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宫略 - xp1024.com
《魅妃宫略》


001.狱中重生

她从黑暗中醒来,周围一片漆黑,刺骨的寒冷从每一个角落袭来,空气中散发着铁锈和血腥味。

她试着活动四肢,只感觉到手脚异常沉重。她使劲地摆动,听到耳边传来铁链刺耳的声音。

“我在牢里?”

她脑海中的念头让她开始搞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越来越冰冷的空气让她胃一阵恶心,伴随而来的是从内心中不断涌出的难受。她想哭喊,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甚至没有泪水。

此刻,伴随着恐惧,记忆犹如蚕食的蟒蛇般爬上她的脑袋,也如同岸边不断拍打巨石的浪花,将她淹没。

她脑中有三个身影交替出现。

有一女子身着白衣,身旁立着一男子,素衣玉冠。男子唤她——“卿儿”。

她试着想要看清的时候,另一个身影晃过。她身着红衣,坐着马车,从她轻轻抬起的窗帘里,她看到了慕晋国的东都城长街。

一转瞬,她又看到一女子身着黑衣走进了悬挂着千机阁的房间。而后有人叫她——东哥。

之后画面又回到了那个红衣女子,她在花间起舞,身边有人伴奏,还有无数的宫女内侍,人人都喊她——洛夫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记忆,她已经搞不清自己此刻应该是哪个人,应该是哪个身份,亦或这三个人都是她。直到一个声音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洛歌。”突然有人将她的思路打断。

她,此刻是慕晋国的后妃——洛歌。

她睁开紧闭的眼睛,紧锁的眉头。在不远处透露出的烛光中,她看到了一张白衣女子记忆中阔别了三年的脸——慕子钦。

他与记忆中亦是千差万别。

现在的慕子钦已不再是她十三岁所见时的样子,他身着黑色滚金边暗龙纹衣裳,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盘龙纹带,头戴雕花龙文冠,腰间系着她在离别时送予他的龙纹墨玉。

衣袖领口处特殊的龙纹暗绣,他右手上的龙纹玉扳指都在告诉着她一件事情——慕子钦此刻已经登上大宝,已成为了他曾最不屑成为的人——慕晋国皇帝。

此刻无人说话,四周寂静。

这种寂静引起的恐惧感伴随着他眼中的杀气再次袭来。她本能地向后退上了一步,却发现因为这一个动作自己的右手被撕裂的生疼。

也正是这一阵的拉扯,她猜到了自己在的地方——方囚。

世间万物,最可怕的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方囚的设计就是这样的设计。作为五荒八骏里中,最严密的牢房,方囚与其他的不同。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关押犯人的牢房。能进方囚的“犯人”必定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活着出去。就算是之前的江湖第一大盗也在此折腰。

方囚,地处慕晋国都城——东都城。方囚建在皇城的西北角。它的入口藏匿于冷宫中花园内,其形状与一般假山风景无异,唯有触碰它门前的一块机关石方可打开。而这块机关石并没有特殊的形状,平凡的犹如一块常见的时候。只有日日进出的人才能记住。

在这方囚中,牢狱并不多,数下来也不过七八人。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每一刻钟都会有人巡逻。这些看守在这的狱卒都是从江湖上招募回来的。他们有的人在入方囚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或是大盗,或是仇家太多的杀手。他们的武功都可以轻松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的劫狱。

方囚的形状是按照六边形修建,里外三层。整个牢房只能关一个犯人,犯人被铁链困在牢房正中。铁链为寒冰玄铁所制,距离控制的非常好,犯人手脚相互牵引,只要稍稍一动,手脚的铁镣就会锁紧,这种拉扯会牵动全身。

不仅如此,只要是困在这个牢房里的人每两个时辰就会被水浸泡一次,水中会放置小的食人鱼苗,他们会对人身上的伤痕进行啃咬,让人饱受呼吸困难与伤口侵蚀的双重折磨。

如若想要从方囚中救人出去,就必须同时砍断四肢的铁镣,但是目前世上并无兵器可以将寒冰玄铁一刀砍断。

制造这个机关的就只有一个人——江湖上素有第一机关制造者,江湖百晓生——亦玉夫人的大徒弟。

这个大徒弟是谁,江湖里都只有谣传。

“洛歌。”

慕子钦冰冷的声音又唤了一次她的名字,同时也打断了她高速运转的思绪。可以听得出,这一声比之前多了几分恨意,他完全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恨意,她试着努力地张开嘴唇,想要叫一声“师兄”,可是却在见到他如刀锋般的眼神后,将那个“兄”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师”字在冰冷的牢房中回荡。

“是?是什么?”

他拿过身边狱卒递来的鞭子,然后冷冷一笑,退后两步,二话不说就开始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向她原本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上招呼。

每一鞭打在她身上都引起她的尖叫,每一声都在撕裂者她的喉咙,让她无法真切的听清楚自己的声音。而她每叫一声,他的动作就加重一分,直到她无力嘶喊,完全晕厥过去。

“给我弄醒。”慕子钦的声音中带着恨。

狱卒听命后,快速的将备好的盐水泼上了她的身体。随着伤口被盐啃食的疼痛感,她重新苏醒。

这时候,慕子钦才放下手中的鞭子,一步步走向她的面前重新认真打量着眼前满身湿透的女人,这个在自己后宫待了三年之久的女人。

三年前,洛歌以洛王义女的名义和亲进入慕晋国都城东都城。没想到的是,送亲的队伍人数千计,光嫁妆就配备了二十辆马车拉载,随行的宫人内侍就有三百人,大小管事婆子一百人,厨子五十人。

除此之外,送亲来的队伍中有千人的士兵同行。而这些护送的士兵则是由苏乾国骠骑大将军带队。

这阵仗,唯有一人能超过,那便是两国的和亲公主——慕晋国现在的皇后。

当时,送亲队伍入东都城时,万人空巷。百姓都纷纷在街头围观,只为一睹这第二位和亲公主的真容。可惜,洛歌是坐马车入的皇城,所以无人看过她的样子,这也让坊间充满了关于她的传说。

面对这样的和亲,慕子钦充满了疑问,洞房当日他便派人打探苏乾国的目的,以及这位能有千人送亲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直到,他第一次从萧寒宫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了其中缘由。

“孤该叫你东歌还是洛歌?”面对眼前再次睁开双眼的人,他冷笑道。

洛歌听着他的话只是笑了笑,哑着嗓子道:“这两个名字,对于王上有什么区别?还是说王上更喜欢东歌?”

他只道:“还真是牙尖嘴利。胆识也够大,难怪能成为千机阁第一杀手。”

“不敢当,这第一杀手定不是我洛歌,而我也绝对不认为我有当第一杀手的本事。”

“哦?难道你怀疑江湖百晓生弈玉夫人的消息?”

“那到不敢,只是今年的江湖榜在这个冬月怕是要改一改了。”

看着眼前人在昏暗灯光中自信的笑容,慕子钦特别的不舒服。他抬手一把拉下她左手的铁链。

因此伤上加伤的她硬生生倒吸了口气。

“看来,第一杀手的忍耐也不过如此。”

强忍着他的折磨,洛歌只是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后重新抬头,笑着面对着他的冰冷与藏在背后的恨意。

“这牢房的布置以及设计,它能给人带来多大的痛苦,我想王上最清楚。弈玉夫人的大徒弟。”

洛歌最后的几个字说的异常用力,换来的却是慕子钦更用力的拉扯。

“对,这牢房是孤设计的。没想到关的第一个女人却是你。”

“我也没想到。”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摊开来说吧。东西大营布军图,你是不是带给了千机阁?”

面对他的疑问,洛歌微微一愣,快速回忆着脑中的记忆,转而一笑道:“不是。”

看着她的笑容,慕子钦继续一点点拉扯铁链。

“那为何孤却在皇城门外抓到了千机阁的探子?”

“我不知道。”

“那探子临死前承认,你便是千机阁的人,而他身上搜出来的信息便是你带往千机阁的东西大营布军图。”

“呵。”她一笑,“一个死人的话,王上随便编排就好了。现在死无对证,怎么说我都可以。不是吗?”

“孤为何要编排你?”

“因为东西大营的布军图丢了,而我是最有嫌疑的。”

听到这话,慕子钦挑了挑眉,他没有问,而洛歌也将脑中的零碎记忆拼凑出来。

“整个大晋的皇宫里,只有我的身份是最让人有怀疑的。我是苏乾国洛王的义女,我从入宫之日起,想必你就已经满是怀疑。况且,整个宫里的人对我也还不错。更何况,江湖上早有传说,我是江湖第一魅者。作为大晋国的皇帝,王上怎么可能对我不起疑?”

听着她的分析,慕子钦不禁鼓掌却没有半分的钦佩。

002.离开方囚

“分析的不错。但是这并不能否定那个探子说的话是孤编排的。”

“当然可以。”洛歌坚定打断,“如若我真是千机阁第一杀手,那为何我才进宫第一年就不偷走东西大营的布军图,而是等到现在?况且,我有媚术,我为何不直接魅惑皇上,直接将王上你杀了引起大晋内乱不是更好?”

面对她的质问,慕子钦欣慰一笑,道:“入宫三年,你对孤用过一次媚术,可是自那之后孤并再为临幸过你。况且只有上月你才有机会去往大营。”

洛歌快速的将他说的话吸收,立刻反驳道:“既然王上已经知道媚术,那为何不将我早早处死?况且,王上还说我还使用过。”

“如若将你处死那我大晋百姓就定会置身战乱水火之中。”

“既然如此,那王上又可曾想过,此次布防图被盗,其实也是为了让我死,引起两国战事?”

“孤曾想过,可是却发现所有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指向你,你让孤如何信服?”

“如果有人有心将所有的消息都指向我,那王上又怎么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被她这么一问,慕子钦心中疑虑加深。

虽说自己的暗探也是在五荒八骏里一等一的,但是苏乾国宫中的消息毕竟还是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的,更何况这样的情况是有过的。

“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上,腊月二十三便是小年,那时候苏乾国的使者按照惯例是要进宫见驾的,那也是千机阁探子来访的最好时机,这时候正是我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

“你想借此逃出皇宫?”

“逃出去有何用?不是让那个别有用心之人将我推向死亡,逼你对外公开我的死讯,然后引发两国战争。”

“没想到想的这么透彻。”

她没有理会他的夸奖,而是继续道:“如果皇上不放心,那可以在我身边安排你的暗卫对我进行十二个时辰的监视。”

“可以。”

慕子钦欣然应下了她的要求,便安排贴身的张德海找人将备受折磨满身是伤的洛歌送回了寒萧宫。

刚回到寒萧宫的洛歌便陷入了沉睡,期间有太医按照圣旨前来医治,此外只有她贴身的宫女在旁服侍。

在那天之后,萧寒宫的所有女宫内侍也都换成了慕子钦培养的暗卫。

十日后,洛歌在梦中醒来。

这天腊月初十。

这时候的慕晋国皇宫内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她所住的宫殿里早已被布置一新。屋外时不时还传来宫女内侍嬉笑打闹的声音。

北国冬日的阳光,透光窗刺的她两眼生疼。

“来人。”

她哑着嗓子试着喊了两声。没一会便有人进来。

来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脚步轻快,动作轻巧。与她身上厚重的衣服完全不搭,也与她那冰冷的表情不搭。

“暗卫。”洛歌心中了然,见她进屋便招她来到跟前。

用不急不热的声音安排道:“扶我起来,而后给用雪水为我泡上一壶玉莲。再让厨房为我备一份清淡的粥和几样小菜,去油腻荤腥,之后找太医来便可。”

“好。”

来的丫头也很淡定,没有多问便将她扶起来,而后出门麻利的将她安排的事情都吩咐办了。

当她喝着泡好的玉莲茶,吃着暖胃的吃食等着太医的时候,一个出现过在记忆力的样子出现了。

“娘娘。”那人进门便快步直扑她的床榻前。

看着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洛歌怕她会直接撞上床边,便道:“慢点,没人与你抢。”

被她这样提醒,来人立刻放慢了脚步走向床边。

“娘娘。”等她站妥她着急的道:“你可醒了。你昏睡这十日可吓死绿芷了。”

绿芷,她的记忆告诉她,她是洛歌的贴身丫头,也是她的陪嫁丫头,是洛王赏赐给她的,九岁时便跟在她的身边,到现在也已五六年。

看着床跟前那又哭又叫的小丫头,洛歌笑道:“你怎么弄得我一副要死的样子般?”

“夫人,你不知道,你才回来那日只剩一口气,浑身是血。和那……差不多。”

看她不敢提“死”字的表情,洛歌贴心地拉起她的手,安慰道:“这不是没事了吗?”

“可是……”绿芷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她笑着摇头阻止。

此刻的洛歌只想享受那份宁静,她完全不想听关于之前的任何事情。

而与她相对的绿芷在看到笑容的一瞬间停住了眼泪,只是愣愣一叹:“夫人…你好漂亮。”

被她这么一夸,洛歌才想起来——自己长什么样子她还来不及确认。

“绿芷,取铜镜来。”

绿芷取过铜镜,放置在她方便看的角度。

当见到镜中之人时,洛歌愣住了。

镜中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这张脸她见过,虽与第一次见面时有些变化,但是她眉宇间的气质是不会改变的,她就是江湖第一魅者——东歌。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她才八岁。当时的东歌还是个跟着江湖魅惑大师——蓝魅儿学习的小姑娘。从蓝魅儿和师父的对话可以推断出,东歌也只是入门了一年,用不了五年她便会成为江湖第一媚者。

而东歌实现这个预言,只用了三年。三年后的百晓生榜发榜时,她便在杀手榜第三的位置看到了东歌的名字。让她坐上杀手榜前三的这件事情,她终生记得——武林盟主易主。

对于那日的见面,她还有一事是清楚记得的。那便是——慕子钦。作为好奇江湖人物的慕子钦,在那日却一反常态的对东歌没有正眼看过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未曾看她一眼。

此时回想起来,也是因为那时的不在乎,她才能在东歌的身体里重新活下来。

想到此事,她微微一笑,却没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夫人还可以笑的如此开心。真是应了那句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对于突如其来的慕子钦,洛歌除了好奇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对于他的夸奖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表情。

见她无动于衷,慕子钦未表现出不悦。反倒是他身边的宫人用声音提醒着:“夫人,见了王上要行礼。”

她收起表情,打算起身行礼,却被他大步走前压了下来。

“王内侍你也太不会体谅人了。”他责怪的口气中带着点点的宠溺,“夫人身体还未痊愈就不用行礼了。”

面对他突如其来宠溺的“夫人”,他身边的宫人和内侍都微微一愣。洛歌看着这一幕,只是一笑,回道:“谢王上体谅,那就原谅嫔妾冒犯了。”

“不碍事。”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像是爱她很久一般,如若不是他手上那想将她双臂掐断的力道,她肯定会将这份虚情假意当做真情。

可惜。

“多谢王上关心。”既然他要演出恩爱和睦,那她配合便是,“今日,王上怎么过来了?”

“孤听内侍来报夫人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多谢王上关心。”

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却“浓情蜜意”的对望着。房内的内侍、宫女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洛歌才皱起眉头,用力将他的手从臂上拂开。

看她这样子,慕子钦嗤之以鼻,道:“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

“你有几分力道,你自己清楚。我可不想还没证明清白就被你活活掐死或者残废。”

“真是伶牙俐齿,看来你的伤口恢复的不错。”

“谢谢夸奖。”

洛歌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认真的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她熟练的动作让慕子钦脑子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夏倾卿。

脑海中突然跳出的名字,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夏倾卿此刻已是千里之外苏乾国的东宫皇后,而眼前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狡猾的杀手。

洛歌在确认自己无事后,抬头看着一直阴着脸庞坐在对面死盯着自己的慕子钦。

“不知皇上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的目的。

“孤的探子来报,苏乾国细作已于这两日潜伏在太医院内。如若没错一会将会前来与你接头。我只想知道布军图在哪里,剩下的你应该清楚。”

“这样说来,我岂不变成了王上的细作了?”

“难道你觉得你可以不做这个细作?”

“当然不。我必须做这个细作。”她摇摇头,“不过,王上就不怕,我借此将宫中消息带出去?”

他冷笑道:“你是不是太小看这宫中暗卫了?如若你透漏半分,那孤相信过不了几日,整个东都城都是洛夫人病逝的消息。当然我不介意你冒这个风险。”

事关性命,她不能轻易的就此离世,况且从醒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孤清楚自己是如何重生在这洛歌身上的。

此刻,保命要紧。

然而令洛歌没想到的是,慕子钦口中的细作是苏乾国丞相夏始仁的幺子——夏衾——她身为夏倾卿时,最小的弟弟。

他是跟着太医院的薛太医进的萧寒宫。这时的夏衾已没有了孩童的模样,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他母亲的姿色,站在一众太医院学徒中,显得异常的突出。

003.故人相见(上)

他才进门,微微一抬头,洛歌便认出了他。顺着他的手臂而下,洛歌便看到了他不停得指尖,在打着只有夏家人才明白的暗语。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洛歌会懂,但是他的出现已经足够让她震惊。

“夫人可是有何不适?脸色如此苍白。”见她渐白的脸色,在为她复诊的薛太医关切道。

她摇了摇头,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认真地解读夏衾的暗语。

“今晚,子时。想办法,出宫。”

短短的九个字,他重复了十来遍,直到确定洛歌已经完全接收后才停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洛歌一时间乱了阵脚。虽说她拥有洛歌和东歌的记忆,但是她记忆中却没有东歌来大晋的目的。

送走薛太医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内,找寻应对的方法。

与此同时,一直等在未央宫的慕子钦也收到了萧寒宫暗卫的回报。

“你可曾看清那人的脸?确定就是苏乾国夏始仁幺子——夏衾?”

“臣确定。另外,那人手上打的暗语是夏府暗卫特有。”

听到那人回报,慕子钦笑了起来,道:“没想到,苏乾国为了得到我大晋国的消息不惜派出夏丞相之子来做探子。看来,我大晋国已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皇上,需不需要将夏衾除去?”

“不,将他带给洛歌的暗语破解出来。孤道要看看他们在谋划什么。”

“诺。”

过了半时辰后,慕子钦拿到了暗语的意思。

今晚,子时。想办法,出宫。

看着手中薄绢上的内容,他气急败坏的再一次直奔萧寒宫。

才进门,他便看到闭眼靠在床边休息的洛歌闭着眼,眉头紧锁。任凭自己进门的动静已经吓得内侍宫女们都跪在地上,她却无动于衷。

“看来,孤的爱妃并不期待本王的到来。”

他那犹如寒冰地狱的声音,将洛歌从记忆中拉回。她欲起身行礼,却被他冷笑着按回了原位。

遣退众人后,慕子钦一把将她未受伤的左边肩胛控制在了掌中。

“听说夫人今晚子时要离宫?”

听到她的话,洛歌一愣,收起自己的惊讶后,道:“王上消息真灵通,想必此刻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聪明。”他不否认,“那不知道你有何话要讲?”

“我,无话可说。”

面对她不否认的态度,慕子钦原本的打探计划被她全盘打乱。他胸口一阵不爽直冲脑门,三步并作两步,直将她逼退到床角。

看着自己面前不断逼近的脸庞,洛歌不自觉地往后靠,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他和墙角间。

“王上,你要干嘛?”

“孤要好好看看,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慕子钦原以为按照过去洛歌的性格,她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向自己献媚,谁知道却换来了不同的反应。

洛歌在慕子钦靠近后,从转变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突然笑着道:“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也会用此幼稚的方法?”

“什么方法?”

“色诱。”

慕子钦并未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快,被揭穿的脸上泛起点点红色。这时候,洛歌也才想起他不过一位正值年少,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

被她的笑打断后,整个房内就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大约一刻之后,洛歌主动打破了沉默。

“王上,今晚的子时之约我想去。”

“为何?你要借机逃走?”

“不,我也想知道夏衾相邀的目的,以及那份让我身份备受质疑的东西军营布防图到底在哪里。”

见慕子钦没有反问,她继续道:“此行肯定有风险,所以有人跟着我最为安全,人选我也想好了。就我刚醒那日看到的小女孩便好。”

“小女孩?”

慕子钦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她说的那个人,那人是他从苏乾边境临肃的死人坑里捡回来的。

那时候那个孩子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时候的表情。

刚毅。

从那次之后,他便将她送进了由慕彻管理的暗卫府。现在算算也过去了五年了。

“怎么?皇上不舍得?”看他一言不发,洛歌打趣道。

慕子钦收回了思绪,道:“可以。记得回来。约定还在。”

说完后,慕子钦便离开了。

留下洛歌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和侧身闪进门内的人。

就这样,洛歌迎来了苏醒后的第一次出宫。

而且,是在半夜。

坐在马车上的她,一边掀开车帘观察一边试着和坐在车上的人找到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

“寒羽。”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

“你一直都是慕子钦的暗卫吗?”

“是。”

问了三个问题洛歌便发现在寒羽身上问不出一二,也就不再开口,转而认真地观察期大晋的都城——东都城。

虽然已是入夜,但街道上还是会见到三三两两的人群,再稍远的地方还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虽说小时就听师父讲过五荒八竣里,不同国家不同风情,但是真见到了难免还是会心生感叹。

正襟危坐在她对面的寒羽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心中也默默为这位身负众多谣言的洛夫人定义。

车上两人各怀心事的任由马车一路在皇城的大街内奔走。

临近子时,大街上的打更人开始出来敲更。

此时,有人通过洛歌掀起的车帘扔进一枚包裹着绢布的石子。

寒羽第一时间便把石子接到了手中,打开。

只见绢布上写着一行字:我在红绣楼等你。

没有落款,看的洛歌摸头不着脑。她拿过寒羽手中的绢布,认真观察起来。

岳阳织,银丝暗纹,绢布前端后延都被火烤过,并不是正常的用刀或剪刀裁断。

看到这些,她心里响起了一个名字——夏始仁。

夏始仁,苏乾国第一丞相,是现在苏乾国王位拥有者苏凌的左膀右臂。在苏乾国苏凌还是太子之时,便暗中支持同时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他做王妃。

然而夏丞相从还在是侍郎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培养了暗卫,在苏凌成为皇帝之后,便将自己的暗卫收编入苏乾国皇宫,取名千机阁。后经不断壮大,成为了江湖第一情报组织。

作为千机阁的探子,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出现银丝火霖边岳阳织,就代表这道命令就是夏始仁亲自下发的。只要收到就代表要立刻前往。

洛歌看完之后,立刻命车夫前往红绣阁。

在路上她简单的和寒羽说了情况,并嘱咐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而她的身份是自己在大晋国皇宫招募的眼线。

果不其然,当洛歌进入红绣阁,来到天字一号时便看到了那个出现在所有记忆中的人。

有一刻,她脑海中的记忆犹如岸边的波涛不停地向前翻涌,直冲她的头顶。突如其来的画面让她像是陷入了千机阁的机关房内压的她无法顺畅呼吸。

看到她突然的晃动,寒羽立刻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悄悄运功将她的不适压下。

在寒羽的帮助下,洛歌在见到夏始仁转身之前渐渐缓了过来,不过面色并不好看。

“见过主上。”

由于洛歌到现在进出都是靠轮椅,所以她并未向夏始仁行大礼。而正对面看到她的人也未多做要求,只是在看到寒羽时表情显得特别难看。

“主上,这是我在宫中的眼线。之前上报过阁中。”

夏始仁还未开口询问之时,洛歌便抢先开口,将寒羽的身份“和盘托出”。顺势寒羽依所学,用千机阁行礼方式叠手向夏始仁行了大礼。

看到这样,夏始仁脸色稍显缓和,道:“不错。看来你教的不错。”

面对他的夸奖,洛歌只是低头抱拳谢过。而后便开口道:“不知主上今次怎么亲自前来?”

“自是为了布防图。”

夏始仁说这话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洛歌。

虽然他眼神中未带任何情绪,却恰恰是这样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心头犹如有万只蚂蚁在啃咬。

“是属下的失误,让布防图……”

“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夏始仁一副我懂的表情道:“这事并不是你的问题,实乃接应的探子太年轻,最后还是被人抓住了。

“据说,那个探子此刻已经被慕晋国的暗卫给灭口了,而你也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真是苦了你了。”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洛歌表示自己并未受太大折磨。

听到此,夏始仁直接开诚布公地向她问道:“现在,我想要知道的是布防图,还在不在东西大营内?如果可以,你还能不能再探东西大营将其窃取出来?另外,我已命人带来了阁内最好的疗养药给你疗伤。”

“谢谢主上。”洛歌才听完便立刻道谢他,并道:“回主上,经过上次之事,属下想东西大营布防图定不会再放在营内。且慕晋国的布防图一式两份,由两人保管,所以再取出来怕是没有之前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属下还不知道其具体位置。”

听她这样一说,夏始仁轻轻吸了口气。

他并未说话,只是用指尖敲打着身边的红木桌面,速度渐快。

伴随着他敲动的频率,洛歌的心怦怦直跳,生怕自己答的有半分差错。

突然间,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在宫内留着打探布防图的消息。”

“是。”

“过去三年,我并未下命让你对慕子钦使用魅惑之术,此次回宫,我要你在三月内成为他的宠妃,然后将慕所有细作、探子、暗卫名单全部掌握,并搞清楚他们由谁控制。”

004.故人相见(下)

面对夏始仁突然的安排,洛歌心中一惊,寒羽也同时警觉了起来。但是两人都并未表现出来任何异样,而是允了下来。

交代完事情后,夏始仁便命人将洛歌和寒羽送了出去。

门才关上便看见夏始仁身后,有人从暗处走来。他身着玄黄暗龙纹衣裳,头顶白玉龙纹束冠,手握白玉龙纹扇。

夏始仁才见到他,便立刻跪下道:“微臣见过皇上。”

他笑着将夏始仁扶起,道:“岳父大人在外就不要这么见外了。更何况这是在慕晋国境内,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诺。”

将他扶起,笑着喊他一声“岳父大人”的人便是在一年前,用血雨腥风,雷霆手段登上了苏乾国大宝的苏乾国病太子——苏凌。而他此行的目的,只为了一个人——夏倾卿。

身为苏乾国皇后的夏倾卿在半月前从苏乾国灵山寺后的山崖上跌落后,便尸骨无存,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从那后,苏凌便乔装出行,在五荒八骏的各个国家找寻她的身影。

“你看,你看。才说过又来了。”苏凌笑着指责道。

被他这么一说,夏始仁尴尬笑着,然后将他引上主位。

看了刚刚一番情况,苏凌对前来的洛歌表现得特别不满意。

“你的探子不过如此嘛。”

“皇上,她可是受过慕晋国牢狱折磨之人,能如此模样来见我已是不易。”

“那你可曾想过她已不再是你的人?况且,你的情报说过,这慕晋国监牢是这五荒八骏最牢固的监牢,进去之人十有八九都会死在里面。可她却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嘛?”

“不会。”夏始仁满脸自信,道:“王上难道忘了第一次见洛歌之时的情景了?那日王上可是被迷的忘记了自己做过何事了。”

被夏始仁这么一提醒,苏凌邪恶的笑了起来。

“孤怎能忘了这件事情,你那‘宝贝’女儿也是在被她迷惑之后才成为孤的人。不然孤又怎能在快速登上大宝。”

“所以,微臣有把握,她不会叛变我的。”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这探子彻底的迷惑住慕子钦便可,那样也省去了孤动手的时间。从长安打到这东都城,那可是要耗损孤不少人力财力。”

“皇上,容臣禀报。这魅惑之术是有时效的。面对普通人大概也就只能骗上个一二十年,小孩子多一点可骗上三四十年。但是对于武林人士,那就无法说清楚了。”

“哦?”他这话挑起了苏凌的兴趣。

“在洛歌最开始学习魅惑之术之时,教习她的师父便对我说过,这魅惑之术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效果不同,武功越高效果越差。

“这慕晋国现任国主乃武学练家子,虽不知武功有多深厚,但效果定会大大折损。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洛歌在特定的时期对慕子钦使用魅惑之术。

“一来可以延续效用,二来可以避免长期使用而耗损,对其造成伤害。皇上,你说微臣说的对与不对?”

“听你这么一说,孤到觉得挺对的。那就请丞相向孤说明,为何要让她三月内连续使用魅惑之术呢?”

“据探子多年来报,慕晋国每年的正月至春月都会将东西大营重新布防,既然我们已经错过了冬月进攻慕晋的最好机会,那就干脆直接等到他们重新布防后,再挑时机起兵,将其一网打尽。”

听到他的计划,苏凌开怀大笑,甚是满意,直夸他聪明至极。

而与这房内的欢乐不同,才离开房间后,洛歌便陷入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不断地冒着冷汗,然后她脑海中开始不停地浮现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

因为这样大段记忆的出现,洛歌才上车后便陷入了昏迷。

寒羽将她在马车内安顿好后,便立刻命车夫直接将马车驶向皇城南的薛太医家,同时令同行的暗卫向慕子钦回报。

子时一刻,薛太医家的大门被人暴戾地敲开。来人不顾阻拦直奔薛太医的主卧,将还在睡梦中的薛太医直接领出房间。

突入起来的寒风将薛太医的瞌睡全数退去,他在雪地中踉跄地往前走,而后在马车前停下,只听马车旁有一熟悉的声音道:“孤命你即刻救治这马车内的人。”

薛太医透过雪地反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慕子钦,他脸上着急忙慌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薛太医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他的表情,就被他直接扔上了马车。

才进到车内,里面的情景让他吓了一跳,虽说从医多年,他也见过许多疑难杂症,但是眼前的情景他是从未见到的。

他只见马车内的洛歌浑身泛着奇异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上百种香草混合而成的味道,而洛歌整个人却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车内,双眼紧闭,浑身发抖,口中低声呢喃着。

薛太医试着在在浓郁的香气中呼吸,才进第一口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飘浮在空中,手脚微微使不上力气。

面对此景,薛太医立刻让车外的人将所有的通风口都打开,试着将车内的气味尽数散去。而后命下人取来银针将她身上的各个大穴封住。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薛太医已是满头大汗。

“如何?”看薛太医停下所有的动作,慕子钦便立刻问道。

薛太医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问道:“启禀皇上,如若臣未猜错,此人可是江湖第一魅者——东歌?”

“正是。”

“那刚才的症状便好解释了。”

“何解?”

“此乃东歌体内内力混乱而引起。老臣曾在家父的医学典籍中读到过,这五荒八骏内有一门内家高手擅长使媚术,此媚术必须配着十二种世间奇花的香味所练。练此功者使用媚术时定会全身散发香味,身体微微泛红。”

听他这一说,慕子钦心中警觉了起来,他道:“即刻与孤进宫,诊治洛夫人。”

就这样,薛太医就着一身单衣囫囵地披着下人递过的风衣进了宫。

而陷入昏迷的洛歌,此刻正在被自己体内的另一个记忆唤醒。

记忆的主人叫夏倾卿。

苏乾丞相之女,人称长安第一才女。有着夏丞相原配夫人——长安第一美人——骆月一半的美貌。

同时,也是苏乾国现任国君——苏凌之妻,苏乾的贤德皇后。

只不过,不同的是苏乾国对外宣称贤德皇后从半月前便已身染恶疾,在皇家寺院灵山寺静养。

实际,夏倾卿早已于半月前从灵山寺后山悬崖跌落死亡。

此刻,身处洛歌体内的人便是那从悬崖上跌落而下的夏倾卿。而真正的洛歌则在半月前死于慕子钦的鞭子之下。

此刻,洛歌又一次经历着夏倾卿死前的所有情景。

灵山寺后悬崖边。

夏倾卿与两男子相对而站,其中一男子拿剑指着她,她记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苏凌。那个曾许诺要对她一生一世爱护,要让她看盛世天下的男人,也是那个她亲手辅助登上苏乾国大宝之位的男人。

另一人则是将她视作工具,从出生就一直利用,到她长大一直隐瞒她母亲死亡真相,将她亲手送入宫中,饱受折磨的人——她的父亲——夏始仁。

这一天,正好是夏倾卿看完母亲手札的日子。

“你不要过来。”夏倾卿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个早已杀红了眼的男人——苏凌。

“你告诉孤,你为何要回宫?你难道就不能听孤所说,安稳地呆在着灵山寺内?”

“如若不回去,我又怎能知道我母亲死去的真实原因!”

夏倾卿哭喊着,可是在一旁的夏始仁却未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冷地等待着两人的结果。

“孤早就告诉过你,你母亲死于前朝秦贵妃的毒手。她将毒下于你母亲平日最爱的果脯内。你母亲是因体内毒加深而亡。”

“那你怎么解释,先皇的密室内满墙都是我母亲的画像,有的甚至还低俗得不堪入目!”

“那是因为孤的父亲从小便爱慕着你的母亲。”

“那为何有宫中老人告诉我,我母亲是死于你父亲之手?”

“那都是谎言!那宫中老人年事已高,早已将其他妃嫔的记忆与你母亲的混淆。”

“骗人!”夏倾卿说的掷地有声,“我已在宫内找到了我母亲的手札,我也将它看完,里面全都记录着我所谓的父亲,与你父亲对她做了些什么!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我的母亲是死于毒害!”

她话才一出,原本冷静地夏始仁立刻变得表情狰狞起来,只听他冷着声音在一旁道:“皇上!你必须杀了她,这件事便将永世埋葬在着灵山内,而先皇的一世英名与您多年保守的秘密也将永远封存。”

“什么秘密?”听他这么一说,夏倾卿收起了泪痕,立刻质问道。

“不关你事,你现在需要的只是闭上嘴。”

夏倾卿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被心爱之人手中的剑所杀害。她看着站在苏凌身后的夏始仁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看着她,推动着苏凌将她推下悬崖。

005.她人入梦解玄机

瞬间失重的感觉让洛歌在梦中慌乱的挥舞着双臂。而因为她的扭动,萧寒宫里前来帮忙的宫女都慌了手脚。

看着那几宫女惊慌失措的样子,薛太医厉声道:“怕什么!你们现在要的是将洛夫人好好捆住,而不是在这里畏首畏尾!”

薛太医的话对于她们并没有任何用,反倒是吓得几人都跪在了地上。看到此情此景,在一旁的慕子钦只得亲自上前按住了洛歌的双手,而后命寒羽将她的双脚按住。

因为有两人的帮忙,薛太医继续为洛歌扎针。

突然间被人按住了双手的洛歌,因为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温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一把将慕子钦的双手紧紧抓住。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慕子钦吓了一跳,他想将洛歌的手甩掉,但是却在接收到薛太医严厉的表情后只能顺势将她的手换一种方式握在了手里。

慕子钦原以为只要这样帮助薛太医,就不会再有其他的问题,可谁知薛太医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慕子钦看着他一直加重的表情,还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回禀王上,洛夫人现在这个病情,老臣只能将她暂时稳定沉睡,但是却不能解决她身泛异香这个病症。”

听到这里,慕子钦的表情变得沉重。他静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你就从今日开始负责为洛夫人医治。毕竟孤不想在腊月二十三的家宴上见不到她。”

慕子钦说话的语调极其重。

听在薛太医心里别有另一种感觉。慕子钦就是那个深爱着洛歌的普通男子,不愿意让她错过任何一个自己身边出现的机会。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薛太医了然一笑,将洛歌稳定后便告退前往太医院查阅典籍。

看着薛太医走时的笑容,慕子钦半分心情都没有。他此刻只希望她能醒来,就算她是谍者那也得是醒着的谍者。因为他此刻并没有做好应对苏乾国的战争。

毕竟,五日前他才收到了边境的回报。因为苏乾国内的政权更替,慕晋国的边境不断有流民涌入,导致匪乱四起,百姓连连受难,人员伤亡惨重。

面对这样脆弱的过境,慕晋国现在需要的是重整。如若在这个时候,苏乾国举兵而来,只会让慕晋国很快就沦落入暴君之手。到时就真的是民不聊生。

想到这里,慕子钦握着洛歌的手又重了一分。与慕子钦不同,洛歌在陷入沉睡后便很快来到了梦里。

她在梦中回到了弈玉夫人的竹屋,也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洛歌时候的场景。只是,与那次相见不同的是,她只见到了“洛歌”一个人。

“洛歌”着一生红衣站在她的面前,美目巧兮。

“你是洛歌?”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洛歌笑看她,道:“夏倾卿,好久不见。”

洛歌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微微一愣,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而我怎么会有你的记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那为何,我与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为何我还会再出现在这里,按照命数我应该早已是孤魂野鬼,而今日却被你唤回了这里。”

“那,这是梦中还是……”

洛歌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烟雾缭绕。

“应该是梦中吧。早些年,听我师父提起过,一体双魂最后是会在梦中相见的。只是最后,只能有一个魂留下来。”

“这样,你的意思就是夏倾卿和洛歌只能有一人存活?”

洛歌点了点头,道:“夏倾卿,你想活吗?”

这话将她问住了,因为她从未考虑过,第一次从她体内醒过来的时候,她用最快的方式接受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然后用她的身份活着,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想不想活。

“我,不想活了。”

在她考虑的片刻,洛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夏倾卿不可置信。

“为何?你不是千机阁第一杀手,武林第一魅者吗?你为何不想活了?”夏倾卿不明白。

“呵。”洛歌讽刺一笑,“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我从小到大不过都是你父亲的一个工具罢了。我跟着师傅学习的所有媚术也都是为了他。可是结果怎样?我还不是被他当做弃子扔在了慕晋国。”

“弃子?”

“对!”洛歌语调转狠,“你根本没法想到,我花尽心思当上了洛王的义女,想尽办法成为了苏乾国的第二位和亲公主来到苏乾国。没想到,却得不到皇上的宠幸。接到的第一个密令居然是拿一份布军图,而且还要我用色诱。

“色诱,你知道对于一个魅者一旦使用色诱之术就代表着要以命换命。普通的魅惑之术,不过是靠自己体内的内力来控制被媚惑者的脑内记忆,让他感觉从记忆中认为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色诱之术,就是要用血布血阵,然后亲身为被魅惑者设下幻境,让他身临其境,哪怕是被魅惑者在幻境中杀了魅惑者,那也是真的。”

听到这里,夏倾卿不禁倒吸了口气,她原以为自己从小了解的洛歌师父蓝魅儿不过是个江湖幻境师,没想到她的幻境中也有这么可怕的情况。

听到她倒吸的那口气,洛歌凄凉一笑,接着道:“那日去东西大营,我没想到我险些让自己死在了方将军之手。”

“那之后……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没想到方将军是个性格暴戾的人,凡事与他有房事的女子基本都是一个下场——死。当日他挥刀砍我之前,我用幻术迷惑住了他,才得以逃脱。”

“那你与他……”

“并未发生任何事情,我这人像来不喜与人触碰,所以那日与他有房事的女子是原本跟着我的一个婢女,那事结束后,我就让她离开了。”

“那你又为何不想活了?”

“当你经历多了命悬一线,你就会在某一天突然间想明白了,释然了。”

“那我又是如何来到你的体内的?”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师父做的。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懒得去猜。”

“那,你这是将你的身体给我了?你之后也就此离开吗?”

“对,一体双魂中离开的那个只能魂飞魄散。”

“那你……”

“不会觉得舍不得,也不会觉得可惜,当你能完全记得关于我的记忆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此刻,你要走了吗?”

洛歌抬头看了看天,天边微微有光泛起,她道:“时候到了。”

“那后会无期了。”

“后会无期。”洛歌抱拳,“最后告知你一事。”

“请说。”

“你与苏凌的圆房,是你父亲有意为之。而我,做了帮凶。而苏凌也并不是你所见之样。”

洛歌才说完这句话便从她的梦中离开了,夏倾卿还来不及问出心中疑问就被身体的疼痛从梦中拉了出来。

因为针尖的刺痛,让她睁开了眼睛。片刻的模糊后,她看到了慕子钦熟悉的脸庞。

“洛歌,你醒了?”他问的话深情。

可惜,她没有心力和他上演鹣鲽情深的戏码,只是费着劲点了点头。

在一旁的薛太医在见到此景时,也将心中的大石落下。

刚醒来的洛歌还在极力的消化自己刚才梦中所见所听,却未料到慕子钦已经将她搂在怀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命令道:“你被给我耍花样,也别给我提前死掉。我可不想大晋国的数十万百姓给你陪葬。”

说完后,慕子钦便离开了萧寒宫,薛太医则留下继续为洛歌整治。

就在他踏出宫门之时,有一人影从暗处闪出。

“子珩,你来了?”慕子钦没有看他便已经猜出了来人。

来人身着白色麒麟暗纹衣,头束玉冠,手拿一副金丝白玉扇,长相阴柔,满脸笑意。

慕子珩,慕晋国的六王爷,慕子钦的弟弟。

看着自己面前满脸不悦的皇兄,慕子珩却并未收敛半分笑意,他轻摇手中的扇子,道:“你的小妃子放出来了?”

“嗯。”慕子钦冷着一张脸任由他跟在身后。

“她的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不过昨天半夜她突然发病,而且全身泛红光,如果没有猜错,她肯定就是江湖百晓生榜首的东歌。”

“那你为何还留着她?”

“因为孤想知道,她费劲心机当洛王的义女,远嫁大晋国的目的到底为何?”

“还不是因为那苏凌的野心。”

听到他提起苏凌,慕子钦心头一紧,想起了他一直挂念着的人,便立刻开口问:“人,找到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慕子珩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表情,道:“没有找到。已经派人将苏乾国灵山寺后的山崖全都搜遍了,没找到。”

“那其他地方呢?”

“也派人找了,没有。”

慕子钦听到这里,默默叹了口气。

慕子珩看着他,继续道:“还有一个消息,我想皇兄有必要知道一下。”

“什么?”

“苏凌在东都城。”

006.求问夫人佳人何在

对于一国之君的慕子钦来说,这个消息还是很震惊。他整个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到的东都城?”

“昨日傍晚。”

“同行的还有谁?”

“苏乾国丞相——夏始仁。”

“他们来所谓何事?”

“表面上看来是为了见洛夫人,但是我的人今早回报,苏凌并未在东都城城内停留,而是直接去往了城郊的法华寺。”

“去那作甚?”

“他去找了主持,打探弈玉夫人的消息。”

“可是为了夏倾卿?”

“对。”

一番对话下来,慕子钦已经对苏凌的想法了解。

当初,他收到夏倾卿从苏乾国京都消失的消息之时,就已经猜想她的失踪事出蹊跷。今天苏凌的举动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想到这里,慕子钦立刻让慕子珩前往法华寺,用自己的秘密联络方式联络弈玉夫人,并且请她来慕晋国。

“那是用何种说法请弈玉夫人进宫?”

慕子钦思量片刻,道:“母后最近身体不大好,太医过去看也没什么起色,那就以此为由。这样即便被苏凌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危险。”

“是。”

“等等。”慕子珩要走之时,慕子钦叫住了他,道:“记得联系方法不要被人知晓。毕竟这是我大晋国与师父定下的秘密约定,如若被他人知晓,那边会增加许多麻烦。”

慕子珩应下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慕子钦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慕子珩按照慕子钦的吩咐快马来到了法华寺。

慕子珩才到法华寺见过主持便被直接领到了寺外后山上的一个度假小院门外。

“施主,您要找的人便在此处。”

说完后,主持便独自离去。看着离开的背影,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慕子珩心里泛起阵阵疑问。

就在此时,门内有一女声传来:“来人可是慕子珩?”

“正是晚生。”听到声音,他立刻谨慎起来。

“且进。”

起初慕子珩还有点点的犹豫,可等了小片刻也不见有其他动静,他才小心翼翼的推开小院的门。

进门后,他便开始细心的打量。虽说弈玉夫人他也有幸见过几面,但终究还是陌生人。

简单的几方小院里,种着郁郁葱葱的药草,只有一间简单的小屋在西南角,他沿着小径径直都到小屋门外,躬身行礼,道:“晚生慕子珩奉命前来请夫人前往皇宫为太后治病。”

弈玉夫人并未开门,屋内有声传来,道:“可知太后的症状为何种?”

“经太医检查为普通的胸闷,心跳急促。但太医下了一月的药方也未有半分起效。这几日来,反而更加严重,甚至伴有短暂的心痛,呼吸不畅。”

听到他的话,弈玉夫人从屋内的凳子上起身,上前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太后的病症,并非如此简单吧?”

听她一问,慕子珩立刻道:“正是,只是不敢对外声称。太后最近几日除了心痛呼吸不畅外,还伴随性情变化,短暂性记忆缺失。”

如此一听,弈玉夫人心中了然,只道:“如此,我随你走一趟便是。只是,我可能要两日后才能进宫。”

“夫人,为何?”

“今日会有人前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想需要处理后才方能进宫。”

听她这样一说,慕子珩立刻警觉起来。

感受到他周身警觉的气息,弈玉夫人笑道:“不用太紧张。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而那人如若我不见他反倒是徒增麻烦。”

“那晚生便在此保护夫人,等候那人前来。”

弈玉夫人默认让他留下,没过两日她说的那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在下苏凌,此次特地前来见弈玉夫人。”

门外的声响起,弈玉夫人便在门内回道:“可是苏乾国国主,苏凌?”

“正是在下。“苏凌回答的极其谦逊。与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完全不同。

“不知苏乾国主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想与夫人询问一人情况。”

“你且道来。”

“我想向夫人询问卿儿的情况。她自从一月余前去往我大乾国灵山寺后,便踪迹全无。我寻遍了大乾国境内各地,都未发现她的尸身。只能来此向夫人求助。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弈玉夫人打断,道:“想不到有着天下第一谍报千机阁的苏凌居然没有夏倾卿的下落?”

那口气中的讽刺并不明显,却还是让他心里微微不适,但是为了能找到她,他忍了。

“夫人说笑了,我再是有天下第一的千机阁,也比不上身为江湖百晓生的您知道的多。”

被他这么一说,弈玉夫人却被逗笑了。站在一旁的慕子珩竟有点摸不到头脑。

只听见弈玉夫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江湖百晓生,那证明你的消息定是比我灵通的。那又何需来向我打探消息。回你的苏乾国去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说完后,弈玉夫人不再理会,任凭苏凌在门外反复询问也不开口。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苏凌终于被夏始仁好言相劝离开。

这时候,在一旁看了许久书的弈玉夫人终于起身动了动略微发僵的脖子,然后道:“你可带马匹前来?”

“就在法华寺内,为了打草惊蛇所以并未牵来。”

弈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把马匹牵来,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夫人,那苏凌才刚走。”慕子珩的语气中有点点的犹豫。

“无妨,你我从其他路下山便可。”

按照弈玉夫人的吩咐,慕子珩从法华寺牵来了马匹跟随弈玉夫人一同下了山。

当日太阳未落山之前,弈玉夫人“奉皇命”进了宫。

弈玉夫人前脚才进宫,后脚绿芷就带着她进宫的消息跑进了萧寒宫。

这日洛歌的身体已渐渐恢复,虽说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内力,但是体内那起初引起不适的乱力已经不复存在。虽说她学过医,但是却无法确定此刻自己的情况是属于何种症状。

“夫人夫人。”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绿芷已经如同那夏日枝头开心的鸟儿般进了屋,“皇上的师父进宫了。”

“进宫?”她心头一紧。

“对啊对啊,说是请来给太后治病的。也不知这次太后得了什么病症,太医久看未愈,只能请皇上的师父前来看病。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皇上的师父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医圣手……”

洛歌并未将她的话继续听了下去,而是想了其他的事情。

皇上的师父,弈玉夫人。

她又怎能不知,那可是她的师父。江湖百晓生,被江湖成为医圣的人。她自五岁时便在她身边学医,十年的教养之恩,她怎会忘记。

但是,此刻她却不是那个在师父身边乖乖长大的夏倾卿,她此刻已是敌国的间谍——洛歌。况且,她还因为上一日见到夏始仁后突生奇病。现在别说见她,就连出这后宫都难。

想着想着,她渐渐皱起了眉。

在一旁津津乐道的绿芷在看到她的表情时,突然停了。她紧张兮兮地问道:“夫人,是不是奴婢说的您不爱听?”

被她靠近的声音拉回现实的洛歌慌忙摇头,转念道:“不。只是我这身体有些许不适,看来需要你想办法找人请太医来看看。”

“夫人,奴婢这就去找皇上身边的内侍官去。”

看着绿芷匆匆忙忙走出去的样子,洛歌开始从心里细细的盘算起来,她必须在师父进宫的这段时间,与她见上一面,然后与她相认。

她,要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重生。

好在慕子钦早已吩咐给身边的内侍,只要洛歌派人来请便可让太医去往她宫中看病。

天刚擦黑,薛太医便来到了萧寒宫。

外面内侍才报,洛歌便立刻假寐躺在了床上。薛太医才推门进来,她便开始若有似无的轻唤:“疼,疼,疼……”

才见她如此,薛太医便立刻上前为她用丝线搭脉。可是平缓的脉象却让薛太医着实摸不着头脑。

看着她闭着的双眼,薛太医又不敢上前。毕竟宫中规矩,如非夫人自己同意或是皇上特许,他万不能上前探病。这可着实让他着急起来。

看着一旁着急跺脚的薛太医,绿芷也急了起来,问道:“薛太医,您这是……”

“夫人这病症,下官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就此刻悬丝诊脉来看,夫人脉象并未有异常,但是……夫人却表示不适。下官又不能上前查探……这……如何是好?”

被薛太医这么一解释,绿芷也泛起了愁。而在床上帐后一直假装疼痛的洛歌,也适时的配合起来。用他俩刚好能听清的声音道:“疼,全身疼。好疼……”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薛太医立即让人去向皇上请旨。

另一方,与弈玉夫人叙旧的慕子钦才准备问起夏倾卿的情况时便被来报的内侍打断了话语。

“禀皇上,萧寒宫洛夫人重病,薛太医前往。想请皇上旨意为夫人近身治疗。”

007.师徒连心

对于一国之君的慕子钦来说,这个消息还是很震惊。他整个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到的东都城?”

“昨日傍晚。”

“同行的还有谁?”

“苏乾国丞相——夏始仁。”

“他们来所谓何事?”

“表面上看来是为了见洛夫人,但是我的人今早回报,苏凌并未在东都城城内停留,而是直接去往了城郊的法华寺。”

“去那作甚?”

“他去找了主持,打探弈玉夫人的消息。”

“可是为了夏倾卿?”

“对。”

一番对话下来,慕子钦已经对苏凌的想法了解。

当初,他收到夏倾卿从苏乾国京都消失的消息之时,就已经猜想她的失踪事出蹊跷。今天苏凌的举动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想到这里,慕子钦立刻让慕子珩前往法华寺,用自己的秘密联络方式联络弈玉夫人,并且请她进宫。

“那是用何种说法请弈玉夫人进宫?”

慕子钦思量片刻,道:“母后最近身体不大好,太医过去看也没什么起色,那就以此为由。这样即便被苏凌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危险。”

“是。”

“等等。”慕子珩要走之时,慕子钦叫住了他,道:“记得联系方法不要被人知晓。毕竟这是我大晋国与师父定下的秘密约定,如若被他人知晓,那边会增加许多麻烦。”

慕子珩应下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慕子钦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慕子珩按照慕子钦的吩咐快马来到了法华寺。

慕子珩才到法华寺见过主持便被直接领到了寺外后山上的一个度假小院门外。

“施主,您要找的人便在此处。”

说完后,主持便独自离去。看着离开的背影,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慕子珩心里泛起阵阵疑问。

就在此时,门内有一女声传来:“来人可是慕子珩?”

“正是晚生。”听到声音,他立刻谨慎起来。

“且进。”

起初慕子珩还有点点的犹豫,可等了小片刻也不见有其他动静,他才小心翼翼的推开小院的门。

进门后,他便开始细心的打量。虽说弈玉夫人他也有幸见过几面,但终究还是陌生人。

简单的几方小院里,种着郁郁葱葱的药草,只有一间简单的小屋在西南角,他沿着小径径直都到小屋门外,躬身行礼,道:“晚生慕子珩奉命前来请夫人前往皇宫为太后治病。”

弈玉夫人并未开门,屋内有声传来,道:“可知太后的症状为何种?”

“经太医检查为普通的胸闷,心跳急促。但太医下了一月的药方也未有半分起效。这几日来,反而更加严重,甚至伴有短暂的心痛,呼吸不畅。”

听到他的话,弈玉夫人从屋内的凳子上起身,上前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太后的病症,并非如此简单吧?”

听她一问,慕子珩立刻道:“正是,只是不敢对外声称。太后最近几日除了心痛呼吸不畅外,还伴随性情变化,短暂性记忆缺失。”

如此一听,弈玉夫人心中了然,只道:“如此,我随你走一趟便是。只是,我可能要两日后才能进宫。”

“夫人,为何?”

“今日会有人前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想需要处理后才方能进宫。”

听她这样一说,慕子珩立刻警觉起来。

感受到他周身警觉的气息,弈玉夫人笑道:“不用太紧张。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而那人如若我不见他反倒是徒增麻烦。”

“那晚生便在此保护夫人,等候那人前来。”

弈玉夫人默认让他留下,没过两日她说的那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在下苏凌,此次特地前来见弈玉夫人。”

门外的声响起,弈玉夫人便在门内回道:“可是苏乾国国主,苏凌?”

“正是在下。“苏凌回答的极其谦逊。与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完全不同。

“不知苏乾国主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想与夫人询问一人情况。”

“你且道来。”

“我想向夫人询问卿儿的情况。她自从一月余前去往我大乾国灵山寺后,便踪迹全无。我寻遍了大乾国境内各地,都未发现她的尸身。只能来此向夫人求助。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弈玉夫人打断,道:“想不到有着天下第一谍报千机阁的苏凌居然没有夏倾卿的下落?”

那口气中的讽刺并不明显,却还是让他心里微微不适,但是为了能找到她,他忍了。

“夫人说笑了,我再是有天下第一的千机阁,也比不上身为江湖百晓生的您知道的多。”

被他这么一说,弈玉夫人却被逗笑了。站在一旁的慕子珩竟有点摸不到头脑。

只听见弈玉夫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江湖百晓生,那证明你的消息定是比我灵通的。那又何需来向我打探消息。回你的苏乾国去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说完后,弈玉夫人不再理会,任凭苏凌在门外反复询问也不开口。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苏凌终于被夏始仁好言相劝离开。

这时候,在一旁看了许久书的弈玉夫人终于起身动了动略微发僵的脖子,然后道:“你可带马匹前来?”

“就在法华寺内,为免打草惊蛇所以并未牵来。”

弈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把马匹牵来,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夫人,那苏凌才刚走。”慕子珩的语气中有点点的犹豫。

“无妨,你我从其他路下山便可。”

按照弈玉夫人的吩咐,慕子珩从法华寺牵来了马匹跟随弈玉夫人一同下了山。

当日太阳未落山之前,弈玉夫人“奉皇命”进了宫。

弈玉夫人前脚才进宫,后脚绿芷就带着她进宫的消息跑进了萧寒宫。

这日洛歌的身体已渐渐恢复,虽说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内力,但是体内那起初引起不适的乱力已经不复存在。虽说她学过医,但是却无法确定此刻自己的情况是属于何种症状。

“夫人夫人。”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绿芷已经如同那夏日枝头开心的鸟儿般进了屋,“王上的师父进宫了。”

“进宫?”她心头一紧。

“对啊对啊,说是请来给太后治病的。也不知这次太后得了什么病症,太医久看未愈,只能请王上的师父前来看病。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王上的师父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医圣手……”

洛歌并未将她的话继续听了下去,而是想了其他的事情。

王上的师父,弈玉夫人。

她又怎能不知,那可是她的师父。江湖百晓生,被江湖成为医圣的人。她自三岁时便在她身边学医,十年的教养之恩,她怎会忘记。

但是,此刻她却不是那个在师父身边乖乖长大的夏倾卿,她此刻已是敌国的间谍——洛歌。况且,她还因为上一日见到夏始仁后突生奇病。现在别说见她,就连出这后宫都难。

想着想着,她渐渐皱起了眉。

在一旁津津乐道的绿芷在看到她的表情时,突然停了。她紧张兮兮地问道:“夫人,是不是奴婢说的您不爱听?”

被她靠近的声音拉回现实的洛歌慌忙摇头,转念道:“不。只是我这身体有些许不适,看来需要你想办法找人请太医来看看。”

“夫人,奴婢这就去找王上身边的内侍官去。”

看着绿芷匆匆忙忙走出去的样子,洛歌开始从心里细细的盘算起来,她必须在师父进宫的这段时间,与她见上一面,然后与她相认。

她,要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重生。

好在慕子钦早已吩咐给身边的内侍,只要洛歌派人来请便可让太医去往她宫中看病。

天刚擦黑,薛太医便来到了萧寒宫。

外面内侍才报,洛歌便立刻假寐躺在了床上。薛太医才推门进来,她便开始若有似无的轻唤:“疼,疼,疼……”

才见她如此,薛太医便立刻上前为她用丝线搭脉。可是平缓的脉象却让薛太医着实摸不着头脑。

看着她闭着的双眼,薛太医又不敢上前。毕竟宫中规矩,如非夫人自己同意或是王上特许,他万不能上前探病。这可着实让他着急起来。

看着一旁着急跺脚的薛太医,绿芷也急了起来,问道:“薛太医,您这是……”

“夫人这病症,下官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就此刻悬丝诊脉来看,夫人脉象并未有异常,但是……夫人却表示不适。下官又不能上前查探……这……如何是好?”

被薛太医这么一解释,绿芷也泛起了愁。而在床上帐后一直假装疼痛的洛歌,也适时的配合起来。用他俩刚好能听清的声音道:“疼,全身疼。好疼……”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薛太医立即让人去向王上请旨。

另一方,与弈玉夫人叙旧的慕子钦才准备问起夏倾卿的情况时便被来报的内侍打断了话语。

“禀王上,萧寒宫洛夫人重病,薛太医前往。想请王上旨意为夫人近身治疗。”

008.师徒得见

洛歌站在船头,看着那只簪子出神。突然间看到那人群中的弈玉夫人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用唇语唤她:“卿儿。”

那两字才出来,豆大的泪珠顿时夺眶而出。为了避免被她人发现,洛歌立刻装作眼中进了风沙,用随身的手绢将泪水拭掉。当她再次抬头看向弈玉夫人原来在的地方,人已经不在。洛歌试着再次从人群中寻找,却发现依旧找不到人,她便只能就此放弃。

很快,皇宫家宴开始了。西爽阁的戏台上已有伶人唱着《西厢记》、对于戏曲,洛歌从小就不热爱,所以她早早的便潜退绿芷等人回到船舱内。

船舱内,内侍早已按照宫内妃嫔的等级为洛歌安排了软塌、书案、食台以及暖炉。看似不大的船舱内一应俱全。食台上还备着洛歌喜欢的糕点。环视四周,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软塌上躺下,思考着怎样在繁杂的环境中找到弈玉夫人。

可偏巧,船舱外的戏曲声太催眠,没有一刻的时间他便睡着了。临近午时,洛歌才悠悠转醒。船舱外的戏曲声还未停止,只是她身边多了个人。

“师……”她才要开口便被那人轻轻抬手拦下。

看着那熟悉的脸盘,洛歌眼中噙满泪水。只见那人伸手将她轻轻地拥在了怀里。耳边还传来了她温柔的声音,道:“徒儿,辛苦了。”

那一声两年未听到的“徒儿”惹得洛歌眼中的眼泪全部掉了下来。感受着怀里那抽搐的频率,弈玉夫人继续温柔安慰道:“你的疑惑,我想原本的洛歌应该多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将你母亲的事情全部查清楚,还有帮助钦儿排除这皇宫中的细作。”

“那我的复生……”

“钦儿并未知道,所以你要处处小心。为师知道,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只是你过去身体羸弱不适合练武,洛歌则是一个练武奇才。你正好可以利用她的身体,更好的保护自己。至于上一世,为师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徒儿太相信了那人的甜言蜜语,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听到洛歌的话,弈玉夫人心里一阵刺痛。她轻轻将怀里的人报的更紧。直到洛歌的眼泪止住,弈玉夫人才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这时船外也传来了慕子钦命内侍传膳的声音。

只听舱外绿芷敲门,道:“夫人,皇上命人传膳,你是否要此刻用膳?”

看了看一边为自己搽拭眼泪的弈玉夫人,洛歌道:“容我再躺上片刻,命人把膳食备着吧。”

“诺。奴婢这就命人将膳食放在后舱给你温着,到你要用膳的时候吩咐便是。”

洛歌并未再回话,而是静等屋外没了人声才低声向弈玉夫人问道:“师父此次要在这东都城待上多久?”

“此次为师并不会呆太久,等找机会为你检查身体之后便会离开。毕竟明年的百晓生排行榜放榜之日快到了,我得回去将所有的消息核实。”

“那我这身体原来的主人……”

“不用担心。东哥的名字不会再出现在江湖百晓生排行榜上,会另外有人代替,到时我会差人将新的榜单送进慕晋国皇宫予你,切记要讲内容牢记于心。”

“徒儿记下了。”

洛歌应下后,弈玉夫人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离开了。这时洛歌才唤人将膳食抬进舱内。

许是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洛歌今日的胃口特别的好。吃下的东西比平时多上了两倍。等她放下碗筷,看着桌上空了三分之一的碗碟,她不由的脸红了起来。

看着她微红的脸,绿芷打趣道:“夫人,你今日胃口可真好。是否是那体内的活物活了过来?”

听到绿芷说的话,她佯装要打的将手中的筷子抬了起来。看着她的动作,绿芷也作势求饶。一时间舱内充满了嬉笑的声音。而这样的氛围,是洛歌身上许久未见到的。

午时后的戏曲并未在饭后就开唱,慕子钦下旨让众人休息,未时再开。

因为早晨洛歌伴着戏曲睡了很久,导致她在众人休息时无事可作。百无聊赖之际,她想起弈玉夫人说的话后,为自己把了脉。

感受着右手指尖脉象的变化,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她只能默默叹上一口气。

可巧她叹气被人听见,那人隔着门便问:“不知夫人在叹何?”

听到来人声,她道:“薛太医,这是为何前来啊?”

听到她的话,门外的薛太医笑道:“今日,老臣奉皇上的旨意来为夫人把脉的。”

被他这样一说,洛歌心中起了疑问:“这脉不是早就请过了吗?况且前几日皇上便下令让薛太医不用日日前来了,怎的今日又要来了?”

“回夫人,皇上说今日小年,让老臣再来为夫人请脉一次,能确保之后能安然过年。”

听他的话,洛歌也便让他近了舱内。

请脉后,薛太医脸上露出了点点难色。

看着他的面色,洛歌道:“有何问题,只管说便好。不用遮遮掩掩的。除非是明日将死,不然我都可接受。”

听她的这一番话,薛太医也就稍稍安心道:“回夫人,之前夫人生了一怪病,夜里皇上将老臣连夜带进宫中救治。当晚,夫人的房内散发异香,通体泛红。老臣自那日后便前往太医院的藏书阁查遍了古方典籍,才大概了解到夫人这是失去了体内的内力。”

“内力?”洛歌用一脸不明的表情看着他。

“对,按照古方典籍记载,夫人体内……体内……”

“但说无妨。”

“夫人体内有一种特殊内力,可练就奇特功法。只是那内力不可受外界刺激,一旦有伤及心肺之事便会导致体内内力横行,最后会导致内力尽失。”

听者他的一番话,洛歌心中已是了然,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佯装好奇道:“薛太医说……我体内有……内力?然后……没了?”

“对。”薛太医认真点了点头。

“那你那日之后可曾向皇上提起此事?”

“还未曾提起,不过今日过后肯定要向皇上回报。”

听他这么一提,洛歌心头一紧。过去洛歌有内力之事是否被人知道她暂且不定,如果现在被人知道了她曾经有内力,那结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她醒来之时是在那方囚之中,就证明了洛歌的行踪多少已经暴露。慕子钦心中已经产生了怀疑,现在这消息只会让他认定,自己就是那天下第一杀手——东哥。

这样一来,别说让她报仇找出细作,就是让她活下去都难。

细细想来,洛歌心中泛起点点害怕,她立刻上前悄声与薛太医道:“不知,要何条件薛太医才愿意不将我这情况不回禀皇上?”

听到她的提议,薛太医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到:“老臣在这宫中侍奉两代君主,从入宫之日便按太医院规发下重誓,不能欺瞒皇上,更何况老臣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几十口人的脑袋都系在老臣的腰带上,一旦老臣欺瞒了皇上被知道,那便是欺君之罪,轻则抄家,重则满门抄斩。夫人您这是……”

听着他说的话,洛歌心中不忍。但是却也不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一时间,舱内陷入了僵局。洛歌只是踱着脚步想着办法。而跪着的薛太医则大气都不敢喘。

思量片刻后,洛歌蹲下与薛太医平齐,低于道:“薛太医我有一法可以救你我,不知薛太医可愿一听?”

“请夫人明示。”

……

薛太医离开了洛歌的船便立刻前往慕子钦前回禀。见到着急而来的薛太医,慕子钦皱着眉头道:“何时如此慌张?”

薛太医才近船舱便立刻跪下,道:“回禀皇上!洛夫人的病已是无法治愈了。”

“为何?”慕子钦想起了当日的情形,心中疑虑升起。

“因为洛夫人因失去体内的护体内力,身体已失去了固本之源。现在已算是半个活死人。”

“为何是半个?”薛太医的话将慕子钦的疑虑打消了一半,却也勾起了他的另一半好奇。

“前几日,在微臣为洛夫人救治之后便回去查了古籍。在太医院藏书阁内有一书,名曰《上古金方》,其中有记载道,如若女子从小体弱且身体阴寒,会有古医用古法请来高人用高人的三十年内力为其塑一人形植入体内,护住其心脉。为的是保住这人的前三十年寿命,一旦三十而立之后,再用世间难得的五味药材合成一粒丹药服下,方可活到六十。

“现今,洛夫人体内的内力怕是已经全都消散。所以今日微臣为其请脉诊断之时,发现其脉象忽明忽暗,甚至有时都无法探清。微臣这才称其为半个活死人。”

听到这话,慕子钦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便问:“那如若,这样一直拖着,她可活过几岁?”

“微臣……不敢妄下言论。”

009.从新选择只为日后

看着薛太医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样子,慕子钦轻叹一口气后便让他下去了。

薛太医离开后,他一直想着薛太医所说的话,心中很是犹豫。他犹豫的是此刻洛歌的身体该不该治好。如若治好了,那一切安插在慕晋国的暗线都可以通过她连根拔起,但是这样也会增加慕晋国内消息的外泄。

但如若不治好,他也就可以从此让洛歌这条线断了,可以止住消息外泄,直到下一个新的细作进宫,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也就可以将其他的暗线除清。然而新的细作进宫,想必就更加难查。

经过左右权衡,慕子钦决定救下洛歌。他转身让薛太医退下后便派内侍前去请弈玉夫人前来。

等待弈玉夫人前来,慕子钦屏退众人后,立刻向弈玉夫人跪下,道:“徒儿过去到现在不曾求过师父何事,除了师妹。但是今日,徒儿想求师父一件事。只求师父答应。”

“何事?”

“徒儿求师父救我的妃嫔——洛歌。”

听到他的话,弈玉夫人听到他的话心中一阵激动。但她并未表现出半分,而是关切的问道:“你不是曾说不确定那人的身份?为何现在又要为师就她?”

慕子钦将自己的一番思量告诉弈玉夫人后,弈玉夫人反而陷入了思量。

她原想可以让洛歌原本体内的内力可以保护夏倾卿,谁曾想到,她竟然在一夜之间内力尽失。

看着弈玉夫人陷入沉思,慕子钦一时间无所适从。直到她再次抬起头来,慕子钦才稍稍冷静下来。

弈玉夫人抬头便直接道:“洛歌,我救。只是我能在这宫中呆的时间不长,如若要完全医治好那估计需要花费上些时间,每月我也都会命人带我的药房来,所以我希望在我完全医治好她之前,你能将宫中的细作都全部清楚。”

“那师父医治她需要多久?”

“快则一两年,慢则五六年。所以,你最晚可以有六年时间将自己宫中的所有细作找出,将苏凌的谍报系统一网打尽。”

“不用六年,两年便可以。”

面对弈玉夫人给的期限,慕子钦并不满意。他需要的是尽快将那些影响慕晋国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全部清除。

“那你便去做就行。”

两年的时间,对于慕子钦够了,对于弈玉夫人和洛歌也够了。

下午的家宴在简单的会面后开始,西爽阁的台子上又重新唱上了。与早间的《西厢记》不同,下午唱的是豫剧《花木兰》。

听着外面的热闹声,洛歌出了舱门,坐在外备好的桌边听起了曲儿。虽说她不太明白曲唱的是哪几句,但台上表演的内容她还是能看出来。

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她从小便熟知。小时跟着师兄身后背时的场景,她还能记得。想起这她撇过头看了看主船上的慕子钦。

从上次一别之后,她就未曾见过。虽说已是熟识的样子,但是此刻细细看来,他还是有所不同。

在她看的出神之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声音,有人登船。她慌张的收回目光时,却撞上了来人那满脸笑意的目光。

“师父。”洛歌红着脸起身打招呼。

弈玉夫人也为对称呼多做纠正,而是笑着行礼道:“民妇见过夫人。”

这一声夫人,洛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立刻换了口气道:“夫人免礼。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民妇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夫人看病,不知夫人此刻可方便?”

“夫人请。”

薛太医才来请完脉,洛歌就想着要想办法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弈玉夫人,让她前来为自己出谋划策。却不曾想到,自己教薛太医的方法即可便生了效。

洛歌屏退所有内侍,带着弈玉夫人进了船舱。

才进船舱,她便道:“师父,徒儿现在身上并未有半分内力,如若今后要遇到苏凌可如何是好?”

“你且莫着急。”弈玉夫人安慰道,“你没有的是洛歌原先的媚术内力,但根本却还在,毕竟她修炼的媚术是以江湖有名的魏宗内家功法为基础的。只要你从今后认真练习,之后你的内力便不会有问题。只是,这媚术你是不会再有了。”

“为何?”

“按照洛歌师父——蓝媚儿所述,她所修的媚术是一次成型的,一旦失去就无法再聚起,而所练之人也会因为前期的修炼损耗体内的‘气’而无法再次修炼。毕竟这是童子功。”

“那现在徒儿继承了洛歌的身体,且之前也见过了夏始仁,他命徒儿用媚术勾引师兄,现在该如何是好?”

听到她的话,弈玉夫人沉思片刻,道:“那你就按照他说的去‘魅惑’钦儿,但是不是用内功,而是用本事。只有你按照他说的做,他才会觉得你还是洛歌,而你也不会有危险,你这样也能帮钦儿铲除宫内细作。”

“那不就是……”听到她说的话,洛歌脸颊不禁又红了起来。

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弈玉夫人打趣道:“怎的还会害羞起来?你和钦儿小时不就定下了生死之约,互许终身?现在不过是将你们曾经的许诺兑现罢了。”

“可是师父……”洛歌有点犹豫,毕竟她对慕子钦的情感并非完全的男女之情。

“可是啥?难道你不曾喜欢过钦儿?”

这话一问,反倒为难住了洛歌。她与慕子钦打小认识长大,两人同进同出,曾玩笑的说过要互相嫁娶,可在她的记忆里她却未曾和慕子钦定下明确的约定,所以她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现如今,直到弈玉夫人再问起的时候,她才开始考虑这件事情。

“师父,我……不知道对师兄到底应该是何情感。”

“那为师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请师父指教。”

“你可曾想过有一日如若你师兄离开,你会为他紧张、担心或难过?”

“那你可曾想过有一日如若你真能嫁予你师兄,你该如何对待?”

“那你又可曾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希望有你师兄的帮助?”

弈玉夫人的三个问题,洛歌只用一个“我”字回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如若这话问的是她前世的夫婿苏凌,那她可以利落回答,可是角色一旦换到了慕子钦,她反而犹豫了起来。

看着她的犹豫,弈玉夫人也不点破,她将一切看在眼底,在她犹豫之时顺势将她的手拉过,开始诊脉。

其实,洛歌的情况并未像太医回报的那般严重,也不曾如她原本预测的那般无法医治。只不过是伤到了部分经脉。

“之前和你说的办法,你还是要照旧。不过在你练魏家内经心法之前,我要为你身上的部分经脉扎针‘归位’。”

“那需要几日?今日傍晚苏乾国的使者便要进城,五日后便是觐见之时。”

“五日够了。”

“那边劳烦师父了。”

“五日后,你可以自行按照我的方式为自己扎针,药方也自己按照身体的情况继续调整就可。”

“徒儿记下了。”

“还有一点,我并未告诉钦儿你的情况,他与我约定,两年内定会将所有的苏乾国细作一并清除。所以在这两年内你要做好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与他相认,用你的办法帮他即可。不要白费你这么多年所学。”

弈玉夫人断断续续的交代了一些东西后便离开了船舱,她与洛歌相约第二日早晨开始治疗。

之后的时间,洛歌就那样听着曲儿到了晚饭时间。按照慕晋国皇宫祖制,小年夜的家宴是要在御花园设宴的,但是今年慕子钦却一改祖制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西爽阁对角的厅中。厅中,放着一张大桌是供太后、皇上及妃嫔坐的。而厅旁的回廊上则摆上数十张小桌供来参加家宴的各大臣及家眷坐。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时,天色已经擦黑。而这时,洛歌也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到慕子钦的后宫。

除了弈玉夫人是慕子钦师父的身份坐在主桌,他的右侧外,左侧首位坐的是慕子钦的母亲——晋国太后。太后的名讳已经无人记得。

在太后左侧的是慕子钦的皇后——鸾后,她是苏乾国苏凌的亲妹妹,苏顷语。她的样子,洛歌一直都只是通过苏乾国的后宫里见过画像,今天第一次见,让洛歌着实嫌弃了苏乾国的画师一番。

坐在鸾后左侧的是一五岁的孩童——慕羽。他是慕子钦还未成为皇上之前便有的孩子,根据宫中传闻他的母亲是原本的静夫人,现被关于宫廷一隅的冷宫。

之后主桌上便无他人,而洛歌则因身份问题被安排在了弈玉夫人的右侧。

简单的座次就让洛歌明白了曾经这副身体的主人有多不待见。

她悄悄环视其他人,回廊上的大臣及家眷都在静待开席。而慕子钦也久久没有宣布开席。

这样的等待,让洛歌感觉的无措。过去,她是有读过慕晋国的宫规、史记,但是却从来没有读到过有这样的规矩。所以这一刻,她心里打起了鼓。

大概等了快一刻,突然有钟声从远处传来,这时慕子钦才宣布开席。

010.家宴并非好宴

“开席”一声才下,就见回廊上的大臣及家眷都开心地动了起来。而主桌上的人也在太后动筷后才慢慢的开动。动筷之后,桌上的觥筹交错才明显了起来。

才尝了两口菜,太后便开口道:“皇上啊,今儿唱的这曲儿听着总不舒服。怎么听都没洛夫人入宫那日唱的那个好听。不知道……”

太后话还没有说完,洛歌的心就提了起来,她根本记不起来入宫那日唱了什么。而现在太后在这家宴当着百官的面这样提起来,摆明了就是想给她难堪。

慕子钦听了太后的话,道:“母后,这曲儿哪天听您听着都不舒服。每次念都只念洛夫人的那曲《离人归》。所以今儿又想再听一次。那便让洛夫人唱便是。”

慕子钦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酷口吻,洛歌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好从席间起身,行礼。然后道:“既然太后想听,那嫔妾唱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顷语打断了,她用不温不火不带任何感情道:“你这是想拒绝,还是觉得在这家宴上唱上一曲很难?”

苏顷语的这一番话,慕子钦没有否定,太后也没有提出异议,洛歌知道这一唱是必唱无疑。

“回皇后,嫔妾说的只是是想换首曲儿。今天是小年,想换一首喜庆的。”

听到她说的,太后满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快唱来。”

洛歌依据着年幼时的记忆将江南节前人人传唱的小调唱了出来。调子才起,席间便安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紧紧地盯着洛歌,她如同那江南有着您侬软语的女子般,用北方不曾有的调子让人如痴如醉。

一曲毕,隔了许久才有掌声从席间传来。而这时洛歌则一改曲间的姿态,等待着太后的评价。

掌声渐小,太后才开口道:“没想到洛夫人竟会那江南小调。唱的犹如有人拿着那一小叶儿在心间挠阿挠,听得心痒痒。如若我是那男子,定会以为是到了那江南的温柔乡,真是让人留恋忘返。”

太后这话一说,引来了席间无数人的轻笑,洛歌知道她说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她却不能反驳。而且由此可以看出,原来的洛歌在这后宫内给人的形象是一个轻浮、妖媚的女子。所以,也才能在这家宴上让她献唱,还博众人一笑。

听着笑声,慕子钦道:“罢了罢了。曲也听了,该进膳了。今儿儿臣可是为母后准备了上好的菜色,怎能让它凉了呢?”

“好好好。”太后笑着夹起慕子钦命人夹过的菜,然后继续吃了起来。回廊上的众人也在此时继续进膳,只留洛歌一人静静地站着。

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不能出声也不能自作主张的坐着,但是饥肠辘辘的感觉让她有点无法适应。这时,坐在慕子钦身边,将一切都看在眼底的弈玉夫人道:“皇上,这大过年的,让洛夫人这样一直等着也未免太不好了吧?”

这不大不小声的提醒让慕子钦不得不将洛歌唤回席间坐下进膳。

洛歌才坐下便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弈玉夫人,而她则是满脸慈爱地点点头,示意她快吃。

一顿饭下来,除了让洛歌献唱的插曲外,整个气氛都十分融洽,一轮又一轮的进酒让不胜酒力的太后和年级尚幼的慕羽早早离了席。一些不胜酒力的大臣也都带着家眷告退,在席末之时也就只剩下慕子钦、苏顷语、洛歌和一些没见过的大臣,大部分的家眷也都在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弈玉夫人也在宴席过半时匆匆离开。

看着席间互相聊天的大臣,洛歌几次想离席都在开口时失败了,因为每当她要开口,苏顷语总是会恰如其分的开口与慕子钦交谈,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她这样的行为,惹得洛歌一阵不满。按照她的了解,这洛歌应该是和苏顷语是一派的,但是今天却未表现出半分亲密,甚至是慢慢的厌恶和敌对,这让洛歌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洛歌想再一次向慕子钦禀奏离席,还是被苏顷语拦了下来。

只听苏顷语道:“皇上,今儿的酒可是那杜康?臣妾记得有圣人云,天下之酒唯有杜康可解千愁。”

“皇后说的是,今儿的酒便是那杜康,这是母后最爱的酒。所以前几月我便命人从宫外采了批新的进来。这批酒可是与之前的不同,均为二十年以上的陈酿,算算时间可是要比皇后年级还大上那么一点。”

“既然美酒佳肴,那就应该配上美景佳曲。不是俗话说的好,美酒配美人,美人唱美曲,美曲应美景吗?”

苏顷语这话才一说,余下的众人都自觉的将目光移到了洛歌的身上。洛歌在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后,打心里知道,这个苏顷语定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再出丑,而她同样的无法避免。

顺着众人的目光,慕子钦道:“既然众卿都想听洛夫人再唱一曲,那便劳烦孤的洛夫人,为孤唱上那么一曲吧。”

慕子钦说的是“为孤唱一曲”,可他的眼神中的不在乎由于一把冰冷的刀插在了洛歌的心头。

虽说她现已是洛歌,但是她毕竟还是夏倾卿。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她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现在也没有了太后和那众多的人,她也不用太顾及不给慕子钦面子的事情。

转而,她咬了咬牙,道:“皇上一直听嫔妾唱,难道不觉得腻了些吗?嫔妾可是听说皇后曾是苏乾国的第一才女,无人能比。嫔妾倒是想听皇后娘娘的歌声。”

才被她提到的时候,苏顷语表情便凝重了起来,那便话才歇了她就立刻反驳道:“那苏乾国第一才女怎能是我,而是我皇兄的皇后夏倾卿。”

话才说完,整个席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大臣们纷纷看向了坐在正中的慕子钦。只见他面色微怒,右手紧握着酒杯,不曾将酒送入口中。

顿时,众位大臣酒醒,立刻告退。只留下带着怒气的慕子钦,因刚刚说出话而一脸懊恼的苏顷语和一旁将所有事都看在眼底的洛歌。

当宴席间只剩下他三人的时候,苏顷语立刻跪下,低声求饶道:“臣妾求皇上恕罪。臣妾求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慕子钦满脸的怒气已经显露,用带着嘲讽的口气反问,道:“你堂堂苏乾国公主何罪之有?”

被他这样一问,苏顷语吓得立刻开口道:“臣妾明知苏乾国皇后名讳乃宫中禁忌,臣妾还口不择言。”

“既然知道,为何又要提起?”

“臣妾不是有意为之。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慕子钦反问道,“只是想提醒孤,那夏倾卿是苏乾国第一才女,孤的师妹,最后嫁给了你的皇兄?还是你想提醒孤,你那位好皇兄才是夺走孤一切的人?”

“并不是如此。”听着慕子钦震怒的话语,苏顷语吓得颤抖起来。而一旁的洛歌竟有点心疼她,想开口劝慕子钦。

但是她还未开口,慕子钦便弯下腰,用右手将苏顷语的脸抬了起来,然后道:“你记住了,此刻你是我大晋国的皇后,不是你那苏乾国的公主,你的皇兄虽然娶了孤的师妹,但是那也是过去的事情。这宫中,早就有规矩,孤不允许任何人直呼她的名讳,今日你既然坏了这规矩,那就得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你此刻已经是孤的皇后,早不是那在苏乾国皇宫中任意妄为的皇后了!”

说完话,慕子钦便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顿时间,苏顷语眼中那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将厅中的垫子染湿了一块。

“来人啊。”慕子钦道,“将皇后送回末朝宫,闭门思过一月,让她好好想想,身为六宫之主该有何种言行。未来一月,未有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这宫中的家宴、晨昏定省也都免了吧。”

说完后,慕子钦便转身离开了。伴随着的便是鱼贯而入的内侍和宫女将苏顷语抬走。只留下洛歌一人静静地思考着“夏倾卿”何时成了后宫禁词。

洛歌何时回到萧寒宫的她已不记得,只是恍惚间感觉有人伺候她洗漱,入榻休息。其他的一概不知。

从离开家宴后,她就一直在想着这苏乾皇宫中的关系,以及可能会成为“夏倾卿”成为禁词的原因,可是想了许多都被她否决了。最后还是只能唤来绿芷。

“绿芷,你可知道这‘夏倾卿’为何会成为宫中禁忌?”

她话才一说就吓得坐在榻边的绿芷一把将她的口捂住,那种来自本能的恐惧让绿芷越矩了一次。

洛歌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拉下捂住她口的手,问道:“这个名字就这么可怕吗?今天晚膳时,皇后提了一嘴便被皇上罚了禁足。”

听她才说完,绿芷便转过头,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俩能听清的声音道:“夫人,你难道忘了那关在冷宫的静夫人了吗?她就是提了这个名字才被打入冷宫的。”

被她这样一提,洛歌反倒是来了兴趣,道:“到底是为何,你且说来与我听听。”

011.宫中旧闻引回忆

绿芷口中的传闻要从一年前的夏天说起,那时候刚好是苏乾国王朝更迭完成后的第一个端午节,慕子钦收到了来自苏乾国的邀请函,邀约他参加苏乾国王苏凌的登基大典。

按照五骏八荒的各国盟约,慕子钦需要派人前往苏乾国道贺并送上贺礼,但是由于苏乾国现在的皇后就是他的师妹夏倾卿,他选择了亲自前往。

在早朝上,大臣们都一致反对慕子钦这样的做法。但是为了夏倾卿,他愿赴险。

从苏乾国到慕晋国的路不算艰险。所以慕子钦紧赶慢赶的用了一月时间到了慕晋国京都。但是,他却在那里见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他隐去身份跟在道贺的使者队伍里去到了皇宫,可是却未如愿以偿地见到夏倾卿,却见到了让他一辈子记恨的男人——苏凌。

他俩的对话发生在御花园。

“作为一国君主,没想到慕晋国国主慕子钦会亲自前来为孤道贺。”

“我并不是为你前来,我想你知道我和夏倾卿的关系。此次前来为的只是见她一面。”

“作为我的皇后,能让他国国君惦记,我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呢?”

苏凌话语里透露出的得意让慕子钦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作为一国君主,那些气度是不能失去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着苏凌,道:“我本就和她只是师兄妹,此次前来仅仅是为了师命。”

苏凌听到他的话,表情微微一僵,却又转而笑脸相迎,道:“既然如此,那作为她的夫婿,我可以代为转告。”

苏凌这样把话堵得死死的感觉让慕子钦心生怀疑。但是,他却暂时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御花园。

之后,慕子钦多次尝试去见夏倾卿都未果,不是人不在就是被告知夏倾卿身体不适。就连苏凌的登基大典都未参加。终于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慕子钦用轻功翻进了夏倾卿在的院落。没想到,他看见的情景却让他终生难忘。

他看到的夏倾卿不再是当年他看到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师妹,而是一个满脸愁容的女子,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的在偌大的皇宫里游荡。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就连他打招呼都置若罔闻。

他不忍她这样被受折磨,只能靠近与她对话,希望她可以不再如此,却没想到他听到的消息却让他震惊无比。

“我的母亲是被苏凌的父亲害死的。就是刚刚病故的王。而他的病死并非自然病死,而是我做的。”

“你怎会如此?”

“我一开始并未知道。有一日,苏凌来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将一个人慢慢的身体慢慢的变差,然后让他像病了一般死去。当时我问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只道是想让自己的仇人死去。我信了。可谁曾想到……”

“既然你说他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那此刻死了你的心愿也就完成了,那你为何还如此低沉?”

“两日前,我在宫中遇到一个老宫女,她说当初我母亲的死并未如同皇宫中的记载那般。反而是……”

“是什么?”

夏倾卿话还没说,就哭了起来。慕子钦不忍,提出将夏倾卿带走,可奈何夏倾卿不愿走。她定要查出母亲死亡真相才行。

无奈之下,慕子钦只能陪着夏倾卿哭停才离开。但是没想到,此次离开后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再相见。

因为过了没多久的秋分,慕子钦收到了一封匿名来信,信中写道:夏倾卿深陷危难之中,望他前往相救。

面对突然出现的求助信息,慕子钦自然不会相信,而是派人前往秘密打探。

这次为期半年的打探,每一次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夏倾卿安好。这样的信息完全让他无法接受,他还是命人继续打探。

直到一年后的夏天,慕子钦才打探到了真正的信息——夏倾卿已经被关在了自己的寝宫,苏凌每日派专人把守。

这并不是对待一国之后的待遇,犹如一囚犯。

听到这里,洛歌心中发颤,那段日子的记忆在脑子里不断浮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黑暗中的脸,除了苏凌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宫女。

突然有一日,有人将她从黑暗中带了出来。她跟着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冷宫。在冷宫里,她见到了一位老者,从那老者手中拿到了母亲的手札,然后她再次被带回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宫中。

绿芷后面的话,她就未再听进去半分。而是满脑子里搜索她在黑暗中借着窗缝看到的手札里的内容。

手札是从她五岁离家前的一个月开始记的。记录的是母亲第一次进皇宫的情形,那日母亲是被皇后邀约进的皇宫,借口是请母亲品鉴一副颜真卿的书法。夏倾卿的母亲作为当时的京中第一才女听到这样的消息定不会拒绝,她满心欢喜的参加了这次的品鉴,却未曾想到这是一个来自皇家的圈套。

从那日开始,母亲便被囚禁在了皇宫中,一囚禁就是十年。直到夏倾卿回京之前,她都在皇宫中过着被皇帝凌辱、折磨的日子。

那一份手札虽少,但凡是皇帝做过的事情,母亲都记录在案。也是通过这份带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的手札,夏倾卿也看清楚了苏家的所有人。

因为夏倾卿看完那本手札,第一次拿着它去找苏凌的时候,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苏凌。

拿到手札的苏凌满脸愁容的看着她,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从一老者手中。”

听到她的话,苏凌心里一惊。他并未想到宫中还有老人可以将这事告知夏倾卿。而在他对面等待着他解决的夏倾卿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苏凌并没有表现出人和关心,他只是将手中的手札看了一遍,然后还到了她的手上,语重心长的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不要知道?难道……”

她的怀疑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苏凌捂住了嘴巴,然后听见他用带着杀意的口气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只会是死。你母亲的手札,我现在还给你,是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希望你可以将它销毁。然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股偷着杀意的声音,让夏倾卿整个人如同掉入了十八层地狱。而那日,她是如何重新回到那宫中的,她不再记得。她只是反复的想着苏凌的话,然后将自己过去认识的苏凌反复从记忆中找出来。

一遍又一遍的记忆翻找,再加上一遍又一遍的记忆重塑,那个许诺她一生一世的男子的形象渐渐变得模糊,出现的则是一个冷酷无情,因为她一句话将她关在宫中派人牢牢把守的暴君模样。

记忆还在不断继续,可是绿芷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很久。她看着一直未动的洛歌,心中有点点的害怕。她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

被她这么一摇,洛歌从前世的短暂记忆中回来。

看着眼前那一张好奇而怀疑的脸,她道:“就这么简单?”

“嗯。”

绿芷点了点头。

看着她坚定的样子,洛歌心中有点点懊恼。因为她没有听到故事的下半段,所以她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倾卿”成了无法提起的名字,而静夫人为什么进了冷宫。

带着这样的疑虑,洛歌迎来了春节前的特使觐见。

按照慕晋国宫规祖制,腊月二十八是各国使臣觐见的日子。这一日所有前来觐见的使臣都要齐聚未央宫,代表各自的国家进献年礼,并递交各个妃嫔的“家书”。

这种时候的“家书”代表的就是各个国家的来年约定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暗语”传递。

今年来慕晋国的苏乾国使臣与往年的不一般。往年,苏乾国最多派一名四品副使前来,一行的队伍也最多二十来人,礼品也不会超过五件。今年,苏乾国派了当朝从一品的尚书前来,一行有六十余人,礼品第一次超过了十五件。

看着殿上摆着的一箱箱礼品,慕子钦心中生了几许疑惑。按照苏凌的性格,他绝对是那种无益不讨好的人。今年这突然多出来的礼品绝对有诈。

果不其然,在内侍念完礼品单之后,前来的李尚书便着急递上了家书。一封是给苏皇后的,一封是给洛夫人的。

内侍结果来信,直接呈给了慕子钦。他一遍拆着家书一遍听李尚书道:“今年,吾王想让洛夫人回家省亲。不知道王上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慕子钦心中踏实了几分。从刚才他就一直在猜想着苏凌的目的,没想到的是居然这么“简单”。

而坐在殿上的洛歌却和慕子钦的满脸轻松不同,在听到李尚书的话后,她心直提到了嗓子眼。

坐在龙椅上的慕子钦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看着家书一边道:“洛夫人前几日才查出有孕,不宜奔走劳累。回去告诉你们王上说,等洛夫人安全产下龙儿后,我定会让她回去看一看洛王的。”

012.以洛歌为饵

原本想用喝水掩饰自己情绪的洛歌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将刚喝到嘴里的水尽数喷了出来。而坐在慕子钦旁的苏顷语则一改笑脸,认真地看着洛歌。

整个殿上的所有内侍宫女则在内侍总管福海的带领下磕头道贺。一时间整个未央宫里外都回荡着“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慕子钦满脸得意的命众人平身后,从龙椅下来,走向坐在一侧的洛歌旁。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洛歌有一种想往后退的冲动,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看着一步步往后退的人儿,慕子钦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孤的洛夫人在上月被太医诊断出已经怀了龙儿两月余。”

“那这年一过就是三月余了。”慕子钦还没说话,李尚书就抢先说了话,“臣下在此恭喜王上了。”

这句话李尚书说的极其骄傲,那感觉仿佛是苏乾国得了一王子一般。慕子钦听在耳中,但并未追究。他只是拉着略微不情愿的洛歌走上龙椅,然后将她强按在龙椅上,坐在她身侧,然后带着满脸笑意道:“孤从今天开始要为洛夫人准备这宫中最好的,让孤的这个龙儿可以从出生那天就可以享受到最好的。”

这一幕,让前来的李尚书满心欢喜,不禁大放厥词道:“没想到我苏乾国的双姝竟然有如此高的待遇。”

话才一出就听到苏顷语在一旁道:“李尚书,此话说的极过分了。”

苏顷语虽然说了话,但是语气中并未有半分责怪之意。听到这话,李尚书立刻假意道:“是臣下说错了话,请王上恕罪。”

李尚书说话时并未有半分悔意。

慕子钦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苏乾国作为五荒八骏中拥有最多城池、土地、物资的国家向来以大国自居。而这种自居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历年来的各国邦交对于苏乾国来说,不过是大国对小国的照拂罢了。这样一来,前往各国的使臣自然也以高姿态待人。更何况此次前来的还是位从一品的尚书。

慕子钦笑着说了无妨后便也不再理会那位趾高气昂的李尚书,只顾与一旁的洛歌聊着关于腹中孩儿的事情,顿时将那人搞得尴尬不已。

那人在殿上等了片刻便开始不耐烦了起来。洛歌看着殿中焦躁不安的人,悄悄用眼神睇了睇。

将她动作看在眼里的慕子钦道:“夫人可是眼睛不适?弧这就命人请太医前来。”

慕子钦话才说完,一旁的福海就命不远处的内侍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前来。

一时间没多少人的大厅也都热闹了起来。在福海的安排下,不断的有宫女内侍送东西,洛歌则任由他们摆布,在通风的位置坐下,仰着头,等待有人来帮她清洗眼睛。慕子钦则关切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

这种情况顿时让李尚书陷入了尴尬。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苏顷语,欲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因人声嘈杂而忍住了。

苏顷语慢悠悠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然后用眼神示意李尚书告退即可。

接收到她眼神的李尚书犹豫刑满获释一般,小跑着离开了未央宫。而这一切都被慕子钦悄悄看在了眼里。

等到太医来将洛歌诊治、安排妥当后,慕子钦才假意抱歉地转过身寻找早已逃之夭夭的李尚书。

“哎呀,这李尚书去哪里了?”

苏顷语心中自然明白慕子钦这句话的意思,她很聪明地上前,道:“臣妾见王上关心洛夫人,便擅自做主请李尚书回去了。如若王上觉得臣妾做的不好,那请王上降罪。”

看着苏顷语边说边蹲下的动作,慕子钦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后提前回宫中修养吧。今晚的宴也就免了。”

苏顷语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怒,只能起身告退离开。而看着她离开背影的慕子钦则将今日的表现记在心里。

一刻之后,洛歌从人群中出来,刚刚忙前忙后的宫女和内侍也都纷纷退下,只留下前来看病的太医,慕子钦和她。

“回王上,洛夫人并无大碍。”

“孤知道。”慕子钦严肃地道,“孤有一事希望你能按照孤的安排去做,并且不透露半分。否则……”

话还没说完,太医便跪了下来,道:“王上的吩咐微臣定会谨记心上,不会有半分差池。”

“孙太医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早晨定时为洛夫人请平安脉。今天是洛夫人怀有身孕的第九十五日,你且记好日期。等到显孕的日子你差人告诉我,等到时候我自会有新的安排。”

孙太医简单记下后便退了出去。

面对慕子钦的安排,洛歌不是很明白。之前还在和自己恶言相向的人,为什么此刻却又突然让自己站在自己的一边。

看着她疑惑的脸,慕子钦找了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后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今日朝堂,你看出何来?”

“苏乾国并未将大晋国放在心上。从那位李尚书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苏乾国还在以大国自居。另……有一点,不知道嫔妾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王后好像并不喜欢大晋国,她刚才的行为都明显的处处偏袒苏乾国。”

“你注意到了。”慕子钦很满意她的观察力。

“那这和嫔妾有什么关系?而且,嫔妾现在还没有摆脱嫌疑。王上就这样,未免……”

洛歌的话没有说完,却引来了慕子钦的一阵狂笑,他道:“你虽没有摆脱嫌疑,但是比起孤后宫那位温柔体贴的王后,你可以归为不会对孤有威胁的那种。”

“啊?”听着他的话,洛歌觉得很奇怪,自己之前明明就是威胁满满的,她激动地道:“你排除一个人的嫌疑就这么简单吗?我之前也满是威胁啊!”

看着她满脸的激动,慕子钦笑得更加厉害,他道:“你的危险和嫌疑,早在师父为你诊治病情之后就减半了。”

“为何?”洛歌虽明白,但是却还是必须装作不知道的问出来。

“我师父,弈玉夫人向来不随便为人治病诊脉的,就算是这五荒八骏里上蔺国君登门请求都不会为其诊治。但如若师父为一人诊治,那必定代表着这人并不坏,甚至说他有过人之处。既然你别师父选中,那我就有理由相信师父。”

看着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头顶悬梁时的表情,洛歌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他站在自己身侧,伴着月光吹奏着笛子,在玄玉山的竹林里,月光将他照的隐隐发光。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只能听见他俩轻微的呼吸声。

见她不说话,慕子钦接着道:“既然你此刻对我没有太大威胁,那我就可以将我后宫中最大的威胁清除了。”

“王上是说?”

“对,孤的王后——苏顷语。她原本是苏乾国的长公主,现在的苏乾国主君苏凌的亲姐姐。当初两国联姻时孤就不曾相信他们是诚心联合。更何况,在此之后,你也来联姻了。”

“那王上要作何处置?”

“苏顷语孤是不可能将她从后宫王后的位置上扳下来的,毕竟现在的大晋国和苏乾国没有百分百可以抗衡的实力。现在孤想要的是将苏顷语的整个势力架空,将她渗透在皇宫里的眼线和内侍、宫女全部都找出来。然后再一批批替换掉。”

“那王上要如何替换?”

“春节后,正好是宫内的内侍宫女更换时间,这个时候也正是最好的时机。”

“那现在王上可曾发现哪些人为王后所用?”

“还不曾完全知道,不过按照目前皇宫暗卫的调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最后剩下的那一层是最为难发现的,毕竟他们是最核心的人员,所以,到正月十五之前,孤还有十七天的时间。”

“那这和嫔妾有孕有何关系?”

“现在苏乾国视我大晋国为敌对方,况且我大晋国北方的矿源是苏乾国一直窥探的。所以苏乾国一直都希望孤的王后苏顷语能怀上孤的龙儿,但是,对于孤来说,这个龙儿是这辈子都不能存在的。一旦有了龙儿,就等同于将孤这江山交给了苏乾国一半。”

“那嫔妾为何就可以?”

“孤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虚假的龙儿只是为了将苏顷语最信任的人找出来。毕竟你的身份是苏乾国的洛王之女,虽然你是义女,但是你的身份对她的威胁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当初你嫁予孤的时候,那阵仗和她不相上下。”

被慕子钦这样一说,洛歌就彻底的明白了慕子钦的目的。

“所以,嫔妾在这一次当的是一枚棋子?”洛歌也不介意自己被利用的身份,直接问道。

“对,你作为最重要的棋子就是为了逼苏顷语用上自己最重要的棋子。”

“那找出来之后又怎么办?”

“那孤就会招人将她的心腹都剔除。”

“那你就不怕我反过来帮苏顷语?”

“有何可怕?从你入宫到现在苏顷语对你的为难和敌对异常的明显,这一点孤历来都知道。至于你们为何敌对,这就需要你自己为孤解开了。”

“那王上要何时动手?”

“等苏顷语。”

013.王后有请

一番对话,让洛歌很好的把目前慕晋国的宫内局势理得一清二楚。

慕子钦身为慕晋国的王上,目前后宫中有名分封号的佳人只有三位。两位来自苏乾国,均为联姻。一位是当今的王后苏顷语,一位便是洛歌。

但是,洛歌和苏顷语却代表着苏乾国的两股不同的势力。按照现在洛歌了解的以及前生知道,她代表的是苏凌派,而苏顷语极有可能代表的是苏凌的大哥——襄王苏锦。

虽然不明白苏锦要知道慕晋国王宫里的消息是为何,到按照现在苏顷语对她得态度,可以推测出苏锦也很想掌控慕晋国的后宫。

而慕子钦最后剩下的一位佳人,便是洛歌从未见过的静夫人。她的身份,洛歌还未打听过。

洛歌看着眼前没有表情的脸,将他说的话消化牢记下来。

“这许久不说话,是为何?”

慕子钦突然开口的问话,搞得洛歌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回答,慕子钦就一直等着她。

感受到空气中的诡异气氛,洛歌选择打破。她道:“既然如此,王上又何需对外宣称嫔妾有孕?这不就和之前王上对嫔妾的冷淡态度起了冲突了?”

洛歌的疑问,慕子钦早就考虑过。他道:“夫人的疑虑不用担心,弧早就已经让心腹将所有能让人起疑的记录重新做了记录。”

“那我就明白了。”洛歌了然地点点头,“那之后嫔妾只要等待王后动手即可?”

“对。”慕子钦点了点头,接着道:“你除了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外,你还要想办法掌握所有的证据,这样在找到心腹后就可以逼迫王后将他们剔除,做自己的替死鬼。”

“那王上,嫔妾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完成这些?”

“一月。”慕子钦认真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弧会想办法将今年更换内侍和宫女的时间退后。”

听慕子钦的话后,洛歌开始为自己未来一月的生活做起了盘算。

慕子钦向来都是个把控好全局后就雷厉风行的人,所以第二日整个皇宫就收到了圣旨:由于年后祭祖,所有宫内宫人出宫、纳新全都推至二月头。

萧寒宫内,洛歌在听完圣旨后便找人将派来宣旨的内侍带去领赏,留下了寒羽。

自从上次洛歌见到夏始仁昏迷后,寒羽就被慕子钦派在了她得身边。

无论洛歌做何事,寒羽都会或明或暗地跟着。对于这样的安排,洛歌虽说不习惯但是却也得到了好处,就如同此时,它便可以将自己的一些疑虑与寒羽聊上几句。

“你说,这王后什么时候动手?”

寒羽对于洛歌和慕子钦的计划一直都知晓,所以当她问的时候她也就自然的应道:“依照这几日王后对夫人的态度,如若奴婢没看错,明日便会动手。”

听她的话,洛歌一笑,道:“不,我想王后今夜便会动手。”

“那奴婢该何如?”

“无论我发生任何事情,你第一时间去找王上便可。”

“那之后呢?”

“想办法护我周全。我知道你是做暗影的,所以那些可能藏在暗处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容易发现。”

寒羽惊于她刚刚听到的一番话。她从未想过这位洛夫人比上次见到的还要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心思细腻到了极致。

对于她不说话,洛歌心里很明白。她只是一笑,然后在自己的书桌上找了本书继续翻阅起来。

王后果然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特别是对于现在已经“怀胎三月”的洛歌,更是急于处理。

夜色还没完全落黑,被关在宫里反思的王后便派人前来。

这对于洛歌来说还颇为诧异,毕竟比她推测得时间要早了一个时辰。

看着带着口谕跪在自己跟前的宫女,洛歌笑着,等待着王后“出招”。

前来萧寒宫的宫女是王后宫里的二等宫女,名唤宛彤。看样子应该是出生权贵之家,每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普通宫女所没有的气质。她进屋后,见了洛歌便是行礼,等待洛歌让她起身后才开口说话。

只听她道:“奉王后口谕,命洛夫人明日前往末朝宫领取赏赐。”

听到她的话,洛歌心里了然,也不多说只是做了简单的领旨后就让人把宛彤送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旁站着的绿芷道:“夫人,你为何不打赏?”

洛歌笑道:“这宛彤是何人?”

“末朝宫里的二等宫女。”

听着绿芷的回答,她摇摇头,继续问道:“我要问的是,这宛彤进宫前是何人?”

绿芷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资料后,道:“是当朝四品侍郎王大人的嫡女。”

“那你可知四品侍郎是多大的官?”

绿芷摇了摇头。

“四品侍郎月俸有四十五两白银。在大晋国,按照目前现在的情况,够一个普通家庭三口人生活两年。如果遇上家境差一点的可以过上五年。”

“有这么多吗?”

“对,如果按照这样来说,你觉得我这宫中打赏出去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还能入她眼吗?”

听完洛歌说的,绿芷疯狂的摇头。而就在此时,连续几日为洛歌诊治的弈玉夫人正好进了萧寒宫。

因为之前连续的来,这宫中的人她也都渐渐熟络了,看着绿芷拼命摇着的头,她问道:“绿芷姑娘这是怎么了?头摇的这般厉害。”

听到她的声音,绿芷立刻停下行礼。而坐着的洛歌也按照规矩简单的行礼,请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之后便屏退了众人。

看着鱼贯而出的人,弈玉夫人道:“王后派人来找你了?可是有何要事?”

“嗯。”洛歌点点头,“按照师兄的吩咐,我为来一月要将王后身边用的人都找出来。”

“现在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有孕在身。之前医书上学到的东西现在都可派上用场了。”

听着弈玉夫人的叮嘱,洛歌心里暖暖的。顿时眼泪堆上了眼眶。

看着眼前含着泪的人,弈玉夫人不忍,道:“你从小性子就冷,除了我和钦儿你都不愿亲近。在我院中十年,也从不曾见到这般易感动。怎的变成这洛歌后反倒是多了那么多情感?”

被弈玉夫人这么一说,洛歌的泪反倒是被笑了回去。她笑着撒娇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拿徒儿打趣了?”

看着她的笑颜,弈玉夫人欣慰地轻拍她放在说上的手,道:“许是因为几年不见吧。”

这话一说,师徒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从夏倾卿小时以来,她就是个不喜欢将感情多表现的人。所以,就算是小时对弈玉夫人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和她畅谈了一夜。那是她们师徒俩多年来少有的交心谋划。

两人默契的一个搭脉一个伸手,将每日的首要之事做完。

“你最近可有修习魏家心法?”弈玉夫人一边问一边讲每日需用的银针拿出来为她施针。

洛歌略显尴尬地道:“徒儿最近两天怠惰了。”

弈玉夫人了解地拍拍她的肩,道:“你的处境为师明白,之后跟进变好。今天是我为你最后一次施针,你可将这几日的施针步骤记下了?”

“徒儿已经全数记下。”

“那便好。”

弈玉夫人施针结束后,将跟随自己多年的银针连同装着的袋子递到了洛歌手中,道:“这银针,为师送你了。”

洛歌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道:“师父,这是你自己亲手所制的银针,跟随你多年。从未离过身,今天这是……”

弈玉夫人用手将那套银针牢牢地按在她的手里,道:“三年前,你师兄回慕晋国继承大宝,而你为了母亲的事情回到苏乾国。你大婚之日,为师都未曾前去道贺,这银针就算补送你的贺礼吧。”

洛歌想要开口,却又被弈玉夫人打断,只听她道:“如若你觉得做新婚贺礼不好,那就当你的重生贺礼吧。毕竟苏凌也不是什么善类,依照你的性子自愿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洛歌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收下了弈玉夫人赠予的银针。

就这样,师徒二人并未做任何道别,就此分开。许是从小就习惯了弈玉夫人有大半年在外云游的日子,这一次的离开对于洛歌来说,就和小时一样——在她心里师父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暮色降临,刚用过晚膳的洛歌将师父赠予的银针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放好后便打算去院里散散步,却没想到才出门又迎来了早些时候就见过的宛彤。

看着宛彤急匆匆的行礼,她心里一紧,想是这王后变了卦。

果不其然,王后命宛彤来通知她,让她今夜戌时一刻前往末朝宫。

面对这突然变更的传召,萧寒宫里的大小宫人都忙得团团转,而作为正主的洛歌只是悠哉的在萧寒宫的小花园里,带着寒羽散步。

看着她的样子,寒羽不明,开口问道:“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夫人。”

洛歌看着夕阳下的园中花朵,道:“你可是要问我为何还在此处悠哉悠哉的散步,却不去准备前往末朝宫的服着?”

“是。按照宫中规矩,每一次后宫召见只要是王上、王后和太后都必须着朝服。而您现在却一点都不着急。”

“这就是你不懂了。”

014.王上救急,王后计划终成空

“奴婢怎么不懂了?”寒羽难得露出了小姑娘的天真表情。

洛歌宠溺一笑,道:“这朝服换下来其实挺快的。但是,我却不能太着急。毕竟现在在王后眼中我是个已经有了身孕,得王上宠爱的夫人。既然如此,那肯定是要花费一点时间的,所以不着急。”

听完她的话,寒羽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陪着她在花园中散步。

等到时间还剩一刻的时候,绿芷带着大小宫女着急的在花园中找到了悠闲的洛歌,以及在一旁面无表情等待的寒羽。

作为一等宫女,绿芷才见到她就开始大吐苦水,道:“我的姑奶奶,我的洛夫人,您怎么还在这里悠哉的看花赏风景?都已经戌时了。一刻您就要前往末朝宫了。您的朝服还没换,您这是……”

绿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歌阻止了,只听她道:“你这是用到了您字了。看来这个问题是很严重了。那作为现在有身孕的我,是不是可以享受一点特权呢?”

洛歌的话才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奇怪。有的人是暗自开心,有的人是暗自咬牙,而绿芷则是急的跳脚。这一切,洛歌都看在眼底,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抬手让寒羽将自己扶回萧寒宫。

等到洛歌着完朝服,到达末朝宫的时候已经是快临近戌时二刻。

她也不着急,由着寒羽扶着她悠悠地迈着步子走进末朝宫。而早已坐在殿正中等待着洛歌的苏顷语此刻已经变得不耐烦。

她才进门就听到苏顷语带着责怪的语气道:“不知道什么事耽搁了洛夫人?来我这末朝宫如此的波折。”

洛歌一笑,虚掩地行了个礼道:“回王后,嫔妾这不是有孕,所以行动身体也相教之前迟缓了许多。所以这才来迟了。望请王后见谅。”

洛歌语气中的那种恃宠而骄,让苏顷语气得牙痒痒,但是她又不能表现的很明显,只能笑着道:“洛夫人,以后若是不能及时来就派个宫女前来报一下。这样本宫也就不会为你提心吊胆了。”

听着苏顷语的关心,洛歌自然心中明白,笑着应道:“谢谢王后的关心。”

看苏顷语和她说了半天话也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洛歌很自然的找了临近的座位坐下,然后道:“请王后恕罪,嫔妾身体不宜久站,所以擅自坐下。”

苏顷语微微一笑,然后道:“今夜请夫人前来,本宫是想确定下龙胎的安稳。所以特意请了太医前来请脉,希望夫人不要介怀。”

苏顷语一边说话一边派人请出了早已等在一侧的太医。随着她的话,洛歌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过苏顷语会找人请脉,但是没想过她已经把人叫好了。听着宫女由远至近的声音,她想要叫寒羽去找慕子钦,可是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早就不在了。

这时,她提起的心才落下,在心中悄悄的笑自己太过紧张。

看着走到跟前的太医,洛歌差点没笑出声来。来的竟然是上一次为自己“诊脉”的孙太医。这位孙太医,上次为她诊脉之后她便从绿芷那了解了点点情况。

孙太医名为孙圣,一家三代都在慕晋国为太医。他的爷爷孙淼是圣太上皇的贴身太医,在当年圣太上皇还是一代亲王的时候就跟着他,然后到继承地位,便成为了皇家的御用太医,之后两代孙家都会挑选家族中医术最好的人才送进宫中,到孙圣这已经是第三代了。

脑子中回顾了孙圣所有资料的洛歌却在他走进时感觉出了点点异样。孙太医不像之前在慕子钦前那般,他整个人的状态显得特别的疲惫,而且走路的姿势也略微坡。

洛歌想着之前见到他时候的样子,他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做了简单的推断,她觉得这次的诊脉定是苏顷语做了些非常规的手段。

孙太医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了洛歌的面前。他微微一行礼,然后道:“微臣想请夫人脉。”

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不远处坐着一脸得意的苏顷语,洛歌微微一笑,把手伸了出去。

孙太医战战兢兢地抬手开始为洛歌诊脉。而洛歌借着孙太医的遮挡,小声对他道:“你且慢慢诊脉,按照王上说的做即可,之后的事情我会为你解决。”

孙太医轻轻应下,然后慢慢的为她诊脉。但时间稍长一点,就会有一旁的小宫女轻声提示。

洛歌很得意地道:“别催。这喜脉可是需要慢慢听的。特别是我听说时间越久越好。”

话被堵住的宫女一脸委屈地看着苏顷语,苏顷语只是用眼神暗示她不要继续,收到信息的宫女默默退下。

听到洛歌的话,孙太医也自然配合,慢悠悠的为她诊脉。但是也不能完全一直拖着。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孙太医回过身向王后回报,道:“回禀王后,经微臣诊脉之后确认洛夫人确实已经怀孕三月有余,但是由于夫人身体孱弱,所以龙胎并不是很稳固。”

“这样啊。”他的话让苏顷语整个人笑颜炸开。

那明显出现在她脸上的笑意,引得洛歌一阵轻笑。

而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皇上伴着内侍通报的声音进了门。

见那黑色明黄相间服饰的人进门,所有人都立刻对下行礼,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慕子钦有点烦躁,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后示意所有人平身。

洛歌也跟着行了礼,站起身来的时候寒羽也趁机站回了她的身边。看着她一脸淡定,洛歌心中也有了底。她笑了笑,然后用手拍了拍她搀扶的那只手,然后会心一笑。

慕子钦也不着急去看洛歌,只是向她点点头,而后起身径直走向主坐。让了主位的苏顷语则在他的身侧坐下,静静等候着他发话。

然而熟悉苏顷语套路的慕子钦则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环了一圈殿上的人,然后示意孙太医秉明情况。孙太医自然了解他的想法,微微拐着脚上前回禀,道:“回王上,王后娘娘今日请微臣前来为洛夫人请平安脉。微臣刚刚请完脉。”

“情况如何?”慕子钦不慌不忙的喝了口宫女刚刚奉上的茶。看样子一派气定神闲。一旁的苏顷语看见他这样偷偷的扬起了嘴角。

“回王上,洛夫人的脉象现在暂时平缓,但是……”孙太医说话微微犹豫了下,见慕子钦没有表情变化才继续说道:“但是,因为夫人身体孱弱,想必之后龙胎会……”

他的再一次停顿弄得慕子钦皱了皱眉,他道:“不用避讳,你要说的孤多少也明白。你只管道来便是。”

得到允许的孙太医“诺”了一声后,便道:“如若夫人不注意身体调理,那之后便有可能导致王上的龙儿不保。”

这话一出,整个屋内的人表情立刻变了。洛歌很聪明的配合着孙太医的说辞,用极其难过的眼神看着慕子钦,同时也观察着在一旁暗自得意的苏顷语。

慕子钦在看到她的眼神后,立刻故作紧张,放下手中的茶盏,立刻上前关心她的情况。而在一旁苏顷语在看到慕子钦这一系列的举动后,气得脸变了颜色。但是她还要故作镇定地道:“王上,洛夫人这身体需要好好治疗啊。”

慕子钦根本不理会她,只是走到洛歌跟前,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而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孙太医这是受了刑,”

洛歌同样的小声道:“对,刚出来时腿脚很不方便。”

听完她的话,慕子钦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道:“既然夫人身体如此需要照顾,那孤就特命孙太医专门为夫人安胎。如若孤召见,其他事情都不用管理。”

“微臣谢过皇上。”

“同时为了方便诊治,孤会派人在离萧寒宫最近的清秋阁为孙太医设一住处,孙太医有时间便可在此居住。同时赐黄金令牌,孙太医可不用通传进出皇宫。”

“谢王上。”才得令,孙太医便立刻叩谢。

但是这道圣旨却引来了苏顷语的不开心,她原计划盘算着利用孙太医来一探洛歌是否有身孕,如若有那便利用孙太医将洛歌腹中的龙胎弄掉,如若是假孕,那便找机会揭穿他。可谁曾想到,她还没有得到结果,慕子钦已经踏入了宫门,现在更是将孙太医专门指派给洛歌使用,一时间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看着被慕子钦扶着离去的洛歌,抬手打翻了放在身边的茶盏,吓得屋内的一众宫女立刻打扫。

而站在一旁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的贴身宫女境意立刻上前,安慰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王上从来都是对您不冷不热的,而且宫中能排上位的嫔妃也就只有这洛夫人了。”

听到她的话,苏顷语更加生气,道:“就是因为这后宫中只剩下这个洛夫人,本宫才生气。她只不过是洛王的义女,在大乾国时便深的皇兄的疼爱,她作为和亲公主,阵仗和我一致。来了宫中三年,不曾服侍王上,也不曾受到太后的半分责罚。而本宫自十六岁便跟着王上,虽说七年来不曾有任何打错,但也没有得到王上的半分疼爱,反倒是那个已经在了冷宫的静夫人为王上产下了龙儿,如今,洛歌也以有身孕,你让本宫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015.出现端倪,巧布局

听到她说的话境意一时语塞。

说实话,苏顷语说的都是事实。

身为苏乾国的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是在皇宫中被宠爱着长大。因为是苏乾国唯一的公主,苏顷语用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每年进贡的东西都是给她首先挑选,她挑选剩下的才会给皇子和后宫挑选。

也是因为她的身份,整个苏乾国皇宫上下都对她疼爱有加。就算是她在宫中任意处置一个宫女都不会有人对她多加责怪。所以从小就被人让着的苏顷语自然受不得半分委屈。

当初两国联姻,苏顷语也是要求夜明珠陪嫁,必嫁王储才会不远千里来到慕晋国,然后一直等着慕子钦继承王位才心中稍觉得平衡。

从苏顷语跟随慕子钦进入皇宫,执掌后宫那天开始,整个慕晋国的后宫都在她的要求下执行着一套极其严苛的宫规,宫里的女官、宫女都不曾有半分机会可以靠近慕子钦。整个感觉她就是这后宫的王。而她之所以能如此横行霸道则是因为当初的联姻促成了慕子钦继承王位。而对于慕子钦来说,这样的“帮助”不过是他真正付出的分毫,更何况从慕晋国建国开始,从未有过王位之争,每一任的王位继承人必都是从小培养的。被挑中的王位继承人必都是有过人之出的贤明之人。他们从小便受到国学大家的教育。

但是对此一窍不通的苏顷语却是自我感觉良好。所以,她一直都希望可以好上加好——成为未来王位继承人的母亲。她十六岁便嫁给了慕子钦,虽说侍寝时间不多,但是她跟着他的七年间,她对龙胎的渴望从未有过分毫消减。更何况慕子钦的妃嫔不多,从立府到王位继承也就两位。

对于慕子钦的这两位夫人,苏顷语一直都提防着她们。可是却还是防漏了静夫人,在她入府的第一年夫人便怀上了孩子,第二年便生下来了慕子钦现在唯一的儿子慕羽。这是苏顷语人生中唯一的败笔。

现在,洛夫人也怀上了龙胎。而且是慕子钦在登基后的第一个龙胎对于苏顷语来说无疑是为自己巩固后位增加了一块绊脚石,他虽然上次用计让静夫人住进了冷宫,但是这一次他如果不除掉洛歌腹中胎儿那之后绝对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苏顷语更加气愤,唤境意前往宫外为自己带消息。

可谁曾想到,境意才出门便被宫门外的侍卫烂了下来。

“奉王上命令,朝末宫内任何人不得外出。”

看着拦在自己跟前的长矛,境意也不敢硬闯。虽说自己身为王后的贴身宫女,在宫中权力等同于一等女官,但是也只是在朝末宫内可以使唤别人,出了这宫门其他人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

她犹豫再三后便折返宫中。看见折返而来的境意,苏顷语脸沉了下来。

“回禀王后,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奴婢的去路,这消息恐怕是很难带出去了。”

听着境意的回报,苏顷语彻底大怒。她狠狠的将身侧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指着宫门怒骂道:“慕子钦,要不是有本宫,你今天怎么可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王位!”

此话才说,就有人将它原封不动的禀报给了慕子钦。而听到这句话的慕子钦,正好在与洛歌商量着之后的计策。

敲门而进的内侍跪在地上直接就道:“回禀王上,王后的贴身宫女境意欲出宫门被拦下,后从院内传来了王后的骂声。”

“她骂了什么?”慕子钦打断了与洛歌的聊天,饶有兴趣的问道。看着他的样子,洛歌也很配合的不做声。

这个问题却为难了回报的内侍,他犹为了保住向上人头,只能吞吞吐吐地道:“回禀王上,就是些不入耳的话。”

慕子钦向来就是个不喜欢被人隐瞒的脾气,谁越是隐瞒他便越想知道。他笑了笑,然后道:“孤赦你无罪,你只管说来便好。”

听到他这话,内侍送了口气,立刻磕了个重重的响头,道:“回禀王上,王后说,慕子钦,要不是有本宫,你今天怎么可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王位。”

内侍讲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后,便立刻起身退了出去。他深知这句话对慕子钦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毕竟宫伟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小传言。

果不其然,慕子钦听完话后变了脸,他阴着脸,就连坐在他身侧深知其中缘由的洛歌也有点无法承受来自慕子钦的低气压。

“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道:“王上,你之前与嫔妾说的计划,嫔妾觉得可以再考虑周全一点。”

“如何周全?”慕子钦听着她的话,继续沉着脸看着早些时候铺在两人之间的皇宫地图。

“嫔妾认为,既然此刻王后想传递自己的处境出宫,那必然有人在宫外直接接应。而接应之人必会将消息传递给在宫外的布局人。而布局之人如若知道王后的处境异常艰难,那势必会让所有能帮助王后的人都想办法去王后那接收命令,然后将嫔妾除掉。只要我们能先抓住这个布局人,那么之后我们便可找出最容易暴露的那一批人。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听着她说的,慕子钦扫去了脸上的阴霾,认真问道:“你是如何想到宫外会有布局之人的?”

“回王上,按照目前的五荒八骏各国势力来看,唯一能和苏乾国形成对抗之势的必然只有我大晋国。而苏乾国却因为上一任国君的突然暴毙,苏凌快速登基导致了苏乾国内部的两股势力对立。一个是苏凌——苏乾国目前的皇帝,另一个便是在苏乾国西南占据一席的襄王——苏锦。

“这两人从小便互相敌视,多年来也为苏乾国的皇位争夺而没少下功夫。所以,两人如若要想将彼此铲除必定会派人来大晋国。毕竟在他们心中谁先拥有大晋国的王储继承人控制权,那就等于拿到了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机会。

那既然如此,两方势力必定不会只是让王后和嫔妾这种小女子单独在宫中,如此想来肯定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在皇城内运筹帷幄。”

“既然你如此说,那……孤是不是该问问夫人,你的布局人是谁?’慕子钦边说着话边起身慢慢向她靠近。

慕子钦说完话,洛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帮他解决问题的时候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不自然的带到了夏倾卿的状态里,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她又尴尬又娇羞的样子,洛歌一笑抽身道:“没想到孤的夫人也会有面红耳赤,对不上话的时候。”

被他这样一说,洛歌更是羞的低下了头。这一刻,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女子不是那个来自敌国身份成谜的“东哥”,而是一个被自己调戏搞得满脸娇羞的十六岁姑娘。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充斥暧昧的气息。

突然安静的氛围,让洛歌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轻微清了下嗓子,然后道:“不知道,王上对我之前提出的建议怎么看?”

慕子钦重新在洛歌面前坐下,然后认真的看着皇城地图道:“孤认为你说的极有可能,只是不知道你认为苏锦的布局人会在哪里?”

洛歌按照之前在苏乾国时候的记忆在皇城地图上仔细的逐个排除,然后在最西南角停下,用食指尖敲了敲,道:“在这。”

“为何是这?”

“按照苏锦这个人的脾气性格,他从来都不喜欢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明处,与苏凌刚好成为鲜明的对比。而皇城的西南角是人烟最稀少的地方。毕竟有老者说过,西南角阴气最重,最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自然这种条件成为了苏锦安排的布局人最有可能在的位置。”

“那孤之后可要派人前去调查?”

“不用,王上只用找人跟着王后的贴身宫女境意即可。”

就这样,慕子钦和洛歌两个人商量着为苏顷语布下了第一步棋。

第二日天一亮,洛歌还没收到慕子钦那便传来的消息便被绿芷叫了个大早。

天还未亮,绿芷便带着一众侍女抬着早就准备好的冬衣、头饰站在了她的面前。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洛歌,迷糊地揉着眼睛道:“你们这是干嘛呀?”

“回夫人,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卯时你便要去到太后宫中行礼了。”

被绿芷这么一提醒洛歌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整个宫中最重要的时候,后宫中所有人,除了已经在冷宫的静夫人外都要前往太后在的清暑宫给太后请安、用膳。

在慕晋国,这一天满朝文武都不上朝,也各自回家中与家人团聚。而离家远的官员也早已经在这两日到家。整个皇宫中,有对食的宫女和内侍也在今天不安排当值。留下年小的内侍宫女伺候。

御膳房会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各宫上报的菜谱,如果有个别夫人想要单独做菜会有御厨的徒弟提前到各宫里做帮手。想做各类菜的夫人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她们不过是在站一旁对御厨徒弟进行指导。因为慕子钦后宫也没什么夫人,所以今年所有的御厨都在御膳房备御膳。

洛歌一边让人服侍着洗漱用尚,而心里却一直担心着远在皇宫另一边的御膳房。

016.大年三十大戏前奏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绿芷一边为她的粥里夹菜一边问道:“夫人可是有心事?这时辰已经快进了还不慌不忙的用膳。”

被绿芷揭穿,她也没有反驳,而是顺势问道:“绿芷,之前让各宫准备的年夜饭菜式里,你报的可是那‘海上生明月’?”

“回夫人,就是‘海上生明月’。连做菜的步骤都是按照你吩咐的报上去的。”

听着她说的,洛歌心里还是觉得不靠谱,她放下手上的膳食,立刻起身便往外走。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绿芷立刻安排其他人将桌子收拾,然后拿着挂在衣架上的冬衣,拉着寒羽跟了出去。

跟上洛歌的绿芷,一边为她披上冬衣外套一边问道:“夫人,你这么着急干嘛去?”

“我要去趟御膳房。”

“这去了是干嘛?”

“我担心那‘海上生明月’御膳房的御厨不会做。毕竟我当初让你写的都是基本步骤和用量,但是想要让它味道鲜美还需要注重火候。”

听着她说的,绿芷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跟着洛歌也有快五年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洛歌会做菜。过去洛歌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她喜欢的只有那些胭脂水粉,音律歌舞。到慕晋国后的每年年夜饭她挑选的菜式都是最简单的清汤挂面,她给的理由是只有这样的普通菜式才能有一家人的感觉。

今年,她却突然说要让御膳房做“海上生明月”,然后还操心上做菜的步骤和火候,这是她不曾知道的。

跟着她一路快步走到御膳房外,时间已经寅时三刻。

洛歌也不等内侍通报,直接推门而入。

才进门,铺面的热气让她不停的咳嗽,而围绕在身边嘈杂的声音让跟在身后的绿芷和寒羽都不禁皱眉。

洛歌根本顾不上这些,而是随手拉过一个从身侧过的内侍,大声问道:“今晚的菜式是由谁掌勺?”

“您说什么?”那被拉过来的内侍,看她的衣着服饰已经将她的身份猜到了几分。

“我是问,今晚的年夜饭是谁掌勺?”

“哦!”听清她问话抬手指了指门外,道:“从这门出去,右拐,往院子最里面走。有个李御厨,年级不大长胡子,品着茶的便是。”

听完内侍的话,洛歌按图索骥找到了李御厨。他是一个样貌较好的男子,但是却身材微微发福。此刻他正坐在院中的梅花树下,用一小炉温着一个小壶。他圆润的手上捧着一杯,还在发着热气。

与他的悠然自得不同,洛歌却步履着急。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他的面前,开口便道:“想必您就是李御厨了吧?”

看着眼前的来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正是下官。不知道这位夫人有何事?”

见他也不扭捏,洛歌便直接开口道:“我是萧寒宫的洛夫人。前几日我宫中报了一到菜式名叫‘海上生明月’,不知道您可曾有印象?”

李御厨思考了片刻道:“有。不知道夫人来此是为何?难道是觉得下官无法做出那道‘海上生明月’?”

“不。”洛歌否认道,“这‘海上生明月’乃江南菜式,按照我宫中之前给的步骤是很容易做出来的,但是如若想让着菜式的口感达到鲜美极致,那便需要注意火候,当时我并未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报菜式的侍女忘了写上火候。”

听到她的话,李御厨大笑了起来。

“不知道您是为何而笑?”

李御厨将自己手中的杯放下,悠然起身,笑着道:“这道菜,我想在这皇宫王宫里定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此话怎讲?”

“夫人有所不知,我本是江南人士。自幼便跟着师父学习各大菜系的菜式。而这‘海上生明月’正是下官的出山之作。此刻提起来,下官都还能想起当初师父让我烧这道菜时候的情景。”

李御厨满脸回忆的开始聊起了往事,但是洛歌并不想知道,她只是略微一笑带着身后的两人悄悄地走了出去。而没有发现的李御厨还在认真的回忆着菜式的烹饪方法。

跟着她才走出御膳房,绿芷便开口问道:“夫人,你不是还没听他说步骤,怎么就出来了?”

洛歌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的态度让身后的两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是洛歌心里却透彻。

因为这位悠然品茶的李御厨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厨——李丛。他在之前的江湖百晓生排行榜上一直排在前十。而凭借夏倾卿的记忆,他去年应该排在第八位。

才进门的时候洛歌并没有看出他的模样,毕竟他已经同洛歌见到的画像上千差万别。只到他放下手中茶杯,抬手开始回忆时候,她看到了他右手的胎记时才发现他是李丛。

李丛这个人从小便跟着师父学习百家菜式,他除了是江湖第一神厨也是江湖用毒排行榜里的高手。他的用毒还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用食物来下毒,从而取人性命。在他年轻之时,凡是尝过他所做饭菜之人必活不过三天。

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再未杀人,而是藏匿在江湖中做一个小小厨师。而对于他来到慕晋国皇宫,洛歌虽然不能全猜中,但也能猜出个一二。

不过此刻的洛歌顾不得多想,因为身边的寒羽在她刚出御膳房门时便小声提示她,太后宫那边就只差她一人了。

洛歌一边小心翼翼的假扮着孕妇的形象,一边加快这脚步向太后宫里赶。终于在卯时之前她赶到了清暑宫外。

宫门外的内侍才看见气喘吁吁的她便尖着嗓子通报:“萧寒宫,洛夫人到。”

此时只见清暑宫里的一众内侍宫女全都齐刷刷跪下向她行礼。这让洛歌有点吓到。虽然之前慕子钦已经提前向她说过,她一旦“怀孕”,太后宫里的内侍宫女全都会对她态度大改。但是她却没想到改成这样子。

绿芷和寒羽一人一边的将她搀扶入内。才进到太后所在的养心殿便听见太后的贴身宫女道:“来人,给洛夫人备坐。”

洛歌还未给太后行礼,看清在场的人便被人扶到了座位上坐下。坐下后便听到太后道:“人总算是到齐了。”

太后说话后,洛歌才有机会认真看看坐在这殿中的所有人。除了主位的慕子钦和左侧的太后外,右侧空着苏顷语的位置。她则坐在比苏顷语低上一阶的座位上。而她的对面站着的三人是慕子钦的兄弟。

虽然他的兄弟她从未见过,但是从年级和服侍衣着上,她大概可以猜出一二。为首的是现在在皇宫的清心禅寺礼佛的万太妃之子——穆王慕子延。唯二着一身素白的便是与慕子钦同母,有风流王爷之称的赤王慕子丰。而最后身着一身赤红,眉目间着清淡胭脂的便是已故杨太妃的儿子——甾王慕子尧。

而在她的左侧则是早已经在腊月二十三便见过的慕羽——慕子钦的儿子,慕晋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洛歌啊。”太后亲昵的呼唤打断了洛歌的观察,她抬头笑着要起身回答,却被太后示意坐下。然后只听太后道:“你入宫三年,虽未曾得王上盛宠,但是却能在此时为王上怀上龙胎,真是今年年关的一大喜事。”

看着太后那喜上眉梢的样子,洛歌符合的笑道:“此乃嫔妾的福气。”

这话题,太后并未多聊直接说起了别的。

“按照祖制,今日一日你们都要在哀家的宫里,与哀家同乐。”太后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几位王爷,“不知道,子延、子丰、子尧你们几人可曾带王妃一同进宫?”

听到太后点名,三位王爷整齐地道:“未带。”

听到这话,太后做一脸不乐意的表情,道:“怎么还是如此不懂事?去年年关你们进宫就未曾带来,怎么今年还是如此?”

听着太后的责问,慕子尧立刻道:“回母后,儿臣以为今日乃家中团圆之日,儿臣的王妃也只有这样的日子方可回家见上一见父母大人,所以儿臣便一人进宫。”

“你的王妃娘家在这皇城,哀家是知道的。但是子延和子丰的王妃却不是这样啊。你俩是又为何?”

慕子延首先回了话,道:“儿臣的王妃三日前便前往清心禅寺看望儿臣的生母万太妃。她曾在菩萨前许愿要为母后抄心经。所以未来的半月也会一直在清心禅寺。”

“那你呢?子丰。”

“回母后,儿臣的王妃母后恐怕是要失望了。前几日她偷偷背着儿臣为了母后前往那山间采摘一名字叫延年益寿草的草药,不慎扭伤了脚。现在还在府中躺着修养呢。”

听到这,太后关切的问道:“那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回母后,并未。只是太医看过后说,要到来年春天才能下地走动。”

听他这么一说太后松了口气,而洛歌也悄悄发现这三位王爷也偷偷松了口气。看着他们三人低头互相传递的眼神,她偷偷笑了起来。

而坐在主位一直没说话的慕子钦却在此刻,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洛夫人为何事如此开心?”

017.这个王爷我见过

被慕子钦点到名的洛歌立刻收起了笑容,换最温婉的笑容抬头道:“嫔妾是为太后开心呢。”

“哦?”听到她的回答,太后先开了口。

看着她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洛歌道:“嫔妾是为太后能有这么孝顺的儿媳妇而开心呢。”

“此话怎讲?”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洛歌的回答。她也不着急,而是得意地换了换坐姿,慢悠悠地道:“穆王妃且不说家在东都中,穆王爷许她假可以回家。赤王妃为了您在清心禅寺礼佛,为您祈平安。甾王妃为了给您准备延年益寿的药材而冒险进山间采药。她们都是为了太后您而不能前来。虽说这年三十讲究的就是一家团圆,但是她们是为了您。这自然比平时不在乎到了年三十来假意和您吃顿饭来的好吧?”

她的话逗得太后直乐,她笑得眯眼,道:“洛夫人说的对。洛夫人说的对。”

洛歌的一阵说辞让站在对面的三位王爷暗暗比手势道谢。洛歌只是微微点头,而后又当做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起身后宫女端上来的小食。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慕子钦不禁诧异。他今天再一次见到了洛歌当初在方囚中的牙尖嘴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聪明的。

因为洛歌的回答,太后自然的就聊起了家常,各位王爷家这一年来的情况,人丁增加减少都问上一问。

大约问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宫外有内侍大声道:“孝王慕子珩到。”

慕子珩?

听到这个名字,洛歌心里升起了疑问。因为,她从小都未曾听慕子钦提起过这个人。他的样貌长相,喜好乐趣对于洛歌来说就是一个谜题。

洛歌悄悄挪了挪位置,慢慢的将身子向宫门的方向倾斜,扭着头带着满脸好奇认真的等待着孝王的出现。

当内侍第三次通传声才落,就见一人身着黑衣,快步走来。她甚至连脸都还未看清楚,就只见那健硕挺拔的身姿已经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将双手台过头顶,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道:“儿臣见过母后。”

“珩儿,快快起来。”太后在见到他之后笑得更加灿烂,“坐到哀家身边来。”

“谢母后。”

他谢恩后起身,洛歌才看清楚她的脸。看到这个侧脸时,她几乎要喊出那个他曾经用过的名字——黑刹。

洛歌永远没有想到,当年在她身为夏倾卿的时候,有一个叫做黑刹一直帮助自己的江湖高手就是这慕晋国的孝王——慕子珩。

面对那张看了不下一万次的脸,她竟一时语塞,心中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

与洛歌的安静不同,因为慕子珩的到来,整个养心殿内所有人都变得热络起来。甚至连一直安静坐在她身侧的慕羽都变得活泼。

他蹦蹦跳跳地跑向慕子珩,张开手就是直接将他抱住。慕子珩在看到他小小的身躯时,则将他直接抱在了怀里。

一直站在殿里的几位王爷也在这个时候着急地向太后的位子靠近。

一时间,这殿内的热闹完全不像是来自严肃重规矩的慕晋国王室,反倒像是一家平凡的人家。家中最受宠的儿子远归而来,其他家人都着急的关心他的情况。其乐融融的景象甚至让其他人感到有点点的眼睛酸涩。

听着宫中的你一言我一语,慕子钦很自然的不接话。毕竟每年也只有年三十的时候全家人才能有机会看到慕子珩。

作为整个慕晋国的谍报机构掌控人,慕子珩从小就被前朝皇帝单独训练。就连教他的师父都是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每年他只有年三十的时候才能和家人团聚,全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吃顿饭。其他时候,他除了和王上见面外,只有他的下属或是执行任务对象能见到他。

当然为了保证他外出执行任务不被人认出来,很多时候他都是带着特质的面具或者人皮面具。所以基本上只有王宫里的少数人见过慕子珩。

至于洛歌为什么见过慕子珩,这就要从夏倾卿少年时的一次出行说起。

那年夏倾卿六岁。是她入弈玉夫人门下的第四年,刚好那年是慕子钦第一次回慕晋国王宫的日子。

那日天气晴好,弈玉夫人刚好受人之邀前往临近的山庄为人看病。为了方便出行,弈玉夫人将洛歌留在了竹屋中。

因为弈玉夫人喜欢幽静的环境将住处安在山间,蝉鸣相伴溪水流经之地。这样的环境,自然也使得夏倾卿自小有了许多乐趣。

早晨送走了师父后,夏倾卿便一人在竹屋中看书。可是到了午时过后,她便按奈不住了。毕竟是孩童,玩的天性还在,她自然关上了门独自到山中“闲逛”。

年幼的夏倾卿,对山中的坏境自然不是很熟悉,逛了没一会便迷失在了丛林中。看着越来越陌生的环境,夏倾卿心里感到阵阵害怕,她沿着山路想要走回竹屋,奈何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夏倾卿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她只能在附近可见道路的地方找一个位置休息。

夏倾卿一边拍着酸痛的腿,一边环顾四周。然后在东北的方向停了下来。她发现远处有一大石像极了弈玉夫人放置在竹屋外的标记。

在看到那块大石的时候,她开心地跳了起来。身上的疲惫和脚上的疼痛像是被带走一般,她大步向前。看着那大石越来越近,她越加快脚步,最后小炮了起来。

可谁知,就在临近大石的时候,她突然掉进了一个坑洞里。

突然而来的坠落感,让她慌乱的挥舞着手臂,她试图从身边找一样东西抓住,却只握了一手枯木杂草。

下坠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她的“啊”还没有停就已经落地。

“咚”的一声闷响,让夏倾卿的背撞的生疼,她因此眼泪直飙。向来身子骨就不好的她,休息了很久才慢慢从那坑洞中坐起来。这时候太阳只剩一缕斜阳照在了洞口。

夏倾卿观察了四周,她发现自己还是走错了路。现在已经掉在了山下猎户设的陷阱里。按照这样的捕猎方式,应该是属于苏乾国的猎户。

苏乾国的猎户擅长挖洞设陷捕捉一些没有太大杀伤力的动物,这类动物也没有很好的弹跳能力。所以夏倾卿此刻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但是!由于苏强国猎户都是定期来观察猎坑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被救。

“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就地休息吧。”夏倾卿安慰自己道。

她在坑洞中好了一出比较平缓的位置,将她掉下时连同带下的枯木杂草全都铺在了那里,然后扶着坑洞壁缓缓坐下,然后开始为自己检查身上有无受伤。

经过简单的检查,她发现自己的脚踝手臂上有不同程度的大小擦伤。她拿出随声带着的药包为自己敷药。却不曾想到,因为敷药疼痛引起她的轻微疼痛呻吟引来了从此路过的慕子珩。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从她头顶传来,才听到夏倾卿就立刻呼喊:“上面有人吗?”

在洞口附近的慕子珩闻声而来,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观察者坑洞里的情况。

“上面有人吗?”夏倾卿又叫了一声。

“有,请问姑娘怎么在这陷阱里?”慕子珩一遍询问一遍从自己身上拿出了火折子,他试着伸手将坑洞里照亮,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我刚路过这里,不小心掉进了这陷阱。不知道好心人能不能救救小女?”

“可以。”慕子珩才说完就立刻纵身下了坑洞。

对于一个八岁的少年,这个坑洞还是稍微有一点高了。慕子珩落地的时候,声音极大。

“你摔疼了没有?”作为学医之人,夏倾卿本能的问出口。

对于她的关心,慕子珩只是应了“无事”后,便拿出火折子照亮。

在微弱的火光中,慕子珩看见了满脸灰尘,衣服脏兮兮,裙子破烂的夏倾卿坐在了铺着枯木杂草的一角。

看着她小小年纪就露出的刚毅表情,慕子珩有点震惊。虽说他从小便在慕晋国皇宫接受秘密培养,但是却从未见过有小女孩可以如同夏倾卿这般,在这复杂的环境内还临危不乱。

“小姑娘,你没事吧?”慕子珩抬着火烛慢慢向她靠近。

可谁知,他的这句话却引来了夏倾卿的不满:“你也没多大啊!干嘛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叫我小姑娘。”

她的一阵抗议,引来了他的一阵大笑。看着他笑得样子,她又气得直骂人。

“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笑你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到挺大的。”

“怎么?你这是在找我的麻烦还是怎的?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是。”慕子珩点了点头,“我听你呼救,于是便下来救你了。”

“下来?”夏倾卿惊于他说的这句话,“你下来了怎么就我?你不是应该在上面吗?这样可以找东西结成绳子就我,或是找人来救我啊!”

听到她的质问,慕子珩不谢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火烛塞给她,道:“拿好了。我背你上去。”

018.腊月三十,知真相。

“你可以?”

在夏倾卿说话的瞬间,慕子珩已经背着她回到了平地上。看着突然出现的月光,她觉得神奇也觉得开心。这是除了慕子钦后她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带她“飞”的人。

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夏倾卿,慕子珩道:“只是个轻功,你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你可是除了师父和师兄外我遇到的第一个会‘飞’的人。”

看着她得意的笑容,慕子珩微微一笑,道:“那要不要再试一次?”

“好啊!”

夏倾卿才回答完后,慕子珩便带着她在山间纵横。看着身边不停掠过的树荫,夏倾卿不停的在他耳边夸赞。面对自己的第一个“崇拜者”,慕子珩自然也积极配合。

等到两人都从树梢上下来时,已经是他们第五次从竹屋经过了。夏倾卿特意选了个弈玉夫人无法看到的角落让他将自己放下,然后问了名道了谢边一阵快跑的回了竹屋。

之后的故事又是另外的内容了。而这一次的相遇也成了慕子珩无数次救她的开始。

洛歌从回忆中回过神的时候,大家还在不停的聊着,这一刻她这个“外来人”的身份显得特别明显。

洛歌从小就不是那种不讨喜的人,她慢慢的起身向看着她的慕子钦跪安后走出了养心殿。在清暑宫的院子中散着步。

清暑宫作为太后的寝宫是整个王宫中最大的一个院子,这里包含着一殿一阁一院。一殿便是太后日常起居的养心殿,一阁则是给太后平日礼佛,看书的静心阁,剩下的一院便是在这清暑宫中有一个小型的花园。里面栽种的均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以及每一季当季的鲜花。

看着满院的青松和腊梅,洛歌优哉游哉的欣赏着。突然间有人从她身后走来。凭借之前几天她认真练习魏家心法,她已经可以稍微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她机警地回头,却在看到来人时一改刚才的状态,笑了起来。

“师父。”

看着眼前笑得甜美的洛歌,弈玉夫人还是难免心中有点点的难受,毕竟现在眼前的脸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眉目清秀,让人心生爱怜的模样。

弈玉夫人撇开难过的心情,笑着拉起她的手道:“这大冷的天,怎么也不穿件厚实的衣服出来?”

“师父,你不是不知道,自小我就喜欢冬雪。现在有机会了,我定要好好感受。”

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弈玉夫人心疼的揉搓着。洛歌感受着来自师父手心的点点温度,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师父,您来这清暑宫干嘛?”

面对她的疑问,弈玉夫人如实回答道:“我是来个太后把脉的,今日之后我便要回北岭了。”

听到弈玉夫人要离开的消息,洛歌的表情僵住了。

看着她的表情,弈玉夫人不忍,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之后要回去准备百晓生榜单。”

“但是……”洛歌想撒娇留下弈玉夫人,但是却在想到百晓生榜时候将话风一转,道:“师父那你路上小心,您说的徒儿定当谨记。”

看着她如此乖巧懂事的样子,弈玉夫人心阵阵抽疼。毕竟夏倾卿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十二岁那年知道自己母亲过世的消息后更是处处为人考虑。偶尔出现的小女孩的撒娇姿态也会被她巧妙的化解后收敛起来。

对于这种少年老成,弈玉夫人一直都让她不要太刻意否则会伤了自己。没想到最后……弈玉夫人不敢继续再想,只是仅仅的将她的手握住,然后道:“为师有一段话曾再三犹豫是否要告诉你,不过今日为师还是觉得告诉你会好很多。”

“师父请讲,徒儿定当牢记于心。”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弈玉夫人沉沉地舒了口气,道:“你从小就是个冷性子,所以为师从不为难你。也是因为你的冷性子,为师决定让你学习医术和药理。但是没想到却让你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为此为师很内疚,但是好在蓝媚儿和洛歌愿意帮助为师,让你重生。所以这一世你能不再压抑自己的个性,用你的聪明才智能够为自己好好活着。”

听着弈玉夫人的话,洛歌心头一紧,手微微颤抖。感受着手中传来的颤动,弈玉夫人不忍心继续说,但是却不行。毕竟这事关生死。

她停了停,让洛歌缓一缓后继续开口道:“因为你重生的身份,你师兄定会诸多为难你,但是为师希望你能理解他。毕竟洛歌的身份确实很敏感。当然,你的父亲夏始仁定会前来寻你,让你给苏乾国提供情报。

“为师知道,这很难。但是为师相信你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将那些他们想要而又不伤害钦儿的情报带出去。同时也会将那些对钦儿有利的消息全部带回来。这后宫,埋伏诸多,人心险恶。你切记。”

听完弈玉夫人交代的话,洛歌早已经满是泪水。在它落下之前,弈玉夫人已经将那些泪水擦去,然后笑着道:“大冬天的,一哭眼睛冻上了该怎么是好?”

听到这,她破涕为笑。

这时候,殿内的内侍恰巧出来,唤洛歌和弈玉夫人进殿。

弈玉夫人放开的她的手,为她认真理了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薄风衣后,收起她之前的慈爱表情,带着微笑先进了养心殿。情绪稍显低落的洛歌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慕子钦心中略微一紧。他很害怕在她俩进门之前,洛歌会做出他无法估算的举动。

当然在看了弈玉夫人的态度后,他觉得自己想的又是多余的,他从一开始就紧张的双手也在这时偷偷松开。

弈玉夫人进门后便轻车熟路的走到太后面前行礼,对于身后的洛歌她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她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身后无人的感觉。

将慕子钦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的洛歌低着头偷偷一笑,然后在心里道:“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容易因为师父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听着弈玉夫人行礼,洛歌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也跟着行礼。

看着两人,太后应了之后便直接等着弈玉夫人来给自己诊脉。一时间整个殿里大家也不在聊天,而是认真的等待着弈玉夫人的结果。

因为大家都心系太后,所以洛歌就这样被晒在了一边。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怀孕。

弈玉夫人的诊脉很迅速,洛歌还没感觉到累就已经结束了。这时候太后才发话让洛歌坐下,她简单的谢恩后就坐下等着。

因为是最后一次诊脉,弈玉夫人对病情的交代事无巨细。所以等到她交代完也接近午时了。这时候宫外传膳的内侍早已传了四遍。终于在弈玉夫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站在慕子钦旁的内侍赶紧上前,道:“王上,这午膳已经传了四遍了。”

慕子钦应了一声,然后道:“午膳时间也到了,先传膳吧。师父也请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接到他邀请的弈玉夫人应了这顿午膳。

待所有人都入座后,洛歌自然的就被分配到了弈玉夫人的身边。两人默契的在席间没有任何交流。而席间有个人一直在很认真的观察她俩的每一个动作——慕子钦。自然同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只是偶尔有碗筷的碰撞声传来。

其实面对慕子钦的留心观察,弈玉夫人和洛歌心中都了然。毕竟相处十多年,他的那些惯性小动作也是能记在心里,且容易观察到的。虽说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交流,但是桌下,弈玉夫人还是会在慕子钦表现紧张或是上心的时候,轻轻用脚尖碰一碰身边的洛歌。

因为弈玉夫人的提醒,洛歌抬头捕捉到慕子钦的小动作时,慕子钦会显露出少有的窘迫和尴尬。看着他刻意藏在碗后的脸,洛歌心中窃喜,感觉像是找回了小时候他们师徒三人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

同桌的其他人虽然也有做观察,但是并未将他们的动作联系到一起,除了慕子珩。

“王兄,你在干嘛?”

抓到一个慕子钦尴尬的小瞬间,慕子珩突然开口提问。因为听到他的话,一时间全桌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慕子钦的身上。

感受着身边人的目光,他放下清清嗓子,道:“没干嘛。吃饭。”

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慕子珩也未再提问,而其他人也都继续用膳。但是,没吃上两口,慕子珩又问了一次。

“王兄,你到底在干嘛?”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慕子钦有点恼羞成怒,他低着声音只道:“吃饭。”

这一次慕子珩不再默不作声,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干嘛老是认真的看着王嫂?感觉像是她会消失一般,每个动作都牢牢地盯着。”

这里,慕子珩的“王嫂”才出口,所有人便把头又转向了洛歌。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洛歌假装无辜地环视一圈,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然后道:“嫔妾身上是不是有何不妥?”

“并未有不妥。”慕子珩笑道,“只是不知道在王兄眼里是不是有其他不妥?”

019.“海上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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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慕子钦起意夜宿萧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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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一夜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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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计谋已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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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杀机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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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有人相救,无人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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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谜团开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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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谜团解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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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谜题解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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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刘福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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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刘福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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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关于江湖老二的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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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关于江湖老二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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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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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朝末宫中知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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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朝末宫中知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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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王后情报网被除,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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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宫女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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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二等宫女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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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鹤立再次造访带来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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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送走鹤立迎来慕子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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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冷宫里的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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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洛歌一探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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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夏倾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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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慕子钦知晓夏倾卿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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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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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故人来访竟是联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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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母亲死亡真相逐渐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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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梦回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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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惊蛰再见夏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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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原来她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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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计谋实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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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计谋实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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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计划实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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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送走假的布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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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慕子珩那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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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洛歌和夏倾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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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洛歌开始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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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苏凌的目的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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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绿芷暴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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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绿芷暴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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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两情相悦却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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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醒后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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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魏家心法引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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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试图坦白又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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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二次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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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慕子珩出主意“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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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洛歌坦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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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洛歌放出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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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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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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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朝堂大戏开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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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朝堂大戏开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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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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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洛歌找“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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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慕子钦的计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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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慕子钦的计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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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慕子钦的计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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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慕子钦的计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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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慕子钦的计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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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叛军”进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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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叛军”进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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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叛军”进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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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苏乾国的新计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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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苏乾国的新计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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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苏乾国的新计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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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安貅降职晚秋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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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职安貅降职晚秋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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