!”

单天鹰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是出去一下,给雪儿准备了些粥,这是又招谁惹谁了?怎么像就两个一齐得罪了?

第五十四章 拜师,收徒和结拜

雪儿昏睡了三四天,肚子又饿,所以就是想跑也跑不动,只是冲出房间而已,之后就慢了下来,因此谈惜只追了几步便追上了她。

“女娃娃,我哪里得罪你了?”他拦到雪儿面前,“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出了房间,被微凉的夜风一吹,雪儿的头脑也就冷静了许多:毕竟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词,单天鹰不立刻完全相信可属于正常。

何况,就算是怀疑龙之钧,也得先将其救醒之后再作定论吧?而谈惜就更是无辜,看似狷狂,实则还有一颗仁心,所以单天鹰求,他便应。看的不过天意山庄的面子,又哪里去知道对方的为人?

这样一想,她的气便消了不少,所以谈惜拦她,她也就顺势停了下来:“干什么?”

谈惜眨巴眨巴小眼睛,再次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姓单的那个小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怎么他一进来你就要走,连我的问题也不回答了?”

雪儿一愣:“什么问题?”

“就是我要收你为徒啊,怎么样?”谈惜扯出一个自认为无比真诚的笑容来,“你用银针能做到的,我用各种药物搭配也能做到,不是很厉害吗?”

“这个?”雪儿皱眉,思索了一下,“方才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

谈惜面不改色:“有吗?没有吧!”

雪儿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怕不是自己没说,是答案不是对方想要的,所以才故作不知,现在又重新问一遍,直到问出他想听到答案为止。

同时也感觉,眼前这个看着个头不高,甚至还有些邋遢的小老头儿有些可爱。

但是,一想到龙之钧那样一个小人,最后竟然这样被救,雪儿终归的有些不甘心。

她又看了一眼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答案的谈惜,眼珠子转了转,绷起一张脸:“不拜!”

“不拜?”谈惜险些跳起来,瞪大眼睛网瞪着雪儿,“为什么?”

不等雪儿开口,他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喂,我说你这个女娃娃,江湖上有多少人排队等着,想要拜我为师,你知道吗?”

雪儿一脸茫然:“不知道!”

“不知道?你竟然说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谈惜大为气馁,终于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他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原本不大的眼睛终于瞪大,用手点指着雪儿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

雪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了?”

谈惜再次挠头,直将他一头乱发挠成了鸟窝,然后还不停地挠。他想了想,问:“你是不想拜我为师吧?”

“你自己也说了,你的毒药也能达到我用银针所达到的目的,”雪儿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一片漆黑,“既然我有银针可用,何必还要拜你为师,跟你学那些?”

谈惜楞了一下,思索片刻:“也对哦,你不需要。”

“可是,江湖中许多人都尊敬我,都想拜我为师呢。”谈惜皱起眉头来,下面的话却被雪儿打断:“那是他们,不是我。”

谈惜还有些不甘心:“你真不想?”

雪儿摇头:“不想。”

谈惜有些泄气:“那要不然我拜你为师,跟你学你的银针之术?”

反正在他看来都一样,从一开始看到雪儿出手,他就对她的银针手法十分感兴趣,说收雪儿为徒也不过是想要带着这个小女娃在身边,好仔细观察揣摩。如今收徒无望,在他看来,他拜雪儿为师,跟着雪儿学也是一样的。

雪儿被吓了一跳:“什么?”

谈惜一脸认真:“既然你不肯拜我为师,那我便拜你为师,也是一样的。”

雪儿继续摇头,拒绝:“我不收徒弟。”

谈惜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不想收而已,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雪儿垂下眼睑,懒得理会这个内心如同顽童一般的小老头儿,转身要走:“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肚子饿了,要去找吃的。”

“等等!”谈惜自然不甘心,一个转身拦到雪儿面前,一脸迷惑地看着雪儿,“既然你肚子饿了,方才那单家小子给你端来的粥,你为什么不吃,还给打翻了?”

一提起那粥,雪儿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也就没有心情同这个老头儿在这里闲扯:“方才我不饿行不行?”

“不行!”

没想到谈惜竟然还是个十分执拗的脾气,他固执地道:“肯定是那个单家小子得罪了你,你才不肯吃他端来的饭,然后也就不肯拜我为师,收我为徒了。我说的对不对?”

雪儿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和这个执拗的老头儿说什么才好,总不能真的将龙之钧那点子罪行到处宣扬吧?面前又不是灵馨,她知道这个谈惜到底性情如何?

这样一想,干脆点头承认:“是!这总行了吧?”

说完这话,直接就要从谈惜身边绕过去,却不想再次被对方拦住:“女娃娃,啊不!雪儿,那个单天鹰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难道……”

谈惜眼珠子转了转:“那小子真的对你意图不轨?”

雪儿瞬间就想起方才在房间内谈惜逼问单天鹰的那些话来,但她好歹也是女子,被谈惜如此直白地询问,不禁脸上有些发烧起来,一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谈惜的这个问题。

然而她不开口,谈惜却直接当她默认。登时就瞪起了眼睛,气哼哼地转身就往回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算账,给你出气!”

走了两步不放心,谈惜又转过身来,道:“你不要走,等我回来再拜你为师。”

雪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两步追上谈惜:“你干什么去?”

谈惜一边捋起袖子,一边气哼哼地道:“自然是去找单天鹰,给你出气! ”

他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你就能拜我为师啦,或者收我为徒也行。”

一想到谈惜真的会去找单天鹰的麻烦,然后指责单天鹰非礼自己,雪儿就头大。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得不耐心解释道:“你不要胡说,单天鹰没有对我意图不轨。”

谈惜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肯拜我为师或者收我为徒?”

雪儿无语:“这两件事情,有关系吗?”

谈惜停下脚步,认真想了一下,道:“有!”

他也不等雪儿发问,便直接道;“因为那个单家小子得罪了你,所以你便连我一起迁怒,这叫什么——”

谈惜作思考状,想了一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不对?”

雪儿快要被他的逻辑绕晕了,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若非因为单天鹰为龙之钧去求谈惜出手,她还真不至于看谈惜不顺眼。

可是话说回来,就算没有谈惜出手医治龙之钧这件事情,她也不可能拜谈惜为师呀。倒不是她看不上谈惜对于药物的造诣,相反她还很信服。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突然说要收自己为徒,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至于收谈惜为徒,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她才多大,收谈惜这么一个徒弟,还不定会惹出多大的风波来呢。

可是,她又该如何同谈惜这个无比执拗的人解释呢?

然而谈惜却似乎铁了心非要和她扯上一层关系才肯罢休,见雪儿不语,眼珠子转了转,再次凑到雪儿面前:既然你不肯拜师,不肯收徒,那不如我们结拜,就好像单正和你父亲沈傲一样,这总可以了吧?

谈惜再次提到她的父亲沈傲,想必是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内向单正或者其他人打听过,完全了解了自己的世事,所以才会有此言语。

可雪儿却依旧难免被吓一跳:“什么?不——”

她正要拒绝,却一下被谈惜打断:“我说雪儿,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这第三次可是说什么也不能拒绝的了!否则,我可真要生气了!哼!”

他故意哼地大声,又故意转身:“我这就去找单天鹰那小子算账!”

雪儿哭笑不得,却也不敢真的让他去找单天鹰。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谈惜看似狷狂孤傲,实则心性单纯到甚至有些天真。

可是话又说回来,怕也只有谈惜这种心思异常单纯而又执拗的人,才能将心思都花到药物一途,取得如此成绩。

就在雪儿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谈惜已经上前一步,拉住雪儿就往前走了两步,寻了个干净整洁的地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同时大力一扯雪儿,直将雪儿扯了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谈惜今日与——”谈惜顿了一顿,突然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向单正和林若婵打听这女娃的身身世,反而将姓名给忘记了,此刻要同对方结拜,却发现根本就不知道雪儿全名叫什么?

然而他又生怕雪儿反悔,于是又一指雪儿,急急道:“与身边这个女子,不管她姓甚名谁,父母何人,家乡何处,都要与她结拜,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让我谈惜服尽天下毒药,肠穿肚烂而死!”

说完这番话,他眼巴巴地看着雪儿,等着雪儿开口。

雪儿被他扯得跪在地上,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然而却又真的不忍心再拒绝对方,于是因为只得照着谈惜的话,只将名字改成了沈衣雪。

谈惜这才心满意足,松开了扯住雪儿的手,雪儿终于得以恢复自由,刚站起身来,就见东南方向一片火光冲天!

第五十五章 准备釜底抽薪

雪儿不由一愣,转头正要向身边的谈惜询问,结果就看到单天鹰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中居然再次端了一碗粥。

大概因为匆忙,这一次他没有用托盘,直接就是拿手托着碗底朝雪儿走过来,只是面色极其不自然:“雪儿,这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

“再吃些”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雪儿便一把抢过那粥碗,毫无形象地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看得单天鹰目瞪口呆,愣愣地都不知道给如何反应,就连雪儿将空碗递给他也不知道去接。

经过方才谈惜的搅和,又是收徒又是拜师,最后还不容雪儿拒绝地扯着雪儿结拜,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雪儿终于也相通了,于是对于单天鹰也就不再敌视地那么厉害。再加上的确饿得狠了,也就不管那粥到底是谁端来的了。

只是一碗粥见底,肚子里却依旧空空如也,好像那碗粥不是进了她的肚子,而是被倒进了一个无底洞般。

雪儿无奈,只好问:“还有吗?”

单天鹰简直就不敢相信,方才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子,会是他所认识的雪儿。然而对面女子分明简单到有些粗鲁的举动,落在他的眼里,却是单纯的可爱。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笑来,又忙不迭地回答:“还有还有,我再去盛。”

说完这才接过碗来,真的转身就要走,却被谈惜一把拽住,指着东南方向的天空问:“等等,那边的火光是怎么回事?”

单天鹰不以为意:“那个方向只有一个放置杂物的房间,还有两排下人的房间,而且也空置了许久。方才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不要紧。”

他如此轻描淡写,想必是真的不要紧了。可是谈惜却依旧不肯松开他,弄得雪儿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这个便宜义兄根本就是拖住单天鹰的脚步,不肯让他去给自己盛饭吃。

“那么你派了多少人前去?”谈惜又问。

“庄丁自发组织了一部分,方才又派了一些,没有问题的。”单天鹰继续耐心回答,对于谈惜不敢有丝毫不敬。

谈惜这才点了点头:“哦,不是存放那些药材的地方就好。”

“药材,什么药材?”雪儿一愣,也顾不得去催单天鹰给自己盛粥,转头去问刚刚松了口气的谈惜。

谈惜神色一肃,这才认真解释道:“还不是你研制出来的解除散功圣女体内毒素的药粉,天意山庄又不是药材商,能有多少存货。这不是全用光了也只配制出五六十个人的分量来。单正只好一边让人把已经服药的女子送走,一边派遣人出去收购药材。听说是今日才到,我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吗?”

单天鹰道:“前辈放心,那批新到的药材并未放置在那边的杂物间,而是单放在了沐风轩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并且还有专人看守。”

“沐风轩?”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雪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沐风轩在哪个方向?”

单天鹰一愣,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态度为何一变再变,还几乎每次都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但还是朝着西北方向指了指,正要开口,却突然变了脸色!

因为西北方向,突然之间也有火光冲天而起!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突然之间就全都变了脸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沐风轩!”

谈惜还好,他一生浸淫于药物一道,本身武功并不算顶尖,只能算个中等而已。而能够让人敬仰,所倚仗的自然也就是一身关于毒和药的工夫。对于散功圣女,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些女子体内的毒素到底是什么,为何竟是他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因此对于散功圣女,他也谈不上什么维护,只要其中一个或者几个肯给他几滴鲜血让他研究便好。

所以单正在谈惜到来之后,只得答应将那五具人皮全都交给他,谈惜这才肯出手。至于雪儿,对于谈惜来说,完全就是个意外之喜。

所以,真正心急的人,反而只有雪儿和单天鹰。

单天鹰只是遇到雪儿的时候,不知为何做事总是不由自主就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和分寸,并不代表他本人不够精明,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想到了一个词儿!

而雪儿和他的想法也差不多,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雪儿道:“调虎离山!”

单天鹰:“声东击西!”

于是雪儿再也不顾得自己的肚子,,单天鹰也随手抛下那只空碗,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拔腿就朝着西北方向跑!

可是这跑,也是有差距的。雪儿那是真跑,单天鹰却是一转眼就飞掠出去好远。

不过下一刻他就又折了回来,在雪儿面前停下:“雪儿,你就不要去了。”

雪儿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冷眼,继续闷头朝前走。

单天鹰无奈,上前一步拦住雪儿:“雪儿,那些人如果是冲着沐风轩的散功圣女去的,你去了岂非自投罗网?还是不要去了!”

雪儿皱眉,伸手就去推他:“让开!”

单天鹰自然是不肯让开的,于是两个人开始僵持不下,最后就连谈惜也看不下去了,不满地朝着单天鹰道:“我说单家小子,你也不要太小瞧了我这个义妹,就算她不懂武功,不是还有我这个义兄呢吗?”

这句话直接让单天鹰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看谈惜,又看看雪儿,不明白为何两个人只是出来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关系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正在僵持和犹豫间,紧挨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再一次地红了起来,让单天鹰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正北方向,那里是……隐园!

单天鹰再也顾不上 和雪儿僵持,狠了狠心,直接板起脸来:“不能去,在这里待着!”

说完伸手一推雪儿,直接将雪儿推到刚刚走过来的谈惜身边:“谈前辈,事出突然,还请多照应一些。”

谈惜不屑地道:“放心,我的义妹,不用你来嘱托!”

雪儿心中顿时不悦起来:“单天鹰,你拿我当什么?”

她陡然提高的声音让单天鹰一愣,随即苦笑起来,自己只是好意关怀,怎么就又被她给误会了呢?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庄丁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几乎是上气不接下去:“少庄主,承天教,承天教的人,好多,好多,都到了沐风轩!”

单天鹰的脸色更是大变,于是就更没有了向雪儿解释的心情,只是急匆匆地道:“雪儿,你也听到了,承天教的人出现在沐风轩,显然就是冲着散功圣女去的——”

谈惜撇了撇嘴:“想必是之前服了解药的那些女子,又有被他们找到的,结果发现被送走的那些女娃子,已经被解除了那种毒素,所以才恼羞成怒,或者急了眼了,怕所有的女娃子都服了解药,这才直接冲进天意山庄来抢人了吧?”

他自己问,然后自己答:“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有两队庄丁从他们身边急急跑过去,同时东西两方也同时有火光冲天而起!

雪儿环视了一下四周,苦笑:“此时此刻,只怕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单天鹰一想也是,整个天意山庄四处起火,前来的承天教教徒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有可能是人多势众。毕竟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这承天教到底在何处,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承天教教徒。只是其下属的一个小小的圣女岛,就已经让天意山庄,或者说整个江湖人仰马翻,丢盔卸甲了。虽然成功地营救出了一百多名圣女,但那也只能是惨胜,没看到连天意山庄真正的少庄主单天骄都折在了那里吗?

这样的情况下,的确是哪里都不安全,因为哪里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伙子承天教的教徒来。若是说要放心,唯一的地方,怕是也只有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万一真的遇到承天教的教徒,自己拼死相护也就是了。

若是命都拼没了,那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南方,西南方的火势几乎也同时起来了,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整个夜空!

单天鹰不再犹豫,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朝着雪儿道:“好吧!”

然而在听完谈惜的分析之后,雪儿去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单天鹰道:“我们去存放药草的地方。”

单天鹰一愣,谈惜却是一拍大腿,叫道:“好主意,釜底抽薪,将剩下的解药都配制出来,让承天教就算是能够胜了也无功而返!”

于是单天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事态紧急,此刻也就顾不得男女之防,单天鹰搂着雪儿纤腰,朝着停霜斋的方向飞掠而起,直接就从屋顶上踏了过去,直接就在自己的家里开始了“飞檐走壁”。

急得谈惜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大叫道:“我说单家小子,你不要沾我义妹的便宜,否则我和你没完!”

单天鹰听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就连雪儿都无语至极,只能低下头。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装作没有听到谈惜这句话。

谈惜的轻功不算高,甚至比不过带着一个雪儿的单天鹰,不过三息之间,就远远地被单天鹰甩在了后面,气得他直跳脚,甚至破口大骂起来,可惜此刻的单天鹰与雪儿,早就听不到了。

单天鹰心急火燎地带着雪儿,不要命地一路前冲,直到看到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停霜斋出现在眼前,这才松了口气。

第五十六章 终于吃饱了

好在停霜斋一向僻静少人,先前存放的又是散功圣女的人皮,总归让人心里有些畏惧。所以在进过灵馨抢着试药的事情之后,也就少有人来。而临时存放药材也不过是今日白天之事,就连谈惜也没有来得及查看,所以十分冷清。

一路风风火火,单天鹰心思到底缜密,在路上又临时“抓”了三五个庄丁来,因此到是不乏打下手使唤的人。

因为事态紧急,几个人也少了许多废话,一进停霜斋就开始各种忙碌起来。

其间,谈惜观察着雪儿处理各种草药的手法,也偶然指点一下,两个人配合地相当默契,反倒是将单天鹰给晾在了一旁,沦为了和庄丁一起给两个人打下手的地步。

虽然不知道沐风轩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想必也轻松不了。可就是如此,单天鹰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还有心思去欣赏烛光下,一脸严肃,无比认真的女子。

她根本就不曾,或者说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看他一眼,只是一种不停地吩咐着这个那个,大约连到底是什么人在按照她的指令去做都不知道吧?

可就是这样,单天鹰也觉得自己甘之如饴,一颗心就好像春日刚刚化冻的土地,娇嫩的,新鲜的,清新的幼苗,在这土层的下面悄悄地,潜滋暗长。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便破土而出,开始了无限疯长,让他自己都抑制不住!

那种混合着青草香气的微风吹过的舒适惬意,一瞬间就布满了他整颗心,再下一个瞬间就在他全身弥散开来,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好像沐浴在春日柔和的,微醺的暖风当中。

她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也不知道是心急,还是过于疲劳,在烛光下映射出迷离的七彩光华,让人目眩神迷,也让单天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替她擦一把。

然而,下一刻那女子便抬起头来,如同刚刚生出来的嫩绿草芽在舒展腰身,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让单天鹰整个人都禁不住呆了一呆。

于是,那只想要伸出的手,也就没有伸出去。

“大功告成!”

雪儿的脸上洋溢着欢喜的颜色,似乎一瞬间就弥漫开来,让她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欢喜起来,也让单天鹰受到了感染,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谈惜十分没有形象,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曾 有过什么好的形象,直接就瘫坐在地:“累死我了!”

他一抬头看到单天鹰正对着雪儿笑,于是忍不住又叫道:“我说,姓单的小子,你那双贼眼往哪里瞅呢?还不赶紧去将那些药粉分开收拾好,然后想办法送到那什么沐风轩去!”

——雪儿一开始配制出来的是药粉,这几日经过谈惜改良和加工,直接给做成了药丸。结果今夜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制成药丸,所以再次只配成了药粉。

单天鹰一愣,他就表现得如此明显吗?当下连忙垂下眼眸,却依旧觉得双颊滚烫,好像有火在炙烤一般。所幸现在已经是深夜,烛光虽然明亮,却并不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不太明显。

于是连忙将那药粉逐一分成大小均匀的几十包,然后又找了一张大纸完全抱起来,这才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单天鹰却又不放心地退了回来:“雪儿,你和谈前辈要不就先在这里等候,不要再跟着我去沐风轩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雪儿,里面的关怀怎么也掩盖不住:“现在这个时候,你实在是不宜露面。”

说完这话,他才转身离去,只剩下那五个庄丁,在他离开之后,也累的如同抽走了骨头一般,和谈惜一同瘫坐在地。

这里是天意山庄,单天鹰如何避过承天教的人进入沐风轩内部,并将药粉送到那些圣女的手中并服下,想必他应该有自己的门路。

暗道,机关,甚至是小时候贪玩钻的“狗洞”都是有可能的。毕竟,这里可是单天鹰自幼生活的地方,熟悉地怕是不能再熟悉了。

而雪儿,虽然也担心事情结果,担心那些同为散功圣女的命运,却也知道,此刻自己去沐风轩,出现在承天教徒的面前,不过是多一个牺牲品,同时还会拖累天意山庄对抗承天教的那些人。

所以,她也就真的准备安心留在这停霜斋,只好暂时不能成为单天鹰或者单正的拖累和掣肘。

这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夜,无星无月,只有房间内蜡烛黯淡的光芒。

那几个庄丁,到底是做惯了活计的,也可能是单天鹰这个少庄主在这些人的眼中非常只得尊敬,所以也就只有盏茶的时间,其中一个庄丁就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道:“雪儿姑娘,你和谈前辈就先在这里等候,小人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

在天意山庄,不管是雪儿,还是谈惜,都算是客,他们听候单氏父子的吩咐伺候可以,但是却不代表会听雪儿和谈惜的命令,因此也不等两个人开口,他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五个庄丁就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穿起来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特意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都异口同声地想雪儿和谈惜告罪一声,之后也都不等两个人开口,径自就出了房间。

不过一个转眼的时间,房间内就只剩下了雪儿和谈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雪儿还好,谈惜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这都什么人,怎么一个个好像他们才是天意山庄的庄主似的?啊,不对,就算是单正,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老子!”

他一着急,连“老子”也暴了出来,想必是被方才那几个庄丁的态度气得不轻。然而此刻却又无处发作,谈惜也只能忿忿地骂了几句,最后在雪儿的越来越诧异的目光下,讪讪地住口。

咳咳,在自己这个刚刚结拜的义妹面前,他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于是谈惜的话题直接就生硬地转到了他所熟悉的药草上面,告诉雪儿他在她配制的药粉中具体增加了哪几味药,主要起到什么作用,其中两种毒性之烈,让雪儿也不禁咂舌。

然而却也开阔了思路,知道自己保守在了何处,也琢磨这如何改进。然而,雪儿研究药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将来一日能够解除散功圣女体内的毒素,如今目的已然达到,也就对此兴致不高了。

一旦讲起有关药草的事情来,谈惜可以说是口若悬河,口沫横飞,滔滔不绝,根本就顾不上去看雪儿的表情。

雪儿兴致不高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很饿。本来昏睡了三四天就什么都没有吃,醒来之后也只是胡乱地喝了碗粥,根本是哪里不到哪里。之后又急急火火地跑到了停霜斋一通忙碌,劳心还费神,更是消耗了不少。

刚才忙着配制药粉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下放松下来,于是饥饿的感觉就再一次冒了出来,并且大有无法遏制的趋势!

终于,在谈惜的话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雪儿忍不住道:“那个,谈大哥,我肚子饿了,非常饿!”

不管是否出于自愿,到底也算是结拜过了,所以雪儿也就认命地称呼了一声“谈大哥”,当然,这其中不乏因为单天鹰一直称呼对方“谈前辈”的原因。

更直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肚子饿,想要吃东西。

就因为那一声“谈大哥”,谈惜一张老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简直连眼睛都要看不到的那种,嘴巴更是直接咧到了耳根。至于说话,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光顾着在那里傻笑。

笑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再次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你饿了,饿了呀?啊,好好。”

说完又感觉自己说的不对,于是谈惜挠头挠得更凶,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那走,谈大哥带你去找吃的。”

谈惜可不是雪儿,他不是第一次到天意山庄来做客,因此虽然不能说是熟门熟路,但是至少厨房在哪里还是知道的。

他轻功不是特别出色,便是连如同单天鹰一般带着雪儿飞掠都做不到。当然他也不想,因此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夜色的掩映下,就直接出了停霜斋。

现在这个时候,绝大部分的人,甚至包括已经救完火的那些人,应该都集中到了沐风轩才是。所有雪儿跟着谈惜一路穿行,左拐右转,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庄丁,当然也没有遇到承天教的人。

天意山庄的厨房很大,因为庄主单正在江湖中的名声和地位,经常宴请那些江湖豪杰,小了自然是不行的。

可惜现在厨房里也是空无一人,雪儿跟着谈惜看看四下无人,也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只是一进去之后,雪儿立刻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动火现做是不可能,但是饿得几乎要造反的肚子,却让她的嗅觉异常灵敏,一下就找到了今晚剩下的饭菜。

至于冷不冷,她根本就顾不得,甚至连筷子都还算谈惜递给她的。

所幸最后单天鹰吩咐厨房给她熬的粥还剩下不少,并且隔得时间还不算太久,还有些余温,雪儿也就端起来,几口喝干。那速度,就是谈惜也看得目瞪口呆!

几乎是风卷残云,雪儿就在谈惜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吃下了六只包子,一大碗粥,还有一只鸡腿,两个卤蛋。

她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正要放松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骤然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显然是灌注了内力在其中:“沈衣雪……”

第五十七章 三息时间

那个声音,雪儿再熟悉不过:颜如魅!

于是一个马上要出口的饱嗝被她生生地吞了回去,一张刚刚恢复了血色的小脸,再次变得煞白!

“沈衣雪,你最好的姐妹灵馨现在这里,是你跟我走,还是她跟我走,你自己选!”颜如魅的声音灌注内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在遥远的不知名地方,又似乎近在耳畔,让雪儿每一个字都听得异常清晰,“三息的时间,你不出来,我就带灵馨走!”

最后一个被雪儿捏在手里的包子一下从雪儿的手里跑了出来,一个转眼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当然雪儿也无心去找,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回荡地全都是“灵馨”两个字,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句话谈惜自然也听到了,忍不住问:“灵馨,就是当日主动试药的那个女娃娃?”

雪儿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苍白着一张脸,机械地点了点头:“是,我的好姐妹。”

“我这是什么脑子!”谈惜一拍自己的脑袋,好像终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却又无比懊恼,“怎么就忘了,怎么就忘了!”

雪儿一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谈大哥,你忘了什么?”

谈惜一脸懊恼,不过随即又埋怨起单天鹰来:“那个单家小子也是,怎么就这么忽视你的存在,也不知道将那药粉给你留下一包?怎么就知道对你意图不轨,一有正经事情就把你忘了?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这一通话说下来,雪儿怔怔地望着谈惜,这个结拜还不超过三个时辰的义兄,竟然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一时竟难免生出一丝感动来:“谈大哥……”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然而这一声呼唤却已经是出自真心。

这反倒让谈惜有些不习惯,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眉头继续皱着:“那个灵馨,肯主动试药,也是个不错的女娃,确实是可惜了……”

提到灵馨,雪儿终于回了神,不过她怕谈惜会拦她,因此也不大招呼,直接就朝着厨房的门口冲去,反正现在吃饱了,力气也增加了些,怎么也能跑快一些吧?

谈惜一愣,连忙去追:“你要去哪里?”

雪儿一边急匆匆地跑,一边回道:“谈大哥,你不要跟着我来,我要去沐风轩找灵馨。”

谈惜闻言更是一呆,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于是一边追一边道:“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同去。”

这一次轮到雪儿发愣了:“你不拦我?”

她发愣的时候,自然也就停下了脚步,于是谈惜追了上来,一脸严肃地望着雪儿:“你怕我拦你所以才跑?”

看到雪儿点头,他撇了撇嘴:“先不说那个女娃与你情同姐妹,就冲她肯主动试你的药,你也不能弃之不顾!”

谈惜脸上嬉笑的神情不见了,目光也无比认真:“江湖之中,义字为先。怎么能够临阵脱逃?雪儿,你将你谈大哥看成什么人了?虽然你去也肯定会有危险,但是若能见机行事,或者在换下那个灵馨之后,再想法子服下解药,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这一番话反而让雪儿有些汗颜,最后垂下头去,一脸赧然:“谈大哥仁义无双,是雪儿心胸狭隘了。”

这句话说的谈惜眉开眼笑,于是与雪儿再次一前一后,出了厨房的大门,认准了方向,朝着沐风轩的方向急走而去。

半路上的时候,颜如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沈衣雪,现在三息的时间,已经过了一息,你自己看着办吧,灵馨可是你最好的姐妹!”

雪儿心中不免忿忿,自己不能动用内力,自然做不到如同颜如魅一般如此大范围的传音,可自己不是已经在去沐风轩的路上了吗?不过是不会轻功,走的慢而已。

可却也不敢真拿灵馨来开玩笑,更不敢考验颜如魅的耐心,于是也就加快了脚步。

本想着大摇大摆地走到沐风轩,然后出现在颜如魅面前,将灵馨换下了来,结果却被谈惜再一次阻住:“我们想法子先偷溜进沐风轩那些散功圣女所在的地方,然后你先混进去。”

雪儿立刻就明白了谈惜的意思,心中感动之余也不由有些佩服谈惜的心思缜密,于是也就开始跟着谈惜的脚步,放轻了脚步绕道了另外一条僻静一些的小路上。

谈惜虽然也不太熟悉天意山庄,但到底是来过几次,比起雪儿这个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的人来说,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去。

随着逐渐出现的火把光芒,雪儿跟着谈惜也离沐风轩越来越近,一路上虽然已经尽量避开人,却还是遇到了两个承天教的教徒——因为与天意山庄的庄丁服色不同,而那些依旧逗留在天意山庄的江湖中人,现在几乎全都集中在了沐风轩,不可能还在天意山庄四处乱晃。

谈惜也不含糊,一扬手,便有浅灰色的粉末洒出去,正洒中那两个人到脸,于是那两个人便哼都不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随后,谈惜拉起雪儿就跑,根本就不再看那两个人,朝谈惜低声问:“谈大哥,那两个人……”

谈惜哼了哼,只是低低的鼻音:“你管他们的死活做什么?难道要他们活着将你抓走?仁义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泛滥。”

这句话让雪儿一愣,于是竟有想起谈惜医治龙之钧的事情,心中难免又有些气闷,脸色也就变得不太好看。

谈惜只以为自己的话说的重了,停下脚步正要解释,雪儿却轻叹一声:“谈大哥,你说的对。”

她急走两步追上对方,压低了声音问:“当日你洒在杨进身上的那种粉末,还有没有?”

谈惜一愣,转头不解地望着雪儿,但还是答道:“有啊,怎么了?”

雪儿鼓着腮帮子,问:“那能不能给我一些?”

“你要这个做什么?”谈惜停下脚步,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给雪儿,一边道,“这个东西只能让人全身发痒,不能致命,我配制出来好玩的,你要它有什么用?”

雪儿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揣到自己怀里,这才道:“自然是有用处。”

谈惜没有急着往前走,反而凑了过来,皱眉道:“若是你想用它来对付那些承天教的人,怕是没有什么用。”

提到承天教,想到颜如魅,于是又想到了颜如魅方才的那一番威胁,也就在此时,颜如魅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此刻他们已经离沐风轩很近,所以那声音听起来也格外清晰:“沈衣雪,第二息时间,已过!”

雪儿脸色一变,也就没有心思再逗留下去,只是想到颜如魅的手段,自己就算是能够将灵馨换回来,也未必能够顺利服下解药,到时候命运到底如何,也是未知。

这样一想,又有些颓然,犹豫了一下又将那蓝色小瓶从怀中取了出来,定定地望着谈惜,道:“谈大哥,你说的对,仁义之心不可无,但也要看对谁。若是因为一时的仁义心而救了一个恶人,那么便等于杀了不知多少良善之辈。”

谈惜一愣,总觉得她话中有话,然而雪儿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催着他带路,也好尽快赶到沐风轩,从颜如魅手中换下灵馨来。

接下来的路上,再次遇到三波承天教的教徒,都被谈惜以同样的手段解决,之后沐风轩便出现在眼前。

当然,这里并非沐风轩的正门,那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想必是双方正处于对峙当中,雪儿在此都能隐隐听到单正的声音:“这里并没有阁下口中的沈衣雪,就不必枉费心机了吧?”

随后是颜如魅的声音:“我只等三息,三息之后,立刻攻入沐风轩!”

她的声音随即提到,应该也是灌注了内力在其中的,雪儿这才听得异常分明,但却不像是对着雪儿说的。

颜如魅道:“你们当中,有谁知道沈衣雪的下落?若是说出来,我直接放过她!若是有可以提供沈衣雪下落者,也同样放过!若是知情不报……哼哼,我的手段,你们可都是领教过的!”

这句话,让雪儿脚步再次生生顿住,因为在颜如魅这句话之后,是无数女子嘁嘁喳喳的声音,很细密,因为隔得远,那些声音有没有内力灌注,所以几乎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只能知道是一群女子在争先恐后地大声说着什么。

谈惜自然也听到了颜如魅的那番话,他再次顿住脚步,只是眉头却已经皱得老高,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的雪儿,目中已经流露出不满之色来,那意思:这样的一群人,值得你以身犯险吗?

雪儿沉吟了一下,感受到谈惜目光中的关心,不由心中一暖。略一沉思,道:“谈大哥,放心,我虽然是散功圣女,但却从未出现在沐风轩过。所以那些人并不知道是也在天意山庄,就算是想要和颜如魅告密,也说不出了子丑寅卯来。”

谈惜道:“可是那个灵馨……”

雪儿一笑,只是那笑分外苦涩:“在圣女岛,几乎所有人都排斥我,只有灵馨和我交好。就算不为了那些人,为了灵馨,我也得去!”

谈惜楞了楞,显然是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最终在雪儿坚持的眼神之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脚步却不由沉重了许多,再也不复最初时候的轻盈敏捷。

雪儿看着谈惜的背影,心中却是一暖:虽然只是刚刚被迫结拜的一个义兄,对于自己的这份关切,却是实实在在,毫不做作的。

在夜色的掩映下,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终于接近了沐风轩的围墙……

第五十八章 对峙

沐风轩的大门前,不能说灯火通明,但也有不好灯笼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然而这里的对峙却非雪儿所想的那般,只是颜如魅所代表的承天教和单正所代表的天意山庄之间的对峙。

颜如魅这几日一直不停地望天意山庄的大门口丢散功圣女的人皮,搅得人心惶惶。同时因为单正得知散功圣女最后会变成人皮的情况,虽然明知道是对方的圈套,却也不得不将已经送走的散功圣女再次找回来。

也因此,那些依旧逗留在天意山庄尚未离去的江湖义士,也都被安排在了沐风轩的四周,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所以,颜如魅虽然摸清的天意山庄内散功圣女的所在地,却在攻打的时候吃了不小的苦头。而且,为了最后确定散功圣女的位置,她吩咐手下人四处放火,在天意山庄的人救火的过程中,趁乱进来,人手相对不够集中,因此在一场大战之后,双方可以说是各有伤亡。

当然,如果继续攻打下去,沐风轩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反映过来的单正立即集中了几乎全部能够集中的力量,朝着沐风轩的方向扑了过来!

于是颜如魅与沐风轩外江湖义士之间的打斗,立刻变成了被双面夹击,一时更是落了下风。

最巧合的是,本应该回到隐园的灵馨,因为过于心不甘情不愿,又一个人溜了出来,结果刚一出隐园,就遇到了跑到隐园来放火的承天教徒!

于是,灵馨连一声呼救也没有发出来,便被一个承天教徒直接给劫持了去,转眼就留送到颜如魅的手里!

这倒不是说隐园的守卫就疏忽懈怠了,关键是灵馨本来就是偷溜,连秋茹秋萍姐妹也瞒着。而杨进又忙着听从皇帝的吩咐,外出寻人,离开了天意山庄。后来又被承天教徒放了一把火,一个个忙着救火,一个个都只顾着 皇帝的安危,一时反倒将灵馨给忘记了。

带秋茹秋萍回了神,这才反向,她们的公主,从火势将起到完全扑灭,这中间根本就没有露面!

于是这才开始火急火燎地四处找,然而有哪里能找得到?

就在这两姐妹急得六神无主,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时候,颜如魅灌注了内力的声音传了来,于是秋茹和秋萍直接就好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般,面如死灰一般地瘫坐在地。

皇帝实在看不过眼:“不是说要找沈衣雪交换吗?你们快去找那个沈衣雪!她和灵馨是好姐妹,想必不会看着灵馨被带走的!”

秋茹和秋萍只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相护搀扶着,出了隐园,直奔单天鹰暂时安顿雪儿的房间。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又怕回去之后无法交差,于是只好在山庄之内眉头苍蝇一般乱撞,逢人打听,结果竟一路打听到停霜斋去了。

却说颜如魅,看到了被擒住的灵馨,心中自然大喜过望,随后却发现灵馨眉心的点额砂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大感奇怪,再以内力试探之下,却发现被下在灵馨体内的那一点桃花醉骨丹的毒素,竟然已经完全消失,这下更是又气又急!

然而她终究是沉得住气之人,也不声张,只是立刻将灵馨推了出来,单正等人一看到灵馨,自然是大惊失色。随即又落在颜如魅眼中,她自然明白这个灵馨的身份非同寻常,于是干脆直接将其当做了挡箭牌!

单正等人投鼠忌器,颜如魅腹背受敌,于是对峙的局面,就这样形成了。

颜如魅心思通透,只是通过一个灵馨就立刻想到,怕是对方已经找到了解除桃花醉骨丹的药物,沐风轩内的那些散功圣女,怕是多数都和灵馨一般,就是带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而,所有的人她都可以放过,唯独不能放过一个沈衣雪!

于是,在抓住灵馨对峙的时候,她灌注内力,喊出了那句“沈衣雪,你最好的姐妹灵馨现在这里,是你跟我走,还是她跟我走,你自己选!”的话来。

那声音犹如实质,都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一道道波纹,以颜如魅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颜如魅不肯放过沈衣雪,虽然其目的不详,但单正还是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道:“当初从圣女岛所带出来的女子,此刻全都在此,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沈衣雪的女子,阁下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他一指被颜如魅抓在手里的灵馨:“此女令我天意山庄上下全都投鼠忌器,这个单某觉不否认。只是,这位姑娘身份非同寻常,我天意山庄自然要护其周全。只是阁下也未必就有那个胆量伤她一根头发,所以还是先将其放开的好。”

不顾颜如魅阴晴不定的神色,单正又道:“不若阁下将这位姑娘放开,单某保阁下极其手下人安然离去,从此绝不追究,如何?”

颜如魅一身红衣鲜艳妩媚,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下更是如同跳跃的火焰一般。偏偏流转的一双美目又好像流动的水波,只是顾盼之间,便已经开始摄人心魂。

她也不理会单正,自然也不肯松开灵馨,只是就像灌注内力,高声道:“沈衣雪,现在三息的时间,已经过了一息,你自己看着办吧,灵馨可是你最好的姐妹!”

这个时候,同样也听到颜如魅这番话的皇帝,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被颜如魅抓在手中的灵馨!

对于江湖纷争,只要不太过分的,他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示意暗中为他做事的天意山庄出手。所以他基本上是不插手江湖中事务的。

可是,大前提的是,不能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那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就这样被人劫持着,皇帝就是再宽广的心胸也忍不下去!

就算他更注重自己将要找到的儿子,可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个刚刚找到的女儿!何况,就算他女儿多,不在意,也得在意自己的面子!

所以,虽然吩咐了秋茹和秋萍去找雪儿,他却带着隐园内能带的所有力量,一路匆匆,直接杀到了沐风轩外,站到了单正的旁边。

单正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只得躬身将眼前的情势简单给皇帝分析了一下,皇帝眯起眼睛,瞬间就由一个和蔼普通的老者,变成了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上位者。

他随手拿出一块黑黝黝的,巴掌大小的铜牌递给单正:“派你的人,务必将这块令牌送到玉城守备那里,让他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赶往此地!”

这句话自然也落在了颜如魅的耳中,她冷哼一身,手中发力,灵馨便忍不住*一声,本就苍白的小脸上,立刻就渗出一层汗珠子来!

“在你调兵遣将之前,”颜如魅又掐了一把灵馨,疼得她只哼哼,“我先毁了这个女子,如何?”

说话的时候,她竟然从自己的头上拔除一根金色的簪子,尖锐的簪子尖在火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刺得人眼睛一花。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尖头就已经抵在了灵馨娇嫩地如同水豆腐一般的脸上。

冰冷的簪子尖抵触在皮肤上,让灵馨几乎面如土色,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簪子尖。

然而她却不敢说话,一个字都不敢。毕竟和颜如魅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对于这个女人的恐怖还是有着不少了解的。

她知道此 刻除非是按照对方的意思找来雪儿,或者是雪儿突然出现,否则自己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对方划花了脸那都是好是。

然而终归是有些不甘心的,若是划花了这张脸,她的单大哥还会不会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她还可能和他白头偕老吗?

可是雪儿,那也是自己最好的姐妹,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便要雪儿做出如此牺牲,跟着颜如魅走,最后变成停霜斋的第六具人皮?

单天鹰偷偷看雪儿的眼神,她知道那不一般,依着少女心思的敏感,其中包含这的情愫,她都不用去想。若是雪儿因为自己牺牲,那么他以后会怎么看自己,还会认为自己是那个天真单纯的灵馨吗?

他会不会把雪儿最终命运的悲惨,算到她的头上?

想到单天鹰,灵馨身上传来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不少,然而她的目光在单正和皇帝的身后扫过来,扫过去,却始终没有看到她魂牵梦萦的那个身影!

他去了哪里?难道还在照顾雪儿,以至于连沐风轩这么大的动静都未曾放在心上,心里眼里都只有雪儿一个?

灵馨叹了口气,雪儿那么美,想必是有这个魅力的吧?

她的心里有些悲哀又有些委屈,最终化作泪意直冲双目,转眼眼前就是一片模糊,就连那火把的光芒,也都成了跳动着的,金黄的一片。

当然,灵馨的眼泪落在对面皇帝和单正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意思:到底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又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和罪过?

于是皇帝慌了,急急朝着颜如魅道:“你住手,我不去调派人手,放你们离开就是了。只要你放了她!”

颜如魅自然也察觉到了手中灵馨身份的尊贵,于是就更加不可能放手了,于是继续灌注内力,一边催促着雪儿现身,一边威逼利诱着沐风轩内的散功圣女们。

也就这个时候,颜如魅背后的沐风轩内,突然一阵骚动,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沐风轩的大门突然敞开,那些在四周保卫的江湖义士个个带伤,从大门内陆续走了出来,站到了大门两边。

紧接着一个青年,那一身白衣在夜色火光下,显得异常干净,也从打开的大门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自发排成一队的无数或艳丽,或娇媚,或清秀,或俏美的少女来!

几十个美丽的少女,站在单天鹰的背后,让他一下就处于花团锦簇当中。

第五十九章 只要沈衣雪一个

只一眼,颜如魅就认出,跟在那个白衣青年身后的那些美丽少女,就是她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散功圣女,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也有一半!

可是,在看清这些少女的面容之后,饶是颜如魅再定力惊人,也不由气得扭曲了一张美丽的脸孔,甚至都有些狰狞起来。

七窍生烟也不过如此!

颜如魅等着单天鹰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个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青年直接撕成一块一块,放进嘴里嚼烂都不能解恨!

好几十个散功圣女啊,虽然都是低阶的,可毕竟也是她的心血不是?就这么全给毁了!

单天鹰自然也感受到了颜如魅的目光,然而他却不在乎,甚至还朝着对方抱了抱拳,朗声道:“所有被天意山庄救回来的散功圣女,不算已经被送走的,此刻全都在这里!”

对面的单正和皇帝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然而在惊讶过后,露出的却都是惊喜之色:如果所有的散功圣女都解除了毒素,那么在本身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又没有任何利益可得,颜如魅这一战,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知道单天鹰是从和渠道进入的沐风轩内部,又是如何得到了这许多的解药,但这突然的变故,却足让他们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

颜如魅一张粉嫩娇艳的脸,即使是在火把的映照下,依旧泛着难看的铁青色。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直接,指着单天鹰:“你,你很好——”

单天鹰居然再次拱了拱手,道:“承蒙夸奖。”

而此刻的灵馨,在看到单天鹰出现的时候,顿时眼前就是一亮,就连颜如魅抓得她手臂生疼也一时忘记,只是欣喜地叫道:“单大哥……”

单天鹰这才留意到了被颜如魅抓在手里的灵馨,不由一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颜如魅心思转得极快,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用了何种手段,但是这下散功圣女已经废了,却是不争的事实。目前她唯一所能倚仗的,便是手中这个灵馨的身份还有她与雪儿之间的关系。

——所有的散功圣女都可以放弃,唯独雪儿例外,哪怕她也已经被解除了体内的桃花醉骨丹,她也得将其带回去!

所以,她再次用力掐了一把灵馨,让灵馨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顿时冷汗涔涔,一张小脸更是煞白。

颜如魅的声音依旧灌注了内力,好像在同灵馨闲话家常一般:“看来,你这个好姐妹也不过如此嘛,关键时候,还不是想着自己保命?”

灵馨动了动嘴唇,刚想要替雪儿分辩几句,颜如魅抓住她手臂的手掌再次加大力道,就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几乎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啊——”

灵馨一声惨叫,几乎要晕厥过去,整个手臂立卡软软地垂了下来,看得另一边的皇帝脸皮都忍不住直抽抽,单正的额头上更是直接冒出无数冷汗,刚刚松了口气立刻又将心悬了起来。

颜如魅却连看都不看灵馨一眼,就连那惨叫也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一从单天鹰背后那些散功圣女的脸上扫过:“沈衣雪在哪里?”

她的声音冰冷而妖媚,又似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诱惑着眼前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娇嫩是少女:“谁知道沈衣雪的下落,告诉我,我饶她不死!从此放她自由,如何?”

一众少女面面相觑,眼中神色却是惊疑不定,虽然有人小声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沈衣雪一个,换你们几十个的性命,难道还不划算?”颜如魅继续诱惑着这些少女,目光最后却是落在了单天鹰的身上,瞬间竟流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来。

“沈衣雪不在这些散功圣女当中,想必是等阶比她们高,体内的毒素不容易解,我说的可对?”颜如魅看看单正和皇帝,有看看单天鹰,继续道,“所以,如今我只要沈衣雪一个,从此不再追究这些已经变成了普通女子的散功圣女,如何?否则——”

她的目光一戾:“你这次能救,能解毒,能送走,下次我就还能再抓,再喂药,再炼成散功圣女。”

这句话让单天鹰背后那些少女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彼此面面相觑之后,一下子竟然鸦雀无声起来。

而单天鹰的气定神闲也有些维持不住,颜如魅这句话提醒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雪儿和谈惜忙活了大半夜,将那些解药配制出来。他急匆匆地将解药带出,想方设法不惊动外门的人,将解药送进去,再让那些女子一个个服用,看着她们解除毒素,变成普通女子,却唯独忘记了一个人!

他突然就想起,谈惜和雪儿,当时似乎用光了所有的药材,而他则带走了他们配制好的所有解药……

一时间心乱如麻,已经不是愧疚和自责可以形容。偏又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其中以散功圣女突然道:“我知道雪儿的下落,我们的解药就是她配制的!”

有一个开了头,就有另一个:“还有雨涵一直不肯服解药,她说想要让雪儿用另一种方式,能够保存内力的那种!”

这句话让颜如魅的脸色变了,单正和皇帝还好些,只是单天鹰的脸色却是瞬间无比难看,恨不得冲上前去,堵住那个少女的嘴!

然而终究是不能,只是望向先后开口的那两个少女的目光,却难免流露出一丝鄙夷来。

颜如魅笑得娇媚,却更让人恨得牙痒痒:“好,飞双和念巧,你们两个,本尊决定放过你们,不再追究下去。”

这句话让那两个少女面露喜色,甚至都要忍不住朝着颜如魅跪下来磕头。却听颜如魅又继续道:“只是,你们如此走出这天意山庄,却非我所能够干涉的!”

两个少女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还为消退下去,已经有三五个少女围了上来,手最快的一个已经向着那个叫做飞双的少女脸上挠了过去,同时口中叫道:“卖友求荣!”

雪儿虽然也是散功圣女,然而自从跟着皇帝进入天意山庄之后,不是被轩辕昰带出去,就是在停霜斋对着那五具人皮,再不就是在隐园同灵馨在一起,还真的一次未曾出现在沐风轩过,所以大多数的散功圣女,还真的不知道她的具体下落。

只是,前几日林若婵向这些少女分发解药的时候,为了给雪儿收拢人心,所以才告诉这些人解药是雪儿配制的,如今被那个叫做飞双的少女抢先说了出来,却又被颜如魅三言两语,一下就拨拉到了其他少女的对立面。

而另一个少女念巧,却是因为平日里与卿雨涵关系不错,然而对于卿雨涵执意不肯服解药的举动嗤之以鼻。而卿雨涵一心想要求雪儿通过银针保存内力的想法也就在一次争吵中,被卿雨涵不经意地提起,此刻一石二鸟,既算举报了雪儿下落,也算是暴露了卿雨涵未服解药,依旧是散功圣女的事实。

颜如魅的眼睛果然一亮:“卿雨涵在哪里?”

她的目光再次从那些少女的脸上一一掠过,这才发现卿雨涵竟然不在其中,于是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单天鹰的身上:“卿雨涵在哪里?”

单天鹰的脸色有些难看,心头一瞬间竟然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实在是不想再看身后的那些少女一眼,就连她们扭作一团,混缠撕打也不想理会。

可是,他也不知道卿雨涵在哪里,他只记得,方才他带着解药,趁着那些守卫在沐风轩外的江湖义士与颜如魅带来的人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找了僻静之所翻进了沐风轩,分发解药的时候,就没有在已经慌乱成一团的散功圣女当中,看到卿雨涵的身影。

所以,没有人知道卿雨涵的下落。

没有找到,也没有人回答,颜如魅也就暂且放下。她冷冷瞥了一眼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的那些少女,继续道:“那么,有谁见过沈衣雪呢?”

她是声音当中拖着一时威严和不耐烦,却让混乱的少女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缩起了身子。

而那念巧和飞双,此刻更是无比狼狈,不要说原本梳理地整齐的发髻,就连光洁的小脸,也不知道被谁挠成了满脸花。

一个挠在额头上,横着两道,让她看起来有些像百兽之王,并且还挠得很中,就是现在都依旧有鲜血是不停地往外渗,然后顺着鼻梁就往下缓缓流淌。

另一个则是被挠在了右侧脸颊,斜斜的三道,乍一看好像三撇胡子似的,同样以是皮肉翻卷以后怕是免不得要留疤了。

见依旧没有人回答,颜如魅目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再一次握住了灵馨另一只手臂!

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发力,反而是再次将内力灌注到声音当中:“雪儿,三息的时间早就过了,我仁至义尽。你就等着给你的好姐妹收尸吧!”

说完这句话,颜如魅握住灵馨手臂的手掌,才开始准备发力。

“不要——”这是皇帝的声音,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心疼是难免。

“且慢!”说这话的是单正,然而开口之后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毕竟,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对方的东西。

他当然不能让公主在他天意山庄出事情,可同样也不愿真的用雪儿去交换,毕竟那还是他义弟的女儿。所以,在一声且慢之后,单正竟然没有了下文。

这一次,颜如魅的动作很慢,好像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似的,几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握上了灵馨纤细的手臂。

“颜如魅,放了灵馨,我跟你走!”

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着熟悉的甜润,却带着不属于女子的坚定和固执,一下就出现在了单天鹰的背后。

第六十章 你,过来

雪儿不会轻功,又没有找到单天鹰小时候玩耍钻过的狗洞,所以也只能认命地翻墙。

好在这沐风轩只是天意山庄的内院,围墙不算太高,她踩着谈惜的肩膀,也就比墙头高处了半截,翻上去也就不怎么费力气了。

难的是下来的时候,雪儿坐在墙头上,还没有等到谈惜翻墙过来接住她,就被前面颜如魅灌注内力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便一头栽了下来!

如果她不是刻意练过一些舞蹈,虽然不懂轻功,好歹身子轻盈,动作敏捷,并且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抱住头,又借势向前一滚,缓冲了不少力道,怕是直接就要摔个鼻青脸肿,半晌动弹不得!

谈惜被她吓了一跳,于是连忙翻过来将她搀扶起来,又观察了一下四处无人,这才方下心来,扶着雪儿开始找路。

大约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沐风轩大门那里,所以雪儿和谈惜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

不管是散功圣女,还是天意山庄的庄丁,亦或者承天教的教徒,甚至后来的单天鹰,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如果不是大门方向出来的隐隐的,嘈杂的人声,还有颜如魅刻意灌注真气的声音,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夏日夜短,此时此刻,浓重的黑夜似乎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在下一刻东方已经露出了第一丝鱼肚白。

沐风轩的地形并不复杂,雪儿和谈惜三转两转就找到了散功圣女所在的地方。

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地狼藉证明着这里方才是有人的,而且集中的人还不少,想必是单天鹰带着解药,就是在此将那些女子集中起来,然后迅速分发解药的。

而这里没有人,前面的大门处又十分喧闹嘈杂,就是不用想也知道,单天鹰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那些人都带到了大门处。

至于解药,就算是剩下了,想必也是被单天鹰带在身上的。这么宝贵的东西,不可能直接丢弃。

雪儿转了一圈儿,也就停下了动作,正要准备同谈惜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外门就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

骨头断裂的声音雪儿自然的听不到,但是那女子叫声之惨,也足以说明她正在承受着和怎么样的痛苦。

雪儿脸色一下变了,连谈惜也来不及招呼,直接就朝着声音的来源出冲去!

虽然那声音因为痛苦已经有些变形,但是雪儿却还是能听出来,那是灵馨的声音,她们,太熟悉!

想到颜如魅灌注着内力的警告,雪儿知道,这是颜如魅出手在折磨灵馨,要命虽不至于,但是痛苦却是难免。

而颜如魅的手段,会让人觉得,与其承受痛苦,还不如一死百了。

谈惜一路上的各种计划,此刻全被雪儿抛在了脑后,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冲到颜如魅面前,将灵馨换回来!

而谈惜,正一脸紧张加埋怨地四处寻找着,却是一无所获。正在懊恼之际,却发现雪儿竟突然跑了出去,于是也只好离开去追。

天亮得很快,颜如魅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毕竟再继续耗下去,对于她这一方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她带来的承天教徒虽然也不少,但是因为一开始分散到各处去放火,有被抓住的,所以 后来聚拢在她身边的,并不是太多。

本来她是准备派人将整个沐风轩团团围住,以防有人从后门或者其他地方逃跑,结果却因为那些守卫在四周的江湖人士,双方打了起来,结果损兵折将,也就只能集中了全部的人堵住了沐风轩的大门。

再加上单天鹰不知通过何种方式,进入了沐风轩内部,直接将解药分发给了里面的散功圣女,几乎废了她全部的心血。

虽然心中恨的要死,也怄得要死,可审度衡量之下,颜如魅却也绝不愿意气用事,只图一时痛快,结果损兵折将,却无利可图,她才不要那么傻。

因此,她抓住灵馨,不惜威逼利诱单天鹰身后的一众少女,指名道姓只要雪儿一个!

雪儿的声音也就是刚刚想起,立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管是远处的单正和皇帝,被夹在中间的颜如魅和她身后的承天教徒,还有她手中面色无比苍白的灵馨,还是同样站在沐风轩大门口的单天鹰和那几十个少女,几乎若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一夜未眠,雪儿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似乎也分外单薄了些。刚刚露出来的晨曦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肩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泛着金光的浅红色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恍若梦幻一般。

“雪儿出来了!”“她在这里!”“就是!”

于是那些少女自发地闪出了一条路来,仿佛躲得晚了便会同雪儿一样,被颜如魅留意到,然后指名道姓。

单天鹰转头,心中却不禁替眼前这个美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女子,敢到一丝悲凉。

同时也不禁为身后那些刚刚服下解药的少女们悲哀,同样都是散功圣女,她们的命难道天生就比雪儿的要高贵一些吗?为何明知道雪儿若是真的跟着颜如魅离开,会面临何种命运,却连一丝一毫的同情都没有,甚至都不感念这个女子彻夜未眠地为她们配置解药的恩情?

当然,单天鹰并不知道,从始至终,在圣女岛上,雪儿都是受到其他圣女所排斥的。

不仅因为雪儿生得比她们美,更因为雪儿的天资,比其他人的修炼速度都快,所以格外得颜如魅的青睐,让她们无比嫉妒!

嫉妒的后果就是疏远,也就造成整个圣女岛如此多的圣女,却只有一个灵馨与雪儿交好。

灵馨只觉有剧痛从自己的左臂传来,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才好。她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了。然而,雪儿的声音却是异常清晰的钻入了她的耳孔,让她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她一下睁开了眼睛,却因为正对着沐风轩的方向,首先看到了单天鹰,于是也就到了单天鹰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雪儿,你快走,不要你来交换我!”

灵馨一时连手臂上的痛楚都顾不上,因为方才那一声惨叫,嗓子都有些嘶哑,朝着雪儿拼命大叫着,“你走啊,快走!”

对面的皇帝自然也看到了雪儿,不禁眼前一亮:虽然当初在大船上的时候,雪儿曾多次用银针替他缓解头痛,他从心底对于这个少女的印象也不错。可再好的印象,也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重要!

于是,皇帝也开口了:“救下灵馨,重重有赏!”

也难为他到了此刻,还没有将一个“朕”字脱口而出,却让旁边的单正垂下头去,一时竟不敢再去看那个晨曦中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单正的脸色一变,心中竟不由生出一丝悔愧之意,悔自己为何竟要搭皇家这条线,暗中为皇帝做事,导致了如今的种种身不由己。

当皇帝身边的侍卫总管为达目的故意冤枉折辱雪儿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停地安慰自己说着是情非得已,谁让皇帝要找的人非要将皇家的魔妃之泪交给她呢?

可同时却又对雪儿心生愧疚,因为她是他义弟的女儿,那一块凤纹玉佩不会有错,作为长辈他理应回护她,却因为天意山庄的利益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如今,看她眉心那一点粉红,自然是尚未服下解药,若是真的为了就灵馨公主而束手就擒,那么下场和命运,几乎都不用去想,想必停霜斋内很快就会有第六具包着桃红色粉末的人皮。

这可不再是冤枉和折辱,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性命攸关!

单正正的很想开口阻止雪儿,却因为身边皇帝陡然威严起来的气势而不得不再次选择了回避。

雪儿自然不知道各人心中各种的想法和算盘,她只是在感动于灵馨那句“雪儿,你快走!”越是这个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心,到底哪个才是真心,哪个又是假意!

灵馨的公主身份尊贵不谈,就凭她们之间这十多年的交情,她又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灵馨被颜如魅带着。

诚如颜如魅所言,那毒素能解,自然就能再下一次。

何况,此刻灵馨已经解除了毒素,还阴差阳错地保存了一丝内力,她应该值得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所以对于灵馨撕心裂肺一般的呼喊,雪儿选择了充耳不闻。

从那些女子自动分开,雪儿出现在视线当中,颜如魅的目光就直接落在雪儿眉心那颗粉红色的点额砂上面,目中终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放松。

“你,过来!”她一指雪儿,不过随即又道,“等一等,把你身上的银针扔出来。”

雪儿一顿,耸了耸肩,从怀中取出绢布的小包,展开,露出里面大小长短不一的各色银针来,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颜如魅的眼睛无比锐利:“这不是你常用的那个。”

雪儿老实道:“那个丢了。”

“丢了?丢在哪里?”

“玉城城外。”

雪儿的回答却让单天鹰的心不由一颤,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雪儿身上。

颜如魅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雪儿摊了摊手:“你爱信不信。总之就是我在玉城城外与人争执,没有来得及使用便被打落在地,之后也忘记去捡了。”

颜如魅的目光变幻不定,似乎在考虑着雪儿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后看看已经完全熄灭,冒出缕缕青烟的火把,还有完全大亮的天色,终于朝着雪儿说了一句:“你,过来!”

第六十一章 言而无信

只两句简短的对话,却让木楞楞地望着雪儿的单天鹰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日的玉城之外。

当时雪儿的位置,掉落银针包的位置,还有龙之钧和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的位置,骤然之间就浮现在了单天鹰的脑海中!

他的心蓦然一惊,随后便是彻骨的冷意,就好像行走在冰面之上,突然就坠了下去!寒冷和黑暗瞬间侵袭而来,他却又找不到落下时候的那个冰窟窿,只剩下满心的焦急茫然。

有些怔楞地看着那个纤细到有些单薄的身影由远及近,单天鹰一时竟然忘记了伸手去拉,直到擦身而过,他才如后知后觉一般,伸手去拉那个女子。

触手微凉,也不知是这清晨的寒意,还是她的体温,沁入指尖让他的手竟不由一抖。于是竟不敢用力,那手臂便从他的指尖滑脱出去。

“雪儿。”

单天鹰终于忍不住出声轻唤,然而在眼前的女子疑惑地回头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儿楞了楞,眉头微皱,不解地望着单天鹰。

“不要去。”

单天鹰突然就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有双唇一张一合,好像离开了水的鱼儿,无言地翕动着。

他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用尽所有力气,以至于全身都在微微地发抖。他的目光中满是乞求,还夹杂着一丝懊悔和愧疚,无比沉重地落在了眼前女子绝美精致的脸庞上,不能移开分毫。

雪儿似乎读懂了他的唇形,嘴角竟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颜如魅指名道姓地要她出面来交换,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就算这一次牺牲了灵馨,保全了自己,且不说从道义和良心上无法过去,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内疚和愧悔当中。

就算她能够承受良心上的谴责,能躲过颜如魅的下一次抓捕吗?

只要她还是散功圣女,只要她体内的毒素尚未解除,她就难逃散功圣女成为人皮的命运。

单天鹰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在怀中乱摸起来,摸过来,又摸过去,最后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脸色苍白,目光也呆滞了起来。

他怀中空空如也,连一包解药都没有了!

雪儿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了不远处的颜如魅身上,最后又落在灵馨身上,那意思:颜如魅还在,你总不能让我当着她的面服解药吧?不然灵馨焉有命在?

“雪儿——”

终于从沐风轩中追了出来的谈惜,一出来就看到了正朝着颜如魅走过去的雪儿,急得冷汗都冒了出,一边追,一边大叫了一句。

雪儿回头看到谈惜,露出一个微笑来:“谈大哥!”

颜如魅皱眉,终于不耐烦起来,冷冷朝着雪儿道:“你磨蹭够了么?”

说话的时候,她竟然再一次掐住了灵馨的手臂:“还是你希望灵馨的手臂再断一条才甘心?”

“颜如魅!”雪儿恨极,然而却因为顾忌着灵馨而无奈,她顾不得再去看谈惜,也顾不得再出猜单天鹰的各种意思,急忙朝前走了几步,在离颜如魅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

颜如魅皱眉:“过来!”

雪儿道:“不行,现在你要松开灵馨,我朝你那边走,她朝单庄主那边走。”

“不行!”颜如魅道,“那样我无法兼顾,万一她走得急了,你再退回去,我该往哪边追?”

雪儿本意是灵馨往单正这边走,毕竟这边还算人多势众,又有单正在,怎么也能护得灵馨周全。然而颜如魅却是死活不肯答应,她无奈,然而却也不肯直接走到颜如魅身边:“那你让灵馨朝我这边走。”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依旧呆愣的单天鹰一眼,示意对方等下接住灵馨。

谈惜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雪儿的方向就要追,颜如魅身后两个承天教徒立刻往前踏出,拦在了谈惜面前。

雪儿闻声回头:“谈大哥,我会没事的。”

说完竟然还朝着谈惜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让谈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再次去挠他的鸟窝头。

颜如魅思索了一下,终于松开了灵馨的手臂,并推了灵馨一把。

灵馨被颜如魅生生折断一条手臂,剧痛难忍,身体自然也就难以保持平衡,一个踉跄就要朝前扑倒!

“灵馨!”

雪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着灵馨冲过去,想要在灵馨扑倒之前接住对方!

然而,就在雪儿的指尖尚未触及灵馨的身体时,颜如魅突然动手了!

就好像提前约定好了一般,在颜如魅动的时候,她身后几十个在大白天依旧蒙着脸,作夜行打扮的承天教徒,也一齐跟着动了!

颜如魅恍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直接就朝着雪儿和灵馨的方向冲了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颜如魅本身一个女子,力道竟然如此之大,一手一个,竟然将雪儿和灵馨同时抓住!

灵馨左臂剧痛,自然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雪儿却是猝不及防,直接就被颜如魅制住了穴道,无法动弹,自然也就无法反抗!

“颜如魅,放下雪儿!”这是谈惜的声音,“你言而无信!”

随即竟是皇帝的声音:“雪儿已经在你手中,将灵馨还回来!”

然而颜如魅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们的声音,下一刻直接带着这两个女子,冲天而起,直接就朝着对面沐风轩的阁楼顶上飞掠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她背后的那些承天教徒,各自举起手中兵刃,没有兵刃的或拳或掌,直接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对手攻击了过去!

怒喝,怒骂,几乎同时响起,此起彼伏,却不能阻颜如魅的身形分毫。

就在颜如魅一手抓着一个,身形在阁楼顶上转身的时候,下面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当中!

似乎有人看出了皇帝的身份不凡,于是单正连抽身去追的空隙都没有。杨进不在,他只有随时做好替皇帝挡刀,挡剑,挡拳,挡掌的准备。

颜如魅也不知道是何时向这些承天教徒传达了命令,亦或者是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定好的,她本来就准备放弃这些已经服下解药,成为普通女子的散功圣女。

没有人知道原因,就好像当初圣女岛被天意山庄攻下,成为一座荒岛,颜如魅竟然还要再派人去将那岛给炸平一般。

所以,面对沐风轩外那些已经成为普通女子的散功圣女,那些承天教徒竟然没有丝毫手软!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念巧!

只见一片鲜红的花朵骤然绽放在半空,念巧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直接被一个承天教徒劈成了两半截!

温热的鲜血飞溅,甚至有两滴落在了单天鹰的脸上,让他玉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狰狞。

至于离念巧近的几个散功圣女,直接就被喷出来的鲜血溅了满脸满身,然后都不等承天教的人动手,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沐风轩门口,只有几十个散功圣女,除了单天鹰和谈惜,还有十来个轻伤的江湖人士, 之前已经应对过一次承天教的攻击,体力自然是下降了些。再加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让承天教的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眨眼就有五六个少女被直接砍倒,其余的不是受伤,便是被惊吓得不轻。

单天鹰的心思,却根本就不在这些被颜如魅放弃的少女身上,他的心里都是被颜如魅掠走的灵馨和雪儿。

然而,还不等他出言指责颜如魅的言而无信,就听阁楼顶上的颜如魅“格格”一声娇笑道:“雪儿,不是我要言而无信,而是不能现在就相信你,所以,你就不要拿眼睛瞪我了,瞪不死人的!”

下面的场面更加混乱不堪,又有几个少女受伤,其中还有几个天意山庄的庄丁,也跟着受伤,就连那些江湖人士,也有一个被一刀砍在后背上,血流不止,只得退到一旁。

谈惜战斗力不强,身上的各种药粉却是不少,如同变戏法 一般掏出了瓷瓶,就将其中的药粉洒向了那人的后背上。

当然,承天教的教徒也并不是没有伤亡,甚至伤得还不轻,几乎就没有一个不挂彩的。

可他们依旧悍不畏死地拼杀着,让人想要避开都不能。而颜如魅,似乎已经准备连他们一起放弃,对于他们的受伤,死亡,根本就视而不见。

在说完那句话后,她便再次一手抓着一个,双足一顿,再次飞掠而起,转眼竟消失在了沐风轩的阁楼之后,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几乎是下意识的,单天鹰就想朝着颜如魅消失的方向去追你,结果一个承天教的教徒一拳打来,他不得不侧身避开,直接一脚就朝着对方踢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竟然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单天鹰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脚竟然踹碎了对方的小腿骨头。

那人却只是冷哼一声,单腿支撑,身子一转,竟是再次朝着单天鹰抡过来一拳!

单天鹰的行动再次受阻,心中火烧火燎一般,又担心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失去颜如魅的踪迹,于是这一次不再避让,一边伸手格开对方的拳头,一边再次朝着对方的单腿踹过去。

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终于不得不跌坐在地,不能再拦住单天鹰的去路。

单天鹰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提气纵身,好像凌空搏击的苍鹰一般,朝着颜如魅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不管这里战况如何,失去颜如魅带领的承天教徒就 好像没头苍蝇,终究是不堪一击,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所在意的,却是那个突然被颜如魅带走的女子!

沐风轩的阁楼顶上,晨风微凉,单天鹰举目四眺,却只看到了朝着正方向疾驰而去的一个小黑点。

他不再犹豫,甚至都不想再理会沐风轩前双方交战的结果,直接就朝着那小黑点追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被迫放弃

颜如魅的轻功到底有多高,单天鹰无从知道,但他却知道,对方的轻功肯定要高出自己不是一点半点。

对方不过一个女子,还一手抓着一个,虽然雪儿和灵馨也是女子,就算身姿轻盈,也不是完全没有分量的。可就这样,在单天鹰一路向北追的时候,也只能保持着不让颜如魅脱离视线,根本就无法将距离拉近。

而颜如魅的内力似乎分外悠长,一个时辰下去身形依旧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单天鹰的额头上都渗出汗来,竟然依旧不见对方的身形有所迟滞。

他的心中有些气馁,然而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稍微一慢就会失去颜如魅的踪迹。

更确切的说,是失去那个纤细单薄的女子的踪迹。

他没有心思去埋怨龙之钧,所有的心思全都用来了追赶颜如魅上。他想要追上那个女子,告诉他,在龙之钧的事情上,自己是真的错了。

颜如魅所逃的方向依旧是正北,只是却非顺着官道,一开始脚下还是稀疏的杂草,到后来草逐渐茂密,最后竟有树木出现,虽然疏落,却足够阻挡人的视线。

而此时,太阳已经再次跑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毒辣辣地照射下来。单天鹰心焦如焚,若是颜如魅带着两个女子钻进那树林中,他又该去哪里再找?

然而,前面的颜如魅却身子一抖,突然就停了下来,似乎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什么。因为隔得太远,单天鹰并未听清内容,只是从语气中感觉到了无边的愤怒。

紧接着颜如魅竟完全停了下来,又回过头来,似乎看到了一直坠在后面的单天鹰,似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手一抛,灵馨就被她高高抛起,朝着单天鹰的方向就飞了过来!

鹅黄色的身影,裹挟着劲风,朝着单天鹰的方向呼啸而来!

这是将灵馨当做大个儿的暗器来使了呢!

然而单天鹰可不敢把灵馨当做暗器来接, 恨不得吐血一般,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极限,同时伸出手去,去接已经开始斜斜坠下来的灵馨!

可饶是如此,却还是不够!

就在单天鹰的手指尖离灵馨不足三尺远的时候,颜如魅加诸在灵馨身上的力道已经完全消失。于是,下一刻灵馨的身子就朝着地面直直地坠落下去!

单天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前一扑,顿时便有青草微涩的气息钻入了鼻孔。再下一刻只觉得背上一重,灵馨的身子已经砸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灵馨的身子娇小玲珑,自然应该是轻盈无比,可在重力惯性之下,却是险些让单天鹰吐血。他只觉得有一柄大锤,重重地砸在了后背,让他不禁闷哼一声,竟是半晌都没有抬起头来。

背上的少女痛苦地*了一声,之后便再没了声息,随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单天鹰缓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朝着颜如魅的方向看去,然而却只看到了一片碧绿幽幽的树林,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懊恼,怕是自己接住灵馨的工夫 那颜如魅就已经带着雪儿远离,脱离了他的视线。

可他背上还有个人,他总不能丢下不管。于是只好缓缓侧过身子,让灵馨从他的背上慢慢滑落,然后他再坐起身来。

灵馨已经昏迷了过去,除了依旧紧皱的眉头,几乎就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意识,让单天鹰吓了一跳,竟然忍不住去试她的鼻息。待又微弱的,湿润的气息从她小巧的鼻端呼出,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方才趴着的时候就无法看到颜如魅和雪儿的身影,而现在虽然站起身来,却依旧无法看到,让单天鹰不由大为泄气。

同时又有些犹豫和为难,抛开灵馨的身份地位不谈,就是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他丢下她再往前追。可是若带着灵馨去追那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

开始颜如魅一手抓一个,他赤手空拳都追不上人家,如今颜如魅那里少了一个,自己这里多了一个,估计就更没有追上人家的希望了。

可若是就此放弃,将灵馨带回天意山庄,等他再折返回来,都不知道颜如魅要走出多远去,到时候想要再找到雪儿,那可是难上加难。

单天鹰犹豫了,眼睛望着颜如魅消失的方向,却终究迈不出一步去。

直到脚下的灵馨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他才回过身来,于是又看着灵馨苍白的小脸发愣,复又想到灵馨被颜如魅生生折断一条手臂的事情。

毕竟对方还是个女子,若是真是因为时间过久耽误了治疗,或者因为落下什么隐疾,以后该如何见人?

何况她还是公主之尊,就更不能有所损伤了。倒不是皇帝问罪,而是这样的公主简直就是有辱国体,怕是也只有冷宫或者悄悄被嫁给某个普通人的命运。

这样一想,单天鹰咬了咬眼,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树林,仿佛那就是雪儿一般,这才下定决心,弯腰竟灵馨抱了回来,朝着来路往回走。

本来用轻功带着灵馨回去,速度快些,他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再去追颜如魅和雪儿。可单天鹰追了一路,自己的内力消耗也非常严重,于是只能将灵馨抗在自己的肩上,一步一步顺着来路往回走。

刚才追的时候没注意,如今这一步步走来,这才发现,一个上午的时间,自己追着一颜如魅竟然足足离开了天意山庄百里之遥!

而灵馨手臂断了,因此一路上单天鹰除了扛着,就只能是抱着,就连大胆将她背在后背上也不敢,怕万一一个看顾不到,碰到了她被颜如魅捏碎的手臂。

好在走了没有多久,他就找到了官道,上了官道没有多久,就看到了人,看到了马车。

那马车不大,连个车厢都没有,一个年轻男子驾着车,上面做坐着一个报奶娃的年轻妇人,应该是小两口出门。

也幸亏天意山庄在这一带的名气不小,因此当他表明自己天意山庄少庄主的身份时,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他带着灵馨上了马车,然后那妇人往旁边挪了挪,直接调转马头就往回返。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离天意山庄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因此一直走到日暮十分,隐隐看到玉城的影子,单天鹰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只要能到玉城,一切就都好办了。

玉城的人几乎都识得他少庄主的身份,所以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在安顿了那一对年轻夫妇之后,单天鹰带着灵馨找了郎中,先将她折断的手臂处理好,这才带着灵馨再往天意山庄赶。

在郎中固定灵馨手臂的时候,灵馨直接就被痛得清醒过来,也让单天鹰松了口气。

之后单天鹰才问起当时的情况,灵馨却也说不太清。被颜如魅折断一条手臂之后,就痛得几乎要神志不清,所以才被颜如魅一掌推得险些趴到地上。

之后雪儿来扶,却被颜如魅一手一个全都抓住,这些单天鹰也是亲眼所见,她也就不再重复。

只说灵馨和雪儿被颜如魅制住穴道,动弹不得,直接抓着就出了天意山庄。

颜如魅将所有的承天教徒都留下的意思自然的为了给她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然而却没有想到单天鹰竟然不顾一切的追了出来!

所以,从一开始颜如魅就有将灵馨丢下,趁机带着雪儿逃逸的意思。

只是没有想到单天鹰追得太急,颜如魅一时也腾不出手来,知道时间一久,灵馨和雪儿身上的穴道缓缓自动解开。

因为只是两个空有内力不能用的散功圣女,所以颜如魅点穴也没有用太多的内力,否则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灵馨机缘巧合,不但解除了毒素,还保留了一丝内力在体内,虽然一只左臂被颜如魅折断,疼痛难忍,但却还是比雪儿恢复的还要早一些。

同时也因为特别疼痛的原因。所以灵馨虽然恢复过来,却依旧选择了不动弹,也就让颜如魅放松了警惕。

至于雪儿是何时,恢复过来的,灵馨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当时雪儿对着她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就在她还在思索对方动作的含义时,雪儿的手,动了!

灵馨也不知道雪儿的手中何时多了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她只看到雪儿拿着那蓝色小瓶,朝着颜如魅就手 一扬,便有一蓬熟悉的,灰色中泛着蓝莹莹的光芒的粉末,直接就粘到了颜如魅的脸上和身上!

颜如魅的身形一顿,立即就停了下来,在灵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何事的时候,直接就将灵馨朝着单天鹰的的方向大力抛了过去!

灵馨于是再次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是方才固定手臂的时候,直接疼醒!

当时因为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回想起来,雪儿撒向颜如魅的的那一蓬灰色中泛着蓝莹莹光芒的粉末,竟是与当日谈惜撒向杨进的,一般无二。

单天鹰皱眉,没有再追问什么,反而陷入了沉思。不过短短的一日时间,那个女子的身上,竟似多了许多他所看不透的东西。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谈惜就成了她的大哥,为何她身上会有谈惜对付杨进的那种名不见经传的药粉。

他更想知道,她要那些药粉,是单纯地为了防身还是另有目的,若是说为了对付颜如魅,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若是知道颜如魅会掳走她,她向谈惜所要的,怕是会置人于死地的,或者能够压制内力的毒药才对,而不是除了痒痒之外毫无用处,十分鸡肋的这种药粉。

单天鹰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那个女子了。或者,从一开始就不曾看透过!

这让他的心中有些黯然,带着说不出的失落和微微的疼,瞬间充塞了他的整颗心房。

他的表情让灵馨有些不安,于是忍不住怯怯地问他:“单大哥,你怪我吗?”

单天鹰一愣,不解地望向对方,其间在烛光下,灵馨的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好像涂抹了一层胭脂一般娇艳,让他的心都不禁跟着一荡。

于是,那句“怪你什么”也就没有问出口来。单天鹰呆了一呆,心思不由自己的飞到了那个被颜如魅带走,依旧下落不明的女子身上。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颜如魅是否为难了她?而天意山庄,将来的某日,会收到她的人皮吗?

他突然就不敢想下去!

第六十三章 被女人扯了衣服

而实际上,颜如魅带着雪儿并未走远,因为雪儿被她制住的穴道刚刚自动解开。她猝不及防,被雪儿迎面兜头的粉末扬了一头一脸,瞬间娇俏粉嫩的脸庞就好像被涂了一层灰,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雪儿险些笑出声来,当然,她却又不敢真的笑,因为颜如魅发怒了!

她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百密一疏地被这个鬼丫头给钻了空子!

而雪儿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目力所及,迅速由草地转为蓝天白云以及灿烂的太阳,下一刻竟然被颜如魅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中!

颜如魅的力气有多大?雪儿来不及考虑,然而被人举在半空中,自知无所依靠的那种感觉,居然她的心瞬间有些慌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同样被高高举起的灵馨,恍惚间,只见灵馨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竟然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雪儿的后背感觉到了颜如魅的手在发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就像自己就此脱离颜如魅的掌控,还是该恐惧被人如同麻袋一般扔出去的悲惨下场。

然而还未等他她想明白到底该以何种情绪面对的时候,颜如魅抓住她后背的手,竟然松了一松!

雪儿正疑惑间,就见灵馨穿着鹅黄色衣裙的身体,如同被进攻射出的利箭一般,朝着单飞鹰的方向就直直射了过去!

她来不及呼叫灵馨,便再一次感觉到了天旋地转。

然后雪儿就再一次看到了地面,同时耳畔传来颜如魅低低的咒骂声:“该死的,你到底朝我身上撒了什么!”

雪儿努力的抬起头,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颜如魅,于是就发现颜如魅用刚将灵馨扔出去,空出来的那只手,满头满身的开始乱挠起来,与当日的杨进如出一辙!

被人如同拎小鸡仔儿样的拎着,雪儿当然全身非常的不舒服,但是看到远处的单天鹰接住了灵馨,她还是松了口气。于是就连回答的语气也带了一丝轻松:“你猜。”

脸上蒙了一层灰色的粉末,也看不出颜如魅的脸色来,但是雪儿就是猜,也可以猜到她的一张俏脸肯定被气得通红,只从那一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然而颜如魅的自制力却不知道要比杨进好了多少,她只在自己的身上挠了几次,就停下手来,看着单天鹰接住灵馨,只顾忙着照应对方,来不及再看自己这边,拎着个转身,疾走几步,就冲进了前面稀疏的树丛中。

单天鹰和灵馨瞬时就从雪儿的视线中消失,她只能看到高低错落的各种树木和杂草,从她的眼前飞逝而过。

因为一直没有看到天上的太阳,雪儿竟然连方向感都失去了。她只觉得颜如魅带着自己一通疾走,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才停下脚步,然后便“扑通”一声将自己扔了下来。

身下还有些柔软的小草,不至于让雪儿的身体直接接触坚硬的地面,所以也就没有摔得太严重。

然而饶是如此,雪儿也感觉到了颜如魅的怒火,因为只是那一掼,也让她全身好像散了架一般。

雪儿动弹不了,也就不再动弹,反抗不了,也就不再反抗,颜如魅将她掼在地上,她也就安静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颜如魅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女子,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来,然后又忍不住伸手又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挠了几下,。看上去就好像一只被激怒的猴子一般,一边恶狠狠地抓挠这字,一边咬着牙吼道:“沈衣雪!”

雪儿依旧保持着颜如魅将她掼到地上时候的姿势,连手指尖都没有动一下,只有眼皮掀了掀,表示自己听到了颜如魅的话。

可惜她是侧身趴在地上的,所以她掀眼皮的动作,颜如魅根本就看不到!

当然,雪儿也根本就没有想让对方看到——若是看到了,颜如魅还会如此刻般愤怒吗?

颜如魅只觉得自己被气得都要七窍生烟了,而脸上身上沾到那些粉末的地方,更是奇痒难忍。甚至随着她因为愤怒而升高的体温而愈发痒得厉害了起来。

更可恼的是,她的衣衫本来就暴露,几乎大半雪白的胸脯都露了出来,甚至那两抹雪白的高耸,中间的丘壑都若隐若现。

所以,她身上沾到那灰色粉末的地方,格外多!

要因此也就格外地痒,若非她定力惊人,只怕要将自己的脸和胸脯都跟着挠破。而雪儿的默然更是让她恼羞成怒,于是又低吼了一声:“沈衣雪!”

然后继续没有得到雪儿回应,颜如魅终于是忍不住弯下腰去,一伸手就薅住雪儿的衣领,逼得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于是颜如魅就看到了雪儿的眼皮再次掀了掀,这醒悟过来这竟然是对方回应自己的方式。

“沈衣雪,我在叫你,你聋了吗!”颜如魅朝着雪儿大吼,脸色有些狰狞,“怎么就一声不吭!”

雪儿这才睁开眼睛瞟了颜如魅一眼:“有什么问题你就快问吧,不然身上一直痒着,该多难受?”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多么关心的语气,却直接将颜如魅的一张俏脸气的,由青专红,由红转白,由白再转黑,由黑最后转紫,就连雪白的胸脯也跟着起伏不定。若雪儿是个男子,怕是难免要想入非非了。

“你——”颜如魅被雪儿气的狠了,忍不住扬起一只手掌就要朝雪儿脸上扇过去。雪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却迟迟没有等到巴掌落下。

她好奇地将一只眼睛张开一条缝,于是就看到了继续满头满脸乱挠的颜如魅。

雪儿险些没有笑出声来,却也怕真的激怒对方,忍得好不辛苦,就连一张小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颜如魅是什么人,雪儿的表情动作怎能瞒得了她,于是面色一冷,腾出一只手来朝着雪儿伸出:“拿来!”

“什么?”雪儿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一脸愤怒的颜如魅。

颜如魅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笑得无比幸灾乐祸的丫头,然而终究也只能强忍了下来,咬牙道:“就是刚才那种药粉!”

雪儿翻了翻白眼,答得干脆:“没有了,都给你了!”

颜如魅险些气晕过去:什么叫都给她了,她什么时候想要了?

雪儿感觉,颜如魅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仿佛下一刻便能直接从鼻孔里喷出火来,心中难免有些小小地报复的快意。

打,打不过,跑,跑不掉,她似乎也就只剩下了口舌之利还能勉强逞强一番。同时心中也笃定颜如魅不会要自己的命,这才敢如此大胆。

——若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在天意山庄的时候直接动手就好了,又何必费这许多周折,还被自己洒了一身的痒痒粉,活脱脱地变成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然而,她却也实在高估了颜如魅的耐心。见她不肯好好回答,颜如魅直接就出手,一下就扯开了雪儿衣襟!

雪儿被吓了一跳,终于变了脸色,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推颜如魅的双手:“颜如魅,你要干什么?”

然而她那点力气,根本就不是恼羞成怒中的颜如魅的手,根本就好像推到了一座大山,纹丝不动!3

颜如魅不理会她,忍着满头满身的奇痒,双手扯了她衣领大力往两旁一分,再朝后一用力,那外衫便顺着雪儿双臂滑脱下来!

现在是夏天,本来身上的衣服就单薄,雪儿除了外面这件,里面也就只有一条粉紫色的肚兜,瞬间就将整个肩膀和双臂暴露了出来!

雪儿被吓了一跳,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后退,想要摆脱颜如魅的掌控,然而却一个踉跄,立刻就仰面朝天地跌在地上!

眼看着颜如魅再次伸出的双手竟是朝着自己的裙子去的,雪儿终于变了脸色,连跪带爬地就往后躲,一边尖叫:“颜如魅,你疯了不成?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颜如魅冷哼:“我多女人没兴趣,就是搜身而已,看看一段时日不见,你的身上到底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省得你乱动心思——”

话未说完,颜如魅的目光就落在了雪儿胸前的肚兜上!

其实肚兜本身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不知为何竟是绣了一朵七色莲花,上面的莲花芯里的莲子竟缀了八颗小小的珍珠,拱卫着正中心一颗略大一些的珠子。

而那七色花瓣的绣线中,似乎还夹杂了金色的线,在阳光下不时泛起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来。

颜如魅对于雪儿肚兜也不感兴趣,只是随着雪儿这一挣扎,那肚兜竟向下脱落了些,于是露出雪儿半截欺霜赛雪的胸脯来,就好像颜如魅所穿的衣服一般了。

于是,那一抹殷红的剑痕便有半截出现在了颜如魅的视线当中。

颜如魅一愣,竟生生地停下手,目光一时复杂莫名:“你这胎记哪里来的?”

雪儿现在哪里有心思回答对方的问题,一边护住自己的胸口,一边瘫坐在地,继续朝后缩着身子,试图里这个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颜如魅远一些。

不趁着她发愣的时候跑,难道还等她清醒过来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颜如魅的神色一厉,上前欺进一步,继续逼问:“快说!”

雪儿被她骤然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我也不知道!”

颜如魅哪里肯信,自然是再次朝着雪儿欺进,两步就冲到雪儿面前,一把抓住雪儿上身仅剩的一件肚兜,眼看着就要用力将其扯下来!

第六十四章 马车

颜如魅的速度有多快,雪儿根本无从躲开;颜如魅的力道有多大,雪儿根本无从反抗!想想一个女子,就算是她身材不算瘦削,但也绝对不丰满,一手抓着一个少女,还将空着手是单天鹰远远抛在后面,那力气,就不能用非常人来衡量。

颜如魅指尖的鲜红蔻丹在下午温暖的阳光下,闪烁出一丝锐利的冷光,然后再折射出雪儿眼底冰冷的绝望。

然而就此任人宰割却也不能,雪儿双手推不开颜如魅的手,但是她还有嘴巴,于是一低头,朝着颜如魅已经抓住她肚兜边缘的手背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颜如魅的手一抖,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雪儿,同时连忙大力挣扎,另一只在身上不停抓挠的手也赶紧腾出来,朝着雪儿额头就用力一推,这才摆脱了雪儿的牙齿。然而手背上两排渗血的牙印却是清晰可见,一阵一阵钻心的疼。

雪儿趁机后退,拉开了与颜如魅的距离,一个转身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冲了出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前几日险些被龙之钧扒了衣服,她就够恶心的了,如今竟然要被另外一个女人给扒了衣服,那情景只要一想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掉满地!

落在颜如魅的手里,她倒是不怕死,可真要死前还要受这样的折辱,她觉得她还是死了的更好!

所以,明知道跑不过,逃不脱,雪儿还是要跑,要逃。

她没有方向,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完全不顾一身狼狈,只有一双眼睛四处乱瞄着。

雪儿也不想着能摆脱,更没有指望着有人来救她,她只想在颜如魅反应过来,追上自己之前去找一棵树,能将自个撞死。

要不然的话,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另外一个女人扒光,实在是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在这里是荒郊野外,草多树多,找人虽然不易,找个树撞死,却还真不是太难的一件事情。

后面的颜如魅已经反应过来,甩了甩被雪儿咬的流血的手背,另外一只手继续在身上抓挠着,朝着雪儿拔腿就追了过来。同时口中叫道:“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颜如魅,你说再敢过来,我就直接自杀!”雪儿一边说一边跑,却连头也不敢回,生怕一个回头的时间,颜如魅就凶神恶煞一般追到自己面前。

而颜如魅急着追雪儿的时候,两只手还要不停地抓痒,身体平衡性差了些,加上她又知道雪儿的状况,知道对方也跑不了,于是也没有动用轻功。

颜如魅自然知道雪儿的身体状况,不能动用内力,不会轻功,只因为练习过舞蹈所以身子轻盈灵活了些。反正也跑不远,由着她跑就是了,反正跑累了还得停下来。到时候只要她一个纵身就能追上,更能让这个死丫头心服口服,到时候再也生不出侥幸逃脱之心。

再说,若是真的逼得紧了,让雪儿真的想了法子自杀,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颜如魅就斯条慢理地在后面跟着,只要雪儿不脱离她的视线便可。

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看颜如魅没有立即追上来,雪儿也就不急着找树,反而是拼了命地往前跑着。

于是,一个上身只穿了肚兜的少女,露出两条洁白如藕的手臂,细腻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如同玉石一般的莹莹光彩,却一身狼狈地四处奔逃着。

而她的后面,便是一个红衣妩媚娇艳,同样狼狈不堪,两只手还不停地在身上乱抓乱挠的女子,脸上气定神闲,只是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前面的少女,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情绪。

因为雪儿上身只有一件肚兜,所以她根本就不想朝着大路上跑。可她又不辨方向,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转来转去,最后更是干脆直接朝着太阳的方向走,竟然真的转到了大路旁边。

雪儿躲在路边的杂草丛中,只探出一个头来,却不敢真的走到大路上去。可是一回头,颜如魅离自己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她还发现,颜如魅在身上乱抓乱挠的范围开始逐渐扩大起来,突然就想起了谈惜曾经说过的话:“这药粉也就两个时辰的功效,两个时辰之后,自然也就慢慢地失效。或者拿清水一冲,那直接就失效了。”

当时雪儿问:“那如果沾染了这种药粉的人,因为身上太痒,心中急躁,若是一直出汗,那样岂非立刻就要失去效果?”

谈惜道:“那倒不会,因为人的汗液与清水不同,若是这药粉混合了人的汗液,只会通过毛孔渗进人体内,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反而会扩大药效的范围。”

如今的颜如魅就是这样,她双手所挠的范围,已经不限于当初沾染到药粉的脸上和胸前,就连手臂,胸腹,甚至双腿都开始痒了起来。

这也是后来颜如魅一直都没有急着追上雪儿的原因,因为她全身都痒!

雪儿记得当时杨进在得了谈惜这句话之后,就直接被人送走,之后也没有敢动弹,就一直那么安静地躺了两个时辰,所以反而没有此刻的颜如魅这般严重。

何况,雪儿当初朝谈惜讨要这种药粉,其实是想要用来对付龙之钧的,只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用到龙之钧身上,就被颜如魅抓了来,然后直接就都洒在了颜如魅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谈惜只是用了指甲盖那么大的一撮,又飞扬开来的,随意落在杨进身上的不是那么多。可颜如魅就不一样了,雪儿生怕用得少了起不到效果,所以是将所有的粉末全都朝着颜如魅洒了过去的,分量比起杨进来,至少要多出三倍去!

所以,到了现在颜如魅的全身都在痒,痒得她顾得了这头,顾不得那头,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左手挠右手,甚至有时候还要停下来,两只脚搓一搓,或者如同小狗身上发痒的时候一般,找颗树蹭一下后背!

至于一开始时候的胜珠在握,气定神闲,现在根本就看不到。

眼看着雪儿已经走到官道旁边,她的心里也有些急了,于是忍着身上的奇痒加紧走了几步,想要就此追上雪儿。

雪儿被突然逼近的颜如魅吓了一跳,于是再也顾不得,*上身的问题,左右看看无人两步就跳到了官道上!

彼时夕阳西下,官道年成都了寂静无人,也没有车辆来往,雪儿也就大了胆子,缩起脖子,双手抱肩顺着官道就往前跑!

颜如魅看到她竟然真的上了官道,也不禁有些心急,于是也就连忙追了上来,一边满身乱挠,一边朝着雪儿追,于是这样她的速度无形中就慢了许多。

可是她慢,雪儿却也快不到哪里去,毕竟在荒草树丛中钻来钻去的时间也不短,她的体力有不支,不过全仗着一口气罢了。

而且她根本就不辨方向,更不知道这条官道的通往何处。方才那一眼,也只是为了看官道上是否有人,上了官道之后,更是心急火燎地只想着要摆脱颜如魅,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到底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

跑了这么久,雪儿也累了,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脚底也有阵阵疼痛钻心,也不知道到底磨起来了多少血泡。

可是她不敢停,不但不敢停,还要拼命加快速度。药粉的效果只有两个时辰,看如今的天色,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该失效了。到时候被颜如魅追上,哪里还有她的好果子吃?

所以,在那颜如魅身上的药粉失效之前,她要么摆脱对方,要么如同开始时候的想法一般,直接找树撞死。

当然,因为这里是官道,人来人往,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她也有获救的可能。只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肚兜,雪儿跟本就不敢抱这个希望。

甚至,她希望这条官道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人路过。

身后的颜如魅气喘吁吁,不是累的,而是被那奇痒折磨的:“沈衣雪,你给我站住!你就算再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雪儿不回头,也不回答,她的力气,还要用来赶路,哪里能用来浪费?

看到前面的少女连头都不回,颜如魅更加愤怒,然而越是愤怒,身上就越痒得厉害,就越忍不住要用手去挠,于是也就更加耽误时间。

气的颜如魅在后面破口大骂:“死丫头,臭丫头!你最好不要落入我的手里,否则我非得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了不可!”

然后就是:“雪儿,你先停下,听我说……”

雪儿不停,于是她再次狂暴怒吼:“沈衣雪,听见没有,快给我停下!”

任凭颜如魅再后面如何地狂吼怒骂,或者闻言抚慰,雪儿就是不肯回头,更不肯停下脚步。

可惜,官道到底是官道,不是荒草丛生的野径,不可能永远只让雪儿一个人狂奔。

看到迎面而来的马车之后,雪儿的整个脸色都白了。她也不敢呼救,只是下意识地抱起自己的双臂,缩起脖子就往旁边的草丛里躲去!

那马车上的人自然也懒得看,大约只是将雪儿当做了什么疯子之类,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好奇心,直接就从雪儿躲避的草丛中驶了过去。

雪儿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终于松了口气,却看到那马车已经迎面遇到追上来的颜如魅。

拉车的马儿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然后在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中,马车骤然就停了下来!

雪儿心一沉,难道这马车中的人,竟然还与颜如魅有关系?

第六十五章 理智和本能

雪儿心中正惊疑不定,就见那马车的车厢后面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她吓了一跳,不敢再看,直接一缩脖子就躲到了草丛的后面!

官道两旁的杂草并不是太高,也只够雪儿蹲下身子藏在里面,因此十分地辛苦,但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虽然看不到,然而她却感觉到了有人从马车上下来,稍微一停顿,便开始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雪儿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来,眼珠子四下乱看,见不远处有还有更多更高的野草,甚至于再远处还有茂密的树林。于是也就缩着脖子,弓起身子,缓缓地就开始朝着不远处的草丛移动着身子。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然而四周的草不算太高,但却很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冲到这里藏身。可此刻却成了她的致命伤,她移动,那草必然会跟着动,想不暴露都难!

雪儿这下被吓得冷汗都要冒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原地,还继续往草丛深处钻。

日暮时分,四周的气温已经逐渐凉了下来,然而草丛中却依旧湿热难耐,再加上紧张,雪儿全身湿淋淋的,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再加上四周杂草茂密,不时有些细小的枯叶粘在身上,更有栖息字草丛中的小虫,对于雪儿这个侵犯它们领地的家伙十分不满,纷纷动用各自的手段防卫攻击。雪儿一个不注意就爬到了她的手上,肩上,吓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可一想到草丛外面的人,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时间是说不出的难受。

然而就是难受,也比被颜如魅的同伙抓住要好,所以雪儿也只好忍着。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凭声音就可以断定来人应该是个男子,稳健有力 ,却又带着一丝丝犹疑迷惑。

雪儿完全息了王草丛深处钻的念头,待在原地,缩起身子,一动不敢动,甚至就连呼吸也屏了起来。

她听到了男子分开草丛的声音,沙沙地响着,却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紧张,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了小溪,直接就顺着额头凝在眉毛上,然后再低落到眼睛里,刺得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雪儿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起来,缩成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团。

她不敢抬头,然而却也不想闭起眼睛听天由命,于是只好睁着被汗水刺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草根。

草丛终于被人分开,雪儿眼前的光线不由一亮,外面日暮十分的微凉气息从被人拨开的缝隙中透进来,驱散了草丛中的湿热气闷。

雪儿却是觉得周身一冷,好像冬日的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男子的衣襟下摆,普通的黑色布料上,沾了两片绿色草屑。下面那双鞋子上沾了不少灰尘,应该是走得匆忙而带起的官道上的浮尘,看上去有些斑驳。

雪儿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的弯下腰来,于是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身子瑟缩地好像受惊的小兽。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和*的肩膀,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疑惑,最后慢慢的伸出手来,贴着雪儿微凉的手臂,捏住了她深深埋起来的下巴。

被颜如魅追着跑了一个下午,雪儿几乎精疲力尽。方才跑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此刻在草丛中躲了一刻,精神又是高度紧张,一下子只觉得手酸脚软,哪哪都不是自己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男子的手瘦削苍白,还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冰冷,好像从三九天的冰凌雕琢而成,通过她下巴的肌肤就渗透进了骨髓。

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那只手,然而在对方手指的禁锢下,竟然无法动弹,因此只得随着那手指的力道抬起头来。

许是出于恐惧畏缩,雪儿的头随然跟着抬了起来,眼睑却是始终低垂,不敢看来人一眼。然而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一次该如何脱身。

不等雪儿的主意冒出来,来人的手就突然僵硬起来!

“雪儿?”

声音中有疑惑和不太确定,没有捏住雪儿下巴的手同时伸出,想要将雪儿扶起来。

然而还未等他的手指触到雪儿的手臂,雪儿的双脚就是一阵乱蹬,不但摆脱了他的手指,还朝后挪出两三尺去!

“滚开!”

雪儿的双手乱挥,根本就没有听到对方的那句呼唤,同时一个翻身爬起来,朝着草丛深处就直接就冲了过去。紧接着就被脚下横倒的杂草绊住,一个狗啃屎就朝前趴了过去!

来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从背后一抄!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雪儿这一冲竟是使出了积攒的全部力气,因此不但没有拦住,反而被她带得跟着往前一趴!

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电光火石之下,他手臂用力扣住她柔软的腹部,整个身子便贴上了她白皙光洁的后背,随即身子一拧。

于是雪儿就生生地被翻了过来,变成了脸朝,后背着地!

当然,她的后背也不是真的着地,而是正好压在那人的身上!

雪儿又惊又怒,一边扭动着身子大力挣扎,一边屈起膝盖,抬起脚来,狠狠地就踹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是踹到了对方的脚还是小腿,总之慌乱之间只知道自己并未踹空,甚至还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束缚在自己腹部的手臂一紧,男子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丫头!”

雪儿终于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一丝熟悉来,不禁一愣,挣扎的动作也就一缓,就听身下那人道:“是我,轩辕。”

“轩辕?”

终于明白了那一丝熟悉的来源,雪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紧接着眼泪的忍不住涌了出来!

紧绷的神经和紧绷的身体同时松懈了下来,雪儿任由眼泪一瞬间流淌成瀑布,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浑身上下再没有了力气。

背后有轩辕昰的体温传来,还有熟悉的微凉薄荷气息,都让雪儿安心。哪怕——轩辕昰也是一个相识不久,不太熟悉的人。

他的身上,有种让她安心的力量。就如轩辕昰总会不由自主地唤她“丫头”一般,那一声“丫头”也总会让她莫名熟悉和心安。

心安和放松的后果,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奔逃的疲累瞬间涌遍四肢百骸,让雪儿全身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来,就好像骨头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如果不是脚掌上钻心的疼也弥散开来,雪儿觉得,只怕自己现在已经直接昏死了过去。

然而,雪儿安静了下来,她身下的轩辕昰却无法再安静下去。

少女的发丝上虽然沾了草屑,挣扎的过程的也变得凌乱,然而上面少女的馨香却是丝毫不减。有几缕落在轩辕昰的脸上,酥*痒地好像一只可以直接挠到他心里的小手。

稍一垂下视线,入目就是一片如玉石一般的细腻洁白,却又有着玉石都没有的温软香甜。在渐浓的暮色中流光溢彩,瞬间就将轩辕昰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轩辕昰突然就觉得喉头有些发干,让他忍不住更加渴望玉石的清凉温润,甚至有种想要含在口中的冲动。

于是,在身上的人儿放松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轩辕昰逐渐绷直僵硬的身体和灼热急促的呼吸。

指尖的微凉的丝滑,却又透出柔软的温暖,伴随着轻轻的起伏,让轩辕昰的手掌忍不住生出一种异样的贪恋与留连。

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手掌此刻的位置,中间隔着的,是多么薄的一层!

于是又迅速想到,自己的胸腹,与她光洁白皙的后背之间隔着的,也不过是他自己身上的一层布料罢了。

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某处正在不受控制地,发生着某种变化。

然而他却又不敢动,更怕一个轻微的动作会让身上的女子察觉到他的这种变化。然而却又脑海中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旖旎的遐想来。

这样一想,呼吸于是愈发灼热,身体也愈发僵硬,甚至于放在雪儿柔软腹部的手掌,也不知道是该收回还是该继续停留。

收回,是理智;停留,是本能。

甚至他突然想,如果那只手掌再向下轻轻地移动两寸,会到达何处……

神秘,幽深,让他突然生出了无限的遐想来。

然而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的,就连这个念头的升起,都伴随着骤然加剧的心跳和更加急促的呼吸。

有一滴水珠,似乎还带着它主人的体温和馨香,突然就落在了他的脸上,险些被轩辕昰脸上的温度直接灼干,却也让他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他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那“水滴”的何物,于是心又被扯得一疼,那种旖旎的心思反而淡了一些。

草丛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同时影离的声音响起:“少主,少主?”

紧接着就是草丛被分开,和踩在地面的沙沙声,直接就让轩辕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看书知道,身上的女子,上身只有一件肚兜!在只有他和她的时候,自然是分光旖旎无限,可若是多出一个人来……哪怕这个人是几乎从小将他看到大的影离,他也觉得分外不自在!

几乎为下意识地,轩辕昰一个翻身,身子一屈一弹,便搂着雪儿站起身来。

没有片刻犹豫,轩辕昰就脱下了自己身上最外层的长衫来,一抖一扬,便朝着雪儿的身上裹了过去!

就在雪儿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已经被轩辕昰的长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长衫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挡住了夜的寒凉和所有的视线。

于是,分开草丛的影离,看到的就是披着轩辕昰长衫的雪儿……

第六十六章 被堵

当轩辕昰将身上的长衫披到雪儿身上的时候,她才骤然醒悟过来自己的上身此刻只有一件肚兜,于是越发的紧张起来,不但不敢看轩辕昰,就连前来的影离也不敢看。

至于开口说话,那就更是不敢了。

雪儿被轩辕昰扶着往草丛往官道上走的时候,才发现轩辕昰居然是一瘸一拐的。

她情知是自己那一脚的后果,心里一时不由有些尴尬,只得低了头,装作视而不见,由着对方扶着自己上的官道。

颜如魅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马车依旧停在路边。拉车的马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用蹄子刨着官道的地面。

在被轩辕昰扶上马车的时候,一旁的影离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沈姑娘,颜如魅身上是否有什么问题?”

雪儿愣了一下,也就没有立即爬上马车。本来不不打招呼就已经非常的不礼貌了,她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在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而影离说的又不是特别明白,于是她就又反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轩辕昰微皱着眉头,显然对影离突然拉住雪儿,问东问西有些不满,何况他的小腿被这个丫头踹了一脚,现在还隐隐作痛。虽然不能对雪儿有所不满,但是却不妨碍他将情绪都发作到影离身上。

然而这一次,影离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轩辕昰不耐烦的神色:“上一次在玉城城北,少主与颜如魅交手之事,姑娘还记得?”

“当然——”

“记得”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但已经不耐烦起来的轩辕昰道歉一把,放到了马车的车辕上。

“晚上风凉,你穿的单薄,小心风寒!”轩辕昰闷声闷气的道,声音中有了一丝催促的意味,同时准备伸手去推雪儿。

——当然是朝着车厢内推。

雪儿当然也察觉到了,当然也明白了轩辕昰这句话的含义。她也想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只有一件轩辕昰的长衫,于是赶紧裹了裹身上的长袍,连忙就朝里钻,让轩辕昰已经伸出来的手落了个空。

轩辕昰有些悻悻的收回,然而却不敢将失望表现出来,他回头瞪了影离一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已经上了马车的雪儿并没有老实下来,因为车厢的门是朝后开的,和前面车辕的位置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她刚好从中探出头来:“记得。”

然而轩辕昰却紧跟着钻了进来,只是一张脸已经阴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势,让雪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沉着脸,弓着身子坐在雪儿身边,这才朝着准备驾车的影离道:“不要和我提那个女人!”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马车开始缓缓启动,外面的影离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玉城城北一战,想必少主对于颜如魅的实力应当有所了解。少主觉得颜如魅会是一个不战而逃的人吗?”

轩辕昰愣了一下,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雪儿的身上。雪儿上身穿着一件肚兜,再加上他的一件长衫,在他看来还是过于单薄,很容易暴露出来。

——除了暴露在他自己面前,换作任何一个男人,他都接受不了,哪怕这个人是他一向亲近的影先生。

所以在心里一面恼怒颜如魅将雪儿逼迫至如此境地,一面担心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

“颜如魅?”轩辕昰撇了撇嘴,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怒火,“谁知道那个疯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外面的影离叹了口气:“少主难道连上次的伤,一并也忘了吗?”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因为前后车帘的缘故,车厢里的光线十分幽暗,雪儿看不清轩辕昰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身子一僵。

雪儿听得分明,不由问了一句:“轩辕,你受伤了?”

轩辕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然而也仗着车厢里光线幽暗,看不分明,松了口气:“已经没有大碍了。”

外面的影离却道:“当日在玉城城北,少主独战颜如魅,若非属下及时赶到,少主如今还能如此安然地坐在雪儿姑娘的身边吗?”

雪儿一愣,虽然明知道看不清楚,却还是忍不住朝着轩辕昰望了过去:“轩辕……”

没有,等轩辕昰回答,外面影离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属下此刻提及,并非想要像雪儿姑娘邀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颜如魅明明深不可测,即使你我主仆二人联手,也不过勉强自保,为何方才只是看到属下一人,却突然就落荒而逃,少主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雪儿终于明白了影离的意思:“影先生是担心颜如魅有什么阴谋诡计吗?那倒大可不必。”

她顿了顿,似乎感觉到了身边轩辕昰疑惑的目光。然而一想到颜如魅上下抓挠的狼狈样子,她又忍不住想笑:“没什么,我只是给她加了点‘料’而已!”

轩辕是一愣,外面的影离继续问:“雪儿姑娘给颜如魅下药了吗?”

雪儿忍着笑:“也没有什么啦,一点药粉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

“会全身痒上一阵子而已。”雪儿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外边的影离却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颜如魅抓耳挠腮,上窜下跳如同猴子一般狼狈的样子来。

想必那药粉的痒也不是那么容易忍受下来的,否则颜如魅也不至于一见到他,连一招都没出就落荒而逃。

若非如此,依着颜如魅的性子,怕是一场恶战难免。

对于轩辕昰和影离,雪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继续解释道:“是谈惜大哥闲的无聊配置出来玩儿的,不能要人命,只是会让沾染上这种药粉的人,一刻不停的痒上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慢慢失效。又因为一旦用清水冲洗,也会立刻失去效用,十分鸡肋,所以就没有流传出来,也就没有命名。”

“两个时辰?”外面的影离又问,“那颜如魅是何时沾染上这种药粉的?”

雪儿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大约是中午之后吧,那个时候我被颜如魅封的穴道刚刚解开。”

这一次没有等到影离的回答或者问题,马车的速度骤然提升,得得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雪儿猝不及防,身子一下子就朝前栽了过去。若非一旁的轩辕昰及时扶住,怕是直接要从这车厢后面直接栽出去!

轩辕昰也吓了一下,不过他反应极快,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就朝着雪儿伸出手去,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雪儿搂进怀中。同时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薄薄的怒气:“影先生!”

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然而马车的速度却依旧没有减缓。不但没缓和下来,反而响起了影离催促马儿前进的声音!

“驾!驾!”

随后便是皮鞭在半空甩动爆出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

马车的速度似乎比起方才更快,即使是在平坦的官道上,也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让车厢内的轩辕昰和雪儿苦不堪言。

分明是温香软玉满怀,偏偏连个仔细体味的闲暇都没有。轩辕昰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影离此举,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坑自己。

然而这话又是绝对不能问出口的,轩辕昰强忍着怒火,一边搂紧雪儿,一边再次提高了声音:“影先生!”

影离的声音被马车颠簸地有些破碎:“少主,从雪儿姑娘说的时间到现在,怕是早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若是万一颜如魅恢复了再追上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然而却比说出来更有效果。

雪儿突然感觉,身边的轩辕昰突然沉默下来,就连搂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力道也瞬间加大,捏得她肩膀处的骨头都一阵生疼!

她忍不住皱眉,然而心中却也明白,身边男子是真的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马车开始在沉闷中急速前行,只有得得的马蹄声和不时响起的“噼啪”的鞭子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在黑暗沉寂的夜里,安静无人的官道上,远远地传出去。

车厢内有些黑暗,雪儿看不清轩辕昰的表情。只是想到对方因为自己而受伤,心中总是难免过意不去,于是忍不住问道:“轩辕,你的伤,可曾痊愈?”

马车同样将雪儿的声音颠簸地有些支离破碎,不过虽然外面的影离听不清楚,但是一直搂住雪儿的轩辕昰却是听得真切 。

看来这个丫头还是关心自己的,轩辕昰心中一暖,没有回到,只是搂住雪儿的手臂却是不由自主地一紧。

气氛终于开始有些暧昧起来。

车厢内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虽然外面马蹄声响,然而彼此的呼吸声音却是如此清晰可闻。

雪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能做好。”

轩辕昰楞了一下,搂住雪儿的手臂也不知道是该松开还是继续搂住,一时竟然连个主意都拿不定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急速飞驰的马车突然就是停了下来!

“吁——”

影离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马儿长长地一声嘶鸣,马车失去平衡,轩辕昰扭头看向外面,却见拉车的马儿几乎是人立而起!

而影离的双手,正紧紧地握着驾车的缰绳。那缰绳被一人一马,扯得笔直!

再一抬头,就见马车正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地至少有几十个人,将前方的官道堵了个 严严实实!

第六十七章 唐突与担当

虽然明知道灵馨的伤势需要静养,不易移动,然而毕竟是孤男寡女,就算是他从颜如魅手中救下了对方,留在玉城而不立刻回归天意山庄,也是有口难辩。

何况玉城离天意山庄又不是太远,所以单天鹰只是略微权衡,就决定带着灵馨回天意山庄。

再说天意山庄还有个谈惜,还有皇帝带来的两个御医之类,手段比起玉城的那个郎中来,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所以就算是为了灵馨的手臂能完全恢复正常,单天鹰也要带灵馨火速赶回天意山庄去。

于是单天鹰便带着简单处理过伤势的灵馨,想要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雇辆马车赶回天意山庄去。

然而那郎中一句话却让单天鹰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少庄主,这位姑娘的手臂之前似乎已经受到了不轻的颠簸,虽然已经经过固定处理,然而最好还是不宜舟车劳顿,最好是能够卧床静养。否则一旦稍有错位,就算的断骨再续,怕是也要落下残疾。”

只这一句话,便让单天鹰完全放弃了雇佣马车的念头。然后又不死心地问:“那如果必须要移动呢?”

“自己慢慢走动还是可以的,只要不碰受伤的手臂就好。”

郎中的回答让单天鹰的头都要大了起来:灵馨,慢慢走?就她的体质,她的速度,走到天亮估计也到不了天意山庄!

于是再次和郎中各种询问,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背回去!

前面说过,天意山庄与玉城相离不远,所以玉城的人,对于天意山庄,对于少庄主单天鹰,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郎中最后这个建议,也只是针对于单天鹰。

而且前提还得是单天鹰施展轻功,保证背上的灵馨不受任何颠簸震荡!

初初听到郎中这句话的时候,灵馨本来有些苍白的俏脸,瞬间就飞上了两朵红云,随即是满心的娇羞!

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或者推辞一下,然而却怎么也不想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心里更是好像有一只小鹿突然闯进来,在里面突突地乱撞。

一时间,心思悠悠荡荡,竟不知飘向了何处,就连目光也跟着飘得悠远,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郎中最后那句话。

少女臻首低垂,看不清思绪,单天鹰于是陷入了为难当中,虽然刚从颜如魅手中接过她的时候,也抱过也扛过,可那都是在对方昏迷无意识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对方却是清醒的,他再擅作主张似乎就有些唐突了。

可是,他不“擅作主张”,开口询问灵馨的意思,那就都不是“唐突”可以形容的了!

问一个少女“我可以背着你吗?”当然很简单,不过几个字而已,但却相当于将一切为难都推给了对方,你让对方回到“不可以”还是“可以”呢?

不可以,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个问题同样就推到了对方的身上,可是你让一个弱质少女如何决定?在玉城寻个客栈容易,投宿也容易,可是这一夜之后对方所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可以,那么自己背着对方,从玉城到天意山庄这一路,不算远,却也不算近,期间你难免的肌肤相亲,自然就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因为这是对方所允许的!

单天鹰别的没有,至少一点担当还是有的。

所以他不能问。

于是在郎中狭小的医馆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起来,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最后还是郎中看不下去:“少庄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若是迟了城门关闭,怕是要多费许多周折。”

单天鹰心中一凛,于是立刻转头去看灵馨,却见对方一脸娇羞,在烛光下粉光莹然,只是低垂地睫羽如同蝴蝶的翅膀,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思绪,让人无从窥探。

然而经过郎中的提醒,他却也不敢再过多犹豫,稍一权衡心中便有了答案,于是上前一步,道了一声“得罪”,就转身背对着灵馨。

灵馨护住自己受伤的左臂,挪了挪脚步,整个人便趴到了对方宽阔厚实的后背上。

单天鹰只觉得后背突然多了一团娇软,竟然险些有些把握不住,又强自稳了稳心神,这才伸出手,将灵馨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他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道路上,不敢分出一丝一毫,一边维持身体的平稳,一边将速度提到极致。

这显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以单天鹰很快就忘记了后背上那娇小柔软的身子所带来的心中的异样,改为全神贯注地施展轻功赶路。

甚至,单天鹰想,若是自己将灵馨送回地早了,是不是还能立刻折返回来,继续去寻找雪儿的下落呢?

这样一想,他的速度就愈发地快了起来,内力运转全身,没有丝毫保留,于是心中也就愈发地波澜不惊起来。

反而是他背上的灵馨,一颗少女的芳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闻到了他身上混合着汗湿的男子气息,让她安心,却也让她欣喜雀跃。忽然就想,从他将自己从颜如魅的手中接过之后,应该不会立刻便有那辆马车经过吧?

那么,那个时候他是如何带着自己的呢?是抱着,还是背着?可惜那个时候自己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啊!

若不然,或许就能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了吧?

只是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幻想如此羞人的情景?好在这是黑夜,好在自己是在他背上,他不能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否则会不会误会自己过于轻浮放浪?

于是,在羞涩,欣喜,娇羞之外,又多了一丝忐忑不安。

夜色渐渐深沉,两个人,不同的心事,一路如同风驰电掣,单天鹰觉得自己的轻功似乎更进了一步,灵馨却觉得五十多里的路程,好像才不足五里的样子。

今日的天意山庄分为事多,从颜如魅一手抓着一个逃离了之后,那些被剩下的承天教徒,更不就是存了必死之心,一个个根本就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哪怕就是有机会逃离,也非得留下来与天意山庄的人厮杀。

结果就是,天意山庄损伤过半,而承天教徒全军覆没,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当然这也是承天教一贯的风格,不成功便成仁,哪怕对自己人也不留活口。而这也是时至今日,都没有一个人活捉过一个承天教徒,从未逼问出承天教所在的的原因之一。

之后便是清点伤亡,同时沐风轩前的战场清理出来,打扫干净,将最后硕果仅存的几个散功圣女遣散。

这样几乎整整忙碌了一天,直到沐风轩前的鲜血被清洗干净,里面再无一人,所有的尸体,包括承天教徒的,全部被运走。而所有受伤的人,或轻或重,都得到了救治,这才算完。

单正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追着颜如魅离开的单天鹰一直没有回来,于是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再一次紧绷起来,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毕竟,现在他和林若婵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儿子,若是再出丝毫差池,将来怕是要让单钰一个女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了。

叱咤江湖一生,单正却也如同天底下最普通的一个父亲一般,不希望自己晚景凄凉。

本来是想要派遣人手四下寻找的,可惜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能够往外派遣的人手?就是那些普通庄丁,这一日也异常辛苦,若是再有所差遣,怕是难免会有所怨言的。

单正当然想要要亲自出马,只是杨进被皇帝派了出去,他也只好留下来,以保证皇帝的人身全,所以竟然也是分身乏术。

一时间心中竟然无比感慨,同时又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何竟然要与皇家合作,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身,不是更好吗?

本来,单正不能去,还有林若婵,但是遣送最后几个散功圣女的任务自然是要落在她的头上,毕竟散功圣女都是女子,她出面更加方便一些。

而剩下一个单钰,她自身的散功毒素都未接除,又哪里敢放她一个人出去?

因此,在忙碌的同时,也就只能在心里乞求苍天保佑,哪怕单天鹰不能将雪儿和灵馨救回,也要全须全尾地回来。

只是,天意山庄大门口的灯笼,却是直到深夜都不曾熄灭。而把守在门口的人,更是半个时辰一换,不敢有丝毫懈怠疏忽。

四个灯笼不够,那就八个,十个!几乎将天意山庄门前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然而再多的灯笼,也就找不到的地方,于是在光亮之外地方,就显得那黑暗愈发黑暗,就算有个人影也看不清。

直到单天鹰背着灵馨走出那片黑暗,才让四个看守大门的庄丁精神为之一振,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少庄主!”

只是接下来的反应就不太一样了,有一个往单天鹰跟前冲,想要来搀扶的,还有一个直接往大门里面跑,口中高喊:“少庄主回来啦!”

一声接一声,那声音兴奋地好像的走着路一低头就看到一大锭金元宝似的。

剩下最后两个继续守在大门口,等着另外两个同伴搀扶这单天鹰进了山庄大门,回身将大门重重掩起来。

之后整个天意山庄,再次灯火通明起来!

第六十八章 得失之间

单天鹰背着灵馨,刚刚一跨进天意山庄的大门,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不可颠簸,缓慢移动!”

他朝着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庄丁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一头就朝前栽了下去。

在栽倒之前,他的心里还在想着,他只是稍微休息一下,立刻就要折返回去,继续追踪颜如魅,救出雪儿……

虽然因为杨进不在,临时必须要保护皇帝而不得不留在隐园,单正的心,却依旧如同在无底深渊的上空悬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深深坠落。

当那一句“少庄主回来啦”的声音隐隐传来的时候,他几乎都要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第二声响起,他才“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慌乱间双腿竟然没了方向,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之后,才想起房门的方向来!

单正还是第一次如此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趿拉着鞋子就冲了出去!

天意山庄的庄丁到底是训练有素,在单正冲出房间之后,他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单天鹰带回了一个手臂受伤的女子,自己却因为真气损耗过度,直接晕死过去!

于是单正便有一连串的吩咐传递下去,同时将这个结果禀报给了已经皇帝。

——手臂受伤的女子,那么肯定是灵馨公主。而事涉皇家公主,单正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将情况禀报了皇帝。

“什么?灵馨被救回来了?”

皇帝好歹也是一个花甲老人,又没有内力修为,再加上昨夜一番惊吓,因此虽然依旧悬心,疲累惊吓之下,精神更加不济,因此今夜更是早早安歇,此刻听到灵馨回来的消息,一下就来了精神!

于是隐园中瞬间灯火通明,又是一通忙乱,秋茹和秋萍便被派了出去。

灵馨被秋茹秋萍姐妹接回来的时候,也就刚刚清醒了没有多久。

单天鹰的后背让她感觉温暖安心,因此在一开始时候的羞涩消失之后,疲累生出,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天意山庄,睡到了单天鹰再也无力支撑,向前那一栽。旁边的庄丁虽然知道这个女子身份非同小可,虽然一直不敢去扶,但是更不敢眼睁睁地看着灵馨惊叫一声,跟着单天鹰往地上栽。

好在那两个庄丁听到了单天鹰的话,不敢让灵馨受到丝毫晃动颠簸,因此除了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外,那只受伤的手臂倒是没再出现状况。

灵馨清醒过来,自然是担心单天鹰,然而她自身也是难保,何况秋茹秋萍姐妹来的有十分迅速,她也只能跟着这一对姐妹回了隐园。

皇帝带来的两位御医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自从雪儿被救上船之后,他们就基本上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甚至连存在感都消失了。

直到现在,雪儿下落不明,公主也跟着失踪,皇帝头疾再次发作,才有了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

然而,皇帝带来的这两个御医,只是为了舒缓日常的头痛之症,擅长内科调理,对于外伤反而并不怎么在行,一看到灵馨的手臂,竟然有些傻眼。

于是,深更半夜的天意山庄,一片灯火通明,又开始忙得人仰马翻。

最后还是谈惜,仗着对于药草毒物的精通了解,暂时解决了两个御医的难题,保住了灵馨的手臂,只是再去请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郎中却是难免。

安顿完这一切,单正才抽出时间去看自己的儿子。

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突然觉得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亏欠起来。天骄身殒,丧事却因为皇帝的到来草草结束。

如今故人之女下落不明,另一个儿子生死未卜,而妻子依旧奔波在外,唯一的女儿还是散功圣女,命运凄惨。

他忽然就有些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秘密与皇室合作,到底是对是错!

浓浓地倦意袭来,单正也只有强打起精神来。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身不由己又何止人在江湖?

后面脚步声出来,单正回头,却是一头乱发如草的谈惜,虽然脸色依旧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一双眼睛却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凝重。

对于谈惜,单正不敢怠慢,然而还不等他行礼,对方却已经不耐烦地一摆手:“快去带我去看看那个小子。”

当着单正的面,谈惜总不能再称呼单天鹰为“单家小子”,于是这称呼也只好改为了“那个小子。”

方才在隐园,谈惜从灵馨的口中,大概也知道了颜如魅抛下灵馨,只带走雪儿一个的事情,只是因为灵馨也是从单天鹰口中偶得的只言片语,所以谈惜一处理完灵馨的手臂,便立刻追上了单正。

单正自然也没有太多心思,谈惜挂心着雪儿下落,于是两个人竟是一路沉默。

此时已经过了夜半子时,从昨夜起火,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二个时辰,之后处理各种事宜,多番奔波忙碌,一刻也不得歇息,此刻竟依旧毫无睡意。

单天鹰的房间内,也是灯火通明,那些庄丁七手八脚将其抬进来之后,再安顿好,却也不敢立刻离去。

只是包括谈惜在内的,略懂医术者都被召去了隐园,竟然导致没有一个人前来查探单天鹰的情况。因此在将单天鹰安顿好之后,留下两个守候的庄丁,一时竟然有些冷清。

单正的心中自是难免又是一番感慨唏嘘,只是当着谈惜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因此再一次保持了沉默。

只是,谈惜和单正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走到门前,尚未来得及伸手的时候,竟然从虚掩的房门内传出了说话声!

两个人同时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诧异之色,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探望单天鹰的伤势。

不过在推开房门之后,两个人的反应就不一样了,单正的表现还算正常:“想不到龙小友竟然也在?”

而谈惜却是险些跳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房间内,龙之钧依旧如同玉树临风一般,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因为影离那一掌,如非谈惜出手,他就算能保住性命,怕是一身修为也难保,因此对谈惜的态度还是十分感激和恭敬的。

同时,也因为他身上的内伤,一直处于静养当中,而所居有比较偏僻,所以昨夜的承天教的事情,他竟然丝毫未受到波及,今夜听说单天鹰一回来就陷入昏迷,竟然不顾深夜,起身来探望。

单正的目中浮现出一丝感激之色:“龙小友有心了,多谢!”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对于单正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一般的举动,且不论对方此举是否别有目的,只凭这个举动,也足够让单正感激了。

而谈惜却是直接冲了进去,却又在龙之钧面前生生顿住脚步,突然就想起,雪儿其实,什么也不曾对他说过,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猜测!

或许雪儿只是恰巧在那个时刻发怒,而并非因为自己救治这个龙之钧的原因。或许雪儿向自己所要那些让人全身发痒的药粉也只是一时觉得好玩,并不是要来对方眼前这个龙之钧的?

所以,最后他只能顿住脚步,挠了挠头,憋出了一句:“你自己还没有痊愈,就这般跑出来,难道还要再浪费 一次我的药?你知道那药有多宝贵吗,你——”

龙之钧却是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多谢前辈教诲,只是晚辈于单兄相交日久,听说他受伤昏迷,心中难免担忧,这才不顾一切前来探望,却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浪费前辈心血,实属不该,还请前辈见谅。”

谈惜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这单正还在一旁看着呢,自己难道就这么看不得人家儿子有个好朋友前来探望?

同时心里看龙之钧却是愈发地不顺眼起来,暗自想着,这样一个巧舌如簧的人,真还不如让他一直昏迷不醒的好,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救了对方?

然而此刻却也只能做出一副大度样子,摆了摆手,同时推了龙之钧一把:“让开,让开!我老人家现在要替这小子把脉。”

然后一屁股将龙之钧拱到一旁,自己坐了下来,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就将单天鹰的手中抓了出来。

一只干净白皙的男子手掌,另外一时枯瘦乌黑,形同鸡爪,放在一起那对比可以说是十分强烈,然而不管是单正还是龙之钧,都这敢老老实实地,大气也不敢出地等着谈惜开口。

时间不长,谈惜就松开了单天鹰的手掌,然后顺便在上面留了几个乌黑的手指印:“只是精神过于紧张,内力消耗过度,休息一下便能恢复过来。”

谈惜站起身来,面上现出一丝犹豫之色:“若是由着他自行恢复,可能时间比较久一些,但是对于内力修为,却是大有裨益。当然我也不是心疼我那点药,也能用药物让其立刻醒来,只是却难免要打乱他这一场机缘。”

说完这话,谈惜便不再言语,将选择的权力都交给了单正。

本来,这是一个想不用想的问题,只是因为单天鹰可能直到雪儿的下落,让事情多了一个取舍选择。

谈惜当然想知道雪儿的下落,但却还不至于为此而毁掉单天鹰的修为前程。加上他本行事磊落,不愿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因此只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等着单正的决定。

没有人会愿意错过提升内力的机会,若是换做单正也是一样,所以,他只是稍微犹豫,就有了答案。

谈惜心中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了单正一眼,转身出了房间,只是心中却是难免替他那个结拜的义妹感到一丝悲凉。

只是,单正也不知道,他替单天鹰这一个选择,竟然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第六十九章 一路慢行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正如此刻的单天鹰,若非为了灵馨公主,也不会将一身内力消耗殆尽,只能安静地等着内力一点点地恢复过来。

也正如此刻的雪儿。

雪儿从这一次醒来,先是与谈惜忙着配制解药,后来更是直接被颜如魅抓着腰带一路飞奔,走出多远都不知道。后来虽然借着谈惜的药粉逃离,但那一路的奔逃却也绝不轻松。

——不但是身体上的疲累,还有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就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随时都有可能达到极限,从而分崩离析。

所以,在轩辕昰的怀里,她最终睡着了。

当然,前提是,在弄清楚了马车前面那一群人的身份之后,她完全放下心来之后。然后轩辕昰又可以让影离放缓了马车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在这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前行。

那并非完全是为了雪儿,而是轩辕昰在犹豫。至于犹豫什么,却是不可对外人道。

那一群人并非别人,而是被皇帝派遣,带着一部分随身的侍卫,离开天意山庄,四处寻找轩辕昰,或者所是魔妃之泪主人的杨进。

事情还要当日杨进被轩辕昰引出天意山庄的隐园开始说起,谁也不知道影离对皇帝说了什么。这一点,被轩辕昰最终绑在路边树上的杨进不知道,就连重新折返隐园,将雪儿带出来的轩辕昰也不知道。

只是,在杨进被单天鹰吩咐两个庄丁送回来之后,经过简短的休养两日之后,皇帝就给他下了命令,让他直接去玉城,将身上佩戴这魔妃之泪的人接回来。

杨进当然知道轩辕昰便是这魔妃之泪的主人,然而想到自己刚刚所受到的对方的羞辱,心中难免不甘,于是面上便也不禁表现出了一丝。

于是皇帝直接下了命令:“杨进,你跟随朕多年,自然知道魔妃之泪的主人到底是何种身份,若是找不回来,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仅凭这一句话,杨进便知道皇帝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于是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天意山庄。

本来,依着皇帝的意思,人就在玉城的某个小宅子里,并且将具体位置都告诉了杨进。杨进这一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然而让杨进没有想到的是,他带着人,到了皇帝指示给他的小宅子时,却发现那里只有两个看门的老仆,根本就没有轩辕昰的影子!

这让杨进莫名有些心慌,于是想两个老仆打听,结果却是:他们两个被人雇佣到此,还不足三日,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宅子的主人!

想到皇帝的威胁的话,还有凌厉的眼神,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宅子,杨进的头直接就大了,那冷汗更是一层接着一层地不停往外冒。

如果杨进与轩辕昰之间没有那一点小过节,那么杨进很有可能就此回去复命。可现在,他却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

不得已,他只有命令手下的人分散开来,依着轩辕昰的样貌特征,在玉城之内四处打听。

因为轩辕昰几乎将那祥福客栈给拆了,后来又是带着雪儿青天白日地飞檐走壁,离开玉城,所以杨进反而很容易就打听出了轩辕昰的下落来。

就连最后轩辕昰与颜如魅在玉城城北大战的事情也给打听了出来,并且通过那一地狼藉的草木,判断最后应该是有人带着轩辕昰向被逃逸。

并且他还知道被轩辕昰带出天意山庄的雪儿,很可能跟着和单天鹰回了天意山庄。那么,只要雪儿在天意山庄,那么轩辕昰既然能为雪儿如此直闯天意山庄,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哪怕是受了伤,待伤好之后,怕是还要再去寻找雪儿。

所以,杨进再次让人分成了四队,其中三队就守在从玉城往东,西,北三面的官道,另外一队继续分散,在官道之间的草丛密林,甚至是散落在四周的小村小镇中去打听。

哪怕就是打听不到,只要守好去天意山庄的毕竟之路,那么轩辕昰的出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他们这一等,一搜寻,就是三四天的时间,结果却是毫无所获!

而此刻影离所驾的这一辆马车,几乎符合所有杨进分析出来的特征,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杨进于是带着人围了上来。

对于影离的具体特征,皇帝当然也十分详细地告诉了杨进,并且再三告诫杨进不可与对方冲突。

所以,影离也就是堪堪将马车停下,最前面的杨进,已经隐约认出了影离的身影。

然后杨进又朝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马车近前,才朝着影离躬身施礼:“这位可是影先生?”

影离也只是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于是也不摆架子,直接跳下马车,将当日从皇帝手中拿回来的魔妃之泪亮了出来。

这一次拿到魔妃之泪,他可是连轩辕昰都没有告诉,就怕轩辕昰一个冲动,直接再转交给雪儿,让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办。

轩辕昰从车厢内看到一切,对于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当着杨进的面,他也不愿让影离过于没有面子,于是只是拿鼻子冷哼了一声,便再没有做声。

毕竟,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雪儿身边,也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他也就不再追究影离什么了。

雪儿也跟着看清了对面那群人为首的是杨进,于是也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悬起心来。毕竟当日轩辕昰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够杨进难堪的,万一双方再起冲突可就不好了。

她正要下车,却被轩辕昰一把扯出:“你去哪里?”

雪儿道:“那不是杨总管吗,你们之间还有些不会,不如让我出面去解释清楚。”

轩辕昰心中微微一暖,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来,手中却加大了力道,一把将雪儿拉了回来:“影先生能够处理一切,你在这里安心等待就是。”

“可是——”

雪儿还想要说什么,轩辕昰却是一扯她身上的长衫:“你就这样出去么?”

那长衫本来就是裹在雪儿身上,连个系住的带子都没有,被轩辕昰这一扯,自然是后果“严重”就,黑暗的车厢内顿时有莹莹的玉色光彩泛起,让轩辕昰也不禁一愣,随即目光不由一亮。

雪儿却只觉得肩头微凉,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杨进,一把从轩辕昰手中抢过那长衫的一角来,再次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同时口中微怒道:“轩辕!”

轩辕昰讪讪地收回手去,却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雪儿方才露出肩膀的地方,不肯移动分毫。

目光灼灼似贼,大约说的就是现在的轩辕昰。虽然是在车厢当中,光线无比黯淡,但是女子的本能却是让雪儿敏感地感应到了轩辕昰的目光所在,于是更加羞恼。

她连忙挪了挪身子,与对方拉开距离,探头去看外面的杨进和影离,不再理会对方。

至于出去给轩辕昰这个“混蛋”调停,却是想都不要再想了,毕竟她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是不适合出面。

可是也就是这么个工夫,杨进与影离竟然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彼此之间虽然还有些客套,但似乎也亲近了不少。

甚至,杨进都走到了马车的车厢跟前,语气竟同影离都如出一辙:“少主,还是立刻启程会天意山庄吧,老主子都等得心急了。”

“好。”

轩辕昰只是将头探到车厢前面的窗口出,冷冷地回了对方这么一个字,就再次转头去看雪儿,根本就懒得理会对方。

于是,杨进一边命令他手下那些人,将分散出去的其他三队人召回来,一边坐到了车辕的另一侧,与影离一左一右,共同驾驭着这辆普通的马车。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自然是跟随在马车的左右两侧和后面,到后来随着另外三个队伍的回归,几乎将这辆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杨进等人在外面“流浪”了这四五天,一个个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了。

只可惜,自从跟随保护在马车四周的人多了起来之后,影离竟是再也不肯让马车行得快些,那慢吞吞的样子,让人几乎要以为拉车的是一只瘸了腿的老牛,要多慢有多慢!

这简直就和杨进的火急火燎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和他这帮子手下,已经在玉城外面“游荡”是四五日,简直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无时无刻不盼着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好早日返回天意山庄去!

——就算那里依旧不是他们真正的居所,但比起这几日的风餐露宿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于是,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天光微亮,也就刚刚能隐隐约约看到玉城的轮廓。杨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影先生,能不能让马车快一些啊?时间一久,怕是老主人要不耐烦了。”

影离不为所动,却被轩辕昰从车窗中冷冷丢出一句:“你若是着急,不妨自己先走!”

杨进哪里敢真的丢下轩辕昰先走?毕竟被暴雨淋透的那一夜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于是也就只得乖乖闭嘴,认命地跟着马车慢慢地往前晃悠着。

不过同时轩辕昰也提醒了他,杨进立刻一招手,招来两个手下,直接吩咐对方火速赶往天意山庄,给山庄内的皇帝报信去了。

第七十章 人没有来?

单天鹰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的日暮时分,金红色的夕阳洒满了整个卧室,暖融融地十分舒坦。

他感觉到了被消耗的内力重新回到了身体中,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好想昨日凌晨一头栽倒在山庄大门之内的人,根本就不少他。

忽然就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他摇了摇头,起身下地,这才发现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他有些奇怪,虽然肚子饿得厉害,在他刚一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发出抗议,但是他却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而没有来得及去做。

一时想不起来,他干脆就顺从这自己的肚子,出了房间,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可以遇到个庄丁,给他弄些吃食来。

——他不是雪儿,明知道厨房里会有吃食,也是不肯亲自前往的。

结果这一走,竟然直接走出了他的房间所在的园子,于是也就看到了不远处被烧得焦黑的一座房子,那里有些庄丁,还有一些临时请来的泥瓦匠,正在那里忙活着,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他脚步一滞,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于是整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昏睡了多久?”

单天鹰拉住一个指挥着那些泥瓦匠的庄丁,心急火燎地问了一句,“雪儿姑娘回来了没有?”

那个庄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因为单天鹰昨夜回来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实在是不小,所以也就回答了对方第一个问题:“少庄主不是昨天深夜回来的么,还带着那位身份异常尊贵的姑娘……”

单天鹰似乎这才回想起昨夜的情景,于是瞬间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他突然就想起自己想要去做而没有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了,也知道了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他背着灵馨回来,耗尽所有内力也在所不惜,说是为了灵馨,其实更希望的是能够将灵馨安顿好,自己将雪儿的下落告知单正,然后也好安排人手出去寻找不是吗?

甚至,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放下灵馨之后,立刻就返回去,去寻找颜如魅和雪儿下落!

可是,他却突然不记得自己是否向单正提起过雪儿最后消失的方位,更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要去寻找雪儿的话来!

单天鹰的脸色无比难看,让那个庄丁都吓了一跳,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庄主,你没事吧?”

结果就是单天鹰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转身就走!

他当然是去找单正!

或者是林若婵也行,他要知道自己带着灵馨回来之后山庄内发生的事情,然后离开着手安排人去四下搜寻雪儿的下落!

他这一睡,又耽搁这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颜如魅会将那个女子带往何处!

然而单正不在房间内,林若婵也不知去了何处,就连隐园内也安静了许多,只有几个庄丁在那里做着日程的清扫工作。

单天鹰觉得自己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突然就失去了目标和方向,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不过显然在隐园清扫的庄丁,要比监督泥瓦匠的那些庄丁知道的更多一些。

单天鹰向其询问,那庄丁竟然道:“少庄主竟不知道吗,今日中午时候,听说那位贵客身边的总管传了信来,说是‘找到了’,然后今日下午大家就被命令来清理隐园闲置的房间,似乎是准备迎接什么人。”

他又向这个庄丁询问了昨日自己追踪颜如魅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得知了那些承天教徒和散功圣女的下落,于是心中愈发没由来的萧索起来。

随即又想到落入颜如魅手中的雪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然而散功圣女的身份却是如此刺眼刺心。

而他,竟然连一份解药都没有为对方留下!

有浓重的带着茫然苦涩自心底泛起,随即是深深的无奈和身不由己,再加上四周一片清冷,让单天鹰的心中一时说不清到底是各种感觉。

或者,他也应该去山庄的大门处,为迎接那位即将到来的另一位“贵客”做准备?

心底的苦涩最终留在了嘴角,化作一个带着无限疲倦的笑意,单天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累,很累。

转过身,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单天鹰决定离开隐园。这里虽然也是天意山庄的一部分,然而却并不属于他……

“少庄主,请留步!”

有女子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单天鹰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声音,是在向着自己说话。。还是有些印象的,灵馨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中的一个,好像是叫做秋茹,还是叫做秋萍的?

他本不想转身,然而却也不得不转过身来,将自己嘴角的苦涩的笑意收起,换上一副温和而恰到好处的微笑:“姑娘有何吩咐?”

秋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却是为眼前男子的气度风华心折。然而也只是一个瞬间,她便清醒了过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有什么资格肖想?

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心中怦然而动的感觉甩走,收敛起思绪,秋茹轻轻一福:“少庄主,我家公主有请。”

单天鹰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公主”,便是自己昨夜背回来的灵馨,一时间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怔楞在原地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知道秋茹再三相唤:“少庄主?”

单天鹰这才回了神,然而却依旧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按理说对方公主之尊,自己是没有权利拒绝的。可同样也是男女有别,此刻隐园又过于清冷,自己若是应允,同样也是显得冒失。

秋茹似乎看出了单天鹰的犹豫,于是又道:“少庄主不必太过犹豫,公主只是想要感谢救命之恩罢了。”

救命之恩?单天鹰苦笑,这一次却是连拒绝都找不到了理由,

灵馨就在房间内,受伤的左臂被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在这夏日单薄的衣衫映衬下,显得分外古怪。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似乎一夜间瘦削了许多,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黑,也愈发楚楚动人起来。

看到单天鹰被随着秋茹进来,她的苍白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竟然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来:“单大哥,你来啦?”

灵馨身边还有一个秋萍,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却惹得灵馨皱眉,不悦地瞥了对方一眼,吓得秋萍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引着单天鹰进来的秋茹见状,急走了两步到灵馨面前,垂着头,声音轻柔却坚定:“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们。”

灵馨再次面露不悦,正要发作却看到了单天鹰,于是大大的眼睛朝上一翻,撇了撇小嘴,终于是将要出口的斥责吞了回去!

单天鹰从跟着秋茹进来之后,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对于灵馨与秋茹秋萍姐妹之间的小动作根本就没有留意过,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之内两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灵馨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再次向前走,她转身坐下,看叶不看秋茹秋萍,却开始指挥道:“秋茹,看座,秋萍,奉茶!”

之后更是寻了各种理由,直接将秋茹秋萍姐妹打发到了房间外面去。

自始至终,单天鹰都一言未发,秋茹请他做,他便选了个位置,离灵馨远远地坐了下来,秋萍端来茶盏,他便颔首称谢,然后礼貌而优雅地接过来。

直到灵馨将两个人都支使出去,再次站起身,想要朝着他这边走,单天鹰也便跟着站起身来:“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灵馨一愣,身子僵在原地:“单大哥,为何突然就对灵馨如此疏远?是灵馨做错了什么吗?”

单天鹰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才好,默认半晌才道:“公主误会,在下不敢。”

灵馨顿足:“还说不敢?若非疏离,为何口口声声‘不敢不敢’的?”

她的语气中有些委屈:“还是你觉得,因为我而导致雪儿也被颜如魅带走,是我的过错?”

“不是……”

之前他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娇憨天真,却不想还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对于灵馨的问题就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憋了半天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么两个字来,却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看着灵馨还要往前走,他只得后退一步,离敞开的房门更近了些:“公主手臂上的伤不宜多动,还是静卧休养比较好,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灵馨连忙顿住脚步,声音也软了下来:“单大哥,你……我……灵馨不动便是,只要你不走便好。”

然而,单天鹰不走,隐园却是人前来,也算是无形当中解了单天鹰的围。

单正陪着一脸怒气的皇帝,身后跟着一众侍卫,还有部分庄丁,浩浩荡荡地就出现在了隐园的门口,直接将房间内的灵馨吓得变了脸色。

而单天鹰就趁着这个时候,退出了灵馨的房间,朝着皇帝和单正迎了过去,同时心中有些奇怪:这些人不是在山庄的大门口,等着杨进将“找到了”的人带回来么?怎么突然怒气冲冲地就回来了?

而且,还没有看到杨进,更没有看到那个“找到了”然后被接回来的人,只有气呼呼的皇帝和不停劝解的单正,依旧身后一般噤若寒蝉的随从们!

第七十一章 借题发挥

轩辕昰在走到玉城的时候,再一次改变了主意,要在玉城逗留一日,明日再回天意山庄。这样一个临时的决定,险些就让杨进直接吐血!

他觉得自己肯定和这位八字不合,犯冲!不然轩辕昰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不是为难自己,就是给自己难堪呢?

而轩辕昰走到玉城突然不肯前行的原因,就更是让杨进吐血:因为雪儿醒了,在马车内时间久了,憋闷了。

这又让杨进觉得,其实真正克自己的,是这个揉着惺忪睡眼的美丽少女!

当然这一切雪儿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还都放在与轩辕昰赌气上面。

昨夜遇到杨进一行人之后,她心中对于轩辕昰身份的好奇心,几乎是不可抑制!可惜当时正与轩辕昰赌气,于是也就没有立即开口去问。

不过当好奇心终于战胜自己的面子,雪儿刚开口问出“轩辕,你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那马车竟然好巧不巧地碾过了一块石头!

车身立刻便是一阵倾斜,结果都不用想,她自然是再次被轩辕昰抱住,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之后!

轩辕昰竟然拒绝回到她的问题,被她逼得躲不开了,就道:“等到了天意山庄,你就明白了,现在多说无益。”

雪儿坚持:“现在告诉我不也一样吗?”

轩辕昰轻轻叹息:“我说的,和你自己看到的,你自己判断出来的,怎么能一样呢?”

然后便不肯再言语。

不肯回答也就算了,却怎么都不肯再次松开保住雪儿双臂,就算雪儿再三抗议也无效,结果便是比抗议之前搂得更紧!

这让雪儿大为气闷,更让雪儿气闷的是,在轩辕昰的怀里,她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轩辕昰这个混蛋,无赖的怀抱到底有何种魔力,竟然让她安心地什么都不愿想,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连继续追问对方也给忘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车厢内也不再是一片暗沉,透过前面和两旁的车窗,无数阳光洒落进来,落在了身边的轩辕昰的脸上。

轩辕昰似乎也睡熟了,漆黑的长发依旧不羁而略有些凌乱,衬得一张刀削斧劈般的脸冰冷苍白,一如初见时候。

雪儿心中有些恍惚,仿佛那个古怪的,没有时间的小岛,好像一个遥远的,只属于她和轩辕昰的梦境一般。

抬起眼,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睫毛很黑很浓,如同两把小小的蒲扇一般,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思绪。

只有他的双臂,即使熟睡中,也如本能一般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随着她的一个轻微的动作,下一刻她就近距离地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迷茫的满足,在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睡醒了?”

雪儿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就如同火烧一般,不由自主地扭头别开眼睛,想要避开对方的眼神。

那个眼神中带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宠溺,让她的心不由一颤,一疼,最后又生出无限的迷惑来。

不想自己这种情绪流露,于是她再次板起脸,撅起嘴来,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而此时不过刚刚到了玉城的北门,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看?

然而轩辕昰似乎却不这么认为,反而是将头凑都了雪儿旁边,顺着她的目光一齐往外看去,同时道:“有什么好看的吗?”

看着坚硬冰冷的一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喷在雪儿脸上的气息却是炽热到令她几乎忍不住要战栗。她本能地想要避开对方,奈何车厢内本就空间狭小,而轩辕昰提前又做好了防备,让她连挪动一下的空间都没有,无奈只得侧了侧头,尽最大的努力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那也比车厢内的某个人好看!”雪儿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气哼哼地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按照雪儿想法,自己这句话,就算是不能让对方脸红,但是总归会有些自知之明地离自己远些吧?

然而她终究是低估了轩辕昰脸皮的厚度,也低估了轩辕昰的反应能力。就见轩辕昰朝着车窗外大声道:“影先生,停车!”

这句话让雪儿一愣,终于收回了看“风景”的目光,改为转头不解地看着轩辕昰。

而外面驾车的影离就更加迷惑,一时不知道该停还是不停。反而是坐在车辕另一边的杨进忍不住道:“少主子,这样不太好吧?”

杨进一开口,雪儿立刻就发现轩辕昰的目光冷了下来,整个气势都跟着一变:“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

外面的杨进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然后才陪着小心道:“可是,属下已经将少主马上就正在赶回天意山庄的消息送了回去,而且……”

他犹豫了下,说话更是小心翼翼起来:“傍晚时候一定能够到达。”

然而换来的却是轩辕昰的一声冷哼,说话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在威胁我吗?”

这话便是说的有些重了,让杨进几乎连呼吸都屏住,半晌才低低地回了一句:“属下不敢!”

轩辕昰等的就是他这句:“不敢就好,那你就在派人传信回去,说我今天准备在玉城欣赏风景,明日再启程赶回天意山庄。”

“这个……”

杨进额头上的冷汗,几乎要汇成小瀑布一般,倒吸着冷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轩辕昰的这句话了。

他求助地望向一旁地影离,然而影离回应给他的,却是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杨进现在简直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当初怎么就得罪车厢里这位了?如今竟陷入了两头为难的地步,而车厢里这位主儿,更是时时处处地为难自己!

然后回想起来,自己与轩辕昰打交道的过程,他突然就发现:其实,他还真的没怎么得罪过轩辕昰,反而是得罪了雪儿好几次!

这下更是一头瀑布汗,却听车厢内轩辕昰的声音再次传来:“嗯,这玉城的景致的确是不错,不若留下来观赏一下如何?若是一日时间不够,两日如何?”

杨进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呀,到了现在他当然也知道车厢之内并非只有一个轩辕昰,还有一个被颜如魅掳走的沈衣雪,那个被他拿来逼迫轩辕昰出面的女子。

他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雪儿千万不要再说出什么“逗留三五日”的话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跟留在天意山庄等他消息的皇帝交代了。

而此刻的车厢内,雪儿气呼呼地瞪着轩辕昰,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轩辕昰——”

然而轩辕昰一转头,面对着她的时候,却再次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是一脸邀功的表情:“既然你喜欢这玉城的风景,那我们便下车慢慢欣赏,若是一日不够,那便两日,两日不够……”

“你!”

雪儿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然而却是再也不敢提起要欣赏玉城“风景”的事情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轩辕昰也不肯即刻启程,非要影离将马车驶进玉城城内。

雪儿心中恨得牙痒痒,她算是看出来了,轩辕昰分明是不想立刻去天意山庄,才故意用自己一句话来小题大做,让自己来做这个挡箭牌!

而影离,在轩辕的命令下达之后,却是直接给了杨进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手中的长鞭一扬,马车便徐徐驶进了玉城的城门。

而轩辕昰似乎也是有心,竟然让影离先是带着雪儿寻了一家成衣铺子,换下雪儿身上自己的长袍,这才肯让雪儿出现在杨进和影离等人的面前。

而结果自然是让众人的眼前一亮,继而换来轩辕昰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的一张黑脸。再之后便是没有一个人,敢看雪儿一眼,哪怕是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也是不敢!

于是轩辕昰直接就下了命令,让包括影离和杨进在内的众人分散开去,自己随便去哪里逛,只要不跟着他和雪儿便好。

这个命令自然再次招来杨进的反对,然而未等他开口便直接被影离扯开去,只来得及说了三个字:“少主……”

世界终于安静了!

轩辕昰看着那些人纷纷离去,对于一步三回头的杨进自然是视而不见,一把拉起雪儿 的小手:“走,看风景去!”

雪儿气的咬牙,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再说她那句话本来只是想要气气轩辕昰,哪里会想到轩辕昰如此能借题发挥?

她一甩手,结果轩辕昰的手就好像在她的手上生了根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放开我!”

如果不是怕招来更多人异样的目光,雪儿几乎忍不住要吼出来,可现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轩辕昰,低低地威胁着。

然而这威胁终究是无效的,最后她也只能任由轩辕昰拉住她的手,在玉城逛了一圈,一直逛到夕阳西下。

其实玉城还算是繁华,平日里大街上各色摊贩更是不少,这一路逛下来,轩辕昰竟然还给她买了许多不值钱,却非常好玩的小玩意儿,直接把她当做小孩子哄了。

其中既有蜜饯小吃,也有栩栩如生的面人儿,还有一只不值钱的贝壳穿起来的项链,统统都塞到了雪儿的手里,这才露出一个如同孩子一般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雪儿逐渐也就适应了这样的轩辕昰,不再抗拒对方,从一开始的默默跟随,到后来偶尔也跟轩辕昰笑闹一番,只是心中却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愈发好奇起来。

第七十二章 谁陪谁去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的时候,影离和杨进出现了,身后依旧是那一众侍卫们。

轩辕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们又来干什么!”

影离和杨进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露出一个苦笑来,最后还是影离开口道:“少主,天意山庄那边派人送来了口信。”

轩辕昰皱眉:“说!”

影离又转头看了看杨进,这才一狠心,咬牙道:“天意山庄的人说,若是少主今日不回去,那便不用再回去了……”

“轩辕……”

对于影离口中的“天意山庄”,雪儿自然明白其实指的就是暂时居住在隐园只内的皇帝。若是轩辕昰因为在玉城逗留一日,而惹得对方大发雷霆,在雪儿看来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因此忍不住小声的开口想要劝解。

然而轩辕昰这一次,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冰冷的目光在影离与杨进之间来回逡巡:“他真是这么说的?”

他幽冷漆黑我眸子似乎能直接看进这两个人的心底,也不等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回答,直接冷笑道:“不用回去?正合我意!”

说完这句话,他一把扯过雪儿转身就走,根本就连看都不再看面面相觑的影离和杨进!

“少主!”

轩辕昰的这个反应让影离也有些出乎意料,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追了上来。

然而在轩辕昰顿住脚步,等待影离的下文时,他却直接将目光转向了轩辕昰怀中的雪儿,露出一个带着苦笑的哀求神色来。

自始至终,雪儿都处于被动当中,此刻见影离竟然求到了自己的头上,心中也是大为无奈。

——轩辕昰就连一向尊重的影离的账都不买,自己说话岂非更不管用?

于是也摊了摊手,回应了对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却不想影离竟然道:“少主想去何处,自然是少主的自由。只是,少主总要为身边这位雪儿姑娘着想一下吧?毕竟,雪儿姑娘要算是天意山庄的人。”

虽然轩辕昰的脸色依旧紧绷,好像万年不化的冰川,只是雪儿却明显感觉到他拉住自己手臂的手掌,微微一紧!

她略一思索,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来:“是啊轩辕,我在已经在玉城逗留了一日,的确是该回天意山庄报个平安了。”

雪儿转身,从轩辕昰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改为双手扯住对方的衣袖:“轩辕,求你了,就算是送我回去啦!”

“回去?”

女子软糯的声音中似乎隐隐有一丝撒娇的意味,让轩辕昰的心不由一软,冰川一样的神色也就缓和下来,然而目光中落到杨进身上的时候,却再次转冷,紧紧抿着薄唇,一言未发。

雪儿无奈,正要放弃,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杨进略带讨好的笑容来,于是索性心一横,那语气也就当真带了撒娇的意味:“轩辕……”

她的眼睛也好像会说话一般,楚楚的神色让轩辕昰突然就觉得,拒绝她是一种罪过!

可是她那“回去”二字又分外刺痛了他的心,让轩辕昰心中再次不情愿起来,于是抿着唇,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般,闭口不言。

雪儿只觉得头大,可是毕竟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她真的撒娇那也是万万不能,便是方才那两句软语相求,都让她自己觉得脸上发烧。此刻见轩辕昰无动于衷,她也就干脆停了下来。

骤然失去了软语娇言,让轩辕昰的心中一时不禁有些失落。他向来任性恣意惯了,自然不会在意许多细节,也不会管杨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就连影离他都懒得理会,让对方耸了耸肩膀,无语苦笑。

看着雪儿松开了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轩辕昰终于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雪儿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小声咕哝道:“说什么?我说你又不肯听!”

随后也不等轩辕昰开口,便自顾自地道:“轩辕,虽然你一直不肯说,与杨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在天意山庄的那个人,身份尊贵,你又何必故意挑衅呢?到时候还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我不怕麻烦。”轩辕昰咧嘴一笑,对于围在四周的那些人,还有眼巴巴地等着他点头的杨进和影离,统统选择了无视!

雪儿无奈,只得再次开口:“我知道你不怕麻烦,可是你有多少时间应付那些麻烦你?”

这话可以说是完全站在轩辕昰的角度考虑了,让他方才心中升起的一丝小小的不情愿,顿时又化为乌有。于是嘴角再次含了宠溺的笑:“既然如此,那我听你的便是。”

雪儿却听得头皮发麻:什么叫听“听她的”?轩辕昰什么时候听过她的!

可她又实在不敢就轩辕昰有没有“听她的”这三个字和对方争论,因为那个结果她都不用去想。于是也就撇了撇嘴,强忍了下来。

然而轩辕昰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弓下身子,凑到她耳畔,轻声问;“那么,到底是我陪着你回天意山庄,还是你陪着我去天意山庄呢?”

这中间有区别吗?

雪儿无语扶额,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轩辕昰这是对自己那句“就算是送我回去啦”耿耿于怀呢!

这个男人的心眼还真是小,怎么比女人的心眼还要小呢?

四周都是人家的人!雪儿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自己不能和他计较,不能计较,就当对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好了!

但是表面上的糊涂,还是要装装的。于是雪儿干笑了一下:“这不都一样嘛……”

谁知道轩辕昰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本正经地板起脸,道:“当然不一样了。”

雪儿几乎吐血:“哪里不一样了?”

“咳咳!”轩辕昰清了清嗓子,故意一脸严肃,“如果是我陪着你回去,那么自然是将你送回之后,我离开。”

这句话让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杨进影离在内,几乎全都变了脸色:若是轩辕昰真的将雪儿送到之后离开,那还不把隐园中那位直接气得头疼三天三夜吐血而亡啊?

雪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单凭皇帝对魔妃之泪的在意就能知道,如果轩辕昰真这么做了,怕是和捅了马蜂窝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怎么总是觉得,轩辕昰这话中似乎隐藏这某种陷阱呢?

甚至还有要挟自己的意味!

可看到影离,甚至杨进可怜兮兮的目光,雪儿只得将心中的火气忍了又忍,咬着牙问;“那么若是我陪着你去天意山庄呢?”

轩辕昰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只是那笑雪儿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那么自然是你跟着我,我留在天意山庄了。”

他这句话却是大声说的,并且还刻意扫视了周围一圈,于是影离首先反应过来:“既如此,那便有劳雪儿姑娘陪着少主会天意山庄吧!”

说完这话,竟然朝着雪儿一揖到底,同时还不忘扯一把一旁呆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杨进!

杨进终于会意,又朝着自己那帮子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有劳雪儿姑娘!”

雪儿只觉得头皮发麻,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然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期盼的眼睛。她还真的说不出拒绝这两个字来!

于是也就只好点头默认,然而轩辕昰却再次凑了过来:“雪儿,你这是答应了?”

雪儿无奈,只好道:“嗯,是,我陪着你,轩辕昰,回天意山庄,可以了吗?”

轩辕昰顿时一脸喜色,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可以,可以!可是——”

雪儿本来听他说“可以”,心里也就松了口气,却不想最后又来了一个“可是”,禁不住再次悬起心来:“又怎么了?”

轩辕昰本来一直绷着一张脸,此刻却突然换做一个十分夸张的后怕的表情:“可是对方已经说不要我去天意山庄了……”

“轩辕昰!”

雪儿现在连杀人的心几乎都有了,合着说了这么半天全都是白说了?那不等于逗自己玩儿吗?

轩辕夸张地后退了一步,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让雪儿恨得牙痒痒,一时追上去不是,不追上去也不是。

还是影离出面打了圆场:“雪儿姑娘稍安勿躁,此时交个属下去办。”

雪儿心里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这是轩辕昰的事情好不好,怎么她就成了那个急躁的人了?

只是影离却不会管她心里这些想法,一边让杨进整顿队伍准备从玉城出发,他自己却的形色匆匆,出来玉城就直奔天意山庄而去。

剩下杨进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让人将马车赶到了轩辕昰和雪儿的面前。

轩辕昰却依旧没有上去的意思,杨进这次总算是看得明白,也不去求轩辕昰,而的再次朝着雪儿深深一揖。

雪儿心里那个无奈,但都到了这一步,她还能说什么,就算是好人做到底吧。

于是又去看轩辕昰。

“方才你说的,可还算数?”却不想轩辕昰动也不动,竟然再次问道,又怕雪儿不明白,补充道:“我是说,陪我回天意山庄的事情。”

雪儿简直要无语了,连忙点头:“算数算数。”

轩辕昰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却又笑着道:“既然是你陪着我回去,那么你就得一直跟着我,对吧?”

雪儿一呆,这才明白了轩辕昰的真正目的!

可惜她就算明白了也太晚了,因为下一刻轩辕昰就直接将她推到了马车上,根本就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 就是你不可能

怒气冲冲的皇帝,自然有单正陪伴和安抚,自然不会有单天鹰什么事。而且,隐园中的人一下子都回来了,灵馨却也不敢再挽留他,于是也就只得任由他离开。

离开了隐园的单天鹰,心中突然再次茫然起来。

就在方才,他从一同跟来的庄丁口中得知,那位即将到来,却又临时不来的贵客,便是魔妃之泪的主人。而他的身边,竟然还跟着一女子,就是为了那个女子,他才要在玉城逗留的。

而从庄丁的转述中,那个女子风华绝代,美得几乎都无法用言辞来形容,让单天鹰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雪儿那张美丽的脸庞来。

于是他刻意地问了一句:“世间竟会有那样的女子?”

那庄丁连连点头,好像他曾亲眼所见一般,最后竟然道:“不过依小人看来,就是再夸得那女子天上有地上无的,怕是也不及雪儿姑娘一个手指头呢。”

这句话让单天鹰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雪儿,雪儿现在只怕是还在颜如魅的手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于是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只是信步出了隐园,朝着来路走去。

一路上心神恍惚,就连几个路过的庄丁打招呼他也恍若未闻,失魂落魄一般地走了过去,留下背后无数诧异惊讶的眼神。

——他们的少庄主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好像丢了魂似的,平日的亲和都跑到哪里去了?

迎面有人匆匆走来,单天鹰恍若未觉,竟然一下与对方撞了个满怀,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想要道歉,却听对方道:“单兄,你这是何时醒过来的,方才我去你房中探望,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单天鹰这才回了神,然而再看清对方的相貌时,眉头却是皱得更紧,想也不想就挥手推开了对方伸过来搀扶的手臂:“多谢!我还能动,不必了!”

这个举动让那人一愣,目光都跟着幽暗了一下:“单兄这是有什么心事么?”

看到眼前的人,单天鹰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就回到了当日的玉城城外,自己进城去找马车,结果被祥福客栈的伙计看到,虽然那些人合起伙来也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可自己又怎么能做出恃强凌弱的事情来?

何况对方是名正言顺,毕竟是自己答应要赔偿客栈的损失,他们不找自己找谁?

在拒绝也不能拒绝,打也不能打,逃也不能逃的情况下,单天鹰只能跟着对方回到了祥福客栈,看着那客栈的掌柜拨拉这算盘珠子,在自己面前计算各项损失。

就算他想直接付一笔银子了事都不行,因为那掌柜开口说了:“少庄主仁义,答应赔偿小店的损失,小店自然也不能做那狮子大开口之人,绝不会多要少庄主一文钱的。”

这让单天鹰实在是哭笑不得,可是人家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只是因为小本买卖,不得已才让单天鹰赔偿,若是实力雄厚,就冲着天意山庄的面子,也赔偿也是应该免了的。这让单天鹰还能说什么?

人家给天意山庄的面子,他总不能连这个也推辞掉吧。

心里又想着有龙之钧陪在雪儿身边,那里又离城门不远,就是真有危险,龙之钧带着雪儿往玉城城内逃的余力总还是有的吧?

可结果就是他等着客栈掌柜客套算账的工夫,就出事了!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在自己身边的好伙伴,好朋友,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可是雪儿的态度却实在不必能如让他多想!

雪儿是跟着皇帝一同进入天意山庄的隐园中的,在此之前,不要说龙之钧,就是他也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更不知道她身上有凤纹玉佩的事情。

那么,雪儿之前和龙之钧,自然也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可以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雪儿又犯得上去疏远龙之钧吗?

一旦想通,心中失落涌起,单天鹰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处了好几年的友人,竟是个伪君子,衣冠禽兽!

可是却又不想直接拆穿,怕是那样也只有决裂一途可走了。

一时间思绪纷乱,单天鹰只想避开眼前的龙之钧,自去寻一个安静地所在,不受任何打扰。

然而龙之钧却是不肯放过他,紧随其后跟上来,同时道:“单兄身体是否未曾痊愈?”

对方越是关切,单天鹰就越是摇摆不定,也就更加不想理会对方,因此只是低了头,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龙之钧的样子。

龙之钧的当然不肯就此作罢,两步追上,一个转身拦到单天鹰面前:“单兄,若是在下得罪了你,还望直言,不必如此态度!”

前路被阻,单天鹰本想着转身往来路走,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他的心骤然一紧,莫名就生出一股要想对方质问清楚的冲动来,于是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龙之钧:“你真想听?”

龙之钧的目光再次一沉,面色却逐渐扩散开一个坦然的微笑来:“还请单兄直言相告,就算是死,也让小弟做一个明白鬼!”

对方的坦然让单天鹰再一次疑惑起来,于是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目光中也就不由露出了犹豫之色,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龙之钧衣笑得坦然自若,甚至还主动道:“单兄,你我兄弟之间,有话不妨直言,若是因为有所顾忌,最终导致误会反而不美,你说呢?”

单天鹰于是更加迷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如龙之钧所言,直接开口询问,若是万一真有什么误会,也好就此解释开去。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终于艰难开口:“当然在玉城城外,我去城内寻马车,你和雪儿到底在城外发生了何事?”

龙之钧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问一般:“雪儿姑娘被人非礼,我武功微末,无力相护,被那人一掌打得飞了出去,然后受了内伤,这些单兄不是都知道么?”

“是吗?”

既然已经开了口,单天鹰也就不再畏缩犹豫,抬起头,目光炯炯似乎要直接看进龙之钧的心底:“那个人是何时出现,如何出现的,是直接朝着雪儿去的,还是先出手伤的你?雪儿当时反抗了没有?”

龙之钧一愣,不过还是立即道:“先攻击的我,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雪儿是否反抗了对方。”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认定那个人是想要——非礼雪儿?”单天鹰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着牙,说出了“非礼”二字来。

龙之钧再次微微楞了一下,竟然依旧面不改色:“我看到那个人想要扯雪儿姑娘的衣服了。”

“既然是先出手攻击的你,那你又是如何看到了?”单天鹰终于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破绽来,于是继续追问,“而你,可曾记得雪儿身上那个盛有银针的布包遗落在何处?”

龙之钧突然就笑了,也不再毫不犹豫地回答单天鹰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还来问我?”

这句话让单天鹰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挣扎的痛苦之色。

“为什么?”单天鹰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如何问出来的,只觉得只三个字,字字如刀,每从他的口中脱出来一个,就将他的心从内到外地划一遍!

然而龙之钧却并没有回答,反而再次问:“是雪儿告诉你的?”

单天鹰目光中的痛苦之色更加明显,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次的谈话继续下去。他默然半晌,才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不是。”

“不是?”龙之钧的目中居然多了一丝好奇,“莫非你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怀疑我?”

单天鹰轻轻摇头,强忍着心中带着绝望的痛楚:“你我相交多年,我又怎么会怀疑你?”

龙之钧的嘴角逐渐浮现出一丝嘲讽:“可你最终还是怀疑了,并且还质问了出来不是吗?”

只是一个瞬间,龙之钧就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单天鹰之间的距离,整个人陡然气势一变:“你说的没错,就是我!当时在玉城城外,我见你久久不归,一时兴起了心思!”

单天鹰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白,瞬间就被对方这几句话打击得脸色无比苍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甚至不敢相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与自己交往了五六年之久的好友!

却不想龙之钧又道:“其实单兄你本不必如此的,我从第一眼看到雪儿就开始倾心于她。当时也是一时情难自禁,若是借此能娶她为妻,自是求之不得。”

这一番话几乎可以用恬不知耻来形容了,单天鹰怎么也想不到龙之钧最后所打的,竟是这样的如意算盘,一时间只觉得有熊熊火焰自心底升腾而起,怎么都抑制不住!

雪儿,那个美丽地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女子,就连他也只敢远远地倾慕,丝毫不敢起亵渎之心。而这个龙之钧,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间,所有往日的交集,情谊,全都化作了胸膛间的怒火,灼烧着单天鹰最后的理智。

他的目光转冷,瞪着对面的龙之钧,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休想!”

龙之钧丝毫不曾将单天鹰的怒气放在眼里,或者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他甚至轻轻一笑:“单兄,不要以为你的那些心思我就不知道。可惜呀,雪儿身上的凤纹玉佩,注定谁都可能,就是你不可能!”

单天鹰从未如此刻般出离愤怒过,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拳头也捏地格格响,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拳头就已经到了龙之钧的面前!

第七十四章 背道决裂

然而龙之钧却是早有防备,于是单天鹰那一拳自然而然地也就落了空。

单天鹰只觉得自己拳头在颤抖,颤抖到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又不是呆子傻子,从龙之钧说出那句“若是借此能娶她为妻,自是求之”,他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对方的心思,远比他想到的更加复杂阴险!什么非礼,什么情不自禁,不过是想要和雪儿扯上关系,然后借机求娶!

只是,他求娶雪儿真的是因为喜欢雪儿吗?还是另有目的?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单天鹰所无法忍受的!

雪儿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就好像一块无瑕的美玉,散发着莹莹夺目的光彩,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却又是那样的不染俗尘,让人自惭形秽,只觉得哪怕是用指尖轻轻地触摸一下,都会给她带来俗世的微尘,让人感觉自惭形秽可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交好了五六年之久的朋友,竟然打了这样的主意!

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汹涌,灼烧这单天鹰最后的理智和冷静,一拳不中,于是又一拳打出!

反观龙之钧,反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有余暇开口:“其实雪儿的情况,大抵我也能猜到一些,她身上的凤纹玉佩实在是太过显眼。”

单天鹰的拳头裹挟着怒火,闻言低吼:“既然知道,为何你还要打这样的主意?”

龙之钧不以为意地一笑声音,声音依旧云淡风轻,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带着魔力一般,直接钻进了单天鹰的心里:“可是单兄,与那雪儿有婚约在身,手持龙纹玉佩的人,也不是你,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呢?”

这句话让单天鹰的拳头生生一顿,在龙之钧鼻梁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好像有一种心事被拆穿的惶恐,单天鹰望向龙之钧的目光中,已经带了莫名的复杂情绪,于是所有的怒气和指责,就好像一匹被撕扯的凌乱的纱,在他的四周纷纷飞扬。

有的裹缠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有的飘飞到他眼前,带着此言的嘲讽。甚至还有的,直接钻到了他的内心深处,窥探到了他自认为自不应该的那个想法。

那是不可抑制的,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也最让他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的想法。

单天鹰的拳头再一次微微颤抖起来,却不再是出离愤怒,而是冰凉的恐惧,这个大脑中都跟着一片空白起来。

龙之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拨开眼前的拳头,凑到了单天鹰的耳畔,声音低缓轻柔:“雪儿好歹也算你名义上的大嫂,如今你大哥不在,也算是半个自由之身,你又凭什么阻拦,难不成你也对雪儿有其他的想法?”

好像一个吐气如兰的女子,然而听在单天鹰的耳中,却恍如霹雳闷雷,轰轰隆隆地让他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自以为无人看透,难道就竟是如此直白明显,只是没有人肯拆穿他?

单天鹰的拳头,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垂了下去。

龙之钧却依旧不肯放过他,再次迫进一步:“你所有的义正言辞,其实还不都是为了一己之私!”

单天鹰的身子再次一阵,却出奇地沉默着,没有反驳对方一个字。

龙之钧望着他,目光似乎能看穿他所有的心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我还是那句话,情不自禁,甘愿求取为妻。单兄,你能奈我何?”

单天鹰突然就明白了雪儿在这件事情上三缄其口的真正原因,怕是这句话,当日里龙之钧就曾对她说过吧?

而她,也不是畏惧,只是不想招惹这样一个麻烦罢了。

单天鹰望向龙之钧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恐惧,心中悚然而惊:相处五六年,自己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如此富有心机!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片寒凉,木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双拳头松开,再握住,握住,再松开。突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下一个字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该愤怒,还是该怨恨。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龙之钧直接擦着单天鹰的肩膀就走了过去,将单天鹰呆愣的身子撞得一晃!

他顿住脚步,转头,脸上的笑容灿烂温暖如正午时分的太阳,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来自骨髓的的阴冷:“其实,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想要你知道的。可惜呀,你竟让我等了这么久!”

“所以现在我也不怕你将这件事情宣扬开来,”龙之钧继续咧着嘴笑,洁白的牙齿却泛着阴冷的光芒,“我愿意对她负责,愿意娶她为妻,所以一切皆大欢喜!”

“哈哈哈哈……”

笑声中有些得意张狂,并在单天鹰的耳中却是如此刺心,他没有转身,任由对方扬长而去。

深沉的暮色在这一刻完全笼罩了他们相遇的这条小径,也笼罩了这一对从此背道而驰的友人,笼罩了彼此脸上此刻的表情。

单天鹰的心,便如此刻正笼罩下下来的夜色,一片漆黑,连一丝最微弱的星光,都没有!

如果,就这么背道而驰下去,那么,这一对曾经的好友之间的情义,也就算到了尽头。

可惜世事终归难料,就在龙之钧还未走过转角出的月洞门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隔着小径一旁的花木传来:“哥,你在那里吗?”

虽然是女子的声音,却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嫩,反而有股说不出的飒爽英气在里面,让听的人都禁不住心头振奋。

单天鹰终于回了神,而将要走到月洞门的龙之钧,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

女子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在夜色中并不太显眼,走的近了才能看到她的眉毛有些浓,显得英气逼人,十分明显的双眼皮,乌黑的眼珠,自有一股干练的气势在里面。

就冲着那一声“哥”,龙之钧竟然再次回转,缓缓踱到了单天鹰的身边!

单天鹰皱眉,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也不敢斥责对方什么,于是便上前一步,迎上了那股女子:“阿钰,你来做什么?”

单钰微微一笑,同时不忘向龙之钧颔首示意,这才道:“是爹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事吩咐。”

单天鹰一愣,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从隐园出来,竟然连想单正问安都没有去,想是现在单正忙完了皇帝的事情,想起自己来了。

“我这就去!”他于是点头,然后又问,“爹现在何处?”

单钰道:“还在隐园,陪着那位贵客。”

单天鹰一愣,正想着细问,一旁的龙之钧突然就开口了:“单兄,听说你有个失踪多年的妹妹,这一次也重新回到天意山庄,可是眼前这位姑娘?”

当日单钰回来的时候,龙之钧并未跟在单天鹰身边,所以也就未曾见到,只是后来听说而已。而他的心思又都放在了雪儿身上,因此在听到之后,也未曾多做留意。

而单钰又因为散功圣女的身份到现在都未接除,所以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碰面,所以到了现在龙之钧竟是第一次见到。

之前龙之钧与单天鹰之间虽有冲突,但到底有所压制,而单天鹰更是诸多顾忌。因此单钰并不知道,所以便回了对方一个礼貌性地微笑:“在下单钰。”

龙之钧也似换了个人一般,好像刚才与单天鹰的冲突完全就没有发生过,朝着对方拱手施礼,态度恰到好处,一派彬彬有礼的君子做派。

单天鹰真的很想拆穿对方,然而一想到对方那肆无忌惮的张狂表情,再想想雪儿,最后竟然生生地忍了下来!

于是三个人一路又回了隐园,单天鹰居中,龙之钧与单钰一左一右。一路上偶尔客套两句,看上去竟然有三分的融洽和谐在里面。

隐园之内,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单正在一边小声的劝解着什么,另外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站在一侧。

只是在看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无论是单天鹰还是龙之钧,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这个中年男人他们都认识,正是当日在玉城城外,一掌将龙之钧从官道旁的树林当中拍到官道旁,之后龙之钧对单天鹰说,对方想要非礼雪儿的那个中年男人!

这一刻,龙之钧的脸色终于开始变的不自在,于是在看到影离的那一刻,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

单钰面色古怪的看着离去的龙之钧,悄悄的问单天鹰:“哥,那位龙公子怎么了?”

沉默了一路的单天鹰这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以后离那个人远点!”

单钰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听同了自己哥的话。

而站在皇帝身边的影离自然也看到了单天鹰等三人也看到了龙之钧的离开。他的目光落在龙之钧的身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如果随着龙之钧的离开,也就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单天鹰。

“这位便是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影离望向单天鹰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让单天鹰庆幸的同时又有些 后怕,只是背上的冷汗却再也忍不住,最后只得含糊一句:“也许吧!”

好在影离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的意思,他看了皇帝一眼,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皇帝眉头紧皱,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手,便去揉自己的额头,不再理会众人。

于是本应当有的一番客套也就此免去,影离直接朝着单天鹰道:“既如此,那便劳烦少庄主辛苦一趟,去天意山庄往玉城的官道上,迎接一下即将到来的三皇子殿下!”

第七十五章 你怎么会在车里?

于是天意山庄再一次忙碌了起来,单正留在山庄之内忙碌着各种迎接的礼仪,却被皇帝吩咐一切从简。

而单天鹰却是带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庄丁,乘着夜色再一次离开了天意山庄。

这一次,天意山庄却只安静了不足两个时辰。

天意山庄的大门肃穆大气,中门打开,如同上一次皇帝到来时候一般,只是时间由白天换成了夜晚。

八盏灯笼将门前的空地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两旁有庄丁垂手肃立,态度恭谦。而影离便同单正,连同刚刚归来不久的林若婵一同,站在敞开的大门前。

因为今日黄昏时候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让皇帝的心中有些不爽,就算是影离到来,背着众人不知道劝解了些什么,也只是吩咐了单正等人准备迎接,终究是不肯如今日下午那般亲自到大门口等候了。

好在,这一次单正和影离等的时间并不长,就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出现在了灯笼照亮的范围内。

——影离提前赶了回来,驾车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杨进的头上。虽然他并不熟练,然而想到车厢中人的身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然而,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竟然是单天鹰,之后才是由杨进驾驭的马车。

单天鹰的内力不但恢复,似乎还有所进益,所以在玉城与轩辕昰的马车刚走到半路便迎上了对方。

当然这也苦了被单天鹰挑选出来的几个庄丁——少主速度太快,他们追不上啊追不上!

而单天鹰又是心事重重,满脑子一会儿是雪儿被颜如魅带走之后的样子,一会儿龙之钧的丑恶嘴脸,根本就将他们几个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他们的呼叫也恍若未闻,等单天鹰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迎上了轩辕昰的马车!

于是也就不能再折身回去找那几个人,只得向车厢内的“三皇子”问候,结果对方却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那声音似曾相识一般,让单天鹰再次一愣,似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又因为他的神思恍惚,因此也只是轻轻甩头,将自己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并没有想太多。

之后那车厢内便一直很安静,单天鹰也只以为那三皇子自负身份,或者舟车劳顿,毕竟现在已经算是深夜,疲累在所难免。因此也就没有过于放在心上,只是安静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其实,如果他不是魂不守舍,在看到皇帝身边的影离的时候,大约也就应该想到马车内的三皇子声音熟悉的原因了。

而车厢内的“三皇子”——轩辕昰,虽然知道前来人是单天鹰,也记得当初在玉城的祥福客栈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就因为雪儿在他的身边,迷迷糊糊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他在听到单天鹰的声音时,却是随手便拂过了她的睡穴,让她睡得更加香甜一些。

他承认他嫉妒了,马车前的这个青年让他的心里有种隐隐的危机感,不是因为武功修为的高低,而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他所没有的东西!

对轩辕昰而言,单天鹰就如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青松,正直,挺拔。而他,却如阴暗潮湿角落永远都见不到太阳的苔藓,就算是有一丝微弱的绿意,也难掩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和死气沉沉。

所以,他嫉妒单天鹰,也羡慕单天鹰。因此也不愿身边的女子,和单天鹰多多的接触。

于是在单天鹰出现之后,杨进所驾驭的马车之内,一路上竟然无比安静,安静地让单天鹰都要误以为车厢内是空的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单天鹰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再次折返回去寻找的雪儿 ,就在这车厢之内!

马车终于在天意山庄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杨进先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当然脸色并不好看,且不要说堂堂皇帝身边的侍卫总管被当做马夫的身份落差,就是这一路上驾驭着马车时候的各种状况,也让他迎接不暇!

但就是这样,他下来之后还得先转到车厢的后面,去迎击里面的轩辕昰!

至于他与轩辕昰之间的过节,那基本就不用说了。

轩辕昰在马车刚刚停下的时候,便轻轻地拍了拍偎在自己怀里睡熟的雪儿,顺便解开对方睡穴,声音轻柔:“雪儿,到了。”

说完这话才起身,掀开车帘,也不理守在前面的杨进,直接就跳了下去。

雪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能睡,还能睡这么久,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本能地随着轩辕昰的背影,就想要从车厢里钻出来。

于是,所有等候在天意山庄大门口的人,包括迎上来的影离,单正和林若婵,就都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

他们翘首以待,恭候这大驾的三皇子,独自从车厢跳出来,一个转身就将等在车厢外面,伸出手等候的杨进挤开,然后便如同方才杨进的动作一般,朝着车厢伸出了自己的手。

再然后,一个一脸迷惑,似乎才刚刚睡醒的女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就扶着“三皇子”的手,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女子睡眼惺忪,一副娇憨的模样,让人禁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怜惜疼爱的冲动来。

除了影离,还有被轩辕昰挤开的杨进,几乎同时目瞪口呆起来,瞪着那个从车厢内出来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目瞪口呆之后便是面面相觑,结果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的神色。

于是,单正就将目光转到了一边神色还算正常的影离身上,而林若婵却是嗔怪地看向了她的儿子单天鹰。

单天鹰一直在前面开路,之后便走到单正与影离身边,向这二人复命,正是背对着马车还没有转过身来,于是就迎上了林若婵嗔怪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他一愣,这才感觉到了众人的神色有些古怪,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背后的马车上,这才转过身来,却正看到被轩辕昰搀扶着,朝着自己背后的大门走来的雪儿。

雪儿?

她不应该被颜如魅带走,然后下落不明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位三皇子……

然后他才发现,这位“三皇子”他竟然也认识!

当日半夜闯入天意山庄,从隐园中皇帝的手中夺走魔妃之泪交个雪儿,最后被他和杨进追赶,结果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追上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

何况,他们还在玉城打过交道,同样也是为了雪儿,结果却是因为颜如魅的出现,对方主动将雪儿交给了他,让他带回天意山庄!

之后……

只是一瞬间,单天鹰的心中就转过无数念头,似乎以前许多想的通的想不通的,此刻统统都明白了过来!

然后便是更多更深的迷惑,夹杂着说不出的无措,心慌,失落,五味杂陈,瞬间充斥整颗心房!

“雪儿……”

这一刻单天鹰眼中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雪儿一个人,就连她身旁那个如同最忠诚的侍卫,将她莹白如玉的那只手高高托起,似乎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的黑衣男子,他都视而不见!

他喃喃问:“你怎么会在车里?”

雪儿突然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而迎面而来的,便是单天鹰混杂着诧异不甘痛苦,种种莫名情绪的眼神。那眼神让她即使看不懂,也忍不住随着一同黯然。

然而,没有等到雪儿回答,一旁的轩辕昰已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只是那目光却是看向了同样迎上前来的单正夫妇。

单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轩辕昰“三皇子”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单正依旧没有直呼对方,而是恭敬道:“贵人舟车劳顿,还请进庄内早些休息。”

同时不忘以眼神示意同样满脸诧异的林若婵,林若婵会意,立刻朝单天鹰的方向挪了半步,趁着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轩辕昰和雪儿身上的时候,悄悄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儿子。

单天鹰失魂落魄一般,直接被林若婵扯的身子一晃,随后竟是一个趔趄,让林若婵不得不手中加力,扶住了他。

好在轩辕昰此刻并未往他们这个方向看,已经在单正和影离的陪同下,朝着山庄的大门走去。

当然,雪儿还是被他牢牢地牵住了手,至少不再举得那么高了而已。

林若婵没有急着跟过去,反而关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天鹰,你怎么了?”

单天鹰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天意山庄的大门上,看着所有的人,包括哪些庄丁,还有马车后面跟随的那些侍卫也开始鱼贯而入,这才似乎清醒了一些。

看到母亲关切的神色,他的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些温度,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只是浓重的苦涩却是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弥散开来,让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变成了苦涩的。

有时候男人的心也同样敏感,就如此刻的单天鹰,只是从轩辕昰下了马车之后的那一个小小的举动,他就知道,他已经一败涂地!

雪儿的背影早就从他 的视线当中消失,同时也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无论如何努力都触摸不到的地步!

轩辕昰,他能为了雪儿独自面对颜如魅,从颜如魅的手中救下雪儿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在轩辕昰救下雪儿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第七十六章 救命恩人

雪儿跟着皇帝进了一次天意山庄,然后除了一个龙之钧,几乎就没有人理会过她。而这一次,她又随着轩辕昰进了一次天意山庄,却几乎可以用万众瞩目来形容了!

这让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于是也就清醒过来,想要摆脱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

这好歹也是众目睽睽,轩辕昰了无赖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一挣,没有挣脱,甚至就是纹丝不动。于是雪儿也加大了力道,于是立刻换来了轩辕昰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轩辕昰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用力一扯,二人之间便再没有距离。

轩辕昰微微侧了身子,压低了声音,机会要咬到她的耳朵:“老实点儿!”

雪儿的耳垂几乎红得能滴出血来: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轩辕昰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就算了,居然还与自己如亲近!

她皱了眉,小声抗议道:“放开我啦!”

轩辕昰依然故我:“不放!”

他想了想又问:“你要去哪里?”

雪儿无奈,叹了口气,反问:“你又要去哪里?”

她在天意山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路行来,这些人的目标方向,她大约也能猜到。

从一开始的魔妃之泪,再到杨进亲自来寻找迎接,被单正称呼为“贵客”,再加上众人的态度,又是往隐园的方向走,雪儿就是再后知后觉,也能想到轩辕昰怕是与皇帝,或者皇室脱不了干系。

而她,自从跟随皇帝一行人来到天意山庄之后,随着皇帝头疾的逐渐减轻,对待她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着。

再加上灵馨的闪烁其词,让雪儿从心底不愿再踏上隐园的地面,或者说不愿再与皇家有什么牵扯。

再有一点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被轩辕昰拉住手不放,她浑身不自在,根本不敢接触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所以,当轩辕昰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咕哝道:“我不想去隐园。”

却不想轩辕昰立刻停下脚步:“好,既然你不陪我进去,那我便陪你离开!”

轩辕昰停下了,雪儿却还在无意识朝前走着,而轩辕昰的手却又加大了力道。所以,下一刻雪儿就身不由己朝后一样仰!

轩辕昰面色不变,另一只手臂一伸,一勾,雪儿仰倒的方向就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看上去就好像整个人主动跌入轩辕昰怀中一般!

雪儿一开始还没有回神,顿时一阵手舞足蹈,直到自己的后背贴到了轩辕昰的胸膛,她从骤然反应过来!

“轩辕——”

雪儿一般的时候,都是称呼对方“轩辕”,被对方激怒之后便是直呼其名“轩辕昰”。可唯独这一次,她是准备怒火冲天地朝着对方吼的,可却因为轩辕昰的下一句话,直接将最后一个“昰”字,给吞了回去!

轩辕昰就好像什么也没说发生一般,就连低沉的声音也波澜不惊:“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雪儿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若是真的怒吼出声,那么最终丢人现眼的,只怕不是这个可恶的轩辕昰!

虽然对方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突然就让她想到了龙之钧那句“我娶你来负责”的话来!

心底突然就生出一丝悲哀:每一次受到侵害的明明都是自己,为什么最后迫于无奈,选择不声张的那个人也要是自己?

这样一想,她看轩辕昰的目光就有些疏离起来,默默地不再反抗。

而轩辕昰当然不会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虽然他也很想,但就算是为了这个丫头着想,他也会尽力的克制自己这种冲动。所以在雪儿站稳之后,他便主动的松开了搂住她腰肢的那只手。

本来他的确是想连握住她手的那只手也一并松开,好让她不再如此的尴尬。然而她突然之间的眼神变化,竟然让他的心微微一疼,突然就生出一种“若是就此放开,她定会就此离去”的想法来。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中有些慌乱无措,于是也就再也不愿放开雪儿在他手掌当中,逐渐安静下来的小手。

只是接下来一路上的气氛突然变成了一种古怪的安静,安静的让人的心发慌。

陪在轩辕昰身边的,只有单正和影离。而杨进早在轩辕昰下车的时候,便提前进了天意山庄,去向隐园当中的皇帝复命。

隐园当中,灯火通明,而皇帝所在房间的门更是大敞四开着,让人一进隐园的园门,就可以看到在房间内居中而坐的皇帝,还有陪在他身边的杨进。

很显然,今日下午皇帝也只是一时气话,对于这个流落在外的“三皇子”,他的心中还是无比期盼的,只从他此刻带着期盼和兴奋的眼神当中,就可见一斑。

只是显然是看到了房间内的皇帝,皇帝自然也看到了轩辕昰,于是也就看到了被轩辕昰一直拉住手的雪儿。

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本来他对于雪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惜轩辕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这个女子而忤逆他,根本不曾将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于是他也就对雪儿的印象打了不少折扣。

轩辕昰自然也看到了皇帝不满的目光,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幽冷漆黑的眸子直接就迎上了皇帝的目光!

这父子二人,也不知道多少年未曾见过,想不到这第一次见面,竟然就充满了浓重的*味儿!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开口,目光更是好像交战一般,在空气中激起一串无形的火花。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然而这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帝刚刚亲口承认的三皇子,谁有这个胆子在这样两个人,这样的情况下开口?

就连突然清冷下来,不再理会轩辕昰的雪儿,你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她看看皇帝,又看看轩辕昰,却又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吱呀——”

本来是极其细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隐园当中似乎分外刺耳,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英气逼人的少女站在门口,望着隐园门口的一众人等,目光中充满疑惑。

随后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轩辕昰的身上,逐渐从一开始疑惑变成了惊讶,之后竟然慢慢变成了惊喜!

在单天鹰被吩咐去迎接“三皇子”之后,单钰也被留在了隐园,不过是留在了灵馨的房间陪着灵犀说话解闷儿而已。

灵馨现在行动不便,与单钰在圣女岛也算相识再加上单钰是单天鹰妹妹的身份,灵馨也是十分乐意与其交往,因此两个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于是一时也就忘了时间,不过因为两个都是女孩子,所以不管是秋茹秋萍,还是皇帝都懒得干涉她们,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而灵馨但心里到底也记挂着自己这个从未谋过面,却是一奶同胞的兄长,所以在听到隐园外的脚步声之后,便也想要出来看看。

于是秋茹秋萍扶住灵馨,单钰在前面,就打开了房门。

然后单钰只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般拱卫在中间的轩辕昰!

她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其中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间,单钰忘记了背后的灵馨,对于轩辕昰四周的人也视而不见,眼里只剩下了一个轩辕昰。

同时单钰这句话,也临时打破了轩辕昰与皇帝之间的无形对峙,让其余的人同时都松了口气。

然而,在看到单钰如同一只轻灵的鸟儿一般,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就“飞”过来的时候,单正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警告地低喝:“阿钰,这位是三皇子,不得无礼!”

单钰一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不过随即却转为略带着感激的眼神。她目光流转,笑意嫣然:“若是如此一说,那么阿钰更应该多谢三皇子的相救之恩啦!”

她说完竟然真的朝着轩辕昰盈盈拜倒下去,同时口中道:“单钰多谢三皇子在海上时候的相救与之后的护送,如此大恩,单钰没齿难忘!”

而此刻的轩辕昰,被灵馨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与皇帝之间的对峙,他便立即将目光移到了态度突然疏离起来的雪儿身上。

对于单钰,他反而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对方说的话,也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定定地望着雪儿,目光中露出一丝带着疑惑的审视。

于是单钰就保持着那个拜倒下去的姿势,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她倒是也不觉得尴尬,低垂着头,目光流转之间,便看到了轩辕昰紧紧握住雪儿不肯放开的那只手。

“原来雪儿你也在这里?”单钰的声音充满惊喜。她一边直起身子,亲昵地去拉雪儿的手,一边道:“听说昨日你被颜如魅掳走,我还十分担心,却想不到竟然同三皇子一起回来了——雪儿,你也是被三皇子所救么?”

单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出的手去拉的,正是雪儿被轩辕昰握住的那只手!

这样的情况下,轩辕昰若是还不松开雪儿,那么下一刻单钰的手先触到的,就是他的手!

所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松开了雪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放开雪儿的手,他还能再握住,可若是让雪儿看到他在这里等着另一个女子触摸他的手,他怕是解释都没法子解释。

与此同时,他心中对于单钰的不满也达到了顶点,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分外的冷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以身相许

单钰如愿拉住了雪儿的手,如同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姐妹一般,关起地询问了雪儿两句,之后便将目光转到了轩辕昰身上。

这件事情在单钰刚回到天意山庄之后,其实她就全部都告诉了单正夫妇,只是当时不知道轩辕昰的身份而已,所以此刻虽然是对着轩辕昰说,却主要是给雪儿听。

“阿钰在此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和护送之恩了,”单钰微笑着,恰好好处地流露出带着遗憾的感激,“只是当时并不知殿下身份,殿下又是不辞而别,所以还请不要怪罪阿钰无礼才好。”

轩辕昰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却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女子客套应酬,于是便摆了摆手,仍旧不去扶再次盈盈拜倒的单钰。

略略思索,他终于开口:“既然你和雪儿关系不错,那便先照应她一下,如此便好。”

单钰脸上的微笑终于有维持不住的迹象,然而也就在同时灵馨已经在秋茹秋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轩辕昰不禁楞了一下,不过随即目光就落在雪儿身上,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来,却被秋茹秋萍拉住:“公主……”

灵馨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手臂现在不宜乱动,因此也只好停下脚步,急切地道:“雪儿,你回来啦,太好啦!”

雪儿的思绪刚从对轩辕昰的不满中挣脱,单钰就突然跑出来亲亲热热地说了许多。然后正在消化其中的信息时,灵馨又出来,简直就让她应接不暇!

不过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雪儿被单钰和灵馨拉到了灵馨的房间叙旧。而轩辕昰,到了这一步,怎么也得与皇帝见面,也会有许多事情要说要交代,所以必然是要进皇帝的房间的。

皇家本就多秘辛,何况又是一对不知何故分开,多年未见,一见面还不是父子抱头痛哭,反而是剑拔弩张的那种。所以在轩辕昰一步步踏进了皇帝的房间之后,单正也只是稍微逗留,便找了个借口告退出来。

不但单正,就是杨进和影离,也从皇帝的房间内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了皇帝和轩辕昰。然后如同一对门神般,既不敢离那房间太近,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巴巴地守着。

当然,单正并未立即离开,而是一转身去寻了单钰出来,要带着单钰一同离开。

雪儿本来也是想跟着单钰和单正这一对父女一同离开的,却被灵馨阻拦:“单庄主,我与阿钰,雪儿之间,还有些私密话要说,就先让她们留下可好?”

单正苦笑,但是对方好歹也是公主之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最后只好给了单钰一个隐晦的眼神,告辞离去。

隐园这才再次清净下来。

皇帝所在房间的房门被掩住,没有人敢靠近。不远处是灵馨的房间,里面三个女子也没有人敢打扰,就是秋茹和秋萍也被灵馨下令守在了门外。

而杨进和影离,干脆站到了隐园的大门口,一左一右,目光却同时落在皇帝所在房间紧闭的房门上。

于是隐园的气氛再一次诡异地安静起来。

面对着灵馨和单钰,雪儿的心中总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来,其中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雪儿跟着轩辕昰,在马车上一路都是睡的多,清醒的时候少。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懒惰嗜睡,弄得现在分明已经深夜却依旧精神奕奕,连想要推脱都不得。

灵馨却是毫无所觉,一脸关切:“雪儿,都是我不好,否则你也不会被颜如魅带走。只是,为何你会同三皇子——也就是我这位皇兄一同回来?”

雪儿简短将自己清醒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对于颜如魅扯她衣服搜身的情节最大程度地忽略过去,只说颜如魅恼羞成怒,却又奇痒难耐地,这才没有即刻追上自己,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跑到了官道上,最后遇到了轩辕昰。

并且一开始还以为轩辕昰是颜如魅的同伙,吓得再次钻到草丛里,直到轩辕昰寻了来。

灵馨听得瞪大了眼睛,最后禁不住问:“那种药粉当初可是让杨总管都吃了不小的苦头!,你为什么要同那位鬼手毒医要这种药粉呢,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想要用药粉来对付颜如魅了?”

雪儿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那种药粉好玩,想要弄一点来防身而已,却不想全都用到了颜如魅身上。”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说到谈大哥,为什么自从我回来之后,就没有看到他呢?难道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好歹也算是同人家“结拜”过,又称呼了对方一声“大哥”,就算是面子上,也得关心一下不是?何况谈惜其实对她还算不错,雪儿也就逐渐从心里认同了这个结拜的大哥,因此才有了这一问。

这一次回答雪儿问题的是单钰:“在给灵馨公主医治过手臂,留下一些药物之后,谈惜似乎就没有人再见过谈惜前辈,我只听庄丁说他去看望过昏迷的二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

这个答案让雪儿一愣,谈惜难道竟然不辞而别了?可是他又会去哪里呢?他临走之前,去找昏迷的单天鹰做什么?

没有给雪儿太多思考的时间,单钰就再次开口了:“其实那位三皇子,人还是很不错的。”

她努力维持着面色的不变,只有一双眼睛分外明亮:“当日我大哥——”

提到“大哥”二字,单钰的目光一黯,随即却是深深地看了雪儿一眼,这才继续道:“带着众多江湖义士攻破了圣女岛,慌乱当中我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救上船的,只是那船也不大,后来又遇到了暴风雨,等我醒来就只有一个人漂浮在大海上,就是被三皇子的大船所救。”

“之后更是一路照应,亲自将我护送回天意山庄来。”单钰的眼睛再一次开始闪闪发亮,好像七彩宝石一般,“之后我本欲邀他进山庄与父兄一叙,结果他高风亮节,施恩不为图报,在我进大门的一刻就悄然离去,若非如此……”

她本想说,若非如此,怕是轩辕昰早早就进了天意山庄,与皇帝父子相认。可随即又想到,那个时候,皇帝也是刚到,轩辕昰还为曾夜闯天意山庄,只怕皇帝对他的身份都还不知情,又哪里来的“父子相认”?

雪儿却只从单钰的话中捕捉到一个意思,她忽然就想起,单钰出现在天意山庄门口的时候,她也在。之后转身之际,更是直觉有人暗处窥视,如今看来,那人竟然是轩辕昰?

当然也有可能是颜如魅派人暗中监视天意山庄,在调查天意山庄到底还有多少散功圣女。只是,轩辕昰怎么就那么巧,就在那天夜闯了天意山庄,还从皇帝的手中夺回了魔妃之泪,还交给了自己?

她的心中突然就一暖,说不清的莫名情绪在心中泛起,因为轩辕昰之前那句“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话,而产生的疏离落寞,也如烟云般消散开来。

他本就是一个张狂的人,任意不羁,放肆妄为,出口威胁了自己那么多次,自己怎么独独就抓住这一次不放了呢?

这里雪儿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单钰还在讲她被轩辕昰的大船救起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轩辕昰护送她到天意山庄一路上所发生的种种。

惹得灵馨最后忍不住道:“既然我三哥千般好,万般好,对你又有如此大恩。那么阿钰,你准备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单钰一顿,不想灵馨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出来,一时竟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儿也没想到灵馨会突然插嘴,总算是从神游天际当中将心思收回来,不禁也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也竟目光落在单钰的脸上。

灵馨当然知道单钰不会回答,也没有想过要等单钰的回答,在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雪儿,有看看单钰之后,突然就含笑道:“不如以身相许怎么样?”

本是女孩子之间的私密玩笑话,却似乎戳中了单钰的心事,让她的一张俏脸更加红地厉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心中在羞恼的同时,竟突然生出一丝隐隐的期待来!

于是她跺了跺脚,一转身佯装嗔怒道:“不理你们了!”

灵馨哪里肯让她走,自己手臂不能动,于是就朝雪儿道:“雪儿雪儿,阿钰这是害羞了么?方才我看我那三哥,也是仪表堂堂,难道阿钰还看不上眼?阿钰,你若真的走了,那便是真的看不上我那三哥了!”

这句话竟让单钰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就连伸出去开门的手也缩了回来。

她深吸了口气,眼珠子一转,竟然再次转回身来,朝着灵馨笑道:“公主也不必急着替自己找皇嫂,不过说到此处,我倒不得不说,其实雪儿才是我的大嫂才对,她就是想要偏帮,那也得帮我才是!”

灵馨一愣,不解地望向雪儿,却见单钰上前,两步走到雪儿面前,伸手就抄起了雪儿腰间那块凤纹玉佩来:“这便是信物,当年可是人人皆知,江湖传颂的佳话呢。”

单钰不是雪儿,她被从天意山庄拐走,最终落入颜如魅手中的时候,都已经五六岁,已经是开始记事的年纪,对于自己大哥的姻亲虽然不懂,但也不妨碍她知道。

若非如此,单钰在圣女岛也不会一直都自称阿钰,从不提自己的全名,就是怕给天意山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手中托着那块凤纹玉佩,单钰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却不想突然就从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第七十八章 雪儿嫂子

似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直接将房间内的三个女孩子吓了一跳,单钰一时就连那凤纹玉佩也忘记了,直起身子朝着声音传来的墙壁望去,只留下那凤纹玉佩在雪儿的腰间晃来荡去。

——声音来自隔壁,而隔壁,却是皇帝的房间,此刻里面更是只有皇帝和轩辕昰两个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灵馨正想开口,竟然又是“哐当”一声响起,紧接着竟是重重的脚步声,即使隔着墙壁,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灵馨不方便动,雪儿就在灵馨旁边,只有单钰因为方才羞恼想要离去的愿意,离房门比较近,再加上她心中关切,于是再次转身朝着房门走着,想要出去一看究竟。

却不想她的手也就是刚刚触及到房门的门栓,那房门竟然“哐当”一下,突然就被人从外门推了开来!

紧接着一个人好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看到门口的单钰明显一愣,随即身子一侧就绕了开来,直接就冲到了雪儿面前,一把拉起雪儿的手来:“跟我走!”

雪儿被来人拉得一个趔趄,这才看清竟然是轩辕昰,依旧苍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冷的让雪儿直接就打了个哆嗦。

“发生了什么事?”

雪儿一边努力地往外抽自己的手,一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地询问道,唯恐一个不小心再来个火上浇油。

轩辕昰却依旧冷着一张脸,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只是拉住雪儿的手开始再一次用力起来。

灵馨和单钰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就又有一个人紧随其后,也跟了进来:“少主,殿下——”

雪儿抬头看时,竟然是影离,正一脸担忧焦虑地望着轩辕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想杨进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不过应该是从隔壁皇帝的房间传来,因此听得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那声音中也满是焦急:“快来人——”

似乎有不少人被惊动了,脚步声,细碎的说话声几乎同时向响起,立刻就纷乱嘈杂起来。

灵馨终于回了神,看了看铁青着脸的轩辕昰,有看了看门外,忍不住小声道:“三,三皇兄……”

轩辕昰一来,便与皇帝剑拔弩张,之后更是与皇帝独处一室,灵馨虽然是妹妹,却也从未与其接触过,所以这一声“三皇兄”中,充满了试探犹豫,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然而不等灵馨问出什么来,轩辕昰便冷冷打断了对方:“我不是!”

然后继续看向雪儿:“跟我走!”

雪儿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望着轩辕昰:“轩辕,哦不,三皇子,你不是……”

“我什么都不不是,叫我轩辕!”轩辕昰这一次连雪儿的话也打断了,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只是依旧一脸执拧,“跟我走!”

“少主!”一旁的影离急得跺脚,一边以眼神示意雪儿,一边重重地道,“凡事可要三思啊!”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称呼轩辕昰为少主,也就是方才才想着改口称呼“殿下”,结果现在一时情急,就又叫出了“少主”二字来。

轩辕昰似乎楞了一下,似乎这两个字让他清醒了许多,一时间脸上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来,只是抓住雪儿手却已经力道不减,似乎还增加了不少,让雪儿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低呼了一声:“好疼。”

轩辕昰一愣,似乎这才从暴怒中清醒过来。他连忙松开雪儿,却又将那只手扯到自己面前,撩起衣袖去看。

那一圈青紫痕迹触目惊心,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软,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愧疚:“雪儿,我——”

影离趁机上前一步:“少主,便是你真想要带雪儿走,也要雪儿姑娘同意才行啊。”

他绝口不提不问轩辕昰与皇帝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一边柔声劝解,一边朝着雪儿使眼色。

雪儿依旧一头雾水,看看影离又看看轩辕昰,忍不住问:“发生了何事?”

轩辕昰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沉默半晌之后,依旧是执拗地道:“雪儿,跟我走吧!”

“沈姑娘——”

雪儿还想再问,却再次被打断,抬头看时,却是杨进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还不忘向灵馨施礼,之后才急匆匆地向着她拱了拱手:“皇上昏迷了过去,两位御医束手无策。还请沈姑娘出手相救!”

“什么?”首先沉不住的气的竟是灵馨,她再也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不能乱动,一下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口就冲了出去!

自从轩辕昰进来之后,就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单钰,此刻见灵馨出去,便也追了出去,同时关切道:“公主,小心手臂!”

房间内一时就只剩下了杨进,影离,轩辕昰和雪儿四人,雪儿这才得以开口:“到底发生了何事?”

轩辕昰继续沉默,杨进和影离却是相视苦笑,都从对方的 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可奈何:他们当时也不再场,在听到皇帝房间之内那一声巨响之后便急急冲了过去,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轩辕昰拉开房门冲了出来!

于是这两个人,杨进就冲进房间内去看皇帝的情况,影离则是追着轩辕昰,一路进了现在的房间,至于这一对刚刚见面的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真的说不清楚。

杨进苦笑:“雪儿姑娘,还是先去看看皇上的情况,如何?至于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扭头看了轩辕昰一眼,无奈摇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还是稍后再说可以吗?”

雪儿的目光从杨进身上,移到影离身上,就见影离正对着她轻轻地颔首,目光中也流出一丝请求之色。

她最后将目光落在轩辕昰身上,却见对方的如同冰封一样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懊悔之色,眉头也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意轩辕昰的想法,不过轩辕昰的表情,却终于让雪儿下定了决心。于是不再犹豫,反手一扯轩辕昰:“轩辕,你去不去?”

雪儿的口气虽然是在询问,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让对方回答的意思,直接拽着轩辕昰就往门外走。

轩辕昰也毫不反抗,就任由她拉住自己,出了房间,右转,几步回到方才他冲出来的房间内。

皇帝房间内,此刻还没有人来得及收拾被轩辕昰一掌拍碎的桌子,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木块木屑,却看不到皇帝的人。

一边绕过脚下的木头,雪儿一边回头看了轩辕昰一眼:这是父子还是仇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一言不合就拍桌子!

她的目光虽然没有什么埋怨之色,但是其中的诧异却已经让轩辕昰有些不安,竟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接触对方清澈地好像水晶一般的眼睛。

皇帝所在的这个房间比较大,他们绕过那堆四散的木屑,有穿过一道水晶帘子,这才到了皇帝暂时歇息的地方。

只是此刻的皇帝,却是脸色蜡黄,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口却是剧烈的鼓动着,似乎在尽最大努力去吸取外界新鲜的空气,然而却又总是差上了那么一分力气。

两个御医垂首肃立在床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再往前看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灵馨,一直手臂直直的不能动,她就用另一只手臂去擦拭眼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似的。

一旁的单钰声音低低地劝慰着什么,脸上却也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杨进和影离一直跟在雪儿的身侧,而轩辕昰则是因为雪儿的拉扯,反而落后了三个人半步,只是在进了这个房间之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

“让一下。”

杨进上前一步,从那两个御医的中间穿过,同时给雪儿腾出路,以方便雪儿过来。

灵馨闻言抬起头来,眼泪却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雪儿,你救救父皇……”

雪儿这才松开了拉住轩辕昰的手,习惯性地朝自己腰间去摸,于是再次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丢在玉城城外的事情来,不禁皱起眉头来。

“我的银针丢了。”雪儿有些无奈,看看影离,又看看杨进,目光最后落在两个御医身上,“能不能暂时先给我找一套刺穴用的银针来?”

两个御医此刻也不敢再看雪儿不顺眼了,于是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随后其中一个便开始抖抖索索转身,走到了一旁特制的木箱旁边,一通翻找,终于取了一个皱巴巴的布包给雪儿。

轩辕昰看得皱眉,也未等雪儿去接,自己便伸手夺了过来,冷冷道:“这是你多久都不用的东西了?”

那个御医苦笑,他的针灸之术本就一般,也就只能用于辅助治疗一些普通的病痛。自从雪儿出现在皇帝的大船上之后,他就更是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还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未曾动用过了。

可是,这要如何向这个刚刚出现,完全不知脾性,却一看就冷傲孤高不好惹的三皇子交代?

不过,虽然皇帝状态不好,但是轩辕昰此举,却总算是让杨进和影离送了口气:好歹这位心里还是惦记着皇帝的,那事情就还不是无可挽回呢。

看到轩辕昰一脸嫌恶,始终不肯将那皱巴巴的布包给自己,雪儿到底救人心切,于是忍不住道:“轩辕,啊不,三皇子——”

她叫惯了对方轩辕,待出口之后才想起此刻对方的身份 已经今非昔比,于是也就生生改口,却在轩辕昰逐渐变冷的目光下,又再次生生顿住,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

就在这两个人开始僵持的时候,一直陪着 灵馨的单钰突然站起身来,嘴角挂着一丝顽皮的笑:“雪儿嫂子,阿钰这里也有一套,你看是否合用。”

第七十九章 不是真的三皇子

这句话无异于滚油锅中的一滴冷水,立刻就炸裂开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单钰的身上!

轩辕昰的目光漆黑幽冷,锐利而冰冷,好像一根长长的刺,让单钰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那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冷,让她禁不住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险些竟连那布包也捏不住!

在听到那句“雪儿嫂子”之后,灵馨初时只是一愣,不过随即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蹙了眉,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不满:“阿钰,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救我父皇要紧!”

雪儿最开始听到单钰那句话的时候,也怔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便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凤纹玉佩,随即又想到还被轩辕昰霸占不还的龙纹玉佩,于是目光禁不住再次落到轩辕昰的身上。

只是,灵馨催促,她 也就不敢再怠慢,何况皇帝的状况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身边的轩辕昰再次从灵馨手中接过了那个精致的布包,展开看时,却是一室光华灿烂,耀人眼目。

那银针显然是上好的材质和手工,应该的花了不少心思,就连雪儿的目光也忍不住在其上流连了一番。

直到轩辕昰道:“你若喜欢,改日我让那人专门给你打造一套来!”

这句话声音不大,原本他也以为只有雪儿能听到,偏偏单钰耳朵灵敏,目光于是再次落在了轩辕昰的身上。

轩辕昰眯起眼睛,冷冷地瞪了回去。只是现在他也看出皇帝的状况不太好,因此也就没有再言语。

雪儿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烛光下,莹莹闪着玉石的光彩,再衬着银光灿烂的细针,一时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轩辕昰面色再次一沉,上前一步,看似好像是关心皇帝的情况,实则恰巧站到了雪儿身边,挡住了房内一部分人的视线。

影离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欲言又止,然而想到皇帝的身体,他也就选择了沉默。

实际上,皇帝只是被轩辕昰气着了,然后急火攻心,引得头疾发作,最终昏了过去而已。说严重,只要雪儿用银针疏导一番就可以,说不眼中,胸口郁积的闷气,怕是要让他头痛胸痛一阵子。

夜渐深,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哪怕就是个呵欠也要硬忍着,就怕有个细微的动静会惊动了正在全神贯注施针的雪儿,万一真的出什么意外,他们可承担不起!

没有看到雪儿姑娘的额头上都渗出汗来了么?没有看到这个刚刚出现的三皇子殿下,整个人都冷得好像一块冰么?没有看到就连手臂受伤的公主都正襟危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么?

这种情况下,谁敢说累,谁敢说困,那是谁想找死。

轩辕昰从来都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所以在雪儿完全地停下手收起那些银针之后,也不等雪儿有所动作,即刻就用自己的衣袖去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雪儿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躲,然而那速度却始终不及轩辕昰的速度快,再加上手中的银针不敢失了准头,也就只得任由对方微凉的衣袖轻柔地拂拭过自己的额头。

她只觉得眼前一暗,清浅的薄荷香气便迎面扑来。

这可是众目睽睽,雪儿的脸又不争气红了,随即却又转为麻木:轩辕昰这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做的无赖事情,还少吗?

一屋子的人,她又不好开口,只得朝着对方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却被轩辕昰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雪儿无奈,只有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手上的银针和昏迷的皇帝身上,不再理会轩辕昰的小动作。

烛光下,她绝美的面孔都朦胧起来,只有一双眼睛,因为过于专注的目光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让人不由肃然,不敢再起半分窥视亵渎之心。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直到床上的皇帝口中突然发出“嗬嗬”的声音,然后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父皇……”

灵馨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甚至还带着些微的哭腔,却分外惹人心怜,也让皇帝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雪儿自知身份,于是主动站起身,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将位置让给了身边的轩辕昰。

却不想轩辕昰的身子僵硬,根本就没有朝前凑的意思,同时还一脸的不自在,更不要说开口问候了。

皇帝的目光转了转,终于看到了离自己床榻有半尺远的轩辕昰,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

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脸瞬间涨红,就连呼吸也粗重起来,呼哧呼哧地好像有人在费力的拉着一个破风箱。皇帝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瞪了轩辕昰半天,才又憋出了两个字来:“逆子!”

轩辕昰冷着一张脸,对于皇帝的话充耳不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半截木头桩子似的。

吼完这两句,皇帝似乎还不解气,也不管四周众人开始诧异的眼神,挣扎着就坐起身来,再次朝着轩辕昰吐出一个字来:“滚!”

这个字似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竟然有些支撑不住,刚刚坐起来的身子再次开始摇摇欲坠起来,本来指向轩辕昰的手也收回来,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灵馨吓得脸色都变了,伸手就要去扶皇帝,一时根本就忘记的自己的手臂状况,同时两只手就都伸了出去,随即小脸一白,冷汗就冒了出来。

自从被轩辕昰瞪了那一眼之后,一直就默不作声,丝毫没有了存在跟的单钰,见状也立刻上前,伸手扶了皇帝一把,这才让皇帝稳住身子,没有立即跌在床上。

单钰又上前,与灵馨一左一右,轻轻为皇帝捋着后背顺气,这才让皇帝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雪儿看看轩辕昰,又看看皇帝,终于忍不住道:“您现在不宜动怒……”

皇帝似乎这才注意到轩辕昰背后正在收拾银针的雪儿,于是刚刚有所缓和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只是发怒却已经是没有了力气。他抬了抬手臂,指着雪儿就,有气无力地道:“你出去……”

这句话让房间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雪儿这才刚刚将人救醒,怎么就要被赶出去?

影离的心一沉,正要开口,然而却已经迟了。原本对皇帝的话充耳不闻的,但是在听到最后这句之后,却是勃然变色!

他也不管四周众人讶异的表情,一个转身,拉住雪儿就朝着门外走:“雪儿,走!”

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就要让自己出去,毕竟自己的银针也才刚刚从对方头上拔下来,就是过河拆桥,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然后就猝不及防地被轩辕昰拉住一条手臂,直接就扯得一个踉跄!

“轩辕!”雪儿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却根本没有时间给她东问西问,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小跑着跟上轩辕昰的脚步,同时忍不住问,“啊不,三皇子,殿下,到底怎么了?”

轩辕昰脚步一顿,面色转冷,低低说了一句:“叫我轩辕,我不是什么三皇子!”

雪儿一愣,然后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被轩辕昰拉着出了房间。

同时房间内也开始嘈杂纷乱起来,影离的声音有些急切:“皇上——”然后是灵馨的惊呼:“父皇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灵馨……”之后是杨进的低喝,应该是朝着两个御医的:“还不快去!”

一时间房间内乱成一团,却因为轩辕昰匆匆的脚步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轩辕昰走得很快,雪儿只有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皇帝房间内的声音轩辕昰充耳不闻,可不代表她也没有听到。

虽然皇帝对待她的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但到底是人命关天,她还是有些为对方担心的。毕竟对方还是一国之君,又是年近花甲,还刚刚晕过去一次,若是再晕倒一次,怕真的是性命堪忧。

于是她停下脚步,不肯再莫名其妙地跟着轩辕昰往前冲,用力从对方的手中往回抽自己的手臂:“殿下——”

她接连两次都改不过口来,于是一直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于是这一次终于是“一次成功”,没有半路改口。

雪儿突然停下,轩辕昰也就没有强迫她在继续往前走,于是也停下了脚步,只是那句“殿下”似乎再次惹怒了他。

轩辕昰转过身来,脸上的怒气依旧未曾消散,就连语气也有些僵硬起来,低吼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是什么三皇子!”

这是眼前这个男人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来,再想到皇帝刚刚苏醒过来时候说的那些,雪儿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一对父子,在方才见面的时候,就发生了争吵。

虽然不知道争吵的内容,但是从方才在皇帝房间被被轩辕昰拍碎的那张桌子来看,不管是皇帝还是轩辕昰的火气都不小,恐怕到了现在都是谁也不肯低头。

看到轩辕昰盛怒的脸,雪儿也不想因为一个称呼与对方争论,于是也就暂时妥协了,语气也柔和下来:“好吧,轩辕,我叫你轩辕,行了吗?”

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清凉,瞬间就浇熄了轩辕昰心中的怒火,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目光却再次变得无比复杂,怔怔地看了雪儿半晌,终于颓然地说了一句:“雪儿,我不是真正的三皇子……”

第八十章 私生子

雪儿一愣,这已经是轩辕昰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如果前两次她还当他是因为与皇帝赌气才说,那么这一次呢?总不能是和自己赌气吧?可是她自觉也没有招惹对方呀!

看着对面女子一脸迷惑,轩辕昰叹了口气,想要对着雪儿露出一个微笑来,只是那笑却是分外苦涩:“我这个三皇子,真是冒充的,我不想骗你……”

夜色中轩辕昰的声音萧索而落寞:“我本就是个……私生子。”

雪儿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轩辕昰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楞楞地看着对方。

轩辕昰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域界,虚无缥缈:“本来,这样的事情,我不想说,更不想同你说,可是,事到临头,我却发现我根本就不想做一个莫名顶替的人。”

他再次拉住了雪儿的手,依旧是不容雪儿拒绝,只是整个手掌传来的凉意,却是直接就冷进了雪儿心底,同时对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落寞起来的男人,多出了一丝怜悯来。

于是,她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地开始了讲述,在夜色笼罩下的天意山庄的隐园之外,缓缓地走着,脚下的小径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轩辕昰告诉雪儿,他的确也算是皇帝的儿子,只是却并非皇帝口中的“三皇子”,真正的三皇子,应该是刚刚出生之后不久,便在一场后宫的阴谋当中夭折。

当然,皇帝是从来都不缺乏子女的一个,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皇帝在悲伤了数日之后,也便回复了心情,就连那阴谋也没有追查下去。

至于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装糊涂,那就不是雪儿能猜得到了,这些情况,就是轩辕昰也都是从影离的口中得知,并不是特别详尽。

而影离的身份,轩辕昰告诉雪儿,他的身份就如同现在的杨进,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对于皇帝不辞而别了而已。

至于影离突然离开皇宫的原因,竟然还是和轩辕昰的身世有关。

和所有的皇帝一样,在深宫里待得久了,就会静极思动,想要去外满走走看看,所以现在这一任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也就在那真正的三皇子夭折之后不久,皇帝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突然就动了微服出宫的念头。

当时还是侍卫总管的影离自然要陪着他,皇帝处理好一切,又做了些许安排,于是这一对主仆便悄然离开了皇宫。

皇帝对于后宫的争斗似乎也有些厌恶,所以这一次竟然只想着逃离,所以不但离开了皇宫,最后竟然离开了京城。

离开了京城的皇帝心情逐渐开朗起来,也愈发地不想回到如同囚笼一般的皇宫,不知不觉间,一路向南,竟然来到了影离的家乡。

说是家乡也有多少年不曾回去,早已物是人非,只是皇帝在无意听影离说起一次之后,却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影离的家乡,只是一个小镇,比京城往南,却又不到江南地界,也算的上人杰地灵,自然也会出个什么美人之类。

其实所谓的美人,不过很多时候是凭着心里的心情而已,所以厌倦了后宫中勾心斗角,争宠献媚的皇帝,在看到那个宁静淡然,与世无争,宛如水晶般纯粹美好的女子时,皇帝动心了。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赘述的,当时的皇帝正当壮年,又是风度翩翩,再加上长期的养尊处优,自然有着男子独特的魅力。何况又是有心追求,很快就俘获了当时号称湘影第一美人,名叫若芷凝的女子的芳心。然后水到渠成,皇帝春风得意,影离默默地,尽职地做好本分。

然而皇帝终究是皇帝,不可能永远都沉溺在温柔乡,于是在湘影逗留了十多日后,皇帝再也扛不住来自宫内的压力,悄然离去。

体会过了女子的温柔恬淡,皇帝自然精神焕发,然后又投入到了紧张复杂的朝政和勾心斗角的后宫当中,也就逐渐地淡忘了那个湘影第一美人。

只是在过了将尽一年的时间,又一个同样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一对主仆闲聊,无意才提及了那个叫做若芷凝的女子。

然而再次出宫却是不能,于是起了相思之心的皇帝,就将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知道一切的影离派了出去,一是看看女子的近况,再是亮明身份,将对方接进宫来。

也就是这一次,影离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到皇宫。

皇帝喜爱一个女子的时候,自然是千般恩宠万般好,然而他终究是皇帝,贪图的,也只是自己一时的痛快,而没有真正地设身处地地为若芷凝想过。

或者,他以为,能够再度想起若芷凝,并将其接进宫中来给她一个名分,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与重情。

然而若芷凝却再也不需要了。

影离奉命赶到湘影镇的时候,若芷凝已经成了整个镇子的禁忌,因为她未婚生子,气死父亲,不贞,不孝,人人唾弃!

若芷凝所在的湘影镇只是一个小地方,民风简单纯朴,而若芷凝的父亲,若秀才更是镇上唯一一个秀才,可以说是人人敬重了。

而他的女儿自然也是踏破门槛百家求,镇上每一个女子心中羡慕的对象。

有羡慕,自然就会有嫉妒。所以在若芷凝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便立刻在湘影镇一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若芷凝也一下成了淫 娃荡 妇的代名词。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人顾忌若秀才的面子,只在背后指指点点,在若芷凝诞下一个男婴之后,这种指点就成了当面羞辱!

若秀才哪里受得了这个,在逼着若芷凝将孩子遗弃无果之后,干脆一根绳子挂在了房梁上!

于是在影离奉了皇帝之命,再一次回到湘影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手抱着一个满月婴孩,孤零零跪在若秀才坟前的若芷凝!

当然宁静淡雅,如水晶般清澈的女子此刻早已憔悴不堪,在看清影离的长相,回忆起他的身份之后,若芷凝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手将怀中的婴孩塞到了影离手中!

然后在影离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头就撞向了若秀才坟头那块无比简陋的墓碑!

一切,都结束在墓碑上突然绽放出的那一朵嫣红上面。

没有人知道,若芷凝在其中到底受了多少冷眼和羞辱,也没有人知道若芷凝为了生下那个婴孩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心酸。当初湘阴的骄傲成了永远的屈辱,所有一切都被禁止提起。

不但被当地人禁止提起,到后来,因为影离的迟迟不归,又重新派人前去查询的皇帝,在知道一切之后,也选择了明令禁止,永远尘封。所以影离所知道的,也只是当初打听到的只言片语。而轩辕昰更是完全从影离的口中听说一切……

轩辕昰的声音低沉而失落,分明只是简单平铺直叙,却让雪儿的心都随着若芷凝的命运起伏不定,最后竟然连视线也模糊地浮起一层雾气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存在,然而这些年来,却从未想过要去找我,更没有想过要去补偿我的母亲!”轩辕昰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中更是带着浓浓的嘲讽,“若不是之后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一直无所出,到现在成年的皇子只有一个废物英王,就只剩下三五个幼童,偏偏还有好几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的侄子,他会想起我来?”

从雪儿第一次见到轩辕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寡言冷情的人,如今竟一口气说这许多,可想而知此刻他内心的愤懑激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想过要安慰一下这个落寞失意的男人,却突然发现不知如何开口。然而心中却又有些疑惑,只是此时此刻问起,显然又不太合适,于是只有选择了沉默。

轩辕昰的目光茫然地落在远方:“可就算是想起我来,也不过是想要我顶替他名正言顺的孩子,而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三皇子出生时,的确是有一颗泪滴水晶随同一起出生的。”轩辕昰道,“大约因为过于传奇,所以才会从一出生就遭人嫉妒陷害,落了个早夭的下场!”

“不过——”他顿了一顿,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在真正的三皇子夭折之后,也就逐渐被人所淡忘。皇帝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在离开皇宫的那一次竟然带上了那颗水晶,并当做了定情信物给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又将它留给了我。”

雪儿这才恍然大悟,一颗魔妃之泪,却牵涉出二十多年前的两个孩子的命运来。

于是看向轩辕昰的目光更加复杂,而轩辕昰却恍若未觉,或者是这段时间压抑太久需要倾诉,也或者是身边的女子让他安心,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些年来,影先生一直都想着如何让我这个私生子光明正大的回去,认祖归宗,却没有想过,我不但有父亲,还有母亲!”

他苦笑:“而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影先生在照顾我,传授我一些功夫,抚养我长大成人,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然还如此离奇!”

“也就是说,”雪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不是你恰好将那魔妃之泪给了我,而我又恰好被皇帝所救,你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

轩辕昰怔楞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垂下头去,算是默认了雪儿的话。

雪儿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迷惑,于是忍不住又问:“那么,一开始的时候,你的那条大船上随在你身边的人呢,现在他们都在何处?”

第八十一章 夜深几何

这也是雪儿迷惑不解的问题,毕竟一开始见到轩辕昰的时候,他这个“少主”可是前呼后拥的,哪里有现在这般孤家寡人似的?

轩辕昰楞了一下,继续苦笑:“那些人,其实也都的影先生招揽和安排的,不过在遇到颜如魅,与之发生冲突之后,一上岸就全被影先生遣散了……”

“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最多也就粗略会两下拳脚功夫。”轩辕昰这样说,雪儿反而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轩辕昰与颜如魅之间有什么恩怨,还不都是因为她而起?一想到就因为自己,让轩辕昰不但多了一个仇人,还要将本来的家仆遣散,只为了害怕颜如魅的报复,进而伤及无辜。

轩辕昰似乎能猜透她的心思一般,又道:“本来,影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够顺利的进入皇宫,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还可以继续将那些人再次招揽回来,可惜——”

他今夜的苦笑似乎就没有消失过:“方才我一进去,面对着那个人,就忍不住会想到我的母亲,那个即使自杀也无法洗脱污名的女子。所以……”

所以在走到玉城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杨进心急,等在隐园的皇帝更心急,却任性地在玉城逗留了一日;所以在开始见到皇帝的时候,才会剑拔弩张;所以在皇帝的房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便不欢而散,甚至连桌子都拍了个粉碎!

雪儿一瞬间全都明白过来,却心疼地宁愿自己不明白。就算她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开始从心底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了!

轩辕昰也沉默下来,目光依旧落在漆黑幽深的夜空当中,似乎穿过那无尽的黑暗,落在了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雪儿就这么陪着他,默默地,不发一言。

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在最失意,最落寞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就这么默默地陪伴,就已经是最好的慰藉,胜过千言万语。

“如果换做是我,”不知何时轩辕昰收回了目光,幽幽地落在雪儿的身上,声音空灵却又带着一丝坚定,“我情愿这一生只拥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再不要看其他女子一眼。就算拼尽全力,也要给她一个名分,而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那些世俗的冷眼和嘲讽……”

说道此处他再次叹息:“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认下这个父亲?可惜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克制能力。”

这一次轮到雪儿发愣了,她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有喜欢的女子了?”

轩辕昰没有想到她如此直接,又跟着楞了半天才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雪儿的目光已经不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希冀的光芒:“是。”

然而雪儿下面的话,却只见让他将要浮现在脸上的微笑给收了回去,甚至险些吐血当场!

雪儿说:“既如此,那你能不能将那龙纹玉佩还给我,或者直接交给单夫人也行,就不要再霸着不还了好不好?”

她也是临时起意,毕竟方才单钰那一声“雪儿嫂子”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个全身浴血的青年来,然后又想起对方最后的嘱托。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婚约在身,就算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托付,她也不能就这么言而无信吧?

而在听她说出这句话来之后,轩辕昰几乎也和雪儿想到了同样的人,那就是单天骄。

可惜想的角度不同,思考问题的方式更不同,所以轩辕昰在呆愣片刻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乎是朝着雪儿低吼了出来:“不能!”

他突然的态度变化让雪儿吓了一跳,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以免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殃及,然后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那又不是你的东西。”

轩辕昰看到雪儿后退的动作之后怒火更甚,他人高手臂也长,都不用迈步,一伸手就再次扣住了后退的雪儿的肩膀,声音更是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你要去哪里?”

男子的手掌力气很大,显然怒气已经达到了顶峰,直接扣进雪儿肩头的肉里,顿时就有剧痛传来,让她禁不住全身一震剧烈的颤抖。

她畏惧的模样更加激怒了轩辕昰,就连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似乎累积想他胸腔里的怒火,都要从那两个鼻孔宣泄出来一般,于是说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你怕我?”

仿佛又会到了在大海上的时候,他将一个闯进他房间的手下,直接扔进大海中的时候,她苍白的脸色,畏惧的眼神再次浮现于眼前,却更加激起他心中的暴戾之气!

雪儿被这样的轩辕昰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愣愣地望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怒了他。

她不就是要求他将那龙纹玉佩还给她或者天意山庄,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不过,眼前这种情况,她觉得她还是尽量不招惹对方的好,于是也就软了语气,小声道:“若是不想还,那就先不还,何必发那么大火气?”

轩辕昰却依旧沉浸在单钰那句“雪儿嫂子”的话中,心中的嫉妒夹杂着怒气喷薄而出,怎么也忍不住:她就这么想要和天意山庄扯上关系,想要成为单钰的“雪儿嫂子”么?就一点也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么?还是她从来就不曾在意过他,一开始就被生活在阳光下,闲适安逸如同一抹流云般的单天鹰所吸引呢?

他的目光逐渐幽暗下去,她目光中的畏惧之色如此明显,明显到他想要忽视都不行,明显到如同刺穿他心房的利刺,直接就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再想到当时影离告诉自己的事情,以及方才与皇帝之间的争吵,到自后皇帝那接连三句的“你——”“逆子”“滚!”来,于是心中的狂躁再也就无法压抑,几乎瞬间就爆发出来:“你就那么害怕我?想要摆脱我么?我……”

他本来想问“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单天鹰”,然而话未出口却又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身世,似乎还真的比不上那个一直都生活在阳光下,江湖中人人称颂的“少年英杰”。

于是暴怒的情绪瞬间熄灭,又再次化作颓然,就连抓住雪儿肩头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整个人都好像失去力气一般,他不再看雪儿,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

雪儿一愣,不知道轩辕昰的情绪为何如此急转直下,就在她终于想起要揉一揉被他捏疼的肩膀时,却听改为背对着自己的轩辕昰,正喃喃苦笑:“我,我只是一个私生子,哈哈哈……私生子……”

他喃喃重复的这三个字,就如同最为锋利的剑,一下就将雪儿的心刺得生疼,方才因为对方暴怒而生出的畏惧也就再次消失,忍不住轻声唤道:“轩辕……”

然而这一次轩辕昰却没有回应她,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还在自顾自地喃喃重复着,就好像在叙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一边自语,一般笑得疯狂,让雪儿也不由跟着心慌起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依旧得不到轩辕昰的回应,让雪儿的心彻底慌张起来,于是也就再也不顾地许多,连忙上前一步去扯对方的衣袖:“轩辕,回答我好不好?”

轩辕昰愣愣地看着她,雪儿忍不住又唤了几声,这才看到他的眼睛回复了一丝神采,正要松一口气,轩辕昰却猛地伸出双臂,一下就将她紧紧抱紧怀里!

她感觉到了他衣衫的冰凉,也感觉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然而双手的力道却是大地竟然,似乎要将她揉碎一般!

耳畔,再次有轩辕昰低低喃喃自语传来,却不再是“私生子”三个字,而是“雪儿,雪儿”低低的轻唤。

雪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整个楞在了原地,一时就连反抗也忘记了,只是怔怔地,被动地接受着对方,感受这他近乎贪婪索取地想要霸占一切的怀抱。

此时也不知也夜深几何,四周静谧,万籁俱寂,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她和他,他拥有她的一切,她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怀中女子柔顺温软的身体让他的心莫名就安宁下来,就连情绪也逐渐稳定,只是却也更加不舍得放手,也趁机想要索取更多。

有许多的事情,不用说,更不要教,有时候只是一种本能。

这一刻轩辕昰忘记了她的身份,也忘记了他自己的,只剩下了这种本能,于是将怀中的女子搂地更紧,似乎这样她便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任何人都无法抢走一般。

在他的心中,她的唇定是那样的柔软甜香,一如此刻她身体所散发的气息,可能要更加浓烈馥郁吧?他想象着,然后便本能地用自己的微凉的唇去寻找。

他感觉到了她发丝的柔软顺滑,甚至还蹭到了她小巧的耳垂,引得那里一片战栗,然后瞬间就是火一般的温度升起,即使夜色也掩映不住那赤红如霞一般的颜色。

他的手臂,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儿身子一僵,继而便轻轻地颤抖起来。然而这不但不能打消他继续前进的念头,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强烈的想要呵护她的欲望!

于是他再次将怀中的人儿禁锢,同时也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嘴唇想要寻找的目标。

轩辕昰的心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连带一双手臂竟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突然就是……

第八十二章 轩辕昰的小圈套

“少主!”

影离的声音在此刻的轩辕昰听来竟是如此地惹人厌恶,然而他却也不得不直起身子来,并将头转向说声音的来源处。

暗沉的夜色中,影离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小路上。

雪儿正个人都还是懵的,一开始她只是想要唤回他的神智而已,却不想突然就被他拉进了怀里,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全身的骨头都揉碎一般!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竟是手足僵硬,身子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任由对方紧紧地将自己禁锢在怀中,连挣扎都忘记了。

他的唇似乎带着暗夜的凉意,掠过她的发丝之际,她更是紧张地连呼吸都要忘记,然而内心却并不排斥,原因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能被动地接受着一切,睁着一双懵懂而茫然的眼睛,直到她感觉耳垂上传来他唇上的凉意,其间还夹杂着他逐渐炽热起来的呼吸,似乎引得她的灵魂都在跟着颤抖起来!

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她应该反抗,然而火焰一旦被点燃,燃烧的却是整个身体的力气,她也就只能任由着轩辕昰的唇,蹭的她的脸颊酥*痒,然后直奔着她娇软的红唇而去。

如果不是影离骤然出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雪儿几乎是只要一想就忍不住面红耳赤,然而一颗心却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然后便砰砰乱跳起來!

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感觉羞得无地自容,本能地就要推开轩辕昰,却不想这一推根本就没有丝毫力道,更好像一种欲迎还拒的动作!

而影离却是越走越近,于是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想要逃离!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到了现在轩辕昰禁锢她的手臂也只是略微松了松,丝毫都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雪儿大窘,忍不住低声提醒:“有人前来,你放开我啦!”

轩辕昰心中无比懊恼,对于影离的出现十分不满,自然也更加不想松开怀中娇柔的人儿。

好在影离是个十分识趣的人,只是走到一个让轩辕昰和雪儿刚刚能看清他轮廓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不肯再往前一步:“少主,回去吧。”

雪儿明显感觉到搂住自己的手臂一僵,似乎就连那怀抱也因为抗拒而逐渐冰冷下来。

然而还没有等到轩辕昰开口,影离就继续道:“属下也知道少主心中并不情愿,只是……”

不远处的人影似乎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叹息:“就算是为了一个身份,少主也应该忍耐一下的。”

“身份”两个字被影离咬地极重,也让轩辕昰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就连一直禁锢住雪儿的手臂也完全地松懈下来。

对于雪儿来说,或许现在正是她从轩辕昰怀中脱出,然后远远逃离的好时机。然而她却突然开始犹豫起来,他怀中突然就散发出了的落寞,让她的心中有一丝不忍,不忍他的怀抱就此空寂,冰冷。

突然就有种想要用自己体温,去温暖他的冲动。

只是一个瞬间的犹豫,和一个瞬间的冲动,就足够轩辕昰反应过来,于是等雪儿再次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了机会。

雪儿也不知道为何影离只是简单地对轩辕说了“身份”二字,就让一向任性肆意的轩辕昰最终低下高傲的头颅,肯回到隐园中向皇帝低头。

然而她却是不肯问的,倒不是说有多么因此,只是因为她单纯地不想刺痛轩辕昰的心。

这一夜的风波,最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而雪儿,也因为皇帝的头疾,被允许再次留在了隐园,就在灵馨公主房间的旁边,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时间就这样过去,虽然雪儿留在了隐园,然而皇帝除了头疾严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一般也不会召见她,所以她每日见到最多的,除了灵馨和轩辕昰,就只有一个单钰。

灵馨与雪儿多年交好,就算现在有了嫌隙,但在整个天意山庄也算是相熟的,所以自然相对的话就多了些。

当然,这其间雪儿少不得要用银针替灵馨的手臂疏通活络血脉,以便让她的手臂早日恢复。

而自从初见那次争吵之后,轩辕昰与皇帝之间,倒也算是恢复了平静,虽然不至于多么父慈子孝,但是最起码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睦了。

如果不是灵馨的手臂不宜立即上路,只怕皇帝现在就已经命人动身,启程回去京城皇宫了,毕竟这一次他不但找到了失散了女儿,还多出来一个儿子,也算是满意而归了。

雪儿的日子一时也悠闲下来,大约是当日颜如魅所带来的承天教徒全军覆没,伤了元气。再加上那一次最后也没有剩下太多的散功圣女,又都是服下了解药的,之后又即刻被林若婵带人送走,所以到现在整个天意山庄没有服下解药的散功圣女,也就只剩下了她和单钰。

——至于那个卿雨涵,在颜如魅带着攻打天意山庄的第二日,林若婵准备将那些散功圣女送走的时候,就不见了!

对,就是不见了!而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最后打扫战场的庄丁仔细留意,在众多的尸体当中并没有发现这个女子。尔后林若婵又命人围绕着沐风轩找了三四遍,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踪影。

在之后,范围便扩大到了整个天意山庄,却依旧没有这个卿雨涵的蛛丝马迹,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从未在天意山庄出现过一般。

直到后来,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才从有的庄丁口中得知,在单天鹰将灵馨公主背回来的那一夜,有人看到了谈惜悄然离去的身影,因为他那一头灰白的鸟窝头十分显眼,所以才被庄丁认了出来。

只是,谈惜的身边,却还跟着一个人,身材瘦削,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一直低着个头,根本就让人看不清相貌。

现在想来,跟在谈惜身边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换下女子服饰的卿雨涵。至于为何这两个人会一同离开天意山庄,却是没有人知道原因。

单正心里清楚,怕是那夜自己替单天鹰所做的选择,伤了谈惜的心。毕竟单天鹰想要破而后立,就必须不借助任何药物地自己醒来,拖延的时间也就比较长。而谈惜,却不想等那么久!

或者,在谈惜看来,单天鹰的这一次昏睡,若是直接睡上个三天三夜,甚至更久,就算清醒过来之后,能够从其口中得到的雪儿消息至少也是三日之前的了。而三天,会发生多少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何况,依着颜如魅的速度,三天的时间,就算带着一个人离开整个大陆,怕是也非常有可能,到时候再去哪里寻找雪儿的下落?

所以,谈惜选择了一个人离开天意山庄,去寻找他那个刚刚结拜的义妹。

至于卿雨涵,为何会同谈惜一同离开,这两个人又是如何相识,却是单正也不得而知。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皇帝被轩辕昰气得不轻,所以雪儿几乎每日都会因为皇帝的头疾而去给皇帝施针,有时候甚至一天要施五六次针。而每一次都会因为施针而累得不轻,最开始的两次甚至可以用汗透重衣来形容了。

不过,随着皇帝的头疾发作的次数逐渐减少,雪儿也就逐渐轻松下来。

这期间,单钰也几乎是每日都会出现在隐园,美其名曰是来陪灵馨公主闲谈解闷儿的。虽然每一次雪儿替皇帝施针的时候她都要跟着同去,也虽然中是好巧不巧地遇到轩辕昰多次,但是除此之外倒也相安无事。

这让轩辕昰大为不满,虽然他如愿让雪儿离自己近了,但是每一次见到雪儿,都要附带见到这个惹他心烦的单钰!

见到单钰,他就会想到单钰当日那句“雪儿嫂子”来!

于是,在一次三个女子笑闹之余,单钰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轩辕昰终于忍不住了:“总是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有什么意思,只见你有‘嫂子’,也没见你的‘哥哥’出来过!”

这句话直接让单钰白了脸,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大哥如今人在何处,怕是永远也不能再将雪儿娶作她的大嫂了。她如是说,也不过是想要提醒一下雪儿她的身份而已,就是当着单正和林若婵的面,这话都是万万不敢说的,就怕惹得父母伤心。

如今被轩辕昰冷言冷语地嘲讽出来,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这句话,因此一下竟讷讷无言起来。

她想了许久,才指着雪儿腰间的凤纹玉佩道:“雪儿腰间的凤纹玉佩,便是信物!”

“信物?”轩辕昰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了,当初龙凤玉佩为凭,听说也是当做江湖佳话流传的呢!”

单钰一愣,不知道为何轩辕昰突然就改了口风,但还是点头道:“是,龙凤玉佩为凭!”

“那么,单姑娘的意思是说——”

轩辕昰顿了顿,看了看脸色不太自在的灵馨,有看看陷入深思的雪儿,这才继续道:“龙纹玉佩还在令兄的身上,令兄很快便能迎娶雪儿。还是只要持有龙纹玉佩的人,便是与雪儿定亲之人呢?”

第八十三章 真是个傻丫头

单钰更加迷惑,她虽然知道大哥单天骄身殒圣女岛,可却还真不知道之后龙纹玉佩的下落。

甚至,她为此还特地问过林若婵,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单天骄的遗体上面,并没有那块龙纹玉佩!

至于到底是被人贪图钱财半路取走,还是遗落在当初的圣女岛某处,却是不得而知。

所以,轩辕昰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好。

可是单钰不知道,并不代表雪儿也不明白。

所以,在轩辕昰提起龙纹玉佩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开始七上八下,甚至就连脸色也不自然起来,及至轩辕昰一句话说完,她已经彻底对眼前这个男人无语了。

那龙纹玉佩分明在他身上好不好,如今竟空口白牙地说这样的话出来,也亏得他脸不红心不跳,竟是半点也不心虚的样子!

“轩辕!”

雪儿的脸上已经带了薄薄的怒色,就连语气中也有些羞恼之意,恨恨地瞪着目光中别有深意的轩辕昰,张了张嘴,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龙纹玉佩可是自己亲自交托给轩辕昰的,若是真的说出来,那自己成了什么?

一旁的灵馨,经过这段时日的将养,脸色已经恢复了当初的红润粉嫩,圆圆的十分俏丽可爱。她坐在秋茹秋萍特意搬出来的软塌上,抬头看看单钰,有看看雪儿,最后目光落在轩辕昰的身上:“三哥,阿钰也只是一时无心之语,她大哥的情况,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呀,有何必在她伤口上撒盐呢!”

单钰一怔,望向灵馨的目光已经带了三分感激之色,同时心中也有些懊悔,那到底是自己尸骨未寒的大哥,就这样被她一次次地拿来说嘴,想想还真是有些愧疚。

轩辕昰虽然与皇帝关系一般,但是对于灵馨这个名义上的亲妹妹,还算是有些好感的。不过这一次,他却显然没有买灵馨的帐。

他的目光依旧幽冷,看得单钰一个哆嗦,只觉得好像置身于一个漆黑冰冷的地窖中,那种黑暗和阴冷,透过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直接就钻进了她的心里!

“灵馨你说的没错,只是单姑娘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兄长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如何尊重?”他的声音中充满嘲讽,“何况,当初这龙凤玉佩的婚约,可是让江湖中人人交口称赞天意山庄的仁义之举,难道如今——”

他顿了一顿,才一字字道:“这仁义之举便是要用一个死人,来约束一个女子的青春么?”

这句话可以说已经是十分诛心,几乎是他每说一个字,单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这句话说完,竟然已经是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即使中间隔着一个轩辕昰,雪儿都能感觉到对面的单钰剧烈的颤抖,她自然知道轩辕昰的言辞虽然说有些恶毒,却绝对是设身处地地在为她着想,因为也不好多言。

可眼看着单钰如此,雪儿却又有些不忍,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灵馨也有些弄不清状况,不明白好好的闲聊,怎么就变成了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她倒是有心替单钰解围,可惜却突然发现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轩辕昰的话,因此只能楞楞地看着。

雪儿苦笑,思绪不由又回到轩辕昰与皇帝初见发生争吵的那夜,想到了轩辕昰那个若有似无的吻,再想到自己散功圣女的身份,一时间心中竟有些茫然起来。

何况对于单钰求救一般的眼神,她也实在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轻轻叹了口气,雪儿走到轩辕昰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轻柔恍惚:“轩辕,你就不要为难阿钰了。其实……我这样也很好。”

好,或者不好,其实只有自己知道。然而再多的不甘,最终也只能化作无奈。

轩辕昰愣了一下,对于雪儿突然之间的落寞萧索有些不解。而她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轩辕昰的心沉了一沉,然后竟开始有些说不出的慌张,忍不住问道:“什么……这样很好?”

恍惚间,他似乎有些明白女子的意思,然而心底却终究是不肯相信的,于是又追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雪儿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单天骄浴血的脸,于是目光有落在自己腰间的凤纹玉佩上,却不再看轩辕昰已经带了一丝急切的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是说……说……”

随着轩辕昰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雪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于是她“说”了半天,竟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轩辕昰不再看单钰,甚至不再看灵馨,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微微低垂着头的雪儿,然而语气却是愈发温柔坚定:“傻丫头,你给那么多的散功圣女配制了解药,怎么就不给你自己留一份?”

雪儿一怔,知道轩辕昰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全部想法,于是也就沉默下去。只是那一声“傻丫头”,却好像突然就唤醒了她的某些记忆,让她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骤然就是一疼,没有任何来由地一疼!

“轩辕,我——”

然而话未说完就再次被轩辕昰打断:“难道现在重新配置解药,太迟吗?”

他的目光宠溺温柔中还带着一丝希冀,闪烁着盈盈晶亮的光芒,与平日里的冷漠深邃,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想是,分明她自己都能简单解决的问题,却要想的如此复杂,如此悲观,让他简直是又爱又恨又怜!

“都需要什么,让我去派人置办,如何?”他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自顾自地道,“你一个人,就算是再珍稀的药材,又能用到多少?”

单钰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三殿下,关于药材的事情,其实阿钰也可以帮上忙,毕竟之前父亲已经筹备置办过一次,还是有些经验的。”

轩辕昰皱眉,显然对于单钰的骤然插嘴十分不满,然而看到雪儿哀求的目光,他的心 也跟着一软,于是也就不 愿再为难对方,只是面色却再次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孤高:“嗯。”

只是一个“嗯”字,却让单钰终于松了口气,就连面色也轻松了起来。然而她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绕过轩辕昰,直接向雪儿道:“雪儿,如今卿雨涵已经离开,只剩下你我二人还没有服用过解药,你看我们是不是不用谈惜前辈的那个方子,而是改用一开始时候你的那个?”

轩辕昰一愣,看也不看一旁的单钰,只将目光落在雪儿身上,等待着她的下文。

还没有等雪儿开口,灵馨却是有些忍不住了:“雪儿的方子好是好,可以让散功圣女继续保存内力,可是却必须要以雪儿的银针配合,到时候谁给雪儿施针?”

轩辕昰在天意山庄这几日,虽然已经知道了天意山庄营救散功圣女的前因后果,知道了雪儿配制解药解除散功圣女体内毒素的事情,也知道几乎所有的散功圣女都废了,却不知道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再看雪儿,而是将目光落在灵馨的身上:“怎么回事?”

虽然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男子都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然而在轩辕昰幽深的目光下,灵馨却连一丝隐瞒的心思都生不去来,于是将雪儿第一次配制药粉,她自己抢着服下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

然后,轩辕昰也有些心动了:“难道就不能找出一个针法造诣和雪儿相似的人吗?”

雪儿茫然摇头,倒不是她自大自负,而是她离开圣女岛之后就在海上漂流,然后又被带到了天意山庄,对于外界的人或者事情,也就仅限于这几日从身边的人口中听说,所见所知实在是有限,根本就想不出来。

而灵馨的情况自然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反倒是单钰,因为一心想要让雪儿替她保存部分内力,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留意打听。

何况,就算是她离开天意山庄日久,天意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却是一成不变的,自然也就有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在轩辕昰与皇帝争吵,皇帝头疾发作之后,立刻就拿出一套如此精致的银针来?

那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而准备的!就连此刻她主动要求去搜罗药材,那也是为了她自己!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为了雪儿能够再次配制出解药来,轩辕昰也就强忍下了心中对于单钰的不满,由着对方去了。

而实际上,雪儿配制解药所需要的药材,还真没有特别珍贵的,只是其中的用量要求,下药顺序比较古怪而已,而单钰又是早有准备,所以从单钰开口,到完全齐备,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轩辕昰似乎比雪儿还要心急,所以在看到将药材送来的人是久未露面的单天鹰时,也只是面色微冷,什么也没有说,对于因为不放心同时跟过来的单正夫妇,也选择了沉默。

接下来配药的过程也异常顺利,而雪儿也按照单钰的意思,配制了两份同灵馨公主一样的药粉。

如同上一次的灵馨一样,在雪儿刚刚将两份药粉分开的时候,单钰也是抢先“试服”,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将其中一份解药吞了下去,然后便也如灵馨一般,雪儿只得再次先用银针替单钰疏导解药的药效。

好在这一次是有所准备,所以并未如上一次般,同灵馨一同晕过去。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雪儿,和雪儿手中那一包药粉上……

第八十四章 患得患失

房间并不大,却挤满了人,只是此刻的单正夫妇都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刚刚恢复过来的单钰甚至,只有单天鹰的目光,还愣愣地落在雪儿身上。

自从跟着轩辕昰回到天意山庄之后,雪儿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少庄主,虽然灵馨也曾旁敲侧击地向单钰打听过,然而单钰竟也是一问三不知。

当然,为了满足公主殿下的好奇心,单钰还是去打听过是,结果林若婵却只是说,单天鹰身体似乎抱恙,暂时不宜出面。

若不是灵馨的公主身份,又因为手臂受伤行动不便,怕是灵馨会直接拉住单钰和雪儿前去探望。而实际上,就算是灵馨想去,也是没有那个自由的。

而雪儿,自从在隐园中灵馨的房间旁边暂时住下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了太多的“人身自由”!

一开始的时候,皇帝的头疾要施针,灵馨的手臂也要施针,雪儿一天到晚基本上就是不得空闲。

之后好容易皇帝的头疾得到了控制,灵馨的手臂也开始逐渐恢复,雪儿不用那么忙了,结果轩辕昰每日里又好像门神一般,不是跟在她后面,就是跟在她后面,让她根本就抽不出那个时间来。

如果真的要去,轩辕昰一定会给她“找”出许多问题和麻烦,让她解决,一天都别想出隐园半步!

而单钰,基本上有每日里前来同灵馨闲聊解闷,每一次灵馨又都要拉上雪儿,因此竟是一直都没有去探望过。

直到今日单钰和雪儿也要服用解药,许是出于关心,所以不但单正夫妇,就连单天鹰也出现了。

只是不知道却不知道,他心里真正关心的那个人,真是只有他的胞妹?

许久不见,雪儿发现单天鹰的脸色有些病态的惨白,整个人似乎也瘦削了不少,就连身上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似乎也消沉了下去。

在看到雪儿的时候,他原本黯淡的眼睛,似乎终于焕发出一丝别样的神采,变得分外明亮起来。在察觉到雪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不禁也回了一个安然的微笑来。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雪儿手中灰白色的药粉上面,于是又多了一丝隐隐的关切忧虑。

雪儿的目光,也落在那灰白色的药粉上面,然而心中却在这一刻生出一丝犹豫茫然来,一时间怔怔地,竟然没有动手吞服。

她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雀跃欢呼的单钰,对方正努力压抑这心中的心悦,朝着单正夫妇道:“爹,娘,阿钰也终于能和正常人一样练习武功,为山庄出力啦!”

然后,雪儿也看到了单正眼中激动的光芒,只有林若婵,在感应到了雪儿的目光之后,转过头来,目光柔和温润地落在了雪儿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鼓励,有期盼,就如同看向单钰的一般,慈祥温柔地让雪儿心都不由跟着一暖。

“雪儿……”

轩辕昰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一丝焦急,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丫头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犹豫什么,然而只要一想到她只要服下那药粉,就会和普通女子一般,可以嫁人生子,而不必最终化为一具人皮,轩辕昰的心中,就有些激动。

管她什么婚约在身,单天骄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死守这一个死人的名字孤独终老?

他不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许!

想到此处,轩辕昰禁不住将手伸向怀中。在那里,曾经雪儿交托给他,让他转交给天意山庄的龙纹玉佩,正好好地躺在那里,无比安静,无比乖顺。

若是单正夫妇真的敢拿当初的婚约说事儿,那么他就将这龙纹玉佩亮出来,再加上“三皇子”这个身份一压,看看他们谁还敢拦!

想到此处,轩辕昰突然就觉得,当初选择对皇帝低头,顶起这个三皇子的身份,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就算是为了她,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份屈辱,他忍了,认了!

于是,看到雪儿对着那一蓬灰白色的粉末却迟迟不动,轩辕昰终于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雪儿转了转头,虽然她也看到了轩辕昰急迫的眼神,甚至就连另一边的单天鹰,眼睛中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神色来,望向雪儿的目光却更加复杂。

那种莫名的复杂,却让雪儿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单天骄的面孔来,同样都是漆黑的眉,同样都是晶亮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就连鼻子,嘴巴,身高胖瘦也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神采,如果说单天鹰意态悠闲,如同天边的一抹流云,那么单天骄变是一座巍峨的山峰,挺拔却厚重,让人感觉特别地坚实可依。

雪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单天鹰,那个拼死救了她,并和她有着婚约的青年的双生兄弟,就算再相似的容貌,也终究不是那个人。

对于单天骄,她没有什么感情,若是一定说有,那便是感激之情,感激对方舍命相救的恩情,但也仅此而已,为了对方守身如玉,终身不嫁的感情自然是没有的。

只是,如果她真的恢复正常了,会愿意接受一个什么样的人和自己白头偕老呢?

雪儿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在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不由自己主地瞟向了分明一脸紧张,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中期盼的轩辕昰。

随后却又想到皇帝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到时候轩辕昰会不会因此为难?

一时间竟是不受控制般地胡思乱想起来,甚至开始了各种患得患失,于是就连捧在手中的药粉包,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雪儿!”轩辕昰禁不住再次提醒了一次,只是那声音却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直接吓了雪儿一个哆嗦,就连那药粉也险些从手中洒出来!

不过总算是从胡思乱想中回了神,于是不由苦笑:想那么多有用吗?自己不是灵馨,有一个尊贵的公主身份,也不是单钰,有宠爱关怀自己的父母。虽然也曾从林若婵的口中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但是实际上她却依旧和个孤女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想,心中反而释然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既然眼下有这个机会,她抓住便是,先解除了散功圣女的毒素,今后的一切才会有可能不是吗?

于是雪儿不再犹豫,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将那 药粉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张口就要吞下去。

“等一等!”

突然有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十分熟悉,让雪儿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朝着门口望去。

黑白参半的头发干枯如乱草,还分外稀薄,青中带黄的脸色,鹰钩鼻子,锐利中带着毒辣的眼神,还有薄薄的嘴唇,就组成了一个人——谈惜。

此刻的谈惜似乎比起雪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风尘仆仆,离得老远雪儿就能看到他脸上的尘土,再加上汗水渗出,直接就渍成的片片污垢。

随着谈惜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身酸腐的汗腥味,让房间内的轩辕昰和雪儿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至于其余的人,当然也都闻到了,只是他们不是轩辕昰,邪肆放诞,也不是雪儿,和谈惜有结拜之情。所以一个碍于谈惜的身份,谁也不敢稍稍表现出一丝异样来,只能——忍着!

谈惜几步就窜到了雪儿面前,对于轩辕昰皱起的眉头也视而不见,直接就从雪儿手中接过那抱着药粉的纸包来,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这才点了点头,还给了雪儿。

“你真是决定保留内力?”谈惜看着雪儿,目光却是无比认真,“你可想过等下来何人给你施针疏导?”

不等雪儿回答,一旁的轩辕昰已经不悦道:“你是什么人,没事滚出去,不要打扰雪儿!”

他等的心中焦急,虽然不会对雪儿发作,但是却不代表不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谈惜发作,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就分外不客气起来。

谈惜当然不悦,脖子一梗就瞪向了轩辕昰,正要开口却被雪儿拦住:“谈大哥,你怎回来了,之前又去了哪里?”

“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吧?”雪儿也不等谈惜回答,继续又说,那声音又快又急,让谈惜几乎都 要反应不过来,只好暂时丢下轩辕昰,专心听雪儿的说话,这才免于同轩辕昰之间发生冲突。

谈惜离开的原因,其实和雪儿猜测的差不多,就是一时心急,出去寻找雪儿了,然后在离开天意山庄的路上,遇到了卿雨涵,然后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一同离开了天意山庄。

只是雪儿没有想到谈惜突然归来的消息,竟然是因为听说雪儿又回到的天意山庄,于是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结果正赶上雪儿要吞服解药。

雪儿略一思索,就将目光落在了单正的身上:在知道自己回到天意山庄之后,立刻就将消息散发出去的人,除了单正,基本不作第二人想。

毕竟单天鹰“抱恙”,林若婵护送散功圣女未归,能主持天意山庄大局的并散发消息的,也就只有一个单正。

而谈惜一进天意山庄,就在庄丁的指引下,直接到了这个房间,看到了正要吞下解药的雪儿。他不放心,于是急急出言,然后匆匆地进来,将雪儿手中的药粉检查了一遍,等确定无误之后才又还给了雪儿。

雪儿得到谈惜的肯定,心中大定,于是不再犹豫。就在房间内众人殷切期盼的眼神下,将那药粉一口吞下!

第八十五章 和别人不一样

雪只觉得自己吞下去的,似乎并不是药粉,而是一把把的淬了毒药的刀子!

那些刀子无比锋锐尖利,从她的咽喉开始,一路地凌迟了下去,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都绞得血肉迷糊!

钻心的疼让她的脸瞬间苍白,下一刻就真的喷出一口血来!

她记得,方才单钰服下解药之后,表情不能说十分痛苦,但也没有如同她此刻般吐血!当初灵馨第一个试药,也没有这般吐血过,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雪儿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鼻腔留出来,四周的光线逐渐暗淡,就连轩辕昰焦急的面孔也逐渐模糊起来……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雪儿!”轩辕昰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可她的耳朵却好像被什么蒙住了一般,只能隐隐地听到。

这是雪儿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

轩辕昰整个人都懵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雪儿吞下那药粉之后,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那么痛苦,痛苦的好像她吞下去的是什么穿肠毒药一般。

可之前单钰服解药的时候,虽然也微微皱了眉,但是却根本没有她这样的痛苦!

心中正觉得纳闷,就见他就看到了一缕红艳如同玛瑙颜色的液体,从雪儿的鼻孔中缓缓淌了出来!

轩辕昰心中大惊,一时也来不及思考,一个箭步就冲了到了雪儿面前,直接就将正要软倒下去的雪儿搂在怀里。

“雪儿!”他急的大叫,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疏离冷漠的表情,只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回应。

可是她却只是睫毛轻颤,便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轩辕昰看到,同样有细小的血珠,从她的眼角渗出,晶莹红艳,却分外触目惊心!

他的心瞬间缩成一团,有些不敢置信,于是颤抖着手指,拨开她脸侧凌乱起来的发丝,露出一只莹白如玉,小巧玲珑的耳朵来,果然也在耳孔处,发现了正往外渗的血珠。

七窍流血!

这个时候,一旁的单天鹰也冲了上来,就连单正夫妇和单钰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都围了上来。却被谈惜一把推开:“去去去,不要添乱!”

然后谈惜凑了上来,也不看轩辕昰,一把就拉过雪儿手腕,将一只鸡爪般的黑手搭了上去!

轩辕昰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正有些不知所措,冷不防谈惜的手伸过来,本能地就要躲,却终究迟了一步,被谈惜脏兮兮的手指一把抓住雪儿皓如凝雪般的玉腕。

“不要动!”谈惜低喝,却是看也不看轩辕凌厉抓来的手掌。

轩辕昰反应也不慢,随即就看出谈惜是在为雪儿诊脉,于是硬生生收回手掌,只是搂住雪儿的手臂却更加用力。

谈惜的注意力,虽然在雪儿身上。但其也留意到了轩辕昰的小动作。他心中不满,于是又冷哼了一声:“抱那么紧干什么?不利于血脉流通你知不知道?”

轩辕昰眯起眼睛,里面已经隐忍了冰冷的怒气,然而却也只是深深地看了谈惜一眼,顾忌着对方怀中的雪儿,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抿了抿唇,忍下。

谈惜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竟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也不等轩辕昰开口,主动就开口了:“怎么她中了那种毒素的经脉,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这句话让轩辕昰的心再次一沉,于是也就顾不得追究对方“侵犯”雪儿的举动,连忙问:“什么意思?”

然而谈惜却是斜着眼睛瞟了轩辕昰一眼:“你又是什么人?”

轩辕昰心中几乎要急出火来,哪里有心情同谈惜解释许多,好在此刻单正回过神来,连忙上前道:“谈前辈,这位也是我天意山庄的贵客。”

谈惜撇了撇嘴:“你天意山庄的贵客,还真多!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却是转到了轩辕昰身上,乌黑的手指几乎要指到轩辕昰的鼻子上:“你尊贵就尊贵吧,抱着我义妹不撒手是何居心?”

说话的时候,谈惜望向轩辕昰的目光已经分外不善,似乎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轩辕昰抱着雪儿,在听完谈惜开始那句话之后,已经将一只手掌抵在雪儿后背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让轩辕昰意想不到的是,就是他这一丝内力,竟然让雪儿的整个身体开始无意识的剧烈抽搐起来!

他吃了一惊,心中一时惊疑不定,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单正突然开口:“快撤回来!”

轩辕昰这才回了神,于是连忙将自己的内力撤回来。

谈惜怪眼一番,双手齐伸,然后一个转身,竟然抓住了轩辕昰怀中的雪儿,再稍一用力,便将雪儿抢了过来!

轩辕昰只觉得怀中一空,随即反应过来就是大怒,朝着谈惜就扑了过来,同时怒吼:“放开!”

然而谈惜却是身子一转,一手便将雪儿交到了林若婵的手中,同时喝道:“你们的贵客内力特殊,不适合雪儿的体质,你来!”

轩辕昰的手掌携着劲风,马上就要触及谈惜的后背,闻言生生顿住。他深恐伤了雪儿,身子一扭,那一掌就打向了谈惜旁边身后的窗户!

只听“砰”的一声,随即就是木头碎裂的声音,无数的木屑向着外面激射而出,一瞬间好像变成了无数锋利的小箭,甚至都能让人听到破空之声!

谈惜吓了一跳,脸色不由变了变,使他原本青黄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瞪着轩辕昰,气哼哼的叫道:“混账小儿,你当真要杀人么!”

然而轩辕昰根本就不理会谈惜的怒吼,身形再次一闪,就绕过谈惜到了林若婵身边,关切地望着被林若婵抱住的雪儿。

此刻随着林若婵内力的输入,雪儿七窍流血的趋势已经慢慢停下,只是眼耳口鼻处半干涸的血迹,看着却是分外触目惊心!

再看林若婵,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无数晶莹的汗珠。

谈惜还真大叫大嚷着,然而轩辕昰拿一掌的威力似乎也震慑到了他,因此他也只是在一旁张牙舞爪的厉害,并没有冲到轩辕昰面前,只是凑到了林若婵的另一边,目光也落在雪儿身上。

抬眼看了看林若婵,谈惜突然朝单正道:“换你出手,你夫人支持不住啦!”

林若婵也想不到雪儿身体就好像一个吸收内力的无敌洞一般,几乎瞬间就将自己多年的内力吸收一空。可就这样她却也是不肯停下,就怕一停下来雪儿继续恢复那种七窍流血的状态。

好在谈惜发现的及时,单正及时相替,这才让林若婵的一喘息,不至于内力耗空。

只是单正的脸色很快也变了,于是单天鹰也出手了,林若婵休息一阵,内力恢复了一些之后,也再度出手,三个人一同以内力维持雪儿的生机。

谈惜再次替雪儿把脉,然后摇头谈惜,最后竟然看了轩辕昰一眼,道:“在你能够找到根本解决的办法之前,她的生机暂时只能依靠内力维持,否则……”

下面的话,谈惜都不用说,轩辕昰心中也有了底,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单正夫妇和单天鹰,默默无言,转身出去,将影离也唤了进来。

影离的内力有多久高深都不用说,但是他一个人输送内力给雪儿,竟然也只是比单正夫妇和单天鹰同时出手维持的时间要长一些罢了。

轩辕昰此刻也顾不得心中对于谈惜的成见,何况此刻他已经从单正夫妇的口中,得知这让竟然是雪儿的结拜大哥一事,也就只得与对方维持表面的和平,何况又都是关心雪儿,于是追问:“难道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么?”

谈惜摇头,神色也凝重起来,虽然依旧看轩辕昰不顺眼,但是看在对方真心关怀雪儿份上,他也就勉为其难地不和对方争吵了。

“之前我从为注意过,只以为雪儿和其他的散功圣女一样,不过方才替她把脉才发现,她的经脉,包括经脉中的那种毒素,都与其他的散功圣女不同,具体如何,我也无法给你解释清。所以,适合其他人的解毒药粉,对于她反而成了催命的毒药!”

轩辕昰的目光,落在雪儿眉心那颗粉红色的点额砂上面,心中似乎有些明悟:是了,所有散功圣女眉心的点额砂都是鲜艳的红色,只有这个丫头的偏偏是粉红色,这不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吗?

看来还是自己一开始想的简单了!

或者真如颜如魅说言,她修炼速度远超旁人,所有眉心的点额砂变色,能解除一般散功圣女体内毒素的药粉,却解不开她的毒素。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雪儿陷入昏迷,还要依靠除了他之外的人输送内力续命,空有一手银针绝技,却续不了自己的命。就算她知道如何配制适合自己的解药,此刻无法清醒过来也是白搭。

轩辕昰的心中一时竟然有些绝望的自责:若非是他贪心,想要她做一个普通女子,或者她现在还能好好的,至少会笑,会哭,会嗔怒着说“轩辕昰,你无赖”,而不是陷入这么一个不死不活的境地。

他突然就想,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贪心,爱上她就爱上她吧,就这么守着她,不也很好么?

没有人理会轩辕昰此刻的心情,而谈惜还在自言自语着:“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毒,也不知道那下药的人,到底是如何配制出如此古怪的毒药来的?”

谈惜对于毒药的热切痴迷,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他担心跪担心,但是对于能研制出如此毒药来的人,还是有些向往和好奇的。

不过这句话突然就提醒了轩辕昰,他一愣,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就朝着谈惜道:“将你身上所有能对付人,却又不伤人性命的东西,都给我!

第八十六章 度日如年

轩辕昰离开了天意山庄,带着谈惜身上几乎所有的药粉,包括谈惜给雪儿的那种,再次被谈惜改良过的,即使清水也冲洗不掉的那种痒痒粉。

他离开的时候,正是影离为雪儿输送内力的时候,所有有些话,他便只能对着单正夫妇和单天鹰说,至于一旁的单钰,她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更好,轩辕昰之间当她不存在。

“你说的对,解铃还须系铃人。”轩辕昰低头看着谈惜,目光难得诚恳,“既然你是雪儿结义大哥,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求你在我回来之前,务必保住雪儿性命!”

谈惜翻了个白眼:“还用的着你说?”

比起单正夫妇,单天鹰到底年轻,内力恢复的也快,在听到轩辕的话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找颜如魅?”

轩辕昰点头:“是,散功圣女都是颜如魅制造出来的,想必她比你我更加了解,就算她不肯替雪儿解毒,能够保住雪儿一条性命也是好的。”

单天鹰没以后想到轩辕昰竟然如此坚定而执着,一时心中默然,突然就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轩辕昰对于雪儿如此上心,但是若换做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的。

不是他没有那个勇气,而是 他顾忌太多,至少未来整个天意山庄,都要落到他的肩上,他疏忽不起!

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昏迷中的女子,若非影离现在以内力支撑,怕是早已香消玉殒了吧?

单天鹰的思绪一时有些乱,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龙之钧来,自从那日在隐园见到影离,对方借口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天意山庄见到过那个人,想必是终于心虚起来,偷偷离开了。

在伤心只余,更让单天鹰觉得无颜面对想雪儿,尤其是当看到轩辕昰丝毫不顾及身份地将雪儿从马车上接下来的那一刻,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如今,雪儿命在旦夕,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除了输送一点内力给她,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眼见轩辕昰叮嘱完一切就要离开,单天鹰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我同你一起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单正与林若婵也先后从调息中清醒过来,林若婵连忙问:“天鹰,你要同三殿下去哪里?”

单正也皱起眉来,不过却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等着单天鹰的答案。

那目光看似平静,然而对于自己父亲无比熟悉的单天鹰却是从中读到了不赞同:毕竟轩辕昰的身份,现在也是无比尊贵,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轩辕昰却不理会他们父子之间目光间的交流,直接就向单天鹰拒绝道:“不必,我自己去就行,我只是要趁着颜如魅不备的时候,用药物控制住她,这种手段少庄主未必适应。”

单正父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哪里会听不出轩辕昰话中的嘲讽意味,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而已。

可听在单天鹰的耳中,却又成了另外一种意味:他一向自诩为正人君子,仁义无双,不屑于那种陷阱投毒之类下作手段的,只是不知如今在心爱的女子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到底是自己所谓的底线原则重要,还是女子的性命重要?

而相对来说,谈惜却基本上属于无所顾忌的类型,所以在明白轩辕昰的目的之后,几乎是一股脑地从怀里到处一大堆大大小小,形形*的小瓷瓶来!

然后,他也不理会单正夫妇和单天鹰,直接就朝轩辕昰招手:“你来,看看需要哪种?实在没有,我现给你配制!”

于是接下来谈惜就将那些瓷瓶,一一向轩辕昰介绍了个遍,膏散丹丸,杀人的救人的,立刻发作的,延迟发作的,让人不能动弹的,让人哭的,让人笑的,让人疼的,让人痒的,有颜色的,没气味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而轩辕昰最终却只是选了其中三种,能立时发作让人不能动弹的一种药水,类似与软筋散,但是发作非常快,只是时间有限,然后又选了一种剧毒却不立刻致人于死地的药丸,然后就是雪儿曾经对付颜如魅的那种痒痒粉。

谈惜一度以为那是十分鸡肋的东西,在听轩辕昰简单叙述了雪儿用其对付颜如魅的事情之后,想了想,于是临时又往里面加了些料。

——反正单钰为了解除散功圣女的毒素,搜罗来的药材是真不少,不用实在是浪费。

于是在收好那三个药瓶之后,轩辕昰几乎是毫不停顿,直接就朝着房门走。

其时,单正夫妇已经接替了影离,脸色苍白的影离正要运功调息,也就缓了一缓,道:“少主,万事小心!”

倒不是影离无法改口,相反地在影离第一次见皇帝之后,他就想过要改口,结果却遭到了轩辕昰的拒绝,就如同轩辕坚持要雪儿叫他“轩辕”一样,固执地没有任何道理,于是影离最后也只有妥协。

“在我将颜如魅带回来之前,务必保住雪儿一条性命。”轩辕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对方,不过随即竟然朝影离郑重一揖,“影先生,拜托了!”

他如此的郑重其事,反而将 影离吓了一跳,不顾身体疲累,连忙朝旁边一闪,避开轩辕昰的一揖,同时道:“老奴自当尽力,少主就不要折煞老奴了。”

影离心中苦笑:他倒是想不尽力,可是敢吗?他当然不在意一个女子的死活,可是轩辕昰在意,他也就不得不跟着在意起来!

虽然轩辕昰向雪儿说他同皇帝之前的争吵,只是因为他不愿冒名顶替别人,想要做名正言顺的自己,可是影离却是知道,这一对分别许久,乍然重逢的天家父子,争吵的原因,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昏迷的女子!

何况,如果不是用这个女子做引,轩辕昰又如何肯心甘情愿地从暗处走到明处,最终认祖归宗?

至于颜如魅,虽然那个女人武功奇高,但若是轩辕昰有心算计,却也未必没有胜算,影离反而是不太担心的。

于是,轩辕昰就这样带着谈惜的三种毒药,一个人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前,一直都处于散功圣女毒素解除兴奋当中的单钰终于回过神,也就开口说了她回复正常之后的第一句话:“三殿下,阿钰在圣女道多年,对颜如魅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若让阿钰陪伴殿下一同前去,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没有,不必!”

轩辕昰的回应也十分干脆,然后也不等单钰继续开口解释,直接开口走人。

他这一走就足足走了三天,这三天内,单天鹰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就算是他内力耗尽需要调息恢复,也从未离开过雪儿所在的房间。

而单正因为有山庄事务要处理,不能可能一直留在此间,所以到了后来他便与林若婵分开,只留一个人在雪儿房间。

同样一直不曾离开的人,还有影离和谈惜,他们两个,一个是出于真心关心雪儿这个义妹,另一个却一个是奉命不得不留下。

这三日当中,单钰还陪着灵馨来探望过雪儿两次,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而单天鹰却只是默然,除了与单正林若婵中的一个为雪儿以内力维持生机,调息吐纳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默默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林若婵每次在看到自己儿子的失落表情之后,轻轻地叹息一声,却是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反倒是灵馨,在两次来探望雪儿的时候,都会同单天鹰说几句话。

“单大哥,雪儿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灵馨看着单天鹰,目光中满满都是关切与担忧,“我三哥武功也很高的,一定能将颜如魅带回来,到时候雪儿就有救了。倒是你——”

她顿了一下,娇俏的小脸浮上一层红晕,慢慢的垂下了头,就连声音也随着低了许多:“看着清瘦了不少,也应该要多多保重才是……”

单天鹰哪里有同灵馨应酬的心思,不过是强打精神罢了。如果对方不是公主的身份,怕是连应酬的心思都没有。

“多谢公主关心!”

不管灵馨说多少,他总是默默的听着,然后到最后说这么一句,就木愣愣地出神。

也好在灵馨因为手臂的伤,行动不便,在加上她公主的身份,能够前来探望,已经算雪儿天大的面子了。

于是,灵馨不来,单天鹰也就松了口气,继续保持着他的沉默。

不过天意山庄总算是平静下来,除了皇帝在听说轩辕昰独自离开天意山庄之后,再次发了一次脾气,引得头疾发作。

可惜雪儿现在自身难保,两个御医还是老一套。于是皇帝在经历过一次痛得死去活来却得不到缓解之后,也就叹息一声,由着轩辕昰去了。

——人又不在跟前,他就是再大的火气,轩辕昰也不知道,平白让自己头痛罢了。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对于依靠内力续命的雪儿和交替给雪儿输送内力的几个人来说,却无异于度日如年。

就在刚才,影离再次从单天鹰和林若婵的手中接过雪儿,代替母子二人继续给雪儿输送内力。

此刻已经是轩辕昰离开后第三天的黄昏,最多有半个时辰,离轩辕昰离开天意山庄,就满三十六个时辰了。

单天鹰虽然暂时不用替雪儿输送内力,但是心却一直悬着,目光更是一刻都不曾从雪儿的身上离开过,就连静心调息,恢复内力也做不到!

——虽然他们一直不停地输送内力给她,但是,她温软的身子却是依旧不可避免地凉了下来,到现在只剩下心口的一丝温热!

第八十七章 去救雪儿

天意山庄虽然地处海边,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城镇,但交通却是四通八达,来往十分便利。

前面说过,出了天意山庄往西北方向五十多里便是玉城。而如果是往正西走,最多一百二十里,就会有一个镇子,虽然繁华程度不及玉城,但是人口也不少。

再加上散布在四周的小村落,甚至比玉城都显得热闹。

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总会有四周的村民,挑了新鲜的蔬菜前来贩卖,之后再有所得的银钱买一些日常必需品回去。

这一日自然也不例外,附近村庄的村民们,再次赶到了他们每日买菜所在的街道两旁,再各自寻到各自的位置,开始等待买主前来。

其中有一个青年后生,正挑着一担鲜嫩嫩的青菜,似乎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看上去十分惹人喜欢的样子。

青年个头不高,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的缘故,整个脸膛都透着一红健康的黝黑。

他也十分勤劳,放下自己的担子之后,并没有立即忙着摆开,而一转身,去旁边窄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过的过道里,去取他一直放在此处的一把破扫帚。

之所以没有被人顺手牵了羊,民风淳朴是一方面,众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清扫这条菜农聚集的街道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把扫帚够破!

所以青年从不担心,两步就走到了过道口,看也没看就走了进去。

可是,也就是这个青年刚刚进去,他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一个穿着红衣,十分漂亮的女人!

一个穿着红衣,十分漂亮却又异常狼狈的女人!

青年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只留下半声惊叫在半空中余音袅袅。

红色衣服的女人,相貌妖娆,一身如火般的红色衣裙似乎被浸湿,完全贴在身上,曼妙的身子显露无疑,同时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可惜那如同凝脂一白的肌肤上面,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

更让青年目瞪口呆的是:那个女子的双手,竟然还真在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抓挠!

那红衣女子也看到了这个青年,于是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那水润欲滴的眸子中竟现出一丝狠戾来,吓得那青年“扑通”一声,一屁股就跌坐在地!

青年所在的位置两旁,同样挑担赶车而来的两个菜农,与他同村,见状连忙跑过来,一边询问,一边将其扶起来。

“里面,里面,有,有个女人!”青年苍白着脸,哆嗦着,结巴着,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算是完整的话来。

其中一个看上去比青年大写的壮实汉子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了青年的肩上,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促狭:“女人?我看你的想娶媳妇想昏头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青年,探头去看那过道,见里面空空如也,于是笑的声音更大:“我就知道,看花眼了……”

“吧”字还没出口,另一边扶着青年,明显瘦弱不少也稚气不少的清瘦少年突然叫道:“快看,一个姑娘!”

壮实汉子大笑,转过身来,顺手又去拍那个少年:“去去去,你才多大点个屁孩子,也思春了不成?回去让你娘——”

话未说完,突然就觉得头顶上“呼”地一下,一大片黑影掠过,将他剩下要说的话也给吓了回去!

三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只发现今日的天空碧蓝如洗,连丝云彩都没有!

正想松了口气,就听前方有喧闹嘈杂传来,紧接着竟是无数的青菜瓜果乱砸了过来!

他们躲闪不及,于是竟被砸了正着,可分明只是普通不过的瓜果蔬菜,打在身上却比石头打中还要疼!

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挨了顿砸,立刻无比狼狈起来。待那“蔬菜雨”这才想起抬头去看,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向着街道的尽头逃逸而去!

红衣女子的背后,一个青年男子黑衣如墨,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着,整个人如同幽深的暗夜,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一个挥手间,红衣女子砸过来的那筐子青菜就偏到了旁边,于是包括壮实汉子在内的三个人,再一次被砸了满身满头,看上去好不狼狈。

那个壮实汉子脸色一白,他突然就想想到了刚才从头顶掠过去的那一片黑影!

随着黑衣男子的出现,就连太阳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了下去,似乎整条街道一瞬间就回到太阳出来的前一刻!

前面的红衣女子又在身上胡乱地挠了一把:“轩辕昰,老娘不理会你,你倒是来劲啊!有是下药,又是紧追不舍的,和个疯狗似的想干什么?要是看上了老娘,想要老娘陪睡,满足你便是!”

轩辕昰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脚下不停,身形恍若一道黑色的闪电,又如一只黑色的鹰隼,朝着颜如魅就扑了过去!

颜如魅见状,顾不得继续咒骂,转身就逃,完全不顾奔跑间暴露出来的优美曲线,只是心中却是将轩辕昰恨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会想到一向对她避如蛇蝎的轩辕昰会主动联系自己,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却还是如约而去。

只是该死的轩辕昰,竟然会用下药的方式来算计自己!

她怎么会想到轩辕昰会将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上突然药水,那药水还是无色无味的,又不致命,只是让她全身软麻,动弹不得!

好在她随即察觉有异,连忙起身并运功抵抗,可轩辕昰竟然就趁着这么短暂的时间,将一大蓬痒痒粉洒了过来!

于是颜如魅就被当头洒了个满身满脸,她反应极快,想到上次在官道旁边暗中听到雪儿与影离的对话,于是立刻转身就跑。

待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水塘子跳进去,结果却发现根本毫无用处!

具体的说,也不是毫无用处,因为痒得更厉害了。

可也就是这么个工夫,轩辕昰就追了上来,于是颜如魅也顾不得去想其中的原因,火急火燎地就从那水塘子里跳出来,也不管全身湿哒哒的,转身再跑。

可是现在她全身都痒,自然是被轩辕昰追了上来,交手自是难免,可是浑身奇痒难忍,怎么也会打些折扣。

好在轩辕昰并非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反而被颜如魅寻到了机会,伤了对方,有了逃跑的机会。

于是颜如魅又想到了拖,反正这种药粉过两个时辰就会慢慢失效。她和轩辕昰多耗一段时间,到时候药效消失,她再收拾对方也不迟!

可是天杀的轩辕昰,身上那种痒痒粉竟然不止一瓶!

颜如魅一路奔逃,一路忍耐,就这样直到她身上痒痒粉的效果完全消失才停下来,准备同轩辕昰算一算总账。

结果却不想轩辕昰只与她交手不到两合,就再一次将那种痒痒粉撒了她满头满身!

更让颜如魅泄气的是,虽然不管她怎么拿言辞来撩拨对方,轩辕昰都是绷着脸,一副万年冰川不化的表情

颜如魅简直要气疯了,可是全身却痒的更加难受,于是只好继续逃跑,一直到逃到这个小镇上,躲进了方才的过道里。

结果被清早买菜的菜农看到,随后再次引来了轩辕昰。

颜如魅只好又逃,一边逃一边在身上乱抓,同时还要算计着药粉失效的时间,算计着如何趁药粉失效的间隙逃命!

至于报复轩辕昰,她觉得最好还是等她确定他身上的痒痒粉用完之后再说!

可是,不打只逃实在是个体力活,颜如魅就是武功再高,内力再好,也架不住这两天两夜的奔逃,尤其是身上的那种奇痒就没有消失过!

而轩辕昰显然的有备而来,虽然他的内力消耗的也不轻,甚至交手之中还受了伤,被她的指甲剑划了五六道,衣衫都破了,里面的血口子还渗着血,看上去好不狼狈,可是至少对方不会像她这样,一边逃,还的一边挠痒痒!

如果不是上一次她用指甲剑中的胭脂醉让轩辕昰中了毒,回到教内之后被教主狠狠地训斥一番,并严禁她再用胭脂醉对付轩辕昰,她又何至于如此憋屈?

而且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药粉中到底加了什么,不但清水冲洗不掉,混合着汗液进入毛孔之后不但痒,而且还微微的疼!

颜如魅实在是不想再陪着轩辕昰这样耗下去,于是在刚一出小镇之后,便停了下来,与轩辕昰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轩辕昰,欺负老娘不能用胭脂醉对付你是吧?”

对方停下脚步,轩辕昰也就不再往前,他知道颜如魅会停下脚步,这两天追逐的火候也就差不多了,于是也不再逼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方。

颜如魅冷哼了两声,又在身上抓挠了两下,道:“逃了这两天我也算明白了,你就是想要折腾!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说吧!”

轩辕昰默默地,从怀里又拿出五六个小瓷瓶:“你身上的那种药粉,我还有这些。”

本是威胁的话,却被他说的一板一眼,好像在叙述一件多么平常的事情,却险些让颜如魅将鼻子气歪了: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不过对于这种痒痒粉,她也算是真怕了,于是忍了忍气,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轩辕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只是却与另外几个不太一样,一张脸依旧如同散发着寒气的冰川:“你去救雪儿,我给你那种痒粉的解药,如何?”

第八十八章 条件一二三

“雪儿?”

颜如魅闻言似乎有些惊讶,她重复了一遍,才撇了撇嘴,扭着身子道:“有你在那个丫头身边,还用得着我去救?”

轩辕昰十分不喜欢同颜如魅这样的女子打交道,如果这次不是为了雪儿,他依旧是不会同对方多讲一句话。

“只有你能!”轩辕昰的回答很简单。

颜如魅却几乎跳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抓耳挠腮,然后没好气地道:“快把解药给我!”

轩辕昰下意识地扬起手,随即又收了回去:“你还没答应去救雪儿。”

“你都没说那个丫头什么情况,就让我去救,我怎么救!”颜如魅几乎要发疯,随着情绪的激动,全身也痒得更加厉害,于是她忍不住又挠了几下,才低吼着道,“何况我现在全身痒的厉害,也没有心情听你说!”

轩辕昰打开那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来,一颗淡黄,一颗赤红:“我只能先给你一半。”

颜如魅原本洁白如玉的几乎,现在几乎全都是红通通的抓痕,看上去竟有几分恐怖。不过在看到轩辕昰将解药倒在掌心之后,她的眼睛还是不由一亮。

现在忍耐一下,冲过去,将解药抢过来……

她的个行动派,所以念头一起,下一刻就朝着轩辕昰冲了过去,劈手就去抢轩辕昰手中那两颗药丸!

轩辕昰猝不及防,竟被她一把抢过,随后一个转身的工夫,那两颗药丸就塞进了嘴巴里!

药丸甫一进入口中,就是一阵火热,颜如魅也不及细想,继续接着按旋转之势,就朝着轩辕昰就抓了过去!

轩辕昰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眼见颜如魅两颗药丸同时吞下,也不由变了脸色:“快吐出来!”

颜如魅哪里肯听,用力一咽,那两颗便先后进了肚子里!

她这才开口:“现在你还想着拿痒粉来威胁我么?”

轩辕昰侧身避开,定定地看着颜如魅,沉默半晌,才道:“走吧,跟我去天意山庄救雪儿。”

颜如魅冷哼:“你想得倒美,问题是,解药我已经吞下了,你还能奈我何?”

轩辕昰叹了口气:“那不是解药,那种痒粉也从来没有解药,只能静等药效消失,别无他法……”

颜如魅楞了一下:“那,刚才我吃的那个是什么?”

“毒药!”轩辕昰道,“不信你现在看看,身上是不是真的不痒了?”

颜如魅一眨不眨地盯着轩辕昰看了半晌,见对方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于是这才放下心来。

结果,她发现她身上竟然真的还在继续痒!

“真是毒药?”颜如魅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没底。

轩辕昰点头,毕竟他只是想要颜如魅去救雪儿,而不是真的想要颜如魅的性命,到了这一步,也就实话实说:“真是毒药,不过只想给你吃其中一颗,却没想到你全都给抢了过去。”

“解药呢?”颜如魅观察的轩辕昰的表情,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问。

轩辕昰道:“我真没有,你只能随我一同去天意山庄找谈惜。”

颜如魅眯起眼睛,审视着对方,似乎在思考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缓缓问了一句:“沈衣雪到底怎么了?”

轩辕昰道:“她配置了许多解除散功圣女毒素的解药,自己也服用了一份……”

“结果呢?”颜如魅这才有些变了脸色,于是追问了一句。

“七窍流血,必须让别人以内力续命!”

一想到雪儿眼睛,耳孔,鼻孔还有嘴角渗出来的血迹,轩辕昰的心就不禁一沉,继而又隐隐的担心起来:也不知这将近三日的时间,雪儿的情况如何?

颜如魅又问:“既然你那么在乎她,为何不是你为她以内力续命呢?”

轩辕昰也不隐瞒,将自己开始给雪儿渡入内力之后,情况反而更加糟糕的情况说了出来。

颜如魅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轩辕昰一番,最后嘴角竟然露出一个微笑来:“若是让我救雪儿,也不是不行。”

“你的条件。”轩辕昰当然不会认为颜如魅是一个肯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人,哪怕这个人自己,她顶多也就是不敢伤自己性命罢了,还未必真将自己放在眼里。

颜如魅道:“第一,告诉我真正解除痒粉的方法,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但是如果我身上一直痒的话,我是一步也不肯走的,更不要说跟你去天意山庄。当然,若是你肯背着我或者抱着我,我也不反对,只是将痒粉也沾到你身上,我概不负责!”

轩辕昰点头:“可以。”

“第二,”颜如魅道,“把刚才那两颗毒药的解药给我。”

轩辕昰道:“解药我真没有,不过也不会立时发作,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只要你到了天意山庄救下雪儿,我可以去找谈惜替你去要。”

颜如魅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轩辕昰的提议。她眼珠子转了转,又道:“第三,保证我从天意山庄安全离开。”

“那是自然,”轩辕昰下意识地想要答应,不过心念一转,随即道,“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雪儿,更不能带走她。”

颜如魅见对方识破,也不着恼,只是妖娆一笑:“好,不过仅此一次。”

轩辕昰泛着才点头答应:“好,只要你救了雪儿,我保你安全离开。”

颜如魅眨了眨眼睛,又问:“沈衣雪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万一我救不了她呢?”

“救不了……”

轩辕昰一愣,他只想到散功圣女的毒素是颜如魅下的,那么散功圣女的任何问题自然颜如魅也应该都了解,却从未想过会有颜如魅解决不了的散功圣女的问题,因此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了。

只是心中却是不可避免的一疼,心绪一瞬间就回到了雪儿被迫投海的情景,还有之后的自己。

那中永远失去的感觉,他很怕,永远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可随即又想到,颜如魅这个女人,一直都无法让人看透,谁知道她肯不肯真心去救雪儿?若是到时候她明明能救却不肯尽力,或者尽全力救活了却弄个假死什么的出来,逼得自己放弃雪儿,之后再被她将人带走,他又该如何?

因此心中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颜如魅这句话。

颜如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心中冷笑,不过此刻全身依旧痒的厉害,于是忍不住道:“放心,我尽力去救便是。只是,你好歹也拿出些诚意来。”

轩辕昰自然知道颜如魅的意思,不过看看天色,算计一下时间,道:“这个容易,你再清水中加些醋试试。”

“就这么简单?”

轩辕昰点头,颜如魅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之后,才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返回去找醋。”

“我跟你一起去。”轩辕昰连忙追了上去,倒不是多么关心颜如魅,只是万一对方跑了,他再想找,可就不这么容易了。

颜如魅却是眼波流转,妩媚地瞟了对方一眼:“怎么,想看我洗澡?”

轩辕昰皱眉,冷着一张脸,紧紧抿起嘴巴,显然是不想理会对方这种无聊的问题。

颜如魅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只是一边扭动着身子朝前走,一边笑着道:“你若是不看着我,就不怕我趁着洗澡的时候偷偷跑掉?”

“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另外一种毒药,需要谈惜的解药。”轩辕昰移开目光,不想去看对方,本来十分妖娆妩媚的女子,只是此刻过于狼狈,所以那些风姿绰约的动作,此刻却是一点不能吸引人。

何况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女子心中厌恶,因此更是懒得多看她一眼。

颜如魅是个毫无顾忌的人,轩辕昰也急着让她去天意山庄救雪儿,两个人又是刚出镇子,因此走不多久就再次回到镇子上。

此刻已经是日上高杆,为了节约时间,颜如魅自去找了个人家,出了银子让那家的妇人烧了热水,轩辕昰趁机去找醋。

待他拎着醋坛子赶回来的时候,这边的水也已经烧好,颜如魅也懒得再讨没趣,自己将那醋坛拎进房中,之后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轩辕昰当然不会进去,但是却要守在门口,防止颜如魅洗完澡之后真的逃离,毕竟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发作的毒素,她大可以赌一把,甚至自己想办法解毒。

毕竟,能够配制出独门的胭脂醉来,颜如魅本人对于毒药也不是完全没有了解的。

到时候他没有了任何能够制约颜如魅的东西,又怎么逼着她救雪儿?再说,就算是十二个时辰之后,颜如魅不能配制出解药来,可是在等十二个时辰,雪儿的身体,等得起吗?

水声哗哗地响着,再想到房中正有一个丰肌雪乳的女子沐浴其中,虽然散溢而出的醋味有些破坏气氛,但是依旧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轩辕昰从外面四下检查过这个房间,除了他现在把守的房门,还有两扇窗户在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他想了想,在每一个关闭的窗户前面,都放置了一个空的醋坛,只要窗户被人从里面一推开,便会落到地方,发出声音来。

到时候万一颜如魅真的想要跳窗而逃,他听到声音去追也来得及。

结果,他没有听到醋坛子跌落在地的声音,却听到了颜如魅的一声尖叫:“啊——”

第八十九章 我是在帮你

轩辕昰闻声先是楞了一下:颜如魅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被吓到,还发出如此歇斯底里的尖叫来?莫不是对方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想要对付自己?

却不想着一犹豫之后,颜如魅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房间内传了出来:“轩辕昰!”

轩辕昰再次一愣,正要答应,却听对方恨恨地,半是威胁道道:“你给我进来,否则我真的跳窗而走,你觉得你追的上么!”

这是什么情况?

轩辕昰似乎也听出了对方的不对劲,生怕颜如魅真的一走了之,到时候雪儿真的没救了,难道他真的能看着颜如魅毒发身亡?怕是也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轩辕昰也就不再犹豫,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间内到处都是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空气中还氤氲着醋的酸味,让轩辕昰禁不住皱了皱鼻子,这才抬头去看!

饶是他在推门之前,考虑到无数种情况,甚至暗器机关都想到了,却依旧没有想到,他会看到一个全身赤 裸的颜如魅!

颜如魅的肌肤细腻洁白,好像无暇美玉一般,少妇的胸和少女的腰肢完美结合在一起,简直是要多养眼有多养眼。

可惜,那却不是眼前这个颜如魅。

虽然她的胸依旧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犹如,腰肢也依旧纤细,可全身横七竖八的红道子,却瞬间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虽然她全身赤 裸,但却好不避讳轩辕昰的目光,甚至还刻意挺了挺胸,让两朵蓓蕾颤颤巍巍地如同春风拂过一般。

一只同样布满红痕的手臂正叉着腰,另一只手直直指着自己的胸脯:“轩辕昰,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她的手指所指的地方,也正是红道子最为密集的地方,简直连一块正常的肌肤都看不到!

轩辕昰只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于是迅速转身朝着门外走,同时冷哼道:“穿上你的衣服!”

颜如魅在后面气急败坏:“站住!”

轩辕昰顿住脚步,不过却没有回头,就连目光也是不斜不歪,直直盯着门外的地面。

“你看看我身上,看看!”颜如魅的声音气急败坏,“这就是我用你说的法子泡澡的后果!”

轩辕昰的心中也有些奇怪,按理说就算是为了雪儿,谈惜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他手中的几种药物效果有所隐瞒才是。

可是,谈惜只告诉他要解除这一次的痒粉要加醋,却从未说过加了醋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

他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问:“那你身上现在还痒吗?”

颜如魅楞了一下,她从浸泡在加了醋的温水中,不久就发现全身 红痕密布,一时心中恐慌,又将轩辕昰叫了进来质问,一时还真的没有理会身上还痒不痒的问题。

经轩辕昰一提醒在,她这才发现,原本奇痒难忍的身体,现在似乎还真的不痒了!

她刚想松一口气,结果目光再次落在了身上那些红道子上面,于是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不痒了有什么用,还不如方才痒的时候呢!”

轩辕昰虽然心中也觉得古怪,但却不表现出来。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继续从怀中摸出一个盛着痒粉的瓶子,在手中扬了扬:“你若是还想继续痒下去,我手中还有许多!”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光从语气中颜如魅也可以听出轩辕昰这话并不像在开玩笑,也就不敢再说。可就此作罢却是不能,于是又道:“那你说我这个该怎么办?”

轩辕昰目不斜视,道:“既然你身上现在不痒,那么正常赶路应该没有问题吧”

颜如魅一愣神的工夫,轩辕昰已经径自朝前走去,连头也不回了。

本来他还害怕颜如魅半路逃逸,如今看来,正是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颜如魅讲究一种双修之法,惯会采阳补阴,本性极为淫 荡,却也极为爱惜自己的容貌,这也是轩辕昰一直看对方不顺眼,对其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

如今全身都是血红道子,看着就十分瘆人,哪个还肯和她双修?比她武功低太多的她看不上眼,差不多的她又没办法强迫人家,自然也就好事难成。

所以,这一次轩辕昰就是让她跑,颜如魅也不肯跑了。

眼看着轩辕昰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颜如魅胡乱穿上衣服,遮住自己身上横七竖八的红道子,急急匆匆地就追了上去!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轩辕昰就省下了不少心力,至少不用担心颜如魅不想去天意山庄,半路溜走的状况。

然而,颜如魅终究是一个不甘寂寞也不甘心吃亏的人,于是在出了那个小镇之后没有多久,颜如魅就追上了轩辕昰,与之并肩。

“轩辕昰,我还有一个条件……”颜如魅再也不肯露出大半个洁白的胸脯,几乎将除了脸以外的所有部位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好在她的脸上还算干净,只在脖颈出有那么两三道抓痕。

颜如魅的一双眼睛依旧迷离晶莹地似乎能滴出水来,只是看向轩辕昰的目光,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算计。

却不想轩辕昰根本不理会,依旧目视前方,淡淡道:“三个条件,已经不少了。”

说完继续朝前走,根本不就不理会气得磨牙的颜如魅。

颜如魅想了想,又追了上来,眼神娇媚如水,漫过轩辕昰冷峻的脸,只是语气却有些严肃的意味:“你说,你的内力不适合沈衣雪?”

这一次轮到轩辕昰顿住脚步了,就连头也转向了身边的女子,却不想颜如魅挑了挑眉:“第四个条件!”

轩辕昰的脸色再次一冷:“你的条件太多了。”

“可是,在你眼里,难道沈衣雪的性命还不及四个条件?”颜如魅露出一个惯常的妩媚微笑来,“孰轻孰重?”

轩辕昰深深地看了颜如魅一眼,目光有些阴冷,直到颜如魅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才吐出几个字来:“不要太过分!”

颜如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又笑来起来:“等沈衣雪醒过来,我再说!”

说完这句,她竟然先轩辕昰一步超前走去,反倒将轩辕昰丢在了原地,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疑惑来。

同时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生出,总觉得颜如魅在算计着什么,然而再等他问的时候,颜如魅却只是神秘一笑,就是不肯开口了。

轩辕昰与颜如魅达成协议之后,就已经是日上三竿,之后又是折腾着找醋,泡澡,诸多琐事,等轩辕昰和颜如魅再次上路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而这个镇子,距离天意山庄足足有一百二十里,就算二人脚程再快,赶到天意山庄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颜如魅,虽然是答应了同轩辕昰一同前往天意山庄救雪儿,也不再计划半路逃离,然而却没有答应轩辕昰要火速赶回去。

所以,轩辕昰一路上,没少催促颜如魅,结果却换来颜如魅的一个白眼:“人家被你追赶了两天都没休息,哪里还有力气赶路?要不你背着人家吧,如何?”

这话让轩辕昰几乎是勃然变色:“颜如魅,你不要太过分!”

颜如魅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格格娇笑:“过分么?那我就慢慢走好了。”

“你!”轩辕昰被气得不轻,从一开始他与这个女人交锋,至少在言辞上,他基本就没有占过上风!

显然现在 也是这种情况,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直接拿出一瓶痒粉::现在还有地方找醋么?”

颜如魅见状,只好恨恨地瞪了轩辕昰一眼,然后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身子朝前走着,只是那速度比起之前,总算是快了不少。

可饶是他们加快了脚步,在赶到天意山庄的时候,也已经是张灯时分,四周一片漆黑。

虽然单正提前吩咐过,然而天意山庄的庄丁对于颜如魅却有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当颜如魅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颜如魅来啦!”

“女魔头——”

守门的庄丁如临大敌,呼啦啦出来一大片,立刻便就将颜如魅半围了起来!

颜如魅骄傲地如同一只花孔雀,用微微扬起的下巴看着众人:“就凭你们几个,给老娘我塞牙缝都不够看!去叫你们庄主出来!”

这些庄丁虽然畏惧颜如魅,但是却还认得轩辕昰,所以在轩辕昰发话之后,还真的有两个机灵的,一路小跑着去向单正汇报情况。

颜如魅也不以为意,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门口,等着结果。

轩辕昰上前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理会这些人了,直接冲进去不就好了?”

却不想颜如魅根本就不回答,只是笑意盈盈地转身朝着他,十根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瞬间暴涨,朝着轩辕昰就划了过去!

轩辕昰根本就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想要躲避已然太迟,顿时便被划破了胸前的衣衫!

一时间,轩辕昰的胸前,肩膀,手臂几乎都挨了颜如魅的指甲剑,虽然伤口不深,但是最短的一个却也足有五六寸长,殷红的鲜血渗出,瞬间染红了轩辕昰的衣衫,看上去分外触目惊心!

单正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轩辕昰,他吃了一惊,这下不由连脸色都变了:“住手!”

然后颜如魅就真的住了手,曼妙的身子一扭,鲜红娇艳的小嘴已经凑到了轩辕昰耳畔,语气轻柔如同呢喃:“别生气,我是在帮你,若身上没有一点伤,怎么能让沈衣雪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呢?”

第九十章 突如其来的敌意

雪儿所在的房间外面一片寂静无声,落针可闻,然而便是如此,也无法听到房间内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不管是轩辕昰,单天鹰,单钰,还是单正夫妇和谈惜,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面,目光中已经隐隐的带了一丝焦灼和不安。

只有被灵馨派遣过来,等待情况的秋萍,目光不在紧闭的房门上,而是在某个人的身上。

自从在天意山庄的门口,单正喝止住颜如魅双手指甲箭在轩辕昰身上乱划的举动之后,颜如魅便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全身的妖娆妩媚,全都化作了一种让人不敢亲近的冷艳。

在进去之前,她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望着轩辕昰:“从现在开始,两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五步之内。”

轩辕昰皱眉,显然是对她这个条件心存疑惑,或者说是对颜如魅的人品不太信任。

然而还没有开口反驳,颜如魅却已经无比郑重地道:“你若答应,我便进去。你若不答应,我立刻离开!”

“你觉得你现在还走得了?”轩辕昰的声音愈发低沉,压抑的怒火让他周身三尺之内几乎是一片冰天雪地!

颜如魅却是丝毫不决,她挑了挑眉毛:“即使走不了,我也不会走进去!”

于是双方再次开始僵持下来,然而令轩辕昰没有想到的是,颜如魅这一次却是异常坚持,即使面对着包括轩辕昰背后的单天鹰等十几个人,也毫无惧色。一双妖娆妩媚的桃花眼,此刻竟是说不出的坚持与冷峻。

最后还是轩辕昰败下阵来,然而虽然答应了对方,却是让影离带人将这个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当然是在房间的五步之外!

颜如魅这才露出满意之色,然后不疾不徐的扭着身子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很快盏茶的时间便过去了,轩辕昰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眼前房门紧闭的屋子里空无一人。甚至他都觉得,自从颜如魅进去之后,开始这个房间便开始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有这种感觉的人,并非轩辕昰一个。

单正夫妇还能沉得住气,单天鹰的脸色却是逐渐焦急起来,无法维持平日里的疏朗清和。

谈惜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凑到轩辕昰身边:“你确定那个女人会真心救雪儿?”

轩辕昰本意想要向谈惜询问解药的事情,但是却因为心中的不安,最终选择了沉默,让谈惜碰了老大一鼻子灰!

时间过得很快又似乎很慢,房间中依旧是无比安静,安静地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每一个人都能用眼睛看到房间就在那里,可是一旦视线离开,直觉上那里却是一片空旷。

这样的感觉,在轩辕昰心里愈发强烈,他总感觉,一旦靠近那所房子,便会被带入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让他感觉亲切和熟悉的空间,然而却又充斥着莫名的悲伤和希望,还有说不出了留恋和悸动,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忆,却又发现不知道要回忆什么。

一时间深思有些恍惚,眼中那有着雪儿和颜如魅的房间,似乎都笼罩了一层极为淡薄的紫色光晕,在夜色中微微的发着光,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咦?”最沉不住气的人,是被灵馨派过来的秋萍,其实她的心思和目光,一直都落在单天鹰的身上,几乎就没怎么留意过房间内的动静。

她也是在看到了单天鹰脸上的讶异之色后,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就忍不住叫出声来:“那房子,那房子,好像在发光?”

旁边的谈惜闻言转头,一张怪脸就凑了上来,直将秋萍吓得后退两步。他却浑不在意,只是盯着秋萍问:“你也看到了?是紫色的吗?”

秋萍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却终于是开始留意雪儿所在的那个房间了。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在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的气氛中,分外清晰,轩辕昰忍不住皱眉,只是心中却愈发不安。

因为,那种淡淡的紫色光芒,竟然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同时心中再次有隐隐的不安升起,随后竟然是一股强烈至极的敌意自心底升起!

不是周围的某个人对他又敌意被他察觉,而是他突然从心底产生的,对某个人的敌意。

他有些莫名,四周这些人,哪一个值得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

就算是他对于单天鹰有些避忌,也不否认心中的敌意,却绝没有这一刻的敌意来的强烈!

对于单天鹰的敌意来自何处,他十分清楚,那是因为他心底的自卑和羡慕,羡慕对方如同一直沐浴在阳光下的青松一般,浑身都是温暖平和的气息。而不像他一直都处于一种阴冷潮湿中,浑身散发的也都是阴冷的气息。

没有人不喜欢阳光,所以他害怕,害怕雪儿也会因为想要亲近单天鹰身上那种温暖灿烂而疏离了他!

可是却和此刻的敌意无关,这突然生出的敌意,仿佛是铭刻在骨髓,从前生带来的一般,好像一种不可避免的宿命!

轩辕昰这一刻握紧的拳头,手心中有冰凉的汗液渗出,自从那微微的紫色光芒浮现在整个房间上面以后,他心中的这种敌意,就越来越强烈,同时开始莫名的心慌和不安起来。

他的目光一一从四周的人脸上掠过,却依旧发现这些人中,有哪个让他产生了这种带着宿命的敌意,一时心中又有些茫然。

那时的光芒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黯淡下去的迹象,只是不增不减,得在那里维持着。

轩辕昰终于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离颜如魅所说的五步距离也只剩下了不到两步!

他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波动,仿佛在五步之内房间的四周有一层无形的淡淡的气息笼罩着。

随后波动竟然骤然剧烈起来,可随即轩辕昰就发现,那种剧烈的波动,竟然是来自背后!

他的心中警兆顿生,突然就感觉到了让自己产生敌意的方向!

一道淡淡的金色流光骤然划破夜空,温暖祥和之中,偏偏又带了一丝执拧的凌厉之意,直接就朝着雪儿所在的房间冲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金色的流光,与房间四周淡淡的紫色相接触,紧接着竟然是一声低沉的“啵” 气流破空之声,然后竟然有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轩辕昰首当其冲随后便是单天鹰,单正夫妇,秋萍和谈惜,最后便是被影离掉从隐园调来的一些侍卫和天意山庄的庄丁,都被那波纹冲击得东倒西歪,顿时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轩辕昰心中的敌意在这一刻竟然升腾到了极致!他也没能够稳住身形,被那无形的气浪形成的波纹冲击地,直接就朝后跌去!

好在他反应快,顺着那气浪的方向,身子一拧一转,如同一尾游鱼,不消片刻就适应了过来!

然后,他也顾不得自后东倒西歪的人们,趁着那气浪过去的间隙,直接就朝着雪儿的房间冲了过去!

五步!

轩辕昰冲到雪儿的房间只需要七八步的样子,可偏偏只跨出了两大步,就在颜如魅所说的房间五步之外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仿佛有一堵无形透明的墙,将他拦住!

轩辕昰几乎是不假思索,内力运转全身,瞬间集中到了右臂之上,随即就才好着那无形透明的墙,拍了过去!

那墙的反震之力也极大,饶是轩辕昰内力竟然,竟然也被反弹了出去,直接倒飞了五六丈远才停下,还是下面的那些庄丁和侍卫接住了他!

同样察觉到异样的,还有单正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和诧异!

尤其的林若婵,心中的震惊简直就是无以复加!

这道金色的流光,带给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牵涉到雪儿,让她竟不由自主地想到雪儿出生之时,那只遮住太阳的金色手掌!

因为曾经亲身经历,所以分外熟悉!

所以,林若婵在稍一怔楞之后,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伸手阻止了单正劈出去的手掌!

而待单天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轩辕昰已经挣脱了扶着他的两个侍卫,如同疯狂了一般,再一次朝着雪儿所在的房间冲了过来!

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再一次被反弹了开去,甚至比上一次倒飞出去的还要远!

他心中的敌意这一刻升腾到极致,还带了说不出的恨意和遗憾,整个人如同困兽一般,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丫头——”

至于为什么不是“雪儿”而是“丫头”这两个字,轩辕昰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如此呼唤,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只是这样唤那个女子的。

最后,影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冲上前来拦腰将轩辕昰抱住:“少主,冷静!”

轩辕昰哪里肯听,如同疯魔了一般大力挣扎着,最后竟是朝着背后的影离一个肘击!

影离闷哼一声,双臂的力道终于有所松懈,轩辕昰就再一次朝着雪儿的房间冲了过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在轩辕昰这一次冲到房间五步距离的时候,那无形的墙壁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轩辕昰心中一喜,再次唤道:“丫头!”结果就见那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颜如魅有些狼狈,肩上扛着一个人,与轩辕昰一下就撞了个满怀!

第九十一章 宿命的熟悉和敌意

雪儿仿佛做了一个无比冗长的梦,在梦里,她似乎可以飞天遁地,手中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晶莹如同秋水,随着自己的挥洒,耀出一片如同彩虹般美丽的七彩光芒!

她再次看到了轩辕昰,他目光无比宠溺,他叫她“丫头”,他含着微笑,说:“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又说:“若是不能护你周全,那便陪你一起赴死吧!”

这两句话,好像是镌刻在灵魂上,随同她从前世而来,虽不明所以,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然而心底却又好像有个人影,模模糊糊,看不分明,横亘在她和轩辕昰中间。那个人影同样唤她丫头,说:“丫头,我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了……”

雪儿就在满心的迷惑当中,睁开了眼睛。记忆似乎有些断片,房间内一片安静,让她想不起今夕何夕。她再次闭起眼睛,努力地陷入回忆当中,然而记起的却只有深沉的心痛和遗憾。

逐渐的,也就回了神,她想起自己就是在这个房间内,配制了解药给单钰和自己,然后单钰先服了,自己用银针帮着对方疏导,保存了部分内力。

然后单钰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她也就开始服解药。

可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解药,单钰服下顶多是皱下眉头,她却如同被无数把刀子从腔子里凌迟了一般。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视线一片血红,耳朵嗡嗡作响,鼻腔中血气弥漫……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努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眼睛却逐渐开始适应了四周的黑暗,雪儿这才打量起四周来。

其实还是她昏迷过去之前那个房间,只是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两个人!

雪儿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是两个人,身形交错往来,快得无法形容,却又古怪地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雪儿站起身来,朝着那两个人走去,然后就好像外面的轩辕昰一般,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面。

心中虽然感觉有些古怪,然而却又似乎有些习以为常,雪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无形的墙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这个房间不大,又被那两个人隔开,按理说应该十分狭窄才是,至少雪儿感觉她所在的这一边,真的是十分狭小了。

可是对面的两个人,却好像处于一片无限广阔的空间当中,让他们辗转腾挪间,十分灵动自如!

雪儿心中一时好奇,只顾盯着那两个人呆呆地看,就连四周不寻常的安静也都没有留意。

可是,无形墙壁对面的两个人,却几乎同时发现了她!

于是就在雪儿专注的盯着对面两个人交手的时候,那堵无形的墙壁突然就消失了!

雪儿一个踉跄,猝不及防之下就朝着对面扑了过去!

然后她这才看清,这样说多两个人当中有一个居然是她认识的,不但认识,而且是打了十几年交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颜如魅!

雪儿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转身想逃,然而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当中,哪里有可供她逃跑的空间?

何况又是她自己扑过去的,颜如魅身形一转,手臂一伸便将她抄在了手中!

雪儿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对方扛在了肩膀上,随即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恍惚间只看到了与颜如魅交手的另一个人飞扑而来,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一双眼睛清澈如同透明水晶,却又仿佛能洞察世事人心,恍惚间竟让雪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雪儿搜遍了所有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一个人。可他就是那样熟悉,哪怕雪儿连他的面目都没有看清,只有恍惚中的一个眼神。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温柔的好像三月的春风,轻轻地,轻轻地,就拨动了心底最隐秘的那一根弦。

雪儿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前生,却忽然有种与对方相识千百年的熟悉,夹杂着淡淡的失落与遗憾,让她的心忽然就微微地疼了起来。

那种感觉极为淡薄,淡薄到连她自己都会忽略的地步。

颜如魅扛住她转身就跑,朝着房门就冲了过去,速度之快,雪儿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反应!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四周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纷乱嘈杂人声随着颜如魅打开房门,全部都扑面而来!

“丫头!”

轩辕昰嘶哑的声音传来,其间夹杂着愤怒无措。雪儿只觉得颜如魅身形一顿,似乎被什么人迎面拦住。

还不等雪儿有所反应,就听颜如魅尖声高叫:“轩辕昰,拦住后面那人!”

颜如魅竟敢用如此语气对轩辕昰讲话,雪儿心中暗自奇怪,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何就会搅在一起。

这决不是雪儿所想见到的,然而事实上,她却只见到了虽然是黑色的长袍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倏忽之间就从她眼前掠过!

“你是谁?”

雪儿一下便想到了在房间中与颜如魅交手的那人,声音低沉喑哑,无比陌生中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熟悉心动感。

随后便有拳脚破空之声传来,然而雪儿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看,就已经被颜如魅带着从房门口飞掠而出,直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她只觉视线一直不停的急速变换,最后努力的抬了一下头,便看到了无数人影重重包围中,一个皎皎如月的身影,即使深沉的夜色也无法遮掩。

连轩辕昰自己也说不清,此刻为何要按照颜如魅的意思去做。

只是在那个白色的人影对着颜如魅出来的一瞬,他忽然发现心中如同宿命般的敌意突然全部都落到了这个白衣人的身上。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颜如魅扛在肩上的那个女子。

何况这个白衣人出现的本就可疑,雪儿的房间被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简直就如铁桶一般,这个人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雪儿的房间之内,而且同颜如魅相处许久,竟然毫无动静?

不但轩辕昰如此想,就连单正夫妇,单天鹰和谈惜的人也是如此想。

虽然上次颜如魅带领承天教徒潜入天意山庄,杀了不少人,但毕竟这一次是轩辕昰亲自出面带来,而且又身中谈惜的毒药,性命受到威胁,应该是不会兴风作浪才对。

可是这个白衣人却是出现得如此莫名其妙,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这不得不让他们多心。

“哈哈哈……”

颜如魅得意而嚣张的笑声传来,在夜空中分外刺耳,让下面围攻白衣人的众人也都不禁一愣。

然后雪儿瞬间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开始不得动弹,随即被颜如魅扛着开始纵横跳跃,几个起落,便已经到了天意山庄的围墙外面!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围攻那个白衣人,反而没有人顾及颜如魅,让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雪儿离开天意山庄的一路上,竟然无一人前来阻拦。

雪儿忽然开始有些担心那个白衣人,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完全看清对方的相貌,只看到了一双存在记忆当中,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的眼睛。

同时又有数不清的迷惑与失落在心中升起,他不明白轩辕昰为何会按照颜如魅的意思去做,更不明白轩辕昰为何宁肯让颜如魅带走自己,也要急着围攻那个神秘古怪的白衣人。

甚至她都要怀疑,轩辕昰此举不过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以便颜如魅能顺利带她离开天意山庄。

一时间心绪纷乱,也就没有注意到颜如魅带他走到了哪里,只有视线范围内的景物在不同的迅速的变换着。

如果说上一次为了交换灵馨,雪儿主动跟颜如魅离开,还是有所准备的。这一次却是完全被动的,没有任何的防范措施。

她服了散功圣女的解药,却结果七窍流血昏迷过去,刚一醒过来,连状况都还没有搞清楚,便直接被颜如魅带出了天意山庄。

身上不要说谈惜所配置的痒粉,就是威胁颜如魅自杀用的布条都没有一根!

难道真的要就此被颜如魅抓回圣女岛或者承天教,最后成为众多包裹着粉红色粉末的人皮其中的一张?

颜如魅走的很快,至少在天色逐渐开始亮起来的时候,雪儿已经完全看不到天与山的影子了。

雪儿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何会浮现出那个白衣人,那双干净单纯好像不谙世事,却又深邃得似乎能够洞悉人心世事的眼睛来。

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模糊的记忆中只有一个带着释然却又急切,温暖却忧郁的眼神。

她心里苦笑,一个陌生人而已,对于即将成为砧板上鱼肉的自己来说,是陌生还是熟悉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光大亮,四周的景物一片陌生。

却不想颜如魅在此时突然停下脚步,一弯腰将雪儿放在了地上。

雪儿懒得理会身在何处,也懒得开口,只是带着些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颜如魅,她这才发现眼前的颜如魅有些奇怪。

颜如魅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甚至因为走了这一段路,气息都有些不匀,雪白的胸脯正剧烈的起伏着。

正在雪儿疑惑之间,远远的便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有人高声喝道:“颜如魅,做人怎可言而无信!”

离得近了,再加上来人突然开口,雪儿突然就知道了追来的这个人是谁!

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还想过那人会是轩辕昰,他们之间或许是有某种误会的,然而,在来人开口之后,雪儿的心却再次凉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非礼勿视的后果

这个追上来的人,或者说这个追上来想要从颜如魅手中救她的人,并不是轩辕昰,而是单天鹰!

雪儿的心中,突然没由来地有些失落,然后却又在心中自嘲:有人肯来营救,且不说结果如何,她不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么,难道还要挑肥拣瘦不成?

可是轩辕昰呢?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肯来救自己,是真的早就和颜如魅串通一气了?现在自己完全落入了颜如魅手中,所以不需要继续伪装下去,所以就连做个样子也懒得做了吗?

一时间心乱如麻,却听颜如魅正格格娇笑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啊!怎么,对我一见钟情,恋恋不舍,所以特意追来一叙么?”

“或者是,你和轩辕昰的心思一样。”颜如魅的眼波妩媚如同一江春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潋滟生辉,只是轻轻地瞟过,便让人禁不住心神荡漾。

而她说话的语气中,更是说不出的撩人心神,言辞更是露骨:“都是想要同我双修?”

单天鹰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就算他年少成名,自认也有些见识,然而如此被人直言挑逗,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他楞了一下,不由后退了一步,同时避开对方略带轻 佻的眼神,就连指责的语气也变得底气不足起来:“你,你不答应来救人的么?”

颜如魅轻笑:“那又如何?我的确是答应轩辕昰来就沈衣雪,可是却没有答应你什么呀。还是,你也来和我谈条件?”

单天鹰一愣:“什么,什么条件?”

“当然是……”颜如魅声音拖地长长,却又显得格外娇媚,就连那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挑逗意味,“和轩辕昰一样的条件。”

被颜如魅放到一边地上,动弹不得的雪儿却突然就想到了颜如魅之前那句“都要同我双修”的话来。

她在圣女岛十几年,对于颜如魅的一切随不能完全了解,然而其脾气秉性却是所知甚详。

颜如魅肌肤细腻雪白,一双妩媚勾人的桃花眼,红唇娇俏诱人,身上的曲线更是无比曼妙,就算是在那里随随便便一站,就足以吸引大多数男人的目光,吸引轩辕昰,想必也不难……

一时间雪儿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不清的什么滋味,于是就连单天鹰与颜如魅接下来的对话也没有听。

总之最后是单天鹰红了脸讷讷不能言,却坚持着要颜如魅留下雪儿来。

颜如魅当然不肯,单天鹰又坚持,最后都结果似乎只能是武力解决了。将一个正直中正的青年,逼到对一个女子出手的份上,颜如魅的言辞也就可见一斑了。

可惜实际上,颜如魅的内力似乎损耗十分严重,不然就凭她的轻功,是怎么也不会被单天鹰追上的。

所以,颜如魅实际上并非多么真心想要和单天鹰纠缠,她只想赶快将这个青年打发走,好继续带着雪儿赶路。

于是,当雪儿回过神来,看到的竟是无比香艳的一幕!

颜如魅在跟着轩辕昰去天意山庄之前,曾经在西边的一个小镇上用醋泡澡,结果却泡出一身纵横交错的红道子来。

然后她将轩辕昰唤进来,结果轩辕昰不为所动,转身就走了出去,颜如魅当时也是急匆匆的裹了衣服,便追了出去。

之后又是一直赶路,直到天意山庄,她也没有来得及整理。

当然在进入雪儿的房间之后,她的确是有这个时间的。然而颜如魅本身对此却并不在意,所以即使到了现在,那身衣服依旧是胡乱的裹在她的身上。

却不想此时恰好派上了用场,何况颜如魅又是有意,所以单天鹰的拳头不过刚打了过来,就“恰巧”地挂住了颜如魅衣襟的带子。

他的拳头下意识地往回缩,不过轻轻一带,竟带出了一片洁白晶莹的雪色美景来。

只见红色纱衣松松垮垮的挂在白皙的胳膊上,衬得那手臂更加洁白诱人。原本其中的玉肌冰肤和峰峦起伏的美景一览无遗,妖媚娉婷,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单天鹰根本就没有想到,颜如魅竟如此任性大胆,不但外面的纱衣薄如蝉翼,里面更是魅 惑入骨,不着寸缕!

那样的“景致”实属他生平未见,对方举手投足又是说不出的动人风情,只一眼便让他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他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君子当非礼勿视,可是他的眼睛只是一眼就记住了那欺霜赛雪的洁白晶莹。他知道这样很不应该,然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画面的浮现。

单天鹰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罪恶感,然而从未见识过的妖媚,却让他的心瞬间成了一团乱麻。

仿佛,她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似乎都会说话,都像是无言的邀约,呼唤他的眼睛去看,他的手去抚摸,他的心去遐思……

于是下一拳说什么也就打不出去了,他只是别开脸,似乎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甚至就连眼睛也紧紧地闭了起来,再不敢看颜如魅一眼!

颜如魅扬了扬头,笑声如银铃般动荡人心魄。她也不急着穿衣服,甚至还刻意用两只手手扯起衣襟,露出里面的无边风景来。

她腰肢款款扭动,如同水蛇一般灵活,不退反进,两步就欺身单天鹰跟前,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鲜红的蔻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下一刻就抚摸上了单天鹰的脸。

如兰似麝的气息,随着她腻滑的指腹直接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瞬间如同平静湖面的层层涟漪,荡漾起伏不定。

“这就害羞了呀?”她语气轻柔,娇艳的红唇机会凑到了对方的嘴唇上,吐气如兰,“让姐姐摸一摸,这脸皮是多薄……”

单天鹰整个人都是僵直的,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试图避开对方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却偏偏荡人心魄的香气。

然而颜如魅却轻轻一笑,身子继续往前倾,几乎要跌进单天鹰怀里,春葱般的纤纤玉指,从对方的脸上开始一路向下,划过对方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最后停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撩拨着。

夏日的衣物本就单薄,指腹圆润温暖的感觉瞬间隔着衣料传来,引得他身体一阵战栗,却也更加不受控制,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逃离那根如同有魔力一般的手指。然而身体的本能却又让他想要迎合,甚至,想要更多……

单天鹰不但面红耳赤,就连呼吸都急促紧张起来,一双手似乎怎么放都不是地方,最后只能紧紧地握成两个拳头。

如果不是心底要救雪儿的念头在支持,他怕是直接就要落荒而逃了!

可是,现在要怎样救,他却完全没有了主意!

不能打,不能逃,不能看,不能……

单天鹰曾经试图去推开对方,然而却又 因为不敢看,无比紧张之下竟连判断也开始出现偏差。所以,本想要去推对方好歹还挂着一丝布缕的手臂,却不想最后出手竟是一片温热绵软!

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双手传遍全身,不待单天鹰有所反应,耳畔已经传来颜如魅若有似无的一声“哎呦”,随即便是动人的娇笑:“我还以为真是正人君子呢,却不想竟如此急色,好歹也好寻个舒适的所在不是……”

单天鹰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一时间竟是一片空白,恍惚间只剩下双手残留的温软触感,即使闭着眼睛,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对方胸前那一抹雪白来。而此刻那画面却似乎有格外清晰,甚至都能记起,那因为肚兜歪歪斜挂,而从旁边跳脱而出的殷红的玛瑙石!

他只觉得全身都是无比僵硬的,甚至就连那双手一时都忘记了收回,停在那一团温热绵软处,却是动都不会动了。

饶是雪儿与颜如魅相处多年,深知其秉性,但到底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对于这样的情形也是有些不敢正视。

她直觉脸上如同火炙一般,想必比起单天鹰的脸色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着颜如魅越来越放肆的动作,也只好垂下眼皮不去看。

颜如魅的手指,还管一路向下……

然而下一个瞬间,就好像有一朵兰花迅疾绽放,在阳光下一片耀眼的白熠熠生辉。又好像纷飞的玉*,转眼之间就拂过了单天鹰身上七八处大穴!

所有的旖旎香艳瞬间化作凌厉的攻势,完全出乎了单天鹰的预料。

待雪儿反应过来,想要提醒对方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

单天鹰这一次是真的僵在了原地不得动弹,他眼睁睁的看着颜如魅收起衣襟,斯条慢理地将红色纱衣再次裹住丰腴妖娆的身体。

似乎是感应到了单天鹰的目光,颜如魅转头,再次朝着对方妩媚一笑:“还没看够么?”

单天鹰心中从未如此刻般愤恨过,他恨颜如魅的放浪形骸,不知羞耻,更恨自己心智不坚,心猿意马,失了防备之心,中了对方的算计!

悔恨之余他终于想起了一边的雪儿来,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可是将方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着眼里!

她眼中的关切之色如此明显,看在单天鹰眼中却是无言的幽怨责备,于是心中也愧悔之情也就愈发沉重。

颜如魅整理好衣服,再次转身,在单天鹰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甚至都有红红的指印浮出。同时红润的唇凑到了单天鹰耳畔,她伸出丁香小舌,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对过耳垂,呵气如兰:“等着姐姐回头找你……”

说完又是一阵娇笑,如同香风拂过,单天鹰再看时,雪儿已经再次被她抗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猜疑心起

而实际上,颜如魅的内力却是处于近乎枯竭的状态,所以在感觉到单天鹰追上来的时候,她才没有选择提高速度甩开对方,或者是直接与对方交手,而是用了这样一种近乎无赖的手段。

虽然摆脱了单天鹰的纠缠,然而颜如魅的心却始终不能安定下来,因为她知道,反应过来的轩辕昰迟早会追上来。

所以在自助单天鹰,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之后,颜如魅立刻就扛起雪儿,再一次的朝前飞奔逃命。

然而这一次,单天鹰僵硬的身影还未完全从视线中消失,轩辕昰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雪儿的视线当中!

因为她是被颜如魅抗在肩上的,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单天鹰逐渐远离的身影,自然也就能看到那一身如同夜色般幽深的黑衣,即使上午时候灿烂的阳光也无力穿透。

轩辕昰的动作很快,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追了上来,在经过单天鹰身边的时候,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直接一道内力打出,解开了单天鹰被制住的穴道。

单天鹰远远地瘫倒在地,然而随即却又弹了起来,踉跄了两步,随即就跟着轩辕昰的脚步追了上来!

颜如魅低咒一声“该死的”,却不敢再如同方才那般将雪儿放下,转身从容应对,而是脚下发力,急速地向前冲去!

然而终究是内力不济,在跑出还不足三里,便被后面的轩辕昰一个翻身从头顶越过,拦住了去路。

而单天鹰,在恢复过来之后,也从背后逐渐追了上来,在离颜如魅十步之外慢慢停下脚步。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暗下决心,再也不能上这个妖媚女人的当!

颜如魅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前面的轩辕昰,漆黑的眸子中一片冰冷,却偏偏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隔着好几步都能感觉得到。

“颜如魅,你这是要带着雪儿去哪里?”轩辕昰咬牙强忍着怒火,拳头被他攥得格格响,仿佛颜如魅的脖子就正在他的掌心里。

“当然是想带她走了。”颜如魅收起了对付单天鹰的妖媚风情,不过却依旧一脸无所谓,“何必那么多废话!”

轩辕昰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威胁:“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颜如魅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白眼:“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何况,”她将雪儿从肩上放下,拖到面前,伸手扣住她纤细白嫩的脖子,脸上却瞬间换成了娇媚的笑,“我还有个现成的肉盾,你大可一试!”

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毫不怜惜地掐进雪儿脖子两侧的嫩肉中,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再离开时就是一个深深的鲜红指甲痕。

雪儿顿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随着颜如魅手指力道地加大,指甲尖锐的刺痛传来,呼吸也逐渐开始困难起来。

看着雪儿逐渐憋得通红的小脸,轩辕昰只觉得颜如魅掐住的并不是雪儿的脖子,而是自己的心,在颜如魅的手掌中,反复地揉来搓去。

他急切地向前一步,却立刻被颜如魅喝住:“站住,再过来我立刻掐死她!”

轩辕昰被雪儿痛苦的表情吓住,连抬起的脚一时也忘记了放下,更是不敢前进半步,不由道:“好,我不动,你先松开她再说。”

颜如魅自知此刻带着雪儿已经难以脱身,所以也只是临时将雪儿拿来当挡箭牌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雪儿性命。因此也就松了力道,只是手却是不肯从雪儿脖颈将移开。

却见轩辕昰目光闪动,再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便是昨日你所中剧毒的解药,就此交换,我放你离开,如何?”

“交换?”颜如魅一愣,却似乎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笑得花枝乱颤,“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解药么?”

轩辕昰一愣:“你什么意思?”

颜如魅再次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一只手继续掐着雪儿的脖子,腾出另一只手,露出里面如同嫩藕一般,光洁如玉的手臂来,在轩辕昰面前晃了晃。

轩辕昰一愣,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目光中却再次灯火了一丝疑惑:“你身上那些红道子呢?”

雪儿先是被颜如魅掐地呼吸困难,后来好不容易松开了自己,几乎的本能地就连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

而轩辕昰的出现,不但没能让她的心中感到欣喜,反而有说不出的古怪与担忧,脑子里反而有更多的念头冒了出来。

自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颜如魅带出了天意山庄,而今却已经是日上三竿,甚至可以说快到正午了。就连轻功比不过他的单天鹰都追了上来,他竟然此刻出现!

甚至,雪儿想,如果不是单天鹰阻了一阻颜如魅的脚程,此刻轩辕昰还能不能追上来。

或者,从一开始他来救自己,就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不得不来,毕竟还有天意山庄那么多人需要交代,他就是与颜如魅一伙的,也是需要掩饰一下的不是吗?

原本只是胡乱猜测,却在听到轩辕昰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嗡”地一声,直接就炸开了!

轩辕昰怎么就知道颜如魅身上有什么红道子白道子的,如果是单天鹰说出这话来,她到是好理解,毕竟方才颜如魅方才已经在对方面前毫不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可轩辕昰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雪儿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颜如魅那句“或者是,你同轩辕昰的心思一样,都想要同我‘双修’?”的话来!

与颜如魅相处十几年,雪儿别的不知道,颜如魅口中的“双修”是什么,她却还是了解的!

难道这便是之前轩辕昰竟然按照颜如魅的意思,去拦截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而放任颜如魅带走自己不去追赶的原因?

一时间雪儿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思考,只是望向轩辕昰的目光却不由多了一丝猜疑,也就懒得开口说话了。

轩辕昰的心中有些迷惑,颜如魅身上的红道子突然消失也就算了,怎么被颜如魅制住的这个丫头也是一脸萧索落寞,丝毫没有被营救的喜悦呢?

然而此刻却根本没有时间容得他去思考这些,颜如魅身上的红道子消失,想必那毒也跟着解了,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却也没有时间细究。毕竟,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可以制约颜如魅的东西,反而是雪儿落在了颜如魅手中,制约住了自己!

颜如魅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从一开始就是,所以轩辕昰也就见怪不怪了。他脑子在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如何能够在不伤害雪儿的情况下,将雪儿从对方手中救出来。

“那你现在想要如何?”轩辕昰道,“开出你的条件来!”

颜如魅一双眼睛如同水波荡漾,在轩辕昰脸上瞟来瞟去,她略一沉吟,道:“既然你追了上来,想必也能看出,我内力枯竭,已经无力与你交手……”

这话令她背后的单天鹰心中一震,突然之间就全都明白过来,这个颜如魅看似放浪形骸,实则也不过是对付自己的一种手段。若是自己方才看破,怕是等不到轩辕昰出现便能救下雪儿吧?

一思及此,单天鹰心中的愧悔之情更甚,就连前面被颜如魅控制在手中的那个女子也不敢去看。

轩辕昰沉默着,安静地等着颜如魅的下文。

颜如魅轻笑:“不过沈衣雪在我的手里,若是你真的想要救走,怕也要费一番周折,不若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说。”

对上颜如魅,轩辕昰唯一的念头就是,话越少越好,越简短越好。否则哪怕只是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颜如魅撇了撇嘴,眼珠子转了转:“若是让我放了沈衣雪也可以,第一你要保证我安然离开,第二……”

她顿了顿,目光从轩辕昰冷的好像冰川一般的脸上掠过,突然就漾出一个格外妩媚诱人的笑来:“你陪我十天,如何?”

“陪你,十天?”

轩辕昰重复了一遍之后,才反应过来颜如魅只句话的意思,当下整个脸色都变的铁青,目光却是几乎能喷出火来!

如果眼光能杀人,怕是此刻的颜如魅已经被轩辕昰的目光直接凌迟了。他的怒火在看到雪儿骤然变得苍白的脸之后,突然就爆发出来:“休想!”

然而颜如魅却毫不理会,依旧妖娆妩媚地微笑着:“可惜,我就这一个条件。”

轩辕昰拳头捏地格格响,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这是要找死!”

颜如魅伸手拂过耳边的乱发,继续露出她招牌一样的笑容来:“我就是找死了如何,你敢来杀我么?”

她似乎也知道方才对付单天鹰的那一招对付轩辕昰并不好使,所以也就懒得再用。直接将雪儿往眼前一拖,抬头看了看天空,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口中喃喃道:“这日头太毒辣了,若是将人家这一身肌肤晒坏,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颜如魅的语气突然温柔下来,如同在对着身边的情人撒娇一般,呢呢喃喃,然后又做托腮做出一副思考状,只是那目光却是在对面的轩辕昰身上瞟来瞟去。

轩辕昰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颜如魅的目光转向雪儿:“还是这一身衣服好,不但能清凉,还能遮挡阳光……”

雪儿一直都被她制住穴道,自然动弹挣扎不得,只能任由颜如魅的手朝着自己的衣襟就伸了过来!

她吓得脸都白了,之前虽然也被颜如魅扯过一次衣服,可那是荒郊野外,只有她和颜如魅两个人。如今却是前有轩辕昰,后有单天鹰,两个男人众目睽睽!

若是真的被扒光衣服……

轩辕昰看着颜如魅如同拈花一般的玉手,终于是忍不住喝道:“住手!”

第九十四章 淡紫色的点额砂

轩辕昰对于颜如魅这个女人又是十分了解,自然知道她既然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然而他是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雪儿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的,不要说脱光,便是一件也不能!

且不要说在场的人还有一个单天鹰,就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也是不行的!他忘不了当初在玉城之北的官道上,遇到雪儿时候,她半裸着上身,缩在草丛中,可怜兮兮的情景。

那样的心疼,他实在是不想在经历一次。

他不知道当时她是如何承受下来的,却也不敢问,只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最后一点自尊心。

可是颜如魅的条件他也清楚,那更是不能答应的!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条件,那是羞辱!

轩辕昰咬着牙,思索着该如何回答颜如魅的话,只是却一时陷入了僵局当中。

如果能用杀戮来解决的问题,他一向不愿意动太多脑筋,之前为了逼颜如魅出手救雪儿,他已经是绞尽脑汁,如今却又再次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直在颜如魅背后的单天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刚才他已经领教过颜如魅这个女人的厉害的。

轩辕昰和单天鹰都一时无言,颜如魅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正好趁机恢复消耗的内力和体力。

虽然是荒郊野外,气氛却突然凝重地有些尴尬起来。

“其实,你不必来救我的。”

谁也想不到雪儿会开口,谁也想不到雪儿开口,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雪儿被颜如魅制住穴道不得动弹,在眼看着单天鹰被颜如魅算计的时候,她想要开口却已经有些迟了,所以也就选择了再次沉默。

之后轩辕昰出现,再听到那样一番对话之后,她就更加不想开口了。因此单天鹰与轩辕昰,一直都当她被颜如魅封住了哑穴,不能开口。

此刻突然开口,已经是轩辕昰和单天鹰心中诧异,而这样一句话,更是让二人在诧异之余,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颜如魅显然也有些意外,她一边防备着轩辕昰语单天鹰,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瞟了雪儿一眼:“哦?”

即使只是淡淡的一瞥,颜如魅的一双桃花大眼中也是风情无限,她的目光悠悠落在轩辕昰的身上:“你不想让他陪我十天,是么?”

不但颜如魅,就连轩辕昰也作如此想法,望向雪儿的目光一时有些莫名复杂。

雪儿感应到了轩辕昰的目光,也瞬间想明白了颜如魅话中的含义,也不禁胀红了脸。然而随即想到自己的推测,她又收起了自己这种异样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和轩辕昰没有关系!”

颜如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她显然是有些不相信,于是又追问了一句:“没有关系?”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雪儿也学着颜如魅的语气轻笑,却听得轩辕昰皱眉,“不过我的确是决定跟着你走了……”

“不行,我不准!”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打断,“雪儿,你知道跟着颜如魅走,会是什么后果吗!”

“那你是决定答应我的条件了?”颜如魅心思反应极快,立即说道,瞬间让轩辕昰的气势一弱!

轩辕昰话语一窒,随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颜如魅,你不要逼我!”

“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在讨论你们之间的问题呢?”雪儿的声音温柔似水,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再一次淡淡想响起,让轩辕昰不禁一愣,总觉得她话中别有深意。

然而一时却又想不到她到底意何所指,于是也就只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天意山庄带人从圣女岛上带出来的散功圣女,最少也有一百多人吧?”雪儿不理会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缓缓开口,“这里面最起码有一百个人的解药,是我配制出来的。”

颜如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哼了一声:“我耗费多年的心血,被你一朝破坏,亏你还有胆子说!”

雪儿挑了挑眉,朝着颜如魅皱了皱鼻子,有恃无恐的表情中气得颜如魅都不禁变了脸色,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雪儿似乎不惧对方的目光,又继续道,“那么多人服了我的解药,都解除了毒素,便成了普通人,为什么偏偏到我自己的时候,竟然不行了呢?”

雪儿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清澈水波中的两颗黑曜石,清冽的光芒直透人心:“所以散功圣女眉心的点额砂都是红色,只有我自己的是粉红色,这难道真是巧合?”

颜如魅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雪儿会有此一问,一时间脸上的惯常的妩媚风情也有些僵硬:“你都想到了什么?”

雪儿心中的疑惑,也正是轩辕昰心中的疑惑,所以在雪儿说完之后 不由自主地便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雪儿的眉心,这下更是不由一愣!

雪儿被颜如魅从房间内扛出来的时候,天色还不亮,他当时的注意力又都在那个骤然出现的白衣人身上,也就没有留意过雪儿眉心的点额砂。

就算是方才,他的心思也都在如何从颜如魅手中毫发无损地救出雪儿上面,还真没有留意这丫头眉心的点额砂。

毕竟,那是他一直想要刻意忽略的东西。

此刻经雪儿提及,他的目光才忍不住移到了雪儿的眉心,于是这才发现,原本雪儿眉心粉红色的点额砂,竟然再次改变了颜色!

这一次,不再是娇嫩的粉红色,而是成了一种淡淡的紫色,如同晨雾烟岚淡淡的一抹。

颜如魅的目光,也不由转向了雪儿的眉心,看看清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你,你——”

惊讶之余竟然还带着隐隐的惊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掐着雪儿的手,也不禁松开了。

就在颜如魅分成的这一瞬,前面的轩辕昰和后面的单天鹰几乎是同时出手!

相互之间连个眼神的交流都不用,相互之间配合的默契,就好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而此时的颜如魅正右手松松的抓住雪儿,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雪儿眉心淡紫色的点额砂上面。

单天鹰就趁着这个时机,单手成掌劈向了颜如魅的右肩!

颜如魅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于是抓住雪儿的手只有离雪儿咽喉更远。

前面的轩辕昰趁机一个箭步前冲,手臂瞬间便插入了颜如魅与雪儿之间的空隙,随即整个身体便将雪儿牢牢护住,只留给颜如魅一个后背。

他似乎是料定了颜如魅不会攻击他后背一般,单臂搂住雪儿一个转身,脚下发力,便与颜如魅再次拉开距离!

雪儿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微凉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完全贴在轩辕昰怀中,下一刻就仿佛整片天地都旋转起来。

“该死的,居然敢偷袭老娘!”

颜如魅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传来,就见她曼妙的腰身一扭,鲜红的指甲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朝着单天鹰就抓了过去!

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单天鹰主动送入她的手掌之下一般!

颜如魅指甲的厉害,轩辕昰是深有体会的,就算是她没有亮出自己的指甲剑来,那指甲上面也没有淬毒,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退!”

轩辕昰暴喝一声,这一声却是朝着单天鹰的。

单天鹰只觉得那鲜红的指甲上面好像被人血浸染过一般,看着分外瘆人,朝着自己的面门就抓了过来!

还有三寸的距离,他便感觉到了上面挟带的凌厉劲风,让他脸上的每一根寒毛都战栗起来!

他心中大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依照轩辕昰的话,收住身形,然而后退却已然太迟。一切见他身子一侧,颜如魅的指甲便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

而此时的颜如魅,却已经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从她觉得手中一空,轩辕昰将雪儿从她手中抢走之时,她就知道这一场交锋自己输了。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恼怒之余,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单天鹰的身上!

于是在单天鹰躲开她那一抓之后,她的另一只手也跟了上来,同时五根指甲剑弹出,朝着单天鹰的胸腹要害就抓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已经威胁不了轩辕昰,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伤不了对方,就连全身而退都难!

所以,即使临死她也要抓一个垫背的!

而这个垫背的,也只能是单天鹰。毕竟现在的颜如魅,对上轩辕昰实在是没有把握,只能先挑单天鹰这个“软柿子”了。

单天鹰这一次却是避无可避,登时有五个深深的抓痕出现在胸前!

瞬间有血生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衣,一片触目惊心!

眼看着颜如魅还要上前,轩辕昰突然暴喝一声:“颜如魅!”

雪儿正被他护在怀里,直觉得他胸腔一阵嗡鸣,震得她的耳朵也跟着乱想,本能地与对方的胸腔拉开了距离。

所有的人都以为轩辕昰那一声是想要警告颜如魅,就连颜如魅初时也如此认为。不过她心思反应极快,随即就收回再次抓向单天鹰的手指甲,趁着对方闪身避让的瞬间,身子朝着斜刺了冲去,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身影。

“哈哈哈哈,沈衣雪你这辈子也不要想着解开散功神女的毒素了!”颜如魅的声音远远传来,让单天鹰和轩辕昰几乎同时心中一沉。

从颜如魅被雪儿眉心的点额砂吸引,到轩辕昰与单天鹰配合出手,再到颜如魅恼羞成怒攻击单天鹰,也不过片刻工夫。

雪儿在轩辕昰那一声暴喝下回神,看到的就是血染白衣的单天鹰!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从轩辕昰怀中挣脱了出去,向着单天鹰就跑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疏离

轩辕昰正为颜如魅的那句话出神,一时不防,便被雪儿从怀中挣脱,朝着单天鹰跑去。

他心中有些懊恼,不该在一从颜如魅手中将她抢过来之后便解开她被颜如魅制住的穴道,而应该让她继续在自己怀中不得动弹才是!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颜如魅也离开了,他也就只好随着雪儿走到单天鹰面前,看了看对方胸前的伤口:“还好没有淬毒。”

从雪儿听到轩辕昰那句“你身上那些红道子呢?”开始,一颗心就好像被大石重重砸下一般,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于是就连之后被轩辕昰抱在怀中,也是浑身僵硬不自在的。此刻听轩辕昰突然开口,她心中疑惑更甚,颜如魅的十根指甲剑,一直都是淬着她自己配置的叫做胭脂醉的毒,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子?

“你怎么知道她的指甲不再淬毒了的?”雪儿轻轻地揭开单天鹰胸前破碎的衣衫布料,话却是问想轩辕昰的。

轩辕昰一愣,终于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心思转动间,答道:“昨日天意山庄门前的庄丁都可以作证,颜如魅也在我身上抓出了不少伤口来。”

“可她不是给过你解药么?”

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自动忽略了那解药还是自己替对方换来的事实。

轩辕昰更加莫名,越发感觉雪儿不对,于是忍不住关切地问:雪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雪儿垂首不语,手中却是不停,将单天鹰胸前的破碎的布料全都清理干净,又将四周的血迹擦拭干净,让一旁的轩辕昰不禁想起之前在玉城城北她为自己手臂包扎伤口时候的情景来。

那样的温柔与专注,让他心动,如今竟是用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竟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酸溜溜的情绪一阵一阵在心中翻腾,好像打翻了五十缸老陈醋一般。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好阻拦什么,毕竟单天鹰也是为了救雪儿而受伤的,所以便在雪儿身边蹲下身子,想要从接替雪儿手下的动作,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却不想雪儿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反而是朝着他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来,掌心朝上:“金疮药!”

轩辕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雪儿这是还记得当初的事情,知道他身上随身带着金疮药,现在要给单天鹰敷药呢!

一时心中更加不悦,他于是没好气地道:“用光了!”

雪儿这才扭头疑惑地望着他:“什么时候用光的?你不是一直都随身携带么?”

轩辕昰心中更加气闷,孩子般地低嚷起来:“昨天我身上也被颜如魅抓出了许多伤口,比他的还多,都用光怎么了?”

“我这里还有。”

一直安静地任由雪儿给他处理伤口的单天鹰,心中苦笑,也不忍轩辕昰再继续为难眼前的女子,于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他当然不信轩辕昰的话,只是对方好歹也占着个三皇子的身份,他又能说什么?

因为方才与颜如魅之间的尴尬,单天鹰心中压抑失落,是一个字都不想说的,只想安静地享受一下她指尖传来的温柔,似乎这样便能将方才的羞辱悔恨抚平一般,至于胸口上的伤,他反而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单天鹰心中也如同明镜一般,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福分的,从很早的手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个能将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雪儿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与对方三皇子的身份无关,只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中虽流露出来的志在必得!

犹记得当日,雪儿被轩辕昰搀扶下马车,随着众人朝隐园走了之后,自己望着众人的背影,一时痴痴呆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一刻的震惊与失落恍如昨日,却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记忆。他记得当时林若婵留下来,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望着他道:“天鹰,雪儿身上的凤纹玉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心里要有数啊!”

他浑身巨震,瞬间有种心事都被看穿的不自在感,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母亲。

于是他逃也似的离开,这一逃,就逃到了单钰服用解药的日子。他没有想过雪儿会出如此变故,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轩辕昰离开之后守了她三天。

虽然这三日并不是他一个人守在她身边,还有单正,影离和林若婵,但是他却已经分外知足,同时却又分外不甘。

也就是这份不甘,最后让他先轩辕昰一步追上了她。然而却又因为自己的木讷古板,着了颜如魅的道,眼睁睁地看着颜如魅再次带着她离开,直到轩辕昰追了上来。

看着她的如雪般的长裙在轩辕昰的怀中轻舞,他心中无比失落,然而却又莫可奈何,却不想一转眼她就冲到了自己面前为自己处理伤口。

于是他也留意到了她眉心点额砂的变化,然而其中原因,他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而颜如魅离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更是让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而看着轩辕昰如同任性的孩子一般为难她的举动,也让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不忍她蹙眉,或者说就是想要插言,所以他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金创药来。

轩辕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然而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雪儿给单天鹰敷药,只是当雪儿准备要给单天鹰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淡定不下来了。

“还是我来吧!”

雪儿现在的态度的轩辕昰心中一直隐隐的不安,他连忙上前,将雪儿挤到旁边,随手从单天鹰衣衫的下摆撕下一块,结果比划来比划去,却怎么也包扎不上。

其实倒也不怪轩辕昰,单天鹰被颜如魅那一下,几乎全都抓在了胸口的位置,而他顺手撕下来的那一块布料却不是很大,还真是无法将单天鹰的胸口包扎住。

看着他比划来比划去,雪儿不由皱眉:“还是我来吧。”

轩辕昰哪里肯,仗着自己力气比雪儿大,雪儿也不好挤他,于是又比划了两下,有从自己的衣襟下摆撕下两块布料来,这才勉强将单天鹰的伤口包扎起来。

单天鹰心中苦笑,如果自己伤的不是胸口位置,他就直接自己包扎了,现在可好,弄得这位三皇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既然轩辕昰坚持,最后也算是勉强包扎起来,雪儿也就不再坚持,朝着单天鹰问:“你现在还能不能走?”

单天鹰点点头,于是三个人这才准备折身返回天意山庄。

一路上,本应该是无话才对,然而虽然雪儿看起来与平日无异,轩辕昰总是心中不安,总觉得她在逐渐而缓慢地疏远着自己。

好在颜如魅当时内力损耗严重,随意最后抓在单天鹰胸口的伤痕也不算太严重,只是血流了不好,单天鹰又是一身白衣,分外明显,看着比较严重。实际上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只是相对来说,走得比较慢了而已。

但是他就是走得太慢,也比雪儿快上不少。

雪儿昏迷了三日,这三日内一直不停地吸收各人的内力,然而却也一直处于维系性命的状态。

而且,虽然没有人知道颜如魅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救她,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她体内散功圣女的毒素已寄回存在, 唯一的一点变化就是眉心的点额砂由粉红色变成了淡淡的紫。

好在颜如魅自从救雪儿开始,又与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交手之后,内力几近枯竭,所以带着雪儿并未走太远,所以在黄昏时分,他们就再次看到了天意山庄的影子。

在路上的时候,雪儿也曾问起那个白衣人的下落,结果三个人互相一一印证,竟然都不知道那人的从何而来!

轩辕昰和单天鹰当时一直都守在房间外面,自然是知道只有颜如魅一个进了雪儿房间,然而雪儿却是在醒过来的时候,直接就看到了颜如魅与那个白衣人交手。

没有人知道颜如魅救雪儿的经过,也没有人知道为何颜如魅中了谈惜好几种毒,结果只是救治雪儿的几个时辰,那些毒为何竟离奇地消失,让颜如魅直接就完好如初。

虽然轩辕昰说的明白,他从谈惜手中拿了三种药粉,然而他找到颜如魅并制住对方威胁对方的事情,除了他和颜如魅,却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让雪儿不得不想,轩辕昰口中,颜如魅所中的那些毒,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于是心中对于轩辕昰的疑虑也就更多,她又不是一个能特别藏住心事的人,于是最后竟然与轩辕昰一左一右,用单天鹰将轩辕昰与自己隔开。

轩辕昰却是如坠五里雾中,不知道雪儿为何突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般,然而心中却的下意识地将原因归结到昨夜出现的那个白衣人的身上。

而雪儿又好巧不巧地问了起来,他心中就更加不安,对于雪儿避开自己,躲到单天鹰另一边的的举动,也就分外不满起来。

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在后来干脆就一同沉默了,谁也不肯开口,这样直到影离随同单正派遣出来寻找他们的庄丁一同出现。

“少主!”看到轩辕昰,影离的心总算是放下,与是连忙迎了上来。

轩辕昰正因为雪儿的疏离满心怒火无处发作,在看到那些天意山庄的庄丁时,也顾不上回答影离,直接朝那些庄丁道:“快来扶你们家少庄主,他受伤了。”

单天鹰哪里有不明白的,心中苦笑,然而终究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任由那些庄丁将自己迎接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你不是我什么人

终于回到了天意山庄,而此时的天意山庄,已经再次变得平静起来,就好像昨夜雪儿房间外面那层淡淡的紫色光芒不曾出现过,那金色的流光,那神秘的白衣人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淡淡的夕阳笼罩着天意山庄,也笼罩在隐园上面,所有的房间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色彩,看上起分外迷离。

“轩辕昰,你干什么!”雪儿几乎是被轩辕昰半推着回到隐园中来的,她挣扎不过,只能被对方推着朝前走,只是口中的抱怨却不曾停过,“你放开我!”

“……”轩辕昰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推着雪儿朝着她自己的房间走。

两个人推推搡搡的声音惊动了灵馨,然后秋茹打开了房门探出头来,结果却被轩辕昰一个眼刀子给吓得缩回了头去,然后就去向灵馨汇报去了。

几日相处下来,这位突然出现的三皇子的脾性,基本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人心肆意,就连皇帝的话都不好使,所以他们这些人还是少惹为妙。

轩辕昰绷着一张脸,心中的怒火简直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根本就无法控制:这个丫头,一路上躲着自己,疏远自己也就罢了,进了天意山庄同单正等人客套起来没完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说要从 隐园搬出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在冷着一张脸,同单正等人勉强客套完,他几乎是半拎半抱地就将雪儿拖会了隐园。

雪儿当然不情愿,于是开始找理由:“少庄主的伤也不知如何,我要先去看看,就不跟你一同回隐园了。”

结果换来的是轩辕昰更大的怒火:“他那么大的人了,又有那么多的庄丁,不用你去看!再说他又不是你什么人,看得着吗?”

雪儿知道轩辕有时候很无赖,有时候又很霸道,之前她不想激怒他,也就都忍了下来。然而经过今日被颜如魅再一次掳走,而轩辕昰竟然还任由自己被掳走不说,还帮着颜如魅对付那个要追来的白衣人,最后再加上轩辕昰那句“你身上的红道子呢?”逐渐地就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一根刺出来,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疏远轩辕昰。

“你也不是我什么人,你也管不着我,快放开!”

几乎是不假思索,雪儿这就话就脱口而出,只是出口之后,她自己也不由楞住了,一时就连挣扎都忘记了,被愤怒的轩辕昰大力一推就到了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就将她推了进去!

轩辕昰大力将房门关住,同时将外面人们好奇的目光也一并关在了外面,这才恨恨地瞪着被他掐住肩膀,一脸瑟缩的女子,低吼道:“你再说一遍!”

雪儿被男子眼中个的暴戾吓的一哆嗦,不过随即又梗起脖子,嘴硬道:“你不是我的什么人,管不着我!”

“你——”

轩辕昰被她成功的将怒火全部挑起,几乎是咬牙低吼,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女子,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一双微微带着惊恐无助的眼睛上。

他的心蓦然一软,他在是又吓到她了吗?还是她从一开始对自己所产生畏惧,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雪儿感觉到抓住自己肩膀的双手力道开始慢慢的松懈,面前男子身上狂暴凌厉的气息也开始逐渐减弱下去。

她试探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又后退了一步,便从对方的钳制中挣了出来。

轩辕昰的眼中闪过的失落与受伤,让雪儿的心微微一疼,然而随即他那句话就再次在心间响起,让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雪儿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然而诚如轩辕昰所愿,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又有什么权利干涉他?

“是因为单天鹰吗?”

轩辕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将她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心中的失落更甚。

既然他不肯说,那么便由他来开口问吧!

雪儿一愣,不知道为何他就会联想到单天鹰的身上,还是坚持着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要躲开我?”轩辕昰不甘心,于是再次追问,目光中的疑惑与失落浓稠厚重,让雪儿机会要喘不过气来,“为什么突然要搬出隐园去?”

“皇上的头疾已经有所好转,灵馨的手臂也不再需要我的针灸之术。”雪儿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何况,”雪儿抬起头,回瞪着对方,“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那你属于哪里?”轩辕昰机会是不假思索地追问,一把扯下雪儿腰间的凤纹玉佩来,举到雪儿面前,目光咄咄,“天意山庄吗?”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受伤:“不要说单天骄已经死了,就是他活着又如何,难道你就没有你的思想?”

雪儿的目光,落在那一枚凤纹玉佩上面,有些迷茫,轩辕昰的问题,她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毕竟,单天骄已经不在,什么样的回答都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轩辕昰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我听说,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单天鹰和单天骄,本是一对孪生子,相貌品性十分想象,外人轻易难以分辨,是吗?”

雪儿再次一怔,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单天骄浴血的身影,还有他将龙纹玉佩交托给自己时候的情景,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之意。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来到天意山庄已经半月有余,然而龙纹玉佩的下落,她却自始至终都只字未提。

因为轩辕昰拿着龙纹玉佩始终不肯还她,也不肯交给天意山庄的单正夫妇!

心中突然有些迷茫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介意轩辕昰与颜如魅之间,只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失落!

被颜如魅再次掳走她不怕,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会选择出手帮颜如魅,更没想到最先追上来的人会是单天鹰!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这让雪儿的心里无比失落,然而却又因为轩辕昰那句“他又不是你什么人”,突然想到,轩辕昰也从来不是自己什么人,也没有那个义务为自己做什么,她自然也就没有全力要求轩辕昰什么。

他拿着龙纹玉佩不肯还给自己,或者真的只是看天意山庄不顺眼,再或者只是想要逗弄自己罢了。

这样一想,雪儿心中的失落更甚,再看那凤纹玉佩突然就觉得有些刺眼。

轻轻叹了口气,她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开被轩辕昰扯下来,举到自己面前的凤纹玉佩,转过了身子,不再看那玉佩,也不再看轩辕昰,只轻轻道:“这玉佩,于我其实也无大用,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这话出口,轩辕昰再次一愣,不解地望着雪儿,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不安来,举着那玉佩的手,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雪儿……”轩辕昰开口唤了一声,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背影离自己分明不过两步的距离,看在轩辕昰眼里却突然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没由来地一慌,几乎都要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丫头怎么就不明白,自己拿着龙纹玉佩不还她,就是不愿她同天意山庄,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他要她的凤纹玉佩有什么用,加上自己一直不肯还她的龙纹玉佩凑一双?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声轻唤让雪儿的心蓦然一阵柔软,然而更多的却是失落。她的心里突然有些期待轩辕昰的下文,或者是同她解释什么,结果等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有敲门声响起,换来的却是轩辕昰的一声“滚!”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等一等!”

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要与轩辕昰对着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来了那么大力气,两步就冲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人是影离,至于轩辕昰的那一声“滚”对于他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看到开口的雪儿,影离礼貌地一笑,目光随即越过雪儿,落在轩辕昰的身上,然后又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雪儿。

雪儿垂下眼睑,回避着影离的目光,轻轻道:“影先生。”

她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口气,心中的落寞与失望也达到了顶点,于是再不想在这房间内多待一刻,不想再看房中那人一眼。

几乎是逃一般地绕开了影离,雪儿从那房间中冲了出来,直接就朝着隐园之奔去。

眼泪在这一刻无言落下,瞬间如同瀑布一般浸湿了脸庞,一片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

影离的声音远远地从背后传来:“少主,公主的手臂日趋好转,行动已无大碍。皇上决定三日之后启程,离开天意山庄……”

再后面的话,雪儿没有听清,也不想再听:走了也好,轩辕昰自去做他的三皇子,自己还是一个身中散功圣女毒素不得解的孤女。明知道身世父母,却不知该去何处寻觅。

何况,颜如魅是什么人,一个随时都会冒出来催她命的人!和颜如魅纠缠在一起的人,不论男女,她不都应该远远避开么?

那不是因为他与颜如魅有男女之情,从来都不是。

只是,自己的心,为何却是那样疼呢?

第九十七章 古怪的人

在听完影离的话,轩辕昰几乎要发疯,他强忍着听完影离的絮絮叨叨,直接问:“我要你去查那个突然从雪儿房间里出来的白衣人,可曾查到了什么?”

那是他心底最大的不安,注定的,宿命的敌人,他不允许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

影离摇头:“那个人相当古怪,虽然当中将其团团围住,然而事后属下在询问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记住他的相貌。而在他逃逸出天意山庄之后,几乎是凭空消失,没有一丝痕迹留下。”

轩辕昰皱眉,脸色却愈发难看:“那就再去查!”

“是!”影离应了一声,又问,“少主,那么你看,三日之后启程的事情……”

轩辕昰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影离,那目光让影离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不过去?还是咬牙道:“少主,只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在京城,在皇宫站稳脚跟,你又如何能让雪儿姑娘安定下来?”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轩辕昰心事,于是轩辕昰准备迈出去追雪儿的脚步,突然就停顿下来。

三天的时间很长,长到雪儿每天都嫌太阳落山太晚;三天的时间太短,短到轩辕昰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跟随皇帝启程会京城的时候就到了。

对于雪儿离开隐园,单正夫妇心中是着实大大地松了口气,就连单钰和单天鹰的脸上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微笑来。

而谈惜,在雪儿被轩辕昰和单天带回来之后,再一次提雪儿诊脉,最终却不的不承认颜如魅逃离之前留下的那句话:雪儿身上散功圣女的毒素,都已经是深入经脉骨髓,再难通过药物解除!

这个结果让单天鹰有些无法接受,却让单钰心中窃喜,于是往隐园“探望”灵馨公主的次数就更多了。

谈惜的好胜心起,同时也是心中不甘:“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能有这种毒素,就必然有其克制之法。雪儿,你暂且多等待些时日,让我却一些深山老林中探寻一番,希望能够找到解除之法。”

雪儿心中感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是被迫结拜而来的一个义兄,却对自己如此照拂,比起真正的兄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扯了!就算亲生父母不下落不明,就算单正夫妇对自己又太多力不从心,至少她还有这么一个肯为她真心付出的义兄!

于是谈惜再次离开,临走之前要了雪儿一滴鲜血,用一个特质水晶磨出来的瓶子盛着,看上去鲜艳地好像红玛瑙一般。

对于皇帝离开天意山庄的决定,单正夫妇着实是松了口气,这尊大佛一走,他们的心头才算是真正的轻松了。

皇帝如愿找到的失散的女儿,又多找到了一个儿子出来。虽然他们心中有着诸多疑虑,然而既然是皇帝认定了,他们自然也就不能质疑什么。只要以后不再让他们做这做那,江湖中风平浪静,承天教不再兴风作浪,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雪儿的身份,早就明确,只是因为皇帝和轩辕昰这一对父子,所以才一直留在隐园中不得自由。也到了现在才得以与林若婵亲近,进而得知了更多关于沈傲和秦姿仙的事迹,让父亲母亲在雪儿心中,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最后自然是又提及沈傲与秦姿仙的失踪,因为自从早产诞下雪儿之后,沈傲夫妇很快就离开了天意山庄,而这一次离去,就再也没有在天意山庄出现过。

单正初时也未曾放在心上,毕竟江湖中人,行踪无定,哪里就恰好每年自己生辰的时候能够赶到天意山庄呢?

然而,这样过了三年,单正突然就听到了沈傲夫妇的死讯,于是再次多方打听,然而结果却多是以讹传讹,没有一个真实可靠的。

不过谣传虽多,单正却是逐渐开始肯定,沈傲夫妇就算是没有身殒,只怕也是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不可自拔!

单正与林若婵心中忧虑,自然是要再次打听,最后辗转打听到沈傲夫妇最后出现在西南方向的落霞山脉中,于是夫妇两个一商量,便一起赶赴了去。

而在落霞山下打听的结果,却依旧模糊不清,只能肯定沈傲夫妇曾经出现过,而且被一个极其妖艳的红衣女子追杀,一追一逃之间,似乎是进了落霞山脉的深处,再无其他。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单正夫妇自然是不能就此回去,于是也就进入了落霞山脉,结果沈傲夫妇却是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他们夫妇却被困了了深山半月有余!

之后还是遇到了一个进山的猎户这才得以脱身,之后一路辗转回到天意山庄,却才发现他们视若掌上明珠的小女儿,失踪了!

林若婵自然是几乎要发疯,少不得四处寻找,然而却终究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杳无音信!

也正因为单钰的失踪,单正夫妇悲痛欲绝,虽然依旧在打探沈傲夫妇的下落,却是没有再远离过天意山庄亲自寻找过。

而雪儿在听完单正夫妇的一番叙述之后,心思却都放在了他们口中那个追杀自己父母的妩媚红衣女子身上!

她不知自己做听到“红衣女子”之后,眼前便立刻浮现出颜如魅的形象来,只是下意识地问:“那个红衣女子,具体相貌如何?”

林若婵皱眉,思索半晌道:“当时都是道听途说,我们也不曾与其照面,还真说不上来那红衣女子长什么样子。只是从落霞山下的猎户村民口中听说一些……”

林若婵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回忆着自己当时打听来的只言片语:“身量适中,看微微有些丰腴,一身红色的纱衣,总是……”

她顿了顿,眉头皱的更紧,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最后却是话锋一转:“事情过于久远,有些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现在想来,似乎与那个转入天意山庄两次,将你掳走的颜如魅十分相似。”

“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单正也突然,“那个颜如魅,的确是与当初你我在落霞山下打听的那个红衣女子有些相似!”

单正也皱起眉头,思索着道:“都是妖娆妩媚,衣着暴露,还有……”

夫妇两个对视一眼,像是同时想到了些什么,最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道:“指甲剑!”

“落霞山附近的那些猎户村民曾说过,那个女人十根手指的指甲,非常长!”单正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那个颜如魅……”

“昨日在山庄门口!”单正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还出手伤了三皇子,用的就是那种指甲剑!”

林若禅的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补充道:“还有天鹰胸口的伤!”

雪儿一愣,他自然知道单正夫妇口中的“三皇子”指的就是轩辕昰,可他怎么会在天意山庄门口被颜如魅的指甲剑伤到?自己为何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随即有想起自己朝他索要金创药的时候,他那句“用完了”,难道不是和自己赌气,竟是真的用完了?

然而也只是一瞬的分神,就被单正于林若婵的对话再次吸引了注意力。

林若婵秀丽的眉毛蹙地更紧:“不可能,那个颜如魅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十四年前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如成年女子一般?”

这句话让雪儿心中也是一惊,她忽然就回想起了,自己从有记忆开始,似乎颜如魅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再年轻过,也没有更苍老过!

这个突然浮出的念头让雪儿心中一惊,于是经不住再一次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可是不管她怎么回忆,却只能记住颜如魅一身红衣妖娆似火的模样,成熟丰腴的躯体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青涩之前的少女形象,似乎就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那可至少是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一个人的外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就是说出来,怕是也没有人信吧?

就在雪儿越想越觉得颜如魅这个人身上充满神秘,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时,却听单正已经下了结论:“江湖中,以指甲做剑者,除了当初追杀过义弟夫妇的红衣女子,就只有这个颜如魅了。就算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怕是彼此之间也有某种关系!”

他看了看林若婵,又看了看雪儿,转身就要离开房间:“这个颜如魅肯定有古怪,夫人,雪儿,你们在此闲话家常,我要去查查此人!”

说完这话,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手指尚未触及房门,就听身后有破空之声传来!

单正心中一惊,就在转身的功夫,耳畔就传来“啪”地一声!

雪儿根本不及反应,就看到一块流动着莹莹光芒的事物破空而来,一下落在窗边的桌子上!

烛火不曾晃动一下,桌面也依旧平滑如出,除了一声轻响之后多出来的事物,一时竟是再无生息。

雪儿的目光落在那事物上,心蓦地沉了一沉,若有所思地看下窗外,一片漆黑如墨,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第九十八章 强吻的后果

此时仲夏之夜,天气闷热,窗户都是开着的,因此那事物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拦地便长驱直入。

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隐隐约约好像是一条龙的图案。烛光之下,那玉佩异常莹润光滑,想必曾经被人在手中无数次的摩挲。

单正与林若尘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那玉佩上,又几乎是同时冲到了窗边的桌前,林若婵一把抓起那玉佩,说话的声音随着手一同颤抖:“这,这是……”

她美丽的眼睛中已经有了盈盈的泪意,几乎要泣不成声。单薄的身子抖动如风中的树叶,只是双手却是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死死地不肯松手。

相比起林若婵的激动无法自抑来,单正还算是冷静,他只看了一眼林若婵手中的玉佩,便纵身从窗户中掠了出去!

待雪儿的目光从单正的背影收回时,林若婵婵已经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那块玉佩紧紧的护在胸口,眼泪颗颗好像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她雪白的脸颊落了下来。

“天骄……”

她口中喃喃,复又用一双带泪的眼睛望向雪儿,那目光极其复杂,让雪儿也禁不住悲从中来。

雪儿上前两步,走到林若婵面前,蹲下身子,林若婵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声音却已悲切的不能自抑:“龙纹玉佩回来了又如何,我要我的儿子!”

复又哭着道:“雪儿,苦命的孩子,早知如此,当初伯母就不该让天骄与你定下亲事,如今竟是让你也跟着如此为难!”

“夫人节哀!”

房门被单正从外面推开,想必是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又折了回来,尚未进门就听到了林若婵一番悲切之语,于是连忙打断。

单正看了一眼林若婵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雪儿,强忍着心痛,道:“天骄虽然不在,不过我们还有天鹰。就算雪儿与天骄的婚约无法继续,她也依旧是我义弟之女,你我便是将她认作女儿,与阿钰一般对待,多出一个女儿不也很好?”

雪儿只觉得林若婵搂住自己的手臂一紧,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泪滴,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看到龙纹玉佩,其实单正自己的心中也不好过,然而终究是要打起精神来安慰妻子,于是也只得强忍着眼泪,多方劝慰。

直到林若婵哭累了,昏昏睡去。雪儿才动了动早已酸麻的双腿,站起身来,同单正一起将林若婵搀扶到一旁的榻上。

之后的事情,林若婵自有单正照料,雪儿也就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出了房间之后,雪儿才觉得夜已渐深,夜风也跟着凉了不少。这让雪儿头脑清醒了不少,随即却又是更加复杂混乱的思绪。

只看了一眼她就认出了那龙纹玉佩来,随即就想到这是轩辕昰用他自己的方式,将龙纹玉佩还了回来。

然而那一刻,她并没有感觉松了口气,反而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来。

是自己的举动让他失望了,不然为何自己磨破了嘴皮他都不肯将玉佩拿出,此刻却突然还了回来,竟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然而雪儿却又不得不承认,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不让单正夫妇疑心到她身上,避免她的尴尬。

一想到此,雪儿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随即就又想到适才单正所言,颜如魅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指甲剑伤了他的举动。

于是又想到颜如魅的神秘古怪,然后思绪再次转到了轩辕昰那一句“你身上的红道子呢”的话上来。最后化成了她心底的一根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的刺。

即使轩辕昰与颜如魅之间有什么,又关她何事?即使单钰每日勤快的往隐园跑,又关她何事?她只是一个父母下落不明的孤女,身上散功圣女的毒素还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连一个正常女子都不是,又何必痴心妄想呢?

夜风微凉,吹起了她的衣裙发丝,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为她梳理的思绪。

雪儿就这样一路思绪纷乱,无知无觉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已深,烛火已经暗淡下来,而她的房间之内却依旧是一片沉重漆黑,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木然的推开房门,进去,转身,再关门,只是还未等她来得及再次转身,就有一张大手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腰。

熟悉的微凉的薄荷气息从背后弥漫过来,紧接着便是轩辕昰低低的,如同呢喃一般的声音:“丫头,是我。”

雪儿当然知道是轩辕昰,从鼻端传来那种熟悉的薄荷气息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

一瞬间,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只是眼泪却完全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于是低下头,想要去掰开那双突然禁锢在自己家的手掌。只是那手掌却异常固执,一如它的主人,雪儿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撼动他一丝一毫,最后不得不放弃。

雪儿咬着自己的唇,她知道自己在哭,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不想让背后的人知道。

然而,即使是在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内,即使是雪儿背对着他,轩辕昰却依旧敏感的察觉到了雪儿的情绪。

带着一丝留恋和不舍的,他的双手从雪儿的腰上离开,握住了她正微微抖动的肩膀,一用力将她扳过来,面朝着自己:“为什么?”

雪儿突然就一个字也不想说了,轩辕昰的声音温柔而充满耐心,一下子便将她刚刚筑起的坚硬外壳打碎。

“什么为什么?“

即使是在黑暗中,男子的目光也依旧灼灼,散发着逼人的光,似乎一眼便能望进雪儿的心底。雪儿不由自主的想要回避那目光,低低的嚷道,“放开我!”

“不放!”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霸道,轩辕昰腾出一只手来,托起她温软细腻的下巴,迫使雪儿的目光与他对视,“除非你高声喊人过来!”

一如既往的无奈,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不会或者不愿惊动他人的!

被迫抬起头来,雪儿挣扎无果,最后只得垂下眼睑,遮掩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却不想轩辕昰又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雪儿沉默着,最后干脆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轩辕昰,本来只是轻柔的托住她下巴的手骤然用力,一下子变成了狠狠的掐住:“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睁开眼睛!”轩辕昰低声怒吼,努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雪儿沉默着,黑暗中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如同受惊的蝴蝶一般。

“睁开眼睛!”

“看着我!”

“我再说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着我!”怀中女子的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轩辕昰。他死死地盯着她精致的小脸,扣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更加用力。若是光线充足的话,定会看到雪儿下巴上青紫的指痕。

雪儿努力的闭着眼睛,仿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多眶而出,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泄露心底的情绪。

她的下巴在疼,骨头也疼,然而心却更疼。

她感觉到了轩辕昰捏住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指传来的力道,更感觉到了手指主人因为愤怒从身体传来的颤抖。

冰冷的薄唇,毫无征兆的地落了下来,一下就覆盖住了他她沾着泪水的,微凉的嘴唇上面。

独属于轩辕昰的霸道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雪儿蓦地睁大了眼睛,一下就对上了轩辕昰喷着怒火的目光!

“唔……”

雪儿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个音节,剩下所有的话便全都被轩辕昰的唇舌堵了回去。

轩辕昰的唇冰凉,一如他的人。他霸道的将雪儿小小的红唇完全覆住,扣紧了对方的下巴不让她挣扎,微微粗糙的舌正试图撬开雪儿紧闭的双唇,仿佛这样,雪儿便能睁开眼睛,开口说话一般。

而事实上雪儿的确是因为诧异而瞪大了眼睛,只是却未如轩辕昰所讲的那般开口说话。

雪儿不敢开口,她怕自己只要一张开嘴巴,轩辕昰霸道的舌头便会长驱直入,从此自己彻底沦陷,再无一丝防守之力。

她试图伸手推开轩辕昰,却被轩辕昰同时将两只手腕儿抓住,牢牢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暴怒的轩辕昰力气很大,雪儿只觉自己双手被好像被铁箍牢牢箍住,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

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勒断,男子剧烈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让她的心也禁不住漏跳一拍。

“放——”

十七年岁月,除了未知的生命危险,圣女岛上的日子一片宁静,雪儿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哪怕对方是轩辕昰,一个让她莫名感觉熟悉安心的男子。

情急羞恼之下,雪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她本想说“放开我”,结果只说了一个字,便立刻被轩辕昰趁虚而入,下面两个字立刻就被堵了回去。

轩辕昰的舌尖微凉,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进入了雪儿口中,让雪儿不由自主的一愣,愣过之后,却是反应奇快,两排银牙一合,便朝那入侵者狠狠咬了下去!

“嘶!”轩辕昰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松开了对雪儿双手的钳制。只是捏住雪儿下巴的手指却是下意识的用力。

有血腥气在口中瞬间弥散开来,雪儿只觉自己下巴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松开牙齿,就感觉到了轩辕昰的气息正离自己而去。

雪儿复得自由,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一推,一个巴掌就朝着轩辕昰脸上狠狠的抡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统统听不到

“啪!”

手掌与脸部接触的声音,在这暗夜里异常清脆响亮。轩辕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雪儿也有些发懵,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垂下头去,不敢接触轩辕昰的目光。

轩辕昰向来霸道而无赖,如今又是东灵国的三皇子,身份尊贵,自己这一个巴掌下去……

于是雪儿也有些心虚起来, 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去的轩辕昰,看他的脸色。

本就不大的房间内,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而古怪起来。轩辕昰紧紧抿着嘴唇,盯着对面的女子,雪儿则是半垂着头,紧张的等着下一刻轩辕昰全面爆发。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轩辕昰突然苦笑一声,低低的声音中充满了落寞:“为什么?”

雪儿一愣,显然是不太明白轩辕昰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只能选择了继续沉默。

“给我一个答案好吗?”轩辕昰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异常温柔,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吓了对面的女子,与适才得愤怒狂暴判若俩人。

雪儿也终于回了神,却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轩辕昰再一次逼了上来,漆黑幽深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我以为,对你来说我是不一样的,我也以为我的心意你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了!”

这个问题如此直接,却还再一次的想逃避。这个问题要她如何回答,她无法忽视基自己散功圣女的身份,更无法忽视颜如魅那句自己的毒素永远都无法解除的话!

既如此明白,还不如不明白。

“雪儿?”

就在轩辕昰想要再一次开口口逼问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从雪儿背后的门外传来。

轩辕昰的脸色瞬间一变,看向门外的目光已经多了一丝凌厉的怒火,直接将雪儿吓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就朝着门口方向缩了缩身子。

轩辕昰的怒火,再一次被瞬间点燃,望向雪儿的目光都带了三分质疑:单天鹰,他受了伤,不好好在自己房间呆着,三更半夜跑到雪儿门前来做什么!

雪儿的心中也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的房间之内还多了一个轩辕昰,被人看到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来人还是自己有着婚约的单天骄的亲兄弟。

然而门外的单天鹰却是不肯就此罢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人似乎已经到了门前,随即就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很轻,也不快,却更显得门外的人耐心十足。

即使是幽暗的房间中视线不好,雪儿似乎都能看见轩辕昰越皱越紧的眉头,更不要说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怒气。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疾不徐,恰到好处。房间内的轩辕昰眉头越皱越紧,看向房门的目光好像要杀人一般。

雪儿头皮发麻,心中却已经将单天鹰埋怨了无数遍:她不应声不就是睡下了吗?干嘛一直不停地敲门!

别忘了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就算你是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就算天意山庄都是你家的,也不能站在一个姑娘家门口不离开,还拼命敲门呀。

“雪儿,我知道你在房间里。”

单天鹰敲门半天无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是恰巧路过,听到你房间内有动静才过来看看的。”

门内轩辕昰的脸机会已经黑成了锅底:三更半夜,恰巧路过,他若是信了才有鬼!

当然实际上单天鹰也的确不是“恰巧”路过,自从他知道雪儿搬出隐园,安顿在此之后,就忍不住要多看上一眼。

当然,也只是远远地看,目光穿透无数黑暗柔柔地落在房间外面。

因为关心,所以便格外留意,于是便听到了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啪”地一声。

他的心中陡然一惊,终于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关切,悄悄的潜了过去。习武之人听力自然要比一般人好,所以自然也就听到了房内悉悉索索的声音。

房间只能有若有似无的说话声响起,他能确定里面不止一个人!

这让他心不由一沉,于是屏住呼吸,收敛气息,终于是到了房门跟前,里面说话的声音也就听得更为清晰。

那位三皇子的声音,就算是刻意压低,他也是分外熟悉的!

这让单天鹰的心更是沉入了冰冷的谷底,回过神来之后,思索再三才没有直接充进去,而是选择了敲门。

只要雪儿出言应答,让他知道她是安全的。,或者轩辕昰悄然离开,雪儿名节也算得以保全,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却不想雪儿竟然一直都没有应答。

这让单天鹰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在坚持敲门无果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房间内,轩辕昰的一张脸简直就比夜色更黑,在听到单天鹰那句“我知道你在房间里”,轩辕昰就突然明白过来。

既然对方都知道,自己还隐藏什么!

雪儿心里正如同猫抓一般,眼前却是突然一亮,再看时,轩辕昰竟然手中正举着火折子在四下寻找烛台。

火折子的光芒下,轩辕昰的嘴角还噙着一缕殷红,雪儿怔了一怔,突然就反应过来那是马上,不由就想到了方才他那一个霸道的吻,不由一阵脸热心跳。

可是随即想到门外的单天鹰,心中又是不由一急,这样不就全部暴露了吗?

雪儿不敢声张,于是拿眼睛瞟了一眼房门,又狠狠瞪了轩辕昰一眼,目光中威胁的意思明显的不要不要的。

轩辕昰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般,找到蜡烛点亮,转身就朝着房门口走去,在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单天鹰在房间内蜡烛亮起来的时候,就停止了敲门,但是在看到突然拉开房门,出现在视线当中的轩辕昰时,还是不由露出了一丝诧之色来!

单天鹰的目光,随即就落在了轩辕昰嘴角那一缕血迹上面。他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是他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轩辕昰当然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只是他不在意,或者说他就是刻意让单天鹰看到,他相信对方并不是心思愚钝之内,必然能够猜到自己嘴角血迹的由来。所以,在单天鹰突然就晦暗下来的目光中,轩辕昰如同示威一般,微微扬起下巴,面上却露出一个微笑来。

单天鹰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越过轩辕昰,看到了房内好端端的雪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抬脚想要就去,却被轩辕昰堵住了门口。

“三皇子殿下,”单天鹰不好发作,只得盯着轩辕昰,道,“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房休息才是。”

他抬手朝着隐园的方向一指,又道:“隐园在那个方向,若是殿下还记不住路,不若由在下带路,如何?”

轩辕昰舌头被雪儿咬得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却目光却是丝毫不让:“既然是夜深露重,少庄主又是有伤在身,又何故四处乱走?”

雪儿根本就没想到轩辕昰根本就不和她打招呼,直接就拉开了房门与单天鹰来了个面对面!

一时间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想到单天鹰即将看到的一切,还不定产生多少误会,到时候自己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又想着若是单天鹰进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不让对方误会,却不想轩辕昰堵在门口就已经与单天鹰唇枪舌剑起来!

她只知道单天鹰其人仁义忠厚,甚至还有点迂腐,却不想此刻面对着轩辕昰这个三皇子,言辞却开始锋利起来。

她更没有想到,轩辕昰看似无赖霸道,此刻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应对,而不是直接驱赶对方。

其实她到宁肯轩辕昰直接赶人,或者单天鹰识趣地自动离开,至少那样她就不用同时面对着这两个人,从里到外地尴尬透。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了,一个门内,一个门外,谁也不肯高声,言辞看此客套无比,实则却是针锋相对的厉害!

单天鹰道:“虽然殿下身份尊贵,天意山庄也任由殿下来去自如。可此处好歹也是女子房间,还请殿下自重。”

轩辕昰道:“少庄主所言极是,就算此处是天意山庄,少庄主也应该注重以下身份,不该半夜窥探女子房间。”

单天鹰又道:“殿下还请离开。”

轩辕昰却是直接一伸手:“少庄主请!”

雪儿一阵头大,恨不得这两个人同时都离开,自己落个清净才好。可是走到门口,与轩辕昰一同面对单天鹰,或者走出房门与单天鹰一同面对轩辕昰,好像都不合适,急得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内团团转。

总不能就任由这两个就这样在她门口吵下去,就算是不理会自己的名节,不怕各种误会,可若是吵到明日天亮,她还要不要睡觉,要不要休息了?

这样一想,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走到门口,从背后将轩辕昰一推,伸手就去关那房门,同时口中道:“你们两个,若是想要斗嘴换个地方,不要在此吵我睡觉!”

说完这话,看也不看单天鹰与轩辕昰的脸色,大力将房门“咣当”一声关起,直接就栓了房门。

随即双手捂住耳朵,两步走到床边,直接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就蒙到了头上!

至于单天鹰与轩辕昰,愿意继续在门口斗嘴就继续,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统统都当做听不到!

第一百章 无机可乘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然而这两日来雪儿先是因为自己配制的解药而导致莫名其妙地七窍流血,后又被颜如魅掳走,然后虽然被单天鹰与轩辕昰合力就下,却又是走了大半路。回到天意山庄之后,又是一番折腾,早已疲惫不堪,因此她捂住耳朵,将被子蒙着头,不多时竟然沉沉睡去。

这一夜清静无梦,雪儿完全将门外两个针锋相对的人抛在了脑后,睡得分外香甜。但醒来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透过窗子隐隐照进来,房间之内一片阳光灿烂。

天气又逐渐热了起来,被子早不知被她掀到了哪里。雪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隐隐的听到了门外传来说话声。

雪儿一个机灵,眼睛蓦地睁大:难道这两个人竟然乌眼鸡似的在自己房间外面斗了一个晚上?

翻身下床,雪儿循着声音直接走到了窗户旁边,打开窗户朝外去看,果然在花木掩映间远远的看到了三个人。

单天鹰与轩辕昰依旧是昨日的装束,只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单钰。

单钰今天穿了一身杏子红的衣衫,发式简单,没有繁杂的钗珥簪环,只有两朵小小的珠花点缀,却更显得她英气逼人。

她的额头似乎已经浸出汗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像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般。

此刻的单天鹰,正背对着雪儿的窗户,随手比划了两下,对着单钰演示了一番,就停下手来。

“手要再抬高一点,手腕发力。”单天鹰的声音隐隐传来,“明白了吗?”

雪儿心中有些纳闷,正朝着三人观望,那边轩辕昰正与单天鹰对面,也就正对着雪儿的窗户,在感应到雪儿的目光之后,随即就抬头看了过来。

“还是不对,”单天鹰摇头,“阿钰,我胸口有伤,行动到底不大方便,不如请三皇子殿下指点你一下。”

单钰立即停了手,朝轩辕昰走了两步,正要开口,轩辕昰却避开对方朝着雪儿这边走了过来。

“天意山庄的大小姐都在勤学苦练,雪儿你也不要偷懒才是。”

在单钰和单天鹰诧异的目光下,轩辕昰大步走到雪儿窗前,伸出手来:“出来吧,哪怕只是花拳绣腿,学会一些也能防身。”

那神情十分自然,仿佛昨夜的暧昧尴尬和耳光都不曾发生在一样。

雪儿还没弄清三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单钰和单天鹰兄妹两个也紧接着到了轩辕昰身后。

“雪儿你起了么?”单钰绕过轩辕昰到了雪儿窗前,用袖口轻轻沾了沾脸上的汗珠,脸上笑意盈盈,“三殿下与家兄正在指点阿钰基本功夫,你要不要一起来?”

雪儿总算听出了一点眉目,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对峙了一夜,然后被早早起床的单钰看到,还是真的清晨起来练功恰巧遇到单钰,于是便指点起单钰功夫来?

但不论是哪一种,雪儿都不得不诧异与轩辕昰和单天鹰之间突如其来的默契!

也不知道这两个让昨晚后来又争吵了多久,说了些什么,最后又达成了怎样的默契,以至于今天早上态度竟然出奇一致。

于是单天鹰也伸出了一只手来,微笑着道:“一起来吧!”

雪儿看看轩辕昰伸出的手掌,又看看单天鹰,最后又看看单钰,也笑着道:“我走门行不行?”

当然,她说这句话绝对不是要征求另外那三个人的意见,而是告诉他们,这个房间是有门可以走到,用不着跳窗户。

何况轩辕昰与单天鹰突然之间的变化和默契,让雪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正好趁着从窗户走到门口的时间,清醒一下。

于是雪儿无视轩辕昰与单天鹰的脸色,转身离开窗户,就打开了房门。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动作竟是如此快,她也就将房门拉开一半,轩辕昰和单天鹰就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单钰因为刚刚开始练习工夫,动作反应怎么也不及另外两个人快,所以慢了一步。

雪儿现在真的很好奇昨晚她睡着之后,轩辕昰与单天鹰之间,到底发生又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两个人现在的动作竟是出奇的一致。

又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就连与雪儿保持的距离都是完全一致,没有半丝偏差,步伐更多完全一致。

雪儿莫名其妙的左看看右看看,却不想单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呀走呀!”

于是雪儿连梳洗打扮都没有,一脸迷糊的就被单钰连拉带扯地拽到了方才三个人所在的空地上。

“雪儿,那看着是前日我新学会的飞花掌,你看如何?”

单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小得意,却不让人厌恶,反而多出一丝娇俏来。雪儿尚未反应过来,就看着单钰一双手掌如同翻飞的玉*,仿佛真的如同有无数飞花纷纷飘扬坠落一般。

不得不说单钰习武的天分非比寻常,在圣女岛被耽误了这十来年,如今回到天意山庄不过短短数日,散功圣女的杜素驱散更是超不过三日,一套掌法竟然已经似模似样,煞有其事。

雪儿只觉得眼前的单钰身子轻盈,似舞,却又多了一丝劲风凌厉,似武,却又多了一分柔韧灵动。

自己也是曾经研习过舞蹈的,不过却是纯粹的舞蹈,缺少此刻单钰掌法当中的力道。不过那也是无奈,毕竟想要瞒过颜如魅,学一些对方明令禁止的东西,很难。

思及此处雪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失落,几乎所有的散功圣女都有了亲人,有了家,也恢复了正常,只有她一个,不知父母何处,身上的毒素还无法清除。

虽然身边的女子勉强维持这脸上的微笑,只是轩辕昰却依旧从中感应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落寂,心中怜惜之意更浓,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慰她两句。

他的手掌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想要将她拥进怀中,以驱散她身上的那种失意落寞。却不想手刚伸到一半,就碰到了另外一只男子的手掌。

轩辕昰一愣,扭头去看,就看到了单天鹰挡在自己手掌之前的手掌。

身边的女子恍若未觉,他也不肯惊动,于是朝着单天鹰便恨恨地瞪了一眼,却不想单天鹰一脸坦荡无惧,目光更是直直落在交汇在起的两只手掌上面。

轩辕昰心中悻悻,却也只得收回自己的手,转头看天,不再看对方那张让他讨厌的脸。

单天鹰的目光,却是深深地落在雪儿身上,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才转头去看单钰。

单钰一套掌法演示完毕,气息微微有些不稳,额头上也再次有汗珠渗出来。她也不去管,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扑扇着翅膀就“飞”到了雪儿面前,左看看又看看,笑着道:“殿下,哥哥,雪儿,你们看阿钰比之方才,是否有所进益?”

单天鹰的心思,一时都放在了雪儿身上,哪里认真去看过,于是只好含糊点头称是:“不错不错,阿钰你还真是练舞奇才,当年这套掌法,我可是足足练了半个月,才堪堪比得过你今日的成就。”

单钰得到夸奖,一张小脸顿时漾起灿烂的笑容,仿佛连阳光都比了下去,不过随即却又皱起了皱小鼻子,朝着单天鹰做了个鬼脸,嗔道:“哥,你就会哄我开心,说的肯定不是实话,我不要你点评了。”

说完这话转头看向轩辕昰:“殿下不会偏宠阿钰,想必会更加客观公正些,不知阿钰可有不足之处?”

她歪着头,脸儿红红,额头上汗珠晶莹,看上去分外娇憨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替她擦拭额头上那些汗珠,最后再宠溺地说一句:“阿钰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惜单钰面对的人是轩辕昰,轩辕昰看也没看她,既不如同单天鹰一边糊弄,也不直言点评,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对方。

单钰本来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却在这一声淡淡的“嗯”之后,瞬间就感应到了对方如同冰川一样的气势。

于是身上的汗意顿时消失,竟然从心底泛起一丝凉意来,再也不敢近前说话。

围观的三个人,单天鹰心不在焉,轩辕昰直接忽视,反而是雪儿认真地看着,不忍见单钰尴尬,道:“阿钰你真的好厉害,这么快就能练习武功了!能不能也教教我,我也想学。”

单钰眼睛一亮,于是也笑了出来,上前拉住雪儿手:“好呀,咱们一同去母亲处,让她一同传授!”

说完这话,竟是直接将轩辕昰与单天鹰二人忽视,竟然真的转身离去,奔着单正夫妇的房间而去。

雪儿自知没有内力可用,就算是学,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她不过是想要借机摆脱针锋相对的轩辕昰和单天鹰罢了。

而单钰心中也明白,她心思通透,自然也能看得出轩辕昰对于雪儿的不同寻常,只是雪儿的散功圣女毒素一日不解,就一日无法成为正常女子,不要说练习武功,就是正常的嫁人生子都不能,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所以,单钰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甚至还刻意表现得同雪儿无比亲热,好像 亲姐妹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一起,让轩辕昰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三日的时间,真的不多,白天有个单钰跟着雪儿,令轩辕昰无机可乘!夜晚又有个单天鹰好像和隐身门神似的,不让雪儿知道,还处处都恰巧出现,让轩辕昰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丫头突然疏远自己的原因,怎么能不让他着急?

第一百零一章 心中不安

明日便是皇帝所定下的返京之日,轩辕昰从未如此刻一般烦躁焦虑过!

这两天来,他竟是找不到一个和那丫头单独相处的时刻。他敢肯定她有了某些误会,却连个询问解释的时机都没有。这让他如何能够安心?

看着隐园内忙忙碌碌的人们,轩辕昰心中就好像猫抓心一般,怎么也无法冷静。

“影先生,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不能!”轩辕昰看着走进来的影离,也不管对方意图,直接开口,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影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过却是依旧淡定,就连向来温和的语气也没变:“少主这是在和谁赌气么?”

轩辕昰皱着眉,一脸抓狂的表情:“我该怎么办!”

对于影离,他向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于是便将这几日来的苦恼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从三日前我将雪儿追回来,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直疏远我,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

他有些狂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本来就不羁的长发顿时更加不羁,大有赶超谈惜的趋势:“我本想问个明白,可是却连个独处的机会都找不到!”

影离一愣,目光闪动,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少主是在说,单家兄妹?”

轩辕昰没好气地道:“除了他们,还有谁!本来那个单钰每日都到隐园去找找灵馨,然后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现在却变成了和雪儿形影不离,我,我——”

挫败地叹了口气,轩辕昰才继续道:“这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有那个单天鹰,自从我将龙纹玉佩还回去之后,每日夜间就好像个幽魂一般,总是在雪儿房间附近游荡,我看着就不顺眼!”

何止是看着不顺眼,每每轩辕昰想趁着夜深人静去雪儿房中问个明白,总能遇到不知在哪个角落躲着的单天鹰。他又不想惊动四周的庄丁和雪儿,怕引得雪儿更加厌烦,最后只能悻悻地退回来。

至于单钰,就更加难对付,因为根本就不是单钰同雪儿形影不离,而是雪儿一直总跟着单钰,口口声声说要学那套什么飞花掌!

他能对付单钰,可是要怎么改变雪儿的想法?

虽然有些话不说,但是影离却是能够明白,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他们家这位少主的性子,怕是对那个叫做雪儿女子,动了真心。

若非在意,又怎么会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要隐瞒,才让他得以策划这一次的父子相认,寻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

影离略一思索,道:“少主,怎么将隔壁的灵馨公主忘记了?”

轩辕昰一脸懊恼:“灵馨?我也想过,只是灵馨却说,若是让她同时将雪儿和那个单钰邀来没有问题,单邀雪儿也没有问题,但是单单邀单钰一个,怕是困难。”

影离有些不解:“那单单邀雪儿姑娘一个不就好了?”

“那有什么用?”轩辕昰没好气地道,“她推脱不了,上一次是和单钰一同前来的!那个单钰好歹也是天意山庄的大小姐,灵馨也不好赶人。这一次——”

他气得咬牙:“我同灵馨强调,这一次倒是一个人前来了,可是却一直都在灵馨房内不肯出来!而那个单钰竟然就在隐园之外等着她,我……我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说到最后,轩辕昰瞬间泄气,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可奈何,求助般地看着影离:“影先生,明日就要动身去京城!可到了现在那个丫头还在疏远我,你让我怎么安心去京城?”

“这么说,雪儿姑娘就在隔壁公主的房间内?”影离若有所思,“少主为何不直接过去?”

轩辕昰头疼扶额:“过去有什么用?灵馨到底不太方便,她又不肯出来,难道要我当着灵馨的面问她?”

影离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却让轩辕昰更加烦躁,皱着眉头如同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笑什么笑,我都要急死了。不然明日我不跟着皇帝一同去京城了!”

他几乎恼羞成怒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一字一顿道:“我,真,不,去,了!”

“额,少主……”影离连忙收敛了笑容,他家这位少主他是太知道了,真要任性肆意起来,撂挑子走人的事情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他想了一下,问:“既然雪儿跟灵馨公主交好,为何少主不让灵馨公主去探听一下她的心意?”

轩辕是一愣,他只想着如何找个机会与雪儿独处,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旁敲侧击,迂回一下呢?

然而随即就又泄了气,明日便要启程,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灵馨又与雪儿在一起,他就是想要去提示灵馨,怕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了。

影离摇头,轩辕昰真的是当局者迷,还是已经在意到一丝一毫都不肯让对方受委屈的地步了?他利用雪儿成功地让轩辕昰接受了本应当的身份,会不会最后事情也要坏在这个叫做雪儿的女子身上呢?

“这有何难?”轩辕昰能想到的,影离自然能够想到,他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只是——”

影离的面色一肃,正色望着轩辕昰:“少主,你确定现在就要向雪儿姑娘表明心意吗?”

轩辕昰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座冰山:“不然呢,你觉得我能安心离开吗?”

“京城中暗潮汹涌,情况复杂多变。”影离的目光中现出一丝忧虑之色,“少主你初来乍到,肯定有许多状况要处理,怕是分心无暇,到时候要如何照应雪儿姑娘?”

轩辕昰怔了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影离的思虑竟在此处,他自然也知道,只有自身稳定才能够回护雪儿,让她开心无忧,安定和乐。

然而她如此误会自己,天意山庄又有一个单天鹰在旁虎视眈眈,别以为他不知道单天鹰的心思!就算是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了他轩辕昰的!若是分开的时日一久,难保单天鹰不借着他们之间的误会,后来居上!

不要说什么龙凤玉佩的亲事,若是单天鹰真当回事,根本就不该动这个心思!

可是这个担忧,他又该如何向影离开口解释?这可是他的面子,就算是亲近如影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了。

不过轩辕昰不说,却不代表影离猜不到,毕竟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轩辕昰的心思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了他的。

“再说了,”轩辕昰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我也不是要现在就表明心意,只是……只是……她突然疏远我,我,我心中不安!”

真的是关心则乱,影离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无措的轩辕昰,他略一思索,上前两步,凑到轩辕昰耳畔,低声耳语了两句。

轩辕昰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影先生,这样真的可行?’”

“少主做事,何时开始如此犹豫过?”影离只说了这一句便垂首不语,留下时间让轩辕昰自己思考。

隔壁房间内,灵馨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原本就圆圆的小脸,现在似乎更圆了些,泛着娇嫩的粉红颜色,配上乌黑溜圆的眼睛,看上去分外娇俏可爱。

她的左臂依旧被纱布牢牢缠住不能动弹,不过已经不影响走路,她可以慢慢地来回走动,只要不碰到受伤的手臂就行。

雪儿就在她的对面,只是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当然知道轩辕昰就在隔壁,甚至也能猜到,灵馨只邀她一个人前来,就是轩辕昰的的意思。

所以,在灵馨问她,为何要搬出隐园的时候,她选择了含糊其辞,只是推说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继续留在隐园,所以才搬了出去。

灵馨当然知道雪儿没有说实话,她也不恼,只是笑着问:“那么,那日你被颜如魅带走,我三皇兄把你追回来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一回来就开始争吵?”

雪儿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灵馨如此直接,她垂下眼睑,半晌才道:“这个问题是你要问,还是他要问的?”

灵馨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一丝迷惑不解来:“他?他是谁呀?他为什么要让我问这个问题呢?”

“他——”

雪儿下意识的想要回答,却对上了灵馨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瞬间明白了过来,于是绷起脸,嗔道:“灵馨!”

然而终究是不愿开口的,于是雪儿别开目光,转了话题,问:“你的手臂现在如何了?”

灵馨知她不愿回答,也就不再勉强,又听雪儿问起她的手臂,脸色再次变得黯然起来:“御医说,应该不会影响日常行动,只是难以活动自如,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叹了口气,有一丝苦涩入唇角弥散开来:“你见过哪里有独臂的公主么?我这以后的日子……”

摇了摇头,灵馨的笑容更苦:“被人瞧不起是一定,受人欺负也还是好的。怕是嫁人都难!也不知道单——”

她欲言又止,洁白小巧的贝齿轻轻咬着红唇,瞬间就有两朵红云浮现在俏丽可爱的脸颊上。

然而雪儿还耳尖地听到了那一个“单”字,心中一动,自天意山庄内见到灵馨开始的一切瞬间在心中闪过,她促狭地一笑:“少庄主?”

灵馨的脸更红,就连头也低了下去,不敢再与雪儿的目光接触。

雪儿心中于是更加肯定,却又歪着头笑道:“难道我猜错了?那位少庄主青年俊彦,一表人才的……”

她本是想着打趣一番,然而还没有等话说完,就听“咔嚓”一声,门栓竟然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推断,紧接着一个人影,仿佛比暗夜更加深沉冰冷,朝着她就冲了过来!

第二百零二章 解释到最后的误会

轩辕昰走到灵馨房间门口的时候,房间内正巧传出雪儿说话的声音来,带着一丝轻笑:|“那位少庄主青年俊彦,一表人才……”

雪儿,那个丫头,她竟然如此推崇那个单天鹰!

他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就是一片空白,随即就是熊熊升腾而起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胸膛炸开!

然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木质的门栓能有多结实?再加上轩辕昰怒火正甚,只是手中稍一发力,便直接断成了两截!随着他的手,两扇房门“哐当”一声,就直接洞开!

守在门边的秋茹秋萍被吓了一跳,刚刚站起身来,还未走到轩辕昰面前就被他一把推开,然后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地。

“三殿下!”

秋茹出声的时候,轩辕昰已经冲到了雪儿面前,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几乎要将面前的女子生吞活剥了一般!

雪儿被突然出现的轩辕昰吓了一跳,本能地站起身来想躲,却被轩辕昰一把抓住两个肩膀,随后便有剧痛从肩膀出传来,让她几乎都要怀疑,轩辕昰随时都会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轩辕,”雪儿皱眉,疼得脸色发白,颤声道,“放开我……”

然而轩辕昰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朝着雪儿低吼:“单天鹰!单天鹰到底哪里好了?你告诉我!说,说呀!”

雪儿愣愣地看着暴怒的轩辕昰,一脸迷惑不解:轩辕昰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和单天鹰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灵馨也被吓得不轻,愣愣地看着轩辕昰闯进来,直到被推得跌倒在地的秋茹秋萍爬起来,跑到她身边扶住她,才回了神,怯怯地唤了一声:“三……三皇兄……”

轩辕昰却是看也不看她,只将目光定定地落在雪儿身上,似乎要一眼看进她的心底深处去,同时抓住她肩膀的双手,力道更大,似乎只有这样将她抓牢,她才不会躲开自己一般。

“为什么躲着我?”此刻的轩辕昰早就将之前影离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对于灵馨的呼唤也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雪儿,态度坚决,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雪儿疼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然而轩辕昰的问题,却突然让她觉得,心似乎比肩膀更疼。

轩辕昰的态度如此明显,她怎么能想不到,然而颜如魅就好像心底的一根刺,而她散功圣女的身份,就好像另外一根刺,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扎得她的心,生生地疼!

然而面前的轩辕昰却又如此执著,执著地让她无力抗拒招架,让她想要回避都无法回避。

一旁的灵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看轩辕昰,有看看雪儿,最后朝着扶住自己的秋茹秋萍使了个眼色,秋茹和秋萍会意,便扶住灵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暂时留给了这两个人。

“回答我问题,就这么难吗?”

看到雪儿流泪,轩辕昰的心一疼,然而一想到,她就是因为单天鹰才如此回避自己,如今被自己逼得太紧,这才落泪,他的心中又有些羞恼,于是依旧不肯松开雪儿,只是重复这自己的问题:“我只要你回答我这一个问题。”

灵馨的离开,轩辕昰是坚持,让雪儿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避无可避,于是不再咬牙坚持,开口道:“什么问题?”

轩辕昰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次雪儿竟然主动开口,然而心底却是愈发不快。不过她珠泪盈盈的模样也的确是让他心怜,于是也就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双手改抓为扶,却是依旧不肯松开对方:“为什么躲着我?是因为单天鹰吗?”

雪儿皱眉:“这是两个问题。”

“好,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轩辕昰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将后一个问题去掉,郑而重之地问道,一双眼睛却是不肯离开雪儿的眼睛半分。

雪儿沉默许久,最后想想,还是咬牙道:“因为我的散功圣女毒素,没有解药。”

她说的简短,轩辕昰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不禁一亮:“与单天鹰无关?”

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将问题朝着单天鹰的身上扯?雪儿不禁瞪了轩辕昰一眼,然而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做声。

那意思,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她拒绝回答。

“就因为颜如魅逃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吗?”

轩辕昰又问,然后又想到了自己那句“一个问题”的约束,于是也就不等雪儿开口,径自道:“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就算是没有解药,肯定也会有其他解决的方式,我再去向颜如魅追问便是!”

他笃定的态度让雪儿的心却是蓦然一沉,突然就又想到那句“你身上的红道子呢”的话来,于是横在心头的刺,又刺得更深入了一分。

“你去问,颜如魅便肯回答是吗?”雪儿的嘴角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

雪儿只说要回答轩辕昰的一个问题,却没有说过不问问题。何况只要她肯开口,肯说,轩辕昰就有信心得到真正的答案,从而解决横在她心里的问题。

于是几乎不假思索便答道:“她不肯回答又如何,就是刑讯逼供,用尽千般手段,我也会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雪儿,你放心……”轩辕昰终于松开了雪儿的肩膀,改为去抓她拢在膝前的双手,“我一定能找到解除你散功圣女毒素的方法!”

雪儿的手捕捉痕迹地抬起,交错着去揉自己的两个肩膀,同时道:“刑讯逼供?”

看着她揉自己的双肩,轩辕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力道过大,抓疼了她,于是心中不由有些懊恼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她要肯主动交待当然更好!”

“你对她刑讯逼供过?”雪儿又问。

轩辕昰摇头,不明白雪儿为何要揪着对颜如魅有没有刑讯逼供的问题不放,但还是道:“没有。”

雪儿眯起眼睛:“那颜如魅身上的红道子是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也柔和下来,让轩辕昰的心一时也放松了不少,于是道:“我想让她前来救你,又不想她将你带走,所以从谈惜处拿了三种药物,一种就是你曾经用过的那种痒粉,还有一种能够让人短暂麻痹,动弹不得的药水,最后一种却是十二个时辰之后发作的毒药。”

“本来我是想先用那种药水让颜如魅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将那毒药喂给她,逼她来救你。一路上如果她不肯老实,就用痒粉来对付她。”

轩辕昰道,他本不是一个擅长算计的人,却是位了救雪儿,而不得不绞尽脑汁,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出来,此刻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佩服自己。

只是想到后来出现的结果,他也不得不抱以苦笑:“可我还是低估了颜如魅的反应能力,那药水的时间非常短暂,我根本就来不及将毒药喂给她,只得先将痒粉洒了出去!结果她一路逃,我一路追,直接追了两天两夜,她支撑不住,想要讲和,于是我才得以将那毒药交给她,说是痒粉的解药。”

“你说是解药,颜如魅就相信你?”雪儿疑惑地看着轩辕昰,又追问了一个问题,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轩辕昰。

轩辕昰被她盯得心虚,强自稳住心神,这才解释道:“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只是谈惜在给我的痒粉中,又加了别的药物,水洗也没有太大的效果,所以颜如魅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相信我。”

雪儿点头,这一点,其实之前谈惜已经告诉过她,所以此刻她对于轩辕昰的话,倒还是相信的。

只是,她所关心的问题,却并非这个。她想知道的是,颜如魅身上的红道子,轩辕昰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呢?”雪儿继续追问。

轩辕昰一老一实地答道:“然后,颜如魅在吃下那毒药之后发现无效,才知道上了我的当,我才告诉她实情。”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既然痒粉水洗无效,又该如何解除?”雪儿继续追问,“以颜如魅的性子,若是你不肯解她的痒粉,怕是不会肯乖乖来跟着你到天意山庄救我吧?”

轩辕昰点头:“用醋,在洗澡的水中,多加一些醋。”

“洗澡?”雪儿似乎只听到了这两个字,也只重复了这两个字,让轩辕昰一下就想到了颜如魅洗澡时候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他对颜如魅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万一这个丫头误会就不好了。

雪儿却将他脸上所有的不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于是心不由一沉,眼前不由浮现出单天鹰在面对着颜如魅半裸身体时候的反应,轩辕昰可是要等着那个女人洗澡!

可是,轩辕昰怕什么,结果就来什么,就听雪儿幽幽道:“你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了她一身的红道子?”

“我——”

轩辕昰一时语结,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不想此时房门竟再次被人推开,单钰风风火火地就闯了进来,如同方才的轩辕昰一般,直接冲到雪儿面前:“雪儿,想不到你竟真在这里,让我好找。快跟我走……”

然而他的表情早已落在雪儿眼里,于是心再次如同沉入冰冷的湖底,她还该继续追问下去吗?是追问下去,从轩辕昰口中得到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然后自取其辱,还是回避这个问题,保留自己最后一丝自尊?

正犹豫的时候,单钰就冲了进来,拉起她就往外走!

第一百零三章 犹豫

轩辕昰没有错过雪儿眼中浓重的失望和受伤,这一瞬间他终于想明白了雪儿疏远自己的真正原因,却再也找不到解释的机会。

何况,当时的情形,他的确也算是看了不该看的,要怎样解释才能打开这丫头的心结还真需要仔细斟酌。万一被她误会自己不但看了不该看的,还做了不该做的,他击鼓鸣冤都找不到地方!

“等等!”

轩辕昰急的额头上都要冒出汗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拦住了想要跟着单钰离开的雪儿。正要开口,皇帝却已经在影离和杨进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就连灵馨也垂首跟在一旁。

皇帝的目光,从轩辕昰和单钰,雪儿的脸上一一扫过,微微皱起了眉头,最后却是落在轩辕昰的身上,道:“你,跟我来!”

轩辕昰本想拒绝,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皇帝身边的影离正在朝自己轻轻摇头,那目中的警示之色十分明显,于是也就只得抿了抿嘴唇,垂下头,一脸不耐烦地跟在皇帝身后出了房间大门。

出了门口才发现,那个单钰已经拉着雪儿离开了隐园,就连背影都已经快要被夜色完全淹没。

前面的皇帝走得不快,却似乎知道轩辕昰的目光正看向何处:“单正庄主,受伤了。”

轩辕昰一愣,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提起,于是沉默着继续等待下文。

“这一次离开京城日久,已经刻不容缓。”皇帝的声音,沉沉从前面传来,“所以明日务必要启程返京。只是……”

皇帝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因为之前承天教徒突然攻打,随从侍卫也折损了一部分,本来单正庄主是要带部分庄丁随行护卫。只是现在他受伤不轻,所以要改由少庄主,也就是单天鹰带人随行护卫。”

轩辕昰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心思却飘到了被单钰拉走到雪儿身上。

如果京城的情况真如影离所言,那么现在他的确不宜带着雪儿一同出现在京城那个是非漩涡的中心,至少也要等他站稳脚跟以后才行。

若是如此,那么明日启程赴京雪儿就肯定不能同去,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单天鹰暂时不在天意山庄,他还的确是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正胡思乱想着,一时不察,竟不知道前面的皇帝已经停下脚步,于是轩辕昰一头就撞了上去!

好在皇帝比他略微矮上半头,这才不至于撞到鼻子,不过脚下踉跄却是在所难免了。

就听皇帝的声音中已经含了一丝薄薄的怒气,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

轩辕昰心不在焉,却也不惧:“在听。不就是让单天鹰代替单正带人护送我们回京么?”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别以为这几日真不知道你和那个少庄主之间的明争暗夺,这里是天意山庄,他反而不敢拿你如果,若是到了路上,绝对不能出现类似情况。”

轩辕昰心中明镜一般,自然是知道,因为这两日他与单天鹰总是一副暗中较劲的模样被皇帝察觉到,所以才有了方才这一番叮嘱,面的明日路上出现各种分歧不好处理。

只是,轩辕昰心中更纳闷的是,那个单正,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临行前一天的晚上出事?

他直觉这件事情与影离脱不了干系,因为就在之前,他向影离吐露心中苦恼的之后,影离给他出的主意就是:“属下这就想办法去调开单钰,让她暂时分身不暇,殿下就算的直接冲进公主的房间内,以灵馨公主的聪慧和知情识趣,自然也是不会阻挠什么的。”

只是,影离不是去调开单钰吗,怎么竟然将火引到了单正身上?

这样想着,不禁向站在皇帝旁边的影离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见影离竟然轻轻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是承认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对,轩辕昰怕是要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随即又想到被单钰匆匆拉走的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正的伤势,只是,这时机……

轩辕昰只要一想,单钰出现的时候,正是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就一个头变作两个大了。

现在不解释清,时间一久,那个丫头还不定怎么联想呢!

于是他哪里还有心思听皇帝唠叨,好容易皇帝住了口,他连忙道:“父皇所言极是,孩儿这就去看望一下单庄主。”

说完也不等皇帝开口,直接转身,逃也似地就出了隐园。

看着轩辕昰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帝的目光逐渐晦暗下去,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身边的影离道:“影离,朕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做错了?”

影离微微垂下眼睑,掩藏起内心所有的思绪,沉声道:“事急从权,无谓对错。何况真假之事,怎好定义?”

“可是……”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利用他对于那个沈衣雪的感情,来诱他接受一个虚假的身份,日后……”

“日后相处的久了,父子之情也会从无到有,由淡薄逐渐深厚的。即使是真相大白也无惧了。”影离道,“只要皇上肯用心。”

皇帝目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笑得有些苦涩:“但愿如此吧!”

影离看着皇帝的侧脸,试探的问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属下这就跟去,劝三殿下回来。”

皇帝皱眉,思索半晌点头:“这样也好,临行在即,希望他不要再生出事端来!”

却说雪儿被单钰拉走,竟是因为单正受了伤,虽然不重,一时却也动弹不得。

而单钰之所以急急将雪儿找来,一是她曾看到过雪儿为灵馨受伤的手臂施针,疏通血脉。二当然是想要借故去隐园一趟,最好能同轩辕昰再多一次“偶然的相遇”,只是结果却是无功而返罢了。

单正伤在了左腿,据单钰路上说,单正这两日出门,今日傍晚时候刚刚回来,结果却在门口的时候,那马儿不知如何突然受了惊吓,突然疯了一般的冲撞上来!

好在单正反应快,躲避及时,这才堪堪躲过,只是左腿小腿却仍旧不可避免被马蹄踏中,若非他内力运转及时,怕是小腿当场就要骨折!

在单钰去找雪儿之前,已经有郎中处理过,所以雪儿赶过来,其实也就是以银针暂时止痛和疏导淤血,忙碌一阵就罢了。

因为是单正受伤,所以林若婵,单天鹰都守在一旁,直到一切处理完毕,雪儿也停下手中动作,将银针又一一取出。

单天鹰看着专注于手中动作的女子,心中一阵恍惚,动了动嘴唇,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即使是到了现在,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每夜都会在她的房间附近徘徊的事情吧,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他,也从不希望她会知道。

名义上的路过,骗的了巡逻的庄丁,骗不了他的心。到后来就好像和那位三皇子轩辕昰斗气一般,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监视着你,结果在雪儿的房间附近一对峙,就是一夜。

此刻看着单正的模样,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之后他检查过那匹惊马,没没有任何伤痕,可一匹驯养良久的马儿,单正又不是第一次骑,又怎么会突然受惊,而且惊得连单正的呵斥都不听?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人做手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这匹马儿从外边看不出任何伤痕或者被人动手脚的痕迹,就连马鞍子他也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痕迹!

所以,此地的单天鹰,一是愧疚这两日忙于同轩辕昰对峙赌气,没有帮上单正多少忙,二是愧疚这两日心不在焉,对于山庄内的事务不上心,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却毫无头绪。

好在此刻单正的精神还算好,看看一脸忧虑的林若婵,又看看刚刚忙碌完,正在用衣袖抹汗的雪儿,最后将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双子女身上。

“方才郎中不是说了吗,只要休养个十来日就没事了。”单正的面色一片轻松,如果不是腿上的纱布,几乎也正常人没有两样,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一些。

他看着单天鹰:“皇帝明日启程回京,一路上的护送事宜,就要着落在你身上,所以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有半点懈怠马虎,否则事情可不是天意山庄受牵连这么简单,你可明白?”

单天鹰连忙收敛了心神,垂首低眉,恭声道:“是,父亲,孩儿记下了。”

单正点点头,又看向林若婵:“这几日山庄内的大小事务,就要多仰仗夫人了。”

多年夫妻,林若婵这个庄主夫人自然也不是摆设,所以自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单正却又开始叮嘱雪儿和单钰:“你们两个,不管情况如果,一定要记得将所学工夫勤加练习……”

轩辕昰站在门外,安静地如同一尊石像,房间内单正的话清晰的传来,他却在门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就在方才,他还没有走到单正所在的房间时,影离追了上来:“少主……”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对方,这个从小护卫在他身边,将他养大并且传授工夫的中年人,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少主真的决定要忤逆皇上的意思?”影离的声音不高,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轩辕昰道:“影先生,你知道,我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是为了什么。若是因此反而要与她疏离,那我宁可不要这个身份!”

影离窒了一窒,才有继续道:“可若是没有这个身份,少主的身份,怕是连这种疏离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他不等轩辕昰开口,又继续道:“少主你要想清楚,若是失去你现在这个身份,你再多的解释怕也无济于事。而反过来,若是少主先将这个身份稳固,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轩辕昰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影离道:“少主,明日赴京,单少庄主随行护卫,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站在单正的房间外面,轩辕昰开始犹豫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魔妃之泪忽然易主

困扰了自己两天的问题,被影离用两颗罗汉豆解决。一想到单正经常骑的那匹马,竟然被影离先是一颗力道恰到好处的豆子打得甩起尾巴,露出臀眼来,之后竟又是一颗罗汉豆又快又疾,直接打进了去!

乍然有异物侵体,那马儿不疯才怪,没有直接从单正身上踩踏过去,就已经是蹄下留情了!

一想到影离告诉自己的这件事,轩辕昰都一阵头皮发麻,如果面对单正还不定怎么样心虚。所以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就像影离说的那样,误会就先让她误会一段时间,若是太急于解释才更显得心虚。反而不如让她自己想想,或者时间一久,她回想的多了,一来二去就能发现端倪,从而自发将误会消除了呢。

何况,两个人之间,此进彼退,此紧彼松。轩辕昰逼得越近,雪儿就后退的越厉害,倒不如先后退一步,等着她进一步。

然后,影离最后在他耳畔道:“少主,千万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许多问题都能这个身份解决的……”

对于影离,轩辕昰可以说是无限的信任,所以最后也有转过了身,离开了单正房间的门前……

雪儿并不知道轩辕昰来了又走的事情,然而直到第二日,皇帝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准备启程离开,轩辕昰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这反而让雪儿有些不习惯,然而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委屈,于是在单钰等人都去天意山庄的大门口恭送皇帝离开的队伍时,雪儿选择留在单正的房间为其施针化淤。

本来上这种事情应该是单正这个庄主亲自出面的,然而因为他昨日新伤,又恰巧是在腿上,实在是行动不便,所以便也只能由他的夫人林若婵代劳。

回来之后的单钰兴奋异常,一张小脸儿满是娇羞的兴奋:“雪儿,快来看!”

她兴冲冲的推开了雪儿的房门,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几步就跑到了雪儿跟前,摊开手掌,举到雪儿面前:“这是今日三殿下临行之前背着人交给我的!”

雪儿一愣,就见单钰莹白如玉的掌心泛着娇艳晶莹的嫩红,一颗拇指肚大小,蓝莹莹的泪滴形状的水晶正安静的躺在那掌心之中。

“魔妃之泪?”雪儿失声叫轻叫了出来,一颗心却是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眼前忽然就浮现了在轩辕昰大船上的时候,自己晕船到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就发现这颗蓝色的泪滴水晶安静地躺在自己发丝上的情形。

随即又想到就在这天意山庄的某个角落,轩辕事将这颗魔妃之泪放到自己的摊开手心里,轻柔而仔细的将自己的手心合拢,并细细的叮嘱自己“这一次可要仔细收好了,千万莫要再让人抢了去”。

雪儿心中苦笑:这一次根本就不用别人来抢,他自己就给了别人了!

心中突然有些失落,然而在看到单钰的一脸娇羞激动兴奋,那乌黑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光,她又实在是不忍心给她泼冷水,于是也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那你可要收好了……”

这句话出口,却仿佛当初轩辕昰的语气,于是心头愈发酸的厉害,下面的话就是咬着牙也说不出来了。

雪儿忽然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似乎有温热的液体要涌出。她连忙别开脸,看向窗外,一束火红的美人蕉开得格外浓烈灿烂,她却发现自己的心一片苍白,突然好像就失了颜色。

余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

散功圣女的事情基本解决,该解毒的都服了解药,改送走的也都遣送回了故乡,找到了亲人。

而自从上一次颜如魅夜袭天意山庄,将带来的承天教徒全部折损之后,除了别轩辕昰逼来救雪儿那次,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不但没有再出现在天意山庄,就连天意山庄的附近也没有出现过。

更甚者,单正开始让天意山庄名下各处的产业,包括酒楼茶肆客栈等或明或暗的人调查这个颜如魅的情况,结果却是却是一片空白不说,就是关于这个用指甲剑,一身红衣的妩媚女子的消息,一时半刻都没有!

然而单正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的天意山庄,还有唯一一个没有,或者说不能服用解药的散功圣女——沈衣雪,颜如魅至少十几年的心血,断然是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她不出现,只能是躲在某处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等待更加合适的时机罢了。

所以对于雪儿,单正和林若婵,要求甚至比单钰更加严苛。虽然雪儿不能动用内力,但是学些招式功法总还是可以的吧,就算是只有花拳绣腿,也比什么都不会要强。

而雪儿因为在圣女岛的时候,曾经要求颜如魅让她练习舞蹈,身子骨也算轻盈灵活,所以只是学着比划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她孤身一人,若是一点防身之术都没有还如何立足,总不能一直都让别人保护她吧?

别人,谁又肯一直保护她呢?

雪儿心中突然就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哀无助,眼前突然就浮现出轩辕昰那张邪肆张狂的面孔来。可是……那只泛着娇粉颜色的掌心托着的那只蓝莹莹的,好像眼泪一样的水晶,此刻想来竟是如此刺心刺目,只是她又怎能刺单钰的心?

轩辕昰自然也不能保护她一辈子,他想保护的人,应该是单钰吧?

单钰于她,也算是好姐妹,再加上她们父辈之间的关系,就更是不应,也不能出现隔阂才是。

何况她自己体内散功圣女的毒素又是怎么也解不了,连嫁人生子的权力都没有,由何必奢望从来都不曾属于自己的感情呢?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了。所以雪儿学的很认真,哪怕她没有内力可以动用,每一招都是真正的花拳绣腿。

单钰将她搜罗来的那一套银针送给了雪儿,据说,那是江湖中一个非常有名的铸剑师打造出来的,仅有三套流传。也难为单钰,为了保住部分内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竟然连如此珍贵的东西都能找到。

也或者,难为的不是单钰,而是疼爱女儿的单正夫妇,或者疼爱妹妹的单天鹰吧。

这一点,雪儿没有问,也不想问。她本就是孤女,寄人篱下而已,又何必刨根问底呢?虽然单正夫妇口口声声让她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将他们当做亲人,然而,毕竟这并不真的是她的家,他们也不是她的父母不是?

不过那银针雪儿却是收下了,因为她的确需要,也因为她原本的那一套银针被丢在了玉城城外。她需要一套银针,用来救人,也用来防身。

只是在看到那套银针的时候,偶然心中还会想起轩辕昰那句:“你若是喜欢,我让那人专门为你打造一套”的话来,然后再被银针的针尖不小心刺到手指,流出如同玛瑙石一般的血珠来,却抵不过心头骤然泛起的刺痛。

与单正夫妇相处的久了,雪儿也就逐渐开始了解天意山庄,再也不至于出来房间拐几个弯就会迷路,也不至于认不清经常见到的几个庄丁丫鬟谁是谁。

同时,她也开始逐渐地从单正夫妇了解这个世界,这个江湖,也了解关于沈傲夫妇的点点滴滴。

于是父母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也就更加具体,更加清晰,也让她逐渐萌生出要追查他们下落,探知他们的生死的念头来。

然而却也只是想想,毕竟现在的她,离开单正夫妇的羽翼,离开天意山庄的范围,怕还是没有能力自保的。

这一点上,她是远远不及单钰,毕竟对方保存了一部分内力,所以只是很短的时日内,就真正地具备了天意山庄大小姐所具备的一切条件。武功不算出众却是自保有余,还能代替单正夫妇处理一些事务,对于庄丁恩威并济,几乎是同单天鹰一样赢得了山庄上下的人心。

对于雪儿腰间凤纹玉佩的突然消失,单正夫妇几乎同时选择了视而不见,就是单钰,也在被单正呵斥过一次之后,选择了不再追问,让雪儿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不禁生出一丝愧疚之情来。

然后就又想到了轩辕昰,他都将魔妃之泪赠给了单钰,还拿着自己的凤纹玉佩不还做什么?

于是就有想起之前的种种不愉快来,想起轩辕昰竟然听从颜如魅的意思,围攻那个白衣人,而不是立即去追被颜如魅带走的自己。复又想到那句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解释的“你身上的红道子呢”的话,然后最后竟又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那双莫名熟悉的眼睛来。

当时她被颜如魅带走之后轩辕昰围攻那个白衣人的情景,她也就从单正夫妇和单钰的口中,得知了真实的情形,也知道了那微微泛起的紫色光晕,和突然出现的金色流光。

当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白衣人是如何出现在雪儿的房间中的,只是单正却总有这种直觉,那白衣人是随着那金色的流光一同出现的,只是快到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而已。

这也让雪儿心中疑惑,却又莫名熟悉,然而对于轩辕昰让人围攻的举动,就更加不解。然而当她问起这个白衣人最终的去向时,单正的回答更加莫名:“突然就不见了!”

雪儿一愣:“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却不想单正却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他凭空出现一样。”

然后,没有等雪儿继续追问下去,就有庄丁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连滚带爬,边跑边喊:“老爷,不好啦,京城出大事啦!”

第一百零五章 莫名罪过

此时已经是夏末十分,距离皇帝离开天意山庄,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按理说,一般正常情况下,从天意山庄到京城,如果是一个人快马加鞭的话,有十来日的工夫也就足够一个来回,就是乘坐马车,晓行夜宿,最多也不过二十余日的时间。

就算因为灵馨公主的手臂还处于恢复之中,不宜太过颠簸,皇帝一行人比之平常乘坐马车走得更慢,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也足够他带着那些庄丁将皇帝送回京城再赶回来了。

所以,不但单钰,就连林若婵近两日也忍不住将单天鹰挂在嘴边,总是忍不住说“天鹰这两日大约也该回来了吧?”

而单正,虽然并不多说什么,然而雪儿从他越皱越紧的眉头,和不时隐隐泛起忧虑的目光中,也可以看到他的焦虑和担心。

在说起这个白衣人的时候,是一个下午。当时林若婵和单钰都在,单正简单处理完了庄内的事务,四个人坐到了一起,无意中说起来的。

此时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了一丝秋的凉意,在听到“京城”两个字之后,林若婵的脸色首先就白了,就连身子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失声道:“你们的少庄主呢”

单钰冲到了那个庄丁的面前,急切的询问着什么。林若婵顺手就抓住了雪儿的手,雪儿只感觉自己的手背瞬间被一片冰凉覆盖。

“阿福,京城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单正还算镇定,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然而抓住扶手的手背上的青筋,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那个叫做“阿福”的庄丁风尘仆仆,头发也乱蓬蓬的,都快赶上了谈惜。脸上混杂着汗水尘土,再加上用手一抹,就是五六个黑白夹杂的道子,看着好像戏台子上的大花脸。

虽然他的样子十分滑稽,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小人也不是十分清楚。”阿福的嗓子都是嘶哑的,声音也是支离破碎,勉强能够听清。

单正面色凝重,站起身来,亲自将手边的茶盏端给他,让阿福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然而却是连感激的话都顾不得说,阿福结果那茶盏,一饮而尽,却好像一杯清水洒到干涸的沙漠一般。

单钰见状,一转身将茶壶拿过来,塞进阿福手里。阿福就这茶壶嘴,又是咕咚咕咚,转眼间一壶见底,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阿福,你不是随着少庄主一同护送贵客去京城了吗?”单正沉声问道,“如今算来也已经一月之久,为何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林若婵的声音在发颤:“京城发生了何事,少庄主呢?”

雪儿适时扶了她一把,然后朝阿福道:“你不要急,慢慢地从头说起。”

因为阿福跟随单天鹰进京的缘故,这一个月内并不在天意山庄,此刻又是匆匆赶回,哪里知道这一个月来雪儿与天意山庄之间的变化?所以雪儿开口 ,他不由一愣,然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单正和林若婵。

单正自然明白阿福的意思,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道:“但说无妨,你就将这位雪儿姑娘,当做少庄主和大小姐一样对待就可以。”

于是阿福这才垂下头去,不再用质疑的眼神望着雪儿,同时道:“是,庄主。”

没有人去管此刻雪儿的心里是什么想法,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接下来阿福的话上面:“小人和其他兄弟,一共二十个人,跟随少庄主护送那位贵客前往京城。”

“本来这一次还是准备走水路的,结果其中有位姑娘晕船晕的厉害,不得已只得弃舟登陆,改走旱路。”阿福道,却见单钰和雪儿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阿福口中的“姑娘”指的应该就是灵馨。

散功圣女全部都不谙水性,晕船更是稀松平常,只是想不到灵馨在散功圣女的毒素解除之后,晕船的症状竟然还是如此严重。不过雪儿再想想自己,心中也就释然了。

而阿福的声音还在继续:“于是我们所乘的大船在曲江口再次靠岸,就地准备了车马,开始继续往京城进发。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风平浪静。只是——”

阿福顿了顿,声音中隐隐有一丝怨气:“还是那位姑娘,因为手臂受伤,受不得过多颠簸,所以马车队伍每日所走行,不但时间有限,就是路程也有限。这样一直过了二十来日才进了京城。”

“本来,少主说,进了京城之后就没有咱们什么事情了,可以大大的松口气,然后就返回山庄来。可是……”

阿福皱了皱眉,又挠了挠头,显然是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可是就在少庄主将一切交接完毕,准备动身返回山庄的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有人给少庄主送来了请柬。然后少庄主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在收拾了一番之后,跟随这那个人离开了。离开之前对我们说,最迟到未时便能回来。”

“然后呢?”林若婵一张俏脸惨白,身体抖得好像风中的树叶:“你们的少庄主呢?”

阿福道:“小人依照少庄主领走之前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停当,可是一直等到酉时,也不见少庄主回来。于是小人就想着出去打听打听,结果刚走到客栈的门口,就迎面碰上了一官兵……”

“官兵?”这一次就连单正也禁不住变了脸色,目中显出一丝忐忑来:单天鹰护送皇帝进京,最后却是一去不回不说,跟随他一同前往的庄丁,竟然还等来了一对官兵?

“说是官兵也不太确切,他们的服色和普通的官兵还是有不少区别的。反倒是和……和这一次护送的队伍中,那位杨总管手下那些人的服色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阿福继续抓头,一脸冥思苦想,“反正一看就是十分训练有素的样子。”

林若婵的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身子甚至有些支撑不住,单钰只好与雪儿一左一右扶了她,想要带她离开这个花厅,却立刻遭到她的大声反对:“不,阿钰,雪儿,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要知道天鹰的情况,哪里都不去!”

一转头又看向阿福:“阿福,你快说!”

“那些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一进客栈就奔着咱们所在的独院而去,也不说原因,只要见到咱们的人就抓!”讲到此处阿福依旧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显然当时的情况都已经十分不愉快了。

单正心思电转,随即问:“那你们呢,反抗了没有?”

阿福道:“没有,小人等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时刻记得庄主的吩咐,尽量不与官府中人起冲突。只是,当小人问他们为何要抓人的时候,他们却是三缄其口,只说是奉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那结果呢?”单正又问。

“结果是自然是咱们这二十个人都束手就擒无一幸免,不过好在也没有伤亡。”阿福继续道,却被单钰打断:“既然是无一幸免,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阿福道:“结果小人等一共二十个人,都被绳捆索绑地带出了客栈,然后就都被蒙了眼睛,也不知道要带往何处,只是越走就感觉四周的人声越稀少,到最后竟然完全安静下来,只是凭感觉,好像是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小人心中正觉得古怪,然而却也只能听天由命。”阿福的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却又泛着迷惑,“随后就感觉蒙着 眼睛的黑布被人解开,然后果然就发现自己和其余十九个兄弟,都在一个大大的房间里。”

“那房间当然不会奢华,却也不算特别简陋,但是想要从中逃出去,却是异常困难,何况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松绑的意思。”阿福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作为听众的四个人,脸上的迷惑之色却是愈发厚重起来。

阿福继续道:“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出事的人是少庄主。而我们这些人,则是受到少庄主祸事的牵连……”

单钰的脸色明显有一丝不悦:“你的意思是说,我天意山庄的少庄主,连累了你们?”

“阿钰!”

单正皱眉低喝,显然对于单钰这句话十分不满,面上已经显出一丝薄怒之色。

因为这句话,阿福也禁不止呆了一呆,一时就连下面的话也忘记了说,面上浮现出一丝懊恼尴尬来。

林若婵也扭头瞪了单钰一眼,目光中含了一丝嗔怪之色,让单钰不禁低下头去,不敢再继续开口。

自始至终,雪儿除了低声劝慰了林若婵两句,就没有插过嘴,毕竟这是天意山庄的事情,她有力出力可以,参与意见还是尽量要避免的。

何况,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让阿福将整个事情经过讲述完毕,而不是贸然开口打断,指责谁对谁错。

毕竟,不管谁对谁粗错,谁牵连谁,谁无辜谁有罪,在外人看来,天意山庄都是一个整体。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怕是连一个倒夜香的普通仆人都逃不掉。

最后还是单正温言开口:“大小姐刚刚回来不久,庄内许多情况都不知道,你不要同她一般计较,继续往下说!”

阿福这才松了口气,显然是单正的话更让他信服,也让他心中稍定,于是这才开始继续讲述……

第一百零六章 李代桃僵

因为不知道单天鹰到底犯了什么事,就连此刻被关押何处都弄不明白,所以这二十个人都显得特别沉默,一个个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

更或者说,是憋屈,单天鹰不在,他们群龙无首,而且这里又是京城,天子脚下,哪怕就是连个罪名都不知道,他们这二十个人,也是真的不敢公然对抗这群服饰特别的官兵。

毕竟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而他们,不过是天意山庄培养出来的,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庄丁而已,放到江湖中怕是连二流的武者都比不过,更不要说在京城之内公然拒捕了。

那样的后果,不要说用脑子,就是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

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然后等待,等着单天鹰被放出来,或者天意山庄的人得到消息,从外面想法子救他们。至于被放弃,却是从没有一个人这样想过,毕竟这些年来,他们庄主仁义的名声在江湖中可以说是人人皆知的。

何况实际上,他们名义上虽然只是庄丁仆人,实际上单正却从未将他们视做低人一等过。

安静下来的房间内,其中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小声道:“咱们不是随着少庄主护送贵人前来京城么,怎么少庄主出了事,那位贵人也不肯帮衬一下么?”

另一个道:“或许少庄主就是得罪了那位护送的贵人也不一定。毕竟,咱们少庄主唯一接触过的贵人,就是那么两三位。像京城中其余的人,连接触都接触不到,又怎么会得罪得到?”

只言片语之后,又是一时沉默。

阿福比这些人要年长一些,平日里也没少跟着单正东奔西走,多少也有些见识,此刻便也能沉得住气,因此只是听那些人小声嘀咕,自己却不发语言,只是默默地发呆。

他在回想这一路上,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然而思来想去,却只觉得一路上异常顺遂,除了那位手臂受伤的姑娘,偶尔闹点情绪,一会儿要走,一会儿要停的,不也是被少庄主三言两语就摆平了么?

而另外那个和冰山一样,总是绷着一张脸的年轻贵人,虽然一天到晚都不说话,可也从不找事不是?

剩下的那个较为年长的,虽然话也不多,可也算是和颜悦色的,也没有看到与少庄主之间发生过龃龉,一路相处都还算是愉快的呀。

如果不是在路上得罪了这三位,那么事情就应该是到了京城之后发生的。

可是进了京城之后,除了将三位贵人送走之外,就只剩下今日清晨发生的事情了,他们少庄主就是赴这不知名的约,最后才没有回来的。

可惜接到请柬的时候,少庄主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交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的邀请,只是交代了一下回来的时间而已。

听天由命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地就被抓起来,来个罪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天意山庄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这个消息,不过想必应该不会太久,毕竟当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

他们虽然不知道天意山庄在京城经营的到底是什么铺子,少庄主又是如何同起联络,但是自己等人被抓这么大的事情,想必那些人会来调查,然后回报给天意山庄去才对。

这,也是此刻这个房间内,几乎所有人唯一的念想。

然而,在阿福叙述到此的时候,单正却是不禁皱起眉头来,因为这一个多月来,他根本就没有收到过来自京城的任何消息。

在天子脚下安插暗桩打探消息,只是想想就知道其中有多少风险。所以,不同于其他各地,在京城的暗桩,一般是轻易不会传递消息出来的,除非特别重大,到了危及天意山庄的地步。

像京城种一般的达官贵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单正是不允许他们打探的,更不允许传递这些消息出来。他们的作用虽然也是收集情报信息,但却只限于江湖中人,江湖中事。

可是,就算是像单天鹰赴宴未归的事情他们暂时没有听说,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接连二十来个人被抓,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这是天意山庄的人,为什么竟然没有回报消息来?

这让单正心中顿时忐忑起来,也不知道是京城中的暗桩根本就没有留意这个消息,还是已经被人发现,将消息封锁起来;再或者是就连暗桩都已经被人控制起来?

一时心中忐忑,后背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分明是夏末秋初的时间,心却好像进入了数九隆冬,一片冰天雪地。

而阿福的叙述去还在继续。

等待,未知,最能激起人的思绪,各种想法念头纷纷冒出,然而却又因为被束缚,什么都不能做。再加上几乎一整天的担惊受怕,精神紧张,到了最后反而都在不知不觉间,一个个昏昏欲睡起来。

阿福也不例外,只是比起其他人来,他的心智似乎更为坚定一些,这大概也是单正一直重用他的缘故之一。

京城地处北方,天意山庄所处江南,夏的余热还未褪尽,京城却已经有了秋寒露重的凉意。

因为身上还承担这莫名的罪名,自然不可能有人给他们送棉被,哪怕是薄薄的被子也不可能。所以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这些人几乎先后都被冻得醒了过来。

阿福所在的位置,离门比较近,所以自然也就更冷些,再加上他思虑重重,比其他人要想的更多,所以在房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此时外面一弯娥眉似的下弦月正明,清寒如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缝隙就钻了进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人影极快地闪了进来,因为月光与夜色的关系,阿福也未能看清那人射身上的一身衣衫到底是黑还是墨蓝,反正是一种暗沉的颜色。却应该相当华贵,因为上面居然反射这月亮幽幽的清光。

那人一进来,在看到阿福瞪大的眼睛时,也不由一愣,下一刻就朝前一扑,冲到阿福面前去堵阿福张大的嘴巴,同时低喝:“噤声!我是来帮你们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他们已经是身负莫名的罪名,就更加不怕了。

阿福也是胆大,在听到那人这句话后,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接着他就看到了一身材和他十分相似的人,紧接着闪了进来,随后就将房门关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另外十九个人,因为夜寒露重的缘故,也都一一清醒过来,正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却十分默契的都没有开口,显然是都听到了先前来人的那句话。

那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于是就露出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来。

这个人他们都认识,毕竟同行了一路,而那个冰山一样的年轻人,对他都是异常客气,都是以“先生”相称,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他也不啰嗦,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众人,就将那个跟在身后,同阿福身形相似的人推到了众人面前。

“同行一路,想必诸位对影离应该还是有些印象的吧?”他说话的声音极轻,极快,却又恰好能让所有的人都听到,“在下便是三殿下身边的一名护卫——影离。”

“今日之事,让众位担心了。”影离继续道,“不过三殿下也是事后才得知的,其中缘由因为涉及皇室,三殿下本身又是初来乍到,所有也不好多说。不过感念单天鹰少庄主和众位的一路护送,三殿下也不愿坐视不理,所有才出此下策——”

影离再一次推了推随同前来的那人,将其推到众人面前:“还请恕影离迟钝眼拙,只大概记得众位其中一人的大概样貌,因此也就只能带这一个人过来。”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立刻都投向了阿福,阿福也只好站了出来:“这位……”

他犹豫了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与自己有些相似的青年人,最后只好道:“这位大哥与在下有些相似,不知影离先生打算如何?”

影离上下打量了阿福几眼,这才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天意山庄在京城之内埋藏有暗桩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所以指望那些人来替你们传递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现在,就让这个人,代替阁下——”

他一指阿福,这才继续道:“在此李代桃僵,那些抓你们前来的人,应该不会记得太清,只要藏在后面充数就好。而真正的人——”

影离再一次看了看阿福:“在下自认轻功尚可,应该能够不惊动四周的守卫将阁下带出去。至于离开京城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在下多说了。”

之后自然是那个冒充阿福的人留下,然后真正的阿福则是被影离带着,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避开守卫,最后一路左拐右绕地来到了一处城墙,然再就是翻墙而出。

阿福心中感激不尽,自然也知道自身责任重大,于是也不敢有任何停留,一路狂奔,知道出了京城百里,这才敢寻了马匹,一路赶回天意山庄来报信。

单正的一颗心七上八下,随着阿福的起落而起伏不定,听到最后竟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先不管单天鹰所犯何事,只是在京城安插暗桩这一点,就够他将整个天意山庄都搭进去了。

一番叙述下来,单正已经的面色灰白,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反而是回过神来的林若婵问了一句:“关于天鹰的罪过,那位影先生可有说些什么?”

阿福想了想,道:“有!”

第一百零七章 三殿下的信物

“那位影离先生说,事涉皇家,具体实在是不能多言。不过——”阿福学着当时影离的语气,拖长了语调,“你这样告诉单庄主,就说少庄主罪过虽大,却并非毫无转圜之地。只是要去求灵馨公主。”

单正一愣,却终究也想不明白单天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到了不能言说的地步,可偏偏还有转圜余地。

阿福如同鹦鹉学舌一般,继续道:“影离先生还说,三殿下感念天意山庄为所做的一切,所以暗桩的事情,他会尽量摆平,尽量不牵连到庄主和夫人。”

单正又是皱眉:明面上这话是一切为天意山庄着想,实际上不外是看中了那暗桩势力想要接手,或者是以此来让天意山庄从为皇帝效力改为为三皇子效力罢了。

只是这其中的利弊权衡,却是要单正与影离甚至那位三皇子交锋过才能知道。毕竟,天意山庄实质上从未在三皇子的回归上面出过力,是皇帝突然就提了出来,然后单正只是一切照办而已,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恩情可言?

不过提到灵馨公主,却是让他不由皱眉,他阅人无数,对于一个小女子的小心思,就算是猜不透,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不会看错的。

只坐着干想从来都不是单正的风格,既然京城的暗桩已经无法动用,那么他只有亲赴京城,去真正的了解情况才能再做决定。

毕竟,阿福只是一个庄丁,就算是经历了,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里面的事情是看不透的。

阿福讲完所知道的一切,便被单钰吩咐人搀扶着退出了房间。她关起房门,看了看雪儿,又看了看单正夫妇,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如同黑色的珍珠在日光下散发出的光彩一般。

“爹,娘,你们看看这个。”

就在单钰刚刚将那颗魔妃之泪从贴身的位置取出来,单正夫妇一脸诧异,还没有来的及询问的时候,门口就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单钰皱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外面的人语带惊慌:“庄主,夫人,有人来了!”

单正此刻已经是心烦意乱,林若婵的脸色也是十分苍白,单钰托住那颗魔妃之泪,正要向单正夫妇陈述她与三皇子轩辕昰之间的关系,被人骤然打断,心中十分不满,脸是不悦之色更浓:“如果什么事都要庄主亲自出面,还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

雪儿一直静静地听着,心中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灵馨对于单天鹰的心意,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得出来。想当初还在天意山庄的时候,灵馨无意脱口而出的那个“单”字,其实都足以说明一切。

可让雪儿不明白的是,若是灵馨真的对单天鹰一心爱慕,为何又会任由对方身陷囹圄而坐视不理,反而是轩辕昰派遣影离出面替换出阿福,给天意山庄传递消息?

若是说灵馨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公主,没有什么地位全力,对此束手无策,那么影离最后为何又要说此事要去求灵馨公主?若是灵馨没有那个能力,就是去求,有能有什么用?

然而毕竟事关天意山庄,不论是单正夫妇还是单钰,都比自己与单天鹰的关系要亲密许多,自然也就轮不到她来开口。所以雪儿也只是在心中疑惑思索,却一直选择了默默地陪在林若婵身边,好像一个贴心的丫鬟一般。

只是,当门外的人惊慌失措的说出那句“有人来了”的时候,雪儿心却是蓦然一沉, 于是在单钰语带不满地说出那句话后,她也不禁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若只是一个普通访客,那些庄丁打发掉也就是了,若是贵客,自然是前来请示单正,或者有名贴的递上名贴,然后由单正决定到底是见或者或者不见,又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而不是直接慌慌张张地来这么一句。

果然,就在单钰话音刚落,单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门外就是一阵纷乱多久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有人高声道:“单庄主别来无恙?”

单正和林若婵几乎同时变了脸色,于是再也顾不得去询问单钰手中的魔妃之泪的来由,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身形一动就朝着房门冲了过去。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单正夫妇出现在门口,却是连依旧停留在花厅内还没有来得及出来的单钰和雪儿,同时都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如果来江湖豪侠,或者是江洋大盗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前者是出自对于天意山庄的仰慕,后者前来挑衅寻仇,都属于正常的事情。

可来的这些人,却是个个服色鲜明,似曾相识!

尤其是为首的两个人,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杨进跟随皇帝在天意山庄的隐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单正怎么能不熟悉?而影离虽然是随同轩辕昰出现的较晚,却也同样令人难忘!

这样两个人,在单天鹰出事之后不久骤然出现,若是说纯粹是来拜访故人,怕是鬼都不会相信。

杨进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单正夫妇的身上,板着一张脸,声音也同样死板:“单庄主,单夫人,久违了。”

而一旁的影离,目光却是越过单正夫妇,直接落在了房间内的单钰的掌心,那里,那颗蓝色的魔妃之泪,在因为房门大开而突然射进去的下午的阳光下,正散发出盈盈的光彩来。

影离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花厅最里面的雪儿身上。

他感觉,那个女子似乎清减了不少,就算着了比夏装稍微严实一些的秋装,也难掩那种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倔强的单薄。

这让影离的心中一动,一时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怜惜之意,随即有轻轻摇头,赶紧将这种念头从心底抹去。

这个少女,绝对绝对,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哪怕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丝怜惜之意。

于是影离收回了目光,也看向单正夫妇,然后不出所料地从单正夫妇的眼中,看到了对于自己的一丝感激之色。

他也学着杨进一边,声音刻板:“单庄主,单夫人,别来无恙?”

单正心中雪亮,于是也就如同方才回答杨进一般,再次拱手道:“多谢影先生挂念,单正一切安好,就是不知何时竟然劳动二位大驾光临?若是有事吩咐,只消让手下的弟兄们前来吩咐一声便可,单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儿在房间内听得牙酸,这种冠冕堂皇之词,在她听来分外无聊,于是也就懒得在听下去。

不过同时她也明白了影离没有护送阿福,或者是亲自起来送信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否则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是影离和杨进两个人了。

雪儿的目光越过单正夫妇,再越过杨进影离,落在了跟随二人前来的那一排服饰鲜明的人身上,大约这就是方才那个阿福口中的“官兵”了吧?

黑色的皮甲,泛着幽深黯淡的光,如同暗夜一般幽冷深沉,却又偏偏在手腕和肩膀出,镶着一圈鲜艳的红,好像刚刚流出来的鲜血一般刺眼。

阿福形容不出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见识,可是单正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便是传说中只听从皇帝一人命令,为皇帝处理一些不方便由皇宫禁卫处理的事情的暗血卫。

而阿福之所以说看着眼熟,那是因为之前皇帝来的时候,所带的那些侍卫的服饰,和这些暗血卫有些类似。同样都是黑色的服饰,只不过不是皮甲,只是普通布料,也同样在手腕肩膀处镶了一圈红,只是红的不那么鲜艳。再有一点就是腰间的带着,随同皇帝而来的那些侍卫,以腰带区别地位,分别是褐色,红色和紫色,而这些暗血卫的腰带,却一律都是黑色。

而之所会暗血卫的服饰会与那些侍卫如此相似,主要是为了方便隐藏身份,若非单正替皇帝处理江湖事务的身份,怕是也会将这些暗血卫当做当日跟随皇帝前来的那种普通的幽夜卫。

这一次单正和林若婵的脸色,却是结结实实地变了,也不知道单天鹰到底在京城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皇帝连暗血卫都出动!

“赴汤蹈火那倒不必,不过赴京却是在所难免的了。”杨进道,“单庄主,这么多人前来相邀,想必单庄主不会不识趣,不给面子吧?”

他们这里说话的工夫,雪儿却是已经走到了单钰身边,同单钰一起,手挽着手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一直在单正夫妇的身后停下。

杨进话中威胁的意味如此明显,只要稍微有点心就能听得出来。单正夫妇还能够沉得住气,然而单钰却是咬了咬嘴唇,就要将轩辕昰的那颗魔妃之泪亮出去!

雪儿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同时轻轻摇头:“阿钰,不要!”

单钰面现不虞之色,压低了声音怒道:“不要拦我,这是三殿下的信物,杨进肯定会认识。”

雪儿继续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她总不能将轩辕昰与杨进之间的小过节在这个时候讲出来吧?所以也只能继续拉住单钰,不让她将那魔妃之泪亮出来。

单钰挣了两下没有挣开,终于忍不住发作:“雪儿,我知道三殿下对你也很好,这可魔妃之泪也曾送给你过,不过如今他却是送给了我,我自然有权决定如何利用!”

雪儿没有想到单钰最后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不由一愣,于是抓住单钰手臂的手就不禁一松……

第一百零八章 惊马

浅蓝色的魔妃之泪,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干净清澈地让人心碎,就这么被单钰捏在白皙纤细的手指间,越过单正夫妇,举到了杨进的面前。

杨进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单大小姐这是何意?”

单钰冷着脸,道:“这颗魔妃之泪,难道杨总管不认识?”

单正和林若婵也都没有料到单钰竟然会有此举动,一时也愣住了,此刻回过神来。单钰不曾留意过的杨进的古怪神色却是瞬间浮现在了单正的脑海中。

这颗魔妃之泪是轩辕昰的信物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到现在也没有来得及询问单钰在会出现在她手中的原因。可单正同时还记得,当初影离被单天鹰从去玉城的半路上救回来时候的狼狈!

虽然那个时候送杨进回来的两个庄丁也被下了禁口令,单天鹰也不说,但是却不代表单正不知道。只是,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好向外宣扬的,所以就连单钰和林若婵也是不知。

杨进与轩辕昰之间的过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碍于轩辕昰的身份,杨进最后也选择了沉默,可那却是不得不忍。

他对于轩辕昰不得不忍,但是对于轩辕昰身边的人,却未必就肯忍!

杨进的表情变化一丝不差地落在单正的眼里,让单正的心蓦然一沉。果然下一刻就听杨进冷笑一声道:“自然是认得,不但认得,还印象深刻!”

他的目光有些阴冷,让人想到伺机而动的毒蛇,看得单钰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就连捏着魔妃之泪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而单正夫妇在听完杨进这句话之后,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心中对于雪儿的愧疚,也更增加了一分。

毕竟当初在杨进冤枉雪儿窃取魔妃之泪的问题上,单正一直都保持了缄默,而林若婵虽然一开始想要护着雪儿,然而最终在单正的解释下也退缩了。

杨进只留给单钰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目光就落在了单钰身边雪儿的身上:“尤其是沈姑娘,想必印象更加深刻。沈姑娘,你说呢?”

雪儿自然明白杨进所指为何,心中也明白杨进必然是对于当初轩辕昰的羞辱耿耿于怀,心中替单钰担忧的同时,面色却是不变:“这件事情,杨总管心知肚明,此刻提起,是想要还雪儿一个公道,让真相大白天下么?”

“还是,”雪儿顿了一顿,面色微微一冷,盯着杨进的眼睛,一字字道,“杨总管觉得,教训还不够?”

杨进的脸色一变再变,正想要开口,一旁的影离却突然开口了:“杨总管,还是正事要紧,这些口舌之争,还是暂且放一放吧。万一耽误了正事,那就不好了。不过——”

影离面上含了一丝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这魔妃之泪是三殿下随身之物,现在的京城之中,可以说是人人皆知。就算此刻出现在单钰姑娘手中,也未必就不是三殿下所赠。在未曾得到三殿下的明确回答之前,还是要慎重一些的好。杨总管,你说呢?”

杨进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这一次最后却是深深地看了单钰一眼,直到单钰心虚地垂下头去,才再次开口:“既然如此,那三殿下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他不再看单钰,转而看向单正夫妇:“单天鹰御前失礼,现在被皇上暂时囚禁。单庄主,单夫人,本来整个天意山庄都要受到牵连。只是皇上顾念天意山庄之前的功劳,所以只命杨某将单庄主与单夫人二位带到京城,其余暂且不问。”

单正心中疑惑,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影离,却见对方正对着自己轻轻颔首。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单正却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是之前阿福转述的那番话,的确是出自对方之口。

换言之,这件事情也并非一个御前失礼那么简单,到了京城找到灵馨公主也说不定真的有转圜的余地。

单钰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待杨进说完,再次开口:“天意山庄需要家父或者家母其中一人坐镇,若改由单钰代替母亲前往如何?”

杨进再次深深的看了单钰一眼,眼前女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在他眼中却是昭然若揭:无非就是凭借者手中那颗魔妃之泪,想要京城中去寻求那位新晋的三皇子轩辕昰的帮助而已。

单天鹰当时所犯之事,杨进其实心中也算有数,所有的一切的确取决于灵馨公主的态度,所以事情还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如此,说不定事情到了最后还真会有转机,他又何必枉做小人?

所以只是略一沉吟,杨进居然点了点头,倒是让单正夫妇有些意想不到,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杨进此举,自然有他的用意,却不想身边的影离竟然再一次开口:“杨兄,此事你知我知,天意山庄其实也算无辜,不若卖他们一个人情,让他们派人去求一求灵馨公主如何?”

单正夫妇已经禁不住露出感激之色,如今看杨进所带来的暗血卫,至少不下二十个,虽然若是清整个天意山庄之力,未必就不能对付。然而那样的下场必然是鱼死网破,却也并非单正所想,除非是事情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何况之前影离已经让阿福转达了口信说,此事尚有转圜余地,那么怎么也要先去京城一趟,找到这丝余地再说。

单正远比单钰要看的更清楚,也更能看得明白轩辕昰真正的态度,而此刻影离又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再想到雪儿与灵馨公主交好,单正瞬间就明白了影离的意思,那是要让雪儿一同赴京。

再看影离,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竟然悠然的转向了天边的流云,似乎在欣赏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一般。

单正心思电转,一转头望向身后的雪儿,道:“雪儿,你与灵馨公主交好多年。此次天意山庄有了难处,不知你可愿跟随单正一同前往京城?”

他没有自称“伯父”,反而用了本名,更加显得情真意切,让人不好拒绝。

雪儿总觉得从阿福被影离李代桃僵地逃出来,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天意山庄报信,而杨进和影离几乎又是后脚就到,这其中有说不出的古怪。

知道方才影离那句话,就更是别有深意,其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自己随同单正一同进京。

可是,影离背后的轩辕昰手腕能力怎么看也要比一个灵馨公主强太多,他若真的有心维护天意山庄,有何必非得口口声声让他们去求灵馨公主?

雪儿想不通,当然此刻也没有时间再想,自始至终影离都没有对她多说过什么,而对于单正这样的请求,她却还有真的无法拒绝。

所以,最后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那些暗血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血腥肃杀之气,让人只一眼就望而生畏,虽然从未与之交手过,然而传言却是不少,一个个不能说是杀人如麻,但是却没有一个是双手不沾血的,所学更是杀人的招式。

若是皇帝费尽心力也只培养了五百余人,怕是根本就轮不到天意山庄出面未皇帝处理江湖中的一些事务。

所以,在明知道还有转圜余地的情况下,单正是说什么也不愿同对方正面起冲突的。

于是,在安抚下杨进极其带来的暗血卫之后,单正便开始安排山庄之内的事务,将一切暂时都交代给林若婵。

单正虽然是一庄之主,但是许多事情还是难免要东奔西走,所以山庄之内的事物也只能交代给林若婵。只是在单天骄与单天鹰兄弟逐渐长大之后,才开始逐渐转交给兄弟二人,林若婵才得以清闲下来。

然而此刻,单天骄身殒圣女岛,单天鹰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林若婵这个庄主夫人也少不得要亲自上阵,在单正离开的时候,暂时处理山庄之内的事物。

日常琐事自然好说,一般由管家处理便可,可是一旦涉及到江湖中的恩怨纠纷,却也只能是单正夫妇出面,所以必要的交代还是有的。

从阿福回来报信开始,到单正准备跟随杨进极其手下的暗血卫赴京,林若婵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无比,单薄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让雪儿有种她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的感觉。

单正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作为一庄之主,一家之主,不论哪一个身份,现在都不允许他倒下,所以现在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强打着精神。

杨进似乎十分心急,所以单正安排好一切之后,根本就不管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直接就要求单正等三人开始赶路!

此刻已经是人在矮檐下,单正实在也不想因为这种细枝末节同杨进再起什么冲突,于是也就接过了林若婵简单收拾的行装,随着杨进,影离和暗血卫,一同离开天意山庄。

只是这一次,却是苦了雪儿!

在杨进及暗血卫的眼中,这三个都已经算是戴罪之身,态度自然不会多么好,至于马车也就别想了,能允许他们骑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是雪儿从未学过骑马,又没有内力,只有这一个多月内单正夫妇所传授的一些功法招式,还是绝对正宗的花拳绣腿。

此刻又是急着赶路的时候,单正准备的又都是高头大马,神骏非常,雪儿抓着马缰绳,半天都没有爬上去!

杨进一脸不耐:“沈姑娘,时间紧迫,若是实在不能,不去也不会有人逼你!”

雪儿一愣,心中暗道这杨进阴险,自己都答应单正,怎么可能不去?杨进这话分明就是要逼自己!

这样一想,心一横,抓住缰绳的双手一用力,身子一翻,竟然真的就翻身上了马!

然而那马儿看似训练有素,却根本不听自己使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扬起四蹄,朝前就跑!

第一百零九章 难道你知道?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已经端坐在马上的暗血卫中,竟然有一骑飞奔而出,在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策马狂奔,直朝着雪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随后追过去的便是影离,单正虽然也担心无比,然而因为此刻已经算是戴罪之身,也不愿与杨进再起冲突,因为在看到影离追过去之后,也就松了口气。

杨进面色一冷,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那个擅自行动的暗血卫的背影上,随后深深地看了影离一眼,然后高喝一声:“出发!”

暗血卫整齐划一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随即二人并辔,排成了长长一列,同时将单正与单钰父女两个夹在中间的位置,开始策马前行,之中天意山庄的大门口,留下了一路飞尘给站在门口相送的林若婵以及身后的庄丁等人。

林若婵在山庄内如何挂心暂且不说,只说雪儿好容易翻身上了马,却发现那马儿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心中一阵慌乱,身子随即就朝后仰去!

好在她反应迅速,又仗着曾经练习过舞蹈,身子轻盈柔韧,近来又跟着单正夫妇学了些武功招数,腰间骤然发力,这才免了从马背上直接翻下来的命运!

雪儿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全都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身子一直,随后就朝前一趴,双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然后就搂住了毛茸茸的马脖子!

她从来都不曾碰过马儿,更不要说骑马,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让马儿前进或者停下来。方才不过是被杨进一激,一时头脑发热,现在却是连后悔的工夫都没有。

耳畔风声呼啸,刮得脸颊生疼,身子底下更是颠簸的厉害,根本就不受控制。

什么两侧风景倒退,统统没有,雪儿的眼中只有马脖子上的鬃毛,扫到脸上的还好,只是痒痒的,却腾不出手来去挠。扫到眼睛中的却痛痒交加,难受得厉害!

她想要闭上眼睛,可却又实在不敢,至于双手更是死死搂住马脖子,根本就不敢移动分毫。

雪儿不知道这马什么时候会停下,也不知道它会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或者是会一直跑,跑到马儿脱力停下,或者自己手臂脱力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自己跌落尘埃,在不知名的地方,无人问津。

这一瞬间,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轩辕昰那张邪肆任性的脸来,他都将魔妃之泪给了单钰,想必应该不会再在意自己了吧,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直接摔死,等尸体发臭了再被人发现吧?

再或者摔不死,摔断胳膊或者腿,无人发现,等发现的时候断了的胳膊或者腿都已经腐烂,然后不得不截断,成为独臂或者独腿的人,再也不会有人要,然后孤独终老。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不是脑海中一片空白,或者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只是在想到轩辕昰,想到单钰粉红娇嫩掌心蓝莹莹的魔妃之泪的时候,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就好像被那魔妃之泪感染了一般。

然后心思飘啊飘,最后竟飘到了一双眼睛上面。

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那眼睛的主人是什么模样,只有一双清澈的仿佛不谙世事,却又幽深地能够洞悉世事人心的眼睛刻在心头,却又是异常刻骨铭心一般。

恍惚间,眼睛的主人嘴唇翕动:“丫头,我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了……”

然后便是浓重的悲伤与不舍,如同浓稠的雾气一般,将雪儿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丝空气。

急促纷乱的马蹄声在耳畔响起,她也只以为是自己身下的这匹马儿,整个人还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悲伤泪意中,也就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追了上来,马上就要与她身下这匹马并辔的马儿和马上的骑士。

那人一袭黑甲仿佛融入了夜色当中,只有手腕处如同鲜血的红,在夜色中分外显眼,眼见得两匹马越来越近,他身子一歪,探出手臂就去抓雪儿手中的马缰绳!

然而雪儿身下那匹马却已经跑出了野性来,感觉到身畔有人接近,野性再次发作起来,四个马蹄一扬,竟然有生生地朝前窜出五六丈去!

马上骑士抓空,身子一晃,竟然险些摔下马去!

做时迟那时快,只在那人腰身一拧,双足一踢,便从马镫中脱离了出来,然后再用力一踏马背,整个人便已经凌空而起!

半空之中,他一个鹞子翻身,带起一片劲风,便朝着雪儿所在的马背直扑了过去!

雪儿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劲风袭来,随即就是一个坚硬冰冷的胸膛贴上了自己的后背,紧接着就是一双矫健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整个人牢牢环了起来!

她心中一阵愕然,本能地想要挣扎,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马背上,于是挣扎的动作又缓了一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耳畔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别动,放松!”

那声音低沉中略带着磁性,仿佛有些似曾相识。然而慌乱之间雪儿却又根本就像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虽然她觉得那声音与轩辕昰有些相似,然而想到他已经随同皇帝进了京城,早已经是身份高贵的三皇子,又怎么可能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正好能救下自己?

于是心中又是一阵恍惚黯然,又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就连背后那人是如何将马儿勒住,缓缓停下来的都没有留意。

马儿跑得累了,再加上身后那人刻意的控制,逐渐由狂奔变为了小跑,然后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雪儿惊魂未定,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身后男子的双臂从她肋下穿过,一只手将她搂起,另一只手接过了她仍旧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中的缰绳。

夏末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凉,所以身上的衣物还只是薄薄的一层。隔着薄薄的衣料,雪儿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凉而硬的皮甲。

那种皮甲今日下午时候她见到过,因此虽然不知道对方姓名,却是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

杨进所带来的侍卫中的一个,竟然追上来救了她!

一时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自己竟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侍卫给救了!

“多谢!”雪儿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救了自己,这一声“谢”自己都是应该,也必须要说的。

身后一片沉默,雪儿愣了愣,偏过头去看对方,却只看到了一个毫无表情的侧脸。

雪儿不知道什么暗血卫,只是从对方身上的那种血腥肃杀之气感觉到了对方身份的非同寻常。对于对方的沉默,她也就不以为意地再次轻轻一笑:“可以放我下来了么?”

她挣扎,如果是轩辕昰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搂着她,她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男子……

只是,她怎么就又有想起轩辕昰来?那个霸道,无赖的男人,都已经将魔妃之泪给了单钰,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她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

再说,她这无法解除毒素恢复正常的身子,就算是他真的对自己有心,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再加上单钰态度表象的那么明显,她有何必还要在其中破坏,成人之美不是更好么?

跟随杨进的队伍去京城,然后去求灵馨,最好能够如愿救下单天鹰来,了却单正夫妇的一桩心病,也算是报答他们这些时日以来对于自己的爱护教导了。

然后,或许她也该去一趟落霞山脉,去那里打听沈傲夫妇的消息。若是能够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那就让她孑然一身好了。

想到此处雪儿心中不禁有些悲凉,竟然有些怀念起圣女岛上被人排挤的日子来。至少,那个时候,还有许多与自己一样命运的女子与自己一起,还不觉得如何。可如今,放眼天下,怕是也只剩下自己这一个散功圣女了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背后男子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连骑马都不会,皇帝要找的人又是你,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夜色中,背后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分为幽冷,雪儿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满和嘲讽来。

可是,不要说父辈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为了回报这一段时日单正夫妇的照应,她也不应该坐视不理。

于是雪儿沉默,却不想背后那人又道:“那个单天鹰,真的对你如此重要么?”

雪儿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不过看着对方救了自己的份上,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一句:“单天鹰对我,并不重要。只是,有些事情,我却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夜色那人脸上的所有表情都遮掩起来,雪儿只能从他的声音来判断他的情绪,却不想下一刻对方的声音竟然愤怒起来:“你知道单天鹰在京城里到底犯了什么事,就这样为他牺牲奔走?”

雪儿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难道你知道?”

“我——”

那人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在下一刻生生顿住,然后清咳了两声,声音也就紧跟着低沉了下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可能知道?”

雪儿心中古怪的感觉更加明显,正要继续开口,却听背后再一次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第一百一十章 古怪暗十八

雪儿正在愣神,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受到重视,一个陌生的侍卫赶来救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又来了一个!

后来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于是逐渐放缓了速度,远远地叫道:“沈姑娘,你还好吧?”

是影离的声音,雪儿的身子再次一僵,就连心跳也突然加速:影离怎么会来救自己,是轩辕昰派他来的吗?

可是随即就又想到,这一次带人前来的分明是杨进和影离,事情根本就无法劳动轩辕昰的大驾。他根本就不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座下的马会突然狂奔,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还命令影离前来救自己?

怕只是影离念着原来的一点情分,这才赶来的吧?再或者,根本就是为了这个不服从命令,赶来救自己的侍卫而来?

正这样胡乱猜测这,影离已经催马来到了他们面前,看到二人共乘一骑的情形,影离楞了一下,目光越过雪儿落在那个黑甲侍卫身上。

雪儿只觉得影离的目光分外古怪,好像在打量自己背后那人一般,然而也只是她一个恍惚的时间,便听影离道:“暗十八,既然你愿意多管闲事,那么便由你一路上照应这位沈姑娘好了,不得有误!”

这个结果听的雪儿目瞪口呆,怎么影离竟然不是来斥责自己背后那个暗十八多管闲事的,竟然还让那个暗十八一路上照应自己?

随即却又想,莫不是因为轩辕昰将魔妃之泪给了单钰,所以影离也跟着疏远了自己,但是又不想自己太多难堪,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

然而影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次调头离去,而那个暗十八也紧接着调转马头,跟在了影离的后方,根本就无视自己方才那句“放我下来”的话。

雪儿当然也曾经小声地抗议过,但却是换来对方一句:“下来?难道你想要步行前往京城?”

然后雪儿就缩着脖子,没话说了。

至于骑马,她还是真的不敢了。就算日后迫不得已真的要学,那也得找到一匹无比温顺的马,然后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再说。

就这样雪儿与那个暗十八共乘一骑回到了队伍当中,因为暗十八得到了影离的准许,所以独自带着雪儿,吊在队伍的最后方策马前行。

杨进似乎回京心切,所以不但夜间要赶路,白天更是不肯停,一路纵马狂奔过去就是一路烟尘。

本连,对于孤男寡女共乘一骑的事情,雪儿从心底里是有些抵触的,所以在随着暗十八回到队伍当中,她还想着要去找单钰,结果却是十分悲催的发现,单钰也不过是刚刚学会骑马,能够勉强跟上杨进的队伍已经很不错了,根本就没有余力带着她!

其实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单钰可以说是和她一同回到天意山庄的,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学会骑马已属不易,又哪里还能够带着她前行?

在上了单钰的马,发生了一次单钰无法掌控的事件之后,杨进彻底恼火了:“沈姑娘,京城你愿意去就不,不愿意去就留下,皇上要的人里面没有你。杨某肯让你同行已经是格外照拂,希望你不要再多生事端!”

然后影离趁机高声叫道:“暗十八,将人照顾好!”

于是暗十八默默上前,朝着站在地上,垂着头挨杨进训斥的雪儿伸出手去。

雪儿无奈,朝着暗十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再将自己的手递给对方,然后任由暗十八将自己拉到马上,带着自己前行。

暗十八救她的时候是晚上,之后又一直都在她的背后,所以雪儿根本就没有看清过这个人的长相,只是模糊地看到一张呆板的侧脸。

如今被他伸手拉住,雪儿抬头一看,却依旧只看到了一张平淡无奇,面无表情的脸。如果不是那一身血腥肃杀之气,怕是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同时,让雪儿气馁的是,对于她的这一番折腾,暗十八虽然没有说什么,也肯继续带着她一同上路,却从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来,让雪儿大为泄气。

可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人家肯继续“收留”她就不错了,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还真的要非常有骨气地自己步行到京城去?

且不要说自己认不认识路,就是自己这体力,这速度,从天意山庄到玉城都能走一个下午,何况是走到京城那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于是又忍不住想起轩辕昰背着自己的情形,想起他宽阔温暖的后背来,雪儿的嘴角不自觉地就噙了一丝微笑出来。

却不想一直沉默的暗十八突然沉声道:“你在笑什么?”

雪儿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敛起笑容来:“没什么!”

暗十八也就不再追问,双臂已经从她腋下穿过,沉默地驾驭着马儿前行,胸前冰凉的皮甲贴着雪儿的后背,硌得雪儿后背都有些疼。

然而也只能忍着,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那个女人讨厌你?”

他们所乘的这匹马依旧落在其他人的后面,暗十八这一次也不紧跟着前面的队伍,只是不疾不徐地坠着,马儿奔跑间平稳了不少,让雪儿的周身不禁有些放松,然后就听到了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

雪儿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暗十八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单钰,因为整个队伍当中,除了她,就只有单钰一个女子了。

她不解地扭头去看背后的暗十八,却听对方又道:“方才你想要与那个女人共乘一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悦来。之后在你上马的时候,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手中银光一闪,似乎把什么东西刺到了马臀上,然后……”

“不可能!”

虽然明知道暗十八没有对她撒谎的必要,但是雪儿却依旧不愿相信单钰对自己竟然会存了如此心思。

她在自己上马的时候做手脚,无非就是不想与自己共乘一骑,可不和自己共乘一骑,对于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雪儿实在是不愿写相信,于是急急打断了暗十八的话,咬牙嘴硬:“现在的阳光这么刺眼,肯定是你看错了!”

她扭头,目视前方,又补充了一句:“一定是!”

暗十八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会看错,也没有必要胡说!”

雪儿的心却因为这句话开始有些纷乱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最后只是冷声冷气地道:“可能是阿钰真的不习惯同别人过于亲密,又不好拒绝我吧!也没什么的。”

“呵……”暗十八冷笑,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何必自欺欺人,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自己不肯相信罢了。”

雪儿一呆:“我心里明白什么?”

暗十八道:“整个队伍当中,只有你一个人不会骑马,却又只有你和单钰同为女子,若是由她带着你,自然要比我这个陌生男子带着好听许多,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

雪儿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其实还真是这么想的,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对方,于是只得抿起了嘴唇,目视前方,做出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暗十八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却依旧低沉:“看来,那个单钰是一心想要败坏你的名声啊,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还是她真的不希望你去求人救她的哥哥?”

“……”

雪儿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无力感,因为她发现暗十八的话虽然浅薄,却字字如针,直刺人心,根本就让她无法反驳!

她不愿相信单钰对于自己竟然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且不要说自己这一次跟随他们一同前往京城是为了求灵馨救单天鹰,就算不是,自己好像也从来都不曾妨碍到单钰,她怎么就非要抹黑自己的名声?

和陌生男子共乘一骑,难免会有肌肤之亲,然后……大约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个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子吧?

单钰的目的,会是这个吗?

雪儿突然就觉得有 一股寒意字心底泛起,瞬间弥漫全身,让她的指尖都跟着冷透僵硬,动弹不得。甚至,她突然觉得,自己后背上暗十八的皮甲都比自己的心底温暖。

暗十八见她不语,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夹马腹,双手一抖缰绳,那马儿就立刻由碎步跑进变作疾驰,四只马蹄敲的地面“得得”直响,直朝着前方的队伍追了过去!

雪儿猝不及防,身子朝后一仰,整个人便靠近了暗十八的怀里!

暗十八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就用一只手臂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同时低低在她耳畔道:“小心!”

男子灼热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雪儿身体骤然紧绷的时候,却又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来,于是也就暂时忘记了单钰的事情。

因为一天中绝大部分都是在马背上度过,所以雪儿基本上很少直视暗十八的脸。再加上孤男寡女的尴尬,更是让她连回头都不愿意多回,生怕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除了上马的时候,她会不经意地看暗十八一眼,平日里她看都不会看这个人。而对方的话又似乎分外少,除了必要的一些对话,基本上就同哑巴差不多。

所以雪儿与其共乘一骑四五日,竟然一直印象都不深刻。不深刻也就算了,竟然还总有种莫名的的熟悉感。

可是,来不及等她想明白到底哪里熟悉,京城的城门就遥遥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雪儿不见了

从天意山庄到京城,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毫不停歇,而所选坐骑又无一不是良驹,速度自然飞快,所以这一次他们连五天的时间都没有到,就遥遥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确切地说,是四天五夜,雪儿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颠得要散架,就算身后那个人不是暗十八,而是轩辕昰或者单钰,她也是一刻都不想在马背上多待的。

因为是急着赶路,而暗十八又一直在雪儿的背后,又因为是与陌生男子同乘一骑,雪儿心中难免羞涩紧张,基本连回都得次数都有限。所以这五天下来,雪儿对于身后的暗十八,印象可以说是非常的模糊。

她只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身材瘦高,与轩辕昰有些相仿,一身的血腥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挨着他就好像挨着一座冰山似的。

除此之外,对于这个暗十八,她还真没有太深的印象。

而且除了那次因为单钰二人之间交谈过几句之外,暗十八基本上一路都是保持着沉默的。

他不开口,雪儿自然也乐得耳根清净,也省得因为扭头说话,发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而尴尬。

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骑马的,坐轿的,赶车的,挑担的,形色不一络绎不绝,看得雪儿眼花缭乱。

暗十八似乎知道她的新奇,于是勒住了缰绳,放慢了马速,任由她东瞅西瞧,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满满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雪儿无疑是带了一丝孩子气的,娇憨天真中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可爱,让人的心忍不住都要柔软下来。

雪儿看着路边的风景,暗十八就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和柔美的侧脸,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看着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午后柔和的阳光下,一片晶莹剔透。

那样的柔媚让人心怜心动,如同春日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静静的泛着涟漪,一圈又一圈,在心中荡漾开来。

“暗十八!”

马蹄声伴着怒吼传来,这一次前来却是杨进,他一脸的不耐烦,“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别忘了你的职责身份,还要回去复命的!”

训斥完暗十八之后,他才转头望向雪儿:“沈姑娘,杨某身负圣命,将你带进京城已经是看了昔日的情分,如今马上就要进京,杨某也要去向皇上复命,怕是不能再继续照应姑娘了!”

雪儿盯着一脸严肃的杨进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在进城之前将自己抛下,然后任凭自己自生自灭了?

换言之,也就是说,她要去见灵馨得自己想办法,杨进绝对不会去替她引荐,甚至不会向她行任何方便!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诚如杨进所言,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交情的。

何况已经看到了城门,她也无非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雪儿这样想着,却没有察觉到背后的暗十八眼中隐隐的不满之色,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与杨进之间的目光交流。

但雪儿看不见的地方,暗十八狠狠地瞪了杨进一眼,杨进摊了摊手,目光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然而无奈过后,态度却是依旧坚持。

“别忘了你的身份!”杨进再一次强调,同时回头远远的扫了一眼城门。

暗十八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就泄了气。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转身走到雪儿身边伸出手来:“下来吧!”

雪儿自然不会让对方为难,默默地弯下腰,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对方手中。

然而,还没有等她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暗十八的双手已经用力一扯!

雪儿猝不及防,一下就被他拉得身子一歪,直接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她心中一惊,这要少摔到地上,肯定是脸先着地,那后果简直都不用想。可同时,心中却又有些纳闷,自己与这个暗十八虽说是素不相识,可同样也是无冤无仇的,他犯得上这样害自己吗?

然而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只能眼看着地面迅速离与自己无限接近起来!

因为最后雪儿贪看路边风景的缘故,暗十八走得很慢,与前面的队伍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根本就没有人来得及救她。而路过的人,单单暗十八那一身皮甲就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哪里还敢多管闲事?

就在雪儿觉得有些绝望的时候,她忽然就发觉自己用经跌入了一个微凉却又微硬的怀抱里!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天旋地转一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对方怀里。

不过她随即就反应过来,暗十八根本就不准备接自己下马,他是准备直接将自己抱下来!

一瞬间雪儿的面色就冷了下来,她身子一扭,手肘屈起来就朝着对方的胸膛用力撞了过去!

可惜她对上的是皇帝的暗血卫,对方身上还穿了一层皮甲,就她那力道,基本上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感应到怀中女子的动作,暗十八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可惜那笑容在他的脸上异常怪异,就好像被人用手生生地扯出来一般,分外古板呆滞。

“放手!”

雪儿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嗔怒之色,她知道自己那一撞根本没有什么力道,也知道根本无法推开对方,她只是纯粹的想要警示对方一下而已。

可结果却没有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松开自己,反而用力地抱了自己一下!

这让雪儿的心中更是惊怒交加,然而她用手肘大力去撞对方都毫无结果,双手去推的结果基本上也所就可以预料。

她的身子再次一扭,双手大力去推对方,却不知怎的恰好碰到了暗十八的双手手背!

触手微凉,却是那皮甲,竟然护住了半个手背,只有手指和半个手背暴露在外。雪儿几乎是想都不想,屈起手指,朝着那暴露在外的手背就狠狠挠了下去!

论力气没有这个人大,论指甲锋利她还未必输!

然后她便感觉到了暗十八抱住自己的两条手臂一哆嗦,随后便听到了对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嘶——”

再然后,雪儿就感觉到了牢牢禁锢着自己的手臂瞬间一松,她趁机用力一挣,便从对方的怀中挣扎了出来:“多谢阁下一路护送,方才就算是雪儿的谢礼啦!”

说话的时候,雪儿的身子轻盈地一转,便与暗十八拉开了距离。

反正她也不会骑马,而京城的城门又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她干脆朝着杨进拱一拱手,转身就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只留给暗十八一个背影,连头都不带回的。

暗十八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就看到了三道正在渗血的抓痕,皮肉还在微微地翻卷着,钻心的疼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再次吸了一口冷气。

“雪——”

暗十八看着那个纤柔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在杨进的目光下,又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

“别忘了你的身份。”杨进再次上前,压低了声音,朝着暗十八又说了一次。

暗十八的脸上依旧僵硬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同时冷冷道:“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说完这话就不再理会杨进,直接将目光转到了前方人流当中的那一抹纤弱的白色人影上面,目光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

这个时候,影离也丢下前面的队伍赶了过来,同样低声道:“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若是耽误的久了,怕是会让雪儿姑娘起疑心的。”

暗十八皱了皱眉,这才翻身上马,随同杨进影离一同前行,越过雪儿,与前面的队伍会和。

却不想刚刚与前面的暗血卫会和,就见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单钰迎了上来,在马上朝着影离和杨进一抱拳:“影离先生,单钰有个不情之请。”

影离看杨进一眼,淡淡道:“此次行动,由杨总管全权负责。”

说完这话,转身就想要离去,却不想单钰竟然拍马追了上来:“影离先生且慢!”

影离勒住马头,转身看向单钰,面色平静无波:“不知单钰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单钰再次控制马儿前行,几乎与影离并辔,用低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单钰知道,影离先生一向跟随在三殿下身边,还请先生代为转达单钰对于三殿下暗中出手相助的谢意。”

影离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对方眉目温和,正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来:“举手之劳,单钰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单钰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只是不知三殿下先在人在何处,单钰何时方便求见?”

影离的眉头微微皱起:“三殿下回归不久,事务繁杂,怕是暂时无暇见姑娘,恕影离无可奉告。”

单钰楞了一下,再一次将那颗魔妃之泪拿了出来,有些不死心地问道:“若是凭这个呢?”

这一次轮到影离发愣了,他皱起眉头,沉吟半晌才道:“如果单钰姑娘信得过影离,可否让影离带着这颗魔妃之泪。等呈交给三殿下之后再行恢复姑娘?”

单钰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将那颗魔妃之泪再次双手奉上,同时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影离先生了。”

说完这话,她再次抱拳施礼,这才拨转马头,跟到单正的身后去了。

一行人这才继续前行在,虽然到了门口不必如同普通百姓那般排队,但是下马却还是必要的,之后才得以随同人流一同进入了京城的城门。

因此马上要进入京城,所以他们一行人倒也没有再策马狂奔,所以同那些进入京城的普通人,速度也差不多。

可是暗十八一路回头,却发现只是他策马前行,然后单钰同影离交谈的工夫,官道上就再也看不到雪儿身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品香会

雪儿心里知道,自己那一下怕是挠的暗十八不轻,为了避免对方抓狂来报复自己,她果断地选择了转身就跑!

虽然明知道自就算对方不骑马,自己怕是也跑不过对方,可雪儿总觉得只要自己混入了官道上的人流中,暗十八一时半刻怕是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本来她是应该再去向影离和单正单钰辞行一下的,但是她却始终没有那个心情。杨进好说,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而影离,因为轩辕昰的关系,她也不愿意多接触。而暗十八,如果不是最后下马时候那一 抱,和她那一抓,或者她还会心存感激,可是现在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本来她为救单天鹰而来,就算不想理会这些人,也是应该向单正父女告辞一下的。然而却又因为暗十八那一番话,心中对于单钰多了猜疑,于是连带着也就不想再看到单正。

再说她突然改为步行,离队伍又有一段距离,难道还要她凭着两条腿去追四条腿的马?

所以雪儿干脆就能省则省,两步就跑到了官道上。

然而像她这样一个女子孤身赶路,既不乘坐马车,也不骑马骑驴,更没有轿子代步,就是想不引起行人的注意都难!

因为想要避开暗十八,所以她本能地沿着官道的另一侧前行,只是也没有走多久,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来:“姑娘,姑娘!”

雪儿从离开圣女岛就到了天意山庄,在单天鹰出事之后,这才随着杨进单正影离等人来到了京城,可以说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所以对于那呼唤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继续低头朝前走,却听那呼唤更加辘辘的车轮声响,紧接着便有一辆暗紫色绸布的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一个十三四岁,清秀白皙的少女掀开半边车厢前布帘,探出头来,继续朝着雪儿道:“姑娘,那位穿白色衣服走路的姑娘!”

雪儿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同自己说话,又见对方年岁似乎比自己还小,一脸稚气未脱,也不像有什么心机的模样,于是也是转过身来,正对着那马车。

那马车也顺势停在了她身边,恰好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了起来,根本就看不到道路另一侧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雪儿上了玖华樱的马车,却没有被暗十八发现的原因,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让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姑娘是在叫我吗?”雪儿转身,面对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后又疑惑地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那清秀少女摇了摇头,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道:“不认识呀,不过我家小姐一向心善,看姑娘你一个人孤身赶路,让我问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顺便搭载一程……”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 虽然说是天子脚下,但人一多,难免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万一遇到歹人就不好了。”

看这意思自己竟是遇到好人了?

雪儿看了看那个清秀少女,又听她一口一个“我家小姐”,于是也就顺着她掀开的车帘朝里看不,果然看到一个少女端坐其中。

因为车厢里光线比外面稍暗,雪儿也看不太分明,只能感觉那少女的肤色十分白皙,犹如一轮夜空中的月华皎皎。似乎是感觉到了雪儿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朝着雪儿微微一笑,下一刻竟是亲自开口了:“还请姑娘恕华樱冒昧。华樱看姑娘一人赶路辛苦,所以才让小洛冒昧相邀,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那声音清澈,如同空谷回音,又好像涓滴清泉,清凉中带着甜润,直沁人心脾,好感顿生。

雪儿对那车中女子也是心生好感,于是防备之心也就减弱了不少,正要开口答话,却听那小洛又道:“姑娘放心,我家小姐并无恶意,只是一路旅途寂寞,想要找个伴儿一同说说话而已。”

两个女子,一主一仆,说话虽然故作深沉,然而终究难言心性单纯。而雪儿本身也涉世不深。虽然对于刻意接近自己的男人会防备,但是对于女子,却还真的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所以,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交谈,那小洛就从马车上跳下,伸手将雪儿搀扶了上去。

这马车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所以里面十分宽敞,雪儿进去之后,三个女子在里面也不嫌拥挤。

因为此时夏日刚过,坐垫上加了一层柔软的冰簟,即使坐的久了也不会觉得燠热难耐。又兼马车平稳,人坐在里面竟是十分舒服惬意。

雪儿于是也就暂时将杨进和影离等人抛到了脑后,专心与马车内的女子交谈起来。

离得近了,雪儿这才发现那女子不但声音好听,相貌更是出众,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白皙晶莹到半透明的地步,上面没有一丝瑕疵。眉如远山笼雾,更衬得她一双清澈的杏眼潋滟生波。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端庄的琼鼻下面的嘴巴,真的好像一颗小小的,熟透的樱桃一般,再配上细巧玲珑的下巴,竟是分外和谐。

雪儿乍一看到的时候,竟也不由被她的气质风华所折服,在心中暗暗地赞叹了一下。

两个少女很快急熟络起来,一番交谈之下,雪儿便知道,这个自称“华樱”的少女,全名叫做玖华樱,此次前来京城是投奔一个远房的伯父。

玖华樱倒也算是出身书香世家,只是家道开始逐渐中落起来,就连本家也少有走动,却不知为何,不久前京中的一位远房伯父竟然写了信来,叙了亲情,言辞间情真意切的样子。然后又是各种礼物,最后邀请玖华樱到家中小住。

玖父不好推辞,于是便打点好了一切,遣了忠厚的车夫,再玖华樱自幼贴身的丫鬟小洛,随着玖华樱那位远方伯父派遣来的管家,动身往京城赶来。

一路上路途枯燥,却不想在快进京城的时候看到了在路边孤身赶路的雪儿,玖华樱一时心中恻隐,于是这才遣了小洛招呼雪儿上车。

然而,玖华樱对于雪儿直言相告,雪儿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天意山庄,江湖这些词汇对于玖华樱来说,似乎十分遥远。单天鹰的事情似乎更不能说,而单正父女的态度她又不想说,于是最后只好胡乱编造了一个身份,只是心中的愧疚之情却是越来越重。

那玖华樱却好像比她更为单纯不谙世事,雪儿说了,她便信了,竟是丝毫不疑有他。

马车缓缓前行,终于穿过了那巍峨古朴的城门,驶进了京城。

雪儿只知道他们是从南方的朱雀门进入的京城,然而具体是京城中的哪一条街道却是不知,只觉得熙来攘往,到处都是人,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幼童稚子,当街戏耍,好不热闹。

玖华樱的前面,还有一辆马车,是她那位远方伯父派遣而来的管家所乘。对于玖华樱将雪儿邀请到马车上的举动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态度虽然不能说是毕恭毕敬,但是对于一个都不知道多远的侄小姐来说,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不管车夫如何一路避开大街上的行人,雪儿却是忍不住掀起身边的车帘朝外望去,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小贩,还有两旁商铺前各色各样的招牌,只嫌自己的一双眼睛不够用。

然而走着走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雪儿这才收回了视线,原来竟是前面车上的管家过来,正朝着玖华樱道:“侄小姐,咱们马上就要往大人的府邸而去,怕是不方便再带着这位姑娘了。若是离得近,不如就请这位姑娘先行下车,也免得耽误了人家的事情。否则就烦请小姐问一问这位姑娘要去往何处,咱们先行将人送过去,然后再回府。当然,若是这位姑娘暂时无处落脚,也可先禀明老爷,看是否同意随侄小姐同住。”

管家是个近五十的老人,一双眼睛带着惯有的精明,一番话却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不但全了玖华樱的面子,就连雪儿也照顾到了。

雪儿心中有些惊讶,怎么这京城中的人物竟然这么和善,比起那个杨进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还是玖华樱轻轻推了她一下,道:“雪儿,你我一见如故,我心中高兴,一路上只顾着闲谈,竟是忘记了要问你去往何处,也不知道是否耽误了你的行程。”

雪儿这才回了神,略略思索了一下,道:“听说近日皇上找回了一位失散多年的爱女,,管家大人久居京城,想必对于京城之事应该所知甚详,不知可有此事?”

管家对于雪儿的态度也十分谦和,面上甚至露出一丝微笑来:“回姑娘的话,这件事情在京城之中已经是人人皆知。皇上龙心大悦,这次长公主的品香会就是专为那位灵馨公主所筹备的。大京城中大小官员,务必都要派本家与公主年岁相仿的女子参加,玖大人正是为此事才邀了侄小姐前来小住的,想必侄小姐已经知道了。只是——”

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讶异之色:“难道姑娘不是为此事而来?”

这一次轮到雪儿和玖华樱同时发愣了,两个女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玖华樱目光闪动,随即陷入了沉思当中,就连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陆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殿下要选妃?

事情很简单,因为灵馨公主的回归,皇帝特地授意长公主出面举办这一次的品香会,然后下令各个京官必须派本家年龄相当的女子参见,无非就是想要让灵馨公主快速融入进京城的圈子里去。

——当然,这是此刻的玖华樱和雪儿能够猜到的,实际上能够让京城中大小官员不惜连多年都不走动的远方亲戚都出动的,自然不会是一个灵馨公主那么简单。

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谁不知道这次皇帝不但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灵馨公主,还找回了一个皇子来!

虽然身份还有待确定,也遭到一些人的质疑。但是以现在皇帝的情况来看,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英王,不但和英明睿智不沾边,和英俊潇洒也挨不上,除了吃喝玩乐,看到漂亮女子都不动路之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优点”!

何况皇帝还有好几位文韬武略齐备的侄子,一个个用个小手指头都能将这位英王比下去。所以,不管这位神秘的三皇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三皇子,只要皇帝有认定的道理,那么他们也就只能随声附和。

而名义上为灵馨公主举办的品香会,想必也少不了这位神秘的三殿下,到时候若是真的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

所以,有年龄相当的亲女儿最好,没有的侄女也行,甚至实在找不到了,就干脆认个年轻貌美的义女,反正总要想办法参加这长公主的品香会就是了。

而玖华樱的这位远房伯父,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一个女儿年尚垂髫,根本就没有与灵馨公主年龄相当的女儿能参加,然后自然就想到了自己这个早就不怎么走动的远方的兄弟家的女儿,于是才有了之前的事。

而玖华樱却因为性子疏冷,根本不屑于这类活动,因此就连玖父一开始都是瞒着她的。此刻若非雪儿问起,怕是她要等进了那位远方的伯父府中才会知道真相。

管家现在肯说,也正是因为,马车已经进了京城,玖华樱再无返回的余地,这才说了出来。

玖华樱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然而也正如管家所料想的那样,已经进了京城,玖华樱现在就是想要回去,怕是也要掂量一下后果。

雪儿也终于看明白了,哪里是京城中的人和善?哪里是玖华樱这位侄小姐的面子大?分明是眼前这位管家相中了自己和灵馨公主仿佛的年纪,然后相貌还算过得去!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又去哪里求见金枝玉叶般的公主?若是跟着玖华樱,说不定还真的能通过这桂香会见到灵馨,到时候才有可能替单天鹰求情,了却心事。

一路行来,雪儿其实对于单钰和单正已经有些心冷,她只是不忍心看真心关怀她的林若婵悲切焦急的目光,她是真的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母亲一样的关怀和温暖。试问,谁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悲伤?

所以,虽然与单正父女分开了,而那两个人也许是身不由己,也没有再来寻找过她,她却还是坚持着去找灵馨,将事情问清楚,只为换林若婵展颜一笑,她也就知足了。

这样一想,雪儿又向管家问明了桂香会的具体日期,也就决定跟着玖华樱走。

玖华樱自然求之不得,在知道自己的远方伯父根本就是想要利用自己去讨好那位凭空出来的公主之后,她就有些茫然失措,自然也就不愿放雪儿离去。毕竟一路上聊的投机,她已经将雪儿当做朋友,此刻有个人互相扶持了也是好的。

所以,接下来马车继续前行。

京城很大,进了城之后的路更是不止一条,影离杨进等人所走的路,所去的地方,怎么也不会和一个京城中的五品小官扯上关系,自然也不会同路。

所以不管暗十八在发现雪儿失踪之后,一路不管如何留意,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雪儿的人。

玖华樱的这个远房伯父,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府邸自然不会太大,但是多容下一个雪儿还是可以的。

在此刻京城当中疯狂一般的认亲风中,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少女从天而降,所以玖大人只是让夫人简单询问了一下,便真的同意了下来,将雪儿与玖华樱的安排在一处居住,条件自然是要认雪儿为义女。

雪儿已经有了谈惜一个结义的大哥,对于再多一对义父义母也就感情麻木了。何况那玖大人和夫人看着也算是慈眉善目,再加上为了参加那什么桂香会去见灵馨,也她也就没有怎么推辞,答应了下来。

当然,雪儿自然也能猜到,既然灵馨已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公主,那么想必轩辕昰也已经在京城之中好端端地做着他的三皇子殿下。

所以接下来等待的日子,雪儿可以说就留在玖大人的府中,可以说是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府门,就是不想万一什么时候,万一来个不期而遇。

玖华樱自然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于是也就闭门不出,每日里与雪儿谈棋论画,偶尔也做些针织女红,日子过的疏懒而惬意。

雪儿这才发现,这个玖华樱不但人长得美,性情温婉,而不但懂得琴棋书画,而且对于针织女红也十分擅长!

因此每每二人相对,总是玖华樱在说,雪儿在听,或者……替雪儿包扎被针刺破的手指头。

——虽然雪儿擅长用银针刺人体穴道,但是对于刺衣服布料,实在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弹琴不成调,下棋一塌糊涂,写字倒是勉强能认清,只是绘画就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所画何物。

而针织女红对于雪儿又太“危险”,看着伤痕累累的十根手指,雪儿几乎都怀疑自己在城外的时候,是不是一下就抓死了那个暗十八,现在对方的魂魄在来向她报复了。

所以只是一天不到的工夫,玖华樱就完全放弃了!两个人在一起只能赏赏花,看看风景。然后就是玖夫人带着裁缝来,给她们量体裁衣,打制各种首饰,然后再传授一些基本的礼仪,日子每日里倒也不得闲。

也不知道是皇帝心急,还是举办这次品香会的长公主心急,就在玖华樱和雪儿抵达玖府不过三日的工夫,就到了这桂香会正式举办的日子。

这一日一大早天还不亮,雪儿和玖华樱就被从床上拖了起来,然后各种梳洗打扮,在雪儿还迷迷瞪瞪的时候,就直接被推上了马车,朝着长公主在京城郊外的别院就驶了过去,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有着初秋十分清晨特有的清寒,雪儿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只是在上了马车之后,在马车有节奏的轻微晃动下,竟然再一次开始了昏昏欲睡。

马车走的很慢,倒不是他们所乘的马车老旧,实在是越走,街上的马车就越多,到最后干脆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五品的京官又实在是不算什么,自然也不不敢同其他的马车抢路。所以虽然雪儿和玖华樱天还不亮就出门,可等赶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却已经是日上三竿,前面各式马车如同长龙一般,将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过不去,雪儿和玖华樱只得下车步行,从那些那车队伍中的缝隙穿过,这才到了公主别院的大门口。

此刻两个人的形象已经有些狼狈,到的又晚,自然难免受门房两个大白眼,不过好歹是给放了进去。

一进去满眼繁华锦绣,娇红嫩绿,花团锦簇,衣香鬓影间,女子的脂粉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女子的娇声软语更是让雪儿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春日鸟语花香的大园子,处处都是莺声燕语。

好在雪儿的心思本就不在争奇斗艳上,对于自身的狼狈,和那些少女鄙夷的眼神也就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玖华樱兴致也不高,两个人就一同 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等待着长公主和灵馨公主的到来。

人多的时候,往往就会嘴杂。虽然雪儿和玖华樱特意寻了僻静的地方,但是想要耳根子完全清静却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些贵女也有各自的小圈子,此刻自然难免碰到一起,寒暄客套者有之,争执斗嘴者也有之,然而说的最多的,却还是近来京城中轰动的事件。

皇帝出京没有人知道,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公主一个皇子,却不可不谓震撼人心。

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皇帝子嗣单薄,公主不少,皇子却是不多。一个不成器的英王,好几个英明睿智的郡王,对于日渐老迈的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几乎都是不用多想到事情。

而突然冒出来一个公主还没什么,毕竟皇帝的公主不少,对于皇位继承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可一个皇子就不一样了!

所以,对于灵馨公主的身份,几乎是没有人质疑的。因为所有的矛头都集中到了这个新出现的皇子身上!

就连这些贵女也不例外,于是雪儿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你们有谁见过那位新进冒出来的三皇子殿下?”一个鹅黄衣衫,圆脸的少女问

“听说过,”另一个粉红衣裙的少女道,“听说他刚一回来,就在朝堂上将那位文武双全的安郡王一掌给推了个大跟头!”

“切!”又一个鹅蛋脸,鼻尖上还有几颗雀斑的少女撇了撇嘴,“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京城中还有不知道的吗?”

于是所有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那个雀斑少女的身上。

那个少女有些得意:“听说那位三殿下,不但马上要被赐封亲王,而且马上就要开衙建府了呢!”

“开衙建府?”围在四周的少女这一次几乎是异口同声,“那岂不是马上要选妃大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公主有请

“可是听说还有人一直在揪着他的身份问题不放,怎么可能?”先前的圆脸少女失声叫道,“而且也没有选妃的消息传出来呀……”

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葱绿衣裙,眼角微微上挑的少女打断:“是那你今日穿的如此招摇,难道是为了给那位灵馨公主看的么?谁都心里还没个数,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还装什么傻?”

后面再有人说什么,雪儿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脑子里轰轰的全都是“选妃大婚”,还有“心知肚明”这几个字!

她怎么就忘了,轩辕昰早就不再是当初她在海上孤岛所认识的那个人,他成了这东灵国的三皇子!他要选妃,要大婚!

同时她也明白了,不过是为一个刚刚回归的,无权无势的公主举行的宴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争先恐后地挤破头也要参加。

什么结识灵馨公主或者讨好长公主,只怕全都是冲着那位三皇子的青睐而来的!

这可是飞上枝头的绝佳机会!万一真被那三皇子看上了,哪怕是出身低微,只能做过侧妃侍妾,也算是嫁入了皇室!

虽然还有个英王,可惜名声人品在那里摆着,后宅里的女子多的怕是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又哪里会比得上嫁给这位新出现的三皇子来得悠闲?

就算是现在身份遭到质疑,但对方却首先是由皇帝认可了的,那些质疑的声音消失,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再想想,若是能再对方身份不明的时候就站队,那可是雪中送炭!万一将来……

那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没准那女人中最为尊贵的位置,就成了自己的。

雪儿只是与这个世界接触少,只是不谙世事,却不代表她心思不够通透。

然而她却宁愿自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也宁愿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长公主的别院中,宁愿自己没有听到方才那一番对话。

她只是一个孤女,根本就同四周这些贵女格格不入,也没有尊贵的身份,与这个京城也格格不入,如果不是玖华樱,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雪儿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诚如那个暗十八所言:“皇帝要找的人又不是你,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太阳逐渐升高,然而雪儿却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周身好像突然浸入了寒潭中一般,连指尖足尖都是彻骨的僵硬与冰冷。

“长公主到,灵馨公主到——”

有尖而细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仿佛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只是一个瞬间四周便安静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然后也只有一瞬间,随即就听到身边有人小声议论:“怎么只有长公主和灵馨公主吗?”

“这是长公主特意为灵馨公主所举办的品香会,当然是只有她们出场了?”另外有人毫不客气的小声反驳,语气尖酸,“你还指望着谁出现?”

不过这话好歹让雪儿也松了口气,然而随即心底却又泛起一丝失落来。

不用面对轩辕昰这个三皇子殿下,她的心里也就松了口气,只是却又因为看不到他而莫名地失落起来。

一时间心中乱哄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四周又是一片问安的声音,雪儿也就随之周围的少女们一同跪了下去,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臣女等参见长公主,灵馨公主——”

反正四周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也不差她一个。雪儿也就和周围的少女一样,跪在那里,低着头,等待着跟随四周的人一同起身。

“都起来吧。”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虽然语中带了一丝笑意,却是说不出的威严,“不必如此拘束。”

然而说不拘束,谁又敢真的不拘束,一个个都是等着长公主与灵馨公主从身边经过之后才敢起身。

雪儿不知道灵馨是否看到了自己,只是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两个背影。

一个淡紫长裙逶迤,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觉大搜她挺直的脊背。另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只是缀满流苏璎珞的华服却无处不彰显着她的身份。让雪儿熟悉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随后便是跟在她们身后的宫女,于是雪儿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秋茹还是秋萍。

身边的玖华樱见她盯着两个公主的背影久久不动,于是轻轻扯了她一把:“雪儿,起来了。”

雪儿这才回了神,心思却开始飞速转动:灵馨显然是没有留意到自己,那么自己要如何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呢?

若是换做从前,只消高声唤一声“灵馨”便可,然而现在,二人之间的身份,却早已是云泥之别。她若贸然开口,怕是灵馨还没有听到,就已经被当做故意捣乱,到时候将自己赶出去都是轻的。

玖华樱自然不知道雪儿此刻的心思,只道是雪儿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被震慑住,与是忍不住再次扯她衣袖,直到雪儿抬起头来,朝着对方勉强一笑。

因为只有两位公主前来,所以众多的贵女的情绪也就开始有点低落,然而随即想到入了长公主的眼也不错,于是一个个又都打起精神来,在长公主要求即兴表演的时候,一个个还是拿出了各自拿手的技艺,琴棋书画,歌舞刺绣,不一而足。

轮到玖华樱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长公主看的累了,已经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灵馨立刻吩咐暂停。

而此时的玖华樱也不过刚刚站了出来,顿时尴尬在那里。雪儿看机会恰好,于是从却人群中出来,走到她身边:“樱子,先走啦!”

她故意说的大声,好像赌气一般,果然成功地将灵馨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在看到雪儿一瞬,灵馨整个人都楞了,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好歹也回到皇宫一段时日,又经常跟在长公主身边,所以已经开始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雪儿自然也感觉到了灵馨的目光,也看到了对方对着自己轻轻眨眼的动作,于是也就放下心来,扶住玖华樱回到了座位上。

刚刚走到座位上,还没有等她坐下,就已经有一个小宫女来到了雪儿身边,朝着雪儿道:“沈姑娘,公主有请。”

玖华樱一脸诧异,同时又忍不住替雪儿担心起来,于是忍不住想要拉住那小宫女询问,却被对方躲开。

雪儿也是一愣,这才看清那小宫女,正是秋茹!

她正要开口,却受到秋茹制止的眼神,于是只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朝着对方见礼。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然而身份在那里,雪儿也只得做做样子。

只是看到玖华樱担忧焦虑的目光,雪儿心中不忍,心中对玖华樱歉意更甚,于是忍不住小声道:“樱子,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看到秋茹催促的目光,又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于是急急道:“雪儿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什么,只是——”

她顿了一顿,斟酌着措辞:“事关重大,我也是情非得已。待雪儿回来之后,一定将事情和盘托出,并向姐姐请罪。”

说完这话,便随着秋茹,在众多的贵女或嫉妒,或羡慕,或迷惑不解的眼神中,一路穿了过去,又走了一小段距离,便处了那大院子。

长公主的别院很大,里面又种了不少珍稀植物,可以说一年四季都是鲜花不败,总会有不同的花香飘出来,所以长公主不论何时举办宴会,只要在这别院当中,基本上都叫做品香会。

雪儿随着秋茹,穿过人群,离开了贵女集中的院子,又穿过曲径回廊,也没有走多远路程,便到了一所宫殿门前。

秋茹伸手一指那门,同时再次低声道:“沈姑娘请,莫要让公主就等。”

一边说,一边随着雪儿走到门前,稍微提高了声音:“公主,沈姑娘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灵馨的声音,随后被打开,雪儿先走了进去,秋茹正要跨进来,却听灵馨又道:“秋茹你先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秋茹一楞,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垂下头去,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并随后将房门掩了起来。

大殿中光线顿时一暗,阴凉袭来,雪儿只觉得方才在外门被晒出来的一身薄汗瞬间散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微微的凉意,让她禁不住缩了缩身子,正要再朝里走,就见一个人影迎面扑了过来,一下子将她抱住!

“雪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灵馨的声音充满惊喜,再也没有了在人前那种端庄和高高在上,让雪儿一瞬间以为曾经她所熟悉的那个灵馨又回来了。

然而随即却又被灵馨头上金光耀眼的头饰给拉回了现实,于是轻轻挣脱灵馨的手臂,后退到了半步,垂下头,同时躬下身去,口中道:“民女沈衣雪,拜见公主。”

灵馨一愣,一脸委屈的抬起头看着雪儿:“雪儿,你……”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你这是要疏远我吗?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了吗?”

雪儿苦笑,望向灵馨的目光有些复杂,想到在圣女岛相处的十多年光阴,心中自是不忍。然而向导费自己一路艰辛,费尽周折到此来见灵馨的目的,又觉得有些心凉。于是心一横,道:“公主,如今已经是尊卑有别,哪里还有什么姐妹?”

灵馨的眼泪晶莹好似珍珠,盈盈欲滴。她不解地望着雪儿:“为什么?”

既然已经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容易了许多,她咬着牙,看向灵馨:“若是公主真还顾念姐妹之情,为何又不顾念单天鹰和天意山庄的相救保护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灵馨的手一抖,在半空中停滞,就连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你都知道了?”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好姐妹,看到灵馨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慌乱无助的眼神,雪儿的心终究是软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

雪儿顿了一顿,盯着灵馨的眼睛:“你什么都知道,对吗?”

“我——”

灵馨的脸色更加苍白,圆圆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并且逐渐浓重起来,却是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雪儿心中不忍,语气也柔软下来,如同以前在圣女岛上的时候一般,拉住灵馨的手。那个时候灵馨总是说她的手掌柔软温暖,似乎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所以每每灵馨感觉到恐惧无助的时候,雪儿都是这样,用自己的两只手,将灵馨的两只手紧紧握住。

雪儿感觉到了灵馨僵硬的身子一松,于是这才继续开口:“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喜欢少庄主,在天意山庄的时候就喜欢他,他若出了什么事,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灵馨苍白的小脸瞬间泛起赤红如火,随即再次转为苍白,甚至比起一开始的时候更加苍白,就连身子也禁不止微微颤抖起来。

雪儿也不开口催她,只是静静地等待中,目光中是无比的信任和坚持。

“我们好久都没有叙旧了,是吗?”灵馨沉默了半晌,开口却似乎转了话题。她大大的眼睛里依旧含着晶莹的泪珠,脸色却漾出一个看似开心无比的笑容来,落在雪儿眼里却是满含着苦涩。

雪儿感觉自己的手被反手握住,随后便被灵馨拉着,朝着大殿深处走去。穿过朦胧飘逸的霞影纱帷幔,两重如水波倾泻的水晶珠帘,绕过巨大的八扇屏风,灵馨这才停下脚步,拉着雪儿在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却又开始对着屏风上面的仕女愣愣地发呆。

紫檀木边框的八扇屏风,每一扇上面都有一个仕女,或清秀,或典雅,或妖娆,或俏皮,姿态各异,不一而足。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然后灵馨的眼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

好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她大大的眼睛中逐渐凝结成形,然后又是一颗,终于承受不住那重量,于是便缓缓地,顺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到了下巴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了“路”,于是只好悄然坠落!

雪儿安静地等待中,也不催促,她知道灵馨有话要说,此刻不过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到底还有十多年相处的情分,雪儿觉得她还是了解灵馨的,至少是了解从前那个灵馨的。虽然现在的灵馨,已经让她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室内一片静谧,仿佛可以听到灵馨那一颗坠落的眼泪落到地上,发出的清脆的叮咚声音。

灵馨的目光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早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我就喜欢单大哥。哦不,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

这个答案完全在雪儿意料之中,虽然她更想知道在单天鹰护送灵馨回到京城之后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安静地聆听着,不催促,也不插嘴。

“当时圣女上那么混乱,死了那么多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许多人都忙着四散逃跑,尖叫,哭喊,求救……当时我害怕极了,后来被人带着上了船,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一切都是茫然未知,在海上漂流,到后来都麻木了!”

“就在我麻木到连绝望都不会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陆地。在那么多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单大哥,他是那么与众不同,有他的地方,其他的人连面目都模糊起来。可是——”灵馨话锋一转,“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散功圣女的下场,我只能把这一切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在天意山庄大门前的那两具人皮,让散功圣女最后的下场无法隐瞒,我还是宁愿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因为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

眼泪如同珍珠,晶莹璀璨中隐隐折射着七彩光晕,让灵馨圆圆的俏脸格外惹人怜惜:“那个时候已经无法隐瞒,可是我害怕,害怕单大哥知道以后,会嫌弃我,更怕他知道我知情不说,葬送了人命,我在乎他的每一个想法……”

“雪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变傻?说到此处灵馨已经泣不成声,她睁着一双泪眼望着雪儿,却又带着一丝乞求不安,“所以我才让你说,那件事情是你看到,你发现的。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自私?”

雪儿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灵馨所指的,竟然是当初在天意山庄时候,在看到那两具人皮之后,她以目光哀求自己,让自己说出散功圣女最终会变成人皮的事情。

当时雪儿虽然心中疑惑,然而毕竟多年相处,知道灵馨的为人,她也就没有多想答应下来,就算是到现在,怕是单天鹰也以为,当时看到那香艳恐怖情景的,是自己而不是灵馨。

若说自私,灵馨也的确是有些自私,只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谁不想让自己变得完美无瑕呢?何况又是单天鹰那样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再说这于她也没有什么损失,灵馨又是自己的好姐妹,举手之劳,她帮她,不是应该的么?

于是轻轻一笑:“怎么会,我们是多年的好姐妹,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么?”

灵馨这才松了口气,好像终于定下了心神,睁着一双珠泪晶莹的大眼睛,继续望着雪儿:“可是单大哥那么优秀,身边一定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我害怕,非常害怕。何况我还有个散功圣女的身份!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痛恨过这个身份,所以在你的解药配制出来之后,我一定要第一个试服,如果我不幸死了,那么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单大哥也应该会记得我。如果你幸运一次成功,那我就是第一变成正常人的散功圣女,就有了喜欢他的资格……”

然而,灵馨还是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发现单天鹰的目光,总会若有似无地落在雪儿的身上,所以,她一定要抢在雪儿面前成为正常女子,然后好向对方吐露心曲。

说完这些,灵馨也有些沉默,因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雪儿思索了一下,道:“既然你如此喜欢少庄主,那么为什么……?”

她疑惑着,沉吟着,思索着措辞,毕竟到了现在,灵馨都没有告诉她在京城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儿也就无从问起。

“我就知道你会问起这个的。”灵馨苦笑,她的目光再次陷入了回忆当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缓缓开口,“回到京城之后,我和三皇兄进了宫,自然也就没有单大哥什么事情,他们也就准备返回天意山庄。我心中难免失落,结果被三皇兄看到,他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于是给我建议说……”

雪儿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轩辕昰的事情,不知为何在听到“三皇兄”这三个字的时候,心竟然漏跳了一拍,于是忍不住问道:“建议什么?”

灵馨似乎没有察觉到雪儿的情绪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什么,就是以三皇兄的名义,举办了一个小小的饯行宴。”

说到这里,灵馨的目光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迷惑之色:“可是,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雪儿一愣,结合之前阿福的叙述,不难猜到单天鹰肯定是在赴宴的过程中出了状况,于是忍不住再次追问,“饯行宴的时候,出什么事情了吗?”

灵馨的圆圆的俏脸再次浮现出一丝羞赧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又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她越是这样,雪儿就越是好奇,终于是忍不住道:“灵馨,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呀,难道你真的想要害死少庄主?”

说到这里雪儿顿了顿,似乎终于想起来,自从单天鹰赴宴之后就再没出现,而阿福也语焉不详,只知道将随从的人都扣了起来,却是连个罪名都没有宣布。

灵馨的脸更红,如同碎玉一般的牙齿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我?我当然不想害他!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可是——”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张圆圆的小脸儿更是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目光中说不出是羞涩,为难,还是其它情绪。

灵馨这样的表情,让雪儿也有些不忍心再追问下去,然而想到单天鹰莫名获罪,再想到林若婵那双忧思过重的眼睛,一时竟然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便也如灵馨那般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雪儿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又道:“就算你又难言之隐,那总能告诉我少庄主近况如何,也好让留在山庄等候的单伯母放心。”

提到林若婵,灵馨不由一愣,抬起头来望着雪儿:“怎么,难道不是单伯父和单伯母一同前来的么?”

雪儿摇头:“总得有人留在天意山庄镇守,阿钰自告奋勇,跟随着单……伯父,一同前来的。”

灵馨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焦急:“可是,这件事情,没有单伯母怎么行?”

雪儿一愣,不解地看着灵馨:“为什么一定要需要单伯母前来?”

灵馨的脸更红,她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闭起眼睛来,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在宴会的时候,单大哥喝多了,闯进了我临时安歇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皇子殿下到

这句话灵馨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然后一张俏脸瞬间红透,然后迅速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看雪儿一眼。

雪儿被这句话震惊地,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开始回味灵馨这句话的深意。

“你们……”雪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也被浆糊粘住了一般,开口突然就和灵馨一样,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半天才憋出两个重复的字来,“你们……”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火炙一般,想必也比灵馨好不到哪里去。

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去追问另一个少女男女之间的情事?就算是好姐妹,雪儿觉得,她也是开不了口的!

不过灵馨既然开了头,接下来也就逐渐抹开了脸,虽然声音依旧低,情绪却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日饯行,我只是饮了一些果酒,却不知为何竟然依旧不胜酒力,昏昏沉沉地只好去后堂休息,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醒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灵馨当然大惊失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尖叫出声,结果自然是引来了宴会上的众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灵馨睡着的这段时间,皇帝竟然抽空过来了,于是在听到灵馨的尖叫之后,连同轩辕昰,秋茹秋萍就一齐闯了进来!

其实灵馨尖叫之后就开始后悔,然而声音却是无法收回。在众人到来之前,她便开始冷静了下来,在拨开身边那人遮在脸上的乱发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单天鹰!

她一愣,一时心中又羞又怒,竟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甜蜜释然。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秋茹秋萍已经奉命踹开了房门!

皇帝看到房间之内的情形自然是大怒,立刻就让人将依旧烂醉如泥的单天鹰拖了出去!

灵馨回过神来,只看皇帝表情就能想到单天鹰的下场,一时也顾不得女子的羞耻之心,从床上连跪带爬地就冲到了皇帝面前,想要为单天鹰求情!

灵馨是如何求情的,她并没有重复,只是朝着雪儿总结成了一句:“我就对父皇说,是我心悦单大哥,所以趁着他酒醉的机会跑来自荐枕席的。”

说这话的时候,灵馨的手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脸庞,雪儿几乎是不用想就能猜到当时的情景,暴怒的皇帝劈手一个耳光,灵馨的圆圆的俏脸顿时留下五个指印,瞬间高高肿起来,然后在那力道之下,整个人都跌坐在地。

皇帝当然不肯相信,奈何灵馨死咬住就是她策划主谋的一切,让皇帝也无可奈何,再加上以死相逼,皇帝最后也只得暂时妥协,将单天鹰收押起来,同时派心腹将跟随单天鹰前来的那些庄丁一并扣押住起来。

父女之间于是开始了谈判,然而出于对于灵馨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的愧疚和自幼的宠爱,再加上皇帝对于单天鹰这个年轻人的欣赏,最终妥协的人自然只能是皇帝。

让雪儿觉得奇怪的是,根据灵馨的说法,皇帝扣押那些庄丁只是不想让单天鹰的消息在京城中扩散,却丝毫没有提及关于天意山庄在京城中收集消息的暗桩的问题。

当然,这并不排斥皇帝并未向灵馨提及,所以灵犀也就不知道,或者灵馨也知道,只是不肯对自己挑明。

然而雪儿却又不能问,毕竟这是皇帝与天意山庄之间的事情,灵馨公主好歹也算是皇室中人,她若问了,便等于不打自招。

不过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种问题对于雪儿来说也就无关紧要了,那是单正应该头疼的问题,与她无关。

“既然皇上最后妥协了,那不应该是皆大欢喜吗?”雪儿又问,“为什么还要派人去天意山庄?”

灵馨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神色竟变得黯然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羞涩的神情消失,再次苦笑起来:“若是真的皆大欢喜就好了!”

“我同父皇僵持了三日三夜,好不容易才让他松口,”说到此处灵馨的笑容愈发苦涩,“可是,可是……”

这一次她倒没有“可是”太久,很快就给出了雪儿答案:“谁能想到,当父皇派人去向他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他的破口大骂!”

灵馨的眼里再一次流了出来:“他说我算计他,说宁愿死也不愿意娶我为妻!说……”

她已经说不下去,眼泪如同夏日滂沱大雨一般倾泻而下,又好像狂狂躁的瀑布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就将她圆圆的脸蛋上就好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

想想自己为了保住单天鹰性命所牺牲的,女儿家的名节,父女之间的争吵,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灵馨的心中怎么能不委屈?

可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心事,又有谁能够倾听!

她忍到了现在,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无辜而委屈,也只能是雪儿,这个她相处多年的好朋友!她才可以任性地哭这么一回!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了在圣女岛时候她们相依为命的时候,雪儿也是如此刻般将灵馨搂在怀里,好像一个温婉的大姐姐在哄着自己委屈的小妹妹一般。

雪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灵馨,只能紧紧的搂住她娇小的身子,是多年的相处,她了解灵馨,就算现在灵馨的身份变了,就算因为单天鹰灵馨变了,但是她骨子里的单纯和善良,依旧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她自己尚且理不清自己的心事,又如何能够安抚灵馨,替灵馨解决问题?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灵馨的眼泪如同决堤的小溪,在雪儿胸前汇聚成眼泪的海洋,洇湿了她衣领上简素的绣花。

雪儿只觉得自己胸前的衣料湿了干,干了又湿,最后几乎都成了僵硬板结的一块。

灵馨的哭的累了,也就逐渐由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再是无声抽泣,最后只有一脸的麻木茫然。

“雪儿,”灵馨哭够了,也就离开了雪儿的怀抱,抬起头,一脸迷惑,“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为什么单大哥宁愿被父皇处死也不肯娶我?为什么,为什么?”

雪儿苦笑,她哪里知道原因,若是知道,必然会想方设法将一切解决,既免得灵馨如此痛苦,也免得林若婵再一次面对丧子之痛!

失去一个单天骄,对于林若婵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打击,若是再连单天鹰一同失去,雪儿觉得,紧接着她很可能就会失去这个如同母亲一般温柔回护她的林若婵!

然而就是此刻她也不愿放弃,何况此刻已经明了灵馨的心意,她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那……”雪儿试探地,轻柔地开口,望着灵馨,“少庄主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雪儿问起,灵馨也就逐渐地回了神,却又吸了吸鼻子,才答道:“被父皇关押着,因为这件事情,双方一直僵持着。父皇很生气,现在就连我也不准前去探望了。”

“不是僵持,”雪儿似乎终于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窍,她轻轻拍了拍灵馨的背后,“皇上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时间,让杨进影离他们赶去天意山庄,将单庄主‘请’了来,或许为了就是能够劝说少庄主回心转意。”

她没有说那些血腥肃杀之气浓厚的侍卫,只是用了一个十分轻松的“请”字,也只愿灵馨能够暂时宽心。

灵馨点点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逐渐放下心来,她哭的时间久了,眼泪早就在脸上干涸,方才倒还不觉得如何,此时情绪也发泄过了,又有了雪儿的宽慰,突然就觉得脸上紧绷地厉害。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一边揉搓着自己的双颊,一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雪儿,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秋茹——”

灵馨唤秋茹当然是为了打水洗漱,然后重新梳妆,然而她接连唤了两三声,门外竟然一直都无人应答!

“这个丫头肯定不知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灵馨面色一沉,不经意间却又显示出她公主的贵气来。然而在看到雪儿的时候又展演一笑,道:“我去找找她!”

雪儿自然也不肯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一个陌生的大殿,于是也就跟了上来:“我陪你一同前去。”

灵馨一笑,两个女子手挽着手,一同再次绕过屏风,水晶珠帘,霞影纱帷幔,朝着回到了大殿的门口。

这个时候,灵馨才有了心思询问雪儿会出现在长公主的别院原因,雪儿也不隐瞒,只是没有想到灵馨在安静地听完吧之后,竟然打趣了一句:“莫不是你也同那些京城中的贵女一般,是冲着我那英明神武的三皇兄来的?”

雪儿一愣,一颗心却不禁沉了一沉,终于是忍不住问:“难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灵馨心头是一块石头暂时落地,人也轻松了不少,于是也就恢复了往日的俏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雪儿摇头,“我会来京城,只是为了少庄主的事情,或者说不希望单伯母担心忧虑,更不希望——”

雪儿顿了一顿,就连脚步也暂时停了下来,看着灵馨的眼睛,一字字道;“她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

灵馨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你不希望,我也不希望。还记得你,我和阿钰那一次都偎依在单夫人膝前的情景么?”

雪儿愣愣点头,瞬间就明白过来:“记得。”

然而也只回答了这么两个字,她们就已经走到了大殿的门口,灵馨已经伸出手臂,拉开了大殿沉重的大门!

一瞬间,外面那些少女的声音再次隐隐地传来,嘈杂而凌乱,就连周身的温度似乎也跟上升高了不少。

“三皇子殿下到——”

还是那个尖细的声音,不高,然而穿透力却很强,竟然越过重重屋脊,一直传进了雪儿的耳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马车拦路

灵馨皱了皱眉,雪儿的脸色却是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轩辕昰果然还是来了,或许就如同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些议论一样,这场所谓的品香会名义上是为灵馨举办的,而实际上却是为了给这位三皇子殿下选妃!

方才灵馨的话,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不也是这个意思?

这样一想,雪儿顿时觉得心中又苦又涩,于是立在这大殿门前,竟是一步也不想再往前走的样子。

而此刻的灵馨,却是已经开始忙着东张西望地寻找这秋茹的身影,然后脸色逐渐就沉了下来。

却不想就在灵馨想要发作的时候,秋茹已经慌慌张张地从不远处的月洞门跑了出来,看到灵馨呆了一呆,不过随即就回过神来,两步就跑到灵馨面前:“公主,三殿下来了,长公主传你过去呢。”

灵馨皱着眉:“那还不赶紧给我去打洗脸水,我要重新梳洗!”

“是!”秋茹也看出来灵馨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也陪着小心,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此刻雪儿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了,她不想见轩辕昰,真的不想见,尤其是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地翘首以盼的时候,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身份落差越来越大的时候。

“灵馨,”雪儿咬着嘴唇,压低了声音,“这里有没有后门什么的?”

灵馨一愣,下意识地答了个“当然有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你问这做什么?”

雪儿垂下眼睑,声音悲喜莫辨:“我想提前离开一下。”

“你不想见我三皇兄?”灵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理由呢?”

雪儿摇摇头,抿唇不语。于是灵馨也就不再追问,恰巧此时秋茹端了铜盆清水过来,灵馨略一思索便朝着秋茹道:“秋茹,你过来!”

秋茹本来就是要将洗脸水给灵馨送来,自然是要走到灵馨近前的,闻言急走了两步,就连铜盆中的水也跟着晃荡了两下。

“将沈姑娘送到后门去。”灵馨板着脸,端起了公主的架势,“这里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秋茹不解地看着灵馨,显然是不明白自家公主的意思,灵馨皱眉,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于是秋茹吓得也不敢再问,转身将铜盆放下,走到雪儿身边:“沈姑娘请。”

雪儿反而楞了一下,这才朝着灵馨摆了摆手,跟着秋茹转身离去。

灵馨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二人的身上,让秋茹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转了个弯,从灵馨的视线当中脱离,秋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沈姑娘,你为什么突然要走,而且是从后门走?”

雪儿并不想回答秋茹的问题,于是选择了沉默,秋茹问得急了,她就回了一句:“原因我已经告诉了灵馨公主,你若好奇,自己去问她便是!”

于是秋茹就垂下头去,也不再开口,默默地在前面引路。

因为是要找后门,所以她们越走越僻静,也就将那些逐渐喧闹起来的女子声音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长公主的这个别院很大,举行品香会也只是在前面的一个大院子里。就算是雪儿跟着秋茹到了灵馨临时逗留的大殿,离后门还是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等远远地看到了角落里小小的院门时,秋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开口:“沈姑娘,你真的不想要见三皇子殿下一面再走吗?”

雪儿停下脚步,扭头定定地看着秋茹,清冽的目光仿佛一下就看穿了秋茹所有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就心虚起来,最后更是连头都低了下去,才问道:“方才灵馨公主叫你不应,你去了哪里?”

秋茹的目光闪动,就连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奴,奴婢……去了前院,照应,照应众多的贵女……”

话未说完却被雪儿打断:“你是灵馨的贴身宫女,不是应该再灵馨跟前伺候么?何况——”

雪儿的目光一利,仿佛寒雪覆霜,分外清冷:“长公主偌大的别院,竟是缺你一个宫女?”

秋茹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就连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目光闪动,竟是一咬牙,抬起头来看着雪儿:“沈姑娘说的没错,的确是奴婢向三皇子殿下通风报信的。”

她面色转冷:“既然沈姑娘什么都料到了,那还是跟奴婢回去见三殿下吧!”

说话的时候,秋茹的双肩一晃,一双手臂已经朝着雪儿的方向抓来过来!

雪儿早有防备,在秋茹刚动的时候,就朝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侧,手腕一翻,纤细柔白的手指间,已经多了三枚亮光闪闪的银针!

在天意山庄的这一个多月,单正夫妇的工夫倒也没有白费,虽然雪儿依旧没有内力,但是身子却灵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也学了不少中看不中用的招式。

这些招式对付真正的江湖高手自然是不行,但是对付秋茹这个同样没什么内力的小宫女,却也算是旗鼓相当。

秋茹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多月未见,雪儿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于是这一愣之下,便失去了先机,被雪儿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却也不肯示弱,脚下轻灵跳跃,欺身而进,一双玉掌如同穿花蝴蝶般,瞬间就竟是换出无数掌影,朝着雪儿就罩了过去!

雪儿身形再变,她本就是只求脱身,并不想与秋茹交手,所以看到对方漫天的掌影时,也不禁吃了已经,于是只得一退再退!

同时手腕再翻,手中银光再闪,朝着那一片掌影就迎了上去!

也不知道刺中了秋茹手腕何处,只听她闷哼一声,那漫天的掌影瞬间就消失不见只余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站在那里,低头检视这自己的手掌。

雪儿趁机再退,与秋茹拉开距离,然后一个转身就跑,根本连路都不看!

秋茹随即就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手腕上的刺痛,跳起来就朝着雪儿的方向再次追了过来!

“沈姑娘,还是跟奴婢去见三殿下的好。”秋茹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奴婢学艺不精,下手没个轻重,万一伤了姑娘可就不好向三殿下交代了。”

“知道不好交代你还动手?”雪儿毫不客气地还嘴,脚下却是丝毫不肯停,也不辨方向路径,看到有路便朝前跑。

秋茹一边追一边道:“可是姑娘若是不肯去见三殿下,奴婢就更加不好交代了。”

“你能不能交代,关我什么事?”雪儿口中不让,脚下也不肯停,左一下右一下,让秋茹一时不好锁定自己的位置。

秋茹道:“若是三殿下要找的是别人,自然就不关姑娘的事情了。可惜三殿下偏偏要找的是姑娘你,奴婢也没有办法。”

雪儿头也不回:“你就不能不那么实诚,就说没有看到我不就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到底,雪儿也是一个完全没有内力的少女,而秋茹的内力虽然也只是聊胜于无,,奈何她自幼便受到各种训练,体力比起一般的女孩子不知道要强劲多少倍,所以只是三下两下,便再次追到了雪儿背后!

眼看着秋茹再次追了上来,雪儿也不敢怠慢,同脚下发力,完全不管自己在往哪里跑。

她不想见轩辕昰,更不想被秋茹押着去见轩辕昰,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却也不是他的犯人!

长公主这个别院很大,自然少不了水榭楼台,假山怪石,所以在眼前出现一大片嶙峋的假山时,雪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钻了进去!

那一片假山面积不小,里面更是七拐八绕地和迷宫一般。秋茹急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也没命地朝着假山冲了过来!

然而还是失去了雪儿踪迹,面对着三个方向不同看,大小不一的假山山松,秋茹直接傻眼了。

“沈姑娘,”秋茹无奈,只得再次开口,顿时又嗡嗡的回音传来,震得她耳朵都疼了起来。但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还请不要为难秋茹一个小小的奴婢了。”

她的声音在假山山石间回荡,传到雪儿耳中的时候却已经细不可闻。当然雪儿就是听到了也当做听不到,因为此刻她正忙着在假山中钻来钻去,寻找着出路。

只要她能先秋茹从这片假山中走出去,就等于摆脱了秋茹,然后再自己寻路,从这公主别院出去就是了。

好在当初在圣女岛的时候,她没少与颜如魅“玩”这种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在拐了七八个弯,钻了五六次洞之后,竟然真的被她从那假山丛中脱身出来。

更令雪儿惊喜的是,眼前三四步远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堵*墙

她左右看看,发现左手边有一块假山石头几乎是与那墙之间竟然只有半人宽的缝隙,于是转身,手抓脚蹬,辗转就爬了过去。站在假山石上,雪儿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墙外,双手一攀,手足同时用力,人就翻上了那围墙。

这个时候她也看到了秋茹,正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于是雪儿不假思索,一下就从那围墙上跳了下去!

围墙外面,一片及膝深的草地,还算柔软,雪儿就势一滚,卸去不少下跳时候的冲力,然后秋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沈姑娘——”

雪儿充耳不闻,连滚带爬的起身,连滚带爬地起身,不顾地双足又麻又疼,继续往前跑,临出门前头上那些钗珥簪环,也不知道掉了多少。

只是此刻她哪里管的了这许多,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只是心中却是愈发觉得委屈,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草地不远处就有路,比官道要窄,但是比起羊肠小道来却又宽上不少 ,也就能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过的样子。

泪眼模糊中,雪儿就真的看到了一辆马车,十分宽敞,不那条路至少要宽出一尺多,轧着两旁的青草,正巧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眼的缘分

雪儿翻墙而出,后面的秋茹被吓得不轻,一时亡魂皆冒,白了脸色,几乎都要手足无措起来。

然而此刻前面的院子里也是一阵轩然大波!

此刻已经过了正午,初秋时分的太阳依旧有些毒辣,所有的贵女几乎都集中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凉棚下,凉棚的顶上和四周的木柱都被各色鲜花装饰满,不但凉爽宜人,而且还不时有阵阵花香传来,沁人心脾。

长公主已经四十多岁,但是保养地相当好,看上去就好像三十出头的样子,一派雍容华贵。

随着那尖细锐利的声音传来,她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来:这个三皇子,到底还是来了。

她四下扫视一番,这才发现灵馨不见了人影,于是皱眉:“公主去哪里了?”

立刻有宫女答道:“回长公主,灵馨公主更衣去了,此时尚未回来。”

长公主的眉头微微颔首,不过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目光转向了被宫女引着,刚刚走到自己面前的青年人。

轩辕昰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只是这样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场合,却也不得不将头发束起,却更显出他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来。

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黑色,如同幽深的暗夜,散发着冷冽锐利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他一出现,几乎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贵女的目光,一时间各种惊艳贪婪爱慕的目光,掩饰都掩饰不住地就投了过来!

这让他全身有些不自在,心中也有些厌烦,若非是受到了秋茹的飞鸽传书,说雪儿在此出现,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背后皇帝打的什么主意,真当他不知道?只不过既然名义上是为灵馨举办的,那他就名正言顺地推辞,料想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当时皇帝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目光变了又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初来乍到,没有根基。而你皇姑姑的品香会,几乎集中了全部的京中贵女,若是万一遇到一个——”

“没有万一!”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烦躁的打断,“你也说了,我身份不明,根基未稳,又何必去拖累那些贵女!何况,因为身份不明,说不定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你——”皇帝当然知道轩辕昰话中隐含的抱怨,然而一时却不知道给如何反驳,只说了一个“你”字也就没有了下文。

然而他终究是皇帝,看着轩辕昰一脸嘲讽与不在意,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轩辕昰当然不会在意皇帝的怒吼,直接转身,甩手就走,干脆地连句话都不回了。

而到了今日早晨,面对着一旁苦劝的影离,还有长公主派来的在外等候的宫女,轩辕昰根本就连理都不理。

对影离,他只说了一句:“影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才会选择接受这个身份!”

然后影离就不开口了。

再然后自然是将长公主派来的人给打发了回去,至于影离用的什么借口,轩辕昰根本就不管。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将近中午的时候,竟突然受到了灵馨身边的秋茹的飞鸽传书,说是雪儿竟然出现在了品香会上!

说道秋茹,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本来秋茹和秋萍姐妹,都是皇帝给灵馨公主准备的侍女,结果因为单天鹰醉酒的事件,皇帝震怒,不能处置灵馨,却能处置灵馨身边的侍女泄愤,于是秋茹和秋萍就不可避免地要成为替罪羊了。

轩辕昰不过是开口替她们求了求情,让她们免了死罪,就换来了秋茹与秋萍真心的感激。

他也知道雪儿到了京城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找灵馨,于是便便开口“求”了秋茹,让秋茹一旦发现雪儿出现在灵馨身边,一定要想法设法通知他。

之所以选择秋茹而不是秋萍,那原因就再简单不过了,秋茹比起秋萍来更加稳重,也更加心细,若是换做秋萍,怕是不出两日便要被灵馨察觉到异样。

所以,轩辕昰火急火燎地就朝着长公主在郊外的别院赶了来,结果一进来险些立刻就被那些贵女的目光所淹没!

“参见三皇子殿下。”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反正那声音异常的整齐不说,而且一个个还格外的娇媚甜润,让人听得好像掉进了浓稠的蜜糖罐子里一般,甜得发腻不说,还险些无法呼吸。

轩辕昰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目光 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就连灵馨也没看到,一时心中竟有些茫然失措起来。

心中正疑惑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朝着他这边往了过来。无奈只好先朝着对方行礼:“见过皇姑姑。”

长公主微微颔首,虽然对方的态度不怎么真诚,但是只要人肯出现,她就已经很满意了,因此自然不会计较什么。

轩辕昰心不在焉地陪着长公主聊了几句,目光一一从那些贵女身上掠过,再一次确定雪儿不在其中,于是心中愈发疑惑起来。但是这又不能询问长公主,何况长公主根本就不知道沈衣雪的何人。

他只要旁敲侧击地问起灵馨,长公主就将方才宫女的回答说了出来。

轩辕昰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估计是灵馨看到了雪儿,所以躲到某个角落“叙旧”去了,而内容,怕是脱离不了天意山庄和单天鹰。

而在轩辕昰同长公主闲谈的时候,凉棚中那些贵女自然也没闲着,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打量着传说中这位“身份不明”的三皇子。

于是,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贵女,顿时仪态顿时,再也无法从轩辕昰的身上将目光移开,甚至有了嘴角流出了口水都不自知!

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呢,虽然这位三殿下因为身份遭到质疑的缘故,一直没有封王,可是看那刀削斧凿般的脸,修长挺拔的身姿,怎么看就怎么吸引人!就是比起那几位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郡王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尤其是那双英挺漆黑的长眉下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到人的心里去呢!只一眼,就让人的心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想那位“名”满京城的英王殿下,同样的皇子,却一副脑满肠肥的恶心样子,让不知道多少梦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贵女望而却步。

所以,如今看到这位三皇子,几乎所有的贵女又再次看到了希望!

诚如自家爹爹叔父伯父的分析,别看这位三殿下身份遭到质疑,可是看现在的情势,被认可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何况这位三皇子同那位灵馨公主一样,都是刚刚被寻回来,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后宅肯定清净无比,到时候自己一枝独秀,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想想就让人激动!

这几乎是在场绝大多数贵女的想法,只是这其中却不包括玖华樱。当然,她的目光也是落在那位三皇子身上的,只是此刻的她却更加担心雪儿。

虽然……只是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玖华樱就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几乎全部都飞到了那个修长而瘦削的身影上。

与他的身份无关,那只是心的直觉,一眼的缘分,让她心动的,是这个人。

也不知道那位三皇子同长公主说了些什么,最后竟然站起身来,径直就站起身来朝着内院走去,只留给了众多贵女一个背影。

玖华樱的目光,也随着那背影飘荡,直到完全消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将目光收回来!

她发现自己失了心,丢了魂,眼里心里,全都是那个背影。

虽然距离那么远,她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忧虑焦躁和不安,更或者说,这不是她看到的,是她感应到的,是女儿家细腻心思的敏感直觉。

随着那个身影的消失,玖华樱只觉得自己身边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气声,接着竟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三殿下怎么刚来就走了?”

“谁说他走了,肯定是去内院找灵馨公主了。”另一个声音道,“想不到他们兄妹的感情这么好,看来以后也要多讨好灵馨公主才行。”

又有人道:“灵馨公主和三殿下是同日回京,自然感情要好,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不过——”

她顿了顿,拉长了语调:“方才三殿下似乎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呢!”

四周顿时一片嘘声,其中一个毫不客气地尖声道:“你少在那里臭美,离得那么远,三殿下能看得到你才怪!”

于是又开始争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玖华樱听得心烦,然后心里又向着雪儿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在此人生地疏,竟然连个能询问打听的人都没有。

于是心里一时担心雪儿的情况,一时又因为那个背影失落,情绪莫名混杂,纷纷乱乱,对于四周那些贵女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听进去。

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候,忽然就有听到四周那些贵女一个个娇声惊呼起来,随后竟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玖华樱兀自垂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就看一双黑色的男子靴子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她一愣,不由自主地抬起来,顿时连呼吸都跟着忘记了!

男子漆黑英挺的长眉,下面幽深暗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焦急,分明梳得整齐的发髻,额角一缕黑发不羁地逸出,然后从侧脸垂下,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深邃。

他的身子挺拔,比她几乎要高出多半个头去,离得近了顿时就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如同大山一般袭来。

更让玖华樱心跳加速的是,那个男子的目光竟然是落在她的身上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叫玖华樱

玖华樱抬起头来,都不用刻意去看,就能感应到四周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于是禁不住又垂下头去。

真的是三殿下,他竟然到自己面前,目光还一直盯着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只跳,正想着是不是该向对方行礼,行什么礼合适的时候,跟在轩辕昰身后的小宫女已经开口了:“三殿下,这便是与雪儿姑娘一同前来的那个人。”

玖华樱悄悄抬头,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竟似隐隐有怒火燃烧一般,只是却被那满脸的焦虑所掩盖,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到底对方身份尊贵,自己行礼也是应该,于是玖华樱连忙垂下头去,正要福身,却见一只同样略显苍白,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自己眼前,阻住了自己的动作:“不必多礼。”

然后也不等玖华樱开口,直接就问:“随你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人?”

“是”玖华樱有些莫名,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看到了轩辕昰身后那个小宫女,正是之前叫走雪儿的秋茹,于是又有些心慌,猜度着雪儿是不是冒犯了那位灵馨公主或者眼前的三殿下,于是又一指轩辕昰身后的秋茹,又道:“只是方才被这位姐姐请走了,一直就没有回来过。”

“一直没有回来?”轩辕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只还算精致的金钗,又问:“你看看,这可是那人之物?”

玖华樱一愣,低头看时,果然是今日出门之前雪儿头上所戴的那只,因为雪儿嫌累赘,所以最后那一头首饰被她在马车里拔的七七八八,就剩下了这么一支,她想不认识都难。

轩辕昰又拿出在草丛中寻到的一只耳环,继续问:“那这个是不是?”

玖华樱继续点头,然而心中对于雪儿的担忧已经达到了极限,也就顾不得轩辕昰身高带给她的压迫感,小心翼翼地问:“敢问殿下,这位姑娘现在何处,她与华樱情同姐妹一般,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公主或者殿下,还请饶恕于她,让华樱代为受罚。”

有意思!

轩辕昰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若有所思地问:“你知道是公主邀请她去的?”

“是。”玖华樱连忙应道, “不知她现在何处?”

轩辕昰苦笑;这个问题他更像知道!天知道,他火急火燎地赶来,一路上走的有多快,却不想来了之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长公主说灵馨更衣,他一下就反应过来,怕是灵馨看到了雪儿,两个叙旧去了。

结果他追到内院,却只在繁华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灵馨。他也知道因为之前单天鹰醉酒的事件,灵馨一直都在怀疑是自己动了手脚,因此近日总是对他怀着莫名的敌意。

果不其然,他刚一开口问,灵馨就直接打断:“雪儿已经走了,从后门,是我让秋茹带她走的。”

轩辕昰的心里怒火“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两步冲到灵馨面前,几乎忍不住要掐对方纤细白皙的脖子!

不过好歹对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又是公主之尊,他也只好咬牙忍着,逼问:“为什么?

灵馨面沉似水,与之前面对雪儿的时候判若两人:“因为她听说你来了。”

“你是说她不想见我?”轩辕昰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眯起的眼睛折射出危险的光芒,“还是你怂恿她离开的?”

灵馨撇嘴,正要开口反驳,却听秋茹急急赶来,道:“公主,不好啦,那位沈姑娘翻墙走了。”

秋茹这话当然是故意的,与其说是向灵馨汇报,倒不如说是为了提醒轩辕昰,毕竟她追丢了雪儿,心里正没底,适才又听到了轩辕昰与灵馨之间的对话,于是就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灵馨皱眉:“你说什么?她怎么会翻墙走?“”

轩辕昰的脸色却是瞬间无比难看起来:“你说什么!”

秋茹做出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当然实际上也的确被轩辕昰的表情吓到了),颤声道:“回公主,回三殿下,方才奴婢奉命带沈姑娘从后门离开,结果沈姑娘因为不认识路,总是疑心奴婢要将她带往前院,于是用她的银针摆脱了奴婢,转身就跑。”

她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将却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无可挑剔,就算是与雪儿对质,怕是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不管是灵馨还是轩辕昰,都怪罪她不得。

灵馨不明白,轩辕昰却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于是松开灵馨,转而冲到秋茹面前:“带我去!”

秋茹为难地看了灵馨一眼,轩辕昰自然有所察觉,于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道:“灵馨,虽然你口中不说,不过这几日来,从你的态度,想必是对我有所误会,是么?”

灵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嘴硬道:“哪里有?”

轩辕昰似笑非笑:“真的没有吗?你没有觉得,给单天鹰安排饯行宴是我刻意算计你们,最后害得你与父皇反目。你没有觉得,我是故意让你醉酒,让单天鹰你醉酒,然后设计你们两个?”

他每说一句,就朝着灵馨逼近一步,让灵馨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一步,却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轩辕昰的眼睛。

“若是你真没有误会我,为何在明知道我在满世界找她的时候,在我刚进入别院的时候,放任她离开?”轩辕昰却不准备就此放过灵馨,继续逼问道,幽黑深沉的眸子如同最为锋利的剑,一下就刺穿了灵馨的内心。

她心一横,咬牙,抬起头来,也等着轩辕昰:“可是,三皇兄,那真的只是误会吗?”

轩辕昰叹了口气:“你要我怎样解释?”

他当然知道灵馨不能回答,也回答不出,所有也根本就没有给对方思考回答的余地,又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 互相怀疑埋怨指责的时候了,你明白了?”

轩辕昰脸色柔和下来,语气也变得循循善诱,宛如一个真正的兄长在教导自己任性的小妹妹:“就是真要怀疑追究,也要等到保住单天鹰保住天意山庄之后再说。否则,若是真有幕后主使的话,不就真的让他称心如愿了?”

灵馨脸色变幻不定,虽然心中依旧不悦,但也明显缓和了不少,于是挥了挥手,示意秋茹按轩辕昰的话去办。

于是轩辕昰跟着秋茹一路就到了那假山跟前,最后找到到了雪儿翻墙出去的地方,跳过去之后也就看到了雪儿落下时候滚倒的那一片草地,找到了雪儿遗落是金钗和耳环。

脱离了灵馨的视线,秋茹自然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给轩辕昰听,轩辕昰的脸色也就越听越难看。

又因为一开始的时候,灵馨指派秋茹去邀请的雪儿,所以秋茹知道,与雪儿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于是轩辕昰捡起那金钗和耳环,让秋茹带路,找到了玖华樱。

轩辕昰看着眼前楚楚柔弱的女子,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皱眉,思索再三,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父亲官职?”

玖华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到了四周瞬间投来的嫉妒艳羡不甘等种种复杂的眼神,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轻轻冷哼了一声,里面的鄙夷和羡慕并存,嫉妒与不甘同在。

她身子一抖,心中当然明白,只是这位三殿下的一句话,怕是自己已经成为了京城贵女的众矢之的!

这里那么多的贵女,比自己身份高的,比自己漂亮的,比自己又才华者比比皆是,而对方却偏偏向自己询问姓名家世,那些心高气傲的贵女们,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安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小小的激动兴奋,这么多人,他怎么就独独来问自己呢?

随即又想到对方很可能是为雪儿而来,于是又难免有些失落,一时间心中情绪复杂莫名,呆呆地竟让忘记了回答轩辕昰的问题。

眼前的女子娇柔怯弱,如同风中弱柳般分外惹人怜惜。再加上她言辞之间对于雪儿的关切,一片情真意切。让轩辕昰也不愿意为难她,又以为自己方才问的唐突吓到了对方,于是放柔了语气,又问了一次:“你叫马上名字,父亲的官职是什么,家住京城何处?”

轩辕昰这样问,是觉得雪儿虽然躲着自己,但毕竟在京城中举目无亲,又是人生地疏。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与这个玖华樱相识,但恐怕这眼前这个女子的家便是她唯一的落脚处,而这个女子便是她在京城中唯一的相识。离开长公主的别院之后,怕也只有那一个地方可去。

因此他才有此问,然而这话落在四周那些贵女的耳中,却又成了另一番意味!

初一见面就问及对方的姓名,连父亲的官职,家居何处也问,虽然唐突直白,却更让人眼热嫉妒,心中直恨为何三殿下问的那人不是自己。

然而玖华樱心思通透,自然明白从轩辕昰对自己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然而心中的欣喜却同样也剧烈地冲击着她的胸腔,让她一颗小小的心儿瞬间就跳乱了节奏,就连呼吸一时都要忘记。

何况对方又是刻意温柔了语气,让她第一次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却反而更加不不知所措起来。

正在犹豫纠结的时候,一直端坐不动的长公主终于也有些忍不住好奇心走了过来,见轩辕昰正对着一个温柔清澈如同月亮一般的女子,在那里闻言软语地问对方的姓名家世,心中不禁大为好奇。又见玖华樱一脸局促不安,于是便代为答道:“她叫玖华樱,是大理寺少卿玖子林的侄女儿。”

第一百二十章 照顾好她

她叫玖华樱!

这句话并非只传入了一个轩辕昰的耳中,也瞬间传入了四周众多的贵女耳中,于是接下来京城中流传最广的一个话题就是:神秘冷峻的三皇子殿下,在长公主举行的品香会上,与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的侄女儿一见钟情!

当然那是后话,现在轩辕昰的耐心,可以说马上就要用光了,从他见到灵馨,为了打消对方的疑心耽误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返回来找与雪儿同来的玖华樱,这又耽误了一段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也不知道那个丫头走出了多远去。

这里可是京城郊外,本来他是想着寻找痕迹继续去追,然而却又想到,既然雪儿铁了心不想见他,怕是还会再次躲藏。何况,从秋茹的话中不难想到,雪儿对于他的举动,已经心生反感了!

所以他思来想去,才决定从与雪儿同来的玖华樱入手,将那个丫头的进京之后的近况打听出来,顺便去她现在落脚的地方守株而待。

在长公主说完之后,他也只是转头朝着对方微微躬身点头示意,随即就又朝着玖华樱道:“大理寺少卿玖子林的府邸,你可愿意给我带路?”

带路!

这两个字就好像两块巨石从天而降,生生地在众多贵女群中砸出一个大坑来,于是一个个看向玖华樱的目光就更加不善,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公主也一脸诧异的望着轩辕昰,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然而轩辕昰哪里有心思解释这些,只是定定地等着玖华樱的答案。

而玖华樱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现在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轩辕昰等不到下文,终究是心中急躁起来,于是不耐烦道:“若是你不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自己也能找到。”

总归是有个玖华樱,到时候更容易与那个什么大理寺少卿更容易沟通一些,不过没有她,他照样也能将要做的事情做了。

雪儿不见了,轩辕昰早就已经心急火燎,若非是因为玖华樱很可能了解雪儿近况,他才懒得在这里等玖华樱的回答。

“我——”

看着轩辕昰转身欲走,玖华樱只觉得心中一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开口答应,开口之后才察觉自己用错了自称,于是又是一阵紧张慌乱,一张俏脸也禁不住绯红如霞。

轩辕昰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玖华樱,等着她的下文。

“臣女,臣女愿意!”分明只有四个四,她竟然紧张地结巴了一下不说,声音也小的好像蚊子在哼哼,然而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四周众多的贵女听在耳中,于是一个个心中对于玖华樱又不紧鄙夷起来。

轩辕昰点头:“好,那你跟我来吧。”

然后又朝着一脸古怪莫名的长公主再次颔首,示意玖华樱跟上,随后就大步朝着大门走去。

玖华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烦,于是也不敢怠慢,朝着长公主福一福身,道了告退,这才急匆匆地小跑着去追轩辕昰。

轩辕昰听说雪儿在长公主的别院,心急之下是施展轻功而来的,如今要玖华樱带路,自然不能如来时一般,在向玖华樱打听到玖子林府中的马车所在之后,直接就将那套车的马卸下来。

也不用马鞍,直接就将玖华樱托了上去,随后自己也翻身上去,又朝着那目瞪口呆的车夫道:“你自己走回去吧!”

玖华樱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由分说,更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还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来得及开口拒绝,就直接被对方托到了马上。

一颗芳心没由来地开始乱跳 ,大气也不敢出,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轩辕昰在自己身后,想要拒绝,然而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只要说出一个“不”字来,对方就会如方才直接转身就走那般,将她一个人丢在此地扬长而去。

薄荷微凉的清冷香气,混合着男子独特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心跳加速,无比紧张的同时,竟有有些期盼和享受,也就宁愿放下平日里的矜持和教条,安心地坐在了马上。

然而却又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待遇,全都是因为身后的这个男子,想要找到雪儿,那个半路上她主动邀请上马车的神秘少女。

可她还是心甘情愿,哪怕明知道背后的男子从来不曾在意过她,她也愿意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记住她在他怀中这一刻。

马儿发足狂奔,速度飞快,从未骑过马的玖华樱却觉得说不出的安心踏实,她偷偷垂下眼睑,就看到了轩辕昰正握着缰绳的双手,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有三道鲜红的抓痕,看样子结痂不久,此刻随着他的动作,竟然再一次裂开,渗出鲜红的血珠来。

玖华樱突然有种直觉,那就是这三道抓痕与雪儿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雪儿抓出来的。不要问她为什么,只是直觉而已。

雪儿的身份神秘,先是被灵犀公主邀请走,之后又被这个三皇子四处寻找,在玖华樱看来,就更加神秘。

然而她却不愿去多想,更不愿去怀疑,就算是因为背后这个男人,她也不愿去怀疑雪儿。因为他在乎,她便也跟着在乎。

从长公主的别院到京城大概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即使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时辰。何况他们所乘的又不是什么良驹,只是一匹拉车的普通马匹,自然应该是走不快的才对。

然而玖华樱却突然觉得那路程那么近,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玖府的大门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她的心中有些留恋和不舍,却还是收敛起自己的思绪,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微笑,就着轩辕昰的手,下了马。

此刻的玖子林早就下了朝,直到门房来报才知道,于是慌慌张张地整理好易容,与玖夫人一同,一路小跑地就到了大门口,跪下迎接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三皇子。

结果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三皇子将自己的这个远房侄女从马上接下来,更是与玖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被自己的伯父盯着,玖华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上前,想要开口简单说明轩辕昰的来意,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只知道对方是为了雪儿而来,具体的却是一无所知!

好在此刻轩辕昰已经随着玖子林朝着大门里走,也就没有人再留意玖华樱的窘迫,让她终于松了口气。

轩辕昰自然不知道玖华樱百转千回的心思,本来在路上的时候,他想过要问对方一些关于雪儿的近况,然而一来是因为跑得太快,带起不小的风声,说话根本就听不清;而来他开口询问之后,对方却好像总是处于怔楞之中,半天也不回答他一个字,于是他也就懒得再问了。

随着玖子林进了客厅,轩辕昰也不用谦让,直接就往主位上一坐,单刀直入,就向玖子林夫妇询问起有关雪儿的情况。

“听说玖大人近日收了一个名为沈衣雪的义女,不知可有此事?”

玖子林一愣,悄悄地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玖华樱,却发现他这个远方侄女一副魂不守舍地模样,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眼神,于是也就作罢,老实答道:“确有此事。”

轩辕昰眯起眼睛,让人不辨喜怒:“不知是何方人士,谁家女儿竟然有如此福气入了玖大人的眼,被收为了义女?”

“这……”

虽然对方没有刻意以身份压人,玖子林却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他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于是一个字也就不敢隐瞒:“是下官侄女进京途中所遇。”

他下意识地用袖子去擦,随后却又发现此举有失礼仪,于是手臂停在半空不上不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得再次看向玖华樱,却发现对方依旧在神游,因此只得完全放弃,将当初玖华樱带着雪儿进玖府的时候所说的那番话叙述了一遍。

轩辕昰这才明白了雪儿在临近京城城门时候突然失踪的原因,只是表面却 依旧不动声色,声音冷淡,继续道:“虽然说今日京城收义女成风,但总是要身家清白的好,玖大人你说呢?”

玖子林冷汗涔涔,心中却在猜度着这位三皇子话中的深意,却不想对方话锋一转,竟然又问起了自己胡乱收的那个义女的日常!

这些玖子林就所知不多,只能由玖夫人代为回答,玖华樱也回过神来,在一旁补充着。

玖华樱突然就发现,眼前这个冷峻地如同冰川一般的三皇子,在听到她将雪儿那些光辉“事迹”的时候,整个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笑意来!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银针熟练刺绣却还能扎手,这才是他的丫头!只是那又如何,只要他喜欢,就是她什么都不会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会无忧无虑地,开心地笑,就好!

直到再也无法从玖子林夫妇和玖华樱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轩辕昰才站起身来,朝着玖子林道:“若是雪儿回来,不要提起我来过的事情。只要稳住她,然后悄悄差人向我汇报便可,不要惊动她!”

说完 也不管玖子林古怪的表情,起身就往外走,走到玖华樱身边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道:“若是雪儿回来,照顾好她。”

玖华樱一愣,心却是瞬间一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低垂着头,柔顺地答道:“是。”

再抬头看时,却只看到轩辕昰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背影。再然后,那背影也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根本就不想见你

出了玖府,轩辕昰的眉头却依旧紧皱,他只是了解了雪儿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找到了这个丫头落脚的地方,然而对于寻找她的下落,却是依旧毫无头绪。

雪儿是在长公主京郊的别院失踪的,不要说她能不能走回到京城,就是真的回来,就一定能找到玖府的位置吗?毕竟她在京城的时间不过三四日,而那玖夫人又说她这三四日根本就没有出过门。

偌大的京城,要如何找一个人?

皇宫,对他来说如同囚笼一样的地方,他实在是不想回去,更不想动用皇帝分派给自己的那几个人。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人能用?

轩辕昰就是再自大狂傲,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一己之力从偌大的京城找人,比大海捞针都难!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为了雪儿,他不得已放弃原来的身份,选择了这样一个身份,结果这个身份虽然光明正大,却是让他束手束脚,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感,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很快夜幕就要来临,若是他一直都找不到那个丫头,她岂非要露宿街头,甚至是荒郊?

这样一想,轩辕昰又有些心疼起来,再三思索,终于是决定利用一把自己的身份,正准备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走,结果没有走几步,影离就迎面匆匆赶来。

影离的面色有些忧虑焦灼,看到轩辕昰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然而看到轩辕昰身后不远处的玖府大门上的两个字,眉头却又不禁皱了起来,忍不住上前道:“少主……”

他欲言又止,目光却落在了轩辕昰背后玖府的大门上,带了一丝询问的神情。

轩辕昰瞬间就明白了影离的意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刚从玖府出来,怎么了?”

影离道:“那位玖府的侄小姐?”

轩辕昰的面色微冷,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是我给带回来的,京城中都已经传遍了是吗?”

“也不知道是这消息传的快,还是影先生你的耳目灵通呢?”轩辕昰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微微的嘲讽,却是看也不看影离。

影离垂下眼睑,丝毫不在意影离的态度:“少主觉得是怎样,便是怎样。”

此刻的轩辕昰也没有心情继续追究,开门见山:“雪儿从京郊别院离开了,现在下落不明,我需要人手四处去找!”

“是!”影离依旧垂手肃立,看不出喜怒,只是声音异常恭敬的回答道:“属下这就将所有能调派的人手全都派出去!”

“要快,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人!”轩辕昰看了一眼天色,禁不住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他真的担心那个丫头回露宿街头。

就在影离应声,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由远及近,清脆的铜铃由远及近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那马车由四匹枣红色骏马拉着,每一匹马儿都是毛色油亮,身姿矫健,黑亮的马眼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

而那马车就更是华丽,车厢被深红色的绸缎包裹,外面还有一层浅红中纱帷,随着马车的前进飞扬开来,让上面金丝的刺绣在夕阳下更是闪闪发光,耀人眼目。

轩辕昰和影离的目光,就好同时都集中到了那马车上面,却是认识的。

马车就在他们面前稳稳停下,下一刻秋茹就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转身下车,朝着轩辕昰福了一福,道:“三殿下,公主有请。”

轩辕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淡淡的问:“什么事?”

秋茹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灵馨正挑开挑开一侧车窗出的布帘,露出半张脸来:“三皇兄——”

她出言唤了一声,这才发现轩辕昰脸色不对,于是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用一双乌黑的圆眼睛瞪着对方,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来。

轩辕昰皱眉,不耐道:“有什么事快说,天色不早了!”

灵馨一笑:“放心,皇姑母已经提前向父皇打过招呼了,再说时间也来得及。”

轩辕昰也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中却是微冷中带着嘲讽:“你当然来得及赶回宫里去,问题是我还要赶时间去找雪儿,就不奉陪了!”

说完这话他竟真的转身欲走,连等灵馨开口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灵馨楞了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轩辕昰竟然是在因为雪儿而心焦,也是因为找不到雪儿而迁怒与自己。

然而今日下午轩辕昰那一番话却让她心中豁然开朗,现在怀疑自己这位三皇兄给自己和单天鹰做圈套有什么用,将单天鹰救出来才是正经的,其余的都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去追究不迟!

何况,诚如轩辕昰所言,他费尽心思安排这样一出戏码,算计灵馨和单天鹰,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后灵馨仔细梳理了一下,还真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个三皇兄在这件事情当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就算灵馨知道单天鹰总是趁人不备地望向雪儿的目光,灵馨也不会认为单天鹰与雪儿之间就会有什么,就算有,那也是单天鹰有,雪儿是不会有的。

相处这些年,对于雪儿的这点了解,她自认为还是有的。何况就算没有之前与单天骄定亲的事情,以雪儿现在的状况,散功圣女的毒素仍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灵馨知道雪儿的善良和怯弱,以及不愿意拖累别人的心理,很知道。

既然没有任何好处,还要被自己这个皇妹误会,轩辕昰又何苦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旦想通,灵馨对于轩辕昰的敌意自然也就消除的大半,复又想到自己与轩辕昰同样都是初来乍到,更应当团结一心。何况从雪儿的话中,她又知道轩辕昰为单天鹰暗中所做的一切,于是就更起了拉这个同盟,一同将单天鹰救出来的心思。

可是轩辕昰的态度却突然转变,顿时让灵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楞了一下才试探地问:“三皇兄可有找到雪儿,若是有用得到灵馨之处绝不推辞!”

轩辕昰冷冷道:“你可知道京城有多大么?”

灵馨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

轩辕昰又道:“你知道雪儿去了哪里,藏在了哪里?”

灵馨再次摇头,轩辕昰笑得愈发冷:“你既不知道京城有多大,也不知道雪儿藏在了何处,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她?”

然后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天色,忧虑担心之色再次从心底浮现到脸上,实在不想再和灵馨啰嗦,于是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还是早先回宫去吧!”

灵馨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咬着嘴唇道:“三皇兄,雪儿到底也是我的好姐妹,她失踪了我心里也很着急……”

“你若真着急,当时就不会同意她从后门离开了。”不等灵馨说完,轩辕昰一下就打断了对方,一边转身离去,一边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等一等!”眼看着轩辕昰真要离开,灵馨也顾不得许多,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步追上轩辕昰,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瞪着对方,“三皇兄这是在怪罪灵馨吗?只是,若非知道皇兄要来,雪儿又怎么会要临时从后门离开!此事追根究底还在皇兄身上,何必非要迁怒与灵馨?”

轩辕昰的脚步一下顿住,漆黑的眼睛顿时锐利起来,一下落在灵馨身上:“你说什么?”

那目光幽黑而冰冷,锋利地似乎直接就能刺进灵馨的内心深处 ,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然而却还是倔强地抬起头,与轩辕昰对峙:“我说,雪儿根本就不想见你!”

冷锐锋利的眸子一瞬间几乎要喷出火来,直接将灵馨焚得灰都不剩,即使三尺之外的影离都感觉到了轩辕昰瞬间腾起的怒火,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

轩辕昰的目光沉了又沉,瞪了灵馨半晌,最后竟然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苍白的薄唇紧紧抿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少主!”

突然静默下来的轩辕昰更加让人感觉害怕,似乎面对的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般,心中只有远远逃离这一个念头。

影离的心也跟着一沉,急忙朝着轩辕昰追了上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一向的沉稳都维持不住,急得额头上都要冒出汗来。

只有轩辕昰自己知道,方才灵馨那句“雪儿根本不想见你”是如何地将他的心掏出来,再扎得鲜血淋漓!

然而他是个倔强的人,自然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即使是心中痛得无以复加,也一定要找到雪儿,当中她的面问个明白!

难道就因为自己让单钰转交给她的魔妃之泪,最终没有交到她的手里,而是被单钰拿来在她面前向她示威吗?

单钰!

轩辕昰的目光闪动,瞬间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凌迟了千遍万遍!

只是心中却又难免有些失落:自己就这么让她没有安全感吗?怎么她就不愿意相信自己对她的心意呢?

“等一等!”灵馨自知失言,心中也不由一阵懊恼,连忙小跑着追了上来,却被轩辕昰一把推开,一个趔趄就险些跌倒在一旁。

秋茹连忙跑了过来一把将灵馨扶住,同时关切的问:“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灵馨站稳了身子,示意秋茹去追上轩辕昰,同时朝着轩辕昰的背影大声道,“秋茹之后在别院外面发现了一些别的线索,和可能与雪儿有关,你要不要听?”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英王殿下

雪儿是看着面前的马车有些诧异,想不明白为何在长公主的别院附近竟然会出现一辆马车。

若是参加长公主多品香会,那么这马车应该与她们的马车一样,停在别院门前的一侧,由专人看守才是,而不是独自停在这个僻静的地方。

然而她也只是怔愣了一个瞬间而已,毕竟后面还有一个秋茹马上就要追来。

于是雪儿绕过那马车,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跑,却不想刚绕过那马车,便看到了好几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侍从打扮的人在下面蹲着身子,一个紫色锦袍男子踩着其中两个人的肩膀,另外两个一左一右地扶着他水桶一般的腰贴着围墙叠罗汉!

那锦袍男子五短身材,身体滚圆,就好像被农户留着配种用的公猪一般,看着胖而且壮实,正扶着左右两边侍从的头顶,摇摇欲坠地想要站起来。

那人的体重也就可想而知,再对比下面那两个人的小身板,怕是加在一起也没他一个人重。雪儿只是从侧面看那两个人憋得通红的脸,就可以想见他们有多么痛苦!

而那锦袍男子还在不停的催促着:“废物,一个个都没吃饭吗!快呀,使劲儿,快点站起来!”

被他按着头顶的两个也不轻松,看那表情好像颈椎骨马上要被压断的样子,瞪眼努嘴咬牙,保持着自己的脖子不乱晃,以免中间这位扶不稳。

被踩住肩膀的两个人,紧咬着牙,正一边保持着身体平衡,一边缓缓地直起身来。

于是那锦袍男子就随着这二人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升高,他再次伸出肥短的手臂,朝着围墙顶就抓了过去。

底下的两个人终于完全站起来,那肥胖的锦袍男子也终于够到了墙头,用两只手扒住露出一个头两个肩膀来。

可惜那围墙顶上的瓦片不够结实,锦袍男子抓的似乎也不是地方,所以也就是刚刚扶住,竟然给扒下来一块!

于是他肥硕的身子一晃,向后一仰就仰面朝天的跌了下去!

他脚下的两个人也支撑不住,随着他的跌势也跟着东倒西歪,瞬间跌作滚地葫芦,然后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那锦袍男子最惨,因为他站得最高,所以跌得也最重。又因为身子比较圆,所以跌落在地之后去势不绝,竟然如同一个肉球般骨碌骨碌朝着雪儿的方向就滚了过来,一直到雪儿的脚边才停下!

雪儿也想不到,绕过马车之后竟然看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紫色锦袍的男子滚到自己脚下,这才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这锦袍男子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面白无须。本来一双眼睛倒也不算小,只是被脸上的肥肉挤得成了两条缝。

而那脖子也因为肥肉太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没有脖子一般。此刻随着锦袍男子的滚动,在那里颤颤巍巍的直发抖。

“哎哟哎哟,疼死本王了!”那锦袍男子叫得好像杀猪一般,声音更是气急败坏,“你们这一个个酒囊饭袋,本王算是白养——”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了一脸惊诧的雪儿,一双小眼睛顿时冒出光了,再也顾不得疼,大张着嘴巴口水都流了出来。

“啊,美……美人儿?”

锦袍男子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一双眼睛只顾盯着雪儿猛瞧,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忘了。直到他一开始扶着脑袋的那两个侍从赶过来,将他扶来,也没有将目光从雪儿身上移开过。

雪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要走,结果就听身后那锦袍男子叫道:“小美人儿,你要往哪里去?”

然后又朝着身边扶住他的两个侍从叫道:“还不快追!”

雪儿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哪里飞来的横祸,却也不肯让对方追上,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就听那锦袍男子在她背后大叫:“你们两个废物,快去追,追上了本王就不追究刚才你们两个护卫不力,将本王摔倒的罪过!”

雪儿吓了一跳,没跑几步便听到了背后脚步声传来,竟是一开始被锦袍男子踩着肩膀的侍从追了上来!

同时那锦袍男子还恨恨地啐了一口,道:“哼!自从那个野种回来之后,本王是越发没有地位了。皇姑姑举办品香会,里面美女如云,单单邀请那个野种,却不邀请本王。本王到了,竟是连门都不让进!”

他越说越气,在另外两个侍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到雪儿的背影,又再一次得意起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本王撞到了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今日务必将她带回府去,否则小心你们四个的狗头,本王近来脚痒,正想踢球!”

于是就连那两个扶着他的侍从也齐齐打了个冷战,只是一时又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继续扶着自己这位主子,还是和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去追那个好像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子,他们家王爷口中的“小美人”去。

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这两个人只觉得各自的腿弯出,先后结结实实地就挨了一脚,同时耳畔传来自家王爷的怒吼:“还不快去!”

锦袍男子本来是想要踹这两个侍从的屁股,奈何身胖腿短,最后只得半路改作踹腿弯,可就这也让他的身子晃了晃,好半天才站稳!

不是他着急,而是另外两个侍从,实在是看着太废物了!

雪儿转身就跑,可却也不敢原路返回,因为不想遇到秋茹,于是只能朝着路旁的草丛中跑。她本来就同秋茹追追逃逃了不短的一段距离,体力消耗地不轻,后来又是爬假山,又是翻墙,就更加疲累,此刻不过全仗着一口气罢了。

何况那草虽然不算高,可也不算低,足足要没过雪儿小腿,让她的行动就更加不便。

可那两个侍从就不一样了,虽然方才被自家王爷踩得肩膀生疼,最后又被带得跌倒在地。可一来他们都是男子,本来体力就要强过女子去。何况方才又因为力气“不够”,摔了自家王爷,如果不能戴罪立功,怕是回去后没有好果子吃,因此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捉雪儿的。

所以,雪儿只跑了几步就被那两个侍从追了上来!

雪儿心中已经,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怀中的银针,同时转身瞪着追上来的这两个侍从:“你们是什么人,竟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抢民女?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一指不远处的围墙:“那就是长公主的别院,你们就不怕惊动里面的侍卫,甚至惊动了长公主吗?”

对于雪儿的话,两个侍从显然是嗤之以鼻,其中一个道:“姑娘,方才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咱们不能将姑娘带回去,怕是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了。”

另一个也道:“大概姑娘还不知道后面那位是什么人吧,堂堂的英王殿下,就是真的惊动了长公主又能如何,顶多是训斥两句,最后姑娘还不是逃不出我家王爷的手掌心?”

雪儿一愣,目光不由看向了正气喘吁吁地朝着自己这边跑的锦袍男子,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

这几日在玖子林府中,她曾听那位玖夫人说起过这位“名满京城”英王殿下。虽说是行二,但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大皇子早夭,所以实际上这位英王殿下算是皇帝的子女当中最为年长的,就是轩辕昰也比他要小上一些,所以也只能是“三皇子”。

最让皇帝头疼的是,虽然当初封王的时候,苦心孤诣的封了个“英”字,却和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英雄豪杰全不沾边!

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偏偏还特别贪吃也特别能吃,就看那那肉球似的身子就能想到。可吃就吃吧,还好色,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想要往他的王府后宅里划拉!

出身低微的直接抢,出身高贵的就厚着脸皮求亲,就算是正妃侧妃之位有限,侍妾可是十个指头数不过来,怕是加上脚趾头也不够数。再加上之前轩辕昰没有出现,年近花甲的皇帝只有这么一位成年的皇子,就算是有心想要管教,也是有个限度的,毕竟不能真要了他的命让自己后继无人。

所以,这京城中的贵女,可以说是见到这个英王就要绕着走的。至于普通人家的女儿,只要听说这位英王殿下上街,干脆就躲在家里不出门!

当时玖夫人告诉雪儿和玖华樱这些,并详细描述了英王的外形,也是以防万一,让她们在长公主的品香会上留神,万一碰到这位英王殿下一定要想法子回避,否则不管多少的冤屈都没处申诉去,只能是成为英王府众多侍妾中的一个。

而雪儿因为急着摆脱秋茹的追赶,慌里慌张,所以在看到紫色锦袍,滚圆如猪的青年男子时,一时也就没有往英王的的身上去想。

何况,堂堂的王爷,就算是贪吃了些,好色了些,又怎么扒长公主的别院的墙头?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这些念头掠过也不过是一个瞬间,那两个侍从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雪儿当然不肯就范,手腕一翻,银光一闪,手中的银针就朝着其中一个侍从的手腕扎了过去!

“哎呦!”

那个侍从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被刺中的手腕一麻,紧接着就传遍全身,让他整个人都使不出了力气,软软地朝着地上瘫坐了下去。

另一个侍从见势不妙,连忙收回手臂,这才幸免于难。然而他却也不肯放弃,身子一转竟然朝着雪儿身后绕去!

雪儿身子一转,手中的银针再次朝着对方扎了过去!

却不想此时另外两个侍从在英王的催促下也跑了过来,一下就来到了雪儿的背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车厢里滚肉球

雪儿有些后悔了,自己想要回避轩辕昰也就算了,犯得上就离开吗?长公主的别院那么大,自己随便躲在个角落,轩辕昰也不一定就找到!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好汉还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汉,只是一个没有内力,不会武功的小女子!

后赶来的这两个侍从,精神和体力远比一开始的那两个侍从要好上许多,又看到了雪儿的银针,起了防备之心。

再加上还有一个先来的侍从吸引了雪儿的大部分注意力,所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一左一右地便扣住了雪儿的肩膀!

雪儿觉得自己肩膀一沉,身子便再也动弹不得,就连手中的银针也从手中脱出,然后被那两个侍从抹肩拢背地捆住,稍一用力,便扛了起来,两步就到了停在一旁的马车中,最后便被塞了进去。

因为此地离长公主的别院并不远,那两个侍从怕她叫喊,所以刚一将她制服便立刻用布条将她的嘴巴勒住,让她只能干瞪着眼却说不出话来。

紫色锦袍的英王殿下大喜过望,再也顾不得刚才被摔的七荤八素,浑身疼痛,颤抖着一身肥肉颠颠的就跑了过来,也不用人扶,一躬身子就钻进了车厢中。

车厢中的光线有些暗,却并不妨碍英王殿下的好心情,他看着被牢牢捆住的雪儿,越看越爱,经不住眉开眼笑,就连口水流下来也不自知。

雪儿觉得恶心的快要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以图避开对方的视线。

因为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所以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求饶?自己本来就是无妄之灾,若是对方真的有一丝同情心,是断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劫掠自己的!

威胁?自己一个孤女,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内力没有武功没有父母亲人,有什么资本来威胁对方?

至于王法,人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就连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她又能说什么!

所以,从被塞进车厢里开始,雪儿就安静的好像一个布娃娃一般,一言不发。只有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睛四下打量着车厢之内的情景。

然而让雪儿泄气的是,就是再打量也没有用,因为她的手脚都被束缚着根本就不能动弹,暂时也就不能有任何动作。

唯一让她庆幸的一点就是,这一次她对付那些侍从的时候,只取了一根银针,所以最终也只遗落了一根,剩下的都还在她的怀里安稳地放着。

——虽然英王殿下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侍从却不是,当着自家王爷,搜自家王爷相中的女人的身,他们是得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

所以那些侍从虽然将雪儿制住,却是没有敢在她的身上乱搜,所以剩下的银针反而得以保住。

这让雪儿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只要给她些时间挣脱这些束缚,或者是对方对她不是那么防备,给她松了绑的时候,她就有机可乘了。

这样一样,雪儿就更加不会高声呼救了。

只有一辆马车,所以英王殿下自然也要钻进来,当然这也是他所求之不得的,恐怕就是还有一辆,他也是一定要上这辆车的。

至于刚才被摔的疼痛,现在倒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被长公主的守门侍卫拒绝进门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谁都知道长公主的品香会邀请的是几乎所有京城的贵女,真的可以用群芳云集,衣香鬓影来形容了。英王殿下想要钻进去猎艳,想的几乎眼都绿了!

可是!一想到可是,英王殿下几乎要气炸了肺,他的马车都到了门口,竟然被两个小小的守门侍卫给拦了下来!

不过这可难不住一心想要虏获美人的英王殿下!他指挥着车夫避开了正门,就将马车赶到了这里,准备从墙头上翻过去。

结果没有想到两个侍从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单薄,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让他刚扒住墙头就给摔了下来!

所以在摔得七荤八素之后,骤然看到了匆匆躲避秋茹的雪儿,立时便惊为天人,一开始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

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标致的人物,就自己王府后宅里那些庸脂俗粉,加起来只怕也也不及眼前这个小美人儿的一个手指头!

所以英王殿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连几乎被摔成了两瓣的屁股也顾不得,直接就让手底下的那些侍从来抓人!

英王殿下爬上马车之后,本想挨着雪儿坐下。奈何那车厢虽然宽敞,但是雪儿却因为全身被绑的缘故横在那里,实在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留给英王殿下。

无可奈何的英王殿下之后灰溜溜地坐到了对面,只是那双小小的眼睛就没有从雪儿身上移开过,让雪儿浑身一阵恶寒,瞬间鸡皮疙瘩掉了满车厢。

“小美人儿,”英王搓着手,口水好像瀑布一般就没有断过,“方才你也听到了,本王,咳咳……”

做贼总是会心虚的,虽然有自家王爷撑腰,但这里好歹也算是长公主的地盘,他们家王爷与长公主是姑侄关系,他们这些奴才可没有!

所以,在将自家王爷搀扶到马车上之后,那四个侍从各自上了马,比比划划地就催促着那车夫赶车!

至于开口那却也是不敢的,毕竟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破坏了车厢内他们家王爷的好事,那后果……还是不要想了。

那车夫对于这种事情显然也是司空见惯,所以那四个侍从一打手势,立刻就扬起了手中的长鞭,下一刻马车就朝前窜了出去!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家王爷在车厢内还要挑地方,所以耽误了时间还没坐稳呢,所以英王殿下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因为惯性一下就朝后仰了过去!

“你们这群混蛋!”

英王殿下圆球一样的身子几乎要在车厢内滚起来,他手脚并用地稳住了身子,立刻就破口大骂起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不知道本王还没有坐稳呢吗!”

车夫被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连忙就去勒马缰绳,试图让马车停下来,结果却因为停得太猛,再一次让车厢内的英王殿下做了一次滚地葫芦!

不过这一次却是由向后仰改成了朝前趴,一头就栽了下去,在爬起来的时候连鼻子尖都撞得红肿了起来!

瞬间有两道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出来,英王殿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抹,接过放到眼底下就看到了一抹血红,吓得他“妈呀”一声就惨叫了出来,立刻将外面的车夫和四个侍卫吓得不轻!

忍无可忍的英王殿下,终于怒吼了出来:“黄老五,你他妈的想要谋杀本王是不是!”

那个车夫,黄老五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握住缰绳的双手一抖,却不想那拉车的马儿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又要让自己快跑!

这一会让跑一会儿让停的,拉车的马儿也来了脾气,于是不耐烦地撒开四蹄就朝前狂奔了出去,不但将正要从车辕上跳下来的黄老五直接给颠下来,车厢里面的英王殿下更是遭了殃!

先前一仰,一趴本就将英王殿下给晃荡得不轻,刚刚从车厢里爬起身来,屁股还没坐稳,谁想到马车竟然再一次疯了似乎的朝前冲了出去?于是英王殿下再次悲催地朝后一仰,这一次却是没有稳住身形,直接就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次遭殃的自然是他的后脑勺,与木质的车厢底板接触,直接就发出“咚”的一声!

那声音之大,就是雪儿也不忍卒听。

本来这马车突然就跑,突然又停,再突然地跑,雪儿同样在车厢内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跟着这位英王殿下遭殃。可是她是先英王殿下一步被塞进来的,位置也不能选择,所以反而多了些心理准备,再加上又是躺在另一边长凳上,所以马车骤停骤跑,反而是稳住了身形,看着那位英王殿下在车厢内,好像一大肉球般地“滚”过来,又“滚”过去。

如果不是被勒住了嘴巴,雪儿此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笑出声来的,至于会不会触怒对方却是完全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她本来就是被强行抓住,干什么还要讨好对方?

再说车厢外面,黄老五被从车辕上跌下来,缰绳自然是早就脱了手,于是这四匹拉车的马儿顿时就获得了一半的自由!

——虽然身上依旧被套着沉重的马车,但是至少呵斥指挥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也就撒了欢地跑了起来。

直到马车离开了小路,朝着草丛中跑去,四个侍从才如梦初醒,一个个拍马狂追起来,反而将那个落在地上的车夫黄老五给落在了原地。

而火急火燎地追出来的秋茹,实在是没有想到雪儿竟然是沿着那小路走,所以径直就是越过那小路朝着草丛中追了一阵,虽然看到了这辆豪华宽大的马车疯了一般地到处乱跑,却也没有多想!

追了一阵之后始终找不到雪儿的人影,秋茹这才不得不返回别院向轩辕昰汇报情况,以免拖得时间太久,到时候更加不好找人。

因为秋茹基本上是原路返回的,所以虽然看到了那辆狂奔的马车,却并没有看到被落在原地的黄老五,否则只要稍一询问,便很容易知道雪儿的下落!

而就是那马车,也是在轩辕昰离开之后,她同灵馨公主禀报的时候,灵馨公主突然就想到的!

灵馨公主虽然与轩辕昰一同回归,然而对于这位自己名义上的二皇兄英王殿下的名声,却是从进宫的第一日就听到了!

在雪儿离开的附近出现了贪吃好色的英王的马车,雪儿的下落,基本上就不用想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古怪沐浴

轩辕昰越听,脸色就越难看。自己这位所谓的“二皇兄”,贪吃好色可以说是名满京城,雪儿落入了他的手中,结果都不用想!

他冷冷地瞪了秋茹一眼,声音已经冷得几乎能够冻死人:“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目光幽深冰冷锐利,却又好像马上要爆发的地火,怒气汹涌翻腾,让秋茹不禁打了个寒战,怯怯地垂下头,全身都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更不要说与对方的目光接触。

灵馨也被轩辕昰的气势所慑,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轩辕昰转身离去,远远地他冷冷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嗜血的味道:“我现在赶去英王府,若是雪儿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一旁的影离心沉了一沉,知道轩辕昰这是动了真怒,不要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秋茹,就是灵馨公主,也被一并看做了英王的“帮凶”。若是轩辕昰真的没有赶得及,让那个英王殿下拔了头筹,怕是杀人都是轻的!

这样一想,影离也不禁一阵头皮发麻,他看了看轩辕昰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被轩辕昰的气势所慑,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的灵馨公主和秋茹,叹了口气:“公主,现在你马上回宫,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皇帝立刻赶往英王府!”

说完这话,影离也不管灵馨的表情如何,反应如何,直接就朝着轩辕昰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说抱得美人未曾归的英王殿下,在四个侍从的拼命追赶下,终于稳定住了马车,这才发现赶车的黄老五给丢了!

于是四个侍从留下三个听自家王爷的斥骂,分出一个拨转马头回去寻那个车夫,毕竟那才是“罪魁祸首”,承受王爷怒火的最佳人选,怎么能丢下呢?

只是此刻马车早就偏离了小路, 处于一片荒草从中,三个侍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将拉车的四匹马儿制服,然后再次分出一个来暂时驾车,这才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不过雪儿也不得不从心里感激那个叫做“黄老五”的车夫,若非他的赶车技术如此“娴熟”,将这位英王殿下颠簸折腾得不轻,全身的骨头都如同散架一般,鼻子撞出了血,后脑勺撞出了大包, 就连肥白的手指也被挫伤了两根,瘫坐在车厢里哼哼唧唧地懒得动弹,单从对方的目光来看,这一路上她怕就难逃被对方上下其手的命运!

就这样在马车的一路颠簸中,天色由明逐渐转暗,车厢内也逐渐黑了下来,她感觉到了车厢外有灯笼亮了起来的时候,那个侍从带着黄老五也赶了上来。

结果那黄老五战战兢兢,一副心虚的样子,根本就不敢往前凑,最后那个赶车的侍从只得继续赶车,另外三个侍从跟着,然后带着一个黄老五。

雪儿的时间概念不强,自然也无法判断出马车具体走了多长时间,只是因为被束缚得手脚发麻,全身酸痛难当,感觉路程格外漫长了些。

只是一路上没有找到一丝逃跑的机会,却让她的心又不得不焦躁起来。

也曾幻想过轩辕昰会来救她,只是却连自己都骗不了。她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轩辕昰才惹来了这场无妄之灾,想必对方应该会伤心吧?

何况,轩辕昰也未必就会知道自己是被英王带走了,又怎么可能赶得及来救自己?

想到此处雪儿不由苦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图的什么,最后竟然自己将自己送到了险境之中!

思绪有些混乱,一会儿是轩辕是昰,一会儿又是那个单钰掌心莹润欲滴,仿佛随时有悲伤弥漫的魔妃之泪,一会儿又是颜如魅满身的红道子,最后眼前竟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顿时又有说不出的悲伤遗憾在心间弥漫开来。

就这样一路颠簸,连马车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没有留意,她只觉得四周一片嘈杂的人声,有男有女,紧接着车厢门帘就被人从外门掀开。

首先是英王殿下被人七手八脚地扶了下去,紧接着就有女子的声音:“你们几个,是怎么照顾王爷的!”

于是英王殿下的突然就哼哼了起来,好像身上受了多重的刑罚似的,然后就是侍从低低的声音,最后是那女子的声音:“将这个黄老五,先给本王妃关起来!”

雪儿几乎都可以想见黄老五面如死灰的样子,可是驾车的是他,惊马的是他,将王爷摔得鼻青脸肿的也是他,被带回来当承受怒火的自然也只能是他。

接下来英王殿下似乎又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车厢的帘子就再次被人掀开,有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上来,将雪儿包头托脚地从马车里抬了出去。

看到雪儿的时候,英王殿下再次眼睛一亮,也就不再哼哼唧唧,直接开口道:“带着小美人去沐浴更衣,然后给本王送到房里来!”

然后雪儿就被那两个侍女带了下去,只隐隐地听那英王殿下再次小声地哼哼唧唧起来:“一个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进宫找个御医给本王来治伤?猪脑子!”

再然后雪儿就继续被五花大绑着,然后被两侍女抬着,进了一间屋子。

而这两个侍女也只是解开了勒在她嘴上的布条,身上的依旧没有松开。雪儿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腮帮子,确定自己还能说出话来,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两个侍女大约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青春少艾,面容也是清秀不俗,都是中上之姿,看着就赏心悦目。

不过话又说回来,见了美丽的女子就走不动的英王殿下,又怎么肯用庸脂俗粉来伺候自己?

“两位姐姐辛苦,”雪儿努力扯出一个笑来,“我被绑了一路,手脚都麻木了,能不能连这个一同解开呀?”

其中一个着浅红衫子的侍女摇头,撇了撇嘴道:“那怕是不能的了,只要姑娘乖乖沐浴,之后咱们自然会为姑娘松绑!”

雪儿心中一时纳闷,这英王府是什么规矩,就连沐浴还得要帮着绳子?

然而却是不死心的,于是又到:“可是全身都被绑着,又怎么能沐浴更衣?”

另一个侍女碧青色长裙如水,眉目间也多了一丝凉意,却是另外一个话题:“被咱们家王爷绑回王府来的,又几个是自愿的?”

雪儿一愣,却听对方又继续道:“想必姑娘也不会例外,若是此刻就解开了你身上的绳索,只怕下一刻就是要夺门而逃了吧?”

浅红衫子的侍女补充道:“到时候咱们姐妹,又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雪儿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不好糊弄,于是眼珠子一转,又问:“那若是沐浴之后呢?为什么就能松绑了?”

碧青长裙的侍女思索片刻,竟然微笑起来:“沐浴之后,全身都水淋淋的,便是让你跑,你敢往外跑么?”

雪儿一想,似乎也的确如此,可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正思索着,两个简装的仆妇已经抬进来一个大木桶,木桶中有少半桶水,却是泛着浅浅的褐色,并不清澈透明。

她愈发觉得那水有问题,然而一时却又无从判断,还来不及想,就又有三四个仆妇提着冒着袅袅蒸汽的热水进得房中,依次将热水注入了木桶当中。

空气中顿时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散开来,让雪儿心中愈发感觉古怪不安,于是在两个侍女将她再次抬起来往木桶里放的时候,她禁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雪儿大声地抗议着,“你们也都是女子,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然而对于雪儿的指责,却没有一个人肯理会她。或者,英王殿下往王府后宅带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雪儿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她们都已经司空见惯,对于雪儿的挣扎和哀求也就无动于衷了。

“扑通!”

因为雪儿挣扎的力道不小,那两个侍女也抬得也无比吃力,最后干脆是将雪儿整个人扔进木桶中的!

水温还微微有些高,但也不至于灼伤肌肤,雪儿觉得只是一个瞬间,那木桶中带着微微的,几乎都要闻不到的药草味道的热水,就顺着她全身的毛孔,侵占了每一寸肌肤!

因为热气的缘故,那药草味道微微有些刺鼻的腥甜,让雪儿的眉头不禁一皱!

她只觉得随着那热水的浸染,全身的力道就好像被缓缓抽离一般,让她全身乏力的同时,竟然有一股燥热之意从心底泛起!

雪儿心中蓦然一惊,愈发觉得这沐浴的水有问题,然而身上的绳索却因为浸湿的缘故,在身上束缚地更加厉害,几乎都要勒紧了肉里,根本就无法挣扎,更不要说从木桶里爬出来!

她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呼吸也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欲望从骨髓的深处弥散全身,让她不可抑制,似乎在渴望着什么,然而却又说不清到底想要什么。

那两个侍女的手指微凉,触在雪儿的肌肤上面,引得她再次轻轻战栗起来,然而头脑却开始昏沉起来,就连对方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也提不起从浴桶中爬出去逃跑的念头来。

那种腥甜的味道!

雪儿摇了摇头,然而却是愈发昏沉的厉害,就连视线也模糊起来,恍恍惚惚间感觉束缚在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两个侍女开始动手除去她身上的衣服,轻轻地将她身上被浸湿的衣衫解下,然后从水里捞了出来。

她心底的欲望却也愈发浓烈,就连视线也模糊起来,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两个侍女摆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路硬闯

虽然来京城的时日不算长,但是却也足够轩辕昰记住英王府的位置,一路疾驰飞奔,他几乎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就连紧随其后的影离,也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灼烧着身心,让他的身体机会要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种感觉在英王府的大门在视线中出现以后,变得尤为强烈。

虽然轩辕昰有个三皇子的身份,然而因为一进宫就遭到了各路人马的质疑,封王之事也就一直拖着,所以在轩辕昰出现在英王府的大门口时,门房也只是表明的客套:“既然是三皇子殿下,怎么不见有一个随从跟随?到英王府来求见,可有拜帖?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冒充的?”

那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 仿佛比英王殿下那个王爷还要“王爷”。

轩辕昰本来就心急火燎,哪里受得了门房在那里唠叨,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对方踹得倒飞进了英王府的大门!

这一下自然要惊动王府中的侍卫,于是一个个呼啦啦地冲了出来,将轩辕昰半围起来!

轩辕昰冷冷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也冷得仿佛随时都要结冰:“我耐心有限,去叫你们的主子出来!”

门房吭哧吭哧的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却已经渗出一缕鲜血,看着尤其触目惊心。他扶住身边的一个侍卫,高声道:“我家王爷是什么人,岂是什么阿猫阿狗说见就能见的?就算你是三皇子,也不能一点皇家礼仪都不懂吧,拿拜帖来……”

皇帝从来都只有英王一个成年皇子,他们一家独大惯了,这突然冒出一个三皇子来,不管从哪方面都比他家王爷强出许多,不但一家独大的局面被打破了,连地位都是岌岌可危。

这样的情况下,英王府的人自然对轩辕昰百般仇视,那些质疑轩辕昰身份的声音,至少有三分之一就是出自这英王府!

——另外的三分之二?那自然是皇帝那几个年轻有为的侄子们了!

轩辕昰皱眉,他只担心这边耽误的时间越久,雪儿的危险就越大。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是讲道理,讲礼仪的时候!

影离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东倒西歪的侍卫们,一个个在那里鬼哭狼嚎,好像被打得多么凄惨一般。

那个门房尤其为最,先被轩辕昰踹了一脚,爬起来之后更是死性不改,所以再一次被轩辕昰拿来开了刀,杀鸡儆猴。

轩辕昰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擅言的人,也懒得和这些人废话,于是干脆一声不吭就冲了过去,直接照着那个门房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那门房的脸就变了形!离得他近的那些侍卫,甚至都能听到他脸颊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拳同样也打破了众多侍卫胆,看向轩辕昰的目光中都不是畏惧,而是恐惧!

轩辕昰的心思都放在寻找雪儿上,也无心理会这些普通侍卫,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不拦他的路,他也就不去理会。

他们只是小角色,对于一拳能将人脸颊上的骨头打碎的主儿,实在是无力抵挡啊!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脸颊上的骨头比那个门房的更硬。

因此不得不说,有时候拳头比地位权势更加好使。

所以,从大门到前厅这一路,轩辕昰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侍卫也就是装模作样地出来拦截一下,然后便大声到近乎夸张地跌倒,或者直接装昏迷!

但是一到中门情况就又不一样了,而且后来的侍卫也没有看到那门房的惨状,他们又长着人多,手底下也有两下子,何况还有两个英王殿下养的武功高强的武者,也给那些普通侍卫壮了胆子,反而并不畏惧看起来势单力孤的轩辕昰。

轩辕昰自然不惧,但也绝不容情,一上去不是断了对方的手臂,就是一脚连带着腿骨踹断,直接倒地不起,只要不拦着他的路就可以!

至于兵器?轩辕昰的确是有一把剑,只不过在跟随这皇帝进了皇宫,成为了“三皇子”之后,就很少用到了。所以即使是现在硬闯英王府,他也是赤手空拳,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将眼前拦路的这下人清理干净就行。

可惜这位英王殿下,一直都觉得他家皇帝老子就他一个成年儿子,没有人同他争也没有人同他抢,所以自然心也就宽了,甚至可以说有些盲目的自大。再加上他本人也没有太多的心机,所以整个英王府里,可以说是美貌的侍女多过家丁侍卫,跟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唯二的两个据说武功不低的武者,也是在听说皇帝从民间给他找回了一个年龄相当的兄弟,这才临时招揽来的。

一众侍卫东倒西歪,哭爹叫娘,在轩辕昰的身后形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轩辕昰皱着眉头,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手中拿着一根近三尺长的烟袋锅子,上面垂下的烟袋正在一晃一晃的。

方才就是这个人的烟袋,在轩辕昰猝不及防的时候,拍在了轩辕昰的手背上,让轩辕昰的手背 现在还隐隐作疼。

另一个却是个年轻人,身形高大,本来长得也不算难看,只是一双眼睛过于阴鸷,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浑身发冷,不敢多看。

轩辕昰一愣,这个人,他记得!

当初在玉城的时候,就这这个人跟着单天鹰一同出现在祥福客栈,并最终朝着雪儿的后背掷出了一把匕首,导致自己的手臂受伤!

龙之钧!

至于这个人是何时离开,为何离开的天意山庄,轩辕昰并不清楚也不曾在意过,只是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英王府中,却也不得不让轩辕昰有些意外。

“是你?”轩辕昰终于再一次开口,“你不是一直都跟着单天鹰么?”

龙之钧咧嘴一笑:“怎么,单天没有告诉过你我早就离开天意山庄了吗?那想必你还不知道我突然离开的原因吧?”

关于玉城城外龙之钧险些侮辱雪儿的事情,影离并未向轩辕昰提起,当然影离这样做,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毕竟当时的龙之钧还算是天意山庄的人,而轩辕昰若是知道龙之钧对于雪儿用心恶毒,怕是会当场杀人!

可是当时轩辕昰身份未明,实在是不宜与天意山庄正面起冲突,而且在轩辕昰正式出现以后,龙之钧又突然离开,所以影离也就选择了保持沉默,导致轩辕昰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的事情。

终于遇到了稍微有些战斗力的人,轩辕昰不得不提起精神,将朝着英王府后宅飞去的心思收回来,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什么原因?”轩辕昰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只是心中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萦绕徘徊,挥之不去。

“看来你的属下对你也不过忠心呀!”龙之钧撇了撇嘴,笑得嘲讽,“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么?或者——”

他顿了一顿,讽刺之意更浓:“他认为这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轩辕昰皱眉,心却沉了下去,正要继续询问,影离却已经从背后赶来:“少主!”

将轩辕昰上上下下打量 一番,确定对方没有受伤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在看到龙之钧的时候也不由楞了一下,显然是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此时此地出现。

他正要开口,轩辕昰却已经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地望着他,又看看龙之钧,声音冰冷中却又压抑着怒火:“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么?”

影离一愣,再看看对面龙之钧得意嘲讽的脸,瞬间就反应过来。再看看轩辕昰逐渐阴冷下来的目光,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少主,这里就先交给属下,你先去救雪儿姑娘吧!”

影离可不想在此时此地与轩辕昰之间产生嫌隙,于是祭出了最大的杀手锏,然而实在是架不住好用!

说完这句话,影离再不看轩辕昰,直接就朝着龙之钧和那个烟袋老者冲了过去!

那老者的烟袋再次随着烟袋锅子飞舞起来,瞬间就在空中出现无数残影,朝着影离当头笼罩了过去!

影离一声冷哼:“原来是你!”

说话间身形快得竟也带出了一道长长的残影,在一旁呆立的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雁翎刀便不见了踪影。

刹那间,寒光乍起,朝着那漫天的烟袋残影就迎了上去!

不但如此,那雪亮的刀光竟然还分出了一片,朝着龙之钧罩了过去,让龙之钧也不得不暂时放弃轩辕昰,亮出了自己的兵刃,一双古怪的短匕,朝着那雪练也似的刀光迎了上去!

影离以一敌二,出手迅疾,一时竟然不落下风。

轩辕昰终于回了神,心中一沉,然后再次悬了起来:耽误的时间越久,雪儿就越危险!

于是暂时也顾不得追究影离与龙之钧之间到底瞒着自己什么,此刻也再没有人拦他的去路,于是一路向前,再次朝着英王府的内宅里冲去!

一过了中门,后面的侍卫更少,轩辕昰冲进去之后,立刻便惊得无数莺莺燕燕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英王殿下已经建府,自然是已经有了王妃,轩辕昰在随着皇帝进入皇宫之后,自然也被影离逼着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

只是,在后宅打乱,出来的人却是那位在皇宫中,自己回归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英王妃之后,轩辕昰的心却不禁沉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到你真好

“三皇弟。”

英王妃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应该还是很漂亮的,臻首娥眉,乌发堆云,只是面色略显苍白憔悴,身形也分外单薄,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

也难怪她忧思过度,遇到这样一个夫君,几乎天天往后宅带女人,不闹心才是怪事。

“不知三皇弟突然来访,所为何事?”英王妃的声音有些轻,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还是朝着轩辕昰裣衽一礼,“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对于一个可怜的后宅女子,轩辕昰虽然冷不下脸来,然而却也不耐烦虚伪客套,劈头就问:“今日下午轩辕旻可曾带回来一个女子?”

在轩辕昰看来,他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冒充的,如今在他硬闯的情况下,自然就更没有面子和亲情可言,所以不要说“皇兄”这两个字,就是一声“英王殿下”也是欠奉,直接就叫出了英王殿下的大名来。

英王妃叹了口气,一双眼睛如同水波澄澈,瞬却是也不瞬地盯着轩辕昰,似乎要看进对方的内心深处:“你是为那个女子而来?”

“带路!”

轩辕昰的脸色依旧冰冷,不置可否。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虽然出身高贵,过得却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妇人。然而轩辕昰却依旧不假辞色,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她成了轩辕旻的王妃,那就是英王一派的人。

何况他又是心急火燎的,想要知道雪儿的下落,而英王妃的话也证实了秋茹之前的猜测,再加上到了现在轩辕旻都没有露面,躲在后宅做什么基本都不用去想了!

英王妃的脸色更加难看,然而却也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带路。

轩辕昰一伸手,将她头上一根金簪拔了下来,她先是一愣,继而再次叹气,嘴角浮起一抹嘲讽:“其实你不用防备我的!”

女子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哀戚之色,最终却又化为自嘲,垂下眼睑,低下头匆匆在前面带路。

轩辕昰将那金簪握在手中,尖锐的一头朝外,警惕地看着四周。

然而眼前的女子终究是没有耍什么花样,直接就将轩辕昰带到了一处院落前,朝里一指,面色哀戚,泫然欲泣,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哽咽:“三皇弟,你自己进去吧!我……我实在是……”

她咬着牙,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轩辕昰盯着那园子中紧闭的房门,一颗心瞬间漏跳半拍,然后又深深地看了那英王妃一眼,目光幽深仿佛要噬人一般,让对方禁不住垂下头去,如置冰窟。

走到园门边,他只是略做停留,再能判断出正对着园门口的一间房间内,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轩辕昰的心一沉再沉,脚下却如不受控制一般就跨了进步,两步就到了那房门前!

里面有女子若有似无的娇吟传出,带着细细的喘息声,让轩辕昰一愣,心头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疑惑来。

“混蛋,你,你放开,放开我!”

就在轩辕昰疑惑的时候,房间内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有气无力,然而不是雪儿又是哪个?

轩辕昰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竟是一片空白,就连手足四肢都是瞬间冰冷僵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那声音听着是拒绝,可为何竟含了如此的娇媚诱人?

一时间心乱如麻,心底竟不自觉生出一种调头就走的冲动来。然而还为等轩辕昰转身,就听男子的嬉笑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出来:“小美人儿,你以为我英王府的销魂香汤是那么容易就能抵抗的么?还是乖乖……”

轩辕昰的将要转开的脚步生生顿住,下一刻就一个回旋,直接朝着那紧闭的房门踢了过去!

这里是英王府,英王殿下轩辕旻自然不需要防范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破坏他的好事,只要防止房间内的人夺门而逃就行,所以那那门竟是被人从外面锁起来的。

轩辕昰那一脚直接便踢在了那门锁之上,于是连带着门环什么的一同就从那木门上脱落下来!

“哐当”一声,两扇木门应声而开,轩辕昰的身形简直比风还迅速,朝着房内就冲了进去!

这个房间不算但,然而布置却十分特别,迎面竟是一个巨大的丝绢屏风,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的同时,却也让人面红耳赤!

那上面竟绣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四周分散了数个同样*的女子,做着各种诱惑至极的动作,极为传神逼真。

轩辕昰只看了一眼,连绕开屏风的时间都没有,双手一抓那屏风的边框,直接就将那屏风举起来,随后一抛,便直接撞到了洞开的木门上!

又是一阵嘁哩喀喳的声音,轩辕昰却再也顾不得理会,眼前的情景让他几乎目眦尽裂,双手再一次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挣扎的女子肌肤胜雪,被床前男子肥硕的身子当住了大半视线。而那男子上身也是不着寸缕,三五块巴掌大的青紫淤痕遍布其上,看着就好像一块雪白的画布沾染了颜料一般。

男子身体滚圆,好像一个肉球,那独自尤其大,他自己低着头却连自己的肚脐都看不到,正凭着感觉摸索着系着裤子的布带子。摸索了半天终于是摸着,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巨响!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轩辕昰就到了他的背后,一把竟然抓住了他脖子上的肥肉,如同拎着一只肥白无毛的大狗一般,一下就将其扔了出去!

雪儿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在轩辕昰看来却是媚眼如丝,说不出的风情诱惑。

也不知道是房内光线的问题,还是离得近了轩辕昰才看的真切,她那如雪一般晶莹的肌肤,竟然是微微地泛着一层粉红的颜色,十分诱人!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喉头一阵发干,竟是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突然就生出一种想要将眼前女子生吞活剥的冲动来。

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沐浴的药汤,效果竟是如此霸道,只是不大的工夫自己竟然中了找,全身乏力。等那两个侍女给她松开捆住手脚的时候,她根本就无力反抗,至于身上的银针也随着衣衫的完全被剥落而遗落在了木桶当中,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抬头木桶的仆妇发现。

那两个美貌侍女将她从木桶中抬出来,直接就放到了一张铺开的薄毯上,然后直接就将她裹起,然后就抬到了这个房间内。

她只觉得身子燥热难耐,哪里还顾得上留神四周景物,只是在恍惚之中知道自己被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裹在身上的薄毯随即又被两个侍女从身上褪下,然后房间内就剩下了她自己。

因为已经是夜晚,身上又是半干不湿,雪儿只觉得身上一阵微凉,这才稍微恢复了些神智,那种燥热旖旎的感觉也被冲淡了不少。

也就是在这么个时候,英王殿下轩辕旻推门而入,好像一只饿狼一般朝着她就扑了过来!

而那两个侍女,显然是司空见惯,低着头就从房间内走了出去,并按照惯例将房门从外门反锁。

雪儿心中大惊,有心躲避却是力不从心,只能声音微弱的斥责了对方那么一句,只是一颗心却是瞬间凉透。

早知如此,今日下午就不该选择从后门离开,更不该翻墙遇到这个英王殿下。

就是见到轩辕昰又能如何?也好过自己即将被这个肥猪一样的男人玷污了身子最后化作一张人皮吧?

何况,她从心底其实并不那么抗拒见到轩辕昰不是吗?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太迟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而落,却瞬间就被自己脸上的温度蒸腾干涸,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

她只觉得自己身子娇软乏力,眼角的余光虽然看到了英王,摸索裤带的举动十分滑稽,然而此刻心中却只剩下一片凄凉,还有对于轩辕昰的怀念:若是她真的就此变成一张人皮,也不知道日后轩辕昰是否会认出来呢?

然后雪儿就看到了英王殿下突然就转了转身子,再然后就好像一条死狗一般被人拎起,从她的视线当中消失,随即轩辕昰那张熟悉的冷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雪儿一愣,几乎要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或者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吧?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手臂朝着对方伸出,扯出一个安详的微笑来:“轩辕,看到你真好。”

如果在变成人皮之前看到轩辕昰,她觉得自己也知足了。

轩辕昰被她那一声低唤唤回了心神,不由心中一疼。然而再看时,眼前的女子却是目光迷离起来,身子竟然开始了剧烈地抽搐扭动,那幅度之大,瞬间便泄露了所有的春光!

如同活过来一般的雪山,瞬间就起伏不定,让娇艳的蓓蕾更加颤颤巍巍,芬芳甘甜地让人只想要去采撷!

他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这是雪儿完全被那药物控制,神志不清之下下意识的动作!

怒火再一次从心中升腾而起,轩辕昰不敢再看下去,左右扫视一番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衣物,就连锦被薄毯也没有!

于是怒气更甚,同时心中也鄙夷于英王的为人,轩辕昰一咬牙,就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随手一抖,就将雪儿整个裹了起来!

雪儿还在不停地扭动,如同藤蔓一般顺着轩辕昰的手臂就要往上攀爬,将他刚刚裹好的外袍挣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粉红娇艳的肌肤来!

手臂上满满都是女子的娇软,轩辕昰不禁心神一阵荡漾,呼吸也急促起来,然而就在此时,被他拎起来扔出去的英王殿下已经缓过劲儿来,连滚带爬地再次冲了进来:“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坏本王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来人!快来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没有,我有!

英王殿下不出现还好,一出现瞬间就成功地将轩辕昰的怒火提升到了极致!

他自己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去冒犯亵渎的女子,竟然被这样一个脑满肠肥,蠢笨如猪般的混蛋给下了药!

轩辕昰只要一想对方方才很可能已经看光了雪儿的身体,心中的暴戾之气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握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愤怒充斥全身,燃烧着他最后的理智。轩辕昰此刻只想杀人!

身边的女子还在无意识地扭动着身子,蹭得他那条手臂一阵酥麻,却怎么也抵不过胸中的愤怒。

轩辕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那只金簪顺进袖中,用空出来的手就朝着雪儿洁白如玉的后颈劈了过去!

力道太轻怕起不到效果,力道太重又怕伤了她,只是想要一掌将雪儿先行劈晕,却瞬间消耗了他大部分心力。

一转头看到满脸愤怒不甘的英王殿下,轩辕昰的目光瞬间转冷,那目光幽深暗沉,冰冷嗜血,好像冰冷漆黑的深渊,又好像要择人而噬兽口,直接就将英王吓了一个激灵,伸出来想要拉扯轩辕昰的手也生生顿住,迟迟竟是不敢落下。

英王殿下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你敢擅闯我英王府,你,你等着,王府的侍卫马上就到……”

轩辕昰本来觉得,只要将对方劈晕过去,至少也能让他稍微安心地去寻求解决之道,然而眼角的余光从雪儿身上掠过,他却突然发现,她的人虽然昏迷了,但是身体却依旧在本能地扭动着。

一只如嫩藕般的手臂从他黑色的外袍中挣出,被那黑色映衬得耀眼洁白,只是微微泛起的粉红颜色却是愈发明显!

她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好像是因为某种欲望得不到释放,就好像被堵塞的洪水,在体内越聚越多!

轩辕昰的心蓦然一沉:这丫头所中的*怕是霸道异常,即使失去意识,身体竟也不由自主地受那药物的驱使!

“她中了本王特制的*,若是六个时辰之内不与男人交 欢,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英王殿下当然也看到了雪儿的异状,就连轩辕昰目中的一瞬的茫然无措都没有错过,于是得意洋洋地说了这么一句出来,“进了我英王府——”

这一次轩辕昰没有让他说完,长臂一伸一抓再轻轻一拖,就好像拖死狗一般地就将英王殿下给拖到了自己眼前!

“解药!”

轩辕昰将雪儿轻轻放下,朝着英王殿下摊开手掌。

英王殿下根本就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还是不由分说地朝着自己后脖颈子上的嫩肉就抓!轩辕昰的力气又大,指甲对短却也掐进肉里,立刻就疼得他杀猪也似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英王的声音夸张而恐怖,“轩辕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轩辕昰冷哼一声,继续将另外一只手伸到英王殿下面前:“解药!”

英王殿下的叫声惊动了循声而来的侍女,在看到园门口的英王妃时不禁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英王妃自然也听到了英王的惨叫声,脸色变幻不定,让人一时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她抬头看了看那些侍女,面色如常:“谁也不准踏进园子一步,若是惊扰了王爷的雅兴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又朝着那些侍女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本王妃进去看看!”

她刚迈出一步去,却又转过身来,冷冷地瞪着那些侍女:“谁敢违抗,直接家法伺候!”

说完这话英王妃才再次转身,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朝着半开的房门走去。一进房门,迎面就是那个大屏风挡门,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听到脚步声,英王殿下原本被吓得失去血色的脸顿时又显出一丝嚣张来:“这里是英王府,还不快放开本王?否则等下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轩辕昰冷着脸,心中同样恨不得立时将这个肥猪一样的男子千刀万剐,若非是为了能缓解雪儿身上的症状,他根本就不想同这头肥猪在这里啰嗦。

“解药!”轩辕昰看了一眼在大床身上挣扎扭曲的雪儿,目光更冷,让英王殿下禁不住就打了个冷战。

别忘了,虽然现在只是初秋,又是身处室内,但此刻的英王殿下却是不作寸缕,上半身光溜溜的一团,怎么能不冷?

对于门口屏风被挪动的声音,轩辕昰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那目光好像要吃人一般。

“没有!”英王骤然拔高的声音有些色厉内荏,“我英王府的销魂汤只有一种解药!”

他恨恨地盯着轩辕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厉:“你以为你是谁,还想从本王手中抢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

这话便有些诛心的恶毒,轩辕昰虽然不怎么认同自己的这个三皇子的身份,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于是抓住英王殿下的手下,又加大了力道,疼得对方再一次嚎叫起来:“快松手,松手!本王要杀了你!”

轩辕昰冷哼一声,一把将英王殿下拖到自己眼前,一字一字地道:“解,药!”

英王殿下几乎被吓破了胆,浑身颤抖着,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从破裂的屏风当中正往外钻的英王妃,于是胆子再次壮了起来,使劲扭着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就嘶声叫道:“王妃,赶紧去叫侍卫,叫许多的侍卫,这里有刺客要刺杀本王!”

轩辕昰自然也看到了英王妃,然而却只是再次抓紧了手中的英王殿下的肩膀,同时另外一只手手腕一般,便将方才从英王妃头上拔下的金簪捏住,眯起眼睛再次朝着英王殿下道:“最后一次,解药!”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就没有,你说破大天也没用!这里是英王府,若是现在放开本王,我还留你个全尸——”

“你没有,我有!”

轩辕昰冷哼,却又朝着英王殿下森然一笑,手中金簪的尖头就已经抵在了英王殿下肥肉直颤的脖子上!

他啰嗦了一堆,结果却被轩辕昰一句话打断。英王殿下只等着英王妃进来看到一切,结果还没有等到英王妃从破损的屏风裂缝中钻出来,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英王殿下不禁一愣,就连肩膀上的疼一时也忘记了,傻愣愣地问道:“你,你有?”

轩辕昰脸上的笑意更浓,却让英王殿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宗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兄弟笑的时候比起不小来更加可怕。

“对,我有!”

轩辕昰面色骤然一冷,就好像夏日的一池碧水转眼成冰,让人禁不住从心底泛起一丝寒意来!

抓住英王殿下肥厚肩膀的手指再次发力,抓得英王顿时再次龇牙咧嘴起来,同时变将那金簪尖锐的一头抵在了对方肥的流油的脖子上!

就算是英王殿下的脖子几乎看不出是个脖子,轩辕昰却依旧能够无比精准地找到对方的颈动脉,尖锐的金簪尖头,一下就刺了进去!

“杀人啦……”

英王殿下只觉得颈间一凉,剧痛传来,不由自主地就再次嚎叫起来,然而那声音却又瞬间低不可闻,整个人不要说动,就是哆嗦都不敢哆嗦一下!

当然,这并不是英王殿下多么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就是被吓傻也只是一瞬,英王殿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生怕自己一动,那抵在脖子上的东西会刺得更深。

“人血就是最好的解药,”轩辕昰凑到英王殿下耳畔,声音冰冷仿佛来自遥远的地狱,“而且最好是现杀的活人鲜血,二皇兄,不若你就勉为其难,奉献一下?”

英王殿下的脸都白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骤然失血还是被轩辕昰吓得,哆嗦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拿眼角的余光恐惧地望着轩辕昰,好像在看着一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三皇兄天生富贵,体型也是富贵无边,想必应该会有足够的鲜血给雪儿解毒。”轩辕昰瞳孔收缩成一团,幽黑冰冷地看不到底,手中尖锐的金簪缓缓朝着英王殿下脖子中推,却突然一抖,顿时搅动了英王殿下脖子上的嫩肉,疼得对方

几乎变了脸色,一张脸白的好像死人一样!

“哎呀!”轩辕昰突然低低地惊叫一声,“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了拿碗来接住,让皇兄你平白流了那么多的血,真是抱歉!”

抱歉,见鬼的抱歉,若是真的心存愧疚,怎么就不见他放开自己?

然而这话英王殿下却只敢憋在心里,他的真的怕了自己这个“三皇弟”,本来看他寡言少语的,又被群臣孤立,还以为他好欺负,结果……结果都不是心狠手辣,心思歹毒能够形容的!

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光芒,就好像地域中勾魂的使者一般,浑身散发出来的竟然是死亡的气息!

要不然,他怎么觉得自己的突然就离死亡,离地狱那么接近呢?

轩辕昰却不理会此刻英王殿下的想法,径自将那金簪再次朝里刺了几分才停住,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刚刚从屏风破洞中钻进来的英王妃身上:“这里连只破碗都没有,还请皇嫂帮忙,去寻一只来。”

他语气平淡,说的更是斯条慢理,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有丝毫伤害了英王殿下的不安,坦然地好像在吩咐人给他端杯热茶来一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要留下

英王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进来之后,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自家夫君光着上身,被那位自己带过来的的“三皇弟”一手抓着肩膀,一手抵着脖子,脖子上竟然流出了殷红的血来!

那血嫣红黏腻,正从英王殿下的脖子开始,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顺着英王殿下肥白的胸沟正缓缓地望下流着,却又被英王殿下胸前那两根稀疏的胸毛阻了一阻,缓缓分作三四股,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在他肥白的肚皮上乱窜,看得她心肝乱颤,六神无主。

于是对于轩辕昰的话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竟然下意识地道:“啊?哦,哦,好……”

英王殿下因为被放血而吓得煞白的脸瞬间气得通红,如果不是脖子上的肉厚,怕是青筋也要跳出来,结果就是还没等他破口大骂,插在脖子上的金簪就被那肥肉带动得轻颤起来,却又因为另一端依旧被轩辕昰握住手里,于是那轻颤就变成了搅动,瞬间就疼得他冒出一头冷汗来。

轩辕昰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嘲讽,将英王殿下的反应都看着眼里,目光却是突然浮起一丝戏谑,然后就在英王殿下还没有琢磨清楚他那眼神的含义时,握住金簪的手再次发力,往外一拔!

“啊——”

这一此次英王殿下却是再也忍不住,顿时高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尖锐高亢,直破云霄,大有要直接将屋顶掀翻的趋势!

失去金簪的堵塞,那鲜红温热的血一下就好像喷泉一般飞溅出来,转瞬之间大半就顺着英王殿下的肩膀糊住了半个身子。

轩辕昰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四五滴,这让他如同冰川一样的俊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落在英王殿下眼里,却是震撼人心的恐惧!

这哪里是他那个来路不明的三皇弟,分明就是地狱的恶使,杀人的屠夫!

站在破屏风前的英王妃直接被吓得一个激灵,一脸无措地望着英王殿下,又看看轩辕昰,直接白眼一翻,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轩辕昰眉头微皱,眼神骤然一愣,那带着鲜血的金簪再次朝着英王殿下另一侧的颈动脉就逼了过去:“人血这个解药,还是趁热的好!只是没有想到英王殿下看着心宽体胖,身上的血却不多,只扎这一下,怕是不够呢!”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金簪就有朝着英王殿下另一侧的脖子顶了顶,直接将那肥肉顶得凹陷进去,好像随时都要刺破皮肤,将血管内喷薄的鲜血放出来一般!

“不要!不要!”英王殿下只觉得脖子一侧好像漏了风的房子样,凉气呼呼地就钻了进来,冷得他直打哆嗦。

随后另一半脖子上又是尖锐的疼痛传来,吓得他几乎要嚎啕大哭起来,裤裆中一片湿热,顿时腥臊气,屎臭气一并弥散开来,熏得轩辕昰一皱眉头,手中的金簪再次发力:“憋回去!”

“憋,憋……”

英王殿下一边哭,一边下意识地想要说“憋不回去”,结果在轩辕昰一个冷眼下硬生生地就憋了回去!

当然,憋回去的只是口中的几个字,而不是裤裆中的湿热粘稠物。

轩辕昰眯起眼睛:“若是你憋不回去,可以吞下去!”

“啊?”英王殿下顿时张大了嘴巴,随即又想到自己裤裆中的粘稠物,顿时一阵恶心,胃内翻江倒海起来。连忙又将嘴巴牢牢闭住,只是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轩辕昰,滚圆肥硕的身体筛糠似地抖动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轩辕昰闭住气,目光依旧幽冷:“皇兄,你看,只扎这一个洞,这人血真的不够呢!唉,一转眼就干涸了大半,能用的也就没有多少了。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让我再扎一簪子如何?”

“解药?”英王殿下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只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鼻涕早就糊了满脸。他一边哭,一边叫道:“给你,我给你解药还不行吗?”

轩辕昰的目光冷的几乎能让沸水都瞬间成冰,在英王殿下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就算是对方真的将解药交给他,他也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毕竟,方才那一片如同雪地圣景一般的美好,很可能已经被眼前这头肥猪饱足了眼福,他又怎能轻易放过。

不过,到底是解毒比较重要,所以他也就先将那火气压了一压,眉毛一挑:“那就有劳皇兄了!”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在英王殿下脖子上被刺出来的血洞四周伸指疾点,暂缓了那血流的速度。

然而也仅此而已,轩辕昰抓住英王殿下肥厚肩膀的手 依旧没有动,握住金簪的手也没有动,就连那金簪的位置也没有移动分毫,只是不再朝里刺入而已。

英王殿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轩辕昰:“三皇弟,你能不能……”

“先将这东西拿开”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轩辕昰打断,同时握住金簪的手再次用力朝里一顶!

“解药还是太慢了,我怕雪儿等不得,不如还是用活人鲜血来的快些!”

“我我我——”英王殿下自觉地自己的小腹处再次不受自己控制,随即又想起轩辕昰让他吞回去的话,连忙忍住,不敢有丝毫犹豫停顿,大叫:“快来人,来人!抬一大同冷水来,要加上冰!”

此刻他哪里还管外面有没有人能听到,只管扯着嗓子高声叫,直到声音变形了也还是不敢停!

结果外面的侍女没有叫来,就见那破裂的屏风被人从另一半缓缓挪了开去,随即就露出敞开的房门来。

轩辕昰皱眉,下意识地护住大床上再次从自己的外衫中挣出一条手臂的雪儿,同时不忘朝着英王殿下的膝盖内侧一脚踢出!

英王殿下的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比起方才站着的时候,更加像一个肉球。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轩辕昰抬脚,一脚就踩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将对方本来就不高的身子,踩得再次矮下去三寸。

因为被踢得跪下去,所以方才那些被吓出来的排泄物顿时就被英王殿下一屁股坐住,其中滋味,怕是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明白。

不过他早已被轩辕昰吓破了胆,就算是难受,就算是被踩着肩膀也一声都不敢吭!

破裂的屏风被挪开,首先进来的,竟然不是英王殿下高声叫来准备冷水的侍女仆妇,而是一个三十开外,风韵楚楚却又不怒自威的女子,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淡紫色长裙分外眼熟,不是长公主又是哪个?

长公主的身边,跟着娇小玲珑的灵馨,秋茹依旧跟在灵馨的身后,一行人站在房间的门口,却是没有进来。

影离从被移到一旁的屏风中探出身子,看了看房内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却又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房间内血腥气刺鼻,再混合着屎尿的气味,更是说不出的难闻。长公主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扭头示意身后的侍女进去,先将被吓得晕死过去的英王妃抬走救治不提,然后才看向房间内的轩辕昰和英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被自己踩住肩膀的英王,英王一个哆嗦,正要回答,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骤然一沉,刚想扭头去看轩辕昰,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冷哼。

他再次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于是就连长公主的问题也顾不得回答,直接颤颤地叫道:“来人,要一大桶的冷水……来人,快来人……”

长公主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虽然不喜,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见对方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说的话也是急切匆忙,只道是事关重大,于是也就不作阻拦,示意身后的随从按照英王殿下的吩咐去做,只是却依旧不肯踏进那房间半步。

且不要说房间内古怪难闻的气味,就是这布局摆设,里面大床上仿着如意车机关所特制的金钩玉带,作为过来人的长公主也是一眼就能想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房间!所以,就算是心中关切这位侄子的安危,同样身为女子的长公主自然是不肯踏进去的。

不但如此,她还示意身边的灵馨,禁止对方踏进去。

灵馨虽然不解,但是跟随皇帝回到皇宫这些时日,长公主可以说是不仅是她的姑母,对她更是如同母亲一般,自然是百般信服。于是也就安静地跟在长公主身后 ,低眉顺眼,一副乖巧的模样。

不多时两个健壮的仆妇再次抬了大木桶进来,只是桶中不再是褐色的药汤,而是一块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冰。

随后又是一桶一桶地倒水,只是依旧是刚刚从井中打上来的冷水,足足倒了有多半桶才停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方才被吓晕过去的英王妃竟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女,手中捧着薄毯浴巾以及干净的衣物出现在房门口,朝着长公主裣衽一礼。

长公主虽然也有些诧异,然而也只是微皱了眉头,实在是不想开口,于是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之后便任由英王妃指挥着那几个侍女进了房间,将衣物浴巾等摆好,又指挥着侍女们将那被移到一旁的破屏风抬了过来,将那木桶挡了个严丝合缝。

“皇姑姑。”英王妃这才再次开口:“还请暂时屏退闲杂人等。”

轩辕昰看到英王妃指挥着一切,心中对于这解*的法子也心相信了五分,然而他不放心雪儿,自然是不肯同其他人一道离开:“我要留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止血也容易

长公主再次皱眉,她感觉先前有英王这个侄子就够她闹心的了,结果现在多出来一个轩辕昰,不但没有省心,反而更加让人头疼。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她眉心的川字纹就该成形了!

她的目光越过跪在地上带血肉球似的英王,再次落在那张特制的大床上,看着那个裹着轩辕昰外衫的女子。

对于这个女子,她是有些印象的,像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想要不注意都是不可能是,当时还特意向身边的侍女打听过,说是大理寺少卿玖子林新收的义女。及至灵馨相邀,轩辕昰又追到别院找人,她更是想要忘记都难。只是却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她,竟然是会在这样一个地方。

轩辕昰的黑色外衫,将她如同娇艳的小脸衬托得有些苍白,就好像暮春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桃花一般,粉嫩中偏带着一丝夜的微凉和神秘幽远。

出于女子的直觉,战公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怕是会成为一切争端,甚至战乱的开端,让她不由生出一种“红颜祸水”的感觉来!

而轩辕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是加剧了长公主的这种预感。然而她终究是一国的长公主,平时端庄稳重,处变不惊,所以也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发作出来,只是静静道:“阿昰,男女授受不亲的!”

轩辕昰冷着脸,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是踩着英王殿下的脚再一次发力,疼得他“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我不放心他,也不放心英王府的人。”轩辕昰的声音更冷,与长公主的目光对视,丝毫不让,“更不放心这个房间!”

“那灵馨呢?你总该相信吧?”长公主到底镇定,将身边的灵馨一把拉过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方才来时的路上,灵馨已经将她与那位雪儿姑娘之前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轩辕昰这才没有了理由,何况外衫当中的雪儿面上已经现出痛苦之色,身子挣扎地也愈发剧烈起来,怕是不能再拖下去。

于是略一思索,便在脚下的英王身上连续拍了几下,随后再次一把抓住英王殿下的肩膀就将其拎了起来!

英王全身僵硬,还保持着方才下跪之时的姿势,整个人就这样被轩辕昰一把拎起,如同拎一只死狗一般,朝着不远处的窗户就朝外掷去!

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为了制服英王殿下强掳而来的女子而建,所以那那窗户也就比一般房屋的窗户要高,也要窄小不少。所以,英王殿下朝着那窗户被掷出的后果就是——被卡住了!

方才轩辕昰封他穴道的时候,其实是连带着哑穴一起的,因此虽然英王殿下肥硕的身子撞碎了窗户,卡在了窗框间,却是哼都没有哼一声,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骤然瞪大的眼睛也紧缩的瞳孔!

轩辕昰才不管他痛苦不痛苦,他只是纯粹地不希望雪儿在浸泡冰水的时候,有这么一头肥猪在旁边,哪怕是隔着屏风也不行!

在看到那窗框被英王殿下肥硕的身子挤满的时候,轩辕昰几乎是不假思索,随后抄起身边的一件事物,朝着英王殿下剩在房间内的硕大的屁 股就再次掷了过去!

那事物去势又快又急,众人还没有看清,就已经撞到了英王殿下的屁 股上,随即是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英王殿下的整个身体便随着那力道从窗框中脱了出去!

一地木屑,这才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纷纷落下,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皱起眉头,一张俏脸也沉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英王与轩辕昰表面上也是亲兄弟,又是当着自己这个长辈的面,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手足相残的事情。英王贪吃好色,她也看不惯,所以之前的事情,她就视而不见,当做不知道,可是当着她的面就将英王点了穴道扔出去,俗不不太不将自己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阿昰!”长公主正要发作,身边的影离已经迅速冲了出去,“寻找”英王殿下的下落。

好在英王殿下皮糙肉厚,轩辕昰将其扔出来的时候,所用力道也是十分有分寸的,所以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实际上伤势却并不重。

反倒是脖子被扎出来的血孔,因为轩辕昰那一下是朝着颈动脉扎的,本就不容易止血,就算是轩辕点穴止血,也只是略缓了缓那血往外冒的速度,并不能完全地止住。

轩辕昰多是杀人的手段,可偏偏这个脑满肠肥的英王殿下又说什么也不能死在轩辕的手中,毕竟残杀手足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容易承担的。

当影离吩咐人将英王殿下抬下去治疗,再赶回去向长公主回报的时候,长公主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现在的轩辕昰所顶着的“三皇子”的身份,其生母滟妃与长公主交好,尚未入宫前便相同闺中密友一般,就是现实点说,皇帝本来只有英王这一个成年皇子,实在是不堪大任,所有的希望自然要寄托到轩辕昰的身上,若是轩辕昰真的背负了这样一个名声,怕是直接就要便宜另外几位郡王中的一个,不论是长公主还是皇帝,那绝对是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有,在听到影离的回报之后,就是长公主也不由皱起眉头,一边命人前往宫中请御医,一边嗔怪地看了轩辕昰一眼,却不想轩辕昰根本就没有当做一回事!

也不知道他的真没有听到影离的回报,还是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总之此时的轩辕昰正小心翼翼地将雪儿弯腰抱起,两步就走到了那屏风之后。

长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边示意灵馨过去,一边沉声道:“阿昰,你出来!”

虽然说现在是初秋十分,天气并不算冷,可是早晚时候已经有了秋日的凉意,这个时候将人放进加了冰块的水中,不得风寒怕是都难!

所以轩辕昰抱着雪儿,看着那木桶中已经开始融化,浮动在水面上的薄冰,心中却不禁有些犹豫。

听到长公主唤他,他也只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毕竟长公主对他好,关心他,不过也是看的真正的三皇子生母的面子,与他这个冒名顶替者无关。

“阿昰,你出来!”长公主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已经多了一丝不悦,“那里有灵馨便可!”

这个时候灵馨也正好出现想屏风围成的小空间内,朝着轩辕昰微微颔首:“三皇兄,你放心好啦!”

轩辕昰冷冷地看了灵馨一眼,那目光让灵馨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就连脚步也不由顿住。

“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不放心。”轩辕昰走到灵馨身边,凑到对方耳畔小声道,“我不会忘记雪儿为何能从后门离开。”

灵馨一愣,她从轩辕昰的话中听到了一种冰冷的恨意,那种冷,让她的整个人似乎都要跟着结冰。

却不想轩辕昰话锋一转:“今晚之事,是你告诉长公主,让她前来救轩辕旻的性命的,我说的可对?”

“不!”灵馨当然能明白轩辕昰对于英王的恨意,对于前来救英王性命的人,自然也就恨屋及乌,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连忙辩解道,“不是我,是影先生!”

灵馨不敢提高声音,只得压低了声音,急急解释道:“我回到宫里的时候,皇姑姑也在,然后向父皇禀明此事之后,父皇的头疾突然就发作起来,传了御医有所缓解之后,吩咐灵馨与皇姑姑一同前来。三皇兄——”

她还要开口解释什么,轩辕昰却已经直起身子,出了屏风,朝着长公主走了过去。

轩辕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围得严严实实的屏风,朝着长公主一揖:“见过皇姑姑,不知皇姑姑有何吩咐?”

长公主脸色铁青,目光中也带了一丝凝重:“阿昰,阿旻脖子上的伤口一直不能止血。”

她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情况说明,随后看向轩辕昰:“我已经命人进宫去请御医,只是这伤口伤的实在不是地方,万一……”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却是瞬间就让轩辕昰明白了她的意思:万一宫里来的御医也无法为英王止血该如何,难道轩辕昰真的要背负这样一个罪名,从此与皇位绝缘,然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轩辕昰却依旧不放在心上,一扭头,以目光朝着屏风所在的方向示意:“要止血也容易,里面的那个女子银针无比玄妙,就连父皇的头疾也能医好不说,甚至……能令盲者复明!”

说着话的时候,轩辕昰顿了一顿,突然就陷入了回忆当中:那个时候的雪儿,天真,单纯而善良,却也异常敏感,就好像一只胆小的兔子,随时随地都竖起耳朵,一有风吹草动就想要远远地逃离。

长公主一愣,有些不相信地望着轩辕昰:不是她非要怀疑轩辕昰,而是天下哪里就真好有这么巧的事情?英王轩辕旻下*害的女子,不但可以医治皇帝的头疾,而且还能给轩辕旻止血?手段甚至比宫中御医都还要厉害?

轩辕昰当然也知道长公主在怀疑什么,于是再次以目光朝着屏风的方向示意:“这一点,灵馨可以作证!甚至,影先生,杨进总管,凡是此次跟父皇前往天意山庄的人,几乎都可以作证!”

长公主闻言,不由望向一旁的 影离,影离垂首:“回长公主,殿下所言非虚。而且——”

影离顿了一顿, 这才继续道:“被这位沈姑娘以银针复明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殿下本人!”

第一百三十章 为了轩辕昰必须救人

长公主这一次是真的变了脸色,就连英王轩辕旻被轩辕昰在脖子上拿金簪扎了一下,血流不止。之后又将其从窗户中扔出去,还捎带在众目睽睽下拿个不知什么的东西打了一下屁股,长公主也只微微皱眉,脸色还是能够维持冷静。

可是在听完影离这番话之后,她突然就觉得事情的性质不知不觉中竟然开始发生的变化,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美貌女子而引起的冲突,处理起来倒也简单,只是现在那个被英王轩辕旻下了春 药的女子,却突然成了轩辕昰的恩人,还是能够医治皇帝头疾的人!

虽然英王不成器,可毕竟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子侄当中的一个,长公主还是不愿意过于偏袒一方的。

可是,轩辕昰这番话,再加上影离的证实,那么就等于将 英王推到了一个死胡同。

如果御医无法完全止血,那么此刻冰水中的女子便成了唯一的希望。先不要提英王与那叫做沈衣雪的女子之间的恩怨,就是这个沈衣雪心地良善,肯以德报怨,或者畏惧皇室权威,不得不去救英王,可是时间来得及吗?

那可是冰水呀,就算是能够解那种所谓的销魂汤的药性,可是架得住女子身子孱弱,万一风寒侵体什么的,到时候耽误的可就不是英王一条性命,甚至还有皇宫里自己的皇兄!

因为是长公主下的命令,所以那御医被请来的格外快,事情也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被请来的御医,正好就是随同皇帝前往天意山庄的两个中的一个!

然后很自然地就证实了方才轩辕昰与影离的那番话,也成功地让长公主的头皮开始发麻,皱起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

她怎么能忘记,就在之前不久,品香会结束之后,她本想在别院下榻一晚,结果宫中竟人派了人来,说是皇帝传她进宫。

于是长公主只得再次整理妆容,跟着皇帝派来的小太监就进了宫。

她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的精神尚可,兄妹两个也没有太多寒暄,皇帝就直接奔了主题,向长公主询问品香会的情况,问轩辕昰在其中可曾对其中某个贵女另眼相看。

长公主对于当时轩辕昰的举动自然是印象深刻,于是也就细细地讲来,说起轩辕昰直接带着那个玖华樱从品香会离开之事。

皇帝于是问起这个玖华樱的身世,在知道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京官的远房侄女之后,略一思索,就决定找机会提升一下那个叫做玖子林的大理石少卿。

之后又说起灵馨,皇帝刚刚舒展的眉头于是禁不住再次皱了起来,毕竟那个单天鹰的态度实在是太倔强了!就算是他与单正达成了协议,最终竟然也卡在了单天鹰那里!

于是这件事情只能是僵持着,一拖再拖!

只是这兄妹两个也就刚刚说起灵馨,灵馨便出现了!

本来灵馨应该是先长公主一步回宫的,结果因为她绕路去寻轩辕昰,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些小小的争执,所以反而比长公主进宫的时间还要晚。如果不是最后影离要她尽快回宫,想尽一切办法让皇帝赶去英王府,只怕这个时辰灵馨也就是刚进宫门!

一向对于轩辕昰无比忠心的影离都如此紧张,灵馨也是心思通透,影离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猜到一些,于是不敢怠慢,刚一进宫,就急匆匆地奔着皇帝所在去了。

看到 长公主也在,灵馨楞了一下,但还是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皇帝当时的脸色就变了!

为了那个叫做“雪儿”的女子,轩辕昰对于他这亲生父亲,又是九五之尊都敢拍桌子扬长而去,对于一个本就相处不多,还处处针对的兄弟,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皇帝的心顿时急切起来,虽然英王不成器,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即使平日里厌烦斥责,那也是恨铁不成钢!若非如此,他又何必非得费尽心力地将轩辕昰寻了出来!

兄弟手足相残的局面,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愿看到的,就是皇帝也不例外。——虽然大多数皇帝本身都做不到,却从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子女身上。

可惜皇帝这几日本来就因为单天鹰的态度劳心伤神,精神不济,头疾频繁发作,全靠御医维持,在听到灵馨传递来的消息,本来就疼的头,顿时就疼得更加厉害!

这一次头疾发作的异常厉害,皇帝几乎要陷入了昏迷当中,于是长公主与灵馨也不敢立时离开了,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传御医!

好一番折腾之后,皇帝才悠悠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快,快去英王府!”

他自己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不得已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长公主,于是长公主将一众事宜安排给皇后等人,就带着灵馨公主,再一次乘着夜色出来皇宫,朝英王府赶去。

结果,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所有的祸事起因,所有的倒霉结果,最后竟然统统都落在了这位英王殿下轩辕旻的头上!

事到如今就是长公主的心中,也突然泛起一丝无力感。她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似乎也要感染上自己皇兄的那种头疾一般。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目光紧紧盯着那屏风的轩辕昰,也不禁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那围成一个小空间的屏风。

没有人留意屏风上的图案,所有人的心思越过屏风,飞到了屏风的背后,屏风后面那个女子的命运,就在这一个瞬间,从轩辕昰的口中就决定了另外两个人的命运。

轩辕昰正与影离低低地说着什么,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屏风上离开过,只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目光中的不满之色也越来越明显,说出来的话中森森杀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影离,这你都敢瞒我!”

影离也感应到了轩辕昰的杀机,心中暗暗叹息,面色尽量维持正常,只低声道:“少主……”

他从不辩解什么,这次也是一样,只是思索着如何让轩辕昰平息怒火。

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到理由措辞,轩辕昰的面色竟然一转,幽深的黑眸中瞬间变成了一种嘲讽的算计:“将那个人给我留着,或许,过几日我便要用到!”

那眼神让影离也不禁从心底泛起丝丝寒意,看向轩辕昰的目光不由带了一丝畏惧,却是愈发看不透对方。

然而就算是看不透,暂时猜不到轩辕昰的真正用意, 却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按照轩辕昰的意思去办了。

初秋的夜微凉,被骤然放进装着冰块的冷水中,那滋味都不是一个“透心凉”可以形容的!

从被两个侍女抬进这个房间,雪儿的意识其实就已经开始清醒。在英王殿下进来之后就完全清醒了,可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然后五脏六腑都被焚烧成了一片虚无,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带着不知名渴望的空虚,迅速蔓延到全身各处,最后却又在某处汇集,让她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雪儿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控制自己这种莫名的欲望,然而身体的反应却不受她的意志控制,大约英王让人配制这样一种春 药,目的就是让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受辱,然后只能无奈地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吧?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避开轩辕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而轩辕昰出现的时候,雪儿的心里突然就感觉有些嘲讽:自己这样想要避开轩辕昰,最后竟然还不得不指着轩辕昰来救自己!

当轩辕昰将她*的身体裹起来之后,雪儿心中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她不想要轩辕昰看到她此刻的丑态窘态,可惜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再然后她就只觉得自己后颈一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然被浸入混着冰块的冷水,雪儿几乎是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灵馨和英王妃。

对于英王妃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似乎总是一副苍白憔悴的样子,此刻离得近了,发现她何止是苍白憔悴,一双本来十分美丽的眼睛也是黯淡无神,心事重重的。

看到雪儿清醒过来,她先是面露喜色,然而随即却又变得有些畏惧,有些不敢接触雪儿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地抽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方才轩辕昰与长公主之间的那番对话,及至后来御医前来回报,长公主的询问,她其实也都听到了。

虽然英王各种不是,还总是给她带来各种麻烦,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天,英王妃从心底还是不希望英王殿下真的就此流血不止而身亡。

可是,要她向一个方才还险些被自己夫君下药羞辱,而自己还视而不见,或者说默认的女子哀求救人,她又实在是无法开这个口!

因为,若是换做她自己,身处雪儿此刻的位置,怕是也不会愿意出手去救一个一心想要玷辱自己的男人吧?

就算是不给他流血的伤口再捅上一刀,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所以,她也只能默默地,等待着雪儿在冰水中泡够了时间,喷嚏连连,嘴唇青紫,像一个侍女一般地服侍这对方从木桶中出来,擦拭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对于英王妃的举动,雪儿也就泰然接受了,她当然也能明白一些对方的心思,只是让她去救英王殿下,她也是从心底一百二十个不情愿。

可是她在清醒过来之后,还听到了长公主与轩辕昰之间的部分对话,所以,就算是只为了轩辕昰不背上弑兄的骂名,她还必须要去救那个恶心的肥猪一样的英王!

既然非救不可,她从英王妃这里讨那么一点点利息 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当雪儿收拾整齐从屏风后面出现,长公主要求她去救英王的时候,雪儿几乎是没有怎么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像杀猪

长公主一愣,就连英王妃也诧异的看着雪儿,没想到她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灵馨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雪儿的目光也满满都是迷惑。

轩辕昰的眉头微皱,幽深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雪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爽快答应的真正原因,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夜色渐深,四周的凉意更加明显,好在英王妃为中了这种春 药的女子解除症状也不是第一次的,知道冰水沐浴之后一般都会全身发冷,所以不但准备好了稍微厚实一点的衣服,就连驱寒用的姜汤也准备好了。

可惜雪儿实在不喜姜汤那种甜腻辛辣的味道,更不“喜欢”英王府的姜汤,所以干脆直接拒绝了。

“英王殿下的伤势,若是拖得久了,雪儿怕是无能为力。”雪儿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英王妃的身上,“还请王妃带路,顺便……”

她顿了一顿,压下语气中的嘲讽:“将雪儿随时所带到银针,还给雪儿。没有银针,雪儿也束手无策。”

英王妃一愣,略一思索随即恍然大悟,于是唤过一个侍女吩咐了两句,那侍女轻声应是,转身离开。

几个人自然也不会在原地等待,由英王妃引路,先行朝着英王殿下所在的房间而去。一

那春 药的药效虽然解除,但是消耗的体力却未曾有过时间恢复,因此雪儿走起路来,脚步仍不免有些虚浮,身子也晃了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在雪儿身边的灵馨刚想要伸手去扶,就有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不由分说就从灵馨面前挤到了二人之间,长臂一舒,便牢牢将雪儿搂住!

雪儿只觉得熟悉的微凉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几乎都要将她淹没!

她的身子微微一阵颤抖,心中难为情的同时又有些不情愿。然而还没有等她拒绝挣扎,耳畔就传来轩辕昰低低的声音:“丫头……”

他的声音中有怜惜,有无奈,有落寞还有一丝任性的霸道,让雪儿刚想要挣扎的动作不由一滞,心中竟不由生出一丝不忍来。

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便足够轩辕昰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再下一刻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雪儿心中有些懊恼,对于自己分外不满起来:为什么轩辕昰只要一声“雪儿”就会让她的心瞬间柔软起来,连拒绝都失去了力气!

这两个字就好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轻易就能撩拨动她心底深处最为柔软的那一根弦,带着莫名的忧伤和记忆,以及某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底涌现,让她再没有一丝防备之心。

这样的信任仿佛来自于前世,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曾这样没有任何私心,没有任何目的地疼她宠她,牢牢地将她护在怀里……

然而一想到现在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对于轩辕昰的躲避,再想到逃避的原因,她的心又 不禁有些黯然,失落,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心虚,再想到此刻的众目睽睽,想要挣扎,动作幅度却又不好太大。

“我自己可以走……”

雪儿的声音低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到,然而却只说了半句,就被轩辕昰打断:“我知道你可以走!”

这句话声音自然也不高,只够他怀中的雪儿勉强听清楚,然而却也听出了他潜藏的意思:他知道她可以走,甚至还可以逃跑,还可以翻墙!

雪儿就是脸皮再厚也不禁一红,于是更加不敢接触轩辕昰深邃幽暗的目光,只好别开头去,却又恰好触到前面的长公主回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的目光!

于是她的脸更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避开,一转头却又撞进轩辕昰的怀里!

轩辕昰自然也察到了长公主的目光,就连两侧英王妃和灵馨悄悄投来的好奇目光也不屑一顾,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竟然同时让这两个人的心里直接打了个冷战,竟是再也不敢看过来一眼。

长公主微皱这眉头,樱唇动了动,然而随即想到轩辕昰的执拗,而英王轩辕旻却又危在旦夕,也就深深地叹息一声,选择了视而不见。

轩辕昰当然知道怀中的人儿绯红娇艳的脸色,也知道她的娇羞窘迫,然而从心里对于她的这种窘迫娇羞却又十分享受,于是那目光也就愈发不愿从她的脸上移开。

雪儿感应到了轩辕昰的目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最后就好像一只鸵鸟一般,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轩辕昰的胸膛中,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他身上微凉的薄荷香气包裹这她,随着她的呼吸涌进了胸腔,浸润到鲜血中,再随着剧烈的心跳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却让她瞬时有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英王府她不熟悉,也不想熟悉。而她本身方向感也不强,此刻又是深夜,根本就有些不辨方向,于是也就不去看路,只安心地待在轩辕昰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雪儿所说的银针,还是单钰当初搜罗来的那一套,因为在雪儿的怀中所以被一并浸入了那药汤当中,到了此刻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轩辕昰根本就没有看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陷入半昏迷的英王殿下。虽然已经将雪儿放下来,目光却是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

英王妃自然是到英王殿下身边去照应,虽然对方总是往后宅带人更带麻烦,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夫君,如今看到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也是有些担忧心疼的。

长公主目光中也隐隐带着一丝忧虑,她看了看英王,虽然脖子处的伤口已经被御医敷了药,又用棉纱包住,然而因为那血始终就不曾完全止住,此刻已经将那洁白的棉纱洇湿了大片,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她转头去看雪儿,雪儿正用指甲一层层解开被浸湿的布包,将里面的银针一根根露出来。

没等长公主开口,轩辕昰就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于是朝着英王看了一眼,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放心,死不了!”

长公主终于忍不住皱眉,声音也多了一丝严厉:“阿昰!这好歹也是你的兄长!”

轩辕昰笑的冷漠而嘲讽,声音不高,却足够房间内的众人听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句话出口,英王妃的目光终于从英王殿下的身上移开,落在了轩辕昰的脸上,于是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连最后一丝血色也失去,和床榻上的英王殿下几乎可以媲美了。

“阿昰!”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一双柳眉因为愤怒几乎要竖起来,“人命关天!”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斥责轩辕昰,倒不如说是在催促雪儿。

雪儿自然知道人命关天,只是心中依旧难免感觉有些齿寒。然而她本就是为轩辕昰不背负弑兄的罪名才答应下来的,此刻断然是没有突然拒绝的道理。于是垂下眼睑,遮住所有的情绪,也就朝着躺在床上的英王殿下走了过去。

只是,她却没有从从那侍女手捧的托盘上取下银针,而是空着手,示意那侍女跟着她,一同到了英王殿下所躺的床榻前面。

轩辕昰望着她纤弱的背影,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却是根本就不回应长公主投过来的嗔怪的眼神。

“还请王妃先行解开王爷脖子上的棉纱。”

雪儿的语气平静无波,根本就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之情,就好像一个郎中在面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一般。

英王妃也没有想到雪儿竟会如此直接,楞了一下才开始颤抖着双手去解英王殿下脖子上的棉纱。

那伤口是被轩辕昰用英王妃头上的金簪所刺,只有一个细细的孔,然而却不算浅,轩辕昰又是有意刺朝着对方的颈动脉上刺,那血自然的如同喷泉一般。

就算是后来他也曾出手点穴为对方止血,然而一来并非心甘情愿,二来他对于救人实在不如杀人在行,所以最后也只是让那血不再如同喷泉一般,变成了缓缓地往外渗,始终就不曾停止过。

而御医带来的止血药虽然有效,然而毕竟 轩辕昰刺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止血的地方,敷的药少了竟是能直接被鲜血冲走,最后干脆将所带来的所有止血药粉都给敷了上去,这才勉强能将纱布缠上去。

被血浸透的纱布捏着英王妃的手中有些沉甸甸的,雪儿的目光却已经落在英王殿下如同被宰过肥猪一般的脖子上。

不知为何雪儿的心中竟然感觉有些好笑,不由自主地就朝着轩辕昰看了一眼,心中不禁猜测着,轩辕昰当时此举,是不是就是将英王殿下当做了一头猪在放血。

轩辕昰读懂了她目光中的含义,心中顿时如同春风拂过一般,竟是不由想要会心微笑。不过看到一旁长公主严肃的目光,终于的忍了忍,清咳了一下,看着雪儿正要从托盘中拈起一根银针,于是道:“那个……需要我将方才止血的穴道解开吗?”

雪儿略一思索,颔首道:“如此也好,不过你动作要快!”

长公主看看轩辕昰,又看看雪儿,紧皱的眉头也掩饰不住心里的疑惑,正要开口,雪儿却已经开口解释道:“血脉不通,不利于我下针。”

于是长公主就闭口不语,只是示意前来的御医也跟着上前。

轩辕昰皱眉,然而却终于是没有发作出来,雪儿垂眸,装作没有看到,示意那个侍女跟上自己,用指尖尖拈起一根二寸来长的银针就刺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怀疑

明亮的烛光之下,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雪儿一双素手如同两只玉*一般上下翻飞,转眼之间便有七八根银针插在了英王殿下的脖子上!

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轩辕昰骤然出手解开穴道而突然汩汩冒出来的鲜血,随着那些银针的落下而渐渐缓和直到停止,再也看不出有血渗出来,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是一个个看向雪儿的目光却是多了一丝莫名的崇拜和赞许。

“半个时辰之后将针依次拔出。”雪儿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看着憔悴地让人心疼,就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毕竟她这针灸的手法非常的耗费心神,而她之前偏偏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

轩辕昰一把扶住她,关切地问道:“雪儿,你还好吗?”

雪儿无力地点头,只是却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靠在了轩辕昰身上,让轩辕昰一怔,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就连呼吸也比平时快了一些,愣愣地看着雪儿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雪儿朝着他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便一头栽了下去!

轩辕昰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着她,同时一把将旁边还在等着那些银针看的御医扯了过来,吼道:“不要看了,过来看看雪儿!”

那御医正专注地看着揣摩着雪儿下针的穴位和力道大小,就被轩辕昰一把薅住脖领子拎了到面前。

这御医曾跟着皇帝去过天意山庄,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殿下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去,知道这位对于眼前女子的在意,要不然也不能为此和皇帝拍桌子,还敢将英王殿下和杀猪似的放了血。

于是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搭脉,不小片刻便得出了结论:“回三殿下,沈姑娘只是心神体力损耗严重,安静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来人!”一直在专注地盯着英王殿下,从未开口过的英王妃闻言,连忙高声道,“安排客房——”

“不必!”

话未说完便直接被轩辕昰打断,因为他突然就反应过来雪儿最后朝着自己眨眼睛的意思:她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这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在发生了这许多不愉快以后,也不会愿意继续留在这样一个地方的。

既然她不愿意留,他自然要依照她的心意去办,何况他本身也不喜欢这所谓的英王府。

于是轩辕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英王妃的话,再次将雪儿打横抱起,绕过房间内的众人就朝外走!

长公主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下来:“阿昰,你要去哪里?”

此刻轩辕昰已经绕过长公主,走到了门口,闻言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方才御医的话,想必皇姑姑也都听到了,此刻自然是要带她找地方休养。”

他说的云淡风轻,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让长公主再次皱眉:“这位姑娘针法神奇,方才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而你——”

长公主顿了一顿,压力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也应该知道,今日你的父皇听说你们兄弟相争,气得头疾发作的事情……”

“皇姑姑是想要雪儿此刻进宫给父皇施针么?”轩辕昰抱紧怀中的雪儿,转过身来不污嘲讽地望着长公主,“可是,想必皇姑姑也应该知道,方才雪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了救二皇兄有耗费了不少心力,且不要说此刻有没有那个精力,便是还能去,父皇也未必会同意雪儿进宫!”

轩辕昰一向寡言,此刻突然说出这么多话来,让长公主也不禁一愣,怔怔地看着轩辕昰的背影,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眼看着轩辕昰出了房门,长公主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将目光落在了始终一言未发的灵馨身上。

灵馨会意,连忙追了上去:“三皇兄,你要去哪儿?”

轩辕昰被灵馨追上来扯住衣袖,于是不得不停下来,语气中却已经多了一丝不耐烦:“自然是找个清静之处,让雪儿安心修养。”

灵馨被轩辕昰毫无温度的目光吓得倒退了一步,就能扯住对方衣袖的手也不禁松了松。她回头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轩辕昰怀中的雪儿,咬了咬嘴唇,声音中明显底气不足:“那……方才英王妃说……”

“灵馨!若是换做你,你还肯留在此地么?”轩辕昰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语气中不无嘲讽,“雪儿肯耗费心力为你二皇兄施针止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你还要她继续逗留在此,等你的二皇兄清醒过来么!”

轩辕昰每说一个字,灵馨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昰,灵馨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如此说她!”长公主看不下去,忍不住喝道,“何况,皇宫里头疾发作的人,可是你们的父皇,你就一点也不想尽一分孝心么?”

轩辕昰冷笑:“那皇姑姑可要记得,父皇的头疾是因何发作!”

“自然是因为你们兄弟不和!”

“难道照长公主的说法,英王殿下强抢民女还是有道理可言,谁都不能阻止了?”

“放肆!”

长公主一张俏脸被气得铁青,指着轩辕昰,嘴唇哆嗦着却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就连胸脯就剧烈地起伏着!

灵馨连忙后退两步到长公主身边,轻轻地替她拍着后背,这才让长公主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些。

“再说,”长公主没有话说,可轩辕昰却还有话,所以他还要继续说完,“雪儿先前又是惊吓又是折辱,又被下药又被冰水浸泡,体力本来就不支。若是长公主的心中真惦记父皇头疾,为何不趁着雪儿体力尚存之际,先回皇宫去替父皇医治头疾,而非要等她给英王殿下施针之后,身体不支,昏迷过去才想起父皇?”

这话说的有些胡搅蛮缠,也有些诛心,让长公主的脸白了红,红了青,青了紫,紫了再白,一时间变幻不定,只是气息却越来越粗重,仿佛随时都要爆炸了一般!

她瞪着轩辕昰,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显然是想不到她一心寄予厚望的侄子,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

就好像一把无形的利刃,一下就将她的心,生生地劈做了两半,顿时就是深入灵魂的痛楚,鲜血淋漓四溅。

“阿昰!”

长公主三十多岁的人,不能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然而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处变不惊的人。此刻竟然被轩辕昰这一番话气得美目含泪:“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她一指轩辕昰怀中的雪儿,语带凝噎:“就连你怀中这个女子都明白的道理,为何你反而不明白?我……我……”

“既如此,多谢皇姑姑一番美意。”轩辕昰道,“只是你们谁曾问过我的心意?”

长公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最后轩辕昰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动了动嘴唇,正要继续开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其时,因为轩辕昰已经抱着雪儿走出了房间的大门,所以长公主是背对着房间内部的,此刻听到背后惊叫传来,于是只好忙不迭地转过身去。

即使隔了一断距离,长公主也能清晰的看到英王殿下轩辕旻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刻竟骤然变得赤红!

不但如此,就连他肥白的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连带得被雪儿刺在脖子里的银针也开始微微颤抖,在烛光下闪烁不定!

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目瞪口呆,继而面面相觑,不知道本来已经止住血,正在逐渐恢复的英王殿下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英王殿下!”长公主瞬间就镇定下来,朝着一旁呆若木鸡的御医就大声吼道,将那御医笑得一个激灵,连忙就冲到了英王殿下的身边,一把扎住那胖的起了好几层褶的手腕,将自己枯瘦的手指头就搭了上去。

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英王殿下的脉搏,于是御医的脸色不由也是一变,他的目光顺着英王依旧赤 裸的上半身朝下望去,越过如同小山丘一般的肚皮看了过去。

他没有向长公主回话,反而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表情,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同样惊慌失措的英王妃。

英王妃有些不解,于是也顺着那御医的目光看了过去,一张俏脸顿时绯红,就连面色也尴尬起来。

越过英王殿下的“小山丘”,一座尖顶的“帐篷”突兀的就耸立了起来,在那里十分惹眼!

身为贪吃好色的英王殿下的正妃,后宅的女子又多,英王妃怎么会想不明白那骤然耸起的“帐篷”到底是什么!

长公主离得有些远,所以此刻尚未发现英王殿下身体的异状,又见那御医久久不肯回话,于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英王殿下到底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轩辕昰怀中的雪儿身上!

只是这一次,那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深深的怀疑!

——替英王殿下敷药包扎的御医她深知为人,懦弱的英王妃想必也没有这个胆子,唯有此刻已经昏迷过去,被轩辕昰抱在怀里急着离开的女子最值得怀疑!

她被英王轩辕旻强掳而来,怀恨在心也是意料之中,怎么会突然就那么心甘情愿地替英王止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公主的令牌

轩辕昰自然也感觉到了长公主目光中的怀疑,心中不满,于是再次冷哼一声,朝长公主道:“长公主这是在怀疑雪儿么?”

长公主显然没有想到,轩辕昰如此直白,一时讪讪,可是看到房间内如同一条肥白的大虫子般蠕动扭曲的英王殿下,终究是亲情占了上风:“就算他有再多不是,可好歹也是血脉相连,你不能眼看着他被人算计。”

轩辕昰沉默着,却也将目光投向了房间内的英王殿下。他眼神锐利,自然也看得清楚,心中更是了然。

然而他并不说破,只是道:“到底是被人算计,还是自作自受,皇姑姑还是先将情况弄清楚再来兴师问罪的好!”

说完这话,轩辕昰看也不看长公主一眼,更不管对方难看至极的脸色,抱紧怀中娇软的人儿,转身就走!

长公主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头的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住,扬声喝道:“来人,拦住三皇子!”

英王府自然不缺侍卫,而且还不少。可惜的是,方才轩辕昰硬闯进来的时候,已经打伤了不少。更可惜的是,就是没有受伤的,也被轩辕昰吓破了胆!

本来听到长公主前一句话,还从冲出来了几十个。只是在长公主说完之后,前面的侍卫却是本能地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侍卫反应不及,一下撞到前面侍卫的后背上,将前面的人一下撞得继续前冲。然而在看到轩辕昰的时候,各自的双脚却早已不受控制地停下,于是这奉命出来的一众侍卫,顿时就如同叠罗汉一般,前面的趴在地上,后面的压前面的,一连摞了三四层!

长公主怎么也没有像想到竟是这个结果,一张俏脸顿时铁青,又听房间内的英王妃正朝着侍女吩咐:“快去准备冰水!”

轩辕昰将一切看在眼里, 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既然长公主如此说,那么我便再等上一刻,等长公主查明真相再走,如何?”

长公主楞了一愣,终于是忍不住转身,朝着英王妃道:“英王妃,你过来!”

英王妃闻声过来,看了看一脸嘲讽的轩辕昰,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长公主,瞬间就反应过来,于是上前一步,附到长公主耳畔,低低耳语了两句。

长公主的脸色立刻一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英王妃却是后退了一步,垂下头去,就连目光也收敛起来,只是默默不语。

长公主又将目光投向依旧还在英王身边的御医,御医感应到对方询问的目光,又看了看英王妃,心中明白定是方才英王妃已经将英王的情况告诉了长公主,此刻长公主无疑是在向自己印证,与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可是英王体内的*到底是从何而来?

长公主心中更加疑惑,眉头也紧紧锁住,再转头朝轩辕昰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抱着雪儿,正从倒地哀嚎的侍卫中穿过,只留给她一个略显萧索落寞的背影。

“英王殿下天潢贵胄,又怎么会与一个‘野种’血脉相连?”轩辕昰的声音同样萧索,清冷入心,“若是因此连累得英王殿下也成了‘野种’,那我轩辕昰的罪过可就大了——”

“岂非平白辱没了英王殿下”这几个字尚未出口,便被长公主急急打断, 撇下低眉敛目的英王妃,不顾身份地就追了上来,拦到轩辕昰的面前:“阿昰,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英王轩辕旻是什么德性,长公主当然知道,自从轩辕昰跟随皇帝进宫成为三皇子之后,英王敌意和针对,长公主自然也清楚,所以骂出对轩辕昰骂出“野种”二字,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只是长公主却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敢将这两个字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在追上轩辕昰之后,长公主 楞是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执着地将轩辕昰的去路拦住,定定地看着轩辕昰。

轩辕昰背对着英王所在房间的大门,长公主拦住他的去路,所以就变成了面对着房间的大门,于是也就看到了房间内穿梭忙碌的侍女。

灵馨被英王妃命人从房间内请了出来,随后就再次有人抬着木桶,端着冰盆进了房间之内。

可怜的英王殿下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却又突然被浸入了冰水里!

“啊——”

那一声惨嚎,简直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在微凉的深夜里格外瘆人,就连长公主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随后便是泼天的怒骂:“你们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将本王丢进冰水里,活得不耐烦了吗?啊啊啊——”

后面几声惨叫却不完全是因为冷的,还因为英王殿下突然破口大骂,再次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的!

长公主的面色露出一丝不忍,随后招过英王妃,让她进去照应,万一真的扯动伤口流血也好及时处理,这才朝着轩辕昰道:“阿昰,你告诉我,阿旻体内的……药到底是不是你下的?”

饶是长公主再镇定,终归也是个女子,所以“*”二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最后只能含糊带过去。

轩辕昰却是嘲讽地一笑,给怀中的雪儿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这才道:“皇姑姑是说英王殿下中了*么?”

他不管长公主尴尬而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英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想必皇姑姑也是十分了解的,焉知那药不是他自己服下,直到此刻才突然发作的?”

“这——”

长公主一愣,轩辕昰这个答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英王好色,总是往王府后宅带进各种各样的佳丽来,身份低的直接抢,身份高的死皮赖脸地求,弄进后宅之后自然是要给那些不肯就范的女子下春 药,自己服食一些助兴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虽如此,可凭着女子的直觉,长公主却总觉得此事同轩辕昰怀中那个风姿卓绝的女子有关。只是她没有任何证据不说,轩辕昰的推断还偏偏十分合情合理!

长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轩辕昰嘴角的嘲讽却从未消失:“现在,我可以带雪儿离开了吗?”

话虽如此说,然而轩辕昰根本就没有征求长公主的意思,直接就抱着雪儿,绕开长公主就继续往外走!

“等一等!”

长公主只觉得头大如斗,心乱如麻,一时间什么思绪也整理不出来。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知道若是真的任凭轩辕昰就此离去,日后的事情怕是更加不好挽回。

然而此刻对方态度坚决,而她却又再也找不到留下对方的理由,

轻轻地叹了口气,长公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慈爱柔和,与平日无异:“阿昰,你带着这位沈衣雪,沈姑娘准备去何处?”

她之所以会如此问,那是因为之前轩辕昰也说了,皇帝不会同意轩辕昰将雪儿带进宫内去,可依着轩辕昰的执拗脾气,怕是放下雪儿自己回宫的可能性,那就是个零!

既然如此,那么很容易便能想到,轩辕昰带着他怀中的女子,是一定不会回皇宫去的,所以会去往何处,便成了首要的问题。

——一个心神耗损严重,需要安静休养的女子,不管怎么样,轩辕昰都不能带着对方露宿街头吧?

轩辕昰嘴角嘲讽之意更浓:“总不至于露宿街头便是。”

这句话再次让长公主的心柔软了下来,方才因为与轩辕昰争执而带来的不快也消减了不少。转念又想,自己这个侄子,虽然说贵为东灵国的三皇子,可从小流落民间,日子就算不至于过得颠沛流离,但怎么也不及皇宫之内的安逸尊贵。

既然是生于民间,长于民间,那么行事自然不能以皇族中人的标准来要求,一切还是要慢慢引导才是。

这样一想,心中的怜爱愧疚之意也就更重,转而又相当皇帝的头疾少不得还要指望对方怀中的女子,于是长公主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你先带着这为沈姑娘去京郊的别院吧,那里人少清净,但也不缺日常洒扫的人手,想必能合你的意。”

京郊的别院那是属于长公主的个人所有,所以即便是轩辕昰和英王等人,非受到邀请,一般也不会被允许入内。当然,像轩辕昰这样的身份,若是长公主人在别院,门房去给通报还是非常殷勤的,但也仅此而已。

那令牌黄金铸就,四周纹路繁杂,偏偏中间还镶嵌这一块鲜红如血的玉石,那玉石上刻着长公主出嫁前封号“静贞”二字。

轩辕昰看着那令牌,却是没有立即接过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长公主举着令牌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那令牌重如泰山,远非她一介弱女所能承受。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掩不住的失意落寞:“阿昰,你就这么不肯相信你的皇姑姑吗?”

不等轩辕昰开口,长公主又继续道:“我也不瞒你,将我的令牌给你,让你带这位沈姑娘去别院,我的确是有私心的。只是,这私心却也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们父子!”

她语重心长:“父子天性,血脉相承,就算你对于皇兄再有诸多不满,他也依旧是你的父皇,不可改变!”

轩辕昰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看了看已经渐渐趋于安静下来的英王殿下的房间,又看了看眼前的长公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怀中昏睡的女子绝美的容颜上。

夜色中,一切都显得朦胧而模糊,包括长公主,包括怀中的女子,也包括他的心。

怀中的女子突然扭动了一下身体,将轩辕昰没由来的茫然打断,他不再犹豫,终于是腾出了一只手,接过了那令牌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样可以出城

也就是刚出英王府,远远地就传来了更夫报更的梆子声:当!当当!

轩辕昰抬头看天,这才发觉竟然已经是三更半夜,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轻轻一笑,目光瞬间无比温柔宠溺,只是声音中却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戏谑,却又轻轻叹息一声:“你若能真的一直如此昏迷下去,该多好!”

话说道最后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淡淡惆怅和失落,余音袅袅,让人心颤。

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睁开一双清亮如同水晶般的眼睛,无奈地看着轩辕昰:“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轩辕昰搂紧怀中女子,继续微笑:“我从用开始就知道。”

雪儿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自己明明清醒过来却要装晕的举动在对方眼里成了什么?主动投怀送抱吗?

“那你还不放开我?”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无奈只得开口,狠狠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然而雪儿却低估了轩辕昰脸皮的厚度,或者说到了现在她对于轩辕昰脸皮的真正厚度都没有一个真正的认识!

轩辕昰摇摇头,继续抱着雪儿朝前走,同时道:“若是我放开你,你还会乖乖跟我去京郊的别院吗?”

想到往日种种,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当然不——”

话未说完她便有些后悔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轩辕昰这个人有多么的无赖?她这样直白地拒绝了对方,对方还肯放开自己才怪!

轩辕昰又笑,笑声透过胸腔传到雪儿身上,连同那轻微的震颤,让她的心也跟着砰砰地跳了起来,几乎不受自己的控制。

“笑什么笑!”雪儿几乎要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

轩辕昰不理会她,也不理会她挣脱出来捣向自己胸口的粉拳,还是继续笑他的,直到笑够了,才用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盯着雪儿,叹道:“我都接了长公主的令牌,若是不带你去京郊别院,日后该如何向她交代?”

想到最后自己所听到的轩辕昰与长公主的那番对话,雪儿没好气地道:“若是你真的畏惧长公主,之前在英王府又为何会那般顶撞于她?”

轩辕昰一愣,他本就没有指望着只凭这一半句话就将这个丫头说服,于是继续叹气:“我虽然不畏惧长公主,甚至就连皇帝也不畏惧,但是正如长公主所言,毕竟是血脉相承,我不能对皇帝做到弃之不顾。”

他的声音到了最后,无奈中带着黯然,低沉中带着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被他那种莫名的悲伤所感染,夹杂着他胸腔嗡嗡的轻颤,就好像一下走进了他心灵的最深处。

雪儿也几乎要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垂下眼眸,就要答应对方,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轩辕昰在夜色中愈发显得苍白的手背上。

因为今日下午将玖华樱送回玖府的路上抓马缰绳的力道过大,手背上的抓痕再次被挣得裂开,渗出血来,虽然经过这几个时辰早已不再渗血,然而却依旧明显。

雪儿一愣,看着那三道抓痕,心先是不由一沉,突然就想到了轩辕昰对颜如魅所说的那句“你身上的红道子呢”的话来。那抓痕一看就是女子所抓,难道竟是颜如魅。

她只觉得的全身发冷,就连轩辕昰的怀抱似乎也不如方才那般温暖安全。雪儿的心突然有些失落,于是再也不想多说一句,就连方才手轩辕昰的蛊惑一般的语气所感染,想要答应下来的话也紧跟着咽了回去。

轩辕昰也感觉到了怀中女子身体的突然僵硬,心中有些诧异,不明白她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又回复到了当时时候那种清冷疏离。

难道还是因为颜如魅?

轩辕昰一阵头皮发麻,然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生怕她突然就不顾一切,拼着受伤也要从自己的怀中挣扎出去。

——他不舍得她离开,可却更加不舍得她受伤!

雪儿只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只小号的铁箍紧紧箍住,勒紧了自己是皮肉中,就连骨头也生疼的厉害。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只是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因为被轩辕昰箍得太紧疼痛所致,还是那不知名女的子抓痕和对方与颜如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刺得她的心疼。

更或许,这二者都有吧?

泪眼模糊中,轩辕昰苍白的手背上那三道抓痕却愈发明显,却又不可抑制地让她生出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人有五指,只是在抓挠的时候一般大拇指用不上。有因为另外四根手指长短不齐的关系,小拇指所抓出来的痕迹,总要比其余三道短一些,但却不是绝对没有!

可既然如此,轩辕昰的手背上为何竟会只有三道?

是那个抓他的女子独缺小拇指?还是那个女子有与自己相似的习惯,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保护小拇指的指甲,即使是在抓人的时候还想着顾惜自己的指甲,将小拇指翘起来?

然后,雪儿不由自主地就有想到了那个被自己在手背上挠了一下的暗十八。

自始至终,暗十八都是在自己的背后,自己根本就没有仔细打量过那个人的样貌。可是,此刻想来,雪儿突然就发现,对方最后将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的举动,简直就和轩辕昰的无赖如出一辙!

心中逐渐泛起一丝疑惑,不知不觉就收起了眼泪,只是在雪儿收回思绪的时候,却发现轩辕昰已经抱着自己,又走出了不近的一段距离,在寂静的夜里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京城高大雄厚的城墙!

雪儿眼珠子转了转,心思电转,于是也学着轩辕昰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那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真正的叹息,更多的是想要引起轩辕昰的注意:“我不想你背负弑兄的罪名,所以出手替那位英王殿下止了血,自然也就不会拒绝去为皇上治疗头疾,所以你大可不必非得带我去长公主在京郊的别院,毕竟——”

她顿了一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城墙,这才继续道:“三更半夜,哪里有让人给你们两个人开城门的道理?我看不如——”

怀中女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轩辕昰一愣,实在是猜不透女子的心思为何竟然转变如此之快,一时就连脚步也停了下来,愣愣地看向怀中的女子,这才发现她似乎竟然哭过一般,如同蝶翼一般浓黑稠密的睫毛上,将然还挂着两滴如同水钻一般晶莹剔透的泪珠。

轩辕昰的心蓦然一疼,同时又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定是方才自己力气太大,将她勒的疼了,这才掉下泪来吧?

想到此处,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将双臂的力道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然而当着她的面,有些情绪他却是不愿意承认的,毕竟怀中这个小女子逃避了他太多次,就在今日下午为了躲开自己,还不惜翻墙而出,才导致了今天晚上英王府的这一系列麻烦。

所以,虽然心中已经的怜惜之情已经满满当当,他却不肯让自己泄露半分,闻言打断雪儿的话,道:“不如怎样?”

雪儿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于是眨了眨眼睛,瞬间天上所有的星光就好像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睛里,让轩辕昰的心不禁怦然一动,于是那眼神竟是再也不肯移开,只想要迷失其中。

“嗯……”雪儿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道,“我自从来到京城,一直住在大理寺少卿玖子林的府邸,不若你先将我送过去,然后你再回皇宫,看看皇上现在的头疾是否轻了些。若是依旧严重,就去玖子林的府邸找我,如何?”

见轩辕昰久久不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雪儿还以为自己的主意让对方心动了,于是又接着引诱道:“这样你也不必深夜去让守城的官兵开城门,省的扰人清梦,又可以先回宫去探望皇帝,岂非两全其美?”

那认真的表情让轩辕昰实在是不忍心打断,于是雪儿在这里罗列这将她送回玖府的好处,轩辕昰就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上下翕动的嘴唇,和微微露出的,如同碎玉一般的牙齿。

说到后来,雪儿自己都快要编不下去,结果轩辕昰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她这才抬头去看对方,顿时就与轩辕昰的目光对上。

那目光幽黑深邃,却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戏谑宠溺,就好像在看一场“好戏”一般!

她心思通透,瞬间就明白过来,哪里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对方,轩辕昰分明就是在逗弄自己!

“轩辕昰,你到底答不答应!”雪儿再次被轩辕昰的目光惹得恼羞成怒,于是不再绞尽脑汁地编排理由,将声音提高了三度,直接吓得轩辕昰一个激灵。

于是这才从那种沉醉中清醒过来,轩辕昰连忙清咳了两声:“答应什么?”

雪儿怒极,正要发作,却不料对方竟然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动作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她都容易接受,可是!对方是一向冷的和冰川一样的轩辕昰!

刚刚升腾而起的怒火,就因为轩辕昰这样一个动作而破了功,雪儿忍俊不禁,“噗”地一下就笑喷了出来。

轩辕昰终于松了口气,趁机再次搂紧怀中女子:“其实,就算是不惊动守城的官兵,我们也一样可以出城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话的迷惑

四丈多高的城墙!

在雪儿眼里几乎是插翅难飞的所在,轩辕昰却在对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再一次将她大力搂住,双足一顿,身子旋转着冲天而起!

耳畔有风声呼啸,眼前景物急速变化,城墙上巨大的青砖瞬间出现在雪儿眼前,下一刻便是茫茫的夜色。

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轩辕昰就已经抱着她在那城墙的顶上身形一顿,随即再次跃起,恍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耳畔只余衣袂破空之声呼啸,轩辕昰已经再次带着她从城墙的顶上一跃而下!

那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几乎是一气呵成,快的根本上雪儿来不及反应,轩辕昰就已经踏足到了城外的地面上!

“轩辕昰!”

雪儿被轩辕昰气得几乎要发疯,这三个字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吼出来,然而还未等她下面的话出口,就听轩辕昰淡淡道:“我都说过了,出城未必就非得走城门。”

“我说让你送我回玖府,难道你没有听到吗?”雪儿几乎要七窍生烟,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母狮子一般,“我不想跟你去长公主在京郊的什么别院!”

轩辕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目中闪过一丝受伤,就连声音也落寞起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轻轻地叹了口气,男子的手臂松了下来,只要雪儿稍微用力,便可以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你和那个所谓的大理寺少卿玖子林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来到京城这些时日,你竟然宁可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也不肯来找我?”

轩辕昰的声音仿佛带着深夜的寒凉之意,在雪儿的耳畔幽幽响起,“从在那个奇怪的七色莲花小岛上面,你医治好我的眼睛开始,你我相识到现在也算有些时日了吧?”

“我以为,虽然我比不得你与灵馨十多年相交的情分,然而在我看来,至少也不能说是素昧平生。”轩辕昰的声音中仿佛带了一丝失落,“可是,为何我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对你而言真正的陌生人?哪怕就是遇到了难处,你也不肯来找我?”

说这话的时候,轩辕昰轻轻的,带着一丝不舍将雪儿放了下来,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

那样的目光,让雪儿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夜风寒凉,竟让她不由自主得到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抱起了自己的双肩。

“阿嚏!”

雪儿的喷嚏声音在这寂静的京郊旷野传出老远,最后随着夜风飘散在不知名的远方。

趁着这个机会,雪儿回避了轩辕昰的问题。她垂着头,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脚尖,又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吸了吸鼻子,只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是在吸因为喷嚏着凉而带出来的鼻涕,还是心中骤然涌出的带着委屈的泪意:“单钰不是去找你了么?”

她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有魔妃之泪作为信物,自然是她去找你比较合适。而我,方才你也说了,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好歹也曾经共患难过,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

轩辕昰一时又急又怒,这五个字不由脱口而出。然而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在心头泛起:急的是在这个丫头的心里,不管自己怎么做,竟都不能完全得到她的信任。怒的是自己分明是让单钰将魔妃之泪转交给她,结果想不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据为己有,进而导致了今时今日这个丫头对于自己的误会!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丫头说出这句话来,是不是也说明其实她从心底,也是在意那颗魔妃之泪的归属?

否则,他又怎么会从她的话中,听出那么一丝丝酸溜溜的味道呢?

骤然提高的语调将眼前的女子吓了不禁瑟缩了一下,让轩辕昰的心不禁一软,于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再次换上戏谑的表情:“你在意了?”

雪儿先是被轩辕昰吓了一跳,不过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不由一愣,禁不住问:“我在意什么?”

问完之后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说出方才那一番话的时候,心中那股微微的酸涩与失落。

轩辕昰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望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在意什么,难道还需要我说出来?”

“你——”

雪儿从未想到轩辕昰竟然还有如此油嘴滑舌的一面,一时心中气结,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只得一扭身子,做出一副不愿多做理会的样子。

却不想轩辕乘机再次将她抱起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朝前飞掠出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雪儿羞怒交加,实在是猜不透此刻轩辕昰的套路,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她只顾得上用尽全力去挣扎,手足并用地去推对方,结果换来的,却是轩辕昰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嗡嗡震动的胸腔让雪儿的心跟着砰砰直跳,手足发软,于是哪里还有力气去推对方。只有耳畔风声呼啸,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再次被轩辕昰牢牢抱在怀里,一如当初在从天意山庄去往玉城的路上。

他的怀抱,似乎比他的后背更加温暖宽厚。

雪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何竟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挥之不去,徘徊萦绕地让她竟生出了一丝贪恋来。

外面的夜风寒凉,他的怀抱却是温暖安宁。

一路上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再加上风寒突然发作,雪儿竟不知何时再次沉沉睡去,在轩辕昰的怀中,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还不是拱上两下,好让自己更加舒服。

女子的睡颜再次让轩辕昰的心柔软了下来,于是再次将怀中女子护的严严实实,不让她受到一丝夜风的侵袭。

因为有长公主的令牌在手,所以虽然是三更半夜被叫起来,门房却丝毫不敢有所不满,乖乖地给两个人开了门,迎接了进去。

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子时,早就不复今日白天时候到处的衣香鬓影,花团锦簇,繁华热闹,一片寂静安宁。

虽然轩辕昰跟随皇帝回到皇宫,成为“三皇子”也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按理说锦衣玉食,仆婢成群,可以说事事都有人伺候。可是显然他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依旧喜欢凡事都不假手于人。

更何况雪儿还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愿意那些侍女仆人在一旁碍眼,于是在让人将繁花殿一旁的偏殿简单收拾出来之后,便让人都退了下去,再次只剩下了他和雪儿两个人。

烛光之下,女子的小小的脸庞绯红娇艳异常,竟是别有一番风情,仿佛在无言地诱惑着他。

轩辕昰一时心猿意马,几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 此刻又是夜阑人静,再无人能够打扰,于是不由自主地便朝着她微微张开的,同样红润诱人的小嘴凑了过去。

然而还没有触到那如同娇花嫩蕊一般的红唇,便有一股燥热扑面而来!

轩辕昰一愣,这才蓦然惊觉,这个丫头今日又是翻墙,又是被抓,然后还被连续浸泡了一热一凉两次的水,之后又为英王那头肥猪止血,耗费了不少精力。再随着自己一番折腾,又吹了夜里的冷风。在自己带着她翻墙而出的时候,便打了喷嚏,想必是已经着了凉,只是自己心中怒火熊熊,后来抱着她赶路,反而将此事给抛诸了脑后。

他心中不由有些懊恼,不过好在只是普通的着凉感冒,所以只要盖上被子,暖暖的睡上一觉,然后再服用些汤药便可。

随即又想到这个丫头之前在英王府中拒绝英王妃好心熬制的姜汤的情形,不由失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喜欢那姜汤的味道,还是纯粹地讨厌英王府的东西,不过想必应该是后者居多。

不过虽然如此,轩辕昰还是找了别院中的侍女,给雪儿另外熬制汤药,等待她醒来。

“魔妃之泪?”

女子迷迷糊糊地嘟喃着,将守在一旁的轩辕昰给惊了一跳,仔细去看时,却是床上的女子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原来竟是在说梦话!

轩辕昰心中有些好笑,显然是没有想到雪儿在昏昏沉沉之下,竟然还惦记着那颗魔妃之泪,心中原本的怒气也消弭了不少。

看着迷迷糊糊的女子,他宠溺的一笑,却听那红润的小嘴在开合之间,继续道:“那你……可要收好了……”

轩辕昰一愣,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丫头,怕是梦到了单钰拿着魔妃之泪的情景。

从她那句话听来,似乎单钰那个女子,在拿着魔妃之泪向雪儿炫耀?

轩辕昰的心沉了一沉,目光中有幽冷的光芒一闪而逝,再看时,竟然有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睫毛内渗出,在烛光之下竟闪烁着朦胧的七彩光晕,却让他的心瞬间一疼。

“轩辕……”

那珠泪似乎十分沉重的样子,让她微颤的睫毛都无力承受,转眼就顺着眼角滚落下来,而昏睡中的女子却还在梦境当中:“单钰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有颜如魅?为什么……”

轩辕昰一愣,实在不明白,这里面到底还有颜如魅什么事情,难道颜如魅已经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了这个丫头?可也不对呀,若是这个丫头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又怎么会情愿跟着自己从从英王府离开,怕是还要再一次的翻墙而走了吧?

可如果不是,那这里面到底有颜如魅什么事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什么不能是我

朦胧之中,单钰掌心的那颗魔妃之泪突然绽放出蓝莹莹的光芒,温润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那悲伤一直弥漫进雪儿的心里,明明口中说着让对方收好的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泪水。

或许是悲伤太过浓重,侵占了太多的空间,让眼泪无处可去,只能宣泄出去吧?

可是,单钰也就罢了,毕竟还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不论从身材样貌,还是家世修为,在雪儿的眼中都算是很好了。可是为什么轩辕昰还要同那个颜如魅纠缠不清?难道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承天教的人,还是他不知道对方水性杨花,又一直练什么男女双修的功法?

背后是一片朦胧的白雾,翻滚涌动,什么越看不清,模糊茫然的好像此刻雪儿的心。面前一条汹涌湍急的河流横亘,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河的对岸,颜如魅白嫩如藕的手臂,勾着轩辕昰的脖子,一双媚色流转的眼睛却的挑衅地朝着雪儿看了过来。

轩辕昰的眸子不再深邃幽冷,反而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颜如魅那张娇艳地如同怒放鲜花一般的俏脸上。

雪儿大叫:“轩辕昰——”

几乎嗓子都嘶哑了,对面的轩辕昰却始终都不曾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回应她的,只有颜如魅充满挑衅的眼神。

最后,这两个人几乎的同时转身,紧紧拥在一起,身上的衣物如同花瓣凋谢。

白雾茫茫,如丝如缕,在他们的身侧缠绕,一层又一层,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雪儿再也叫不出来,她顺着河岸奔跑,找不到一座桥,也找不到一艘船。她赤足涉水,却被湍急汹涌的浪头瞬间就送回到了岸上!

一切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惶急茫然,她的心中满是恐惧,突然就觉得,河对岸的白雾散去,必定会只余下一个颜如魅,还有一具人皮或者枯骨。

周身冰冷,好像在浸泡在冰水中一般,雪儿全身瑟缩,却又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对岸的白雾,恨不得自己的声音能够将被颜如魅勾去全部心魂的轩辕昰唤醒,然而一切却只能是徒劳……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雪儿终于睁开了眼睛,心头却又突然泛起一丝茫然,不知身处何地,甚至分不清是真是幻。

眼皮微微地有些酸涩肿胀,仿佛大哭过一场似的。头也是昏昏沉沉地,于是便觉得那阳光愈发刺眼起来,偏偏四肢还酸软乏力地难受。

费力地举起一只手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顺便将刺眼的阳光遮挡住,雪儿就觉得自己的耳畔传来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然而其中蕴含的温柔之意却是从未有过,让雪儿不由一愣,也就移开自己遮住眼睛的手掌,循着那声音望了过去。

只是一夜,更确切的说或许只有半夜的工夫未见,轩辕昰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也让雪儿的心没由来的一阵柔软。

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雪儿看向轩辕昰的眼神也有些迷茫,没由来的心里就泛起一丝委屈的感觉来,于是眼泪就算一次不争气地涌出,将一旁的轩辕昰吓了一跳,几乎都要手足无措起来!

“雪儿,你……你怎么了?”轩辕昰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却又在离她的脸不到半寸距离的时候顿住,“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雪儿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委屈更甚,于是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对方的手:“不要你管!”

轩辕昰一愣,却也不生气,只是望着雪儿宠溺的笑:“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是没事了。”

“你——”

雪儿气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将目光移开,于是不经意间再次看到了轩辕昰手背上那三道抓痕。

因为方才自己的那一下似乎正是打开对方的手背上,此刻那抓痕看起来似乎竟然微微有些红肿的样子。

她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一下就再次将轩辕昰的手抓住,看了看那三道抓痕,将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上去!

“丫头,你挠我一次不解气,难道还要再挠一次?”

这句略带调笑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出口之后,轩辕昰自己也愣住了:他怎么将实话就说出来了呢?

然而想要收回却是已经来不及,雪儿心念电转,一双清澈的好像被潭水浸润过的黑水晶眸子似乎要忘记对方的心底:“我什么时候挠过你?”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就连呼吸几乎也要顿住,笑着王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没有,大概是我记错了。”

“记错?”雪儿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么,此事看来是另有其人了?嗯……让我猜一猜,是谁家女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堂堂三皇子殿下的手背都敢挠……”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实在不敢再让雪儿顺着这个思路再说下去,正想着要如何打断对方,下一刻雪儿的回答,就让他全身的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几乎都要停不下来!

雪儿说:“难道是……颜如魅?”

联想到雪儿昨夜的梦话,轩辕昰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雪儿的目光瞬间变得黯然起来。

因为雪儿突然就想起来,和她有着同样习惯,凡是都喜欢将小拇指高高翘起的女子,除了她还有颜如魅。

女子的目光让轩辕昰瞬间头皮发麻,有种想要让自己嘴巴缝起来的举动:自己这是都说了什么?难道还嫌这丫头对于自己的误会不够多,不够深?

眼睁睁的看着雪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轩辕昰完全慌了神,一下就拦到对方面前:“我是暗十八!我手背上的抓痕是你挠的!”

见雪儿依旧垂首不语,他只道对方还不信他的话,一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干脆心一横,半跪在雪儿面前,直盯着她的眼睛道:“在离京城的城门不远处的官道上,我扶你下马的时候,你挠的!”

他说得如此详细,自然是想要取信于自己。而雪儿心中,虽然早已确信无疑,然而却有更多的疑惑在心头浮起。

比如,既然轩辕昰就在那暗血卫中,也到了天意山庄,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或者将真相说明,非得让众人一头雾水地从天意山庄匆匆赶来京城?

再回想他一路上的表现,除了与自己共乘一骑,将自己带到京城来之外,似乎与其他的暗血卫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总不能轩辕昰乔装改扮成暗血卫,是因为知道她不会骑马,特意去将她带来京城吧?

这样的三皇子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所以,雪儿虽然从心里相信了轩辕昰的话,表面上却是那副清冷黯然的神色,一双眸子清冷如秋水,让轩辕昰瞬间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抬起头,仰望眼前的女子如同仰望心中的神祗一般,一双手却情不自禁地去抓那双如比眼波更加冰冷的素手。

雪儿也没有急着抽回自己的手,反正她知道,若是轩辕昰不想放开,她挣扎也是徒劳,不过是白白将话题岔开,继而便宜对方而已,所以干脆也就由着他去了。

“为什么?”

雪儿盯着对方漆黑如墨,深邃如海的眸子,突然发现自己不但看不出任何端倪,反而有种马上就要深深沦陷其中的感觉。

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在与对方的眼睛对视,只是坚持着,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混在暗血卫中?”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轩辕昰的目光更加深邃,却不再幽冷如冰,反而荡漾着一种别样的温柔:“虽然只有四五日的路程,可是我怕影离分身不暇,无法护送你安全抵达京城。”

雪儿一愣,随即有更深的疑惑在心中升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京城?”

“我——”

轩辕昰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就不知道该组织下文了,难道要他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算计,目的就是为了雪儿能来到京城?

如果照实说,怕是下一刻这个丫头就要直接翻脸,不管他怎么补救都不会管用!

可是现在诚如雪儿所言,他怎么知道雪儿一定会来京城呢?

心念电转,轩辕昰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天意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可是,我也知道你要来京城。”他的声音有些黯然,“只是要去找的人却是灵馨,而不是我!”

“是,我与灵馨相识十多年,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好姐妹,我自然是要去找她了。”雪儿咬着牙,眼前再次浮现出单钰掌心那颗晶莹剔透的魔妃之泪来,倔强地反问:“何况除了灵馨,我也想不出还能找谁……”

“为什么不能是我?”轩辕昰的语气中带了一抹受伤,“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可是——”

雪儿本想说“可是你分明是将魔妃之泪留给了单钰”,可突然又觉得说出来自己吃醋的嫌疑太大,于是只好生生忍住,闭口不语。

然而轩辕昰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可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说破往事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竟然松开了雪儿的手,只是依旧半跪着没有起来。一伸手,从怀中摸索出一物来。

“是因为它吗?”

轩辕昰依旧半跪着,上半身却已经直了起来,将摊开的掌心伸到雪儿面前,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女子的脸色,不肯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

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宽阔掌心的魔妃之泪,心却突地一沉:魔妃之泪再次回到轩辕昰的手中,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单钰已经前来求见过对方了呢?

当初在快进京城的时候,杨进突然翻脸赶她离开,之后单钰以魔妃之泪作为信物,求影离转交求见轩辕昰的情形,雪儿并不知道,所以本能地以为魔妃之泪应该依旧还在单钰的身上。

然而雪儿却不知道,轩辕昰离开天意山庄的时候,本意是托单钰将魔妃之泪转交给她,结果单钰中途起了别的心思,导致一切改变。

之后单天鹰出事,单钰一心进京来见轩辕昰,是为自己的兄长不假,但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可她自己心知肚明这颗魔妃之泪本不属于自己,自然不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

所以在影离提出要回魔妃之泪的时候,单钰几乎是立即就答应下来。哪怕轩辕昰误会,误会求见的人是雪儿,只要她能见到轩辕昰,那就是她单钰的机会!

这其中单钰的心思,雪儿自是不知,就连轩辕昰也是在影离将魔妃之泪交给自己之后,才猜测到了部分。所以他对于单钰这个女子的心机,不由得开始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先用魔妃之泪让雪儿死心,即使到了京城也不愿见他,然后她自己再以魔妃之泪为信物求见。轩辕昰不知其中缘故,以为前来的人是雪儿,自然会匆匆赶去而不设防备。只要见了面,想必还会有后手没有施展开来。

到时候哪怕是京城中的流言,也会更加让雪儿对轩辕昰望而却步,至于一开始时候,单钰私自扣下轩辕昰让她转交给雪儿的魔妃之泪的事情,又还有谁会想到要去追究呢?

毕竟,魔妃之泪并不是单钰直接拿出来交给轩辕昰的,中间还通过了一个影离。而影离,只完全忠于轩辕昰,哪怕轩辕昰将魔妃之泪交给个男人,他也照样转交传话不误。

甚至,到时候单钰还可以说,是雪儿不想见轩辕昰,将魔妃之泪转给了她,让她来求见轩辕昰的!

那个时候的轩辕昰,雪儿避而不见,他也无从对证,,也就只能由着单钰两片嘴皮,怎么说便怎么听了。

雪儿脸上再次变得黯然的神色让轩辕昰知道,他之前对于单钰的种种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他的心不禁一疼,对于单钰的怒火却是瞬间达到了极致。

“你见过单钰了,是吗?”雪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滴血,声音也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努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那单天鹰的事情,你……”

轩辕昰看到了她眼中涌出,却又被强行忍住的泪水,心不由又是一阵一阵地跟着疼,却不想雪儿最后竟然将单天鹰提了出来!

一瞬间,对于雪儿的心疼,对于单钰的恼怒,对于单天鹰的嫉妒交织凝结在一起,让他几乎都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打断了对方:“‘我’很,好!”

三个字,却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让对面的女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顿时露出受惊的神色来。

轩辕昰心中无比懊恼自责: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时机来给这丫头解释一切,怎么就又忍不住怒火,吓到了对方呢?

轩辕昰站起身来,却又感觉自己有些居高临行,更显得坐在床边的女子娇小楚楚,心中怜惜之意瞬间达到极致。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对于单天鹰的嫉妒先压下去,轩辕昰一个转身坐到女子身边,大手扳过女子微微颤抖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低下头,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女子黯然失落的眼睛,再次一字一字地道:“我,没,见,单钰!”

雪儿一愣,瞬间紧张地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以至于连反抗都忘记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敢如此大胆,与她并肩而坐也就罢了,一双手更是大力扳着自己的肩膀不放。那力道大的不容自己挣扎,偏又无比柔和,不肯弄疼了自己。

他的眼眸漆黑,折射出都是认真的光芒,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独有的霸道气息,轻轻地,却又不容抗拒地,喷洒在她的脸上。

雪儿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何竟突然再次泛起一股委屈的感觉,她别开眼睛,不去与那双幽深的黑眸对视,嘴硬道:“你见不见单钰,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轩辕昰喃喃重复着,目光在女子的脸上扫来扫去,让雪儿瞬间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于是更加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只是眼里却再次不争气地开始在眼中汇聚。

“真的与你无关吗?”轩辕昰的声音低柔下来,带着某种诱惑的魔力,就好像无形的灵蛇,似乎要直接钻进雪儿的心里去一探究竟。

雪儿只觉得自己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一般,也或者越想要忍住,结果往往就越忍不住,自己的视线竟然再一次的模糊起来。

男子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的眼睑掠过,带起一股微凉的气息,雪儿只觉得自己的视线竟然再一次清晰起来,却愕然发现男子的脸离自己,竟是越来越近。

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的气息就已经扑到了她的脸上,他的目光不再幽深冰冷,反而充满了宠溺的怜惜之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让她的心随即就沦陷在那黑色的漩涡当中。

雪儿瞪大了眼睛,不愿再有自己的思绪,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好像失声了一般,竟是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我说,这颗魔妃之泪,本来是我托单钰转交给你的,你信吗?”

轩辕昰的语气温柔,然而每一个字却清晰地钻进了雪儿的心里,在她的心里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来!

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雪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托单钰,转交给自己?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将魔妃之泪交给单钰?可是——

“我知道你不信。”轩辕昰的声音突然好像具有某种催眠人心的力量,低沉轻柔,“你想想,在从天意山庄往京城的路上,她拒绝你的事情。”

这句话一说出来,雪儿心中早已笃定轩辕昰就是暗十八无疑,不然他不会说出当初单钰同自己共乘一骑的事情来。

四五日的路程,与一个陌生男子共乘一骑,肌肤相亲,一旁又有影离杨进和暗血卫等那么二十多双眼睛作证,自己哪里去辩解?

记得当时,做暗血卫打扮的轩辕昰就曾点拨过她,只是她自己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就算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到底对于自己女子的清誉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那样的自己,还能够和谁比?

只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自己耗费心血为之保留内力,父辈之间关系也相交匪浅的女子,竟然对自己又这样的心机和算计!

她对单钰视同好姐妹,就如同灵馨一般。单钰说天意山庄大小姐的身份不得不保留内力,所以她耗费心神,配制解药,还用银针为对方疏导。结果……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突然之间,雪儿就生出一种江湖险恶,人心险恶,世事险恶的感觉来,这样的感觉让她四肢的血液都如同被抽走一半,冰冷麻木。又觉得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惊竟是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轩辕昰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无法,或者说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然而,既然他已经将魔妃之泪再次呈现在她的眼前,就已经决意解开所有的误会!

让这个丫头伤一下,疼一下,总好过一直被所谓的“姐妹友情”蒙蔽了双眼,从而对自己越来越疏离疑忌。

所以,虽然是心疼,轩辕昰的话却还在继续着:“其实,这件事情一开始也怪我疏忽。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就是到了我随着皇帝离开天意山庄的时候,也不愿意出面见我。”

“当时我也曾想过要将魔妃之泪再亲自交到你的手中,只是一来临行之际事务繁杂,二来当时你总是回避着我,我怕你会直接拒绝。在送行的人中,单钰……”

话未说完,便被雪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轩辕,你不要说了,不想听,不想听!”

她任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之前的话便不曾入耳入心,然而心却瞬间支离破碎。

轩辕昰不允许她逃避,双手握住她的双手,用力将她冰凉的小手从耳畔移开,声音坚定:“不,我一定要说,我怕我再不说,你会一直误会下去!”

他生怕她不肯听似的,急急道:“单钰自告奋勇,说可以替我转交给你,我也就相信了。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单天鹰获罪,你跟随他们父女一同前来京城,路上她拒绝与你同乘一骑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在杨进逼你自行进入京城之后,她再次将魔妃之泪,当中当时还是暗血卫打扮的我的面,请求影先生引荐,打听我的情况!就是在那个时候,单钰将魔妃之泪交给影先生,进而回到我的手中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人在等

雪儿已经无力再从轩辕昰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去堵耳朵,甚至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被完全抽空。

轩辕昰一口气说完,直接就将身边女子颤抖的身体搂进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拥住她,似乎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温暖和力量,通过这个拥抱传递到她的心里。

“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轻地叹息着,“可是,我真的不愿你再这样被蒙蔽下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你一般,心思单纯,只为他人着想,包括灵馨……”

他的声音有些嘲讽:“你以为,单天鹰与灵馨之间的事情,真的只是酒醉?”

雪儿一愣,不解地抬头望着对方,结果正碰到对方带着胡茬的下巴上,头皮一下被扎的又疼有痒,外带碰到对方坚硬的下巴骨头。

她皱眉,正要开口细问,却见轩辕昰的目光突然就变得警觉起来,转头就朝着房门看了过去。

房间之内一时安静下来,偏在此时又不知名的鸟儿鸣叫从窗棂中传来,在安静的房间内异常甜润清脆,十分悦耳。

雪儿心中正疑惑间,门口已经有沙沙的脚步上响起来,紧接着便是轻轻的敲门声:“奴婢奉长公主之命,前来问候沈衣雪姑娘的身体情况……”

“知道了。”

轩辕昰冷冷地应了一声,却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只是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雪儿的时候,目光中又是一片宠溺温柔。

“灵馨与单天鹰之间的事情,再追究下去其实也是于结局没有太大影响。所以我也就不同你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你只要记住,”他不理会门外的侍女,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低沉轻柔,“每个人,都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

“也包括你吗?”雪儿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地问了这么一句。

轩辕昰一愣,目光瞬间变得暗沉起来,然而也只是一瞬,他的脸上便再次浮现出微笑来,凑到雪儿跟前。

雪儿以为他要开口,于是也就没有避开,却不料轩辕昰极快地就俯下身,在她略显苍白的樱唇上,蜻蜓点水地掠了过去!

双唇骤然感觉到微凉的柔软,混合着轩辕昰独特的男子气息,一下就扑面而来,瞬间将雪儿完全包裹其中。

她瞪大了眼睛,几乎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轩辕昰一个转身,与她就拉开了两臂距离!

雪儿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绯红,就如同天边的朝霞一般,格外明艳动人,让轩辕昰的心神不禁再次一荡,目光中带着意犹未尽地再次飘到了那两瓣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小巧红唇上。

然而轩辕昰却实在不敢造次,她的敏感他可是深有体会,万一太过激进将她吓得退避三舍反而不美,所以明明心中渴望,也只好强自忍着。

“丫头,这就是对于你方才问题的回答。”他目光中有一丝小小的阴谋得逞,“你还要再问一次么?”

“我——”

雪儿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再问一次对方的回答是什么,于是连忙将剩下的话吞回去,几乎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轩辕昰哑然失笑,声音中故意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意来:“你真的不要再问了?”

她不敢再开口,用一双素白的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不要说问,就连出声也是不肯了。

“那……”

轩辕昰拖着长长的语调,却突然一下逼到了雪儿眼前:“以后不准再躲着我!”

雪儿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忙不迭就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只是一双手却依旧护在嘴巴上,不肯移开一丝一毫。

其实她是很想跳起来,“义正言辞”地朝着轩辕昰指责一番的,只是本来昨夜感染了风寒,虽然经过轩辕昰悉心照料没有发作起来,但身体虚弱在所难免,而且刚才又被轩辕昰一番话震惊到,所以此刻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也就“跳”不起来。

而对于轩辕昰的无赖霸道她也是深有体会,所以也就直接省了用眼刀子杀人这一步,万一被对方非要理解成眉目传情她可没有地方伸冤去。

然而轩辕昰却依旧不肯罢休,突然就十分孩子气地来了一句:“不行,你要发誓。”

“发誓?”

雪儿重复完这两个字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由楞楞地望着轩辕昰,这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就要发誓了?

她不开口,轩辕昰却不肯就此作罢,只拿一双眼睛定定地瞪着雪儿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开口,房间之内竟再次安静下来。

大约是因为长公主的别院建在京郊,期间又多奇花异草的缘故,引得蜂蝶,也引得鸟雀,那婉转的鸟鸣竟是再一次衬托出了这骤然的安静。

“啾啾,啾啾啾……”

轩辕昰皱眉:“这是哪里来的野鸟,怎么如此烦人,大清早的就扰人清静!你等我去将它抓来……”

其时已经日上三竿,早就与大清早不挨边,也不知道轩辕昰的时间到底是怎么算的。

雪儿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的“噗嗤”一笑,转而又想起门外还有长公主派来的侍女在等候,雪儿终于找到了摆脱轩辕昰这种无聊纠缠的理由。

轩辕昰本就是刻意忽视等候在门外的长公主的侍女,雪儿哪里能看不出来,只是被轩辕昰那蜻蜓点水的一吻,早就乱了心神,也就顾不上理会,此刻却恰好拿来应付轩辕昰。

可她也就刚刚站起身来,就被面前的轩辕昰察觉,一下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生生地按着坐了下去:“你要去哪里?”

他幽深的黑眸让雪儿有种被看穿心底是心虚感,于是垂着头,也不敢与对方的目光接触,只是动了动肩膀,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掌,朝着房门的方向指了指。

轩辕昰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长公主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只是……”

他脸上的霸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不安:“你也知道,若是我开了门,不论如何,怕是一定要回宫去探望皇帝的。而我这一去,必然会将你一个人留在此处,实在是无法放心。”

“一来,若是我不在,在别院的侍女仆从怕是要慢待于你,对于你的吩咐自然也就不会听从……”他不等雪儿开口询问便主动解释,结果却被雪儿笑着打断:“放心啦,我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公主,只是一介孤女罢了,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轩辕昰毫不客气地打断:“你自己照顾自己我更害怕。”

迎着雪儿不解的目光,轩辕昰才继续道:“若是你再如同昨日那般翻墙而走,我要去哪里找你?”

“你——”

雪儿等到最后竟等来轩辕昰这样一句话,不由气结,然而更多的却是心虚,因为她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如今看来,既然轩辕昰已经有了先见之明,她也只能暂且放弃,于是垂下头去,声音低低地说道:“既如此,那我不走便是。”

却不想这句话被轩辕昰抓住了语病:“你的意思是,你真打算趁我离开之后翻墙逃走?”

雪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干脆闭口不言,既然她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也就只能不说不错了。

轩辕昰略一沉吟,思索片刻道:“你若真要逃走,我也拦你不住,毕竟皇宫我早晚都要回去的,探望皇帝的头疾也是一定,到时候甚至有可能被强行留在皇宫里暂时不得脱身。”

他皱着眉,也不看雪儿的脸色,自顾自地道:“这样,稍后我回到皇宫,便立刻让影先生从暗血卫中抽调两个可以信任的女子来照应你。只要我从皇宫内一出来……”

轩辕昰顿了顿,才再次看向雪儿:“不,只要你身体恢复,我就带你去见单天鹰!”

雪儿一愣,随即心中苦笑,没有想到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想尽法子地要见灵馨营救单天鹰,最后竟然还是要依靠轩辕昰。

依靠轩辕昰也就罢了,竟然还被轩辕昰拿来当做留下自己的筹码。

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林若婵那双悲戚无助的眼睛,心中再次柔软下来。她可以疏离单正,不相信单钰,却终究无法忽视林若婵对她的真心与关怀。

所以,雪儿也就只有点头应了下来。

同时,她也从轩辕昰的话中,得出了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影离自从跟随轩辕昰一同回归以后,应该是掌管了皇帝的暗血卫。

而这,大概也是轩辕昰能够轻易混入暗血卫中从京城到天意山庄往返这一趟的原因吧。

轩辕昰这才放下心来,望向雪儿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歉意,他是真是不想让这个丫头从他身边离开,哪怕是用这样的手段。

转身的时候,轩辕昰的脸色再不复之前的温柔宠溺,冷峻地好像亘古不化的冰川一般。而等他出了房门之后,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正垂首肃立在门前,看到轩辕昰之后轻轻地福下身去行礼。轩辕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个少女。

“你是?”轩辕昰将少女从头打量到脚,最后低低地问了两个字。

“影先生让属下前来听从少主吩咐。”那侍女的回答更是让人意外,轩辕昰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轩辕昰说完这个字,便直接越过那侍女,拾级而下,几步就走出了大门视线可及的范围,再一转身,前面就有个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暗血卫的刑房

来人穿着暗血卫那种黑色皮甲,只是袖口肩头镶的却是紫色的宽边,身材高大魁梧,一双眉毛浓如刷漆,比一般人的眉似乎要宽上一些。

他的眼睛晶亮,如同夜空中的寒星,深邃中透着睿智的光芒。只是,再看到轩辕昰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是瞬间变得恭敬谨慎:“少主。”

轩辕昰皱着眉头,语气中有些不满:“什么事?”

影离道:“少主之前吩咐的事。”

“龙之钧?”

影离垂首,默认。

轩辕昰的目光变了又变,一转头目光却是遥遥望向雪儿所在的繁花殿的偏殿方向:“那个人的来历?”

“孤儿,自幼被暗血卫中的前暗六收养,武功也是传自前暗六,身手敏捷,保护沈姑娘应该不成问题。”影离态度恭敬,一丝不苟地回答着轩辕昰。

轩辕昰却再次皱眉:“可靠吗?”

“可靠。”影离道,“属下也是不久前才发现,因为前暗六私自收养触犯规则,属下一直心中恻隐,保住了其性命,之后一直对属下忠心耿耿……”

“对你忠心耿耿。”轩辕昰的声音有些冷,却又带了一丝嘲讽,“对我,却未必是忠心耿耿!”

影离心中一凛,在轩辕昰嘲讽的目光下竟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不敢再与对方的目光接触。

轩辕昰黝黑深沉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语气淡淡:“我希望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雪儿不要有任何意外!”

“是。”影离的回答依旧无波无澜。

“人在何处?”轩辕昰又问。

“暂时关在暗血卫的刑房中。”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影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轩辕昰伸手接过,打开看时却是一个纸包和一个巴掌大的锦袋,再无他物。

轩辕昰将那纸包放到鼻端轻嗅,随即又解开了那锦袋上的红绳。

一颗拇指肚大小的暗红色药丸从中滚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辛辣微酸的味道弥漫开来。

轩辕昰的目光中总算浮现出一丝满意之色,将那颗暗红色药丸再次受收回锦袋,才缓缓道:“带着三皇子的令牌,将那个玖华樱暂时接到这里陪她。”

这一次影离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犹豫的道:“可是……”

轩辕昰不言语,也不打断对方,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就这么看了影离一眼,却让影离下面要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平静的永远是表象,内里的怒火早已到来即将喷发的边缘。

“你亲自去!”轩辕昰说,声音不容置疑,随后接过影离递过来的一块黯淡幽黑的令牌,扫了一眼,便连同之前的布包一同收进怀中。

说完句话,他看也不再看影离,下一步跨出,人就已经在三丈之外。

只是三两步的工夫,就只剩下一个影离站在原地苦笑。

离开了长公主的品香别院,轩辕昰的步伐依旧,只是一步跨出,距离更大。就好像一阵清风掠过,连人影都让人看不清楚。

轩辕昰再一次进了京城的大门,速度这才慢下来,乍一看上去和普通的行人没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的品香别院在城西,所以轩辕昰也就从西边的城门进去的。只是他却并未如同对雪儿所言那般直接进入皇宫,反而是一直沿着皇宫最外围的宫墙走。

四周早就没有了闲杂人等,就好像来到了人迹罕至,荒草丛生的荒郊野外。

轩辕昰分开拦路的杂草继续往外走,衣角与草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微微皱眉,从怀中取出了影离的令牌来。

两个黑色皮甲,就连脸也用黑布遮住的人也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前一后,将轩辕昰的来路和去路,同时截断。

轩辕昰的脸上,早就没有是面对雪儿时候的宠溺温柔,就好像冰封的湖面,看时平静无波,实则寒意彻骨。

他一言不发,直接将那牌子举到对面那人面前。

那令牌幽黑暗沉,上面的花纹似乎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出一股血腥狰狞的气息来,张牙舞爪的让人的心不由就打了冷战。

对面那人仔细看过之后,目光越过轩辕昰朝着自己的同伴微微颔首,前面那人侧身让开,后面那人则上前两步,与前面那人会和。

轩辕昰道:“带路。”

两个黑色皮甲的人忽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同时转身,在前面为轩辕昰带路。

轩辕昰跟着这两个人就好像走迷宫一般,左转右绕,忽进忽退,而一路上的景物又开始有所重复,让人想要记住都不容易。

影离给轩辕昰的这块令牌显然权力不小,那两个人一路上虽然蒙着面,然而态度却算得上恭敬。

轩辕昰一边走,一边说了第二句话:“带我去新带来的那人。”

那两个人就好像演哑剧一样,互视一眼,脚下方向一转,继续带路,直到来到一个被藤蔓遮掩住大半的山洞前面。

掀开那藤蔓,里面却是一个浅的一眼可以看到头的山洞,里面杂草枯叶到处都是,一副凌乱萧条的的样子。

轩辕昰皱眉,正思忖着,就见那两个黑色皮甲的暗血卫中的一个上前两步,走进那山洞中央,抬头看了看,将手一伸,竟然扯下一条软梯来!

他当先爬上,剩下的那个暗血卫伸手朝轩辕昰示意,轩辕昰于是走进洞去,朝着软梯垂下的地方看去,却见头顶一块山石如同犬牙,一侧正隐藏着个可容两个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好像野兽的口,虽然是白日,里面却是一片漆黑,隐隐的有火光偷出来。

先前爬上去的那个暗血卫从洞口探出头来,手中举着一支火把,朝着轩辕昰挥了挥。

轩辕昰抓住那软梯,双臂用力,两下就爬了上去,钻进那洞口,又爬了十来步,眼前突然就是一亮,视线也豁然开朗。

一个圆形的空间出现在轩辕昰的视野当中,每个一丈左右边有火把插在墙壁上,将整个空间照亮。

而在那火把的下面,更是有一个同样黑色皮甲,黑巾蒙面的暗血卫在把守。

这里的通风效果显然不是太好,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古怪,轩辕昰却十分敏锐地从那混合着汗臭,腐烂,腥臊等气味中,嗅到了血液的腥甜味道,新鲜的,陈旧的都有,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这个掏空的山腹中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轩辕昰看了一眼先上来的暗血卫,那人也不用他开口,自发地就继续在前面带路。

后面的那个暗血卫也跟着爬了上来,只是却没有跟着他们一同继续走,反而是留在了垂下软梯的那个洞口处。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轩辕昰才发现,在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山壁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圆形拱门,一路延伸过去,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轩辕昰跟着那个暗血卫继续朝前走,只感觉那甬道一路向下,在某处突然就一折,倾斜的幅度就大了起来,甚至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石阶,再拐了两三次之后,两侧的山壁上就开始有铁门出现。

也就是说,两旁的山壁上被开凿出了无数石洞,再按上铁门,就自发形成了一个幽闭的,囚禁人的空间。

那铁门光看上去就十分厚重,四周几乎都是焊死的,却又在与人齐胸出开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门,上面却又用大锁牢牢锁住。

四周一片寂静,那些铁门的后面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总之的安静的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各种腐败难闻的气味从铁门的缝隙中散发出来,熏得人鼻孔发痒,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难怪这里的暗血卫都要以黑巾蒙面,原来竟不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到真面目,而是为了遮挡这山洞中散发不出去的古怪气味!

只是轩辕昰对此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面色依旧是冰封湖面一样的冰冷僵硬。

前面的暗血卫还在继续前行,轩辕昰只觉得大约又走了百十步的样子,就跟着那人来到一个比起其它铁门要大上一圈的门前。

这扇铁门前居然站了两个暗血卫,一左一右把守着,两侧的火把跳动这,将他们露在黑巾外面的两只眼睛映得忽明忽暗,看着就好像地狱中的使者一般。

其实,此刻在这压抑的山腹之中,若非一路的火把散发出来的温度,真的会让人有种置身地狱的感觉。

铁门厚重,严丝合缝,却有隐隐的新鲜的血腥气,夹杂着土腥,铁锈,烧焦的肉香,各种你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气味中,朝着铁门外的空间散逸。

这样一个地方,莫说还有暗血卫沿路的守卫,就是只在垂下那软梯的洞口,甚至是藤蔓这样山洞内留下两个人,里面的人想要逃出去只怕都和登天一般。

当然,如果能和穿山甲一样,从石壁的某处,徒手挖出一条通往外界的洞那就另当别论。

这个前提还得是你能在山腹内分得清方向,恰巧能够挖到外面,而不是越挖越深,平白给给暗血卫的刑房做了苦力,增加了新的甬道,最后成为自己的囚牢。

此处的铁门不但比其他的更加宽大,似乎也更加厚重,给轩辕昰带路的暗血卫和把守在门口的暗血卫三个一起用力,才堪堪将那铁门推开了一半!

适才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突然就扑面而来,饶是轩辕昰也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定睛看时,一个如同人间炼狱一样的地方,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百四十章 逃出刑房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陈腐的血腥气息就顺着那过道朝着铁门的方向汹涌而来,让轩辕昰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来。

里面一片漆黑,连火把也没有一只,暗沉沉的好像怪兽的巨口。

一直带路的暗血卫别开身子,深吸了口外面的空气才继续引着轩辕昰往里走,只是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中,竟也不由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来。

里面立刻就有光亮散发出来,片刻功夫原本的漆黑便成了昏黄的一片。

也不知道里面设置了什么机关,让人能在瞬间就能将全部的油灯点燃,虽然不甚光亮,却也足够看清楚里面的陈设。

轩辕昰刚一踏进去,就看到了右侧一张布满尖锐倒刺的铁椅,椅面,椅背,两侧的扶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看得人也头皮发麻。

椅背和扶手上还有可以打开的半圆形铁铁条,用于固定人的身体和四肢,让人动弹不得。

再往里走就是一张三尺多长的凳子,那凳面却是三角形的,尖锐的一头朝上,外面包裹这一层比刀锋更加锋利的铁皮,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着如霜雪一般锋利的光芒。在凳子的下面则是一只比人头还要大的铁球,连着两根半尺多长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是恰好能箍住人的脚腕的铁环。

若是人骑在上面,在将下面铁球上的两个铁环束住脚腕使其不断下坠,那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剖为两半!

朝上看,墙壁上还挂着同样带着倒刺的铁链,不算长,却是能够恰好在人的脖子上慢慢勒紧,然后那尖刺便能一下刺穿人的喉咙。

还有铁铸的面具,严丝合缝,拍你片有两个长而尖的“耳朵”,那耳朵竟还有孔。轩辕昰只看一眼,就知道可以从那孔中超面具内灌进热油或者其他滚烫之物进去。

越往里走,那些东西就愈发稀奇古怪,有大有小,大的放置在一旁的角落,小的直接就挂在墙壁上,只是上面的斑斑褐色,却是让人不由生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轩辕昰虽然是第一次进暗血卫的刑房,然而那些东西基本上只看一眼就能猜度出它的用法。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懒得用这许多花样而已,毕竟他多数时候杀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是为了折磨和逼供。

可是,这一次却是有所不同的。

想必影离心里也清楚轩辕昰的怒火,所以特意将龙之钧关在了这样一个地方,为的就是让轩辕昰用这里的各种“工具”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龙之钧早就不复最初的风度翩翩,整个人十分狼狈,被人用好几根牛筋绳子拴住了手足,吊在半空中。这本也不算什么,偏偏还在他的身体下面放置了一个三角凳。

那三角凳当然不是平面,而是一个尖尖的铁铸三角尖,正对着龙之钧的臀部,只要龙之钧的身体稍微下沉,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

不过这龙之钧也是够可以的,虽然是被略微有弹性的牛筋绳吊着,却依靠一口内力,让身体在半空中绷得笔直,始终与下面的三角建保持着一寸左右的距离。

如果没有人故意将那凳面升高,估计他还真能坚持一段时间。

轩辕昰忍着空气中铁锈血腥陈腐等各种气味混杂的古怪味道,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滋味如何?”

龙之钧的牙关紧咬,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绷直身体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轩辕昰觉得自己肯定早已体无完肤。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对方的目光:“昨日影先生将你带来此处,一路上的‘风景’想必你也都看到了吧?”

他挑眉,看着对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轻轻一笑:“轮番试一下如何?”

说话的时候,轩辕昰走上前去,低头观察着龙之钧身形那个不足一寸距离的三角铁凳,突然就在连着三条凳腿的铁板上,轻轻一踩!

只听“嘎吱”一声,那三角铁凳竟然再次升高了半寸!

轩辕昰轻笑:“想必如此,对你这身半空中的‘铁板桥’功夫,助益会更大。”

龙之钧终于忍不住:“轩辕昰,你到底想要怎样?有种——”

可惜他一开口,体内的气便再也憋不住,身子猛地就往下一沉,瞬间就感觉到了后臀处一片血腥冰冷!

龙之钧汗毛几乎都要竖起来,下面的话也不敢再说,连忙再次吸气,腰上发力,大力一挺,这才堪堪将身子稳住,只是与那三角铁凳的三角尖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间隙!

他心中愤恨不已,只是人为刀殂,己为鱼肉,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只是愤恨之余,心中却更加想要出人头地,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将这些人的脸,一寸寸在自己的脚下碾压!

轩辕昰盯着他,目光依旧冷漠如冰:“你恨我?”

“你不但恨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然后将我踩在脚下。”昏沉的房间内,他的眼睛却依旧清冷幽深,好像一把冰凌刺进人心深处。

龙之钧咬牙,真的很想开口,然而臀部正中传来的血腥金属气息却让他不敢有丝毫动弹。他只能忍。

然而,他想要忍,轩辕昰却不会让他继续忍耐下去。

脚下再一次踩在了那机关之上,于是毫无意外地那三角尖又升高了一寸!

这一次龙之钧不但要绷直身子,还要微微向上拱起如桥,否则还是难免被屁股开花的命运。

看着将身子拱起来的龙之钧,轩辕昰脸上笑意更浓,赞道:“好功夫!”

口中说着,脚下却再次一踩,于是那凳子再次升高一寸,直接就朝着龙之钧的*刺了进去!

龙之钧忍无可忍,终于破口大骂:“轩辕昰你这个小人——”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自然就要下沉,于是再也无法幸免于难,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就好像主动朝着下方的冰冷坚硬的三角尖迎上去一般。

这一刻龙之钧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做好了羞辱至死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就在那三角尖只刺进去不足半寸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三角尖突然就沉了下去!

龙之钧一愣,不由自主地就张大了嘴巴,愣愣地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就看了过去!

轩辕昰当然不会真的要龙之钧死,要的就是他劫后余生,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的惊讶时机!看到对方张开的大嘴,他手腕一翻,手指一曲一弹,将早就在进来的时候准备在掌心的那颗锦囊中的药丸一下就朝着龙之钧的嘴巴中射了过去!

龙之钧正要开口,就觉得自己的嘴巴里多了一物,只是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竟然本能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于是,一颗拇指肚大小的药丸,瞬间就被他吞入了腹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三角凳早就被轩辕昰反转机关,瞬间降到了最低,即使他不用绷直身子,也不会有任何妨碍。

来不及去想那药丸究竟是何物,他腰中再次发力,身子一扭,双手竟然抓住了绑住自己手腕的牛筋绳!

轩辕昰恍如未见,只是静静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龙之钧双手发力,将那牛筋绳连同固定在墙壁上的铁桩一同拔了下来,道:“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龙之钧冷笑:“谁要同你谈!”

说话的时候双手抡动那牛筋绳,好像同时使用两条长鞭一般,破空之声异常响亮,在刑房之中回荡!

轩辕昰闪身暴退,避开那牛筋绳,也不同对方纠缠,直接就朝着刑房的大门退了过去!

龙之钧反应也不慢,现在这个时候,报仇事小,脱身事大!

所以,在轩辕昰避开他的牛筋绳“长鞭”之后,他也不急着追赶,身子在半空中一转,一荡,就捉住了固定另外两个牛筋绳的铁桩。

双手再次发力,于是那另外两个铁桩也被他从石壁中生生拔了出来!

这里是刑房,各种刑具都有,虽然没有作为兵器的大刀,但是用于腰斩,刖足的刀却是不少,他双手一转,先将手腕上的两条缠绕在手臂上,随后拎起困住双脚的牛筋绳,两步就奔到了腰斩用的大刀面前。

也不用抬刀,直接将牛筋绳另一端的铁桩朝那缝隙中一掷,那牛筋绳就从那缝隙中穿过,在一抬脚,脚上的牛筋绳就被刀刃割开。

他如法炮制,将另一只脚上的牛筋绳也割开,随后才是手腕子上的两只。

只是四下看时,四周的刑具折磨人的千奇百怪,可是用作兵器怕是还不及这四根束缚住自己的牛筋绳,于是再次捡起其中一根,就当做鞭子来用,朝着大门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轩辕昰早就到了门口,然而他不但不下令关门,反而让守在门口的三个暗血卫避开门口,完全地给龙之钧让出路来!

就连轩辕昰自己,则是顺着来路一路急走,替龙之钧清理出一条路来!

这让龙之钧的感觉十分古怪不安,然而他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根本就来不及多想,随着轩辕昰的背影,从甬道中一路向上,不多时竟是再次回到了那个四处都是火把的地方!

在那种充满了土腥,铁锈,陈腐血迹,偏偏空气还不甚流通的地方关了几个时辰,龙之钧对于新鲜的空气异常敏感,不用任何人带路,轻易地就找到了垂下软梯,通往外界的那个洞口!

软梯虽然早就被收起,但是这点高度却还难不住渴望阳光空气的龙之钧,纵身一跃,然后就地一滚,翻身就爬了起来!

从浅浅的山洞中撕扯开藤蔓冲出来,龙之钧竟然看到了正在洞外等待他的轩辕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子午断肠

轩辕昰虽然对于人命看得并不重,但是此刻这些暗血卫却隶属于影离的手下,也就相当于为他所用,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还是命令那些暗血卫被龙之钧将路让了出来。

看着从藤蔓掩映中狼狈钻出来的龙之钧,轩辕昰的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大网已经撒开,既然鱼儿已经入了网,自然就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速度不慢呀。”轩辕昰笑着,好像在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

龙之钧一身狼狈,原本目光中隐隐的阴鸷此刻无比明显,等着血红的眼珠子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的声音嘶哑干涸,其中散发出来的怨毒阴森之意,就连四周的那些暗血卫都不由心中生寒,“我现在打不过你,将来却是未必!轩辕昰,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将我从那个地方放出来!

轩辕昰却是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龙之钧冷哼一声,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退去,然而只迈出了一步,就生生的顿住,后一只脚刚刚抬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冷汗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额角的青筋如同青色的小蛇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周身好像有万根钢针同时扎下,而那种疼痛却好像要直接渗入灵魂一般!

龙之钧不是笨人,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自己无意中吞下的那颗药丸,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于是再次转身,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轩辕昰:“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现在才想到吗?”轩辕昰继续轻笑,“若非你如此心急出来,一路狂奔,加速了血液流通,那药物怎能扩散如此之快?”

龙之钧周身剧痛难耐,几乎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他一边盯着轩辕昰,一边咬着牙问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之人,连用毒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用!”

轩辕昰本是话少的人,此时“耐心”却是十分充足,那语气似乎比龙之钧更冷:“那也不及你龙之钧万一!”

龙之钧楞了一下,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为了沈衣雪那个女人?”

轩辕昰垂下眼睑,不置可否。

“哈哈哈……”龙之钧忍着周身的剧痛,放声狂笑起来,“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竟然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轩辕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那剧痛还在逐渐加剧,最后就好像一只只无形的钢锉,在人的骨头上来回的磨。龙之钧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都能看到自己被锉下来的骨头渣子一般。

“啊——”

他肚子里那些准备羞辱轩辕昰话完全都被冲口而出的惨叫代替,双手半举着,好像头像的姿势却又剧烈地颤抖着。

龙之钧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疼,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最后干脆疼的连站都站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就在轩辕昰的眼前滚来滚去。

这个山洞跟前并没有多少草,反而是有不少碎石瓦砾,不消片刻便将龙之钧身上的磨出血来,斑斑点点地渗透,浸染了灰扑扑的中衣。

——其实本来龙之钧还是穿着一身英王府的侍卫服装的,可是在被影离带到此处之后就被扒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中衣。

被吊了几个时辰,又是那样的环境,再加上此刻地上的灰尘混杂,原本白色的中衣早就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疼到了极致,龙之钧惊恐地发现身上竟然开始痒,痛痒混杂,热他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不挠,挠又该挠向何处。

地上的沙石瓦砾上,逐渐有血迹出现,那是龙之钧身上的皮肤被磨破,渗出来的血多了,透过衣服布料,浸染的!

龙之钧的惨叫逐渐变形,最好就好像野兽垂首挣扎时候从喉咙里逸出来的嘶吼,充满愤怒,无奈何不甘。

他还没有出人头地,还没有达成心愿,所以也不愿死。就算是心愿有朝一日达成了,他也同样不想死,不过那是因为舍不得死。

“我错了……我错了……”龙之钧用最后的神智和气力嚷叫出来,“我再也不打沈衣雪那个女人的主意了,不敢了……”

“求你,求你给我解药……”

龙之钧用尽全力翻滚到轩辕昰的面前,颤抖着双手朝对方的脚上扑过去,想要抱住对方的双腿哀求对方。

轩辕昰却是嫌恶地微微皱眉,轻轻地后退了一步,于是龙之钧便扑了空,趴到了一块微微突起的岩石上,磕的满嘴是血。

也不知道他的门牙掉了没有,然而这样的小伤,比起他身上那种痛痒交加来,却实在不算什么!

他不想死,也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于是只能老实认错,什么错都认!

龙之钧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拼命的朝着轩辕昰的方向趴,一边趴一边含糊不清道:“求你……求你……”

这一次,轩辕昰站着没有动,垂下眼睑看着趴在地上好像一条软体虫子在蠕动的龙之钧,高高在上如同九天的神祗,轻轻地说了三个字:“你该死……”

“是是是,我该死!我该死!”

龙之钧点头如小鸡啄米,却又不小心将下巴磕到了地上,他也顾不得疼,只是继续含混不清地道:“求你,给我解药,给我……”

地上的男人鲜血混杂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变了调的声音苦苦哀求,看着收不成的可怜。

轩辕昰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和看着一头猪,一只狗没有任何区别。

“雪儿他单纯善良,定然是不会愿意看我受这样的苦楚,我去求她,啊——”龙之钧身上的疼中带痒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又要抬头仰视轩辕昰,脖子梗得几乎要折断,对方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眼珠子转了转,低吼了这么两句话出来。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一脚正踩到头上!

轩辕昰那一脚很重,直接就将龙之钧踩得趴下去,半边连贴着地面,挤得几乎变形,看上去有些瘆人。

“不准再提她的名字,你不配!”

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这个人的地方,轩辕昰真的很想将内力用到这一只脚上,直接将这颗他厌恶至极的头颅踩得爆裂来开,就好像踩爆一颗西瓜一样。

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将怒火压下去,看着低入尘埃中的龙之钧,声音如冰:“记住,你的嘴巴太脏,会脏了她的名字。”

愤怒,不甘,如同毒蛇一般啃噬这此刻的龙之钧,然而此刻的形势比人强,为了活命他也只有低头!

“你想要解药?”

轩辕昰松开了对方的头,将之前影离交给他的那个纸包拿了出来,蹲下身子,在龙之钧茫然的眼睛面前轻轻一晃。

龙之钧本能地想抓,然而身体依旧痛痒交加,早就失去了最初的敏捷,这一抓,自然是被轩辕昰轻轻避开:“我的解药可不是白给你的。”

“我答应!”龙之钧不假思索地就叫了出来,“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给我解药!”

只要他服下解药,恢复正常,就算打不过这个轩辕昰,逃走总是不成问题的!对方的软肋如此明显,到时候只要他找到沈衣雪,局面立刻就会反转过来!

什么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龙之钧就是!

轩辕昰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至于条件自然是有的,不过在给你解药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然后,要不要服下解药,你自己决定。”

龙之钧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对方冷笑的唇角,竟不由生出一丝畏惧之意来,一时之间竟然怔怔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轩辕昰又将那解药在他眼前一晃,龙之钧这才回了神,徒劳地伸手去抓过之后,干脆眼巴巴地盯着轩辕昰,只是仅剩下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该轻易答应,所以最后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开口。

“首先,我给你说说我方才给你服下的药丸,”轩辕昰根本不理会对方的目光,也不管此刻龙之钧的各种心思,只是斯条慢理地道,:这药丸是有个名字的,叫作‘子午断肠’,也就是说每隔六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

龙之钧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只是被血污头发掩盖了大部分让人一时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轩辕昰也不在乎,依旧自顾自地道:“当然,这种药的名字虽然普通,但是效果却还是不错的,每一次发作都会比上一次要严重些,最开始只是外在皮肤的痛痒交加,到了后来却是连五脏六腑,骨髓灵魂都是这种感觉。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给我解药——”

龙之钧骤然睁开眼睛,看着轩辕昰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厉鬼:只是外在皮肤的痛痒交加就已经让他如此难以忍受,若是换做五脏六腑,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轩辕昰却再次将那纸包高高举起,依旧一副不疾不徐的表情:“等一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个解药呢,虽然是个好东西,可以缓解你现在的痛苦,可是——”轩辕昰顿了一顿,表示自己在认真的讲,同时也示意对方认真的听,“这解药最多也只能维持你一个月之内不发作,过了一个月之后,如果不继续服用,怕是还要再发作,而且很可能会将前面所有的痛痒感觉累加在一起发作。不过这个可没有人试过,因为几乎所有的人在服下子午断肠之后都会选择每个月服用解药。”

龙之钧的心中一寒:什么每个月必须服用,不过是从此受控于人罢了,这样下去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他都要受这药物控制,再也别想报复轩辕昰!

他不甘心!

可是,轩辕昰下面的话却还是让他动心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维护妹妹的兄长

轩辕昰说:“你四处钻营,奔走不休,甚至不惜屈就成为英王的门客侍卫,为的,不就是要出人头地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龙之钧的眼睛一亮,再加上身体痛痒交加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地就从轩辕昰的手中,将那纸包抢了过来!

这一次,轩辕昰没有再躲开,让对方很轻易地就将包着解药的纸包抓了过去。

龙之钧恢复之后的谈话,基本上是两个人都满意的。只是在经过那一番谈话之后,龙之钧却完全地放弃了他“十年之后君子报仇的”想法。

——轩辕昰这个人,比他所看到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可怕,他只能屈服!

何况,大丈夫从来都是能屈能伸的不是?

至于龙之钧如何回英王府,如何向英王交代轩辕昰完全不管。若是连继续取信于英王都做不到,被英王那头肥猪怀疑,那只能说这个龙之钧根本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他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不过离开的时间却不能太久,一是实在是不放心那个丫头一个人留在京郊别院,二是他还要进皇宫一趟,至少将皇帝的头疾情况了解清楚,回之后才能对雪儿好交代。

所以,轩辕昰原路返回,在宫门口亮出了自己三皇子的腰牌,只是还没有等守门的官兵开门放行,就感觉到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三殿下——”

轩辕昰的脸色瞬间凝聚成冰,目光也暗沉下来,不过在回过头的一瞬,却是已经换上了一副淡淡地表情:“单钰姑娘。”

他本就是寡言的人,何况身份又是高于对方,所以只是一个简单的招呼便可,什么寒暄都不必有。

单钰的神色间有些憔悴,然而头发却是时下京城中女子十分流行的流云髻,还刻意点缀了两只精致的发钗,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

身上的衣衫也是流行的样式,里面淡紫色的绣衫罗裙,外面如烟雾般笼罩的透明纱袍,上面还点缀着细小的珠玉颗粒,行动间如同被云遮雾绕,却又不显轻浮。

此时虽然已经是初秋天气,但是中午时分的阳光还是有些热烈的。而她显然已经在宫门前等候了一段时间,被将近正午的太阳晒得,脸色都有些微微的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来。

单钰朝着轩辕昰裣衽一礼,行动间风姿绰约,婀娜多姿,然后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来:“民女见过三殿下。”

轩辕昰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却并不开口说什么“免礼平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姑娘若是有事不妨继续在此等待,我还有事急着回宫,恕不奉陪了。”

说完也不管单钰的脸色变得多么难看,直接转身就朝着宫门的方向走。

“三殿下!”

单钰急了,再也顾不得对方有没有让自己免礼的话,急急小跑了两步,追上轩辕昰,一下就拦住了对方去路。

轩辕昰微皱了眉,做出一副心焦不悦的样子:“单钰姑娘有事?”

单钰的脸因为急切红地更加厉害,她看了看轩辕昰,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咬牙开口:“不知道影离先生可曾将那颗魔妃之泪转交给殿下?”

轩辕昰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如果不是有心想要算计,消除单钰这个不用稳定因素,轩辕很可能早就掉头离去。不过此刻也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对方不开口,单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她咬着嘴唇,犹豫地小声道:“那,影离先生可曾说了什么?”

轩辕昰心中冷笑,面色的微笑却是愈发和煦:“说了,说有人以魔妃之泪为信物要求见于我。只是——”

他顿了一顿,笑地愈发温和灿烂,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单钰,好像变成了两个深深的漩涡:“单钰姑娘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呢?”

单钰楞了一下,显然是有些意外轩辕昰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随即就稳定下来,再次朝着轩辕昰福了一福,却又抬起头来,漆黑的大眼睛看着轩辕昰,露出一个略带俏皮的笑来:“因为,求见殿下的人,正是阿钰。”

轩辕昰心中冷笑,面上的微笑却依然如同这秋日的阳光,只是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惊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魔妃之泪并不应该在姑娘的手中才是,以魔妃之泪为信物求见的人,又怎么会是姑娘。”

单钰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如玉石般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樱桃般的红唇,声音也低了下去:“当时阿钰自告奋勇替殿下转交魔妃之泪给雪儿,可是雪儿却拒不肯收,单钰无奈,只得暂时代为保管。后来家兄出事,所以才擅自动用,以此为凭来求见殿下……”

分明心中的怒火已经无以复加,轩辕昰面是的微笑却愈发温暖和煦:“既如此,那就多谢单钰姑娘的‘好意’了。只是,既然令兄出事,那么雪儿有没有一同前来呢?”

见对方不再揪着魔妃之泪不放,单钰终于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镇定了不少:“雪儿牵挂家兄心切,自然是一同前来。不过她说自己与灵馨公主交情深厚,所以在一进入京城的时候就与阿钰分道扬镳,自行去求见灵馨公主去了……”

轩辕昰心头的话蹭蹭地往外冒着,脸上的微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住,直恨不得上前将单钰那张嘴撕个稀烂!

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着一脸正气,英气逼人的女子!

一番回答镇定自若,一番言辞滴水不漏!

雪儿与他赌气,所以拒绝收下魔妃之泪很容易理解;因为心系单天因,明明不会骑马,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也要赶到京城来救单天鹰;不想见他,又与灵馨交好,所以不去见他而去求见灵馨,就更是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他不放心那个丫头,混入暗血卫中一路随行;如果不是这个单钰将魔妃之泪拿出来,求影离引见的时候,他恰巧在场;如果不是杨进将雪儿赶出队伍的时候他正眼睁睁看着,如果不是他先一步从英王府救出了雪儿,对方的口中得知实情,只怕是此刻已经相信了这个单钰的这番说辞!

轩辕昰的目光深处已经开始结冰,面色却做出一副不无遗憾的表情来:“原来如此,倒是有劳单钰姑娘费心了。”

不就是演戏么,这个单钰会,他也会!

想到这里不禁更是心疼此刻身在别院的那个女子,被人如此算计都不自知,他又怎么能不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影先生只是告诉我有女子持魔妃之泪要求见,并未说明身份,所以我一直都以为求见的人是雪儿。”轩辕昰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也萧索起来,“却不知道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她既然愿起见灵馨,那便由她去吧。”

落寞的神情,黯然的语气,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子,瞬间就将单钰的心挖空,甚至都有些觉得,方才说那样一番话来伤这个男人的心,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只是,想必这个时候的三皇子,更需要一个女子的软语温言来抚慰这种落寞悲伤吧。

“三殿下……”

可惜单钰也就是刚刚开口,便直接被轩辕昰打断了:“单钰姑娘,承蒙令兄一路护送之情,所以就算是你不来求见,我也自当尽心尽力。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让影先生李代桃僵,让贵庄的庄丁回去传讯于天意山庄呢?只是……”

他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解铃还需额系铃人,我所能做的,也无非就是替你们拖延一些时间,最终决定一切的,还得是令兄自己。”

“可是……”单钰犹豫了一下,内心似乎在剧烈地挣扎着,“为何就非得家兄做决定?”

“单钰姑娘与单庄主到京城有几日了?”轩辕昰心中冷笑连连,却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单钰楞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五天。”

“五天,想必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都打听清楚了?”

“可是家兄——”

“那么,是单天鹰少庄主是否冤屈重要,还是堂堂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的清誉重要?”轩辕昰的面色突然微微冷了下来,“抛开身份不谈,单钰姑娘虽然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总归还是一位姑娘家,想必也知道女子的清誉有多么重要?”

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辕昰想的,自然是单钰拒绝雪儿,迫使雪儿不得不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是事情来。

若非自己不放心,顶替真正的暗十八跟着去了天意山庄,怕是真的会杀了那个与雪儿共乘一骑的男人泄愤!

所以这句话中,难免就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毕竟,都知道利用雪儿的女子清誉做文章,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子清誉的重要性?

“何况,”轩辕昰望向对方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冷冷的讽刺,“我虽然承少庄主和天意山庄的人情,但是别忘了,灵馨公主还是我的妹妹!”

他的目光瞬间转冷,原本温暖和煦的微笑也消失了:“作为一个兄长,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应当维护自己的妹妹不是么?”

单钰一愣,张了张嘴,却突然反驳不出一个字来,她的确是同单正一同见了单天鹰,可是单天鹰却口口声声说是被人算计,不肯答应。她也就想着借为单天鹰周旋求情的机会接近轩辕昰,可却忘记了,另一方的受害人,可是轩辕昰的妹妹!

作为一个兄长,不论对错,维护自己的妹妹终归都是没有错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梨

轩辕昰离开之后,房间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或者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就算是轩辕昰在这里,这个不算小的偏殿也是极其安静的。他的离开,只是因为自己的心里不知不觉中生出来的一丝依恋。

自己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微凉的薄荷气息,却让她的脸禁不住如同火炙一般,灼热地厉害。

雪儿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来,好像噙了蜜糖在口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身上还有些乏力,雪儿也懒得动弹,反正一时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于是她干脆继续歪倒在床边静静地侧身半躺着。

一时间思绪悠悠,雪儿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轩辕昰的情景。她至今也不知道他眼睛受伤的原因,但是却知道他是唯一一个与自己同时进入那个如同七色莲花一样小岛上的人。

大船上的时候,虽然与一开始的时候他很冷漠,还出言讽刺调戏,可最终却还是将魔妃之泪留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个固执而霸道的男人,都不容许她有任何拒绝地将魔妃之泪挂在她的颈子里,又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而她,当时怎么就会相信了单钰的那一番话呢?

是因为太在意了吗?雪儿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转而想到轩辕昰对颜如魅的那句“你身上的红道子”的话,心中还是隐隐有酸涩的感觉。

或许,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误会,自己再见到轩辕昰的时候,不妨开门见山地问出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雪儿不知不觉地就再次沉沉睡去。大约是因为昨夜噩梦的缘故,一觉无梦,睡地格外香甜。

最后她是被自己的肚子叫醒的!

从昨日下午逃避轩辕昰翻墙逃跑,到被英王殿下抓进府,一路上惊吓刺激,之后又是各种折腾,哪里吃过东西?被轩辕昰带出来之后又开始各种赌气,之后感染风寒昏睡过去,本就粒米未进。

早上清醒之后与轩辕昰之间 一番纠缠,误会冰消,又因为那蜻蜓点水的一吻魂不守舍,所以竟是此刻才感觉到腹内空空。

那“抗议”的声音之大,让雪儿都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这实在不是一件能够忍受的事情,于是也只好再次起身,打开了房门。

在这里她只能勉强算是个“客人”,还是身份低微的那种,所以也就不指望着有人能够等候在外面听她的吩咐。

所以,在打开房门,看到守在门口的少女时,雪儿着实楞了一下。

那个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好像两颗黑色的葡萄一般,衬得脸色愈发白皙,嘴巴格外小巧玲珑,虽然说不上多么动人,却是十分耐看。

她身上的服饰与昨日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打扮差不多,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姑娘醒了?”

雪儿还有些发懵,那个少女却是已经朝着雪儿轻轻一笑,自我介绍道:“奴婢叫小梨,就是那种黄色的,甜润多汁的那种梨子,姑娘叫我小梨就好。”

“梨子?”雪儿喃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更加厉害,甚至忍不住地再次“咕咕”叫唤了两声。

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自己却满脑子都是食物,就是雪儿也忍不住现出三分羞赧之色。无奈自己的肚子催促地实在了厉害,所以也顾不得多问对方来历,直接道:“那个小梨,我饿了,很饿很饿……”

小梨自然也听到了她肚子发出来的声音,抿起小小的嘴巴,一笑:“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准备吃的。”

说完轻盈地转身,离去,偏殿门口再次剩下了雪儿一个人。

雪儿这才开始站在门口打量四周,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昨日自己见灵馨的人繁花殿的西侧殿,比起主殿来矮上一些,也小上一些。

昨夜长公主交给轩辕昰令牌,让其带自己暂时在这京郊的别院落脚,为的不过就是若是万一皇帝头疾发作严重,能很快地找到自己,而不至于满京城地找人。

这一点,自己心里明白,轩辕昰自然也明白,所有最终还是带着她到了这个品香别院。只是相必那主殿乃是长公主偶尔下榻之处,所有轩辕昰才选了间侧殿来安置她。

不过雪儿并不在意这些,就好像她昨夜最终肯出手救英王一样,虽然最终也用浸染了英王府媚药的银针算计了英王,但好歹也是真正地替对方止了血,为是就是不让轩辕昰承担一个弑兄的名声。

同样的,昨日皇帝头疾发作也肯定与轩辕昰英王这一对兄弟争执有关,若是真的因此更加严重,罪名虽然不止轩辕昰一个人来承担,但也绝对跑不了他的一份。

而英王的名声本来就差,自然不会在乎多这样一条,可是轩辕昰承担不起,所以雪儿自然也就做不到置之不理。

何况还有单天鹰的事情,不管轩辕昰是出自真心要出手帮天意山庄和单天鹰一把,还是纯粹地想以此来拖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离开,雪儿都只有暂时相信的份儿 。

她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哪怕是龙之钧,她最终也只是拒绝出手救人,而从未想过要出手去替自己报仇或者消除这个隐患。

小梨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只是雪儿这一等,等来的却是三个人。

除了端着托盘的小梨,还有另外两个,一个是昨日自己不辞而别的玖华樱,另一个人竟人是轩辕昰身边的影离。

看到雪儿,玖华樱几乎是两步冲上来的:“雪儿——”

看着玖华樱满满都是担忧焦虑的眼神,雪儿的心里瞬间也都是满满的感动,虽然自己始终都不曾对玖华樱说实话,但是对方对于自己却是一片赤诚之心,昨夜一夜未归,竟然如此地担心自己!

“三殿下怕雪儿姑娘一个人再次烦闷无聊,所以特地差属下将这位玖姑娘接来,”影离表面上如同对待轩辕昰一般恭谦有礼,同时还不忘将轩辕昰抬出来,只是心中却是大大的苦笑和十成十的不情愿。“陪雪儿姑娘解闷聊天。”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小梨,继续道:“小梨是自己人,还会一些拳脚功夫,保护雪儿姑娘的安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雪儿姑娘有什么需要,也可吩咐她去做。”

说话的时候,影离看了小梨一眼,微微颔首,却又若有若无地看了看一旁的玖华樱,小梨会意点头,影离这才告辞离去。

——虽然他知道轩辕昰去的是暗血卫的刑房,没有什么危险,然而却还是不免担心。倒不是担心轩辕昰吃亏,而是怕他一时按捺不住,做出不利于现在他身份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轩辕昰非要影离去接这个什么玖华樱,怕是早上的时候,影离就直接跟着轩辕昰一同前往暗血卫的刑房还有皇宫了。

此刻,影离只能急匆匆地朝着皇宫里赶去。

而对于玖华樱的到来,雪儿可以说是又惊又喜了,同时对于轩辕昰的细心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好感,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地体贴自己,知道自己在别院里处处别扭,特意还将玖华樱接了来。

只是,事到如今,对于玖华樱她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了,毕竟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玖华樱,或者说玖华樱背后的玖子林可以说已经牵涉进来。何况玖华樱对于自己的确是十分关切,再隐瞒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太多小人。

所以,雪儿就在这繁花殿的附近,寻了个凉亭,一边吃,一边将自己会来到京城的原因对玖华樱一一将来。

玖华樱原本还能安静地听着,只是越听到后来就越是心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一时善意,竟然招惹来了这样的是非。

雪儿轻轻叹了口气:“樱子姐姐后悔了吗?当日一时好心,却惹来如今无尽的麻烦。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于你,只是一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二来也怕你知道真相会害怕,我……”

玖华樱一笑,一边用丝帕替雪儿拂去手上的糕点渣,一边轻轻笑着,只是那笑容中却终究难掩心底的苦涩。

她不在意雪儿的身上有多复杂,也不在意雪儿进京到底是为了救谁,她所在意的,只是那个在意雪儿的人!

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他第一次冲到自己面前她就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不必嫌疑地带着她回到玖府,为的还是眼前这个明艳的女子,可心却依旧难免沦陷进去。

在两个人的闲谈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小梨在一旁安静地等候着,不说话,也不动弹,虽然雪儿从不习惯于让人服侍,也从未将小梨当做一个侍女,但是不管雪儿怎么说,她就是执拗地站在凉亭外门不肯进来。

哪怕是雪儿过去拉她,她不肯大力反抗被拖进来,也是在甫一得到自由之后就再次“逃”出去,如是再三,雪儿 也就不再勉强,任由小梨一个人站在凉亭外面作一副小丫鬟状。

天高气爽,三两缕白云悠悠飘近又飘远,轻柔地没有一丝心事意态悠闲,不知不觉间,就连阳光都温柔了下来。

吃光了点心,喝光了茶,该说的说了,不能说的依旧不能说,雪儿终于觉得自己在凉亭中坐得有些累了,于是起身,想要四处走走。

相对来说,玖华樱的情绪就略显得低沉了些,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被邀请到此的原因,所以并不流露出来,依旧安静恬淡地微笑着。

这样的悠闲惬意,如果不是还有散功圣女的阴影在头顶笼罩,雪儿几乎都要以为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三个女子,雪儿与玖华樱在前,小梨在身后跟着,也就是刚刚从凉亭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就迎面匆匆而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酒代茶来压惊

因为轩辕昰硬闯英王府,将英王放了血的事情,皇帝几乎被气得几乎背过气去,醒来之后头疾自然愈发严重。

长公主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针法神奇的雪儿,准备派人到别院来接人,结果轩辕昰各种不放心,长公主救皇帝心切,对于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多做坚持,由着轩辕昰的性子去了。

所以,轩辕昰再一次从皇宫匆匆赶到了长公主的品香别院,就看到了三个女子正从凉亭中走出来情形。

雪儿依旧是一袭白衣,翩然出尘,从他的角度看去,就好像从九天之上,一步步拾级而下的仙子,瞬间竟然让他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飞升天外,去到遥远的空间一般。

她旁边的女子,眉目恬淡,笑容温婉平和,让人情不自禁丢想到天上的月亮,站在雪儿的身边,竟是别有一番风韵。

这样两个女子并肩而行,瞬间就让四周的花草树木失去了神采,仿佛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

轩辕昰的心中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三步两步就冲了到了雪儿和玖华樱的面前。

玖华樱的心思本来就没有完全放在雪儿的身上,所以立刻便屈身朝着轩辕昰行礼:“民女玖华樱,见过三殿下。”

雪儿却还在兀自发愣,看着轩辕昰一脸迷糊:“你怎么回来了?”

轩辕昰嘴角抽了抽:“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是……”雪儿刚想问“是要带我去见单天鹰吗”,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前这个男人有时候的心眼简直比针尖还要小,若是她真这么问出来,估计去见单天鹰的事情也就别想了。

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才成了:“是皇上的头疾又发作了吗?”

轩辕昰深深地看了眼前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的女子,心中好笑,不过也不拆穿,只是一脸郑重地地颔首道:“本来想着,去探望过父皇之后,便带你去见单天鹰,只是父皇头疾发作严重,少不得你要先跟着我进宫一趟了。”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反倒将正在行礼的玖华樱给晾在了一边,一时间起身不得,只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好在轩辕昰与雪儿之间也就那么三言两语的对话,也就看到了一旁的玖华樱,雪儿一把将其搀扶起来:“樱子姐姐,快起来啦,他就是个无赖,干嘛向他行礼?”

雪儿如此言语,轩辕昰也不以为忤,嘴角反而含了一丝宠溺的笑:“是是是,我是无赖行了吧?你准备一下,跟我进宫。”

说完才看了看一旁发愣的玖华樱,温和笑道:“今日多谢玖姑娘前来陪伴雪儿,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在此烦闷无聊。”

玖华樱刚刚被雪儿拉起来,不得不再次屈膝福了一福:“华樱与雪儿一见如故,陪伴她自是应当,实在不敢让三殿下言谢。”

她眼睑低垂,语气温婉,说完这番话便自动退到一旁,不打扰雪儿与轩辕昰之间的对话。

轩辕昰不再多言,抬头看了一眼一直默默跟在雪儿和玖华樱背后的小梨:“去准备一下,顺便将这位玖华樱姑娘送回府去。”

于是,三皇子殿下骑着马,跟在一辆还算豪华的马车旁边,再一次出现在了玖子林的府邸门前,然后玖子林的远房侄女,那个近来一直被京城贵女所羡慕嫉妒的玖华樱,就款款从马车上走下,被玖子林夫妇迎接了回去。

再然后,京城的贵女圈子里,羡慕嫉妒的情绪,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开始了纷纷冒出头来……

送走了玖华樱,轩辕昰便再也不肯骑马跟在马车之外,于是暗暗在马背上用力一按,那马儿身子一震颤抖,身子晃了晃,两条前腿一下就跪了下去!

轩辕昰跟着那马儿朝前一栽,却又在最后关头从马背上跃下来,直接拦到了马车前面:“雪儿。”

雪儿听到马儿的嘶鸣,探出头来,就看到了轩辕昰略显狼狈的站在了马车前面。她不解地看着对方:“怎么不走了?”

轩辕昰道:“马失前蹄了,暂时不能骑乘。”

他一边说,一边跳上来,身子一弓就钻了进来,待坐在雪儿身边之后才继续道:“你不会让我步行跟着马车的,对不对?”

雪儿暗暗翻了个白眼,马车本来就是轩辕昰的,她哪里有理由赶他下去?可是轩辕昰的马,这前蹄失的,也太过巧合了吧?

她再次看了看兀自挣扎着想要起来的马儿,心中不忍,伸手朝着车厢外指了指,问:“那……它怎么办?”

轩辕昰知道她心疼那匹马儿,何况那匹马儿也是真的无辜,于是再次轻轻一笑:“等下我就让影先生派人来将它带回去,可以放心了么?”

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色,扁着嘴嘟囔道:“我都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你不关心我,反而只关心那匹马儿,难道我竟不如一匹马?”

雪儿一愣,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说出如此带着吃醋意味的孩子气的话来,一时好气又好笑,不由嗔道:“你都从马背上跳下来,还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还用得着问吗?”

“那我受惊了行不行?”轩辕昰难得老脸一红,嘴上却不肯认输,强词夺理道,“马失前蹄,我被吓到了。”

这是无赖的毛病又要开始发作了吗?雪儿心中暗暗腹诽着,但是面上却不敢再露出分毫来,只得敷衍道:“好好好,三殿下受惊了,需要小女子奉茶压惊么?”

“需要!”轩辕昰几乎是离开就回答道,甚至朝着雪儿伸出手掌:“现在就需要!”

“可是——”雪儿没有想到轩辕昰如此的打蛇随棍,她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对方竟然如此较真起来,反而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四下看看,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里也没有呀……”

结果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打断:“有。”

“有?”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哪里有?”

从轩辕昰从皇宫赶往品香别院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正午时分,之后雪儿与玖华樱乘马车,又转道将玖华樱送回去,耽误了时间,时到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车厢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有些昏暗起来,朦胧中女子脸上疑惑的表情分外明显,让他的心也跟着朦胧起来,怦然而动。

突然就有些不想回神了,直到雪儿莹白如玉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三遍,他才从这种朦胧茫然中回了神,却又看到对方那双如同浸润在冰水中的黑水晶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由又是莞尔。

他弯腰在身旁固定在车厢内的小几下面一阵摸索,那小几下面就弹出一个暗格来,里面有杯有壶,都是纯银打造,虽然收不上多么名贵精致,但胜在大小适度,正巧装满暗格,不至于在里面四下晃荡。

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如同变戏法一样的动作,小小的嘴巴一时都忘记了合拢,惊讶地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这个……”雪儿呆呆这看着轩辕昰从暗格中取出杯壶,自顾自地又将杯子倒满,瞬间就有酒香在车厢内飘散开来,半晌才底气不足地说道:“这不是茶。”

轩辕昰将那杯子倒满,递到雪儿面前,示意雪儿接过去。

雪儿满头雾水地接过来,就听对方斯条慢理地开口了:“虽然我这马车内只有酒没有茶,不过现在我受了惊,以酒代茶也未尝不可。”

雪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如同无赖的大孩子一般的轩辕昰,也实在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所以她也就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了。

“好吧,以酒代茶,给三殿下压惊了。”雪儿一边说,一边双手端着酒杯,朝着轩辕昰的方向伸了伸手臂。

然而轩辕昰却并不肯接,反而继续斯条慢理地道:“既然是给我压惊的酒,自然是应该你亲手倒才对,如今却是我自己倒的,所以不能算数。不过——”

雪儿听的头都要大了,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如今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她听着就是了。

却不想轩辕昰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既然酒已经倒上了,自然也不好浪费,不若接下来的事情就换成你来做?”

雪儿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对方:“接下来什么事情?”

轩辕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最后才下了决心,道:“接下来嘛,本来应该是我接过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可是现在只能换成你了。”

“可是我不会喝酒。”雪儿的手臂已经开始有些发酸,然而看着那酒杯却又开始有些犹豫起来,“我从未喝过……”

“不是要你喝酒。”轩辕昰见她理解错误,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为我压惊,怎么能让你喝酒?”

雪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要怎么样?”

轩辕昰忍住笑,挺直了脊梁,绷着脸,然后微微张开了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露出一个期待的神情来。

雪儿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一张小脸却是瞬间娇艳绯红起来:轩辕昰简直比她想的还要无赖,竟然让她喂他!

“轩辕昰!”

雪儿几乎要恼羞成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换来的却是轩辕昰一个畏缩委屈的眼神,一双手更是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哎呦,哎呦”地呻 吟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酒的人儿

雪儿怎么也想不到,轩辕昰除了霸道无赖,还会撒娇耍小孩子脾气,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让自己喂他喝酒,这件事还真是让她有些难为情。

心中一时犹豫不决,却不想马车就在此时突然一停, 雪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朝前一趴,手中的酒杯却是再也无法保持平稳,随着身体一同朝前倾了过去!

完了!

若是手中这杯酒真被自己给洒了,轩辕昰还指不定怎么说出什么撒娇耍赖的话来,雪儿心中首先生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念头。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抓稳手中的酒杯,身体因此也就难以保持平整,整个人一头就朝前栽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直接跌进了一个泛着微凉薄荷气息的怀抱里,就连手中的酒杯也被人轻轻地接了过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轩辕昰抱在了怀里。

雪儿的一张小脸更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不想此时轩辕昰已经掀开了半个车帘,朝着外面高声到:“什么事?”

随后是一个声音小声回道:“回三殿下,是杨进总管,说是现在已经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要出示令牌并且停车检查。”

轩辕昰的声音瞬间转冷:“杨进?杨总管好大的威风!”

说话的时候他松开了雪儿,同时不忘将那杯酒再次交到雪儿的手中,示意对方坐好,随后一把将车帘扯了下来:“我就是带着人进宫了怎么样?这个女子想必杨总管还应该记得!若非她,父皇的头疾怕是也不会恢复到如今的地步。如今父皇头疾严重,需要她的妙手银针,杨总管尽忠职守本应嘉奖,只是这耽误了救治父皇头疾的责任,要由何人来负?”

杨进显然没有想到轩辕昰不但不加遮掩,反而直白到了如此地步,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最后只得“哈哈”两声,朝着拦住轩辕昰马车的侍卫道:“你们也不看看是什么人的马车,竟然敢拦住检查?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当真是白活了!”

“你们以后要记住,什么人的马车都可以按照规矩拦下来检查,唯独三皇子殿下的不可以!”杨进的声音很大,隔着二里地似乎都能听到。“你们也不看看三殿下是什么人……”

轩辕昰冷哼一声,打断了杨进的话:“杨总管 要教训属下,关起门来教训就是,这宫门口人来人往的,知道是是杨总管在教训属下,不知道的,万一误会杨总管是针对自己的,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杨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咬着牙,最后一挥手,一闪身,给轩辕昰的马车终于让开了路。

雪儿在马车内静静地看着一切,没有开口,直到马车继续开始行驶起来,她才担忧地望着轩辕昰:“轩辕……”

轩辕昰一笑,打断她的话,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她手中的酒杯,那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雪儿一阵无语,这个人,不知道方才杨进是故意针对他么,怎么现在竟然还有心情逗弄自己呢?自己手里这杯酒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然而轩辕昰却不依不饶:“雪儿……”

他的目光异常执着,甚至身子都朝着雪儿这边凑了凑,以“方便”雪儿将酒喂给他。

雪儿却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对方这还是赖上自己了吗?可是,方才轩辕昰已经将车厢的帘子给扯了下来,现在两个人在车厢内的动作几乎是一览无余,就算两旁没有侍卫岗哨,可是车夫的背影也够她尴尬和难为情的。

“那个,轩辕……”雪儿一会儿看看两侧的宫墙,一会儿看看前面的路,可惜现在暮色渐浓,就算是皇宫景物别致,她也只能看到渐次亮起来的宫灯。

“你离开之前,皇上的头疾如何了,还严重吗?”雪儿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出来,只是手中的酒杯却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只能继续端在手中。

轩辕昰的眼神又开始委屈起来:“雪儿,方才你答应的……”

雪儿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给我压惊呀。”

“你——”

雪儿几乎要说不出话来,酒应该是由自己倒,结果轩辕昰“代劳”了,所以最后自己也要给对方“代劳”,而那酒又不好倒掉浪费,自己想要重新倒一杯都不行!

可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让她给轩辕昰喂酒,她……她怎么做得出来?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她就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对方。她思来想去,眼珠子一转,就在轩辕昰期待的眼神中,将酒杯举了起来,然后……

一口就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如同有一条火线,从口腔蔓延进腹腔,一路就燃烧了下去,最后轰地一下就在雪儿的脑子里炸裂开来!

虽然头脑有些发懵,但雪儿还记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于是不待轩辕昰反应过来,身子一歪,立刻就越过轩辕昰的双腿,去够轩辕昰身边的酒壶。

轩辕昰只觉得少女温软中带着酒香的身子,一下就压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瞬间传来的触感,让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一时竟是动也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雪儿一把将那银制酒壶抓在手中,纤腰一扭,就坐直了身子。

他的心中顿时又有些懊恼起来,这样好的机会,自己竟然能被吓住,不要说趁机一亲芳泽,就是仔细体味那种那感觉都不曾有过!

也就在这个时候,雪儿一手酒杯,一手酒壶,终于“亲手”斟了一杯酒,可惜这个时候双手已经有些不受脑子控制,那酒杯摇摇晃晃,洒出来一些,最多只有八分满。

而随着她整个人的晃晃荡荡,那酒自然是将她自己的衣裙和轩辕昰的衣襟下摆同时洒上了不少,看得轩辕昰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会在意一件衣服,可是这个丫头……此刻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实在的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雪儿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轩辕昰赶紧喝完这杯“压惊”酒,打发了对方。所以,看到轩辕昰呆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酒杯朝着轩辕昰紧紧抿起来的嘴巴凑了过去。

轩辕昰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自己费了无视唇舌,又是撒娇又是耍赖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最后竟然被一杯酒给解决了?

早知道能有这样简单的法子,自己以前为何还要费那么多的心思和周折!

看到轩辕昰终于喝完了所谓的“压惊”酒,雪儿好像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于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软软地朝着轩辕昰倒了过去,随后就是一片昏天黑地,几乎要不知人事。

轩辕昰如愿将女子娇软的身体搂在怀里,随即就朝着车辕上一直绷着了脊背,连左右侧头都不敢的车夫吩咐道:“改道,去滟波殿。”

滟波殿就是轩辕昰,或者说真正的三皇子的生母滟妃生前所居,在滟妃过世之后,皇帝不想睹物思人,就只留下三两个洒扫的宫人,不再让任何后妃住进去。

直到轩辕昰和灵馨这一对“兄妹”被皇帝找到,因为轩辕昰的身份敏感而特殊,再加上一些只有皇帝才心知肚明的原因,所以灵馨虽然按照公主的规制独自分配的宫苑,轩辕昰却是被安排在了滟妃上前所居的滟波殿。

轩辕昰也不在意,就连名字也不让改,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在怀念生母,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一开始他都只将自己当做这红墙之内的一个过客,为的不过是洗白自己的身份,能让自己如同单天鹰一般,生活在阳光下。

滟波殿不是特别大,也不是特别华丽 ,但却相当精致,大约与滟妃生前的喜好有关。而轩辕昰本身又不喜人多,所以整个滟波殿,其实也没有多少宫人在里面,除了日常清扫的几个,竟是连个近身伺候的都没有。

雪儿从未喝过酒,虽然只是一杯,那杯还不大,却是灌得极猛,所以醉得也快。此刻不管轩辕昰怎么折腾,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一声,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轩辕昰抱着娇软馨香的女子,心中瞬间感觉无比满足,低头借着车厢外宫灯的光,看到女子的脸色如玉石晶莹,偏又透着粉红娇艳的色泽,一双红唇微启,呢喃间混合着女子体香与酒香的温热气息呼出,如同轻盈的羽毛,直落在他的胸前,瞬间就是一小片湿润的温热。

然而也只是一瞬,下一个便在夜风的吹拂下转为微微的凉,让他心瞬间就由餍足转为失落。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将她牢牢裹好,免得被夜风吹到,这才从马车上跳下来,不顾前来迎接的宫人诧异的目光,径自抱着怀中醉酒的人儿,直接就进了暗红色的大门。

轩辕昰本身不喜人太过接近,自然也就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而让那些小太监们去伺候雪儿,那又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只能是他亲力亲为。

虽然是亲力亲为,可却也是他乐意之至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这个丫头清醒过来之后,会不会继续找自己的麻烦。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口水与醒酒汤

今夕是何夕,焉知不是梦?梦醒人未醒,醒后与谁共?

模糊朦胧间,雪儿仿佛听到了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男子的声音低沉,然而态度却是异常坚决,女子的声音尖锐,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阿昰,你的父皇头疾发作,还等着救命,你却将人带回滟波殿来是何意?”

“人我虽然是带来,也只是以防万一,何况昨日一番惊吓,她的身体也不太舒服。”轩辕昰似乎害怕吵醒房内的人,所以他的声音很低,“皇姑姑一向温柔慈和,怎么也会有如此不体恤他人的时候?”

长公主气的几乎吐血:“阿昰,那可是你的父皇!一个女子就是再重要,难道能重要过你的父皇?”

“昨日之事?昨日之事你心里清楚!”长公主的声音又快又急,“若非你强闯英王府,对英王下那么重的手,你的父皇能被气得头疾发作?”

“那也是英王殿下掳人在先!”轩辕昰的声音也提高了一度,“他愿意抢什么人,我都不管,唯独雪儿不行!”

“阿昰!”长公主的怒火蹭蹭地往外冒,“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换来的,却是轩辕昰的一声冷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许久,长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好吧,昨日英王府之事我们暂且不提,就当做是英王与英王妃发生了争执,英王妃一时失手不再追究下去。可是,现在,我都已经将醒酒汤带来了,你不能再拖延下去!”

长公主说出这话,已经算是对于轩辕昰最大的包容和退让。想必在到滟波殿来之前,她就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了,所以直接连醒酒汤都带了过来,让轩辕昰一点回避的余地都没有。

雪儿在房间内听的清楚,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现,怕是轩辕昰下一刻便能同那位长公主翻脸,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虽然头还是有些发懵,四肢也有些乏力,她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就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

她是醉酒被轩辕昰抱进来的,对于这个房间的摆设布置自然是一无所知,在撞了一次桌子角,两次门框,最后将摆设在墙角的一个落地大花瓶撞倒,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终于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雪儿——”

看到雪儿狼狈的样子,轩辕昰直接从长公主身畔穿过,两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你怎么起来了?”

长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只是此时皇帝的头疾重要,所以忍了又忍,最后只是清咳了一声,同时示意跟在一旁的宫女端庄托盘走到雪儿面前。

“沈姑娘,皇上头疾发作严重,实在是不宜拖延下去,”长公主道,“你喝完这汤之后,立刻动身虽本宫前去……”

说话的时候,那个小宫女已经将托盘上的盖碗掀起了盖子,正要递给雪儿,却被一旁的轩辕昰一把抢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口。

长公主气的脸色铁青,胸口起伏,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这个侄子,可真是好的很,连她都不肯完全相信,端来的醒酒汤都要替那个女子先尝一尝!

轩辕昰却恍若未见一般,直接将自己喝过一口的醒酒汤递到雪儿面前,声音却是异常温柔地道:“你要不要喝?”

那神情,就好像一个拿着 一串沾染了自己口水的糖葫芦的孩子,问另一个孩子要不要吃一样,让雪儿一时哭笑不得。

不接,不喝,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长公主还在旁边。可是,接过来,喝下去,岂不是不但和轩辕昰共用了一个碗,还有可能连对方的口水都一并吞了?

犹豫间,雪儿抬头,看到了轩辕昰漆黑 眼眸中那一丝促狭,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当中长公主的面,又有皇帝头疾的事情催促着,又那里容得她拒绝。

狠狠地剜了轩辕昰一眼,雪儿一声不吭地从轩辕昰手中接过那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就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至于这醒酒汤是什么味道,她实在是不想品味轩辕昰口水的味道,所以也就懒得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轩辕昰看着如同牛饮一般的女子,心中好笑的同时,怎么也掩不住那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那表情落在雪儿的眼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发作不得,最后只得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跟随着长公主就朝着门外走。

此时夜色渐深,雪儿心中不由苦笑,从自己离开圣女岛,跟着皇帝到了天意山庄开始,几乎所有意外都是发生在晚上,让自己连安稳睡觉都成了奢侈。

长公主是坐着步撵而来,径自上了步撵,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地跟着雪儿,让她想要走慢些都不能。

轩辕昰从后面追了上来,直接将其中一个宫女挤开。同时手中多了一件披风,二话不说就将雪儿裹了个严严实实,同时道:“你刚醒了酒,若是再吹了冷风就不好了。”

那唠叨啰嗦的神情让雪儿气不得笑不得,同时心头又泛起一丝甜甜的感觉来,也就任由着对方的宠溺温柔将自己完全包围起来。

接下来的路,虽然是步行,但轩辕昰却是寸步不离不说,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还伸手搀扶,完全无视跟着长公主一同前来的两个宫女吃惊的眼神。

长公主自然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是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雪儿就这样一路跟随这长公主眼中宫墙中的夹道走,到后来走得她的双足都开始有些发软,若非轩辕昰在一旁扶着,只怕是走也走不动了。

轩辕昰低声道:“要不,我背着你走?”

雪儿大窘,看了看跟随的宫女并未留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轩辕昰又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怕什么?”

“你——”

雪儿被他这句话气的几乎要吐血,虽然的确不是第一次了,可……可那都是情非得已,四周无人的情况,和现在哪里一样?

不过,自己之所以会手足发软,四肢无力,还不都是眼前这个可恶无赖的男人害的,如今又要想着占自己便宜?

这样一想,她不禁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怪你,非要什么以酒代茶,还非得逼着我喂你……”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一张小脸红的好像三月桃花,接着四周宫灯朦胧的光,就如同雾里看花一般,让轩辕昰的心神一荡,一时竟看地有些痴了。

不过口中却是不肯认输的,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轩辕昰嘴角噙着一缕笑意,道:“可是,我也没有逼着你喝酒呀。”

“还不是你说不能浪费?”雪儿的脸更红,小声分辩了一句。

“那你依着我的意思代劳不就好了吗?”轩辕昰继续逗她,“你偏要在那里犹豫,还想险些将酒洒光。”

雪儿气的直翻白眼,嗔道:“想得美,谁要喂你!”

只是那表情似乎更多地好像撒娇一般,看的轩辕昰心动不已,戏谑道:“那你没有喂我吗?”

“我——”

雪儿语结,现在回忆起来,当时自己不但喂了,还是亲手倒了,在喝下第一杯酒之后,第二杯完全都是一手“包办”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张小脸从三月的桃花转眼成了五月的石榴花,一直红到了耳垂,灯光之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哼!”

雪儿被轩辕昰气得头昏脑涨,再也顾不得自己是手脚发软,四肢乏力,用力挣开对方,急急朝前走了两步,给了轩辕昰一个后脑勺。

轩辕昰自然不肯放过她,一步就追了上去,再次凑到她耳畔,笑道:“生气了?”

雪儿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却是一言不发,轩辕昰继续笑道:“大不了我再还给你,如何?”

“还?”雪儿一愣,不解地看着轩辕昰,“怎么还?”

轩辕昰一笑,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光般璀璨,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分为明显:“自然是我也倒一杯酒,然后再喂给你了……”

“不要!”雪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头摇地好像拨浪鼓一般,“不用了,不用了……”

轩辕昰上前追了一步:“还是要吧,若不然你一直生我的气,我怎么过意的去?”

“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雪儿连声到,并且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大的笑容来,拼命地将自己的嘴角朝着耳根的方向裂:“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了。”

“真的?”轩辕昰好像不放心一般,再次追问了一句,“雪儿你可不要骗我啊。”

“真的,真的!”雪儿连忙大力点头,生怕轩辕昰不肯相信自己一般,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惹得前面步撵上的长公主都禁不住回头看过来。

雪儿在长公主的目光之下一个激灵,于是连忙垂下头去,不敢与对方的目光接触。

轩辕昰自然也察觉到了,再次上前一步,挡在雪儿面前,抬起头,与长公主的目光对峙着。

长公主也察觉到了轩辕昰毫不掩饰的敌意,轻轻叹了口气,移开目光:“到了。”

雪儿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一路上同轩辕昰斗嘴,根本就没有留意道路两旁的风景,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一座十分*肃穆的宫殿前面,两旁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十分森严。

就这还不算,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宫女分列两旁,正低眉敛目,正守候在宫殿的正门之前。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轩辕昰和雪儿,这才拾阶而上,一步步地朝着那宫殿的大门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罪魁祸首

想必平时里长公主在宫中的威信还是不低的,至少比起轩辕昰这个三皇子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去。杨进敢指使手下的人在宫门口拦截轩辕昰的马车,却不敢对长公主又丝毫的不恭敬。

所以,跟在长公主的身后,雪儿这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拦她。

轩辕昰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丝毫不管四周侍卫宫女太监们惊疑诧异猜测的种种眼神,仿佛身边的女子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反而是雪儿,在那些人的目光中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轩辕昰就是再大的能力,也不可能替她将这些人的目光都挡在外面。

可是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走,跟在长公主的身后,登上台阶,自有宫人给他们打开房门,便都跟在长公主的身后鱼贯而入。

龙涎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传来,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忙碌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见到长公主还不忘行礼,然后再急匆匆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雪儿跟在长公主的身后,一路穿行,最后终于来到了皇帝的所在的榻前。

只是一个多月未曾见到皇帝,雪儿感觉这个外表威严的老人竟似憔悴了许多,就连原本保养得宜的皮肤,如今也变成了一种蜡黄的颜色,脸上的皱纹如同纵横交错的沟壑,就好像岁月风霜一路留下的痕迹,突然就全部涌现出来。

皇帝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明黄色的蚕丝锦被盖在身上,就是额头上还搭着一块被浸的半湿的帕子。

灵馨简单地挽着头发,脱去了簪环,服侍在床前,眼中关切忧虑之色,如同洪水泛滥一般,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在看到雪儿的时候,她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也不顾地自己公主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冲到了雪儿的面前,声音随即也哽咽起来:“雪儿,你终于来了,父皇他……”

救人如救火,何况就算对方不是皇帝之尊,那也还是自己好友的父亲,雪儿自然不敢怠慢,一时也顾不得一路跟在长公主的步撵后面走来的脚疼腿酸,与灵馨简单寒暄了两句就随着对方就走到了皇帝的床榻前面。

可是临到榻前,雪儿的手已经甚伸进了怀里,才想起单钰赠予自己的那套银针,昨日为了算计英王,早就已经废了,然后更是被丢在了英王府根本就没有带出来。

“我的银针……”雪儿朝着灵馨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灵馨皱眉,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过来,环视了一圈,正要开口,轩辕昰却已经走了过来,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扁盒子递到了雪儿的手中:“用这个。”

雪儿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看时,那扁盒子的盖子却是与盒子连在一起的,打开时就好像翻书一样,两侧用深红色的绒布作衬,两排大小长短各不相同的银针正安静地别在上满,烛光下泛着银针特有的光泽。

最为奇妙的是,那银针并非通身细长,手捏的一端竟然被打造成了小指甲盖大小的莲花,不但七个花瓣,就连里面的莲蓬花蕊也是栩栩如生,异常精巧。

雪儿擅长针灸,虽然只是自学,但也算是精通,对于针灸用的银针自然格外上心,只是一眼,她就能看出,轩辕昰交给自己的这套银针,与单钰赠给自己的那一套,应该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唯一所不同的就是,轩辕昰交给自己的这一套,比起单钰那一套更加精巧也更加别致。

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轩辕昰那句“你若喜欢,改日我让那人专门给你打造一套来”的话,却又觉得 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当时不过是对单钰搜罗而来的那套银针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神色,也只以为轩辕昰只是随口一句,哪里就当真了?

可是,眼前这同样的手法打造出来的银针,却更加精巧别致,若说不是专门打造的,雪儿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了。

可是,轩辕昰就因为自己对于单钰那套银针所流露出来的赞赏之色,就真的给自己找了这样一套银针来,或者正如当时他所说,专门找那人打造的?

心中一时说不出是疑惑多些还是感动多一些,雪儿一抬起头,就对上了轩辕昰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经意地一个眼神,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不用的时候,你可以将其簪在头上,省的遇到万一来不及从怀中取出的情况。”轩辕昰的声音轻柔,却让雪儿心中再次涌出一股感动之情来。

自己只是一时的欣羡,他便如此上心,考虑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周到。自己一介孤女,也不知道何德何能,竟让他如此怜惜宠爱?

似乎是知道此刻她心里的想法,轩辕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要胡思乱想了,打起精神来,看看能不能将父皇的头疾医好。”

雪儿一愣,总觉得轩辕昰话中的“父皇”二字别有深意,然而却根本不及细想,轩辕昰已经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朝前推了一步。

于是,接下来所有的人,不管是高贵的长公主,忧心忡忡的灵馨,还是普通的宫女太监,束手无策呆立的两个御医,就都眼睁睁地看着雪儿手中的银针反射着烛光,起落纷飞,银光迷离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多时,雪儿的额头上就再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然而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皇帝头上的银针,或刺或捻,或轻或重,或急或缓,一双手就不曾有过丝毫停顿。

没有人在意时间的流逝,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躺在床上半昏迷的皇帝身上,直到那个憔悴的老人口鼻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来:“唉~~”

所有人悬起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眼看着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风华绝代的女子手中不停,将那些银针再一一拔出,皇帝的眼皮开始微微地颤抖两下,缓缓地就怔楞开来。

“皇兄——”

“父皇——”

“皇上——”

除了轩辕昰扶住雪儿朝后退了两步,给长公主和灵馨将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其余能动的,几乎全部都朝着皇帝的床前凑了过去,就是人不能凑到近前的,眼睛也是一直盯着皇帝的床榻方向,哪怕被遮住视线,也要看。

轩辕昰却是趁机拉着雪儿,无言后退,一直到退出房间的大门。

“殿下……”

就算是门口,也还有宫女侍卫,雪儿是怎么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就称呼轩辕昰的名字或者“轩辕”的,可是这两个字一出口,却立刻换来了轩辕昰暗沉幽深如海的眼神,让她生生地将下面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雪儿心中无奈的翻着白眼,却用眼神四下扫了扫,那意思自然是说,四周还有这么多的人,我怎能直接开口闭口“轩辕”,到时候这不敬皇子的罪名还逃得掉吗?

轩辕昰却不理会这些,直接用袖子就去擦她额头上的汗珠,同时口中道:“夜风有些凉,你方才又太过劳累,万一再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雪儿听的皱眉,轩辕昰霸道也好,无赖也好,怎么此刻竟如同妇人一般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了?

然而毕竟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所以也不好发作,只是用看着二人刚刚走出来的房间大门,轻声问:“皇上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你不进去看看?”

轩辕昰一愣:“你希望我进去?”

雪儿想了一想,认真道:“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毕竟是父子亲情,血脉相连,关怀尽孝,那是你的本分。”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轩辕昰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自嘲地一笑,道:“他若是见了我,只怕是立时又要气的晕过去,你之前的所有辛苦就都白费了!”

雪儿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轩辕昰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再想到昨夜轩辕昰为了自己硬闯英王府,逼着英王交解药的事情,突然就明白过来,皇帝的头疾是因何而发作的!

如此说来,轩辕昰兄弟成仇,父子反目,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怎么也按不下去,横亘在心里,让自己整个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两步,与轩辕昰拉开了距离。

轩辕昰几乎是瞬间就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我……”雪儿被轩辕昰的举动吓了一跳,对方语气中的焦虑又让她心中没由来地浮现出一丝愧疚,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轩辕昰的问题了,“我不去哪里。”

轩辕昰一把将她扯过来,力道之大,让雪儿在猝不及防下,几乎要跌倒:“你想要离开我。”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肯定的语气,让雪儿的心都不由开始发虚,不敢再抬头看轩辕昰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轩辕昰伸手,托住她细巧的下巴,逼着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一字字道,“你觉得,我为了你,完全得罪了英王,又与皇帝关系不睦,心里心里有负罪感,对不对?”

“轩辕,我……”雪儿很想否认,然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语言苍白且无力,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轩辕昰也不想听她的解释,一双深邃的眸子隐隐地似有火焰燃烧:“你心里怎样想,我拦不住,也改变不了。只是,雪儿——”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字字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若非为你,我绝不会成为今日的三皇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父子亲情不能断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轩辕昰虽然说的明确坚定,然而雪儿的心却开始游移不定起来。

她不忍拒绝轩辕昰,可也不愿意轩辕昰这自己与皇帝之间两头为难,因此最后只是垂着头,默默不语。

轩辕昰心中叹息,看来自己还是过于急切了些,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等自己的身份明确下来再说,而不是在这种一切尚不完全明朗的情况下,心急火燎地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他沉默着,心中有些懊恼,甚至都不知道长公主是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门口处,更不知道对方将自己与雪儿的对话听到了多少,只是莫名地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阿昰,沈姑娘方才辛苦了,”长公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安稳,“就由你暂时安排她的住处,让她先好好歇息一下。”

所以,不管雪儿如何抗议,轩辕昰还是再一次将雪儿带回了自己所在的滟波殿。

而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雪儿醉酒吹风加上给皇帝施针,“终于”成功地得了风寒,病倒了。

虽然心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躲避轩辕昰,然而此时此地,她孤身一人在偌大的皇宫里,不依照轩辕昰的安排,难道还能自己找地方?

毕竟,灵馨与轩辕昰不同,对于灵馨来说,她是个女子,在宫内又没有母妃庇护,唯一所能够倚仗的也只有皇帝的宠爱,所以,皇帝头疾发作,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侧,也没有太多心思理会雪儿的。

何况,因为单天鹰,她与雪儿之间,终究是起了一层隔阂的。

轩辕昰所在的滟波殿没有一个宫女,宫人太监他又不肯放心,所以关于雪儿的一切,他都只能亲力亲为。

当然,若是对于一个真正的皇子来说,或者有点强人所难,可是轩辕昰不同。他本就在民间长大,也习惯了凡事不依赖别人,何况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做起来不但是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说是甘之如饴了。

这里不是当初在海上时候的大船,滟波殿也不是只有一个房间,所以,轩辕昰最多也只能将雪儿安排在离自己寝殿最近的房间。

虽然实际上他更想将雪儿直接安排在他的寝殿中。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儿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轩辕昰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兴奋的。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即使一夜未眠自然也可精神奕奕。所以,当日头高高升起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到雪儿打开房间的门的时候,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轻轻地敲门无果,轩辕昰的心就有些悬了起来,生怕里面的人再如上次那般,翻不了墙,再翻个窗什么的,直接逃离自己身边。

所以,在敲了三次门,有唤了三四声之后,轩辕昰直接一脚上去,就将那房门踹了开来!

他心急火燎地冲了进去,三步 两步就冲到了雪儿所在的床前。

精致的流苏帷幔低垂,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床上女子蜷缩在薄被中的优美身形,轩辕昰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不敢继续唐突,隔着帷幔轻唤:“雪儿?”

床上的女子初时没有反应,若非露在薄被外面的铺陈开来的青丝,他几乎都要怀疑被子底下是这个丫头塞的枕头了。

轩辕昰提高了声音,再唤道:“雪儿?”

他本是一个肆意任性的人,如果不是不想惹得床上女子不快,怕是早就出手扯掉那帷幔直奔目标,而不是在这里悬着心,一声又一声地唤她。

雪儿其实是听到轩辕昰的声音的,只是全身冷的厉害,即使蜷缩了身体,将自己完全裹住也无济于事,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就连眼皮似乎也抬不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如同在被锋利的刀片割过一般,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无声地呻 吟了一声,雪儿才发现全身的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一般,就连动个指尖都异常困难。

无奈之下,她只能等,等轩辕昰发现她的异样。

轩辕昰的性子,注定雪儿不会等太久,只是他倒也没有敢扯下那帷幔来,只是试探地,轻轻地,慢慢地用手指拨开了一条缝隙……

直到他将整个帷幔掀起,外面的阳光都跟着钻进来一些,床上的女子却是依旧不肯动弹。

于是,轩辕昰的手指,再一次伸向了盖住女子的薄被。

指尖瞬间传来的温热让他不再怀疑雪儿半夜偷溜,可同时心中也更加古怪:这个丫头平素里敏感的厉害,稍微靠的近些都要远远地逃开,今日自己都到了床前,怎么居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轩辕昰不再犹豫,指尖捏住被子的一角,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地向上一提!

下一刻就看到了女子如同醉酒般酡红的娇颜,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手指上,让他的手中瞬间如同被一层热气所包裹。

轩辕昰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将雪儿裹住,同时朝着外面高声道:“来人,去找御医来!”

虽然滟波殿的人少,但是因为有着先前那两个随同皇帝前往天意山庄的御医,在回来之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对于这个三皇子的吩咐,御医们还是不敢怠慢的。

所以,很快就有个御医服侍的人跟着小太监匆匆地赶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告诉轩辕昰:“这位姑娘,得了风寒。”

严重呢,倒也不算严重,只是需要保暖,外带卧床静养,三五日即可。

轩辕昰这才放下心来,吩咐这那个小太监继续跑腿,这才深深地觉得,他这滟波殿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所以,当雪儿被轩辕昰喂了汤药,再次昏睡一段时间,睁开眼睛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人,不止一个关切焦虑的轩辕昰,还有那个被留在品香别院的小梨!

不但小梨,就连那个总是跟在轩辕昰身后,如同影子一般的影离,似乎也出现在了这个滟波殿。

当然,影离并没有出现在雪儿所在的房间门前,而是在外面朝着一个小太监询问着什么,那声音传了进来,雪儿一听就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人的身上。

至于小梨是如何被轩辕弄进宫里,又正好是滟波殿,那就不少雪儿要考虑的问题了。只是在小梨看到她醒来,正要上前来搀扶的时候,却被一旁的轩辕昰抢了先,同时一个警告的眼神就丢了过去。

于是小梨垂下头去,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抿着小小的嘴巴,一副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雪儿人虽然清醒了不少,但是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也就只好任由轩辕昰扶着自己坐起身来,只是心中却难免泛起一丝尴尬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她才问了一句:“轩辕,皇上的头疾可有减轻?”

轩辕昰心中叹息,不过也知道自己昨日的确是过于心急了些,也就刻意忽略她眼中的尴尬,道:“你感染了风寒,就不要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了。”

雪儿楞了一下,一双眼睛清亮如水:“你没有去探望。”

这句话她不是在询问,而是肯定地陈述,虽然看向轩辕昰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怨责,却让轩辕昰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心虚感。

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只是小声辩解道:“我若离开,谁来照顾你?”

“轩辕……”雪儿欲言又止,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挣扎着想要从对方的怀抱中起身,结果自然的徒劳,于是只好放弃,垂下眼睑,轻轻道:“你这是要我成为你们父子反目的罪人么?”

轩辕昰身子一震,就连扶住雪儿肩膀的手也是微微一抖,却听怀中的女子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对于皇帝有所不满,不满他对于你和……和令堂的所作所为。可是,到底是一脉相承,何必非要闹得势同水火?”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像我,一介孤女,就是想要见自己的父母一面,都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寻他们。如今,好歹你也有个父亲,为何就不能珍惜这父子间的亲情……”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地,最后渐至细不可闻,只是那声音中泫然欲泣之意却是愈发明显起来,一下一下地扯住了轩辕昰心头最为柔软的部分。

他只觉自己的心突然一阵阵开始发疼,于是忍不住低下头,朝着怀中的女子看了过去,却见她长长的睫毛上,珠泪晶莹,如同水钻一般,在阳光下竟然泛着隐隐的七彩光芒,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雪儿……”

轩辕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心疼,伸出手来,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如同对待一个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碎了她。

“我去,我现在就去,可好?”

轩辕的声音温柔,语气中带着妥协的意味:“先让小梨在这里陪着你,我现在就去探望一下——”

他本想说“皇帝”,可话到嘴边有顿住,出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父皇”二字:“父皇的身体,你先在这里安心休养,养足精神,等下估计还需要你为他再次施针。”

雪儿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一个梨花带雨般的微笑来,轻轻推了推轩辕昰:“那你去吧。”

轩辕昰心中无奈,却也只得放开,刚刚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其实——单天鹰就在在皇宫的某处,我带你进宫来,也不全是为了父皇的头疾,还想着要带你去见一见那个人。只是——”

“现在看来,也只得等你的风寒痊愈了再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替灵馨考虑

说完这句话,轩辕昰就真的走了,让半躺在床上的雪儿气结!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长公主每日都派了软轿前来将雪儿接过去,给皇帝医治头疾,然后再送回到滟波殿来。

轩辕昰不像个皇子,反倒更像一个护卫一般,每次都跟随着雪儿的软轿来回。虽然长公主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好歹他不再与皇帝针锋相对,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皇帝,也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劝解的,反正是接受了雪儿突然出现在宫里,并且还暂时住在轩辕昰的滟波殿的事实。然后,在雪儿每日以银针精心疏导之下,精神也逐渐好了起来。

当然,因为雪儿在滟波殿每日除了给皇帝医治头疾的时候出去,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留在了滟波殿中,所以轩辕昰的心里还是有着小小的满足的。

他唯一所要头疼的,就是如何将雪儿的身份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然后让皇帝能更好地接纳她。对于雪儿,他反而不再刻意地逼迫。

于是关于单天鹰的事情也就逐渐提上了二人的“议事日程”。

不过好在这一次轩辕昰已经不再回避这个话题,也或者是他已经避无可避。所以当雪儿问题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脸色微沉,看着雪儿:“你从灵馨那里知道了多少?”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让雪儿只觉得肩头都跟着沉了一沉,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避那目光。她皱了皱眉,思索着,最后却发现自己从灵馨那里,其实知道的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也可能是因为女子家脸皮薄的缘故,灵馨当日说起来的时候,也是含糊其辞,许多都是雪儿自己臆测出来的,再搜罗当时的记忆,似乎就只剩下了灵馨委屈的眼泪。

轩辕昰只从对面女子的表情就能够猜测到结果,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事到如今,当时的真相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见女子的脸色瞬间就有发怒的趋势,轩辕昰苦笑,却没有立即解释,只是正色看着雪儿,道:“雪儿,你曾说过,我与皇帝之间到底也是血脉相传,所以没有一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道理。可是——”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在我看来,这皇宫中的人,不管是英王,皇帝,长公主,还有那几位英明神武的郡王,都是各怀心思,不一定说就是对我不利,但绝对都有种自己的目的。”

这话让雪儿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想想也是,且不要说他的生母若芷凝的悲惨结局,就是说现在,他在民间生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就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打破了原本的格局,怎么能不遭到其他人的嫉恨?

于是自然也就少不了明枪暗箭,阴谋诡计,轩辕昰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被算计地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有些同情轩辕昰,大约这也是轩辕昰与皇帝始终不对盘的原因之一吧?

正胡思乱想着,轩辕昰的话锋却再次一转:“所以,在我看来,真正能与我同命相连,血脉相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样流落在民间,与我一同进宫的灵馨!”

“所以,这件事情不管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管单天鹰在其中有多少的委屈,结果都只能有一个。”轩辕昰的神色更加凝重,然而落是雪儿身上的时候却又变得无比温柔,“这一点,雪儿你能明白么?”

雪儿楞了一下:“明白什么?”

“不论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多少阴谋,是什么人算计,那都是事后追究的事,但是单天鹰娶灵馨,却是势在必行,不可更改!”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雪儿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轩辕昰,“灵馨她……不肯同意么?”

然后自己又将这句话否决:“不对呀,早在天意山庄的时候,她就说过,她喜欢少庄主的,此刻怎么可能反悔?难道是皇上不同意?”

轩辕昰见她兀自在那里猜来猜去,一派娇憨天真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个宠溺而无奈的笑来:“问题自然不是出在灵馨的身上,就是父皇,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心疼灵馨,也想要多留她几年,或者在京城之内的青年才俊中,给她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但是架不住灵馨坚决为单天鹰求情,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再加上单正埋在京城当中的暗桩暴露,被父皇知道,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父皇权衡再三,也就答应了下来……”

雪儿更加迷糊:“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轩辕昰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捏她小巧白皙的鼻子,然后才叹了口气道:“问题自然是出在了单天鹰的身上。”

雪儿根本就没有想到轩辕昰说着说着就动手,一时没有躲开,被对方捏个正着,微凉的薄荷气息从男子的温暖的指腹上传来,说不出的情愫也跟着一并传来,让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抗议道:“不要捏我鼻子!”

轩辕昰自然不肯松手,雪儿伸手,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鼻头打掉,这才罢休,气呼呼地瞪着轩辕昰:“你又想要岔开话题是不是?”

“不,”轩辕昰知道这个丫头肯定又想多了,心中不由苦笑,却也只好收起调笑的神情,一本正经起来,眼底却不经意的划过一丝冰冷的嘲讽,“真正的问题是,单天鹰拒绝了!”

雪儿一愣:“什么?”

“我说,单天鹰拒绝娶灵馨。”轩辕昰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空一般黑压压的沉,“他说他宁愿被皇帝赐罪,只要不累及天意山庄就好。”

“为什么?”雪儿目光中的迷惑之色更加明显,“难道灵馨不够好么?”

轩辕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所以,父皇在震怒之下,才派了影先生和杨进二人带着二十多个暗血卫到了天意山庄,本意是让单正夫妇前来劝说单天鹰答应这门亲事的,结果……”

结果都不用说,影离还刻意提前将那个阿福放走,给单正夫妇带回口讯,可结果依旧是被单正父女误解了其中真意。

雪儿楞了一下:“那单庄主现在何处?”

“自从在京城之外,杨进赶你离开,单正父女自然是进宫见了父皇,至于商谈的内容,我也不得而知。”提到单钰的时候,轩辕昰仍旧忍不住暗暗咬牙,面色却不露分毫,“只是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他们父女便离开了,在去了一趟关押单天鹰的地方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至于轩辕昰在皇宫门口再次遇到单钰的情形,他没有说,虽然对于对方的目光他也才能猜得到一些,但是为了避免眼前的小女人多心,还是选择了不提。

“再然后,事情就一直僵持着。”轩辕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杀,不能杀,毕竟父皇还是很在意灵馨这个女儿的。放,也不能放,灵馨好歹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事关她的名节,自然马虎不得。”

轩辕昰说完,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所以,父皇的头疾这才发作的如此严重,也不全都是我与英王之间的争执的问题。你不能全都赖到我的头上……”

前面还是一脸严肃之色,说到最后却是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雪儿哭笑不得,也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同他争论,免得再次偏离了话题:“那么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去见单天鹰的话,也只能是劝说他答应娶灵馨公主?”

“不错,事情只能有这一个结果!”轩辕昰点头,“毕竟,我还是灵馨的兄长,不能不为她的名节考虑。”

“所以,不管当时的真相到底如何,都不能追查下去?”雪儿的心中微冷,分明是设好的圈套,难道也要人家钻进去不说,还要心甘情愿地钻进去?

“就算是追查,这个结果也不能改变。”虽然看出了女子的不悦,轩辕昰还是坚持道,“雪儿,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若是你,你有一个妹妹,她的名声受到某个男子的困扰,你会怎么做?”

“你会去追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吗?”轩辕昰不顾雪儿已经沉下来的脸色,继续坚持道,“就算真是误会一场又如何,你就不为你妹妹日后的名声考虑吗?”

这番话让雪儿无从辩驳,她有父母,可是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兄弟姐妹,但是,诚如轩辕昰所言,若是自己真有一个妹妹,自己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她的一切,至于真相和道理,反而是次要的了。

看着雪儿逐渐缓和下来的脸色,轩辕昰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一半:只要这个丫头肯前去劝说,虽然是冒险了一些,但应该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若是单天鹰不但不肯答应,反而直接向雪儿表白心意,他该怎么办?

毕竟,这个丫头太容易心软!

“那是不是说,若是我不答应去劝说单天鹰,你就不会带我去见他?”雪儿最后问道,“或者说,我去见单天鹰,只能是劝说他娶灵馨公主?”

这个问题让轩辕昰心中一凛凛,瞬间有种被雪儿看穿一切的后怕。然而他认真去看眼前女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之中,只有疑惑,没有愠怒,于是这才放下心来,道:“不是,你当然也可由着你的性子来,只是……你就不替灵馨考虑吗?”

第一百五十章 问心

最后败下阵来的人,只能是雪儿,就冲着她与灵馨在圣女岛上十多年的友情,她也做不到完全公正地看待这件事情。

何况,这种事情,不敢事实真相如何,作为女子的一方,一般都会被认为是弱者,是吃亏的一方,哪怕灵馨还有个公主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她还是个女子的事实。

每日傍晚时分,雪儿才会去给皇帝施针,所以现在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赶往暂时软禁单天鹰的地方。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前走着,轩辕昰让小梨留在了滟波殿,亲自陪同雪儿前往。

只是,关于这件事情,到了轩辕昰的口中,又有了另外不太一样的说法。

依着灵馨所言,是轩辕昰提议,邀请单天鹰前来举行的这个饯行宴。而轩辕昰也没有否认,甚至更加明确的说,他就是看灵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心疼,所在才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来。

唯一不同的就是,按照轩辕昰的说法,灵馨出现在饯行宴上,单天鹰的其实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对方是公主之尊,自己却只是江湖草莽,自然也没有多说的道理。

只是在那酒宴上,灵馨借口对方的营救护送的恩情,没少向单天鹰敬酒。当然这也可理解,毕竟她当时面对的是自己心仪的男子,对方又是马上要离开,她主动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只是接下来轩辕昰的说法却和灵馨的不太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单天鹰不胜酒力,不得不中途退席,结果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灵馨也“不小心”将杯中的果酒洒到了裙子上,于是只好到后堂前去更衣。

而事实上,轩辕昰与灵馨的说辞,也就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出入,后面的说法,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都是皇帝突然赶来,听到了灵馨的惊叫,然后一行人就匆匆来到灵馨所在的房间,再然后就更是与灵馨所言没有什么区别了。

轩辕昰坐在雪儿身旁,将当时他所见到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道:“灵馨是如何对你说的我不知道。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单天鹰,到时候你可以问他,我和灵馨,谁在说谎!”

这句话让雪儿的心里更加慌乱,不是对于事实真相的慌乱,而是对于越来越看不透灵馨这个朋友的慌乱。

马车有节奏地颠簸着,虽然道路平稳,但是坐的久了,身子还是难免有些疲累,不知不觉地就靠朝着一旁的轩辕昰靠了过去。

轩辕昰自然求之不得,一伸手将女子娇小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同时柔声道:“虽然单天鹰是被软禁在皇宫之内,但是却算比较偏僻了,就算是马车,也有一段时间的路程。你若是累了,不妨小憩一下。”

雪儿点点头,温顺地如同小鸟依人,让轩辕昰的心里瞬间无比满足,就连眼底深处冷冷的嘲讽之意也淡了许多。

风寒也就刚刚痊愈,身体还毕竟还有些虚弱,何况轩辕昰和灵馨不一样的说辞,让她的心更累。

直觉的,雪儿更加相信轩辕昰,因为此刻的轩辕昰马上就要带她去见单天鹰,若是一字不实,几乎是立刻就被拆穿的结果。

可是灵馨……灵馨为什么要同自己说假话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时非同往日,身份不同,立场便了,人心也就跟着变了吗?

雪儿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比身体更累,她不想再猜,也不愿再猜下去,于是轻轻地将头靠在轩辕昰的胸前:“轩辕,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轩辕昰一愣,不过随即还是微笑着道:“你问吧。”

这个位置,可听到他说话时候嗡嗡震动的声音,有力的心跳就听得更加清晰。雪儿忽然就觉得,在这里,她的耳朵可以听到他心里真实的声音,比起他嘴巴中吐出来的,更加真实可靠。

单钰私自扣下魔妃之泪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可颜如魅的问题,却还依旧是问题。可是,她要如何问起?

见雪儿愣愣的,久久不语,轩辕昰心中怜惜之意大起,虽然一时猜不透怀中女子的心思,可手臂还是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道:“丫头,你想要问什么?”

他没有再叫她“雪儿”,而是再次下意识地用了“丫头”这个称呼,让雪儿的心突然就是一阵柔软,眼泪几乎都要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她强忍住,深吸了口气,才颤颤开口:“当初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我服食解药无效,反而如同中毒一般,是你将颜如魅带到天意山庄救我的?”

轩辕昰一愣,不解地道:“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雪儿不理会,继续又道:“颜如魅与我,几乎可以说是势不两立,又怎么会同意跟着你来救我?”

轩辕昰虽然心中古怪,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我从谈惜处拿了三样东西,这些事情,谈惜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他说是都是实话,也不准备说假话,毕竟,这个丫头的耳朵,正贴在他的胸前,只怕自己的心跳稍一加速,自己的话就会被她在心里全部推翻!

“然后呢?”雪儿问,“颜如魅就没有提其他条件?”

“其他条件,什么条件?”轩辕昰有些摸不着头脑,“当时我就用那三种药,逼着颜如魅不得不前来救你,结果还因为算计出现了偏差,结果最后导致颜如魅在救醒你之后,再次将你掳走……”

“那……”雪儿咬着嘴唇,犹豫着,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问了出来,“当时你为什么不立即去追?反而比单天鹰赶到的更晚?”

这句话问出来,雪儿只觉得原本轻轻搂住自己的手臂骤然一紧,似乎都要将自己整个人揉进胸膛一般!

她的口鼻全都贴在轩辕昰的胸前,呼吸都有些困难,挣扎半晌却是没有任何结果。

雪儿感觉到了轩辕昰整个身体都在微微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强烈的,巨大的恐惧从他的全身涌现出来!

“丫头,丫头!”轩辕昰低低地叫道,声音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不要离开我,不要!”

这样一个紧紧的拥抱持续了多久,雪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要被对方勒断一般。然而,这一次,她却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不是因为你想要放颜如魅一马?”

雪儿这句话让轩辕昰的身体一僵,随即连忙否认:“与颜如魅无关!”

他松开了她,从未有过的焦虑浮现在他的眼睛里,将雪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继续道:“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我感到害怕的人!”

“那个白衣人?”雪儿问。

这句话再次让轩辕昰紧张起来:“你也记得?”

雪儿点头,又摇头,最后道:“我也说不清楚原因,总之,我觉得,我一清醒过来就看到了那个人和颜如魅在交手。可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只是……”

微凉的,颤抖的手瞬间覆上了她的双唇,阻止了她下面要说的话:“不要可是,没有可是!我们不要再提那个人,好不好?”

雪儿点头,她也不想再提那个白衣人,她现在想问的,依旧是关于颜如魅的。虽然心中对于那个白衣人无比好奇,然而却实在不想在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来的时候,岔开话题。

所以,话题便再一次回到颜如魅的身上来。

“轩辕,在你追上来之前,”雪儿斟酌着措辞,同时竖起两只耳朵,捕捉着轩辕昰呼吸和心跳的每一个细小变化,“颜如魅曾说……”

见雪儿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颜如魅转呀转,此刻又犹豫不决,轩辕昰的心终于提了起来:“颜如魅说什么了?”

雪儿抬起头,看了一眼轩辕昰,继续将头贴在他的胸前才道:“她说她肯救我,是因为你答应了她一个条件。”

“一个条件?”轩辕昰的眉头终于微微皱起,陷入了回忆当中:“当时,颜如魅在被我撒了那种清水洗不掉的痒粉之后,的确是向我提过条件,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话未说完,便直接被雪儿追问:“什么条件?”

他楞了楞,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就会对颜如魅的条件这么感兴趣,不过此时此刻她肯问出来,想必是想要放下某些心结,自己若是一个回答不好,那后果……怕是伸冤都找不到地方。

“第一就是解除痒粉,第二是给她误服的两颗解药,第三是保证她从天意山庄安全离开。”轩辕昰眯着眼睛想了想,如实答道,可却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丫头怎么就那么在意颜如魅当时给自己提的条件呢?

“没有了?”雪儿有些不死心。

“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颜如魅对我和单天鹰却不是这么说的?”雪儿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清凉的眼睛,似乎要直接望进轩辕昰的心底深处去,“她说——”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她到底说什么了?”

“她说……”雪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心一横,眼一闭,在口中徘徊许久的话就冲了出来,“她说你答应陪她双修!”

“什么?”轩辕昰的声音不可遏制地提高,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结果直接被车厢的顶撞到了头,只是再次坐到雪儿身边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女人胡说八道,你不要信她……”

他终于知道这个丫头对于自己避而不见的真正原因了,轩辕昰在心里恨恨地想,颜如魅那个女人信口开河,随口胡扯,结果却害得自己替她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若是她再落到自己的手里,定然是非要她好看不可。

却不想,雪儿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幽幽道:“既然她说的不是真话,那她身上的红道子,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你在意吗

轩辕昰终于明白了问题出了哪里,可是随即就被雪儿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起来,一时竟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丫头的问题了。

颜如魅对雪儿说自己答应陪她双修,自己的确是看到过颜如魅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抓痕,似乎……还当着雪儿的面,问起过?

然后,所以,这个丫头就以为……

轩辕昰瞬间被这个结论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虽然明知道这个丫头贴在自己的胸前是想要判断自己是否说谎,可一颗心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心虚地在那里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眼看着雪儿抬起头来,水雾朦胧的眼睛里慢慢的失望之色如此明显,直接就刺进了轩辕昰的心里!

轩辕昰顿时心慌意乱起来,手臂一时也失去力气,被雪儿一把推开,起身抽朝着车厢外面走!

“雪儿,丫头,你去哪里?”

轩辕昰心乱的几乎都要语无伦次起来,直到雪儿半个身子钻出车厢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拉住,却不防雪儿大力挣扎起来,他心中一急,手中用力,扯得雪儿身子一晃,整个人便跌进了车厢中来!

雪儿只觉得一颗心如同刀子剜过一般,不争气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再次大力推了轩辕昰一把:“你放开我!”

“我不放!”

轩辕昰紧紧将女子僵硬的身体搂在怀里,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他知道,这一次,他若是放手,她必然会离开!

所以,不论雪儿怎样的推,抓,挠,他都不肯松开手臂,直到雪儿消耗完了体力,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轩辕昰,你不知道颜如魅是什么人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轩辕昰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心疼无比,却只是下意识的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如同安抚一个小孩子般,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直到雪儿哭得也累了,才轻轻开口:“丫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者你应该去问一问谈惜,当时他给我的那种痒粉,又添加了新的东西进去,清水已经无法洗掉,需要加醋。可是谁也想不到,加了醋之后,原本抓挠的痕迹在身上浮现出来。”

“所以颜如魅才会有一身的红道子,”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怀中的女子受到惊吓一般,“你也知道的,颜如魅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对于那些红道子自然是十分介意。当时我说那句话,只是想要用解药将你从她手中交换出来……”

雪儿默默的听着,粉白的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如同梨花带雨一般,声音却是气鼓鼓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身上有红道子的?你看到了?”

轩辕昰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因为气闷而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终于忍不住用手指轻戳了一下,道:“是,我看到了……”

这句话再次惹得怀中的人儿炸了毛,两只素白的小手,狠狠的朝着对方的胸口就推了过去:“你放开我!”

“丫头……”轩辕昰当然不会放开,反而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抵住了对方的额头,“那你告诉我,你在意吗?”

男子灼热的气息伴随着温柔的语气一同迎面扑过来,让雪儿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又有一丝莫名的贪恋。

她别开脸,一脸别扭,拒绝回答轩辕昰最后一个问题。

轩辕昰先是轻笑,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就连雪儿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瞪着他,没好气的嗔道:“你笑什么笑,若是你愿意同颜如魅双修,那便放我离开好了!”

“我不放。”轩辕昰的声音更加温柔,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托起雪儿细腻小巧的下巴,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丫头,你听好了,我的确是看到了颜如魅那一身恐怖的红道子。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与颜如魅之间就有什么,明白吗?”

雪儿垂下眼睑,不与对方的目光对视,只是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若是什么都没有,你又怎么可能看到?”

轩辕昰也不急着解释了,反问道:“那你希望我与颜如魅之间有什么吗?”

“我——”雪儿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不希望”,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管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

“你不管么?”轩辕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戏谑,“那你问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托起雪儿下巴,一张带着微微宠溺微笑的脸就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这个小女子,她的心里还是在意他的啊,只是过于敏感和小心翼翼了,这让他该说什么好呢?

只是一想到她竟如此地不信任自己,以至于闹出这样大的误会,而她却不但不想着找他问清楚,反而一味地逃避,甚至不惜翻墙逃跑也不肯面对自己!

这样一想,轩辕昰心中的火气又蹭蹭地冒了出来,惩罚性地就将自己的双唇覆上了她柔软微凉中泛着甜香的唇瓣。

男子身上微凉的薄荷气息,仿佛从前世穿越而来,带着熟悉的宠溺温柔,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哀伤,让人心醉的同时也几乎要跟着心碎。

雪儿的心突然一阵柔软,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一时竟然忘了躲避。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却已经被轩辕昰一手扣住后颈,另一只手搂住腰肢,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的吻一如他的人,来势汹汹,热烈霸道,根本就不给雪儿抗拒的余地!

“轩辕……唔……”雪儿开口想,想要拒绝,结果直接就被对方乘虚而入,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里!

雪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他抽干一样,去推开对方的手臂也是绵软无力,更像是一种欲迎还拒的动作。

此刻的轩辕昰,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索取更多。一瞬间搅起漫天风雨,女子如同梨花带雨的泪颜,让他的心中不由就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对方的念头。

他恨不得将眼前女子,连皮带骨地一口吞入腹中,从此融为一体……

车厢的帘幕低垂,车夫老老实实地盯着眼前的道路,目不斜视,没有人可以窥视车厢内突如其来的缱绻旖旎。

如果,就这么一直平静地走下去……

怀中的女子娇软的好像要融化在自己的怀中一般,轩辕昰的呼吸逐渐粗重,放在她细腻雪颈后的大手也开始悄悄的朝下移动。

他,想要索取更多。

然而,就在他的手一路顺风顺水地朝雪儿的衣领下滑,刚刚用手指捏着她衣领的花边的手,马车骤然就是一停!

车厢内的两个人猝不及防,同时朝前一趴!

轩辕昰反应极快,抱着雪儿的手臂就再次加大了力道,同时伸出腿去,用力一蹬车厢的一侧,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继续朝着车厢里跌过去。

雪儿回了神,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一张小脸瞬间绯红如霞,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朝着车厢的一角就缩了过去,那神情,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

多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轩辕昰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正要朝着车夫发作,外面突然就传来一“扑通”一声,好像一个破口袋掉到了地上,随即拉车的马儿一声嘶鸣,紧接着车厢就上下前后左右地乱晃起来!

雪儿被吓了一跳,身子随着那车厢乱晃,几乎要从车厢内跌出去。轩辕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就再次将女子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轩辕……”

雪儿的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一把捂住嘴巴。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再也不复方才的温柔宠溺,反而是一脸的凝重严肃,一双眼睛也变得幽深不可测。

轩辕昰朝着雪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噤声,同时改为一只手搂住雪儿纤腰,尽量稳住身形,朝着车厢的门口挪了挪,然后用一只手轻轻将车帘挑起一条缝隙,眯起眼睛朝外看去。

车辕处,原本只有个背影的车夫,现在却连个背影都没有了,只有后两点鲜血落在那里,看着触目惊心。马儿受了惊吓,正没命地朝前乱窜着,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轩辕昰的脸色再变,扭过头来看着雪儿正要开口,那本就颠簸的马车好像从什么东西上面碾了过去,突然就高高的跳了起来。

同时一声惨叫从车厢下面传来,虽然声音有些变形,但轩辕昰还是立刻就听了出来,正在那驾车的车夫的声音!

他的目光瞬间掠过一丝冰冷,同时更紧的搂住怀中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丫头,搂紧我!”

方才车夫那一声惨叫,吓了她一个哆嗦,虽然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地依照对方所言,紧紧地搂住了对方。

失去了车夫,又受到惊吓的马儿还才朝前冲,带的马车也颠簸起伏,左摇右晃,几乎要将拖在背后的马车甩到墙上去!

破空之声传来,车厢的两侧几乎是同时多出两个洞来,轩辕昰伸手,如同电光一闪,便将那两只射进来的两颗石子接住,同时一个转身,将雪儿就朝着马车的座位上压了下去!

这次却是迎面射来,直接将车帘破出一个洞来,去势不减,几乎是贴着轩辕昰的后背就落在了车厢的后壁上!

雪儿被轩辕昰护住,虽然没有感觉到石子贴身而过,但是却眼看着车厢的后壁突然就多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洞来,甚至都能感觉到从那小洞中钻进来的冷风。

轩辕昰翻了个身,再次搂紧怀中女子,腾出另一只手来,将她整个小脑袋都按进了自己的胸膛,又叮嘱了一句“抓好了”,同时身子一拧,倒旋着就朝车厢外冲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明目张胆

雪儿只觉得一转天旋地转,耳畔风声呼啸,整个身子就好像要被甩出去一般!

她悄悄地挪了挪自己的脑袋,将紧紧闭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却只看到了太阳的光芒,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随后就是蓝天白云!

那飞掠而过的速度,吓得她一颗心几乎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于是连忙再次闭上眼睛,好像一只鸵鸟般,将头埋在了轩辕昰胸前。

他的心跳,此刻听来,竟是如此地让她安心……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但是从四周不绝于耳的破空之声,再加上轩辕昰忽左忽右的躲避动作来看,想必应该是个使用暗器的高手,而且很有可能不上一个。

雪儿懵懂未知,轩辕昰却是比她要考虑的多很多。他牢牢护住怀中的女子,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判断这那些石子打来的方向。

轩辕昰带着一个人,在半空中身形丝毫不见迟滞,辗转腾挪间便避开了那石子笼罩的范围。他四下扫视一圈,再次腾身而起,朝着残破的宫墙的顶上就掠了过去!

此处虽然说还属于皇宫的范围,但是却因为多年未曾修葺而显得有些破旧,甚至两旁的花木也很久都没有人来修理,发了疯一般地长,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草哪里是树。

轩辕昰在墙头上,虽然容易成为靶子,但同样也容易看清对方的位置,目光一一从那繁茂的花木中掠过,冷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昭,睿,贤三个,你是其中那个派来的?竟如此明目张胆,这里虽然属于冷宫范围,但好歹也未出皇宫的范围呢!”

他轻轻挑眉,抱着雪儿缓缓走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地带,口中继续:“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太过心急,还是你太愚蠢!”

雪儿愣愣地,不知道轩辕昰意欲何为,但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搂紧对方,并将自己的身子尽量缩成一团,不让对方分心可是在听到轩辕昰的话以后,她还是禁不住从他怀里探出个头来,小声问:“你们将单天鹰关在冷宫里了?”

轩辕昰轻轻摇头,低声道:“还要从这里穿过去。”

雪儿一愣,不解道:“比冷宫还要偏僻?”

轩辕昰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边小声解释道:“其实本来不是在这里,只是自从单正父女见过单天鹰,劝说无果之后,父皇就下令将人转移到这里来了。”

“一来是暂时不想让灵馨见到单天鹰,”轩辕昰继续解释,“二来,也是怕单正事后纠结江湖中人前来将单天鹰劫走,到时候万一公之于众,皇家颜面受损,也是难以处理。”

“这么说,灵馨也不知道?”雪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

轩辕昰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才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西漠国的皇长孙慕容远,南平国的六皇子钟离陌,大约五六日之后,便都会抵达我东灵国都。”

雪儿一愣,一时陷入了沉思当中,却不料轩辕昰突然就再次拦腰将她抱起,一个侧身,紧接着耳畔就再次传来无数破空之声!

那石子从四面八方,瞬间就封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裹挟着劲风劈面而来!

虽然一直都被轩辕昰牢牢护在 怀里,但是只从那凌厉的破空之声便可以想见,若是万一真被那石子打中要害,估计不死也残。

所以,一见轩辕昰有所动作,雪儿下意识地就再次搂紧对方,好不让轩辕昰分神。

这些在雪儿看来无比凌厉恐怖的石子,落在轩辕昰的眼里,却是根本就不够看了。对方相比是怕使用兵刃会暴露甚至,所以才用了这么一种通俗普通的东西。所以准头力道也就难免差了些,他也就有了机会可乘。

反而是怀中的女子再一次搂紧自己的举动,让他的心神一荡,如此危机的关头,竟然浮现出一丝绮丽旖旎的念头来!

这一停顿的工夫,就足够四周那些石子将他们包围起来!

轩辕昰面色微冷,整个人突然就旋转着冲天而起,几乎是瞬间就从那一堆石子当中脱离出来!

脚下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那些袭来的石子去势不减,相互之间却又难免碰撞,顿时碎成了渣。

雪儿都已经习惯了轩辕昰的高来高去,虽然人在半空,但是听到那些石子碰撞落地的声音,却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轩辕昰,却见一张大网骤然就出现在半空中,看上去,就好像轩辕昰带着她直朝那大网撞进去一般!

“轩辕……”

雪儿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伸出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朝上指了只,下面的话却是几乎要说不出来了。

轩辕昰自然也看到了,然而想要躲避已然太迟,他甚至都能看到大网内闪着蓝色光芒的倒刺!

电光火石间,轩辕昰低头,朝着雪儿道:“丫头,放开我!”

雪儿一愣,下意识地松了松手,突然就反应过来轩辕昰的意思,然而再想要有所动作已然太迟,轩辕昰双臂突然发力将她一推!

“轩辕昰——”

雪儿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容自己抗拒的力道,瞬间就将自己包裹,身体朝着与轩辕昰相反的方向就飞了出去!

一瞬间,轩辕昰在她的视线当中由近及远,随即就被那张大网当头罩了下去!

雪儿的心悬了起来,张大了嘴巴想要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轩辕昰被那大网困住,瞬间收拢。

然而轩辕昰在将她推开之后,却并未就此束手待毙,虽然被那大网笼罩下来,但是身体却是瞬间缩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精光雪亮的短匕!

雪儿离他有段距离,那匕首的外观也看不太分明,只能看到偶尔反射的太阳光,耀眼的冷光雪一般的亮。

轩辕昰身形高而瘦,然而这一缩却是异常灵活,同时手中短匕朝着那大网挥去,瞬间竟是一阵类似与金铁交鸣之声!

——显然,那大网并非普通的网,里面应该掺杂了金丝之类不易砍断的东西,轩辕昰这一匕首下去,那大网至少朝外弹了弹,却并未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断开。

轩辕昰一愣神的工夫,那大网再次朝着他收拢回来,上面的尖刺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身上!

雪儿大惊,却又生怕轩辕昰分神,用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来!

轩辕昰也被震的虎口发麻,不过他反应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再一次挥动匕首,朝着那大网划了过去!

与其说是划,不如说是劈砍更加合适,因为这一次,他几乎用上了将近六成的内力!

第一次是他太过大意,以为那大网只有倒刺,却不想编织的时候竟也花了不少心思,想必背后那人为了对付他,几乎是已经到了不惜代价的地步了。

依旧有金铁交鸣之声出来,不过这一次却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嗤”地一声,在轩辕昰内力的作用之下,那匕首似乎更加锋利,一下竟然将那大网划出个多半人长的大口子来!

几乎就是同时,轩辕昰的身子再缩,再低,半个身子便已经从被他划开的破口中钻了出来!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看到轩辕昰成功脱离大网,雪儿刚想要松一口气,就见一个长长瘦削枯干的身影从不远处树冠中,“嗖”地一下就冲了出来,手中一件将近三尺长的幽黑事物,朝着轩辕昰当胸就点了过去!

轩辕昰见到来人,不禁一愣,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再次朝着对方手中的烟袋锅子就撞了过去!

“仓啷啷!”

这一次是真正的金铁交鸣之声,一片火花四溅,轩辕只觉得手腕子疼地几乎要握不住手中匕首,身子也不受控制般的朝后倒飞了出去!

第一个出来的刺客,正是当日轩辕昰硬闯英王府的时候,与龙之钧同时出面,拦截轩辕昰的那个手持烟袋锅子的老者!

当日轩辕昰曾经与其交手,只是在胜负未分的时候便被赶来的影离全盘接受。他自己则是忙着朝英王府的内宅里冲,好去寻找雪儿。

至于影离同这个老者交手的结果,而轩辕昰的心思都放在了龙之钧的身上,对于这个烟袋锅子老者也就没有多问,却不想这么快就再次遇到了。

轩辕昰身子倒飞,那老者继续朝前猛扑,手中烟袋锅子一抖,一直坠在上面,不停晃动的烟袋就被他甩了出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再一次朝着轩辕昰砸了过去!

轩辕昰手中的短匕砍那大网虽然费了些力气,但好歹也砍断了,匕首也并未损伤。可是,就在方才从这老者的烟袋锅子一撞之下,竟然被磕出来一个指腹大小的缺口来!

他堪堪稳住身形,那烟袋就劈面飞了过来,他连忙侧头,狼狈躲开,同时朝着那老者冷冷道:“现在还是在皇宫里,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也不怕给你背后的主子惹麻烦?”

老者桀桀怪笑:“三殿下一向睿智,怎么反而看不明白了呢?英王爷嫌弃小人护卫不利,给了小人一笔不小的酬劳,然后将小人辞退,小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然是心怀不忿,伺机报仇了!”轩辕昰替他接过话来,继续道,“然后若是再追查下去,先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维护一下英王。然后受刑不过,或者良心不安,再说是英王怀恨在心,给了你大笔银子买我的命。为了摆脱嫌疑,所以先行将你辞退!我说的,可对?”

雪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轩辕昰艰难脱困,却因为他最后这句话,一下就陷入了深思当中,就连背后有人出现,一时竟然也未察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网长鞭

这一次伏击轩辕昰的人,有人用石头当暗器将他们从马车里逼出来,有人操纵大网,最后还出来一个英王府的门客侍卫,自然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所以,那个烟袋锅子老者在追杀轩辕昰的时候,剩下的人自然也就跳出来对付雪儿。

毕竟,他们的主子说了,要刺杀的这个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这个女子还对目标人物非常重要,只要能完全控制住这女子,基本上就等于将目标人物的性命握在了手心里。

雪儿的几乎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半空中的轩辕昰身上,看到他避开烟袋锅子老者的烟袋,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一颗悬着的心尚未放下,便感觉到是背后有一双手,朝着自己的肩膀就搭了过来!

半空中的轩辕昰自然也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雪儿背后的人,手中豁了口的匕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朝着离雪儿最近的那个老妪甩了过去!

与此同时,烟袋锅子老者也终于追上了轩辕昰,手中的烟袋锅子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轩辕昰就劈了下去!

轩辕昰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突然出现在雪儿背后的老妪身上,反应也就慢了半拍,身子一侧,虽然躲开了要害,肩膀却是不可避免地重重受了一记!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肩膀处的骨头好像都要碎裂一般,痛不可当!

雪儿正要转身,就见轩辕昰手一挥,冷光如练,手中的匕首便朝着自己电射而来,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背后传来“噗”地一声,紧接着便有温热从背后传来,下一刻便被溅了一头一脸!

温热,腥甜的气息直冲而来,让雪儿几乎要呕吐出来,身子也禁不止微微颤抖,待在原地几乎都不知道动弹了。

“雪儿,银针!”

轩辕昰的声音传来,急切焦虑,让雪儿瞬间回神:自己不求自保,难道还要等着继续拖累轩辕昰吗?

方才若非为了将自己送出大网的范围,轩辕昰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大网困住。若非他手中的匕首锋利,怕是此刻已经被人擒住,甚至直接格杀了!

就是方才,若是他手中的匕首不是射向自己背后的老妪,而是射那个烟袋锅子老者,怕是肩膀也不会生生地承受那一击!

雪儿瞬间就反应过来,伸手就从头上拔下一个银针来!

单钰赠予雪儿的那套银针,被她丢在了英王府,所以在给皇帝治疗头疾的时候,轩辕昰将他早就准备好的那套银针给了雪儿,最后被雪儿簪在了的头上,如同一排小小银色的莲花。

用轩辕昰的话说,那就是在她用银针防身的时候可以快速取下来,却不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雪儿同震惊中回了神,听到身后破空之声传来,立刻转身,手中的银针一下就刺了出去!

之后她才看到那个被轩辕昰的短匕刺中的老妪,应当是正中心脏,一刀毙命,鲜血将她胸前的衣衫全部染红,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还死死的瞪着,直接吓得雪儿一个激灵。

于是她手中的银针不免一偏,不知道刺中了身后何人何处,只是却未能如她所预想的那般,让对方半边身子发麻。

青天白日的,那人偏偏一身黑衣,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在阳光下看着分外古怪滑稽。

雪儿那一针只是随便刺在了他的手掌上,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却仍旧让他一愣!

自家主子,只是说目标人物的身边有一个女子,却没有说这个女子竟长得如此动人,或者说那都已经不是美丽动人可以形容的了!

那样的风华绝代,让人只看一眼就再难忘记,甚至忍不住都要五体投地的顶礼膜拜下去,就如同膜拜心中的神祗一般。

世间女子或亭亭玉立,或娇小玲珑,或妩媚动人,或清纯秀丽,或淡雅如兰……凡此种种,各不相同,不一而足。可偏偏这个女子的美,不同于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的美,却又好像将世间所有女子的美集于一身,让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免要沦陷进去。

于是在雪儿刚转过头来的瞬间,包括被她扎到手背的黑衣蒙面人,不禁同时一愣!

这一愣神的功夫便已足够!

雪儿认准了穴位,手中的银针快速起落,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蒙面人迅速的就扎了过去!

那黑衣人只觉半边身子的麻,“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剩下的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后退了一步,一时不敢再靠近雪儿。

然而在对方有了防备之后,雪儿手中的银针便再想扎住对方的穴位,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在试探了两次,感觉到眼前女子除了手中的银针之外,再无任何威胁,那四个黑衣人再次互视一眼,一同朝着雪儿围拢过来。

雪儿环视着四个人,脚下慢慢移动,手指捏紧了那银针,一时却不知该刺向哪个才好。

另一边的轩辕昰已经与那个拿烟袋锅子的老者数度交手,既然都无法摆脱对方烟带锅子所笼罩的范围,分身不暇。

轩辕昰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曾在英王府外内见过这个人,之后就留给了影离处理,最后自己竟然忘记了向影离询问此人来历特点,要不然此刻又怎能如此的束手束脚?

眼看着那四个黑衣人,逐渐朝雪儿围拢过去,他心中大惊,几乎是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雪儿的方向冲了过去!

当初眼睁睁的看着雪儿,在他面前被颜如魅逼的投海的情景,是他心底永远不可磨灭的痛楚,他绝对不要再重复一次!

背后那老者的长烟袋锅子已经再一次的砸了过来,他却不管不顾,只朝着雪儿所在的方向冲来!

人未到,遥遥劈出的掌风已经先到!

凌厉的掌风有如实质一般,那种金属的锋锐之气尚未触及人的皮肤,变得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个黑衣人被那掌风一扫,再次动作一滞,脚步一顿。雪儿乘机身子一扭,如同一尾游鱼,从其中两个黑衣人的空隙中就想要钻出包围圈!

可惜那四个人反应也不慢,眼看着轩辕昰又追了过来,几乎是同时转身,身形晃动,就再次将雪儿围在了中间!

这一次他们谁也不敢怠慢,两个伸手去抓雪儿手腕,两个身子一弯,竟然去抬雪儿的双足!

雪儿的银针此刻毫无用处,瞬时被那四个人呈“大”字形举到了半空!

轩辕昰急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完全放弃对烟袋锅老者的防备,脚下发力,速度瞬间提升到极致。

然而也就在同时,那老者的烟袋锅子挟着劲风就朝着他的后背砸了过去!

轩辕昰不避不闪,任凭那烟袋锅子砸中自己,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随着那一砸之势,再次朝前一冲!

雪儿被那四个黑衣人抬起,仰面朝天,正看到朝着自己从过来的轩辕昰嘴角渗出来的一缕鲜血,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的身形也瞬间快了不少,几乎立刻就冲到了雪儿面前。同时借着这股冲力,双拳齐出,快而狠,朝着那两个抓住雪儿双足的黑衣人的后被就砸了过去!

那真的是在砸,将自己的两个拳头当做锤子一般地朝着对方砸!

四个黑衣人虽然知道他们手中的女子可以制约他们的目标人物,却不知道竟然会重要到让对方宁可受伤也要前来营救的地步。更没有想到轩辕昰拼着挨那烟袋老者一烟袋锅子,也要借势冲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四个是的行动就有些不太一致,于是脚下的方向也就不太一致,几乎可以用各奔西东来形容了。

这也给了轩辕昰可乘之机,那两拳结结实实,直接就将托住雪儿双足的黑衣人砸地脚步踉跄,一头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雪儿的两只脚骤然被松开,扑通一声落地,虽然她身子轻盈,但是也突然被松开,身子下坠,竟同时扯的另外两个黑衣人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抓住雪儿手腕的手也不由一滑。

轩辕昰趁机双拳再出,“砰砰”两声,直接将两个人打得飞了出去,长臂一伸,便将雪儿再次捞进了自己的怀中,同时嘴角再次溢出一口血来!

雪儿被吓了一跳,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然而也就在此时,那个烟袋锅子老者已经追了上来,手中的烟袋锅子发出“嗡”的一声,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轩辕昰搂住雪儿,依旧是牢牢护住,身子一矮,就势滚出了两三圈,身子一弹,这才再一次从地上跃起身来!

也不知道轩辕昰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四个黑衣人趴下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爬起来,一个个脸朝着大地,生死不知。

烟袋老者再次朝着他们逼近,轩辕昰搂紧雪儿,再退,却觉得脚下突然被一物绊住!

雪儿显然也被绊了一下,轩辕昰不得分神,她却能,于是低头一看,却是那张被轩辕昰划破的大网!

“轩辕……”雪儿扭了扭身子,低低轻唤了一声,提醒道:“大网!”

这个危机的关头,两个人竟然好像心有灵犀一般,轩辕昰不动,只是微微松了松搂住雪儿的手臂,雪儿趁机蹲下身子,将那大网抓住一角,随即就递到了轩辕昰无意垂下来的手中!

“退!”

轩辕昰低喝一声,同时用力将那大网一抡,那大网便被他抡到了半空中!他手臂用力,朝着那烟袋老者就抡了过去!

那老者下意识地后背,却见轩辕昰手中的大网不停旋转,转眼间就成了一条无比粗大的长鞭!

原本大网内特制的倒刺,正被他卷在那“长鞭”的外侧,在阳光下,闪着幽蓝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坠马

“嗡~~~”

轩辕昰这一抡过去,带起的风声简直就如同鬼哭狼嚎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让退到他身后的雪儿,不由自主地就捂住了耳朵!

烟袋锅子再长,不过三尺。大网再小,卷起来也一丈有余。

如果贴身搏斗起来,自然是那烟袋锅子要占上风。然而此刻轩辕昰与那烟袋老者之间却是隔着七八步的距离!

那大网卷起来的长鞭被轩辕昰抡的虎虎生风,老者的烟袋锅子虽然厉害,却奈何近身不得,无从施展,一时间只剩下了躲避的份。

然而那老者并未立时退却,依旧在轩辕昰大网长鞭的外围不停地游走着,寻找合适的欺身而进的机会。

毕竟,轩辕昰肩膀和后背,先后都挨了他的烟袋锅子,就算不是太中,时间一久肯定会显露出来。何况又是那么大一张网,里面还夹杂着金丝,倒刺,远比普通的大网更重,轩辕昰的体力就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者先前与轩辕昰在英王府照过面,早晚能查清他的身份,到时候后患无穷!

所以,老者还在等,可是他等了许久,那四个被轩辕昰打趴下的同伴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如同死人一般,让那烟袋锅子老者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发虚。

虽然这里是冷宫,还是基本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把守的冷宫,但是时间一久,四周讯巡逻的宫中侍卫也就听到了动听。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老者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纠缠,看了一眼小跑过来的大队侍卫,身形倏忽一退,人便已经到了屋脊之上,三五个起落,便在看不见人影。

“抓刺客——”

这声音传来,雪儿却只觉得无比讽刺:这里虽然说是冷宫,可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这么就才听到?现在人都跑了,才一个个急的和什么似的往前冲。

她正暗自腹诽着,就觉得耳边的呼啸骤然一停,那大网绞成的长鞭瞬间如同失去生命的大蟒一般,软软的就瘫了下去!

再下一刻,她身边的轩辕昰也和那大网长鞭一般,软软地瘫了下去!

“轩辕——”雪儿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却不想此刻那些侍卫恰巧赶到,为首的大喝:“快抓住三殿下身边的刺客!”

雪儿正费力地将轩辕昰扶住,冷不防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听轩辕昰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还清醒的的很,谁是刺客还分得清,不用你们来指手画脚!”

那带头的侍卫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朝着轩辕昰跪下:“属下来迟,还请三殿下责罚!”

雪儿只觉得轩辕昰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甚至都有些微微颤动。然而这个突然赶到侍卫言辞古怪,甚至还想着将自己当做刺客抓起来,也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支撑着对方。

“责罚?”轩辕昰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仔细听却好像是在轻笑,“不必,这里于冷宫的范围,本就无人居住,你们本来就不必浪费太多时间和人力来巡逻,所以赶到的晚些,也是情有可原。”

雪儿一愣,冷宫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因为也就抿着嘴唇,只默默地用整个身体来支撑轩辕昰,由着他应对眼前的一切。

“这位姑娘是给父皇医治头疾的,并非刺客。若是你们不信,可以去找长公主或者父皇去求证。至于真正的刺客——”轩辕昰顿了一顿,一指地上的被短匕插中心脏的老妪,还有另外四个黑衣人,“尸体都在这里!”

尸体?

雪儿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之前烟袋老者早就想到的问题:那四个被轩辕昰打中或者踢中的黑衣人,自从趴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此刻轩辕昰又说尸体,竟是确信那四个黑衣人必死无疑,这轩辕昰到底得是多大的力道,竟然能将人一拳打死?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轩辕昰搭在她肩上的头,不着痕迹的轻拍了她两下,算是暂时安抚。

轩辕昰又一指那个被雪儿刺中穴道,现在还瘫软在地的黑衣人:“这里还有一个活口,你们带下去审问,然后回禀杨进总管或者父皇去吧。”

“是!”那小头目恭敬回答,扭身朝后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侍卫上前,将那个瘫软在地的黑衣人架起来,连绳索也不用,就退了下去。

对此,轩辕昰视而不见,只是继续道:“我的车夫也被刺客给杀害,马也受惊,你们派人……”

话音未落,侍卫队伍中突然就一阵骚动:“快卸掉他的下巴!”

那侍卫首领连忙告罪起身去看,雪儿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却见轩辕昰嘴角的冷讽之色更加明显,将头歪到她的耳畔,轻声道:“丫头,不用看了,那个刺客死了。”

“死了?”雪儿一愣,她自己的银针手法自己知道,让对方身子发麻而已,怎么会致命?

“与你无关。”轩辕昰的声音继续在她耳畔轻轻响起,“是刚才那两个侍卫给他服了毒,你没有听到他们故意高声喊‘卸掉下巴’吗?”

雪儿听的一头雾水,正要追问,那侍卫首领已经再次跑到轩辕昰面前跪下:“属下该死,让那个刺客服毒自尽了!”

“这刺客果然狡猾!”轩辕昰的声音依旧是不辨喜怒,却没有就此多说,只是道:“既然你们及时赶到,那么便由你们处理后续的事情吧。我还有事,你们去将我的马车先找回来!”

那侍卫首领明显松了口气,就连雪儿都看得出这里面有问题,可轩辕昰却根本就无动于衷,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表情。

然后,那些侍卫开始拖走尸体,将那条大网绞成的长鞭也一并收走,同时派了两个人,很快就将轩辕昰和雪儿之前乘坐的马车给找了回来。

那侍卫首领仍旧一脸恭敬,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轩辕也根本就没有想挑他的毛病,只是示意雪儿,扶着他走到那马车跟前,却听那侍卫首领又道:“三殿下恕罪,属下一时实在是找不到车夫,若是殿下同意,让属下派人暂时替殿下赶车如何?”

轩辕昰摆了摆手:“事关机密,还是不必了,你们只消将剩下的事宜处理好就行!”

说完这话,他伸手从那侍卫首领的腰间抽出对方的腰刀,朝着套住马儿的缰绳连同车辕就一并砍了下去!

只听“当”的一声,那侍卫的腰刀和马车的车辕几乎同时断成了两截,那驾车的马儿甫得自由,立刻就朝前跑,同时将身上的各种枷锁抖落下来。

“这刀果然不太趁手!”

轩辕昰随手将那断刀抛给侍卫首领,也不看对方的脸色,一抱雪儿,翻身就到了那马儿光溜溜的背上,双腿一夹,便冲出了十来步去!

拉车的马儿一共有两匹,而轩辕昰和雪儿却只用了其中一匹,另外一匹自然也就没人管了,自顾自地开始到处乱跑。

反正这里疏于打理,草木繁茂,马儿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愁吃的,只是苦了那些侍卫,拖尸体,拖大网,处理各种痕迹,还要追这匹脱了缰的马,一时间,真的可以说是人仰马翻了。

这些雪儿和轩辕昰自然不会理会,或者,在雪儿看来,轩辕昰此举,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为是拉车的普通马,此时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所以就是轩辕昰也只能是信马由缰,只催动那马儿飞快地跑,却根本就没有方向。

如果不是轩辕昰还扶着她,雪儿觉得自己几乎立刻就能从那马背上颠下来,随后竟然又不由自主想到当初自己与轩辕昰一路上共乘一骑,从天意山庄赶往京城的情景。

那个时候,如果自己多回两次头,或许当时就能将轩辕昰认出来吧?

四周的景物如飞一般的倒退,这里又属于冷宫的范围,除了过于繁茂的树木,残破的房屋,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被轩辕昰搂住腰肢,就这么纵马狂奔,雪儿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肩头突然一片黏腻的温热传来!

她楞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回头去看,耳畔却传来轩辕昰有气无力的声音:“那些侍卫走了么?”

雪儿不解,但还是举目四眺,除了一片荒凉,却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她本能地朝着背后的方向去看,却只见自己肩头雪白的衣衫,此刻一已经是一片血红!

方才,落在自己肩头的温热黏腻,那是血!

她被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许多,扭着身子就朝着背后的轩辕昰看过去。却见对方的头低低地垂了下去,被散落下来的发丝凌乱地遮住了多半张脸,一时也看不清他的脸色。然而却又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来!

“看不到——”

她只回答了三个字,便被轩辕昰的模样吓的几乎将后面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轩辕昰闻声,似乎努力地想要抬起头来,结果身子晃了两晃,一头就栽了下去!

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依旧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一带,随着轩辕昰一同栽了下去!

轩辕昰似乎清醒了一下,使出最后的力气,再次一搂雪儿,身子一拧,便由二人一同落地,改为了雪儿在上,他在下。

雪儿只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中,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地面的冷硬。她下意识地抬头,腰间却是再次一紧,轩辕昰微弱的声音传来:“藏,藏起来。除了影离,不要相信任何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名宫殿

说完这几个字,轩辕昰彻底的晕了过去!

雪儿被他吓的不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发现趁着二人坠马的这一段时间,那匹马儿再一次走的远了,只剩下她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轩辕昰。

她六神无主,最后颤抖着手去抓轩辕昰的手腕,一如当初第一次替他诊脉的时候一般。

然后她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轩辕昰外面看着没有什么损伤,可却伤到了肺腑,方才从他嘴角溢出来的那些,就是他体内的淤血!

雪儿突然就想到他朝着自己冲过来时候,背后被那老者烟袋锅子所打中的那一下,心瞬间一疼,忍不住用衣袖去擦拭他嘴角的血,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直将自己的两个袖口染得血红一片!

“轩辕,轩辕……”她的眼泪几乎都止不住地落下来,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一时只顾着去擦那鲜血,就连轩辕昰说要藏起来的话也忘到了脑后。

女子低低的抽泣唤醒了昏睡中的轩辕昰,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雪儿珠泪盈盈的小脸。

他的心一疼,想要扯出个笑容来安慰对方,却显得有些苍白。他费力地抬起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珠:“丫头……”

“不要哭……”

他的声音很低,雪儿需要凑到他的耳畔才能听清,就听他断断续续地继续道:“我只是被伤了肺腑,有些淤血,用你的银针帮我疏导一下便可。”

雪儿愣愣地点头,眼泪却依旧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至于怎么疏导,这个不用我来教你了吧?”轩辕昰见她依旧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却牵动了肺腑,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轩辕昰!”雪儿被他突然咳血的举动再次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都又想要去擦,却被轩辕昰轻轻推开:“要快!”

想到突然出现的刺客,想到那些侍卫古怪的态度,还有轩辕昰最后的话,雪儿心里清楚,他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所以她只好先收起眼泪,将轩辕昰整个人放平在地上,从头上将那些银针一一取下来。

落针的时候,轩辕昰的嘴角再次溢出血来,颜色都有些发黑,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散落在地上的头发上,最后就连地上都是他的血。

雪儿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液体,捏着银针的手指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小心翼翼地生怕扎错一丝一毫。

轩辕昰看着她,眼睛里却全都是满足:“雪儿,看到你这样担心我,我真的好开心,就是伤的再重,也是值得了……

雪儿下针的手再次一顿,本想嗔责对方两句,话未出口眼泪却再次涌出来,于是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然而却又不肯哭出来,咬牙道:“知道自己伤很重,就不要乱动,更不要乱说话!”

“不,我偏要说。”

见她迟迟不肯落针,轩辕昰费力地伸出手,将那只冰凉的小手环在自己掌心:“我怕等我痊愈了,你就不肯听了。”

“你受了伤,不要乱动!”可惜他的手此刻实在是没有力气,雪儿只稍微一个用力便挣扎开来,于是再次落下一针,眼角的余光看到对方眼中的失落,于是声音再次柔和下来,“等你痊愈了,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听到你说不出来为止。”

她不敢再给他乱动的机会,应就在刚才轩辕昰抬起手臂的时候,他嘴角的鲜血就没有停过!

最后雪儿不得不认准其中一个穴道,一针下去,让他暂时无法动弹!

轩辕昰悻悻地看了雪儿一眼:“雪儿……”

雪儿白了对方一眼,手中不停:“谁让你乱动!”

五脏六腑虽然疼的厉害,轩辕昰的心中却浮现出一丝甜蜜来,一下就想到了最初的时候,在那个古怪的小岛上,她为他的眼睛施针,结果最后却让他昏睡好久的事情来。

——他的丫头,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轻易不肯发作而已……

足足耽误了又小半个时辰,雪儿才将最后留在轩辕昰身上的银针完全取下来,同时也恢复了对方身体的自由。

轩辕昰在雪儿的搀扶下,面前站起身来:“赶紧离开这里,不能再逗留下去!”

此刻也就是正午刚过,天上的太阳光线还十分炽热强烈,雪儿却只觉得全身都是冰冷无比,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里应该还属于冷宫的范围,四周的房舍都是久未清扫,落满灰尘,花木看着也好像许久没有人修建,独自在那里疯长,不但没有了原本的形状,就连太阳光几乎都照不进去。

雪儿搀扶着轩辕昰,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疯长的草丛中穿过,又从密得几乎看不到太阳的树丛中钻过去,然后再依照轩辕昰所言,将痕迹清理干净,再折身回来,搀扶着他朝前走。

两个人都无比狼狈,衣衫也被树枝划破,雪儿的头发也同轩辕昰一般,散乱开来,甚至还有两片树叶粘在上面。

雪儿的手背也被横陈的树枝,灌木上的断刺划破,渗出血珠来,只是想到那些突然出现的刺客,想到那些态度古怪的侍卫,她也就咬着牙,一声不吭。

从树冠密集到几乎看不见太阳的树丛中钻出来之后,一处灰扑扑的宫殿便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轩辕昰看了看那宫殿,脸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然而随即却朝着雪儿道:“进去。”

雪儿一愣,那个宫殿看着规模不大,虽然灰扑扑地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但也可见雕梁画栋,精致辉煌。

听到轩辕昰说要进去,雪儿楞了一下,这个宫殿本就不大,藏身怕是也不容易,何况门前那一层厚厚的灰尘也太过容易暴露他们的踪迹,一踩上去肯定有痕迹,到时候想要清理都不容易。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女子的犹豫,轩辕昰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不用去管那些脚印,那些人不敢进来!”

雪儿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相信轩辕昰,一咬牙,扶着对方就朝着那宫殿走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雪儿与轩辕昰坠马的地方,那一队侍卫已经赶到,为首的侍卫正蹲在地上,用手中一抹轩辕昰落在地上的鲜血:“任老说的没错,轩辕昰的确是受了内伤,应该还不轻。看着鲜血的凝固程度,他们还没有走太远。”

“搜!”那侍卫首领一声令下,那些侍卫顿时四下散开,开始一圈一圈地搜罗开去,不多时就找到了跑到远处啃着草地上疯长的青草的马儿。

随后就又有人发现了草地上雪儿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脚印,一队人立刻集中起来,顺着脚印朝着草丛的深处搜寻了过去,于是草丛中的痕迹也被他们搜寻了出来。

一对人继续朝前走,在树林中钻来钻去,同样也难免狼狈。

一番急促的走动,轩辕昰的嘴角再次溢出血来,顺着他的嘴角低落,直滴到脚下的尘埃中,激起一片小小的飞尘。

宫殿的紧闭的大门之上,本应该挂着牌匾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只是此刻雪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扶着轩辕昰一手推开宫殿的大门,顿时就有无数飞尘落下来,两个人瞬间都成了土人。

雪儿胡乱地挥了挥手,又连忙搀扶住轩辕昰,就连那大门也没有关,一路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宫殿的里面已然可见陈设的精巧雅致,当然同样的灰尘也是厚厚的一层,院子里四个仰着荷花的大缸里面竟然还有水,不过自然不是当初养花的水,而是这些年来干涸了再落,落满了再干涸的雨水,上面飘着一层枯枝败叶,散发出 一股腐臭的气息。

轩辕昰的脸色更加古怪,雪儿在台阶上停下脚步,正要将自己的外裳脱下,却被轩辕昰看了出来:“不准!用我的就好。”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挣扎着脱外面的长衫,只是牵动肺腑的伤处,疼的厉害,于是再次又血顺着嘴角溢出来。

雪儿不敢让他再动,只得帮着他脱下那已经染血的长衫,铺在门前的正殿门前的台阶上,又扶住轩辕昰坐下来:“轩辕,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清理一下,然后再将你扶进去。”

轩辕昰这一次没有阻拦,点点头,由着雪儿扶着他坐在那台阶之上,目光却是落在那敞开的大门之外。

雪儿顺着轩辕昰的目光,便也看到了那依旧敞开的大门上,正要转身去关,却听轩辕昰道:“不必,他们就算看到我们在这里,也是不敢进来的。”

雪儿再次一愣,又深深地看了轩辕昰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那正殿走去。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搀扶着轩辕昰,再加上宫殿大门上方的空白,她也就下意识地再次抬头朝着房间的大门上方看去,却发现竟然又是一片空白!

宫殿的没有牌匾,里面的正殿也没有牌匾,雪儿不由自主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就连那些偏殿的门上面,竟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一个题字!

她心中的疑惑更甚,只是,环视这一圈,她心中竟然对这个地方升起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似乎这个宫殿的陈设布置,就连院子里那四个养荷花用的大水缸,看着都眼熟!

那房门也不知道多久未曾被人推开过,上面雕琢的花纹中间都是灰尘,雪儿一推,就推了满手的尘土。

“嘎吱——”门轴上早就没有了润滑用的油脂,开门的声音异常刺耳,也不知道多久未曾被推开过。

雪儿费力地将那,门推开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缝隙,抬眼看进去,却被里面的情景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正的滟波殿

那正殿里面几乎是纤尘不染,光亮的地板上几乎能映出她的倒影来,和外面庭院里的腐败陈旧,就好像两个世界一般!

这个时候的阳光还很强烈,里面的陈设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背后院子里满是尘土的地面,她几乎都要怀疑她现在回到了轩辕昰的滟波殿!

雪儿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何看着这个院子感觉熟悉了,因为从里到外,都和轩辕昰的滟波殿别差分毫,只是因为缺少了各处的题字和牌匾,她一时竟没有想到而已!

“丫头,咳咳咳!”

轩辕昰剧烈咳嗽的声音传来,将雪儿从震惊中唤醒,她机械地转过头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轩辕……”

轩辕昰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道:“扶我……进去吧……”

雪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知道这里?”

然而,轩辕昰尚未来得及回答,外面便隐隐地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头儿,你看,这里有脚印!”

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一声低喝:“停!”

那声音之大,即使雪儿站在正殿的门前,都听到清清楚楚!

她脸色一变,两步冲到轩辕昰身边,弯腰就要将对方扶起来:“那些人追来啦!”

轩辕昰却并未随着她的手臂就势起身,反而朝着她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来:“不怕,他们不敢进来的。”

看到女子面露疑惑之色,只是眼中的不满与怨气却是越来越明显,轩辕昰知道,眼前女子的耐性,已经达到了极致,若是再不打听清楚,怕是下一刻就会同自己翻脸!

“这……这里是……”一个声音响起,里面充满了恐惧。

“鬼殿!”另一个声音哆嗦的更厉害,“只要踏足进去,不出三日便会不明不白地死去,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可是地上的脚印——”

“进了这个地方,就已经算是死人了,咱们回去复命吧!”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来,不过是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雪儿的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连呼吸都一并忘记了。因为紧张身子一直都在微微地颤抖着,背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也就是刚才,她一直在想,万一那些人真的撞入进来,她该如何应对,却不想真如轩辕昰所言那般,就是看到他们的脚印,也根本就不敢进来!

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衫,虽然阳光依旧灿烂,周身却是彻骨的凉。

她一屁股坐在轩辕昰身边,似乎这样心中才能感到些安定,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疑惑:“轩辕,这里是什么地方?”

轩辕昰抿着唇,许久才吐出三个字来:“滟波殿。”

“滟波殿?”雪儿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那……可是……”

轩辕昰叹了口气:“这个才是真的……”

他也不等雪儿开口,问道:“方才你进正殿,都看到了什么,是不是里面的陈设布置与如今我所在的滟波殿一模一样?”

雪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不但一模一样,而且还分外干净,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轩辕昰微微颔首:“那就对了。”

“可是……”雪儿露出迷惑的神情来,“外面这么多这么厚的尘土,一看就是好久没有清扫过了,里面又怎么可能那么干净?”

“自然是有人进去清扫过,”轩辕昰道,“而且应该还是每日都去。”

雪儿听的更加迷惑:“是什么人?”

轩辕昰的身音朝着她靠了过来,几乎将多半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暗血卫的人。”

雪儿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还有许多地方不通,正要继续开口,却听轩辕昰低低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也是跟着皇帝进宫之后才知道这些的,几乎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三皇子的生母滟妃,本来其实是居住在此的,之后因为三皇子的夭折,有一段时日精神不太正常,所以被当时依旧在世的太后禁足在此。”

“据我猜测,应该是在滟妃禁足期间,有人想要暗害她,可能是通过装神弄鬼,或者是其他手段来吓唬她,意图让她真的成为疯子。”

轩辕昰的叙述虽然平淡,雪儿听的却是心中发寒,不自觉地又朝着轩辕昰的身上靠了靠,两个人紧紧的偎依在了一起。

“然而,那些人却低估了皇帝对于滟妃的喜爱之情,没有想到皇帝会深夜突然到此,正撞破了那些人的阴谋。”轩辕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只是皇帝本身也需要避人耳目,所以竟然选择了不声张。只是在回去之后,命影先生带着暗血卫在他的寝宫与滟波殿之间,挖了一条密道。”

“因为皇帝宠爱滟妃,所以滟波殿与皇帝的寝宫隔的并不远,所以这条密道也只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轩辕昰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皇帝就通过这条密道,进入了滟波殿去见滟妃,避开太后以及宫中众人的耳目。直到太后薨逝,滟妃再次有了身孕,皇帝才得以解除了滟妃的禁足。”

“这个时候,影先生已经离开了皇宫,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出于何种心理,竟然在滟妃解除禁足之前,又为她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宫殿,同时将这做原本的滟波殿闲置起来,所有的匾额题字全都撤下。对外的宣称滟波殿闹鬼,重重地打了当初装神弄鬼的那些人的脸。”

雪儿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难免感慨唏嘘:滟妃盛极一时,风光一时,却终究难免遭人算计,先后两个子女都被人在眼皮子一死一失,怕是当初的太后禁足,也就忌惮她过于让皇帝宠爱的原因吧?

同时也忍不住想,也不知道那位滟妃到底是何种样的人物,竟然能让皇帝如此倾心,甚至不惜出动暗血卫来保护她,然而却又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若是真的为滟妃考虑,就不该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甚至就连太后都看不过去,借机下令禁足,人人针对算计的地步!

“再之后,灵馨出生,过了几年又被人送出宫去,滟妃承受不住打击,也就真的疯了!皇帝痛惜之余,再次将滟妃送到这座滟波殿安置起来。只是心中也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知道那些人嫉恨滟妃,于是命令暗血卫再次打通地道,每日里暗中护卫,对于出现,或者踏足进滟波殿的人,一律处死,算是对于那些的震慑和报复,直到滟妃过世也从未停止过。”轩辕昰的叙述依旧平静无波,好像在叙述一个故事,或者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个故事,只是被强扯到了他的头上。

虽然轩辕昰叙述的简单,雪儿却是从中听明白了,这大约也就是外面那一队古怪的侍卫,虽然明知道她和轩辕昰在里面,却不敢进来的原因!

然而她所不明白的是,皇帝明明知道这后宫有人暗害滟妃,宁可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也不肯将那些人揪出来,放到明面上处死?

这个问题,之后她曾经问过轩辕昰,得到的却是轩辕昰一声叹息:“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问题,就算是心里明白,面上也这能是装作一无所知。不然,皇帝要暗血卫来做什么?”

然后雪儿就沉默了,她不过一介孤女,哪里会懂这皇宫内的风云诡谲,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皇帝的真实想法。

却不想轩辕昰又加了一句:“若是我,就宁愿不做皇帝,也要护我心爱的女子周全,而不是让她一生孤苦,惶惶不可终日!”

这句话让雪儿垂下头,却 依旧能够感觉到轩辕昰的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她燃烧成灰烬一般。

而想必这些年来,因为踏足这座真正的滟波殿而被暗血卫暗杀的人,不在少数,然后经过各种渲染流传,加上居住在此的滟妃两度精神不正常,被传为鬼殿,人人畏惧也就实在是没有什么意外了。

毕竟,暗血卫对于雪儿来说,并不算陌生,对于轩辕昰来说就更相当与属下一般。可是其他的宫人却是不知,再加上曾经死过的人,恐怖的传说。他们根本就不敢在宫殿之前的灰尘中,留下一个足印,生怕这宫殿里面滟妃的冤魂,顺着足印就找到他们,让他们也不得好死。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宫殿外面,杂草灰尘无数,而正殿之内却是干净得好像一直有人居住一般,想必就算是滟妃过世,皇帝也曾因为思念过度而顺着那密道进来过,追忆佳人。

而因为皇帝会不定时来,所以暗血卫的人,自然也就顺着另外一条密道,每日里前来清扫,同时奉皇帝的命令,暗杀一切出现在滟波殿附近的人。

“影先生陪着我一同回归之后,皇帝再一次将暗血卫的控制权交给了他,其实也有让我以此自保的意思。我也就从影先生处,听说过这个地方。”

——影离将此事,或者说关于滟妃的一切都告诉轩辕昰,自然是希望轩辕昰能安心地顶着“三皇子”的头衔,将来越过英王,继承皇位。

“所以,你也只是听过说,并未进来过?”雪儿又问,然而却并未得到身边男子的回答,反而觉得肩头一沉。

她心中一惊,扭头去看时,却发现轩辕昰的头已经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肩上,整个身子也在缓缓地朝着自己滑倒!

“轩辕!”雪儿被他吓的不轻,同时心中也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好奇,竟然连他的伤都忘记了,虽然之前曾用银针替他疏导过淤血,但是之后又是急匆匆地赶路,到了这真正的滟波殿,自己又是各种好奇,轩辕昰讲,自己便听,竟然都不知道阻止他!

想到这里对于轩辕昰又不免有些愧疚,正要再次从头上拔下银针的时候,却听背后正殿的大门再次传来“嘎吱”一声,吓得她手一抖,连忙转头去看。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都要信我

看到那黑色镶着猩红边的服饰,雪儿总算是送了口气。相必知方才自己推开正殿大门的声音,惊动了值守在此的暗血卫,因此对方走过来查看。

雪儿只认得对方的服饰,却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同样的,这个暗血卫也没有见过雪儿,看向雪儿的目光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雪儿只觉得好像坠入了一个黑暗,阴冷,血腥,潮湿的深渊之中,心中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绝望来。

雪儿轻轻地将轩辕昰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强迫自己盯着对方的眼睛,同时一指地上的轩辕昰:“让影离来接三皇子。”

那个暗血卫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一闪即逝。他朝着雪儿点了点头,随即竟是真的转身,进了正殿的大门,并且随手将大门完全关了起来。

不多时,脚步声再次传来,影离跟在方才那个暗血卫的身后,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这期间,雪儿再一次给轩辕昰施针,结果却是收效甚微,也只是让轩辕昰暂时不再继续吐血,却并未能让他从昏迷中清醒过劳。

在看到影离的时候,雪儿的身子一软,几乎要同轩辕昰一般也晕过去,紧绷的神经,悬着地心,终于再次得到了松懈缓和!

影离看到昏迷的轩辕昰,也被吓了一跳,两步走的轩辕昰面前,伸手就去搭他的脉搏,雪儿道:“影先生,轩辕他被人打中了后背,伤了肺腑……”

她指导轩辕昰对于影离的信任,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自己跟着轩辕昰去见单天鹰,结果半路遇刺,轩辕昰受伤的经过,包括最后那一对“恰好”出现,并且追到宫殿门前的侍卫,言简意赅地向影离叙述了一遍。

影离点点头,雪儿所言与方才他从轩辕昰的脉搏所探查到的,几无二致,

接下来影离就地处理了轩辕昰的伤势,看看雪儿,又看看报信的那个暗血卫,最终道:“雪儿姑娘,对于此地,少主的了解一些的,指引你进来此地,对你想必也是信任的。”

影离的面色凝重:“还望你能保守此间秘密,而且……”

他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虽然此间的确是有密道可以通往皇上的寝殿和暗血卫,然而你却不能带着少主从那密道离开!”

雪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影离此举,倒也不完全是防备着自己,毕竟已经有人看到她和轩辕昰进了此地,如果只有进去的脚步,而没有出去的,然后自己和轩辕昰再出现在宫里其他地方,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的密道之类,这个宫殿保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就要大白天下,实在不是影离能够做的了主的。

毕竟,哪怕是不经意地进入此地的人,都是已经死于非命的了。

轩辕昰还昏迷着,影离和雪儿略一合计,留下些活血化瘀的药物之后,影离便带着那个暗血卫,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宫殿,再一次将雪儿和轩辕昰留下。

有了那些药物,再加上雪儿的银针,轩辕昰很快就再次悠悠转醒,只是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暮色黄昏中,女子的侧颜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一双眸中落在不知名的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轩辕昰的心没由来竟是一阵慌乱。

“雪儿……”他动了动嘴唇,喉咙中的血气涌来,半晌才压下去,轻唤了一声。

雪儿却是在回想着自从她跟着影离和杨进的暗血卫进入京城之后的种种,还有就是跟着轩辕昰进入皇宫之后的事情。

她来京城的目的很简单,求见灵馨,在单正父女救出单天鹰的事情上助对方一臂之力,也好对林若婵有所交代,然后自己便能安心离开天意山庄,去落霞山脉附近寻找自己生身父母的下落。

然而却想不到最后竟然完全地被卷入了轩辕昰,或者说是“三皇子”的身世和宫闱斗争中去了。

有人刺杀轩辕昰,轩辕昰直接就言明指使的人是皇帝的三个侄子其中的一个或者全部,甚至就连英王也可能被拉下了水。

而她,到现在连单天鹰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反而与轩辕昰之间的牵扯越来越多。

他执拗,任性,霸道,有时候还很无赖,然而对于自己却是那般的在意与回护,让她觉得几乎都要承受不起。

所以,对于轩辕昰的轻唤,她恍若未闻,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样的雪儿,让轩辕昰的心中有些不安。他的伤势其实也不算重,只是后来又强行动用内力,导致身体过于虚弱,然后又与雪儿一路奔逃至此,让伤势更加严重,才造成了他的两次昏迷。

于是他清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丫头?”

连轩辕昰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在心慌意乱的时候,自己总是会下意识地唤对方“丫头”,然后让自己的心也跟着说不出的泛起微微的疼来。

同样对于这两个字敏感的人,还有雪儿自己,她收回思绪,就看到了轩辕昰略显慌乱的眼睛,让她的心不禁一颤,似乎心底深处的一根隐秘的弦,突然就被拨动起来。

“轩辕,你醒了?”

雪儿回了神,连忙转身,见对方正挣扎着想要起来,连忙伸手:“影先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听到雪儿提起影离,轩辕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还问:“他的从密道里过来的?难道你方才开门的声音,恰好惊动的是他?”

雪儿摇头:“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里是不是?”她顿了顿,见轩辕昰丝毫不反驳,于是脸上的不满之色愈发明显,“你知道开门的声音会惊动那些值守的暗血卫是不是?那方才我说 要进来清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明?”

“若我说了,你会信吗?”轩辕昰幽深的黑眸中现出一丝无奈,“怕也是要进去印证一番吧?”

被轩辕昰说中,雪儿也不禁有些心虚起来,然而嘴上却不愿承认:“你又没说,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不信?”

轩辕昰沉默了,最后深深地叹息一声,伸出手掌,去捉雪儿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一把握紧自己掌心,同时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对方:“你肯信我?”

他的语气极为认真,让雪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怔怔地竟连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也没有察觉。

轩辕昰目光中的希冀渐渐转为失望之色,让雪儿的心中一疼,“我肯”这两个字便冲口而出!

“真的?”

轩辕昰的眼睛里,声音里瞬间被惊喜充满,一下竟从台阶上坐了起来,从一只手改成了两只手,紧紧握住不肯松开:“雪儿……”

雪儿这才觉得自己的两只手被对方紧紧握住,尴尬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揉碎一般!

察觉到掌心的挣扎,轩辕昰不但不肯放开,反而握地更紧:“答应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信我!”

他的声音中有些孩子气,还有些鼻音,甚至还有无赖撒娇的成分在里面,让雪儿的心不由就是一软:“好,我答应你。”

然而这句话出口之后,雪儿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就被轩辕昰扯着站起身来:“快到晚上了,地上凉。”

雪儿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比自己施针无数次,影离留下的那么多药都有效!

直到被轩辕昰扯着站起身来,她才后知后觉地道:“轩辕,你的伤……”

轩辕昰的嘴角却是浮现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来:“记得方才你答应我的。”

雪儿突然有种自己落入陷阱中的感觉,却又被轩辕昰突然的孩子气弄得没了脾气,无奈地点头:“记得,我记得。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信你。”

“嗯,包括颜如魅的事情,”轩辕昰再次补充道,“你要相信我,和颜如魅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雪儿下意识地重复,随即就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瞬间绯红,比天边的晚霞更加瑰丽,让轩辕昰顿时有一瞬间的失神,一颗心再次如同被春风沐浴过一般,荡漾这温暖轻柔的气息。

他不想她尴尬,也不忍心,于是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算是回答,同时岔开话题:“影先生有没有说,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雪儿心中正自懊恼,一时也就躲避不及,被轩辕昰捏个正着,恰好他也松开了自己的手,于是伸手将对方捏着自己鼻尖的手打开:“说了,从宫殿的大门走出去,他说他会在外面配合的。”

提到离开的问题,轩辕昰的面色一冷,随即又想到雪儿还在身边,于是又缓和下来:“我知道了。”

然而雪儿还是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扶住他的手不禁一抖,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轩辕,你现在就要离开吗?”

轩辕昰的脚步还有些虚浮,闻言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想问什么?”

“我……”

雪儿犹豫了一下,觑着轩辕昰的脸色,小声问:“影先生的配合,是不是就要杀了那些人……”

轩辕昰沉默,许久才道:“这是皇帝的命令,暗血卫只是奉命行事。”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那些人本就死有余辜!”

这一次轮到雪儿沉默了,想到轩辕昰身上的伤,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结果还没有出皇宫便能遇到刺客,雪儿也就只有沉默。

“难道,就不能追查下去,然后依*罪?”雪儿沉默了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出来,“有些人固然是死有余辜,若是按照律法,或许有些人也还罪不至死。”

轩辕昰再次沉默,许久才问道:“知道我为何会遇到刺客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还能依靠谁

雪儿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起因,最后竟然会扯到自己的身上!或者说,虽然轩辕昰并没有想扯到她当时身上,她却不能不联想到自己身上!

轩辕昰嘴角的嘲讽之色毫不掩饰:“之前,虽然英王不成器,我突然就出现了。但是因为我与皇帝始终势同水火,他们心里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有机可乘,所以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因为皇帝头疾这几日,我日日探望,与皇帝的关系有所缓和,所以那几位郡王,心急了!”

雪儿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想必这些年来,皇帝日渐年长,却始终只有英王一个成年皇子,而英王却又是个不成器的,让他那三个侄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可随着轩辕昰是出现,着实给了他们迎头一击!

可他们随后看到的却是轩辕昰与皇帝父子不和,与英王兄弟不睦。于是他们也就认为,他们还是有机会的。然而,这几日,轩辕昰听雪儿所言,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就让那三个郡王感到了危机,于是竟铤而走险!

皇帝与轩辕昰之间的关系缓和也不过几日,那些人竟然能够知道,而且在皇宫之中竟然就敢安排刺客,并且还能收买宫中侍卫,那三个郡王这些年来的经营布置,由此可见一斑。

雪儿不禁心中悚然,同时对于轩辕昰的处境也深深地同情起来。

——他不是不想与皇帝关系和睦,只是初来乍到,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可算作天时,既没有地利又没有仁和,暂时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想必皇帝心中其实也是明白的,所以虽然轩辕昰各种顶撞,他也真的生气,却始终不曾动过轩辕昰这个皇子的身份,甚至暗中打压那些质疑轩辕昰身份的声音。

轩辕昰说完,雪儿有些沉默:若是她执意劝轩辕昰,想必轩辕昰与皇帝之间还是那种你看不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情景,那三个郡王也不会产生危机感,从而明目张胆地在皇宫就进行行刺!

“既然你知道那些侍卫有为题,为何还要将那些刺客的尸体交给他们?”雪儿忍不住又问,“让影先生交给皇上不是更好?”

轩辕昰苦笑:“那你应该知道,那些此刻还有一个逃走了,对吧?”

雪儿一愣,迷惑地点头:“你是说那个拿烟袋锅子的老头吗?”

轩辕昰点头:“不错!你大概不知道,然而我却清楚的记得,当初在我闯入英王府找你的时候,遇到过他!”

“遇到过?”

“是,当时我还同他交过手,不过后来影先生赶到,接受过去,我就忙着朝内宅里闯了。”轩辕昰道,“只是,这也不妨碍让人们都知道,他是英王府的门客侍卫,听从英王轩辕旻的吩咐。所以……”

他顿了一顿,目光比暮色更冷:“若是就此追查下去,被查出来的人,一定会是英王,而且而已只能是英王!”

雪儿再次一愣,不解地望着轩辕昰。轩辕昰看着她迷惑的娇憨模样,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若是英王,你想皇帝还会继续追查下去吗?”

“自然是——”

雪儿的话脱口而出却在最后生生顿住,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不会。”

轩辕昰目光中的嘲讽之色愈发浓厚,嘴角的笑容却有些苦涩:“既然如此,我又何妨不装作傻一点儿,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轩辕……”

雪儿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来,似乎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若非自己劝谏轩辕昰与皇帝之间应该缓和关系,不会引起那三个郡王的不安;若非自己一心想要救单天鹰,轩辕昰今日也不会带自己离开滟波殿;甚至,若非是为了救自己,轩辕昰都不会挨那烟袋老者的两烟袋!

她越想心中就越不安,最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时竟然连朝外走都忘记了。

轩辕昰见她站着不动,忍不住回头去看她,这才发现了雪儿的异样,于是转身回来:“丫头,怎么突然不走了?”

他的声音越是温柔,雪儿的心中就越是难过,她忍不住抬起头来:“轩辕,都是我不好……”

轩辕昰一愣:“你怎么了?”

雪儿垂着头,说不出的愧疚难过:“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

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打断:“天色渐晚,若是你还不走,那么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你……”

他突然就凑到了她的耳畔,声音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暧昧:“这里虽然就未曾有人住过,然而一直都有人打扫,你若是想要同我留宿在此一夜,想必也是没有问题的……”

雪儿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一张小脸瞬间通红,虽然明知道对方不过只是调笑之语,却仍旧难免有些羞恼。于是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就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却听背后传来轩辕昰“哎呦”一声呻 吟,将她吓了一跳,于是连忙再次转身,就看到了轩辕昰站在原地,捂住胸口,一脸的痛苦之色!

“轩辕——”

雪儿被轩辕昰痛苦的表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声问:“你这是怎么了?内伤又发作了吗?还能走吗?”

女子紧张的神情让轩辕昰的心中一阵柔软,几乎都要装不下去,然而想到露馅的后果,也只好强绷着脸,呲牙咧嘴地道:“没什么,就是方才走动的时候,不小心震动到了肺腑,疼痛难忍……”

吓得雪儿连忙就要伸手给他把脉,却被他不经意地躲过:“没事,只要稍微休息一下便好。或者……”

他又顿了顿,偷偷看着女子急切的侧颜:“你来搀扶着我慢慢地走。”

雪儿一愣,一时不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但也只好再次走到他身旁,将他扶住,柔声道:“若是真的不能走,那便坐下来休息。”

少女的体香瞬间充斥鼻端,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轩辕昰瞬间变得心猿意马起来,侧过头看着少女娇美的容颜,虽然一路走来有些许狼狈,却难掩她天生的气质风华,让他的心就好像饮了恰到好处的美酒一般,清醒中带着沉醉,突然就想,若是能就此真的与她在此共度一夜,哪怕只是秉烛夜谈,也是一件十分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样一想,轩辕昰的话便脱口而出:“怕真的不能走了,这里是人人畏惧的鬼殿,就是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然而,话 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就是雪儿也反应过来,咬牙低吼:“轩辕昰!”

轩辕昰想要收回却已然太迟只能看着少女用“凶狠”的眼神瞪着自己,却又偏偏露出一副无可奈何额模样来。

雪儿真想就此松开轩辕昰扭头就走,然而却又害怕他一个人走动真的会不小心让肺腑再次受到伤害,于是也就不敢松开。然而就此放过轩辕昰却又心有不甘,于是腾出一只手来,掐住轩辕昰腰间的一块软肉,缓缓地就转动起来!

“啊——”

轩辕昰故意将声音提高,一声惨叫出口,却将雪儿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手松开,同时与轩辕昰拉开的距离!

她倒不是怕轩辕昰承受不住,实在是担心他的声音太大,将已经答应在外面接应的影离给听到!

两个人又是一番纠缠,天色越来越暗,夜风中满满都是秋的凉意,让雪儿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喷嚏,随后便缩起肩膀,自己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轩辕昰这才想起,雪儿自己的风寒痊愈也没有几天,如果再吹凉风下去,说不得就要再次发作起来!

这里虽然安全,但毕竟是宫中口口相传的鬼殿,他是完全知情还好,这个丫头却是一知半解,万一夜色深沉下来,受到了惊吓反而不美。

何况这里只有皇帝与影离所统领 的暗血卫知道,她万一知道的太多,影离还好说,怕是皇帝那里是说什么都不肯放过她了。

他虽然不惧与皇帝翻脸,但是百密难免一疏,万一有他看护不过来的时候,对这个丫头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也就收起了逗弄这个丫头的心思,道:“走吧,再不离开,天就真的要完全黑下来了!”

雪儿一愣,连忙抬头去看,果然见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暮色沉沉地笼罩了下来,让原本就荒凉破败的院子显得更加荒凉破败,似乎真的和一个“鬼殿”一般无二,一些角落里已经完全暗此阿里啊,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朝着轩辕昰靠了过去,同时低声道:“轩辕……”

女子柔弱畏缩的模样,瞬间让轩辕昰怜惜之意大盛,于是也就不忍心再逗留下去,轻轻拍了拍身旁女子微微颤抖的肩膀,轩辕昰道:“走吧,离开这里。”

天色更暗,这里也没有照明的宫灯,又是出于一片久无人打理的草木当中,夜风吹来,沙沙作响,就好像真的有阴魂隐藏其中张牙舞爪一般,再一次将雪儿吓得不轻,都已经不是他搀扶着轩辕昰,而是紧紧地贴着轩辕昰来给自己壮胆了。

轩辕昰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她,只是微微一笑,夜色中也看不分明。虽然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依旧是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但他还是强忍着,就算是有淤血涌出,也努力忍住不肯吐出来。

——身边的女子本就已经胆怯畏惧,若是他再坚持不住,她还能依靠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同样的话?

影离并未直接从暗血卫抽调人手,反而刻意通过了杨进,甚至是皇帝,带着一队侍卫举着灯笼火把在冷宫附近装模作样地开始晃悠,然后再煞有介事地发现了轩辕昰与雪儿留下的痕迹,然后再顺着那痕迹去找。

最后当然是一切皆大欢喜,轩辕昰和雪儿被他们“恰好”找到,然后一路护送,回了轩辕昰的现在所居住的滟波殿。

随后自然是传御医,给轩辕昰开各种药汤之类,一直折腾到深夜才罢休。

之后的一切都如轩辕昰所预料的那般,皇帝传来了最开始出现的那一队侍卫直呼,就真的没有再追查下去,只是给杨进下了命令,让他调派一部分侍卫给轩辕昰的滟波殿,供轩辕昰差遣并且负责保卫滟波殿的安全,若有差池,杨进一人承担所有的责任!

这个决定让雪儿感觉有些古怪,换来的却是轩辕昰一句:“其实皇帝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下不来决心而已。”

看雪儿愣愣地一脸迷惑,于是他又解释道:“虽然我看到了曾经英王府的门客侍卫,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却绝对不可能是英王。英王,只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

“若是那个烟袋老者被擒住,严刑逼问或者是其他手段,得到他的口供也可以。可是他又偏偏逃走了。一切的矛头就只能指向英王府。”轩辕昰撇嘴,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之色,“而那队侍卫,你能说他们玩忽职守,却不能说他们受人指使,给刺客提供方便。”

雪儿一愣,似乎事情还真如轩辕昰所言这般:一来,那些侍卫只是赶到的比较晚,然后巡逻的时候避开了冷宫,之后虽然是追了上来,但却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营救轩辕昰,而不是追杀!

这样一个发现,让雪儿对于轩辕昰现在的处境,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来,为了保命,不但不能与生父亲近,就是兄弟姐妹也是互相防备算计,甚至还要伪装自己。

于是,在轩辕昰养伤的这三日里,她除了每日下午固定时候给皇帝施针治疗头疾,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照料轩辕昰,让轩辕昰从心里愈发觉得自己这次受伤值得,甚至都有些不愿意“痊愈”了。

每日里这个丫头一大清早必定会出现,探查他的恢复情况,一开始甚至在他刻意的“要求”下,喂水喂饭,擦手净脸,十分精细周到,让轩辕昰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惬意,只愿日子就这么下去,再不要起波澜变动。

然而,雪儿又不是真的傻,一天不明白,两天不明白,不可能一直都反应不过来。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对于轩辕昰的同情心过甚,也就没有多想。可对方一直不见起色,在她把脉感觉不到异样之后,仍然不能下床,不能端碗,那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所以,轩辕昰也就“装”不下去了。

装不下去他也就只好“痊愈”,好在皇帝对外宣称三皇子遭遇刺客,受伤严重,一时不能见客,所以轩辕昰现在还是有不少的闲暇时间来陪伴在雪儿的身边的。

轩辕昰的心意如此明显直白,让雪儿想要忽略回避都难,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情况,她就有种想要远远逃离的冲动!

“雪儿,不准回避我!”轩辕昰执拗的脾气再次发作起来,双手扳住雪儿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眼睛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声音中满是坚持,“我知道你顾忌什么,可是在我看来,只要是问题,就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只是你我还没有找到而已!”

她是唯一一个不能服用解药变为普通女子的散功圣女,哪怕是不想这保留内力都不可以!

之前不管是灵馨,还是单钰,还有其他的散功圣女,她们都没有问题,唯独到了她这里就不行!那解药明明是与单钰的一模一样,可是在单钰那里,不但能恢复成普通女子,甚至还能保留内力,可是到了她这里,却比毒药更加厉害!

她惶惑过,也茫然过,到了最后干脆就如同鸵鸟一样,将头深深的埋进沙里,不去面对!

这样她才能觉得,其实自己也算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可是轩辕昰在感情上的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傻丫头,我都愿意等,你还怕什么?”他的声音异常柔软,如同羽毛拂过,如同春风吹过,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温柔地包围起来一般。他犹豫了一下,沉吟着,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了:“记得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我就曾经说过,你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但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未必不知道如何破解,要不然也不会……”

想到当时与雪儿的种种误会,轩辕昰生怕她再次误会自己,也就只好点到为止。

雪儿将头轻轻靠在轩辕昰的肩头,感受着他的温度,这样的感觉让她安心,她当然也知道对方言辞中的犹豫,心中黯然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感动,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颜如魅其人,狡诈如狐,你根本就猜不透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怎么能确定她告诉你的,就一定是正确的方法?”

轩辕昰皱眉,久久不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当中,许久才缓缓开口:“雪儿,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讲。不过,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吧……”

雪儿瞪大了眼睛,目光茫然没有焦距,似乎穿透了时空,望向了不知名的空间。

轩辕昰却知道,她一定在听,于是继续开口:“你的这种情况情况,其实我曾经同影先生讨论过。或者说,是影先生对于你的一些分析。他说,绝大多数的散功圣女,也可以说是除了你之外的散功圣女,眉心的点额砂都是鲜红如血,只有你的是粉红色,经过解药事件之后,竟然再次变成了淡紫色,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雪儿苦笑:“有什么可奇怪的,在圣女岛的时候,我修炼的速度比其他人要快,原因我自己也说不清,因为明明我是最不肯用心的那一个!”

“这也让我受到了岛上其他圣女的排挤,只有灵馨……”

“停停停!”看到她又要陷入对往事的追忆当中,轩辕昰连忙打断,若是再让她回忆下去,只怕这个丫头的心再一软,头脑一热,怕是立即又要逼着自己去带她去见单天鹰,为灵馨解决问题了。

“这些先不提,”轩辕昰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颜如魅给你们修炼的功法,也许真的是可以一层一层进阶的,点额砂的颜色就是标志。然后最低阶的圣女只能是沦为‘炉鼎’一样的存在,为人储存内力,所以只靠药物便能够散去。而你——”

他再次顿了一顿,斟酌着措辞:“因为体质异于常人,修炼的速度又快,所以那些对于其他人有用的药物,对于你,反而成为了一种阻力?”

雪儿一怔,自从灵馨在圣女岛的海边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缩成了人皮的情景之后,她的心里,对于这种修炼可以说是无比排斥,基本上是能逃便逃,能躲便躲。就算是后来天意山庄带人攻破了圣女岛,解救了无数散功圣女,她也辗转到了天意山庄,所想的,也只是要如何摆脱这个为他人做嫁的悲剧命运,却从未想过要进一步修炼!

就是她服用解药,险些丧命,被颜如魅救下之后,点额砂再次转变成了淡紫色,她也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只是悲观地认为,或者自己就应该注定要孤独此生,不能如普通女子那般嫁人生子,所以也就不愿直面轩辕昰的感情。

如今,这个问题却被轩辕昰提了出来,同时他的感情又是那般的炽热直白,根本不容许她回避和拒绝,雪儿也就不得不开始认真面对这个问题了。

照轩辕昰的这种推断,自己只是修炼的一种功法,因为天资或者体质的原因,比其他人修炼的要快,所以能散去其他人的药物,对于她不但无效,身体反而排斥的厉害,两相冲突之下,竟是险些丧命。

“如果……”

见雪儿久久不语,显然是将自己这番话听了进去,轩辕昰沉吟半晌,才试探性地道:“你继续照这种功法修炼下去呢,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雪儿的眼前一亮,随即就又黯淡下去:“你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是如果!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万一——”

她想说“万一不是你推断那样,反而是越陷越深该如何是好”然而话未出口,便再次被轩辕昰打断:“不错,这的确只是一种可能,可是我们却能够找颜如魅去印证!”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显然是对于自己的处境十分不满:“若非我此刻顶着‘三皇子’的头衔,又是一堆的俗务缠身,现在就同你一起去找颜如魅,探一探她的口风!”

说到此处,轩辕昰话锋一转,“说道修炼,现在虽然我还不能陪你一同去找颜如魅,想必你也不愿继续修炼你的那种圣女功法。不过——”

他顿了一顿:“基本的防身功夫,你是不是应该练习一些呢?”

雪儿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没有内力,一切都是空谈!”

“那可未必!”轩辕昰道,“你的银针手法独特,既可救人,亦可杀人,分寸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说出这句话,轩辕昰本是无心人,然而却让雪儿的心头再次一阵,心头竟然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来,仿佛在久远的从前,曾有个人,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来!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的,她的眼前就再次浮现出那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眼睛来……

第一百六十章 那些侍卫的下场

眼前女子的怔忡失神一丝不差地落了 轩辕昰的眼中,让他的心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伸臂将雪儿紧紧搂进自己怀里我,完全不顾对方的挣扎:“丫头!”

“你是我是!”这样任性的话几乎立刻就要冲口而出,却不知为何又生生的顿住,最后只化作手臂上越来越大的力道,几乎都要将怀中的女子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一般。

雪儿挣扎无果,也就不再挣扎,对于这样的轩辕昰她无力拒绝。然而在他的怀中越就,被他搂的越深,她就越能感受到此刻他心中的那些莫名的不安,似乎下一刻自己就会离他而去一般。

不过,虽然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但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轩辕昰却真的开始指点如何更加迅速巧妙地运用她头上的那些银针,虽然他本身并不擅长银针,但是武学一道,一通百通,就算是将他所熟悉的剑招化为针法,也够他向雪儿传授一段时日。

何况,他不懂,还有一个影离懂。虽然自从跟随轩辕昰回到皇宫以后,影离再次成为了暗血卫的首领,跟在轩辕昰身边的时间相对少了,但却不是绝对没有。所以也就被轩辕昰抓住,指点雪儿一二。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雪儿是有所抵触的。因为轩辕昰指挥雪儿用银针刺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当日在英王府他用英王妃的金簪刺英王的地方!

雪儿皱着眉,将手中的银针丢在一旁:“轩辕,这个地方若是刺中,会流血不止的,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的!”

轩辕昰默默地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银针:“他们死,总比你死要好。”

这句话虽然简单,却让雪儿瞬间一愣,虽然明知道他这话说的十分现实,让她无从辩驳,然而从心底却是难免有些抵触,于是学起来也就更加地不肯用心。

轩辕昰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丫头的倔脾气上来了,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你死我活”这四个字。同样的,他也希望雪儿活,至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就与他无关了。

就因为这句话,雪儿几乎有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有同轩辕昰说一句话,轩辕昰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陪着她。雪儿扭身赌气不去看他,他也就紧跟着她挪动身体,总之就是不肯离开便是。

这样的僵硬气氛,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候影离出现,顺道送来了轩辕昰需要服用的汤药,一切才缓和下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端起碧青色的玉碗,将里面褐色的汤汁一饮而尽,雪儿突然就想到,这个自己对着赌气了一个上午的男人,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而他身是的伤,完全都是为了救自己才造成的!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够,不但不能对于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四面楚歌的男人有所助益,反而要不停的拖累于他,雪儿的心中瞬间就充满了愧疚懊恼!

如果自己能够更强一些,哪怕是只能够自保,轩辕昰在面对那个烟袋老者的时候就可以不必分神来照应她,更不要说拼着挨对方的烟袋锅子也要来救她了。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还要同对方赌气呢?他只是向她传授了一种身法,指出了一个一针下去,可以立时让她摆脱困境的人体部位而已!

于是,在轩辕昰将那药汁喝完之后,雪儿自然而然地就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玉碗来,随后放到一旁的托盘上。

轩辕昰看着一脸不自在的女子,心中好笑,不过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在休息了一阵之后,两个人也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该教的教,该练的练。

这样的日子单纯而简单,轩辕昰的滟波殿内,自称一片空间,皇帝新派来的侍卫将一切闲杂人等阻挡在外,包括灵馨和长公主和那三位郡王,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地探望也就一并阻挡,宣称:“三皇子殿下受伤严重,暂时需要安心静养,不宜见客。”

至于英王府的人,按理说也应该前来探望,奈何英王殿下受的伤比轩辕昰更重,自然也就无法前来,英王妃女流之辈,前来探望又多有不便,管家不够资格,所以竟是一直都未曾有英王府的人出现在滟波殿的大门外过。

可是,就算是清静,那也是相对而言,宫里的侍卫,宫里的人,自然难免私下流传宫里的事。

“五哥,你听说了吗?昨夜老耗子和他手下那一小队的人,出事啦!”一个声音不高,神神秘秘的样子。

“老耗子?”另外一个长了一副笑眯眯的眼睛的小个子凑上来,撇了撇嘴,一脸猥琐地道,“难道是趴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爬不下来了吗?哈哈哈,半个月前这个老小子还四处打听助兴的药丸,想必是玩的过了火吧……”

其时,雪儿与轩辕昰正在滟波殿后面的小花园里闲逛,与那些侍卫正好隔了一道宫墙,所以听的颇为真切。

轩辕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些侍卫之间低俗的玩笑,他是不愿让身边的女子听到的。于是拉起雪儿,匆匆地就朝前走,一边道:“这个时候,桂花还未到盛放的时节,改日……”

他说,宫墙另一边的人也在说:“什么呀,那个老耗子昨日在居所内被人拔了皮,抽了筋,所有的血都被放在了一个大盆子里,肠子困捆住骨头架子,据说缠了好几圈呢!”

“真的假的?”另一个人显然有些不信,“不是又在这里那话诓我们哥几个,好让我们凑钱给你买酒压惊?”

“千真万确!”先前那个人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是恐惧还是兴奋的情绪,当然更可能的是小小的得意,“我亲眼所见,老耗子的居所就在我的后排,我是听到有人尖叫才过去看的!当时房间里的血腥味,好几个围观的都吐了!老耗子整个人都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只有脑袋还是完整的,还有人把他的心脏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其它的肝啊肺呀被塞在了他的双手双脚中间,看着那叫一个惨!”

“你们也别不信,就是昨日我轮休的早上发生的,今日你们轮休,回去就知道了!”那个人最后补充了一句,“等你们回来再给我买酒压惊不迟!”

后面那些人再说什么,雪儿几乎一字也听不清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相信轩辕昰竟会下如此残忍的命令,只是定定地看着轩辕昰,问:“轩辕,你告诉我,影先生对于那些侍卫,出手了么?”

轩辕昰一愣:“雪儿,你在说什么?”

雪儿后退了两步,与轩辕昰拉开距离,瞪着轩辕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我说什么,你会听不懂?那个老耗子,是不是就是当日在冷宫附近出现的那一队侍卫中的一个?”

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自己果然是瞒不了她什么的!

轩辕昰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

看到女子怀疑的眼神,他的心没由来的一慌,连忙上前两步,苦笑一声,解释道:“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只是,从方才那些侍卫的对话中分析,应该是影先生的暗血卫出手了!”

雪儿冷笑,对于轩辕昰的话显然是不肯相信:“影先生不是一向以你马首是瞻么?做事又怎么会瞒着你?”

轩辕昰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是在进宫之前,进宫之后,暗血卫归他调遣,所以许多时候,他并非听命于我,而是听命与皇帝。”

似乎是知道雪儿此刻心里的想法,轩辕昰轻轻叹了口气:”雪儿,他们是如何死法,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皇帝的意思,你明白吗?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若是真的定罪,怕是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有些话,当时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轩辕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虽然于个人而言,的确是死的惨了些,但是对于他身后的整个家族来说,却是最小的牺牲,最好的结果了,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中忍不住有一丝失望与受伤:“只是,为何你就一定要认定命令是我下的呢?我在你的眼里,就那么可怕么?”

雪儿一愣,半晌无语:自己怎么就会认定下这个残忍命令的人是轩辕昰呢?这几日他同自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又哪里来的时间背着自己朝影离下这样一道命令?

这样一想,心中也就释然,男子眼中的那一抹受伤瞬间就刺痛了她的心:“轩辕,我……”

轩辕昰自然看出了女子眼中的愧疚,无言一笑,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将头靠在女子的肩头,喃喃道:“雪儿,你信我,好不好?”

那略带着哀求的语气让雪儿的心一软,不由自主就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任由轩辕昰搂着自己,眼看着对方那张俊脸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大……

他是如此的在乎自己,在加上方才的小小误会,雪儿就更加不忍拒绝,于是轻轻的阖起了眼帘,任凭睫毛轻颤如蝶翼,微启红唇,等待着。然而下一刻——

“雪儿,雪儿——”偏在这个时候,女子哭泣的声音骤然传来,隐隐约约听不很真切,却是实实在在,“我是灵馨,你出来见我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足鼎立

冷宫,荒草萋萋,草木繁盛,蛇虫鼠蚁的乐园,失宠女子的地狱。

然而自从滟妃的事件之后,现在这位皇帝轩辕德馨的后宫,甚至都可以用冷清来形容了,再也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过来过去的就那么几个人,反倒让皇后省了不少的心。

后宫都冷清,这后宫中第一冷清的地方,自然也就更加冷清。

冷清到什么地步呢?至少是十年之内,后宫内不曾有一个女子在这里出现过,用荒无人烟形容都不为过!

而这,也是那些巡逻的侍卫敢怠慢的原因——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他们没事朝这里跑什么,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体力的!

虽然只是初秋的天气,也才刚刚入夜,雪儿却感觉到了四周一阵阵的发凉,好像突然就置身与深秋十分才会有的寒意当中。

就在今日上午,灵馨在滟波殿的门口,哭喊着要往里面闯。守门的侍卫不拦不是,拦更不是。若非雪儿出现的及时,怕是接下来的局面就要不受控制了。

因为轩辕昰遇刺,线索却是直指英王府,所以在命令暗血卫处置了那一队侍卫之后,皇帝也只能不了了之。然后又宣布轩辕昰重伤,不宜见客,将一切各怀鬼胎的探望者挡在了滟波殿的大门之外!

所以,就算是灵馨公主,前面两次探望,也是被侍卫婉言拒绝了的。可是这一次灵馨却好像是魔怔了一般,根本就不停那些侍卫的解释,不让进就直接往里闯!

再怎么说,灵馨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且又是男女有别,那些侍卫还真的不敢挨她的身体,毕竟命令重要,自己的小命也同样重要,所以最后竟被她真的闯了进去!

当时轩辕昰和雪儿与那争执的声音也就一墙之隔,所以听的真切,所以离开就朝着雪儿道:“雪儿,既然灵馨说是来找你的,那便由你出面好了。只是——”

他顿了一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若是她是为了有关单天鹰的事情而来,你一定不能擅自做主,一定要带着灵馨来见我,明白吗?”

雪儿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眼看着此刻的轩辕昰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灵馨那边的声音又再次噪杂起来,由不得她再耽误下去,因此只得朝着轩辕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对方,转身绕过那围墙,朝着大门口走去。

滟波殿的门前,灵馨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肿的好像两颗桃子一般,眼泪将精致的妆容冲的一塌糊涂不说,就连身上的 衣衫也在朝着里面闯,与侍卫纠缠的时候扯得歪歪斜斜,就差春光乍泄了。

“住手!”雪儿连忙提高了声音,一边朝着灵馨的方向急走,一边看向那些侍卫,“灵馨公主并非前来探望三殿下, 也不会打扰了三殿下的静养,只是来找小女子叙旧的,还望两位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她口中虽然说的客气,可是那守门的侍卫却不敢当真,在滟波殿这些时日,他们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不一般!

虽然她不是三殿下的正妃或者侧妃,连个侍妾的身份都没有,可是在三殿下处的分量,怕是将来正牌的三皇子妃也比不了,那种在意与宠溺,只要不傻,一眼就能看明白!

虽然她没有任何的职称和地位,可是每日里黄昏时分长公主都要派软轿将人从滟波殿接走,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送回来,据说,是给皇帝医治多年的头疾去了!

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女子,将来的身份和地位却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仰望的。所以,虽然雪儿说的客气,语气更不威严,那些侍卫还是非常顺从地扯下了对于灵馨公主的阻拦。

甫一得到自由,灵馨一愣,随即再次叫了一声“雪儿”,哭着就朝着雪儿冲了过来,完全没有了一丝公主的仪态!

雪儿楞了一下,但是看到四周偷偷地朝着这边看过来的侍卫好奇的眼神,还是挽住灵馨,带着她离开的了大门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开口询问:“灵馨,你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话一出口,灵馨的眼泪就好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雪儿,单大哥不见了!”

灵馨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不安,急切间连脚步都停了下来,一把抓住雪儿的手臂,就连指甲几乎都要深深地掐进对方的肉里:“今日父皇告诉我,说后天上午那位西漠国的皇孙和南平国的皇子就要进宫参加宫宴,让我和另外三位公主一起做好准备,到时候不要失了礼数。”

雪儿一愣,这才想起来,似乎之前轩辕昰带着自己去见单天鹰的途中,曾经提到过这件事情,只是后来遇到刺客,轩辕昰受伤,单天鹰的事情也就被再次搁置,雪儿陪着每日里除了离开滟波殿去给皇帝施针医治头疾,剩下的时间几乎就都留在滟波殿“照顾”轩辕昰了,对于外界的消息反而并不太灵通。

何况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最为富丽堂皇的大房子,自然也就不怎么关心。

此刻灵馨说来,她才骤然想起,原来不知不觉动轩辕昰遇刺到今日,竟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想必轩辕昰和灵馨口中的西漠国和南平国的皇孙皇子已经抵达了东灵国的京城。

当时轩辕昰并未同她多做解释,此刻从灵馨口中雪儿才得知,原来她此刻所在的大陆上,一共有三个国家,成“品”字形,最为强大的却是西漠国,兵精粮足,人口众多,资源丰富,独占了西方广袤的大片土地不说,与东灵和南平之间,还隔着一片人迹罕至的戈壁荒漠。

甚至,在西漠最为强大的时候,曾经结束过三足鼎立的局面,一统整个大陆!

那个时候的西漠,并不叫西漠,而是叫做天意帝国,开过之君自称为天照大帝,一生就好像个传奇一般。据说他的生父只是一个郡王,生母出身青楼,低贱无比,可是却是各种机缘巧合,因缘际会之下成为了一国之主,虽然未能开疆拓土,却给天意大帝留下了一个富足的国家。

天照大帝甫一登基,便开始了向外扩张,不但开辟了穿越戈壁到达今日东灵和南平的道路,而且只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便攻下了今日的南平,将东灵包围了起来!

当时的东灵国,虽然比南平多拖延了半年,可最终还是架不住天照大帝的威势,最终臣服,大陆统一,天意大帝便定了国名为天意。

只是,好景不长,天照大帝的天照帝国,只传了两代,到第三代的时候就开始衰败,就连偌大的帝国也守不住,让东灵和南平先后再次独立,最终竟不得不退回戈壁以西,天照帝国结束,再次沿用了西漠的国名。

可就是如此,正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漠国虽然再不复天照大帝时代的风光,也没有能力再次一统整个大陆,却依旧要比东灵和南平强大不少。不管是南平和东灵其中任何一个国家,西漠都是不怕的。唯一怕的就是这两个联合起来,就够西漠头疼的了

而南平则最为弱小,偏居于西南一隅,人少,耕地也少,可以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东灵国居中,虽然比不得西漠强大,但因为东临大海,所以也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所以,南平国派了皇子前来,西漠国也就毫不示弱地派出了个皇孙来,都想着娶个东灵国的公主回去,计算是娶不成,也要阻止对方和东灵结亲。毕竟结亲之后,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就结盟了。

——谁不知现在的东灵国君轩辕德子嗣单薄,成年皇子稀少,待嫁的公主却是有三四个之多!

若是将来轩辕德之后的国君无所作为,全力很可能就会落在某个外加的公主手里。就算公主插不上手,轩辕德那三个侄子的野心,也足以让东灵国引起一场内乱来,到时候他们娶了东灵国公主的,依旧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继而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再然后,三足鼎立之势很可能就被再次打破,到时候下一个一统大陆的“天照帝国”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国家。

而东灵国君轩辕德,也就是轩辕昰的父亲,这座皇宫的主人,给包括灵馨在内的四个成年公主下了这样一个命令,自然也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的。

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雪儿已经将灵馨引到了轩辕昰所在的小厅中。

——轩辕昰从一开始就料到了灵馨是为单天鹰的事情而来,所以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两个女子的到来。雪儿的脾气他实在是太了解了,根本就不可能对于灵馨的事情坐视不理!

再说灵馨,在接到皇帝这样一个命令之后,自然是心中不肯,这才想起再去找单天鹰,希望对方能接受她,哪怕是带她离开皇宫也好。可是这一去才发现,原本软禁这单天鹰的地方,早就人去楼空!

她茫然失措之后,开始分析事情的经过,最后想到了雪儿,其实未尝就没有通过雪儿见到轩辕昰,探听轩辕昰口风的意思。

轩辕昰坐在那里,简直就是稳如泰山,对于灵馨不但没有一句劝慰,反而继续开始替灵馨分析:“若是父皇真是这个意思,那么恐怕是已经准备放弃单天鹰!”

“一旦你与一旦你与南平或者西漠的皇室的某个成员定了亲,怕是单天鹰也就离死不远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行

这句话好像千钧巨石,一下就朝着灵馨当头砸下,她憔悴狼狈的小脸瞬间就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

轩辕昰又叹了口气:“灵馨,其实,你不应当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一个男人的身上!你都进宫这么久了,可曾去过母妃最初的居所?可曾去缅怀过她?”

灵馨愣愣地有些不解,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瞪着轩辕昰:“皇兄,你可知道,父皇 将单天鹰关到哪里去了么?”

轩辕昰摇头:“既然父皇已经对单天鹰动了杀机,又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关押地点?难道还等着让人去救他?”

“可是——”

开口的人却是雪儿,然而只说了两个字出来,便在轩辕昰眼神的警告之下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半晌才小声道:“可是,皇上就一点也不顾及灵馨的感受了吗?”

轩辕轻笑:“还会有比他的帝位江山更加重要的么?”

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灵馨的脸色却开始变得绝望起来,小声喃喃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继续留在圣女岛!早知如此,当初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我还不如不抢先服下解药!早知如此,我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她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又好像槁木死灰一般了无生机,看得雪儿心中不忍,再次朝着轩辕昰看了过去,却只收到对方一个轻轻摇头的动作。

轩辕昰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地劝慰着灵馨,却觉得自己的语言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在灵馨离开以后,雪儿就再也按捺不住地变了脸色,冷冷地瞪了轩辕昰一眼:“哼!”

看眼前女子的表情,轩辕昰就知道,她在生气,生他的气。

“雪儿?”轩辕昰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去扶她的肩膀,却被雪儿一侧身躲开:“离我远些!我不想看到你!”

轩辕昰也不恼,继续道:“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

想到灵馨无助的眼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的动作,雪儿对于轩辕昰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连声音也禁不住尖锐了起来:“灵馨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她一下?”

她气呼呼的样子好像一只充气到了极限的球,下一个就能爆炸开来,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戳向轩辕昰:“你明明知道单天鹰被皇上转移到了何处,为什么不肯告诉灵馨?”

说话的时候,他再次用力的扳过雪儿的几案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雪儿拧不过他,干脆将头别开,垂下眼睑去看自己的脚尖,就是不肯与他的目光对视。

“你呀,”他宠溺的一笑,“对每个人都是掏心掏肺,为什么就总是要怀疑我呢?”

不等雪儿开口,他的面色一肃:“是,单天鹰被转移了地方,的确是暗血卫出的面,我从影先生处也就知道了单天鹰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

他顿了一顿,正色看向雪儿:“就算是我告诉灵馨,她又能做什么?除了将暗血卫最终暴露给她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结果么?”

雪儿一怔,虽然心中已经有些认同轩辕昰的话,然而嘴上却是依旧不肯认输:“可是我也知道暗血卫的存在,你还要杀我灭口么?或者将我交给影先生处置?”

“雪儿……”轩辕昰只觉得头皮发麻,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个小女子身上的怒火,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下去了。

“你说,影先生会不会让那些暗血卫像对付那个叫做‘老耗子’的侍卫一样来对付我你?”雪儿眨了眨眼睛,决定继续在关于暗血卫的话题上纠缠下去,却被轩辕昰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嘴巴:“傻丫头,就不能听我将话说完么?”

雪儿狠狠地瞪了轩辕昰一眼,最后干脆朝着对方翻了个白眼,朝着房顶上悬挂的精致宫灯就看了过去。

轩辕昰忍住心中的笑意,继续道:“那我问你,你还想不想帮灵馨,还想不想要救单天鹰了?”

“当然——”雪儿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却瞬间有种上当的感觉,于是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继续翻她的白眼:“连单天鹰现在何处你都不肯说,还有什么好说的?”

轩辕昰叹了口气:“那你想过没有,若是灵馨知道了单天鹰现在的关押地点,就算侥幸不被皇帝知道,结果又会如何?”

雪儿楞了一愣,却听轩辕昰又继续道:“单天鹰态度坚决,若是灵馨见了他,一个坚决不肯娶,一个坚决要嫁,两个人肯定要起争执,到时候就更加不好收场了,明白么?”

雪儿陷入了沉思当中。

轩辕昰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还有很有道理的,到时候若是两个人撕破了脸,将来外人劝和都是难上加难,可是一想到灵馨悲苦的表情,她的心中就十分不忍:“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等。”

轩辕昰就给了雪儿这样一个字的回答,然后就再不言语,不论雪儿逼还是哄,就是一言不发,气的雪儿牙痒痒,都恨不得撬开轩辕昰的嘴巴去!

这样直到雪儿给皇帝医治头疾回来,轩辕昰才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吧。”

然后,在雪儿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套夜行衣抛给了她!

雪儿楞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去哪里,为什么要换衣服?”

轩辕昰道:“去见单天鹰,你身上的白色衣服在夜里太过显眼。”

雪儿再要追问,他却道:“我伤心了,不想解释。”

如此傲娇的话,出自一向冷峻的轩辕昰之口,着实让雪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轩辕昰最终肯出面,还是让她心存感激的,于是也就闻言软语地哄了对方几句。

轩辕昰这才转嗔为喜,由解释道:“其实,我已经告诉了灵馨大致的方位,若是她有心,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雪儿再次一愣,就连伸手去拿夜行衣的动作也是一顿,突然就想到了轩辕昰对灵馨说的那句“你可曾去过母妃曾经的居所”,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轩辕昰打断了她:“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希望她能去缅怀一下母妃而已。”

然后又开始催促雪儿:“动作快些,我带着你到那里,需要的时间肯定比我自己去所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

于是雪儿手忙脚乱地将那套夜行衣抱起来,转身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黑色的夜行衣让轩辕昰眼前一亮,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惊艳,他只知道眼前女子总是一身素白的长裙,恍如谪落凡尘的仙子一般淡然出尘,却不知道对方一袭利落的夜行衣的装扮,竟是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悠远的美。

失去了广袖长裙,女子曼妙的身姿一览无余,让轩辕昰一时竟然禁不住开始幻想,那黑色的布料之下的旖旎风光。

他不禁有些后悔,当日在英王府的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急着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怎么就不知道多看两眼呢?

轩辕昰不由看得有些痴了,一时竟然忘记了移开自己的目光,直到雪儿察觉到他的目光,皱起眉头来,不满地道:“轩辕!”

“啊?”

轩辕昰愣愣地,一时尚未回神,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神色已经分外不满起来:“你在发什么呆?不是说时间不多了么?”

“我……我在想……”轩辕昰思索着,却不敢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丫头,我带你去,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雪儿皱眉,面上已经露出一丝不耐烦来:“什么条件?”

“我带你去见单天鹰,你只能劝他娶灵馨,却不能答应他任何条件。”轩辕昰略一思索,便 再次开口,道,“就算是和你有关的,也不行!”

这是什么古怪的条件,单天鹰不肯娶灵馨,自己去劝劝也就算了,他若是愿意答应,提条件自然也是向着皇帝或者灵馨提,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已经是箭在弦上,她也就不再犹豫,道:“放心,我什么都不答应他就是了。”

轩辕昰这才满意地点头,上前两步,走到女子的面前就去搂她的腰肢,吓得雪儿连忙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轩辕昰挑眉:“我不带着你,你知道路?”

不等雪儿开口,他再次逼近了一步,伸出自己的手臂:“就算是你知道方向,知道路,也知道地点,问题是你觉得你需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呢?”

然后雪儿就什么都不说,从天意山庄到玉城一路上的情形,她还是历历在目,就不作这种无谓的争论了。

于是,轩辕昰趁着夜色渐浓,搂着雪儿的腰肢,避开滟波殿的侍卫,直接就翻墙而出。

有宫灯照亮的地方他不想走,遇到有侍卫巡逻的时候他们还要避开。好在他们是朝着冷宫的方向走,越走越偏僻,也就没有了宫灯的照明和侍卫的巡逻,他们也就不必再过于隐藏行迹,只咬要加快速度赶路便可。

然后轩辕昰着雪儿,就出现再一次出现在了冷宫的附近。然而他却没有带着雪儿进去,反而是一直沿着冷宫的的围墙朝前走。

夜色微凉,想到里面竟是空无一人,雪儿的心竟然也不禁有些打起鼓来,不由自主地便朝着轩辕昰的身上靠了过去。

黑暗之中,雪儿几乎连方向都分不清,只能跟着轩辕昰的脚步朝前走。却不想,轩辕昰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怎么在这里

被蒙住了眼睛的雪儿,眼前由夜色的暗沉变成了一片漆黑。可是她想要去见单天鹰,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她现在所去的地方,算是已经涉及到了皇宫的机密,就是轩辕昰也不敢向她公开一一切。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轩辕昰虽然不惧,但还不想让雪儿成为皇帝心中真正的忌惮。

轩辕昰自始至终都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坚实顺着她的手背一直传递进她的心里,让雪儿的心安定下来,虽然一路上什么都看不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心中却是安定而温暖,只管随着轩辕昰的脚步慢慢朝前走。

“轩辕,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虽然脚下不停,雪儿却也不肯闲着,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若是再不开口说些什么,雪儿总感觉自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轩辕昰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对方被蒙住了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于是道:“你问。”

这个回答反而让雪儿有些犹豫起来,随着轩辕昰走出好几步也没有开口。

轩辕昰的好奇心反而被她勾了起来:“你想要问什么?”

“嗯……”雪沉吟着,又走出连三步,这才开口,“灵馨贵为公主,天意山庄在江湖中就是再有地位,也始终是平头百姓。皇上怎么会同意灵馨下嫁平民?”

轩辕昰没有想到她突然会问这个,不禁楞了一下,不过声音却是突然变得温柔下来:“为何突然想问这个?”

雪儿道:“我被蒙住眼睛,如果你一言不发,我会觉得不安,若是时间久了,可能就会觉得,带路的另有其人,说不定会将蒙住眼睛的黑布给扯下来。”

其隐含的意思便是“我想听到你的声音,想一直听你说话”!这让轩辕昰瞬间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就想到,她问这些,更主要的目的,是想要救那个他一直都嫉妒的男人,这种欣喜就如同冬日的烟花,绚丽绽放之后突然就消弭无沉寂:“还有呢?”

“还有就是……”就算是隔着一层黑布,轩辕昰都能感觉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就连那声音听着,也突然带了中泄气的感觉,“我在想,单天鹰宁愿被处死都不肯娶灵馨,这里面一定有他的原因。或者是他的心里……”

这一次话没有说完便被轩辕昰冷冷打断:“他的心里有什么想法,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么你改变他的想法,让他娶灵馨,从此皆大欢喜;要么改变皇帝的想法,让他放过单天鹰和天意山庄;再要么,改变灵馨的想法,让她安心地从西漠或者南平的皇室中选择一个,放弃单天鹰!”

他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甚至还有些冷,让雪儿完全楞住,一时就连朝前走也忘记了。

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变得有些僵硬,轩辕昰只迈出了一步就感觉到了,于是只好顿住,转头去看落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试探地问:“雪儿?”

雪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看不到她的眼睛,也就无法知道此刻她内心的想法,这让轩辕昰的心中有些不安,于是又退了回来,与她并肩,却听雪儿又道:“如果每个人的想法,都能轻易被改变,那还有什么能够让人坚持呢?”

她这句话让轩辕昰一愣:其实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呢?甚至都坚持到了一个固执的地步。

“所以,我也只能向他陈述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雪儿道,“若是他一定要坚持,我也没有办法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苦恼道:“灵馨是我的好姐妹,对单天鹰又是一往情深,怕是也劝不动。而皇上,本来就似乎对我有些成见,这些日子我给他医治头疾的时候,一直都想过要开口求情,可是……”

“皇上本身就有头疾,若是我再开口,怕是要继续加重他的头疾了,又怎么还能治好?”她的声音中有些苦恼,有些泄气,“而且他也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所以呢?”轩辕昰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要向单天鹰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雪儿点了点头:“是。”

轩辕昰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打击她: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怕是单天鹰看的比她看得更清楚,又哪里用得着她来提醒?

只是,看得清有如何,有时候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

轻轻地叹了口气,轩辕昰还是解释道:“皇上之所以会同意,那是看中了天意山庄江湖各地收集情报的暗桩。单天鹰现在是天意山庄唯一的继承人,若是他娶了灵馨,这些势力早晚会落到皇帝的手中。”

轩辕昰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以身边女子的聪明,必然是能够想通其中关键的,根本就用不着他多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转了几个弯,如同迷宫一般曲折回环,轩辕昰的手始终就不曾松开过,就连换个姿势也不曾有过。

若有若无的光线,透过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隐隐浮现在眼前,身边轩辕昰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轩辕昰的声音穿来:“开门!”

随后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翻动钥匙的声音,然后雪儿进听到了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轩辕昰握住她的大手拉了拉她,随后便引着雪儿继续往前走。

她的眼前突然一亮,轩辕昰已经解开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到了。”

眼前是一个小院,简单干净,一目了然,可以说是纤尘不染,与其说是皇宫中的某个庭院,反倒是更像普通人家的小院,处处都透着一股闲适宁静的气息。

院子小,房屋自然也不大,精巧雅致,门前的两侧还种植了几棵紫色的丁香花,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夜风徐来,沁人心脾。

然而就是这浓郁的花香,也掩盖不住虚掩的房门内散发出来的冲鼻的酒气!

雪儿忍不住微微蹙眉,疑惑的看了身边的轩辕昰一眼,心中却在想,轩辕昰带自己来见的,到底是天意山庄的少庄主,还是一个浸泡在酒缸里的酒鬼?

轩辕昰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手护住雪儿,一手去推那房门,口中解释道:“自从被转移到此处以后,单天鹰突然变得嗜酒如命,据那些看守的侍卫讲,一日之中,清醒的时候,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说话的工夫,轩辕昰已经将房门推开,原本只从门缝中溢出来的刺鼻酒气混杂着呕吐物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雪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同时掩住口鼻!

房间之内,烛光明亮,让人几乎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骨碌碌——

一个比人头都要大上一号的酒坛子,泛着乌黑的光,一下就滚了过来,最后却被门槛拦住了去路,发出“咚”地声,将已经后退的雪儿再次吓了一跳!

轩辕昰皱眉,上前一步挡在雪儿面前,半晌见再无酒坛滚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挡在雪儿面前的身子却是没有让开。

“雪儿,不然你还是不要进去了。”轩辕昰沉声道,注视着房间之内情形的目光有同情,有不忍,也有漠然冷酷,一时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雪儿被轩辕昰护在身后,自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闻言忍住心中翻腾涌动的想要吐出来的感觉,道:“不,既然都已经来到了此处,怎么也是不能放弃的。何况,今日灵馨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我总不能真的就此坐视不理!”

轩辕昰撇了撇嘴,微哂道:“单正父女的所作所为你心里也清楚,其实又何必……”

没有等轩辕昰说完,雪儿便打断了他:“我是为了单伯母。”

轩辕昰抿了抿唇,劝阻的话不再出口,万一说的多了,被这个丫头误解自己不想救单天鹰,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轩辕昰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身子让开,退到了雪儿的身旁。只是心中对于此刻的单天鹰,竟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三分同情之心来。

——不管是谁,被软禁起来逼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偏偏单天鹰还不能逃,不能避。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天意山庄,他不能任性,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能够坚持拒绝灵馨公主,对于他来说,想必已经是最大的坚持和任性了!

若是换做自己呢?轩辕昰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然后悄悄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见她正轻蹙着眉头,剪水双眸中流露出的,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反而是深深的同情之色,让轩辕昰的心,不禁一沉!

可是,就算是同情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人都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最初的设想,走下去!

雪儿不知道轩辕昰心思的变化,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到了烛火明亮的房间之内。

房间之内的摆设倒原本应该也算得上雅致精巧,只是被那刺鼻的酒气一熏,在加上里面凌乱不堪的大小酒坛子,洒的到处都是的米粒,已经霉烂发黑的不知名的菜叶,被摔碎的酒杯,深浅不一的酒渍,实在是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轩辕昰皱了皱眉,再次拦住了就要往里闯的雪儿:“让我先进去看看。”

雪儿一愣,本想要坚持虽他一同进去,奈何轩辕昰的眼神十分坚持,竟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她忽然就想到,毕竟这里只有单天鹰一个青年男子独居,再加上满屋子的凌乱不堪,还不知道此刻的单天鹰究竟是何种状态。

若是酩酊大醉,睡死过去倒还好些,若是正坦胸敞怀地,被自己撞到怕是难免尴尬。

这样一想,也就停下了脚步,由着轩辕昰走了进去,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屋子不大,雪儿在门口等了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听到房间内传来轩辕昰惊讶的声音:“灵馨,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被人利用了

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是软禁单天鹰的地方,怎么轩辕昰竟然叫出灵馨的名字来?就在这个时候,轩辕昰突然就冲了出来,一把扯住雪儿就朝着门外走:“快离开这里!”

雪儿更加不解:“轩辕,发生了何事?”

轩辕昰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中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峻,握住雪儿手臂的大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直接将雪儿拖的一个踉跄!

雪儿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本能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臂,却不想轩辕昰力道极大,她急切之间,整个身子都朝后一仰,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那人的惊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雪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的轩辕昰冷冷道:“她来做什么?自然是来帮你劝单天鹰的!”

他松开了雪儿的手臂,由着她转过身去看背后的人,目光冷锐如刀,再次开口道:“灵馨,单天鹰的人呢?”

雪儿先前几听到了轩辕昰那声“灵馨”,此刻再次听到,就算是不回过头,也能猜到背后的人的身份。然而心中却更加迷惑:今日上午的时候灵馨还在滟波殿哭哭啼啼,怎么一转眼竟然会出现在软禁单天鹰的地方?

灵馨不是说她不知道么?怎么突然就找到了这里来?就算是她“误打误撞”,那么原本应该在此的单天鹰呢,人又去了哪里?

雪儿愣愣地想不明白,灵馨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然而在轩辕昰逼人的目光下,也只好垂下头去,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轩辕昰的目光逐渐转冷,“你不知道跑到这里做什么?”

雪儿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她从轩辕昰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看了看转眼变得好像冰山一样的轩辕昰,再转头看着灵馨,还是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昰冷着一张脸,眉头也皱着,看了看院子门口的方向,发现那里一偏安静,这才松了口气,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雪儿一愣,先前轩辕昰还拦着自己,非要进去看过情况之后才肯让她进去,此刻态度突然就发生如此转变,不能不让她感觉古怪,于是也顾不得房间内各种味道混杂的古怪刺鼻,绕开灵馨就走了进去。

房间之内,依旧是横陈的隔夜饭菜和大小不一的酒坛酒瓶,乱七八糟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步。

雪儿小心翼翼地绕开脚下的“障碍”终于转到了里面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竟是空无一人。她有些发愣,于是又转到另外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十分干净,根本就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愣,身后却再次传来轩辕昰的声音:“雪儿,该走了!”

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轩辕昰已经到了她的身后,背后明亮的烛光让他的脸陷入了一片阴影当中,让人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一丝隐隐的焦虑和不安。

“怎么回事,单天鹰呢?”雪儿转过身来,却没有要跟着对方离开的意思,语气中满是疑惑,就连看向轩辕昰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质疑。

轩辕昰叹了口气,一把拉住她:“先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稍后我再同你解释……”

然而话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什么人在那里?”

灵馨的声音随即传来:“是我,灵馨公主。”

“见过公主。”那人似乎楞住了,半天才再次开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声音中带了一丝恭敬,“此地关押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公主若是没有事,还请移驾,先行离开……”

房间之内轩辕昰的脸色却突然就变得十分难看,上前一把就搂住了雪儿腰肢,不由分说便转身便走。

雪儿猝不及防,刚想要开口抗议,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轩辕昰大步朝前走,然而却并非房门的方向,只是带着雪儿两步冲进了这个久未曾有人住过的房间之内,奔着其中一扇窗户就冲了过去。

外面,灵馨的声音继续传来:“哦,什么人这么重要?”

然后那个侍卫再次没了声音,轩辕昰带着雪儿,脚下不停,刚刚走到那紧闭的窗户跟前,还没有腾出手来,灵馨隐隐的声音就继续传来:“若是本公主不想离开呢?”

那个侍卫没有开口,然而脚步声却隐隐地传了过来,似乎是绕过了灵馨公主,朝着房间内走来。

借着外面房间的烛光,雪儿都能看到轩辕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和逐渐凝重起来的眼神,一时心中更加疑惑,只是苦于轩辕昰始终没有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无法开口罢了。

女子轻细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想必是灵馨小跑了两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既然是重要的人物,怎么就留你一个人来此?”

她眨了眨眼睛:“为何方才本公主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呢?”

那个侍卫已经懒得再会回答她的问题。一言不发地就继续往里走,只是那脚步听着却是急促了许多!

轩辕昰的脸色更加难看,深深地看了雪儿一眼,示意对方不要开口,雪儿轻轻点头之后,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大手,再次朝所在房间的房门方向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地极低:“单天鹰,不见了!”

“什么?”雪儿忍不住失声道,开口以后才惊觉,于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而已经太迟了。

“什么人在里面!”一声暴喝传来,脚步急促,一个人影已经冲了过来,同时高声喝道:“有人私下放人了!”

轩辕昰面色一变,想要从窗户中悄然离去已然太迟,只得转身,朝着那人影迎了过去:“是本皇子在里面,方才进来的时候,难道你没有看清楚么?”

他的声音清冷平淡,听不出丝毫惊慌来,让一旁的雪儿也镇定下来不少。

如果说,接下来的事情是没有预谋的,就是雪儿这个心思单纯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也都要不肯相信了。

那个与灵馨一直在门口对话的人,是看守单天鹰的侍卫之一,突然进来检查一下,本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是出现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巧的不能再巧。

他只听灵馨说了那么一句话,便直接冲了进去,也不知道朝单天鹰所在的房间看了没有,直接就朝着轩辕昰和雪儿所处的房间就冲了过来,甚至还没有看到人,就已经开始认定单天鹰被人私下放走了!

而灵馨,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还是那个守卫刻意忽略,竟然没有多问一句,直接就给房间内的雪儿和轩辕昰下了定论!

随着守卫的声音,轩辕昰突然就看到,他刚才所要冲出去的窗户外面,就算隔着窗户纸,都能看到无数的人影。

雪儿总算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她小声朝轩辕昰道:“轩辕……”

怀中女子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他的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怜惜之意。只是现在却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轩辕昰轻拍雪儿后背,道:“一切有我,等下什么都不要说。”

说完这句话,轩辕昰就这么搂住怀中女子腰肢,朝着那守卫,一步一步地迎了过去。

轩辕昰走的不快,只是每一步都坚实有力,稳稳踏出,神情镇定自若,好像被对方质问指证的那根人,根本就不是他。

这一瞬间他散发出来的气势,甚至比皇帝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更加迫人,骇得那守卫不由自主地就朝后退了两步,似乎这样便能避开他那种无形的威压和气场。

雪儿也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变化,原本慌乱的心逐渐也就安定下来,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同时也逼得那守卫一步一步地退。

正门口,灵馨依旧站在那里,本就憔悴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在外面的灯笼火光,房间内明亮的烛光的双重映照下,惨白的如同白纸一般,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神地瞪着,似乎在神游天外一般。

走到灵馨身边的时候,轩辕昰顿住了脚步,低声道:“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么?”

灵馨失神的眼睛更黑更大,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真是我的好‘妹妹’!”轩辕昰又说了一句,让灵馨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就连身子都晃了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跟随皇帝回到皇宫这么多的时日,这皇宫中的阴谋争斗,她见的不多却也不少。因此虽然只是简短的两句话,灵馨却是瞬间就明白了轩辕昰的意思!

院子里一时死一般的寂静,连稍微粗重些的呼吸都能听到!

雪儿从跟着轩辕昰进入这个院子时候的莫名其妙,到现在的完全坠入五里雾中,她的心中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单天鹰的事情,是一个陷阱!

——有人利用灵馨对于单天鹰的感情,雪儿要营救单天鹰的急切心情和轩辕昰对于她的在意,静心布置了这个陷阱,等着他们往里跳!至于是陷害灵馨,还是陷害轩辕昰的,如何布的局,因为事出突然,她一时还想不太明白,因此也只好保持了沉默。

这个时候,灵馨的心头突然就有了一丝清明,她看了看台阶下面,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整个院落的守卫,突然就提高了声音,尖声叫道:“是本公主将单天鹰放走的,你们要怎么样?”

她的目光从那些守卫的脸上一一掠过,声音冰冷:“你们的头领呢?出来吧,带本公主去见父皇,不用你们这些人承担责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正想要对付的人

软禁单天鹰的这个院子不算大,有三几十个人便能挤得满满当当。此时是夜晚,再加上灯笼火把,影影绰绰的也看不太清。

在灵馨的这句话出口之后,那些人更是安静得厉害,几乎是落针可闻。

轩辕昰微微皱了眉,显然是没有想到灵馨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看向对方的目光也不禁带了一丝诧异。

他一把搂住雪儿,上前一步,便与灵馨并排而立,目光如同冬日飞雪,凛冽中带着逼人的寒意,却又如同锋利的刀,一下就刺进这些人内心的最深处。

“你们,”轩辕昰的声音平静如同冰面,冰面之下的汹涌暗流却是没有人能够看到,“谁是头领?”

那三十多个守卫被轩辕昰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开口的。

院子里更静!

轩辕昰微微松开了搂住雪儿的手,向前踱了半步,似乎更加地居高临下,如同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祗一般:“方才灵馨公主进来的时候,你们何人当值?方才本皇子进来的时候,又是何人当值?”

随着轩辕昰的前进,那些人竟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动作出奇地一致。

“属下等地位低微,对于灵馨公主和三皇殿下的吩咐,自然是不敢不从。只是——”这声音传来,那些守卫就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刀从正中劈开,齐刷刷地让出了一条两人宽的路来,动作整齐划一。

灵馨的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从轩辕昰的身上移到雪儿身上,之后随着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就看了过去,眉头皱的老高:“杨进?”

雪儿自然也看到了杨进,甚至能看到对方眼底掩饰不住的恶毒的报复的快意,她突然就有些明白过来:轩辕昰与杨进,在天意山庄时候的那些过节,根本就不曾真正地过去!

想到这里她再看杨进的目光,竟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她的心中悚然而惊,一股寒意不可遏制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女子的战栗,轩辕昰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挡在雪儿面前,同时隔开了杨进看向雪儿的视线。

雪儿的心中一暖,杨进的声音隔着轩辕昰再次传来:“只是,就算身为皇子和公主,也不能够如此仗势欺人吧?属下等畏惧两位殿下的身份,不敢不放行。只是,二位殿下将人放走,可曾有皇上的旨意?”

这句话,不论回答有还是没有,似乎都是一个圈套:有,那自然是假传圣旨,没有,那便是私纵逃犯,哪个罪名都不轻!

然而,此刻的雪儿,除了干着急,却连个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里是皇宫,轩辕昰和灵馨的身份尊贵,能够和杨进争执,而她却不能!

灵馨自然也听到了杨进那番话,突然就想到,自己失魂落魄地从滟波殿离开之后,神思恍惚,一路上不知不觉竟真的朝着原本的滟波殿的方向走去,待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花木繁茂,将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遮起来。

她正要找人去问路,却听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你说时候,咱俩是不是倒霉催的,非要和那帮子家伙掷什么骰子!轮流这来不是更好么,这可好,三天了,每天都是咱们俩去往那里跑腿!”

另一个声音也是唉声叹气:“,能怎么样,认倒霉吧。哪怕多走几步,只要绕开那个鬼殿,别莫名其妙丢了小命就好。”

灵馨的心中一动,突然就想到轩辕昰对自己说的,要自己去滟妃的故居去看看的话来,于是不由自主地就循着声音,远远地坠在那两个人的身后。

那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拎着大大的食盒,另一个干脆一手一只大酒坛,满肚子的牢骚怨气,也就没有返现身后的灵馨。

灵馨跟着他们,一路就到了这个地方,看到了四周严密的守卫,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那个时候,灵馨自己也还不太确定,于是她思索了一下,折身往回走,回到自己的寝宫以后,匆匆忙忙地就将单钰父女偷偷留给她的鸽子笼给抱了出来。

鸽子笼里自然又各自,通体雪白,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雪团”,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信鸽,于是灵馨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和推测,简单写下,绑在雪团的脚上,随后放飞。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再次偷偷地溜出了寝宫,一路找了过来。却不想那些守卫竟是非常好说话,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公主身份好使,也就没有多想,三言两语就知道单天鹰被关押在此不说,甚至还轻易地就被放了进来!

当时的灵馨,还不疑有诈,甚至心里还有着一丝莫名的得意,然而在进来之后的情景却让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那满地的酒坛子,散乱在地上的饭菜,处处都散发出住在这里的男人的颓废气息!

她进了房间,没有看到人,最初的诧异过后,心里突然就好像被生生地挖走了一大块,疼得厉害,也空得厉害。

看着那匆忙离去的痕迹,灵馨和容易就想到,应该是单正父女动手了,不但找到了单天鹰被软禁的地方,还将人救了出去!

灵馨自然不会想着惊动外面的守卫,甚至还假装单天鹰仍在,自言自语了几乎,也算是单天鹰的离去拖延了时间了。

只是,坐在曾经单天鹰生活过一段时日的房间内,却感受不到这个男子曾经的云淡风轻,风姿逼人,反而只有醉酒的气息,灵馨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然后,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思索,发呆,直到轩辕昰的出现。

甚至,当时她的想法是,将单天鹰离开的所有责任,一个人扛起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帝的女儿,皇帝顶多发顿脾气给她,应该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最不济她收回对于单天鹰的心思,按照皇帝的旨意,去见什么西漠南平的来人就是了!

可是,灵馨却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后,竟然是一个陷阱,不但她被套了进来,就连自己一奶同胞的皇兄,也被牵涉进来!

虽然灵馨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雪儿的出现,但是到了此刻也算是相信,当初的饯行宴,轩辕昰并没有动手脚,所以对于轩辕昰的愧疚和感激之情加在一起,就说了那样一句话出来。

“人是我放的,”灵馨摆出公主的尊贵威压,提高了声音,居高临下地看着杨进,“杨总管带我去见父皇便是。”

却不想杨进道:“谁都知道公主与三殿下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公主与三殿下身后这位雪儿姑娘又是患难之交,所以,公主又何必替他们遮掩?”

“何况,在灵馨公主进去,三殿下陪同这位雪儿姑娘进来之前,分明还有人听到了公主与房中人交谈的声音!”杨进上前一步,微微弯下的腰虽然看着恭谦,就连语气也明比灵馨要低,然而谁都能听出他话中质疑的意思,“当时公主说‘单大哥,你怎么喝醉成了这幅模样?’又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不该怎么样呢,公主?”

杨进每说一个字,灵馨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就连脚步也禁不止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贴到了洁白的墙壁上!

雪儿却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杨进连续两次说的都是轩辕昰“陪同”她一起前来,换言之,真正主导这一切的人是她沈衣雪,而不是轩辕昰和灵馨这一对兄妹。

她听了出来,轩辕昰自然也听了出来,冷冷地插了一句:“杨总管错了,雪儿跟随本皇子进宫,为的是给父皇医治头疾,又哪里知道宫内的路线和分布?应该是她陪同本皇子前来才是!”

杨进反应也是极快:“沈衣雪本就与房中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必跟随殿下进宫也是另有居心,分明就是利用殿下前来助其逃走!”

轩辕昰冷笑:“难道杨总管处理所有的事务,都不是靠真凭实据,而是靠‘想’?”

杨进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然而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洞开的房门:“三殿下,事实不就在你的背后么?”

他再次欺进一步:“若是房间之内那人还在,那么自然是属下想当然了。若是里面空无一人,岂不就是最好的‘真凭实据’?”

轻轻地叹了口气,杨进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敛去,换了一副委屈的神情:“属下只是个小人物,位卑言轻,还望三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雪儿一直不开口,然而却听得分明:杨进这是想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她的心中同时不免有些疑惑:当初在天意山庄到玉城的半路上,被扒光了衣服捆在树上淋雨的梁子是结下了,只是杨进此举,到底是将仇记到了轩辕昰的身上还是她的身上?怎到了最后感觉杨进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她?

雪儿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将她牢牢护起来的男人挺直脊梁的背影:突然就觉得,除了一开始时候自己医好他的眼睛之外,之后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的敏感和任性,连累着他!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会记得你

轩辕昰一愣,显然是也没有想到杨进这一次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不由冷哼一声,再度护住雪儿:“杨进,你若想要动她,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杨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来:“三殿下言重,属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雪儿姑娘。只是这人归属下看守,如今出了差池,皇上自然也要拿属下是问,属下若是因此丢职罢官,甚至冤屈入狱都没什么。可若耽误了皇上的大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轩辕……”

眼看着双方大有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的趋势,雪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小声地唤道,从英王府的事情到如今单天鹰逃走的事情,似乎她一直都在连累轩辕昰,心中不由浮起一丝内疚来。

然而话刚出口,便被轩辕昰的眼神阻止,他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想法:“丫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偏过头:“杨进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可是——”

“没有可是!”轩辕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极快地解释道,“他如此针对的你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报复我!”

轻轻地叹了口气,轩辕昰继续道:“傻丫头,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对于我来说,你到底有多么重要?”

一声轻轻地喟叹,悠悠荡荡地似乎要叹进雪儿的心里,让她的心突然就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不管你怎么想,”轩辕昰的声音还在继续,“或者怎么做,我都无法改变我对你的心意,也从未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心意!”

这句话,像是表白,又像是决心,说完之后,轩辕昰也不管雪儿的反应,再次回头看杨进:“父皇那里,自然不用你交代,本皇子陪你前去便是!”

杨进露出一个恭谦的苦笑:“三殿下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难道皇上会相信殿下没有任何一个理由,便私下将人给放走的举动?”

灵馨突然道:“本公主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说出这话来,自然准备同轩辕昰一同承担这个罪名了,然而杨进却并不买账:“可是不论是公主殿下,还是三皇子殿下,都同这位沈衣雪沈姑娘,脱不了干系呀。”

雪儿终于忍不住了,正要上前一步,却被轩辕昰一把拉住:“看来,杨总管对于当日淋雨之事还真是念念不忘,到了现在都还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

杨进脸上的微笑终于有些维持不住,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恨恨地看了看轩辕昰,又看了看轩辕昰身边的雪儿,突然就后退了两步,扬手一挥!

院子里那些守卫接到他的命令,立刻上前了两步,将轩辕昰等三人半围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这个小院的围墙上,甚至轩辕昰背后的房顶上,呼啦啦地就冒出了一圈手来!

箭在弦上,弓如满月,森冷的光芒明灭不定,却全都指向轩辕昰等三个人的方向!

轩辕昰,雪儿和灵馨的脸色几乎是同时变了:到了此刻,若是他们还认为杨进不是早有预谋,除非他们是瞎子!

杨进再次后退,声音却是依旧恭谦:“二位殿下见谅,这些弓箭手本来是为了防止房中的单天鹰逃走才布置下的,却想不到此刻竟然会用来对付二位殿下。”

轩辕昰冷笑:“单天鹰逃跑的时候,没有见到这些弓箭手冒出来过一个,也没见他们放过一箭。如今人都逃得没影了才出来,是否有些太晚了?”

“何况,既然杨总管说人是在本皇子出现之后被放走的,到现在的时间也不算长,怎么就不见杨总管派人四下寻找,反而在这里追究个不停?”轩辕昰的声音愈发冷漠,“还是,杨总管根本就不在乎那人时候能够找到,只是想要找个替罪羊来承担自己的罪名?”

杨进冷哼一声,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那些人心中的疑惑和畏怯,毕竟这三个人中,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另一个更是继承整个东灵社稷的不二人选,哪一个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起的!

他再次后退,直接就退到了那些守卫的中间,同时将一块金光灿烂的事物高高举起,高声道:“黄金御令在此,拿下沈衣雪!”

那令牌长多半尺,顶端尖锐,握在杨进的手中上余下不少,足够让人看轻上面的花纹了字迹。在灯笼火把的映衬之下更是金光闪耀,一看就不是能轻易伪造出来的。

何况,在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的面前,谁敢拿着伪造的皇帝的令牌来现眼?

灵馨到底只是女子,沉不住气,在看到那令牌之后禁不住变了脸色,若非身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怕是还要退出五六步去。

轩辕昰的目光也落在那令牌之上,自然也能分出那令牌的真假。而且,杨进此刻敢将这令牌拿出来,自然应该是皇帝所授。

他心思电转,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在皇宫之内,杨进都敢如此的明目张胆,怕是这个陷阱的其中,还有皇帝的意思,至于到底是为了逼自己放弃雪儿,还是另有其他,他一时还有些猜不出来。

然而,这块令牌的出现,却足够让杨进背后的那些守卫和四下的弓箭手的情绪安定下来,不再流露出畏惧犹豫之色来。

毕竟,不管是轩辕昰还是灵馨,跟随皇帝进入皇宫的时间都不是很久,灵馨还好,轩辕昰是身份本身还是遭到质疑,迟迟定不下来。

他们,没有那个根基和人脉!

轩辕昰的面色转冷,看着跃跃欲试的守卫,又看了看墙头上的弓箭手,心中却在思索着,等下要如何带着这两个女子全身而退。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只带着雪儿一个,自然都不成问题。可是现在还多了一个灵馨,就算是他真的狠心不顾“三皇子”与灵馨一奶同胞的兄妹之情,能够丢下灵馨,雪儿怕也是不肯的。

依着这个丫头的性子,怕是又要对自己不依不饶,各种指责,甚至离自己而去,甚至还会因此怀疑到自己的身份上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正在思索间,却不想雪儿突然上前一步,就要挣脱自己的手臂走到那些守卫的对面去。他心中一慌,连忙伸手将她拉住:“丫头,你要去哪里?”

雪儿再次被轩辕昰拉住,轻轻一笑:“既然杨进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不如我先跟他们走,稍后你在想办法救我……”

轩辕昰皱眉,用力一拉将她带了回来:“丫头,不能去!”

“我都告诉过你了,杨进其实是想要用你来对付我!这一招,早在天意山庄的时候,他不是已经用过了吗?”轩辕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怎么你还觉得杨进是想要对付你呢?”

这一次雪儿却没有肯安静下来,反而继续挣扎着:“可是轩辕,你看看四周这些人,一旦真的发生了冲突,你一个人要如何保护我和灵馨两个?”

轩辕昰也坚持不肯松开她:“放心,杨进不会真的为难灵馨,他想要对付的人,是你,更是我,灵馨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何况,就算是……”

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着怀中女子的眼睛:“就算是真的不能全身而退,我也不会让你去承担这一切。”

“丫头,若是我真的不能护你周全,那便宁可陪你一同赴死!”他的目光深深,似乎要直接望进她的心底,“丫头,你明白吗?”

这句话让雪儿的心头一震,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恍惚间总觉得好像在那里听到过着这么一句话,就好像镌刻在心魂上面,随同她从前世一直来到今生一般。

“丫头,但愿来世你会记得我。”

“丫头,我不能救你,就陪着你一同赴死吧!”

恍惚间男子深情隽永的声音在心头回荡,久久不散,让雪儿竟然突然生出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心,突然就变得很疼。泪,不由就模糊了双眼。

雪儿突然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男子,不知道他是轩辕昰还是另外一个人,只是同样都是深沉到让她无法承受的深情!

一时间,她忘记了灵馨,忘记了单天鹰,甚至忘记了她自己,眼中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幽深如同暗夜一般,却将所有的真心深情都捧到她面前的男子。

腰肢再次被搂住,雪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飞了起来,随着男子身形的动作如同盛放在暗夜里的洁白昙花,疏忽绽放,美丽如同梦幻。

四周有惨嚎响起,恍惚中她充耳不闻,眼前依旧只有眼前这个一脸冷肃的男子如同刀削斧劈般的侧脸。

与英俊无关,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来自前世的信任和依赖。

雪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疼,为何会流泪,然而心却疼了,泪却落了,模糊的视线当中,只有这个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男子。

嗖嗖嗖!

这些守卫根本就不是轩辕昰的对手,只是一个来去纵横间,便东倒西歪,一个个鬼哭狼嚎地倒地不起。

杨进的脸色一冷,手中的黄金令牌再次一晃,那些弓箭手的第一波箭雨便破空而来,全都是集中到了轩辕昰和雪儿的方向。

正如轩辕昰所料,灵馨的方向,竟是真的被他们刻意地忽略过去!

虽然顾不得灵馨,轩辕昰却还不至于将箭雨引向灵馨的方向,所以搂着雪儿的手臂一紧,朝着人群中的杨进便冲了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畔突然就传来女子如同梦呓又如同许诺一般的声音:“我会记得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帝的意思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一般,让轩辕昰的脚步生生一顿。然而还未等他去体会其中所蕴藏的情感含义,第一轮箭雨便从四面八方破空而至!

几乎是不假思索,轩辕昰下意识地将怀中女子搂紧,同时改作单手搂住雪儿,另一只手急如闪电,甚至带起无数道残影,抓向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他一手抱着雪儿,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极速旋转如同陀螺,同时将刚刚收拢在手中的箭矢反手甩了出去!

来的时候四面八方,返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四面八方!

刹那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有人大头着地的栽倒的声音,在这混乱嘈杂中却是异常去清晰。

轩辕昰下手还是极有分寸的,避开了咽喉和心脏等要害部位,多少被他甩出去的箭矢刺中的弓箭手,都是拉弓的肩膀中间,失去平衡,然后从墙头上栽倒下去的。还有一些是被刺中了眼睛,模糊了视线,手忙脚乱地栽下去的,真正丢了性命的,反而没有。

第二轮箭雨明显比第一轮要稀少许多,甚至那射来的弓箭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道,甚至有些还没有到轩辕昰的身前便力道用尽,直接落到了地上。

忌惮这位三皇子的身份是一方面,那些弓箭手更加忌惮的是轩辕昰那甩手而出的箭矢,丝毫不比他们满弦的时候射出的箭矢力道小,准头差。他们还将弓拉那么满干什么,给眼前这位三皇子送弓箭吗?

这样的后果自然是轩辕昰脚下的四周落了一层羽箭,甚至有些还砸到了杨进身边的那些守卫的头,于是再次引发一片高低不匀的“哎呦哎呦”的叫唤声!

然而,那些弓箭手不肯给轩辕昰“送”,轩辕昰却还是非要不可!

他一手搂住雪儿,身子再转,却是缓缓地落到了地上。然而脚下也就是甫一碰到地面便再次斜刺里冲天而起,如同一道流星划破夜空,朝着杨进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于是,原本应该是落在轩辕昰身前的箭矢,便再一次被轩辕昰抓在了手中五六根!

他的目光倏忽转冷,身子朝着杨进的方向冲,手中的箭矢更是急若流星,迅若闪电,挟着凌厉的劲风,朝着杨进的四肢和胸腹要害就电射而去!

这一下几乎将杨进所有能够移动的方向都封得死死的,何况那箭矢又快又急,根本就没有给杨进留下反应的时间!

杨进的心中蓦然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刺来,一时只觉得避无可避,竟是连一时反抗的念头也生不出来,浑身一片冰冷!

“少主!住手——”

就在杨进心中大叫“吾命休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同时一件事物急速旋转,引得劲风呼啸,竟是后发先至,一下挡在了杨进的身前!

一时间木屑纷纷,羽毛飞扬,木头箭杆被那事物绞成了木屑,箭尾的羽毛也是凌乱不堪,四散飞扬!

轩辕昰面色一冷,不过手中总算是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朝着对面的杨进出手,而是护住雪儿再次缓缓地落下来。

他抬起头,看也不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的杨进,一双漆黑幽冷的眸子堪比冬日的深夜,紧紧盯着院门的方向。

杨进似乎这才回了神,心里明白自己算是从这位三皇子的手下捡了一条命,然而冷汗却是抑制不住地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院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影离一身黑衣似乎要融入黑夜当中,推开房门之后却并未立刻进来,而是后退了两步,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帝身上披着暗红色的外袍,缓缓地走了进来,脸色是要多难看有过难看。

紧随其后的竟然是长公主,紧蹙的眉头似乎都成了一座山峰,看看轩辕昰,有看看躲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的灵馨,朝着身边的宫女道:“还不快去扶住灵馨公主?”

然后才将目光转向轩辕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失望,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长公主的小动作,轩辕昰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在低头看到怀中女子担忧的眼神之后,他却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迎上了皇帝带着责备的眼神。

“怎么回事?”

皇帝轩辕德的目光,从地上东倒西歪的守卫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被轩辕昰紧紧护在怀中的女子之后,禁不住皱了下眉头,然而还是忍了忍,没有开口。

他自后将目光落在杨进的身上,不满之色愈发浓重:“杨进,你这差当的,这是愈发的好了!”

皇帝的声音喜怒难辨:“朕只是让你将单天鹰看守好,怎么竟然还同灵馨公主和三皇子起了冲突?”

杨进“扑通”一下跪倒在皇帝的面前:“启禀皇上,属下并非有要与三皇子和灵馨公主起冲突,只公主与殿下一心想要包庇私下放走单天鹰的女子,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上赐罪!”

“哦?”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到灵馨和轩辕昰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在皇帝的目光下,雪儿的心中难免有些发虚,于是忍不住挣扎了两下,试图从对方的怀抱中挣出来,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地,换来了轩辕昰手臂上更大的力道。

“儿臣之前就曾向杨总管解释过,此事与雪儿无关,只是杨总管立‘功’心切,不愿意多听儿臣的解释罢了。”轩辕昰一只手搂住雪儿,干脆连向皇帝行礼都免了,就那么大刺刺地站在皇帝面前道,声音中却不无讽刺,“儿臣实在是不想就此被射成个刺猬,迫不得已也只好自卫。若是父皇不喜,下一次儿臣就站着不动,给杨总管的弓箭手当靶子便是。”

这句话出口,皇帝几乎气的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他看看轩辕昰,又看看杨进,再想到院墙外面跌落下去的那些狼狈不堪的弓箭手,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杨进,道:“杨进,人一直都是你负责看守的,既然丢失也便由你负责寻回来!”

杨进的眼中掠过一缕不甘,然而最后也只是低下头去:“是,属下遵命!”

皇帝又看了看被长公主的侍女扶住的灵馨,最后将目光落在轩辕昰的身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各自回各自的宫殿闭门思过。至于你——”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看一直试图从轩辕昰怀中挣扎出来的雪儿,这才继续道:“朕有些头疼,需要你用银针疏导!”

单天鹰突然被救走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皇帝一个人都没有处罚,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这让灵馨的心里,终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就连步伐一时也轻盈了不少。

然而皇帝却依旧低估了轩辕昰对于雪儿的执着程度,虽然他说了,让雪儿跟他回去,替他施针缓解头痛,并让轩辕昰回滟波殿。可是轩辕昰却硬是非要跟在雪儿和皇帝的身后,一路到了皇帝所在的寝殿。

皇帝大皱眉头:“阿昰,回去!”

长公主也道:“等下你父皇的头痛不那么厉害,自然会派人将沈姑娘送回去。”

轩辕昰站在寝殿的门口不肯挪动一下脚步:“送去哪里?”

长公主一滞,忍不住深深看了轩辕昰一眼,无奈道:滟波殿!”

轩辕昰这才不再继续追问,然而依旧不肯离开,长公主再催促,他便道;“父皇头疾发作,作为儿子我十分担心,若是不等到父皇有所缓和,又怎么能安心的离去?”

说完也不管长公主逐渐变得古怪而难看的脸色,轩辕昰又补充道:“当然,若是父皇不想见到我,我在门口等候便是。”

“你——”

长公主气结,然而最后还是拗不过轩辕昰,只得转身进了寝殿去看皇帝的状况,不再理会轩辕昰,由着他守在皇帝的寝殿门口,等着皇帝“头疾缓和”。

陪同轩辕昰等候在门口的,还有影离,见长公主离去,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劝道:“少主,你这又是何苦?”

影离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轩辕昰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沉默半晌才盯着影离,一字一顿:“影先生!”

“属下在!”影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然而心却不免有些发虚,垂着头不敢接触轩辕昰的目光。

轩辕昰盯着他,目光逐渐转冷:“还记得你的身份么?”

这句话似是别有深意,一瞬间竟让影离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在门前宫灯的映衬下,泛着惨白的光芒。

“属下,记得!”沉默许久,影离才咬着牙,回答了这么四个字。

轩辕昰盯着他,幽冷深邃的眸子似乎要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心思:“本少主还以为,影先生在这皇宫之内待得久了,有些乐不思蜀了呢!”

“属下不敢!”影离几乎汗透重衣。他是太想要眼前这位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了,以至于一时自己竟然先忘记了!

轩辕昰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在灯光下,那些笑容愈发冰冷:“那么,影先生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

“啪嗒!”

影离额头的冷汗再次无法停留在他的额头,一下就落在了他的脚下,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音来,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轩辕昰的目光始终盯着他,没有丝毫改变,看似温和,却似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影离咬牙,半晌才开口:“这一次的事情,是皇帝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八章 身份的问题

自从天意帝国结束,天下三分,东灵国再度独立之后,几乎历代的皇帝都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生活上更是崇尚节俭,绝不肯铺张靡费。

所以,虽然是皇帝寝宫,然而里面摆设却大都是旧的,甚至有些还能看出修补过的痕迹,比起轩辕昰的滟波殿甚至还要陈旧古老。

因为要给皇帝施针,所以里面的烛火明亮,摆在不同的方向,让人的影子都变的淡了许多。

雪儿正要取下头上的银针,却被皇帝抬手拦住。

“沈衣雪。”皇帝做在那里,虽然不是居高临下,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他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此刻的思绪,只是定定地望着雪儿。

雪儿楞了一下,不过随即就镇定下来,略略躬身施礼:“民女在。”

自从在海上被皇帝的大船所救,虽然一直都是雪儿在施针替皇帝舒缓头疼,医治头疾,然而多数时候皇帝却都是默默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很少有开口的时候,就算是开口,也不会称呼雪儿的全名,此刻竟然是第一次。

皇帝的声音提高了一度:“还知道你自己只是‘民女’?为何竟没有民女应该有的态度?”

这是要对自己发难?

雪儿垂着头,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想法,虽然知道轩辕昰就在外面。然而此刻名义上她是在给皇帝施针,而皇帝又不太想看到轩辕昰,何况她也不想事事都倚靠他,或者说是连累他。

“回皇上,民女若是下跪,便无非为皇上施针!”

皇帝一窒,脸色瞬时阴晴不定起来,看向雪儿的目光再次眯了起来,似乎要将眼前的女子从内到外看个清晰透彻。

长公主一直在旁边默默陪坐,此刻突然开口道:“皇兄,沈姑娘还是大理石少卿玖子林的义女。”

“义女?”皇帝的心思似乎一下从雪儿的身上转到了玖子林的身上,冷笑道,”难道他自己就没有个女儿么?”

“有,今年年方八岁。”长公主再次恭谨回答。“同时还有一个远方侄女,叫做玖华樱的,与沈姑娘年貌相当。”

皇帝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也没有让雪儿替他施针的意思。

雪儿站在那里,对于这两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女,心中并无一丝畏惧之意。她也不知道这种无畏来自何处,毕竟她只是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孤女,没有任何的权力势力实力,反而有一个中毒不解的身体。

然而在她的潜意识当中,眼前所有人竟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不要说让她生出畏惧胆怯之心,就是平等相看,对于对方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雪儿在猜度皇帝此刻态度背后的原因,还有在软禁单天鹰的小院子中发生的一切。

对于灵馨,轩辕昰和自己出现在那里,皇帝竟然没有一丝意外,甚至连问都没问,直接就下了决断。对于小院子四周出现的弓箭手,满地的箭矢以及轩辕昰用箭矢攻击杨进的事情,皇帝竟然也是一个字都没有问。对于单天鹰的逃跑,他也连一丝震怒的情绪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追究任何一个人的责任,最后反而是找了个借口将自己带到了这里朝想要朝着自己发作却又没有完全发作出来。

这不得不让雪儿感到奇怪,然而一时却又猜不出来原因,更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后竟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份上来。

“你在皇宫也有十来日了吧?”皇帝不开口,长公主就开口了,“想必应该也了解了不少。没有任何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你与灵馨可以说是患难的姐妹,一手银针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医治皇兄的头疾更是功不可没。”雪儿安静地听着,长公主对于此刻眼前少女的态度也还算是满意,于是微微颔首,继续道:“我和皇兄商量着,不如由我,或者皇兄出面,收你为义女如何。至于玖子林哪里……”

玖子林那里自然是要识趣一些,自动地解除义父义女的关系。

然而长公主却没有等到她想象中的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站在他们眼前的女子依旧站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好像是在权衡到底做哪个人的义女更加合算一般。

“我不同意!”

谁都没有想到一直等候在殿外的轩辕昰会突然闯进来,更没有想到轩辕昰会恰好将长公主的这番话听到耳中,最没想到轩辕昰竟然敢直接出言反对。

雪儿楞了一愣,终于从思索中回了神,转身看着急匆匆闯进来,站到自己身边的男子。

他身上黑色的长衫似乎还带着夜的寒凉和幽深,扑面而来的竟是一股神秘悠远的气息,却又掩不住裹挟其中的隐隐的怒气。

长公主也是一愣,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阿昰!”

皇帝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被轩辕昰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父皇不是头疾发作,需要雪儿施针么?若是已经无碍,儿臣这就带雪儿离去,就不打扰父皇静养了。”

“你——”

皇帝被气得变了脸色,原本只是轻微的头痛这一次却变成了真正的剧痛,轰轰隆隆地如同万马奔腾,指着轩辕昰说不出话来。

雪儿也没有想到轩辕昰会突然进来,更没有想到对方一进来就和针尖对麦芒一般地和皇帝争执起来。

“轩辕……”她轻轻扯了扯轩辕昰的衣袖,小声道,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哀求之色。

不管皇帝如何,轩辕昰为她而与皇帝父子反目却并非她所愿意看到的,她,连累对方太多!

轩辕昰终究是架不住女子的软语相求,脸色略缓了一缓,语气却依旧说不出的别扭,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长公主,道:“雪儿的身份,将来会有。但是义女,父皇和皇姑姑谁都不缺女儿,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这话,一拉雪儿便朝外走:“夜色已深,该回去了。”

一言不发的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此刻终于是忍不住开口:“等一等!”

轩辕昰的脚步一顿,连头都没有回便道:“天色也晚,父皇头疾刚刚缓和,还是早些安歇才是。”

皇帝叹了口气,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沈衣雪的身份,以后再提,现在,朕有其他的事情,要同你讲。”

轩辕昰犹豫了一下,偏在此时雪儿也扯了扯他的衣袖,于是也就缓和了面色,转过头来,朝着皇帝再次躬身施礼:“父皇请讲。”

皇帝看了看轩辕昰身边的雪儿,又道:“你确定要让她知道?”

这句话以退为进,反而让轩辕昰犹豫起来,看看雪儿,又看了看皇帝:“你要说什么?”

他犹豫的表情完全落在雪儿的眼里,雪儿轻轻一笑:“轩辕,我出去等你。”

“雪儿……”

虽然身边女子的表情如常,然而她淡然的语气却让轩辕昰的心中没由来的一慌,虽然她说是出去等他,可他却总有种她要就此远离他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去,她就不会再回头一样。

她不愿听他与皇帝之间的对话,不愿知道皇室中的事情,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她不愿意参与到他未来的生活当中呢?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的心蓦然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身边的女子,执拗的脾气再一次上来:“不,不要走!”

他一手拉住雪儿若软微凉的小手,转头看着皇帝:“你要说什么,说吧!”

皇帝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奇异的色彩,深深地看了雪儿一眼,直到雪儿招架不住地垂下头去:她不怕对方以气势压人,因为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比对方更有气势,然而,那种洞察人心的睿智,能够看透世事的智慧,却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掌心小手主人的不安,轩辕昰用力握住了那只手,抬头看着皇帝,目光坚定:“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瞒她,你想说什么,说吧!”

长公主皱了皱眉,终于是抬起头来,也将目光落在了雪儿的身上,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皇帝默然许久,就在轩辕昰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了:“影离都同你说什么?”

轩辕昰的目光骤然一紧,皇帝虽然看着老迈,然而却还不是老眼昏花,心中更是明镜 一般,竟然连这也能料到!

就连抓住雪儿的手也不禁松了一松,轩辕昰垂下眼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没说!”

皇帝追问:“什么是该说是,什么是不该说的?”

轩辕昰的笑容微冷:“影离忠心的人是你,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一番对话,好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雪儿听得云里雾里,就连长公主都是一头雾水,怕也只有皇帝和轩辕昰这 一对当事人明白其中的真意。

“既然如此,”皇帝的面色突然就凝重下来,“想必你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了吧?”

“知道又如何?”轩辕昰挑眉,转头望向雪儿的目光带了一丝温柔的宠溺,“我为她而来,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的眉头再次高高皱起,直接拧出一个“川”字来,然而最终却忍了忍,没有发作出来,又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既然你身体已经痊愈,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依旧卧病不起的皇兄呢?”

这句话让轩辕昰的脸色更突然就晦暗下来,正要开口拒绝,却听皇帝又道:“后天便是正式宴请西漠皇孙和南平皇子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轩辕昰与皇帝之间的对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从皇帝寝室出来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背后皇帝与长公主对视一眼这以后,若有所思的眼神。包括轩辕昰,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雪儿那句“我去外面等你”的话上面!

夜渐深,风渐凉,然而男子心头的怒气却不是这清凉的秋夜寒可以平息的。

回去的路上没有了跟随,影离向轩辕昰陈述完一切就再度离开,所以出了皇帝寝殿,还是只有轩辕昰和雪儿两个往回走。

道路两旁的宫灯虽然还没有熄灭,然而在秋风中却是时明时灭,再加上四周树影晃动的时候落下的树叶,突然之间竟然有了一丝秋的落寞萧索。

“为什么?”轩辕昰抓住雪儿的手不肯放开,他问,语气中有受伤,分外不满。,“为什么刚才要说‘在外面等’?你就这么不想参与到我的生活中来吗?”

雪儿不知道为何自己只是本能地一句话,竟然惹得对方如此不快。然而,想到三皇子生母滟妃的遭遇,轩辕昰生母若芷凝的下场,再想想看似风光却难掩心里憔悴的英王妃,她突然就觉得,与皇室扯上关系的女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然而,想到轩辕昰对于自己的一番深情和回护,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柔软,想到那莫名的回荡在心底的话,雪儿又无法拒绝这样的轩辕昰。

所以,轩辕昰如此直白地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雪儿的心中,再次升起一丝茫然无措来。

轩辕昰却不允许她再逃避下去,方才皇帝与长公主的对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雪儿不能一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待在他的滟波殿,她需要一个名分!

可是,现在她的心意如此摇摆不定,让他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名分,都要去想她会不会拒绝,会不会疏远自己!

“如果,”雪儿不肯开口,轩辕昰也不催她,继续道,“你真的不喜欢这个豪华的囚笼,不喜欢宫廷之内的种种,我放弃现在这个身份——”

这句话直接将雪儿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对方:“不,不可以!”

轩辕昰却不理会她的焦急,径自道:“方才你在殿内给父皇‘施针’的时候,影先生向我说了一些事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单天鹰的逃离,不是单靠一个灵馨,或者单正父女便能够做到的。”

雪儿一愣,没有想到他开口说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不禁脚步一一顿,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却不料轩辕昰的脸瞬间浮起一丝怒气来:“一说提到单天鹰的事情,你就这么用心么?”

这句话更让雪儿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望着轩辕昰,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她的无动于衷让轩辕昰更加火大,于是也停下了脚步,一双漆黑深邃地眸子深深地盯着雪儿,似乎要将她吞没进汹涌的漩涡中去:“你就不能分一点关心给我吗?”

雪儿迷惑地看着轩辕昰,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轩辕……”

却不想轩辕昰竟然再次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反而瓮声瓮气地道:“这里面,有皇帝的默许,有杨进的推波助澜,还有三个昭睿贤三个郡王其中的一个或多个势力的推波助澜……”

“和上一次的刺客有关?”雪儿心思电转,突然就想到了上一次面对刺客的时候,轩辕昰也曾提到过这三个郡王的封号,甚至怀疑那刺客根本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授意的!

虽然那烟袋老者曾是英王府的门客,但英王其人,贪吃贪色,胆小,而且一家独大惯了,也就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虽然知道轩辕昰威胁了他的地位,这样明目张胆的用自己门客刺杀的事情,还是做不出回来的。

轩辕昰点点头,道:“不错,所有人的最终目的都是针对我,就算是要不了我的命,也要让我落一个和英王类似的名声!”

雪儿一愣,随即就醒过味来:轩辕昰的出现,对于英王的地位当然也是有不小的影响,但是英王蠢笨自大惯了,虽然恼恨,但就是想要对付轩辕昰,一时怕是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而另外三个郡王却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只是郡王,不及英王的身份地位,但是英王不成器,自然也就让他们看到了机会。而轩辕昰的出现,自然是将他们所有的机会和希望,统统地给扼杀在了摇篮当中,不甘,不服,不愿,自然就希望轩辕昰最好也是同英王一样不成器,这样他们才会有成为一国之主的机会!

所以,在轩辕昰同皇帝的关系略微有那一丝缓和迹象的时候,他们沉不住气了,想要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他们觊觎多年,在皇宫中自然也经营多年,让一对巡逻的侍卫,在某一段时间,避开某处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而轩辕昰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又不得人心,一举一动都受到他们的监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外。所以灵馨在从滟波殿出去之后,才能“恰巧

听到那两个送饭的小太监的对话,才能顺利地跟过去,甚至是顺利地将消息传递给外面的单正父女。而杨进出现的那么及时自然也是有其原因的,最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皇帝授意,刻意疏忽,好让单天鹰被救走,至于目的肯定也是有的,只是一时不好猜测。

而杨进,因为当初在天意山庄时候与轩辕昰之间的过节,很可能导致他投向某个郡王的麾下,所以不但放出了单天鹰,还将私自放走单天鹰的罪名,硬要推到雪儿的头上。

因为雪儿与天意山庄的关系,私自放走单天鹰顺理成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杨进心里明白,只有雪儿才是轩辕昰唯一的弱点,才能让他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雪儿不但是轩辕昰最大的弱点,而且在皇帝心中也是最为忌惮的存在,杨进知道,若他将一切罪名都推到雪儿的头上,给雪儿找点麻烦,皇帝绝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追究自己的擅自做主的罪责。

说来说去,这其中最无辜的一个人反而是灵馨,她才是一直被利用,被算计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轩辕昰无奈的叹息一声,转头看着雪儿,幽黑深邃的眸子中盛满了认真,似乎要一直望见面前女子的内心深处。

“雪儿,我知道,现在的我四面楚歌,根本无法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可是——”轩辕昰每说一个字,眼神就深邃一分,似乎想要就是将雪儿深深的吸入,然后永远贮存在心底。

“从相识到如今,你我之间也经历过不少的事情。波折也好,误会也好,我的心都始终未曾变过。”轩辕昰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无比凝重认真,期间又有一丝忐忑出没,“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从现在,到将来,一生一世,甚至……下一辈子。”轩辕昰略带乞求的目光描摹着女子秀美的轮廓,精致的眉眼,仿佛在久远的前生,便已经镌刻在了灵魂之上。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雪儿有些措手不及,只顾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丫头……”他轻唤,声音低沉缠绵,一直绕进雪儿的心底,仿佛要唤醒她前世的记忆一般。

“轩辕……”雪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声音纠缠婉转,一圈一圈似乎要绕满轩辕昰的整个名字,将两个人的命运牢牢绑在一起。

她问自己的心里有没有这个男人,结果自然是肯定的,然而在她想要轻轻点头的时候,眼前却总是会不经意的浮现出那一双深邃到极致,却又干净到极致的眼睛来。

那不是轩辕昰的眼睛,她肯定,轩辕昰的眼睛永远都是深邃如同大海,幽深如同夜幕,乍一看平静如同冰封的湖面,其实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面前女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轩辕昰知道他不能操之过急,于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含着一丝苦涩,打断了对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我能等。多久我都愿意,只要你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就好。”

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很难让雪儿立刻下定决心,然而他也不奢求。他只要她的心里能明白他的心意就好,只要她不拒绝,不逃避,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就有的是时间来感动她不是么?

轩辕昰再一次将那颗魔妃之泪挂在了她的颈间,一如最开始的时候那般,根本不容她拒绝地将其塞进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之内,再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

“记住,这颗魔妃之泪,只能是你的。”轩辕昰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只有这是我真实的心意。”

雪儿没有拒绝,在听完轩辕昰的话之后,也只是轻轻地垂下头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从轩辕昰开口,雪儿停下脚步,到两个人再次开始携手前行,除了那一声轻唤,雪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安静的就如同初春的一汪湖水。

然而她的心底也如同湖水一般,看不见的暗流开始四处涌动,翻腾不休,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给英王的礼物

满怀心事的后果就是,雪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醒的是什么时间。

她只记得,跟着轩辕昰出了皇帝的寝殿,轩辕昰突如其来地一番表白之后,两个人最终都陷入了沉默。他牵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却始终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就连抬头看路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最后几乎是如同一只小狗般,被轩辕昰牵回了滟波殿。

小梨自然提前早早准备好了一切,服侍着雪儿洗漱就寝。

然而躺在床上的雪儿,脑子里就好像一团乱麻,一会儿的是她与轩辕昰上次误打误撞闯进去的真正的滟波殿,里面一个女子,眉目如画,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在精巧雅致的滟波殿中翩翩起舞最后却是转瞬枯骨。

一会儿又成了一座小小的县城郊外,怀抱这婴儿的孤苦女子,憔悴支离却难掩娴静淡雅如同空谷幽兰的气质,悲愤欲绝,以首触碑,殷红的血花绽放如同地域中的曼珠沙华,刺眼刺心。

一会儿又是倔强的小小婴孩,跟随着一个青年男子,身世飘零,四海为家,饱受欺凌之后,渐渐变得沉默,唯有一双眼睛越来越幽黑深沉,再也看不到少年应有的天真稚气,只剩下了冷漠和执拗。

再一转眼,竟是灵馨被带到圣女岛上的时候,那双圆圆的,如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中深深的恐惧畏缩,还有见到自己时候的相视一笑,两个女孩的之间的患难扶持,互相关心,互相依靠……最后辗转却是远离圣女岛的大船,女子的惨呼,最后被抛下的人皮!

雪儿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更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看到了灵馨当初曾向自己描述过的场景,就好像当初向单天鹰的叙述一语成谶,经历这一切事情的人,真的成了她,而不是灵馨!

她的心中好奇而恐惧,在草丛中静静等待,直到那大船在视线当中消失,又等了一段时间,才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钻出来,将那人皮勾上岸来,然后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雪儿,雪儿!”

轩辕昰轻轻的呼唤自耳畔响起,陷入了噩梦中的雪儿终于回了神,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而刺眼的阳光却让她立刻再次紧紧闭起眼睛。

可是,就在方才睁开眼睛的一瞬,自己似乎看到了轩辕昰。

轩辕昰?

可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吗,轩辕昰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前?

雪儿突然就一个激灵,倏一下睁开了眼睛,于是就真的看到了轩辕昰关切焦虑的眼睛。

“轩辕?”雪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刚刚睡醒,又手忙脚乱地抓过滑下去的被子将自己裹住,这才警惕地瞪着轩辕昰:“你怎么会在这里?”

轩辕昰丝毫没有因为闯入她房间的尴尬,神情坦荡而自然,关切之情却又十分明显:“方才小梨说你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就是叫都叫不醒,她才去向我禀报的。”

他不说雪儿还不曾察觉,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就是汗透重衣,就连额前的刘海也是湿漉漉黏腻腻地贴在眉毛上面,十分的不舒服。

雪儿皱了皱眉,恍惚间又回到了方才的梦里,怔怔地失神,久久不语,反而将轩辕昰吓了一跳:“雪儿?”

他再次轻唤,试图让眼前的女子回神,心中却难免焦虑不安,她这情形一看就是做了噩梦,只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竟然如此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样的雪儿让他心疼。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房间内暖洋洋的,雪儿也就逐渐回了神,不想让对方担心,于是连忙扯了一个微笑出来,让轩辕昰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梨非常有眼色地适时递过来拧好的擦脸棉巾,却被轩辕昰自然而来地接了过来,替雪儿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沁凉的气息透过棉巾传来,让雪儿的头脑一时也清醒了不少。却听轩辕昰一边替她擦脸,一脸宠溺的笑道:“真是一只小懒猫,本来今日还想着带你出宫去四处逛逛,如今看来,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出宫?”

雪儿愣愣地看着轩辕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才恍然自己跟着轩辕昰进入皇宫,在这滟波殿竟然待了不短的一段时日,每日里红墙黄瓦,几乎都要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轩辕昰如此说,也勾起了雪儿心底的好奇:从离开圣女岛,到天意山庄,之后虽然说的进入了京城,可却又同玖华樱一起,留在了玖子林府邸的后宅,之后是品香别院,英王府,皇宫,竟还真的没有见识过这东灵最为繁华的城市。

一时将昨夜的噩梦抛诸脑后,雪儿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只是随后就再次缩回了床上,朝着小梨叫道:“小梨,快去给我准备衣服!”

小梨应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轩辕昰突然开口:“去我的房中取,已经准备好了。”

雪儿不解地看着轩辕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正思忖着要如何开口询问的时候,小梨来去匆匆,竟然捧了一套男子的衣衫进来。

“这是?”雪儿忍不住又问。

轩辕昰点头:“让你穿的。”

“你让我女扮男装?”说话的时候雪儿已经从小梨的手中将那衣衫拎起,抖开,朝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跃跃欲试的新奇。

轩辕昰看得心中一阵柔软,起身看了小梨一眼,避了出去。

等雪儿穿戴整齐,忍不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时候,轩辕昰这才再次踱了进来,在她是背后站定,宠溺地笑道:“走吧,再看下去,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雪儿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衣镜上面移开自己的目光,随着轩辕昰一同离开了房间。

出来之后雪儿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真的睡了个昏天黑地,看那太阳的高度,怕是不出半个时辰便要到正午了。

只是看那阵势,却并非轩辕昰带着自己出宫“逛一逛”那么简单,不但小梨扮作了小书童跟着她,就连进来很少露面的影离也跟在了轩辕昰的身边,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就出了滟波殿,朝着宫门驶去。

雪儿忽然就反应过来,昨夜皇帝与轩辕昰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突然就明白过来。

明日便是皇帝口中为西漠皇孙和南平皇子举行宫宴的时间,轩辕昰和英王轩辕旻这一对兄弟自然难免要陪同出席。

可这两个,自从上次英王府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一个在英王府里养伤,一个在皇宫的滟波殿里“养伤”,竟是从未见过面。

而明日的宫宴上自然是免不了要碰面,到时候万一再起冲突,那就直接将家丑扬到了西漠和南平去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自然是不想看到的,所以才婉转地提醒轩辕昰,让他提前将这个矛盾解决。

于是,在马车之内,雪儿便直接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轩辕昰的嘴角依旧含着笑,自从昨日他那番表白,雪儿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躲着他之后,他向来平静如同冰面的脸上,就好像被春风吹拂过一般,竟然有了化冻的迹象,嘴角噙着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分外明显。而在面对雪儿的时候,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更加明显,还带了说不出的宠溺:“不错,就是去英王府。”

轩辕昰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车厢外面,继续道:“我不但要带着你去英王府,还要带着你去另外三家郡王的府邸,去拜访拜访!”

提到三位郡王,轩辕昰的目中冷光一闪:“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然都送了我那么多的见面礼,我一直不还,怕是也不好看!”

虽然是跟随着轩辕昰,但是一想到英王府中的种种不愉快,雪儿的心头还是难免有些别扭,于是默默半晌之后,突然就再次开口:“轩辕,要不,你让小梨陪着我先下马车,等你拜访完了之后再……”

“再去接你吗?”话未说完便被轩辕昰直接打断,“雪儿,我就是要带着你前去的,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后面的话轩辕昰没有再说下去,然而等他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就连雪儿也不得不佩服,佩服之余就是数不清的哭笑不得!

她自然也知道轩辕昰的任性和霸道,也知道轩辕昰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胸襟的人,知道轩辕昰在意自己,可雪儿却真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英王!

前面说过,这一次轩辕昰出宫,前后一共是三辆马车,第一辆自然是雪儿和轩辕昰,雪儿以为第二辆是影离所乘坐,第三辆才能轮到小梨。

可她直到马车在英王府的门前停下来之后才知道,小梨竟然跟随着影离在第二辆马车上,第三辆马车上,另有乾坤!

——那上面竟然是给英王轩辕旻和三位郡王准备的“礼物”!

当初轩辕昰硬闯英王府有多么凶悍,此刻英王府的人就多么不欢迎轩辕昰的到来。可是对方再不受欢迎,那也轮不到他们来做主,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将人先请到花厅,然后分出人进去通传!

因为雪儿一夜噩梦,本就醒得晚,所以他们出发也更晚,就算的一路匆匆,到英王府的时候,也已经是正午时日,日头正毒辣的时候了。

雪儿陪着轩辕昰等候在花厅当中,轩辕昰却逐渐开始失去耐心:“皇兄这是好大的架子,莫不是嫌我这个兄弟前来拜访没有准备礼物么?影离——”

随着轩辕昰一声高呼,影离立刻出现在门口,垂首肃立,静等轩辕昰的吩咐。

轩辕昰道:“将我给皇兄准备的‘礼物‘抬下车,送进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在众人诧异无比的目光当中,一头捆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哼哧哼哧声音的,剃光了全身毛的大猪,被轩辕昰的三四个随从从最后面那一辆马车上抬了下来,直接一路就抬进了花厅!

那头猪大半人长,圆圆滚滚的十分肥厚,全身都是白花花的,在正午的阳光下全身更是白的耀眼,乍一看上去竟与当日被放了血的英王殿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轩辕昰一个眼神,那四个抬猪的随从便直接将其四脚朝天地扔在了花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其中一个将捆住猪嘴的绳索扯下来,那肥猪甫得自由,立刻嘶声大叫起来,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英王府的门房和侍女被吓了一跳,就算是在花厅外面候命,那也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其中有两个又眼色的,飞奔而去朝着英王汇报去了。

轩辕昰心中冷笑,口中却斯条慢理地道:“听说日前皇兄受了惊吓,今日我特意带了这头大猪来,给皇兄补补气血,还请代为转达。”

那候在外面的门房和管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

他们又不是瞎子傻子,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为三皇子的真正用意呢?

轩辕昰又等了片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头朝着雪儿身边的影离和小梨示意,于是小梨立刻上前,向雪儿低声道:“姑娘,我们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剩下影离在一侧,嘴角直抽,却还不得不强忍着笑意,板着一张脸。

对于轩辕昰说要送礼给英王的话,雪儿还是莫名其妙,及至后来看到那头被抬进来的大肥猪一身白花花的肥膘,突然就明白过来轩辕昰恶作剧般的心思。

想到自己在英王府的那些遭遇,雪儿摇摇头,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这花厅的意思:“我离远些就了。”

轩辕昰只是担心接下来的场面让她害怕,见她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却又闪着亮晶晶的兴奋的光,也就不再多言。

于是,当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脖子上依旧缠着纱布,满脸都是不耐烦,却又畏惧的全身肥肉颤抖的英王殿下被两个美貌的侍女搀扶着,刚走到花厅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轩辕昰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客位的雕花太师椅上,将那个美的好像天上仙女一样的女子护在怀中。

虽然那个女子今日换了男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的当日被自己这位“三皇弟”几日前从府中带走的那一个!

今日竟公然带进自己的英王府,要说这不是挑衅什么才是?

可惜英王殿下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脚下哼哼唧唧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再看眼前脚下,一头白花花的大猪横陈在地板上,正被一个手持雪亮杀猪刀的壮汉一脚踩住肚腹,一手按在那猪,左右乱晃,吱哇乱叫的头上。

眼见着英王走都了门口,轩辕昰意态悠闲地放下手中茶盏,语气恰到好处:“皇兄近来可好?”

随着他的这句话,英王殿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花厅中央那个按着肥猪的壮汉已经手起刀落,一刀就捅进了脚下肥猪的脖子里!

那肥猪原本一直被捆着四肢和嘴巴,动弹不得嘶叫不得,方才被人松开嘴巴,叫了几声,也恢复了些精神气力,这下被捅了脖子,那叫声立刻飚了好几个高度,一浪高过一浪,就连房顶都直颤,直接将英王殿下吓得一个哆嗦,险些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朝后跌去!

本来还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可就算是英王殿下现在瘦了一圈,比起地上那头四个随从才能扛起来的肥猪也还是肥上一圈的,哪里是两个娇滴滴,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以扶得住的?

随着英王殿下朝后跌倒,那两个侍女也就扶之不住,随着英王殿下的下跌之势一同就朝后仰了过去!

花厅门前,只有三级台阶,可架不住英王殿下体重太大,这一跌,再一滚,竟然出去了两三丈!

那两个美貌是侍女也跟着遭了殃,可有不敢不扶着自家王爷,于是也只好随着一同滚了出去,倒真的成全了英王左拥右抱的美好想法。

“哎呦,哎呦——”英王只是被吓得不轻,本是并未受到多大的伤,所以在叫唤了几声之后,立刻便被花厅内肥猪的惨叫盖了过去!

两个美貌侍女也花容失色,小脸煞白,一回过神来就赶紧去扶地上的英王殿下。

可惜,英王殿下站着的时候她们扶不住,躺着的时候也一样扶不起来,手忙脚乱地拉扯了半天,不但没后有将英王殿下给扶起来,反而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脖子上的伤口!

那伤口本来就不大,也不深,只是因为位置的关系所有一直不容易愈合,刺此刻被碰到,自然又是一阵疼痛,惹得英王殿下再次大叫,大有超过花厅内被放血的肥猪的惨叫的趋势!

叫了几声,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并未流血,这才回了神,转头四下一看,立刻朝着那些呆若木鸡的管家门房小厮气急败坏地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是一个个眼睛瞎了,都楞在那里干嘛!”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去扶四脚朝天的英王,直接就将那两个娇滴滴的侍女给挤出了“包围圈”。

这边英王府的一众人等忙着照应惊魂未定的英王,花厅中的肥猪却是不干了!它虽然被束手手脚的时间不短,又是挣扎嘶吼浪费了不少力气。可轩辕昰在让人捅它脖子的时候,却是将捆绑四肢的绳索都去掉的。

被捅了脖子的肥猪自然要拼命挣扎,那力气自然不是一个人能按得住的。于是那头肥猪这挣扎的几次之后,终于如愿逃脱,它不敢再继续在这屋子里逗留,几乎是疯了一般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就窜了出去!

它的脖子上还带着刀,鲜血更是如同喷泉一般地往外涌,随着它的步伐一路喷洒蔓延,看着就甚至都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也就是刚刚冲出门口,这头肥猪就迎面撞上了刚刚被众人扶起来的英王殿下。

英王殿下看到那肥猪脖子上汩汩喷洒的,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几乎糊满了多半个猪身,顿时就想到了当日被轩辕昰刺破颈动脉的自己!

他的心中惊怒交加,又羞又恼又急又怕,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白眼就翻了出去!

偏巧这个时候,轩辕昰搂了雪儿绕过那花厅内的血迹,缓缓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影离,小梨和那个拿刀捅猪脖子的随从,看着眼前人仰马翻的一幕,就好像在看戏一样。

“听闻皇兄日前失血过多,”轩辕昰的声音淡淡,就好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多么晴朗一般,朝着英王殿下道,“所以,今日小弟特地带来肥猪一口,当场放血,也好给皇兄补一补气血,还望皇兄笑纳。”

“轩辕昰,你,你——”

英王殿下被那肥猪的凶悍血腥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听到了轩辕昰这么一句,顿时一张苍白的胖脸就被气成了猪肝色,伸出一根肥短的手指,指着轩辕昰说不出话来。

轩辕昰自然不会对方一根手指放在心上,一边扶住雪儿步下台阶,一边道:“古语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让皇兄送了我这个兄弟大礼,我这个兄弟又怎能不铭记在心,悉数奉还?”

说完这句话,轩辕昰朝着身后的影离使了个眼神,影离会意,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个也就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包裹,朝着英王殿下的方向就抛了过去。

自然有人接住递到英王殿下的眼前,只是这一次却连雪儿也看的清楚:原来影离一直握在手中不离的东西,竟然是当日她和轩辕昰所遇到才那个烟袋老者的烟袋。

英王殿下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看看烟袋又 看看轩辕昰,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却听轩辕昰又道:“这是当日皇兄府中的侍卫遗落的,有劳皇兄代为保管了,以后千万莫要再丢失了。”

英王的身子猛地一个哆嗦,随即院子里那头横冲直撞的肥猪叫的更加响亮:“我不认识这个东西,我不认识——”

“认识与否,并非皇兄说了算。”

轩辕昰此时正走到英王殿下的身边,声音压低,“我将此物送来,本就是父皇的意思,若是皇兄不识得此物,不妨去回禀父皇,然后还给父皇就好了。”

然后,在英王殿下突然的目瞪口呆下,雪儿跟着轩辕昰,一行人就缓缓地离开了英王府。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英王殿下和依旧横冲直撞,凶悍不减的肥猪在英王府中四下乱窜,四下洒血……

雪儿一路不语,安静地看着轩辕昰策划的这场闹剧直到跟随这轩辕昰上了马车,马车再次前行,她才开口:“轩辕昰,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

轩辕昰冰冷僵硬的脸色在雪儿开口以后才缓和了一下,闻言轻轻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安地看着雪儿:“可有吓到了你?”

雪儿也不矫情,直接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些被吓到。不过——”

她顿了一顿,眉眼弯弯:“也的确是出了口恶气。”

上一次救英王轩辕旻那是迫不得已,不能让轩辕昰为了她背负上弑兄的罪名。然而这并不代表雪儿的心里对于英王就没有怨恨。要不然她也不会处心积虑地非要用那一套浸泡过了英王府特殊沐浴药汤的水,给轩辕旻止血。

轩辕昰一愣,忍不住宠溺的一笑:“下面,还有更加精彩的,你还要不要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个礼物

从昨日皇帝与轩辕昰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中,雪儿以为,轩辕昰今日出宫,就是为了到英王府与英王轩辕旻握手言和的,可却想不到轩辕昰竟然突发奇想地带了一头肥猪,当中对方的面再杀了一次猪,直接就让英王殿下的思绪回到了当初被放血的那个恐怖夜晚,连拉都拉不回来。

此刻轩辕昰却又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雪儿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问:“还有?”

轩辕昰点头,看着眼前虽然是女扮男装,却依旧难言气度风华的女子,忍不住宠溺的一笑,道:“当然还有。”

他的目光微微一冷:“当日刺客的事情,还有单天鹰私逃的事情,不是英王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能够想的出来的!而且——”

轩辕昰微皱了眉,不太情愿地开口:“虽然说单天鹰逃出了看守他的地方,可是逃到了何处去却还是个问题。”

雪儿一愣:“灵馨不是说,她在找到软禁单天鹰之所后,曾经给单正和单钰飞鸽报信过吗?难道不是他们将单天鹰救走了?”

然而,话出口后,雪儿自己突然都有些不相信这个推断了:从灵馨出滟波殿,遇到那两个送饭的小太监,一路跟随找到地方,然后再返回她自己的宫殿,将信鸽放出,然后再返回去,且不说这中间需要多少时间,就算是灵馨体力足够,能够完成这一切。可是单正父女难道就知道灵馨一定会在当日找到单天鹰的软禁之所并且将信鸽放出去?

除非他们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是话说回来,单正父女现在身在京城,皇帝的眼皮子低下,他们也敢纠集那么多的人进入皇宫去救人?

毕竟整个京城可都是皇帝掌控当中,怕是他们有一丝风吹草动立刻就被皇帝察觉到了。

可若非如此,又是谁将单天鹰救出去的?目的为何?最大的一个问题,单天鹰被救走之后,是去了哪里?是隐藏在京城中的某处,还是已经返回天意山庄?

因为单天鹰事件的特殊性,所以不论是被软禁还是其它,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所以就算是单天鹰被人救走,也无法大张旗鼓抓人,依旧还只能是暗中进行。

“所以呢?”雪儿总算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地方,于是看着眼前面色开始变得别扭的轩辕昰,歪着头,问道。

所以,轩辕昰这一次出宫,不但是要去“探望”英王轩辕旻,与对方“冰释前嫌”,还要去三位郡王的府邸上,一一拜访!

想到当日的刺客事件背后还有这三个郡王的影子,雪儿的心中不禁起了一丝好奇,轩辕昰对于英王都呈上了如此大礼,给这三位郡王的“大礼”又会是什么呢?

若说没有,雪儿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不过,在英王府见识过那一头肥猪的威慑力之后,雪儿对于轩辕昰给三位郡王准备的礼物,还真是的有些好奇起来!

然而,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轩辕昰却只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自然是有的。”

雪儿再追问具体是什么的时候,轩辕昰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让雪儿好奇心大起,恨不得直接从这辆车里下去,直接跑到第三辆马车上去看个清楚明白!

当然实际上她也只能是想一下,轩辕昰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更遑论下马车了。

东灵国的三位郡王,昭,睿,贤,分别出自现在的皇帝轩辕德的三位兄弟,其中两位已经薨逝,只有睿郡王的父亲安国亲王依旧在世,然而却是早早中风瘫在了床上,只差驾鹤西归,去找他其余的兄弟姐妹叙旧了。

所以所,睿郡王虽然封了郡王,然而多数时候却仍旧住在安国亲王府上。而轩辕昰带着雪儿所去的第一个地方,也正是安国亲王的府邸。

雪儿对于安国亲王还有睿郡王统统不感兴趣,她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轩辕昰会准备何种“大礼”给这位睿郡王。

而实际上,轩辕昰给睿郡王准备的礼物,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即使盖的严严实实,也仍旧能够闻到其中若有若无的药香。

可就是这么一个锦盒,却让那位睿郡王的脸色变了,看向轩辕昰的目光都跟着变得感激 和友善了许多,只是感激和友善的同时,还多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然而轩辕昰下一句话就让这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青年郡王的脸上,由希望转为了失望:“这颗解语丹是我在进宫之前所得,共有三颗,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郡王的心意,所以只带了一颗来。若是合郡王的心意,改日定会让人将剩下的两颗全部送来。”

睿郡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轩辕昰,轩辕昰就让他这么看着,看得一旁的雪儿一头雾水。

及至出了安国亲王府,轩辕昰才向雪儿解释道:“这三个郡王当中,睿郡王最为年幼,实力也最差,若非还有个安国亲王的光环,怕是日子更加不好过。可中了风的安国亲王,其实就形同虚设。这个时候若是有灵丹妙药,让安国亲王的病情缓和,对于整个安国亲王府还有睿郡王都会有莫大的好处。明白么?”

雪儿愣愣地,半天才问了一句:“所以,其实你送给睿郡王的礼物,是想要拉拢他?”

轩辕昰轻轻一笑,不看车厢外的风景,只看眼前的女子:“若是真想医好安国亲王的中风之症,只需要你出手,或者直接将三颗药丸都送给他就好了。”

“你这是在逼那个睿郡王?”雪儿只是经历的事情少,没有那么多的见识,然而心思通透,轩辕昰只是三言两语,她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只是,在佩服轩辕昰的同时,她的心中对于这皇宫之内,皇子公主郡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又有了新的认知。

认知过后,对于眼前的男子,更是生出一股深深的心疼和怜惜来。

他虽然是个私生子,受尽苦难白眼,然而那时候的日子,想必应该是自由和轻松的,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时时处处谨慎小心,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地算计?

之后就轮到了昭郡王,轩辕昰给昭郡王准备的是一口大大的箱子,雪儿甚至能够看到箱子的四周还有手指宽的透气孔,里面更是不时传来轻微的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个活物。

雪儿本以为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和轩辕昰送给英王殿下的差不多,结果从昭郡的府邸出来,她才知道自己只能说猜对了一半!

轩辕昰告诉她,大箱子里面,是一个人,一个活人,一个美貌的女人,更确切地说是昭郡王包养的外室!

昭郡王虽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然而府中却有一个十分善妒的王妃,除了几个娘家背景比昭王妃不差的女子,几乎是容不下任何一个!

何况,昭郡王不愿落得和英王一样的好色名声,所以对于昭郡王妃的一些小动作,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落得个后宅清净,更是给他博得了贤达的美名!

而轩辕昰没有同雪儿说,也没有往箱子里装的是,昭郡王这个外室刚刚足月的儿子!

只是,这个问题,只要昭郡王自己明白,轩辕昰心里明白,雪儿根本就不用知道,轩辕昰也不会让她知道。

因为昭郡王妃的善妒,所以虽然已经年近三十,昭郡王的膝下,却只有三个女儿。所以即使是外室所剩的儿子,那也是儿子!

然而,即使只是一个女子,也够昭郡王的脸色精彩纷呈,变幻不定。虽然有心想要追问自己儿子的下落,然而一抬头直接就对上了,轩辕昰那一双幽深晦暗如同暗夜一般的眼睛。

只是一个瞬间,那眼睛仿佛成了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无穷无尽的吸力,似乎要将昭郡王的灵魂都吸收进去!

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昭郡王妃,昭郡王只觉得额头上冷汗涔涔,一颗心如置冰窟!

于是这个问题被生生的堵在喉咙间,直到轩辕昰带着雪儿告辞离去,他也未能问出来!

最后从昭郡王府出来的时候,雪儿终于是忍不住好奇心,在爬上马车之前,先跑到了一直跟在最后,载着轩辕昰这一次出门给各人所带的“礼物”的车上!

马车上,只剩下了一时二尺多长,一尺多高的红木箱子,银色的锁扣,精巧的银锁,只是钥匙却同那银锁一起,都挂在箱子旁边的锁扣处。

雪儿不等轩辕昰追上来,就爬了上去,一下就挪到那红木箱子旁边,伸手就想去抓那挂在锁扣上的钥匙。

轩辕昰也跟着她爬了上来,看到她去拿那钥匙,反而只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竟是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他不阻拦,雪儿反而停下了手,好奇地看着轩辕昰:“你让我看?”

轩辕昰含笑点头:“你想看就看。”

那个红木箱子不算大,既装不下一头肥猪,也装不下一个女子,用来装药丸似乎又有些太大。

雪儿猜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头绪,一转头就看到轩辕昰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脸上的宠溺温柔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眼神瞬间让她心跳脸热,不禁又会想起昨夜轩辕昰那一番似是表白的话来,于是心跳地更加厉害,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为了掩饰心里莫名的尴尬和不自然,她垂下头,一把扯下那钥匙就要去开锁。可惜因为此刻心里如同装了一只小鹿,砰砰乱跳。雪儿对了两三次,竟然都没有将钥匙插进锁孔里!

看着眼前女子红地愈发娇艳的小脸,轩辕昰禁不住一笑,他没有去接她手中的钥匙,反而抓住了她握钥匙的小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红木箱子里的账册

雪儿的手一抖,险些握不住那钥匙,只是头却垂地更低,几乎都要埋进自己的胸腔里去!

轩辕昰的大手稳定而有力,这样的安稳一直传递进她心里,在少女骤然娇羞的心里,缓缓地浮出一丝安定的气息来。

于是,大手握住小手,轻松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那银锁便被轻松地打开。

轩辕昰取下那锁,掀开红木箱子的盖,立刻便露出密密层层的不知道多少深蓝封皮的册子来,上面“账册五十三”的字样,异常醒目!

雪儿一愣,轩辕昰送给贤郡王的,竟然是账册,还不是从第一开始的,至于多少才结束她也不知道,不过没有“头”,自然也不一定就会有“尾”,从轩辕昰三颗解语丹只带给睿郡王一颗的情况来看,他“送”给贤郡王掐头去尾的部分账册,反而是顺理成章的了。

见身边的女子只是盯着那账册发呆,却一个字都不问,轩辕昰忍不住道:“你不好奇了?”

男子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几乎都要不能思考,闻言再次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于是雪儿撇了撇嘴,道:“解语丹,异曲同工!”

女子的聪慧轩辕昰会心一笑,又见她小脸红红,就连小巧圆润的耳垂也如同红艳的珍珠一般诱人,轩辕昰的心不禁怦然一动,突然就有了中想要采撷品尝的冲动。

雪儿就在他的身边,他只消一个转身……

然而,轩辕昰也就是刚刚反手将那红木箱子的盖字扣上,转过身来,那马车竟一下就动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两个人同时身子一晃,几乎要从车厢里跌出去。若非轩辕昰及时护住,怕是雪儿的头直接就要磕在一侧的车厢上!

不过这个时间也足够雪儿回过神来,所以待稳住身形以后,立刻就掀起了车厢上的帘子,一下就钻了出去,剩下轩辕昰一个人在车厢里恨恨地咬牙。

出去看时才知道竟是拉车的马儿觉得身上轻松了,情不自禁的撒了个欢,不过已经被赶车的车夫安抚下来,此刻正原地刨着蹄子,还不时地打个响鼻,大大的马眼里一片欢快之色。

轩辕昰悻悻地从车厢里钻出来,阴沉的脸色让车夫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哆嗦,一时战战兢兢的竟是连回到车辕处都不敢。就是那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从自己背后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那种暴戾之气,不但收敛起了欢快的神色,甚至还打了个哆嗦,瞬间分外老实了起来!

不过这也实在怨不得那拉车的马儿,出门的时候,拉着一头肥猪一个活人还有一箱子账册,那分量可是真的要累死马了。如今好不容易减轻了,所以难免想要撒个欢什么的,结果就留惹下了这么大的“祸”来!

看着已经消失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女子的背影,轩辕昰再次恨恨地瞪了一眼这破坏自己好事的一人一马,跺一跺脚,一边追过去,一边道:“还不走,在磨蹭下去就到晚上了!”

其时也就刚刚是下午时候,毕竟前面的三家,除了睿郡王露出了一丝“依依不舍”来,另外两个都和送瘟神一样,恨不得轩辕昰立刻带着他队伍越早离开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

所以他们每个府邸逗留的时间都不长,就是现在也不过是未时三刻的样子,离天黑还有着一段时间。三家郡王的府邸又都在京城之内,赶路也没有多大的工夫,依着轩辕昰给贤郡王准备的“礼物”来看,怕是天黑之前不但能赶到贤郡王府,甚至连离开县郡王府回到皇宫都是绰绰有余!

可是,既然主子下了令,他们也只好拼命地赶不是?

等轩辕昰追到第一辆马车上的时候,却发现雪儿早已经端正做好,就连小脸上的红潮也消退了不少!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用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这一次轩辕昰根本就连稍微亲近一些的机会都找不到了!

于是,欲求不满的所有怒火,就都被轩辕昰最终发泄到了贤郡王的身上!

不同于英的肥痴,也不同于昭郡王的沽名钓誉,更不同于睿郡王的没落,贤郡王虽然封号贤,但是他外表看上去却更加接近与勇武好爽的武将。

可这也仅仅只是他的外表而已,真正谈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甚至还刻意将话题转到了雪儿的身上!

一身男装打扮的雪儿仍旧难掩女子的绝代风华,只是英王虽然好色,但是被轩辕昰一次给人,一次给猪放血实在是吓破了胆,所以也就没有了那份心情。而睿郡王的心神都放在了解语丹上,也只是略略瞟过,知道这便是轩辕昰一直全力维护的女子而已,并未多看也并未答言。

而昭郡王满门心思地都是等下要如何扑面自家后院里的火,自然也就没有了欣赏美人男装风情的心思。

可是贤郡王却是不同,一副武将的粗豪的外表,却是心细如发不说,还面面俱到!

“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妙手银针,能够医治皇伯父头疾的那位了?”贤郡王的语气平淡,喜怒莫辨,“果然是天生丽质,远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怪不得三殿下如此在意……”

轩辕昰心中不悦,面色却不动声色,只是侧了侧身子,将雪儿大半个身子护到了自己身后,淡淡道:“说到父皇的头疾,还真是多亏了她。不过父皇的头疾虽然近日缓和了不少,然而终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我又是初来乍到,许多事务尚不熟悉,所以有些事情还不得不仰仗贤郡王。”轩辕昰目光冷锐,面上的微笑却是如同春风般和煦,让一直站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察言观色的雪儿心中都不禁佩服起来。

而轩辕昰虽然说的话客气,却丝毫不给贤郡王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拍手,影离便带着两个随从,将那个红木箱子给抬了进来!

“三殿下这是何意?”对于轩辕昰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贤郡王心中不满,然而面上却是不显,“为何突然就让人抬了这样一个箱子进来?”

轩辕昰做出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状似不经意地道:“哦,是这样。父皇想要我尽快熟悉一些事务。所以交给了我三箱账册让我核对。只是我生性疏懒,不谙此道,所以不得不先带了其中一箱,来向贤郡王求助来了!”

贤郡王目光闪烁不定,却又感觉那红木箱子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到,然而终归是难免有些心虚。

他又见那箱子上的银锁打开,钥匙还依旧插在锁孔口,于是也不客套,直接起身,两步走到那箱子面前,一伸手就掀开了那箱子的盖。

于是那“账册五十三”就再一次出现在了贤郡王的视线当中!

他的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心中的不安更甚,再也顾不得轩辕昰还在场,直接就将那账册拿在了手中,翻开去看。

贤郡王越看就越是心惊,他说怎么看着这红木箱子眼熟,还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原来竟是他自家的箱子,自家的账册,只是不知如何会出现在轩辕昰的手中!

那些账册上面记录了这些年来,他拉拢军中将领所送出去的每一笔银子的时间,地点,收款人和具体数目,在就是他这个贤郡王府的各项收入,包括他背地里收受的各地官员的“孝敬”,正好是装了三个红木箱子,被他牢牢锁在密室当中!

可那密室分明只有他和管家知道,就连密室的钥匙也是一人一把,缺一不可。他的那一把更是直接装进了他送给贤郡王妃的一个首饰夹层里,想要进去还得通过贤郡王妃的手。怎么可能就突然出现在轩辕昰的手中?

他的微微发抖,翻开之后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账册上面的笔记是他亲手所书!

然而终究还是有些不愿写相信,于是强自镇定下来,朝着一直垂首肃立在客厅门口等候吩咐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离开悄悄离去,留下贤郡王陪着轩辕昰在那里饮茶。

轩辕昰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是心中有数,于是也就安心地喝他的茶水,并且还非常体贴地递给了身边的雪儿一杯。

管家离开的时间不长,只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在他还知道这话要背着人说,于是佝偻着身子进来,朝着贤郡王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贤郡王忍不住皱眉,就管家这副比鬼都难看的表情便足以说明所有问题,哪里还用得着他亲口来禀报?

于是沉下脸来,道:“茶水都凉了,你竟然到了现在才记起来换?这个管家不想做了是不是!”

管家被呵斥的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再次退了出去。

贤郡王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深深地注视了轩辕昰一眼,忽然问:“三殿下是说,皇伯父赐给了你三个这样的红木箱子?那么里面的内容一样么?”

轩辕昰心中冷笑,表面却是略一思索就道:“自然是有所不同的,这是其中的第二箱,还有一箱是从账册一开始的。另外一箱虽然也是账册,然而却是入账,而非出账。”

雪儿注意到,轩辕昰每说一个字,贤郡王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冷汗就多出一层,身子就瘫软一寸,到轩辕昰完全说完的时候,对面的贤郡王已经是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如瀑,身子瘫软如泥,比起方才的管家更加失魂落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裁冰剪雪

然而贤郡王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最初的震惊畏惧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眸光晦暗地闪了闪,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轩辕昰一肚子欲求不满的火气无处发作,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对方,于是又加了一句:“看贤郡王的脸色,似乎身体抱恙。若是如此,我也不敢劳烦贤郡王,这就将账册带走……”

他说话的时候竟然真的站起身来,同时向门口的影离道:“影先生,你再辛苦一次,将这些账册都给睿郡王送去吧!”

“等一等!”眼看着影离真的带人进来要抬走那口箱子,贤郡王终于有些失态,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轩辕昰面色如常,不置可否,只是又说了一句:“贤郡王还有事吗?”

贤郡王的目光在房内淡然扫过,于是周围的丫鬟侍从瞬间走光,悄无声息,显然是早已习惯贤郡王动不动就清场的举动。

客厅之内,一时只剩下了轩辕昰,雪儿,影离和身后的两个随从,再就是脸色阴晴不定的贤郡王。

突然就冷下来的气氛,再加上贤郡王毫不掩饰地投向自己的目光,让雪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又朝轩辕昰的身后躲了躲。

她能够想到接下来贤郡王的举动,或者狗急跳墙直接翻脸,或者让轩辕昰开条件,二人讨价还价,如此而已。

果不其然,贤郡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却突然笑了出来:“睿郡王事务繁多,怕是没有空闲处理这些,还是留下来让为兄帮你吧。就是另外两箱你都送来也可。”

轩辕昰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贤郡王了。只是若全部都送到贤郡王这里来,怕是来日父皇问起,我也不好交代!”

“贤郡王肯出手帮忙,虽然只是一箱账册,我也感激不尽了呢。时间不早,我还要赶回宫去,就不多加打扰了。”

一番客套完毕,轩辕昰才不管贤郡王的脸色多么精彩,直接起身,护住身后的雪儿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轩辕昰没有开出一个条件来,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便直接拒绝了贤郡王,反而让贤郡王的心中更加忐忑不安,直到轩辕昰走出门口才回过神来!

他朝着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于是在轩辕昰刚走出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粉红娇艳的少女,跟在管家的身后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那两个少女,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俱是柳眉杏眼,桃腮粉面,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姿容出众,更妙的是一样的眉眼,一个就好像另一个的影子,又让人分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哪个。

看到管家领着这两个少女就往轩辕昰的马车方向走,雪儿就是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这个贤郡王的盘算,心中一时难免有些不快,于是顿住脚步,掐了掐轩辕昰的手臂:“人家给你送美人来啦!”

轩辕昰自然明白贤郡王的用意,甚至比雪儿想到的更多,可他就是想看身边这个人儿对于此事的反应。在听到对方那酸溜溜地好像灌了三四坛子的陈年老醋的语气,他终于无声地笑了出来,结果自然是惹来雪儿一个大大的白眼:“正合你意是不是?”

“你觉得呢?”轩辕昰突然起了逗弄身边女子的心思,于是反问了一句。

没等雪儿回答,贤郡王的声音已经响起:“听说三殿下的宫中,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太监,连个宫女都没有。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只是如今多了这位姑娘,怕是就多有不便的。”

他一拍手,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就走上前来:“快来见过三皇子殿下。”

于是两个少女上前,声音也是甜美如同出谷黄莺:

“奴婢裁冰——”

“奴婢剪雪——”

“见过三殿下!”然后又同时齐齐朝着轩辕昰身边的雪儿恭声道:“见过姑娘。”

贤郡王这才满意,于是继续朝着轩辕昰道:“这一对双生姐妹,本是一对孤儿,十年前被本王收留,手脚还算是麻利,人也机灵,不如就此送给三殿下,让她们随同一起进宫,服侍这位姑娘也好。”

说完也不待轩辕昰用意,直接就示意那两个少女站到轩辕昰的身后去。

轩辕昰一摆手,笑意未达眼底:“贤郡王有心了,我的滟波殿有多少人,有什么人竟然了如指掌,而我对于贤郡王的种种喜好却是一无所知,看来以后要多多留心才是。”

他也不管贤郡王逐渐难看起来的脸色,继续道:“至于我身边这位姑娘需不需要人服侍,自然有我安排,就不必劳烦贤郡王费心了。贤郡王若是有时间,不妨好好查一查那些账册,本皇子就感激不尽了。小梨——”

这一次进贤郡王府,小梨被留在了外面看守马车,此刻闻言连忙应声:“奴婢在!”

“扶雪儿姑娘上车。”轩辕昰的话虽然是朝着小梨说的,然而目光却一直落在贤郡王的脸上,逐渐冷厉的目光,让贤郡王的心蓦地一沉,突然就好像坠入了一个无天无地,阴冷漆黑的空间当中。

至于裁冰和剪雪一对姐妹,直接就被那目光吓得停下了脚步,互视一眼,垂直头不敢动弹。

对于这两个女子,轩辕昰不置可否,再次深深地看了贤郡王一眼,直接转身,替过小梨将雪儿扶上了马车。

不管外面的贤郡王的脸色如何变幻,轩辕昰跟着钻进了车厢的第一件事请就是去看身边女子的脸色。

雪儿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然而却不理会,一转身掀开了车厢一侧的帘子,直接伸出了半个头去,看都不看轩辕昰一眼,直到马车开始朝前走起来也不肯回来。

轩辕昰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雪儿,你在看什么?”

雪儿没好气地道:“我在看那两个美人!”

轩辕昰一愣,随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要看出朵花来。

这样的轩辕昰雪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她的印象当中,轩辕昰一向都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全身散发的气息都能直接将人冰住。虽然面对着她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和宠溺,然而脸上的表情却变化不大,这样的忍俊不禁,还是第一次。

雪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不住想要避开,然而轩辕昰的双手好像铁钳一般,她动弹不得,只好将头别开。

“雪儿?”

没有反应。

“雪儿?”

还是没有反应。

轩辕昰忍不住心中的惬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身子前倾,离掌下的女子不足半尺,感受着她甜美的气息,声音转柔:“你在生气?”

“你觉得呢?”雪儿想也不想,就将方才轩辕昰的话给还了回去。

只是,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心中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逼得连眼泪几乎都要涌出来,反而将轩辕昰给吓了一跳,就连紧紧握住她肩膀的手也不禁一松,声音中带了一丝忐忑:“我弄疼你了吗?”

女子别着脸不去看他,细细的呼吸却恰巧落在轩辕昰扶住她肩膀的手背上,如同春风吹过绿草,轻细温软。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就落在了轩辕昰的手背上,转瞬冰凉,让他的心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地捏住了她玲珑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对着自己。

不知何时,女子粉嫩的小脸竟是早已泪雨滂沱,泛着白而亮的光泽,却让轩辕昰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丫头!”

他慌了神,只是想要逗逗她,看她为自己吃醋,为自己着急而已,怎么突然就惹得她如此伤心?

轩辕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地就去擦她脸上的泪珠,却发现好像怎么都擦不干似乎的,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除了你,任何女子都不曾入过我心。”轩辕昰急得几乎要语无伦次起来,“又怎么会看上贤郡王别有用心送来的女子?你不要乱想,我……”

他搓了搓手,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松开了对方,于是又急急去捉她,却被雪儿再次躲了开去。

“轩辕,不,不是的。”

男子在意到不知所措的举动让雪儿的心疼,然而更多的无奈却也随之升腾而起,她在意那些不经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然而她更介意这样的自己!

短短的一日光景,她看着他与他的“兄弟”“堂兄弟”们兵不血刃,勾心斗角,唇枪舌剑中筹谋算计,总算直观地看到了他身处这个权利漩涡中心的各种凶险和无奈。可她却只能是默默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轩辕昰立足未稳,需要强势的后援,然而她只是一个连生身父母都不知在何处的孤女,还中了个莫名其妙的散功圣女的毒,许多时候还不如一个普通女子,若是真的陪在他的身边,该给他带来多少流言蜚语,多少不利?

不管是单钰,还长公主的品香会上那些千娇百媚的贵女,甚至就连方才那一对叫做裁冰剪雪的姊妹花,都可能给他带来助力,而唯独她什么也不能!

雪儿突然就发现,她在轩辕昰的身边,只能是连累他!让他为了自己兄弟成仇,父子不睦,将来更有可能众叛亲离,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样的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对他根本就不公平!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以后一定忍住

“轩辕,我……”雪儿不知道要该不该开口,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裁冰和剪雪,只是一个她任性生气的借口!

眼前的女子如同带雨梨花,格外惹人怜惜,轩辕昰只觉得无比懊恼心疼,于是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却只感觉到了怀中女子剧烈的,带着颤抖的挣扎!

挣扎自然是不会有结果的,于是雪儿也就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了流泪。

想必在轩辕昰进入贤郡王府的时候,三个车夫之间也交流过,所有,有了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夫的教训,轩辕昰和雪儿此时所在第一辆马车的车夫,驾起车来那是格外的用心,连路面上的以一个小坑,小石头子都要避过去!

这便让车厢内十分平稳,看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女子,小巧的红唇一开一合,絮絮不止,轩辕昰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丫头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竟然也会钻进个死牛角尖里出不来?他都说了他可以等,也愿意等,也说了他只在和她一个人,怎么她就始终不肯完全地相信自己呢?

心事被说了出来,雪儿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然而,她说了这么久,轩辕昰都始终不发一言,这不能不让她感觉到有些古怪,于是就抬起头来去看,然后就看到了轩辕昰那张山雨欲来的脸。

她被男子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只顾怔怔地望着对方,却不料轩辕昰轻轻叹息一声,整个人就凑了上来。

雪儿下意识地朝后仰,然而整个人都在轩辕昰的怀中,就是朝后仰又能仰到哪里去?

男子的鼻尖几乎要抵住她的鼻尖,一双幽深的黑眸似乎要直接望进她的心里,火热的气息散发着隐隐的愤怒:“丫头,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雪儿一愣,本能地想要分辩,却不想轩辕昰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回答,一个字都不想!

他的唇挟带着怒气突然就压了下来,狠狠地碾在了她正微微张开的,如同花儿一般绽放的唇瓣上!

雪儿的眼睛蓦然瞪大,呆呆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让对方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不知何时,轩辕昰的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是钳制了她的腰肢,让她连一丝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就连弹一下都不能!

呼吸着他的气息,灼热中带着战栗,雪儿只觉得全身都要被点燃一般,由清清的凉,转瞬就成了火热的烫。

他的唇火热霸道,几乎连她的呼吸都要一并掠夺,却又好像惩罚一般,用牙尖轻咬噬着她的唇瓣,让她在炽热温柔中,又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疼。

雪儿先是不知所措,任由这轩辕昰予取予求,待缓过神来,想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他这霸道的一吻被从身体中抽离!

独属于轩辕昰的男子气息就这么扑面而来,将她完全裹挟,让她几乎都要融化成春日微风下的一汪春水,荡漾起伏着。

“丫头……”

他含糊不清地低喃,却不肯从她的唇瓣上移开半分:“你要信我,信我……”

雪儿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思考,只能是下意识地回答,却再次被轩辕昰抓住了机会,再一次地搅起了漫天的风雨来!

轩辕昰不是第一次吻她,然而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那种甜香娇软,他却好像怎么也品尝不够,只要想不停地索取更多!

何况,好像之前每一次他吻她的时候,都会出各种各样的状况,甚至就连那拉车的马儿都会跟他作对!所以,这一次,他要将前面几次的,这一次都找补回来!

不知何时,怀中的女子已经是星眸半闭,娇喘细细,美丽的脸庞更是娇艳如同三月的桃花般格外诱人。

轩辕昰忽然就觉得,他的手臂不再满足于她柔软的腰肢,突然就想要攻占更多的领地,情不自禁地就朝下滑了一滑;他的唇也不再满足于她的唇瓣,于是辗转到了她微凉的鼻尖,依旧带着晶莹泪珠的睫毛;他的心也不再满足这样的拥抱,欲望的火苗燃烧,让他想要更深更完整地拥有眼前这个女子。

她的泪珠,清凉中带着微微的苦涩,让他的心蓦然一疼,也终于收回了一丝理智来。

他做了什么?怎么就忘了,她方才还一直在介意她身上那种散功圣女的毒素!如今自己这样的举动,岂非让她本就焦灼不安的心,更加不安?

她不肯拒绝,可是,她的心里就真的情愿吗?

想到这里,轩辕昰心中也浮起一丝不安来,于是连忙垂下头去偷窥女子的神色,果不其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经意掠过的悲哀。

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就连手足似乎都要无措起来,想要松开怀中的女子,心里却又分外不舍得,于是松了一下立刻又是一紧,然后再松再紧,让雪儿都一时都忘记了无奈和悲哀,瞪大了一双泪眼望着他。

轩辕昰被那目光看得格外心虚起来,终于是忍不住底气不足地道:“雪儿……”

雪儿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却又垂下头去,神色间多了一丝黯然:“轩辕,不怪你,是我不好……”

轩辕昰呆了一呆,这才有些明白她这话的含义,一时讷讷,下意识地就解释道:“不,是我一时情不自禁了。我……我以后一定忍住!”

噗——

雪儿怎么也想不到,轩辕昰最后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她先是一愣,半晌才确定方才这句带着孩子气的保证,竟是出自眼前这个一向冷心冷面的男子口中。于是所有的黯然无奈就都化作了惊诧无语,再也忍不住,没心没肺地就了出来!

然而在目瞪口呆之后,雪儿的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无以复加的感动:这样一个男人,这样的在意自己,在身边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觊觎的情况下,竟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类似保证的话来,他对自己的心便可见一斑了。

话出口之后,轩辕昰自己也觉得大为不妥,然而已经来不及收回,又见身边的女子破涕为笑,也就认命地陪着雪儿一起笑了出来。

笑得多了会流泪。

就如此刻的雪儿一般,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起来,逐渐地模糊了视线,只有眼前的男子的侧脸异常清晰,就好像深深地刻在了心里一般。

轩辕昰随即就察觉到了,连忙伸手去替她擦拭,同时道:“傻丫头,怎么又哭了?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如果你在意,那我现在就抛下这个三皇子的身份,陪着你去寻求解决之道!”轩辕昰生怕她的眼泪又落下来,于是连忙道,“这个身份太累,反正我也厌倦了。干脆直接离开,反而落得个逍遥自在!”

“轩辕……”

雪儿知道轩辕昰从心底抗拒“三皇子”这个身份,然而为了自己说扔就扔,却让她心中的愧疚感更甚。于是连忙打断对,可是话出口后她却又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是只能再次沉默下去。

女子的欲言又止全都落在轩辕昰的眼里,他轻叹一声:“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我可以等也愿意等,只是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呢?哪怕到了最后真的没有任何解决之道,我也愿意就这么陪着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轩辕昰都这样说了,雪儿还能再说什么?难道还真的让他抛起现在的身份,抛起兄弟亲人然后只守着自己一个?自己亏欠他的够多了,难道还要再加上一条?

轻轻地拥住眼前的女子,轩辕昰轻轻地叹息一声:“其实,我更愿意和你一起,每日都简单地过,不问这世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样就足够了……”

“不,轩辕。”雪儿伸出手指放到对方的唇上,阻住了轩辕昰接下来的话:“我不值得你如此……”

“不,你值得!”轩辕昰握住那冰凉的指尖,再次抢过了话来,望向雪儿的眼神无比认真,“我认定了你,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雪儿自觉地自己似乎要在那眼神当中迷失一般,然而却又不忍离开,于是鼓起了勇气迎了上去,咬牙开口:“轩辕,让我等你吧,好吗?”

轩辕昰一愣,随即又惊又喜:“丫头……”

他一把将怀中女子搂进怀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怀中,再也不愿分开一丝一毫……

轩辕昰的马车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十分,一路的车马劳顿让雪儿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委顿,也让轩辕昰心疼不已。

好在皇帝的头疾已经缓解了不少,雪儿就是少去一次也没有什么大碍,轩辕昰自然也就不肯让她再去,直接就让她回房休息,自己去向皇帝复命。

然而,看着轩辕昰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的脸色,雪儿总觉得轩辕昰这一次向皇帝复命,并没有那么简单。

轩辕昰也最受不了她眼神的攻势,很快就败下阵来:“你真要知道?”

雪儿点头:“我觉得,今日你带着我去英王府和三位郡王府,并非只是拉拢威胁这么简单。”

既然她猜了出来,轩辕昰也就不再隐瞒,道:“对,还有一个目的,也是这一次我会带这么多人出宫的原因。”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皇帝怀疑,单正父女和三个郡王其中的一个搭上了线,然后单天鹰是被救到了其中一个的府邸当中!”

“杨进虽然能在宫里宫外四处搜查,但也只能是暗中进行。对于英王府和三位郡王府,他还没那个胆子。”轩辕昰道,“所以只能是我,顺便敲打一番。”

雪儿点头;“那结果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蔷薇花丛

结果就是轩辕昰在三个郡王府和英王府中,都未曾发现过单天鹰的踪迹,就连单正父女的踪迹也没有!

杨进这一日的结果也是一样,带着人暗中将京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人!

可从单天鹰被救走的时间到现在,他们回到天意山庄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杨进让人在通往天意山庄的毕竟之途中所布置的人手,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没有人知道单天鹰去了哪里!

找人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的事情,明面上,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就如同暗潮汹涌的湖面,表面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

虽然雪儿的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担忧,然而她实在的太知道轩辕昰对于单天鹰那种隐隐的敌意了,自然也就不肯表现出分毫来。更何况,要担心也应该是灵馨担心,她所要担心的应该是林若婵万一得到消息之后的反应。

至此,轩辕昰与雪儿之间可以说是前嫌尽释,误会尽消。雪儿又答应轩辕昰肯等,他的心里满满都是惊喜和踌躇满志,只等着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就陪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寄情山水,隐居山林,做一对平凡夫妻。

滟波殿的宫人们,从未见过他们的主子如此的春风满面过。或者说,从轩辕昰第一次出现在滟波殿,他身上那种寒冬般的凛冽寒气就让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不敢 有丝毫疏忽大意。

可是现在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突然成了春日的微风一般的和煦温暖,处处透出一股温和的喜气,就连那些宫人也不禁跟着轻松了许多。

于是对于雪儿也就愈发好奇起来。

得到雪儿允诺的轩辕昰,自然是恨不得一直都长在雪儿的房中不出来,只觉得多看她一眼,心中的喜悦便增加一分,可心大了,填不满,所以看多少眼都觉得看不够。

如果不是顾忌着她体内的毒素和心底的敏感,更怕字会情不自禁把持不住,轩辕昰怕是要直接赖在雪儿的房间里,就是赶也不肯离开了。

太阳东升西落,然后又再次从东方升起,于是第二日如约而来,也就是皇帝口中为西漠皇孙和南平皇子举办宫宴的日子。

本来,依着轩辕昰的性子,又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不管到哪里,做什么,轩辕昰都想要将雪儿带在身边,生怕在她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她突然就如同泡沫一般消失,然后自己就如同做了一个这世间最美的梦,清醒的一瞬却踏入了永生的噩梦当中。

——幸福来的太突然,总是会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然而一想到这一次宴请西漠皇孙和南平皇子的目的,轩辕昰又很不愿雪儿出现在那两个据说是人中龙凤一样的人物面前。

既然雪儿愿意等他,他自然不等再坐等着皇帝传位给他,他要筹谋,要算计,要让这一切加快进程。若她愿意留在这宫墙之内陪他,那他便要将这时间女子最为尊贵的荣耀捧到她的面前。

若她不愿,他便陪着她离开这世间最豪华的囚笼,只是在此之前也要让一切安定无忧亦,只为她能不为他心存愧疚!

所以,轩辕昰想要带着雪儿参加这场宫宴,就不得不考虑那两个身份地位毫不避自己逊色的男人在见到雪儿之后会有的反应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的后果!

最后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将雪儿留在滟波殿,并吩咐宫人就紧闭宫门,小梨务必时刻相陪,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轩辕昰离开之后的雪儿可以说是百无聊赖,偏偏一直跟着她的小梨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人,问三句不见得会回答她一句,而且每次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让雪儿更加的百无聊赖。

皇宫之内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见雪儿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女子,却偏偏能左右自家主子的喜怒,于是对于雪儿的态度也就恭敬了起来,不管雪儿走到哪里,只要被人看到就会收到一堆的阿谀眼神,让雪儿浑身都要不自在起来。、

轩辕昰不肯让她出滟波殿,自然是怕出去之后她会发生危险,雪儿心中也明白,所以也就尽量不在这个时候给轩辕昰添乱,让他平白地为自己担心,乖乖地在滟波殿里转来转去。

滟波殿不算大,却也绝对不算小,反正雪儿只靠步行的话,一个上午也未必能够走完一圈。

何况还有一个不算太大,却种植着不少奇花异草的小花园,雪儿也就有了消磨时间的地方。

这样的雪儿让小梨着实松了口气,精神上开始逐渐松懈了下来。由着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四处漫步,也就不再亦步亦趋,村部不离

这让雪儿也轻松了不少,毕竟谁也不愿意有个和影子一样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跟着就跟着吧,还特别的沉默寡言,问三句答一句,那一句还不超过五个字。

她实在是不敢幻想将来若是真的解除了散功圣女的毒素,与轩辕昰双宿双栖,万一留着这皇宫之内该是怎样的别扭,难道真的如同现在的灵馨一般,动辄前呼后拥的?只要一想象那样的场景,雪儿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或者她本就是个普通女子,无拘无束惯了,受不得这些看似风光,实则连个自由都没有的日子,归隐山林,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她真心向往的吧?

可是,到时候轩辕昰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么?

想到此处雪儿摇了摇头,苦笑。轩辕昰总是说要自己信他,可是自己却总是禁不住的疑神疑鬼,如同杞人一般忧天,如同庸人一般自扰。

想到那个男人为自己做的一切,态度又是那样的坚决,甚至都到了执拗的地步,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对方?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将近正午十分,秋日的阳光虽然灿烂,却不再强烈,想必这个时候为另外两个国家的皇孙皇子所举行的宫宴也到了时候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是正在与人推杯换盏,还是又在谈笑风生中绵里藏针,互相试探?

听说这一次举行宫宴参加的并不是只有东灵国的皇子公主,郡王郡主,就连三品以上大臣的贵女似乎也在被允许之列,不过是经过长公主的各方考察,有选择性的给其中一部分人下的帖子。

这样的环肥燕瘦当中,很容易就会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产生吧?想到品香会那一次贵女们对于轩辕昰这个“三皇子”的趋之若鹜,不难想象今日的宫宴中,那些贵女怕是也少不了向这三皇子大献殷勤吧?

这样一想,雪儿忽然就有些后悔,今日早上就该跟着轩辕昰一同前往,哪怕是女扮男装也好,省的此刻在这里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看,现在小梨虽然不和影子一样亦步亦趋,与自己保持了有大约二十多步的样子,可是一双眼睛却从未从自己的身上离开过!

雪儿有时候真怀疑,轩辕昰让小梨跟着自己,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监视自己,不让自己偷溜到宫宴上去看热闹。

嗯,或者说,不让自己到宫宴上去看那些贵女对轩辕昰大献殷勤?

于是就连这秋日微凉的风也无法抚平雪此刻心中的浮躁,让她逐渐心烦意乱起来,于是也就再没了欣赏这小花园中景致的心情,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开始浮躁起来。

花园不大,除了种植了一些稀有的花木,还有一座人工开凿的小水池,从外面引来活水,再从地下引出,终日都保持着清澈透亮。

水池三面环绕着一座假山,如同月牙弯弯。然后假山里面也不知道设置了怎样的机关,让那池水源源不断地直达假山的山洞,再一层层的流泻下来,如同给假山罩了一件清水做的衣衫。

水池当中更是养了些不知名的鱼儿,个头都不大,却是五彩斑斓,各式各样,见到雪儿过来也不害怕,甚至还故意游过来,从水中高高跃起,溅起一朵水花,似乎在向雪儿所要食物一般,看得雪儿不由莞尔,一时竟然将方才心中的各种胡乱猜测都抛到了脑后。

若是轩辕昰在此,怕是要万分感谢这些鱼儿了,才让他免于一场飞来横醋。

而轩辕昰本来就当自己只是这皇宫的过客,何况有是民间野生野长,对于吃穿住行向来要求不高,自然也就没有想过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建,一切也就基本保持了原样。

走在这里,雪儿突然生出一种沿着当日滟妃的足迹重新再走一遍的感觉,似乎自己成了当日的滟妃,风华绝代,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然而终究有被皇帝回护不住的时候,最终难免凄凉落幕。

自己的将来,是否也会如同滟妃一般,还是若芷凝?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生出这样古怪的念头来,然而念头一旦生出,也就如同雨后的蘑菇,从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里,咕嘟咕嘟就都冒了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满怀的心事,雪儿直起了身子,不再看那水中的鱼儿,漫步绕过了那个水池。

过了如同月牙一般的水池,假山却是依旧连绵不绝,上面爬满了粉红色的蔷薇花密密层层,应该是久未有人修剪过,长得十分茂盛,如同一片点缀这粉色小花的绿色毯子一般!

之前轩辕昰也曾带着雪儿在这个小花园中散过步,只是两个人也就走到那水池边就停下脚步,从未走到过这百日红的前面来过。

此刻雪儿心绪纷乱,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那花跟前,却不防那繁茂的蔷薇花丛中,突然就伸出了一只手,一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单正父子

那只手被蔷薇花刺划了不少细小的伤痕,纵横交错如同蛛网密布,同时还新旧不一,显然不是一次划出来的。

那手掌骨节粗大,力道也大,凭感觉就知道是只男子的手掌!

雪儿只觉得鼻端传来一股混合着汗腥气,泥土味,蔷薇花香的古怪气息,牢牢地捂在自己的嘴巴上!

同时另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就落在了自己的肩头,压的她身子一沉,几乎要站立不稳。同时也牢牢将她钳制住,一时竟是动弹不得!

雪儿全身几乎立刻沁出一层冷汗来,心中正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拔头上的银针,可惜因为肩膀被对方压住,根本就抬不起来,同时就听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衣雪侄女,是我!”

这个声音低沉浑厚,带着说不出的嘶哑,好像荒漠中三天没有喝水的旅人,几乎有种破裂的感觉,听在雪儿耳中却还多了三分熟悉感,让她不禁一愣。

脑子急速飞转,雪儿突然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皇帝千算万算,轩辕昰东寻西找,杨进宫内宫外翻腾,却想不到人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所有的人都以为,单天鹰被单正救走之后,最好是趁着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远离皇宫,火速赶回天意山庄。毕竟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隐秘进行的,凭着天意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皇帝若是没有确实的罪名,也是不好动他们。

若是真的一时不能离开,灵馨公主的宫殿应该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毕竟灵馨公主对于单天鹰的心意在那里摆着,自然会千方百计的保护,甚至想方设法地送他们出宫。

可是,谁能想到单正竟然会潜藏在轩辕昰的滟波殿?怕是轩辕昰自己也想不到!

其实单正也不是不想离开,是当时单正带着单天鹰一个醉鬼离开的时候,杨进已经开始让人四处设防,他自然也就无法原路返回,再加上皇宫又大,又是黑暗之中,他带着单天鹰一个醉鬼,四下乱走,便走到了滟波殿。

其时轩辕昰因为不放心雪儿,正在皇帝的寝殿,回来之后自然也不会跑到这个小花园来,第二天一天轩辕昰都带着雪儿在宫外忙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轩辕昰又恨不得一直黏着雪儿不放,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至于滟波殿的宫人,轩辕昰又不是一个有闲情逸致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命令宫人打理这里,而滟波殿本来就人少,主子不发话,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以至于单正带着单天鹰在滟波殿的小花园里藏了两夜一日,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看到雪儿轻轻点头,单正也就松开了捂住雪儿嘴巴的手掌,警惕地四下看看,这才朝雪儿示意跟着他走。

雪儿自然也想到了单天鹰的身上,能帮着他们离开自然也会不遗余力。

她回头看看,小梨并没有跟来,想必是觉得在这个小花园中,就算是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也不会发生危险,所以也就放心地跟着单正往里走。

这里的蔷薇花异常繁茂,遮挡了所有是视线,如果不是拨开那些蔷薇花蔓,根本就看不到后面的风景。

怕是轩辕昰自己都不知道,蔷薇花架后的假山中,另有玄机。

单正拨开那些藤蔓,出现一个只能容一个人钻进从的空隙,然后示意雪儿先进去,他随后转身倒退着进来,同时不忘就将入口处的藤蔓恢复原位,这才艰难地转身,随着雪儿往里走。

雪儿的双手护住脸,被那蔷薇花的花刺划出无数细小的口子,一时间火辣辣的疼。就连头发被挂出来好几缕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单正依旧不敢开口,只是比划着让雪儿朝前走,雪儿只得继续前行,五六步之后就从那藤蔓当中走了出来就看到一个假山上可以雕凿出来的,只能容人钻进去的空洞,出现在眼前。

到了这里单正才敢开口,只是声音极低:“天鹰在里面。”

雪儿心中虽然早就猜到,但是听单正开口证实还是略微楞了一下,这才弓下身子,朝着那假山的山洞钻了进去。

假山不是迷宫,雕凿出这样的空洞当初应该也是为了美观,所以并不算深,雪儿只走了四五步就到了底,同时一股刺鼻的酒气也扑面而来。

假山洞四处应该还有其他的小空洞相连,所以虽然外面有藤蔓掩盖,但是因为洞并不深,所以光线也只是稍微黯淡了些,并不至于黑漆漆的一团。

这个空间不算大,也就是一丈方圆,一个人身子斜靠着一旁的假山壁,半躺半坐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刺鼻的酒气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虽然看不清这人五官,但是从身形上,雪儿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单天鹰!

“雪儿……”他遮在脸上的头发微微动了动,喃喃地吐了这么两个字出来,身子也跟着动了动,却是一个翻身,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雪儿心中正疑惑着,单正已经跟了进来,自然也就听到了单天鹰那一声,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绕过雪儿,走到单天鹰身边,蹲下身子,轻轻道:“天鹰……”

斜靠着假山壁的单天鹰依旧没有动弹,甚至连应答都没有,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这还是那个如同天边的流云一样闲适,俊逸潇洒,能让周身所有人都沦为陪衬的天意山庄的少庄主么?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身形,雪儿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她随着单正的脚步也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人:“少庄主?”

单正扭头看了她一眼,叹道:“从我和阿钰收到灵馨公主的飞鸽传书,赶到天鹰被软禁之处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雪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轩辕昰和灵馨的话到底孰真孰假,只是诚如轩辕昰所言,这个时候就是要追究,也得等事情有了个结果之后。

只是,原本一个英气逼人神采飞扬的青年俊杰,短短数日竟被折腾成了这幅模样,雪儿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同情来。

单正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一个父亲的愧疚:“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逼他答应!”

雪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必单正父女在随着杨进进入京城之后,立刻就进了宫,见了皇帝,然后又见到了还未改换软禁地点的单天鹰。

而当时单正,心中的想法必然是倾向于让单天鹰娶灵馨公主,应该也是这样劝说过,只是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了意料。

单天鹰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不论他是苦口婆心的劝,还是拿出父亲的威严逼,单天鹰自始至终就是不肯点头!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单正独自离去,将单天鹰再次留了下来。

只是单正虽然离开,却也不知置之不理,他又去见了皇帝,试图同皇帝谈判,结果便是他再一次次地去劝说单天鹰,结果却同第一次的结果如出一辙!

然后去的次数多了,皇帝也就连见都懒得见他了。

再之后,西漠和南平来人想要联姻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单正是什么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等他避开守卫,悄悄潜入软禁单天鹰的地方,却发现人去楼空的时候,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管单天鹰的身上有多少错,这件事情上又是多么地让他伤神,然而现在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血脉的延续,单正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此消失。

他不再敢指望着皇帝改变心思,于是只好将主意打到了灵馨公主的身上,让单钰进宫求见了灵馨,让其帮忙打听单天鹰的下落。

而灵馨对于单天鹰一片痴心,在听单钰分析完一切之后,立刻就跑到了滟波殿找轩辕昰,结果在滟波殿自觉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阴差阳错地却落入了杨进的算计当中,找到了后来关押单天鹰的所在。

单正父女在接到灵馨的飞鸽传书之后,立刻就按照地图潜入了皇宫,直奔目标!

这里单正提到了关于后来软禁单天鹰的地点的一张路线图,然而却没有说是何人所绘。他不说,雪儿也不问,然而心中却是直觉地想起轩辕昰那句“单正父女和三个郡王其中的一个搭上了线”的话来!

在劝说单天鹰无果,皇帝拒绝见单正之后,他们父女心中的惶急茫然可想而知,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说愿意帮助他们营救单天鹰,怕是根本就来不及多做思考!

想到这里雪儿不禁轻轻地后退了半步,悄悄与单正父子拉开了一些距离。

——就算是她再同情单天鹰,但是毕竟已经站到了轩辕昰的立场上!

“单伯父,”雪儿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去找过三皇子,毕竟他是从天意山庄回的皇宫,对于天意山庄应该还是有些情谊的……”

话未说完便被单正打断,他轻轻叹了口气:“雪儿侄女,你能想到的,阿钰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不然阿钰也不会代替你单伯母前来。只是——”

他欲言又止,最后声音也变得无比失落:“阿钰去求见四五次,可惜却只有一次在宫门口遇到过。而且虽然对方满口答应,却并不曾真正地为天鹰的事情出力。”

雪儿一愣:轩辕昰何时见到过单钰,为何他从来不曾向自己提及?

她的心微微一沉,声音突然就失去了底气:“那阿钰呢,现在人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梦是醒

单正没想到雪儿会问这个,楞了一下才答道:“阿钰和龙之钧,一同留在宫外接应,此刻怕是急坏了!”

龙之钧?

雪儿的心中一个“咯噔”,龙之钧成为英王府门客的事情,轩辕昰从未向她提及,她自然也就不知道。一时也想不明白,龙之钧狼狈离开了天意山庄,怎么就到了京城,还再次遇到了单正父女?

她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向单正说明龙之钧的为人,单正已经带了三分急切地道:“雪儿侄女,如今所有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可有法子离开这里,让我早日带着天鹰与阿钰和龙之钧会合?”

单正没有说的是,早在这次偷偷潜入皇宫营救单天鹰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义弟的女儿,随同三皇子进了宫的情况,只是此刻却不肯点破,只是言辞恳切地要带着单天鹰离开皇宫。

可是单正不说,不代表雪儿猜不到,能将路线图都描绘给单正的人物,知道宫内发生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太难。

对方不肯点破,雪儿也就装作不知,道:“这里是滟波殿,三皇子在皇宫内的居所。”

单正显然是没有想到雪儿竟然毫不避讳,开口就直奔主题。他讪讪一笑,道:“原来是三殿下的居所,那么想来你应该能问三殿下索要出宫的腰牌吧?雪儿侄女,看在我与你父亲结拜兄弟的份上,你与天骄又曾有过婚约,一定要帮伯父这一次……”

其实雪儿在随着单正进来,看到单天鹰的时候,就已经在思索着要如何将这一对父子送出宫去。然而在单正这一番话出口之后,她的心中反而一冷。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他义弟的女儿了,早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杨进诬陷自己的时候,他这个伯父在哪里?在从天意山庄一路赶往京城的途中,京城门口杨进赶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这个伯父有在哪里?而进京之后,单正这个“伯父”又何曾寻找过自己?若非此刻事情凑巧,怕是直接就出宫去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这个“侄女”?

若非看在当初林若婵对于自己如同母亲一般的回护和悉心照顾的份上,现在她扭头就走,对于他们不闻不问都是仁至义尽了!

话出口后单正也察觉到了雪儿态度的变化,自然也就知道方才自己情急之下,话说的有些过了,于是一时有些尴尬起来,讪讪地垂下头,去看依旧人事不知的单天鹰。

却不想一直靠着假山壁,半躺着的单天鹰突然一个翻身,整个人好像没有骨头一般,顺着假山壁就滑了下去,由半躺直接变成了全躺!

随着他遮住脸庞的头发滑落,单天鹰的脸庞终于显露在雪儿面前。

雪儿下意识地去看,却直接被吓了一跳,轩辕昰之前曾告诉她,单天鹰在被转移软禁地点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嗜酒如命,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也就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的时辰,不是喝醉,便是在喝醉的过程中。

可是雪儿却想不到,这件事情,对于单天鹰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乱蓬蓬的足足又一寸多长,上面还沾满了白色的米粒,绿色的青菜,还有外面蔷薇花粉色的花瓣,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甚至比刺杀轩辕昰的那个烟袋老者显得更加苍老!

这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能让周身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的少庄主吗?

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瘦得几乎脱相,整张脸呈现一种青白的颜色,双颊偏偏还泛着一丝妖艳的红。

雪儿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忍,虽然她对于单正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对于这位少庄主的印象还算是不错。曾经的意气风发变作了落魄潦倒,怎么能不让人心中唏嘘?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蹲下身去看看对方的情况,却不料单天鹰深陷在眼窝当中,愈发显得黑而且长的睫毛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眼皮微微一动,眼睛竟然缓缓睁了开来。

在看到眼前的女子时,单天鹰楞了一下,眼睛蓦的睁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在微微颤抖着:“雪儿,是你?”

还未等雪儿答言,他忽然就急急地站起身来,朝着雪儿就伸出了双臂:“我在做梦,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声音绝望中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最后化作唇畔一缕无奈苦笑:“你肯到我的梦中来,我也是心满意足的!只是,你为什么在梦里都要躲着我?雪儿,雪儿——”

雪儿一头雾水,忍不住又退了一步,让自己与单天鹰之间保持着至少三步的距离之后,这才开口:“少庄主……”

然而开口之后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反而是一旁什么都明白的单正,心中无叹息,上前一把抓住单天鹰,声音也略略提高了一些:“天鹰,你清醒清醒!”

单天鹰如同魔怔了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再加上单正的猝不及防,竟然一下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就连声音也带了一丝怨恨:“你让开!你们总是说我和雪儿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不肯将大哥的龙纹玉佩转交给我也就算了。如今不过是我的一个梦,你也要阻止我吗?”

雪儿听的云里雾里,加上单天鹰那一番话又快又疾,她又提着一颗心,听来听去也只听到了“龙纹玉佩”“转交”“阻止”的字样,再看单正,脸色早已变得十分难看,目光中更是现出一丝尴尬来,却又看都不敢朝着雪儿的方向看。

偏偏这个假山洞不大,雪儿又退了两步就到了洞口,甚至都能看到外面缠绕的蔷薇花的碧绿的,带着细小尖刺的叶子。

再退,她就要从这个假山洞出去,到时候怕是不想惊动外面的小梨都不能!

——她虽然从心里并不太欣赏单正其人,然而却还不至于在此刻落井下石,让对方的行藏暴露。

于是她只好停住脚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少庄主?”

单天鹰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一时愣愣地没有再往前走,雪儿也就暗暗松了口气,声音轻柔:“少庄主,你没有做梦。我是活生生的人,单伯父也在你的身边。”

看对方没有反应,虽然不知道是否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雪儿还是轻轻地解释道:“你被皇上秘密软禁,单伯父为了救你,孤身闯了进来,好不容易才将你带了出来,只是却又被困在这皇宫之中,一时不得脱身……”

单天鹰眨了眨眼睛,不再向着雪儿的方向逼进,反而踉跄了一下,朝后退了两步,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追上来的单正。

“天鹰,”单正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心疼,再次上前一步想要扶住自己的儿子,温和劝道,“爹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也需要雪儿她心甘情愿才行……”

雪儿一愣,什么需要自己心甘情愿了?想办法送他们父子离开皇宫的事情么?可就算是单天鹰不开口,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呀。

单天鹰楞了一愣,目光终于从雪儿的身上缓缓转到了单正的身上,张了几次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单正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莫名其妙的雪儿,又看了看似清醒又似疯癫的儿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事物朝着单天鹰递了过去。

雪儿站在假山洞口看得分明,正是之前单天骄交给自己的,自己又托轩辕昰带到天意山庄送还,结果轩辕昰却拒不肯换的那块龙纹玉佩!

再想到方才单天鹰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雪儿心中更加迷惑:轩辕昰是何时将龙纹玉佩归还给单正夫妇的,自己怎么不知道?而单天鹰,迷迷瞪瞪好像梦魇一般,为何又非得朝着单正要这块龙纹玉佩?

她心中虽然迷惑,然而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安静地看着这父子两古怪的举动。

而单天鹰就好像是在抢,看到单正取出玉佩,动作快地根本就不像一个醉鬼,雪儿的眼睛都没有来得及眨一下,那玉佩就被单天鹰一把握在手中,如同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喃喃道:“雪儿,雪儿,如今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那个和你定亲的人了……”

单正只觉得一张老脸再也没有地方搁置,恨不得这假山洞中再有个缝隙,可以让他一头钻进去!

雪儿愣愣地看着单天鹰双手捧着那块龙纹玉佩,再次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慌乱,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继续朝后退会是站在这里等着对方走过来。

然而就在她犹豫间,单天鹰已经急切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颤抖中带着如愿以偿的惊喜:“雪儿,龙纹玉佩是我的,和你定亲的那个人,也是我!”

单正转过身不去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更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一并堵住,再不听他下面的一个字!

雪儿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然而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一时间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起来,终于是下意识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却不想这一退,就退出了假山洞,后背正碰到了那些蔷薇花的枝蔓,上面的尖刺瞬间刺破衣衫,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后背,疼得她几乎冷汗都冒了出来。

就在同时,小梨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雪儿姑娘,你在哪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后退,让路

三个人几乎同时一愣,就连一直好像魔怔了的单天鹰也呆了一呆,一时忘记了落下正在抬起的脚。

雪儿的心一慌,脸色就变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小梨,或者是如何回答小梨才能不让她发现这个假山洞的时候,最里面的单正突然就动了!

他脸色变幻不定,身形如电,如同一阵清风从单天鹰的身边掠过,下一刻就来到了雪儿面前,在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扣上了雪儿的咽喉,另一只手则伸向了雪儿的头上,将轩辕昰所赠的顶端有着小小银色莲花的银针拔出来一根!

雪儿猝不及防,单正身形一转,就到了雪儿身后,同时将手中的莲花银针抵在了雪儿的脖子上!

单天鹰如同大梦初醒,却又在焦急中透着茫然,不解和无措,怔地看着单正将雪儿钳制在手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急道:“爹——”

这一声完全出乎了单正的意料之外,从看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时候,他就是一副醉生梦死,行尸走肉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英姿逼人。可就算醉的不省人事,他也仍旧不忘口中呢喃着那个女子的名字,让单正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就连他背着他离开软禁的院子,在皇宫中四处乱走,最后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假山洞,单天鹰也没有清醒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是如同魔怔了一般。

这刚不魔怔了,就冒出了这么一嗓子!

惊急之下,单天鹰的声音甚至有些尖利,一下便传到了外面追过来的小梨的耳中。

小梨的心一抖,循着声音就冲了过来,绕过水池和假山,就到了这茂盛的前卫花丛前面, 同时细细地聆听花丛深处的动静。

雪儿心中正无语,自己都还在犹豫着,结果被单天鹰这一嗓子,什么都暴露了出来!

单正眉头微皱只是稍微思索便有了主意,他也不理会单天鹰欲言又止的目光,直接朝着雪儿道:“雪儿侄女,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委屈你一下了!”

雪儿瞬间就明白过来单正的意思,就连反应迟钝了许多的单天鹰也醒过神来:“爹,不能这样!”

单正瞪了他一眼,寒声道:“若不是因为你的执拗,你我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境地。事到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他又看了看雪儿:“雪儿侄女,我也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为今之计,也只有用你来做掩护,让我和天鹰先离开皇宫再说了!”

雪儿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结果单正竟然直接用自己当挡箭牌意图脱身。

她心中冷,语气也冷了下来,声音中忍不住带了一丝讽刺:“单伯父,你太高看雪儿了。”

单正叹了口气:“雪儿,你真当单伯父是聋子瞎子么?你随着三皇子进了皇宫,就一直被留在这滟波殿,三殿下为你做的……就是出了这皇宫,也是人尽皆知!”

“兄弟成仇,父子反目,不顾一切的流言蜚语将女扮男装的你带在身边招摇过市……”单正的声音中也带了浓浓的嘲讽之意,“若是说三殿下不在意你,怕是没有人肯信的。”

雪儿只觉得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泛起,转瞬蔓延全身,直冷到手指尖,最后竟是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当然也知道单正应该不至于取自己性命,只是这样的做为实在是让她齿冷心寒,于是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想不到单伯父在京城中时日不长,对于这皇宫内外的一切,竟是如此了然于胸,雪儿佩服!”

情急之中的单正虽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然而却根本顾不得过多思考,反而是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单天鹰,从雪儿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疏离的决绝,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慌乱。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龙纹玉佩,他却突然感觉自己所能够把握的,也只有手中这块冰冷的玉佩,而眼前的女子,却是离他越来越远。分明近在眼前,却让他有种怎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此刻的雪儿,看不到背后的单正,更看不到单天鹰。脖子上有微微的尖锐的刺痛,是单正捏着轩辕昰送给自己的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经意地刺到了脖子上的皮肤。

然而终究抵不过心底的寒凉,只是让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是,在这样一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这些时日以来轩辕昰的所作所为,任性的,霸道的,孩子气,的无赖的,到最后如同牛皮糖一样黏人的行为。

原本她只觉得他狷狂孤僻,肆意妄为,此刻从别人的口中证实的,竟然是他对于自己无微不至的回护和毫不掩饰的在意。

——你就是我唯一的弱点,我不介意让任何人知道,更不介意让人知道我对你的宠爱。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丫头,若是不能救你,便让我陪你一同赴死吧!

不经意间,心底竟然再次浮现出这两句话来,却将心扯得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他一直都叫自己“雪儿”,却又总会最为急切无奈的时候,唤出一声“丫头”来,似乎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久的可以追溯到前生的称呼。

外面有蔷薇花枝叶被分开的沙沙声,伴着小梨惊疑不定的声音:“雪儿姑娘?”

“回答她,让她退后!”单正掐住她脖子的手一紧,又一松,在雪儿耳畔沉声道。

雪儿心中叹息,好像不认识身后的单正一般,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道:“是我,小梨,你往后退十步,让我从里面钻出来。”

小梨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却并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少女,从单天鹰失声叫出那声“爹”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怀疑雪儿遇到了什么人,此刻又说出让她后退十步的话来,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

隔着蔷薇花的枝叶,她看不清枝叶后面的情况,所以也就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沉静地按照雪儿的话,倒退了十来步出去,却是已经到了月牙水池的尖头处。

她不敢出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枝繁叶茂的蔷薇花,就连呼吸也屏了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梨唯一能用的就是她的双手,退到水池边的时候,顺手就从一旁的假山上,抠下了一块小小的石头。

这里也不知道该说轩辕昰对于这个滟波殿的疏懒到底是好还是坏,如果不是他对此疏于,也就不会在单正父子在他眼皮底下藏身两夜一天都未发觉。可以如果不是他疏于打理,这假山上的石头也不会因为年深日久而松散,被小梨轻而易举地就抠下来一块。

小梨后退的时候,又故意重重地踏步,接着脚步声的掩盖,就将那块石头弹了出去!

那石头又快又急,直接就飞过了这小花园的围墙,至于落在外面的守卫的头上还是肩上,甚至正中鼻子,那就不是她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单正用一根银针抵在雪儿的脖子上,分开蔷薇花繁茂的枝叶,从中钻了出来,落魄狼狈的单天鹰,一脸麻木无措地跟在后面,两只手还紧紧握着那块龙纹玉佩。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全自己的父亲放开雪儿,尽管他从心里很想这么做,但是现在他们父子的情况,这似乎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满心都是惶急茫然,除了紧紧地握住那块玉佩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到被单正钳制住的雪儿,小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跟在雪儿身边这些日子,自家主子对于这个女子有多么重视她是完全看在眼里的,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偷懒疏忽,竟然其置于险地,回头轩辕昰的怒火就能烧得她连魂魄都剩不下一丝一毫!

小梨目光闪烁,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着,思索着要如何将功折罪,从那两个人的手中,救出雪儿来。

雪儿自然也明白小梨的心思,于是也不等单正开口,便再次道:“小梨,你再退后,也让滟波殿的侍卫让路。他们只求出宫,只要出去就不会伤我性命。”

小梨一愣,继而开始犹豫起来,雪儿脖子上的银针虽然细长,但是本来四个人之间最多也只有十步的距离,小梨的眼里又好,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依着雪儿的吩咐缓缓朝后倒退着,单正用银针抵在雪儿的脖子上,随着小梨的倒退,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

眼看着小梨已经退到了月牙水池的另一个尖角处,外面那个被打中鼻子,鼻血当场就流出来的侍卫,已经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什么人……”

“敢拿石头砸老子”几个字尚未出口,他就看清了小花园中的情况,于是下面的话就成了:“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连皇宫也敢闯进来?”

一开始只有一个小梨,单正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却让他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手中一颤,那银针一下就刺进了雪儿的脖子里!

单正干脆将错就错,朝着小梨和那个侍卫喝道:“后退,让开,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子!”

第一百八十章 谁为谁陪葬

为西漠皇孙慕容远和南平六皇子举行的宫宴并非在室内举行。当然,这倒不是东灵国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型宫殿,实在是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

阳光明媚灿烂却不刺眼,天空湛蓝如洗,上面浮着的两朵白云随风舒卷聚散,一派的意态悠闲。

有微微的风,带着秋日的凉爽,消去了夏日的暑热,让人浮躁不安的心都跟着平静下来。

这种时候,命人搭起彩蓬,再饰以秋日才绽放的各色鲜花,清风花香,蓝天白云,更是别有一番风景。

只是此刻的轩辕昰却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连四周带着沁人花香的清爽秋风,也安抚不了他心中的躁动和不安。

至于贵女席上那些女子大胆投来的目光,就更是让他头疼不已,那个西漠皇孙和南平六皇子也算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的青年才俊,身份地位也丝毫不比自己这个还没有正式封号的皇子差,怎么那些女子就不知道转移一下目标呢?

他只盼着这冗繁沉闷的宫宴早些结束,好让他早些回到滟波殿,去看被他留在殿内的人儿。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才半日不到,怎么就感觉好像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远?他是多么想此刻就看到她,然后一时一刻也不再分开!

想必今日那个丫头在滟波殿也十分无聊的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自己?嗯,等着无聊的宴会结束之后,他肯定要回去问问她,顺便逗弄一番,看看她又羞又急对自己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样想着,轩辕昰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来,就连脸上僵硬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可是,既然那个丫头愿意等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应当让她失望才是,所以,虽然心中不耐,轩辕昰却还是尽量让自己耐心地和那西漠皇孙南平皇子嘴上客套着,同时与昭,睿,贤三个心思各异的郡王周旋。

西漠皇孙慕容远未及弱冠,天生一双桃花眼,流转间竟是如同水雾朦胧,亦真亦幻,让人的心也好像被他眼中的雾气浸润一般,面色白皙,如同玉石一般,竟比女子的肌肤更加娇嫩细腻。俊美中透着说不出的魅惑妖异,不但女子看到了动心,便是男子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

其实这也不能够怪慕容远,据说当初天意大帝的生母便是一个妖媚到颠倒众生的女子,天意大帝自己也继承了母亲良好的基因,俊美胜过女子。自从之后,几乎所有的西漠皇室都或多或少地遗传了一些,一个个天生的魅惑,想改都改不了。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美得好像三月桃花一般的男子,竟然没有看那些东灵的贵女们一眼,就是几位公主,他也只是淡淡地瞟过,只是在看到心不在焉的灵馨时,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可也只是比其他人多看了一眼而已。

剩下的时候,慕容远的目光,几乎全都放在了同样心不在焉的轩辕昰身上,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让轩辕昰几乎都要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于是冷冷地瞪了回去。

可惜便是如此,那慕容远也不气馁,甚至还对着轩辕昰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若非轩辕昰实在是不想在这是时候与对方争执,怕是当场就要翻脸!

而同样都是皇族中人,南平国的六皇子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他的年纪看上去要比西漠的皇孙年长一些,大约与轩辕昰差不多,面色有着南平国人独有的麦色,眼睛是深深的褐色,精光闪动,却是十分沉默寡言。

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他目不斜视,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是有人同他交谈的时候,他却能够十分有分寸地应答,除此之外,就一直端着酒杯,轻啜这杯中的桂花酒,目光不曾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

这里面最为特别的就是英王殿下,本来他与轩辕昰是亲兄弟,身份相同,又是轩辕昰的兄长,位置自然也应该比轩辕昰更加靠前。可是现在的英王殿下,对于轩辕昰可是发自心底的畏惧!

所以他宁愿坐在昭睿贤三个郡王的旁边,也要与轩辕昰拉开距离!

他脖子上的纱布虽然被除了下来,但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向轩辕昰的眼神也是充满畏惧,就连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瞟到了对方,都能哆嗦个半天!

现在的皇帝轩辕德从滟妃之后便不再充实后宫,皇后也在五年前薨逝,这一次出席宫宴的呀只有两个地位比较高的妃子,另外就是长公主。

现在的长公主,虽然只是个公主,然而自从皇帝轩辕德的皇后薨逝,又不再立皇后之后,整个后宫的事物基本上都是长公主在帮忙,所以此刻的位置,甚至比那两个妃子的位置更加靠前。

西漠皇孙慕容远的目光后来落在轩辕昰的身上谁都没有多想,但是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灵馨的目光,却几乎同时落在了皇帝,长公主和那两个妃子的眼里。

灵馨原本如同黑色水晶葡萄一般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了一片沉沉的黯然,衬得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也感觉到了那个慕容远的目光,然而出自女子的敏锐,她的心里却十分清楚,那目光没有任何欣赏爱慕,只有深深的探究和好奇!

灵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西漠的皇孙为何竟然会对自己好奇,她的心里……或者她根本就已经没有了心。

是的,从单天鹰被人救走,遍寻不至后,皇帝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她觉得她就没有了心。

那是在轩辕昰带着雪儿离开皇宫,拜访英王和三位郡王之后,皇帝派了人,将她传到了书房。

也不知道是雪儿的银针的确起到了效果,还是单天鹰被救走的事情根本就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反正灵馨看到的皇帝精神矍铄,就如同刚刚过去正午了阳光,虽然已经过了最为强盛的时候,离落山却还 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

皇帝被埋在了如同小山一般堆积的奏折当中,但是灵馨进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在批阅,反而是在闭目养神,听到灵馨进来的声音,也不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灵馨来了么?”

灵馨不敢怠慢,连忙屈膝行礼,尽量掩饰着因为单天鹰被救之后,自己的焦急担忧:“灵馨见过父皇。”

皇帝点点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道:“明日,西漠皇孙和南平的皇子就要入宫赴宴了。”

灵馨垂着眼睑,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说起此事,一时有些猜不透,因此 也就没有答话。

皇帝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了话题:“灵馨,那个单天鹰不识抬举也就算了,如今竟是公然逃逸,将我东灵轩辕的颜面置于何地?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一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堆放着奏章的案几,震得那奏章都一阵乱颤,转瞬间如同山崩,呼啦啦地全都朝着地上落下去!

灵馨被皇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对方提的又是单天鹰,吓得她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爬着就去捡那些奏章!

门外的小太监应该是之前就得了皇帝的命令,所以即使书房内的动静很大,也只是安静地守在门外,没有一点进来的意思。

灵馨垂着头,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奏章上,再加上额前的刘海遮住了视线,所以知道皇帝走到她的眼前,她看到对方脚上的靴子时,才愣愣地抬起头来。

皇帝的目光明明是望着她,却又好像透过她落到了某个不知名空间,语气淡然,却听的灵馨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皇帝说:“朕已经决定派兵马前往天意山庄,只要单正父子三人一出现,就立刻将整个山庄都夷为平地,一个不留!”

灵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去捡奏章的手也停住。她呆了一呆,回味自从她进来之后,皇帝先后说的两句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的手颤抖的厉害,膝行上前一步保住皇帝的双腿:“父皇,灵馨明日一定会准时出席宫宴,一定会,一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是喃喃的,无意识的重复着,好像一个没灵魂的玩偶。

泪意再一次翻涌,灵馨心中苦笑,自己费尽心机,不惜连自己最好的姐妹的感情都利用,甚至名节也牺牲了,最后却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成了真正的身不由己。

皇帝说的出,做的到,想必经过这些时日的冲突争执,他的耐心,对于天意山庄的容忍也到了极限吧?只是,自己又怎么忍心让自己最爱的人,为自己陪葬?

可是方才皇帝看过来的眼神,那其中威胁的意味实在的太过明显,让她想要忽略都难!

她知道,此刻她若是违拗了皇帝的意思,下一刻便是皇帝调兵遣将的命令!

可是,明知道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可为什么心却还是会疼,疼得她全身都禁不住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她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站起了身来。

也就是灵馨刚刚站起身来,还没有来得及离开自己所在的案几,朝着那个如同桃花盛开一般的男子走出一步,耳畔突然就传来了侍卫隐隐的大声呵斥:“前面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还不速速离开!”

紧接着便是男子带着懊恼的怒吼:“混蛋,你这是带的什么路!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人么”

外面侍卫声音骤然提高:“有刺客!“”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屑

正在与慕容远那双桃花眼较劲的轩辕昰心中蓦然一沉,总觉得那些侍卫口中的刺客的声音有些耳熟,他正思索间,又有一个刻意提高的尖利女声响起:“你们这些人赶紧让开,这是沈衣雪姑娘,三殿下的人!”

这个声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再加上那句“沈姑娘”,轩辕昰一下就想到了雪儿!

他总算知道了今日自己心中的不安来源于何处,将那个丫头一个人留在滟波殿,他终归是不能放心的!

然后他又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所谓刺客的声音,不就是单正的声音吗?

轩辕昰都不敢再想下去,再也顾不得慕容远那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朝着声音道来源出就冲了过去!

雪儿跟着轩辕昰在皇宫中的时日并不长,对于皇宫的布局也不熟悉,她根本就想不到小梨会将单正父子引到宫宴举行的地方!

直到那侍卫出言呵斥,她才反应过来,然而却又不能责备小梨什么,更不能提醒单正什么!

——单正的手中,早救将她的银针换成了一把幽黑黯淡的匕首,锋利的寒意直接透过脖子上的肌肤就传到了雪儿的心里。

她突然就觉得,单正并非只是单纯地想要求她襄助脱身,他是真的将她当做了挡箭牌好额护身符,若是真的走不出这皇宫,怕是单正真会在她的脖子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一个口子,绝对不会比轩辕昰给英王殿下留下的更浅!

这样的直觉让雪儿愈发沉默,于是更加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对此,单天鹰倒是开口反对过:“爹,你这样会伤到雪儿的……”

单正打断了他的话:“天鹰,爹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能有其他方法离开,我也不愿如此!”

复又朝着雪儿道:“雪儿侄女,你也不要怪你单伯父心狠,实在是没有了别法子,少不得要委屈你一下了。”

轩辕昰为了一个女子,顶撞皇帝,硬闯英王府,虽然许多人都知道了沈衣雪这个名字,然而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并不多,所以小梨不得不一边在前面给三个人领路,一边朝着围拢过来的侍卫们表明雪儿的身份。

一个“沈衣雪姑娘”不够,还的再加上一句“三皇子殿下的人”,这才让她一路带着单正父子和雪儿,到了皇帝举办宴会的宫殿。

不为别的,在小梨的想法里,若是她真的因为顾忌雪儿而将单正父子带出宫去,那么回头轩辕昰将自己扒皮抽筋都是轻的!

所以,仗着这一对父子不认识宫中的路,她一路观察着就将这三个人引到了这里。

轩辕昰冲出宫殿的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单正将匕首横在脖子前的雪儿!

他的心瞬间好像被无数把匕首同时刺下,疼得他握成拳头的双手都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可是他一直呵护着,宠爱着,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也会心疼不已的女子,如今竟然被如如此挟持,而挟持她的人,还是她父亲所谓的“义兄”!

这个时候小梨也看到了奔出来的轩辕昰,连忙急走两步,到了轩辕昰的面前,低低道:“滟波殿,后花园的假山洞!”

她说的虽然简短,轩辕昰却是瞬间就明白过来,挥了挥手示意小梨退下,这才朝着单正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冰冷,似乎比单正手中的匕首更为锋利,声音也如寒冰一般“放开雪儿!”

看到轩辕昰,单正先是一愣,随即狠狠地看了小梨一眼,同时手中的匕首朝着雪儿的脖子又逼近了一分,马上就要触到肌肤:“雪儿侄女,你可真行,就连你单伯父也算计!”

雪儿只觉得颈间一偏寒意侵袭,下意识地朝后仰着身子,闻言道:“单伯父,雪儿何时算计过你?”

单正冷哼,以目光朝着轩辕昰的方向示意:“这就是你的贴身侍女给你我所带的,出宫的路?”

雪儿心中愈发寒凉,口中也禁不住带了一丝微哂:“皇宫布局如何,雪儿也不曾得知,又如何提醒单伯父?”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单正,他握住匕首的手于是又朝着雪儿的脖子上逼近!

本来脖子与匕首之间就已经没有了距离,单正这一动,那匕首立刻在雪儿雪白的颈子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瞬间就有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在午后的阳光下如同玛瑙一般,却看得轩辕昰目眦尽裂,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单正,住手!”

单正的目光越过轩辕昰,落在背后的小梨身上,冷哼一声道:“还真是个机灵的丫头,不过这样也好,你只是一个小角色,也做不了主!”

他这才抬眼看向轩辕昰:“三殿下,你这个侍女还真是机灵,知道自己做不了主,竟然敢将我父子引到此处来,不过也好,她做不了主动事情,你能!”

单正的态度,让轩辕昰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道,“单庄主不过是想要全身而退,我轩辕昰答应你便是,只是你现在要放开雪儿……”

“等我们父子安全抵达天意山庄,自然会将雪儿放还……”单正道,“只是现在放人怕是不行,毕竟这皇宫中的侍卫太多,我总要防备暗处的冷箭。”

轩辕昰似乎这才留意到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单正身后的单天鹰,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单天鹰?我倒是错看了你!”

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怕也只有这两个人明白,单天鹰楞了一愣,目光中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愧疚,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龙纹玉佩。

轩辕昰继续冷笑,只是在看向雪儿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如同春风般温柔:“丫头,你没事吧?”

从轩辕昰出现之后,雪儿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下来,此刻听到他的闻言软语,心中更是一定,却也不想让他担心,于是道:“轩辕,我没事。送他们走吧,好不好?”

轩辕昰任性狂放惯了,所以他突然从宫宴上离席,皇帝还不是特别在意,只派了人前来查看,然而回报的这个结果,却是让灵馨再也坐不住,于是提着裙子也就冲了出来。

她愣愣地看着面色略显狰狞的单正,又看了看被单正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的雪儿,目光最后落在单正背后,形容枯槁憔悴的单天鹰身上。

眼泪再一次蓄满了灵馨大大的眼睛,她转头看着轩辕昰:“三皇兄,灵馨求你,放他们离开吧!”

轩辕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声音更冷:“你为什么不先求他们放开雪儿?难道雪儿不是与你患难与共的好姐妹,好朋友?”

灵馨再次一怔,不过随即咬牙道:“事情都是因灵馨而起,是灵馨对不住单庄主和单大哥,害得他们如此,所以……”

“所以作为你的好姐妹,就应当替你承担责任?”轩辕昰毫不客气地打断灵馨,转头望向单正:“你要怎样才能放了雪儿?”

单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灵馨,目光中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再次转向轩辕昰:“说了,准备快马两匹,送我们父子出宫。到了天意山庄自会放人。”

轩辕昰冷哼:“三个人,两匹马?”

单正道:“雪儿不会骑马,难道三殿下不知?”

他说着话,本意是想要说出雪儿在进京的路上,与暗十八共乘一骑的事情来。结果轩辕昰却以为是单正看破了自己冒充暗十八的事情,于是面色更加难看:“既然你这个当伯父的知道雪儿不会骑马,当初在进京的途中为何竟不见你照拂一二?”

单正一愣,他本是心思通透,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后因果,禁不住狂笑产生:“哈哈哈,原来如此!”

轩辕昰冷哼:“现在放人,我保你们父子全身而退。若是不然……”

“若是不然我先杀了她!”单正丝毫不让,手中的匕首再次一划,雪儿颈间的伤口再次加深,鲜红的血珠再次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素白的衣领,随即就是胸前的衣襟。

背后的单天鹰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爹,她是雪儿……”

单正冷哼一声,显然是对于单天鹰十分不满,忍不住道:“她是雪儿又能如何?天鹰,你就不要做梦了!”

“可是,”单天鹰的手掌再次握紧,但声音却是小了下去,“龙纹玉佩……”

却不想轩辕昰耳尖,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单天鹰紧握的手上!

单天鹰只觉得那目光凌锐如刀,似乎能够看穿他所有的心思,干脆将心一横,摊开紧握的手心,将那块龙纹玉佩呈现在轩辕昰的眼前。

两个人之间的动作都是隐秘进行的,轩辕昰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嘴角再次浮现出一抹冷笑来,突然道:“单天鹰,你不配!”

不管是单正,雪儿还有灵馨,都不知道轩辕昰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单天有那个,还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轩辕昰也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来!

雪儿不解地望着轩辕昰,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将从自己这里抢走的凤纹玉佩给取了出来,还以为他要一以此同单正谈条件,却不想下一刻轩辕昰便将那玉佩合在掌心,转眼间就是一片如雪的玉屑从他两个手掌的缝隙中,簌簌而落!

“轩辕,你这是做什么?”雪儿忍不住失声问道,然而还没有等到轩辕昰的回到,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音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不配

看着那如同雪片纷飞的玉屑,单天鹰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再加上轩辕昰那句“你不配”,更是让他手中的龙纹玉佩如同掌心的烙铁一般,竟是再也握之不住,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龙纹玉佩,与脚下坚硬的地面接触,一声清脆到让人心碎的响声之后,细细的纹路从中间蔓延开来,瞬间变作两半,有如此刻单天鹰的心。

雪儿被单证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看不到后面的情景,只是凭猜测知道似乎是什么东西给碎了,然后就感觉到了单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微微一颤。

轩辕昰手一扬,无数玉屑如同雪花飘落一般,纷纷扬扬,在轩辕昰与单天鹰的目光交汇处弥散开了,如同一场春日薄凉的雪……

看到那玉屑飞扬,灵馨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快意,然而等她看到单天鹰脚边那块碎成两半的龙纹玉佩之后,心却再次一凉。

所有明白的,不明白的,这一刻全都明白了过来,除了不敢动弹分毫的雪儿。

单天鹰拿到了龙纹玉佩又如何,凤纹玉佩已经成了一抔玉屑,这一对龙凤玉佩之间的盟约,曾经的兄弟情谊的佳话,就再也做不得数!

也就在这个时候,轩辕昰的身形突突然一动,朝着单天鹰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却不想单正自始至终都在防备着他,一见轩辕昰冲过来,立刻暴退一步,再次将雪儿颈间的匕首一紧,沉声喝道:“轩辕昰,你若再敢动天鹰一分一毫,我便让手中的这女子陪葬!”

雪儿只觉得颈间一凉,鲜血瞬间如同泉涌一般,浸染了胸前大部分衣襟!

轩辕昰冲向单天鹰的身形生生顿住,不敢再前进一步。

眼前女子胸前的鲜血如同大朵的曼珠沙华,刺得他眼睛生疼,心更是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几乎要不能呼吸,轩辕昰后退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儿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急急朝着单正道:“赶紧住手,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你!”

轩辕是如同疯了一般,朝着身后的侍卫吼道:“来人,快去备马,放这两个人出去!”

他身后的侍卫,本是守卫宫殿,保证此次为西莫皇孙南平皇子接风的宫宴安全的,因此在听到轩辕昰的命令之后,愣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身身后宫殿的大门突然敞开,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绑着一张面,白无须的脸全场扫视了一圈,用尖细的嗓音道:“皇上有命,将这一对刺客拿下,违抗者格杀勿论!”

轩辕昰一把将那个小太监的脖领子抓住,声音冷得声音冷得简直能够直接将人冻成冰雕:“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小太监被轩辕昰近乎狰狞的表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刚要点头,却不想轩辕昰的手一下就松开了衣襟,改为掐住他的脖子,掐的那小太监直翻白眼,脸红脖子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轩辕昰手中用力,将那小太监掐着脖子就整个人的拎了起来,朝着那宫殿的大门就抛了过去:“你听错了,再去请命!”

小太监直接就被扔进了宫殿内,砸到了搭起来的凉棚的一根柱子,缠绕在上面的无数鲜花簌簌而落,如同一阵花雨。

不过好在那凉棚搭的结实,经小太监这一撞,也只是晃动一番,并没有倾倒,不然整个宫宴中的人,怕是都要被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下!

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只能暗呼倒霉,恨不得这一下直接将自己撞晕过去才好,然而想到轩辕昰那狰狞到好像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他又实在是不敢,赶紧一个骨碌爬起来,朝着皇帝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就跑了过去。

宫殿的门外,轩辕昰看着雪儿苍白的小脸和胸前依旧在不断扩大的血迹,心疼地几乎无法呼吸,恨不得直接用目光将单正千刀万剐:“单正,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准备马匹,不过在此之前,你给雪儿先止血,这总可以吧?”

看着为了自己,就算满腔怒火也只能强忍的轩辕昰,雪儿的心中如同春风拂过湖面,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再也无法保持风平浪静。

他是一个多么任性肆意的人,如今竟然为了她而处处受制,不但要咬紧牙关听后单正的吩咐,甚至还要低三下四地去求对方!

“轩辕……”雪儿想要开口唤他,然而只是张了张嘴,颈子上的肌肤就的一阵冰冷的痛,让她的声音异常微弱,就连她自己也只能勉强听到。

然而轩辕昰竟然听到了,他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了下来,似乎是要安抚她一般:“雪儿,不要怕,我会让你安全脱险的……”

单正的声音冷冷响起:“三殿下,等你将两匹快马准备好,我自然会为雪儿侄女止血的。毕竟她还是我义弟的女儿,从这里到天意山庄,一路颠簸,我也怕她真的血尽而亡!”

他口中说着担忧,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担忧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威胁!

轩辕昰心中自然也明白,可是他只要向前一分,单正的匕首就能够向雪儿的脖子深入一寸,他又怎么敢有所动作?

那个小太监再一次颤颤地走了出来,只是却再也不肯靠近轩辕昰三步之内,声音哆嗦着,结巴着:“三,三殿下,皇,皇,皇上说,旨意,旨意,没……没有错!”

说完这句,小太监几乎是逃命一般地转身就跑,却被早 有准备的轩辕昰揉身上前,这一次掐住的是他的后脖颈子!

轩辕昰的目光一冷:“连个‘命令’都听不清,要你何用?”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用力,只听一声清脆的颈骨折断的声音传来,那个小太监的整个身子已经软软地塌了下去!

轩辕昰一甩手,那个小太监再一次被他高高抛起,直接抛进了宫殿的里面,落在了凉棚之中!

他一扭头,看着旁边目瞪口呆,脸色煞白的灵馨,喝道:“灵馨,你去求皇帝!”

失魂落魄的灵馨一呆,轩辕昰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如大梦初醒,直接转身就急急朝着宫殿的方向走。

却不料单正再一次开口:“灵馨公主,既然是去见皇上,那么请替单正带话给,我父子此举也是迫于无奈,还请皇上见谅!”

此话虽然听着是对灵馨说的,可实际上一双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轩辕昰。

轩辕昰心中雪亮,心中暗骂单正老狐狸,然而雪儿在对方的手里,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朝着灵馨道:“去求皇帝的圣旨,免死金牌也行!”

——有了免死金牌又如何?只是代表“三皇子”不能动单正父子和天意山庄,可不代表他轩辕昰不能!

轩辕昰心中越是愤怒的时候,表面就越平静,平静地好像一汪深潭,深不见底,暗流汹涌。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雪儿背后的单正,可惜单正除了手中那把黝黑的匕首完全暴露,就连握匕首的手也只露出半个来,整个身子更是完全地缩了在雪儿的背后,让轩辕昰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也就没有了用暗器打掉匕首,将雪儿抢过来的可能性。

而且单正的全部心神都用来防备着自己,就连对单天鹰动手,他都能迅速反应,让轩辕昰也只得放弃了制住单天鹰来交换雪儿的想法。

可惜影离又不在,只是就是影离在此,轩辕昰也不肯将雪儿的性命完全交到影离的手中,所以他只有妥协,然后用杀人来逼皇帝。

至于该如何善后,轩辕昰叹了口气,然而心意随即坚定起来,不管怎样,他都得先保住雪儿再说。大不了,就让这个丫头多“等”他一段时日!

其实都不用轩辕昰说,灵馨也有这个心思,毕竟从心里,她依旧还是希望单天鹰能够有回心转意的一日,毕竟作为雪儿与单天骄的定亲信物已经一碎一裂,再无盟约可守。

何况,此时最终的起因还是因为她,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心爱的男子自此家破人亡?

灵馨咬牙,不管怎么样,哪怕是磕破了头皮,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务必要为单正父子求得免死金牌,再哀求皇帝改变命令,送这二人出宫,至于雪儿……

雪儿脖子上是血还在往外渗,只是速度缓慢了不少,毕竟单正只是想要利用她脱身,若是真让她就此香消玉殒,怕是直接就要激起眼前这个“三皇子”的凶性!

没看到因为皇帝的旨意不合他的心思,他杀那个传旨的小太监,就和捏死一只鸡,一条狗差不多,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吗?

单正虽然心中并不畏惧,但是总要考虑一下后果,若是真的让雪儿失血过多,不要说江湖上不好交代,就是这个轩辕昰的怒火,怕是天意山庄也承受不起!

免死金牌算什么,皇帝的圣旨算什么?万一对方不动用皇族的权力和力量呢?

灵馨的目光,如水波幽幽,掠过一脸苍白呆滞如同死灰的单天鹰,心中各种情愫翻腾,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一个转身,就进了宫殿的大门……

单正与轩辕昰之间,包括单天鹰,其实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说了,除了对峙,就只剩下了沉默。

单天鹰的整个人都是木的,眼前浮现的,都是轩辕昰嘲讽的表情,耳畔响起的,都是轩辕昰那冷冷的“你不配”。看着被颈间胸前衣襟上一片血红的女子,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不配!

空气中难得的静默,却是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直到一个阴柔妖娆的声音突然打破趁机:“虽说是客随主便,不过既然本王在东灵做客,自然也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雪儿的名字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不答应单正父子的任何条件,逼得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对雪儿动手,到时候不但灵馨的问题解决,顺便还将一直横在自己与轩辕昰父子之间的女子一并解决。

所以,即使是轩辕昰出手杀了那个传旨的小太监,之后灵馨更是直接跑来,跪在地上向他苦苦哀求,额头上都磕得一片青紫,他也不肯松口放过单正父子。

只是,让皇帝意外的是,那位如同桃花般俊美到妖异的西漠皇孙慕容远,竟然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更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慕容远竟然直接离席,去了门外!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然而轩辕昰已经提前出去,英王肥痴,三个侄子各怀鬼胎,皇帝无奈苦笑,只好亲手起身陪同。

剩下的南平六皇子钟离陌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原处,于是皇帝,长公主和英王,三个郡王,六个人一同,浩浩荡荡地便陪同着慕容远和钟离陌一同出了临时搭建的凉棚。

慕容远天生一张桃花脸,分明的冷冷的语气,从他的口中说出竟也带了别样的韵味,让他自己都不由皱眉。

当他向着陪同在身边的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一只脚才跨出这座宫殿的大门口,也就看到了被单正拿匕首架在脖子上的雪儿!

慕容远一双桃花眼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直勾勾地盯着雪儿的略显苍白的小脸,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连眨一下都不肯!

“你你你——”

堂堂西漠的皇孙,此刻说话竟然结巴起来,一只手指着雪儿,“你”了半天竟是一个字的下文都没有!

如此有失形象,目瞪口呆的模样出现在一个如同桃花样俊美的男子身上,实在是说不出的滑稽,皇帝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正要开口,同样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的轩辕昰已经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慕容远一眼!

慕容远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随后再次将目光转向雪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朝着单正的方向走了过去!

单正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扯着雪儿朝后一退,同时手中的匕首再次逼近雪儿,厉声喝道:“不准过来,否则我直接割断她的咽喉!”

眼看着黝黑锋利的匕首再次逼近雪儿的脖子,轩辕昰急得冒汗,狠狠地朝着慕容远瞪了过去:“不要过去!”

慕容远似乎被吓了一跳,就连抬起来的一只脚也悬在了半空,连放下都不敢!

他也不理会轩辕昰凌厉的目光,直接朝着单正双手乱摆,同时道:“不不不,我不动,你赶紧放了天意……那位姑娘,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轩辕昰的心一沉,望向慕容远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单正却毫不领情,冷冷地讽刺道:“你是什么人,连‘三皇子’都做不了主的事情,你能?”

慕容远也不以为忤,一双桃花眼眨呀眨,道:“我能!”

单正冷笑:“你不怕是狮子大开口?”

慕容远的桃花眼中目光瞬间锐利:“你不会!”

突然冒出来的慕容远,突然就将轩辕昰的角色接了过去,同单正讨价还价起来,不但轩辕昰和皇帝等人大跌眼镜,就连单正父子一时也有些莫摸不着头脑。

单正到底阅历丰富,虽然不知道慕容远的身份,却不妨碍他猜测:“你是西漠,还是南平皇室的人?”

提到西漠,慕容远俊美的脸色瞬间一肃,声音也冷了下来:“若是你敢伤害这位姑娘性命,倾西漠举国之力,必定灭你十族,天涯海角,永不放弃!”

这句话再次让众人大跌眼镜,既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柔俊美的男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如同毒誓一般的言辞来,更想不到慕容远对于个素昧平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竟然如此出面维护。

轩辕昰黑色的眸子沉了沉,乍看如同漩涡,幽深不见底,看向慕容远的的目光再一次变了。

他的女人,他自己可以护着,用不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娘娘腔。

嘴皮动了动,正要开口,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情况的皇帝突然开口:“来人,去准备两匹快马!”

说完这话,皇帝的目光落在单正父子的身上,看似绵软,实在藏针:“此刻来不及拟圣旨,朕如你所愿,赠与天意山庄免死金牌一块,同时——”

皇帝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灵馨的身上,眉心的皱眉深深,如同沟壑,然而后面的话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谁都想不多,一直跟随在单正身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单天鹰,突然嘶哑着声音开口:“若是……我父子能够安然回到天意山庄,我……”

他的目光呆滞,似乎里面被无数透明的丝线缠绕,移动的分外缓慢,直接越过单正和雪儿,又从轩辕昰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灵馨的身上,嘴唇轻动:“你可愿?”

谁也不知道,这位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在凤纹玉佩被轩辕昰以内力碾成玉屑,龙纹玉佩又一分为二的情况下,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他的目光茫然而没有焦距,好像是看着灵馨,又好像透过灵馨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灵馨的目光,始终未曾从单天鹰的脸上移开过,对方微微蠕动的嘴唇,虽然没有任何声音,然而她确实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眼泪一瞬间泉涌而出,转眼模糊了视线,她急忙用双手去擦拭,然而就好像怎么也擦不干一样!

然而心中却不免一片寒凉,自己终究是落了下乘,永远都不及雪儿在单天鹰心中的位置!

想到这里,灵馨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然后别开目光,再不看对面那个一脸失望和不可置信的男子。

——难道他以为,她会一直等他,情愿在雪儿之后,做一个后备?人都是有心的呵!

有心,就会受伤,就会疼,就会绝望!

慕容远的古怪态度,让皇帝不敢再怠慢下去,就连单天鹰与灵馨之间的目光交流也未能逃过他眼睛。

皇帝的目光微微闪动,瞬间就有了决定,也就在同时得得的马蹄声响起,同时一个手捧着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绸布的小太监,同时出现在了皇帝的身后。

在皇帝的示意下,那两匹马直接就被牵到了单正父子的面前,单正示意单天鹰接过来,终于从雪儿的背后微微探出头来,看向那托盘的目光瞬间变得狂热起来。

皇帝没有立即命令那小太监将那托盘送过去,反而是一把掀开那托盘上的红布,于是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纯金铸就的牌子就出现在那托盘上,四周花纹繁杂,无一不彰显这皇家的威严和大气,围绕着中央一个大大的“免”字!

自从这一行人出现,轩辕昰就一直冷眼旁观,看着皇帝前后态度的变化,目光中的嘲讽之色从未消失,他也没有想过要掩饰。

只是,在看向桃花美男慕容远的时候,他却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这个男人看到雪儿的表情十分古怪,是震惊,却又不像是震惊于雪儿的美丽,反而更像是震惊于雪儿的样貌。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是白日活见鬼一样!

就连之后慕容远与单正讨价还价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也一直都在打量着雪儿,那目光,有震惊,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然而轩辕昰怎么也想不通,慕容远为何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产生这种敬畏之情,但这种敬畏之情,却让慕容远那句“倾西漠举国之力,灭你十族”的话,显得不那么突兀起来。

真正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人,是雪儿。她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能!

她既不能让轩辕昰放弃自己,对单正父子痛下杀手,更做不到哀求轩辕昰救命,扰乱对方心神。毕竟,她欠轩辕昰的,远比轩辕昰欠她的要多太多!

这两难的情况,再加上脖颈微凉,失血的微弱,让她昏昏沉沉,于是也就更加不愿开口,就连轩辕昰一把扭断那个小太监的脖子,她也选择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然而这个古里古怪的慕容远,那种活见鬼的表情让她也不由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对方。

比轩辕昰想的更多的是,或者说是出于女子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慕容远,就好像在哪里见过自己一样!

这样的直觉让她的心中愈发古怪起来,然而此时此地,也实在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机。

看着那金灿灿的免死金牌,轩辕昰和慕容远几乎是同时出手,想要将其拿在手中,只要给他们送金牌的机会,他们就有把握找到救下雪儿的时机!

单正却只是冷眼看着,道:“草民多谢皇上恩典,还请灵馨公主将令牌转交!”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再次一推雪儿,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三皇子殿下,可以和这位西漠贵客住手了。”

轩辕昰心中暗骂单正的老奸巨猾,慕容远却是忍不住叫道:“喂,人家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公主,你将那位——”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雪儿,突然就大声道:“沈衣雪姑娘弄得一身是血,不怕吓到了人家灵馨公主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知道雪儿身份来历的人,同时都变了脸色!

——雪儿与这位西漠皇孙素昧平生,也从未有人告诉过他雪儿的名字,他如何能够一口就叫出雪儿的全名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接应的人呢?

皇帝的脸色也禁不住一变,终于也忍不住对于单正手中的雪儿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他眸光闪动,示意灵馨将免死金牌交到单正手上,又深深地看了慕容远一眼,上前两步,走到对方身前,道:“让皇孙殿下见笑了,这本是我东灵家事……”

这里说着话的时候,单正已经一把将那金牌捏在手中,随即就从单天鹰的手中抢过一匹马,一把就将被他制住穴道,僵硬如同木头一般的雪儿抛到了马背上,同时朝着单天鹰喝道:“走!”

单天鹰一呆的工夫,单正腾出一只手来,一扯单天鹰。单天鹰愣愣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就着单正的力道就爬上了马!

单正手中匕首急速翻转,翻身上马,自始至终竟是从未离开过雪儿脖子。

轩辕昰见状,大喝一声:“留下雪儿!”

那慕容远也上前一步,道:“既然你已达成所愿,,那么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却不料单正勒马后退两步,结果惹得那马儿一阵嘶鸣,两只前蹄离地而且,几乎要将雪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眼看着雪儿脖子上的伤口因为马儿被牵扯,再次渗出血来,轩辕昰就恨不得杀人!

正要开口,却听马背上的单正道:“单正信得过皇上的免死金牌,却信不过三皇子殿下!所以,一个时辰之后,殿下自去京城往南二十里处的官道旁边,迎接雪儿姑娘。”

到了最后,他连个“雪儿侄女”也不再称呼,显然也是心中有数,知道天意山庄与雪儿,甚至下落不明的沈傲夫妇之间的情谊,算是到头了。

单正心中叹息,然而事到如今,就算他是迫于无奈又如何,覆水总是难收!

轩辕昰当然不可能同意单正的条件,目光冷锐如刀,盯着单正,却发现单正对于自己的防备始终都不曾放下,连一丝破绽都找不出来!

眼看着单正就要拨马离去,慕容远眨了眨他的桃花眼,叫道:“且慢!”

见单正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慕容远身子一拧,朝着单正的马头方向就窜了过去,伸手拦住对方去路,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只是道:“你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无非是想要争得时间,不过你们父子离开了,谁来保证她的安全?”

慕容远的目光骤然凌厉,一指单正马背上的雪儿,声音转冷:“若是这一个时辰之内,她有什么闪失的话,该当如何?”

轩辕昰脸色更加难看,虽然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然而从这个俊美妖异的慕容远口中说出,那语气中对于雪儿的在意,并不比他少!

这让他的心中相当不快,先前慕容远的表现还不算过分,他又的确有需要借助对方西漠国皇室的身份给东灵的皇帝施压,所以他也就忍了下来。

可是到了现在,本应该由他来说的话,来做的事,却再一次让这个慕容远“抢了台词”,他就有些无法忍受了。于是也上前一步,拦在单正的马前:“现在留下雪儿!”

慕容远扭头看了看轩辕昰,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却又撇了撇嘴,朝着单正道:“你们的安全,我派是个西漠国的随从保护,你放下她,如何?”

“西漠国”三个字一出口,单正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桃花一样的俊美男子的身份,然而心中的疑惑也愈发浓厚:沈傲夫妇的底细,他都知道,他们的女儿甚至还是林若婵亲手接生的,自然也知道底细,从单钰的口中,他更是知道雪儿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圣女岛从未离开过,与西漠皇室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是,为何这个西漠的皇孙一见到雪儿的表情竟是那样的震惊,随后的表现更是出乎众人意料,比起轩辕昰对于雪儿的在意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越是如此,让单正就越不敢轻易放过雪儿这个挡箭牌,只是略一思索便道:“在下一介布衣,实在不敢劳烦西漠国的贵人护送,何况此女乃在下义弟之女,在下也有必要将其带出皇宫去……”

这一番话几乎让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慕容远更是一副被恶心到了表情:“你义弟的女儿?你就这样对待你义弟的女儿呀?”

他“啧啧”连声,撇嘴道:“到底只是义弟的女儿,而不是你亲兄弟的女儿,更不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让单正都不禁老脸一红,然而随即就平静下来:“京城是非之地,远非我父子可以适应,还是就此告辞,一个时辰之后……”

话未说完,便再次被人打断。灵馨突然提着裙子就冲了上来:“单庄主,雪儿她受伤不轻,怕是无法跟你在马上颠簸一个时辰,万一血流不止就不好了。你无非就是想要一个人质以求安心,不如由灵馨代替……”

单正摇头,同样也打断了灵馨的话:“劫持公主的罪名,我父子二人实在承担不起。”

灵馨的这个举动,自然有她的用意和目的,乍看起来是担心雪儿,虽然贵为公主之尊,却仍然顾及与雪儿之间的患难姐妹情义。然而她更想的是,借机能够与单正父子同行,也好探知方才单天鹰那一个唇形的意思是否属实。

甚至,虽然入宫时日不长,但是对于她的这位父皇的脾性却也了解了一些,她觉得,只有她真正与单天鹰走到一起,皇帝才能真正地放过天意山庄。

而此刻是众目睽睽,皇帝断然没有在西漠与南平皇室面前,不成全她的大义。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拒绝的人竟然是单正,而却拒绝地十分干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这个公主,竟然还比不过一个身份未明的平民少女!

灵馨咬了咬唇,一时尴尬在那里,进退不得,还是长公主心疼,喝道:“灵馨,不要胡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雪儿整个人趴在马上,脖子上的伤口一直都在钻心的疼,伴着鲜血流失的凉意,而单正,自始至终都是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握匕首。

而那匕首,始终也不肯离开她的脖子超过半寸。

单正抖了抖马缰绳,目光从众人的眼前一一掠过,却又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道:“皇宫重地,烦请皇帝派人给草民指路,草民不胜感激……”

轩辕昰冷声道:“我来给你带路!”

却不想慕容远也随即跟着开口了:“我也一起跟着!”

“这……”

慕容远这话将皇帝给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同时朝着轩辕昰使眼色,然而轩辕昰对于皇帝开始时候格杀勿论的命令心中已经是十分不满,因此就算的看到了,也是视而不见!

眼看着事情又要再起争执,再看看雪儿脖子上的伤口再次渗出来的鲜血已经将马儿身上的皮毛浸湿了一片,几乎都要顺着那长毛滴下来,轩辕昰的心就不禁一阵的疼。再这样下去,他怕雪儿坚持不住。

单正不放心轩辕昰,也不放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慕容远,最后还是指定了灵馨,因为他知道,也只有这个灵馨公主,才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他们父子脱困。

在离开的时候,灵馨又朝着众人,其实最主要地是向轩辕昰保证:“我会尽全力保证雪儿的安全。”

于是,在秋茹的陪同下,灵馨坐了软轿,在前面带路。

雪儿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就这么爬在单正马背的前面,跟随着灵馨,一路出了宫门。

是非之地,自然是早早脱离才好,灵馨的心里自然也是清楚单正父子的心思,于是催着那抬着软轿的宫人快走,不多时便真的看到了皇宫的大门。

单正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待自己父子二人出了宫门便赶紧去寻单钰和龙之钧会和,然后四个人将雪儿留下,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是 从此以后再不涉足。

经过此事单正也终于了解了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从此就算是放弃天意山庄,也不再为皇族效命了。

到宫门口的时候,灵馨借口担心雪儿的身体,再一次提出了要跟随单正父子一路,却被单正再次拒绝了,最终也只能站在皇宫的大门口看着这一对父子的背影越来越远。

单正虽然也给雪儿止过血,但是受到轩辕昰刺英王颈动脉的启发,这血止的,也只是流速缓慢了一些,让雪儿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毙命罢了。

若非雪儿伤口的血一直都未曾真正停止过,轩辕昰也不会妥协的如此之快,更不会如此的束手束脚,任凭单正在那里开条件。

毕竟,讨价还价是需要时间的,而时间一长,雪儿就会失血过多!

到出皇宫大门的时候,雪儿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整个人昏昏沉沉,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出了皇宫。

她的心中终于是一块石头落地,对于林若婵也算是有了交代,接下来只要等着一个时辰之后轩辕昰找到她,一切就能够结束了。

这样一想,雪儿最后的意识也就坚持不住了,真正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宫的大门缓缓闭上,单正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一半,前面马上的单天鹰沉默的好像一座人形石雕,更好像一具躯壳。

单正还不想真的让雪儿死,所以在出了皇宫之后就立刻给雪儿点穴止血,同时催马上前,与单天鹰并辔,带着他一路疾驰,直到再也看不到皇宫的影子,这才观察四周,认准了方向,拨马前行。

毕竟单钰还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着接应,如今耽误这两天两夜,怕是急坏了。

可是,等单正带着单天鹰到了他们约定的名为同安堂的药材铺子时,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单钰和龙之钧的影子!

不但没有这两个人的影子,而且就连那同安堂的铺子似乎都消失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可知隔壁春意浓

这家同安堂的药材铺子不大,却是天意山庄在京城的暗桩之一,一向隐蔽不说,就是这一次皇帝察觉到了另外两处,这一次却因为处于京城城西的平民住宅区而逃过了此劫,如今却在单正父子成功从皇宫脱身之后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能不让单正多想。

单正的心一沉,不敢再逗留下去,假做路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直接就从同安堂的门前过去,直到拐出了这条胡同,才再次停了下来!

背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然而单正却想不通,突然消失的同安堂,到底是不是皇帝出手,如果是,他手中的免死金牌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又是何人在针对天意山庄?

——至于生意上的对手,这个可能单正直接否定,毕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药材铺子,背后却是天意山庄财力的支持,又怎么会在这短短两日被打击成这个样子?

只是,此刻的单正已经形同惊弓之鸟,不敢再逗留下去,毕竟此时天近黄昏,回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他们本来就足够显眼了,自然不能磨到最后找不痛快。

单正略一思索,便将两匹马弃下,带着昏迷的雪儿和魂不守舍的单天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稍作打扮,又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直接出城。

城门口一如往日,并未见到增加守卫,让单正再次松了口气。出城的时候那些守城官兵也只是例行检查,单正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直到这辆马车缓缓驶出了京城,单正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

其实单正对于雪儿还是心存愧疚的,只是义弟的女儿,就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唯一的儿子,毕竟那才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出了京城,一路风平浪静,单正的心真正安定下来,处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用了最好的金创药,仔细给雪儿将脖子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进京的时候,单正父女是被影离和杨进带着暗血卫带去的,没有一个多余的随行人员,如今离开京城,除了马车取代了马匹,单钰换成了单天鹰,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事到如今,单正也不知道单钰和龙之钧人在何处,只是急于奔命的情况下也不敢再在京城逗留下去了。

——用一个女儿换一个儿子,虽然心里难免不甘,然而若是真的必须做出选择,怕也没有更好的路可供选择!

何况单正也不觉得,单钰和龙之钧在一起,就一定会出事遇到麻烦是肯定的,只是需要时间解决而。等他将单天鹰送回天意山庄之后,再调派人手寻找接应,想必应该也来得及。

只是单正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女儿,智计心机堪比男子的单钰,就在那家同安堂药材铺子的隔壁!

同安堂药材铺子的隔壁,是一个小杂货铺,门面比起同安堂来更小,黯淡的光线中,那些货物更显得陈旧凌乱。

一个脏兮兮的布帘子,将外面的铺面和里面的房间隔开,作为店主临时的栖身之所。

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却也映衬的简陋的土炕上,交缠在一起的两具白花花的身体,更加白亮刺眼。

他们的身下,被褥凌乱不堪,早就没有了原来的形状,大片大片深浅不一的污渍散发着*之后的淫靡气息,与房间里潮湿霉腐的气息混合,形成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味道。

女子香汗淋漓,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贪婪而不知餍足,用她的贝齿,樱唇,丁香小舌……所有能够用到的身体部位,一次又一次地向着身上的男子索取着。

黯淡的光线当中,男子的目光中的厌恶和不屑却是越来越明显,然而身下的动作却不曾停止过,如同狂风掠过娇花,让女子的身体一次次颤抖着,凌乱如同风中的花瓣。

女子的喉咙间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似乎是不堪承受,却又始终不肯停下,只要男子的动作稍微有些迟缓,她便要发出不满的鼻音,催促着身上的男子。

龙之钧更加不耐烦,将女子翻了个身,直接挺身而入,又是一番狂风骤雨,直到女子再次攀上云巅,随即如同一条死狗般瘫软了下去。

他怎么会知道英王府的*会这么猛烈,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撮,竟然让单钰两夜两日都没有停下来过?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忍着,应付着,可到了后来却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再说,他又不是铁打的,总有疲惫的时候吧?可是在这*之下的单钰,却让他中场休息的时间超不过一盏茶!

龙之钧实在是想不通,英王殿下到底是如何应对那些被下药的女子,结果还能保持住那样肥硕的身形不变,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被掏空了,也就是比人干多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畏惧轩辕昰,如果还有别的目的,他现在都恨不得花钱再找几个精壮的男人来“服侍”床上的单钰!

想到这里,龙之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直接从炕上翻下来,脚步一阵虚浮,他定了定神,走到房间的角落一口水缸出,弯腰抓去浮在水面上的水瓢,舀了满满地一瓢水,朝着炕上烂泥一般的单钰就泼了过去!

单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龙之钧眼皮不抬,又是一瓢冷水过去!

单钰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瞬间缩成一团,下一刻竟然不可遏制地呕吐出来!

她痛苦地*了两声,意识才缓缓地回到了身体中,这才发现,全身上下,从头颅到四肢,从筋骨到皮肉,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又是一瓢冷水泼来,单钰哆嗦了一下,这才艰难睁开眼睛四下打量。

头痛欲裂,下身更是酸涩中夹杂着撕裂般的痛,单钰茫然的眼睛缓缓有了焦距,于是就看到了一具白花花的身子,在黯淡的空间中白得刺眼,正斯条慢理地扔下水瓢,在角落的小水缸里,发出“咚”地一声。

单钰总感觉自己的回忆似乎断了片,她记得在自己与父亲收到灵馨公主的飞鸽传书之后,简直就好像得了疑难杂症,四处乱投医的患者,遇到了绝世神医一般,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

单正很快冷静下来,吩咐单钰准备马匹干粮一应事物,然后就独自离开,说是要去求具体的路线图。

单钰心里也明白,单正所谓的“求”,求的人便是贤郡王。这个人想要招揽他们父女,或者说招揽天意山庄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开出来的条件更是诱人至极!

只是单正一直没有正面回复过对方,而单钰还惦记着轩辕昰,自然也就不会替那个贤郡王说话,双方一直都是互相试探的态度。

不过,为了单天鹰,单正自然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父女两个刚刚商定好接应的地点,以及回合之后离开京城的路线,龙之钧就突然出现了!

之前,单正带着单钰,曾经在英王府见过龙之钧一次,双方交谈甚欢,龙之钧又表示愿意为营救单天鹰出力,所以此刻出现,单正父女并没有太大反应。

当时龙之钧说他已经离开了英王府,单正不疑有他,于是让他留下来和单钰一同准备接应事宜,这才安心离开。

单钰记得,单正离开之后,龙之钧与自己分头行动,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这个时候龙之钧提出,将隔壁的杂货铺买下,将一应事物都搬过去。

理由是皇帝既然已经发现了天意山庄的两个暗桩,难保这个不被发现。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就在这个杂货铺等候。单正带着单天鹰回来他们既能及时离开,万一出现意外也有个缓冲的时间。

单钰思索片刻,觉得龙之钧言之有理,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之后,龙之钧只用了不足五十两银子,便直接让那一对老夫妇放弃了这间杂货铺,两个人搬了过来。

单钰记得,自己对于龙之钧十分感激,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之后,对方便很体贴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己不疑有他,一口喝光……

意识渐渐回归,单钰艰难扭头,就看到了自己赤 裸的身体,以及身子上深浅不一,大小不等的青紫痕迹。

她愣了愣,突然就明白过来,却又不可置信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想要蜷缩起身子,却发现身子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一般,最终也只是双手抱住了头:“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让龙之钧有些不悦,他皱了皱眉,系好腰间带子,口中却凉凉道:“这四周住户不少,若是你觉得愿意让人看到现在的情形,随意叫便是!”

于是尖叫戛然而止,单钰望向龙之钧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怨毒,全身再次开始剧烈的抽搐,胃也开始收缩,下一刻就干呕了起来!

她厌恶眼前这个毁坏她清白的男子,更厌恶此刻自己肮脏残破的身体!

龙之钧一边继续穿衣服,一边厌恶地看着炕上的单钰:“单大小姐方才可真是‘热情’,怎么突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床边坐下,道:“我承认,都是我做的。那也是因为我过于倾慕于你,所以才情不自禁。你放心,只要一回到天意山庄,我便向单庄主求亲……”

单钰只觉得头脑轰鸣不止,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毁她清白的男子撕成碎片,却被对方轻轻避开,一下扑了个空,一头就从炕上栽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轩辕昰的报复

龙之钧也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就冷眼看着单钰洁白如玉的身子,突然跌落在满是水渍污秽的地上,沾染上带着腥臭气味的黑泥,狼狈不堪。

单钰被摔得不轻,半晌才缓过神来。她动了动嘴唇吐出钻进口中的一缕乱发,正要开口。却听龙之钧又继续道:“其实你应该感激我才是,昨日傍晚时分,已经有官兵到了隔壁的药材铺子,将里面的伙计掌柜都带走了……”

单钰的心一沉,顾不得身体疼痛,尖声叫道:“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对方人多势众,我能有什么办法?” 龙之钧双手一摊,无奈道,“何况那些人在搜查完药材铺子之后,就是这间杂货铺也没准备放过。然后我说你是我从怡红院叫出来的,又正在兴头上……”

单钰气得几乎吐血,这个可恶的男人,毁了自己的清白不说,还说自己是青楼女子!

地上又湿又凉,单钰挣扎了半天,才扒着炕沿站起身来,只觉得一双腿软得如同面条,根本就迈不开脚步。

龙之钧也不理她,继续道:“方才在你清醒之前,我在隔壁接到一封落款为‘贤’字的飞鸽传书,说是单庄主已经带着天鹰兄成功离开了皇宫,正在朝天意山庄赶去,要你不必继续等待接应……”

说话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拿出了一个被卷成了小指大小的纸条递给单钰。

单钰她接过来看,自然是如同龙之钧所说的那样,于是一颗心瞬间冰冷无比,如同沉到幽暗冰冷的湖底。

她呆了呆,全身光溜溜的让单钰觉得身上十分别扭,可纸条上的这个消息却她的心里也别扭起来:单正救出了单天鹰,竟然连管都不管自己就离开了

龙之钧当然不会说那消息其实是轩辕昰暗中传来,命令他追上单正父子,暗中保护雪儿周全。最妙的是在落款的时候却用了贤郡王的名头和私人印鉴。于是就含糊其辞,让单钰误以为传信的人是贤郡王,具体如何,随便单钰发挥想象。

单钰的心中微冷,有心去那自己的衣服穿起来,结果却发现根本就迈不开腿,弯不下腰,最后只得瘫坐在炕沿上,朝着龙之钧道:“我的衣服呢?”

龙之钧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一指地上:“在这里。”

单钰狠狠地的等着对方,然而龙之钧却丝毫没有替她捡起递过来的意思。她无奈,只好再次开口:“给我拿过来!”

龙之钧耸了耸肩,却是站着没动:“可是……我怕你突然痛下杀手……”

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前热情如火,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当我真看不出来么?”

单钰气得几乎吐血,可终究在一个男子面前赤身露体,让她无比羞涩难堪,若是自己还能动弹,必然是要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的。只是现在,自己双腿酸软,就算是心中愤恨,也只能先行服软。

她忍了又忍,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火苗:“赶紧将衣服递给我,我不杀你!”

在经历过一次那种剜心剔骨般的痛楚之后,龙之钧对于轩辕昰的命令再也不敢怠慢,因此也不敢太过耽误时间,于是一件件将地上散落的衣物,也不管脏净干湿,统统捡起来,一股脑地丢到了单钰面前。

单钰心中无比耻辱愤恨,然而人在屋檐下,她也只好忍气吞声,忍着身上的各种不适,颤抖的手臂如同风中枯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能够勉强遮羞。

龙之钧也不管她,看着她穿戴完毕,问:“是现在走,还是明日再追?”

单钰沉着脸,没好气地道:“自然是越早越好!”

龙之钧撇嘴:“大小姐你去看看外面的天色,就你这速度,怕是走不出这条胡同,城门就该关了!”

单钰眼睛一瞪,心中愈发愤恨,又想着只要追到了单正,自己恢复过来,便一定要杀了眼前此人以雪今日之辱。因此明明身子倦怠的厉害,仍旧嘴硬道:“我能走!”

龙之钧心中冷笑:“既如此,那就不要耽误下去了。否则京城那四丈多高的城墙,也不是那么好翻的。”

于是,可怜刚刚遭受破瓜之痛,又连续折腾了将近两夜两日的单钰,跟着龙之钧简单收拾,直接就离开了这个杂货铺子,只余下满室糜烂的气息。

单钰不知道,龙之钧的怀中,竟然还揣着一块洁白的帕子,上面点点落如同雪地梅花,却又在未干的时候,被蹭了一下,形成了一片如同血雾一样的浅红。

这是龙之钧最后保命的证据。

单钰咬牙硬撑,哪怕全身没有一处舒适,疼得她汗透重衣,也不肯停下脚步。

只是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一来怕自己真的支撑不住,二来也想在将来算账的时候不至于找不到人。所以,单钰虽然心中恨毒了龙之钧,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太过来。

不但如此,她甚至都没有离开龙之钧,独自上路的勇气,只是一直保持着一副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厌恶表情。

这样的表情反而让龙之钧放心了不少,因为不管是单钰喊打喊杀,还是欣然认命他都会怀疑对方别有用心,反而是这样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屈从的表情,在他看来,才是最为正常的。

单钰和龙之钧,是这一日内,最后出城的两个人。

在离城门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守城的官兵正准备关闭那两扇无比厚重结实的大门,于是不顾一切地就朝着城门的方向冲!

龙之钧还好,单钰却是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然而为了能够在关城门之前出城,她也只要拼命了。

好在守城的官兵还算有些耐心,在例行检查之后,就将这二人放了过去。

单钰整个人几乎虚脱,冷汗更是如同瀑布一般,在出了城门的那一瞬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起来。

龙之钧望着缓缓关闭的城门,心中雪亮的同时,却也如同冰雪覆盖一般寒冷:轩辕昰在给他的命令中说今日必定能够出城,所以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今日务必出城,尽快追上单正父子的马车。

如今看来,怕是那守城的官兵也是得了命令,不肯刁难他们两个的,不然依着他带单钰出城的这个时间,能够用银子通融都是好的!

只是出了城的单钰,就好像是透支身体精力达到了极限,瘫在冰凉的土地上,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龙之钧真的很想甩手不管,然而却又畏惧轩辕昰的命令,更想着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梦想,于是也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她。

这也不怪轩辕昰心狠手辣,如此狠毒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先是单钰将魔妃之泪扣下,令他与雪儿之间发生了种种误会,后是单正用雪儿性命来要挟他,让他不得不让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带着雪儿离开皇宫却什么也做不了!

明面上做不了,却不代表背地里他做不了!

这件事情,他甚至都没有通过影离,直接就朝着龙之钧下达了命令!

眼看着单正父子在灵馨公主的软轿带领下越走越远,不大工夫竟是完全消失,轩辕昰的心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细线拴住,悬挂在了天地之间,漂浮不定。

慕容远伸长了脖子,恨不得立刻就追过去。然而皇帝却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百般想让,又说着本是东灵内政,小事一桩,不能打扰皇孙雅兴之类的话,让他无从拒绝,只得跟随着皇帝的脚步,回去继续宫宴。

而下这样一个命令,也只要一个更衣的借口便足够了。

只是,经过方才的事情,慕容远也看出来这个东灵国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与雪儿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在接下来的宫宴当中,借口与轩辕昰一见如故,竟是不顾一切地坐到了轩辕昰的桌子上来!

于是接下来,这两个男人谁都没有心思欣赏歌姬舞姬们的表演,看似正襟危坐,其实 却都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

在对方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下,轩辕昰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无力感,最后竟然不得不败下阵来,压低声音首先开口:“皇孙殿下见过雪儿?”

慕容远一双桃花眼无辜地眨巴两下,却也不肯提高声音,甚至还朝着轩辕昰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雪儿?”

轩辕昰咬牙,心里恨不得一拳将那张俊美到妖异的俊脸直接打成猪头,表面却要含了礼节性的微笑,朝对方还礼;“就是沈衣雪!”

“沈衣雪”三个在他咬得异常清晰,也异常重,说完之后注视着慕容远,不肯再错过对方脸上的一丝细微表情。

这个人能够一口叫出雪儿的名字来,而轩辕昰又能够确定雪儿完全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所以这件事情他不能不弄清楚。

只要事关那个丫头,在他看来,就没有一件是小事。

既然皇帝非要用这宫宴来拖住他,他也不能闲着不是,总得坐点什么才是。

慕容远眼珠子转了转,桃花大眼瞬间现出如同狐狸般的狡黠来:“事关我西漠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轩辕昰若有所思,幽深黑眸盯着对方:“若是真的事关贵国,皇孙殿下又怎么会如此轻率讲出?”

见对方不肯上当,慕容远有些小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只要你告诉我,天意——”

只说了两个字,慕容远便猛然惊醒,忙改口道:“你所知道的有关沈衣雪的一切,我就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命运继续作弄

轩辕昰最终选择了拒绝,虽然他一时看不出慕容远对于雪儿有什么恶意甚至在保护雪儿的问题上,还帮了他不少,可是让他拿雪儿的秘密来交换,他还是做不到。

不少他过于谨慎小心,而是雪儿的身上的秘密,实在的太多太多,光是散功圣女这一点,就足够贪婪的人们趋之若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说这一点,可是从慕容远当时呆呆盯着雪儿眉心淡紫色的点额砂看时,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他无法隐瞒。

只这一点,就足够慕容远拒绝回答他想知道的问题了。

“雪儿是秘密,我无权替她决定。”轩辕昰略一沉思,道,“若是皇孙殿下真想知道,不妨等宫宴结束,追上雪儿的人之后,自己去问她。”

这句话让慕容远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将慕容远拉到了救雪儿的大船上。而慕容远也就这么认了。不过对于他能够叫出雪儿的名字这件事情,他也就没有解释。

“三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既然是关于她的一切,自然应当是由她做主。”慕容远也笑着道,“等下宫宴结束,追上人之后由她自己定夺就是。”

于是这一场试探和谈话也就不了了之,轩辕昰只能判断出,慕容远虽然能够叫出雪儿的全名,然而却不肯一直挂在嘴边,多数时候都是用“她”字来替代,然而语气中无意流露出来的尊崇之意却是让他感到了不解。

等灵馨回到宫宴上时,轩辕昰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好在此时宫宴马上就要结束,所以也就忍了下来。

而宫宴结束之后,轩辕昰从灵馨口中竟然得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就让他几乎要抓狂了!

慕容远也不介意,直接利用了自己西漠皇孙的身份,与轩辕昰名正言顺地走到了一起,两个人不需要任何言辞交流,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在宫宴结束之后,轩辕昰与慕容远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皇宫。

暮色渐浓,单正父子的马车是雇佣来的,车夫自然也是。

想必那马车就是这车夫私人所有,所以在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之后,那车夫已经忍不住开口了:“客官,如今天色已晚,是否应该找客栈投宿,也好让马儿歇歇脚,毕竟这一次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若是马儿过于疲惫,也影响客官的行程不是?”

单正恨不得立刻回到天意山庄,恨不得日夜兼程,哪里肯停下来休息?

若非单天鹰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骑马还得要单正牵缰绳,单正根本就不会雇佣马车!

直接出银子买两匹骏马,昼夜不停,马儿力竭便就近重新买马,岂不是要比这马车快上许多?

略一思索,单正便明白了车夫的意思。他从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将一锭十两左右的金元宝举到车夫面前:“这些,够不够你买马匹和车辆?”

虽然夜色渐沉,那金元宝的颜色却是异常耀眼,车夫也看得足够清晰,连忙接过,连声道:“够,够……”

然后一扭身子,扬起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脆响之后,马车突然就产前冲了出去,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昏迷中的雪儿身子一晃,单正没有想过要扶她,单天鹰魂不守舍,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于是这一晃,竟然将雪儿晃得整个人身子一仰,头就撞到了车厢上!

单正虽然不缺银子,只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管舒服与否的问题?因此雇佣的这辆马车,虽然足够宽敞也足够快,车厢内却是比较简陋。

后脑处的剧痛传来,直接疼得雪儿清醒过来。她睁眼四处打量,却发现四周光线一片黯淡,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

她立刻便想到这两人便是单正父子,只是事到如今,她宁愿选择沉默,也不愿再面对着对父子。

就算是她与单天鹰之间没有恩怨过节,只是单正的举动,却也足够她的心寒。如今单天鹰已经安然从皇宫离开,她也算是回报了当初林若婵在天意山庄对她如同母亲一般的照顾回护。

雪儿沉默着,甚至不肯睁开眼睛,宁愿继续装作昏迷。单正虽然不察,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单天鹰却是看得真切。

单正的心思都放在了回去之后,该如何让天意山庄躲过这一场灭顶之灾的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再理会雪儿。

至于雪儿会不会骤然发难,向他们父子出手或者逃跑的问题,完全不在单正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看人一向很准的,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生性敏感善良,是不会忍心伤害另一个人的。所以,即使到了这一步,单正也不担心雪儿会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父子的举动来。

而单天鹰,自从被软禁皇宫,每日都是一个人独处,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来思考,却让她对于雪儿的心愈发坚定起来!

可是,单正和单钰出现,不但不肯站在他这边,反而要求他务必站在天意山庄少庄主的位置上考虑,不停地向他陈述迎娶灵馨公主的种种必要和好处。

这让他与单正父子之间,与单钰兄妹之间,骤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无法跨越的天堑!

之后单正再去,依旧是同样的言辞,甚至不惜用父子之情相威胁!可是他心里的苦闷又有何人能够述说?

他知道那龙纹玉佩不属于他,那是他大哥单天骄的,而雪儿则应该是他守了望门寡的大嫂!他知道不该肖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单正逼得越急他的心反而越就坚定!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只得每日里借酒浇愁,醉生梦死,那些不给他自由,不给他爱雪儿的权力,总该给他醉,给他逃避的权力吧?

如同轩辕昰所言,他恨不得一日当中沉醉十二个时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单正却趁着这样的时机,将他带了出来!

酩酊大醉中的喃喃自语被单正听到,他不在乎,然而单正终究是心疼愧疚,于是违背了心意将龙纹玉佩交给了他。

可是,他想不到,龙纹玉佩在他的手中尚未被暖热,原本应该属于雪儿的凤纹玉佩,便直接被轩辕昰用内力碾做齑粉,随风而散!

单天鹰的心中初时无比震惊诧异,他想不通为何凤纹玉佩会到了轩辕昰的手上,这不应该是雪儿的吗?他清楚的记得,他带着人在海边迎接皇帝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块凤纹玉佩就在她的腰间!

然而那个时候的龙纹玉佩却是下落不明,至于后来龙纹玉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天意山庄,就是单正和林若婵也是语焉不详,或者说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有细究。

毕竟,天意山庄的名声在江湖中十分响亮,当时单正出去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也就只能作罢。在他看来,能够将龙纹玉佩送回,想必应该是出于对于天意山庄的敬仰之情,就算现在不能立时找到人,日后总会露出端倪的。

只是这龙纹玉佩虽然回到了单正夫妇的手中,再转交给单天鹰却是绝无可能,而单天鹰也一直都是默默的隐忍着。他觉得,只要龙纹玉佩在天意山庄,他终究是有那个机会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雪儿身上的凤纹玉佩何时消失的单天鹰都不知道,只是在轩辕昰的手中看到的时候却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

当晶莹的白色玉屑从轩辕昰的掌心簌簌落下的时候,单天鹰觉得,同样被碾成齑粉的,还有自己的心。

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干,心脏的位置一片空荡,冰冷肆意蔓延全身,却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无法表达。

单天鹰麻木了,又觉得是命运作弄,老天爷惩罚,怎么在自己好不容易打动了单正,拿到了龙纹玉佩的时候,凤纹玉佩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永远的消失了!

若是如此,当初他所有的坚持,醉生梦死的逃避,还有什么意义,这一具残破的躯壳,还不如用来换取他们父子的平安和天意山庄的未来!

他已经没有心了,一具躯壳,谁爱要,谁要便是!

可是在马车骤然提速,眼前的女子突然失去平衡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虽然是黯淡无光的车厢内,他却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如同神秘的黑色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地颤抖了两下,眼皮下的眼珠也急速地转动着。

女子的头撞到了车厢壁,她若没有清醒,又怎么会微皱了眉头?

她是在逃避,她不想面对自己父子二人!

单天鹰不明白,明明心都空了,为何胸口竟然还会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本不欲拆穿对方,然而想到很快单正就会将她放在某处,等轩辕昰追上来将她带走,他与她,怕是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他的心底不由就生出一丝不甘来!

他不甘心自己对于这个女子的爱慕刚刚发芽,还没有从土壤中拱出来,从来不曾沐浴过阳光雨露,便直接腐烂消散。

至少他要说出来,让她知道!

一瞬间单天鹰的勇气似乎又回来了,他深吸了口气,朝着雪儿道:“我知道,你醒了。”

声音依旧嘶哑,至少却足够车厢内的两个人听清,单正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一眼,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雪儿实在没有想到,单天鹰竟然会点破,可是终归是心中不愿的,正在犹豫的时候,马车骤然一停!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临阵我就逃

有些话,若是不应该被宣之于口,那么便注定永远尘封。

雪儿和单正父子几乎同时身子向后仰倒,从各自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单正反应最为迅速,首先稳住身形,正要探身出去,心中警兆顿生!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危险将至。他来不及多加思索,下意识地抓住单天鹰,喝道:“天鹰,冲!”

刹那间,单正抓着一个人,身形依旧迅疾无比,一下就朝着车厢外冲了出去!

雪儿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经看不到单正父子的人。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全都朝着雪儿所在的马车传来,只凭声音,就异常的惊心动魄!

马儿长嘶,却又戛然而止,风声愈发尖锐急促,那车厢前的布帘好像起伏不定的海水,让雪儿竟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那座海蛇环绕的七色莲花小岛四周的海面。

她的手还没有挨到布帘,四周的风声突然就停止下来,下一刻便是无数木板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乎都不用想,雪儿就知道这是有人攻击了她和单正父子所在的车厢!

急切间,雪儿双臂护住头脸,将身子尽量缩小成一团。心里却在想着:如此动静,怕不是轩辕昰追了上来。

嘁哩喀喳——

车厢的四壁瞬间变成无数大小不一,长短不齐的木板四下飞溅开来!

其中有两块一头尖锐无比,正从雪儿手臂划过,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随即自伤口处蜿蜒而下,转眼就浸湿了一大片衣袖。

还有一块拍在了雪儿的后背上,让她不由自主地顺势就朝前趴了过去,一个骨碌就从那马车底上滚了下去!

——车厢的四壁成了一堆木板木屑,于是那马车自然也就成了“平板车”。

雪儿顾不得双臂疼痛,就势继续朝前滚去。好在他们走的并不是相对宽敞的官道,反而是一条羊肠小道,雪儿滚了两圈就滚到了路旁的草丛中,被杂草阻住了去势。

一时间她只觉得晕头转向,恶心欲吐,后背也一阵一阵地生疼,让她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也不容许她继续晕下去。雪儿龇牙咧嘴半晌,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一个女子的是声音就传入了耳中:“老娘跟着你们这辆马车好久了,单正,我只要沈衣雪,对你们父子两个不敢兴趣!”

雪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刚刚站起来的双腿都有些发软。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几乎如同刻到了骨子里,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颜如魅!

扭头循声看过去,就见单正扶着脚步虚浮的单天鹰,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对面姿态妖娆风韵动人的女子,一身桃红纱裙不曾被夜色浸染半分,却又被夜风吹的纷纷扬扬,如同花朵绽放一般。

颜如魅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眼波流转艳色媚人,看向单正父子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她的目标显然是雪儿,并不想与这一对父子多做纠缠,所以才说了那样一句话出来。

单正的目中现出一丝挣扎之色,在京城经历的一切,让他的心里开始犹豫,一时摇摆不定,扯住单天鹰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四周荒僻无人,除了他们父子和雪儿,就只有一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全无的车夫。

——也就是说,就算是今夜单正不想与颜如魅正面交锋而放弃雪儿,也不会有人传出去。当然,前提是……

一瞬间心思转了又转,单正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地让雪儿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之前用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轩辕昰放自己离开的那一个:“雪儿是我单正义弟侄女,保护她乃单正分内之事。颜如魅,若是想要带走雪儿,就要先打死我单正!”

颜如魅“格格”娇笑:“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天意山庄的庄主,可惜呀,可惜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却是没有你单正这份魄力!”

这话看似褒义,实则暗含讽刺,让单正的心中一时竟然有些汗颜起来,最后默默地承受了这句话。

雪儿看到单正松开了拉住单天鹰的手,刹那间整个人气势一边,如同山岳耸立,如同大海般深沉,一时竟然让人有种看不透虚实的感觉。

颜如魅冷笑,涂着红色蔻丹的十根手指张开,一屈一弹,直接就将那十根指甲剑亮了出来!

“若是真的在意你这个义弟的女儿,方才我打碎马车的时候,怎不见你带她一同离开?”

这句话不但讽刺,甚至可以说是打脸了,却让单正一时竟无言反驳,就连方才那如岳如渊的气势也瞬间削弱了不少!

无言反驳,那便用行动来反驳!

“颜如魅,你这个妖女,休得再次挑拨离间!”

单正怒吼一声,拉开架势,双拳带风,朝着颜如魅就攻了过去,看那架势,竟好像真的要拼命一般。

雪儿虽然不懂武功,然而当初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毕竟也曾跟着单正夫妇简单练习过一些,眼力还是有的。

单正看着一副为了自己要拼命的架势,实际上脚步虚扶且游移不定,全身上下至少三处以上的破绽,都能够让颜如魅制住却又不会伤及性命!

她一个涉世不深,不懂武功的女子都能看得出来,何况是颜如魅这样的老江湖?

雪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比这秋夜的风更凉,失望的情绪在胸中翻腾,再加上被颜如魅抓住的后果让她心中深深的恐惧,她突然就再也不想看单正和颜如魅的交手。

——就算单正父子,为自己的逃离争取了时间吧,这样她还能对天意山庄,对她这个“伯父”在心中存最后一丝感念,而不至于真正完全的恩断义绝。

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雪儿四下观察了一下,然而却只看到了茫茫夜色,一如此刻她的心,茫然而没有方向。

是的,现在的雪儿,根本就分不清方向。

不过,单正父子是带着她从京城而来,就算是分不清方向,却也不妨碍她看清马车车辕的方向,只要与车辕的方向相反,应该就能够走到京城去!

雪儿只用了一个瞬间就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然后提起裙子,不要命地就朝着来路撒腿跑去!

现在她有些后悔跟着轩辕昰在皇宫的这些日子了,穿什么宫廷女子的服装啊,除了好看一些,简直一无是处!

就是现在她逃命都不方便,双手还要拎着宽大累赘的裙角!

雪儿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十分不仗义了,可是诚如单正所想的那样,今晚的事情,除了他们父子,就只有颜如魅和雪儿两个人,雪儿这不仗义的举动,也同样不会有人传出去!

哪怕是他们父子不死,也不能将今日之事直接说出去!

而颜如魅,承天教的右护法,恨不得他们天意山庄的名声越来越臭才好,才不会将这件事情讲出去。

颜如魅的十根指甲剑,裹挟着劲风,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光,转眼就到了单正的面前,让单正连后悔都找不到时间!

他怎么能想到这个丫头竟是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不被自己的“大义”感动,直接转身就跑,那速度都堪比兔子?

什么是骑虎难下,单正现在就是!

如果他现在停手,放颜如魅去追赶雪儿,那么直接就是个前功尽弃;可如果他现在继续同颜如魅交手下去,那个丫头却连看都不看上一眼,自己又怎么借机化解之前的尴尬和矛盾?

不但如此,此时此刻,在颜如魅的面前,他不拼命都不行了。这样一来,单正的心,不由自主地就乱了。

心乱的时候,拳法会乱,步法会乱,所有的功法招式都会乱!

“嗤——”

指甲划过布料的声音,单正的左肩已经被颜如魅的其中一根指甲划中,鲜血顿时就冒了出来!

颜如魅心中后悔不迭,若是自己的指甲剑上依旧还涂着自己的胭脂醉该多好,这一下直接就能让单正倒下去,再也不能拦住自己的去路了。

单正是什么人,虽然被划了一道,然而仅凭感觉,他就能感觉到颜如魅的指甲剑上并没有毒药,于是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他不敢在怠慢下去,连忙收敛心神,正要再次化拳为掌,眼前竟突然失去了颜如魅的踪迹。

单正一愣,心却是瞬间提了起来,却见颜如魅曼妙玲珑的身子一转,竟直接奔着一旁的单天鹰而去!

从颜如魅出现,单天鹰就再次陷入了呆滞状态,单正将他推到一旁,他就在一旁默默地等候,既不离开,也不上前,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初从天意山庄追颜如魅的时候,颜如魅故意让自己扯落衣衫,春 光无限的旖旎场景。

他的心神恍惚起来,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是真是幻,心中突然就浮想联翩起来。

所以颜如魅扑过来的时候,单天鹰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颜如魅自从昨日在大街上见到轩辕昰带着雪儿四处游逛的情形,很快就掌握了雪儿的行踪,甚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宫,只是忌惮轩辕昰和影离的存在,这才一直暗处观察,直到单正父子挟持了雪儿,又一路尾随,到了此处感觉还算稳妥,于是这才选择了骤然发难,长风狂涌,将那马车车厢打了个粉碎,好让雪儿避无可避。

所以,单正为了带单天鹰从皇宫脱身而挟持雪儿的事情,颜如魅暗中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明白,单天鹰对于单正的重要性。

既然单正能为了单天鹰挟持雪儿,自然也能够为了单天鹰而那雪儿来同她交换。

十根指甲剑伸缩卷弹自如,在离单天鹰脖子不足半寸的时候,倏然消失,颜如魅十指成爪,尖尖的指尖上红色的蔻丹如同未曾凝固的鲜血,在夜色中泛着微微的光芒,朝着单天鹰就抓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义不灭亲

眼看着单天鹰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那里站着不动弹,单正急得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大声喝道:“天鹰,躲开!”

说话同时,他双足一点,凌空而起,半空中一个翻转,如同一个巨大的陀螺,连翻了两圈,朝着颜如魅就扑了过去!

颜如魅听得背后风声急促,只得暂时放弃单天鹰,如同水中一尾红色的游鱼,又好像暗夜的鬼魅,斜斜滑出半步,猛地朝前一冲!

于是单正面前的人,突然就由颜如魅换成了单天鹰!

单正心中大惊,连忙收回拳头,就连内力也一并往回收缩,然而仓促之间,根本就来不及调理内息,一时间在经脉中无比顺畅的内力,狂暴的好像决堤的河流,肆意蔓延,根本就不受控制起来!

颜如魅却是再次娇笑,小声中满是揶揄:“我都说过了,我的目标是沈衣雪,你们两个为何非得要白白送死?”

单正的嘴角有一缕鲜血缓缓溢出,正要再次出拳的双臂,突然就是一滞。

却不料颜如魅话锋陡转:“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现在的情况,单正在单天鹰的前面,颜如魅却是冲到了他的背后,正朝着雪儿逃离的方向。

单正还没有反应过来颜如魅这话的意思,就见颜如魅骤然转身,白皙的手指再次弹了一弹。

夜色中,寒光从单正的眼前闪过,下一刻颜如魅的一只手就扣住了单天鹰的肩膀,另一只手上的五根指甲剑突然再次弹出,如同鬼爪半曲,将单天鹰整个胸膛的范围都笼罩了起来!

自始至终,单天鹰都一言不发,就连姿势都保持着单正从车厢内将他抓出来的姿势不变,就连雪儿逃跑,他都没有回头。

单正的脸色终于变了,单天鹰胸前的五根指甲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想要向前,却又在颜如魅的威胁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天鹰……”

单正看向单天鹰的目光关切焦虑中带着不解:“你为什么不躲开?”

颜如魅拖着单天鹰后退了一步,探出半个头来,道:“现在,要么我带走你儿子,要么你去将沈衣雪捉来交换你儿子。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单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句话让单正再一次犹豫起来,他看了看雪儿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前被颜如魅五根指甲剑微弱的光芒映衬的脸色分外难看的单天鹰,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也说出不来。

单天鹰面色一如单正刚刚救出时候那般白中透青,就连目光都无比呆滞,在听完颜如魅的一番话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单正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声音微弱却也足够单正听清楚。

“这算是,现世报么?”

他一字一顿,总共也不过说了七个字,却让单正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所有的气力都被瞬间抽空,就连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哈哈哈……”

颜如魅突然笑了出来,娇媚和讽刺结合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清晰,就连急着逃跑的雪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单正,没想到啊没想到,连你的儿子,都不肯站在你这边!”

“天鹰,你——”

单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一张老脸青了红,红了紫,紫了白,不停地变来变去,望向单天鹰的目光中,有愧疚也有无奈,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英气逼人,为人处世也是理智冷静,此刻竟然在一个可以说是天意山庄敌人的女子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单正一脸的不敢置信,好像都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一样,却不想此时的颜如魅突然就开口了:“一!”

“我……”单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好该不该答应对方,再加上单天鹰目光中浓厚的嘲讽之色,让他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一股莫名的畏惧,只觉得口中舌头竟似又千钧重一般。

颜如魅冷笑:“看来,单庄主对于自己这位义弟的女儿,还真是有些情分在里面呢?只是,若是如此……为何之前在皇宫的时候,用匕首割她的咽喉竟也是毫不犹豫?”

这句话让单正的脸瞬间失去所有的血色,苦笑下一刻自唇角溢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在责怪自己不择手段了?可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救他!

“二!”颜如魅的声音再次响起,妖娆妩媚的脸上,一双同样妖娆污蔑的眼睛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冷讽,“若是我数到三,单庄主还不肯答应,那我直接就再次,先剐了你的儿子再说!”

不等单正有所反应,她的声音突然又软了下来,如同浸润过蜜糖一般充满诱惑:“想想吧,究竟是你的儿子重要,还是义弟的女儿重要?”

单正沉默着,却冷不防颜如魅脸色骤然狠厉起来,虚扣在单天鹰胸前的五根指甲剑突然一动,单天鹰胸前的衣衫便破了五个寸许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属于男子的健壮肌肤来。

“颜如魅!”单正又惊又怒,“你不是说过给我三息的时间考虑吗?”

“啊哈哈哈……”颜如魅笑得花枝乱颤,给了单正一个“你怎么这幼稚?”的眼神,才继续道,“可我没有说着三息之内,不伤害单天鹰呀。”

“你——”

单正一时气结,恨不得目光能够穿过单天鹰,如同锋利的宝剑一样,将那个红衣妖娆的女子,直接剜上七八个透明窟窿。

然而颜如魅根本就不与他的目光接触,反而是越过单天鹰的肩膀,直接落在衣衫破口处光洁的肌肤上面,口中啧啧有生声:“当真还看不出来,少庄主的肌肤,竟然是如此诱人呢……”

说这话的时候,颜如魅钳制住单天鹰的另一只手分外不安分起来,从肩头缓缓移到后颈,然后顺着脊椎便一路下滑!

“妖女,不要脸!”当着自己这个父亲的面,公然调戏自己的儿子,单正就在再好的涵养,再多的顾虑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大喝一声,脚尖绷起,从一个十分刁钻诡异的角度朝着颜如魅就踢了过去!

颜如魅早有防备,冷哼一声,刚刚滑到单天鹰腰际的手一下就扯住了他的腰带,用力朝后一扯,同时另一只手朝着单天鹰的胸前就再次用力扣了下去!

五根指甲剑,五个血洞,同样的血流如注!

颜如魅后退的同时还不忘朝着单正微笑:“果然不愧为天意山庄的庄主,为了义弟的女儿,连亲生儿子都能弃之不顾,如此大义灭亲的举动,当真是侠义无双,让人敬仰佩服!”

同时还不忘朝着身前的单天鹰揶揄道:“少庄主呀少庄主,这一次你便能如愿同我双修了,是不是很期待呢?”

单正一脚落空,又眼看着单天鹰胸前被颜如魅抓出了五个血洞,简直急得要发疯,于是再也顾不得形象,朝着单天鹰吼道:“天鹰,你是死人吗!”

五个血洞中的鲜血如同喷泉,转眼就将单天鹰的胸前浸湿了大部分,只是他的脸上却依旧一片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在听到单正的怒吼之后,单天鹰竟然依旧是一脸无动于衷,只有眼睛中的嘲讽不变:“你说对了!”

单正楞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单天鹰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转瞬间就是透心的凉!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不再绞尽脑汁地想着从颜如魅的手中救他出来,只是这么看着,好像看着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却突然哀凉地发现,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这一对父子的反应,也有些出乎颜如魅的意料之外,于是最后一息的“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了。

于是单天鹰突然就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颜如魅眼珠子转了转,五根手指发力,再次朝着单天鹰胸前的肌肉中刺了进入,却依旧没有等来想象中男子的痛苦*,反而等来了一声微哂:“何必浪费这个力气,若是真想要我的性命,直接刺入心肺便是。”

“你想死?”颜如魅却没有继续深刺下去,反而停顿下来。她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突然道:“你不会是因为轩辕昰捏碎了那块玉佩吧?”

单天鹰的脸色第一次变了,急忙否认;“不是!”

却不想颜如魅根本就没有想拆穿他,反而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道:“如此最好,且不要说那个丫头不是你能碰的。就算是能,老娘也不希望你在陪我双修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女子……”

“妖女,休得胡言乱语!”忍无可忍的单正暴喝一声,打断了对方,却被颜如魅再次打断:“谁说我是胡言乱语了?你儿子自己不想活,难道还要赖到老娘的头上?”

看着单正一脸憋屈的模样,颜如魅十分快意,纤长的手指在单天鹰背后疾点了几下,毫不反抗的单天鹰就如同一滩烂泥瘫软下去。

颜如魅收起指甲剑,抓住单天鹰的衣领,朝着单正就抛了过去!

单正连忙接过,再抬头去看是,颜如魅如同一团燃烧在半空中的火焰,已经急速朝着雪儿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雪儿,黑暗中不辨方向,跌跌撞撞地,也就跑出了半里多地,看到了前面一片宽阔,竟到了与官道连接之处。她急走两步,就跑到了官道上。

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衣袂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而来,直接将她吓了一跳!

第一百九十章 不是奉轩辕昰的命令

单正父子与颜如魅之间的对话,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雪儿没有再听下去,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一件事情上面,那就是如何在颜如魅与单正达成共识之前,逃地越远越好。

看不清路她就不看,只要不绊住双腿,她就一直拼命地顺着这条小路朝前跑!

被草绊倒了,膝盖被路面上的小石头硌得生疼,她也顾不得查看;裙子被斜逸出来的灌木枝挂住,扯得她一个趔趄,她也顾不得解开,直接用力一扯!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潜力是无穷的,雪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道大的,竟然可以不用剪刀就撕开布料!

裙子上被挂住的部分竟被她生生地扯了下来,成了一缕挂在树杈上,随着夜风飘扬。

她根本就不回头,耳畔回荡着单正的怒吼,她也不回头,更不理会具体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味地朝前跑,不停地跑!

雪儿一直都是昏迷不醒这,她也不知道这马车到底的从官道的哪个路口拐过来的,只知道顺着这条路, 有可能回到官道上,有可能遇到轩辕昰。

轩辕……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了。

也一路上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挂住了几次衣裙,更不知道头发凌乱到了何种地步,粘了多少草屑,当那个岔路口出现在雪儿面前的时候,雪儿激动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明,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冲了过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官道上也没有了行人来往,分外寂静。

分外寂静的后果,就是那由远及近的衣袂破空之声,异常清晰地钻进了雪儿的耳朵里!

雪儿再次被吓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然而除了眼前这条宽阔平坦的官道向两旁的夜色中无无限延伸之外,就只剩下了道路两旁的荒草萋萋,随着夜风张牙舞爪,沙沙作响。

夜色茫茫,对于雪儿这个没有什么方向感的人来说,就更加没有方向感了。

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才能回到京城,雪儿不知道,不过随着那衣袂破空之声越来越近,她也就顾不得再犹豫下去,下意识地朝着与那破空之声相反的方向转身就跑!

刚跑出去还没有十来步,雪儿就听到那声音到了自己背后,纷沓落地的脚步声都传了过来!

她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没命地往前就跑,却被身后的人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前面可是沈姑娘,我是影离!”

雪儿迈出去的脚步下一刻就生生顿住,悬在半空中都忘记了落下去。虽然她没有回头,看不到来人,当然回了头也未必能看清楚,但是这个声音却还是不会听错的。

影离?那是不是代表着轩辕昰也快到了?

劫后余生的惊喜油然而生,雪儿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身子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脖子却已经僵硬地朝后扭了过去!

果然,她又看到了影离标志性的如同刷漆一样浓黑的眉毛,比寒夜星空更加明亮深邃的眼睛,高大魁梧的身形。

“影先生……”

雪儿长长地松了口气,突然就觉得全身软地好像被人将筋骨全部抽走一般,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瘫软了下去!

好在影离早有准备,一伸手就搀扶住了雪儿手臂,让她不至于真的瘫到地上出丑。

雪儿勉强站稳了身子,这才看清影离并不是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四个黑色皮甲,肩膀和手腕处镶着猩红边角的男子,苍白的脸色和轩辕昰竟有三分相似,眼睛中散发出来的却是嗜血而瘆人的光芒。

雪儿不是第一次见到,然而却依旧难免被吓得心脏漏跳一拍,半晌才缓过神来。

影离向四周看了看,见她站稳了身形,这才微皱了眉头问道:“沈姑娘,单正父子难道就这样将你丢在了半路上?”

他不问还好,一问,雪儿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到单正为了单天鹰所做的一切,虽然明知道他只是舐犊情深,然而心中终究是难免感到一丝虚伪至极的凉薄。

也或者只是世态炎凉,人心淡薄,只是她不谙世事,不曾真正懂得。

一时间心中不知道该作何种情绪,就连一声轻轻的喟叹,也随着夜风消散。雪儿的声音清冷淡然:“单正就没有将我半路放下来的意思。只是遇到了颜如魅半路拦截……”

影离一直安静地听着,或者说他一向不习惯打断别的话,然而此刻却也有些忍不住:“颜如魅,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在哪里?”

说话的时候,影离已经忍不住开始四下张望起来,却只见夜色苍茫,夜风飒飒,除了他身后的四个暗血卫和面前狼狈不堪的女子,哪里还有一个人影?鬼影都没一个!

雪儿一指她刚刚跑过来的那条小路:“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或许你就能看到她。如果时间来得及,甚至还能看到单正父子。”

她没有在尊称单正“伯父”,就连客套的“单庄主”也没有称呼,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显然是早就不再在意与单正父子之间的所谓的情分。

心中有所猜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看他们干什?沈姑娘,不管遇到他们中的哪一个,只怕最为受伤的人,都是姑娘你,还是先跟着我回京城去吧。”

雪儿点点头,定下心来,一边随着影离一边走一边问:“是轩辕让你来的么?”

影离点头:“当然。”

“那轩辕人呢?”影离不假思索地承认反而让雪儿的心中泛起一丝迷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对方一直都唯轩辕昰之命是从,应该也不会错才是。

于是雪儿也就没有多想下去,继续问道:“他是不能亲自前来,还是有事牵绊,不能前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竟然将影离给问住了,与他回答自己第一个问题的速度反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少主他……不能来!”影离顿了一顿,态度再次变得十分明确起来,却让雪儿心中的疑惑再次升起。

这一次,雪儿想要不怀疑影离都难。

想到在滟波殿的时候,影离并不如同之前那般如同轩辕昰的影子一般,反而总是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除了依旧在意轩辕昰的生死之外,似乎并不太在意轩辕昰的想法和意志,甚至出现过阳奉阴违的情况。

再回想到在经历过自己险些被再次诬陷成放走单天鹰的罪魁祸首的事情之后,轩辕昰与影离之间若隐若现的疏离,由不得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雪儿多想。

于是她不再继续跟着影离朝前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可是雪儿却疏忽了她是走在中间的,影离在她的前面,她的后面还跟着四个浑身都散发着血腥肃杀之气的男子,虽然如同雕塑一般从不开口,就连走路都不肯发出一丝声音来,但是动起手来却是不慢!

雪儿的脚步也就刚刚停下,那四个人几乎同时出手,其中两个上前扣住了雪儿的左右肩膀,另外两个上前一步,各自抓住了雪儿的一只脚,生生地将雪儿抬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雪儿心中大惊,失声叫了出来,心中愈发确定眼前的影离虽然是真正的影离,却绝对不是奉轩辕昰的命令而来!

影离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身,就看到了被四个暗血卫如同一个“大”字一般举在半空,正拼命扭动身体的雪儿。

“住手!”影离急急喝道,冲到在前面抬着雪儿双足的暗血卫面前,一伸手,“啪啪”两声脆响,直接就是一人一个清响亮的耳光!

影离的目光一向淡然,看不出情绪,然而竟然浮现出一丝急切之色来:“不得无礼!”

四个暗血卫面面相觑,夜色中虽然看不分明,然而彼此眼中的怔楞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暗血卫的规则在那里摆着,他们也只能低下头,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这让雪儿愈发确定包括影离在内的五个人,根本就不是奉轩辕昰的命令而来!

不是轩辕昰,那么会是什么人?

这个很容易就猜到,除了轩辕昰,怕也只有皇帝能够指使得了影离和他的暗血卫。只是,轩辕昰此刻到底是何种情况,为何竟然没有亲自前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么?

一瞬间雪儿的心中如同冰雪般通透清亮:皇帝拖住了轩辕昰,派影离前来带她回去,至于是回京城还是回皇宫,回皇宫的何处却是不得而知了。

但是,如此作为,却绝对不会是滟波殿。

这样一想,雪儿心中愈发凉的厉害:

前有狼,后有虎,这里影离态度古怪晦涩,目的难猜。背后还有颜如魅随时可能追上前来,简直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轩辕昰身边的影离都不能完全信任,那么,如今此刻,在轩辕昰又不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只剩下了依靠自己了。

雪儿这才发现,自从离开圣女岛之后的日子,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轩辕昰的呵护下度过的,而她自己,除了在轩辕昰回到京城之后的那段日子里,跟随单钰被单正指点过一些最简单的拳脚功夫之外,竟然是一无是处!

她会用银针救人,也能用银针杀人,可是速度却是奇慢无比,人家能安静地着她施针治病救人,却未必肯安静地等着她去杀自己。

这让雪儿的银针几乎每次都没有用武之地,甚至都还没有亮出来,人就已经被人家制住不得动弹了。

过于依赖轩辕昰,不但让她精神松懈,人也懒惰了不少,可以说完全就是不思进取。以至轩辕昰不在她的身边的时候,面对危险她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于是雪儿在无比怀念轩辕昰在身边的日子的同时,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懒惰,决定以后一定要学一门可以防身的技艺!

然而那也只能是以后,现在的雪儿,依旧还要面对着态度暧昧不明的影离,还要想着如何不让身侧的四个暗血卫看出端倪。

有了心事的时候,脚步也就格外的慢了下来,以至于前面的影离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催促,却全部都被雪儿一个白眼顶了回去:“本姑娘为了逃命,已经跑了很久,现在,没有力气了!”

这个理由虽然只是雪儿的理由,却也是绝对的事实,让影离也无法反驳。然而因为轩辕昰的原因,再加上他喜欢凡事留一线,尤其是涉及到轩辕昰的人和事,就更要留一线 原则,所以虽然明知道没有力气只是雪儿的借口,却也莫可奈何。

真要将这个少女扛起来走,当然能走得更快,然而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轩辕昰带着杀机的怒火!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月黑杀人夜

轩辕昰心中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皇宫离开,他自然是要想办法联系影离,结果自然是联系不上,再加上暗血卫的人对于他这个“三皇子”并不太防备,所以他也就很容易得出结论:早在慕容远叫出雪儿的全名,并主动出面同单正讨价还价的时候,皇帝就暗中命令影离追了出去!

至于目的,当然不是因为在意他这个“儿子”的想法,更不是为了讨好西漠皇孙,而是为了将雪儿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慕容远的态度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让人想要忽略都难。甚至有的人都能想到,只要掌控了雪儿的生死,就有可能掌控西漠国的权势一般!

一想到此,轩辕昰就怒不可遏。

而更令他感到恼火和愤怒的是,他和慕容远从出了京城开始,竟然先后发现了好几路人马同时出城。因为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手持令牌出城就异常显眼。

都说英雄所见略同,虽然这些人出城的时间有先后,可城墙就是那个城墙,城门也就是那个城门,最偏僻,最容易翻出去的地方自然也就是那一两个,你能想到,我自然也能想到,何况翻墙而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轩辕昰自然而然地也就看到了在城墙的某一个位置,不同的人留下的不同痕迹。轩辕昰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脸色也就越难看,想要立刻找到雪儿的心情,就越迫切。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轩辕昰就运转轻功,准备翻墙而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慕容远的轻功不但不比他弱,其轻盈飘逸,仪态优雅甚至他都望尘莫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高高跃起,又同时在城墙的青砖上轻轻一踏,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更未惊动守门的官兵,就直接从城墙上跃了下来,一个迅疾中带着凛冽的寒风,一个飘逸的如同天边悠然的云朵。

稀疏的星,无月,秋日微凉的夜风中,轩辕昰与慕容远并肩前行,然后却几乎同时停下,两个人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似的,对视一眼,同时斜斜挎出,转眼隐入了路旁的荒草丛中。

官道中央,三个夜行打扮,黑巾蒙面的魁梧汉子正在道路中央,目光却全都落在中央一个身形枯干瘦小,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观察什么的男子身上。

“发现了什么没有?”其中一个问。

那个瘦小的男子站起身来,从轩辕昰和慕容远的角度,只觉得那人的身高也就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的高度。然而他的声音却是苍老深沉,难听至极:“应该是错不了,马车里面应该是有三个人,车夫似乎在这里停了一停,痕迹还在这里。不过之后他们的随后速度加快了许多……”

说话的时候,他朝后看了看,目光却好巧不巧地从轩辕昰和慕容远藏身的草丛掠过,最后却是落在了来时的路上:“顺着车辙继续追,抓紧时间了!”

轩辕昰心中一凛,还以为自己的行藏暴露,想到这些人,或者说这些人背后的主使者,都是冲着雪儿而来的,他就恨不得直接将其杀之而后快!

他轩辕昰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觊觎的!

一旁是慕容远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在轩辕昰刚要直起身子冲出去的时候,一掌就按在了轩辕昰的肩头。

轩辕昰一愣,这一下便没有立即起来,他皱眉,不满地扭头瞪着对方,却见慕容远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随即目光透过草丛,也落在了来时的路上。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在夜风中逐渐清晰起来,轩辕昰这才反应过来,不管是那个枯干瘦小的人,还是身边的慕容远,目光所指,都是前来的这些人。

本来他也是可以轻易察觉到的,只是因为想到这些人都是冲着雪儿而来的,他的心就忍不住乱了,以至于竟没有留意到,在他和慕容远之后,竟然还有人来!

于是轩辕昰和慕容远,就隐身在草丛中,做了一次真正的“旁观者”。

后来的这一批人,也有四五个的样子,同样都是黑衣黑巾,只能凭身形看出是男子,却看不清面目。

前面的四个人有了察觉,又的刻意等候,再加上本来就目标一致方向一致,想要不碰面都难。

令轩辕昰和慕容远意想不到的是,这两批人见面,并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反而是相护抱拳为礼,还同时开口:“奉命行事!”

然后只凭着几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两批人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同时循着车辙前行!

眼看着那些越行越远,最后连背影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轩辕昰再也忍不住,一把拨开眼前的荒草钻了出来,朝着身后的慕容远不满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竟然为雪儿招来如此多是麻烦!”

慕容远不紧不慢地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轩辕昰怒不可遏,一把揪住慕容远的衣领,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对方:“那你告诉 ,你是如何知道雪儿的全名的?”

慕容远伸出比女子更为秀美修长的双手,将轩辕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斯条慢理地道:“我听说的,不行吗?”

“不行!”轩辕昰毫不相让,继续逼视着对方,“绝对不是!”

慕容远道:“你说的对。”

轩辕昰双拳被捏的“格格”直响,目光中杀机隐现:“慕容远,不要以为你是西漠国的皇孙,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慕容远摊了摊手:“你敢,那又能怎么样?我自己都不完全确定的事情,怎么告诉你?”

他似乎也不想与轩辕昰将气氛弄得太僵,于是又道:“我现在唯一能够告诉的你是:我很早,就知道‘沈衣雪’这个名字,之前突然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进一步试探!”

“你想要试探什么?”轩辕昰继续逼问,不肯放过对方。

慕容远却开始循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不疾不徐地前进,似乎在等着轩辕昰,又似乎不想继续等待下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若是你真想知道,现在就不应该是站在这里对我不依不饶,而是应该先找到沈衣雪的人。”

轩辕昰一愣,却也不得不跟了上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慕容远道,“或者,你真的希望那些人捷足先登?”

“当然不!”轩辕昰说完这句话,目光瞬间一冷,随即周身的气势都变了,让慕容远也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轩辕昰却不再管他,如同冬日里一阵朔风呼啸而过,转眼就将慕容远甩到了身后三丈开外,待慕容远回过神来准备追的时候,轩辕昰的整个背影几乎都要堙没在夜色中。

慕容远只得跺了跺脚,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轩辕昰见识过这位西漠皇孙的轻功,自然就不会刻意等他,于是几乎是将速度提高到了极限,朝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那两批人,虽然合在了一起,但是因为各自背后的主子不同,自然也不可能真正完全地齐心,相护之间难免彼此防备,所以也就难免走的慢了一些。

背后的慕容远追上没追上,轩辕昰不知道也懒得理会,但是他却看到了这两批人。

接下来的动作,几乎就好像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轩辕昰脚下不肯有丝毫停顿,如同一阵夜风,直接就朝着队伍最后面的一个人就掠了过去!

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轩辕昰伸手,一下就将对方悬在腰间的柳叶刀扯了下来,就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光如雪练,连一丝破空之声都没有,便从那人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直接就和身子分了家,鲜血如同温泉飞溅,轩辕昰侧身让过,人到了另一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侧。

如法炮制,手起刀落,寒光如练,又是头颅飞出,喷涌飞溅的鲜血余温尚存,瞬间就溅了旁边的黑衣人一身一脸!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乎同时摸向了腰间的兵刃,一时间刀光剑影夜光寒,映出了轩辕昰冷峻如同冰川一样略显苍白的脸色。

“三——”其中一个眼尖嘴快的,刚看口喊出了这个字来,便被身边的伙伴的目光瞪了回去,讪讪地朝后一缩。

轩辕昰冷笑,苍白的脸上殷红的血,让他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目光森冷地扫视了一圈已经将自己包围起来的黑衣蒙面人:“各为其主本来也不错,只是也要看背后的主子交代你们办的事情能不能办,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办!”

他手中的柳叶刀上,兀自有鲜血低落,一指这些黑衣蒙面人:“你们,是选择就此回去复命,还是继续朝前走?”

黑衣蒙面人面面相觑,目光却落在那两具尸首分离的尸体上,目光中的恐惧之色藏都藏不住,各自握住兵刃的手,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轩辕昰又道:“我的耐心有限,你们这两队人,每一队只能有一个人回去向你们的主子报信,你们是自己选,还是我来帮你们决定?”

所有握住兵刃的颤抖的手,同时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再次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同时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兵刃再次举了起来!

脸上的鲜血,让轩辕昰的冷笑变得狰狞起来,他手中的刀,倒映出这些人畏惧的目光和苍白的脸色,却丝毫不能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月黑风高的时候,是杀人的好时候……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比雪儿更重要的

慕容远不疾不徐,如同一缕暗夜的清风,顺着车辙的印记慢慢前行。

轩辕昰就是再发脾气又能如何,走的快又能如何,还不是顺着车辙的方向走,他只要慢慢跟着,就绝对跟丢不了。

黑色的夜行衣被鲜血浸染,除了黏腻贴身,血腥扑鼻之外,从外表基本上是看不出颜色的变化的。

慕容远愣愣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衣人,蒙面的黑巾被扯了下来,在夜色中衬得——更可能是吓得,脸色极其苍白,再加上脸上斑斑点点疑似血迹的东西,根本就好像个孤魂野鬼。

两个人腿脚发软,互相搀扶着仍不免走的摇摇晃晃,就这么从慕容远的身边走了过去。

扑鼻的血腥气让慕容远皱了皱眉,于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加快了脚步。

——如果杀人的是轩辕昰,为何独独要放过这么两个残兵败将?如果杀人的不是轩辕昰,那么这两个人为何会往回走,而轩辕昰的情况现在又如何了?

虽然慕容远不认为轩辕昰会打不过这几个人,但是万一对方的身上又暗器或者毒药之类令人防不胜防的东西呢?

然后慕容远就看到了一地的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和满地的血污,几乎都要在坑洼处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他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这几具无头尸分散各处的头颅,惊骇诧异的表情定格凝聚,几乎没有一个是闭着眼睛的。

慕容远懒得理会,身姿飘逸潇洒地绕过那些尸体头颅,继续顺着车辙追轩辕昰。

一路上又看到了三四具打扮不同的尸体,有的无头,有的断臂,却没有一个喘气儿的!他顺着车辙继续走,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正转道朝着一旁的小路上走的轩辕昰。

慕容远追了上去,与之并肩,同时忍不住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为何还要放走两个?”

“回去通风报信!”轩辕昰道,一张脸冷得好像亘古不化的冰川,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车辙印记,还有两旁被碾倒的荒草,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慕容远在他身边瞪着他,他也不再理会,径直寻找车辙继续往前走,速度却是逐渐地慢了下来。

前面茂盛的草丛又倒了一大片,轩辕昰走过去,踏着躺倒在地的荒草,朝里走了两步,弯下腰,不多时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来!

轩辕昰的脸色有些难看,慕容远看看那木板,又看看轩辕昰,又忍不住问:“哪里来的木板?”

“马车上的,应该是单正马车上的。”

轩辕昰的心悬了起来,丢给慕容远这句话,离开草丛又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急切了不少,然而一双眼睛却好像鹰隼一般,不肯放过四周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车辙没有错,证明单正父子的确是带着雪儿朝着这条小路拐过来的,只是马车碎片是什么意思?轩辕昰的心禁不住悬了起来。

再往前走,他就看到了残破的车厢底,没有人,只有一匹七窍流血的马儿倒地不起。

轩辕昰上前试探了 一下,发现那马儿早已是气息全无,一动不动。

漆黑修长的眉毛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凝成了眉心深深的“川”字沟壑,下面一双幽深如同大海的眼睛暗潮汹涌,环视一圈,不肯放过任何一处。

慕容远也跟了上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问:“人呢?”

轩辕昰紧紧抿着嘴唇,深深地看了慕容远一眼:“关于雪儿,你到底知道什么?”

慕容远耸了耸肩,无奈道:“都说了,我现在什么也确定不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轩辕昰的目光中杀机顿显,连隐藏都懒得隐藏了:“可是,你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态度,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吗?”

对于这一点,慕容远却是有些不肯服气,反驳道:“那可未必,你也不看看你的态度,又怎么知道这些麻烦……”

他朝背后努了努嘴,这才继续道:“不是因为你对沈衣雪的态度而招惹来的?”

“你知道那些蒙面人背后的主使者的何人了么?是你的仇敌还是我的对头?”慕容远一张嘴好像连珠炮一般,好不停顿,“还有你的父皇,东灵的皇帝,你敢说他没有派人出来?你敢说他派人出来的目的,不是因为你对沈衣雪太过于在意……”

一番话反而让轩辕昰沉默下来,就连打量四周的动作也是一滞,随即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慕容远也没有闲着,就以那匹死马为中心开始四处搜寻,反而将轩辕昰给晾在了一边。

车夫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虽然脑袋和身子没有分家,不过也只有后半个脖子连着,前面被利器割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的喉管都漏了出来,汩汩的鲜血中泛着粉红的气泡。

慕容远皱了皱眉,朝着轩辕昰道:“一刀或者一剑毙命,这个人手段之狠辣,与你比起来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轩辕昰的脸黑了黑:怎么就和自己比较上了?

不过他还是走到那车夫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去观察,然后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慕容远分不出到底是何种利器将车夫的喉咙割断,可对于这样的伤口,他却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是,让轩辕昰感到不解的是,那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杀了车夫,单正父子和雪儿又去了哪里?而此时这种情况,到底是单正父子护着雪儿离开了,还是雪儿已经被劫持住,然后单正父子追了去?

不论哪一种情况,都由不得他不担心雪儿现在的处境。

轩辕昰再也无心理会慕容远在耳边的聒噪和“推断”,眉头深深皱起,同样以那残破不堪的车厢地位中心,开始朝着四周寻找。

随着范围的扩大,他终于在外围隐蔽的草丛中,又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同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连轩辕昰故意加重脚步声,他也不肯回头,好像根本就听不到一样。

轩辕昰回头看了看,慕容远还在兀自寻找着什么,他回过头来,拨开眼前的灌木杂草,走到了那人的背后。

离得近了,轩辕昰也就看清了那个人,他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心就沉了下去:“单天鹰?”

看到单天鹰,却没有看到单正和雪儿,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单天鹰却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开口都没有开口,只是在那里呆愣愣地望着轩辕昰,目光中掠过一丝痛苦和茫然,最后化为急切。

轩辕昰随即就反应过来,走到对方身前,手掌甫一搭上对方的肩膀就反应过来:“你被制住了穴道?”

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轩辕昰也根本就不指望着单天鹰回答他。只是他想要从单天鹰的口中得到雪儿的消息,所以随即内力就顺着掌心缓缓地渡了过去。

“独门手法?”轩辕昰楞了一下,突然就联想到那个车夫脖子上的伤口,一颗心瞬间冰凉。

他略一时思索,随即出手如电,极快地点了单天鹰胸前的几处大穴!

单天鹰只觉得原本凝滞的气息突然就顺畅了不少,就连胸口的浊气也随着呼出了不少,一句话冲口而出:“快去救雪儿!”

说话的时候单天鹰就想要冲出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他的目光中掩饰不住地失望,诧异地抬头望向轩辕昰。

轩辕昰道:“颜如魅的点穴手法,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够解开的。我能够解开你的部分穴道你就应该知足了。”

单天鹰目光中的失望随即转为了失落苦涩,最后化为浓重的自嘲:“是,我早就该想到了。既如此,多谢……”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有意思么?”轩辕昰冷冷打断对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找到雪儿才是正经。”

单天鹰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刚想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要他说因为颜如魅制住了他的穴道,并以此来要挟单正,让单正去抓雪儿来交换自己吗?难道要他告诉轩辕昰,单正试了半天竟然没有解开他的穴道,最后无奈只得将他搬到了这里,然后就去追颜如魅了吗?

“雪儿人呢?”

他不说,轩辕昰却根本等不起,直接开口问,至于对方眼中的犹豫痛苦纠结,他直接视而不见。见单天鹰久久不语,轩辕昰于是又加了一句:“还是在你看来,有比雪儿更加重要的人……”

轩辕昰的话锋突然就是一转:“哦,还真的有,要不然之前在皇宫里,你们父子也就不会做出拿雪儿威胁我的举动来,我说的可对?”

单天鹰目光中的痛苦之色愈发明显,他想要回避轩辕昰嘲讽而逼人的目光,却发现自己的脖子根本就无法转动分毫,就连想要闭起眼睛视而不见都不能!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是天意山庄的少庄主,甚至不希望自己是单正的儿子!

轩辕昰的目光冷锐如刀,死死地盯着眼前无法动弹的单天鹰,逼视这对方:“雪儿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重要。所以我说:你不配!”

他将目光移想苍茫的夜色,不再看单天鹰:“之前我这么说,现在我依旧这么说!单天鹰,你不配!你不配喜欢雪儿,甚至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这一番话,比刀剑更加锋利,直刺人心,如果不是被颜如魅制住穴道动弹不得,怕是此刻的单天鹰早就浑身颤抖,甚至无力地瘫软在地。

可是现在,他却连这个颓废的权力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别逼着我对付你

言辞如刀,杀人更诛心,正如此时的轩辕昰。

人如枯木,心更是如同死灰枯槁,再也看不到一丝生机,正如此时的单天鹰。

他做不到这的置雪儿的生死于不顾,所以最后只能心一横,将所有的事情都当做别人的故事向轩辕昰和盘托出。

轩辕昰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挂了一丝冷冷的嘲讽,在听单天鹰说完之后,一言不发,默默地转身就走,对于后知后觉地赶上来的慕容远的大呼小叫置若罔闻。

果然是颜如魅!

只是轩辕昰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颜如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并且还知道雪儿的行踪,直接就出手毁掉了单正父子带着雪儿所乘坐的马车。

想不通他就不再想,毕竟,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尽快找到雪儿,将雪儿重新留在自己身边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想想这一路上自己“解决”的各路人马,轩辕昰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雪儿的身边! 何况,还有一个比起颜如魅更加难缠,却很容易让雪儿放下警惕防备的影离!

轩辕昰不敢想,若是雪儿轻信了影离的话,最终跟着影离回京,落入皇帝的手中的后果。

暗血卫的人也是黑衣,与那些黑衣蒙面人很容易混淆。不过那是对于别人,却不包括轩辕昰。

在看到第一个蒙着脸的暗血卫的时候,轩辕昰的心松了一下,随即就再次提起来:暗血卫出现,说明影离就在附近,是否也说明雪儿已经见到了影离呢?她又有没有轻信影离的话呢?

那个暗血卫也认出了轩辕昰,然而却并未防备,甚至还特意向轩辕昰拱手为礼。对于轩辕昰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了:“回三殿下,属下跟着影总管,的确是遇到了那位沈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昰从未如此刻般急切过,甚至等不及对方说完便追问了出来。

“那位姑娘似乎与影总管之间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在影总管还没有来得及解释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很妖媚的女人。”那个暗血卫道,“随后影总管就和那个女人交上了手,随后又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

那人看似冷酷,然而在面对轩辕昰的时候,话却有些多,何况自从见过单天鹰之后,轩辕昰很容易就能猜到暗血卫口中的中年男子就是单正,因为不耐烦地打断对方:“你就告诉我结果!”

“是!”那个暗血卫应了一声,然而却还是自顾自地道,“影总管初时还以为那个中年男子是来助拳的,可是没有想到那人竟和之前的女子是一伙的,大家都措手不及,直觉全部迎战。然后……”

轩辕昰记得几乎能冒出火来:“然后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

那暗血卫道:“影总管一人 迎战那个女人,属下等四个人同那个中年男人交手,谁都没有留意那位沈姑娘,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样?”轩辕昰急得冒汗,恨不得直接掰开这个暗血卫的嘴巴,将他肚子里面话一把全都掏出来!

“那位沈姑娘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人!”那个暗血卫道,“属下现在就是在奉命找人……”

然后轩辕昰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影离人在何处?”

那个暗血卫终于感觉到了轩辕昰压抑的怒气,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伸手朝着自己背后的方向一直,再转身正要朝轩辕昰开口时,却发现眼前突然就是一花,再也看不到轩辕昰的人影。

轩辕昰心中的怒火如同地心的岩浆,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在暗沉的夜色中,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在那个暗血卫刚一伸出手来的时候,就朝着那个方向纵身掠去!

身后刚刚赶到的慕容远,再一次被轩辕昰抛在了身后,害得他不得不全力狂追。

——倒不是慕容远的速度慢,而是到了现在,因为不再循着车辙的痕迹追,轩辕昰不但不肯等他,反而有意摆脱,故布疑阵,慕容远不得不随时停下脚步来判断方向,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虽然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然而凭着轩辕昰对于影离的了解,还是很快就能找到对方的。

此时的影离,身边跟来的四个暗血卫全部都派了出去,就连单正也被颜如魅呵斥着离开,加入四下寻找雪儿的“队伍”当中去了。

所有轩辕昰找到影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影离和颜如魅两个人。

影离和颜如魅,并未如那个暗血卫所言在打得不可开交,不相上下,反而是隔着五六步远,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听到轩辕昰的脚步声,二人几乎同时扭过头来,又同时转回去,再次大眼瞪小眼。

这样的情景也在轩辕昰的意料当中,他站定脚步,选在一个离影离和颜如魅的距离都差不多的地方停下脚步,目光从影离的身上,转到颜如魅身上,又从颜如魅的的身上,转到影离的身上。

轩辕昰的目光,最后竟然是落在了影离的身上:“影先生何时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知道我在宫宴结束,立刻就会前来寻找雪儿,竟然提前出来,还带了暗血卫?”

影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轩辕昰竟然不先追问颜如魅,反而是冲着他发难了。

他想要回避轩辕昰的目光,然而轩辕昰却不容他回避,一双冷锐如刀的眼睛盯着影离的眼睛,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直接望进他的心底深处,瞬间有种让他无所遁形的感觉。

影离垂下头去:“少主,是皇上的命令,属下不得不从……”

轩辕昰冷笑着打断:“少主,影离,你的眼里怕是只剩下轩辕德那个老头子了吧,哪里还有我这个少主的位置?”

影离额头上冷汗涔涔,被夜风一吹,冰凉入骨,他连忙垂下头去:“属下不敢!”

“不敢?”轩辕昰重复着影离的最后两个字,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目光也由锐利转为了嘲弄,“好啊,影先生对本少主忠心耿耿,本少主心中自是有数。那我问你,若是找到雪儿,影先生准备将她送往何处?”

“自然是——”影离突然顿住,看着轩辕昰了然中带着嘲弄的眼神,下面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轩辕昰冷笑一声,对于影离用袖口擦额头冷汗的举动视而不见,转头又看向颜如魅:“车夫是你杀的?”

颜如魅依旧笑靥如花:“是。不但那车夫,就是那匹拉车的马也是老娘动的手,怎么样?”

轩辕昰懒得和她在态度上计较,自然也不会被颜如魅的态度激怒,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追尾:“那你是如何知道雪儿就在那辆马车上的?”

颜如魅挑了挑眉,道:“当日你带着她满京城的转悠,我想不知道都难!”

“既然发现了她的踪迹,我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就跟进了皇宫去了。”她声音依旧妧媚动听,轻笑道,“皇宫里的侍卫大都是些酒囊饭袋,又发现不了老娘,老娘自然也就看了不少的‘好戏’。后来单正带着她出了宫,我自然也就跟了出来。”

一个简单的摊手耸肩的动作,由颜如魅做出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就连夜色也淹没不了,可惜不管是轩辕昰还是影离,全都视而不见。

“难道老头子就没有下达命令给你么?”轩辕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还是你阳奉阴违,根本就不曾将老头子的命令放在眼里?”

颜如魅嗤笑一声:“不用给老娘安罪名,老娘想要做什么,怎么做,自己会去和老头子交代,不用你们提醒!”

“颜如魅——”

最先沉不住气的人,竟然是影离,他正要发作,却不想颜如魅一个媚眼抛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么含情脉脉,只是那绵软甜腻声音中,竟是带了一丝只有影离才听得懂的意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影离,你说呢?”

她笑得愈发甜美,然而一双美目却是深沉如潭,表明风平浪静,下面暗潮汹涌:“方才你的少主的问题,你敢回答么?敢不敢去告诉老头子呢?”

影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深深地看了颜如魅一眼,转头望向轩辕昰的目光也无比复杂,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从颜如魅开口,轩辕昰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冷眼旁观,不置一词,在颜如魅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同颜如魅一起,转向了影离,直盯得影离冷汗涔涔,脸色都有些开始发白。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说不出的古怪,相护之间你瞪着我,我看着他,他在盯着我。

许久,轩辕昰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中的嘲讽之意随着夜风弥散,却又只在三个人之间的范围内传递:“什么是各怀鬼胎,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的目光幽深,落在影离身上:“影离,你总是提醒我身份,如今,我同样也用这‘身份’二字来提醒你,不要以为你看着我长大的,就快要牵着我的鼻子走!”

“至于你,颜如魅!”轩辕昰的目光落在颜如魅的身上,让颜如魅瞬间有种被冰霜覆盖的感觉,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抬起下巴却又垂下眼睑,一脸都是“老娘不服”的表情,然而却出奇地没有开口。

轩辕昰心中比脸上更冷,说出来的话更冷:“虽然我不知道你留在老头子的身边,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你借用了老头子的势力,那么就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把柄在他手里吧?”

他的目光瞬间冷锐,如同冰锥一般刺入颜如魅心底:“别逼着我,对付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梦境

雪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在轩辕昰和影离颜如魅对峙的西北方向二十多步远的地方。

这个方向杂草多而茂密,还有不少矮小的灌木夹杂其中,人只要蹲下身子,就很难被看到。

之前,也就是雪儿刚刚开始怀疑影离,不肯配合影离回去,在路上磨蹭的时候,颜如魅就出现了。

就如轩辕昰遇到的那个暗血卫所言,影离与颜如魅一言不合就交手,剩下四个暗血卫守在雪儿的四个方向,既是保护,也是防止雪儿离开。

谁知道又冒出来个单正,朝着雪儿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初时,雪儿的确是以为单正突然良心发现,回过头来救自己的,然而单正红了眼一般地同守着自己的四个暗血卫交手的举动,让雪儿的心中竟不由生出一丝恐惧之意来。

这样拿性命来拼的单正,雪儿是第一次见到。倒不是她要妄自菲薄,只是之前不久还是拿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将自己当做人质来离开皇宫的单正,突然拼了命地来救她,让雪儿怎么想怎么不肯相信。

雪儿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就在影离朝那四个暗血卫说出“你们四个,带着沈衣雪先离开” 的时候,颜如魅不甘示弱似的开口:“单正,若是你不能将沈衣雪交给我,那么你儿子的穴道变永远都不要想着解开,三日之后成了废人可不关老娘的事!”

单正楞了一下,手中也有一瞬间的停滞,然而下一刻就是更加疯狂的攻击,迫使四个暗血卫不得不同时迎战,反而将雪儿一个人给留在了原地。

在颜如魅的话出口之后,雪儿只觉得好像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她看着如同疯了一般,使出浑身解数,以一敌四的单正,不由自主地就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拉开的,不仅仅是此刻她与单正之间的距离,也是她心里和天意山庄的距离。

影离完全被颜如魅牵制住,根本腾不出手来,四个暗血卫围攻单正一个,一时竟也难分胜负,谁都没有留意到雪儿后退的这一步。

于是雪儿又倒退了第二步,第三步……

五步之后,雪儿已经与影离颜如魅单正等人拉开了距离,看着没有一个人察觉,雪儿终于转身,不顾一切地发足狂奔!

不辨方向,不管脚下,不顾一切地就往前跑!

第一个发现雪儿离开的人,竟然是颜如魅,她十个指甲剑在夜空中闪着幽暗的红色光芒,逼退影离一步,自己也后退了一步,同时气急败坏地吼道:“沈衣雪跑了!”

影离一愣,于是也停了手,同时喝止了同单正交手的四个暗血卫,又看了一眼颜如魅,这一次两个人倒是一拍即合,于是打架的也不打了,全都变成了追人!

本来雪儿跑得就不快,四周又有无数杂草不住地绊脚,她跌跌撞撞一不小心竟跌进了草丛中!

她心中急切,连起身也顾不得,连滚带爬地就又往前冲。只是这半人高的杂草,她站起来能被人看到,跌倒反而让影离和颜如魅失去了踪迹,再加上不辨方向的乱爬,反而让众人一时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钻在草丛中的雪儿更加不分东西南北,再加上夜风飒飒,吹的草丛树叶乱动,竟让影离和颜如魅一时间都找不到目标。

没有人追上来,雪儿爬得累了,也就暂时停了下来。

此刻的雪儿无比狼狈,头发被杂草灌木挂得乱蓬蓬地好像鸟窝,上面还沾满了不知名的草叶树叶,就连柔嫩白皙的小脸,也被灌木上的细刺划了五六道,甚至还有血珠渗出来。

窝在草丛里,雪儿不再动弹,耳畔风声萧索,夹杂着荒草晃动时候的沙沙声,世界却在这一刻寂静下来。

本来以为,这样也躲不了太久,然而让雪儿感到不解的是,不管是颜如魅,还是影离,竟然从未察觉到她的踪迹。甚至,影离派出来的暗血卫当中的一个,就从她眼前两步之外的地方经过,雪儿隔着草丛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竟楞是没有发现她!

雪儿跑的累了,再加上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心里的紧张情绪也就逐渐缓和下来,于是整个人竟然开始昏昏欲睡。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轩辕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她怕是真的就要和周公去下个棋了。

在雪儿的认知里,轩辕昰的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所以在轩辕昰的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雪儿就好像逆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站起身来。

蜷缩的时间太久,雪儿的双腿,双足早已发麻,于是她这一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许多的事情都是无巧不成书,就如此刻的雪儿,如果不是双腿发麻,第一次没能站起来,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听到接下来轩辕昰与影离和颜如魅之间的这番对话。

可事情就是这样巧,雪儿起身的速度慢了一拍,于是也就听到了三个人之间的对话。

距离隔得不算太远却也不算太近,再加上夜风时不时的打断,只够雪儿听清楚大部分的谈话内容。

这大部分的内容,便以足够她望而却步,再一次将身子蜷缩起来。

雪儿不知道轩辕昰口中的“老头子”是什么人,但是却能够确定,这个人必然是轩辕昰与颜如魅能够产生交集的最主要原因。

而影离,除了暗血卫的总管,替皇帝处理各种烦心事,保护轩辕昰之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竟然能够如同把柄一般被轩辕昰拿来提醒对方?

雪儿想不通,只是下意识地怀疑,下意识地胡乱猜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毫不起眼的一团。

然后,她突然就不想再去见轩辕昰了。

虽然她也不想自己过于敏感和小心翼翼,虽然轩辕昰一直都要自己相信他,虽然他向自己表白的时候是那样的恳切,都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怀疑,也许这只是女子的直觉,更也许这只是因为自己真的在乎这个男人,于是眼睛凌厉也就容不下哪怕一粒无比微小的尘土。

她的听着轩辕昰焦虑急切的声音响起,每一声都在耳畔回响,久久不绝,每一声都在心头萦绕,缠绵如丝。

可她就是不想开口,不想回应对方。

雪儿自己也不知道,当她集中了所有的心神,想要避开所有寻找的人的时候,就真的避开了。

不管是影离,颜如魅,单正还是轩辕昰,过来过去,甚至与她只有一树之隔,总是不能发现她的存在。

雪儿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眉心那颗淡紫色的点额砂,正在散发出微弱的,几不可察的黯淡的光芒来!

她的意志,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意志好像一道无形墙壁,将她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轩辕昰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颜如魅和影离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过,想必在此处寻找无果,改去了其他的方向,或者扩大了搜寻的范围继续寻找了。

雪儿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然而折腾这么久,现在估计都已经过了半夜子时,加上现在突然放松了情绪,倦意和睡意竟然同时涌了上来,连何时昏昏沉沉地睡去都不知道,只有眉心淡紫色的点额砂氤氲这微弱的淡紫色光芒,映衬的雪儿的脸色有些微的苍白。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雪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竟是一个不大却充斥着药香的铺子,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手中一串比晶莹红艳的冰糖葫芦似乎夺取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

他一步三晃地朝着走了过来,将那串糖葫芦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着干净而真挚的光芒。

雪儿只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然而却又想不出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一个男孩,更想不通自己何时吃过那样一串晶莹红艳的冰糖葫芦。

然而下一刻她就明白过来,自己始终是不曾品尝过那一串冰糖葫芦的!

一个白胖的妇人突然冲了上来,一脸凶神恶煞,劈手就将雪儿刚刚接过去的冰糖葫芦夺了过去,一把就塞会了那个男孩的手中!

雪儿被妇人鄙夷厌弃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却不知身后何时竟然成了万丈深渊。这一跌竟是无边无际的浮云,久久没有尽头!

然而最后,她雪儿却是发现自己竟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缭绕的云雾模糊了那人的眉眼,她只感觉到微凉的唇突然就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男子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憧憬:“丫头,将来我们每日都如此简单地过,放下彼此的身份,寻一个山明水秀之所,男耕女织,可好?”

那声音让雪儿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答应,然而却又因为“身份”二字生生地听顿下来。

男子心中的失望弥漫开来,顺着鼻端清凉的薄荷气息一直就钻进了雪儿的心里,让雪儿的心禁不住一疼!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男子的声音突然就转为了悲凉,让雪儿的心中一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却终究什么也抓不住。

再一转眼已经是身处一条满是漩涡河畔,男子的黑衣如同幽深的暗夜竟她整个人都牢牢护在了怀中。惨碧颜色的光芒仿佛可以噬魂刻骨一般,却全都被男子一人承担下来。

雪儿心中急切,却再一次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甚至,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看客,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雪儿急得冒汗,下意识地大力挣扎着,然而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眼灿烂辉煌的阳光!

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雪儿的眼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见过你的画像

男子的肤色白皙,好像上好的羊脂美玉,一双桃花眼水雾朦胧,看谁都好像脉脉含情似的。眼角微微挑起,带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即使不笑也好像在微笑一般。

那殷红的薄唇更是仿佛被桃花晕染过一般,看到雪儿睁开眼睛,顿时裂开,露出一排整齐的晶莹如玉的牙齿来:“你醒了?”

雪儿来不及思索梦境中先后出现的人物,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俊美如桃花的男子吓了一跳!~

她楞了楞神,连忙缩起身子与对方拉开距离,这才从之前的梦境当中会到了现实中,然后才开始打量对方。

如同三月桃花一样妖娆美好的男子,突然让雪儿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她皱眉,略一思索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你是那个……”

话出口后雪儿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姓名,只知道之前在单正用自己当人质来威胁轩辕昰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就跳出来,盯着自己一脸的大惊小怪,最后还叫出了自己的全名来!

雪儿当时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所以对于慕容远还是有些印象的,当时大约也能猜到他应该就是西漠或者南平皇室的人,所以才能让东灵的皇帝轩辕德心中忌惮,最终不得不改变心意。

却不想慕容远激动地连连点头:“太好了,你竟然还记得我!”

不过是有些印象而已,犯得着如此激动吗?雪儿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抬眼打量和四周,这才发现此刻早已是天光大亮。

身上的衣物还有些微微的潮,想必是沾染了清晨时候的露水,四肢那种麻木酸胀的感觉不知何时消失,雪儿很容易就站起身来。

四周没有了轩辕昰,也没有了影离和颜如魅,甚至单正也没有看到。换言之,除了眼前这个如同桃花般美艳的男子,就只剩下了自己。

同时一丝疑惑在心头升起:轩辕昰和影离等人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怎么这个男人竟好像找得轻而易举呢?

不过此时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万一轩辕昰,影离或者轩辕昰其中的一个再次折返回来,如此青天白日,怕是自己躲都没地方躲!

直起身子想要离开,却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昨夜面对轩辕昰的呼唤她没有现身,自然是不能再回京城找轩辕昰了。而天意山庄,自己颈子上的的伤口也不过刚刚愈合,甚至还在微微的痛,自己怎么能忘记?

一时间心中竟无比茫然起来,天高地阔,原来竟没有一处可供自己容身之处,人海茫茫,原来竟没有一个与自己牵绊缠绕。

于这个世间,自己竟是如此的了无牵挂!

想到这里心中又不免有些悲凉,突然就有些怀念起林若婵来,她虽然是天意山庄的庄主夫人,可雪儿却从未将她当做天意山庄的人来看待。

她的目光中,有母亲的慈爱,她的双手间,有母亲的温暖,让雪儿贪恋。

然而,林若婵终究不是她的母亲,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想到这里雪儿苦笑,林若婵再温柔慈爱,也是别人的母亲。而她,有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虽然从未谋面,然而却终究是自己生命的源头。

或许自己应该赶往单正口中的“落霞山脉”,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万一他们都还在这个世间,哪怕被困其中,也好过自己现在这般孤苦茫然。

这样一想,心中的念头瞬间就坚定下来,就连迈出去的脚步也不再漫无目的。

“你不能走!”

眼看着雪儿一言不发地认准方向就走,慕容远急得跳了起来,两步就追上来拦在雪儿面前,展开双臂,好像这样便能将雪儿的所有去路都拦住一样,然后用他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雪儿:“跟我去西漠国!”

这句话说是虽然温和,然而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就好像这是一件雪儿必须去做的事情一样。

雪儿的心中顿时有些反感其起来,皱起眉头:“不,我不知道西漠国在何处,也不想去!”

说完这话她就准备绕开慕容远的双臂,继续闷头朝前走,然后再一次被慕容远拦住去路:“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去西漠国!”

雪儿挑眉冷笑:“西漠国?你便是那位西漠皇孙殿下了?”

慕容远楞了楞,不知道雪儿的话锋为何转变的如此突然,忍不住挠了挠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对方:“是……是啊……”

却不想雪儿的话锋再转:“这里东灵国,不是你的西漠,还轮不到你这个皇孙来对我颐指气使!”

“我……”慕容远语结,随即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我哪里有颐指气使,我又哪里敢对你颐指气使?你不要无赖好人!”

“那我要去哪里,又关你何事?”雪儿道,“你又凭什么来命令我非得去西漠?”

慕容远楞了楞,一时竟没有找到话来反驳对方,记得他额头冒汗,于是忍不住再一次去挠自己的头,直到将一头梳的油光水滑的整齐发髻,挠成了可以容鸟儿小憩的窝巢也不肯停下:“不是,我不是命令你,我是——”

话未说完被雪儿再次打断:“既然不是命令,那我可以拒绝了?”

“不不不!”慕容远连忙接口,然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想雪儿解释,最后干脆执拗的拦在雪儿的面前,眨巴着他雾气朦胧的桃花眼,表情却是十分认真,“你不可以拒绝!”

雪儿停下脚步:“既然不是命令,那为何我不能拒绝?”

“因为,因为……”慕容远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后心一横,眼一闭,大声道,“你非去不可!”

雪儿被他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哦?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而且,现在我有我想要去的地方,有我的目的地,然而却又不是你的西漠国。”雪儿道,“我找不到非得去西漠国的理由!”

说完这话,雪儿不再理会慕容远,直接转身,背对着慕容远开始朝前走。

慕容远急的满头大汗顾不得擦,再一次闪身追了上来,拦到雪儿的面前。雪儿的目光一冷,不再躲避,对于拦路的慕容远视若无睹,径直就朝前走着,反而将慕容远吓了一跳!

他连忙跳开,一下就给雪儿让出了路来,却又赶紧跟在雪儿身边:“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见雪儿冷着脸不肯回答,慕容远又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会东灵的皇宫找那位‘三殿下’?”

只是话出口后却随即被他自己否决了:“不对,若是你真想回去找他,之前在他四下寻找你的时候就应该出来,而不是将自己的整个行迹都隐藏起来才对!”

雪儿的脚步一顿,突然就转头看着慕容远:“既然我隐藏了行迹,为何轩辕昰找不到,反而被你找到了?”

慕容远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只是等那几个人都离开了之后才出现,你信不信?”

雪儿一愣:“从一开始就知道?”

“对对!”慕容远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巴巴地望着雪儿,“其他人都发现不了,可是我却知道你在这里,你信不信?”

雪儿停下脚步,垂下眼睑,让慕容远一时看不清她的情绪:“那么,理由呢?”

“一种感应!”

这一次慕容远倒是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了雪儿的问题:“你好像可以收敛所有的气息,让人轻易无法察觉,否则就以那四个人的敏锐,怕是早就发现了你藏身的位置!”

雪儿撇了撇嘴:“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何偏偏你就能察觉呢?难道因为你的修为比他们都高?”

这最后这一句话中的嘲讽之意,已经明显的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明显,慕容远哪里能听不出来?可是听出来他也只当做没有听出来,反而是慎重地摇了摇头:“倒不是我妄自菲薄,不过那四个人的修为,我怕是哪一个也赶不上!”

慕容远说道这里有些泄气,不过随即又抬起头来看着雪儿:“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总之我能够感应到你的位置,并且找到了你,而那四个人谁都没有找到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对方这种近乎于自我安慰的言辞,雪儿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拆穿,甚至还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来配合慕容远:“为什么呢?”

“想知道理由,跟我去西漠国吧!”慕容远反而卖起了关子,故作高深的来了一句。

雪儿一呆,拔腿就走,看也不看对方:“不去!”

慕容嫣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急得在她身边跳脚,既不想就此放她离开,又不敢上前阻止雪儿前进的脚步,在那里挓挲这双手,一脸无措。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雪儿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自己不会武功,在他们这种高手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若是换做轩辕昰再次,怕是直接就要制住自己的穴道,将自己强行走了吧?最不济也能像单正那样,拿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自己就范吧?

可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过,这让雪儿一直提起来的心反而闪过一丝疑惑,就连迈出去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对方这样的举动,虽然急切,然而动作言辞中隐隐带出来的敬畏,却是让雪儿心中的疑惑更深。

她决定逼慕容远一把,毕竟对于这样一个张嘴就能说出自己全名来的陌生人,她心中也是有些许多好奇的。

“等一等!”眼看着雪儿的脚步越来越快,慕容远急得满头大汗,自后索性心一横,咬牙道:“我见过你的画像,就在西漠国!”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隐藏着秘密

雪儿刚迈出去的脚步,就这么生生地顿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慕容远,目光中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许久突然大笑出声:“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雪儿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海外的孤岛上,离开也只是近两三个月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去过你们西漠,又怎么可能留一副画像在那里?如果不是你记错了,那就是你看错了。或者,西漠的确有那么一副画像,不过却绝对不我!”

慕容远被她笑得心虚,然而态度却是异常的坚持:“我没有记错,更没有看错。那副画像肯定就是你,而且是现在的你,不论是从眉眼上,还是从气质上都不会错……”

他顿了顿,收起嬉皮笑脸,一脸的慎重严肃:“作为西漠皇室中的人,我几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在那副画像面前焚香叩头,又怎么会认错?”

这句话让雪儿的笑声戛然而止:西漠皇室有“自己”的画像也就算了,怎么听这个慕容远的意思,竟然还是当做神袛一般供奉着?还焚香叩头?

事情虽然听起来无比荒诞,可慕容远的神情却是无比严肃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让雪儿的心里竟不由地信了三分。

——若是慕容远纯粹地只是想要骗自己随她去西漠,可以编造让她好奇的理由,根本用不着这样贬低他自己,将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焚香叩拜的事情都说出来。

毕竟对方还是西漠的皇孙,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怎么可能去每月叩拜“自己”的画像?

雪儿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如果你所言属实,那么,为何你们西漠皇室的人要去叩拜一个女子的画像?”

慕容远道:“这是从天照大帝时代开始有的规矩,据说那画像是天照大帝的生母所画,规矩也是天照大帝的生母下达:所有后世子孙,务必虔诚供奉。若遇真人,必当奉为……”

说到这里慕容远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十分认真地看着雪儿:“你肯跟我回西漠吗?”

“奉为什么?”雪儿的心里已经信了五六分,对于慕容远最后欲言又止的话却突然来的兴趣:“怎么不说了?”

慕容远挠了挠头:“你肯跟我回西漠,我才能说。”

雪儿楞了一下,语气突然就冷了下来:“这是要挟,还是条件?”

慕容远被雪儿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摇手:“不是,都不是,就是……就是……”

他再次犹豫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只有看到那画像才能明白!”

“照你这话的意思,西漠我是非跟着你去不可了?”这句话雪儿说的很慢,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慕容远的反应,脑子里去在飞快地转动着。

依稀记得,昨日自己被单正拿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这个慕容远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情,还有后来说的那句“倾西漠举国之力,灭你十族”的话,倒是和他此刻的态度,以及所言的焚香叩拜的事情能够连在一起了。

慕容远巴巴地看着雪儿,好像在等着主人扔给自己骨头的小狗,脸上的讨好明显的不要不要的:“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雪儿审视地看着慕容远,却只能看到对方桃花眼中的一片真诚,或者说虔诚更为合适。然而自己好像再次坠入了迷雾当中,根本就抓不住任何的头绪。

好奇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何况雪儿心里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慕容远所说的,都是真话,而西漠皇室的那副画像,也真的和自己有关!

只是一种没有任何由来的直觉,最终促使雪儿答应了慕容远,随同对方一同前往西漠。

慕容远大喜过望,手舞足蹈了半天才想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而慕容远接下来的态度,也完全证明了他的那些话,对待雪儿,他就真的好像对待神袛一般,点头哈腰,唯命是从,让雪儿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甚至,慕容远还不经意地从口中冒出了一句“圣母祖奶奶”来,让雪儿啼笑皆非!

在征得雪儿的同意之后,慕容远几乎是立刻就着手开始准备,一边派遣人手先行赶回西漠报信,一边向东灵皇帝辞行。

想到慕容远向东灵皇帝辞行,雪儿不可避免的想到轩辕昰,于是最开始时候的问题就再一次被提了出来:“为什么不管是轩辕昰,还是影离颜如魅,他们都找不到——或者说感应不到我的存在,而你却偏偏就能?”

慕容远脸色一肃,满眼认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能够让那么多高手无法发现你,可是我的确的能够感应到你的大略位置的。如果一定要说,我只能说这是我血脉中天生的感应!”

最后这句话再次让雪儿直接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自己和西漠皇室八竿子都打不着,又哪里来的血脉中的感应?

偏偏慕容远还是一脸的严肃认真,半丝玩笑的意味也没有!

当慕容远告诉她,她与西漠皇室一直供奉的那副画像几乎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眉心的点额砂一深一浅的时候,雪儿心中的震惊简直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慕容远说,那画像不论眉眼还是身材,都与雪儿几无二致,甚至眉心也有一颗紫色的珠子,大小与雪儿眉心的点额砂一样大小,只是那紫色更深,其间还夹杂着金色银色青灰的色彩,被画的栩栩如生。

于是雪儿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眉心点额砂的三次变化,从一开始时候的红色,到后来的粉红,再到现在的浅紫色,如果接下来再次发生变化的话……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轩辕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这很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功法,若是她继续修炼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雪儿突然就发现,她自己都快不认识她自己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可现在看来,似乎身体中还隐藏着巨大的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于是,在接下来等着慕容远向东灵皇帝辞行的时间里,雪儿真正地开始了审视自己,并且认真地按照颜如魅所传授的散功圣女的心法开始修炼。

可是慕容远想要带着雪儿回西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轩辕昰这一关他就过不了,更不要说寻找雪儿下落想要浑水摸鱼的其他几股势力。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轩辕昰出手警告过,可结果却是收效甚微,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为何三皇子轩辕昰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让西漠皇孙如此在意。若是找到了这个女子,同西漠皇室之间谈条件的话……

所以,在决定跟着慕容远去西漠皇宫看一看那副画像之后,雪儿根本就没有随着慕容远返回京城。

太阳在天上明晃晃的,雪儿走出昨夜藏身的草丛,这才发现,其实这里离官道并不算远再往西走上几里地甚至就能到达一个小村子。

雪儿就暂时在这个小村子里找了个地方栖身,等慕容远回京城向东灵皇帝辞行,然后再从这个村子里接着雪儿一同上路返回西漠。

慕容远辞行,东灵皇帝自然是要挽留的,奈何此时的慕容远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将这位西漠国的“圣母祖奶奶”的真人版带回去,毕竟这可是关乎整个西漠国运的大事!

至于和东灵联姻,同时阻挠破坏南平与东灵联姻的事情,统统都不重要了!

何况夜长梦多,万一他的“圣母祖奶奶”突然反悔了,或者在京城外的小村子里等待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没地方哭去。

再说轩辕昰,整整找了一夜,直到天空现出鱼肚白来,也没有找到雪儿的影子。

轩辕昰甚至有种错觉,仿佛雪儿已经不在这个尘世间,任凭他喊破了喉咙,跑断了腿也是找不到她的人的。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惊肉跳,于是对于皇帝让他出席西漠皇孙慕容远的饯行宴的要求,直接就选择了置之不理!

影离还想要劝,却被轩辕昰冷冷一句话打断:“影离——”

这还是轩辕昰第一次称呼影离全名,却让影离的心中突然一凛,想要出口的话于是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轩辕昰就好像一块四下冒着寒气的冰块,让人稍微离得近就会被冻得直哆嗦,“不要再拿你那一堆大道理来,我会成为‘三皇子“的原因,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难道现在你全都望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时日你都做了些什么!”轩辕昰盯着垂首敛目的影离,恨不得用目光在对方身上剜几个透明窟窿,“诚如颜如魅所言 ,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如果雪儿不在,我保持这个伪装,这个身份还有什么意义?”轩辕昰话锋一转,“还不如直接放弃,那样反而更加逍遥自在!”

“可是,少主——”影离欲言又止,不顾轩辕昰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还是咬牙坚持着将话说了出来:“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少主想要脱身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轩辕昰一掌将面前桌子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来,他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大不了鱼死网破!”

影离被轩辕昰的举动吓了一跳,沉吟半晌,终于是缓缓跪了下去:“属下,知错!”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到底在哪里

轩辕昰不置可否,任由影离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望着对方,似乎要一直望进对方的心里去。

影离低着头,却依旧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额头上的冷汗冒出了一层,又冒出了一层。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主子啊,他一向自诩了解他的一切,却不想在那个名叫“沈衣雪”的女子出现之后,一切就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

影离突然就有些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英王不成器,东灵将来的继承人只能是轩辕昰一个,可如果轩辕昰总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失去分寸,还表现的如此明显毫不隐晦,那么后果……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细思极恐了,可是不管是他,还是皇帝,为了留住轩辕昰,偏偏还不得不利用那个沈衣雪,然后一次次的妥协和退让。

房间内的空气一时有些沉闷,轩辕昰就这么一直盯着影离,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总得有人先打破这种沉闷,于是影离终于叹息了一声,道:“少主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昨日那位西漠皇孙还表现的十分在意沈姑娘的生死,怎么一转眼就要离开东灵?难道他就不想知道沈姑娘的下落?”

轩辕昰面沉死水,不置可否,只是从鼻腔中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影离无奈,只得继续道:“少主昨日是同那位西漠皇孙一同出城去找沈姑娘的吧?”

轩辕昰点头,随即就愣住了,眼睛突然就是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昨日慕容远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像作伪,那么他对于雪儿的关切也就是真的。既然是如此关且,为何又会在寻找一夜无果之后,突然就提出离开?

再想到昨夜他虽然是同慕容远一同离开的皇宫,又是一同出的京城,然而到了最后两个人却是分开行动的。他没有找到雪儿,但是万一慕容远找到了你?

想到这里,轩辕昰猛地站起身来,可是在看到影离抬起来的眼睛时,禁不住冷哼一声,脚下未动,反而再一次坐了回去:“那又如何,我也不必非得去参加为慕容远所准备的饯行宴!影离,吩咐下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监视慕容远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少主,这……”

影离没想到自己分析了这么半天,轩辕昰最后的决定还是不去参加为慕容远准备的饯行宴,他心中苦笑,有心想要再劝说两句,轩辕昰却已经转身背对着他:“还不去?或者,你还在等某个人的命令?”

“少主……”影离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无奈地看着冷冰冰的轩辕昰,欲言又止。

见影离不动,轩辕昰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继续道:“影先生,之前你是如何对我说的,现在还敢不敢再说一遍?你知道那个丫头对于我的重要性,若非是为了她,我根本就不会成为这狗屁的三皇子!”

轩辕昰再次站起身来,两步跨到影离满前,与对方的眼睛对视,一字字道:“我为雪儿而来,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会改变,若是你,或者皇帝想要改变,那么,就不要怪我先变!”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比深邃,在与影离对视的时候却是闪着异常坚定的光芒,那样的决心和气势,让影离的心都跟着受到了某种震撼。

“是,少主!”

最后影离垂下头去,应了这么三个人,默默地起身,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轩辕昰自己,他看着窗外已经过了正午却还依旧灿烂的阳光,心中却突然一片迷茫: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那里,是否真如影离所推测的那样,是被慕容远找到了。

可是,若那个丫头被慕容远找到了,为何不肯回京城中来?为何不肯来找他?

轩辕昰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想了许久想不通之后,轩辕昰才想起,或者自己应该去探听一下慕容远的口风,这样也许就能知道背后的原因了。

于是站起身来,唤来小太监简单替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轩辕昰这才再次走出了滟波殿。

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忙碌的宫女太监正忙着打扫,让轩辕昰一时以为自己都走错了地方!

他随手抓过一个小太监来,问:“今日给西漠皇孙举行的饯行宴不是在这里举行的吗?”

轩辕昰急切的语气将那小太监吓了一跳,一张脸都白了,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回三殿下的话,的确是在这里举行,只是……”

小太监吞了吞口水,这才继续道:“那位皇孙殿下行色匆匆,似乎非常着急离开的样子,所以宴会也就早早结束了。”

轩辕昰抓住小太监衣领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吓得那小太监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全身上下好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听。

“宴会结束有多久了?”轩辕昰又问。

“大约……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样子。”

小太监被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却不想话刚出口,自己的衣领子便被眼前这位“三皇子”突然一下就松开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呲牙咧嘴却偏还不敢发出声音来,生怕惹得对面这位不高兴了。

然而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轩辕昰的影子?

此刻的轩辕昰,对于影离的推测反而真的信了五分:若不是有雪儿的下落,或者根本就是找到了雪儿的人,慕容远怎么会如此匆忙的离开?

影离应该是去见了皇帝,说了什么轩辕昰不知道,也顾不得理会,他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赶紧从这皇宫中出去,最好能追上慕容远的队伍!

没有出宫的令牌就没有,轩辕昰不在乎,甚至面对着围上来的越来越多的皇宫禁卫军,直接就出手,没有任何犹豫!

神挡杀神,佛挡*。形容的就是现在的轩辕昰,只要不拦着他的去路的,他统统不加理会,而只要拦住他的去路,哪怕只有半只脚,他也敢从对方手中抢过把柳叶刀来,一刀将拦路的半只脚给剁下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轩辕昰“三皇子”的身份,所以虽然拦截,却也不敢下狠手,否则他们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里三层外三层,就在皇宫门口,轩辕昰被那些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禁卫军手中的兵器不敢亮出来,怕万一失手伤了面前这位三皇子,因此只能隔着刀鞘当棍子使,而轩辕昰又只想着要从皇宫里出去,心急如焚,出手根本毫不顾忌,竟被他将面前离得最近的两个,一手一个扯过 ,用力一带就朝着人群中抛了过去!

不等那两个被扔出去的人在人群中溅出浪花来,轩辕昰再次上前,又是一手一个的往外扔!

他再次前进了一步!

也仗着这些禁卫军不敢伤他,轩辕昰脚下不停,又是一大步跨出,同时将拦在眼前的两个禁卫军扔了出去!

前进了七八步,轩辕昰也就连续扔出去了十几个人。饶是他内力浑厚,双臂也微微有些发麻发酸。他眯起眼睛,冷冷等着面前丝毫不见减少的禁卫军:“让开,本皇子现在务必要出宫!所有的罪名,都由我一力承担!”

其中一个禁卫军头目样子中年汉子朝着轩辕昰拱了拱手:“三殿下,不是属下不肯放行,实在是皇命难为。还请殿下不要难为属下等人。转回身去请一道圣旨或者出宫令牌,属下等自然立刻放行。”

轩辕昰笑得愈发冰冷:“我什么时候出宫竟然还要圣旨或者腰牌了,这是要将我软禁在这皇宫之内么?”

这句话吓得那禁卫军头目一个哆嗦,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回应轩辕昰这句话。

不敢回应,却也不敢放行。不敢放行,还不能伤到对方。

禁卫军头目替所有的下属在心里哀嚎:还能有比这更为难,更憋屈差事那么?

说话的工夫,轩辕昰的双臂已经恢复过来不少,于是他再次朝前跨出一步,刚想要如法炮制,就这么一步一步挪出皇宫去,身后远远地就传来了影离 声音:“都住手!”

轩辕昰懒得回头去看,依旧还保持着朝前走的姿势,只听身后衣袂破空之声传来,影离就如同一只大鸟展开翅膀,在半空中踏着那些禁卫军的头盔,一路飞奔而来。

影离的手中,还有一块金光灿烂的令牌,折射的太阳光几乎都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他在轩辕昰身旁停下,直接将那令牌举到对面的禁卫军面前:“皇上有命,三殿下要出宫办差,任何人不得阻拦!”

所有 禁卫军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简直就是如蒙大赦一般,再也不用左右为难,两头憋屈了!

那个头目却是在心中暗暗腹诽:今日早晨皇帝还给他们下令,要他们务必守好皇宫大门,若是轩辕昰出去必须又圣旨或者令牌,否则一定要动用全力将其拦下。这可好,不过才过去了两个多时辰,皇帝就将这道命令收了回去!

影离并未将令牌交给轩辕昰,只是拿着那块令牌来宣布东灵皇帝的口谕罢了。所以出宫之后的轩辕昰,完全还得凭借这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行色匆匆的慕容远一行人。

然而,在驿馆打听的消息竟然是,那位皇孙殿下虽然走的从匆忙,然而队伍却还是原来的队伍,根本就不曾多出一个人来,更不要说多出个女子来。

至于队伍中的人,借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随便哪一个都比雪儿要高出多半头去,雪儿根本就不可能混进队伍中去!

这让轩辕昰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迷茫来:慕容远的队伍中没有雪儿的踪影,难道他昨夜真的没有找到雪儿?

既然如此,那么雪儿的人到底在哪里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见单天鹰

作为西漠的皇孙,慕容远所带来的人,当然不会只有明面上跟随在他身边的那十来个,暗中保护的人远远要超过这个数目。

毕竟,万一东灵想要翻脸,突然出手想要将西漠的皇孙长期“挽留”下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雪儿不愿再进京城,所以慕容远只好出动这部分人中两个来保护她,同时暂时寻个地方落脚,等着慕容远向东灵皇帝辞行,会合以后再往西漠走。

昨夜单正父子后来带着雪儿所走的尽是僻静的小道,偏离了官道许多,倒是再走上三四离地就能看到一个小村子,四周纤陌纵横,鸡鸣犬吠声不时响起。

与慕容远暂时告辞,雪儿便在慕容远的这两个手下的护送下,走到了这个小村子。

村子很小,不要说酒楼茶肆客栈,就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找不到。

雪儿的到来,立时引起了村民的围观,纷纷锁门闭户,却又偷偷地从门缝里往外瞧,一个个心中疑惑自己的眼是不是花了,要不然天上的仙子怎么会突然走到自己这个贫寒的小村子里来?

慕容远的两个手下陪着雪儿终于找到了这个村子里唯一一家稍微像样的房子面前,拍了拍破旧的木门,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出来开门,反而引的两侧的邻居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又将头缩了回去,紧闭大门。

可这里毕竟是东灵,不是他们的西漠,所以那两个手下也不好太过份,于是只得再才大力拍门,几乎要将那破旧的门板直接震成两截,同时高声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等只是想要暂时借着两日,并无恶意……”

房门之后沉寂了很久,就在慕容远的两个手下有些沉不住气,准备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后响起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寒舍年久失修,怕是不宜招待贵客……”

这个声音让雪儿一愣,禁不住失声道:“单正?”

她的声音虽然轻,可门后的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砰“地一下,就将两扇破旧的大门拉开!

雪儿和慕容远的两个手下同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满脸胡茬,头发灰白凌乱的中年汉子,正用一双布满红血色的眼睛盯着他们!

“你……”雪儿反而被门内的吓了一跳,听声音她知道是单正,但是眼前这人这幅狼狈憔悴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天意山庄庄主的风采?

单正也看到了雪儿,一时间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愣愣地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正不开口,雪儿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只是却连最基本的“单伯父”三个字都可以省略了去。

单正心中深深叹息一声,自从皇帝出现在天意山庄之后,自己的种种作为,怕是早就将眼这个少女的心伤透了,日后若是沈傲夫妇真的出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慕容远的两个手下和雪儿不熟悉,只是奉命保护,此刻见雪儿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于是也就继续当他们的木头桩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此时说来话长……”单正侧开身子,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示意雪儿随他进去,走了两步发现雪儿并没有跟上来,他只得再次回头,叹道:“放心,我不会再害你便是。”

见雪儿依旧不为所动,单正只得转回身来,再次走到门口,看向雪儿的目光带了一丝哀求之色:“雪儿,你能来到此地,想必也是天意,我只求你……能进去看天鹰一眼。”

雪儿一愣,她忘不了昨夜单正疯了一般同四个暗血卫交手,想要将自己抓走的情景,因此依旧站着没动:“少庄主,怎么了?”

单正心中苦笑,知道昨夜之事已经让眼前这个少女心中对于自己无比戒备,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会有了,于是那笑容愈发苦涩的厉害:“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想要解释一句:昨夜之事,全都是迫不得已。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实在是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他看着雪儿,突然身子一下就矮了下去:“算是我求你了!”

单正的举动将雪儿吓了一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跳到了一旁,避开了单正这一跪,这才上前去扶他:“单伯父,你先起来再说。”

单正顺势站起身来,却还在继续解释着:“所以,昨夜颜如魅拿天鹰来威胁我,我……”

他咕咕哝哝地说了半天,翻来覆去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雪儿离开之后,颜如魅突然改变主意,抓了单天鹰,最后还用一种独门手法制住了单天鹰的穴道,让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以此来威胁单正去抓雪儿来交换。

单正本也不想答应,所以在颜如魅开出条件扬长而去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选择了用内力帮单天鹰冲开穴道,然而单正试了三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单天鹰无比痛苦,却依旧无法冲破那穴道!

单正无奈,思来想去,只能再去找颜如魅,接下来的事情雪儿也知道一部分,再加上单正心虚,于是也就含糊略过。

只说雪儿再次趁乱逃走,轩辕昰影离颜如魅和单正四人多方寻找无果,于是影离就劝说轩辕昰先会皇宫,颜如魅则丢下了单正,独自离去,不知所踪。

单正返回隐藏单天鹰的地点,却发现单天鹰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询问之下竟然是轩辕昰解开了部分穴道,他心中惊疑不定,不敢在原地继续逗留下去,于是将身体僵直如同木桩一样的单天鹰抗了起来,暂时就近到个地方容身,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小村子。

等单正将单天鹰暂时安顿停当,正准备松一口气,筹谋接下来要如何通知天意山庄的手下来接他们回去,之后又该怎样替单天鹰解开穴道的时候,单正突然就发现,单天鹰僵硬无比的身子竟然动了动!

这个发现让他又惊又喜,然而很快就剩下了深深的恐惧:单天鹰的确是可以慢慢动弹了,可是体内的内力随着他身体的恢复在逐渐减少。

单正一时间如同五雷轰顶,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拍门的声音。

他本想着只要自己不吭声,过一会儿门前的人自然也就离开,却想不到那拍门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大有将门拍坏直接进来的趋势,又想着这里也没有人认识自己,索性也就心一横,开口拒绝,却不想被雪儿将声音给认了出来!

听单正说完这些,雪儿沉默了下来,站在门外的双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她刚迈进去一只脚,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另一只脚就没有抬起来,转头看着单正:“颜如魅的条件,现在还有效么?”

这才轮到单正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苦笑,坦言道:“我不否认,在带着天鹰到这里来之前,我的确是有过这个想法的,毕竟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不救他!只是——”

单正扭头,目光在背后的简陋的三件屋子上停留片刻,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只求你能够去看一眼天鹰,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话说到此,雪儿反而不好再拒绝下去,慕容远的那两个手下自然是紧跟着雪儿的脚步,一同进了那小院。

走到那三间屋子跟前的时候,单正本想要开口阻拦,然而雪儿轻轻一句“这两个人是奉命保护我的,职责所在,还请单庄主不要为难他们!”

单正一愣,伸出去准备阻拦的手,终于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深深地叹息一声,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该选择与皇帝合作,自由自在地做他的江湖领袖该多么逍遥?

如今可好,两个儿子,一死一废,唯一的女儿还下落不明,义弟的女儿与自己形同陌路,连一声“单庄主”都已经是最大的客套和礼貌,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时间心中落寞萧索,竟是心灰意冷起来,怪不得人总说伴君如伴虎,皇帝想要的,远比他想的更多!

一旦摆脱权势的诱惑,单正的心突然就开朗起来,之前一些想不通的事情,此刻突然就豁然开朗起来,同时全身如同被水浇过一般,冷汗涔涔湿透重衣!

三间屋子,一间正堂,作为临时的会客之所,东西各有一间,与中间的屋子有门相同,各自用布帘隔开了视线。

现在的时间,也就是正午刚过,阳光依旧灿烂,透过狭小的窗户射进来,让这件屋子里面,亮的地方更亮,暗的地方却也更暗。

单天鹰就在躺在西边的土炕上,如果不是单正说里面的人是单天鹰,雪儿几乎都要认不住来了。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风姿卓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天意山庄的少庄主,分明是一个病入膏肓,陷入深深的绝望的重症病人!

就是当初雪儿在滟波殿的小花园假山洞中见到单天鹰的时候,他都比现在要精神!

那个时候他只是醉生梦死,但是偶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能够看到一丝光泽,尤其是当单正将那块龙纹玉佩交给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更是突然间就明亮起来,闪烁的都是希冀和憧憬的心满意足的光芒!

可是现在,那双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睛,竟是没有了一丝光泽,好像一双死鱼的眼珠,被一片灰蒙蒙的绝望的雾气笼罩着,黯淡的没有一丝光亮,说是死人的眼睛还差不多!

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慕容远的手下,雪儿心中稍定,想到单正所说的单天鹰被颜如魅点了穴道之后的种种症状,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了单天鹰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炕上的单天鹰好像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而刚刚走到门口的单正眼睛却是一亮,他突然就想到了雪儿在天意山庄时候为众多散功圣女配制解药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洗经伐髓的人和心

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烂,透过小小的窗户投射进来,却让明亮的地方更亮,黯淡的地方更暗,黑白分明地好像两个世界。

屋子本来就不大,如今四个人都进来,就更显得狭小拥挤,几乎连转身都不能了。

只是,慕容远的两个手下要奉命保护雪儿,自然是不会出去,单正不放心单天鹰,又想知道雪儿替单天鹰诊脉的结果,也是不愿离开一步的,所以三个人都只好挺直了身子,尽量缩小自身所占空间,以免碰到另外的人。

雪儿没有内力可用,也就只能通过感知对方脉搏挑动的变化来一点点地感知,进而做出判断。

慕容远的两个手下是好奇,单正自然是关心雪儿的结论,于是三个人六只眼睛,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雪儿那只搭在单天鹰的手上

那只手纤细柔美,白皙似半透明,好像上好的羊脂美玉精心雕琢,却又比玉石多了三分温和三分柔润三分生机,在黯淡的光影里,散发着微弱的白芒。

于是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雪儿的眉心,那颗淡紫色的点额砂上面,一闪而过的淡淡流光。

雪儿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在脑海中凝聚成一根极细的淡紫色丝线,朝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就蔓延而去!

她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那淡紫色的丝线已经透过她的指尖,渗进了单天鹰的手腕中去,开始顺着对方的经脉游走!

转眼之间,雪儿的眼前竟是浮现出一副十分详尽而立体的人体经络图来,何处淤滞何处受损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雪儿就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针来,连穴道都不用刻意去认,朝着单天鹰就扎了过去!

眼前那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经络图,通过那淡紫色的细线,告诉她何处落针,根本就用不着眼睛去看。

单正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对方,可是下一刻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原本脸色如同槁木死灰一般的单天鹰,双颊突然就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是那种回光返照,而是真正的生机,就好像枯死的木头突然长出了一片嫩叶,鲜嫩灵动的让人心颤,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随着雪儿的手起针落,那红晕的范围缓缓扩大,一转眼单天鹰的整个脸就都成了淡红的颜色,并且还在继续向下蔓延着。

虽然隔着衣物,但是单正还是能够想见,单天鹰的身上,怕是也逐渐被那淡淡的红色所晕染,直至全身。

他的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忍不住抬头去看正在不停忙碌的少女。

显然这是一件极为消耗心力的事情,雪儿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阳光从她的侧面投射过来,折射出莹莹的七彩光晕,让她整个人都好像笼罩了一层神秘幽远的光芒。

单天鹰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就好像快要煮熟的虾子一般,甚至已经开始有汗珠渗出,转眼间全身已经如同在水中浸过一般。

那汗珠似乎温度极高,在将单天鹰全身浸透之后,竟然开始雾化,最开始的时候是淡淡的,到后来越来越明显,将单天鹰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单正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看着情形,分明是传说中的洗经伐髓,那是需要大量的无比精纯的内力辅助,再配合数中罕见的药草才能勉强做到,怎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女子,只凭这八根银针便如此地轻而易举?

这让单正重新看到了希望,如果单天鹰能够洗经伐髓,脱胎换骨,那么将来武功修为所能达到的高度,远远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那个时候,带领天意山庄走向新的辉煌,必将指日可待!

就连慕容远那两个手下也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诧异和震撼:他们的主子,让他们保护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女子,竟然只凭几根银针就能让人洗经伐髓,脱胎换骨?

对视了一眼之后,这两个人也终于收起了心底的不满和轻慢,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重大。

——这样一个只凭着八根银针便能够让人洗经伐髓的女子,如果她的银针之术肯传授出去,那得造就多少绝世高手出来?

怪不得他们的皇孙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们俩保护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枉他们一开始还误会皇孙殿下,放着好好的东灵公主不挑,反而对一个平民少女如此上心,只爱美色不管西漠国运,竟不想皇孙殿下高瞻远瞩,慧眼识人!

两个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肩上的胆子一沉,突然心头就有些忐忑,生恐自己力有不逮,甚至想着要不要向慕容远请命,再多调派些人手来。

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单正,此刻心中正盘算着,要如何挽回这些时日以来对于雪儿的种种疏忽,让雪儿与天意山庄之间的关系再一次变得密切起来。

单正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雾气中的单天鹰身上:如果天骄还在,一切自然好说,可是天鹰……其实也未尝不可!

一时间,个人心思各异,却同时保持着沉默,注视着眼前的浓雾,仿佛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过去,看到雪儿的手起针落和单天鹰此刻的种种变化一般。

那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的单天鹰整个人都隐入了那雾气当中,就连轮廓也看不清分毫。

再看雪儿,整个人也陷入了那水雾当中,一双手却依旧不停,搅得单天鹰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雾气不停地翻滚涌动,然而却没有一滴水雾能够沾染到她的身上。

雾气愈发浓厚,到最后几乎蔓延了整个屋子,就连阳光也不透,反而折射出一片如同霓虹般的七彩光晕来。

最浓郁的雾气,持续了约有一刻的时间便开始变的淡薄起来,随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回收缩,一转眼就将遮掩起来的单天鹰和雪儿显露出来。

雪儿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沾染了额前的刘海,湿漉漉地紧贴着额头,却显得那刘海更加黑的发亮。

躺在炕上的单天鹰,正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而且还是奇臭无比的水中,随着雾气消散,那难闻的气味熏得房间内的四个人几乎都要吐出来!

慕容远的两个手下是最先受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雪儿的安全,怕是直接就要冲出这个小屋子去了。

可就这样,他们也不免挤到了那个小窗户的跟前,连打开也开不及,直接就将窗户连外框一起拆了下来!

腥臭的气味实在难闻,他们必须要呼吸新鲜空气!

相对来说,单正的表现就好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中关起,虽然那腥臭熏得他头晕脑胀,但他更像知道雪儿以银针洗经伐髓的结果!

所以,单正忍着那腥臭的气味,还是冲到了单天鹰的身前,一把就抓住了单天鹰依旧枯瘦如柴的手腕!

雪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抽干,几近虚脱,就好像在海上的时候,自己晕船吐到吐无可吐之后的感觉一样。

她冷眼看着,将三个人表情的变化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用尽最后的力气,给单正腾出了地方,方便他去照看自己的儿子。

慕容远那两个手写前倨后恭,单正的眼神由猜疑愧疚到现在的炽热渴望,表现的那么明显,让她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然而心中却是愈发冷得厉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到了此刻她忽然有些思念起轩辕昰来,虽然他总是一副神神秘秘,让自己看不透的样子,还和颜如魅之间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纠葛,可是她却从未在他的眼中,或者说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的目的和功利,只有最为纯粹的宠爱心疼和回护。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丫头,若是我无法护你周全,还是陪你一同赴死吧!

恍惚间,雪儿忽然就回到了今日清晨时候那个梦,梦中的黑衣如同夜色的男子的面目突然就清晰起来,成了轩辕昰的眉眼。而他怀中那个白衣胜雪,上面点点殷红如同梅花瓣的女子,就成了雪儿自己。

雪儿有片刻的怔楞,却怎么也不愿回神,只是怔怔地,任由着自己陷入了回忆,回忆起从那个古怪的七色莲花小岛上初次见到轩辕昰开始,以及此后发生的种种过往。

轩辕昰曾不止一次地说“丫头,你要信我”,自己不是不止一次的点头,答应。然而为何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自己就总要疑神疑鬼呢?

从自己被单正带着离开皇宫到现在,至少也得过去了七八个时辰了吧?这七八个时辰之内,有她的身不由己,可也有她的刻意回避,想必现在他应该心急如焚了吧?

一想到此,雪儿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一丝愧疚和心疼来,这种心疼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闪着森寒冷光的小刀,将心爿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千刀万剐一样。又好像一张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将自己的心一口一口地撕扯,再拒绝,吞咽下去。

雪儿的心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噬魂”这样一个词来,仿佛曾经的久远,轩辕昰就曾为了自己,任凭血肉被一口口的吞噬过!

那样的痛,直接就蔓延进她全身的每一处,从外至内,无一不疼!

雪儿突然就觉得,说不定自己听到的那番对话是颜如魅的圈套呢?更说不定这其中另有内情,根本就不少自己想象的那样呢?

她想要回去找轩辕昰了,哪怕是心存疑惑,也要当面问个清楚!

第二百章 窗外的风景

单正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当中,看着躺在炕上的单天鹰,眼中的激动兴奋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甚至和一个守财奴看到了许多白花花的银子,双手都不停地互相搓来搓去。

雪儿突然很不想看到单正那张脸,摇摇晃晃地也就刚刚站起来,就被一声如同擂鼓般巨大的”咕噜“声音给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不但是她被吓了一跳,就连慕容远那两个手下,包括单正都是一脸诧异。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单正,他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单天鹰掩藏在宽大衣袍下面微微凹陷下去的腹部。

——洗经伐髓消耗了单天鹰体内几乎所有的储存,在加上前段日子他醉生梦死,终日以酒买醉,身体被掏空,在加上此刻的消耗,胃部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发出了巨大的抗议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第二声“咕噜”响起,单天鹰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一张脸依旧无比清瘦,甚至都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清澈干净如同水晶,其中射出来的精光,瞬间夺去了外面太阳的灿烂。

屋子里的四个人,除了雪儿,另外三个人全都被他的目光吸引,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睛!

单天鹰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晶亮的眼睛掠过一丝黯然,这才转动目光,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接触到单天鹰的目光,单正的心中突然就是一颤,连忙上前:“天鹰……”

然后突然就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向单天鹰的神色中充满了愧疚不安,最后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清咳了一声,道:“这一次你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都是多亏了雪儿,你还真要好好地感谢她一番才是,不过……”

单正不提雪儿还好,一提起这两个字,单天鹰的目光中竟再次掠过一丝绝望的冰冷,看向单正的目光甚至有些嘲弄。

单天鹰撑起身子,单正想要伸手去扶,却被他巧妙地避开,自己缓缓地坐起来,在狭窄的房间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转向单正,面无表情地道:“爹,我饿了。”

单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角喜悦激动的眼泪,一边哽咽道:“你看爹都老糊涂了,明知道你刚刚恢复,身体急需补充营养,却只顾着在这里和你说话,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朝后退了两步,到了门帘跟前突然又停了下来,看想慕容远的两个手下:“方才一番忙碌,想必雪儿也饿了,不如二位同单某一起,在村中分头行动,为他们俩个去找些吃食来,如何?”

此言出口,雪儿尚未反应过来,单天鹰却是已经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单正,目中中的嘲讽之色却是愈发明显。

如果慕容远的两个手下与单正一同离开,那么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雪儿和单天鹰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单天鹰的心思又从未隐瞒过单正,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实在是太容易顺理成章了。

两个人有了独处的空间,在单正看来,自己儿子为了这个女子连兄弟人伦都罔顾,身家性命视若等闲,那么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然后打动对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也不求一蹴而就,只要双方缓和,有了余地,雪儿肯跟着他们父子回天意山庄,那么一切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可是想不多慕容远的两个手下并不买账,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些的道:“不好意思,我兄弟二人的职责是保护沈姑娘,可不负责打杂跑腿找食物,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单正在江湖中一向被人敬仰,说话的语气多少也是十分恭敬,就算是拒绝那也是十分客套隐晦,甚至还要陪着小心陪着笑,何曾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过?因此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不过他毕竟久经世故,很快就平复下来,温和地笑道:“这话原也不错,是单某一时欠考虑了,毕竟的各司其职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此玄妙的银针手法,实在是消耗心力,雪儿本是又无内力傍身,若是真的因为过于饥饿而导致身体虚弱甚至更严重的后果,二位又要去保护谁?又准备如何向主子复命?”

“如何复命那也是我等兄弟的事情……”

高个子的性子有些急躁,单正的话中又隐含着一丝隐隐的威胁,让他心中无名火起,正要说“不劳阁下费心,却被旁边个子稍微矮小的那个轻轻一扯衣袖,于是下面的话也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另一个个子矮些的这才上前,笑容比单正的笑容更加谦和礼貌:“阁下所言极是,其实去帮着沈姑娘找些吃的,本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若是我等兄弟二人一齐出去,沈姑娘无人保护,万一发生意外我等也难以交差。不若这样,由在下虽你一同出去,分头找些吃食回来,让我这位兄弟留在此地,保护沈姑娘,事情不就两全其美了?

他这样一说,反而让单正不知道如何搭腔了,若是再坚持让这二人一同前往,倒真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了,可若是不坚持,如同这矮个子所言,他想让单天鹰与雪儿独处的目的又如何能够达到?

再说他现在跟本就不清楚这两个人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与雪儿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万一现在不能及时修复与雪儿之间的裂痕,接下来雪儿不跟他会天意山庄,或者干脆回到轩辕昰的身边怎么办?

不过单正毕竟是单正,天意山庄的庄主,也不是对方三两句话就能难住的,他略一思索,非常爽朗地一笑:“如此甚好,还真是单某考虑不周了!请——”

最后一个字却是朝着那个矮个子说的,两个人互相抱拳行礼,这才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个狭小的屋子。

单正走在那矮个子的后面,在离开之前,状似十分不放心地看了看单天鹰,向雪儿道:“雪儿,天鹰就烦请你暂时照料一下了。”

说完还朝着雪儿微微颔首,让雪儿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了。

高个子险些同单正翻脸的时候,雪儿就反应了过来,再加上离去前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心中更冷,就连因为身子乏力继续做在炕沿的角落里也是不肯,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土坯墙的墙壁。

那高个子这一次倒十分有眼色,立刻走到外面的堂屋给雪儿寻了个板凳回来让雪儿做好,然后继续如同木桩子一样,干脆就杵在雪儿与单天鹰所在的土炕之间,隔开两人的视线。

单天鹰先是默默地看着单正演戏,再默默地看着那矮个子随同单正离开,此刻又默默地看着留下来的高个子如同一座雄伟的高山横亘在他和雪儿之间,满是漠然嘲讽的脸声,终于浮现出一丝苦涩来。

从自己护送皇帝一行人进京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与他,却好像经历了一一生一世那么久远,久远到他都要回忆不起初次见到眼前女子时候的情景来。

当单正以父子之情,山庄之任来逼迫他娶灵馨的时候,他坚持住了自己的心,在我这龙纹玉佩的那一刻更是欣喜若狂,然而下一刻随即就被轩辕昰如同碾碎那块凤纹玉佩一样碾碎了自己的心,连同着一齐碾碎的,还有他刚刚升起来的美好憧憬。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心如死灰,“你不配”这三个字,如同世间最恶毒也最牢固的咒语,如影随形,让他心中战栗不安却又细思极恐,因为他的确是不配。

他优柔寡断,顾虑重重,怯懦畏惧,甚至连护她周全都缺乏勇气。

不要说轩辕昰,就是他自己,都瞧不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这个女子,愿意为她舍弃性命,却舍不下天意山庄,舍不下父母亲人。

那个时候的单天鹰,还幻想着,既然凤纹玉佩已然不在,龙凤玉佩的婚约也就再无证物可以证明,那么他便退而求其次,如单正所愿,迎娶灵馨好了,可结果却是一个轻轻的,微不可查的摇头。

灵馨她拒绝了呵!

到他被颜如魅点住穴道,用来威胁单正去抓雪儿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单天鹰才是真的万念俱灰,却也在同时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看清了所有该他看清的事情。他却好像突然明悟了一切。

得之他幸,不得他命,一切都有因果缘法,不是强求就能求来,他不能,轩辕昰亦不能。这个美好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女子,也同样不会属于他或者轩辕昰,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一般,如同惊鸿掠影,点水而过,强求不来的,所以只要她能安好,一切便是真正的好。

“雪儿,”隔着一个人形的山峰,单天鹰看不到对面女子的表情,明悟之后却也更能洞悉此刻雪儿的心思,“你放心,家父的想法,未必就是我的想法。”

这句话让雪儿一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突然又有些尴尬,对方如此直白,反而是显得自己过于小人之心了。

就连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人形山峰,听到单天鹰这句话之后,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挠了挠头,讪讪地走到一边,让开了隔断二人视线的位置,走到了窗户根儿前装作去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真的很不错,还有一个桃红衣裙的女子,走起路来娉婷妖娆,风姿绰约的,朝着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真叫一个风情万种……

第二百零一章 腰带和金环

单天鹰怎么也想不到,命运作弄他,竟到了连一句话也不肯让他说完的地步!

他已经打开了心结,放弃了执念,难道还不够吗?为何竟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肯给他!

此时,房间内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放下,所以你完全不必如此介怀,家父……”

单天鹰同雪儿讲话,接连两次都用到了“家父”这个词,显然是从心里已经决定将雪儿与自己,与单正,与天意山庄之间,彻底撇清,单正只是他的父亲,是天意山庄的庄主,却不再是雪儿的“单伯父”。

这反倒让雪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管怎么说,单正在自己离开圣女岛,初次踏上这片大陆的时候,用沈傲义兄这个身份,完全地接纳了自己,让自己不至于举目无亲,四处流浪,孤苦无依,也算是有些情义在里面,只是不及他对权势来得热衷罢了。

这样一想,雪儿就打断了单天鹰的话:“少庄主……”

只是,她打断了单天鹰的话,同样也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好一对你侬我侬,这是要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了么?少庄主怎么能能忘记奴家呢,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看过人家的身子,要对奴家负责的哟……”

这声音甜而不腻,如同在蜜糖中浸泡过一般,却又缠绵柔软,好像春蚕吐丝却又无形,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过来,将听到这声音的人的心,牢牢地束缚成茧。

单天鹰的脸色顿时大变,身体的疲乏似乎也一扫而空,“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一下将雪儿扯到了自己身后,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自然是从那没了窗框的窗户,现在看来说是破洞更合适的地方传来的,那个窗户洞本来就不大,就算是没了窗框也不大,两个大男人都无法同时站在那里,单天鹰不得不朝后依旧站在窗户跟前,慕容远的那个手下点头示意。

于是他就看到了俏生生地站在这简陋的院子里的女子,永远都是红衣似火,映衬的那肌肤格外晶莹,半露的酥胸峰峦起伏,沟壑深深引得人无限向往,偏偏腰肢细软柔韧,被同样红色却镶这金边的腰带束住,下面却又垂着一条条尺长的璎珞坠子,走动间玲玲作响。

再往下却又是超乎寻常的丰满,薄纱长裙及地,里面两条修长结实的美腿若隐若现,线条丰美诱人,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般甜香四溢,处处散发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

然而从她的脸上,你却又绝对看不出她的年纪来,皮肤细嫩宛如初生婴儿,柳眉弯弯如同青葱少女,一双仿佛可以勾魂神魄的眸子却又深邃不见底,嘴唇略薄,却比她身上的红衣更加娇艳,曲线玲珑的身段偏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风韵,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慕容远的手下,留下来的那个高个子愣愣地出神,直到单天鹰伸手在他面前摇了几下,他这才回了神,极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脸色一肃看向单天鹰的目光中却是带了一丝不屑:“那女人是你相好?”

不等单天鹰回答,他就撇了撇嘴,哂道:“还真是贪心不足,得陇望蜀,又了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单天鹰只觉得头皮发麻,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就连被他挡在身后的雪儿也不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

那高个子说话的时候,窗外院子中的颜如魅却停下了脚步,媚色流转的眼波瞟了一眼窗户洞处的两个男人,娇笑着道:“那屋子太小,奴家就不进去了,还是你们出来,如何?”

她的声音骤然提高:“雪儿,我知道你在里面,一女二男,我不在乎难道你也不在乎么?”

这句话不但让雪儿瞬间脸红无比尴尬,就连单天鹰和那个高个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单天鹰还好些,毕竟之前与颜如魅打过交道,知道对方的为人,行为放荡又口无遮拦,那高个子却是瞬间脸色铁青,喝道:“你是什么人,私闯民宅不说,还再次胡言乱语,诋毁他人清白!”

颜如魅像是丝毫感觉不到那高个子的怒气,依旧笑的甜美娇艳:“问题是,你们真的清白么?”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伸出来一只,拎着一副男子用的腰带,随手一甩,便绕了一个大圈,在那里甩来甩去,好像被揪住尾巴的蛇,挣扎着想要逃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只纤纤素手。

高个子的脸色,再一次变了,由铁青瞬间变为苍白,就连瞳孔也骤然缩紧,死死盯着颜如魅手中的腰带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他的目光开始惊疑不定,半晌垂下眼睑,目光竟是落在自己的腰间,那里缠着一条和颜如魅手中的腰带一模一样的腰带,就连上面镶嵌的宝石也是一模一样,那是他们西漠特产的一种彩玉,完全掌控是西漠皇室的手中。

他们这些皇孙的护卫,也只有到了一定的品阶,或者立了极大的功劳才会被赏赐,完全是地位和荣耀的象征!

高个子自己的还在,也就只有和单正一同出去寻找食物的矮个子身上还有一条,那么这个美艳女子手中的腰带……

他的心突然就好像沉入了冰冷的深渊,那寒意瞬间蔓延全身,最后冷地就连手指尖也禁不止哆嗦起来,失声道:“那条腰带你是哪里来的?”

颜如魅轻移莲步,扭动的腰肢婀娜如同水边的杨柳,带动着波涛荡漾起伏,让人几乎都要移不开眼睛。

可惜此刻的高个子再也没有了赏玩这人间尤物的心思,在他的眼里,颜如魅丰腴妖娆的身子就好像是一条灵蛇,而且是美女蛇,带有剧毒的那种!

“你说这个吗?”颜如魅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带着一片光影。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腰带,娇笑着道:“自然是奴家欢好之后的男子不小心留下的咯……”

“胡说八道!”高个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也不看单天鹰,直接就要从那没了窗框的窗户洞中冲出去,结果因为单天鹰还在旁边,那窗户洞又不大,这一冲的后果就是脑门直接撞到了墙上!

恼羞成怒之下,高个子的力气自然分外大些,所以这一撞也就格外的疼些,那土坯墙上本来就要掉落下来的土屑碎块直接就被粘在了脑门上,再随着高个子皱眉的动作速速而落,一下就都到了他的脸上,转眼就成了半边脸的土人,看上去不但狼狈,更是说不出的滑稽。

高个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完全迁怒到一旁的单天鹰身上,气呼呼地用力将单天鹰一推,转身就朝着与堂屋连接的小门大步而去,再一转,就从堂屋的正门出了屋子,站到了颜如魅对面!

雪儿也不知道高个子的兵刃藏在何处,反正等他从堂屋走到颜如魅的面前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刀。

那短刀通身不过一尺五六,刀身宽阔,上面布满了一层古怪的花纹,看似凌乱,却似乎又有某种规律可循,却是瞬间吸引了颜如魅的目光。

颜如魅的目光,突然现出一种和她脸上的轻浮放浪完全不同的光芒,惊讶,疑惑之后竟 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就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轻浮妩媚,看着怒气冲冲走出来的高个子,吃吃笑道;“公子是在生气自己的同伴拔了头筹么?这着实怪不得奴家,谁让奴家先遇到的人是他……”

“住口!”

高个子的一张脸完全被气成了猪肝一样的绛紫色,面对着颜如魅越来越露骨的挑逗言辞,除了紧握手中的刀柄,怒喝出这两个字之后,竟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然而颜如魅却是不肯几次放过,继续朝着对方抛这媚眼:“奴家已经住口了呢,公子有何吩咐,只是这个小院如此寒酸简陋,想必里面连一张柔软的床都没有,奴家可是不依的……”

高个子完全败下阵来,一手握倒,另一只手指着颜如魅,颤颤地发抖,嘴唇也直哆嗦,张了好几次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时候,其实他应该做的,就是对颜如魅的露骨言辞充耳不闻,或者干脆将自己的耳朵塞住,然后举起手中的短刀,直接朝着颜如魅劈过去!

若是在这里一直思索着如何反驳颜如魅的话,最后的结果只有两种,心智不够坚定的,直接成为其的裙下之臣,心智坚定,生性耿直的,干脆就是直接气的吐血身亡。

高个子的心智还算坚定,所以还不至于臣服在颜如魅的诱人风情下,但是若非单天鹰出言提醒,怕是他胸口的一口老血,迟早都会如同岩浆沸腾的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单天鹰毕竟曾经吃过颜如魅的一次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所以眼看着高个子要被颜如魅气的不说话也不出手,他立刻就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你手中腰带的主人,现在何处?"

高个子如同大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冲出来的目光,不说为了同这个妖媚的女子斗嘴斗气,而是为了自己同伴的下落!

就算是落入对方的手里,对方拿出这条腰带来,自然也是有条件的,这才是自己当务之急需要知道的,而不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单天鹰虽然被雪儿用银针洗经伐髓的时间尚短,有一直空腹得不到补充,然而其经脉打通之后,内力的运用似乎更加得心应手了,何况方才又是有意点醒高个子,说话的时候运用了一丝内力在里面,这才一下让对方清醒了过来。

却不想颜如魅将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伸出,莹白如玉的掌心托着一只金环,上面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蓝色珍珠,四周还有几颗小珠子环绕,雕刻的花纹虽然简单,却显得十分稳重大气,显然十分珍贵。

一看到那金环,单天鹰的脸色也终于忍不住变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一掌的威力

对于颜如魅,雪儿从心底就有种畏惧之情,刚一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可惜子狭小,除了一个被高个子和单天鹰牢牢占住的窗户洞,就只有一个通往堂屋的门口。

可惜这两处地方,最后的结果统统都是通往颜如魅所在的院子,雪儿若是想要改变方向逃跑,除非能像老鼠一样打洞,或者将这屋子的另外三面墙打出个窟窿来。

更可惜的是,雪儿不是老鼠,也不会打洞,至于在墙上打窟窿,就这摇摇欲坠的屋子,怕是洞没打出来,房子就先塌了,先得把她埋在底下!

眼看着单天鹰也如同那个高个子一般,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再想到高个子与颜如魅之间的那番对话,雪儿的心就是一沉,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离开的单正和矮个子来。

果然,雪儿也就是刚刚走到堂屋里,便听到了单天鹰略带着颤抖的声音:“颜如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颜如魅道:“自然是想要屋子里面的人,两个换一个,如何?”

雪儿缓缓走出屋子,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已经带了一丝秋的凉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停下脚步,目光静静地穿过高个子和单天鹰,落在颜如魅的身上。

颜如魅自然也看到了雪儿,媚色流转的眼睛中突然精光闪烁,一下就落在了雪儿眉心的点额砂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她似乎十分喜欢看到单天鹰为难的表情,看似开口向雪儿解释,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单天鹰的脸上。

“雪儿,其实若非你方才替这位少庄主洗经伐髓,引得鸟雀惊飞,天地异变,怕是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颜如魅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单天鹰的脸上,偶尔瞟一眼旁边的高个子,“所以,我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还应该多谢少庄主……”

高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闻言禁不住不满地瞪了单天鹰一眼。

然而单天鹰的脸色却比高个子更加难看,他心里当然明白,颜如魅说出这番话来的目光,无非就是想让自己陷入两难。

单正的束发金环,还有那个一同出去的矮个子的腰带,这两样事物明明白白地告诉单天鹰和高个子,另外两个人就在这个红衣女子的手中,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而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颜如魅要带走雪儿,他们心中一个顾忌自己的父亲,一个估计自己的兄弟,还能够全力保护雪儿的安全么?

然而更让单天鹰和高个子为难的是,颜如魅腰肢款摆,竟然再次向前一步,分别将那腰带和金环朝着高个子和单天鹰抛了过来!

两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脸色却是更加难看,心中反倒更希望手中的腰带或者金环是颜如魅假造的。

却不想更让他们脸色难看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就在单天鹰和高个子各自检查完手中的事物的时候,颜如魅再次开口:“现在,你们两个不会再怀疑我了吧,可以将你们背后的人交给我了么?”

此言一出,那高个子还好些,只是捏着腰带的手一紧,整个人一愣,然后机械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子,脸上现出犹豫为难之色来。

一边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兄弟,另一边是主子千叮万嘱要保护好的人。

单天鹰却是手一抖,险些将那金环再次脱手扔出去!

颜如魅竟是让他在自己的父亲和雪儿之间做选择!如果是他的性命和雪儿之间,他考验毫不犹豫,可现在在他的父亲,他怎么能?!

金环上镶嵌的珠子,将手心硌得生疼,而单天鹰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颜如魅的话。

“少庄主这是在犹豫么?”颜如魅继续笑,笑得如春花娇艳秋月清冷,笑的单天鹰和高个子心烦意乱,不知所措,“你可不能怨怪奴家哟,奴家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这句话高个子不明白,单天鹰却是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一瞬间羞愤恼恨中夹杂着无奈愧疚,忍不住回头看了雪儿一眼。

雪儿心中轻叹:这一次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单天鹰不是单正,她也做不到面对单正时候的决绝,他肯回头看自己一眼,为自己与单正之间犹豫着一刻,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前面的单天鹰却突然转回身去看,盯着面前的颜如魅,咬牙道:“你为何一定要带走雪儿?”

颜如魅撇了撇嘴:“那是我的事情,少庄主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单天鹰上前一步,离颜如魅只有五步的距离:“只凭着一只束发的金环,我如何相信家父现在安然无恙?若是你出尔反尔,又当如何?”

颜如魅轻笑:“少庄主完全可以不将奴家的话当真呀,带着你身后的女子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就是了。”

最后一个“了”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如同绕梁的余音,却又戛然而止,补充了一句:“少庄主果然是多情风流,天生的情种,为了心爱的女子竟然罔顾父亲的性命……”

这番话连损带挖苦,自始至终竟是不对单天鹰的问题解释一个字,却让单天鹰瞬间面红耳赤,一张脸红的几乎要爆炸,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颜如魅越是这样说,单天鹰的心里就越没有底,毕竟,他不能真的拿他亲生父亲的性命当儿戏。

可是,让他亲手将背后那个女子交出去,他却又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已经让她失望过太多次了,难道还要再让她失望一次?毕竟,刚刚她还在为他洗经伐髓,疏通经脉,此刻怕是耗尽了心力,再无反抗之力了吧?

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他对她的爱慕,不要说她对她的恩情,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下不去手!

这一刻单天鹰终于有些理解了单正,在面对着雪儿与自己之间的取舍问题时候的为难,虽然单正最后的决定是选择了自己这个儿子,自己也曾在心中埋怨过单正过于自私,对于雪儿过于残忍,可是此刻那些埋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大哥单天骄不在了,自己成了单正唯一的血脉延续,他不全力维护,难道真的要让天意山庄就此断了传承?

单天鹰苦笑,到了自己抉择的时候,才明白了单正当初的为难又能如何,自己依旧是无法取舍,摇摆不定,轩辕昰说自己不配喜欢雪儿,大约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顾虑太多,无法将所有的真心都给她吧。

双手在剧烈地颤抖,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主人的力道之大,然后掌心的金环却依旧脱落出去,落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随即就滚了出去。

那金环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更刺进了单天鹰的心里。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那腰带不放的高个子,突然就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颜如魅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他离雪儿也就只剩下三步之遥。

雪儿冷眼看着,在高个子后退的一刻也后退了一步,同时朝着一侧移动,再次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却与单天鹰之间的距离更近,不足两步。

单天鹰显然也察觉到了高个子和雪儿之间位置的变化,他的心沉了一沉,突然就想到,他自己在这里犹豫来犹豫去,怕是另外那个人的心里早就下了决断吧?

心思电转,他朝着雪儿靠近了一步,再一次将雪儿整个人护在背后,朝着那高个子道:“你想怎么样?”

高个子被看穿心思,脸不红心不跳,反而朝着雪儿嬉笑道:“沈姑娘,虽然是兄弟二人是奉命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只是……”

他举了举手中的腰带,继续道:“我与那人情同手足,多年的情义,实在是不忍心他这样生死未卜,也只好让姑娘受些委屈了。”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他手中的腰带已经被抖开,成了长长的一条,劲风激荡,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单天鹰的方向就扫了过来!

单天鹰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电光火石间护住雪儿朝后一退,堪堪避开对方扫过来的腰带,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兵器在手!

虽然五脏庙依旧是一副造反的气势,但是内力在经脉内的流动却是异乎寻常的流畅,让他瞬间有种如鱼得水的自在感,心随意动,内力凝聚掌间,朝着高个子就劈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单天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只是仓促之下劈出的一道掌风,竟然有如此威力。

自从高个子开始有所动作便一言不发的颜如魅的脸色,看着高个子的背后,也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来,,随即深深地看向了单天鹰,一双美目中竟是异彩闪烁,好像突然看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宝藏!

而对面的高个子,竟在单天鹰的掌风之下,被迫连退了三四步,手中的腰带虽然没有断做两截,但是上面却是布满了细密纵横的纹路,就连上面牢牢镶嵌的彩色玉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楞了楞,看着手中已经软塌塌的再也无法受力的腰带,惊讶地抬起头来,就听背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雪儿一直被单天鹰护在背后,却也正对着高个子,刚才却是看得真切,单天鹰那一掌,不但逼得高个子后退三步,散溢向四周的劲风,竟直接将高个子背后的围墙劈出了无数裂纹,转眼间就轰然倒塌!

而这,还只是情急下随意的一掌的威力!

第二百零三章 千难万难

这其中,单天鹰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一时也来不及思索,只是从心底愿意相信背后的女子。颜如魅若有所思,反而是看得最为透彻的一个,目光最后落在雪儿的身上,散发出一异样的神采。

只有高个子,瞪着手中残破的腰带楞了半天,依旧不愿意相信,一个刚刚被洗经伐髓的人发出来的内力竟然如此强悍!

他看了看单天鹰,又看了看单天鹰背后的雪儿,突然就觉得自己方才的选择,可能是错的。

抛开慕容远的命令不说,仅仅从武者个人的角度来说,得罪一个只靠八根银针就能为人洗经伐髓的人,也实在是不划算了。

这样一想,高个子更是懊恼无比,目光也变得无比复杂起来。他看看颜如魅,又看看单天鹰,目光最后再次落是单天鹰背后的雪儿身上。

“小人有眼无珠,一时糊涂,还望沈姑娘大人大量,所有的错都记到小人的身上便好。”高个子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哀求之色,“与我家殿下无关,更与西漠无关!”

这话说完,高个子的脸上骤然现出一丝决然,将手中残破的腰带一抖,竟然抖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来!

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拂过,于是一把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短刀出现在了另一只手中!

两把短刀,同样的薄如蝉翼,映衬这午后的阳光,折射出如雪一般白亮的光线,刺得人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

他身形暴起,半空中急速旋转如同陀螺,带起两把刀也跟着飞速旋转,似乎要将遇到的一切事物绞杀!

更加出人意料的,高个子也就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离颜如魅还有一段距离,其中的一把短刀竟毫无任何征兆地碎裂开来,瞬间分作五六片,随着他的旋转之势,发出凄厉的啸声,激射而出!

高个子的身形在半空中似乎有片刻的停滞,不过随即就那碎裂的短刀的刀柄就脱手而出,朝着颜如魅的方向就射了过去!

颜如魅轻嗤一声,目光却是再次落在了单天鹰的身上,隐隐地竟然带了一丝惊喜。

单天鹰虽然被高个子吸引了所有的心神,然而颜如魅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因此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后退了半步,意图摆脱那种似乎想要将他一口吞下去的目光。

劲风扑面,将颜如魅的发丝衣裙掀起,一时间黑发红裙飞扬如火,目光妖冶中透着凌厉,让颜如魅看起来宛如从天而降的魔神。

趁着颜如魅的目光移开,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半空中的高个子身上,单天鹰再次不动神色地退了小半步,侧着头朝雪儿低低道:“雪儿——”

他心中叹息,自己对这个女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了,可却囿于她与自己兄长的龙凤玉佩之盟,不敢越雷池半步,始终谨守本分,就连称呼也一直都是“沈姑娘”。“雪儿”这两个字虽然一直都在心头萦绕徘徊,能够宣之于口,大概也只有这一次了吧?

只是这一次,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

再一次将这两个字在心中回味,单天鹰不但再耽搁下去,低低道:“等下,不管那人和颜如魅之间交手的结果如何,我都会出手,你趁机……”

心中再次叹息,有些不舍和留恋,最后三个字终于脱口而出:“离开吧!”

雪儿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单天鹰最后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问:“那你呢?单……伯父怎么办?”

她本想说“单庄主”,然而话到嘴边,单天鹰眼中的无奈犹豫是那样显而易见,让她想要忽视都难,于是又改回了“伯父”二字,也算是表示不再疏远单正和天意山庄了。

单天鹰的眼睛一亮,随即却又变得暗淡下去,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他真的落入颜如魅的手中,可只要我能够抓住机会,控制住颜如魅,事情也未尝没有转机。只要你能安然离去,我也就能专心同对方讨价还价了。”

雪儿轻轻摇头:“若是你真能与颜如魅有一战之力,或者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为何还非得让我离开?”

单天鹰一愣,随即苦笑:是他低估了身边女子的聪慧通透了,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都能想到,何况是她?

不过,他虽然心中承认,口中却是坚持:“方才我那一掌的威力你一应该也看到了,将那个人手中腰带里面的短刀都震碎了,未必就真没有。“

他转头,看向雪儿的目光无比认真,并再一次唤了她的名字:“雪儿,你应该对你自己洗经伐髓的手法有信心才对!”

雪儿楞了楞,终于忍不住道:“什么洗经伐髓?我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

这一次轮到单天鹰发愣了,几乎要叫出声来:“什么,你不知道?这……这怎么可能?”

雪儿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洗经伐髓是什么,只是方才单伯父带我来的时候,你因为被颜如魅制住穴道,全身的内力不停的消散,我用银针帮着你梳理了一下体内的经脉而已……”

单天鹰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是梳理经脉?那你的银针之术……”

雪儿也不再隐瞒,解释道:“我自幼便对于针灸药物十分感兴趣,颜如魅倒也不曾局限着我,甚至还找来一些相关的书籍给我研究,所以我的银针之术,几乎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洗经伐髓。”

至于当时眼前突然浮现出来的人体经脉图,雪儿觉得过于匪夷所思,甚至根本可能就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只是,这番解释还是让单天鹰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那么颜如魅为何还非得要抓你?”

雪儿的神色又一瞬间的黯然,最后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很可能是这世间最后一个散功圣女!”

这句话让单天鹰再次一愣,随即一股苦涩自心底泛起:自己心心念念又能如何,只一个散功圣女的身份,就足够将他们两个人分隔千万里远!

他怎么能够忘记,先后出现在天意山庄门前的五具散发着桃花香气的人皮,怎么能够忘记她服下解药之后七窍流血,险些丧命,只靠内力维系,最后还是轩辕昰出面制服了颜如魅来救她的事实?

单天鹰一时间心乱如麻,怔怔地望着身边的女子,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却不想他所有的纠结犹豫都落在了雪儿的眼里,只听女子轻轻叹息一声,幽幽道:“我还是留下来吧,万一你所说的法子行不通,我……就跟着颜如魅走。”

最后一句话让单天鹰的心突然一阵发慌,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看着身边的女子嗫嚅道:“雪儿,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雪儿也不准备听他说下去:“放心,我对于颜如魅还有些利用价值的,一时半会她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单天鹰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五具女子的人皮,突然眼前就留浮现出颜如魅将雪儿带走,用来讨好某个男子的情景,雪儿挣扎呼号,最后萎缩成一具人皮的情景。

然后轩辕昰的话再一次在耳畔回响:“单天鹰,你不配!”

——若是自己真的任由雪儿被颜如魅带走,落得成为一具桃花人皮的下场,还真是不配说喜欢她!

他的心瞬间好像被尖锐的长针刺透,疼得厉害,一把就抓住了身边女子的双手:“不,雪儿!我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跟着颜如魅走……”

雪儿的双手被 他抓得生疼,心中也浮起一丝尴尬来,她不动声色地往回抽了抽,却发现根本就抽不动,于是也只好由着对方去了,轻轻问:“可是,单伯父该怎么办呢?难道你真的想要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和罪名?”

“不孝”这两个字,好像两块巨石从天而降,直接就将单天鹰砸的摇摇欲坠,就连紧紧握住雪儿的手也跟着松了松。

雪儿垂下眼睑安,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又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单天鹰之间的距离。

单天鹰将一切看在眼里,然而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挽留。分明只是半步的距离,突然却变成了千山万水,天涯海角那般的遥不可及。

有时候,放开一双手容易,想要再次握住,却是千难万难。

雪儿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不再与单天鹰的目光接触,转而望向了正与颜如魅与高个子的方向。

作为西漠皇孙的私人护卫,高个子的手底下的确是有两下子的,所以才能看出雪儿八根银针替单天鹰洗经伐髓的惊人效果,所以才能在明知道腰带中的短刀受力严重的情况下,直接将其当做暗器打了出来!

颜如魅虽然不曾将这个人放在眼里,可是突然激射而出的短刀碎片,迎面而来的刀柄,还是让她又一瞬间的手忙脚乱!

然而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没有人看清颜如魅的身子到底是怎样动的,只是在那凌厉的劲风当中,颜如魅的身子突然就成了水中灵活的一尾红鲤,异常的灵活,周身飞扬起来的红裙,更是好像半空中燃烧的火焰一般夺人眼目。

颜如魅冷哼一声,身子如同灵蛇般扭动,一眨眼就避过了那五六块碎片,同时一条同样是红色的丝带出现在她的手中,好像巨大的赤练蛇,随着她躲避短刀碎片的同时,就在高个子的身上绕了两三圈!

高个子也不含糊,另一把完好的短刀护住全身,森寒锋利的刀刃朝着那红色的丝带就迎了上去!

第二百零四章 这个条件不公平

一瞬间,刀锋的寒光如练,将那红色丝带削成了无数碎片,如同无数只红*满天飞舞,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雪儿只觉得那红色碎片如同花雨一般纷纷扬扬,然而心中却有泛起一丝古怪来,总觉得颜如魅的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好对付,这红色的丝带被削断,根本就是她故意送上去的!

红色的丝带碎片有那么一瞬竟是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将颜如与那高个子瞬间笼罩,让二人看上去竟好像沐浴在花瓣中的一对情侣。

可惜,这一对“情侣”的姿势过于古怪了些,一个如同挺直的标枪直刺,另一个红衣漫卷如火飞扬,一只手上尺许长的猩红指甲映衬这阳光,寒光闪烁!

雪儿突地反应过来,刚要开口提醒对方,那高个子的去势已尽,招式用老,手中剩下的一把短刀来不及收回,颜如魅的指甲剑就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指甲刺入皮肉的声音瞬间被惨叫淹没,高个子的短刀刚收回一半,胸前就绽开了大朵大朵鲜血凝成的花!

有四五点血飞溅到了颜如魅粉白的脸上和半露的胸前,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却狰狞的更加香艳。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刺入高个子胸前的指甲剑再次发力,直透肺腑,几乎绞烂了对方的五脏六腑。

高个子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人还没有落地,口中就有鲜血混合着泡沫碎肉一同溢了出来!

颜如魅随着他的身子的趋势而落,同时将刺进对方胸膛的指甲剑拔了出来,整个人飘然后退退!

鲜血如同喷泉,瞬间溅起老高,最后全都落在了高个子的脸上和身上,让他瞬间就成了一个血人!

高个子的身子还在剧烈的抽搐着,然而人却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露出震惊和不甘的神色来。

雪儿不是第一次见到颜如魅杀人,却第一次见她如此直接而血腥地杀一个人,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她烦恶欲呕,然而却又因为腹内空空,也只能干呕了几声了事。

单天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然而看到身边女子痛苦的小脸,也只要压下自己心头的烦闷,上前一步挡在她和血泊中的高个子之间,隔开她的视线,同时低声道:“雪儿,不要再看了!”

雪儿尚未来得及回答,耳畔却再次传来颜如魅的轻笑:“哎呦呦,当中我的面就如此地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么?也不怕我看了吃醋?单天鹰——”

原本的调笑到了最后声音陡然一厉,颜如魅看也不看地上已经进气多出气扫的高个子,径直从对方身边的血泊绕过,走到离单天鹰和雪儿的对面,在离二人有七八步的地方站定,随后取出一方和她衣服颜色相同的红色丝巾,斯条慢理地擦拭着她五根指甲剑上残留的血迹,同时皱眉:“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就连血都是臭的,连老娘的指甲都给弄脏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待将指甲一个个擦拭干净之后,随手就将那丝巾抛到了高个子仰面朝天的脸上!

丝巾沾染了血迹,变得湿漉漉黏腻腻,又“恰巧”堵住高个子的口鼻,让其无法继续呼吸。

就见高个子的身子开始了剧烈的抽搐,一双手胡乱地在半空中挥舞,想要将捂住自己口鼻的丝巾拿掉,然而终究是力不从心,颜如魅的丝巾就好像是牢牢长在了他的脸上,他挣扎了半天,竟然是没有拿掉。

单天鹰心中有些不忍,终于忍不住朝颜如魅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都已经这样的,咽气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又何苦如此折磨于他?”

似乎是知道单天鹰一定会开口一样,颜如魅轻轻一笑,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她,用丝巾蒙住高个子口鼻的人也不是她一样。

她的目光越过单天鹰落在后面探出半个头来,明明关切却又不敢看的雪儿身上,突然道:“我给你一个机会,用你的银针去救他,救活了算他命不该绝,救不活就算他倒霉,如何?”

这句话让雪儿和单天鹰同时一愣,忍不住对视一眼,显然都不太相信颜如魅突然间就“大发慈悲”,更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陷阱一般。

然而,雪儿的心里终究是有着一丝不忍的,她刚要从单天鹰的背后走出去,却被单天鹰拦住,朝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走出去。

在单天鹰看来,这完全就是颜如魅的陷阱,只要雪儿一从他背后走出去,下一刻就会被直接抓住,让他连救人都找不到时间!

也就在单天鹰阻拦,雪儿犹豫的时候,血泊中的高个子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一次猛烈地抽搐了两下,整个身体就松弛下来,气息全无。

颜如魅的目光从高个子身上扫过,转到雪儿身上,最后却是看向单天鹰:“我还以为少庄主真的是仁义无双,扶危济困呢,原来竟也有见死不救的时候!看来,还是身边的女子比较重要呀……”

这句让单天鹰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他咬牙瞪着对面妖艳的女子:“人是你杀的,此刻反而来指责我见死不救……”

话未说完便被颜如魅打断:“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难道少庄主你也不是么?”

单天鹰一窒,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对方,只是一张原本苍白的俊脸此刻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终于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颜如魅似乎很满意对面青年男子的表情,笑地愈发得意,花枝乱颤:“哈哈哈……”

她越是笑,单天鹰的脸色就越是难看,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被对方戏弄的情景来,仿佛此刻对方因为大笑而起伏震颤的峰峦,随时都会如同跳脱的白兔一般从那低低的抹胸下面跑出来一般。

单天鹰的脸再一次的涨红,红得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一双拳头紧紧握住,青筋凸起。

雪儿在单天鹰的背后,自然也感觉到了面前男子的那种愤懑憋屈,虽然对于颜如魅这种放浪的言辞和行为早就习以为常,然而却同样不知该如何反驳。

何况,雪儿心里清楚的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开口,也不过是让颜如魅多一个话柄而已,平白给单天鹰增加困扰。

这种人,若是同她打嘴仗,永远都只能是落在下乘。如果不能做到充耳不闻,最好还是远远离开。

然而,单天鹰却又不能离开,毕竟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单正,很可能落在了颜如魅的手中,雪儿可以不在意,但是单天鹰却是不能!

颜如魅笑够了,或者是对面的两个人谁都不反驳她让她感到了无趣,她也只好停了下来,一双美目转来转去,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就在单天鹰以为她随时都会出手冲向自己抓走雪儿的时候,颜如魅突然收敛起所有的笑容,脸色一肃,指着地上高个子的尸体道:“少庄主,现在考虑好了没有,想必此人已经给了少庄主警示了吧?是保你背后的女子,还是保你的父亲单正?”

单天鹰心中一凛:终于还是会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脱手而出的金环上面,离高个子的尸体很近,上面全都是斑斑血迹,已经半凝固在上面,变成了一种红褐色。

单天鹰的心没由来的一沉,那沾染血迹的金环在眼前一阵模糊,最后竟好像成了浑身是血的单正,那可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为了自己连皇宫也闯了,连故人的女儿也伤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自己的生身父亲?可身边的女子不也同样无辜!

单天鹰再一次陷入了犹豫和沉默,久久不语。

颜如魅摇头,目光玩味:“少庄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再不做决定,我就当你两个同时放弃,如何?”

“不要以为我将单正和另外那个人制住了就不能立刻动手,”颜如魅伸开了手,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弹丸出现在她 莹白的掌心:“只要我超过一定的时间不返回,或者捏碎手中这颗信号烟,立刻就会有人替我动手,你要不要试试?”

单天鹰不敢试。

他低头沉吟着,犹豫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单正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儿子,父亲有难,作为儿子自然是义无反顾,只是这和我身后的女子却是无关,用我,交换家父,如何?”

“你?”颜如魅一愣,“我只对你……”

她本想说“我只对你身后的女子有兴趣”,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竟然住了口。

颜如魅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一双美目眼波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开口竟然成了:“既然你如此‘孝心可嘉’,那么我便将条件改一改,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说话的时候,颜如魅面色突然一肃,将双手的十根指甲剑全都亮了出来,挑眉看着单天鹰:“若是你能在我手下坚持十息时间,我同样你用自己交换单正!”

她又朝着单天鹰背后扬了扬下巴,继续道:“若是你能打赢我,不论时间多久,这一次我都放过你背后的女子,如何?”

此言一出,就连雪儿也有些发愣了,不知道颜如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从单天鹰背后探出头来,警惕地审视着对面妖媚的红衣女子。

颜如魅感应到了雪儿的目光:“你不用怀疑我,这一次我说到做到,只要他能打赢了我,这一次我就放过你。不过也只是这一次,下一次我还是照样不会放过你的!”

雪儿皱眉,思索着颜如魅的真实用意,然而终究是摸不着头脑,她想了一下也就暂时放弃。

不过,既然颜如魅如此认真,想必目的也不简单。既然如此,她不利用也是着实可惜了。

一念至此,雪儿干脆将身子整个从单天鹰背后探出来:“颜如魅,你个条件,不公平 !”

第二百零五章 你当真要我走

“不公平?”颜如魅闻言险些将鼻子气歪,不过随即想到雪儿当初在圣女岛上时候与自己对着干的种种,心中又释然,再一次笑了出来,“这还不公平,那你说要怎样才公平,一开始时候的条件吗?那你直接走过来,我将单正放走算了!”

雪儿还没反驳什么,面前的单天鹰却沉不住气了:“我答应,你刚才的条件,我答应!”

他生怕颜如魅反悔似乎的,急急上前一步,大声道:“十息之内,我不败,便能用自己交换家父回来,你这一次放走雪儿!”

“错!”颜如魅摇摇头,笑得狡黠如狐狸,“我刚才说的是,十息之内,你不败可以换回单正,我依旧还要抓沈衣雪。只有你胜了我,我才答应这一次放走雪儿!”

单天鹰皱眉,沉吟半晌才问:“也就是说,就算十息之内我不败,你也不会放过雪儿?”

“我只是让少庄主免于为难罢了。”颜如魅点头,把玩着手中的信号烟,“既成全你的孝心,也成全你的侠义心,有什么不好呢?”

看着单天鹰眼中的犹豫,她的声音,蛊惑中带着一丝傲然,:“想要护住自己的女人,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我肯答应不用单正来威胁你,你就已经该知足了!”

单天鹰缓缓低下头去,沉默。

雪儿看看颜如魅,又看看单天鹰,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眼中的疑惑之色却又更深:颜如魅此刻,更好像要考较单天鹰修为的意思,只是原因呢?再联想从单天鹰朝着高个子劈出那一掌之后颜如魅的反应,她甚至更觉得,颜如魅更像知道的,是自己用银针为单天鹰洗经伐髓后的真正效果,或者说是自己的银针之术!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然而她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想到此处,雪儿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扯住正要朝着颜如魅方向走的单天鹰,大声道:“少庄主,且慢!”

她一直不言不语,躲在单天鹰背后观察着事态变化,此刻突然跳出来,竟是让单天鹰和颜如魅同时吃了一惊。

单天鹰垂头,看着扯住自己衣袖的那只如同美玉雕琢的小手,只道她的担心自己,心中不免感动,于是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那只小手安慰一下对方,却不想雪儿已经松开了他的衣袖,走到他的面前,只留给了他一个纤柔的背影,让他心中竟不由生出一种带着遗憾的美丽来。

“虽然少庄主刚刚被我用银针洗经伐髓,不过一来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稳定下来。”雪儿看着对面的颜如魅,大声道,“而来,因为方才的洗经伐髓,他身体消耗太多,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你便出现了,现在根本就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你说什么十息不败,最终胜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雪儿如同爆豆一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不给颜如魅开口反驳的时间:“所以,你也不必在这里假惺惺地成全这个成全那个了,直接带着我和少庄主去找单正,然后我跟你走算了!”

说完这些,她还故意朝着颜如魅走了两步,却将背后的单天鹰给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上前一步抓住她:“雪儿,不要!”

雪儿不看他焦灼的眼神,斯条慢理地从头上拔出一根银针来,抵住自己的咽喉,看着颜如魅,目光坚决:“你要抓我回去,想要的应该不是我的尸体吧?”

雪儿脖子上之前单正给她包扎的纱布早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上面暗红色的新鲜伤疤来,那尖锐的银针却再次抵在了那伤口上。位置,就是当初轩辕昰用金簪扎英王殿下的那根位置!

眼看着在银针的针尖下,一滴滚圆的血珠如同鲜红的珍珠,突然谬冒了出来,颜如魅的目光中竟也不由闪过一丝慌乱,而单天鹰更是慌了手脚,失声道:“雪儿,不要——”

雪儿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自己和这位少庄主果然是八字不合,连自己的苦肉计都看不出来。

别开头,不动声色地移开半步,只将目光盯着对面的颜如魅。

雪儿在猜也在赌,赌颜如魅此刻对于自己用银针洗经伐髓的效果,至于用自己的性命威胁颜如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否则颜如魅早就将自己抓到那什么承天教去了!

这一次故技重施也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间距罢了。

却不想颜如魅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讶异之色,稍纵即逝,她微皱眉头难喃喃重复着“洗经伐髓”四个字,最后脸上竟然浮出一抹好笑的神色来,然而却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无奈地看着雪儿:“每次都用性命威胁,一点新意都没有!”

雪儿挑眉:“好用就行了。”

颜如魅轻哼了哼,没好气地道:“直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让我无条件放了单正,那干脆就不要开口浪费那个时间!”

“小人之心!”雪儿推开再次上前,想要将自己护到身后的单天鹰,朝着颜如魅皱了皱鼻子,撇嘴继续道:“只要你给我和少庄主一点时间,让他恢复一下体力,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然后让我再次用银针帮着他疏通疏通经脉,这样等下你们打起来,也不至于太没有悬念和挑战是不是?”

最后她又激了颜如魅一句:“当然,若是你害怕,也可以当我没说。”

颜如魅一怔,随即纵声大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抑,才好笑地看着雪儿:“你可真是煞费苦心,竟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虽然没用,但是你的条件我还是答应了。不过——”

她顿了一顿,目光再次从单天鹰的身上掠过,然后才再次看着雪儿:“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只是不能太久,最多半个时辰,否则你若是用上三年五载,我不等也罢!”

见雪儿反而将自己挡在后面,同颜如魅讨价还价,单天鹰又插不上嘴,急得额头上汗珠子都冒了出来。

不过颜如魅答应的如此痛快也着实出乎离开他意料,他愣愣地看看颜如魅,又看看雪儿,突然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颜如魅点头,雪儿的心中一松,再一次扯了扯单天鹰,朝着颜如魅道:“好,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现在你可以却找吃的了……”

“什么?”颜如魅的声音陡然提到,看着雪儿的目光已经隐含着一丝怒气,“你让我去给你们找吃的?”

对于颜如魅突然的怒火,雪儿似乎毫无察觉,还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不怕我和少庄主跑了?”

雪儿的理所当然再次激怒了颜如魅:“臭丫头——”

不过她随即就冷静下来,看了看雪儿,一指单天鹰:“现在,你去找吃的,这丫头留下!”

单天鹰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身边的女子了,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一直都是对于自己有利,虽然让一个柔弱女子出面维护让他的心中有些不自在,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就只好沉默地看着。

听颜如魅让自己去找吃的,他下意识地就要点头,随即就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却再一次被雪儿拉住!

单天鹰一愣,却见身边的女子抬头瞪着对面的颜如魅,再次开口:“少庄主去找吃的,当然可以,只是这时间却要从他回来再开始计算!”

“凭什么?”颜如魅被雪儿这话气的一呆,怒道,“沈衣雪,你不要得寸进尺!”

雪儿道:“若是你去找吃的,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再次替少庄主施针,等你回来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可若是少庄主去,我只能在这里干等,回来之后又要忙着替他施针,有要忙着吃东西,半个时辰怕是不够!”

她低头,不再接触颜如魅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目光和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还你觉得,若是我再一次用银针替少庄主洗经伐髓之后,便没有胜过他的把握了?”

“沈衣雪!”颜如魅几乎是咬牙且地地叫出这三个字来,然而雪儿的回应却是只有一个动作,那便是将手中的银针再次朝着脖子上顶了顶。

“好!”颜如魅无奈让步,不过随即又道,“可是,若是你们趁着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偷偷溜走该怎么办?”

雪儿想也不想便道:“之前你不是说你并非一个人前来的么?何况……“

她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朝着依旧躺在血泊中的金环示意:“你觉得少庄主会抛下自己的父亲一走了之吗?若是如此,你拿着金环来威胁少庄主,还有用么?”

颜如魅楞了楞,却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反驳雪儿的这两句话,最后思来想去,又看着夕阳渐渐沉落,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天色就要黑下来,到时候事情反而更加不好办了。

这样一想,她只得恨恨地一跺脚,道:“不准你们离开这间院子!”

然后就真的丢下雪儿,单天鹰和地上高个子的尸体,转身出了这个简陋的小院子。

看着颜如魅离去的背影,单天鹰回头看着身边正朝着院门方向张望的女子,忍不住道:“雪儿,趁着颜如魅不在,你还是赶紧走吧。”

雪儿不理他,径直走到高个子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依旧安静地躺在血泊中的金环,上面的鲜血早已干涸,她也不看,直接就塞到单天鹰的手中:“你当做真要我现在离开?”

第二百零六章 一触即发

单天鹰只觉得被她塞进掌心的金环冰冷,硌得掌心生疼,一抬头再对上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依旧无法拿单正的性命去赌。

雪儿叹了口气,道:“你能完全站在我的立场替我着想,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真想解决眼前的困境,你还是抓紧时间,恢复内力,争取能与颜如魅有一战之力才是首要之事。”

单天鹰还以为之前雪儿说动颜如魅暂时离开,是为了争取时间逃走,结果颜如魅离开之后,她竟然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滋味俱全。

他沉默了一下,才再次道:“那……万一我要打不过颜如魅,你怎么办?”

雪儿垂下头,笑容中已经带了三分苦涩,美丽的眼睛中也露出一丝迷茫来:“我只是一个散功圣女,嫁不得人,生不得子,除了对颜如魅还有些用处,怕是也无其他。何况父母又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连个牵挂都没有,还不如……”

说到“牵挂”二字,她的眼前竟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浮现出轩辕昰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来,无赖的,霸道的,发怒的,怜惜的,各种各样的表情,一时竟如同走马灯般地在眼前不断浮现出来。

这世间,轩辕昰可能是唯一一个会真心牵挂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人了吧?

而自己,怕是也等不到他处理好京城中的风云诡谲,暗潮汹涌,各方势力的角逐,安定好一切陪着自己去寻求解决之到了吧?

雪儿在心底叹息一声,收敛起思绪,朝着单天鹰勉强一笑:“时间不多,颜如魅很快就会回来,你要抓紧时间了。”

眼前这个女子,她有自己的心事,然而却不愿对他诉说。方才那样一个温柔中带着思恋的眼神,是在思念谁?单天鹰虽然不知道,然而却明确地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单天鹰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怔怔地盯着她出了半天神,最后终于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雪儿的银针再一次从头上被拔了出来,单天鹰第一次审视起她手中的银针来,然后突然就有些惊讶起来。

他记得当初单钰为了保住自身内力,一心想要服用雪儿最初配制出来的那种解药,为了方便雪儿施针,千方百计地搜罗了一套银针送给对方。

可是,如今自己看到的这一套,却远比当初单钰送给她的那一套要精致许多!

不知为何,他的心沉了沉,突然就回忆起方才女子那个温柔留恋的眼神来,这银针如此精致贴心,还能戴在头上装饰,想来应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几乎都不用猜,单天鹰就能想到一个人——轩辕昰!

一时间心中百般交集,酸涩无比,怔怔地盯着雪儿手中的银针出神,让雪儿不得不连番催促。

真不知道这位少庄主是怎么了,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发呆?

单天鹰收回心神,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急着做什么,也知道此刻的当务之急,可是却不免黯然叹息,他和她之间,没有独处的机会,所以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如今分明有了机会,他却仍旧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的机会!

木然地按照雪儿的要求坐好,调息,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感应脉搏变化,最后又是一针一针地扎下去。

之前雪儿并非有想要为单天鹰洗经伐髓,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如今在有心之下,又做了一番修补调整,所幸经过之前那此施针,这一次所 用的时间并不算长。

而颜如魅也不是真的完全放心这两个人,所以也只是匆匆离开,在村民的家中胡乱搜寻了些吃食,就匆匆地赶了回来,结果正看到单天鹰在打坐调息,周身弥漫这一层薄薄的乳白色水雾。

雪儿看着颜如魅手中的瓦盆里面的黑乎乎的类似馒头样的东西,直接翻了个白眼:“放心,我真没有准备逃走,可是你也不能用这种东西糊弄我们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洗经伐髓之后会消耗多少体力,只凭这些东西能补充吗?”

然后毫不犹豫地便将那瓦盆丢给了颜如魅,气的颜如魅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掐死眼前的少女!

“沈衣雪,你不要太过分!”颜如魅几乎是咬牙切齿。

雪儿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颜如魅,你自己也是武者,这个时候需要什么,什么东西能够补充体能,难道你会不知道?”

“何况,你这样糊弄,”雪儿瞟了一眼正全力调息,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子的单天鹰,道,“又怎么能知道他真正能够达到的高度?”

这句话让颜如魅再次一愣,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来:“你都知道了?”

雪儿翻了个白眼给对方:“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颜如魅气的扬手要打,最终却又悻悻地收回,气哼哼地道:“等着!”

说完这句话她再度转身离开了院子,再次留下了单天鹰和雪儿两个人独处。

自从看清楚雪儿头上的银针,又猜测是轩辕昰所赠之后,单天鹰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更加无法进入那钟心无杂念的状态。虽然他感觉自己的经脉此刻无比顺畅,偏偏怎么都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颜如魅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单天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雪儿正忙着用手中的银针连刺了他前胸后背的好几处大穴,同时口中抱怨着:“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再不能集中精神,用不了多久就会会走火入魔的你知不知道!”

暮色中单天鹰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充满愧疚地看了雪儿一眼:“对不起,雪儿,我……”

雪儿叹了口气,也懒得听他解释,直接从颜如魅的手中抢过食盒,里面是一只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烧鸡。

她直接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对方口中,将单天鹰接下来要解释的话也一并堵了回去:“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单天鹰口中被塞满,愣愣地看着将另外一条鸡腿撕下来,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的女子,一时竟看得痴了。

这样好不矫揉造作的女子是多么的难得,可惜他……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伤感,胡思乱想,他体能消耗的厉害,雪儿也是一样,两个人一只烧鸡很快就只剩下了骨头架子。

好在这一次颜如魅有了准备,并不是只有一只烧鸡,切成薄片的熟牛肉,卤蛋,烤鸭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几种点心,满满地塞了一大食盒,足够单天鹰和雪儿吃饱。

单天鹰从未想到过,一向做任何事都无比严谨的他,此刻的胃竟然成了一个无底洞,更没想到雪儿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竟然也这么能吃,不过盏茶的工夫,就如同风卷残云,两个人便将颜如魅带来的食盒扫荡一空!

颜如魅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直到雪儿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肚子里才幽幽开口:“好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早就过去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雪儿打了个饱嗝,这才没好气地道:“颜如魅,方才少庄主急于求成,内力在经脉中有些紊乱,难道你没有看到他吐血么?”

“沈衣雪!”颜如魅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准备拖延到什么时候?还有完没完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一出,雪儿还没怎么样,单天鹰却是心中一凛:自己只顾着儿女情长,魂不守舍,想着该怎样开口,让二人冰释前嫌,竟然险些将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不能胜过颜如魅,接下来让他怎么能保证她从颜如魅手中全身而退?

单天鹰心中一时有些懊恼自责,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雪儿已经为他争取了这么多时间,又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总不能一直都靠她的庇护吧?是时候该挺身而出,护在她的身前了!

“开始吧!”

单天鹰上前一步,挡住雪儿迎上了颜如魅,收敛起心中纷乱的思绪,屏息凝神:“我已经准备好了,只希望你能说话算数!”

“好!”

被雪儿连番折腾,颜如魅的耐心显然也到了极限,虽然明知道单天鹰并没有达到最佳的状态,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早就开始跃跃欲试,想要知道雪儿的银针,在人界到底能够让人提升到怎样的极限!

暮色中,颜如魅身上的红裙突然就无风自动,翩然摆动如同风中的花瓣,周身竟然隐隐地有无形的气旋开始出现。

雪儿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颜如魅,此刻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好像要冲破这片天地一般!

单天鹰好歹也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只不过是面对雪儿的时候失了方寸,一旦真的下定决心要护好身后的女子,也是马上就收敛了心神,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对面的颜如魅身上。

让雪儿目瞪口呆的是,单天鹰的气势一旦形成,竟然好像也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将四周的空气全都吸了过去!

颜如魅收起了自己的指甲剑,并指如剑,摆了个最为简单的姿势,却是可攻可守,看那意思,竟然是准备用功法招式来同单天鹰交手。

单天鹰站在那里,脚下不丁不八,看似随意,却似乎自成一片天地!

两个人之间的交手,转眼间竟然就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七章 两个男人的相遇

从出了皇宫,轩辕昰就直奔慕容远所在的驿馆,却再一次发现人去楼空。不过那么大的队伍,想要隐藏行迹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轩辕昰随便找个路边的人一问,就能知道慕容远所走的方向。

轩辕昰一路急走,也不管影离,施展轻功一路飞掠,朝着京城的西城门而走,完全不顾他的举动引起了多大的骚乱。

男子的黑衣在半空中飞扬如同蝙蝠的翼,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似乎就连午后的阳光似乎也无力融化,就这样骤然出现在了慕容远的队伍之后。

作为一国皇孙,又是出行他国,随从护卫自然是不会少是,只是被留在了京城外面一部分,留在驿馆一部分,最后带进皇宫的反而并不多。

不过,一旦出了京城,全都会合起来,再加上车马,却也是逶迤数里,十分壮观。

轩辕昰本来是打算悄悄跟随的,不过慕容远的护卫随从中自然是不乏武功高手的,所以很快就被察觉到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出来!”

随着这一声暴喝,已经有四五个护卫打扮的人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冲了过来,转眼竟将轩辕昰给包围了起来!

轩辕昰见状,干脆大大方方地从藏身的树后出来,冷冷地看着折回来的这几个侍卫,道:“去告诉慕容远,就说三皇子来送他了!”

“三皇子?”其中一个侍卫上下打量着轩辕昰,目光中的审视怀疑之色十分明显,“东灵国的三皇子?你?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不是意图行刺的刺客?”

“凭什么?”轩辕昰目光更冷,明明是温暖的午后,身形晃动间却是带起一阵冷风,几个侍卫还没看清他如何动作,他略显苍白的手就已经掐住了开口问话的那个侍卫的脖子,手中用力,直接便将那人捏着脖子举了起来!

那人登时呼吸困难,面色紫涨,四肢乱蹬乱挥,却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抓不住!

另外四个侍卫脸色大变,几乎同时抽出了各自的腰刀,明晃晃的刀尖指向轩辕昰,却又因为顾忌自己的同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轩辕昰将几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的笑容更冷,手腕子一甩,就将手中那人朝着其中一个侍卫的刀尖方向抛了过去!

那侍卫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自己的腰带,接住自己的同伴,却不想轩辕昰将手中那人当做了暗器一般,力道大的出乎意料,他这一接虽然接住了,但也因为猝不及防,直接被那自己的同伴砸得跌到地上!

另外三个侍卫见轩辕昰手中没有了人质,手中腰刀一摆,作势欲扑,却被轩辕昰一句话喝住:“若我真是刺客,方才这两个人焉有命在?”

跌倒在地是两个侍卫也缓缓爬起身来,尤其是方才被轩辕昰猝不及防掐住脖子的那一个,看向轩辕昰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

轩辕昰方才抓住的人是他,对于轩辕昰的力量他的有着切身感受的,在心里畏惧的同时,对于轩辕昰的话反而是信了三分。

“你们去告诉慕容远,我东灵国欢迎他来,也恭送他离开,只是——”轩辕昰一顿,语气骤然转冷,“想要带走属于我东灵的人或者物,至少也要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

五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向慕容远去回报的意思。

“不要逼我动手杀人!”

轩辕昰的目光冷冷扫过,这五个侍卫瞬间有种被冰水当头浇下的感觉,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之感。

轩辕昰心急火燎,能与这五个侍卫好言好语地交涉这许久,纯粹也只是不想挑起东灵与西漠之间战争而已。然而从心底来说,雪儿远比东灵西漠来得重要得多!

诚如他对影离所言,若是不是因为雪儿,他当的什么三皇子?也如此刻,若是失去雪儿,他管东灵与西漠是战是和?

眼看着那五个侍卫既不肯让路,也不肯通报,轩辕昰心中急切,再也懒得理会,反正行藏已然暴露,倒不如完全放开手脚,找慕容远当面问个清楚!

这样一想,轩辕昰脚步一错,双手捏成拳头,一拳一个,就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侍卫直接打飞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侍卫如梦初醒,手中腰刀雪亮,瞬间如同雪片纷飞,朝着轩辕昰的后背就笼罩了过去!

轩辕昰身形如电,不避不让,只凭着前冲的速度就完全将剩下的三个侍卫的刀锋远远地撇到了身后!

于是,轩辕昰在前面朝着慕容远的队伍中冲,后面三个侍卫紧随其后,举着雪亮的腰刀追,同时高叫:“有刺客,保护殿下!”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骚动,然而到底是保护西漠皇孙的队伍,很快就开始有序地移动,转眼就将轩辕昰团团包围了起来!

轩辕昰冷笑,一脚踢飞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朝前猛地一冲,又是一拳打到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肚子上,痛得那人本能地共起了身子!

四周有刀,有剑,有拳,有脚,甚至还有一个抽冷子朝着轩辕昰掷出三只金钱镖的,却都被轩辕昰或前冲,或侧身,或弯腰,或弓背地躲闪开去,同时一脚踏上弓起身子的那个侍卫的后背,用力一踏,人便已经凌空而起,如同一只鹰隼,朝着前方慕容远的马车就扑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慕容远根本也用不着手下通报就能知道是有刺客出现。本来他也不甚在意,毕竟自己手下这些随从也不能是吃干饭的吧?何况现在刚出京城,还在东灵境内,若是自己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此,东灵国也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所以慕容远还是面不改色地端坐在他的马车里,连出来都没有出来,只是朝着手下淡淡吩咐:“抓活的,然后交给东灵的皇帝……”

“慕容远,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中显然是灌注了内力的,就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嗡嗡地震颤了起来,其间夹杂的怒火似乎能够将声音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焚烧殆尽,却又冰冷地好像能将人从内到外冻成冰雕,寒彻心肺!

这个声音!

慕容远的脸色终于变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的眼前忍不住浮现出昨夜自己随同轩辕昰追出京城,一路上对方杀人的手段!

他心里通透,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轩辕昰怕是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突然离开,肯定是与那个女子有关,这才不惜一路跟来,更不惜一路冲一路打!

为了自己的手下不无辜送命,慕容远觉得自己还是出面的好。

慕容远刚要从马车里出去,就被身边的侍卫拦住:“殿下……”

“无妨,那人不是刺客,你马上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都住手,”慕容远摆摆手,镇定地道,“只是一个想来送行的朋友而已!”

那人呆愣了一下,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按照慕容远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慕容远看着手下离开,正要刚从马车上下来,突然就又一个手下分开众人凑了上来,朝着他躬身施礼之后,压低声音道:“殿下,高远高通突然失去联系……”

“什么?”慕容远险些从车辕上跌下来,仗着身子灵活,这才没有直接摔个狗吃屎,不过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一把就抓住了那人衣领子,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肖燃,你说什么?”

肖燃是这一次护送慕容远的队伍的副总管,一直都留在京城外,之前慕容远让人保护雪儿就是他调派的高通高远这一对兄弟。

而高通高远失去联系,也就意味着慕容远与雪儿失去联系!

慕容远额头上的冷汗几乎都要冒出来了,一时也顾不得正朝着这边闯过来的轩辕昰,死死抓着肖燃的衣领子,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肖燃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失态过,一时也楞了,呆呆地望着对方几乎都忘记了开口,知道慕容远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来越紧,让他的呼吸都些困难才回了神。

可是对方是自己的主子,他却连反抗都不敢,只得努力吸了口气,艰难道:“之前殿下让属下派两个出去,说是要保护一个重要的人,于是属下就派了高通高远,两个时辰之前,属下还接到高通的传信,说是希望属下能加派人手过去,结果……”

肖燃的面色有些凝重:“因为他们并未说明理由,所以属下也没有立即派人,后来殿下又传了口讯,说是让高通高远带人归队,结果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属下心中感觉有些不对,于是派人按照他们所说的地址去找,结果传讯回来说是根本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慕容远喃喃地重复着最后四个字,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脑子里却是在飞速转动着:高通和高远找不到人,而且连个求救信号都没有发出来,是带着需要保护的人转移了地方,还是遇到了某种危险,导致肖燃派去的人无法联系上?

慕容远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许多情况不明,他一时也无从推断。

不过,想到昨夜出城寻找沈衣雪的那好几路人马,难保不是其中一路发现了被高通高远保护的沈衣雪,然后出手……

他正思索着,因为没有了人阻拦的轩辕昰已经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过来,看着站在马车更前正发愣的慕容远,也是一愣。

慕容远看到一身黑衣暗沉如夜的轩辕昰,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深思的神色来。

两个男人,一个暗沉冰冷如同冬夜,一个艳丽妩媚好像三月桃花,怀着各自的心事和想法,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似乎爆出了一连串无形的火花!

第二百零八章 你们不说,我说

轩辕昰的目光在慕容远的马车上扫过,毫不遮掩,让慕容远手下的那些护卫纷纷面露不满之色,之色自家主子不开口,他们也只能强自忍着。

一路行来,虽然没有杀人,伤的人却是不少,轩辕昰却从未放松过探查人群,可是一直到慕容远的马车前,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而慕容远的马车之内也是一片安静,就连轻微的呼吸也没有。

轩辕昰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上前两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慕容远面前,仿佛慕容远背后的马车是他自己的一样,一把就掀开了车帘!

除了慕容远依旧面不改色,,周围西漠的人都已经忍不住变了脸色:如此明目张胆地搜他们皇孙殿下的马车,这是将他们皇孙殿下当成了什么人了!

慕容远面前的肖燃已经忍不住要开口,却被慕容远一个眼神阻止。

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轩辕昰掀开自己马车车帘往里看的动作,慕容远笑了笑,宛如三月桃花绽放:“有劳三殿下不辞辛苦前来送行了,慕容远感激不尽……”

对方这样说,轩辕昰一时反而不发直接发作了,他清咳了一声,道:“皇孙殿下昨夜不辞而别,今日又走的太过匆忙了,轩辕昰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才一路追来,,却不想反而被你的手下当成了刺客!”

“不过,轩辕昰还是有些好奇,殿下昨夜不辞而别,可是发现了什么?”轩辕昰紧紧盯着慕容远的眼睛,不肯错过对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难道你们找到了那个女子?”

慕容远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再加上那双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黑眸,一时竟不由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来!

他心思电转,想到高通高远失去联系的事情,再三权衡,却终究是难以取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手下的高通和高远在东灵失去联系,连带着沈衣雪一同下落不明,若是靠着自己手下这些人,就是武功再高,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情况不明,不知道水深水浅,而轩辕昰就不一样了,以他三皇子的身份派人寻找,肯定要比自己派人去寻找好太多。

可是如同通过轩辕昰,将之前的一切和盘托出,那么依着这人的性子,一旦找到了人就要牢牢地藏起来,根本不可能同意让自己带着去西漠的。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若是沈衣雪自己态度坚决,依着轩辕昰对于对方的在乎,怕是最后也只有无奈同意。

想到这里慕容远眼珠子一转就要开口,却不想就在此时,随行的西漠侍卫群中,又是一阵喧闹嘈杂!

慕容远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询问,轩辕昰已经朝着喧闹的人群再次大步走了过去!

人群中,一身黑色皮甲,身材魁梧的影离正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却?也如同轩辕昰一般,伤人而不杀人,一路拳打脚踢,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少主!”

看到轩辕昰,影离总算是松了口气,随手将拦在自己身前的一个侍卫揪住衣领扔到一边,影离朝着轩辕昰道:“有雪儿姑娘的消息了……”

轩辕昰也就罢了,如今又出来个影离,毫不顾忌的闯进了自己的护卫队伍当中,旁若无人,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西漠的皇孙放在眼里!

慕容远正要发作,却在听到影离压低了声音对轩辕昰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就怒气全消!

自己皇孙的面子重要,可是对于西漠国来说,似乎那个沈衣雪更加来得重要!

这样一想,,慕容远再一次改了主意,朝着一旁的肖燃使了个眼色,肖燃会意,立刻吩咐下去,于是那些侍卫立刻呼啦啦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慕容远,轩辕昰和影离三个人全都围在了中间。

慕容远清咳两声,引起轩辕昰和影离的注意,这才上前一步,走到二人面前,大声道:“东灵这是欺我西漠无人吗?怎么一个个闯入本皇孙的护卫队伍当中,就好像进入自家后花园似的?”

他的脸型偏于柔媚,即使板起脸来,也无法让人从心底生出畏惧之意来,这是慕容远从小就最为头痛的事情,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慕容远这句话,不但没有能引起轩辕昰和影离的注意力,让对方瑟瑟发抖,然后过来道歉,反而换来轩辕昰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一听到影离说有了雪儿的消息,轩辕昰整个人都激动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两步就走到影离面前,颤声道:“影先生,你说什么?”

对于慕容远突然冒出来的话,轩辕昰直接忽略,只是一脸希冀地望着影离,等待着影离的下文。

慕容远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轩辕昰和影离的态度十分不满,于是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要站到二人中间:“本皇孙说话难道你们都没有听到么?”

轩辕昰皱了皱眉,对于慕容远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自己与影离中间的对话十分不满,此刻对方偏偏又故意夹到自己与影离之间,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让急于知道雪儿下落的轩辕昰十分不满却又不得不正视。

“听到了。”

轩辕昰无奈地应了一声,如果对方不是有个西漠皇孙的身份,自己早就出手,直接扔出去都是好的!

“不过我和影先生都是因为皇孙殿下走的太过匆忙特意前来相送的,皇孙殿下也要怪罪,还非得要强按个罪名给我二人不成?”轩辕昰冷冷道,“这个罪名轩辕昰无法承担,就此告辞!”

什么告辞,不过是在自己的队伍中找不到沈衣雪,此刻又听影离说有了消息,赶着离开去找人罢了!

慕容远心里清楚,眼看着轩辕昰转身,影离紧随其后朝着自己拱手为礼,于是连忙上前,拦住轩辕昰的去路,换了一副笑脸:“是慕容远误会了,还请三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他眼珠子一转,改为伸手相邀:“不过殿下既然来了,马车上有酒有茶,虽然简陋,也足够你我把酒言欢,不过同行一路可好?”

于是,情况一下子就由轩辕昰朝着慕容远的马车前面冲,改成了轩辕昰想要离开,而慕容远各种“盛情”邀请,编织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挽留!

轩辕昰心中那个烦躁,怎么就遇到了慕容远这么一个奇葩,他还是一国的皇孙吗?什么“一见如故,情同手足”也就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怎么个意思,竟然也敢往外扔?

知道的是西漠皇孙和东灵皇子之间的礼节客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呢!

就连一旁的影离,也禁不住对自家少主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不过对方好歹身份在那里,直接翻脸走人的事情,也许轩辕昰做得出来,但是……自己却绝对不能让自己少主这么做!

毕竟,轩辕昰现在的身份还是东灵的三皇子,最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一个,不能因小失大!

就在轩辕昰忍无可忍,马上就要发作出来的时候,影离突然开口道:“少主,其实消息也不是特别确切,只是有人看到颜如魅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突然急匆匆地出了京城……”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一旁的慕容远听清。慕容远眨了眨自己的桃花大眼,朝着影离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来,只是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直接就让影离鸡皮疙瘩掉满地,下意识地就朝后缩了缩身子。

轩辕昰皱起眉头,显然对于影离已经十分不满:“影离,你在耍我?”

那目光中冷若数九寒天的霜雪,却又如幽深的暗夜,森然寒冷,让影离的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就低下头去。

“之前,你说……”轩辕昰的目光从影离的身上移到四周慕容远的那些护卫身上,掠过慕容远,回到影离的身上,终于是忍下未说,转而道,“如今却又说看到了颜如魅,到底哪一个消息才是真的,或者全部都是你的猜测,再或者……”

轩辕昰顿了顿,深深地望着影离,似乎要直接望进对方的心底,“根本就是你,别,有,用,心!”

最后几个字,轩辕昰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带着深深的质问,让影离的心颤,心虚,竟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回避轩辕昰的目光。

慕容远却拧起了眉头,思索片刻,朝着影离问:“那……你说的那根颜如魅,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影离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轩辕昰,这才道:“大约是西南方向,却又有些偏离了从京城往天意山庄的官道,听说,从雪儿姑娘失踪的地方再往南,不远就有一个叫做刘家村的地方……”

慕容远目光闪烁,在一次眨了眨他的桃花眼:“你是说沈衣雪被那个叫做颜如魅的女人带到了那个刘家村?”

他思索着,最后又问:“那个颜如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非要抓她?”

“这个……”影离犹豫地看了轩辕昰一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慕容远这个问题。

毕竟,雪儿散功圣女的身份过于特殊,而且现在很可能还是唯一的一个,颜如魅非要抓她不可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成了唯一一个,而且是修为比较高的一个散功圣女,若是通过阴阳交泰的方式,怕是能够获得的内力更多!

这样的消息若是流传出去,怕是雪儿此生都再无安宁之日,一直都要陷入各路人马的追捕当中!

何况,轩辕昰有多么在意雪儿,影离也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他经常以雪儿为借口让轩辕昰去做一些本身不太想做,而他却非常想让他做的事情,但是当中轩辕昰的面谈论雪儿的隐私,影离却还是没有那个胆量的。

慕容远看了看影离,再看看轩辕昰,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思索片刻,随即开口:“你们不愿意说,我说!”

第二百零九章 紫红色的天空

听完慕容远的话,轩辕昰甚至有种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如果不是自己有个该死的三皇子身份,如果这里不是东灵,如果对方不是西漠皇孙,轩辕昰现在就想动手,直接将慕容远千刀万剐了!

这人是得多大的胆子,竟然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抢人!还敢怂恿着雪儿去他的西漠国?

轩辕昰看向慕容远的目光幽黑深邃,已经不是森冷可以形容,简直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然而同时他心中又不免有些疑惑,雪儿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见自己了呢?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轩辕昰皱起眉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最后只得瞪着慕容远:“真的不是你逼她的?”

慕容远被轩辕昰的目光吓得一副心肝乱颤的表情,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是是是,我当时劝了两句,她就答应了下来……”

轩辕昰的目光好像刀子,刮在慕容远的脸上:“你为什么非要邀她去西漠?”

慕容远眼珠子转了转,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那个颜如魅为什么非要抓她?”

轩辕昰皱眉,正要发作,却听慕容远道:“你不肯回答,必然是有你的原因,以我对的猜测,必然是为了保护她。此刻我拒绝回答,其实也是为了她不被天下人追杀。”

听完慕容远的一番话后,轩辕昰看向影离的目光却不免带了一丝愧疚。

事实证明,影离前后两次的消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都是正确的!雪儿的确是同这个西漠皇孙搅到了一起,原因不明,都是正确的之后又因为某些原因被颜如魅察觉,很可能已经再次落入了颜如魅的手中。

这倒也不算是胡乱推测,因为最终慕容远派去保护雪儿的两个手下,最终传递消息来的方位,恰好就是颜如魅突然出现的地方!

不过,慕容远这样说,轩辕昰反而愈发好奇起来,不过此时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已经是黄昏时分,实在是没有时间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只是让轩辕昰无语的是,这位已经出向东灵皇帝辞行过,准备返回西漠的皇孙殿下,竟然直接下令手下的 一众人等原地等待,非要同轩辕昰和影离一同前往!

轩辕昰当然不肯,毕竟这个慕容远先前可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将他的雪儿“诱拐”到西漠去!万一找到雪儿之后,对方再故技重施,而雪儿再坚持要去,他该去哪里哭去?

这样一想,轩辕昰便道:“时间紧迫,想必皇孙殿下心中正还着赶回西漠,轩辕昰在此就不挽留了……”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急。”慕容远连忙道,“何况我还有两个属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怎么也得前往查探一番,万一有他们的消息呢?“

“皇孙殿下身份尊贵,岂能亲自涉险?”轩辕昰道,“这样的事情,派手下人前去便可。”

这句话顿时引来慕容远身边的侍卫副总管肖燃的共鸣,忍不住上前半步,挺起了胸膛,好让慕容远看到自己的存在。

慕容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轩辕昰:“说到身份尊贵,三殿下身份不也同样尊贵?不还是一样亲赴险境,这叫做体恤下属……”

眼看着慕容远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轩辕昰的耐心也达到了极限,影离无言上前,想轩辕昰低低道:“少主,算一算时间,从属下接到消息,再匆匆赶来,最少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轩辕昰闻言看了看天,果然是暮色渐浓,也就更加无心与慕容远在这里扯皮,于是冷冷道:“若是皇孙殿下非去不可,轩辕昰也不好租拦,只是恐怕无法保证殿下的安全……”

“无妨无妨,”慕容远赶紧接话,“我自己能保证就行了,不然我带 一部分人过去……”

“殿下是要带人去打草惊蛇吗?”轩辕昰的脸黑的不能再黑,真的很不想再理会这个慕容远,给影离使了个颜色,转身就走!

慕容远紧随其后,却又转头对着想要跟上来的肖燃怒目而视,直到对方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才作罢。

不过,慕容远心里也清楚,这里是东灵,不是他的地盘,所以最后还是允许了肖燃带着两个人,在暗处跟随以防不测,至于侍卫总管凌寒,自然是要留下来带着队伍继续出发的,总不能真的滞留不前,那样的话东灵的皇帝就该出面找他的麻烦了。

于是,在逐渐浓重起来的暮色中,两道黑色的人影一前一后,如同流星赶月飞掠而过,惊得归巢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再次飞起,在半空中久久盘旋不敢回去。

两个人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淡蓝色的衣衫被暮色染做深蓝,身姿飘逸俊美,轻灵出尘,紧随其后竟是不落后半分!

慕容远的队伍出了京城是朝西走的,而单正父子一开始带着雪儿是朝南,不过因为半路的种种变故,导致实际上他们成了往京城的西南方向走,此刻轩辕昰跟着影离,实际上是在朝正南方向走,甚至还微微有些偏东。

如此施展轻功朝前飞掠,也就过了盏茶的时间,轩辕昰就发现,前方的天空,竟是一片淡淡的紫红!

淡淡的微风掠过,起初轩辕昰以为至少施展轻功之后速度太快而戴起来的风,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并非如此!

那片淡淡的紫红色天空之下,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四周的空气全都缓缓地吸引了过去!

随着轩辕昰等人的接近,那淡淡的紫红色也越发明亮鲜艳,漩涡一样的形状也愈发明显起来。

轩辕昰只感觉周身的气流愈发剧烈地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涌动,原本应该的朝后飞扬的头发全部都倒转了方向,时不时地就挡住视线。

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就连体内的内力运转似乎也比更快,更流畅了些。

离那片紫红色的天空越近,这样的感觉就越明显。

前面的影离身形突然顿了一顿,与轩辕昰并肩前行,而后面的慕容远却是紧跑几步,也追了上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看了看轩辕昰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只是轩辕昰根本就不朝着他这边看,他也只好悻悻地忍住,继续前行。

此时此刻,轩辕昰也顾不得慕容远,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前方原来越近的紫红色天空上面。

不管颜如魅在不在那里,不管雪儿是否在那里,轩辕昰觉得,他都有必要前往那紫红的天空下面去看一看。

何况,他的心里还有一种直觉,雪儿肯定就在那紫红色的天空之下,不但雪儿在,就连颜如魅也一定在!

更直觉的,这片紫红色的天空,和颜如魅,和雪儿,和他自己都由着莫名的关系!

看着左边的影离和右边的慕容远,轩辕昰紧紧抿起薄唇,这让他脸上的线条更加冷峻,就连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那紫红色的天空并非一成不变的,还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最初轩辕昰看到的时候,就是一片淡淡的紫红色,可是随着那紫红色越来越明显,如同一个巨大的人眼一样的漩涡形状也愈发明显。

而轩辕昰和影离慕容远三个人并肩前行之后,那眼睛一样的漩涡,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四周的云团在飞速流转,翻滚涌动,转眼间竟成了一片无比混乱,波浪起伏的大海!

气流开始紊乱起来,四处乱窜,时而聚合时而扩散,让离得越来越近的三个人,成了颠簸在大海风浪中的小舟,几乎都要无法控制身体前进的方向!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然而也都仗着各自的内力身法,随时调整姿势,继续前进。

当那个小小的村子出现在视线当中的时候,那片紊乱的气流,突然就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三个人几乎同时一愣,脚步也不由一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诧异,抬头看着那片恰巧笼罩在村子上空的紫红色天空。

一瞬间的平静之后,周身的气流似乎更加狂暴,只是方向却是整个的反了过来!

如果说最初时候的漩涡是朝着中心吸收,现在则是完全朝外扩散!

紫红色的天空颜色迅速变浅,向着四周开始扩散!

轩辕昰等三个人猝不及防,竟然直接被那狂暴的气流吹得倒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三个人脸上的诧异之色更加明显,互相看了一眼,如同提前约好一般,十分默契地拉住了手!

不管是影离,轩辕昰还是慕容远,此刻都是没有任何保留地开始运转自己的内力,一步一步地朝着村子的方向移动着。

不过半里的路程,走起来竟是十分艰难,仿佛有种巨大的阻力一般,让三个人如同行进在泥泞当中。

隐隐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颜如魅,此刻十息已过,你说话可还算数?”

“当然作数!”紧接着便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不出的娇媚动人,“只是他不肯住手,你能怪我么?”

“颜如魅,我还有余力,难道你怕了吗?”这是男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明显气息不稳,听起来更是好像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又带着异常的执拗和倔强。

轩辕昰的脸色,这一刻真的完全变了,就连一旁的慕容远,目光中也现出一丝急切来!

先说好的那个女子的声音,不是雪儿还能是谁?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的紫红色完全消失,只余一片如同墨汁一样的黑暗,连可星子都找不到。

四周的气流再一次变得无比平静,仿佛之前的聚集和扩散,完全都不存在一般……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定要带走沈衣雪

入夜之后的小村子一片宁静,仿佛刚才那片紫红色的天空,所有的村民都不曾察觉到一样。甚至就连颜如魅与雪儿所在的院子里的种种声音,那些村民也是充耳不闻的。

循着声音,轩辕昰等三人根本就不用有人指引,直接就找到了那个残破的院子。

院子的门碎成了木屑,一眼就能到整个院子,虽然是在黑夜当中,但是不管轩辕昰影离还是慕容远,都不是一般的人,目力自然也非常人可比。

颜如魅背对着院门,鲜红如火的衣裙还在微微摆动着,似乎刚刚打出一掌,一只手还在高高举起,露出半截如玉一般的手腕来,不但没有被夜色浸染分毫,反而泛出一层耀眼的白色,似乎要将这黑夜一并掩盖。

对面,单天鹰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只有一双眼睛射出来的光,就如同他方才的声音一样执拗而倔强。

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一旁的雪儿扶着她,正朝着颜如魅不满道:“颜如魅,少庄主已经坚持了十息时间,你是否应该兑现诺言,先告知我们单庄主的下落。”

颜如魅耸了耸肩膀,声音中却带了一丝戏谑:“是他自己不自量力,难道你还要赖在我的身上不成?”

“何况,”颜如魅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他能在我手下坚持十息的时间,我便同意他以自己来交换单正,是他非要坚持打败我,想要我放你一马,啧啧啧……”

“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他对你竟然如此用心,当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这本是颜如魅的日常调戏之言,却让雪儿禁不住脸上一热,就连扶住单天鹰的手也禁不住一松。而单天鹰苍白的脸上更是极度不自然起来,连看身边的女子一眼都不敢。

“你说过,只要我能打败你,这一次就放过雪儿!”

单天鹰一只手臂被雪儿扶住,于是用另一只手狠狠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大声朝着颜如魅道:“只要我还没死,就不能算是输给你,你就不能带走雪儿……”

说话的同时,单天鹰挣开雪儿的手,身子摇晃了两下,双手捏成拳头,再一次朝着颜如魅冲了过去!

“哈哈哈……”

颜如魅用一阵大笑打断对方,那笑声一直传到村外,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也让颜如魅弯下腰去。

她无奈而又好笑地看着单天鹰:“真是一个痴心而又执拗的人,那我便成全了你——”

最后一个字,尾音陡然转为凌厉,颜如魅皎白的手腕在夜空中映出一片如雪练般的光华,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手掌便已经迎上了单天鹰带着劲风的拳头!

纤细柔美的手掌,粗壮结实的拳头瞬间抵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分明是柔若无骨的女子手掌,单天鹰却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了一块冰冷的玄铁上面,还未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剧烈的疼痛就顺着指骨蔓延过来!

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蹬蹬蹬”连退了三大步,就连雪儿都没能扶住他!

再看时,单天鹰的脸色煞白,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整个人仰面朝天地跌倒在地,整条右臂都软软地垂了下去!

雪儿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去扶他:“少庄主——”

却不想对面的颜如魅目光中骤然闪过一丝狠厉,手指一屈一弹,十根指甲剑瞬间探出,在夜色中闪过一抹着猩红而凌厉的光芒,好像一跳赤练蛇般扭动这身子,朝着单天鹰就冲了过去!

雪儿还来不及将蹲下身子去查看单天鹰的伤势,就感觉背后有破空之声传来!

颜如魅的指甲剑破空之声与众不同,因为不是一把剑,而是十根指甲,那声音也就格外混乱。

那劲风并非朝着自己,而是朝着脸色苍白,几乎都要不能动弹的单天鹰去的!

想到颜如魅指甲剑的锋利,雪儿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地身子一转,整个人已经当在了单天鹰的面前!

她在赌,赌自己对颜如魅还有用,赌颜如魅现在还不想杀了自己!

颜如魅也没有想到雪儿竟然真的以身试她的指甲剑,心中已经,然而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只得手臂用力,让指甲剑尽量偏离雪儿的后背!

跌坐在地的单天鹰,只觉得女子娇柔的身子一下就扑进了自己的怀中,他正自发愣,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颜如魅指甲剑折射出来的寒光!

他心中一惊,突然就反应过来,心中却连感动之情都来不及生出,就被深深地愧疚覆盖。

他不但不能打败颜如魅,最后竟然要让这个女子来保护他!

可是,他又怎能眼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就伤在颜如魅的指甲剑下?

几乎是不假思索,单天鹰伸出自完好的左臂,用力搂住怀中的女子,用力拧身,一下就翻了过来,将雪儿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与此同时,颜如魅的指甲剑也到了,贴着单天鹰的左肋就划了过去!

轩辕昰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旁还没有回转过身来的颜如魅,和将雪儿牢牢护在怀中的单天鹰!

“丫头——”

轩辕昰的心悬了起来,同时看着雪儿身上的单天鹰分外不顺眼起来,一般抓住对方的衣领就拎了起来,随手就是朝后一甩,人就冲到了雪儿的面前!

他也顾不得开口,一把就将雪儿从地上捞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这才关切地道:“你怎么样?”

雪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已经被一个人重重地压在身下,她也就刚刚反应过来是单天鹰,还没有来得及推开对方,就又觉得身上一轻,眼前的单天鹰便又突然消失,换成了轩辕昰那张焦急中带着关切的脸。

与此同时,轩辕昰身后的影离接住单天鹰,再借力轻轻一松,便毫不客气地将人送到了最后的慕容远面前。

慕容远下意识地接过来,愣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单天鹰忍不住惊讶道:“怎么是你?”

一连串的人和动作下来,颜如魅早已转过身来,一双美目中满是嘲讽,最后似笑非笑地落在轩辕昰的身上。

雪儿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怎么突然轩辕昰就出现了?难道是自己太过思念,以至于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竟然产生了幻觉?

“轩辕?”她楞楞地看着轩辕昰,只感觉那目光温柔地似乎要将自己融化一般,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想说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可是又想板起脸来,问他,与颜如魅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头子”又是什么人?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她想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惑全都一一说出,然后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再然后就完全地信任他,安心地留在他的身边。

雪儿看着眼前毫不掩饰心中关切的男子,心中一阵恍惚,突然又觉得这一切是如此地不真实,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来,朝着他略显清瘦的脸上摸了过去。

不过一日未见,他下巴上的胡茬似乎都长长了不少,刺得她的掌心都有些痒,却又夹杂着微微的疼,复杂地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然而实际上颜如魅并没有,也不会给轩辕昰和雪儿留下许久谈心的时间,她曼妙玲珑的身子一扭,美目流转间已然将进入院子里的人挨个扫了一遍。

红唇勾起一抹嘲讽,那嘲讽的笑容却也同样的魅惑人心,手腕一翻,十根闪着猩红的妖异光泽的指甲剑就再一次亮了出来,如同失去扇面的扇骨,朝着轩辕昰的方向就抓了过去!

“少主当心!”

眼见颜如魅的指甲剑朝着轩辕昰抓了过去,影离大惊失色,朝着颜如魅一掌遥遥就劈了过去!

激荡的劲风犹如实质,铺天盖地地朝着颜如魅就呼啸而去!

影离的三拳,可以阻止一艘全速前进的大船,此刻又是为了救轩辕昰,这一掌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就连一旁的轩辕昰,也被他的掌风波及,脑后的长发扬起,,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凌乱而狂野。

他转身将雪儿牢牢护在怀里,看也不看冲过来的颜如魅,侧身跨步,一下就出去了三四步,完全躲开了颜如魅的十根指甲剑的笼罩范围。

不管是影离,还是轩辕昰,都以为在这样一对三的情况下,颜如魅肯定是见好就收,趁着三个人还没有对她形成何为赶紧抽身离去。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下的颜如魅,就好像王八吃秤砣一般,铁了心要抓住雪儿。影离那一掌的掌风不但硬生生抗了下来,反而借机横移,一双手再次朝着轩辕昰的方向抓了过去!

影离又是一掌劈出,然而此时的颜“如魅,身形就真的如同鬼魅一般,又好像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在她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竟是只将她的裙角扬起了一半!

“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掀老娘的裙子么?”颜如魅娇笑着说了一句,目光中的凌厉之色却是丝毫不减,指甲剑猩红的光泽闪烁,再一次朝着轩辕昰抓了过去!

轩辕昰抱着雪儿连退了三四不,避开了两次她的指甲剑的剑尖,却始终无法摆脱其笼罩的范围。

“颜如魅——”眼见颜如魅的指甲剑再一次朝着轩辕昰笼罩过去,影离阻拦不及,只得扬声喝道:“住手,你疯了不成!”

颜如魅手中不曾有丝毫停顿,闻言冷冷道:“不要再拿轩辕恨那个老头子来压我,承天教这个护法,老娘不干了!轩辕昰这个少主,老娘也不认了,反正今天一定要带走沈衣雪!”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承天教的少主?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愣住了!

影离已经举起来的手掌生生停顿在了半空中,僵硬地好像一截木头,不要说流转其中的内力,就是连动弹一下似乎都忘记了。

轩辕昰只觉得怀中的女子原本柔若无骨的身子突然就僵硬起来。而他的一颗心也随着女子身体的僵硬,瞬间沉入了谷底,无边的冰冷黑暗瞬间袭来,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雪儿甚至以为,那是自己做仓促之下听错了!她愣愣地抬起头来,一脸的不敢相信:“轩辕,颜如魅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沉了又沉,却是怎么也沉不到底,一直没着没落地悬浮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雪儿的问题,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颜如魅既然已经开口点破,就是已经决定不再给轩辕昰留余地了。

雪儿问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够颜如魅听清。她停住身形,收回双手的指甲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容中隐隐带着一丝得意的嘲讽,道:“我说,老娘不认轩辕昰这个少主了!不再忍气吞声地听他的吩咐了!”

“少主……”雪儿喃喃地重复着,几乎是无意识地一般追问道,“谁的少主?”

从一开始的时候,雪儿以为“少主”这个称呼只是影离日常对于轩辕昰的称呼,只是这轩辕昰跟着皇帝回宫之后,一直不曾改口而已。

可是现在,这两个字竟然从承天教的颜如魅口中说出,意思却是完全地变了!

颜如魅的“少主”,那是承天教的“少主”!承天教……

雪儿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突然地就想要挣脱轩辕昰的怀抱了,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轩辕昰力气极大,两条手臂如同铁箍一样,牢牢将她束缚在怀里,她挣扎了两三次,竟是没能动弹分毫!

“轩辕……”雪儿挣扎无果,只得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深深地疑惑和不安看着眼前的男子,“颜如魅说的,是真的吗??”

“不……”轩辕昰很想说,“不是”,可是却突然发现这简单的两个字竟是如此沉重,出口竟是如此艰难!

“那……”雪儿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轩辕昰的脸上,不肯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老头子就是承天教主?”

雪儿的目光清澈如同水晶,轻柔如羽,却让轩辕昰感觉无比锐利沉重:“你,或者影先生,认识承天教主,是么?”

“雪儿,我——”轩辕昰艰难开口,满是犹豫和不忍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子脸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觉得此事你还能隐瞒多久?”颜如魅似乎是铁了心要将轩辕昰的身份揭开,突然就插嘴道,“若非他是承天教的少主,当初在海上的时候,我又怎么肯如此痛快地将解药交给他,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怕你自杀么?”

颜如魅笑容中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似乎要将雪儿爿成两半,将后面的话一字不漏地朝着雪儿灌进:“若非他是承天教的少主,你以为当时你胡乱服用解药命在旦夕,我会那么轻易地就跟着他去天意山庄救你?”

“若非他是承天教的少主,在我第一次带你出天意山庄之后,为何会在他从 草丛里找到你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放弃,转而在暗中偷听你们之间的对话,从而知道解除身上痒粉的方法?”

“若非他是承天教的少主,之后为何又会护着我从天意山庄全身而退?”

“若非他是承天教的少主……”

颜如魅每说出一个“若非”来,雪儿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一下,轩辕昰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一旁的影离眉头就紧皱一分。

反而是刚一进院就被塞了一个单天鹰的慕容远,瞪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不明所以,最后只将目光放在被轩辕昰牢牢抱在怀里的雪儿身上。

而被他扶住的单天鹰,从颜如魅开口,目光就紧紧盯在轩辕昰怀中的女子身上,神色复杂无比,有心疼,有怜悯,有忧虑,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地解脱,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最后还是影离打断了颜如魅的话:“颜如魅,如此说来,你是真的想要撕破脸皮,叛出承天教了?”

这句话其实已经等于间接地承认了轩辕昰的身份,也让雪儿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视线一片模糊。

雪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最后又一片空白,抬起模糊的泪眼瞪着轩辕昰,声音颤抖得几乎要连不成句:“告诉我,颜如魅和影先生说的,都不是真的……”

轩辕昰只觉得怀中女子身体颤抖得厉害,让他有种马上就要脱手而出的感觉,心中的慌乱让他不知所措看,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不让她离开自己。

——一旦离开,便是永远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这种预感非常强烈,强烈地让他的忘记了思考,感觉到了怀中人而的抗拒和挣扎,只会本能地紧紧抱着她。

当真是天真的可爱!”这一次颜如魅是铁了心要带走雪儿,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看到雪儿用银针替单天鹰梳理经脉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她的心中有多么的惊喜!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愿意因为顾忌轩辕昰和轩辕昰背后的势力而有所让步,现在却是一步也不肯再退让了!

——雪儿应该抓紧时间修炼了!这一次她突然就展现出来的能力,让颜如清楚的明白,这个世界不适合她也不适合她,时间太久了她们都会承受不住。何况她们都还有各自的使命需要完成,不能一直无限的逗留下去!

“那你问问他,当日天意山庄带人攻破圣女岛的时候,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附近?目的又是什么?”颜如魅的声音还在继续,“时候我曾派了两个心腹手下前去炸毁圣女岛,为何早不炸,晚不炸,偏偏是他刚刚带着你离开之后才引爆的*?”

那个时候轩辕昰的确是曾经告诉过她,说有人奉命炸岛,只是却语焉不详,自己当时也是刚刚经历那场变故,并未及多想。此时回忆起来,的确是如同颜如魅所言,疑点颇多。

再回忆起在七色莲花小岛初次见到轩辕昰的时候,他的眼睛失明,然而对人的防备之心,也从未向雪儿说起过他从合出来,来此目的为何。

而当时的雪儿,也只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所以也就未曾细究,却不想之后的种种,竟然让她与这个男人之间,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你再问问他,为什么在他突然出现,成为所谓‘三皇子’之后,承天教突然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而在他成为三皇子之前,他的人在哪里,靠什么过活?”

颜如魅的声音还在继续,却正戳中雪儿心底最深的疑惑。她怔怔的听着,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也忘记了挣扎,木然听着颜如魅如数家珍,叙述着轩辕昰在承天教内的种种过往。

三岁习武,五岁杀人,八岁开始正式出道为承天教剪除一切潜在的敌人。十二岁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把无名宝剑,无鞘,上面花纹繁复,厚重古朴,却又可吹毛断发,削金断玉。

只用一年的时间,便能够与那无名宝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江湖中罕逢敌手。因为剑下从无活口,所以就连真面目也未曾被人知道。

及至十五岁时,累计暗杀一百八十七人,其中包括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二十七个,三流高手九个,二流高手十三个,一流高手五个。

十七岁时教内颜如魅手下三个少女同时倾心,争风吃醋,争宠献媚不断,最后甚至大打出手!

二十岁时……

雪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耳畔全都是颜如魅嘲讽戏谑的声音在蔓延肆虐,如同魔咒一般将她牢牢捆束,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更何况此时的她,全身如同脱力一般,站都站不稳,遑论从轩辕昰的怀里挣扎出来。

影离默默地站在一旁,望向轩辕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之意,双手紧握成全,仿佛这样便能握住最后仅剩的一丝坚持和决心。

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少主才能与他怀中的女子完全决裂,从而才能专心朝堂,最终成为这东灵的继承者!

所以,影离就默默地看着,听着,既不阻止,也不解释。

扶着单天鹰的慕容远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朝着轩辕昰道:“你你你……你不是东灵的三皇子么,怎么突然就成了什么承天教的少主?做三皇子很乏味么?”

轩辕昰的脸色本来就难看,听到慕容远这话之后就更加难看,如果不是想要禁锢怀中的女子不从自己怀中离开,轩辕昰怕是直接上前掐断对方的脖子!

颜如魅闻言,十分“耐心”地解释道:“若是三皇子去做承天教的少主,自然是闲极无聊,没事找事,可若是承天教的少主去做东灵的三皇子,事情不就另当别论了?”

慕容远仍旧呆呆的一脸迷糊:“可是,若是承天教的少主,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东灵的三皇子?这皇家的血统,难道是谁想认就能认的?”

他的话看着好像是在打岔捣乱,却让雪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是啊,东灵的皇帝耳不花眼不聋的,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认错?何况又是涉及到皇位的传承,怎么可能放着亲生儿子不传反而传给一个外人?

就算是英王轩辕旻不成器,不还有三个侄子么?虽然是虎视眈眈,但到底比外人要强许多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该如何信你

这样一想,雪儿的心中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些,身子也颤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然而心底的疑惑却是更加深重,如果颜如魅在说谎,意图离间她与轩辕昰之间的关系,那为何竟如亲身经历过一般,叙述的如此详细?

尤其是说起手下三个少女为了轩辕昰争风吃醋的细节来,简直就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雪儿只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一坛陈年的老醋一般,从嘴里一直酸到心里,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三个少女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围绕在轩辕昰身边的情景!

那三个少女的脸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会儿是单钰,一会儿是京城中的贵女,一会儿是裁冰剪雪姐妹,一会儿竟是玖华樱,在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地来来回回转个不停。

轩辕昰也没想到慕容远有口无心的两句话竟然有这样的效果,一时心中不知该怒还是还喜,不过心中的忐忑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心中苦笑,既然颜如魅已经将他的身份揭穿,引起怀里这个丫头的怀疑也是必然。他也不求她还能完全相信自己,只要她不至于立刻完全疏离他就好。

时间!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向这丫头解释,也需要时间让这丫头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身份二字,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丫头!

轩辕昰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每每一到紧急时候,“丫头”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地呼唤过这个名字一般。

从颜如魅第一句话出口之后就一直陷入沉默的雪儿,此刻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轩辕,我还能这样叫你么?”

不过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称呼,轩辕昰却听得眼泪几乎都要如泉水般涌出来。他的心狂跳,再一次用尽平生的力气,搂紧了怀中女子!

轩辕昰用力点头,然而女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中瞬间一凉!

雪儿说:“颜如魅所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我想你能亲口告诉我!”

轩辕昰刚刚想要浮起来的笑容,就这样再一次凝固在脸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怀中的女子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用一双清澈如同水晶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不容许他有丝毫逃避:“轩辕,我需要你的解释。”

“你曾经说要我信你,”雪儿的目光如同清凉的泉水漫过轩辕昰清瘦苍白的脸庞,没有锐利的审视质疑,却清澈得让人不忍心有任何一丝隐瞒,“轩辕,不要骗我,好不好?”

轩辕昰只觉得心头一阵柔软,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带着微微的愧疚的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敢说吗?让属下来代劳如何?”颜如魅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影离形同少主的半个父亲,他与属下关系不睦,少主当时是想独自一人出海,寻找我圣女岛的所在,更确切的说,是想要寻找我对于承天教不够忠心的证据,我说的可对?”

颜如魅的声音斯条慢理,事到如今她也不再急着从轩辕昰的手中抢人,反正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就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无比天真的少女好了。

“当日圣女岛被攻破,我命令手下前去炸岛,结果这位少主大人机缘巧合正在岛上,遇到我的两个手下的时候,怀中还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少女,”颜如魅的目光中满是嘲弄地望着雪儿,“你想知道那个少女,是什么人么?”

雪儿看了看颜如魅,又看了看轩辕昰,一张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片苍白!

这件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有印象,还记得当时轩辕昰劝她离开圣女岛时候所说的话,更记得,当时她的确是昏睡过一段时间!

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进过一系列的变故,身心俱疲,所以才沉沉睡了过去,此刻想来,竟然不是这么回事!

自己睡眠轻,她的知道的,可是轩辕昰遇到两个颜如魅的手下,之间的对话竟然完全没有惊动自己,现在想来,的确是有些奇怪。

雪儿的目光中带这 一丝犹疑和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轩辕昰,让轩辕昰突然觉得,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哪“你曾经说要我信你,”雪儿的目光如同清凉的泉水漫过轩辕昰清瘦苍白的脸庞,没有锐利的审视质疑,却清澈得让人不忍心有任何一丝隐瞒,“轩辕,不要骗我,好不好?”

轩辕昰只觉得心头一阵柔软,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带着微微的愧疚的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敢说吗?让属下来代劳如何?”颜如魅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影离形同少主的半个父亲,他与属下关系不睦,少主当时是想独自一人出海,寻找我圣女岛的所在,更确切的说,是想要寻找我对于承天教不够忠心的证据,我说的可对?”怕说一个字的假话都是一种罪过。

可是真话,他能说吗?

轩辕昰真的很想摇头,然后否认一切,然而终究是败给了那双如水晶般清澈晶莹的眼睛下。

随着轩辕昰似乎是极轻,然而又极重地微微点头,雪儿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也完全失去。

“我点了你的睡穴”几个字更是比此刻的夜风更轻,然而落在雪儿的耳中却不啻于夏日的惊雷,震得整个脑袋里面都轰轰作响,最后却是直接一片空白。

“为什么?“雪儿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吹散,就如同此刻她的人,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地不起。

轩辕昰轻轻叹息一声,终于艰难开口:“因为我不想你知道……”

雪儿只觉得突然之间四周就无比寒凉,这一个回答便已足够!剩下的问题,她突然不想问了,一个都不想问了!

再一次后退,只是脚步有些踉跄,轩辕昰伸手来扶,却被她侧身躲开。

“轩辕,”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将视线模糊,雪儿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男子的脸,更遑论他的眉眼,只有一团晶莹的模糊泪光,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却又好像质问,“我该如何信你?”

我该如何信你?

简单的六个字,让轩辕昰如遭重击,一瞬间有钝钝的痛楚自胸口蔓延开来,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气力和生机!

“你信他?”颜如魅的声音带着针尖一样尖锐的讽刺,“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

颜如魅笑得花枝乱颤,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一指轩辕昰:“你可知道他一直都要将你带在身边,为的,是什么?”

轩辕昰的脸色彻底失去最后一丝血色,他为的是什么,他为的是……

他忽然就想起,当初自己的确是向老头子说过,颜如魅这个女人不可靠,对承天教有二心,在第一次看到雪儿眉心粉红色的点额砂的时候,心中的想法是将雪儿带回承天教,带到老头子的面前,告诉他,颜如魅一直藏着一个高阶的散功圣女,不曾汇报更不曾进献给他!

这个理由,也的确是自己一开始将雪儿留在自己的大船上的理由。只是,随着颜如魅的出现,雪儿投海,这一切都变了!

而当他在天意山庄的门口,再一次看到她的背影,到最后确认她还活着的时候,这个理由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此刻,颜如魅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瞬间湿透所有的衣衫。随同冷汗一起出来的,是他所有的气力。

轩辕昰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这样的轩辕昰让颜如魅似乎有些快意,她轻笑,骄傲而且得意,腰肢款摆,朝着轩辕昰的方向走了一步,却又将目光投向雪儿,突然就开口了:“因为你是唯一的高阶散功圣女,他想将你当做礼物送给老头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石破天惊!

轩辕昰的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就好像当日眼睁睁地看着凤纹玉佩被捏成碎屑的单天鹰,那是一种来自心魂深处的绝望!

雪儿再一次后退了一步,与轩辕昰之间的距离更远。

这个答案,在颜如魅提出问题来的一瞬她曾经有过类似的猜想,然而真正从颜如魅的口中说出来之后,却依旧让她震惊地无以复加!

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影离,在看到轩辕昰如同死灰一般绝望的脸色之后,目光中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愧疚来。然而在看到一旁的雪儿时,却再一次变得坚定起来,就连微微张开想要开口的嘴唇,也再一次紧紧地抿了起来。

一旁的慕容远和被慕容远扶住了单天鹰,目光同样的震惊诧异,无比复杂,最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雪儿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单天鹰的一条手臂还在软软地下垂着,好在只是脱臼,一拧一托之下,随即复原,并未影响他接下来的举动。

慕容远却是一边朝着雪儿冲过去,一边叫道:“还是跟我去西漠,那里比这里安全多了!”

雪儿能够感受到轩辕昰的绝望,这样的绝望情绪似乎还感染了她,让她的心都跟着微微地疼了起来。

可是……她垂下眼睑,不去看轩辕昰的眼睛,却低低地朝着对方问:“你真的,想将我送给承天教的教主,是么?"

"雪儿,我——“

轩辕昰很想说不是颜如魅所说的那样,也不是雪儿所想的那样,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是,但是后来不是了,真的不是了!

他想说他突然就爱上了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就算她有一个散功圣女的身份也不在意,只要能在她身边看到她就好!

可是喉咙如同被棉花堵住,根本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力挽留谁挽留

眼泪什么时候会风干,雪儿不知道。只是当视线再一次清晰的时候,她突然就发现,她与轩辕昰之间,已经多了两个人。

单天鹰和慕容远。

在轩辕昰承天教少主的身份突然被颜如魅爆出来之后,单天鹰的心头蓦然一松,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窃喜来。然而他随即就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罪恶,于是看向雪儿的眼神,除了关切,竟还隐隐地带了一丝内疚。

慕容远的眨巴着他的桃花眼,凑到雪儿面前,再一次开始劝说:“还是跟我去西漠吧,我保证……”

他还没有“保证”出来,就被身后的轩辕昰一把扯开!

冲到了雪儿的面前,轩辕昰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女子,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轩辕昰看着雪儿,雪儿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也同样地沉默着,只有目光的交织纠缠。仿佛两个人之间的另外两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雪儿突然就想笑,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过于敏感,不能对于轩辕昰完全信任,现在看来,那竟然是心底最敏锐的直觉!

她无声地笑了,眼泪随同着笑容一起,再次涌出,绽放出小小的,晶莹的花朵。瞬间决堤如同瀑布,却怎么也冲刷不掉此刻的悲哀。

她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笑话,她不是应该觉得可笑吗,为什么还要流泪呢?

为了轩辕昰吗?他可是承天教的少主啊,她留在他的身边,与被颜如魅抓走,有区别吗?

既然如此,她还挣扎什么,直接跟着颜如魅走就是了!至少那样还能换回单正来,虽然单正……

雪儿不愿再想下去,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暗沉的夜,瞬间笼罩了她的整个人,整个心。

她抬起头,看着颜如魅:“你放了单正,我跟你走便是。”

颜如魅原本以为她还要再费一番唇舌,闻言楞了一下,目中难掩喜色:“好,你过来!”

“雪儿——”单天鹰的心再次一沉,急切间想要去捉女子的肩膀,却被她一退再退,避了过去,“你可以去天意山庄!”

他急急道:“我愿意用我的所有一切,去保护你的周全,不让你……”

话未说完,便被慕容远再次挤开,连话也一同打断了:“你答应跟我去西漠的,不能跟着这个女人走!我就不信了,一个西漠百万将士,还保护不了一个女子!”

“不,丫头!”轩辕昰再次将慕容远挤开,逼到雪儿面前,“不要跟颜如魅走!不要……”

身后已经是院子的土墙,雪儿退无可退,只得抬起头来,仰视着面前苍白憔悴急切焦虑不知所措还态度坚决的男子,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好……”

这一个“好”字,让轩辕昰的心中有一瞬间的狂喜,却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被雪儿下一句话直接打进了地狱:“都是去到承天教,跟你走,和跟她走,有区别吗?”

“我……”轩辕昰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巨石重重地一击,钝钝闷闷的疼的厉害,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成了刀子,将他从内到外地凌迟着。

伸出来的手,凝滞在了半空中,如同枯死的树杈,腐朽憔悴,再无生机。

雪儿不再看他,贴着土墙移动了两步,离开了轩辕昰笼罩的范围,脚步轻浮地好像孤魂野鬼,在离颜如魅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单正人在何处?”

颜如魅道:“在村东五里处的杂树丛里,另外一个人也在。”

“另外一个人?”慕容远从一进来就被塞了一个大活人,之后更是被颜如魅爆出来的轩辕昰的身份震惊到,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雪儿的身上,再加上夜色的掩映,竟是直到此刻才注意到院子里高个子的尸体。

他只是瞄了一眼,心中对于这样的杀人手法暗暗咂舌,在听完颜如魅的话之后立即开口:“这个人的同伴?”

颜如魅点头:“不错,他说是西漠人,名字叫做高通。”

慕容远的心中再无疑虑,不过看了看雪儿,还是咬牙道:“高通只是一个侍卫而已,用沈衣雪来换还不值得!”

颜如魅轻笑:“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沈衣雪自己觉得值得就行了。”

“颜如魅——”

单天鹰再一次冲了上来,挡在雪儿面前:“你的话还算不算数?”

颜如魅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当然!”

“你现在可以拿你自己来交换单正了。”在场的所有人中,此刻也只有她还鞥笑得出来,“至于让我放过沈衣雪的话,你还是不要再提,想要打赢我,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单天鹰的脸色一白,然而却依旧不肯退让:“既然你同意我用自己交换家父,又凭什么让雪儿再交换一次?”

颜如魅继续轻笑:“这是沈衣雪自愿的,我哪里有不换的理由?何况你到现在也没有将单正交换回来,我怎么就不能再同她交换了?”

一番换来换去,就好像雪儿,单正和单天鹰都是物品一般,她想怎么交换就怎么交换,直将单天鹰的原本一张苍白的脸,气的通红如血!

他们说话的时候,雪儿已经再次朝着颜如魅走近了一步,也走到了单天鹰的身边。女子的眼睛中都是木然绝望的光,看得单天鹰心疼不已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少庄主,多谢你的好意。”雪儿看着他,声音飘渺地好像从虚无中传来,“只是我不需要了,东躲西藏被人保护的日子,我累了……”

她的话轻软无力,却好像最尖锐的针,刺得背后的轩辕昰和身边的单天鹰的心,同时一疼!

她累了,身心俱疲,却在这个时候无人能够信任,或者说,不愿意再信任。

白色的纱衣在夜色中分外苍白,却又羸弱地好像随时都会被暗沉的墨色整个吞没,从此消失不见,再也不出现在这个时间。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重,只有慕容远再一次不怕死地冲过来,拦到雪儿的面前:“不行,你答应要给我去西漠的,不能食言而肥!”

雪儿垂下眼睑,轻轻摇头:“算了,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连累一个西漠。何况你还有一个手下也在颜如魅的手里。”

她回头,看了看目光无比复杂的轩辕昰,又看了看笑得如同春花灿烂的颜如魅,朝着慕容远露出一个梳理清冷的微笑来:“多谢你的好意……”

话音未落,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人从那狭小的院门处鱼贯而入,其中三个径直就朝着慕容远过去,齐齐单膝跪地:“参见殿下!”

慕容远的眉头顿时高高皱起:“你们?不是让你们在暗处跟随么?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由中间的一个开口,道:“属下二人本是奉命暗中保护殿下安危,只是在来时的路上遇到状况,绕了路,结果在一片杂树丛中找到了高通……”

慕容远的桃花眼骤然一亮,转身朝着雪儿正要开口,却见进来的四个人中,最后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单天鹰的身边:“天鹰……”

看到单正,单天鹰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喜色,一边紧握着自己父亲的手,一边转头朝着颜如魅道:“颜如魅,现在家父已经回来,不再需要任何人来交换!”

他又将目光转向雪儿:“雪儿,不要上了颜如魅的当!”

慕容远剩下的那手下,高通和单正的同时出现,让慕容远和单天鹰同时都看到了转机,就连轩辕昰看向雪儿的目光也带了一丝隐隐的期望和希冀。

看到到高通和单正,颜如魅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即就再次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来流转的眼波却是掠过一直沉默的影离,落在脸色灰败的轩辕昰身上,将声音拖地长长的:“是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到了雪儿的身上,就连轩辕昰的心也是一颤,看向雪儿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意动。

雪儿垂下了眼睑,回避了所有人的目光。

颜如魅的笑容更加得意,期间还夹杂着三分笃定:这些人里面,影离的心思她隐约能猜到,轩辕昰一个承天教少主的身份就足够她望而却步,单天鹰和他背后的天意山庄,且不说之前种种,就是这一次单正为了闯出皇宫,在她脖子上的伤痕,也不过刚刚愈合。

而慕容远,萍水相逢而已,难道真的只凭他一番话便相信了?轩辕昰这个承天教的少主还站在这里,轻信的教训还在眼前摆着呢!

“雪儿——”

“雪儿侄女——”

单天鹰再一次唤了雪儿的名字,声音中带了一丝哀求,就连身边的单正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唤了雪儿一声,似在提醒雪儿他的存在一般。

慕容远干脆跳到雪儿面前,却将声音压地极低,只有他和雪儿两个人能听到:“不要忘了你还要去西漠看那副画像,圣母祖奶奶。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你就是画像上的人……”

“圣母祖奶奶”五个字让雪儿有稍许的回神,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桃花一样俊美的男子,目光中掠过一丝恍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和三……”慕容远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三皇子”结果突然又想到,轩辕昰现在的身份有些古怪离奇,所以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然后竟然发现不知道给如何称呼轩辕昰了。

从他的心里,或者说直觉上,是不相信轩辕昰会是承天教的少主,承天教的少主也不会成为三皇子,可是那个叫颜如魅的女子却又说的有板有眼,让他一时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何况他也不想反驳。

慕容远清咳了一声,知道雪儿明白,他才继续道:“方才,在我到来之前,这里曾经出现过的紫红色天空,曾经在西漠出现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谁利用谁

雪儿一愣,突然就回忆起刚才,单天鹰与颜如魅交手时候的情景来。

单天鹰的内力竟然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内力转换的速度是那样惊人,不但她自己觉得吃惊,就连单天鹰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只有颜如魅似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的颜如魅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也比雪儿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高。而单天鹰,突然之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间竟然可以搅得天地风云变色!

十息的时间,雪儿觉得那个时候的颜如魅是完全没有保留实力的,那种力量,简直都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可单天鹰竟人真的坚持了下来!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有些不过熟练,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雪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交手的两个人身上,也就未曾太过留意四周的环境。现在想来,当时的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貌似还真的是紫红色的!

可是西漠,对于一个刚刚从海外的小小孤岛上离开,就连脚下东灵的国土也未曾完全涉足,一下就跑到一个更加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孤身一人……

何况,轩辕昰突然冒出来的承天教少主身份,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愿意信任他人的心,甚至都有种了无生趣的感觉。

所有雪儿觉得心里没底,心虚,也就开始犹豫。

她犹豫,颜如魅却是不肯给她时间犹豫的!

一开始对于慕容远和雪儿之间的对话颜如魅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雪儿的神色变化却是一丝不错地全都落在颜如魅的眼里的!

眼看着一个因为受到欺骗而心如死灰的女子,眼中再一次闪烁出好奇和深思的光芒,颜如魅不由一愣,对于慕容远的话也就开始留心。

慕容远的声音虽然地,可是架不住颜如魅有心听,所以还是隐隐地能够听清楚其中的一部分的。

于是,眼看着雪儿由一开始的备受打击,心如死灰,到逐渐回神,好奇,犹豫,颜如魅反而不再犹豫,原本慵懒悠闲的表情突然就是一变!

谁都没有想到颜如魅会突然出手!

雪儿的心思,都放在回忆之前颜如魅与单天鹰交手时候的情景上,何况自从轩辕昰等人出现以后,颜如魅又忙着不遗余力地揭露轩辕昰的身份,所有的时间都在动口,久久没有动手,也就让人放松了警惕。

再说,现在这个时候,颜如魅只有孤身一人,其余的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保护雪儿的心思却是一致,可以说是人多势众了,谁又能想到颜如魅竟然敢动手?

颜如魅的身形,灵活地好像一尾水中的红色的游鱼,且又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赤练蛇,倏忽间划破暗夜,一下就到了雪儿的身边!

她出手如电,一掌拍向慕容远的胸口,将其推地朝后倒退三步,与雪儿之间拉开距离,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雪儿的手臂!

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

等雪儿的身子就好像被狂暴的北风吹起的一片雪花,突然就飘了起来,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颜如魅带着飞上了身后的破旧土屋的屋顶!

“颜如魅!”单天鹰怒吼一声,双足一顿,内力疯狂流转隐隐的四周竟然开始有气旋相承,朝着颜如魅的方向就直追了过去,在半空中如同一道闪电掠空,“你言而无信!”

慕容远踉跄着后退,被三个手下上前扶住,再一抬头就发现眼前不见了他的“圣母祖奶奶”,他楞了一下神,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怒,大喝一声也追了过去!

轩辕昰如同大梦初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始终沉默地影离,一转身,也朝着颜如魅的方向纵身掠了过去!

颜如魅也不急着逃离,眼看着三个男人前后赶到,也就刚刚落在屋顶上,突然就冷笑一声,一抬腿就重重地踏了下去!

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子,两个女人再加上三个男子,那重量本来就让屋顶难以承受,再加上颜如魅这重重的一脚,顿时就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暗夜之中,尘土突然就飞扬起来,毫不客气地朝着屋顶上三个男人的眼睛就钻了进去。

尘土迷住了眼睛,遮住了视线,三个人也就是刚刚落在屋顶上,就觉得脚下一空,再加上扑面而来的尘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边护住头脸,一边运转轻功稳住身形朝后退去!

院子中的人也未能幸免,一个个下意识的后退,同时闭起眼睛护住自己的头脸。

三间土坯房子不算大,可是用的土却实在是不少,再加上颜如魅又是刻意,那房子都不是碎成一块一块的土坯,直接就是粉尘!

尘土弥漫开来,如同黄色的烟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模糊中只听到颜如魅一串嚣张的狂笑越来越远!

“丫头!”轩辕昰首先反应过来,声音中竟不自觉地带了三分凄厉,双掌同时朝着那烟尘劈出,如同狂风吹过迷雾,瞬间竟将那烟尘劈出一条“通道”来!

慕容远楞了一下,随即也回过神来,推开上前要来扶他的手下护卫,一拧身,学着轩辕昰如法炮制,又是掌风遥遥朝着土黄色的烟尘劈了过去!

单正父子同时加入进来,所有人的掌风都对准了那屋子散发出来的烟尘一顿狂扫,终于将其完全驱散了开去!

模糊朦胧的视线当中,除了一堆黄土,一个人影都没有!

颜如魅不见了,雪儿也不见了,暗沉的夜色当中,土黄色的烟尘如丝如缕,在众人眼前飘来荡去,仿佛在嘲笑着这些人的后知后觉。

所有的人都成了“土人”,呆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一堆黄土,就好像看着一座刚刚堆起来的土坟。

空气中难得的片刻宁静,却让人好像要窒息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又仿佛如同一生一世那么久远,让人几乎都要忘记了今夕何夕。

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一抹鱼肚白,清冷的晨风吹来,却带着冬日朔风一般刺骨的寒意。

轩辕昰艰难地转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脸色却是瞬间惨白,“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红的血,比刚刚升起来的朝霞更加瑰丽鲜艳,夺人眼目。在轩辕昰的胸前,与暗沉如同夜色一般的衣襟互相渗透浸染,最后绽开了一朵紫色的,妖异的曼陀罗花。

影离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次雪儿的离开,竟然对轩辕昰影响=如此之大,他 正要上前,却见轩辕昰的原本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的灰败之气更加明显,还没等他迈出脚步,就又是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血珠从他的下巴低落,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他的胸前,转眼竟然湿透了一大片!

“少主……”

影离的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伸手去扶,却被轩辕昰一掌推开,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地朝前那“土坟”走去,仿佛那里就是最终埋葬他的地方一样。

埋葬他的心的地方。

影离叹了口气,看着轩辕昰突然好像佝偻下去的身子,突然就感觉,这刚刚升起来的,温暖而灿烂的朝阳,竟是完全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黑暗和冰冷。

慕容远再一次挣开扶着他的手下,两步跨过那土堆,却发现土堆的另一面连个脚印都没有!

不但没有脚印,可以说,除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没有任何痕迹。

然后,慕容远回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脚印,傻眼了。

单天鹰扶这单正,没有动,却将慕容远的所有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一个从一个眼中看到了愧疚和惋惜,一个从一个眼中看到了忧虑和无奈。

轩辕昰站在那土堆面前,就好像土坟前的一块残破的,朽木雕琢的墓碑,死气沉沉,颓废,陈旧,破败。

影离讪讪地,却仍旧再一次走到轩辕昰面前吗,坚持道:“少主……”

轩辕昰沉默着,嘴角的鲜血很快风干,胸前的也逐渐成了又干又硬的一块,目光空洞茫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影离的话。

“那句话,你是故意说的。”轩辕昰的嘴皮微微翕动,声音微弱地好像不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却足够影离听清。

影离一愣:“哪一句?”

“哈哈……”轩辕昰听着好像在想,只是那笑声却是让人心中发冷,“叛出承天教就是与你我撕破脸皮,你都说的如此明白了,雪儿若是听不懂,还是雪儿吗?”

雪儿本就是生性敏感多疑胆小的呵,尤其是涉及到颜如魅和承天教的人和事,她的那种小心翼翼甚至都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轩辕昰不相信影离会看不出来!

所以,他也不想听影离的回答,一旦自己的心里认定了答案,别人的所有解释都是掩饰,所有的掩饰都是编故事!

“你利用我对雪儿的感情,让我接受了三皇子的身份,然后又不希望雪儿的身份成为我继续上位的阻力,所有在我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的时候,再利用我之前的身份,逼她离开我。”

没有暴怒,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只有平静的叙述,轩辕昰突然就好像成了一座死火山,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机。

这样的轩辕昰让影离分外心虚,影离的脸色终于变了,动了动嘴唇,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轩辕昰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想要否认都找不到一个理由。

影离只好沉默着,然而终究是不能放心的,于是只要沉默地陪在轩辕昰的身边。

所以,轩辕昰整个人晕死过去的时候,影离正好及时将其扶住……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连夜赶路

颜如魅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是雪儿在颜如魅一脚踹塌了屋顶,带着她飞身而起的时候唯一的感觉。

什么样的轻功,能让一个女子带着另一个女子在半空中不用辗转腾挪就飞出三四里地去?就是天空中的鸟儿,想要飞的高飞的远,还需要扑棱几下翅膀呢!

那不是轻功,是真的在飞!

可颜如魅却是完全不需要,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空气凝聚而成的大手在托着她的身子前进!

这样的情景让雪儿恍惚中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久远的以前,她也可以如此,驭气乘风,遨游天地,甚至比此刻的颜如魅飞地更高更远。

恍惚间,雪儿竟然想到了她的那个梦,在梦里不就是这样吗,高高地飞在云端,万物众生如同蝼蚁,卑微而渺小,从脚下一一掠过。

雪儿从未想过,不经意的一个梦,梦中的情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在现实中出现。

那个梦,真的是梦吗?而现在的她,又是真的情形吗?是梦是醒,是真是幻?万缘皆假,一性惟真。

雪儿的心中一颤,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两句话?

这是当初在那古怪无比的七色莲花岛上,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的八个字,也是七色莲花岛上湖心那八颗碧绿的石头上面的刻字。

冥冥中的天意,宿命的轮回,一双清澈的好像不谙世事,却又深邃地好像能够洞穿所有的世事人心的眼睛……

那样一双眼睛,连面容都记不清,却又深藏在记忆中的眼睛!

雪儿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当中,既不惊叫,也不哭泣,就连轩辕昰的欺骗仿佛一时也都被抛在脑后,就这么默默地被颜如魅带着“飞”出了这个小村子,堙没在茫茫夜色当中。

天色什么亮的时候,雪儿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心口的位置,突然就没有任何征兆地,尖锐地疼了一下!

这个时候,正轩辕昰喷出第一口鲜血的时候。

胸前贴着肌肤的那颗魔妃之泪突然变得灼热起来,转眼沁凉入骨入魂,让雪儿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紧接着双目之中竟然是泪已汹涌,根本就不受控制一般地涌了出来,转眼就顺着香腮滚落。

轻轻的合上了眼帘,雪儿以为这样便不会再有眼泪滴出。迎着初升的阳光,闭上眼睛之后,是一片刺目的血红。雪儿就在这一片血红中,任由颜如魅,带着她走向宿命的终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儿感觉到颜如魅的气息逐渐开始不稳,终于缓缓地从半空落下。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灿烂中带着一丝秋的凉意。落下之后的颜如魅,并没有立刻选择坐下调息,反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深深的皱起眉头,朝着雪儿道:“走!”

这一次雪儿却是看清了方向,颜如魅是向着西北方向走的。

颜如魅的脸色并不太好看,雪儿觉得大约是因为她那种跟飞一样的轻功,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何况还要带着她这个什么内力都不懂的人,应该更加吃力。

而颜如魅却又害怕轩辕昰派人追上来,纠缠起来耽误时间,因此也不肯停下来稍作休息,一直都走的很急。

不但如此,颜如魅带着雪儿,还专门避开人群,专拣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她又不肯雇佣马车,两个人只能凭两条腿走路,只有一天的时间,雪儿的两只脚上就被磨的满是水泡,任凭颜如魅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肯往前走。

颜如魅抬头看了看,夕阳西下,暮色渐浓,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耐烦道:“起来!快走!再不走就要露宿荒野了!”

“走了一天都没遇到个人,本来就是荒郊野外嘛!”雪儿不为所动,反驳道,“反正我就是脚疼,走不动了,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颜如魅气的扬起了手,“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雪儿昂起头一梗脖子:“亮出你的指甲剑来,杀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颜如魅气得咬牙,手指一屈一弹,真的亮出了五根指甲剑,抵住了雪儿娇嫩的脸和脖子:“你当真不在乎?”

尖锐的指甲刺得脸上的肌肤微微的疼,雪儿却丝毫不以为意,最终不过是剩下一具人皮而已,还又何必在乎是否破相?

何况,就算是一具充满桃花香气的恐怖人皮,想必也呀好看不到哪里去,估计就是脸上有几道指甲抓痕,也不会有人看到。

颜如魅恨恨地瞪轻轻阖起眼帘的女子,最后气馁地发现,她的真的无所畏惧,或者说无所谓,甚至就连那长黑卷翘的睫毛都不肯颤动一下!

可是,她还真的不敢拿她怎么样,至少现在不能!

对峙的结果,就是颜如魅败下阵来,不过开口认输却是不能,她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真是想不到,你对轩辕昰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轩辕昰”三个字就好像三根尖锐的针,让连颜如魅的指甲剑都不畏惧的雪儿,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这一天来,她跟着颜如魅一路走,一路沉默,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不愿去回想关于轩辕昰的过往种种,而颜如魅一路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也是难得开口,却不想突然开口就直接来揭她的尚未愈合的伤疤!

雪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掠过一丝哀伤。

哀伤过后便是一丝苦涩的笑:如果不是昨夜颜如魅突然揭露轩辕昰承天教少主的身份,她怕是看到单正父子平安离开,就会返回去找轩辕昰的吧?

轩辕昰……雪儿真的不愿相信,也不敢想象,自己回去之后,轩辕昰突然将自己送回承天教,献给承天教主的情景。

是她识人不明,还能说什么呢?谁让她愿意相信他对她的呵护宠爱,谁让她愿意同情他曲折离奇的身世?

一抬头,迎上的却是颜如魅得意中带着嘲讽的眸子,雪儿的面色瞬间一冷,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胡说!”

颜如魅妩媚地一笑,挨着雪儿坐了下来:“若非如此,此时此刻你又为何会冒着被我毁容的风险,也要等轩辕昰追上来?”

雪儿一愣,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我只是……”

“只是想要留在这里等他,然后让他给你一个理由?”颜如魅根本 就不给雪儿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或者,你觉得,由他将你带回承天教更好?”

雪儿再次一愣:“难道你不是将我带去承天教?”

颜如魅摇头,继续笑:“当然不是!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叛出承天教了呀!”

“那你准备带我去哪里?”雪儿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好奇。

却不想这个问题竟然让颜如魅犹豫了一下,思索片刻收起一贯的调笑魅惑表情,无比认真严肃地道:“带你去一个仙境。”

雪儿听的更加迷糊:“什么仙境?”

颜如魅道:“传说在极北之地,一片冰天雪地中,有一座空濛山,外面常年被云雾笼罩,里面奇花异草终年不败,四季如春……”

她越说,声音就越小,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

极北之地,冰天雪地,气候奇寒无比,这个容易理解,可是四季如春,花木常青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雪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呢?在那里结庐而居么?你和我?”

颜如魅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不然呢,你和轩辕昰?”

“一定非要提他么?”雪儿的笑容转冷,“就算是我识人不清又如何,难道还要我多谢你的提点之恩?”

在心里却忍不住叹息,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反而更加快乐一些吧?

颜如魅不理会雪儿的嘲讽,正色道:“那倒不必,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专心修炼就好了。”

雪儿嗤笑:“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两个人的谈话至此结束,雪儿不似方才般死气沉沉,颜如魅也就硬将她拖了起来,趁着夜色继续前行,连找地方休息都省了!

雪儿又累又饿又困,叫苦连天,声声抱怨能将颜如魅的耳朵磨出老茧来,最后干脆继续赖在地上不起来

颜如魅只得再次停下脚步,直接命令道:“自己用银针解决!”

雪儿愣愣地看着颜如魅:“怎么解决?”

颜如魅道:“之前你是怎么用银针替单天鹰疏通经脉的,现在就怎么替自己疏通调理!”

雪儿道:“难道你不知道医者不自医的道理?”

这一次论到颜如魅楞了,她皱起眉头,竟是陷入的深深地思索当中,最后竟然出奇地没有为逼迫雪儿,沉吟半晌才道:“要不然,用你的银针替我疏通经脉……”

雪儿翻了个白眼:“我更想用银针直接将你置于死地!”

颜如魅再次皱眉,盯着雪儿坚定的眼神,默默地半晌无言,最后终于是没敢以身试险。

“那,”颜如魅叹了口气,无奈扶额,“怎么也得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然后雪儿只能认命地继续跟着她走。

前面说过,颜如魅带着雪儿走的,都是一些人烟稀少之地,此刻自然不可能带着她去投宿客栈什么的,就是找个普通人家借宿也没可能!

颜如魅的想法,最好是带着雪儿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过夜,可惜这里离京城还不算太远,四周一马平川,连个稍微高些的土包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山洞!

所以雪儿也只好跟着颜如魅,继续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一直走到将近子夜时分,才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果树林,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梨子,在秋日的暗夜里散发着独有的果香。

最让颜如魅眼前一亮的是,那果树林前,还有一个不大的窝棚!

第二百一十六章 替畜生去死

其实说是果树林,也就大约七八棵树的样子,只是因为那树有些念头,枝叶十分繁茂,连成了很大的一片,远远地看着好像一片树林。

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梨子将熟未熟的季节,所以才有人搭了窝棚在这里看着。

只是,让颜如魅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窝棚处,不但有人,还有狗!

这一天下来不止雪儿累,就是颜如魅也累的不轻,何况一路上经过之处,一直都是人烟稀少,偶尔遇到也是普通的农户,于是精神上难免松懈。

所以在两只小牛犊般的土狗“汪汪”叫着朝着二人冲过来的时候,颜如魅着实被吓了一跳!

雪儿却因为一直跟在颜如魅的身后反而幸免于难,于是眼看着这个武功高得深不可测,平日里如同开屏孔雀般招摇的女子突然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竟然怔了一怔!

其中一只黑背黄毛的土狗直接就叼住了颜如魅的裙子,两相较力之下,只听“刺啦”一声,颜如魅的裙子便被扯下了一块布料来,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半截小腿来!

另一只土黄色的也不甘示弱,人立而起纵身一扑,竟然直接扑到了颜如魅的胸前,毫不客气的一头就拱了进去!

颜如魅就是再放浪,终究也是一个女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用双手去掩自己胸前的柔软丰满,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还有武功的事实!

那大狗虽然只是一只农家土狗,但是却被主人养的膘肥体壮,好像个刚生出来的小牛犊子一样,那分量自然是不轻,这一扑上去,几乎整个体重都压到了颜如魅的身上!

颜如魅被压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却不想那大狗直接就张开大嘴迎接了上去!

看上去就好像是颜如魅主动将手指送到狗嘴里一一样!

对于送上门来的“美食”,那大狗自然是不会客气,两排森白的牙齿用力一合,若非颜如魅反应还算快,及时抽回了手,怕是难逃被狗咬断手指的命运了。

就是这,她的手背也是擦这狗牙过去的,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扯上了颜如魅裙子布料的那只土狗也不甘示弱,再次发力,直接朝着颜如魅小巧纤细的足踝就咬了过去!

颜如魅被身上的大狗挡了视线,

颜如魅手忙脚也乱,在两只土狗的攻势下,终于是难以上下兼顾,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

颜如魅觉得自己的屁股几乎要被摔成了八瓣,眼前金星直冒,正要翻身起来,那只土黄色的大狗已经再次扑了上来,大嘴张开,猩红的舌头上上滴滴答答的涎水随即就落了颜如魅一头一脸!

同时,咬她脚的那只大狗,因为颜如魅的是双足乱动,最后失了准头,直接叼下了颜如魅的一只鞋子来!

颜如魅只觉得恶心欲吐,再一次去推身上那只大狗,同时偏开头,避开如同下雨一般的涎水,身子一扭,一下就蹬在了那只认准了鞋子,再次去咬颜如魅纤足的大狗的头上!

黑背黄毛的大狗一下被蹬了出去,哀嚎了一声,跌了出去。不过也被激起了凶性,喉咙间呜呜地低吼了两声,在地上一滚,翻身爬起,抖了抖身是的毛,再一次朝着颜如魅冲了过去!

那两只狗不来找自己的麻烦,雪儿也就乐得清静,站在不远处,就这么干看着颜如魅一个人同两只大狗“肉搏”。

翻滚中颜如魅眼角的余光终于扫到了一旁看戏的雪儿,于是忍不住叫道:“沈衣雪,快来赶走它们!”

可惜夹杂在杂乱的狗吠声中,直接就被盖了过去。

雪儿皱了皱眉,此时不要说她没有听清,就是听清了,也一定是要故意做出一副听不清而且十分畏惧的样子,让颜如魅多叫两声。

也不知道颜如魅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会如此吸引两只大狗,两只狗一只攻脚,一只攻头,配合地相当默契,将颜如魅身上薄薄的红色纱衣瞬间扯成了无数布条,甚至连两条手臂都完全地裸 露了出来!

尤其是扑到颜如魅身上的那只,姿势相当的“暧昧”,不但没有张口去咬颜如魅,反而是伸出舌头去添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那是比骨头更加美味的食物。

雪儿觉得,这两只大狗,肯定全都是公的,看到颜如魅风姿绰约,勾魂摄魄,定然是狗心大动,一见倾心,想要拜倒在颜如魅的石榴裙下!

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破坏“狗狗”的好事呢?

不过面上却是做出一副畏惧的表情,甚至还倒退了两步,离颜如魅和那两条狗保持着八步以上的距离,在那里远远地看着。

颜如魅心中大恨,她就知道这个丫头肯定要看她的笑话,甚至可能恨不得自己被这两只狗直接咬死才好!

正想着等下若是自己成功“脱困”要如何收拾这个丫头,却听沈衣雪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我不懂武功,又没有内力,怎么救你?”

这句话让颜如魅恍然大悟,自己的内力武功,怎么遇到了两条狗就全都忘了呢?

一瞬间心中清明安定下来,稳住心神,一手掐住身上的大狗脖子,另只手凝重内力,朝着那狗的后脑就要重重拍下去!

却不想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黄,二黑!快快回来,不能伤人!”

那两只狗十分听话,闻言竟是不约而同地迅速从颜如魅的身上撤离,动作迅速让颜如魅一时都反应不及,结果这一掌竟然拍了个空!

压在颜如魅身上的大狗,听到主人命令突然撤下,实在是大大出乎了颜如魅的意料,于是满带着颜如魅羞怒的一掌,在狗的身上拍了空之后,竟然重重地落在了颜如魅自己身上,看上去就好像颜如魅自己恨极了自己,朝着自己胸口拍了一掌的样子!

颜如魅几乎吐血,却不是被自己的手掌给拍中的后果,完全都是气的!

自己打自己就够蠢的了。只是这狗主人出现的也太及时了吧?怎么之前自己被两只狗“欺负”的时候也不见他出来,此刻自己回了神,刚一动了杀机,怎么就冒了出来,还却恰巧将两只狗都唤了回去?

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丫头故意的,还是这两条狗的主人故意的,还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串通一气,竟然在自己刚刚回过神来要掌毙大狗的时候,狗主人突然出现,召回了大狗。让自己瞬间由被大狗欺负的狼狈,变成了自己打自己的愚蠢!

颜如魅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窝囊憋屈,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丑态百出,胸口被自己拍的再疼,也抵不过心里对于两条大狗和狗主人的恨意,直恨不得将两条大狗,杀了吃肉才解心头之恨!

就是刚才雪儿出言提醒,她的心里也没有丝毫感激,若非这个丫头身份特殊杀不得,怕是在颜如魅心里的下场,比那两条大狗更加悲惨。

颜如魅爬起来的时候,长裙变成了短裙,下摆参差不齐不说,还留下了不少的大大小小的破洞!

两条光洁如玉的小腿全都露了出来,虽然没有被狗咬到,却是被地上的杂草划出了不少细小的血道子!

鞋也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不知道被大狗叼到哪里去了,光着一直如玉石般的小足,五个圆润如珠的脚趾头露出来,沾满了泥土草屑。

上半身就更加“凄惨”,最外面的红色纱衣完全被扯没了,只剩下了一件同样鲜红色的肚兜,歪歪扭扭带子还松了!

脸上,脖子上,还有那仅剩的肚兜上,湿漉漉的还落了不少大狗的口水,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好像是刚刚沐浴过一般。

如果单天鹰在这里,肯定又要说“非礼勿视”了,可惜却没有了当初勾引单天鹰时候的风情万种,反而的说不出的狼狈可笑。

雪儿似乎是感受到了颜如魅的怒气,竟然情不自禁的再次后退了一步,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摇摇欲坠”,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也就这个时候,一个枯干瘦小老者从那梨树丛前面的窝棚里钻了出来,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两条大狗一左一右从老者的身后探出头来,盯着颜如魅,四只眼睛里凶光直冒!

那老者头发花白,黢黑的脸上满是褶皱,一双眼睛也浑浊不堪,手中拄了条削了皮的粗树枝,颤颤巍巍地弓着腰就朝着颜如魅走了过来。

“小老儿耳朵不太好使,腿脚也不太利索,出来的晚了,让两条畜生冲撞的贵人,您大人有大量啊……”

老者一开口就带着哭腔,虽然是夜里,也看出了颜如魅不是一般人,黢黑的脸都被吓白了,哆哆嗦嗦着就要跪下来向颜如魅赔罪。

颜如魅冷着一张脸,目光中的杀意不减,根本就不为所动,缓缓地朝着两只大狗逼近着。

两只大狗也敏锐地感知到了颜如魅身上的杀意,夹起尾巴想要后退,只是却又不愿抛下自家主人,在那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朝着颜如魅色厉内荏地低吼着。

老者哆嗦着,额头上都磕出血来,还是不敢停下来,只是两只手却在身后乱摆,示意两只大狗趁机逃命。

两只大狗哪里肯走,如同通人性一般,哆嗦着在老者身边,后腿蹲着,两条前腿离地,如同作揖一般朝着颜如魅连连点头,好像是在乞求一般。

颜如魅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上更冷,目光中杀意不减,凝聚 内力在右手,高高地扬起,朝着老者的天灵盖就拍了过去!

“既如此,你就替这两条畜生去死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娘要吃狗肉

那老者似乎不知道危险来临,还在不停地叩头,两只大狗却是感应得到,见哀求无果,又见自家主人危险,记得咬住老者的衣衫下摆就往后拖!

颜如魅丝毫不为所动,手掌裹挟着凌厉劲风朝着老者当头拍下,却又在离老者头皮不足半寸的地方却又生生顿住。

那老者头上灰白的头发被劲风吹的凌乱,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丝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到了鬼门关前,依旧在那里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颜如魅这才信了老者自称耳聋,反应迟钝的话。她虽然心中气恼,却也知道杀死这样一个孱弱的普通老者,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说出去不过是报复两只狗罢了,丢人的依旧是她。

何况雪儿又在此时悠悠开口:“为了两只狗,一个普通人你也不肯放过?”

颜如魅悻悻地收回手掌,又恨恨地冲着雪儿瞪了一眼:“沈衣雪!”

雪儿抬起头,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嘲讽:“难道我说错了么?”

“你——”

颜如魅本想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复又想到,从她驭气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好真气耗尽,用双足走路开始,这一路上自己早已说过无数次,结果吃瘪的还是自己,因为她是真的不敢,所以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冷哼一声,不再看雪儿,再次低头看着老者,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跪在那里装可怜的,赶紧起来给老娘去找身衣服换下来……”

颜如魅说了半天,才发现那老者依旧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突然就醒悟过来,对方是真的耳背,只得上前一步,伸出一只脚去踢那老者。

伸出脚去之后又蓦然惊觉自己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这个动作不但没有丝毫的恐吓意味,反而更像是一种撩拨。

想到自己竟然撩拨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普通农家老头儿,颜如魅顿时就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简直恶心的要死!

老者猝不及防,险些一头磕到颜如魅的脚面上,好在颜如魅躲的快,这才避免了接下来的更加尴尬。

不过老者却是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就朝后一痒,身体失去平衡,再加上两只狗用力后扯,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半天没有爬起来!

颜如魅皱眉,一脸嫌恶,眼珠子转了转,扭头看向雪儿:“你是好人,你温柔善良,怎么不见你去扶一下这个老头儿?”

雪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喃一句:“我扶就我扶!”

经过颜如魅身边的时候,她又压低了声音,挑着眉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是么?”

颜如魅气的咬牙,看着雪儿的背影,恨不得一把掐断她的脖子,最后却是忍了又忍,恶心的好像吞了三斤大便似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雪儿扶起老者,温言抚慰了几句,却也不得不提高声音同对方讲话,最后直“喊”的嗓子都疼了起来。

不过也总算弄清了,从这片梨树丛往东,最多走上二里地,就是这老者世代所居的村子。村子不大,人少,也比较贫困,这些梨树还不是他一家的,而是四家一共种植的,只是轮流看守罢了。

其实本来今夜也不该他看守,只是家里突然闯来一老一少,一男一女想要投宿,看着就不好招惹,那少女更是拿出了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锭银子,于是媳妇忙着张罗饭菜,儿子要护着媳妇,不敢离开家,又为了给那两个人腾地方,所以老头就自动带着两只大狗,想要在看守梨树的窝棚里凑合一宿,既算是提前值守,也腾出了地方,挣了那个大大的银锭子。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颜如魅本来还想继续询问一下在老者家中投宿的那两个的人的情况,奈何只是二里多地,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不说,老者耳朵背,一句话往往要重复三四次才能听清,颜如魅又不耐烦,于是就支使雪儿去问。

雪儿虽然不敢逃离,却也不怕她,支使的结果就是无数个白眼和鬼脸外加一肚子无处发作的火气。

所以,直到走到村口,颜如魅也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说,去你家投宿的是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

老者愣愣地听着,昏花的老眼看看颜如魅,又看看雪儿,一脸茫然地表示自己没听清。

颜如魅瞪了雪儿一眼,雪儿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老者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老者点了点头,颜如魅正要继续追问这两个人的特征,刚动了动嘴皮子,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听到了狗吠的声音!

这一次刻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许多只!

颜如魅估计,这个不大的村子里有多少户人家,最少就有多少条狗,群狗夜吠,那声音,简直就是波澜壮阔,气势滔天!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村子比昨日雪儿所去刘家村还要贫穷,怎么就还有余力养这么多的狗,还一个个那么的……凶悍?

不过,既然狗叫了起来,自然也会惊动村子里的人,她的问题也就只是个问题,没有答案。

所以,直到走到老者的家门口,颜如魅也只是知道,来老者家投宿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岁数大些,女的年轻,看着年纪好像是父女,看着面相打扮又不像父女,如此而已。

颜如魅恨恨地瞪了雪儿一眼,那目光自然是责怪她声音太大,惊扰了村中的狗。

雪儿却是不服气地白了一眼对方,低声道:“是你让我问的!”

“你……”颜如魅气的吐血,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狗都要和她作对了?于是越看那两条跟在老者身后的狗就越不顺眼,恨不得直接上去一脚一个给踢死,只想到自己一只脚还光着,也只得悻悻作罢。

最后,走到老者家门口的时候,颜如魅看看老者的背影,又看看一旁的雪儿,恨恨地说了一句:“你告诉那个老头,等下老娘要吃狗肉!”

看着一脸凶相的颜如魅,雪儿直接挑了挑眉,选择了无视。

这老者的家比之昨夜雪儿所在刘家村的那户人家的房屋更加残破,只有半截土坯墙摇摇欲坠,倒塌的部分直接就用荆棘树枝胡乱堵住,平时怕是连个猫狗都防不住。

三间残破的土屋,简陋的木门到处透风漏气,至于窗户简直就只能用残破来形容,根本就是几根破木板在那里苦苦支撑着!

听到家里街门响,一对年轻夫妇几乎是同时从屋里走出来,朝着老者迎了过去,差异地对视一眼,由那青年男子开口,大声朝老者问道:“爹,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足够老者听清,老者一脸愁苦,朝着那青年背后的年轻妇人道:“秀秀,去将你的衣物拿来一套,陪给这位娘子,咱们家大黄二黑将人家的衣物给扯破了……”

那个被称作“秀秀”的妇人先是一愣,脸上已经现出三分不情愿来,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也能看出自家公爹背后的两个女子非常人,因此也就默默忍了下来,应了一声,转身回屋。

“等一等!”颜如魅叫住那妇人,一甩手抛出一个银锭子去,“拿你最好的衣物!”

那妇人一愣,却是没有本事接住,直接就掉到了脚下,她连忙蹲下去捡,又抬头看了看颜如魅,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来,这才转身匆匆地回身进了那土坯房子。

此时老者正朝着那青年问:“那两位贵客如何了?莫要惊扰了人家。”

此言一出,颜如魅再也顾不得对那年轻妇人露出鄙夷之色,毕竟在她看来,这老者口中之前来投宿的一男一女,一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弄不好就是江湖中人路过,她虽然不惧,却也不想多生事端,因此离开留竖起了耳朵来听。

却不想那青年道:“那两位贵客已经走了!”

“走了?”老者喃喃重复了一句,黢黑的满是褶皱的脸上,皱纹更深,正要问,那青年已经开口解释道:“就是不久之前,那位姑娘突然嫌弃房间……脏乱,所以……所以突然就走了,连那银锭子……”

“怎么样了?”相比与那两个人是否留宿,老者更关系的是对方给的银子有没有被收回,因此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青年的手臂,急急问道。

青年自然知道自家父亲的心思,连忙道:”没有收回,就这么留下了。“

说完他吞了吞口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冷着一张脸,跟在老者身后的颜如魅,有看了看一副事不关己,一脸无所谓的雪儿,又连忙垂下头去。

就连颜如魅也以为,这个青年是惊艳于她的妖娆娇艳,没有细想,不过既然之前投宿的人突然离开,她也就正好名正言顺地留宿,虽然简陋破旧了许多,但总好过露宿荒野。

这个时候那青年妇人恰好捧了一身桃红色的棉布衣衫出来,虽然布料一般,款式也已过时,但想必应该真的是她最好的一件了。

她低着头捧到颜如魅面前,又邀请颜如魅进屋去换。颜如魅就是再开放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颜如魅随着那妇人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瞪了雪儿一眼,目光中满是警告。

雪儿耸了耸肩,心中叹息,天下之大,却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她不跟着颜如魅,往回走不了半日,怕是又会遇到轩辕昰。可轩辕昰……

她心中叹息,逃与不逃,又能有多大区别?跟着颜如魅多修炼一些时日,也不过是储存更多的内力苟延残喘一些时日,然后被颜如魅带回去进献给承天教主罢了。

却不想颜如魅终究是不能放心,朝着雪儿道:“你,跟着进来。”

雪儿默默地走了两步,刚跟着颜如魅走都残破的木门前,就见颜如魅又转过身来,扔了两个银锭子给老者和青年:“等老娘换完了衣服要吃狗肉!”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路向北行

过了凌晨,气温明显降低,沁人肌骨的寒凉夜风漫过,让这个贫困的小村落显得更加萧瑟。

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偏偏老唐头的院子里竟然热闹非凡,时不时地有肉香随着夜风飘散开来,几乎笼罩了整个小村,引得睡梦中的人们都要忍不住吸吸鼻子,流出口水来。

破旧的小木头桌子被铺上了一条洗得发白的布单子,上面用一个大瓦盆,满满的盛着被炖得肉烂骨酥,外皮都微微泛黄的狗肉。

不过老唐头并不心疼,布单子虽然可惜,可是架不住这个半夜被大黄二黑带上门来的“贵客”比之前走的那两个还要大方,银锭子在她的手里就好像石头块子,银票好像废纸,只要老唐头能满足她的要求,给的毫不手软。

前前后后,老唐头和他的儿子媳妇,一共收了颜如魅的六个银锭子,本着自家吃肉也得让别人喝口汤的原则,而颜如魅又指明要吃狗肉,老唐头一狠心,一咬牙,出了半两银子,半夜敲门,将村西刘三家的两只和自家大狗皮毛和体型都差不多的狗给买了回来,杀了炖肉。

至于大黄二黑,自然是想办法先送出村去避避风头,等颜如魅离开了在接回来。

毕竟是自家养大的狗,有感情的,怎么能舍得让人吃肉喝汤?

当然,这些颜如魅并不知道,雪儿也不知道,虽然想到那两只凶悍的大狗突然成了碗中餐让人有些唏嘘,但是毕竟是赶了一天的路,又都是在荒郊野外地走,此刻有吃的,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虽然颜如魅对于这父子三人只是普通人的事实已经不再怀疑,却不代表她就不谨慎,那狗肉都是让老唐头提前尝过才肯吃的。

可就是如此,雪儿的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虽然她还是第一次吃狗肉,却总觉得那味道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老唐头和他的儿子媳妇先后都尝过了,颜如魅吃着也没事,她的肚子一额着实饿的厉害,于是也就跟着吃了一些。

因为在颜如魅和雪儿之前还有人向老唐头借宿,只是半夜又突然离去,此刻正好留给了雪儿和颜如魅用。

雪儿这一日下来也是累的狠了,虽然明知道颜如魅心思叵测,却仍免不了倒头就睡,转眼就和周公下棋下了个昏天黑地,连个梦都没有。

一夜无语。

雪儿是被颜如魅揪着鼻子憋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颜如魅冷着一张美艳的脸,喝道:“赶紧起来,该赶路了!”

于是雪儿不情不愿地被颜如魅从床上拎了起来,简单地洗脸梳头,又吃了老唐头儿媳妇给准备的早饭,继续赶路。

昨天一天,雪儿和颜如魅也就走出了二百多里地,所以这里离京城也不是很远。所以就算是颜如魅不走官道,避开人群,也只是绕过州府县郡和大小村落,从田地庄稼中穿过。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日,始终没有见到轩辕昰,单天鹰或者慕容远的人追上来,颜如魅的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到了傍晚的时候,也就不再露宿荒郊,而是就近进入个城镇找客栈投宿,或者找个农户人家借宿,顺便吃顿正经饭菜以补充体力。

雪儿的心里竟不由生出一丝失落来,只是她自己也不肯不愿意相信,于是心中难免郁郁,流露出来的情绪自然不免被颜如魅再次嘲笑一番。

于是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轩辕昰是承天教的少主,和她不是一路人,她不应该对他再抱任何的奢望。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承天教的少主突然就成了东灵的三皇子,他的如何通过皇帝这一关的。

问颜如魅,颜如魅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嘲讽:“这个问题,你留着去问轩辕昰吧,若是从我口中说出来,你也还是要找他去印证的不是么?”

于是雪儿就不再问,只是自己却是想破脑壳都想不明白,也就只好放弃。

两个人继续一路向北,也仍旧没有遇到有人前来寻找雪儿。于是雪儿更加失落,颜如魅更加安心,也就放松了警惕。

虽然一路上平淡无波,雪儿的心里却总有种古怪的感觉,从在老唐头的家中过了那一夜开始,似乎就有什么人在暗处跟随着他们一般。

可是真的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在原地停留一段时间也察觉不出异样来。

颜如魅应该是也有这样的古怪感觉,只是一方面急着赶路,另一方面又实在是发现不了,最后也只得作罢。

雪儿与颜如魅早就在一次进入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的时候,换成了厚实的棉衣,却仍旧难以抵御越来越冷的天气。

闻着棉衣上淡淡的药草味道,雪儿心中古怪的感觉再一次涌出来,然而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颜如魅也皱了皱眉,不过在看到雪儿穿上之后并无异样,也就不再多想,两个人继续赶路。

就这样一直走了十来日,脚下不再是一马平川,道路逐渐崎岖,人烟也更加稀少,有时候走上一日都未必能遇到一个村子,最后只能寻个山洞避寒过夜。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人烟也就越稀少。

脚下的土地被冻得僵硬,四周偶尔出现的也都是一些耐寒的植物,人烟稀少。

雪儿身上的棉衣不再能够抵御寒冷,被冻得小脸通红,四肢发麻,颜如魅却依旧不肯停下,一直不停地催促着雪儿往前走,偶尔雪儿实在是冷的受不了的时候,她就让雪儿练功来抵御。

雪儿被寒冷逼迫,无奈只能继续按照颜如魅所传授的法门来运转气息,每日早晚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联系,其余的时间再用来赶路。

这样一来她们的行程就慢了下来,从开始时候的一天走二百到百里,成了一日走一百五十里左右,甚至有的时候一天只能走出一百里而已。

雪儿一用于修炼来抵御寒冷的时间逐渐增多,后果就是眉心的点额砂逐渐由浅紫色变成了深深的紫色,并且在紫色中还隐隐地透出一丝光亮来!

对此,颜如魅的心中的满意的,雪儿的心里却是惶惑的,虽然她真的很不想再按照颜如魅所说修炼,奈何气候冷的厉害,她也莫可奈何。

期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只是一来人生地疏,连路都记不清楚,根本不知道往哪里逃,二来她实在是不想就此往南,万一回到或者路过东灵的国都遇到轩辕昰,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就算是不往南,往东或者往西,在尝试过两次,被颜如魅直接抓回来之后,雪儿也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乖乖地跟着颜如魅往北走,却跟着对方找那个什么空濛山。

每日用来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多,让雪儿不胜其烦却又莫可奈何,心中也就愈发郁郁寡欢,于是修炼的效果也就越来越差。

对此,颜如魅大为无奈,可是她虽然擅于揣摩男人的心思,也会勾引男人,却实在是不会开解女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雪儿,只能是不停地逼着她修炼,再修炼。

当第一片雪花从眼前飘落的时候,雪儿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她的名字叫做沈衣雪,然而除了她出生时候的那一场只落在天意山庄的大雪,她十六年的岁月中,似乎从未见过一片雪花。

颜如魅所选择的圣女岛远在海外,然而地域却是偏南,不能说终年炎热,但是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连续几日的阴雨绵绵。及至离开圣女岛,到了天意山庄,却也因为其位于江南地界,何况 又是炎炎夏日,就更加不可能看到雪花。

而跟着轩辕昰在东灵京城的时候,也不过是初秋时节,也没有雪可以看。因此上这一场雪,竟然是她真正意义上看到的第一场雪。

想到自己的名字,就难免想到自己的身世,进而想到当初在天意山庄时候与单正林若婵之间的对话,以及最后对于颜如魅的种种怀疑。雪儿收敛起因为想起轩辕昰而生出的种种复杂情绪,向颜如魅问道:“颜如魅,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么?”

说话的手,少女伸出比雪花更加晶莹洁白的手掌,接住一片从眼前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瞬间化成一滴晶莹水珠,小巧却不失丰满的红唇微微开阖,语气轻软,好像在问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问题。

颜如魅楞了一愣,不解地看着雪儿,皱眉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雪儿的目光迷离,看也不看对方,继续道:“所有圣女岛上的散功圣女最后都能找到家乡亲人,为什么我对此却没有任何的印象呢?“

颜如魅的眉头越皱越紧:“那是因为我将你带到圣女岛上的时候,你还不足一岁,又怎么会有印象?“

“那你是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人了?”雪儿继续追问,“他们是什么人?”

颜如魅道:“在天意山庄的时候,单正夫妇应该告诉过你了吧,又何必跑到我面前装糊涂?"

雪儿遥遥头,继续道:“不,其实我想知道是,你是如何从我的父母手中将我抢过来的。”

颜如魅撇了撇嘴,直接拆穿:“是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我何时,何地从沈傲夫妇手中将你抢过来的吧?甚至——”

她顿了一顿,面色微冷:“你更想知道的,是我非要将你从沈傲夫妇手中抢过来,并且逼着你修炼的原因,对么?”

雪儿撇了撇嘴,丝毫没有被拆穿之后的尴尬,反而是笑了一下,道:“那么你肯告诉我么?”

“当然!”颜如魅道,“不过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该思念的时候

“条件?”颜如魅的回答让雪儿先是一愣,随即警惕起来,“什么条件?”

天空中飘落的雪片逐渐从开始时候的三五片,成了稀稀疏疏的“鹅毛”,颜如魅懒得理会雪儿站住不动接雪花的幼稚举动,脚下不停:“这雪怕是会越下越大,若是你不想直接被冻成冰,或者埋在雪里出不来,那就赶紧找地方落脚。”

“至于我的条件,非常简单,”颜如魅顿了一顿,“只要你将这功法修炼到最高层,额头上的点额砂变成如同紫红色水晶一般,我就都告诉你……”

话未说完就被雪儿打断:“那我还是宁愿不知道!”

颜如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雪儿,就在雪儿猜度着颜如魅会不会让步的时候,她竟然若有所思地一笑:“也对,不过是赋予了你一具血肉皮囊罢了,怕是连当初的沈言都比不得,哪里就有资格成为你的父母了?”

雪儿听到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瞪着颜如魅转身离去的背影,最后只道是颜如魅嘲讽自己不孝。可颜如魅口中的沈言又是什么人?怎么听颜如魅的口气,对自己的恩情竟然比沈傲夫妇更加深厚似的?

脚下的大地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踩上去沙沙作响,雪儿一路走过,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然后,她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感慨来,自己这十六年的生命就好像面前白茫茫的雪地,竟是连一个足印都没有!

如果非得说有,那便应该是轩辕昰了吧?

轩辕昰……

雪儿摇摇头,试图将那个脸色略微苍白的清瘦男子,从自己的脑海中晃出去。

心微微地疼了一下,雪儿皱眉,然后加快速度,跟上颜如魅的脚步。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让雪儿逃,她也要思量思量了。毕竟冰天雪地的,人烟又稀少,雪儿方向感本来就不强,还是完全地人生地疏,若是没了颜如魅带着,在这雪原上冻饿而死都不是不可能。

苍茫的风雪中雪儿回了回头,除了自己的脚下,所有的脚印,只是一回头,一转眼的时间,就被继续落下的雪花覆盖,再看不到一丝痕迹。

只是,轩辕昰留在自己心上的痕迹,却怎么就不能被这雪花覆盖呢?

漫天的风雪中,白茫茫的大地上,红衣的女子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如同一团小小的,明亮的火焰。白衣的女子却似乎已经和这天地融为一体,又好像以这天地之间的白雪为衣,整个天地都被纳入了她的怀中,而她的怀中就是这方天地。

满眼的白色笼罩天地万物,除了颜如魅的红衣再无第二种颜色。那雪却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逐渐就没过了小腿。

两个人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变成了并肩搀扶前行,互相扶持着,依靠着。毕竟这么大的风雪,两个人失散了反而更加不容易生存下去。

颜如魅似乎有些懊恼丧气,只是表现的不太明显而已。她只道空濛山在极北之地,也知道一路上必然无比艰辛,却没想到凭借着自己超出这个世界太多的功法,凭借这自己知道的,远比这个世界的人知道的更多,必然是能够应付得了的,谁知道竟然也有疲于应付的时候。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躲避轩辕昰等人匆忙出发,而是应该先完全彻底地解决追兵的问题,准备妥当再从容出发。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情况,一旦犹豫,若是真惹得承天教那个老头子追出来,怕是自己也难以对付。

一想到轩辕恨的诡异莫测的手段和武功,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突——轩辕昰她倒是不怕,可是轩辕恨……虽然她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怎么看怎么就是人界的一个普通武者,只是修为比较高深一些罢了,可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这种畏惧来自与一个女人的直觉,还有就是这些年相处下来的了解。

于是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拉得雪儿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进快要没过小腿的雪地!

雪儿怒不可遏地瞪了颜如魅一眼,却又因为风狂雪骤,一张嘴就能被灌一肚子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也只能是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阳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空一片铅灰色,那一片阴沉沉的云彩,似乎要压到人的头顶上来。

这样的情况下,人的视线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雪儿再也无从判断自己和颜如魅的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人被冻得发木,就连直觉似乎都受到了影响,许多事情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来。

再加上风雪遮挡了视线,严寒影响了人的直觉,当前面骤然出现一个陡坡的时候,不管是颜如魅,还是被颜如魅紧紧拉住的雪儿,两个人谁都没有察觉!

等颜如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落下去,另一只脚都准备抬了起来,身子突然就失去了平衡,一头就朝着那被冰雪覆盖的陡坡栽了下去。

这里气候寒冷,有的地方积雪终年不化,刚有的地方是冻了化,化了冻,最后形成一成厚厚的冰面,光滑无比。

就如此刻颜如魅脚下的陡坡,因为是位于阳光终年照射不到的地方,出了在气候回暖的时候偶尔化开,还未完全成水的时候就被再次冻住,因此是光滑无比,偏偏此刻又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让人看不出来。

所以,颜如在一头栽下去之后,去势不减,立刻便顺着雪下面的冰层往下滑!

又因为颜如魅的一只手还抓着雪儿的手,雪儿反应过来之后又下意识抓紧,结果终究是因为力气弱小,反而被颜如魅拖了下去!

两个人一路上分开松软的白雪,顺着冰层就往下滑,速度偏偏还奇快无比,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就算是颜如魅反应过来一时也没办法,随后一手抓,抓的浅了就是一捧雪,抓的深了顶多是摸到下面的冰面,却同样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

于是两个人继续往下滑,冰层上的积雪被两个人犁地一般地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好像被匕首划开的皮肉一样向外翻卷着。

雪儿只觉得那松软的雪迎面朝着自己而来,转眼间眼前出了雪还是雪,耳朵里,鼻子里,甚至嘴巴里也都被填满,至于顺着袖口和衣领钻进去再化开的,根本就无法计数!

可就是这样,颜如魅楞是没有松开拉住的雪儿的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时的事情叙述起来虽然慢,实际上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工夫,雪儿与颜如魅就已经从坡顶滑到点了坡底,下滑的趋势缓慢下来,被颜如魅一扭身子稳住了身形。

雪儿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四肢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没有一个地方不湿,没有一个地方不凉的!

颜如魅却已经开始大量四周,这才发现,她们滑下来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盆地,三面都被不高小土丘围起来,只余下东面一面平坦,此刻也被积雪覆盖,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皱起眉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不是积雪的反光,怕是早就黯淡下来了。此刻四周又是情况不明,她们实在是不宜继续前行。

相比起颜如魅的忧心忡忡来,雪儿反而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顾虑,毕竟在她看来,虽然颜如魅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在这荒郊野外生存的本事却的确不是她能比的,她只要安心等着就是。

果不其然,眼尖的颜如魅很快就看到了北面的小土丘上,有一个不大的山洞!

因为刮的是北风,所以这一面的土丘上连一片积雪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非常耐寒的苔藓生长,在一片雪白中显得绿意盎然。

“走!”

颜如魅扯了扯雪儿,指着那个仅能容一个人钻进去的山洞道:“过去!”

此时的颜如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山洞里没有人或者动物最好,若是有的话,就必须给她将地方腾出来!

这样的鬼地方,这样的鬼天气,连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雪儿跟着颜如魅就朝着那个是山洞爬去,只是那山洞并非在山脚下,还得往上爬一段距离,再加上贴地生长的一些耐寒苔藓,爬起来十分吃力。

晃了晃被冻得发木的脑袋,雪儿跟在颜如魅的身后,朝着那个山洞就爬了过去。

那些耐寒的苔藓无法抓握,被踩破还让脚下的岩石更加滑不留足,踩一次滑一次,在连续被滑下了三次之后,雪儿干脆坐在原地不动弹了,仰着脸看着颜如魅一步一步地离那山洞越来越近。

颜如魅的一只手都攀上了那山洞的洞口,这才发下雪儿根本就没有跟上去,于是忍不住回头朝下低声叫道:“你怎么不上来?真想冻死在外面么?”

雪儿一边揉着滑下来的时候磕破的膝盖,一边道:“我爬不上去。”

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轩辕昰来,若是他在这里……

她心中轻叹,摇头,她是承天教培育出来的散功圣女中的一个,而他却是承天教的少主,从来就不曾是一类人。就算是曾经有过一些亲密的时候,也只是她的错觉吧?

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觉。

雪儿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时候,经历过滑落,疼痛之后的气馁中,再一次想起轩辕昰来,想起和轩辕昰有关的种种过往。

一时间心神有些恍惚,却不料此刻头顶上传来颜如魅的一声惊呼:“什么人?!”

雪儿一愣,连忙收回思绪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蓬淡蓝色的粉末正朝着颜如魅当头罩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章 红鱼

雪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来,就见颜如魅低喝一声,纤腰一拧,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就悬浮在半空之中,避开了那一蓬蓝色的粉末,同时袍袖轻挥,在她袍袖带出来的劲风之下,如同在原地转了个圈一般,迎面就朝着山洞的方向散去。

却不想洞内的人突然就没了反应,任由那蓝色的粉末飘飘荡荡,落满了正个洞口。

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轻叱:“什么人?!”

那声音和语气竟然与颜如魅如出一辙,让雪儿不由再次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抬头朝着那山洞的方向就望了过去。

就见一个严严实实地裹在白色貂裘中的女子,正探出一张水灵粉嫩的脸来,剪水双瞳好像两颗黑色的水晶,晶莹剔透,挺直的鼻梁下一张小小的嘴巴微微抿起,嘴角竟不及鼻翼的宽度,一副清冷出尘,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让雪儿从心底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来!

她的心中正自诧异,半空中的颜如魅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卿雨涵,你给老娘滚出来!”

雪儿闻言再次一愣,卿雨涵?不就是当初和单钰一起,不愿失去内力的那个散功圣女?只是在颜如魅带着承天教的人夜袭天意山庄之后,与谈惜乘乱离去,再之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传来。

卿雨涵,就连她的那个莫名“结拜”的义兄谈惜,后来也只是在天意山庄出现过一次,就再次离开,说是为她寻求解决之道了。

难怪她看着眼熟,原来竟是同为散功圣女的人,毕竟当初曾一同在圣女岛上相处了十多年,就算是当初没有那么多的交集,现在看来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又怎么能不看着眼熟?

而颜如魅却不止是眼熟了,毕竟是她一手培育出来的散功圣女,每一个她都十分熟悉!

所以卿雨涵一开口,颜如魅便叫出了她的名字来!

此时的颜如魅,依旧在半空中悬浮着,红色的衣裙随风飞扬,如同火焰跳跃,却没有丝毫温暖可言,目光冷冷地盯着从那山洞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少女来。

颜如魅多年的积威尚在,在卿雨涵的心底显然 依旧存在着对于颜如魅的畏惧,因此望向颜如魅的目光中,难免带了一丝畏惧之色出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一交汇,卿雨涵首先败下阵来,很快就垂下头去,并且将洞口的位置给让了出来,那意思自然是邀请 颜如魅进去。

颜如魅的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半空中身子再次一转,却没有立即朝着卿雨涵让出来的山洞口掠过去,而是身子朝下急速而坠,落在了雪儿的身边,一把就抓住了雪儿的腰带!

雪儿猝不及防,被颜如魅抓起来用力一抡,人就朝着那山洞的洞口飞射而去!

雪儿的心中除了叹息还是叹息,谁让自己一无是处,连最基本的防身工夫都没有?以前轩辕昰在身边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一旦对方如法让自己依靠,她就好像失去了大树的菟丝子,只能匍匐在尘埃中任人践踏,却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却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轩辕曾经说过,要她继续修炼散功圣女的功法,她也的确是有过这个打算,可是自从知道轩辕昰承天教少主的身份之后,颜如魅又一直逼她继续练功,雪儿从心底开始抗拒这种功法!

所以,知道现在,除了偶尔能用,很多时候不能用的银针,雪儿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可是头上的银针,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舍不得的丢掉!

她对自己说,那只是用来防身而已,和什么人送的关系不大,但是却又下意识地回避头上的八根银针,轻易不愿动用它们。

何况,雪儿也看到了山洞中的人是卿雨涵,知道自己就算是被颜如魅扔进山洞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所以从心底还是不太紧张的。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颜如魅将自己抛出去之后到落地之前的时间内,掌握好身体的平衡,保护自己在落下的时候不受到硬伤就行。

雪儿只觉得自己耳畔风声呼啸,眼前一暗,随即就被四只手掌牢牢抓住,拖进了山洞内。

她的心中有些诧异,方才分明看到了卿雨涵一个人,怎么接住自己的,竟然有四只手掌?总不能说卿雨涵是个四只手臂的怪物吧!

眼前的光线更暗,雪儿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觉得接住自己的四只手掌松开了两只,剩下两只粗大的手掌抓住自己就朝上山洞里面拖!

她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吧,却听那手的主人压低声音道:“是我!”

这是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感,再次让雪儿一愣,一时忘记挣扎,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就看了过去!

头发稀少如同冬日枯草,却还是黑白参半。一张脸青中泛黄,鹰钩鼻子,薄薄的嘴唇似乎都包不住里面的两排大板牙似的,只是原本一双阴森毒辣的眼睛,此刻看向雪儿却是充满了惊喜。

这样的形象,除了当初在天意山庄死乞白赖地想要同雪儿结拜,最后却又为了雪儿离开天意山庄四处寻找解决之道的鬼手毒医谈惜,还能是哪个?

雪儿的心顿时又惊化喜,忍不住都要叫出声来:“谈……?”

不料也就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谈惜以眼神制止,一口大黄牙凑到雪儿耳畔,摇着头轻轻说道:“红鱼!”

雪儿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分外不解,怔怔地看着谈惜,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背后衣袂破空之声传来,随即是卿雨涵的恭敬中带着畏怯的声音:“护法大人!”

“护法大人”是当初在圣女岛的时候,所有的圣女对颜如魅表面上的一个敬称,此刻的卿雨涵竟然以此来称呼颜如魅,其中讨好的意味不言自明。

颜如魅冷哼一声,冷锐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好像要在卿雨涵的眉心剜出个血洞来!

——卿雨涵眉心处点额砂的位置空空如也,颜如魅的脸色好看才怪!

看到雪儿回头,颜如魅绕过卿雨涵,直接走到雪儿身边,这才看到了谈惜,面色变了又变,目光也闪烁不定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更加黯淡,而山洞内因为没有积雪的反光,更是昏暗无比。好在之前谈惜和卿雨涵已经有在这山洞中过夜的打算,提前准备了干柴,升起了火来。

不但雪儿,就连颜如魅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暴风雪之前就已经抱着柴火找到了这个山洞,早早地升起火来照明取暖。

火堆的光线并不算明亮,是一种温暖的黄色,从山洞深处散发出来,在洞口与寒气对撞,争夺着地盘。

更让颜如魅和雪儿眼前一亮的是,那火堆虽然不算明亮旺盛,但是上面却用树枝简单支起,两只肥的流油的山鸡,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鱼正被慢慢地烤着,已经开始有鲜美的肉香散发出来。让饿了一天肚子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吞了吞口水。

山洞只是口小,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小,甚至应该还有另外的出口,或者与外界相连的地方,空气还算是流通,所以谈惜和卿雨涵才能在里面肆无忌惮地生火烤食物。

看到那条将近一尺长,肥硕丰美,将近一尺长的大鱼,雪儿却是再次一愣。

鱼的身子虽然都已经被烤得微黄发黑,可是很少被烤到是鱼尾,却还是能隐隐地才呈现出一开始时候的赤红色。

雪儿再次一愣,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谈惜,只是谈惜的目光却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不是装模作样,是真的没有看她,所以对于雪儿的目光也是毫无所觉。

可是雪儿心中的惊讶却是无以复加,满脑袋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谈惜为什么要对她摇着头说“红鱼”两个字,到底是想让她拒接这条红鱼还是接受?

至于谈惜和颜如魅之间的场面话,卿雨涵微微颤抖的声音,浑身的不自在说出来的那一番客套不是客套,恭敬又不够恭敬的话,雪儿却是完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谈惜和卿雨涵,引着颜如魅从雪儿身边经过,无意地碰到了她的衣角,她才如梦初醒,转身也跟了上去。

本来,在雪儿和颜如魅出现之前,谈惜与卿雨涵是两个人,两只山鸡一条鱼,两个人足够吃,可能还有剩余。可现在突然多了两个人……

卿雨涵吞了吞口水,缩了缩身子,畏惧地看着颜如魅:“我……我之前吃过了,现在还不太饿,还是请护法大人先用吧。”

谈惜也怪声怪气地道:“你怎么也是个女子,算是客人吧,这一次算是让着你了,你先吃吧!“

这两个人的态度却是让颜如魅的目光再一次变得警惕起来,略微思索,就将目光转向了雪儿。

雪儿满脑子都是谈惜那句“红鱼”和微微摇头的动作,却怎么也猜度不出谈惜的真正用意。

可是现在颜如魅又死死地盯着,她就是连用眼神向谈惜询问的机会都没有,何况现在的谈惜的目光自始至终急没朝她这边认真看过!

既不刻意回避,也不主动看过来,总之一切都自然地不能再自然。

颜如魅的目光开始咄咄逼人,雪儿的心里开始冒汗,知道不能拖下去,于是一闭眼,道:“在圣女岛上的时候,我吃那么多的鱼,现在一口也不想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那伸手朝着那被烤的焦黄冒油的山鸡:“我要吃这个……”

只是雪儿的手指尚未碰到穿过山鸡的树枝,就被颜如魅 一掌拍开:“去吃鱼!”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是特别挑剔的人

雪儿缩回了手,正要再次开口辩解,颜如魅已经将那烤好的鱼递到了雪儿面前,目光却在雪儿与谈惜和卿雨涵三人之间扫了一圈,突然就开口向卿雨涵道:“你们之前……在老唐头的家里,借宿过?”

卿雨涵被闻言手,伸向那山鸡的手一哆嗦,悬在半空中一时忘了下一个动作,楞了一下才垂首道:”是。“

颜如魅的目光继续在三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如同刀子刮过一般,让卿雨涵的脸色更加不自然,谈惜干脆伸手将两只山鸡各自扯下一条腿来,一只递给雪儿,一只递给卿雨涵,朝着颜如魅哼哼地道:“你爱吃不吃!”

卿雨涵一言不发,结果那鸡腿默默地啃着,只是却依旧不敢直接面对颜如魅的目光。

雪儿的手里也被谈惜突然塞进来一个滚烫的,油乎乎的鸡腿,她楞楞地看着谈惜,心里却更加迷惑,又看了看颜如魅,正要递到嘴边,却被颜如魅一把夺了过去,同时将那烤鱼塞进她的手里:“这个对你的修炼有所助益,吃这个!“

接过烤鱼来的时候,雪儿忍不住又朝着谈惜看了一眼,却见对方正撇着嘴,一脸不屑地看着颜如魅。

更让雪儿不解的是,自始至终,或者说从颜如魅进入这个山洞开始,谈惜和她就没有过任何眼神的交流,就好像她只是一个颜如魅身边的小跟班。

这让雪儿甚至有些怀疑,面前的是到底是不是谈惜,对方摇着头说出“红鱼”两个字,又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时间,雪儿拿着那烤鱼皱着眉,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颜如魅凌厉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又想到不管是山鸡还是这条红尾鱼,都是谈惜和卿雨涵烤的,若是自己一口不碰,怕是颜如魅直接就要对谈惜和卿雨涵起疑心了。

只是那烤鱼实在是生的古怪,和之前她在圣女岛时候吃的海鱼不太一样,扁扁的身子,嘴巴却又似乎比一般的鱼偏大,大张的鱼嘴里面似乎还有细小的牙齿,雪儿用手指摸了一摸,却又感觉十分柔软。

身上的背鳍有三个,尾鳍不大好像一把小扇子,此刻被烤熟了,全都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暗红色。

谈惜烤鱼应该也是胡乱烤的,那鱼身上的鳞片也没有去掉,摸着似乎又比一般的鱼儿要硬不少。

雪儿看着这条无从下嘴的鱼,瞪了半晌只好先动手去剔除那鳞片来拖延着时间。

颜如魅十分有耐心,一边啃着从雪儿手里抢过来的鸡腿,眼睛却从来不曾从雪儿的脸上移开半分。

谈惜依旧没有朝雪儿这里看一眼,自顾自地将两只山鸡各自剩下的一条腿扯在手里,左右开弓,一边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卿雨涵应该也是饿了,一只鸡腿很快下肚,她又看了看颜如魅,这才离她近的那只山鸡的身上再次撕下块肉来啃着。

外面的天色早就黯淡下来,只有积雪微弱的反光,寒气从洞口侵袭进来,最后却 又被洞内火堆散发出的热气阻住。

雪儿终于将那条烤鱼身上的鱼鳞剔下来,再没了拖延时间的理由,于是只好小口小口地啃着里面雪白的鱼肉。

鱼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实在是弄不清,到底谈惜是让她不要吃这条红鱼,还是让她吃。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颜如魅慢慢地将从雪儿手里抢过来的鸡腿啃完,跳动的火光照的她的脸色明暗不定,眼神幽幽看不出任何思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问了卿雨涵那一个问题,得到卿雨涵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思索着。不过眼看着谈惜一只山鸡下肚,她还是出手,将另外那只山鸡剩下的部分全都拿到了自己手里,斯条慢理的吃着。

谈惜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目光似乎比颜如魅的目光更加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儿突然发现,就连卿雨涵的眼神也分外古怪,至少对于颜如魅的畏惧这心,她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而她自己却应该是四个人中最糊涂的一个了吧,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人各自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大半只山鸡下了肚,颜如魅的精神和体力总算是恢复了不少,人看着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卿雨涵转身出去,用随身的水囊装雪化水来饮用,剩下谈惜和雪儿颜如魅在山洞内。

恢复过来的颜如魅看着谈惜:“鬼手毒医?”

谈惜听到她叫自己的绰号,却只抬了抬眼皮撩了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正是。”

颜如魅又道:“之前在天意山庄,我们打过照面的,当时你就在这个丫头身后。”

说话的时候,她一指旁边满脸迷糊的雪儿,又继续道:“当初轩辕昰算计我所用的药物也是出自你的手吧?”

“那是自然。”听颜如魅提到“药物”二字,谈惜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骄傲的表情,“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制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这句话惹得颜如魅一阵冷笑:“你这是承认帮着轩辕昰对付我了?”

颜如魅两次提到轩辕昰,让雪儿的心也跟着 疼了两次,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恍惚地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雪儿也不知道颜如魅究竟想要试探什么,只是之前卿雨涵回答颜如魅在老唐头家投宿过的时候,雪儿的心里也是有些古怪的。

出门在外本就多有不便,这个道理想必卿雨涵也是明白的,就算是真的掀起老唐头的家中简陋,一开始大可不必投宿,为何非得住了两个时辰再挑剔?

再加上他们离开的时间,也正是自己和颜如魅跟着老唐头进村的时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是在躲着自己和颜如魅似的。

可是,且不要说谈惜和卿雨涵是怎么又碰到一处的,跑到这冷的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干什么,就是他们突然半夜从老唐头家离开的举动,也足够雪儿心中疑惑的。

甚至听老唐头那儿子的意思,这两个人还是急匆匆离开的,连给老唐头的定银都不要回来。

雪儿都能想到的问题,颜如魅自然没有想不到的道理,再加上二人之前的过节,没有任何防备之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何况,雪儿与谈惜之间还有那么一层莫名其妙的结义兄妹的关系,虽然江湖中几乎没人知道,可不代表颜如魅不能从轩辕昰的口中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对谈惜充满防备之心,以至于宁肯去吃谈惜和卿雨涵吃剩下的鸡腿,又逼着雪儿去吃她拒绝的烤鱼。

谈惜虽然武功不算高,可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配制药物的手段,在江湖中也足以占有一席之地,又因为许多人都是有求于他,所以形形*的嘴脸自然也就见得多了。哪里会看不透颜如魅的心思?

颜如魅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又比一般人知道的多,所以虽然是起了疑心,却并未真正将谈惜放在眼里,因为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问。

谈惜也不介意,甚至还笑嘻嘻地道:“有人向我求药,给的条件又足够我动心,我为什么不给?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又要对付什么人,与我又关系么?”

颜如魅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不过谈惜的脾性一向如此,江湖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就忍了下来,继续道:“好,之前的事情就不再提了,你带着卿雨涵这是要去往何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卿雨涵已经再次从洞口闪身进来,手中的水囊鼓鼓的,显然是装了不少干净的雪回来。

颜如魅的这个问题她显然也听到了,走路的身形明显顿了顿,显出一副十分心虚的样子来,就连头也垂了下来。

她默默地从颜如魅身边走过,在火堆旁边蹲下身来,将手中的水囊放到火堆旁边慢慢地融化着,同时伸出因为装雪而湿漉漉的双手在火便烤着,清秀雅致的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别的原因,一片苍白,在火光的映衬下竟然变成了一种蜡黄的颜色。

谈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的卿雨涵,终于是正式看了雪儿一眼,最后看向颜如魅,道:“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一定要问?”

颜如魅的目光随着谈惜从雪儿和卿雨涵的身上掠过,突然就笑了:“你没能完全解开卿雨涵的散功圣女之身吧?”

这句话让卿雨涵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也更加苍白,雪儿也禁不住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谈惜,又看了看卿雨涵,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来。

谈惜不自在地哼哼两声,道:“谁知道你弄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表情让颜如魅心情大好,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没那本事,偏还要四处招摇撞骗么?”

谈惜大怒,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带得眼前的火苗都一阵跳动!

颜如魅斯条慢理地也跟着站起来,目光中寒意森然:“想要动手么?若是输了直接将卿雨涵让我带走如何?”

谈惜死死瞪着这个恢复了妖娆妩媚风情的女子,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再次蹲下去烤火,同时小声嘟囔了一句:“好男不和女斗!”

颜如魅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卿雨涵的头垂地更低,几乎都要挨到跳跃的火苗,雪儿心中叹息,想到自己的散功身份,最终也只能是摇头叹息。

谈惜枯黄的眼珠盯着跳跃的火苗,不再看颜如魅,也不理会笑声中的嘲笑意味,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其实,卿丫头还真不是一个特别挑剔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区别大了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却让颜如魅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目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也突然一厉:“你说什么!”

卿雨涵似乎被吓得一个哆嗦,紧跟着就站起身来,躲到了谈惜的身后,却又从后面探出头来,拿眼角的余光觑着颜如魅的神色。

谈惜突然就转头看了雪儿一眼,两个人同时都站起身来,与颜如魅平视线,四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一时间好像各色火花在半空中激烈碰撞交汇,各自的情绪难以言说。

山洞中的气氛陡然就一变,一瞬间外面的冷风呼啸而来,脚下的火苗晃动了几下,似乎竟有些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

谈惜顿了顿,突然一改之前的悻悻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朝着颜如魅道;“我是说,你和雪儿一出现在村口,引得村中的群狗乱吠的时候,我和卿雨涵就惊醒了,然后躲在暗处看着你和雪儿进了老唐头的家门口……”

雪儿更加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谈惜一个眼神阻止,她看了看脸色变得古怪的颜如魅,又看了看突然畏惧之意全消的卿雨涵,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不是特别明白,一时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谈惜让阻止,她也就暂时选择了相信自己这位义兄。

颜如魅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闪动盯着谈惜:“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谈惜继续笑:“看着雪儿落在你的手里,自然是要想法子救她出来咯!”

“救?”颜如魅冷笑,一脸不屑,“就凭你?”

谈惜点头,神色突然变成一种无比夸张的认真:“难道现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么?”

颜如魅一愣:“反应过来什么?”

谈惜看了看卿雨涵又看了看雪儿,随即一扯二女的衣袖,朝后退了两步,与颜如魅拉开了距离。这才抬起头来朝着颜如魅笑嘻嘻地道:“你看看你现在还能动么?”

颜如魅心中一惊,眼看着谈惜拉着两女又朝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就要抬腿去追,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

她又惊又怒,美丽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老鬼,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谈惜拉着摸不着头脑的雪儿,示意卿雨涵将散落在四周的物品收拾好,又远远地地扔了一些干粮在颜如魅的脚下,这才道:“我被让你称为‘鬼手毒医’,不用药,难道还真要同你打架么?”

颜如魅仍旧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下的药?方才我吃的可都是你们提前尝过的!难道是……”

她皱眉,思索着:“是方才你将鸡腿撕下来的时候下的毒?可是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抢雪儿手里的鸡腿而不是去抢卿雨涵的?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可能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一直都是盯着你的……”

谈惜“哈哈”大笑:“我不能,可是老唐头和他的儿子媳妇却是有太多的机会!”

说话的工夫,卿雨涵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跟在谈惜和雪儿的身后,一同就朝着山洞的深处走去。

雪儿这才如梦初醒,终于忍不住开口:“谈大哥……”

谈惜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急切,沉声道:“一切都如你想的那般,快走,我的药顶多困她十二时辰!”

原来,当初颜如魅和雪儿跟着老唐头回去找衣服换的时候,因为在村口的时候雪儿讲话的声音过大,引得村中群狗乱吠,于是也就惊醒了在老唐头家里借宿的谈惜和卿雨涵,两个人都是机警之人,于是出来查看,于是发现了跟着颜如魅进村的雪儿。

谈惜对于雪儿这个强认来的义妹还是有些关心的,虽然许久未见,但却是知道颜如魅一心要抓她的事实,自然不能眼看着她落入颜如魅的手里。

而卿雨涵,虽然遇到谈惜,被他用药物解开了散功圣女的毒素,但是后遗症也是不小,否则也不会跑到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受罪了。

何况毕竟同为散功圣女,同命相怜,自己好歹算是解开了,而雪儿却还是一筹莫展,当初在圣女岛上时候的那一丝嫉妒的敌意也就消弭于无形了,转而成了对于雪儿的同情和怜悯。

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心理,看到一个比自己更悲惨的人,不自觉地生出来的一种高高在上的,带着优越感的同情心。

再加上还要用到谈惜,所以卿雨涵也就答应下来,配合着谈惜营救雪儿。

但是谈惜也知道自身武功低微,若是硬拼绝对不是颜如魅的对手,就是下毒,若是让颜如魅看到自己,一旦心中有了防备,事情怕也是很难继续进行下去。

于是谈惜略一盘算,心中就有了主意,决定将战线拉到最长。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掩盖了谈惜的脚步,他回到老唐头的家里就叫醒了卿雨涵,将情况说明。卿雨涵自然也是不愿见到颜如魅的,于是又叫醒了老唐头的儿媳妇,儿媳妇又叫醒了儿子。

谈惜吩咐老唐头的儿子媳妇,等下若是有人来,就说卿雨涵受不了土炕简陋,上面又蛇虫鼠蚁惊扰,决定连夜赶路。

之后颜如魅和雪儿进门,要吃狗肉的时候,也是谈惜的主意,在村中其他人家那里买了两条宰杀。

当然,谈惜的主意不是白出的,老唐头儿子媳妇往狗肉里面加“料”也不是白干的,谈惜将原本借宿给的银子留给这二人后,又多给了一个小银锭,并且再三保证颜如魅不会察觉。

事实上颜如魅也的确是没有察觉,因为谈惜只是让老唐头的儿子媳妇往里面加了一个无关痛痒,甚至不影响狗肉本身味道的东西而已。

之后,颜如魅带着雪儿越往北走越冷,需要添购衣物,于是卿雨涵继续出银子,买通了城中唯一的成衣铺老板,往那棉衣里面第二次加了药草粉末,却依旧是没有任何效用发挥出来。

这便是雪儿一路上总感觉被人跟踪窥视的原因,虽然只是莫名的直觉,却是异乎寻常的准确。

因为谈惜和卿雨涵准备的非常充分,所以很快就赶到了雪儿和颜如魅的前面,占据了这个背风的山洞,布好了大网,等着颜如魅一头撞进来。

这其中固然有巧合的成分,却也不得不说谈惜准备充分,老谋深算。

而到了山洞之内,谈惜向雪儿摇着头说“红鱼”二字,本意就是让雪儿假意拒绝,最终诱导颜如魅去吃那两只烤好的山鸡。

虽然谈惜和卿雨涵都吃了那加了“料”烤山鸡的肉,但是因为都是分开的,所以实际上是于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的。

他又故意不给雪儿反应的时间,甚至不再与雪儿有任何的目光交汇,为的就是不想引起颜如魅的警觉。甚至给颜如魅造成雪儿一心想要向他求救无果的假象来!

而之所以只有颜如魅一个人最后中招,那是因为雪儿所吃的到底与颜如魅所吃的不同,自然也就不会出现颜如魅那种动弹不得的情况。

这里面,既有谈惜对药物的精准掌控,又有对于人心的谋算把握,简直就是差不得一丝一毫,让雪儿心中感激的同时,不免又敬佩起来。

背后传来颜如魅恶毒的咒骂:“谈惜你个老不死,老疯子,老怪物,竟然敢算计老娘,等我恢复过来,定要将那扒皮抽奖,挫骨扬灰……”

“还有你,卿雨涵!”颜如魅的声音气急败坏,“老娘算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心机,下次落入老娘的手里,必然要找上是个以上的精壮汉子,将你直接吸成人干!”

“至于你,沈衣雪,不要以为跟着谈惜离开了我就是好事!没了我,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和秘密,永远都不要再想知道!”

这句话让雪儿的脚步略一停顿,却被一旁的谈惜扯了扯衣袖:“不要理会那个疯婆子,等我给找到了空濛山,找到了传说中的紫血莲蕊,解决了雨涵身体的问题之后,就陪着你去落霞山脉寻找沈傲夫妇的下落!”

雪儿的脚步这下却是完全顿住:“谈大哥,你们要去空濛山?”

谈惜点点头:“不错,因为我用药物替雨涵接除散功圣女的毒素却又需要保留内力,虽然最终勉强成功,可是雨涵却多了一个体热之症,我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不得已只好前去寻找传说中的紫血莲蕊。”

“可是——”雪儿犹豫着,任凭谈惜扯她也不肯再往前走,“颜如魅带着我,也是要去找极北之地的空濛山。”

这一次轮到谈惜发愣了,黑暗的山洞中卿雨涵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失声道:“什么?!”

雪儿叹了口气,道:“若非如此,颜如魅又怎么会带着我到这种鬼地方来受罪。”

谈惜点点头,深以为然:“也是,本来那个疯婆娘应该带着你会承天教去邀功领赏才对!”

卿雨涵的声音一如她的人般清冷:“或许,颜如魅是想让你修炼到更高的等级在献给承天教主呢。”

她的话虽然说的不中听,然而却非常符合颜如魅的一贯作风,让雪儿想要否认都难。

谈惜突然插进话来:“就算是都去空濛山,也不一定会遇到那个疯婆娘,咱们走另外的路线就是。但是雪儿——”

谈惜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对于你来说,跟着颜如魅走和跟着我去空濛山,区别就非常的大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冻死了!

黑漆漆的山洞仿佛没有尽头,随着三个人的前进,颜如魅恶毒的咒骂声越来越小,渐至低不可闻。

而谈惜与雪儿的对话声音却被无限放大,在山洞中嗡嗡作响,让雪儿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就连脚步也被迫放轻。

这条路显然之前谈惜与卿语涵是走过一次的,因此虽然没有火把照明,他们的行进速度依然不慢。

一路上雪儿终于知道了谈惜离开天意山庄之后的去向,对于卿雨寒的身份,也有了大致了解。

雪儿体内散功圣女的毒素,完全激起了谈惜的好胜心,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想任何办法也要必须而解除,这里面既有他对于药物的求知好奇,又有对于自己鬼手毒医名声的自信。

谈惜独自出了天意山庄,本意是一路向南寻找卿雨涵所在的灵药圣殿,向其寻找几味世间少有的药材来配制解药。

说不到这里,少不得要向叙述一下卿雨涵的身份。当初颜如魅各地挑选散功圣女的时候,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能培养的。

而卿雨涵的父亲当时便是灵药圣殿当家人,其妻也就是卿雨涵的母亲,在怀着卿雨涵的时候就有序的服用了多种灵药,为的就是造就下一代灵药圣殿的接班人的特殊体质,结果最后却便宜了颜如魅。

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谈惜主动出手为卿雨涵解除散功圣女的毒素,就是有意要接近灵药圣殿,让灵药圣殿欠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至于为何谈惜一看到卿雨涵就能猜到她的身份,只能说谈惜眼光老到毒辣,凭着卿雨涵体质的特殊和自己对于江湖中人和事的了解推测出来的。

当然,这些只是雪儿心里的猜度,谈惜也并未宣之于口,何况卿雨涵就在一旁,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明说。

而灵药圣殿的人,对于谈惜之名也是如雷贯耳,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同道中人。

再加上卿雨涵救命恩人的身份,所以灵药圣殿的时候,谈惜不但没有受到为难,反而是被奉如上宾。

但是当谈惜将来意说明之后却遭到了拒绝!

当然,这并不是灵药圣殿的人有意藏私,而是早在谈惜到来之前,灵药圣殿所藏的一些天材地宝,便因为卿雨涵父母心疼女儿,全都用到了卿雨涵的身上!

可是正如物极必反,珍贵的灵药用的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就在谈惜心中失望,准备告辞的时候,卿雨涵的身体却出现的状况!

先是四肢乏力,体温偏高,随后月事便开始紊乱,前后两次,仅隔了五日,却足足有十天之久,鲜血如注,几乎无法控制,让卿雨涵因为失血过多,险些就下不来床!

谈惜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与卿氏夫妇绞尽脑汁,动用尽了一切能够动用的手段,将灵药圣殿剩下的灵药几乎也消耗一空,这才勉强保住了卿雨涵的一条命。

然而却也只能维持一年时间,于是卿氏夫妇于谈惜一合计,最后的结果就是卿氏夫妇去往东南方向,他们经常去采集一些稀有药材的荡云岛,而卿雨涵则随着谈惜一路北上,前往传说中极北之地的空濛山,寻找灵药。结果却不想遇到了被颜如魅抓住的雪儿。

卿氏世夫妇知道空濛山,谈惜也知道公空濛山,颜如魅想要逼雪儿修炼,说是要寻什么天地灵气充沛的地方,去的也是空濛山。这让雪儿的心中,对于这个空濛山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她问谈惜:“这个空濛山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谈惜道:“一个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四周一片白雪皑皑,寸草不生,偏偏那山以及方圆三里内四季如春,草木欣欣向荣,各种奇花异草常开不败,珍禽异兽漫山遍野。”一直沉默的卿雨涵突然开口道,“根据我这些时日在灵药圣殿所了解,那山被笼罩在一片蒙蒙白雾,那雾气与一般的雾气不同,似乎具有可以滋润万物,养护生机的神奇作用。”

雪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四周一片冰天雪地,人烟罕至,偏偏就有那样一个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此刻听来就如同神话故事一般。

让人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期待,似乎那里正有一个人,等待着她的出现。

恍惚间,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双清澈单纯好像不谙世事,却又深邃地好像能够看透所有世事人心的眼睛来。

雪儿自己也说不出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来,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山洞里,冒出这样古怪的念头来。

山洞曲折反复,有的地方还会出现岔口,如同迷宫一般。有的地方需要弯着腰才能钻过去,甚至是四肢着地的往前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隐隐的有狗吠传来,让雪儿几乎要怀疑,又回到了老唐头所在的那个小村子。

雪儿心中正自诧异,突然就觉得寒风扑面而来,如同刀割一般,刺得脸上生疼!

隐隐的有亮光传来,三个人鱼贯而出,终于走出了这一段曲折的,漫长的山洞,来到了出口。

天色刚蒙蒙亮,但是因为积雪的反光,显得并不黯淡却也不刺眼。

狗吠的声音更加明显,雪儿心中更加诧异,然而随着谈惜的脚步前行,雪儿很快就明白了这狗吠来自何处。

谈惜和卿雨涵为了找到传说中的空濛山,所做的准备,远远不是昨日在山洞的入口处雪儿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至少有二十多只的大狗,毛色不一,却都是体型健壮,在那里叫得此起彼伏,好像谁都不服谁一般。

另外还有四辆雪橇,其中两辆空着,另外两辆上面却是堆满了各种大小的坛子和包袱。

因为多了雪儿一个人,所以只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想办法固定到其中一辆雪橇上面,剩下的三辆,一人一辆,由那些大狗拉着前行,比起走路来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

因为在黑暗的山洞里走了差不多一个晚上,所以第一日的白天,雪儿几乎都是在雪橇上昏昏欲睡的度过的。如果不是四周严寒必然,怕是真的就要睡死过去。

晚上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找到了背风的山洞过夜,第二日再继续出发,如是过两三天,四周已经是一片茫茫雪原,再也看不到一丝绿意,更不要说能看到人烟。

雪儿一直担心的颜如魅也没有追上来,这让雪儿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的有些担心。

毕竟,山洞就是再避风也只是一个山洞,火堆也有熄灭的时候,而且当时颜如魅所在的位置离火堆又不算很近。虽然当时是给她留了一部分食物,但也要她能够动弹之后才能取食。

也就是说,在火堆熄灭,颜如魅能够动弹之前,她要一个人,在哪个山洞里,又冷又饿地捱过一段时间,除非有人能够恰巧进入这个山洞,然后发现颜如魅的存在,否则很可能就是冻饿而死的下场!

可因为地势使然,偶然加上必然,许多人走到这里都会猝不及防地滑下来,进入这个小小的山谷,然后也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山洞。若非如此,谈惜也不会在这个山洞里布置好一切等着颜如魅上钩。

而实际上,颜如魅倒宁可没有人“恰巧”进入这个山洞!

因为,在谈惜带着雪儿和卿雨涵离开只有,下一个进入山洞的人,是轩辕昰!

轩辕昰依旧一袭黑衣,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分外明显,直到进入山洞内才逐渐与洞内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也更加瘦削,一双幽深的眸子似乎比外面的冰雪更加寒冷,望向颜如魅的时候更是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森冷阴厉,让颜如魅心里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轩辕——”颜如魅下意识地就行叫出轩辕昰的名字来,却在最后关头生生顿住,眼珠子转了转,扯出一个媚笑来,改口道:“少主……”

轩辕昰一身都是洞外冰雪的寒意,看到颜如魅的时候眼睛中禁不住掠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后却又再次变为阴沉:“雪儿在哪儿?”

颜如魅眨了眨眼,道:“若是我说了,你肯不肯放过我?”

轩辕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伸手掐住颜如魅因为长时间不动弹而变得冰冷僵硬的脖子,用力一捏,沉声道:“雪儿在哪里?”

颜如魅本来以为,轩辕昰急于知道雪儿的下落,虽然会逼问自己,但却未必敢要自己的命,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轩辕昰的手如同一只铁钳逐渐收紧,正掐在了她的咽喉处,不过片刻她便已经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雪儿在哪儿?”轩辕昰似乎翻来覆去只会说着几个字,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没有表情。

颜如魅翻着白眼,心中呕得要死,自己被对方这么掐着,就是想说都说不出来!

轩辕昰看着眼前的女子,冰冷的目光看一个死人:“雪儿在哪儿?”

颜如魅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黑,心中却将谈惜恨了个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对方给自己下了药,自己又怎么会僵硬得连动弹一下都困难,在这里由着一个毛头小子摆布!

以后千万不要让她看到谈惜那个老怪物,否则一定要将他尝遍这人间的一切酷刑!

被轩辕昰掐住脖子,气息不畅,在胸中越聚越多,颜如魅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皮囊!

就在颜如魅觉得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断掉的时候,谈惜的药物也终于到了时间。

她只觉得原本僵硬的身子突然就柔软下来,下一刻就双手齐出,身子一扭,摆脱了轩辕昰的手!

“那个丫头早就被冻死了”

颜如魅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样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第二百二十四章 狂风过后

茫茫的雪原,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看得久了甚至会让人眼花,折射的太阳光线也分外刺眼。

离开留下颜如魅的山洞已经过去了十天,颜如魅没有追上来,而他们也没有找到传说中鲜花似锦绿草如茵的空濛山,甚至没有看到一丝带着绿意的东西,除了卿雨涵头上一根上好的翡翠钗子。

对于自己身上的一身白衣,雪儿无比厌倦,突然就觉得不论什么颜色都要比这单调的白色好看,哪怕是轩辕昰那一身如夜色般暗沉的黑色。

来时准备的物品到现在剩下了不到一半,然而他们却连破冰捕鱼都开始困难起来。——酷寒的气候下,冰层坚硬而厚实,雪儿没有内力,谈惜内力不高,卿雨涵身体内虚的严重,三个人甚至都无法破开脚下的冰层。

可是他们却连空濛山的影子都看不到!

谈惜开始沮丧起来,再也不复一开始时候的踌躇满志,甚至会带着疑惑地问卿雨涵:“我说雨涵丫头,你们说的空濛山,到底有没有啊?不会是胡编乱造,以讹传讹的吧?”

卿雨涵的眼神也变得茫然起来,回答谈惜的语气也明显底气不足:“我……我只是在太祖爷爷的秘记上面看到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圣女岛,从来不曾离开,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却从未亲自去过。”

谈惜道:“说不定是你的太祖爷爷当时看花了眼,头脑不够清醒,甚至是因为雪原单调枯燥,光线折射产生了幻觉。”

他唉声叹气地道:“要我说,咱们还是打道回府算了,说不定你的父亲母亲,已经从那个什么满是灵药的岛上,找到了必须要用的紫血莲蕊了呢!”

雪儿静默地听着,她本来就是被迫来到这冰天雪地中,遇到谈惜和卿雨涵之后,碍于谈惜的面子,再加上卿雨涵需要采药,不便开口说返回,只得一路跟随。

此刻谈惜提出原路返回,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三个人开始商量着往回走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商量,茫茫的雪原,食物的短缺,让谈惜和卿雨涵的心里,几乎都萌生了退意,只是需要有人第一个提出来罢了。

所以三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趁着中午太阳正好,指挥那些拉雪橇的大狗调头,原路返回,想必傍晚的时候还能再次回到昨夜他们过夜的山洞。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也就是正午刚过,天色竟然再次阴沉下来。

铅灰色的云团翻滚涌动,转眼就遮住了太阳,天地之间的光线一下就暗沉得好像冬日短促的黄昏。

三个人同时变了脸色,催促这拉雪橇的大狗 加快速度。

可惜,狗拉雪橇虽然比人靠两条腿走路要快,比起这天地风云变色的速度来,还是慢了许多!

狂风夹杂着雪粒,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困难,只能凭借着本能去驾驭拉雪橇的大狗。

拉雪橇的狗狗们似乎也被这天地突如其来的威势所慑,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缩着身子趴在原地竟是不肯前进!

雪儿只觉得自己的眼耳口鼻瞬间被雪粒填满,一时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口鼻同时无法呼吸!

风越来越猛烈,雪儿看不多近在咫尺的谈惜和卿雨涵,只能死死地抓住身下的雪橇,却不想身下的雪橇竟然也开始随着风的方向滑了去!

瞬间耳畔充盈的都是大狗们的惨叫!

它们心中畏惧这天地威势,不敢动弹,可身上的雪橇却随着风开始移动,于是扯得它们也好像死狗一样移动起来,从狗拉雪橇直接变成了雪橇拉狗!

雪儿的整个身子都伏在雪橇上,可惜仍然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无法稳住身形,身上的大氅更是被风吹的高高飞扬而起,如同半空中的风筝一般!

于是雪儿也就跟着那大氅一起成了风筝,而且是断了线的那种!

一时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身子随着那狂风半空悬浮,急速地移动着。

她的手乱抓,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她的脚乱踹,想要蹬住什么,只却只能蹬住一团空气。

雪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古怪梦境当中,驭气乘风,纵横天地,可惜现实没有梦境那般自由美好。自己更好像是风中的一片枯叶,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方向。

而自己的命运,何尝又不是如同那风中的枯叶,从来都不曾自己做主过?

她借助单天骄所带领的江湖中人离开圣女岛摆脱圣女岛,借助轩辕昰的大船离开,借助皇帝的大船到达天意山庄,却又因为不懂武功没有内力无法自保,时时处处都要人来保护,一旦失去……

她的心中一凉,不愿再想起轩辕昰,可却又总会想起轩辕昰来。

被颜如魅抓住的时候她立誓要变得强大,可惜被一路上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就连头上的八根银针也是形同虚设!

雪儿问自己,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却突然发现,自己除了依赖他人,竟是连防身立足之技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被风吹得在半空中漂浮了多久,最后的意识便停留在对于自身的迷茫和鄙弃上面,之后便完全陷入了昏迷当中。

天地之间,一个机会连接在天地之间的气流,高速旋转着,带着一个衣白似雪的少女,也带着能带走的一切,逐渐地开始偏移方向,渐渐远离……

地上,谈惜昏迷不醒,身子被积雪覆盖了大半,雪橇不知道去了哪里,拉雪橇的大狗四散零落,哀嚎遍野。

一切突然就安静下来,狂风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将这天地间的一切痕迹抚平,只剩下了雪,数不清,看不到尽头的白雪。

夕阳西下,瑰丽的晚霞将天空和大地同时染做金红的颜色,再经过各种折射,绚丽多彩。

谈惜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缓地抬起头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依旧是一片纯白的苍茫,却是再看不到一丝痕迹,只有被风吹的一层一层如同梯田样的波纹。

他摇了摇头,甩掉头上的雪粒,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茫然四顾,天地之间却是只有一片苍茫的白雪,再无第二种颜色。

谈惜终于收起了一向的狷狂和不羁,目光的深处已经多了一丝绝望。

一场风暴看,他无从判断是否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同伴没了,雪橇没了,狗没了,食物没了……除了他一个人,什么都没了!

这样的情况下,在这寸草不生,天寒地冻的地方,要如何生存下去?

且不要说找到另外两个人,就是自己该如何脱困?

虽然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还在,还能判断出方向来,可是谁知道这一场风暴将他带到了何处,又将卿雨涵和雪儿带到了何处?他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她们,或者她们中的一个?

天地之间,无边无际的白色好像最深沉的绝望,将谈惜完全笼罩。

如今他自身难保,若是坚持找下去很可能是自己葬身在这茫茫雪原,又如何坚持去继续寻找?只是,若是就此放弃,这茫茫雪原,两个柔弱少女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更何况,雪儿和卿雨涵,也很可能是失散了的!

越想,谈惜的心中就越是懊恼悔恨,悔不当初。这个地方,自己就不该来,更不该陪着卿雨涵一同来!

在山洞中最终将雪儿从颜如魅手中救下来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带着两个女子返回!

红日西沉,谈惜这才开始艰难地挪动脚步,然后却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能够辨别方向,却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卿雨涵和雪儿都不见了踪影,就算是他离开了这雪原,要如何向灵药圣殿的卿氏夫妇交代?如何向他自己交代?

可是,如果去找这两个女子,他又该往哪里找?在没有食物,只凭这两条腿的情况下,他自己又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生存多久?

天地苍茫,却是给谈惜出了一个世间最大的难题。

如果此时有人从半空俯视,就会看到,一个如同蚂蚁一样的小黑点,正在皑皑的雪地上面,绕着圈子,茫然不知方向。

而在他百里外的地方,也同样有一个黑点,刚刚苏醒过来,正在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比起谈惜,茫然过后的卿雨涵除了绝望,更多的却是恐惧,对于未知的命运的恐惧,对于接下来生存的恐惧。

如果说谈惜还有一些野外生存的经验,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雪原,卿雨涵就是真正的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在出发之前,她将灵药圣殿中关于空濛山的所有记载都看了一个遍,可是纸上谈兵与先人经验终究不是自己的,在紧张绝望之下,根本就回忆不起一个字来!

也不知是这二人心有所感,还是命运使然,他们在犹豫够了之后,竟然出奇一致地选择了同样的方向。至于是想要寻找同伴还是离开,没有人知道。

而就是顺着谈惜和卿雨涵行进的这个方向再有二百多里的地方上,一片白雾茫茫弥漫,似乎要将这片天地连接起来,最外层单薄的雾气中,嫩绿娇红的颜色薄若隐若现,与周遭的雪原泾渭分明,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透明壁障隔开,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有鸟儿的叫声从浓雾中传出,让人一时说不出名字来,却又异常地清脆婉转,悦耳动听。

唧唧啾啾之间正十分欢快,突然就是一声高亢尖锐的鹰隼鸣叫。而之前的鸟儿却丝毫不惧,反而叫得更加欢快起来。

雾气的边缘,白衣的少女形容狼狈,白衣与白雪的颜色融合,乌黑如墨的发丝遮掩了大半张脸,只有圆润小巧的下巴露在外面。

一只比一般鹰隼都要大上一圈的黑鹰,扑棱这翅膀落下,金黄色的尖尖的喙朝着少女就啄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句话挑起的敌意

人如果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现在的颜如魅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本来被谈惜算计,十二个时辰身子僵硬,不能动弹,看着食物不能吃就够倒霉的了,偏偏轩辕昰还在最后的关头出现掐着她的脖子逼问沈衣雪的下落!

好容易借着胸中的一口浊气提前一刻恢复了过来,摆脱了轩辕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却又有一把剑在自己逃离的方向等着自己!

剑身折射着外面的积雪的光芒,也将洞外的寒气折射进来,无声无息地划破洞内的黑暗,急刺而来,正在颜如魅的毕竟之路上。乍一看上去,就好像颜如魅自己朝着那剑尖撞过去一般!

颜如魅心中大惊,来不及去想着剑从何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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