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 xp1024.com
《马前卒》


第一章:敢死营的冷面校尉

秦风盘坐在毡毯之上,仔细地将葛藤一圈一圈地缠在刀柄之上,格外的小心,每绕一圈,都要用力地拉紧。这种葛藤是落英山脉之中的一种独特的藤类植物,在沸水之中煮上几个时辰,取出来晾干之后,便柔软如麻绳,但其强韧却坚逾钢铁,其上无数小颗粒的凸起,使之握在手上又充满着质感,战场之上,握在手中,绝不会因为染上了鲜血便在手上打滑。

秦风手中的刀刃长三尺,柄长二尺,是敢死营中标配的武器,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兵士,都装备着这种刀。整柄刀是由模具一次成型,净重十二斤九两,刃薄背厚,最利于劈砍。这柄刀伴着秦风已经六个年头了,整个刀身上隐隐有着一层红晕,那是无数的鲜血浸染而上,天长日久而留下的印迹。

一圈一圈,一直缠到刀柄尾处,再打上了一个死结,秦风站起身来,随手挽了几个刀花,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刀插在身边的地上,又取过自己的盔甲,用抹布细细地擦拭起来,甲叶黑沉沉的,每一片都呈椭圆形叠加在一起,整套盔甲净重三十八斤。如果一个身材单薄的士兵穿在身上,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不过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这显然不是问题。

秦风,敢死营校尉,一个从十六岁便从军,在军中一直干了六年的老兵。入伍便进入敢死营,从一个小小的军候,一路升到了敢死营的校尉,校尉已经是大楚军队之中营官的最高军衔了。

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秦风是一个传奇,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敢死营中一干便是六个年头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的。敢死营,顾名思议,便知道这是一支进攻冲锋排在最前面,撤退之时却又落在最后面的军队,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去送死,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大军赢得胜利或者是赢得生机。

敢死营中的士兵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通常他们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大楚国内各种死囚犯,如果报名参加敢死营,便可以免死发配到军前效力,如果运气好,几场大战下来不死的话,便可以赫名以前的罪行,从而将自己洗白。当然,能够成功将自己洗白的人廖廖无几,基本上一两场大战下来,敢死营中的人便要换一茬了。第二类便是军中的刺儿头,被其长官厌恶到了极点从而发到敢死营中来,这些人,哪怕你是老油条,生存下来的机率也是极低。

敢死营中也不是没有出了人头地的,有运气极好的家伙,能够在敢死营中活过二年,基本上便能升到副尉一职,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便会调到其它营中效力,这样的人在军中还是不愁没有出路的,因为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成了名闻军中的悍将了,每一支军队的将领,还是都希望将这些百战余生的人揽入麾下的。

不过像秦风这样一干六个年头,却仍然在敢死营中不挪窝儿的,就是前无古人了。这六年当中,有三个副尉,也就是秦风的副手,调到其它了营头担任了主官。

能在敢死营中镇服所有人,秦风当然靠得不是口才和人格魅力,在敢死营中,只有一样东西有效,那就是拳头,身为校尉,如果拳头不够硬,在敢死营中绝对只有一个下场,死。这些士兵每一个都可谓是亡命之徒,将一营主管干死于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一个事儿,因为他们本来活着的希望就很渺茫,左右不过是死,又怕个鸟啊

不过秦风却无人敢惹,每一个新调到敢死营中的家伙,都是敢于挑战除了秦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被打得跟条狗一样都不见得服气,但只要一看到秦风出现,基本上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秦风的大名,不仅仅是在敢死营中,便是在整个大楚西部边军之中,也都是赫赫有名。这个家伙,可是敢于在主帅大帐之中掀了大帅的桌子的奢拦人物,掀了大帅桌子还不死,还能完完整整地走出来,那就更了不起了。

很多人猜测这就是秦风始终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扎在敢死营中的原因。除非大帅调走,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帅调走是不可能的,秦风最终的结果,还是有成会在某一场战役之中被敌人干掉,从而终结自己的军人生涯。

对于这些议论,秦风从来是不闻不问,至于他与大帅之间的问题,或者只有他与大帅两个人知道了。

擦干净了盔甲,秦风将盔甲一件件地套在了身上,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系紧了束甲丝绦,掀开大帐的帘门,大步走了出去。

出现在士兵们面前的秦风,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的冷面冷心的将领。对待麾下士卒,他从来都是极为严苛的。

敢死营中的士兵平常是看不出什么军纪的,此刻在营中,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士兵,有的在骂大街,有的正在烤着不知从哪里掏摸出回来的鸡,更多的则是在较劲儿,横眉冷对,下一刻自然便是大打出手。打架斗殴,对于敢死营中的士兵来说,那完全就是家常便饭,打输了,算你倒霉,被打死了,是你命苦,没人管,包括秦风,也从来不管。

敢死营中只有一条规矩,不许郡殴。两人看不顺眼便单挑,如果敢于拉帮结派地群殴,那迎接他们的绝对是锋利的刀子,一般而言,秦风对待这样的行为是将两帮人都杀个干净。反正敢死营中从来不会缺人手。少了一些人,上头自然会填充更多的人进来。

秦风所过之处,躺着的人闭上了眼睛,正在烤鸡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烧鸡,不过半边快被烤焦了也不敢稍动一动,横眉冷对的人眼珠不再瞪着对方,而是随着秦风的行进而转动着,而正在打架斗殴的家伙则在这一刻,仿佛中了定身法术一般都僵在了哪里,一脚踢起在半空停了下来,而挥出的一拳眼看着就要击中对方的面郏,此刻却也停留在离对方脸庞几毫米的地方。

一直到秦风的脚步消失,双方这才指天骂地的又干将起来。

整个敢死营一千五百人,一场战斗下来,一般减员一多半,而在和平时期,每天减员也在二三人之上。

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也每天有人背着包裹进入敢死营的营地。

敢死营并不与大军的营地扎在一起,而是离主营有数里远的距离,因为整个大军,谁也不认为与这帮人驻扎在一起会不生出事来,自然是离得远一些,免得自己的士兵被这些家伙带坏了。

一圈巡视下来,秦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敢死营中,一个营帐住八人,只有校尉秦风一人住着一个大营帐。作为校尉这个职位来讲,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一人占据一个大帐的,不过实在没人愿意同他住在一起,情愿几个人挤一挤,这样一来,倒让秦风平白得了好处去。

掀开大帐的帘子之时,内里却早已经坐了一个人,秦风也不意外,走进大帐之内,脱掉盔甲,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这个人是敢死营中唯一敢于正面秦风的人物,当然,这个人敢面对秦风,不是因为他武力超值,而是因为他是敢死营中的唯一的大夫。

这位大夫到敢死营中也有三年了。是除了秦风在敢死营中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人物,他能活得长,也不是因为战斗力超群,而是他始终是敢死营中每一个人都下死力要保护的对象。在敢死营中三年,此人已经得到了所有敢死营中上上下下的认可。在敢死营中大家都公认,只要你不是倒霉当场死了,但凡还有一口气儿在,这位大夫都能将你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这样的一个,谁不想保护谁会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有濒临死亡的一天,那个时候,只要这位神医还在,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命。所以这位在敢死营中干了三年,基本连刀都没有摸过的人,却是活得最好的一个人。而且口口相传,每一个新进营的敢死队员,都会知晓在战斗之中,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这位大夫。

在敢死营中,连秦风都不敢说自己高枕无忧,因为说不准就有那个患了失心疯的家伙摸进他的营帐想给他一刀,但这位大夫却绝对无人敢动。

“忙完啦”秦风皱眉看着对面这个衣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的家伙,“舒疯子,你每次到我这里来,难道就不能换身衣服,将手上脸上的血洗洗干净吗”

被称作舒疯子的舒畅咭咭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有什么可换的,你见过的血少了”

“正因为见过的多了,所以才讨厌。”

“这就是你每一次大战之后,要将每一片甲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理由啧啧,要是外人听说你这位杀人如麻的敢死营校尉居然极度讨厌鲜血,可真是没几个人信”

秦风哼了一声,坐在了舒畅的对面,“舒疯子,你在敢死营中呆了三年了,还不想离开啊我可告诉你,我们已经接到开拔的命令了,这一次,与西秦的大战,可不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就算大家护着你,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不走,当然不走,什么地方能找到敢死营这么好的试验场地死了人,也没人管,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伤摆在我的面前,别的地方,万万是碰不到这样的事情的,我不走。”

“不走你就呆在这儿吧,到一命呜呼的时候,可别后悔。”秦风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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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要命的神功

大夫偏着脑袋看了秦风半晌,突然摇了摇头:“秦风,你干嘛要整天板着这样一张面孔,让每个人都怕你怕得要死其实我知道,你对你的每一个兵都很在乎,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每一仗打完,你都会很伤心,因为那些死去的战友。”

秦风呵呵冷笑着:“是吗我是在乎他们不早些死吧反正到我营中来的,基本上也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甭说这些,你瞒得了别人,可休想瞒得过我。在你任敢死营校尉之前,敢死营的战损率是九成,但你任校尉这几年,敢死营的战损率下降到不足五成。”大夫也报之以冷笑:“看似无情的你,其实心里着实慈悲着呢,狼牙,豹子,小猫他们调走的时候,都来找过我,对你,他们可都是感激不尽。”

“狗屁,几个白眼狼,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帮手,一个个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秦风一把抢过大夫手边上的油纸包,三两下撕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黄的烧鸡,大夫总是不缺好吃食的,营里的人都巴结着他呢

大夫哈哈大笑起来:“秦风,你说我是疯子,其实在我看来,你他娘的才是一个疯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狼牙他们三个是怎么调走的,那是你去找了大帅把他们弄走的,你是可惜他们,不想让他们战死在敢死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谁,西路边军赫赫有名的神医。想知道什么打听不出来。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

秦风楞了片刻,重新将鸡腿塞进嘴里,“是么什么事儿都能做到”

大夫神采飞扬,正想再自傲几句,突地神色猛地又垮了下来:“的确有一件事,你练的那该死的内功的后患,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门内功功法,他娘的,霸道是霸道了,厉害是厉害了,练起来进境飞快让人瞠目标结舌,但无论什么功夫,总得阴阳相济,水火平衡吧,哪有这样的往一个极端走的我舒某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功法,这纯粹就是弄出来害人的。”

秦风大笑:“看到你吃鳖的样子,我很开心。”

大夫一下子恼了,猛地伸手从秦风手中抢过余下的烧鸡,送到嘴里胡乱啃着:“哼哼,开心秦风,我可警告你,你最好马上放弃,不要再练了,趁你现在功夫还不深,我还能救你,但你要是再练下去,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到得最后,你真会内火外溢,知道那时的可怕结果吗你会从内到外烧起来,活活烧死你的。”

听到大夫气哼哼的话,秦风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半晌才道:“如果散功,我会死得更快。舒疯子,你知道在军队之中,没有了强有力的力量,会是什么结果吗”

“秦风,世上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的,散了功,我带你离开军队,做什么不能活一辈子呢你是我舒疯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死了。”

“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的好。”秦风垂下了眼睑,“或者上天会眷顾我,给我另一条路也说不定。”

舒畅叹了一口气,“秦风,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你要清楚,命是最宝贵的,没有了命,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能散功,一旦散功,我就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这一次大战,很有可能在战场之上会有暴发之虞,你上次不是说那药又给我炼了一瓶么”秦风低声道。

舒畅摇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瓶子,“拿去吧,拿去吧,每多吃一颗,你就隔死近一步,你就吃吧老天爷从来都是不开眼的,你指望他,那可真是看错了人。”

“谢了”伸手抓住瓶子,秦风将其小心地揣进怀里。

“谢个狗屁”舒畅气愤愤地摔帘而去。

大帐里只剩下秦风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自己怎么不知道练的这门功夫,每深一层,便是往死路上多走了一步,可是自己却不能不练,不得不练。

混元神功,当自己开始练习它的时候,就注定将会成为自己的噩梦。可是自己开始练习他的时候,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混元神功,曾经是这个世上鼎鼎大名的最顶级的功法,但自他出世千年以来,真正将他练成的,便只有这个世上曾经最为强大的帝国,大唐帝国的开国君主李清。自李清死后,这门功法便成为绝响,千年之后,终于被这个世上所遗忘,而传世千年的大唐帝国,在百年之前,也发生了剧变,相传千年的大唐帝国走上了末路,被国内权臣曹文定篡位,千年帝都长安的一场血流成河,辉煌灿烂的大唐皇宫变成了熊熊大火之中的灰烬,这本本来深藏宫中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功法,就此不知所踪。

大唐帝国经此剧变,也分裂成了四个国家,西秦,南楚,北越以及继承了绝大部分大唐领土的曹氏的东齐。

秦风现在明白,为什么自李清之后,李氏子弟千年以来为什么都练不成这门混元神功了,因为练了他的人,都毫无疑问,死了。死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练功不慎,但只要练了的都得死,就只能说明这门功法有问题。没有人知道李清为什么会练成而别人就练不成,或者只能用这位千古大帝天赋异禀来解释了。

秦风无疑走了无数练过这门功夫的人的老路,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混元神功,霸道无比,而且上手极快,进境极速,秦风从十岁之时开始练习这门功法,十六岁时,便突破到了第三层境界,但此时,秦风也发现了不对,体内内息如火焰纵横来去,似乎体内有无数把大火在燃烧,而只有杀戮才能勉力平息,让他安静下来,这也是秦风投军的原因,投身西部边军,自然是因为南楚与西秦之间,百十年来,从来都是征伐不停,打个没完没了。也只有在军队之中,杀戮才是合法的。

秦风自愿报名参加敢死营。六年之中,他用他的杀戮,他的凶狠,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敢死营中其它的战友胆战心惊,敢死营中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当年秦风入营时的老兵已经所剩无几,但秦风的凶名却是从士兵的嘴里,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其实没过多久,秦风便发现,这只不过是饮鸠止渴而已,杀戮能平息内息的骚动,却会让混元神功的修行更快,在敢死营六年,混元神功飞快地突破了第四层。这让秦风惊恐不安,他陷入到了一个怪圈之中,不杀戮,内息便会造反,但不停地征战,却会让这股不安份的内息不断强大。

秦风自己清楚,一旦混元神功到了第五层,自己的经脉便再也无法承受,自己会如同那些曾练过此功法的人一般无二,死翘翘。

而这个时候,舒疯子的意外出现,让他暂时缓解了危机。这位江湖游医当年来到敢死营中之时,自己还以为他是一个骗子,不过很快,舒疯子便让敢死营中所有的人都敬服,没有人会得罪一个能和阎王抢人的大夫。而他来到敢死营的原因,也让秦风瞠目结舌,因为敢死营恶名在外,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地进行他的研究,秦风看过此人将活人开膛破肚的治病,虽然十个当中一般会治死七八个,但却也能侥幸活下一两个来。而这十个人,本来绝对会死光光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舒疯子已经能将十个人中活下来三四个了,而秦风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说自己是敢死营的阎罗的话,那舒疯子绝对是敢死营的活菩萨。医术惊人的舒疯子很快发现了不对,在为自己诊治之后,将自己关在大帐之中苦思了数天数夜,出来之时,交给秦风的便是现在的这种药丸。

“他能拓宽你的经脉,为你争取一点点时间,但同时也是一剂毒药,会让你在将来发作的时候,比以往更加猛烈。能治好你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散功”舒疯子想出来的办法,秦风断然拒绝。

他选择了吃药。

这三年来,内息的确老实多了,但秦风心中很清楚,这是因为舒疯子的药物拓宽了自己的经脉,让自己能容纳的内息更多。否则以自己现在的内息在自己原来的经脉之中流动的,只怕已经活活烧死了。

可是经脉的拓展总是有限度的。自己终究会是一个被烧死的下场,如果自己在这之前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话。可是连舒疯子都说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自己便能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找到吗

第三章:野狗、剪刀以及和尚

营中的号角声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昨天秦风睡得很晚,心中焦虑的他,现在是身心俱疲,他从不练功,因为这会让他死得更快,这也让敢死营中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们的校尉从不练功,但功夫却永远比他们所有人都高。殊不知,秦风恨不得他的武功永远就停留在现在不再长进一分,可事实却是,只要他打一架,或者打一仗,那该死的混元神功便会向上涨那么一小点。

时间过得真他妈快秦风痛恨时间过得快,他恨不得时间永远停在某一个点上不要再向前移动。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体内的这个巨大的隐患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站起身来,这是今年的第五次了,每发作一次,都会比上一回要凶猛一些,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么舒疯子说,他的药自己每多吃一颗,就是往死路之上多走了一步,或者是有所指的。

撩开帐门,走了出去,却发现大帐外多了三个人,正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大帐之前,这是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也是自己的手下,野狗,剪刀,和尚。这当然不是他们的真名定,只不过是绰号而已,敢死营中根本没有良家子弟,野狗被送到敢死营前,在另一支部队里,那时他就叫野狗,发起横来人如其名,谁都敢咬,终于在一次发疯的时候,一枪戳翻了原来部队中的长官,被送到了敢死营中送死,不想这家伙到了这里,倒是如鱼得水,不但没有死,反而一步一步地升到了副尉之职。而剪刀与和尚以前却都不是军人,剪刀本来是秋水城里的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老婆被当地一个纨绔睡了,这家伙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摸进了纨绔了弟的深宅大院,一绳子捆了这家伙,然后敲锣打鼓惊醒了所有的人,在整个宅子数百人的围观之下,他用一把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人的小jj。罪无可恕,却又情有可原,剪刀被发配军中,因此得名。而和尚在到敢死营之前,的的确确是一个和尚,不过是一个酒肉花和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最好采花,被拿住之后本是一个斩首的下场,不过因为情愿到军前效力而免去死罪,到敢死营中几年之后,因积功而升到副尉。

这三个人,如果说还有谁算好人的话,也就是剪刀了,他与和尚在营中是死对头,剪刀见不得这种花花和尚,一听说和尚是因为采花被捕而来到敢死营,当天就冲刚进营的和尚下手,不过两年打下来,两个人彼此身上伤痕累累,却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三个人中,最狠的是野狗,不过野狗入营的第一天,就被秦风打得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爬起来之后,再也不敢在秦风面前滋牙儿,而另外两个也见过野狗的疯劲,没事儿谁也不惹他。

就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组合,平素一见面就恨不得掐个你死我活的战友,在秦风的带领之下,在近两年之来,却硬生生地将敢死营的战死率降到了五成以下,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人一大清早到了秦风的大帐外,却谁也不敢掀帘子进去,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外面,因为三个人谁也不知道一进去迎接他们是一只拳头还是一只大脚,三个人都有这种经历,秦风的拳脚真不是那么好挨的,挨一下,那可是要疼好几天的。

走出大帐的秦风并没有理会三人,而是径直越过了三人,他的亲兵马猴马上便提来了一桶冷水,秦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就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三人一侧,身上纵横来去,叠了又叠的伤疤让用眼角瞟着他的三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三个人不是第一次看见秦风的这身伤疤了,但每一次见到,都是忍不住小心脏一阵狂跳,很难想象,一个人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马猴年纪很小,只有十四岁,被发配到这里来,是因为一刀子捅死了虐待他和他母亲的继父,因为太小,到了敢死营,也没人好意思欺负他,不过秦风还是将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只有男人的敢死营中,好男风的人也不是没有,小马猴刚入营时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就会有人瞄上他,不过到了秦风身边,胆儿再肥的人也不敢多看他一眼了。

马猴提起冷水,从头上哗地一下淋了下来,将秦风全身浇了一个透,然后又递过来一块干毛巾,秦风一边擦着身上的冷水,一边赤条条的走到三人跟前,瞟了三人一眼。

“秦头,命令是今天开拔,什么时候拔营,就等秦头下令。”剪刀上前一步,大声道。

“让弟兄们先收拾家伙什么吧说是今天拔营,又没有说是早上,还是中午或者下午,反正今天走就行。”秦风将毛巾扔给了马猴,又从他手里接过干净的衣裤,一件一件地套起来。

“明白了。”剪刀点点头,退了回来。

“还是老规矩,野狗打头,剪刀居中,和尚居后。”秦风终于穿好了最后一件衣服,“还有,警告你们的人,从拔营开始,全营便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谁他娘的还敢在这个期间私自斗殴,寻仇滋事,立即砍了他的脑袋喂狗。”

“是”三人身子同时一挺,秦风的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平时和平期间,要打要杀随你们便,只要是单挑就好,但一开始行军打仗,任何的这样行为,哪怕是啐你的仇人一口唾沫,也只会换来一样东西,砍刀。砍你脑袋的砍刀。

所以在敢死营中有一个奇观,一旦开始进入战争状态,平时很不得你死我活的人,见了面居然还会笑上一笑,生怕让别人认为两人又掐上了。

“野狗,和尚滚回去准备吧,剪刀留下来。”秦风挑起帘子起了大帐。疯狗与和尚两个人一点犹豫也没有,转身便走,剪刀紧跟着秦风走进了大帐。

“这一次我们是要深入敌境,奶奶的,这是那个白痴下的命令,这是要与西秦大干一场吗可就凭我们西部边军也不够啊,所以这一次你保护的粮草可得仔细一点,一旦进了敌境,咱们可就得省着点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没得吃了,还打个狗屁的仗,自己就散了。”

“明白了。”

“多备一成粮食,不够的自己去想办法。”秦风道。

“自己想办法”剪刀呆了一呆。

“对,自己想办法。”秦风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今天饷午过后,长胜营有一批粮草要进营。时间掐得好的话吗哈哈哈”

剪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会办好的,敢死营看上的东西,谁都得给我们。”

秦风挥挥手,剪刀一个转身,也走得干净利落。

敢死营的这群人,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带着这样一群恶棍,有时候秦风也觉得挺省心的,啥事稍稍暗示一下,一个个都门儿清。循规蹈矩这样的人在敢死营中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早就死光了。

小马猴小跑着进了大帐,他是大营之中除开舒疯子之外,另一个可以随意进大帐而不会遭到打击的人。

“秦头儿,大帅中军派人来,通知秦头您去大营会议。”小马猴道。

“他娘的,会议不是前两天刚刚开过了么,又开什么会”秦风啐了一口,“知道了,告诉那个送信的,吃过早饭我就去了,小马猴,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

小马猴脸上露出了笑容:“秦头儿,昨天我去寻了一些菌子,又找野狗要了一只野鸡,熬了鸡汤来着。”

“好,好,端上来。”秦风开心地大笑起来。小马猴这个小东西,在厨艺之上还是有一套的,据说这些都是来自那位被他一刀子捅死的继父,一位酒楼的大厨。

第四章:百无禁忌的校尉

十余里之外的中军大营,比起敢死营的散漫可就威严多了,高高的箭楼俯览四方,碗口粗细的木桩建成的栅栏之前,密密麻麻地堆集着拒马,鹿角,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栅栏之后,不时地来回巡逻,大营之外,不时能看到归来的骑兵巡逻队与正在出发的巡逻队交错而过。

离着大营还有一箭之地之时,秦风勒住战马,跃下马来,将马缰甩给身后的马猴,大步向着辕门走去。

秦风再胆大,也不敢在中军辕门之前跑马,这可是能招来一顿利箭暴射的,射死了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辕门口按刀而立的一名值勤校尉看到秦风走来,微笑着按刀躬身示意,虽然都是校尉,但此校尉非彼校尉,秦风可是手握实权的一营主官,而门前的值勤校尉可只是一个空架子,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秦风大名鼎鼎,敢死营的头头,在西部边军大营之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固然是送死的一支军队,但战斗力却也是冠绝西部边军,在西部边军其它部队眼中,这支军队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部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群疯狗。因为他们随时是可以扑上来咬人的。

一路走到中军大帐之前,秦风仰起头看着中军大帐,与自己居住的帐蓬相比,这就是广厦与茅草屋的区别,占地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中军大帐让人一站到他面前,便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凛然。

不过秦风心中却没有多少敬畏感,他还在这间中军大帐里掀过主帅的桌子呢,那一次,不也就只是挨了二十军棍么撩开大步,他便向内行去。整个中军大帐外一排排的士卒将大帐围得死死的,安静无声,看起来与往常不太一样。好像自己又来迟了吧不过也没什么,谁让自己的大营距这里远呢来迟是正常的。

对此习已为常的秦风并没有觉得什么,按着刀,像平常一样向着内里走去。

呛的一声,面前多了两把刀,架在了秦风的面前。

“停步,中军大营,擅闯者斩。”压着声音的斥喝在秦风耳边响起。

秦风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拔刀的两个护卫,狭长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如果是熟悉秦风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暴起的前兆了。来中军大营无数次了,即便是大帅的副官,也不敢对自己拔刀。

不过今天秦风罕见的没有暴发,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是生面孔。虽然穿着西部边军的军服,但绝对不是卫戍大帅的中军卫队,那些兵,秦风基本上都认识,即便不认识的,也都面儿熟。

“你们是谁”秦风问道,问话的同时,伸指叩了叩面前的两把刀,清脆的声音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分,好刀啊,不是西部边军的标配,这刀的质量可比西部边军的刀好多了。

“后退,擅闯者斩。”面前的两个士兵没有理会秦风的问话,低沉着声音再次威胁道。

秦风歪着头看着对方,突然嘿嘿一笑,“是吗”

两个字刚刚出口,双手已是闪电搬探出,顺着刀背滑到了两名士兵的手腕之上,轻轻一拧,两名士兵已是唉呀一声痛叫起来,手里再也拿不住刀,让秦风轻轻松松地便将刀夺了过去,人也痛得弯下腰去。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大帐之前其它的卫兵呛啷啷一声佩刀出鞘,向着秦风涌来。打眼一看,居然没有一个认识的,秦风大笑:“大帅,我来救你了。”

双刀挥舞,一片兵器交击之声,随着一柄柄钢刀坠地,秦风轻而易举地便到了大帐门口,身后,握着手腕的一群士兵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校尉军服的军官。“抓刺客”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秦风大笑,正准备撩帐而入,大帐帘门却是骤然飘起,一道剑光自内闪电般地飞出,直刺秦风面门。

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剑光来得太快,秦风完全没有想到,大惊之下,身子猛向后仰,左手单刀拄地,右手单刀上僚,叮的一声响,那剑擦着秦风的鼻尖飞了过去。刚刚挺直腰身,身后又传来呜的一声响,刚刚飞出去的剑居然又从身后飞了回来。

“,御剑术”秦风身上密密起了一层细汗,暴喝一声,两刀十字交叉,风一般的转过身来,两刀交错,这一次却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吱吱之声,闪电般的剑光被双刀绞住,秦风这才看清,这是一柄不过尺余的短剑,此刻正像一条毒蛇一般地在自己的双刀之间扭动,秦风赫然看到两柄钢刀的刀面之上,瞬息之间布满了细细的裂纹,随着两声脆响,两柄刀的前半截变成了碎片。

手一松,任由刀柄坠下地来,秦风侧身,探手,一把捉住了那柄短剑,手上一阵剧震传来,那剑拼命扭动,似乎还想挣脱出去,秦风嘿嘿一笑,手上暗金色的光芒一闪,那短剑之上光芒顿失,大帐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漱之声。

“秦风,住手,你这混蛋,什么时候能安分一点”大帐之内传来大帅的怒斥之声。

秦风一笑,撩开帐子大步走了进去。

大帐之内,西部边军二十个作战营的主将正襟危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帅左立行居中而坐,平素儒雅的面孔此刻黑沉沉地盯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秦风。有时候秦风认为大帅像一个读书人更甚于一个掌握数万人生杀大权,一言便可令血流飘杵的一方军候。

不让秦风有些惊讶的是,今天在大帅的虎案一旁,居然摆上了一把椅子,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脸蒙轻纱的女人。

军队之中出现女人就很出奇了,有资格这样坐在大帅身边的女人就更让人惊讶了。不过秦风也就仅仅是瞟了一眼,便抱拳向大帅行了一礼:“左帅,末将在帐外看到不是您的卫队在卫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正想进来看看,这柄剑便飞了出来。”

他直起身子,上上下下地抛着手里的短剑,眼睛却盯着那女人身后的一个正满脸通红,以手抚胸的年青人,看那样子,这短剑是他的。看此人年纪不大,却能御剑杀人,功夫极是了得啊。此刻那人喷火的眼睛正盯着秦风,如同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对于这种眼神,秦风不屑而顾,战场之上,比这还要凶得眼神儿自己见得多了,再凶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用眼神儿杀人。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是中军大帐,不是你那个蛇鼠横行的敢死营。谁敢在中军大帐作乱,难道除了你秦风,剩下的将军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秦风干咳了两声,团团抱拳向周围作了一个揖,“各位,得罪了得罪了,秦风心系左帅安危,一时不察,竟然忘了大家都是吃稀饭的。”

大帐内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对于敢死营这个百无禁忌的秦风,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了。连坐在左立行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左立行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帐之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强自端起了面孔,只有两三个校尉嗓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哼哼声,秦风看着这几个人,眼角挑了挑,那几个人都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豹子,小猫,现在都是西部边军主战营的主将了。

“左帅还真是治军严谨啊”女人身后,一个老者冷哼了一声,“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左立行嘿嘿干笑了几声,转头看着这位老者,笑道:“郭老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我西部边军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野人一个,不懂礼数,一向放肆惯了。”

“原来你就是敢死营的秦风”大案边上的女子转过头来,眼光闪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开口,声音极是清脆好听,纵然坐在哪里,也能看得出身材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那面纱之下的脸蛋长得漂不漂亮。女人一开口,秦风的一双眼睛立时便转到了这个女子身上,很是无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

“秦风,还不敢紧给公主见礼,这是奉皇命从都城来慰问西部边军的昭华公主。”左立行沉声道。

公主慰军秦风楞了一下,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奇事。

“见过公主”上前一步,抱拳向女子行了一礼。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下跪”那个面孔到现在还是鲜红的青年人怒喝道。

秦风直起腰来,看了他一眼,“这是左帅的中军大帐,行得是军令,即便是大帅,我等也只是抱拳为礼。”

“算了算了,秦校尉说得不错,军中自然是行军法,秦校尉,能不能将你手里的剑还给我这护卫”女子开口道,声音清脆,倒是极好听的。

秦风双手捧着短剑,向着年轻人递去:“剑很好。”

剑很好,使剑的人就不见得好了,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可都是听得明白,咯的一声,又有人笑了出来,却是在敢死营中就最喜欢笑的章小猫。

年轻人的脸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手一招,那剑从秦风手中飞起,如飞鸟投林一般飞回到那年轻人手中。秦风心中大怒,老子老老实实地给你还剑,你竟如此无礼,总得找个机会收拾你御剑术,很了不起么

第五章:突然改变的军令

秦风冷冷地看了那一眼年青人,转身走到属于自己的坐位之上坐下,对于这个恨不得用眼神儿杀死自己的家伙,秦风压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看就是那种大城市大家族里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几分本领尾巴便恨不得翘得天上去,这种人如果在敢死营,就算他武功很不错,也是分分钟死得不明不白的节奏。倒是那个一直双手插在袖筒中的姓郭的老家伙,让秦风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意味,这种味道,也只有秦风这种在死亡线上打滚儿的人才能感受到出来,从他的身上,秦风能感觉到那种铁血肃杀的意味,似乎这老家伙也是从军队之中出来的。从左帅对他的称呼之上便能看出,此人地位不低啊连统帅一方大军的左帅都得称呼他一声郭老。

“好了,现在诸营将领都已经到齐,军议现在正式开始,根据最新的命令,我们大军的进攻方向将会有所改变。”左立行清了清嗓子,看着帐下诸将。

“开什么玩笑”秦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左帅,这行军作战的大事,怎么说变就变了,根据先前的命令,我们敢死营已经派出了斥候,探明了道路,沿途西秦人的哨卡,兵力布署,村镇的分布,好不容易都探查清楚,现在一改变,岂不是两眼一抹黑这,这太儿戏了吧”

砰的一声,左立行一掌拍在桌子上,“秦风,你胆子太大了吧既然知道是军国大事,你还敢随意胡言,最新的进攻方向,是二皇子亲自下达的命令,由公主殿下随身携带而来,打哪里,由朝廷决定,怎么打,由我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秦风脸憋得通红,喘了几口粗气,重重地坐了回去。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二皇子远在京城,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前线是个什么情况,他知道个屁大概又是要显现自己的英明神武吧,面对着地图,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进军路线,岂不知地图与现实之间,便与梦想跟现实之间的差距一样大,在地图之上,两条线路的距离或者是一样远,但在实际行军之中,却很可能相差着数日甚至十数日的路程,大军行进,可不是单人独行,没路也能淌出路来,那可是千军万马,一坐山峰,一个湖泊,都有可能让大军多耗费无数的时间。而在两军对垒之时,这种时间之上的差距一旦出现,黄花菜都凉了。特别是像自己带的敢死营这种部队,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面对的便是灭怎么搞出内功,武术啦,这还是历史小说吗其实加进这些,只是想让小说有更多的看点,让主角有更多出场的机会,这只是佐料而已,主菜当然还是庙堂决胜,战场争雄的,各位放心啦另外,看到有书友在书评区内猜剧情,枪手可就兴奋了,想当年在马踏的时候,多少书友跟枪手赌剧情而割了小jj啊哈哈哈期待赌局

第六章:千年传言之祸

昭华公主闵若兮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瓷盏放在了面前的红木案几之上,长长的睫毛眨动,看着坐在一侧的郭子龄,“郭老,西部边军这一战,究竟有几成胜算”

郭九龄微笑着颔首道:“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这一战,必然万无一失,只怕现在西秦还在为他们在我朝高层有他们的鼹鼠而沾沾自喜呢,而且这个鼹鼠到目前为止,所送回去的情报,都是真实可信的。只怕他们万万想不到,此人早已被我们所擒获。这一次西部边军一旦大胜,二王子必然声势大涨啊,如今太子殿下的东部边军在与东齐的对抗当中连吃败仗,而西部边军这一次大胜的话,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啊想必王上心中的天秤又要向二王子这边倾斜几分了。”

听着郭九龄的话,闵若兮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闪现的却是厌恶的神色,太子大哥闵若诚,二哥闵若英,这些年来的相争却是愈来愈激烈了,朝堂之上,支持太子大哥的文臣占据了上风,但在军队之中,却是二哥闵若英更有实力。而且像内卫这样的皇帝亲军,如今却也有了明显的倾向。

太子哥哥是文人,儒雅端方,不像二哥那样,自小文武双全,却豪侠任气,深得军中将领喜欢。

两个哥哥相争,却让夹在中间的闵若兮难做人了,在南越,皇家人丁不旺,闵若兮虽然是一个女子,却也是要出来主事的,手中掌控的集英殿,照样人才云集,是南楚朝廷控制江湖的中枢所在。昭华公主闵若兮,本身也是自小习武,身手足可挤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公主,微臣也知道您的苦衷,可是这皇位之争,总是只有一方能胜出,您是不可能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的,如果您仅仅是一位公主倒也罢了,可您掌控下的集英殿却高手云集,对江湖控制极为严密,这样的一股实力,又怎么会让两位王子视而不见”郭九龄劝道。

“都是我的哥哥啊”闵若兮叹道。

“公主,二王子殿下可是与您一母同胞,比之太子殿下总要亲近一些吧”郭九龄轻描淡写地指出两位王子与公主之间细微的差异。

“可是太子哥哥从小对我,却也是亲厚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闵若兮微微有些惘然,“我又怎么能对不起他”

“公主殿下,微臣也知晓您的难处,可在您的内心深处,只怕还是偏向些二王子的,不然,这一次您也不会请旨到西部边军来了。”郭九龄轻笑道:“只怕现在,大王子的智囊们,已经将您列为要对付的对象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这一次请旨离京,只是想避开京中那无休无止的相互倾轧罢了,身在京中,就是不想卷入其中也不可能,唯有离开,方能置身事外。”闵若兮摇头轻叹道。

“可是西部边军的左帅,一向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二王子的。”郭九龄笑道。

闵若兮怔了半晌,低下头来,看着身前案几之上,那仍在袅袅升起的热气,茶中的香味在大帐之中弥漫,心里却是一片苦涩,自己在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偏向些二哥么

“公主殿下不必烦忧,此也是人之常情。”郭九龄宽解道。

“郭老,你们内卫为什么也介入这储位之争,就不怕父皇知道,降罪于你等么”闵若兮转了一个话题。

“其实只是微臣支持二王子而已,而另一位内位副统领杨健却是大王子的铁杆。至于大统领么,他是只认陛下的。其实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内卫的之间的争斗么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心中自然都是清楚的,可是陛下却能容忍这一切。因为陛下清楚那张椅子之上坐着的必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不危害国本的情况之下,相互之间的争斗,将使得二位王子高下立判。”

“为了选出这样一个人,就必然要手足互残么”闵若兮微微摇头。

“其实陛下心中只怕早已经有了定论了。”郭九龄胸有成竹地道。“太子殿下在储位日久,但执政理念与陛下却日益不合,太子殿下宽仁,主张治国以宽,与友邻和睦相处,这说不上什么错,但于当世而言,却绝非国家之福,只不过太子殿下羽翼丰厚,又从不犯错,陛下即便是想换人,也没有任何借口,但如果二王子主导的这一场大战大获全胜,拿下了西秦的南部疆土,陛下便有借口推动易储之议了。”

“大哥的政念有何不对”

“公主殿下,当今之世,四强对峙,南楚,西秦,北越三国实力相若,继承了原大唐绝大部分国土的东齐最为强大,楚秦越三国,无不是殚精竭虑,一边抗衡东齐,一边却又互相算计,都想扩充自己的实力,而东齐皇帝每日所思,却是要恢复昔日大唐一统天下的大局,如此凶险之局面之下,宽仁,只怕就是亡国之兆。大楚需要的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一个能够率领大楚南征北讨,一统天下的英主。”

“也是你们军方建功立业,封候拜相的机会,是么”闵若兮语带讥讽地道。

“是的。”郭九龄毫无羞涩地道:“军人,渴望的就是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所以,二王子在军中根基雄厚。大家都盼望跟着二王子成就一番英雄事业。”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这天下,就不能太平几年吗”闵若兮眼中尽是不忍之色。

“公主殿下,这便是大势,如果我们大楚不紧跟大势,必然会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入历史的尘埃,当年大唐何其强大,可一旦失去进取之心,抱残守缺,终究落得身死国灭,宗庙不保,前车之鉴,岂能重蹈覆辙,国之争战,不进则死。”郭九龄淡然地道。“公主殿下,您是大楚皇族,自出生,便背负着无法脱去的义务,说句不中听的话,国灭,像微臣这样的,或者还有另外的路可走,而您,又能怎么样呢

“东齐皇室百多年来,仍然有一个组织在不停地追索,斩杀那些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这有必要么百年时间,李氏早已烟消云散,就算尚有余孽,也早已成不了气候了,曹氏虽得大位,却心胸狭窄至此,可叹,可悲”

“殿下,这关乎着一个传闻,当年李氏开国之帝李清英明神武,世所难敌,赤手空拳,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便名震天下,不到四十便平定天下,建起了传承千年的大唐帝国,而这位大帝的来历,却从来都是一个秘,当年大帝自述的那些个人来历,在后世史学家们的考据之下,居然全都是假的。大帝本人,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一般。相传大唐帝国皇室曾有遗卷留下,说千年之后,大帝便将转世重生,而转世重生之人,也必将是李氏子弟,当年曹文定可是大唐重臣,与大唐皇室的关系盘根错节,多有联姻,想必对这个传言也是知晓的,一直以来,世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曹文定在篡位成功之后,不但大肆追杀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连自己本族之中,有李氏血脉的子弟也是绝不放过,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这才让其它人相信,这不是一个谣传,不然曹文定不会将自己的族人也杀了。要知道,当年杀掉的,便有曹文定嫡系一脉的一个支族,只因为这个支族与大唐皇室联姻,身上有着大唐皇室的血脉。”郭九龄叹道:“公主殿下也是通读史书之人,如果这个世上,当真再出现一个像李清大帝这样的人物,敢问世间,谁人能挡”

“李唐皇室传承千年,子弟何其多也,岂能杀尽杀绝”闵若兮摇头道。

“多杀一个,便少了一份可能。”郭九龄道:“其实不仅是东齐曹氏,便是其它三个国家,一旦发现李氏之人,还不是立刻杀了,大家谁也不想那个传言变成现实。只不过大家不像东齐那样,如此的郑重其事地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罢了。”

“一人之余威,千年之后,还能震慑世人如此,李清大帝,当真是让人可敬可佩,可恨闵若兮晚生千年,无福得见此人容颜啊”闵若兮憾然道。

“纵使千古一帝,却也无法让子孙后代绵延不绝,如今反而因其之威而给后世子孙带来无穷灾难,不知李清大帝泉下有知,该是何感想呢”郭九龄微笑道:“人死如灯灭,终究是只顾得眼前,看不到身后了。”

第七章:抹香水的男人

两人一时之间都是唏嘘不已,想想史书之上所记载大唐最盛之时,威凌四海,军旗所指之处,四夷宾服,那时的大唐,当真是万国来朝,即便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夷国,也不得不远涉重洋,每年前来朝贡,往往是这一拨前来朝贡的使臣,还没有离开大唐,另二拨又要开始出发了。因为彼时的大唐,不仅陆上无敌,海上水师,更是横扫天下。

可是如今这种盛况已经不再,海外商队虽然依然往来濒繁,但那些夷国,却再也不曾来朝了,分裂的大唐成为四个国家,彼此之间战乱不休,曹氏的大齐虽然实力最强,却也受到了势力较弱的另外三国的联合对抗,不得不将目光投注到大陆之上,海外实力不断收缩,到三十年前,大唐的最后一块海外领地也宣告脱离了大齐**,大齐的海上水师,比之大唐最盛之时,只不过余下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另外三国之中,也只有南楚还保有水师的编制,但这支水师,除了打打海盗之外,哪里还有余力远征海外

“如果当真有如李清大帝当年那样的绝世之才出现,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大中华之威,再度慑服四海,亦是大快人心呢”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道。

“公主殿下慎言,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按照那大唐遗训,此人也必然是李氏子弟,只怕于他而言,齐,楚,越,秦四家皇室,都是罪人,都是背叛大唐的大逆不道之人,他若得道,首诛者便是这四家皇室族人。”郭九龄正色道。

闵若兮憾然摇摇头,心道这郭九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煞是无趣。

“公主殿下,在下能进来么”大帐之外,传来一个温柔而谦卑的声音。正是那个在大帐之中被秦风扫了面子的年轻护卫。

听到这个声音,闵若兮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天这个年轻人在大帐之中的表现,可真是有份,闵若兮能从那些将领的眼神之中看到轻视。

“公主殿下,杨致毕竟年轻,像他这种家世的人,年轻,英俊,有才,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轻浮,这也是免不了的嘛,公主殿下还得得给杨相留些体面,不必苛责他了。”郭九龄轻声相劝道。

闵若兮心中一晒,这杨致是当朝左相杨一和的儿子,从小拜在楚国剑术大宗万剑门之下为徒,论起资质,倒也是上上之选,竟然将万剑门之中最为难练的御剑术练得已颇有几分火候,在年轻一代之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不过这一次自己前来西部边军,左相杨一和将他的儿子塞到自己的护卫队之中,心中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一路之上,这杨致便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时时不忘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他那自以为漂亮的羽毛,让她已是腻味透了。

闵若兮执掌集英殿,不知见过了多少那种深沉内敛的高手,对于杨致这样的小有成就便飘飘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甚是不屑,这杨致因为其父亲之故,在京城之时,自是人人吹捧之对象,却不知一出京城,到了这实力为上的军中,他的表现,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今日那秦风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倒是让闵若兮心下大快。

“进来吧”闵若兮冲郭九龄微微点头,杨一和是楚国左相,那可是大哥二哥都着力拉拢的对象,可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倾向性的表现。这一次自己来西部边军,杨致跟来,京中可就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了。

真是想想也烦啊

只是一会儿不见,这杨大公子竟然又去换了一套衣服,先前的宝蓝色劲装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月白色长袍,玉带束腰,金冠扎头,走过郭九龄身边之时,郭九龄居然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皱起了眉头。

离京之时,左相与自己偶遇与御道之上,郭九龄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偶遇,对于当朝权势极大的左相而言,知道自己的去向那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与左相漫步御道,言谈甚欢,郭九龄倒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心中欢喜的,倒不是他自己想巴结这位左相,而是可以替二王子造势,京城都知道他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让一些有心人看到这种景象,自然会生出许多暇思来,而这,则正是他想要的。

不过从左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脸上一直微笑着,不时对左右经过的官员点头示意的郭九龄心里有些发苦。

他的儿子杨致从万剑门刚刚回来了,准备在仕途之上有所发展,不过现在还缺乏些历练,因此希望这一次负责公主出巡的郭九龄将杨致安排成公主的护卫。

这并不是难事,虽然杨致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公主的安危也根本不会寄托在他的身上,当下满口便答应了。不过接下来杨一和那些隐诲的话语,可就让郭九龄心里嘴里一起发苦了。

杨一和的意思,是想让郭九龄创造一些机会给杨致,使杨致能够俘获公主的芳心。

郭九龄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再清楚不过了,那可不是一个久居宫中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集英殿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昭华公主能主持集英殿多年,可不是靠了她的身份,也不是靠了她的身手,而是手腕,心智。这样的一个英华内敛的奇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杨致这样一个半桶水却能晃荡出水花的家伙啊

不过杨一和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二王子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可以说便能在文官集团之中一举压倒太子,取得在文武两方面的大力支持,现在太子之所以还能与二王子抗衡,不就是因为一帮文臣在挺着吗这些人都是老臣子,势力盘根错节,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啊。

郭九龄从回忆之中拉回思绪,揉了揉鼻子,看着杨致满面春风地站在昭华公主殿下跟前,那股香气果然让昭华公主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殿下,这一次随军出征的相关事宜,在下已经与左帅都协商好了,公主的车驾便随着中军大帐同行。”杨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公主实则上有些不耐了,笑着道。

“嗯,辛苦你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闵若兮端起了茶杯,如果是识趣的话,自然就得束手告退了,但显然杨致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殿下,这一次在下有幸来到军中,想起父亲大人要我为国效力的教诲,因此便请求左帅能让我在此行之中有出战的机会,幸得左帅看重,已经答应在合适的时机,一定会让我亲率一营主力冲锋陷阵。”杨致得意地道。

闵若兮与郭九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左立行那是什么人在军中打磨了几十年的老将,不但经验丰富,宦海浮沉,那也是油滑得根本让人抓捞不住的,什么叫机会合适,自然是机会不合适就不给机会,恐怕这一仗打完,杨致也找不到一个机会合适的时候。左立行或者会想讨好杨一和,但绝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那要先恭喜杨公子了。”郭九龄在一边笑着道,他也着实有些厌烦这个家伙,想早些将他打发走了好与昭华公主说正事。“杨公子这身打扮,莫不是准备要出门么”

“正是,一来是向公主殿下交付差事,另外便是想请一天假出去一下。”杨致连连点头。

“准了,你去吧”闵若兮忙不迭地挥手道。

从今天起,一日两更,早上八点,晚上八点。

第八章:找死的苍蝇

杨致就像是一只老是在你耳边嗡嗡叫着,但你还无法一巴掌将他拍死的讨厌的家伙,偏生此人还没有这种自觉,总是自以为是的在你面前炫耀那些他认为美好的东西,根本就不顾忌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觉别人对他的厌恶,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像他这种年少英俊多金有实力的年轻才俊,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女子怀春的对象啊

“郭老,你猜猜咱们的这位杨公子请一天假是去干什么”闵若兮忍住笑,问道。

郭九龄耸耸肩,“臣下老了,可猜不出年轻人的心思,想来杨致不是在万剑门中,便是在京城之内,甚少见过这边境之上的雄浑苍凉的风光,当是去游览一翻吧。”

“非也非也。”闵若兮掩嘴轻笑:“他定然是去找回场子去的。”

“找回场子”郭九龄一愕。

“今天在中军帐中,那个最后到的校尉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秦风,让他大大地折了面子,以杨致的心胸,必然忍不下这口气去,他定然是去找这秦风再较量一番,想让这秦风见识见识他万剑门的剑法呢”闵若兮笑盈盈地道。

郭九龄霍地站了起来,“殿下,这可不行,今日中军帐中,那个秦风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杨致能够对付的,杨致的御剑术只不过练出了一个花花架子,虽然说以他的年龄,能在方圆丈许之内御剑攻敌已经很难得,但那里是秦风这种在沙场之上搏杀之人的对手。”

“倒也不见得,今天那秦风抓住了杨致的飞剑,我看多半是出其不意罢了,真斗起来,鹿死谁手可还真说不定呢”闵若兮却是若无其事。

郭九龄却时真急了,以闵若兮的能力,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个人真实水平之间的差距,可公主殿下如此说,分明是厌恶极了那杨致,希望那个秦风趁机将杨致狠狠地教训一番,最好是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将他送回京中去养伤,免得在身边讨厌罢了。

“殿下,那个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这个营,这个营中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殿下想教训一番杨致无可厚非,但却不能让敢死营这些疯子动手,一个不好,就会让杨致送了性命的。”郭九龄急道。

“为什么说敢死营的都是疯子”闵若兮毕竟不熟悉军队,更不知道西部边军的这个敢死营的来历,听到郭九龄的话,不由奇怪起来。

“殿下,这敢死营,就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里面上至军官,下至士兵,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西部边军设立敢死营,也不过是利用这些人的剩余价值罢了,每一战这个营的伤亡都在七八成之上,一仗下来,敢死营便几乎会覆灭,所以这个营中的士卒,无不是穷凶极恶,对敌人狠,对自己人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律法,军纪。那个秦风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年,您想想,能镇住这样一帮恶徒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才不会管对面的人是谁。”郭松龄急道:“殿下,杨致毕竟是杨相的公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好交待啊要是真让杨致死在了敢死营,那,那对二王子就太不利了。”

闵若兮端起侍女刚刚重泡的热茶,尾指轻挑,将浮沫挑飞在空中,轻轻地抿了一口,“郭老,安心啦,你能想到的事情,左帅就想不到他会安排的,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那个秦风的确有些意思,杨致纵然功夫练得不到家,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对付的,此人居然能空手拿住杨致的飞剑,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郭老注意到没有,那短剑被秦风拿住之后,瞬间就失去了与杨致的呼应,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秦风已经切断了剑与人之间的一切联系,而且还是在不动声色之间,这个秦风练的内功,颇有些古怪呢”

郭九龄此时却已经安下心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正如公主殿下所说,自己能想到的,左立行这样的仔细之人怎么会想不到杨致也军中军纪森严这种屁话,那也敢是着落在谁身上。

要是大帅派自己去敢死营中要东西,自己要不要立时在大帐中犯个急病呢一听之下,立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没办法,羊颠疯发作了,大帅总不能还逼着自己去吧要是自己去敢死营中找他们喝酒,最多是抬回来,但要是去找他们要他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那下场绝对是爬回来。

野狗疯,剪刀阴,和尚狂,三个人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至于秦老大嘛,好吧,打死自己也是不会和他对上的。

第九章:敢死营的男人

杨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片凌乱的,毫无规则搭起来的帐蓬群就是西部边军最有战斗力的敢死营的驻扎地与威严的中军大营比起来,这里简直是难民窝。

“这就是他们的驻地”杨致看着身边的小猫。

“对呀对呀”与杨致不同,小猫看到这片杂乱的营地,却宛如看到了家一般,眼里冒出的是热切的光芒。

“这就是他们的大营,只怕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他们的营吧拒马呢,鹿角呢,栅栏呢,望楼嘴,巡逻哨兵呢大营辕门呢”杨致大叫起来。

“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敢死营的大营”小猫讥诮地看了一眼杨致:“杨公子,这敢死营里的人,都是流寇的祖宗。”伸脚一踢,一块碗大的石头飞了起来,落在小猫的手心里。嘿嘿一笑,小猫将手里的石头随随便便地扔向了一块看似毫无异状的青草地。

啪哒一声石头落地,看似那块毫无异状的青草地之上突然便飞起了一张网,将那块石头卷在其中,嗖嗖的弩箭之声响起,不远处另一块地皮崩的一声,弹起一张弩弓,几枚弩箭闪电般地飞出,射穿了网。卟嗵一声,整张网裹着石头落在了地上。

杨致顿时目瞪口呆。

“杨大公子,很多东西,可不是看看表面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敢死营如果当真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这些年来,死在敢死营手下的那些西秦人找谁哭去”小猫咯咯笑着,“呆会儿进营的时候可跟紧了我,千万不要乱闯,不然会有麻烦的。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陷阱,都是些闲着没事儿的变态干的,有些啊,连他们上司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见血的。”

“都是些魃魑魈魁的勾当,也能奈何得了我”片刻的惊愕之后,杨致重新昂起了头颅,“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小猫哈哈一笑:“杨公子,我以前就是从敢死营里走出去的。请吧杨公子,跟着我走。”

嘴里说着根本不在乎的杨致,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猫身后:“看不出啊章校尉,原来你也是从敢死营出去的人啊我可听说这敢死营里的人身上都不太干净啊”

“的确是不太干净,我在进入敢死营之前是混江湖的,干得是没本钱的买卖,道上剪径的,运气不好,被逮着了,后来就送到了敢死营,一仗仗打下来,成了副尉,再后来,就调出去了。对了,您今天要来切磋的秦校尉便是我的老上司。”

杨致的脚步慢了下来,“是你的老上司”

“对啊,要不然左大帅怎么会派我前来呢,换个不熟悉的人,还真带您走不进这大营去。”小猫咯咯的笑着。

“既然你是这秦风的下级,那这秦校尉的底细如何,你肯定是清楚的罗”杨致笑问道。

“您是想问我打听一下秦校尉的功夫底细吧”小猫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致,“您可以直说的,左帅让我来的意思就是照顾好您,不让您吃亏。”

杨致仰天大笑:“我吃亏就凭秦风,哈哈哈”笑声猛然一顿,“不过你说说也不打紧,知己知彼嘛”

小猫嘴巴扁了一下,看着一脸殷切的杨致:“实话告诉您吧,我还真不清楚,我不是没有与秦头儿动过手,咱们敢死营里但凡有几份本事的,都与秦头动过手,但都无一例外被揍成了猪头。以我这点微末本领,实在是摸不清秦头的底细,不过杨公子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本领非凡,自然不是我等这些小人物能比的,哈哈哈”

杨致的脸都气白了,这是告诉我他的底细呢,这是打击我的自信心的吧气急之下,一把推开小猫,大步便向内走去。

“哎,杨公子,小心一些,小心一些”小猫慌忙跟了上去,这要是杨致连营门都没有进便倒下了,可是自己的责任了。

两人走到敢死营的那杆高高飘飞的大旗之下之时,小猫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野狗”他热切地打着招呼。

野狗手里拖着刀,站在旗下,看着小猫,干笑着:“刚刚小的们告诉我说有人触发了机关,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你这只病猫不是攀了高枝嘛,没事儿往我们这穷地跑什么”

“你是野狗,可不是疯狗,我又没惹你,逮着我咬什么”小猫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狗,“我要是不走,你能升副尉,野狗,可别忘了,你以前便只能给我当副手,那一次不是给我揍得满地乱爬怎么啦,找不自在是不是啊”

“,那是以前而已,现在老子可长进了,正想找你报一箭这仇呢,可你那门儿深哪,俺要去你哪儿,你这个缺德玩意儿铁定是群殴,肯定不跟我单挑。我疯,可不蠢。”野狗哈哈大笑,铁刀在地上一拖,火星四溅:“来来来,被你揍了整整两年,今儿个要连本带利找回来。”

“只怕你是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小猫咯咯笑着。“看来今儿个我得再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两张脸孔越逼越近,都快鼻孔挨着鼻孔了。杨致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敢死营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当下重重地咳漱了一声。

这一声咳漱惊醒了正准备教育野狗的小猫,立即后退了一步,“且慢”

“怎么,怕啦”野狗得意地看着对方。

“今天老子来是有正事,要打架,换个日子,野狗,老大在哪里”小猫问道。

“你找老大有事”野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野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今天可不爽。狗娘养的,说是军事命令有变动,老子们先前的工作全白费了,回来就指天骂地呢,连剪刀劫了一半长胜营的物资回来,都没让老大笑上一笑。”

“劫了长胜营的一半物资”杨致听傻了眼,这他娘的还是一支军队么,活脱脱一群土匪,小猫倒不以为异,以前这样的事儿,跟着秦风也没少干,反正跟着秦风之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独掌一营之后,这日子远没有在敢死营过得滋润,一整营三千人吃喝拉撒睡,都得自己操心,这一营校尉可真不是好干的。

“得了,这事儿我知道,我去找秦头,对了,这位是京城来的杨公子,找秦头有点小事情,你好好替我招待着,可别得罪了杨公子哦,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哦”小猫不怀好意地看着野狗,丢下这几句话,一溜烟地便跑了,回到长胜营,于他而言便如同回到了家一般,倒是熟门熟路,不过刚刚转过一个营帐,野狗便听到一声惨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样儿,你都走了两年了,还当咱长胜营跟以前一样呢,这机关可是天天在变,推阵出新,玩不死你”营里的这些机关,大都是恶搞人的,倒不会把人弄伤弄残,不过让人狼狈那是免不了的,野狗倒不担心小猫被怎么样了。

哈哈大笑了一阵,野狗慢慢地回过头来,“杨公子京城来的”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杨致高傲地昂起头,他是京城来的高高在上的公子,野狗不过是一个在泥泞之中挣扎的市井流氓,就算现在混了一个一官半职,在他眼中,那也不过是一个有了点身份的流氓而已。

“你就是那个在中军大帐对着咱们秦头玩飞剑的那个小白脸”野狗的浓眉慢慢地竖了起来,铁刀在地上摩挲着,火星噌噌地往外冒。“胆儿不小啊,敢对咱们秦头动手被教训了吧嘿嘿嘿”

杨致一听之下,顿时恼羞成怒,“秦风趁人不备,不过小人一个,今日我来此,正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他人呢,是躲起来不敢见我吗秦风,给我滚出来。”

“你老娘啊,敢直呼我们秦头的名字你算老几啊,还敢教训我们秦头,老子先教训教训你”野狗一听杨致大呼小叫,顿时火冒三丈,呼的一声,铁刀扬起,当头便向杨致劈来。

杨致的老娘那可是当朝堂堂的左相夫人,一品皓命夫人,便连皇帝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被一个低级军官如此侮辱,杨致不由勃然大怒,“我杀了你这个混帐下三滥。”手一扬,嗖的一声,短剑已是脱手而出。

第十章:聪明的小猫

秦风靠在一张藤椅之上,两条大长腿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正在翻阅着剪刀送过来的物资清单,小猫一脸谄媚的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活脱脱就像一只宠物猫。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剪刀的时候,眼神却又变得异常锐利。敢死营的男人们,平常都是在互相争斗之中过来的,可以说是打出来的交情,一天不打上几架那绝对不舒服,小猫离开敢死营已经两年了,这德性其实已经改了不少,不过一回到敢死营内,马上就故态重现,看着昔日的对手,满满的都是斗志。剪刀斜着眼睛看他,眉毛不时挑动一下,眼珠转动之际,全都是挑衅的意味。

“这么说来,左帅的意思就是让这个杨致捶我一顿出出气儿,这些物资就算是正式拨给我了不算是我抢的是吧”啪的一声,秦风将清单甩在桌子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小猫。

小猫现在已经是追风营的校尉,在级别之上与秦风是一样的,不过多年在秦风的威胁之下度过的日子,已经让小猫一见到秦风立马便变成了小鼠,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是的,左帅的意思就是这样。”小猫陪笑着道。

“小猫,你的意思呢”秦风一笑。

看着秦风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小猫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腰身一挺:“秦头,按小猫的意思嘛,那自然是该咋样就咋样,那小子敢找到咱们敢死营里挑衅,自然是要打得他妈妈都认不得他,给他长长记性。”

剪刀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便如同一把铁刀在铁毡之上来回磨动,听着怎么都是不舒服,“小猫,你搞清楚一些哦,现在你是追风营的校尉,什么咱们敢死营,让人听着牙酸。”

“我现在虽然去了追风营,但我的心仍然在敢死营,我是秦头带出来的兵,敢死营就是我的家。谁想对咱这敢死营不利,我小猫便是性命不要,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小猫义正言辞,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气吞山河。

“这可真是多谢了。”剪刀鼓掌大笑,“那小子现在就在营内呢,还是你带来的,现在便请你去收拾了他吧。”

“这个这个”小猫一下子噎住了。

“好了剪刀,小猫是你的前辈,你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秦风站了起来:“小猫也是奉命行事,别忘了,咱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吧小猫”

“是的,是的,多谢秦头体谅。”小猫感激涕零,一般的剪刀却又是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听到秦风说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便感到好笑,敢死营这些年来违反的命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不在战场之上乱来之外,平时就是西部边军的一大毒瘤。

“牙痒痒么,要不要我帮你拔几颗”秦风瞟了剪刀一眼,呃的一声,剪刀的笑声立时便如一只鸭子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咯的一声全吞了回去。

“左帅难得大方一回,只不过是让我被那小子打一顿嘛,没问题,那小子只要不想要我的命,让他打几下出出气也没啥,左右咱们是贱命一条,那杨致可是金枝玉叶,高贵得紧的人。被他打上一顿,实在是咱们的荣幸啊”

秦风冷哼了几声,大步便向外走,小猫与剪刀赶紧跟了上来,不过听了秦风这几句话,他们可都是笑不出来了。

刚刚走出自己的大帐,秦风便看到舒疯子正撩着袍子一阵风似的从前面掠过,在他的身边,另一名士兵满脸都是惊惶之色。

“出什么事了”秦风厉声喝道。“舒疯子,站住。”

舒畅却没有站住,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喊道:“站住个屁,这人说老子去晚一会儿,野狗这条命就要报销了。”

“野狗怎么啦”秦风吃了一惊。

跟在舒畅身边的那个士兵却时老老实实地站住了,“秦头儿,咱们副尉跟那个小白脸动手,被那个小白脸打得快不行了,身上穿了十几个洞洞,眼见着快要没气儿了。”

听了这话,在场三人都是变了颜色,剪刀一跺脚,唰地一声便向前跑去,秦风的眼睛慢慢的眯缝了起来,看了小猫一眼,小猫的脸此刻都白了,该死的,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你可是闯了大祸了,敢死营的报团儿那是在整个西部边军是出了名的,惹了他们一个,立马便是一群。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野狗的手下,都是一群疯狗,他们可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小猫现在就已经能想到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秦头儿”他乞求地看着秦风。

“野狗要是死了,那小子也就甭想着回去了。”秦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猫,小猫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去担心那个小白脸了,他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囫囵着从敢死营走出去,小白脸可是自己带来的,秦头不会为难自己,野狗的手下可真敢生吞活剥了自己。

两人一阵风一般地掠到了前营,看到面前的场景,小猫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离开敢死营两年,敢死营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啊此刻,数百名士兵列成整齐的军阵,手中一柄柄铁刀高举,寒光闪动,那两尺长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着逼人的寒光,杨致如同一只小白鼠一样惊惶不安地站在中间,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抗军队,就算你武功通天,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军队的时候,除了逃,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而杨致,现在只怕连逃也做不到。

野狗现在快要变成死狗了,此刻正躺在和尚的怀里,而先一步抵达的舒畅正从怀里掏出一包包的药粉,洒在伤口之上。又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野狗的嘴里。

“死了么”秦风站在舒疯子身后,看了一眼野狗惨白的脸,问道。

先前看着没了声息的野狗,居然在这一刻身子弹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秦头儿,还死不了,还有一口气,我给敢死营丢脸了。”

“死不了就行。”秦风的脸仍然绷着,但站在一侧的小猫却明显地从秦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放松,先前那股让他发寒的气息,瞬息之间也暖和了不少。他立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死不了就好。只要不死,事情还算是比武较技的范畴之内,不过杨致那个小白脸下手也太狠了一些,瞧野狗身上的伤势,当真是被飞剑穿了十几个洞洞,这已经不是较技,而是调戏了。

“既然死不了,怎么还要群殴了还嫌不丢人么”秦风哼了一声。

“秦头,我打不过那个王八蛋,自然认怂了,但那个王八蛋居然斩了我们敢死营的军旗。”野狗气如游丝,说到这里,身体一下子抖动了起来。

秦风霍然回头,小猫也紧跟着转头,刚刚两人都关心野狗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原本高高飘扬的敢死营军旗,此刻已经只剩下大半截光秃秃的旗杆,上面一截已经不翼而飞了。

秦风仰着头,看着那光秃秃的旗杆好像在出神,小猫的脸先前只是白,现在却是绿了。心里只把杨致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打伤人也就算了,这在敢死营中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儿,但斩了军旗,这就不是小事,而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了,至少小猫知道,敢死营的军旗,即便是敢死营最惨的一仗,打得没剩下下几个人,也没有被敌人斩断过,夺取过。

“小猫,我给你一个建议。”秦风的声音似乎是从天边飘过来。

小猫抬起头来,“秦头”

“你快点跑吧”秦风道。

“跑”小猫快要哭出来了,哭丧着脸突然转头看着剪刀,“剪刀,你老娘。”

剪刀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娘”小猫的声音陡地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骂道:“来呀,来打我啊,我不爽你很久了,早就想揍你了。”

“你老娘”剪刀勃然大怒,“你这个反骨仔,老子今天活剥了你。”呛的一声,铁刀出鞘,直接便冲小猫。

小猫转身便跑,“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便远离了现场。

秦风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小猫一直都很聪明啊,知道现在的他注定是风箱里的老鼠了,只能自己找虐来落个清净。两人这一架,剪刀必然轻松获胜。

他转过头来,看向被围着的杨致,冷冷的眼神之中,已是露出了丝丝杀意。

第十一章:落地的军旗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微微一紧,已是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却是已经处理完野狗伤势的舒畅站了起来。

“秦风,你不能杀他。”舒畅此时的神色却是无比郑重。

“因为他是左相的儿子”秦风冷哼一声:“我要杀他,不是因为他重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他斩了我敢死营的军旗。这个理由,便是吵到天上去,我也有理。”

“世界上有理的人最后输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多了去了”舒畅冷然地道:“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界之上所有人在军法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的脑袋至少会被砍掉八百遍。你坟上的青草都长得会比人还高。”

秦风一滞,恼怒地横了一眼舒畅。

“你还别不舒服,左帅为什么能容忍你,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是因为你是他麾下第一悍将,能帮着他立下功勋,这些年来,左帅从一个光杆子军帅升到了一等候,这里头其码有你一半的功劳。他当然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等着你替他立下更大的功勋,让他更进一步,封国公呢但我敢说,你今儿个要是杀了这个杨致,他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把你的脑袋快马送到京里去。你能替左帅挣前程,可杨相却决定着他的前程,孰轻孰重秦风没了,可以再找一个秦风,这世界上,能代替你的人难道就没有吗”舒畅道。

秦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杀杨致。”

“你这样想就对了”舒畅舒了一口气,人家都喊他舒疯子,但那只是对他的在医术之上的疯狂追求而言,而秦风,是个真疯子。

“不过我可以揍他吗”秦风笑道。

“揍一揍当然还是可以的,别整出人命来。”

“好,这就结了”秦风嘿嘿笑着,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走去。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舒畅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小子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胆大妄为的纨绔子弟呢心中总是有一个不祥的感觉,一回头,看到跟着小猫来的两个卫兵正一脸惶恐地站在哪里,他们的校尉此刻正在一边与剪刀比试呢,可怎么看也是一个找虐的一边倒较量啊,他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校尉正无时无刻地不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式狼狈摔出去,却又马上爬起来,又嚣张无比地继续问候剪刀的每一位女性亲属,然后便又是一阵砰砰砰砰地对战。

“我说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去找左帅”舒畅一手揪了一个过来,低声道。

“找左帅我们不敢”两个小兵头摇得像货郎鼓。

“不敢”舒畅鼓起了眼睛,指了指一边:“你们要是不敢,你们的校尉就快要变成残废人了”

“那也不敢”俩小兵对视一眼,仍然摇头。

舒畅顿时气了一个倒噎,瞟了一眼远处还在继续找虐的小猫,看样子剪刀也觉得没啥意思,下手轻得很,现在小猫问候的女性亲属已经快要词穷了,不过当舒畅听到剪刀老婆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小猫今天就真没有打算站着出去了,因为这是剪刀的禁忌,连秦风痛骂剪刀也从来不提他老婆的。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便红了。

“认识那个人吗”舒畅指了指还被围着的杨致。

“认识,昭华公主的护卫,当朝左相的公子。”

“那这个呢”舒畅指着秦风。

“认识,秦校尉。”

“很好,你们都认识,那么现在,秦校尉要去杀这位杨公子了,等杨公子掉了脑袋,左帅便会砍了秦校尉的脑袋,然后你们校尉的脑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后,就轮到你们了。要我现在去替你们准备几副薄木棺材吗”

俩小兵的脸顿时惨白。

“去中军大帐狂喊杨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顿乱棍,要是杨公子真死了,你们就用得上棺材了。”舒畅话还没有说完,俩小兵已是撒丫子便向营外跑去。

杨致现在觉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数百名士卒举着铁刀,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军队之中,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这些士兵单个的或者他一个小拇指都能干掉一个,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大高手是怎样被军队干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军队包围之后,最后却死得凄惨无比,因为他不是被刀剑杀死的,他最后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挠死的,抓死的,压死的。哪怕他在这之前杀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后,当他被一队队的士兵挤到了最中间之后,别说挥剑,他连一根小拇指也别想动弹,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些手握铁刀的士兵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弓弩正对着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虽然还是背负着双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断抖动的衣衫却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状态,他怕了。

周围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了喧嚣,但这死一般的压抑却更让他感到恐惧,而耳边传来的小猫不时的惨叫之声,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陪他来的小猫可也是西部边军堂堂的校尉,此时那惨叫之声代表着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虐待,他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有好吗

士兵们突然潮水一般的像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此行想来寻诲气的秦风。看到秦风,杨致反而松了一口气,与小兵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但秦风就不一样了,他是军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讲规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松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秦风,你想倚多为胜么”

秦风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杨公子,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与我说话吗”

“那又如何就凭这些小兵么,你就不怕他们血流成河”

“当兵本来就是准备死的,我们敢死营的兵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不知道杨公子你准备好死了么”秦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杨致打了一个突,因为秦风虽然笑着,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打伤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学艺不精,你穿了他十几个洞,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谁让他打不过你呢,活该被人虐。”秦风冷然道:“他丢了我敢死营的脸,回头等他伤好了,我还要打他的军棍,处罚他折了我敢死营的威风。”

“既然如此,这些兵还围着我干什么”杨致冷笑。

“他们围住你,不是因为你打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你断了我敢死营的军旗,杨公子,你不是军人吧,你可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秦风淡淡地问道,“想来你也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在我接手敢死营之前,为了保护这面军旗,敢死营最惨的一次,全营只剩下三个人。营校尉,三个副尉,尽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后,最惨的一次全营死了七成人,但这面军旗却从来没有倒下过。可是现在他倒了,倒在我们自己的营中。”

“军旗,是军人的魂,军人的胆,军人的命”秦风一伸手,早就候在一边的和尚立马将秦风的铁刀送了过来。

杨致的脸再一次的白了。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毕竟也听过为了保护军旗,发生在战争之中那些惨烈的战斗。先前逞威风的时候,忘掉了这些,只想大大地杀一下对方的威风,重重地打秦风一个耳光,可现在,貌似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他正想说几句什么来解释一下,但秦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击败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输了”

杨致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风举起铁刀,指着对方,道。

第一十二章:强迫症患者

甲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后齐齐退去,随着那慑人的寒光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渐去,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以一敌百他干不过,但一对一,他却是信心爆棚。嘴角微翘,嗖的一声,一枚短剑自袖口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着,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上对手一口。

昨天在大帐之中,他的确是轻敌了,连对手都没有看清,便出了剑,结果不明不白地吃了大亏,对手能空手捉住他的飞剑,固然是因为自己没有使上全力,但对手的实力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

这一回是来找回场子的,而且眼下的情势,可是赢得起,输不起的。这一全神贯注地凝神对敌,大宗门出身的人的那种气度倒是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劲力含而不吐,蓄而不露,倒是让秦风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虽然狂傲而且不知天高地厚,但倒也是有几份真实本事的。

“倒也有点意思。”身后的舒畅低声嘟囔了一句。

“干死他,干死他”身后传来野狗气息微弱的声音,舒疯子一弯腰,一伸手,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贴在了野狗的嘴上。“死狗闭嘴,都是你惹得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野狗眼睛瞪得老大,嘴上不能说,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这怎么能是自己惹得祸呢

“不服气啊,要是你能干得过他,就不会被斩了军旗,要么你便不去惹他,秦风自然会去收拾他,也不会被断了军旗,现在弄成这副模样,都是你这条疯狗不自量力导致的,你这混帐玩意儿,你以为秦风能轻松对付的人,你便可以收拾得了是不是平时秦风收拾你们,那不过是跟你们闹着玩玩而已,你们还当真了。”

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舒畅。舒畅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气机牵引之下,盘旋在杨致身周的飞剑嗖的一声电闪而出,直击秦风面门。不过秦风也就仅仅踏出了这一步,身体便硬生生地停了片刻,再次加速向前,与先前慢慢地踏出一步不同,这一次秦风向前的速度却是快如闪电。

如果杨致当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话,便应当很清楚,能轻轻松松地便牵动他的气机,引得他飞剑出击,然后利用节奏的变化,瞬间便占据了战斗的上风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对敌的。此时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弃剑投降,要么便是转身逃跑。可惜杨致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在师门之中,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所得到的都是奉迎,平时比武较技,也少有人与他动真格的,再者杨致的天份着实不错,御剑术在万剑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练成,这便养成了他眼高过话,反而比先前中气足了许多。“令人激动啊,揍他,对,左边再干一拳,打个对称才好看。”

随着高远的拳击,敢死营中叫好的声浪一潮高过一潮,但渐渐的,声浪低了下去,因为此时的杨致已经如同一只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丝毫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但秦风却仍然在慢条斯理的一拳一脚,极为认真的打着。卡巴卡巴的骨头折断之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从内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寒气。

因为秦风揍得太平静,也太认真了,正如野狗所说的那般,他非得揍个左右对称才心满意足。剪刀拖着小猫的一只腿走过来,啪哒一声扔在舒畅的面前,“舒太夫,瞧瞧这个找死的,还有救么”

舒畅回头瞅了一眼,随手扔了一颗药过去,“吞罗,小猫,真是想不到,你还有受虐的倾向啊”只瞅一眼,这小猫看着凄惨,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养上个把月,屁事儿也没有。

忙不迭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小猫扯着剪刀一条腿半坐起来:“这不是没法子吗,这杨公子都被揍成这样了,我如果好端端地回去,那能有好日子过吗对了舒大夫,秦头不会将他打死了吧”

“秦疯子要想杀人,一刀便宰了,废这个力气干什么,放心吧,与你一样,皮外伤。看着惨,其实没什么大事。”舒畅扁扁嘴。

终于,秦风停下了手,将杨致从地上提了起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伸出拳头,在杨致的左脸之上补了一下,看着两边肿得一般高了,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松,啪哒一声丢到地上。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士兵,秦风嘿嘿一笑:“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沉默了半晌,竟是小猫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有节奏地响起来,秦风最后还要将杨致的两边脸打得一般肿,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吓着了。

“将这个不晓事的玩意给我绑到旗杆上去,将咱们的营旗插在他身上,他斩了咱们的营旗,那便让他充作旗杆吧”高远呵呵笑道。

“舒大夫,给姓杨的吃一颗药吧,便给弄死了,哪我这等打可就白挨了。”一边的小猫小声央求道。

舒畅叹气,摇头,“强迫症患者啊”走到杨致的身边,塞了一颗药丸到了杨致的嘴里,手一抬一合一扶,让药顺着咽喉滑了下去,顺便诊了一下脉,果然只是外伤,没有内患,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秦风与杨家这仇算是结得深了。

第一十三章:一惊一乍,一起一落

两个小兵嘶哑凄惨的声音在整个中军大营之中回荡着。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救命啊”

巡逻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小兵整齐划一地的呼喊着,奔跑着,在他们越过辕门,还在向里头冲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扑了上去,将他们死死的摁住。

“快带我们去见左帅,杨公子要被打死了,我们校尉也要被打死了”一个小兵大叫道。

“你们校尉是谁”值勤的副尉吼道,他居然让这两个小兵闯进了辕门,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被军棍打得,此时满脑子都是愤怒。

“追风营,章校尉。”小兵的大叫让值勤副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追风营的章校尉不是陪着昭华公主的那个护卫出去了么,那个护卫可是来头极大。听说是当朝左相的公子,他当下一个激凌。

“什么杨公子要被打死了,在哪里要被打死了”他追问道。

“敢死营,敢死营”

值勤副尉脸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说追风营的章小猫在别处会被人打死他是不信的,但要是在敢死营,那绝对是有可能的,至于那个杨公子嘛一想到这里,他嗖地一声窜了起来,撒开两腿噌的一声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烟尘。身后,他的手下一个个禁不住赞叹起来,副尉这轻功,当真是厉害之极啊以前可还真没有发现副尉居然还有这样一手。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内,传来了左立行左帅的咆哮之声。

“章孝正是的吗我派他去是干什么的你们说,章孝正在干什么”

下头,两个小兵已经被吓瘫了,可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军之主帅,还有幸承受着主帅那无穷无尽的宛如瀑布般的唾沫。

“左帅,冷静一些吧,你吓着他们了。”一个温宛如玉的声音在大帐之内响起,声音不大,却立刻便让左立行的咆哮之声消失了。

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小兵跟前,柔声道:“你们两个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致要被人打死的话,还真不是小事儿,闵若兮虽然讨厌杨致,指望着他被人教训一顿,但绝不想他被人打死。既然左帅派了追风营的章孝正同行,这个绰号叫小猫的校尉也是出身敢死营,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比他们仰视都有些看不清的左帅还要高得多,只觉得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让他们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在两个小兵你一言我一语,却仍然有些词不达意的叙述之中,大帐之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进了别人的军营之中,伤了人也就算了,毕竟敢死营的也没有什么好货,但斩了敢死营的军旗,那可就不一样了,在座的都是统兵将领,每一面营旗代表着什么,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而敢死营的那面营旗,凝聚了多少人的鲜血,在场的人更是清楚,出自敢死营中的另两个校尉豹子与狼牙已经是满脸怒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因为那面营旗之上,也有他们两个的血。

郭九龄的脸色难看之极,他亦是军旅出身,对于军人对军旗的那种感情,他的理解可比昭华公主深刻得多。如果真如这两个士兵所言,杨致居然斩了对方的营旗,只怕他还真得难以走出那座军营,更何况那是敢死营

“公主,我马上去敢死营一趟。”他急促地道。

“郭老不用急,我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让林将军赶过去了。”左立行吐出一口气,“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杨公子可能会吃一点苦头,但绝不致于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秦疯子。”郭九龄提醒道。

左立行此时脸色却轻松起来,先前他派章小猫陪着杨致去,原本是想让秦风挨一顿揍算了,为此他可是要搭上不少的物资的,不想俩小兵回来这么一嚷,心道秦风这个王八羔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自己的话也不敢听,还亏得自己用长胜营的物资来贿赂他,杨致是左相公子,又是公主的护卫,被揍了让这两位都没有了面子,对自己的前程大有影响,由不得他不暴怒,不过现在可好了,是杨致那个不长事儿的先砍了敢死营的军旗,这样的事情出现了,杨致还能留一条命下来,那就算是给了杨相大面子了,杨相虽然是文官,但对军队之事,绝不陌生,有了这个理由,也可以交待得过去了。了不起最后还是让秦风来:“我们校尉要操人家的娘,这不就打起来了”

卟的一声,昭华公主一下子笑出了声,大帐之中也同时暴发出了阵阵狂笑之声,左立行连连摇头,章小猫啊章小猫,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对自己手下这些将领的本领,作为主帅,左立行岂有不清楚的,章小猫的功夫比起剪刀只会强不会差,怎么可能被揍得死去活来,明显是找虐,想逃避责任嘛

“公主,我手下不懂事,得罪了贵护卫,我这便去将人带回来,这个秦风,我会让他来向您致歉,不过此人是员虎将,还请公主能大人大量,宽恕于他,略施薄惩也就够了。”左立行冲着昭华公主拱手道。

“不,我亲自去。”闵若兮站了起来,“若兮虽然不是军人,却也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是杨致不对,就算他当场给人杀了,那也是他自寻死路,如果秦校尉能够留下他的性命,那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去给秦校尉道歉。”

“啊”大帐之内,不但是左立行呆住了,大帐之内所有的将领也都呆住了。

第一十四章:人形旗杆

林一夫接到左立行的命令,知道事情紧急,只带了几个卫兵便飞马直奔秦风的大营,刚到大门口,林一夫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高高的旗杆之下绑着一个人,两条腿被交缠在旗杆之上绑得死死的,两手以一个童子拜观音的朝天姿式高高举过头我要是不下个狠手,营里的兵该怎么看我老子还怎么立威他也就咋呼一番,然后就走了,这样的麻烦事,自然要交给左帅来解决的,哈哈哈”

“左帅来了,放不放”

“左帅来了,面子有了,自然也就放了”秦风放下了酒杯,突然恶狠狠的道:“他娘的这世道,换个人老子直接就砍了,这人跟人啊,还他娘的真是不一样。”

“这个人的确是砍不得的。”章小猫道:“他老子是左相,现在太子殿下跟二王子争得乌眼鸡似的,偏生这位左相大人却不吭气,两边儿都卯着劲争取这位左相大人的支持呢,咱们西部边军一直是二王子的人,这一回你揍了这杨公子,上头还不知怎么收场呢秦头儿,我可跟你说,这一回要是因为这事惹怒了杨相,让他倒向了太子殿下,二王子定要迁怒于你。”

“我怕个屁,了不过拍拍屁股走人,老子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错,怕个屁,秦头,到时候我肯定是跟着你,了不起咱们去投奔西秦,凭你秦头的名气,怎么也弄个将军当当。”

啪的一声,一根鸡腿准确地飞进了野狗的嘴里,章小猫横眉冷对:“野狗,有朝一日你要是敢投西秦,老子将你一片片烤来吃了。”

“老子还怕你”野狗大怒,本能地想要跳起来,不过一动之下,却是全身剧痛,除了拿眼神杀人,别无他法。

“老子真要去投西秦的话,只怕他们真会一片一片把我烤来吃了,这些年,我杀的西秦人可是太多罗”秦风哈哈一笑:“不过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呢,来来来,小猫,喝酒喝酒,你离开敢死营两年了,这两年,可是没回来过一趟。”

“白眼狼”剪刀在一边阴阴地骂道。

“不是不回来,是不敢回来,怕挨揍呢”小猫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剪刀。

第一十五章:嚣张、跋扈以及胡扯

与林一夫一般无二,当昭华公主闵若兮,左立行等一众人等抵达敢死营驻地之时,都被挂在旗杆之上的那个人的模样惊呆了,闵若兮也是心中发冷,她想让秦风好好教训一下杨致这样的不知天高天厚的纨绔子弟,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种模样。从外表上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杨致的模样了。

左立行的手有些颤抖,好像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秦风下手太狠了。

“放,放下来”他声音颤抖地看着站在他面的和尚吼道。

和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怕林一夫,可不能不怕左立行,林一夫说要宰了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但左立行说要砍了他,立即便会得到执行。

“左帅,我,我不敢。”和尚嗫嚅着道。

林一夫在一边冷笑道:“我先前让他放下来,他也不肯,说怕秦风揍他。”

左立行瞪了一眼和尚,一挥手,对左右道:“去,把杨公子放下来。”

“喏”左右两兵亲兵大声应命,向着旗杆走去,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守卫在旗杆之下的一百名大头兵手中的砍刀在这一刻齐唰唰地举了起来。这一下,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被震惊到了。

“你们想要造反么”一名亲兵厉声怒吼道。“这是左帅的命令”

和尚偷偷往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尽可能地离左立行远一些,因为下一刻,左立行说不定便会拿自己出气。

百人队列之中,一名士兵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不认得左帅。只认得秦头儿。没有秦头的命令,谁想走进旗杆,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弟兄们,进”

“进”百人齐齐怒喝,向前踏上一步,便是这一步,一股杀气便从这百人队伍之中开始弥散开来。

左立行暴怒,秦风带的好兵,居然带得连自己也不认了。敢死营从来都没有省心的货,自己也任由得秦风在这里折腾,从来懒得管,只要敢死营能打硬仗便可,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连自己都不认了。

“秦风,我数到三,你还没有滚出来,我就杀光了你这些目无尊上的兵。一”左立行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如同天雷滚滚,一波接着一波地震响,旗杆之下上百名士兵如遭重锤一击,脸色齐齐红潮上涌,他们面对着左立行的暴怒,这霹雳般的吼声,是左立行夹杂着精纯真气的怒吼,这些小兵如果不是先前结成了军阵,这一声吼,便足以将他们震翻在地。

“起”队列之中又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

“起”上百士兵齐齐嘶吼,铁刀高举过头顶,双臂蓄力,刚刚的颓势立时一扫而空。

“扫”撕吼之声再起。

“扫”上百柄铁刀齐齐胸前横扫,虽是空劈,但这一刀下去,前方包括左立行等人的衣袂毛发全都飘然而起,战马低鸣,竟是向后退去。

这一下,不但是左立行,便是昭华公主与郭九龄等人也变了颜色。左立行是西部边军的统帅,更是南楚国内有数的高手,堂堂的一代宗师,这些普通的士兵居然单凭着一个军阵,一柄铁刀,汇众人杀气于一体,生生地逼退左立行,虽然众人并无防备,但这也太离谱了一些。这都是些什么兵啊,这个秦风是怎么磨练出这样一批怪物出来的。这只不过是百人而已,而敢死营中足足有二千人之众,假如这两千人列成军阵,一齐出刀,只怕是武学宗师也得避其锋芒了。难怪这些年来每提起西部边军,便必提敢死营。

“好兵”郭九龄脱口而出。

左立行脸色难看之极,“二”

二字刚刚出口,前方密密麻麻的营帐之后,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已经传来:“左帅息怒,左帅息怒,秦风来了,秦风来了。”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直接从一片营帐之后飞了出来,啪哒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昭华公主大感兴趣地看着这位特立独行的校尉,如果说以前对这位校尉只是耳闻,在左立行的帅帐之中又见到了这位校尉的嚣张,现在,则是真正见识了这位校尉的跋扈了。

副帅来了,连面儿也不肯露一个,直接气走了,主帅来了,还得先给一个下马威才肯露面,有这样的下属,真不知是左立行的幸还是不幸。

秦风看起来很年轻,比左立行麾下绝大部分校尉都要年轻得多,一张脸谈不上英俊,但却轮廓分明,犹如刀砍斧削,这种面相,是典型的主杀伐的一种。

落到地上,不是先向左立行等人行礼,而是先回头望着那百多名士兵咆哮:“干什么,想造反啊,认不得左帅啊,滚,滚,都给我滚远一些,一群不长眼睛的牲口,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哗啦一声,刚刚还杀气滔天欲与主帅左立行来个对决的百多名士兵瞬间作鸟兽散,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速度,再一次让众人瞠目结舌,也让左立行脸色更黑。

“左帅,这帮龟儿子就是欠揍,回头我替您教训他们。”秦风谦恭地低头,向左立行行礼:“你今儿个大驾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两年来第一次呢,敢死营上下与有荣焉。”

“嘿嘿,我能不来么”听到秦风的开场白,左立行老脸一红,敢死营是西部边军军功着著的一支部队,这的居然说老子两年来第一次过来,这让昭华公主听去了,只怕对自己映象立刻要下跌一个档次,平时老子没事儿来你这里干什么,受气么想到这里,语气不由更是不善了,“连林副帅来都给你的人赶走了,你的面子好大啊,副帅来了都见不着你。”

“林副帅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不知道”秦风一脸诧异,“和尚”

和尚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秦头,林副帅是来了,不过那时您不是晕了么”

“我就算晕了,你不能拿一桶冷水把我泼醒么”秦风怒道:“你你你,居然把林帅气走了,简直无法无天。”

林一夫在一边咳漱了两声:“我不是被气走的,我是听说秦校尉被气晕了,想着见了也不能说事,所以自己走了。”

“林副帅大人大量,秦风这里先谢过了,改天必然登门谢罪。”秦风连连拱手。

左立行这边越听越不是味啊,哦,林一夫这一表态,便是宽宏大量,接下来老子要是追究你,是不是就成了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了。

“你真晕了”他冷冷地道。

“是,左帅,真气晕了,被人打到门前,连军旗也被斩断,能不气晕么,别说咱们敢死营了,就是放眼整个西部边军,那个营旗被人斩断过”秦风一脸正重地道:“怒气攻心。”

“怎么这会儿又醒了”

“左帅虎威啊,他们在我耳边大叫一声左帅来了,我就被吓得激凌一下醒过来了。”秦风一本正经地道。

后方,郭九龄连连摇头,闵若兮眼中尽是笑意,而她身后,两个随行侍女已是尽力将头再低一些,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统兵将领。

“我在你心中,就有这样的威风”

“自然是有的,末将在您的麾下也有六年了,您的虎威那是浸到了我的骨头里的。”秦风道。

“那好,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将杨公子放下来。”

“放下来那是没问题的,不过左帅,此人断我敢死营营旗,不知左帅要怎么处置他”秦风脸上笑意仍在,不过语气已经开始变了。“这事儿,可不仅是我敢死营上上下下看着呢”

左立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身后脚步声轻响,闵若兮已是走了过来,站在左立行的身侧。

“秦校尉”闵若兮身子微微前倾,柔声叫道。

“末将见过公主”秦风立刻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第十六章:公主的血

这是一个战功显赫的将领,但也是一个跋扈嚣张的家伙,个性鲜明,视权贵如无物,这样的人,闵若兮见过,也降服过。因为他们自视英雄,有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越想以权以力来压服他,他的逆反之心就越强,反弹亦就愈烈。

这样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自视甚高,但的确又是有本领的人物。抬头看了看被绑在旗杆之上的杨致,这不是揍人,这是虐人。

“军队,国之重器也,军旗,军队之魂也。秦校尉,我要向你,向全部敢死营两千官兵致歉。”闵若兮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此时,她行的却不是世上通行的女性之礼,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怎敢挡公主之礼”秦风横跨一步,避开了这一礼。

“此人是我的侍卫,他之无礼自然是因为我管教不严,他的错,亦然就是我之错。”闵若兮正色道。“他不知高低,不通时事,竟然断了敢死营的军旗,左帅,秦校尉,诸位将军,按照军律,该如何处置,便由我闵若兮一力承担可好”

“公主言重了。”左立行赶紧躬身道,而后偏转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风,这意思自然是很明了,现在你面子里子都有了,再敢吱吱歪歪,我就真要不客气了。

秦风搔了搔脑袋,昭华公主话都说得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样斩断军旗,依军律当斩,自己当时就可以杀了杨致,不是也没敢杀么更遑论是眼前这位身份更高贵的女人了。

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和尚:“还楞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敢紧地,将人放下来”

“不必了,我的侍卫,还是我自己来放吧,他斩断的军旗,便由我再来替敢死营立起。”闵若兮微微一笑,人还面对着秦风,整个身体却直接向后倒飞而起,宛如仙女冉冉上升,绕着旗杆一个盘旋,纤纤细指伸出,绑着杨致的拇指粗细的麻绳纷纷断裂开来,杨致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坠下,军旗却是被闵若兮握在了手中。单足一勾,整个人已是依附在旗杆之上。

下头,郭九龄已是飞身跃起,将空中的杨致一把接住,先伸手按上了他的脉门,发觉跳动有力,内力在其身上游走一遭,没有丝毫内伤,心中顿时放下心来。看来正如左立行所言,这个秦风并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不过看着杨致肿得宛如一个猪头的脑袋,郭九龄又是摇头苦笑,这个秦风可也真是促狭,打人,竟还要追求打得两边对称,杨致现在还昏迷不醒,估计更多的可能是气得,抱着杨致正欲抬步,却发现对方紧闭着的眼皮之下,眼珠竟还在微微转头,不由晒然一笑,这是羞惭无地了吧本想出出风头,但却几乎被剥得一丝不挂,面子几乎丢光了,估计这一回回去,这位杨公子肯定是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昭华公主面前了。

秦风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娇娇怯怯的昭华公主竟然是如此了得的武道高手,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身边的左立行瞪了他一眼,“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你以为公主凭借的只是她的公主身份么秦风,单以修为相较,你与昭华公主相比,可是远远不如的。昭华公主修练的无相神功已经颇有成就,是我大楚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秦风低声咳嗽了几下,将头凑到左立行跟前,“左帅,昭华公主的修为或者要比我高,但真要在战场上碰到我,死的绝对是她,您相信么”

卟的一声,左立行顿时被呛了一口,戟指着秦风,“你,你个狗才,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左帅,修为高不见得就能赢你说是不是,想想这些年来,被我一刀砍成两断的高手还少么光修为高有什么用我用几百个兵垒死他。”秦风笑嘻嘻地道。

“你,你”

“左帅息怒,我也就是说说嘛,昭华公主什么身份,我怎么敢冒犯她”秦风笑道:“不过看这位公主的作派,到是与一般的金枝玉叶,贵胄公子大不相同,颇有些豪迈气概,我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左立行呸了他一口“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与江湖人士多有交集,自然与深藏宫中的那些女子不同。我可告诉你,大楚之中,倾慕公主的高手可大有人在,你这一次算是得罪了昭华公主了,纵然昭华公主不会怪罪于你,不过说不定随时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你麻烦的,你以后啊,自求多福吧”

“我身在军中,怕他们个屁,打得赢我就与他们单挑,打不赢我就群殴”秦风满不在乎地道。

“你一辈子就呆在军营”左立行冷笑。

“左帅,您这就胡涂了吧等过得几年,昭华公主自然是要尚驸马的,那时候,那些想找我麻烦的人,恐怕会寻思去寻那个幸运儿的麻烦,我秦风是谁,他们哪里还记得呵呵呵,反正在此之前,我是绝不离开军营,不离开我的兄弟。”秦风咯咯地低笑着。

“你可真够无耻的。”左立行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足够无耻,我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秦风一本正经的道。“咦,公主在干什么”

两人窍窍私语,高远却突然发现,旗杆之上的昭华公主闵若兮竟然拔出了一柄短刀。

闵若兮已经将旗帜重新绑在了旗杆之上,此时,一只腿勾在旗杆之上的闵若兮一手扯着大旗一角,另一只手握着短刀,朗声道:“军旗坠地,只有用鲜血来洗唰耻辱,如果是在战场之上,自然是敌人的鲜血,但是这一次,我想更多的是一个误会,所以,我用我的鲜血来解除这个误会。”

“公主不可”下头左立行,郭九龄,林一夫等人都高声惊呼起来,旗杆之上,闵若兮微笑之中,短刀落下,一股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了军旗之上。

这一手,可是让秦风也呆住了。看着仍然高高在上的昭华公主,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弯下腰去:“多谢公主。这面大旗之上浸染了公主的鲜血,他会激励我们更加勇猛向前,杀敌卫国的。”

“多谢公主奋勇向前,杀敌卫国。”秦风身后,敢死营在场的军官,士兵躬身向昭华公主施礼,直起身来,手中铁刀齐唰唰地举向空中,怒声大喝起来。

闵若兮很满意眼下这种效果,杨致坏了她的名声,可只要一点点的鲜血,便能让这支剽悍的军队死心塌地为国效力,可就大大划算了,看着群情激昂的士兵,闵若兮突然觉得杨致不那么可恶了,至少他创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够使这些士兵对朝廷更加忠心,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闵若兮飘然落地,秦风一挥手,身后的舒畅已是闪身而出,“公主,草民为您上药。”不等闵若兮说话,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药瓶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抖,淡黄色的药粉已是均匀的落在了伤口之上,药到,血止。闵若兮有些诧异地看着伤口,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清凉,这药的效果,竟然远远超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宫廷特制伤药,看来这敢死营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看着昭华公主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舒畅拍了拍秦风的后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昭华公主这个人怎么样。”

“很漂亮”秦风笑道,转过头来看着舒畅。

舒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漂亮”

“怎么,你觉得她丑么”

“不是,我是说你就感到了这些”舒畅瞪着一双大眼,“她漂不漂亮,关你屁事啊我觉得你应该关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吧”

“一个男人,对女人首先关注的不就是漂不漂亮嘛”秦风嘻嘻一笑。“还能怎样”

“哼哼,先前左帅的话你以为是无的放矢啊,我可告诉你,倾慕昭华公主的可不仅仅是杨致这个白痴,多得是高手,你以后啊,有的忙。我就等着看你挨揍吧”

“我在军中,谁敢揍我,我就群殴他”秦风冷笑。“那些人吃多了撑的到军营来找我麻烦对了,章小猫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

“现在这个样子,他敢跟左帅一起回去吗他不怕左帅再给他一顿痛揍”舒畅笑道。“他准备赖在咱们这里养两天伤,等左帅气消了,他再偷摸回去。”

“这个章小猫,又想白吃白喝,赶走赶走”秦风大手一挥,怒道。

第十七章:重要的是跑路

一场偌大的风波,随着昭华公主的鲜血浸染在敢死营的军旗之上,一切便尘埃落定,西部边军再一次见识到了敢死营的嚣张,同时还有无数的羡慕嫉妒恨。不过这一切于秦风而言,似乎便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无所谓,公主的血也好,普通士兵的血也好,都是红的,也不见得公主的血便香一些,更红一些。其实能把杨致的血涂抹到军旗之上,还会令他更高兴一些,不过秦风也知道,这只不过想一想而已。

杨致灰头肚脸地坐着马车回京城了,实在没有脸面再呆下去,而且现在他的脸面也着实不好看,秦风那两边对称的打法,让他脸上的肿涨淤青,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是消不了的,舒畅有法子,但他不肯治啊,给一粒保命的丹药免得这个倒霉孩子受了内伤,也是因为他的后台着实有些惹不起罢了。

马是不能骑了,只能窝在马车之中狼狈地回去,至于他回去会不会想办法报复,秦风是不在乎的,一来他在军中,杨相即便想整治他,也不容易伸手进来,就算神通广大能伸进手来,秦风本身就在敢死营,干得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儿,又还能将他怎么样呢只要自己还能一个接一个的打胜仗,替主帅立功,不管谁当西部边军的老大,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致于说到升官发财嘛,秦风还真没有想过。

试想一个,一个活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升官发财对他的诱惑能有多大呢拿秦风的话来说,就是真逼上门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拍拍屁股去闯荡江湖,当一个侠盗去。怕个屁啊,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到有一天,隐患彻底爆发,让自己两腿一蹬,去阎王老爷里去与他老人家喝酒打屁。

风波过后,西部边军也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准备出征事宜,特别是作为诱饵的敢死营,先前的准备工作全都白做了,现在再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这一点,秦风是最为痛恨的,也是他心中最不爽的一点。一场战争,如果在前期不作好相应的准备工作,纯粹凭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话,只可一不可再,没有那一支部队能一次次那么好运气。朝廷的大人物们脑袋一拍,一个新计划出炉,却不知他们一张嘴,下头的人却不仅仅是跑断腿那么简单啊,搞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野狗受了重伤,虽然不致命,但这一次大战却是铁定参加不了了。只能留在后方养伤,赖在敢死营白吃白喝好几天的章小猫章孝正也不得不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去了,虽然只受了一些外伤,但西部边军的老大左立行非常不爽他在这一次事件中的表现,明显立场不稳么,一道命令下来,以章小猫受伤不能领兵作战为由,擢升追风营副尉暂代校尉一职,领追风营出征,而章小猫则留在后方养伤。

章小猫吃了这个闷亏,一肚子的郁闷,谁都知道,这一次除了敢死营前途不明,性命堪忧之外,其它的各营,那功劳估计就跟捡的一样啊,可偏偏他捡不着了。现在大军要出发了,他不得不回去与自己曾经的副手办理交接,现在那个副尉肯定是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章小猫临走之时,那幽怨的眼神,看得秦风头皮直发麻,直接飞起一脚,把心神恍惚的章小猫直接踢出了大帐。

野狗不能干活了,他的一队便只能由秦风自己暂时来统领,本来一直打先锋的一队,与秦风的亲兵队合在一起,变成了中军,剪刀则成了先锋,和尚仍然断后。

“这一次咱们是诱饵,说白了,就是去送给敌人砍的,上头不管咱们的死活,但咱们自己得关心自己,所以这一次,不是他娘的砍多少敌人脑袋的问题,而是如何尽量地多带人逃回来的问题。”秦风的帐蓬之中,他咚咚地敲着桌子,提醒着花和尚,这小子一知道又要去打仗了,每天在办完公事之余,便跑到最近的井径关中,与那里的青楼女子厮混,几天下来,眼睛都凹下去了,黑眼圈也出来了,头上本来青茬茬的头皮之上也长了一层毛发,与脸上的胡子连成一体,那几颗香疤都看不见了。

用剪刀的话说,这个花和尚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

明天就要出征,和尚在外头厮混了一整天,是踩着点跑进秦风的帐蓬的,秦风规定的时间,要是误了时,掉脑袋不至于,挨一顿痛打那是妥妥的,和尚这点还是很明白,不过进了大帐,立刻便精神萎糜,脑袋上上下下地点着,那不是明白了秦风在说什么,而是因为体力透支在补觉呢。

秦风一直觉得这家伙是个奇葩,不管怎么在女人身上折腾,这个花和尚总是在休息个两三天后便又生龙活虎,某个方面的能力,当真是远胜常人,这个花和尚如果不当兵了,出去绝对是一个做鸭子的好手。秦风一直不无恶意地想着和尚去干这个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上头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一直要发现敌人的主力之后,与之纠缠上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跑路。”秦风咚咚地敲着桌子,因为不敲桌子,和尚的眼皮立刻便会闭上,他只能借着敲桌子让这个家伙清醒一点。

“这个活儿不好干,大家都知道,咱们虽然与西秦人打仗,向来是胜多败少,但西秦人着实不好缠啊,每次咱们虽然是先锋,但后头总是有大队尾随的,他娘的这一次可是孤军作战,如果西秦人发现上当了,肯定会像疯狗一样追着咱们咬,所以这一次咱们想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秦头,你就直接说咱们怎么办吧”和尚被秦风不停敲击桌子的声音搞得使终睡不安稳,觉得还是快点让秦头儿分配完毕,他好去补觉才是正经,反正每一次大战,都是秦头搞好了所有的计划,他们照搬就是了。

“这一次,咱们第一个目的是让敌人相信,我们正准备去搞他们,第二个目的,便是在与敌人干上两架之后,马上跑路。所以,一切不利于跑路的东西,咱们都不要。所以这一次,每一个士兵自己带上自己吃的东西,没有后勤了。”

“啊”和尚,剪刀两个人都呆了,连一直精神很不好的和尚也清醒了一些。

“按十天的量,每人带好自己吃的粮食,路上行军要三天,与敌接触一到三天,剩下三天是跑路回来。其实于我们而言,这一次作战,只有九天的周期,多留一天,是预备着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而应变的。不过这一次上头既然如此有信心,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总之,大家在十天之后跑回来,功劳就是妥妥的,左帅说了,仍然给我们敢死营记头功。如果再立下一个头功,剪刀,你就能将自己洗白了,和尚,你便只差一个头功了。明白不”

“明白明白”两人都兴奋得点点头,只有当了罪囚的人,才会无比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剪刀当初虽然是杀人,但情有可原,又碰上了一个还算良善的律官,这罪名反而比和尚轻一些,花和尚犯得可是人神皆愤的罪,处罚起来嘛,自然便更严重一些,所以和尚虽然比剪刀进敢死营早,立得功也多,但恐怕还要比剪刀在敢死营多呆上几年,当然,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告诉弟兄们,都精细一点,今天都给我早点睡觉,明天三更生火做饭,四更出发,和尚,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你要再敢出去,我割了你的那话儿,送你去当公公你信不信”

听到秦风的威胁,和尚下意识地一伸手捂住档部,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出去,一定不会出去。”

剪刀阴阴地笑着:“我知道,和尚的战马是匹母马”

丢下这句话,剪刀一按桌子,一个后滚翻便出了大帐,咣的一声,和尚的拳头将剪刀坐着的板凳锤成了两截。

“打坏了老子的凳子,扣你一个月薪饷作为赔偿。”秦风嘿嘿笑着,和尚张了张嘴,一张凳子才几个钱,老子副尉一个月的饷银可有二十两银子的。不过讲价是不敢的,因为一张嘴,说不定就会变成两个月的饷银。他哎声叹气地走了出去,少了一个月的薪饷,这一仗回来,那些娘儿们的脸色肯定是不会好看的。

看着和尚的背影,半躺在地上的野狗突然道:“剪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和尚真的搞过他的战马”

秦风与正在给野狗换药的舒畅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望望野狗那张嘴,突然都是大笑起来,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又贴在了野狗的嘴上。

第十八章:敢死营的由来

南楚富,西秦穷,敢死营与西秦作战,倒不怕战死,就是怕死后尸体不能被战友抢回来,落到西秦人手里,那可就惨了,基本上会被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虽然说着潇洒,但真正落实下来,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光着屁股去见阎王老儿。

其实有时候秦风他们也非常困惑,西秦人的边军怎么就穷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士兵别说披甲了,连把衣裳穿整齐了就算富得流油了。手里的武器也不知用过了多少年头,刀刃上缺几个口子那是正常的,在作战之中,秦风他们还经常碰到手里攥着半把砍刀就敢冲过来对着他们乱捅的好汉。

每一次战役,西秦人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死的人多少,好像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力,死一批,便补充一批,反正打了这些年,西秦人给秦风的感觉就是好像他们的人越打越多。

以前西秦人控制着落英山脉,每到春末夏初,以及秋冬之交,西秦人会雷打不动地越过落英山脉,对南楚人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袭击,目的倒不是占领土地,而是抢东西,过了落英山脉,便进入到了南楚富庶的安阳郡,只要让他们得手一次,安阳郡便会如同遭到盗贼洗劫一般,变得一无所有。

西秦人就像养一头肥猪一样,抢劫安阳郡非常有规律,而且非常有原则,那就是绝不会杀伤普通的老百姓,一旦他们获胜,抢劫之时只抢财物,绝不烧,杀,淫,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留下大批的南楚百姓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南楚朝廷便只能抚恤,赈灾,安置被抢了的百姓,然后老百姓们又开始辛辛苦苦的劳作,积累财富,然后等他们有了一点积蓄之后,西秦人会再一次如约而来。

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法,自然让南楚上下极为愤怒,可是当年的西部边军也是极不争气,数次争夺落英山脉,都被穷得掉渣的西秦人在落英山脉之中打得落花流水,而当南楚想要大规模动员军队的时候,东齐立时便活跃起来,东齐一心想着要恢复昔日大唐疆土,而南楚这样的富庶之地,正是他们垂涎三尺的地方。在东齐的牵制之下,南楚只能看着西秦人年复一年的在边疆之上这样悠闲的养猪,西部边军的领兵将领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八年之前,左立行上任,这才开始有了改观。

左立行设敢死营,以死囚为兵,但凡只要立下功劳累积到一定程度,便能重新洗白回归正常人身份,甚至能在军队之中升为军官,虽然这条政策在南楚为那些士人大为垢病,但当年已经气得发疯的南楚朝廷皇帝一口便允准了左立行的要求,只要不是谋反大罪的死囚,只要愿意进入敢死营为兵,便能暂时获得自由,积累到足够的功勋,便可以自行决定是离开军营还是转为正式兵役。

左立行将这数千死囚作为了军队的前锋使用,数年争夺,终于占据了一半落英山脉,建立起了井径关,扼住了西秦人进入安阳郡的要道,安阳这才慢慢地缓过劲来,这些年终于兴旺发达起来,成了南楚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地之一。

当然,达成这一目的,倒在落英山脉之中的死囚也以数万计。南楚各地的死囚源源不断地进入敢死营,然后一个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当然,成功者也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成为南楚大力宣传的对象。

不管还关在监狱里的死囚相不相信朝廷的宣传,但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进入敢死营可能会死,但呆在监狱之中绝对会死,因此报名参加的人仍然络驿不绝。敢死营人数最多之时,达到了五千之众。但近几年来,随着南楚在落英山脉之中站稳了脚跟,西秦人的进攻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敢死营的兵丁编制便又萎缩到了二千人。想要进入敢死营的门槛自然也随之提高,没有几分本领,基本上不可能被去招兵的人看中。

西部边军的人都很清楚,敢死营的人虽然少了一大半还要多,但战斗力却不减反增,以前的敢死营,纯粹便是真正的送死部队,以命换命,只有运气极好的人才有可能活下来,而主帅左立行也没有将他们当成真正的麾下看,但凡大战,冲阵也好,断后也好,都是这支军队来做,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因为这些家伙本来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在战场之上总比要死在法场之上光荣很多,至少他们在这里战死了,家属还能拿到一份战死的抚恤,也能将他们生前的罪孽清洗干净。

这种状况,直到秦风进入敢死营。

秦风是一个异数,入伍之时,他的武功便颇有根底,在西部边军的募兵之中,一鸣惊人,力挫西部边军数名好手,左立行本想是将他纳入到自己的亲兵队之中好好培养的,但这个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非要进入敢死营,否则宁肯不进入军队。

左立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一气之下,当真将他发配去了敢死营,从此也懒得理他,直到一年之后,他在功劳薄上屡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原来这个家伙不但没有在敢死营中被弄死,反而一步一步地成了副尉,也只有到了副尉这个级别,他的名字才会出现在左立行的眼中。

接下来左立行开始关注这个家伙。四年之前,西秦人为了夺回落英山脉的控制权,摧毁井径关,调集大军,发动突然袭击,那一战之惨烈,让左立行至今仍然思之仍然余悸不已,二千敢死营,最后只活下来不到百人,击退西秦人之后,左立行在幸存者名单之中再一次看到了秦风的名字。

这一次,左立行没有犹豫,当即便召见秦风,想将他转到正规部队之中担任校尉,左立行是想将这个家伙磨励两年,然后调到身边担任自己亲兵营的校尉,能在敢死营中活这么久,而且一步一步地升到副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位十八岁的少年的本领。

但两人一夕长谈,左立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风要去敢死营的原因,长叹之余,他任命了秦风担任敢死营的校尉。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敢死营开始了蜕变。西秦人在这一战之中也伤了元气,这种规模的战事再也不曾有过,小规模的战役虽然无数,但已经无碍南楚人稳稳地守住井径关,控制着一半的落英山脉。

敢死营的部队编制一缩再缩,直到只有二千人,比一般的战营足足少了近一半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始终稳居各营之首。左立行也下定决心,将敢死营纳入到了他的麾下,成为西部边军的正式编制。

秦风成了雷打不动的敢死营校尉,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个年头。长年呆在敢死营的结果就是,敢死营只知有秦风,不知有左立行。但左立行不在乎,因为秦风的底细,他非常清楚,心中虽然可惜,却也无法可施。他亲自为秦风切过脉,修练那种霸道的内息功法,已经让秦风的身体危在旦夕了。

敢死营成为正式部队之后,在参加的多次西部边军演武之中,将一众同行打得灰头土脸,一举奠定了敢死营在西部边军之中的地位。他们的装备在西部边军之中仅次于左立行的亲兵营,这让各部都羡慕不已,但也无话可说,谁让人家能打,而且战功赫赫呢

敢死营仍然保持着募集死囚入伍的老传统,不过招兵都是敢死营自己去选了,每一年,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便会有一名前往内地,挑选那些报名的死囚。这使得进入敢死营中的士卒水准越来越高,当然,也越来越难管。

可不管是多么嚣张的家伙,只要进了敢死营,便会被秦风管教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炸毛。秦风在训练,作战之时军纪之严苛,让其它营头都是望而生畏,但在平时,他却从来不管敢死营的人干些什么,这也导致敢死营成了公害。

从敢死营走出去的几位将领也曾想在其它部队推行在秦风手下学到的东西,但毫无例外地都遭到了失败,豹子还因此不得不换了一个营去当校尉,因为他把几个副尉全都干伤了,架是打赢了,可命令却不灵了。

他们这才明白,敢死营中的那一套,在别的地儿是根本行不通的。

敢死营成为了西部边军的一个异数,当然,他也是整个南楚军队之中的一个异数,现在,这个异数正小心翼翼地在落英山脉之中前进着,每位军官心中都清楚,这一次,他们是诱饵,是在赴一个异常凶险的局。根据朝廷的情报,在他们的前方,有数不清的西秦人正设下了包围圈在等着他们,如何让敌人相信他们的主力部队正在前来的道路之上,又能让自己能顺利脱身,是每个军官都心中惴惴的问题。

他们与西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西秦人是个什么德性,太清楚了,那就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啊。南楚军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只要打倒一个,那就发大财了。

第十九章:找不到敌人

二千名士兵,听起来很多,但撒在延绵数百里的落英山脉之中,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敢死营走得很招摇,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要出兵一样,但其实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按照秦风的安排,他们是卡着时间节点在走,什么时间走到什么地点,那是先前就算计好了的。

勾着敌人的魂,到最后沾着敌人的边儿,但千万不能真将自己陷进去了,这点人马,一旦陷进大队西秦人的队伍之中,哪准是一个连皮带骨被人吞下去的下场。

春夏之交的季节,不但是动物们春心燥动的时候,也是西秦人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这一次秦风让士兵们自己随身携带着十天的口粮,就是不想在逃跑的时候有拖累,反正到时候,撒开脚丫子跑便是了。

不过行进到第二天,秦风觉得有些不寻常了。不但是他,在队伍的最前头充当前锋的剪刀也同样感受到了异样。

太安静了,前方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总是一切正常,但这本身就不正常,就算是在平常和平时节,双方的斥候也会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你追我逐打个死去活来,不时你偷袭我,就是我埋伏你,这一次敢死营上千人马大张旗鼓的推进,居然连一个西秦斥候都没有碰到,这也太蹊跷了一些。

“这不太正常啊”啃着干硬的肉条,剪刀看着在溪水之中洗脚的秦风。“难道说西秦人为了让我们放心大胆地突进,竟然连斥候也不派一个,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我们起疑心吗看来这一次西秦领兵的是一个雏儿啊”

“也有可能是一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鸟”哗啦一声,和尚的光头从溪水之中扬了起来,带起一大串水花,一抹脸上的水珠子,和尚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哟嗬,和尚居然也掉起书袋来了,真正让人刮目相看啊”剪刀啧啧叹道。

“那是你不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人,自然得文武双全,不但有才,还得有貌,不然怎么干得了我那活儿计。剪刀,别看咱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啊,对我知道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哦”和尚得意洋洋地道。

“我呸。”剪刀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渣多说。”

哼哼和尚翻了一个白眼,又将他的脑袋埋到了溪水之中左摇右摆。

秦风慢慢地穿上了鞋袜,站了起来:“的确有些不太正常,但明天我们就差不多走到地头了,他们想要埋伏我们,也就只能在那几个有限的地方,让大家小心一些,事出反常必为妖。剪刀,干脆将斥候撤回来,不要去探了,瞧瞧西秦人到底想搞一些什么名堂。对了,舒大夫呢”

“舒大夫神出鬼没。”哗啦一声和尚的脑袋又从水里钻了出来:“说是这时节落英山脉之中有几种异兽的血骨可以入药,他去碰碰运气,这时节正是这些异兽争夺交配权的时候,说不定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能让他捡个便宜,要知道,平时要逮着他们可太难了。”

“这时节的异兽最为凶狠,他也不怕捡便宜不着,反而成了这些野兽的食物。”秦风哼了一声。

和尚笑了起来:“舒大夫狡滑异常,阴险之极,那些畜生想对付他,那是没门。”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别致紧,等他回来,我与他讲讲。”秦风阴险地笑了起来。

“可别啊秦头儿,真要让舒大夫知道了我这么说他,还不收拾死我。”和尚大惊失色,“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剪刀冷冷地道。

和尚大怒:“剪刀,你想死么”

“正是,想不想来试一试”剪刀哼哼道。

和尚一拳击在水里,水花四溅,就要跳起来,但看了一眼一边若无其事的秦风,却是笑了起来:“现在我才不找你麻烦,我不能坏了秦头儿的规矩,等这一仗完了,我一定要好好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他娘的,反正这一仗打完,你小子肯定是要离开敢死营的,老子收拾你也没有了顾忌。”

剪刀眼光一闪,瞟了一眼秦风,见秦风似处没有听到和尚的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谁说我要离开敢死营了。”

和尚只是冷笑,自顾自地站起来,一抹光头之上的水花,大步离开了这里。剪刀呆了呆,跟秦风打了一声招呼,也随即起身离去。

看到两个手下大将离去,秦风的心情却有些不好起来,正如和尚所说,这一仗打完,剪刀积累到了足够的功勋,是肯定会离开的,他与敢死营之中绝大数人是不同的,在这里,他与和尚他们格格不入。像和尚和野狗两人就能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剪刀却向来是独来独往,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和尚和野狗这样的家伙。

剪刀在内心深处一直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好人,而和尚,野狗只不过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与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在敢死营中,剪刀服气的或许只有自己,还有舒疯子了。

摇摇头,秦风站起了身,盯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看着,风景很美,可是美丽的风景之下往往蕴藏着绝大的杀机,就像现在,自己明明知道,西秦人的大队人马肯定就隐藏在某个地方,但自己偏偏却找不着,这是极其危险的。

明天将是自己前进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还不能发现西秦人的踪迹,那就必然会出大麻烦。看了看天色,秦风决定今天晚上自己亲自跑一趟。对于这一片山脉,在敢死营中,比自己还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出来,毕竟自己在敢死营中呆了整整六年了,六年之中,自己就在这片山脉之中与西秦人较量着。

看着敢死营扎好营盘,布置好一系列的防守措施,秦风将剪刀与和尚两人召了来,告诉了他们两人自己将要亲自去一探虚实,两人也不多话,知道秦风这是通知他们而不是与他们商量,劝解的话是不用说的,眼下这种状况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妙的。而能担负起这个任务的,敢死营中除了秦风,也没有别人扛得起。

“最迟明天天明我一定会回来。”秦风道:“如果在我离开的这一夜里,敌人突然出现攻击我们的话,你们立即率部往回跑。”

“知道了”剪刀点头。

“头儿,那你呢”

“老子一个人还用你担心”秦风翻了一个白眼。“和尚,你他娘的别一根筋,这一次不是比谁砍得多,你砍不完的,只会将自己搭进去,一旦发现异常,立即跑,明白吗”

“明白了,头儿”和尚点点头。

“都去吧,今儿一夜,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平。”秦风摸了摸脑袋,觉得阴风嗖嗖,大有不祥之兆。

第二十章:从雍都来的西秦军官

纵身之间,秦风已经是弹身上了树得好拗口,无非你就是觉得能稳胜我,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我来,对于你能料到我一定会来探探路,我表示佩服,至于能不能杀我,这得看你的本事,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来吧,我还急着回去睡觉呢。”

“这么急着来送死吗还是你觉得能逃回去给你们的左帅报信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秦风,今夜,你死定了,而你们的左帅,说不定死得比你更早。”

秦风的心微微一沉,卞正的话里透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大楚的西部边军,只怕坠进了一个真正的陷阱。

“大言不惭”秦风反手握住背上的铁刀,“西秦边军的战斗力,这些年我已经领都得过多了,想要一口吞下我们左帅亲率的部众,当真是梦还没有醒吧”

铁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月光映照其上,血色微微荡漾。

“好刀”卞正赞道。

“本是一把普通的刀,不过以血养得久了,自然就有了一些杀气。”秦风冷冷地道。“你会是第九个。”

“难得的自信,难怪让我们的边军屡屡吃苦头,不过今夜,你注定是死路一条,我告诉过你,我来自雍都,我是大秦雷霆军的一名校尉军官,这一次围剿你们左帅的可不仅仅是大秦边军,雷霆军来了一半,由李挚李大帅亲率。怎么样,现在你还这样有信心吗”卞正笑着看着秦风

秦风心中一凉,雷霆军,西秦的皇帝亲军,怎么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李挚,西秦的军事统帅,如果他当真出现在落英山脉,只怕左帅这一次当真要吃大亏了。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二十一章:一刀两断

取下后背之上的铁刀,秦风慢慢地将刀拔出刀鞘,月光如水,照在黑沉沉的刀面之上,一丝光芒在刀面之上游走,竟然发出轻鸣之声。

“你一人在此等我,自然是极有信心的,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乱我心神看来你的信心并不足啊”秦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非也,不是没有信心,你见过猫捉老鼠么猫逮着了老鼠,又怎么会一下子就将他咬死呢,自然是先要好好的调戏一番,这样才有足够的快感啊”卞正大笑起来:“秦风,我们对你的了解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自五百年前,大唐第一宗门南天门品评天下武者,为武者划定级别,从此以后,武人便有了一个区分境界高下的标准,对于你,我们有着准确的评价。之所以是我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我能稳稳地战胜你。”

“是吗”秦风冷笑。

“就你本身而言,只不过有着五级武者的实力,不过如在军中,与你的士卒配合,你的确能有着超水平的发挥,甚至能发挥出六级甚至七级的实力,不过单打独斗,你可就真上不得台面了。”卞正微笑着道:“而我,卞正,却有着七级的实力,你说,是不是能稳稳地战胜你不然为什么不是别人在这里等你,而是我呢”

“如果这个所谓的级别划分真得百分百准确的话,那这天下的武者还打个什么劲啊大家一人拿一个南天门分发的牌牌,彼此碰面的时候亮一亮牌子,高者胜,低者负,岂不是天下太平”高远大笑起来,“敢问死在我手里的那八个你们卞氏子弟,有没有比我高得啊”

卞正脸上青气微微一闪,“死到临头,却仍然牙尖嘴利,今天便让你看看,七级的武者,是如何碾压你的”

空气突然之间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刚刚还在耳边微微呼啸的风声一下子消失了,秦风抬头看了看天空,高悬于天上的一弯银月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与更远处的群山一般,竟然如同倒映在水面之上的一幅画一般,居然微微荡漾起来。

高远心中微微一凛,怪不得眼前的敌人如此骄傲,他的确有着骄傲的本钱。身在军营的秦风极少与人单打独斗,更多的是指挥军队一齐抗敌,在战斗之中,他甚至还遇到过比卞正更厉害的西秦将领,但那是群殴,他所感受到的压力,远没有今天这样大。在军队作战之中,成千上万的士卒组合在一起,由军阵而形成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一位高阶武者的能力,就像前几天,他仅仅用一百名士卒的合力,便挡住了左立行的那含怒一吼。

但今天,他只有独自面对。

西秦人对他的评价还是蛮准的,秦风一向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只介入在五级到六级的水准之间,只不过因为所习内力的霸道,使他总能展现出超人一筹的战斗力,似乎他练习的混元神功,就是为战场所设一般。在战场之上,当混元神功的气息散发开来,内里所包含的凶戾气息,能刺激感染到身周的士卒,带动他们的能力上扬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西秦人失算的是,秦风的实力远不止于此,由于舒畅舒疯子的出现,他所炼制的药物,生生地将秦风的经脉,丹田扩充,使之内容纳的气息大大增加,而内力愈来愈强的秦风,在战斗之中并不敢全力发挥,因为一旦全力施展,他很担心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功力的反噬,那种让人的滋味,秦风可不想尝试。

一想到功力反噬,自己在战场之上像个火人一般燃烧起来,成为照亮战场之上的一支人形火炬,秦风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以前作为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面对的基本也是五到七级之间的武者,这个程度之上的对手,并不足以让他全力施展,相反,他结合士卒的力量,只需要拿出一半的实力,便足以稳稳地控制住形式,如果有更高级别的武者出现,己方自然也会有更高身手的将领出手,就像林一夫这样的。

高远在战场之上的表现,给了西秦人一个错误的评价,而这两年来,战事不多,也让西秦人失去了进一步判定秦风实力的机会,按照常理判断,两年的时间,是不足以让一个武者出现脱胎换骨的变化的。

肌肤微微有刺痛的感觉,那是对手在展开攻击,受到这一刺激,高远体内的内息立时生出反应,手中的铁刀一反之间黑黝黝的不显眼的模样,一泓秋水在铁刀之上来回游走,铁刀的鸣叫之声越来越响。

秦风抬起头来,看着身前十步开外的卞正,与他看到的银月群山一般,对面的卞正也似乎很模糊,显得并不真实,肌肤之上的刺痛感愈来愈强,秦风抬腿,向前跨出了一步。

就这样一步,他便简简单单的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切恢复到了正常的场景,铁刀高举,秦风讥讽地看着卞正:“技止如此吗那你可真要成为第九个了”

卞正震惊地看着轻轻松松地站在他对面的秦风,刚刚他施展的是族中秘技,使对手在一瞬间失去对方位的准确判断,断绝其与天地元气的呼应,以他七级的实力,应当会让不过五级的对手根本无力应对,最多也只能做到抱残守缺,稳守心神,被动地迎接接锺而至的致命打击,但秦风就这样轻松地走出了他的攻击范围,而且走出的时机是最要命的时刻,就在他刚要出手还未出手的一瞬间。

心神受震,蓄集的全力一击受到影响,对面的铁刀已是迎头斩来。

当头一斩,没有任何的花哨。就如同秦风在战场之上面对任何一个敌人一般,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兵,就是这一斩。

卞正尖叫了一声,右手霍然扬起,当的一声,袖中寒光闪动,一柄剑出现在手中,架住了这一刀。

身子骤然向后飘飞,刀上传来的力量大大出乎卞正的意料之外,纵然自己这一挡是仓皇之间的举措,力量不足平素七八成,但对手的实力显然惊到了卞正,他完全无法稳住身形挡住这一击。

力量还是其次的,最为关键的是,对方刀上传来的丝线缕缕的灼热的气息,如同一条条细线一般,正无所不在的侵入自己的体内,所过之处,焚烧一切,竟然将自己的内气元力烧得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功法卞正大惊失色。身前的秦风怒吼着弹身追来,铁刀斩动,追身一连数刀。

当当当的巨响之声不绝于耳,卞正不停地后退,后背砸在树上,一株株大树从中折断,一连接了十数击之后,右手之上的长剑再也吃不住巨大的力道,剑身之上的蛛纹迅速扩大,啪的一声,在卞正惊恐的眼神之下,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死”秦风猛地飞向天空,头上脚下,手中大刀再一次迎头劈下。在卞正的眼中,这一刻,空中的秦风宛如一个火人,全身都在向外窜着金色的火焰,便如同在身上披上了一层刺眼的金甲,刀尚未至,地上已是尘土飞扬,无数的碎石,残叶,草梗尽数被激得飞扬而起。

生死一刻。卞正低吼一声,双手合拢,身子向内蜷缩,当他再次展开的时候,身周尽然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气罩。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此刻,卞正的肠子都悔青了,对手的实力远超军方,还有家族给出的评价,他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碾压的五级武者,他的功力远高过于他平时的表现。

啪的一声脆响,秦风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弹起,身子越过了高大的树木,又向上冲了一段距离这才落了下来,一落地,秦风身子微微一个踉跄,体内内息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腾,糟糕之极

秦风在心中暗叫一声,刚刚一击,自己几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对手实力实在强劲,自己根本就不敢与对手长时间纠缠,时间一长,体内的霸道内息说不定就会造反,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真是毡板上的鱼肉了。

只能速战速绝,但即便是这样,体内此时传来的那五内俱焚的感觉也让他感到难受之极,迅速地伸手入怀,掏出小瓶,掏出一枚药丸扔进嘴里。

一股清凉迅速传遍了全身,全身犹如火烧的感觉逐渐褪去,秦风松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他的对手。

卞正仍然站在哪里,他看着秦风,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渐渐的,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丝血迹,血迹迅速地扩大,啪的一声,卞正一分两半,倒在地上,血雾弥漫,腥臭逼人。

第二十二章:我要去看一看

喘息片刻,秦风这才慢慢地走到卞正倒下去的地方,看着一左一右躺在地上的两片尸身,“早就告诉你,那什么级别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真信,七级了不起啊还碾压老子,去了阎王老子哪里,去好好告南天门那些老不死的一状。”

卡正当然听不到了,不过他当真是死不瞑目,两片身体之上各一只眼睛,一直都睁得大大的,仰望着挂着一弯弦月的天空。

秦风伸出手,在对方的腰带扯下一面铁牌,看着铁牌之上的铭文,果然是雷霆军的身份铭牌,其实只要看一眼这卞正一身的打扮,就知道他不是西秦的边军,西秦边军向来都是一群叫花子。

叹口气,继续摸索着,又找出来一瓶丹丸,几张银票,一枚印鉴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了。

“这一次,只怕咱们要吃大亏了。”拄着刀站起来,高远心道,朝廷大人物们信誓旦旦,万无一失的攻击计划,果然就是一个大坑,这一次要是左帅栽了进去,只怕大楚西部这一回要遭大劫了。

回到部队驻地,天已经快亮了,敢死营早已经吃过一早饭,正全军收拾停当,只等着他这位主帅回来之后便可以开拔,舒疯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哪里眉飞色舞地与和尚,剪刀说着什么,手里提着一个东西,不停地晃来晃去。

“秦头儿回来了”听到士兵的叫喊声,几个人都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铁青的脸色,微微诧异。

“秦头,我们是不要要继续开拔”剪刀问道。“开拔个屁”叮当一声,秦风将铁刀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头思索着。

“怎么啦,大清早的,吃了疯药啦还是被这落英山脉里发情的野兽给强上啦”舒疯子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将提在手里的东西凑到高远的眼前,“看到没看到没雪蝠,老子一直想抓没有抓住的玩意儿,这一回总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秦风抬头,看着舒畅脸上那血痕宛然的抓印,叹道:“如果真只是野兽强上了我,那倒还好了,舒疯子,我们有大麻烦了。”

几人看到秦风脸上的凝重表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敛去了,他们都知道秦风,如果不是天大的麻烦,在他的脸上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们西部边军这一次掉进大陷阱里去了,左帅他们只怕这一次在劫难逃。”秦风一字一顿地道:“雷霆军来了,李挚来了,朝廷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完全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左帅一头栽进去呢。我们的前方,没有敌人,什么也没有,敌人的主力,全部都在左帅他们那一边。”

唰地一下,剪刀,和尚,舒畅的脸色顷刻之间都是变得一片雪白。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舒畅喃喃地道。

“屁的万无一失。”和尚摸着刚刚刮得青茬茬的头皮,愤愤的道:“打仗,本就是瞬息万变无比凶险的事情,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他们这么想,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计划从根儿上就有问题,朝廷内卫控制的那个所谓西秦的鼹鼠肯定有问题。”秦风道:“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秦头,你不是想去援救左帅吧”剪刀低声道。

“援救”秦风苦笑一声:“我倒是想,但来得及吗我们跟左帅有多远,没有十几二十天,军队能赶到就算咱们不吃不睡不拉不撒,也得十来天。等我们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们怎么办”剪刀松了一口气,问道。

秦风低下头想了片刻,“剪刀,和尚,你们马上带领敢死营回井径关,如果左帅当真中了敌人的圈套,那么,小小的井径关肯定是守不住的,你们回去之后,通知井径关内所有的人,与你们一起撤回南阳郡去,把井径关一把火烧了,南阳郡内还有万余人马,加上你们撤回去,死守南阳城,南阳郡内,其它地方的小股驻军都要撤回南阳城去,加强那里的力量,别的地方,只怕是保不住了。”

“我们这样无凭无据的回去,冯大人会相信我们”剪刀问道。

“冯致庸不是一个糊迷官,肯定清楚你们不敢拿这事儿说笑,左帅如果完蛋了,南阳郡肯定又要被西秦人抢个精光,到时候如果能南阳城也被西秦人攻破了,他这个官儿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不管信不信,他都会加强郡城的防守的。这一次雷霆军来了,说不定西秦人的胃口就会大上许多,南阳城是南阳郡的精华所在,抢光南阳城,不定到时候,我真要跟着你去跑江湖了”

第二十三章:怎一个惨字了得

身体紧绷着,慢慢地向下沉去,任由枯叶腐土将自己的身子掩埋,片刻之后,这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秦风怀抱着自己的铁刀,静静地隐藏在这片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抵达过的千年老林。

沙沙的脚步之声响起,从他藏身之所经过,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声音终于完全消失,按捺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又等了约盏茶工夫,秦风这才从地下爬出来。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是他离开敢死营的第五天了,他没有碰到一个大楚西部边军的士卒,倒是从昨天起,便发现一队又一队的西秦军队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赶路。

算上今天的这一拨,已经是两天之内的第八拨了,总数目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了。这些西秦军队秩序井然,行军之际纪律森严,竟然连说话的声音也极难听到,偶尔传来一两个声音,也多是军官在发布命令,这不是秦国的边军,肯定是那支来自雍都的雷霆军。

秦国边军没有这样严谨的纪律和作风。

没有见到己方的部队,连溃兵也没有一个,这仗要打得什么程度才会连一个溃兵也看不到啊军队打仗,所谓全歼,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现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他没有碰到期望之中的大楚军队,哪怕是溃兵,逃兵也好,却一拨接着一拨的发现秦军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出发。

或者,左帅的军队只是被雷霆军截断了退路,想要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灭,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左帅他们现在也许只是被包围了,还在苦苦支撑,所以没有出现逃兵,溃兵。抱着万一的希望,秦风继续小心地向前奔去。

现在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了,很显然,这片区域现在已经被秦人控制了。

第六天午夜,秦风抵达了一线峡,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大楚的军队,不过却不是活人。

幽长的峡谷之中,遍地倒着楚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很显然,楚军曾在这里与西秦军队进行过激战,他们想要冲破一线峡,打通撤退的道路,但结果却是他们失败了。那些现在正在向井径关出发的西秦雷霆军,肯定就是在这里阻截了这支楚军之后才出发的。

手微微颤抖着,秦风走进了峡谷之内,一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看到那面旗帜,秦风心中不由一阵颤栗,脚下一蹬,风一般地来到旗帜之下,这是惊雷营的军旗,而惊雷营的校尉正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

军旗之下,呈环状倒下了数百具尸体,扒开最中间的几具,秦风赫然看到了狼牙的遗体,胸前,一个酒杯粗的破洞从胸前直贯胸后,一枪毙命。

看着狼牙死不瞑目的双眼,秦风难过地低下头,狼牙没有在敢死营中送命,却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之中,一文不值的死了。

远远的传来了巨大的喧嚣之声,秦风霍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个纵跃之间,已是沿着一侧的峭壁,攀着突出的岩石和石间生长出的藤蔓,小树,猿猴一般的向上爬去,直到找到一处茂密的杂草群,将自己的身体遮掩住,他才停了下来,蹲在杂草从中,他向着峡谷之中望去。

大约千余名秦兵正欢呼着冲进谷内,这才是他熟悉的那支秦国边军,一个个衣裳褴缕,面黄肌瘦,看着峡谷内倒下的无数楚军的尸体,他们欢呼着,一窝蜂地扑了进来。开始了他们的洗劫。

盔甲,衣裳,甚至连头巾,缠脚布这些东西都没有放过,在他们熟练的手法之下,峡谷之中的楚军遗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具具裸尸,赤身地暴露出光天化日之下。而那些本来叫花子一般的秦国边军则摇身一变,如果不是秦风亲眼目睹这一切,他甚至会相信这就是一支大楚军队。

手死死地扣着岩石,秦风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愤怒的心情,他只能忍耐,沉默,而不能为了这些战友的遗体而出手,就算他武功还高一些,也不可能是上千西秦兵的对手。

洗劫的个把时辰,对于秦风来说,不谛是一种最痛苦的煎熬,惊雷营除了狼牙之外,其余的人他并不认识,但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他的战友,这些年来,他们一起在这片山脉之中生活,战斗,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遗体被人凌辱。

峡谷之中的士兵收走了惊雷营的军旗,然后将赤条条的尸体堆集到了一起,不多时,又砍来了无数的柴草,堆到了这些尸体之上,一阵烟雾腾起,峡谷之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很快,烟雾和焚烧的臭味便充斥着整个峡谷,秦风从草从之中长身而起,向着谷内正在被焚烧的战友遗体鞠了一躬,腾身向峡谷顶上攀爬而去。

站在山顶之上,他清晰地看到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之内,扶摇直上青天的烟柱起码还有十余处,看了眼前这一幕,秦风很清楚这些烟柱代表着什么,每一处烟柱都代表着楚军起码一个战营的灭亡。

真得是完蛋了秦风颓然坐倒。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不忍再看到刚刚见到过的场面,狼牙,豹子,都死了,从敢死营走出的现在仅余下了章小猫一人,当初自己还为章小猫感到惋惜,想不到,他却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如果章小猫没有那一档子事,今天,在这片修罗场上,自己熟悉的人,又将多一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

死人一般地躺在落叶之上,静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月儿慢慢地爬上天空,数万人的军队,就因为朝廷临时改变计划,便全部葬送在片大山之中,他苦笑,大楚的西部边境没了这支军队,便已经洞穿无疑,左帅耗费了七八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西部防线荡然无存,凭借着仅剩下来的敢死营和南阳城的那支军队,根本无法守住南阳郡,如果秦军想要拿下南阳郡,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或许自己要思考一下自己和敢死营的出路了,没有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敢死营不见得还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也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容忍自己了。

想起了左帅,心中不由一阵唏嘘,那是一个好将军,虽然功利心重了一些,但人在官场,又有谁会例外呢即便是自己,如果不是修练的功法太过古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难道自己就不想名垂史册,功照千秋吗

胡思乱想之中,秦风竟然慢慢地睡了过去。这几天,内心的剪熬,赶路的疲劳,已经让他的体力,心神都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此时,确定了西部边军已经覆灭,一下子便挺不住了。

这一睡,一直到月过中宵,才醒了过来。

并不是睡到了自然醒,而是被惊醒了,那怕是心力交萃,但长年的战场生涯养成的警觉和第六感,仍然让秦风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猛地翻身而起,身子一缩到了一株大树之后,犹如一条蛇一般,秦风沿着树杆,顷刻之间便爬到了树冠之上。

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秦军的边军,看这些人的步伐神态,都是武功不俗的好手,为首的一人,看身上的装束,应当是秦国边军的一名副尉。

“邓校尉,这一仗打完,咱们可要大发一笔了。”这些秦军看起来极其放松,“去南阳郡走一遭,至少今年是不用愁日子不好过了,咱们有两年没去南阳郡了吧,这下好了,那些楚国猪定然长得肥头大耳了,正是收获的好时节呢”

“就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咱们会不会直接拿下南阳郡,按我说,就该把南阳郡直接取了,楚国的西部边军这一次全军覆灭,南阳郡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另一人道。

为首的那名邓校尉道:“拿不拿南阳郡,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上头自有主张,我们莫管莫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咱们出来是搜索残余的楚军的,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能够脱逃的楚军肯定都是好手,不要到时候阴沟里翻了船。”

“哪里还有什么脱逃的咱们将军也太小心了吧”一人笑道:“咱们这些人出来转悠了整整一天,可毛也没有碰到一根。”

“将军吩咐的事情,咱们做就好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邓校尉斥道。

“校尉莫生气,这一次楚国来的那个什么昭华公主也在军中,那可是楚国的大美人呢身份又高,我听说李挚李大帅的命令是一定要活捉她,校尉路子广,知道咱们李大帅拿住了这个美人没有”

“应当还没有拿住吧”邓校尉这一次却没有斥责手下,而是笑着道:“这个美人听说可是一个棘手的货色,大军合围之后,并没有听到捉住她的消息,我听说李大帅亲自出手追下去了,派我们出来,也是一个巡逻警戒的意思,昭华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能拿住她,与楚国谈判,那可是多了一个大筹码。”

“校尉,讲讲呗,您的叔叔可是大人物,肯定有内幕消息,那个昭华公主还用李大帅亲自出手”

“昭华公主本身便是一个武功好手,身边的人也个个身手了得,而且左立行更是宗师级的人物,灭了他们的大军容易,想将这些人活捉可就难了,李大帅不出手,还真难拿得住他们,我出来之时,听我叔叔说,左立行护着昭华公主突围了,李大帅带人亲自去追了。”

“李大帅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是当然,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便能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了。”

众人哄然大笑。

树冠之中,秦风又惊又喜,惊得的是,大军的确完蛋了,喜的是,左帅和昭华公主都还活着。身体慢慢地沿着树杆滑了下来,他决定要收拾了这几个家伙,拿住那个邓校尉,问一个清楚明白。

不好意思啊,当真是写滑手了,写高远写了两年,骤然换了男主,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我已经改正了,嘿嘿嘿

第二十四章:残酷的手段

刀风乍起,便犹如暴虐之极的狂风,走在最后的两名秦军刚刚听到动静,身体还只微微侧转,后颈处的血便如箭一般标了出来,两个脑袋高高飞起,而他们的身体却仍然坚持着持续做完了转身的动作,手里的刀出鞘半截,这才卟嗵一声倒了下去。

秦风身子向前急蹿,一刀得手之手,左手的拳头已是击了出去。

这些奉命出来巡逻的秦军并不是弱手,五个人中,最差的也起码有着四级武者的身手,不过相对于秦风来说,他们显然还是差了一些。在他偷袭的时候,后面的两名秦军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第三名秦军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同伴高高飞起的头颅以及狂喷的鲜血,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来不及闪避,他怒吼一声,一拳向前击出,拳头对拳头,一声碎响过后,这名秦军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指骨,掌骨,腕骨如同遭到重锤猛击,依次碎裂,小臂骨从后肘直接戳了出来,肩胛骨亦是卡巴一声,一断两半,对手的拳头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依然勇往直前,扑的一声闷响,重重地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身体如同皮球一般向后飞出,重重地砸在一株大树的树杆之上,树上青叶簌簌落下,飘飞的落叶之中,这名秦军便如一只皮口袋一般,瘫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连杀三名士兵,也让最前方的邓姓校尉与另一外秦军反应过来,两人先是向前急蹿数步,拔刀,转身,然后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秦风提着滴血的刀,而在他的身周,三名同伴已是尸横当场。

“你是谁”邓姓校尉颤声叫了起来,对手所表现出来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人是从哪里冒出的

“楚国人”

他大惑不解,楚国的军中好手,要么和他们的军队一起被歼灭,剩余的一些高手,现在正保护着昭华公主在亡命奔逃,被李大帅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敢死营,秦风”秦风简单地答道,暗自调息着有些躁动的内息,刚刚出手,他可是全力而为,如果不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干掉几个对手,接下来麻烦的就是自己,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是庸手。

“怎么可能”邓姓校尉大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卞正不是”他骤然住口,卞正去杀秦风,既然秦风出现在这里,那卞正的下场,自然不用说了。一念及此,冷汗顿时嗖嗖的冒出来,卞正的武功他是清楚的,较之自己而言,卞正可要高明得多。

秦风咧嘴一笑:“看来你的同伴说得不错,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找对人了。”

听着秦风的话,邓姓校尉脸上汗出如浆,死死地看着秦风,“秦风,你们楚人已经完蛋了,数万大军灰飞烟灭,你如果早些投降我大秦,还能活命,否则,你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心中害怕,但邓姓校尉并不想放弃求生的可能。

秦风冷冷一笑,向前一步,“废话太多。”

两名秦人对视一眼,秦风之于大秦西部边军而言,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杀星,想要活命,就要搏命。

不再多话,两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挥刀扑了上去。

刀光闪烁,高远后发而先至,一刀疾劈邓姓校尉,刀光凌厉,刃未至劲风已是让邓姓校尉感到难以呼吸,狂叫一声,劈出去的刀迎着刀光架了上去。不求阻敌,只求能挡上一挡,一边的同伴便能及时上来救援。

这一刀,就架了一个空,秦风手中的铁刀诡异地在中途突然转向,邓姓校尉眼前刀光骤然消失,一刀架空的他,前方空荡荡的毫无着力点,一时之间难受无比。

秦风的刀尖从左侧扑来的秦兵身前闪过,那名秦军胸前的皮甲哗啦一声一分为二,一起分为两半的还有他的贴身衣裳以及他的肚皮。

肚破肠流,这名秦军甚至连秦风的刀都没有看清楚,已经被击毙当场。

一击得手,刀光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停顿,画了半个圆弧,再次劈向邓姓校尉。

当当当数声碎响,邓姓校尉手中的刀啪的一声,断成数截,掉落在地,心中大惊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后退一步,脖颈一凉,冰冷的刀刃已经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动一动,脑袋就掉了”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邓姓校尉立时僵在了当地。

肚子上一阵剧痛,就像一只虾米一般,他痛苦地弯腰,蜷缩在了地上。秦风缓缓收回了拳头和对方脖子上的刀,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对手。

这一拳的内力击毁了邓姓校尉的丹国要害,废除了他一身的内力元气。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他们抱有的信条就是,尽一切可能让你的敌人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因为一只猫,有时也能让一只狮子阴沟里翻船。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不是秦风还要从这个校尉嘴里知道一些情况,此刻这位校尉的脑袋早就与身体分家了。

秦风蹲下身子,伸手揪住对方的头发,用力一提,使对方的脑袋正对着自己,邓姓校尉嘴里,鼻子里全是鲜血,双眼恶狼一般地盯着秦风,此刻,他已经痛不欲生,活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就算万一活下来,可全身功力被废的自己,又还有什么用

“告诉我想知道的。”秦风道。

邓姓校尉突然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鲜血一口一口的喷将出来,看着秦风,他狠狠地道:“告诉你是一个死,不告诉你也是一个死,哪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死是肯定的。”秦风冷笑:“但有很多种死法,我想,你一定会想着让自己死得快一些,但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因为我可以让你死得很慢很慢。”

呸邓姓校尉喷出一口血沫,“左右都是死,快慢有什么关系,来吧,你想怎么拆磨我,是一片一片削下我的肉吗还是一根一根打断我的骨头,老子都挺得住。”

秦风大笑起来,“倒是一个硬骨头,可硬骨头我见得多了。”抬眼环顾着四周,他接着道:“这深山老林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我或者学你们西秦人,将你剥成一只光猪,然后在你身上弄一些血口子,再在上面加此佐料,我想这附近的蚂议啊什么的,马上就会成群结队的来光顾你。他们在你的伤口上爬进爬出,一口一口地舔食你的血肉,或者不疼,你一定痒。”

邓姓校尉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再或者,我去抓几只老鼠过来,塞进你的裤档里,扎紧了裤腰带和裤脚,让他们在里头安家落户。”

“别说了”邓姓校尉大叫起来。

秦风却是不理会他,反而坐了下来,慢悠悠地道:“去抓几条小蛇来,要不粗的那重,然后扒开你的嘴巴,将他们塞进去,他们爬啊爬啊,咦,会不会从你的鼻子里爬出来呢”

秦风的声音阴冷之极,邓姓校尉却是脑袋一歪,吓得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倒的对方,秦风摇摇头,“这么不经吓啊,那装什么英雄”伸手在对方身上一戳,邓姓校尉身子一颤,悠悠醒转,看着秦风,惊恐地道:“你,你不是人,你是一个魔鬼。”

“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告诉我想知道的,还是选择后面几条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与你耗着。”

“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我都说。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邓姓校尉绝望地道。

“好,这才是合作的好态度,你姓邓,听先前那个军士说,你有个叔叔应当地位很高,在秦国边军之中,好像有一个将军便姓邓,那个人就是你叔叔罗”

“是的”

“太好了,这么说来,你的确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一次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大楚的行动计划的”秦风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算问了,我叔叔也不会告诉我,我只知道,一个月前,雷霆军突然化整为零到了落英山脉,并没有在我们边军之中集结,而是直接进入了落英山脉。”

“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秦风暗叹一声,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绝大的陷阱,早就在策划之中,而这一切,必然有楚朝之中的大人物与对方勾结在一起,这远远不是一个所谓的兵部员外郎便能搞得定的。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二十五章:一条好狗

李挚,西秦军事统帅,看起来就如同一个老农一般朴实无华,如果秦风在其它任何地方看到他,都会将他与西秦的那些穷困的边军联系起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皱纹如沟壑一般纵横来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与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左立行相比,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被李挚追杀了三天,但左立行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仍然似乎是一尘不染,脸色除了苍白一些,看不出其它的什么异样。

“李挚,你当真是想两败俱伤么”左立行厉声喝道,“你可不要逼我。”

李挚抬头,看着对方,声音很是恳切,“我没有想逼你,但这一次,于我西秦太过于重要了,左帅,其实也不用瞒你,去年冬天,我们西秦没有下雪,这预兆着今年我们西秦大地必然会遭遇一场少见的大旱,我们本来就穷,再遭此天灾,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已经失败了,安阳郡必然会遭到你们的洗劫,还不够么”左立行怒道。

“不够,当然不够,安阳郡只有救得了我们一时啊,可我们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抢了安阳,覆灭了你们大楚西部边军,你们的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兴兵报复的,我们西秦打不起这仗啊,如果能将昭华公主擒住,这便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所以,昭华公主我是势在必得的。”李挚搓着手,“左帅,你是宗师级的人物,即便是遭了这场大败,失了昭华公主,大楚皇帝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罢职免官而已,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浪迹江湖,你要跑,难道他们还捉得住你是你在为难我呢”

听到这里,左立行已知事情绝无转擐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那就是没有商量余地,只能见个真章了,李挚,你不见得就稳胜了我”

“平时的确不见得,但现在却是大好机会,你心牵昭华公主安危,前几场大战也损耗不少,而我却是养精蓄锐,这一战,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要趁势猛进的。”李挚道。“我不怕与你两败俱伤,因为我还有很多的部下,而你的部下,却快死光了,昭华公主受伤极重,那个郭九龄也快要爬不动了吧,你再倒下,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两人不再说话,对立而视,两人之间的数十米空地之上,却似乎骤然起了一阵龙卷风,无数的泥土树叶被席卷而起,旋转着飞上高空,左立行的脸色更白一些,而李挚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李挚稳稳的站在哪里,纹丝不动,一身粗布大褂也如同铁水浇铸一般,看不出丝毫异样,而左立行一身青衣却如同水中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左立行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在全盛状态,这几天来,自己迭遇苦仗,虽然灭杀了多个追击而来的高手,但自己的损耗也不小,而李挚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自然是算清楚了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这个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李挚的外表而被他所迷惑,直到倒下也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但左立行很清楚,他们两人是老对手了。如果不是因为昭华公主,左立行早就走了,正如李挚所说,凭他武学宗师的身份,即便是麾下这数万边军都打没了,皇帝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不当官了。但没了昭华公主,问题可就大不一样了。

与对手再耗下去,输得肯定是自己,左立行不得不冒险一搏。

轻喝一声,身形晃动,场中陡地多出了无数个左立行,个个都是挺身扑向李挚,场中风雨之声大做,尖啸之声不绝于耳。

李挚嘿的一声,双膝微弯,却是看也没看那些漫空扑来的身影,双手握拳,向着自己的正前方重重一击。

霹雳一声巨响,漫天人影消失,李挚后退数步,直布大褂的前胸部位被撕开了数道空子,露出内里的肌肤,肌肤之上,几道血痕缓缓地扩大,滴滴血珠渗透而出。

左立行却是在这一击之中身子如同大鸟一般向后掠出,远远的落在一棵树上,树枝弹起,人亦随之而起,再落下之时已是杳然无踪。

盯着远去的左立行的背影,李挚表情复杂之极,缓缓地坐倒在地,纳元抱一,开始调节内息。

“大帅”

“大帅”

数个急切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呼啦啦一阵声响,十数名秦军将领出现在李挚的身边。

“没什么大事儿,些许小伤而已,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恢复如常了”睁开眼睛的李挚呵呵一笑,众人也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李挚与左立行这样的宗师级人物交手,只需休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无事,也的确算不了什么大伤了。

“大帅,那左立行”一名副将低声问道。

李挚沉默片刻,才有些伤感地道:“从此世上又将少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了,能有如此的修为,又能统兵作战为一方统帅,这样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听到李挚如是说,几员副将不由得都是笑逐颜开。对于李挚来说这是一件伤感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值得大大的庆贺一番的事情。

“邓朴,你带人去将昭华公主带回来,记着,不要怠慢了她,这可是贵客,今年我们西秦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年,可就着落在她身上呢”李挚吩咐道。

“末将遵命。”

“卞无双,接下来的南阳战事便由你统帅。”

“末将遵命。”又一员将领越众而出。

李挚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调息,而这些西秦的高级将领们便如一尊尊塑像矗立在他的四周,为他警戒。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李挚陡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一片密林,“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周遭将领一惊,抬眼看处,一个蒙面黑袍人,慢慢地从丛林之中走了出来。

“李帅受了重伤,居然还如此耳聪目明,当真是了不起。”

“你是什么人”卞无双踏前一步,挡在李挚身前,手按住腰间剑柄,全神戒备,在场的这些将领无不是武道之上的高手,让人窥伺在一侧而不自知,自然让他们心惊。

那人没有回答卞无双,只是向前再走了一步,卞无双陡地便感到身周气机紊乱,蓄势待发的气息竟然犹如怒潮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倾泄而出,顿时大惊。

“无礼。”身后,传来李挚的一声冷哼,犹如清风拂面,那股不适感瞬间消失,卞无双惊怒之下,腰间长剑陡地出鞘。

“无双退下。”李挚冷喝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十数年不见,李帅的功力又见涨了,与左立行斗了一场,居然还有如此本领,佩服佩服。”

“你想杀我”李挚眯起了眼睛。

“本来的确是有此意的,左立行活不了多久了,你亦重伤,如果能将你也杀了,岂不是大妙”来人道。

“这就是你主子的如意算盘”李挚微笑道:“你怎么又不动手了”

“看来左立行给你的伤势远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你是做给我看的吧想引我出来”来人哈哈一笑:“一个你再加上这几个小狗,我的确杀不掉你,还有可能吃亏,这样的亏本买卖自然是不做的。”

“既然不敢动手,那我还要警告你一句,昭华公主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们可就要一拍两散了,到时候坏了你主子的大事,可别怪我李挚不讲信义。”

来人冷哼道:“我们的协议之中,是不得伤害昭华公主。”

“没有谁要伤害他,我只是请他去雍都做一段时间的贵客,到时候自然会放她回来。”李挚淡然道:“在协议之中,我们可是只议定了不伤害昭华公主,没有说我不能请她去雍都。”

来人大怒:“果然是只老狐狸。”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要的只是一年的安稳,昭华公主便在雍都呆上一年便好,有我李挚作保,不会少了她一根毫毛,要是你动手硬抢,我们也的确拦不住,但你可要清楚,我们的协议如果暴光,对你主子意味着什么是昭华公主重要,还是那个位子更重要他可要想清楚了。”

“很好,很好。”来人缓缓向后退去,“李挚,你也清楚,如果昭华公主当真少了一根毫毛,两国的大战就不可避免了。一年后,我们会来雍都接回公主,到时候希望你的伤好了。”

看着那人消失在密林之中,卞无双赫然道:“李帅,此人是谁”

“一条好狗”李挚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道。

第二十六章:不得不作出的牺牲

山间,涧边,昭华公主从溪水之中捞起手帕,慢慢地擦去脸上的汗渍,在她的身边,只余下了不到十名卫士,而且其中,还有三名是左立行身边的亲卫,左立行返身去堵截李挚,将身边最后三名高手全都留给了昭华公主。

郭九龄在不断地咳漱着,每一次咳漱都带出一抹令人惊悚的血红,昭华公主脸色亦是苍白无比,擦干净了汗渍,她盘腿坐下,试着主调运内息,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

“公主,左帅对上李挚,能有几成胜算”丁一将腰间的皮囊灌满了清澈的溪水,站起身来,眼睛却看着来时的方向,不无担忧,他是左立行的亲卫营校尉。

昭华公主沉默半晌,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如果左立行能在与李挚的对决之中胜出,那他们这一行,就再没有任何忧虑,即便不可能改变战斗的结局,但有左立行的护送,他们也可以安然返回楚境,而一旦左立行失败,他们的形式就危险了。

昭华公主没有回答丁一的话,是因为在她看来,左立行并没有多少胜算,如果左立行有信心,早在李挚开始追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迎上去而不是在最后逼得没有办法可想才不得不孤独一掷。

这一次大战的失败,损耗了左立行太多的精神,连场大战,虽然毙敌无数,但左立行自己的消耗却也一直没有缓过劲来,李挚选择的时机非常准,当他出现在左立行的视线当中的时候,正是左立行最为难过的时候。

“我们走吧”昭华公主低声说了一句,李挚紧追他们不放的原因,正是在自己身上,而左立行最后不得不去堵截李挚,也正是因为不能让自己被西秦捉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绝不能落在西秦手中,否则,左立行就白白地作出牺牲了。

看到昭华公主的反应,丁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行人沉默地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他们所行的方向并不是往安阳郡去的,在那条道路之上,现在密布着无数的西秦兵马,他们唯一可走的便是横跨落英山脉,进入东齐,然后从齐国取道回楚。

问题是如果左立行输了,他们这一行,又岂会是那样容易的事情,跨越落英山脉,直线距离有数百里的路程,如果考虑到落英山脉的地势,真走起来,绝对要超过上千里路,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志在必得的西秦人焉会容他们轻松走过么

远处,传来一声中气极足的长啸之声,一行人相顾失色,这必然是追击他们的西秦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向同伴发出信号。

丁一停下了脚步,紧跟着,他的两个同伴也停了下来。

“公主,您一路保重。”丁一深深地向昭华公主行了一个礼。

“你们”昭华公主心如乱麻,看着丁一,眼中不自觉地涌上热泪,眼圈霎那之间便变红了,这一路之上,为了保护她,已经有无数的人倒在追击的秦军高手之下,而丁一现在想要去做什么,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想开口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她明白,西秦人的目的就是拿住她,如果自己当真落到了秦人手中,先前的牺牲便全都白费了,而且那样,会给大楚带来更大的损失。

“不知左帅现在安危如何我等奉左帅之命护送公主,即便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护得公主周全的,可是公主,现在敌人势大,我等亦只能阻得敌人一段时间,还请公主前路小心。”丁一再施一礼,与两个同伴,转身昂然而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昭华公主终于忍不住热泪长流,“我会记得你们的。”她大声叫道。

丁一三人没有回头,顷刻之间便没入到了密林当中。

昭华公主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手腕如何高超,这一辈子她终是第一次走出京城,第一次见识到大军对垒之时的生死较量,那种人命如草芥的场景,给了她极大的震憾,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视死如归的精神,更是让她心神颤栗。她终归还是一个十八岁的,未当真经历过风雨的女孩,在一个个熟悉的人为了她悍然赴死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终于碎裂开来,看着丁一三人的背影,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我们走吧,丁一他们顶不了太久的。”郭九龄轻声劝道。

与昭华公主一行人背道而驰的丁一三人在山道之上急速向前奔进了数里,在一片陡坡之上停了下来,几乎在他们停下的同时,坡下,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三对三”丁一笑看着两个同伴。

丁一是七级高手,不管是在军中或者在江湖之上,都算得上一流好手了,毕竟八级九级这样的人并不多,宗师级的高手更是凤毛麟角,即便是大楚,宗师级的高手也不过廖廖四五人而已。

秦军之中的大高手因为左立行的返身堵截而都停留了下来,追在前面的反而都是一些六七级的家伙。这也是丁一有信心为昭华公主挣取一段时间的原因。

“我与廖世忠近攻,小刁,你远程掩护。”丁一取下了后背上的两支短枪,往中间一合,卡的一声,变成了一支长枪。

左侧的廖世忠向前踏出一步,被丁一称作小刁的年轻人则取下背手的长弓。手指一挽,一支长箭已是出现在两指之间。

两人沉默着向下冲去,下面的三名秦人也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两人冲向丁一与廖世忠,另一人则冲向坡顶的小刁。

箭啸之声骤然响起,这一箭,小刁射的却不是冲向自己的秦人,而是丁一面前的敌人。向下疾冲的丁一根本没有担心身后小刁会不会误射中自己,长年在一起作战,彼此之间已经养成了绝对的信任,羽箭带着风声从丁一的脸郏旁飞过,刮得丁一脸庞阵阵刺痛。

面对都会丁一的那面秦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是从这个角度飞来的,他看到的便是丁一的脖颈旁突然就出一了一支羽箭,目标正是自己,顿时手忙脚乱。

坡顶的小刁第二箭再一次射出,此时冲向他的秦人,距离已经不过数十步之遥,他却似乎没有看见对方。

丁一跃起,长枪犹如毒龙出洞,波的一声轻响,破空而出竟然产生音爆,可见这一枪的速度。而就在丁一长枪出手之际,小刁的第二箭恰恰从丁一的两腿之间射来。

丁一面前的秦人刚刚击飞了小刁的第一支箭,箭上的劲道即便是他也感到手腕一振,长刀挥动,舞起重重刀影,准备去封住丁一的这一枪,虽然此时已经落了后手,但他还是极有信心挡住这一刀。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三个敌人,只有自己面前这个使枪的,功力大致与自己相当,剩下两个都要弱不少,只要自己支撑片刻,同伴获胜,局面立时便能逆转。

但他没有想到,小刁第二箭射的仍然是他。

听到箭风呼啸的声音,他的眼中闪过绝望的神我,是挨丁一一枪,还是挺这一箭,他需要马上作出决策。

他选择了挡枪。

小刁这一箭,准确地命中了他的丹田,他惨叫一声,沿着斜坡便滚了下去。

丁一看都没有看他,一侧身子,厉吼声中,长枪侧击,与廖世忠合击另一个秦人,正大占上风的秦人立时便左右支绌,难以招架。

坡顶之上,小刁的第三支箭再也没有机会射出,扑来的秦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同伴的惨叫让这个秦人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振,丝丝寒芒扑出。

百忙之中,只能以长弓迎敌,崩的一声脆响,弦断,长剑继续前进,直插小刁胸膛,小刁只是侧了侧身子,右手疾挥向前。

哧的一声响,伴随着敌人的痛呼。长剑没入小刁的胸膛,但小刁的右手羽箭却也插进了对手的左肩胛。

秦人震惊地看着小刁,因为对手是能闪躲开他这一剑的,在计划之中,他将连绵不绝的攻势将小刁完全压制然后杀死,但小刁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看到临死的小刁却在笑,看着坡下在笑。

抽剑,小刁重重倒地,秦人回过头来,一颗心顿时凉了下去,坡底,武功最好的同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坡中,另一个同伴也倒下,一个敌人正从他的身上抽出刀来,而使枪的那一个,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一个照面,秦人二死一伤,丁一三人一死一伤,廖世忠胸前挨了一刀,但他却同丁一一样,正恶狠狠地瞧着对手,一步步稳稳地向着坡顶走来,似乎胸前正在流的血是水一般。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二十七章:以身拒敌

丁一与廖世忠坐在小刁的尸体旁,大口地喘着气,廖世忠又挨了一剑,坐在那里已经无力爬起来了。

“你刚刚没有必要挨这一剑的。”丁一道。

廖世忠笑笑:“我得给你省点儿力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呢。反正我已经受伤了,接下来的战斗只怕我出不了什么力气了。”

“一样的。”丁一叹了一口气,“如果左帅败了,接下来追上来的人,便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左帅会败么”廖世忠问道。

丁一沉默了,左帅是他们心目之中的战神,但对手李挚更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而且左帅这些天来,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廖世忠默然半晌,“明明是一场袭击战,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我们被伏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西部边军完了,现在,只剩下秦风那个杂碎带着的敢死营了。”丁一黯然道。“希望他们能安然地活下去,为西部边军留一点种子,将来重建,未来的西部边军也不会忘了我们这些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敢死营只有两千人,在西秦的攻击之下,能有什么作为,就怕秦风这个杂碎一根筋,一直在落英山脉里往前走,最终会撞到西秦人手里。”廖世忠叹道。

“秦风就是一只狡滑的狐狸,嗅着味儿不对,定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丁一笑道。

“以前特别恨他,有时候恨不得一刀一刀片了他,现在反倒一心希望他能活下来了。”廖世忠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杂碎真是可恶啊。”

“还恨他当年揍你一顿呢谁让你没事儿惹他”丁一大笑起来。“不过也是,当年你刚刚被招进来,不知道这家伙的大名。”

“那家伙,可真够暴虐的。”廖世忠想到了战前秦风对付杨致的那件事,不由得脸带微笑。“下手也够狠,心也够黑。”

“手不狠,心不黑,能在敢死营那地方呆下去”丁一道。“反正我是没信心能在那个地方呆下去还活得有滋有味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廖世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来了”丁一抬起头来,突然道。廖世忠脸色一紧,视野尽头,出现了十数个人影。最前头一人,来势极速,初看还只是一个人影,下一刻,便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轮廓。

“是邓朴”丁一站了起来:“兄弟,我们的时候到了。”

“死便死罢,如果死的时候能咬掉他一根毛,也是好的。”廖世忠笑了起来。

风声飒然,邓朴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身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他抬起头来:“了不起,真不错。”

丁一长枪横在胸前,看着对方,全身劲力紧绷,面对着邓朴,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丝儿的胜机,别说邓仆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就算只有邓朴一个人,他也万万不是对手。

“丢了兵器,投降吧”邓朴有些怜悯地看着两人,“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枉死无益。对于你们的主子来说,你们也尽到责任了。”

丁一看着他,嘿嘿的笑了起来。手中长枪缓缓抬起,一声怒吼,脚猛地蹬地,人枪合一,化为一道流星,猛冲向邓朴。

眼中寒芒一闪,邓朴抬起手来,枪手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丁一的身影被举在了半空,下一刻,又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邓朴的手中,握着丁一的枪尖,两人级别之上的差距,就犹如一条巨大的鸿沟,根本无法逾越。

落地的丁一大口地吐着血,手腕一拧,长枪从中一分为二,枪尖上探,再刺向邓朴的小腹。

邓朴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抓在手里的半截长枪哧的一声,没入丁一的胸膛。高举的长枪凝在了半空,当的一声,无力地坠在了地上。

越过丁一,邓仆向着坐在地上的廖世忠走去,廖世忠举起了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着邓朴砸去,这样的攻击,与街着混混打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邓朴理都没有理,只是微微偏转了一下身子,那刀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走到廖世忠的跟前,提起脚来,踩在了廖世忠的大腿之上,卡嚓一声,一条腿骨顿时断了。廖世忠却呵呵的笑着,一张嘴,呸的一口唾沫向着邓朴喷去。

邓朴冷笑,脚尖一踢,廖世忠立时便倒在了地上,军靴踏在廖世忠的胸前,微一用力,骨头立刻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龟孙子,有种就杀了你爷爷。”廖世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邓朴,每说一个字,嘴里都涌出大量的血沫,他伸出双手,无力地向上摸索着,沿着那双军靴向上,丝丝血迹染在了邓朴的军靴之上。

邓朴低头,看着这个顽强的军人,对手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攻击力,却仍在试图做些什么。手终于摸到了军靴之上的裤脚,滋啦一声,裤脚被廖世忠撕下了一片,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这个人临死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撕下自己的一片裤脚邓朴却没有感到可笑,他沉默地越过了廖世忠的尸体,向着前方走去,在他身后,十数名部下紧紧地跟了上去。看到这几名楚人的拼死战斗,所有人都心中有所警惕,接下来绝不会是一帆风顺,楚人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这片刚刚激烈战斗过的坡上,身着黑衣,背背铁刀,正是一路赶过来的秦风。

他看到了被铁枪钉死在地上的丁一,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坡上的廖世忠,看到了胸膛之上还插着一柄剑,手里还握着断了弦的长弓的小刁。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丁一是左帅的亲兵营校尉,小刁是军中著中的神射手,而廖世忠,他更熟悉一些,因为这个人曾经因为挑衅自己,被自己痛打过一顿。

又有三个熟人永远地倒了下去。秦风沉默地丁一身上拔出长枪,就以长枪为锄,在山坡上用力地掘了起来,片刻之间,便掘出一个大坑来,将三人依次放到坑中,将他们的兵器一一摆放在他们的身边。

身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秦风手一挥,坑边的泥土被劲风卷入坑中。

掩埋了三人的遗体,秦风心中更是凛然,丁一的功夫绝不比自己差,但看现场,他似乎是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败得干净利落。

对方至少是一个八级甚至是九级的大高手,这可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是就此转身往回跑,还是依然向前去赴那个前途莫测的死亡之约,踏出这一步,只怕便是九死一生了。

迟疑了片刻,秦风咬了咬牙,终于继续向前走去。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二十八章:凌空一击

一道瀑布从山顶之上倾泄而下,带着隆隆的轰鸣之声,重重地砸在山脚之下光溜溜的岩石之上,飞溅出万千颗细小的珍珠,细密地散开,落在岩石之下深潭之中,朵朵小花在水面之上盛开,映着初升的朝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七名侍卫散开一个半圆,在他们的身后是昭华公主,一侧,郭九龄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之上,还在不停的咳嗽,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身前的水面之上,艳红却又马上被流动的涧水搅散,消失。

邓朴背负着双手站在他们的前方,堵死了他们突围而出的唯一道路,其实他也不认为在他的面前,对手还有突围的希望。对方能称得上自己对手的只有一个郭九龄,不过很可惜,在先前的追杀之中,郭九龄硬接了李挚一拳,受了重伤。

“公主殿下,我们大秦对你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请你去雍都住上一年而已,一年之后,公主愿走愿留,悉听尊便,又何必让这么多忠心的卫士为了你而一个个枉死呢”邓朴微笑着道。“这一路上,倒下的人已经不少了,公主殿下,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吧也不用指望左立行左大帅来救你们了,他与李大帅硬拼一场,现在只怕已经是自己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为自己挖一个坟墓躺进去了。”

“休想”昭华公主冷冷地看着他,道。

“公主殿下,那可真要对不起了”邓朴冷冷一笑,向前踏上一步。七名侍卫齐齐后退,在邓朴这种大高手面前,即便他们不要性命,也很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郭九龄从坐着的石块上站了起来,咳嗽着向前走来,每走一步,脸色就更红一分,身材也似乎高大一分,身上骨骼啪啪作响。

邓朴脸色微变:“郭九龄,你不要命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只要调养得当,以后即便再也无望跨进宗师的门槛,但保持你九级大师的身手还是没有问题,你敢这样做,短时间内的确能恢复到你平时的水准,但事过之后,你可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值得吗”

郭九龄的身体已经站直了,不再咳嗽,只不过脸色红得让人有些胆战心惊。“当然值得。”

邓朴嘴角微微抽动,“即便这样,你就能战胜我吗你全盛之际,我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现在的你,又能撑多久呢”

“尽人事,听天命”郭九龄看着对方,“如果能与你一命换一命,那公主殿下突围而去的希望可就大增了,左帅即便不行了,我想信李挚也不好受,恐怕他也没有能力再来追我们了吧”

邓朴哈哈大笑,“可笑。既然你要一意赴死,那我就随你的意吧。”

昭华公主的眼中满满都是悲哀,这一战之后,郭九龄即便能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缓缓地塞进嘴中,“拼死一战吧,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都死在这儿”

山顶之上,秦风葡伏在水流之旁,睁大眼睛看着山下这场战斗,邓仆与郭九龄还在对峙,倒是昭华公主带着侍卫与邓朴身后的那些秦人先斗起来了。

楚军卫士从邓朴的身边纷纷掠过,邓朴却理都没有理,此时,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郭九龄的身上,重伤的郭九龄施展的是一门邪门之极的功夫,燃烧自己的生命潜力来使自己短暂时间恢复到全盛时期,不过这玩意儿副作用也大得惊人,一辈子有机会用一次,用过其本上就要完蛋,不死也跟一个废人差不了多少。

两帮人的混战顷刻之间便远离了这片水潭,邓朴带来的人身手更高,而楚人却是抱着一命换一命,一个个都是两败俱伤的打算,一时之间,倒也不落下风。

秦风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邓朴与郭九龄,他很清楚,这一战最终的决定者就在这两人的交锋之间,如果郭九龄成功,则昭华公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邓朴胜了,大家只怕都要死翘翘,哦,对了,昭华公主不会死。因为秦人想要活捉她。

想到这里,他抬眼扫了一眼昭华公主那边儿的战局,在敢死营驻地,他见识过这位公主的功夫,虽然受了伤,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影响并不大。现在楚人居然占了上风。

看来她先前吃的那颗药刃大有蹊跷,倒与郭九龄施展的这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有不有后遗症。不会最后像郭九龄一样,武功全失吧

正自有些出神,一股水花却突然打到了面门之上,心中大吃一惊,转过目光之时,心中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悬空而下的瀑布竟然倒卷而回,飞卷而回的水流将他全身浇了一个透湿。一个接着一个的石头从地上悬浮而起,缓缓旋转着,郭九龄的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秦风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九级高手的大决战,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他伸手紧紧地怕住了铁刀的刀柄。

郭九龄闷哼一声,两手前挥,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似乎举着万斤之物,随着他两手挥动,那些飞舞在空中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呼啸着飞向邓朴。

邓朴厉啸一声,身体原地陡地旋转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旋转,四周大树之上的树叶纷纷离开了枝头,带着尖厉的啸声飞舞而来,在空中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拳头。

巨响之声连接不断地响起,石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粉碎,树叶组成的拳头也在不断地缩小,在互相不断地撞击之中,郭九龄与邓朴也在一步一步地互相走近。

两人都走得极其艰难,一步跨出来,半晌才向前踏出一步。看似落地有千斤这重,却在湿润潮湿的土地之上,连一个浅浅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走得虽慢,但却终有碰面的时候,当所有的石头变成粉末,所有的树叶消散在空中,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郭九龄便好像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双臂箕张,似乎想拥抱邓朴,而邓朴的两只拳头则紧紧地迎了上去,没有丝毫声音,他们身边的潭水却陡地向着另一侧退去,重重地击打在崖壁之上。

邓朴脸上青气微微一闪,郭九龄闷哼一声,向后倒退了一步。眼眶迸裂,鲜血丝丝缕缕地流出。

再进一步,郭九龄身上衣裳全都变成了飞絮一般的物状随风而逝。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再也不能等了,郭九龄挡不住了,郭九龄一输,全都完了。

就算是九死一生,他也得冒一次险。双手高高地举起铁刀,全身内力涌动,尽数集中了双刀之上,那股熟悉的,五内俱焚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顾不得这些了。

秦风从崖顶一跃而下,手中的铁刀带着巨大的呼啸之声猛劈向邓朴。

邓朴大占上风,心中正自得意,郭九龄全盛之时,功力并不在他之下,可惜重伤在前,又强力施展这种激发全身潜力的作法,终究是根基不足。但崖顶传来的呼啸之声让他大惊失色,抬头上望,他看到的是一柄似乎在燃烧的大刀正从空中落下。

厉吼一声,一手上抬,拳头虚握,遥遥向着空中一击。

凌空而下的高远感到自己这一刀似乎劈在了一块铁毡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架了,身形再也不受控制,翻翻滚滚地横飞出去,先是撞在崖壁之上,然后才重重地落到了水潭里,激起冲天的水花。

邓朴击飞秦风,自己可也是大大不妙,现在的他与郭九龄也不过是一线之差,此刻分力击飞了秦风但那自天而降的那一刀之上附着的内力极为古怪,犹如一根根极细的小虫,突破了自己的真气屏障,扭动着想向自己的身体内钻去,而对面的郭九龄的反击却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下一刻,邓朴也如同秦风一样,向后倒飞出去,一边飞,一边吐出鲜血。

第二十九章:拉仇恨的行家里手

哗啦一声,秦风从深深的水潭之中浮了上来,脑袋冲出水面,正好看到邓朴一边吐着血一边向后倒飞而出,而郭九龄便犹如一只煮红的大虾一般,正在后面追击。看到郭九龄的现状,秦风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因为对方身体表皮之上的红色,是细密的渗出来的鲜血。

“走”邓朴一声凄厉的大叫,手掌在身旁的大树树杆之上一按,像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去,听到邓朴的命令,跟随他而来的秦人立即也是转身便跑。

邓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与郭九龄可不一样,郭九龄是豁出性命不要了,邓朴可有着大好的前程,犯不着与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拼命,暂时避开对手的锋芒,稍后再来收拾这些该死的家伙,郭九龄撑不了多久的。

秦人来得快,退得也极快,等到秦风的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时候,现场还活着的秦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秦风便是从怀里掏出舒畅专门给他炼制的药,丢了一颗进嘴里,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走全身,沸腾的内息缓缓平息了下去,提着刀,秦风走向昭华公主。

战斗时间很短,但却极其惨烈,昭华公主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了两个,而对面,秦人也倒下了五人,一命换一命。打架从来都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楚人侍卫现在的确都是不要命了,如果丢了公主,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抄家灭族,菜市口集体处斩的命运。

“殿下”秦风将刀丢在地上,向昭华公主施了一礼。

“秦校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突然出现在此的秦风,昭华公主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话,可就说来长了。”秦风叹了一口气。

煮红的大虾郭九龄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名侍卫给他的一件披风,“秦风,今天可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凌空一击,刚刚我就会被邓朴击败。”

“郭老,你,你还好吧”秦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句问得真是多余,郭九龄的现状,怎么也谈不上好。

郭九龄摇摇头,“邓朴不会放弃的,他们是一定要拿出公主殿下的,他不过是受了一些内伤,很快就会再追上来的,那时我们可就无力抵抗了。”

秦风点点头,“郭老,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服一颗吧”从怀里掏出舒畅给他的疗伤药,递了一枚给郭九龄。

“我这可不是伤药能解决的问题。”郭九龄苦笑了一声,不过也不想拂了秦风的好意,接过药丸,丢嘴了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着与昭华公主同样的问题,秦风道:“我们敢死营奉命作为诱饵出击,可是我们却甚么也没有碰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一次独自突前打探情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叫卞正的家伙,两个人打了一场,我把他收拾了,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这次大战的一些情况。”

“卞正”郭九龄惊诧地叫了起来。

“怎么,郭老知道这个人”秦风问道。

“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西秦世家卞门的正牌子嫡系子弟,也是卞门之中这一代年青人之中声望极隆的一个人,在我们内卫的档案之上都有记载的,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已经突破了七级,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是极有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一个九级大高手的。你杀了他”郭九龄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赫然地道:“没那么厉害吧杀他好像也不怎么费劲儿”

听到秦风这有些忸忸咧咧的话,郭九龄,昭华公主还有剩下的二个侍卫都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他们实在有些不明白,按照现在通行的标准,秦风也就是一个五级接近六级的家伙,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不过就是一股狠劲儿让人发麻,但在单人对决之中干掉一个七级高手,怎么说都有些童话的意思。

“我让敢死营返回井径关了,通知井径关所有人都撤回安阳城去,秦军大部正在大举突击,打头阵的可是西秦的雷霆军,井径关怎么也是守不住了,安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成问题,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量。我自己便向着这边赶来,希望能出上一把力,在半路之上又遇到了几个秦人的巡逻者,他们也是在搜索你们,我宰了他们,从他们中一个姓邓的校尉那里得知了你们所在的方向,这便追了上来。”

“姓邓的校尉”郭九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又把邓朴的侄子给干掉了吧邓朴有一个侄子在秦国的西部边军之中担任校尉”

“只怕是的吧,最前头我偷听那几个人说话,好像便是说这位邓校尉的一个叔叔是大官儿。”秦风道。

郭九龄无语地看着秦风:“你厉害,几天之内,将秦国国内声势最大的两个豪门卞家,邓家的嫡系子弟各杀了一个,你和他们这仇可结大了。”

秦风嘿的笑了一声:“本来就是敌人,杀了就杀了,哪又能怎样”

“说得好,本来就是敌人,杀了便杀了。”一边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拍手赞道,这一次,她可是恨透了秦人,不是每一位公主王子都能亲眼看到数万大军在自己面前被伏击,被杀死的,此时昭华公主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恨了。

“你知道刚刚跟我交手的人是谁吗”郭九龄问道。

秦风茫然地摇摇头。

“那个人叫邓朴,秦国边军的副帅,也就是你杀的那个邓氏子弟的叔叔。”郭九龄有些戏谑地看着秦风。

唰地一下,秦风的脑袋之上顿时浮出一层细汗。

“怕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宰了他邓氏弟子,你说他会不会将你抽筋扒皮”郭九龄大笑道。

秦风干咳了两声:“打,我是打不过他的,暂时,不过我不会躲着他吗,见到他的影子便退避三舍,逃得远远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逃得掉”

秦风却又得意洋洋起来,“郭老,这你可不知道了,我在敢死营中干了六年,可不是白干的,别看我敢死营中人渣多多,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门道儿也多,每一个新进营的家伙都会被我盘剥一番,所以嘛,这逃跑,我也是行家。”

郭九龄看着秦风,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秦风,你带着公主,马上就走,我和他们两个留下替你们吸引邓朴的注意力。”

听到郭九龄的话,秦风却有些傻眼了,“郭老,什么叫我带着公主殿下走,你呢”

一边的昭华公主也摇头道:“郭老,要走,咱们一起走。”

“公主殿下,秦风,我现在,还能走吗”郭九龄苦笑着,此时,他脸上的红色正在慢慢消褪,身形也在渐渐佝偻。同时,身上那股秦风能明显感到的势,也在一点一点衰退。

“我最多能坚持到天黑了,而他们两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这里,就只有你秦风一个完好的家伙,而且正如你所说,你是一个逃亡的行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武功不如邓朴,也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带上公主,赶紧走。”

“我不走。”昭华公主怒道。

“公主,你真想让邓朴抓住你吗”郭九龄厉声道:“这一路之上,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就是为了保证公主你能安然返回大楚,如果秦风不来,我们自然是跟随公主到底,但现在秦风来了,他经验丰富,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西秦人作战了数年,对地势也熟悉无比,有他护着,您脱身的机率便大增,而我,带着他们两个守在这里,至少能为公主你争得半天的时间,秦风,记好了,只有半天的时间。”

听到郭九龄斩钉截铁的话,昭华公主低头落泪,半晌,突然哭出声来,“我走,我走。”

看着面前这个已行将油尽灯枯的老人,秦风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将其系在了背上,深深地向郭九龄以及另外两个侍卫鞠了一躬,一个转身,向着前面急奔而去的昭华公主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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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秦风沉默地跟在昭华公主身后,听着对方呜咽的哭声,心里也是极不好受,虽然见惯了生死,但这样的生离死别,显然不是这样一个没有见过多少这种场面的女子能经受得住的,哪怕这个女人并不寻常,即便是自己,刚刚在与郭九龄告别的时候,鼻子也是发酸。

自己与郭九龄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都感到伤心,别说与郭九龄千里同行的昭华公主了。

回首来路,莽林丛丛,看向前方,山峦叠嶂,不知从何处传来虎啸狼嗥,仰望空中,无数巨树张开巨大的树冠,挡住了看向天空的目光,无孔不入的阳光,也只能从那些缝隙之中,偷偷地在地上映出一个又一个的圆斑,踏足所处,厚厚的落叶软绵绵的并不受力,一股陈腐的味道在鼻翼之间弥漫。

昭华公主奔行极速,她的轻功本身就极佳,此刻即便心伤神惶,但行走之间,那一种飘逸却仍然展现无疑,一起一落,宛如林间精灵,而跟在身后的秦风,就显得笨拙许多,一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身体便如同弹丸一般向前弹出,落地之时,另一脚又重踏地面,再一次向前弹出。不过虽然看似笨拙,但却极有效果,紧紧地跟随在昭华公主身后一步之遥。

昭华公主仍然在哭着,但秦风并没有去劝说,让她哭一哭,发泄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逃亡的路还长着呢,哭过了这一阵子,再振作精神吧,那邓朴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所幸的是他的帮手也被杀得差不多了,昭华公主本身的武功亦是极高的,差的或者只是对敌经验而已。等她恢复了精神,两人联手,或者能从邓朴手中逃出一条性命来。

现在邓朴应当已经判断出自己这一行人逃亡的路线了,不是往楚,而是选择了横跨落英山脉往齐国去,这样能避开秦人的拦截,但却也拉长了逃亡线路,在身后有高手追击的形式下,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好天上掉一块石头下来将那邓朴给砸仆秦风在心里念叼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权当是自己寻开心,找慰藉了。

前方的哭声骤然停顿,身前的昭华公主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都往地上出溜下去,紧跟在身后的秦风正自想着心事,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倒了下来,收势不及,险些儿便撞在昭华公主身上,急扭身子,向一侧滑开一步,再扭身回来之时,便看到昭华公主整个人平平整整地躺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秦风大惊,一下子扑上去,单膝跪倒在昭华公主身侧,俯身呼喊道。

躺在地上的昭华公主恍若未闻,脸色苍白,呼吸微不可闻。秦风咬了咬牙,伸出手去,将昭华公主扶了起来,头搁在自己一条腿上,一只手从地下探过去,抱住对方的腰,一发力,将对方扶着坐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对方仍然毫无动静。

手摸上对方的脉门,输出一丝内力,心中却是叫一声苦也。对方体内气息四处乱蹿,完全不受控制,而且体温也在一点一点的升高,这情形,倒和先前郭九龄一般无二。只不过郭九龄是施展了那门邪门儿的功夫,这位却是嗑了药。

看着怀里的昭华公主脸色由苍白慢慢地变红,秦风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这种情况,他可没有办法,要是舒疯子在这里就好了,想到舒疯子,猛地想起怀里还有临走之时舒疯子给他的几瓶药,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看着上面的标识,找到标有内伤的一瓶,从中倒出一个翠绿的药丸,也不管药对不对症,塞进昭华公主的嘴里。

但跟着问题就来了,药倒是进了嘴,但怀里的女人却不知道咽,从腰里取下皮囊,倒提着将皮囊嘴塞进对方嘴里,眼看着那水流进对方嘴里,然后又从嘴角溢出来,竟是一点也没有咽下去。

“这可苦了”秦风为难地瞧着怀里的女人半晌,连连搔着脑袋,头皮屑与碎毛发纷纷而落,感受着怀里女人的体温越来越高,脸色越来越红,直如要滴出血来一般,秦风终于咬了咬牙,“殿下,这可要得罪了。”

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水,犹豫了片刻,终是一低头,两张嘴贴在了一起,伸出舌头撬开了对方紧闭的牙关,腮帮子微微用力,将水送了过去。

进了对方嘴巴里的水没了往外去的空间,终于是向内流去,再加上秦风使劲吹气,药丸终于是咕的一声,顺着水流落到了对方肚子里。

秦风抬起头,脸色也如怀里的女人一样,变得通红通红的。汗水滴哒滴哒地落下来,身体竟是忍不住一阵颤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娘的,居然是甜的。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感受着那火热的温度,秦风忽然觉得身体某个地方居然发生了反应,一楞神,他突然啪的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娘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这样的念头,该打。”

这一巴掌却是打得极狠,脸上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脸上的疼痛传来,将那股刚刚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也一下子给掐灭了。

心中有些忐忑地看着昭华公主,也不知舒疯子的药有不有效,对不对症,反正现在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舒疯子快快显灵秦风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顷刻之间,将他所有知道的神灵都许了一遍愿,病急乱投医,连舒疯子舒畅也成了他许愿的对象。

不知是他许愿起了作用,还是舒疯子的伤药的确神效,昭华公主的体温终于慢慢地降了下去,脸色也开始逐渐地恢复了正常,一柱香功夫过后,呼吸也慢慢地平稳下来。

秦风大喜过望,自己人品一向不好,也从不指望有人品大爆发的时候,却不想在今天最危急的时候,人品爆发,随随便便一颗药丸下去,居然便让对方恢复了。

重新伸出三指搭上对方的脉门,所谓久病成医,又与舒畅这样的人在一起呆得久了,诊脉探病,他倒也多多少少懂一些,而且还是世上医者极少有人懂的反关脉。这是跟着舒疯子学的。

手一搭上去,秦风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先前昭华公主的内息是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难以控制,现在却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居然探不到一点内息的反应。

糟糕秦风顿时觉得脑袋瓜疼了起来,该死的舒疯子的这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怀里的女人紧闭着的眼皮之下,瞳孔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然后在秦风的注视之中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风的脸,先是眨巴了几下,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躺在对方的怀里,脸色顿时唰地红了,似乎想要挣脱出对方的怀抱,但心念一动之中,却惊惶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别说翻个身了,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我,我怎么动不了啦”昭华公主尖叫起来。

女人尖叫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使得秦风不得不将头尽量向后仰去。

“快放我下来。”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貌似自己还抱着身份高贵的昭华公主。哦了一声,他一撤退,一撒手,昭华公主如同一个皮口袋一般摔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地平摊在地上。

“我,我没法子动了。”昭华公主大叫起来。

“公主,你先前吃什么了,我在瀑布之上看到你吃了一颗药。”秦风蹲到她的身边,问道。

“那是一种激发潜能的药,是万不得已时候用的。”昭华公主道。

“跟郭九龄那邪门的功夫一样,有不有什么后遗症”秦风有些慌了。

“那不一样,这种药丸是皇家秘制,原理虽然与郭老那门功夫差不多,却不会有那种后果,当然威力也无法相比,事后最多有几天时间毫无内力,但,但不可能完全动弹不得啊”昭华公主的声音里透露出惊慌失措。

秦风咧了咧嘴,他可不敢说自己刚刚在对方昏迷的时候,又喂了一颗药给对方了,说不定这两种药对冲,这动弹不得便是两种药打架的后果。

“或者,或者只是暂时的现象,歇一歇就好了。”他期期艾艾地道。

两人一躺一坐,晃眼之间便是一个时辰过去,昭华公主却仍是无法动弹,秦风却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公主,郭老说了,他最多为我们争取半天功夫,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必须带公主走,得罪了”他弯下腰来,将平躺在地上的昭华公主一下子抱了起来,大步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浑身没有丝毫力气的昭华公主被秦风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色通红,从小到大,除了父皇,即便是两个哥哥,也没有跟她如此亲密,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从权,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只希望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不说内力恢复,至少能让自己走路啊她竭力不去想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但鼻间男人特有的气息却一阵阵地传来,让她心慌意乱。

秦风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丝毫别的想法,怀里的女人没有丝毫力气,死沉死沉的。

看着多苗条的一个女人,怎么这么沉啊看来定是长着强盗肉啊他在心里哀叹着。

第三十一章:宗师的一击

吐出一大口淤血,邓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将伤势稳定住了。当时他与郭九龄比拼到最后关头,那凌空下击的一刀,让他当真是到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至今思来心有余悸,郭九龄虽是强弩之末,但亡命而为,与自己相差并不太多,那一刀所带来的死亡气息,即便邓朴是沙场宿将,仍是在那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伤势有些严重,眼下的自己,实力足足下降了一个等级,更为可虑的是,那最后一刀所蕴含的古怪内力,仍然丝丝缕缕地缠杂在自己的身体之内,与自己的内息纠缠在一起,刚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驱除了三分之一,这让他心中的警惕大大提升,想要将这股古怪的内息完全驱除,只怕要花上月余功夫,越来后来,便会越难。

现在他想起来最后那凌空一击的人是谁了。作为秦国边军的副帅,秦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些年,这个家伙带给了秦军太多的伤害,在秦国边军之中,也是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人物。开战之前,来自雍都的卞门的卞正不是去杀他吗邓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这个秦风出现了,那卞正自然就大不妙了。心中不由涌起幸灾乐祸的感觉,邓氏,卞氏,本来就是秦国最大的两个豪门,两家相争,从朝堂到地方再到军中,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卞正是这一代卞门之中比较出色的一个,如果死在秦风手里,对邓氏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将军,用点吃食吧”看到邓朴站起来,一边的一个秦人走了过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递了过来,是刚刚打来的野味,烤熟了洒上些盐巴,聊以充饥而已。

接过烤肉,邓朴盘膝坐下,将烤肉撕成一条一条,慢慢地咀嚼起来,李大帅与左立行硬拼一场,受伤极重,肯定是要回返雍都了,临走之时,让卞无双率部攻打安阳郡,而让自己带人来捉拿昭华公主,本身就是一个平衡的表示,因为两件事情对秦国来说,都非常重要,秦国邓卞两氏相争,别说李挚了,就是皇帝陛下,也是乐见其成,如果两家相见甚欢,只怕皇帝陛下就要大不安了。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两家才在任何地方都斗得不亦乐呼,在边军之中,邓氏大占上风,卞氏弟子这些年可折损了不少,不过自己做得漂亮,让卞氏无话可说,说起来那个秦风还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如果这一次他当真又宰了卞正,那可真得好好感谢一番,想到这里,邓朴不由得笑了,怎么感谢呢,嗯,便让他死得痛快一点吧,就不再折磨他了。

秦国边军可一直想这个家伙抓住,一寸一寸的剐了呢

郭九龄肯定是不行了,这家伙自己要找死,那也没有办法。接下来的那些护卫昭华公主的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阿猫阿狗一般的人物,不值一提,就算那个秦风棘手一些,但也不过尔尔了,双方的实力已经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吃完之后,我们要赶紧上路了。”三两口将烤肉吃完,邓朴拍拍手站了起来,“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天了,再长,可就不好追踪了。昭华公主一定要拿住,绝不容她走脱。”看着自己还剩下的三个手下,邓朴道。虽然只剩下了三个部下,而且个个带伤,但已经足够了。

“是”三名手下看到邓朴站起来,纷纷丢掉了手中的食物,大声应命道。

四人举步欲行,安静的林子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音很轻,但听在邓朴的耳中,却犹如明天霹雳一般,抬起的脚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久久没有放下,半晌终于落下来时,身形却是微微一个踉跄。

“左帅”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苦涩。

一株大树之后转出一个人影,脸色微白,以手扶树,似乎羸弱不堪,全身衣衫在山风的吹拂之下如波浪一般抖动,瘦削的身影好像随时就会被一阵大风刮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随意地站在那里,在邓朴的眼中,却像是一座大山,让自己无法直视。

“咳咳,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左立行看着邓朴,脸上有着嘲讽的笑容:“李挚太高估自己,也低估我了,想要我死,那是哪么容易的事情。”

“左帅,你自己的伤势你自己清楚。”邓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及时觅地疗伤,能够再为自己续几年命也未可知,有了几年的时间,说不定就会奇迹,你当真要将命送在这落英山脉之中吗”

左立行又咳嗽了起来,“正如你所言,我自己的伤势自己很清楚,续几年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样让我苟颜残喘地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的好,不过在临死之前,拉上你们来作陪,倒也是一件不亦快哉的事情。”

邓朴脸色大变,“左帅不要以为我便可以随意鱼肉”

左立行笑了笑,“虽是强弩之末,但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

邓朴身后,三名忠心耿耿的部属抢上前来,拦在邓朴的身前,“将军快走,我们掩护。”

邓朴却没有动,他很清楚,哪怕左立行现在重伤在身,但在他的面前,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于一名宗师来说,不发则已,一发动则必然是致命一击,如果自己四人合力,能挡住左立行这一击,便还有侥幸脱逃的机会,必竟对手已经受了重伤,但如果合四人之力还是无法挡住对手,逃也根本逃不掉。

他不再多说,深吸一口气,身体微蹲,两手箕张,左右如同挽着重物缓缓向中间挤压而来,麾下三名部属眼见此情此景,心知邓朴这是要拼命了,各自怒吼一声,蓄集了全身之力,在邓朴身前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品字阵形,他们本就是军中将领,行动之间,自然而然地便带上了军阵的意味。

品字形的阵容,进攻时有锋锐,防守之时亦有层次,而邓朴位于最后,即便左立行连接杀了他们三人,到达邓朴面前之时,气势也必有衰减,力量也会减弱,而他们四人之中最强的邓朴便有反击得手的机会。

将军说过,只要能撑过第一击。

左立行脸上的微笑更浓,杀了这四人,特别是邓朴之后,昭华公主的安全便可以得有九成的安全了,大半天之前,他感受到了秦风那凌厉一刀所特有的气息,知道秦风也已经赶到了这里,这个自己麾下的第一悍将,总是能给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有了这样一个人护送昭华公主,自己也可放心了。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

双方之间本来相距着数十米的距离,但左立行似乎只踏出了一步,便骤然之间到了第一人的面前,简简单单一伸手,便将第一人拎了起来,重重地砸向后面两人。

后方两名将领怒吼声中,手里的一刀一枪毫不犹豫地向前捅出,丝毫不顾及身前同伴的死活,事实上他们也很清楚,同伴在被左立行抓住的时候,早已经死了。

一刀斩下,身体一分两半,一枪刺出,半截身体血洞爆开,但就在这一霎那,同伴爆发而出的惨叫让两人微微失神。

同伴没有死,左立行没有杀他,他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但也仅仅是一霎那的时光,两人手中的刀枪仍然持续向前,刺向眼前带着山一般压力的身影。但左立行需要的就是这一点点的凝滞,两手伸出,握住了刀尖,抓住了枪头。

巨大的无可匹敌的压力立即如海潮一般喷涌而来,枪杆倒插,刀柄回撞,卟卟两声,尽皆没入两人胸膛。

两人的眼睛死鱼一般的凸出,原来,这便是宗师级武者的力量。

在刀枪反撞出身前部属身体的那一霎那,邓朴吐气开声,双拳重重向前击出,他需要的也只是这么一点点时间,连杀三人,左立行还是在气息之上露出了可乘之机,死与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嘿的一声,这双拳汇集了邓朴毕生的功力,没有丝毫的保留,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后手,他在年初刚刚跨进九级的门槛,本身全是这天下有数的高手,但在左立行这样宗师级人物面前,知道只要有一点点的其它的念想,必然便是一个死字。

一只手掌搭在了邓朴的拳头之上,如山一般的压力随即而来,怒吼声中,邓朴手臂之上的衣裳尽皆震裂,但仍然无法阻止对方的劲力一点一点的推进。

全身骨骼发出啪啪的脆响,双腿渐渐弯曲,邓朴只觉得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喉咙之中,腥甜阵阵上涌。

一股绝望顿时涌上了心头。

第三十二章:无事献殷勤

邓朴感到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一阵阵疲劳感袭来,神思也有些恍忽起来,用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稍微清了一些,抬头,看见左立行原本苍白的脸庞之上也浮现出一层病态的嫣红,又陡地生出一线希望,对方重伤之余,也不行了,否则,对手可以轻易的辗压自己而不是如今还和自己这样僵持着,谁能挺得久一些,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个希望顿时让他气力大增,闷哼声中,双拳竟然将左立行的手掌往上顶起一些。头顶之上,传来左立行的轻笑,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压力大增,邓朴双腿再也无法持撑这股巨力,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架起的双拳距离自己的头顶不过寸许距离。

要死了邓朴心头突然生出一种遗憾,当自己跨越过九级的门槛之时,是多么的意气丰发,只觉得天下之大,都任可自己去得,即便是宗师,自己这一生,也不是没有希望,毕竟自己还只有四十出头而已,在这个年纪之上便晋入九级的门槛,放眼大陆,也并不是可以随意一抓一大把的。

但今日与宗师级别的左立行一战,他方才明白,九级与宗师之间的差距之大,绝不是自己先前想象的那一般,一个重伤的,垂垂欲死的宗师,便可以完爆自己,轻易地辗压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能死在宗师之手,也算是一种荣耀了吧,更何况,这位宗师在杀死自己之后,也活不了多久了,邓朴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

他只想再多挺一阵,如果能拖得左立行也早早地陪自己上路,那就更好了。

跪着的膝盖渐渐地没入土中,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在他眼前一黑的这一霎那,耳边突然传来左立行的一声厉叫,头顶陡然一轻,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邓朴便如同一个炮弹一般直冲上天,绝大的力道尽数倾泄在空中,丝毫没有着力之处让他难受之极,身在空中,嘴一张,已是喷出大口的鲜血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左立行突然放弃了。身在空中,他看到左立行的身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犹如鬼魅一般忽隐忽行,而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或者是一蓬血雨瀑开。

密林之中竟然有人。肯定是刚刚自己与左立行鏖战之时对方悄悄潜近的,他们是谁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落下地来,单掌撑地,又吐出几口血来,心中烦闷这才好受了一点,内息运转,这一次,内伤可比先前与郭九龄交手之时重多了,不过能在左立行手下活下来,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左立行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邓朴在一边,他的身影仍在树林之中倏进倏出,而惨叫之声仍在不断地传来。

邓朴站真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密林之中的战斗,不,不应当说是战斗,而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那肯定不是他的人,也不可能是秦人,李帅只派了他率人前来追捕昭华公主,李帅在国内,有时候说话,比皇帝都要管用,他安排的事情,绝不会有人敢于反抗,即便是卞氏也不会去招惹李帅,哪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是谁

啪哒一声,一具尸体从树林之中高高地飞起,重重地摔在邓朴面前。

邓朴突然回头,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削瘦,全身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出现在一株树下,邓朴虽然眼下实力大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感知力,看着黑衣男子的打扮,在看看脚下死尸体的打扮,邓朴沉声问道:“你们是谁”

“邓将军,我叫束辉。”黑衣男子微笑着,“你应当感谢我不是吗如果不是我射了左立行一针,眼下你可就和我的这名部下一样,成了一具尸体了。”

邓朴恍然,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左立行突然放弃自己了,原来是受到了眼前这人的暗算,可笑堂堂一代宗师,最后竟然被人暗算得手,如果不是左立行先与李挚硬拼重伤在前,又与自己力搏而无力他顾,此人哪有一丝得手的可能

“你们是谁”邓朴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目的何在”

男子呵呵一笑,看着林间不时闪现的左立行的身影,摇头赞道:“宗师之威,厉害至此,今日算是见识了,一个重伤之余,又中了我毒针的人,居然还能如此威力,以后碰到这样的人,能有多远便要逃多远。”

“你的同伴正在遭到屠杀。”邓朴提醒道,“左立行即便重伤,要杀光他们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妨,这样的手下,我多得是。”自称束辉的人满不在乎地道:“我让他们潜伏到这附近,本来就是给左立行去杀的,我可不指望一枚毒针就取了一位宗师的性命,他每杀一个,便要耗费那么一点点力气,对于一位重伤垂死的宗师而言,每耗费一丝真气,我们的机会就会增大一分不是么”

“我们”邓朴冷冷地看着他,此时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这个叫束辉的男子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下,但树影摇动,自己竟然无法锁定这个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这是什么功夫。

“当然是我们,我带的手下虽然多,但也禁不住左立行这么杀啊,所以最后,还是得我们来解决问题,我们两个单独谁也不是左立行的对手,但两人联手,却必然能将他立毙当场。”束辉微笑道。

“我为什么要与你联手”邓朴警惕地看着对方。

“刚刚我救了你一命,难道你还不能将我当成你的朋友吗”束辉笑道。

“有时候救人,是为了害人。你如果不说出你的目的和你的来历,我根本无法相信你,我讨厌你们这种藏头露尾的人,更不喜欢与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有可能,我情愿与左立行拼个痛痛快快。”邓朴冷然道。

束辉拍手笑道:“果然是军人本色啊,如果这话让你二哥邓方听到了,他一定会痛打你一顿的。”

“你认识我二哥”邓朴惊道。

“一面之缘,不过你二哥和我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你与我二哥为敌,他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你。”邓朴冷笑道。

束辉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你二哥邓方十年之前便跨过了九级的门槛,的确比我厉害得太多,即便你,单打独斗,也可以完胜我,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你正大光明的决斗呢,就像你二哥一般,虽然有着如此高的身手,不也一样喜欢在暗中阴人”

邓朴哑口无言,无以应对,这个束辉似乎与二哥很熟,对二哥的那德性说得是一分不差。但说来说去,对方仍然没有告知自己他的来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邓朴是一个很方正的人,笃信这条真理。

林中咳嗽之声再度响起,邓朴心头微震,侧转身子,看到左立行正慢慢地走了出来,原本洁净的衣服之上,此时沾满了鲜血,两只手上也是血淋淋的,显然他是真正暴怒了,出手之暴虐,远超邓朴的想象。

“八十七人。”束辉微笑道:“不到一柱香功夫,他杀了八十七人,不过他也真正要油尽灯枯了,邓将军,你如不与我联手,说不定咱们两个人真要被他分别击杀了,你自己选择吧”

说着话,他的手自腰间一拍,一柄软剑犹如毒一般地弹出,在空中妖异地摆动。邓朴叹了一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死去部下的长枪,当胸一摆,凝神以待。

第三十三章:别样风情

昭华公主闵若兮被秦风有一根藤条牢牢地捆了自己后背之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路了,实际之上,有路他也不敢走,追在自己身后的可是邓朴,一个九级的大高手,只要让他追上自己,那自己就是一个死字,现在反正是那里难走他就钻哪里。

闵若兮软得跟个面条似的,除了能说话,能眨眼,全身都像没了骨头,但眼下逃命之际,秦风可也顾不得许多,更没有心思去管闵若兮这样被他捆在背上舒不舒服了,在活命与舒服之间,他相信闵若兮一定会选择前者。

哦,不,被邓朴追上,自己是个死,这位身份高贵的公主倒是会被那家伙捡个现成的,现在她可是一点自卫的能力也没有。

手里虽然有刀,秦风却不敢用刀开路,因为大刀开路固然是舒服了,但必然也会留下痕迹,对邓朴这种经验丰富的人来说,要找到他的踪迹可就太简单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两支手拔拉着密布的荆棘,在其中穿行,过后还得想法设法恢复原状。

被秦风当成一个麻袋一般捆在他身后的闵若兮自然是不舒服的,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如此亲密的毫无间隙的接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前不久完全陌生的男人,对身为公主之尊的她,以前是根本想也不会想到的事情。

身上的那一股因药物带来的燥热早已褪去,但闵若兮心头的燥热却持续了很久,她的脑袋就搁在秦风的肩头,只要秦风稍稍偏转一下头,两人的脸庞就会来一个亲密接触,而秦风那好几天都没有修刮过的胡茬,的让她娇嫩的脸庞一次次地感受到疼痛。但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连偏转脑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秦风的呼吸有些粗重,但却很绵长,显然他的内力修为相当高,但对方行动之间却又无比鬼祟而又猥琐,穿行林间,便活像一只大老鼠一般,灵巧而又不留下丝毫痕迹。闵若兮甚至看到他在行走之间,居然还顺手捉了好几只大蜘蛛,用一块布包了,随手塞到腰间,那布是他撕的自己的衣襟。

一想到自己的腰部附近,便有几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大蜘蛛,闵若兮就觉得心里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老是在想着这几个恶心的家伙会不会从那块破布里钻出来然后爬到自己身上。

看到秦风又停了下来,在草从之中灵活地布置着什么,闵若兮不好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布置机关么这对邓朴只怕没有什么用吧”

“是没有什么用,这些小玩意儿也不是为了对付他的,只是起个报警的作用,一旦邓朴当真找到了这条路,或者有可能触发这些机关,这样我便能提前知道了。这小玩意儿叫叶哨,如果被触发,这个机关就能将他弹上天空,高高的飞起来,飞动之间,会发出尖厉的哨音。一路之上我布置了不少。不过我希望他们一个也不被触发。”

他直起了身子,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喃喃地道:“落英山脉这么大,我们运气不会这么差吧老天爷保佑,让那个邓朴最好一跤跌死。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听着秦风的祈祷,闵若兮忍不住笑了起来,指望着邓朴自己一跤跌死,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更现实一些。

“我看你刚刚在路上顺手摘了一些红果子,是准备给我吃得么还有那些花花草草,你收集这些作什么用”她问道。

秦风哈的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脸转过来准备说话,不过他忘了闵若兮现在的姿式,他这一转头,两人的嘴唇当即来了一个亲蜜接触。

秦风一下子僵了,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变成了一座木雕,闵若兮是想动动不了,喉咙里咿咿呀呀,整个脸瞬间便成了红苹果。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秦风才触电一般将头转了回去。

“对不起殿下,我忘了。”他喃喃地道。

闵若兮也是有气又急,自己的初吻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军汉给抢走了,但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瞧着那张侧脸,心道这个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秦风想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眼下命都快保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追上,一刀给砍得身首分离,那里还有那些花花肠子,不过解释有用吗好像自己的确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姑娘,而是身份尊贵的堂堂公主。

头一低,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秦风又往前面密布的荆棘从中钻去。

“那些果子可是吃不得的,会要人命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有毒的,这落英山脉之中,希奇古怪的东西很多,有些能救人命,有些却能要人命,我有一个行医的朋友,在这方面颇有研究,跟他相处多了,救人的本事没学会,害人的本事倒学了不少,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等休息的时候,能利用他们配制一些毒药毒粉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便有用处。”他边走边解释道。

不过肩上原本的好奇宝宝这一回却没了反应,秦风有些奇怪,想转头瞧一瞧,但脸刚刚一动,猛地想上一刻的事情,立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第一次可说是忘了,第二次那可是故意了。

天已经快要黑了,得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白天一直在战斗,逃亡,末了还得背上这么一个看着苗条,实则死沉死沉的公主跑路,即便是以秦风的体格,也有些受不了了。

运气还是不错,没找多长时间,便在一个山壁之上,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的前方,有一块天然的巨石挡在前头,从外打眼一看,还真是不容易发觉,也只有秦风这种在深山老林之中钻惯了的人物,才会发现这样的地方,拨开外面的荒草,走进了山洞,洞内进深约有一间屋子哪么大,倒还颇为干燥。

进了洞,秦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解开藤子,将闵若兮放下来,背靠着一块岩石,但就这么一放,闵若兮又向下出溜下去。

看到这个场景,秦风只能是叹一口气,重新将她平平整整的摆好。

“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么”他问道。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洞里更是一片黑暗,盘腿坐在闵若兮身旁,秦风问道。

“没有,还是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闵若兮的声音也是郁闷无比,“这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以前在宫中,也看过卫士们使用,只是脱力几天而已啊。”

“或者是女子的身体与男人不同,副作用也不一样吧”秦风掩饰地道,打死他也不会说在闵若兮昏着的时候,自己塞了一颗药到了她的肚子里,还是嘴对嘴给吹下去的。

“或者是吧,回去之后,要找个女侍卫给试一试。”闵若兮道。

秦风的身子抖了一下,“殿下,我这里有一些专治内伤的药,要不然你吃一颗,或者会有作用呢”

“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闵若兮道,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行动的能力,哪怕有人端一碗毒药到她嘴边,说是能治好她现在的问题,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秦风心中窃喜,这样一来,即便以后闵若兮找女侍卫试了没有这个副作用,自己也有理由可以推托了。

从怀里小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塞到闵若兮的嘴里,又从腰间解下皮囊,喂着闵若兮吞了下去。

“殿下,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你在这里先歇息一下,我出去找点水来,距这儿不远处应当有水源,我听到水响了。”高远站起身来,道:“顺便找点吃的回来,我带的干粮没有了,您身上应当不会有吃的吧”

“我这儿没有,全在侍卫身上。”闵若兮道。

“好,那我去了。这里暂时是很安全的,我去去就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闵若兮,秦风转身大步走出洞去。

第三十四章:方便是个大问题

秦风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整个洞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绝对的黑暗,外面传来的虫蚁之声清晰可闻,闵若兮突然害怕起来。

一个女人,就算她平时再怎么强大,但内心深处,毕竟都是弱柔的,更别说此时此刻她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无助,即便是一只虫蚁爬到她的身上,她都无力去将他们拨拉到地上。想到虫蚁,闵若兮全身突然就痒痒了起来,似乎正有小虫子从地上钻到她的身体里,霎那之间,一股酸麻之感从全身皮肤开始,一直抵达内心。

“该死的莽汉,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连火也不知道给本公主点一堆。”闵若兮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

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又听到洞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闵若兮只能苦苦剪熬着,心中却无比的盼望秦风快一点回来,从小到大,她真还没有一个人独处过,就是晚上睡觉,那也是丫头妈子一大堆,从里屋到外屋,真正做到她嗯一声,就立刻有人站到她的床前观察她的表情。

说秦风是一个莽汉,闵若兮倒还真是没有冤枉秦风,秦风从小身边便只跟着一个老家人,而且这老家人在秦风十岁就死了,秦风完完全全是一个野生野长的家伙,到了十六岁,便从了军,军营里别说女人,连母马都不多,秦风根本没有任何与女性打交道的经验,天天在刀口上讨生活,像这种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生活,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根本就不存在着不适应的问题,但他显然忘了,现在跟着他的,不是敢死营的那群同样的汉子,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忘了的后果,就是在秦风仅仅出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一只手提着水囊,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串鱼还带着一条大黑蛇走到离洞不远处的时候,便听到了洞内传来闵若兮的尖叫之声。

大惊失色的秦风丢了手里的东西,反手拔出刀来,闪电般地掠上山壁,冲进了山洞。

洞内除了闵若兮,再无任何一人,而闵若兮的尖叫之声,在不大的洞内不断地回响,震得秦风耳朵嗡嗡作响,真是奇怪女人叫起来,声音怎么会如此惊人

“殿下,你怎么啦”横刀胸前,秦风立在洞口,问道。

“一只老鼠,一只老鼠刚刚从我的脸上爬过去了。”声音之中还带着无比的惊惶。

秦风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只老鼠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是老鼠了,自己出去刺探敌人的军情的时候,便是毒蛇从自己的身上爬过,自己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秦风不满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当的一声将刀丢在地上。

“秦风,你弄堆火来。”声音稍微镇定了一些,闵若兮吩咐道。

“殿下,生火容易暴露目标的。”他解释道。

“我们现在在山洞里,即便生了火,外面又怎么看得见,我在洞里,都看不到外面的一点光,而且,邓朴也没有这么快便能发现我们的踪迹,追上来吧”闵若兮道。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我不管,你生一堆火起来,我害怕。”闵若兮道,心里却是一阵委屈,说着话,语气突然呜咽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

听着闵若兮的声音,秦风却是有些慌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生火,你别哭啊”

“我才没哭”

秦风摇摇头,大感麻烦,走到洞外,劈了一些枯枝回来,又在地上薅了一堆细草,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任何细小的改变原生态的行动,都有可能暴露在有经验的追踪者的眼中,不过邓朴身为大将军,应当不会在这样的跟踪术上有太高的造诣,或许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回到洞中,将树枝堆在一起,将细草卷成一团,握在手中,内息运转,片刻之后,手心当中的野草蓬的一声燃了起来,将细草放到枯枝之下,没多大会功夫,火光便将洞内照亮。

洞不大,秦风环视着洞内的光景,却一眼发现了那只闯祸的老鼠,倒真是挺大的一只,此刻正蹲在洞内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两只绿豆眼骨溜溜地转动着正盯着突然燃起的火光。

“老鼠在哪儿”耳边又传来女人的尖叫,秦风叹了一口气,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啪的一声,正欲拔腿逃跑的老鼠顿时被击打得粉身碎骨。

“好了,现在没有了。”秦风摊摊手,走出洞外,拎了先前丢在洞外的水囊,一串鱼,还有那条大黑蛇,从外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洞口,确认在外面无法发生里面的火花,这才重新走进洞去。

“弄到好东西了”他举起黑蛇在闵若兮面前抖了抖,浑然没有注意对方正惊恐地看着他,从腰里拔出一柄小刀,熟练的斩头,剥皮,掏出雪白粉嫩的蛇肉,然后又从旁边将几给洗干净的大树叶打开,平摊在地上,运刀如飞,转眼之间就将这条蛇切成了一小条一小条的蛇肉,拎起一条,递到闵若兮的嘴边,“来,尝尝,这可是美味。”

闵若兮紧紧地闭着嘴唇,一双大眼之中满是惊恐,半晌,嘴一张,突然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啦”秦风一惊,赶紧跑过去将闵若兮半扶起来,手在对方背后不停地抚着。

“蛇肉,还是生的,我不吃”闵若兮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这可是无上美味,我们行军在外,弄到这样的美味,那可是抢着吃,手快有,手慢无。”秦风不解地道。

“你,你可当真是一个莽军汉”闵若兮无奈地道:“那是你们,我不行,你将那鱼烤了给我吃。”

看了看那串鱼,再看看手里的蛇肉,秦风连连摇头,“你的口味可真奇怪,这鱼肉比起蛇肉,完全无法比啊。”

一边摇着头,一边拎起几小条蛇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清理起鱼来,拿了一根小棍塞进鱼肚子里,拿到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闵若兮苦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风一边烤鱼,一边嚼着蛇肉,丝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来,看得闵若兮阵阵恶心,最后只能闭上眼睛,不过那咀嚼之声,却仍时时不停地传到她耳中,让她只觉得苦不堪言。

鼻间传来的阵阵香气,让一天没有水米沾牙的闵若兮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肚子也发出咕咕的响声,这让她感到羞惭不已,什么时候,一条烤鱼也能让自己垂涎三尺了。

“饿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耳边传来秦风的笑声,睁开眼,发现秦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树叶之上一堆蛇肉消灭得干干净净了,此刻正将一条烤鱼托在树叶之上,在她鼻子之下晃悠呢

无言的点点头。秦风将烤好的鱼肉撕成条状,小心地摘去鱼刺,喂到闵若兮的嘴里。

咀嚼了几口,闵若兮却是眼睛一亮,“烤得真香。你这手艺不错啊”

“当然不错”秦风嘿嘿的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们这些当兵的,干啥不行啊,经常在外行军打仗,没别的事情可做之时,便只能干这些了,这手艺自然磨练出来了,可惜没有别的佐料,不然能让你将舌头咬掉。”

看着秦风得意的表情,闵若兮却又气不打一处来了,哼了一声:“吹什么吹吧,我只是饿了而已。”

秦风大笑,“吃惯了山珍海味,吃点这些小玩意儿,也算是别有风味吧。来,好吃就多吃一点。”

烤好的两条鱼顷刻之间就进了闵若兮的肚子里,让秦风也有些瞠目结舌,这两条鱼加起来有半斤重吧,看不出,眼前这位的食量还真是出人意料,还以为女人都跟猫儿一样呢,以前秦风见过女人吃饭,每一筷子起来,那上面只不过拈着三五颗米而已,一小碗饭,半个时辰还吃不完。而装在哪小碗里的饭,秦风目测,自己一大口完全可以塞进嘴里去。

打扫完战场,秦风走到了洞口,和衣躺下,“早些睡吧,明天还要逃命呢,得养足精神,要是你明天能动弹就好了,当然你能重新恢复武功,我们两人联手,那即便是邓朴追来也不怕了。”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体内空空荡荡,丝毫感受不到平日里那浑厚的气息,想要一夜尽复,怎么会有可能但愿睡一觉起来,自己能动弹便能谢天谢地,至少不用像今天这样尴尬了。

秦风入睡得极快,常年的军旅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躺下就能睡,稍微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的本领。今天应当可以睡个好觉了,入睡之前,他这样对自己道。

不过,似乎是刚刚闭上眼,他便被一阵磨牙的声音惊醒。

“殿下,你不舒服”火光的映照之下,他侧转脸,轻声问道。

“我,我”火光之下,闵若兮脸色通红,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您到底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秦风追问道。

“我要方便”似乎实在是无法忍耐了,闵若兮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秦风一下子便傻了,先前,两个人可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第三十五章:你活着才好

方便当当真真是一个大问题。

听到闵若兮带着哭腔,又气羞又急的声音,秦风顿时石化当场。

一个不解风情的莽军汉,一个是豆蔻年华的青春美少女,这样的事情,不是事临到头了,谁会考虑到但现在事情来了,怎么处理便成了大难题。

秦风犹豫了良久,纵然他再舒阔,也知道这不好办,不说对方身份的尊贵,单单说对方还只是一个妙龄女郎,便足以让他退避三舍。

良久的呆滞,火光之下,看着闵若兮有些扭曲的面庞,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对方是不会在一个前一段时间还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

“殿下,我来帮你吧”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秦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狂跳。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人有三急,这个谁也没有办法,便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他也得排泄身体内的废物不是。要真再拖下去,让对方拉在裤子里,最后还得自己来想办法,而且,会更麻烦。

想通了这一切,秦风大步走了过去,先将闵若兮抚起来,自己蹲在身后,两手伸出,直接将闵若兮抱了起来。

“你,你把火灭了。”怀里的闵若兮体温再一次升高,脸红如血,脑袋无力地靠在秦风的胸前,呜咽着道。

秦风不由一晒,有没有火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这个时候就不怕黑了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未婚女人来说,是有多么的难堪,就算是普通女子也难以接受,更别说闵若兮这样的了。

腾出一只手来,对着火堆一拳击出,劲风拂过,火堆似乎被有东西从外向内猛地一压,熊熊的火苗立时向内一收,股股青烟升起,洞内便再一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得罪了殿下。”秦风在对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摸索着解对方的裤腰带,如果是对于敢死营中和尚这样的花丛高手来说,这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别说是在黑暗之中了,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只怕那家伙也能准确地找到目标,但对于秦风这样一个从小到大,连女人都没有见过多少的军汉来讲,可就是一个大难题了,摸索了好一会儿,也不得要领,倒是身上了出了一身大汗。

闵若兮也真是急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最后还拉在裤子里,那可真是要被气死了。情争之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能用嘴来指挥这个臭男人。

秦风在她心里,已经从莽军汉升格为臭男人了。

“往前一点”

“左,左,哎呀,不对,往下,下边,有一个搭扣。”

在闵若兮的指挥之下,秦风终于找到了关键所在,腰带解开,裤子褪下,粗糙的大手接触到对方冰凉的皮肤,秦风的身体不由震动了一下,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触手之处,对手的身体也似乎在震颤。

保持都会这样的一个姿式,听到耳边传来的稀里哗啦的声音,秦风突然想起有时候偶尔在集市上看到的有女人替孩子把尿的场景,现在,自己不正在这样么

短短的时间,却如同漫漫的长夜一般难熬,尴尬的两人终于处理完了这件事,替闵若兮系好衣裳,将她重新安置好,秦风沉默着处理着残局。闵若兮似乎睡着了,但秦风却清楚地知道,对方只是在装睡而已,因为那鼻息,明显便跟睡着了是两个概念。

洞里没有再点火,火光一亮,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尴尬之极的事情,此时当真是见不如不见。

而秦风也觉得再呆在这里,都有些不自在。站在洞里想了片刻,他捡起自己的刀,走到洞口,抱着刀坐了下来,用身体堵住了唯一的进口。

洞内突然传来了闵若兮的哭泣之声,听那动静,似乎当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不知道如何去劝解,秦风纵然再不解风情,也知道这对于一个未婚的大姑娘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以面对的事情。

“别哭了”半晌,他终于回过头来,“事急从权,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么等将你护送回到了京城,我啊,便会重新回到这里,那时候,与你隔着千山万水呢,我们都把这事忘了,我也会将他烂在肚子里,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闵若兮的哭泣之声更大了,先前还只是呜咽,现在可就是号淘大哭了。

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自己尊贵的,冰清玉洁的身体被这个臭男人抱也抱了,背也背了,摸也摸了,现在甚至连那样羞羞的事情也都靠这个臭男人帮着解决了,难道说忘就能忘了,你能将他当作没发生过,自己能吗

伤心,委屈,愤怒,在闵若兮的心中来了一个集体大爆发,可惜的是她现在却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了,只能用眼泪来倾泄自己的所有不良情绪。

秦风极其郁闷地回头看着洞内那模模糊糊的躺在地上的女人,无法可施,劝解女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擅长。

“将她送到京城之后,她不会翻脸不认人,把我杀了灭口吧”秦风心里突然泛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想多了,现在能不能逃出生天都还难说呢搞不好,这片深林便是自己的埋骨之所,便是她想灭口,只怕也还轮不到她来做,如果真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天,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在秦风无计可施地面对着闵若兮的号淘痛哭的时候,在这片森林的另一处,另外两个男人也都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距离他们数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之下,左立行背靠大树而坐,两眼睁得极大,双手垂在身侧,却是早已没有了气息。

一代宗师,终于殒命于此。

邓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离自己而去,那种如潮水一般袭来的疲惫感,让他只想就此睡他个几天几夜才好,但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束辉,心头的警觉却让他强自支撑着,虽然刚刚两个人全力御敌,联手对付垂死的左立行的攻击,但对于来历不明的这个人,邓朴仍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刚刚左立行的攻击,十成当中,倒有六七成是对准了这个叫做束辉的家伙,全力应对的束辉也展现出了他的境界,在邓朴的眼中,这个人也就是八级而已,不过身法诡异,飘忽不定,靠着这个,倒也能发挥出接近九级的能力。

他是谁来自哪里像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可自己的脑海里,却完全无法找到此人的那怕一点点痕迹。

他是死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但让邓朴失望的是,在他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他也发现,地上的那个家伙也开始蠕动起来,心中杀意顿起,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脚边的短枪头上,这支属下的百练精钢枪,在刚刚的搏斗之中,被左立行生生地拗断了。

“你是要杀我么”声音幽幽传来,让邓朴心下一惊,“我劝你不要乱动。”束辉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邓朴当真是不敢乱动了,因为束辉的手中,握着一个细小的铁筒,那铁筒正对准了他。

“先前就是这玩意儿射了左立行一针,连左立行都避不过,你现在能行么”束辉嘿嘿地笑着,盘膝坐起,看着邓朴丢了手里的铁枪头,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左立行的尸体,“真是可惜,杀了一位大宗师,却不能宣扬,只能埋在自己心里暗自得意,这可真是锦衣夜行啊”

“他不是我们能杀死的,如果不是他重伤在前,你又暗算在后,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巴掌拍的。”

“那又如何,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他,而我们还活着,最后一击不还是我们完成的吗”束辉笑道:“邓将军,你接下来还要去追那昭华公主吗”

邓朴沉默片刻:“当然,不过已经快一天了,那护着他逃跑的秦风经验丰富,是个厉害的角儿,能不能追到,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无妨,我还有手下在追踪他们,这落英山脉也不是三两天便能走出去的,你还有时间。”

“你到底是谁”邓朴忍不住追问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我是你的朋友,而且愿意帮助你。”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邓朴慢慢地爬了起来,身体缓缓地退向森林之中,“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

看着邓朴消失在黑暗之中,束辉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么你想得太简单了,其实有没有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活着不停地去追击那昭华公主啊”

第三十六章:人生从来不平等

束辉并没有在意邓朴的离去,好像他帮助邓朴就是急公好义,路见不平一般,看着邓朴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森林之中,他冷笑不止。盘膝坐起,缓缓调息起来,重伤的宗师也是宗师,的确不是他能够抵挡的,如果不是与邓朴联手,单凭自己的那些手下,完全就都是白送。

想起先前与左立行的那一场争斗,兀自令人胆战心惊,很难想象,一个垂垂将死的人,居然还有如此的力量。不过这一战,对他的帮助亦是极大,虽然受伤的自己会令自己的境界在短时间内掉落一个层次,但这种与宗师生死相搏而又还能活下来的经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拥有的。这对于自己的将来将大有裨益,等自己伤好之后,将会结结实实地向前踏出一大步。

林间奔出几个黑衣人,垂手侍立在束辉的身侧,看到束辉正在疗伤,亦都化作雕像,默不作声。

良久,束辉缓缓地睁开双眼,“找到他们的踪迹了吗”

“回将军话,那个秦风相当狡滑,看起来也是这一行里的老手,沿途布下了许多引诱人走上歧路的陷阱,让我们耗费了很多时间。”一名黑衣人躬身道。

“那就是还没有找到吧”束辉的声音骤然之间便冷了下来。

“回将军话,虽然还没有找到,但现在已经将范围缩小到最小范围了,最多还需要一到两天,我们便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一到两天”束辉仰起头,“昭华公主重伤未愈,他们肯定是走不快的,一到两天,也足够了,他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落英山脉,到不了齐国境内。告放你们的部下,如果这一次失败了,他们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将军。”

天色在大亮之际,高远重新走进了洞内,他已经收拾停当,包括洞内的所有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也全都抹去,只剩下闵若兮那一块儿地了。而经过昨天半夜的折腾,愤怒,哭泣,伤心,现在的闵若兮睡得正香。秦风站在哪里,凝视着对面的那张脸庞,第一次觉得闵若兮真得长得真是好看。她仍然保持着昨天秦风将她放下时的姿态,不过身材凹凸有致,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脸上泪痕仍在,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秦风也忍不住脸上发热,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一个女性,而且远远地突破了正常情况之下该有的界限。

“事急从权,不是吗这都是逼得,你可不能怪我。”秦风喃喃地低声道。

似乎是秦风的自语惊醒了熟睡中的闵若兮,长长的睫毛微动了动,她睁开了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风正站在她的面前,下意识的,她又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蛋又飞上了红晕。

“殿下,我们该上路了。”秦风道。

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了几圈,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睛,“天亮了么,是该走了。”

“殿下,你能动了么”秦风满怀希望地问了一句,得到的答复是无可奈何的苦笑。还是不能动,那就只能与昨天一样,捆在自己背上走了,刚刚蹲下身子,闵若兮却是叫了起来,“等一等,难道不应当洗洗脸吗”

“洗脸”秦风一愕,他自己也没有洗,在战斗的过程当中,在逃亡的生涯里,他都不会有这个概念,因为他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但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这样想的。

可公主就是公主,虽然提出的是要求,但口吻却是命令式的。秦风只能取下腰间的皮囊,倒了一些清水沾湿了公主殿下腰间的一块锦帕,轻轻地替对方擦拭起来。

经过了昨夜的事情,今天虽然两人再一次有了肌肤之亲,但双方却显得自然起来,没有了那种生涩与不自在,当然,秦风的手未免太重了一些,让闵若兮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我有那么脏么,需要你这么大的力气来擦拭”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问道。

秦风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活儿,真没干过,没个轻重,公主殿下便将就吧。”

替对方洗完了脸,抱着她走出洞外,将洞内所有的痕迹再整理了一遍,走出洞口,将昨天收集的几个蜘蛛放在了野草里头,这才走过去将闵若兮扛在背上,用藤条牢牢地扎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闵若兮好奇地问道。

“用不了多久,这些蜘蛛就会在洞口织上许多网,能让追踪的人更不容易发现,即便发现了这里有一个洞,但只要不进到洞内,照样发现不了我们留下的痕迹。”说着这话的时候,秦风不由自主地看向昨天他折下的那些枯枝的方向,虽然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地方分散得很开,每一片地方只弄那么几小根,但自然脱落与人为掰断,在有经验的人的眼中,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辩别出来。

这就是带着女人的麻烦,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是怎么也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的。好在邓朴也不是这方面的不定这中间任意一次便会要了他的性命,那便前功尽弃了。”

“这一次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会试试让父皇作出一些改变。”

秦风没有答她的话,自言自语地道:“如果西秦人当真是要拿下安阳城的话,我希望剪刀和尚他们聪明一些,撒丫子跑路吧,现在没有人盯着他们了,虽然当逃兵很可耻,但总比这样白白的死了要好。”

人生从来不平等,有感而发啊

第三十七章:阴险算计

敢死营注定要让秦风失望了,因为他们没有撒丫子跑路,而是按照秦风的安排,一路撤回了安阳城。

而此刻,西部边军在落英山脉之内中伏,全军覆灭的消息也在全郡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整个安阳郡全都乱了套了,靠着大楚内地方向上的,收拾了金银细软,立马跑路,而靠近落英山脉的,便只有一个地方好去,安阳城。

当敢死营全军两千人抵达安阳城的时候,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逃难而来的百姓,大门口,数排安阳郡兵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前,逃难而来的百姓正依次入城,而入城的条件很简单,十两银子一个人。

不管青壮老弱还是妇孺孩童,人凭十两,交银入城,童叟无欺。

听到前头士兵的回报,剪刀与和尚两人都是愤怒之极,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忘不了发一笔国难财。

“妈的,老子虽然是个花和尚,但看起来比他们还要高贵一些。”和尚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愤愤然地道。“老子打死打活,一个月才二十两的军饷,他娘的这些郡兵,这会儿子功夫,就不知收了几千几万两了。老子以后也要去当郡兵。”愤然的他突然笑了起来,“等老子也当了郡兵,再去逛窑子就不用赊帐了。”

剪刀翻了一个白眼,对一过位奇葩同僚,表示无话可说,这位花和尚当真是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别的爱好,每个月的饷银,包括打了仗的赏银,缴获,这位全都义无反顾地送到了青楼去了,在井径关,这位花和尚是最受青楼女子青睐的。

“通知了他们的头儿没有,我们要入城。”剪刀懒得理和尚,对回来的士兵说。

“副尉,城门口守着的是郡兵的宿副将,他说,我们不能入城。”士兵道。

“什么”剪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宿迁不让我们入城”

“是的。”士兵重重地点点头,“他说我们是边军,职责便是守卫边疆,安阳城是他们的防区。”

“他娘,他是怕我们进去后断了他们的财路吧”剪刀大怒,大吼道:“通知弟兄们抄家伙,宿迁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们他不让我们入城,我们就杀进城去。”

敢死营是伙什么人是连边军同僚都不放在眼里的横货,一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士兵们一听剪刀的话,顿时一个个眼里发光,嗷嗷叫着就拔出了铁刀。

和尚也笑咪咪地连连点头,他当然也想进城,城里的青楼女子档次可比井径关要高档得多了,当然,价格也要高得多,不过眼下兵荒马乱的,自己好歹是个兵头,进了城,说不定就能遇上白贴上来的,那就可大捡便宜了。

“剪刀,不要乱来。”舒畅一声断喝,“眼下是什么时候还能火并么别忘了十数万西秦兵已经杀来了,双方闹翻了,我们进不了城,到时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也不为兄弟们考虑考虑。”

“舒大夫,可他们不让我们入城,我们怎么办”剪刀红着眼睛,怒道。

“这只怕是郡兵的意思,我看程郡守不见得知晓,我们两个进城去先去拜见程郡守,眼下西秦人大军来袭,敢死营的战斗力天下闻名,我不信程郡守会舍得让我们这支生力军”舒畅道。“和尚在这里管束军队,和尚,这里难民众多,管好所有的士兵,要是有人敢在这里乱来,不等你们秦老大回来,我就先处置了你,信不信我让你终生不举”

和尚脸色大变,“舒大夫,你没事儿别吓我,放心吧,谁敢占这些难民的便宜,我先割了他的脑袋喂狗。”

城门口,郡兵副将宿迁歪着脑袋看着剪刀,他的职衔可比剪刀高,虽然郡兵的职衔比边军系统要矮半级,但宿迁也比剪刀要高。

“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要也交十两银子的入城费”剪刀横眉冷目地瞪着宿迁。

看着怒发冲冠的剪刀,宿迁大笑起来,“二位要进城,自然是不用交的,不过我劝二位还是不必白费功夫了,程郡守是不会让你们敢死营进城的。我看你们敢死营还是夹着尾巴快跑吧,跑慢了,小心被西秦人砍了脑袋,你们敢死营可是他们的大仇人。”

剪刀怒极,手慢慢地扶上了刀柄。宿迁冷笑:“要打架我可不怕你”如果敢死营全营与郡兵打斗,郡兵那就是典型的渣渣,但如果单打独话,宿迁的个人能力,还真不惧剪刀。

舒畅横了一眼剪刀,冲着宿迁拱了拱手,“多谢宿副将。”手腕一翻,拖着剪刀就往城内而去。

此时,安阳郡城府内,郡守程平之正在与郡兵统领杨义商议安阳城防守之事,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消息传来,全郡震动,程平之一边向京城告急,请求援兵,一边赶紧准备安阳城的城防,命令郡兵马上准备作战。同时招募青壮,组建民兵队伍,只不过这些民兵队伍能有多大的战斗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程郡守,万万不可让敢死营进城”听完城门口收钱的宿迁派人报来的消息,杨义想也没想,当即对满脸喜色的程平之大声道。

正自欢喜的程平之大愕,先前的消息是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他本来已是没了指望,但现在敢死营居然回来了,敢死营那可是天下闻名的精兵悍将,如果有他们帮助守城,安阳城说不定就能守住,到时候保全安阳城,那可虽大功一件。

“这是什么道理”程平之有些不满地看着杨义,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郡兵还想着抢功,也不想想,你们挡得住西秦人吗与敢死营比起来,你们郡兵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岂有不用精兵用烂人的道理

郡兵归属郡守直接指挥,杨义说起来也是程平之的下属,不过这位郡兵统领,程平之又哪里敢得罪,他可是左相杨家一个什么转弯抹角的亲戚,虽然不知隔了多少代了,但总是还有个名份在哪里,他能在这里当上郡兵统领,那也是杨相的功劳。这安阳城中的郡兵将领,十有都是朝廷权贵安插在这里沾光捞功的,真正能上战场的人,只怕十个之中也没有一个。程平之虽然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朝中的大人物们,又有哪一个是他能得罪的以前有左立行的边军在前,他也懒得操心了,沾光就沾光吧,左立行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么,但现在,关系到自己的脑袋和前程,那可就不一样了。

杨义向程平之挪近了几步,低声道:“程大人,这可关系到我们全城人的性命啊,您要是让敢死营进了城,说不定那些西秦人就真要攻城了,敢死营再能打,是十几万西秦人的对手,连左帅都打败了,生死不知啊,惶论一个敢死营了。”

“难道说不放敢死营进城,西秦人就不打安阳城了”程平之恼火地道。

“正是这个道理。”杨义嘿嘿的笑了起来,“大人,这几十上百年来,西秦人无数次入寇,什么时候打过安阳城,他们哪一次不是进来扫荡一翻便走了他们要得是钱,要得是粮,可不是要命,真将安阳郡杀一个血流成河,将这里弄成了一个无人区,以后他们还有地方讨食么”

“这跟敢死营有什么关系”

“程大人,关系大了去了,敢死营与西秦人是死仇,这些年来,敢死营杀了多少西秦人不说别的,单是他们的校尉秦风,便杀了西秦卞家个子弟,您知道这一次领兵前来的是谁吗卞无双,西秦卞氏家主。如果让敢死营进了城,说不定他就会报私仇而下令攻打安阳城,那时候可就真是完蛋了。”

“你,你是说把敢死营丢在城外让卞无双去对付”

“卞无双将敢死营杀光了,这口气自然也就出了,对于安阳城还有什么兴趣,了不起到时候我们送些银钱过去,让他们退兵算了,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是好如果他们真要打,多一个敢死营又有什么用”杨义阴阴地道。

程平之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认识一般地看着杨义,这也太阴险了。

“程大人,我这可是为您着想,也为这满城百姓着想啊,只要安阳城不破,到时候在朝廷面前,您就有交待了,至于其它地方丢失,被劫掠,那是左立行的边军之过,与您可没有关系”

“听说那个秦风可是一个暴脾气,连左帅桌子都敢掀的人”程平之有些犹豫,“要是他强要进城怎么办”

“秦风没有来,如果此人来了,哪里还会与我们打招呼”杨义笑道:“只有几个副尉而已。秦风不知跑哪里去了,程大人,您可得拿定主意啊。到时候守城有功,我再去杨相哪里为您活动一下,咱们一起调离这个鬼地方,西部边军完了,安阳郡可就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了,得早些走才是正途。”

程平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兄弟情

一名郡守府的吏员出现在大门之外,对着正在苦等的舒畅与剪刀两人微微躬了躬身,表示了一下形式上的尊敬,但他的脸色,眼神之中却看不到丝毫的尊敬之意,反而带着一种怜悯的似乎是在看几个死人一般的表情对着两人道:“非常抱歉,程大人正在与杨统领商议安阳城的防守大计,实在没有时间接见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

剪刀的脸顿时黑了。舒畅强忍着怒气,“我们可以等着,没关系。”

“二位还是回去吧,两位大人也不知道商议到什么时候,而且,恐怕接下来还要与其它各部衙的大人们议事。”吏员不为所动。

“这么说,程大人是不准备让我们敢死营进城了”剪刀再也忍不住,怒道。

或者是剪刀的表情让这位吏员有些害怕了,他的声音小了一些,神情也恭敬了一些:“这位军爷,程大人说,敢死营是边军,不能入城,他对边军也没有管辖权,所以建议敢死营在城外驻防。”

嘿嘿,哈哈剪刀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城外驻防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两千人在城外抵挡西秦人十数万大军么他可知道,这是裸的谋杀”

“军爷,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实在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吏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去告诉你家大人一声,就说我舒某人也来了,想见他一见。”舒畅踏前一步,道。

吏员躬了躬身子,“舒大夫,程大人知道您也来了,大人说,舒大夫不是边军,没有边军军藉,所以是可以入城的,程大人还请舒大夫去他家暂住。但边军,着实不能入城。”

听了这话,舒畅摇了摇头,一把拉住了已经处在暴走边缘的剪刀,转身边走。

“舒大夫,这就算完了”剪刀冷笑道:“看来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能硬干了。我就不信,那些豆腐渣郡兵,还真敢与我们硬来,回去我就挥兵来打。”

“闭嘴吧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这样干到时候你就算入城了,也就算你守住城了,战后呢,朝廷不将你五马分尸才怪”舒畅哼道:“我们先去找章孝正。”

“章小猫,他能起什么作用,现在一个光杆校尉”剪刀不屑地道。

“小猫从敢死营出去很久了,在安阳城也买了房子,与城里的大人物们交往也多,让他再去转擐一下吧”舒畅叹气道:“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另做打算了。剪刀,不要打着火并的主意,真打起来,你当一万多郡兵当真是纸糊泥捏的,到时候捡便宜的还是西秦人,真将安阳城打烂了,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这一万多郡兵摆在城头,还是能吓吓人的。”

剪刀闷头不再作声,秦风临走之时,曾经嘱托过他们,一应大事都听舒畅的,就是怕他们这几个横货生出事端来。

章小猫在安阳郡买了一幢小院,平时里面也只住着一个女人,但并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从青楼里赎出来的一个女子,用章小猫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还是不要有家眷后人的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有空的时候,他便来这里小小的享受一阵子,过一阵子安逸的生活,绝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呆在军营之中。这一次意外的受伤,让他缺席了大军的总攻,没有想到,却也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舒畅与剪刀赶到这幢小院,叫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章小猫竟然披麻带孝,屋里也是香烟缭绕,一个个明显是刚刚做成不久的灵牌,一个个供在桌子之上。

这里面,有舒畅和剪刀熟悉的狼牙,豹子,还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人,很有可能都是章小猫在追风营里的部将、好友。

两眼红肿的章小猫将二人迎了进去,同样穿着一身素白的女人走进来替他们沏上了茶。

“弄几个菜吧,我与兄弟们好好喝几杯。”章小猫低声道。

女人低声答应了一句,走了出去。

“都死了,没有一个回来么”看着两人,章小猫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丝期盼。

“应当是全都没了。”剪刀摇摇头,“反正我们一路撤回来,一个溃兵也没有看到,西秦人边军的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

章小猫痛苦地伏到桌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几万人啊,几万人啊,就这么没了。这是什么狗屁仗啊”

“上头一拍脑袋,下面就得改早就计划好的事情,这仗,不输才真是怪了,还十拿九稳呢,这一回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剪刀愤愤地道。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小猫,现在程平之不让我们入城,我与剪刀来你这儿,就是看你能不能去帮忙说一下,西秦人十几万大军席卷而来,敢死营二千人济得什么事留在城外,只怕是死路一条。”舒畅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章小猫霍地站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找找程大人。”

不等两人说话,章小猫已是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倒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的。”舒畅看着对方的背影,微叹道:“可惜了狼牙、豹子了,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剪刀也沉默了,虽然狼牙与豹子那时候也没少欺负他,但打出来的交情,却也是难以淡忘的。

“小猫现在过得也不错,那个女人,看起来还不错。”剪刀岔开了话,不想提起这些事情让人伤心。

“是很不错,我也听秦风多次骂过娘了,但章小猫怎么也不肯娶人家”舒畅道。

“因为这女人是个青楼女子”剪刀问道。

“屁,你们敢死营里的,又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是章小猫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不肯拖累人家当寡妇,看到这屋子没有,钱是小猫出的,可房主却是女人,章小猫的收入,也都是全交给女人保管的。”舒畅淡淡地道。

“军人的命呐”剪刀苦笑。“想不到章小猫强盗出身,居然还有这么好心。那女人虽然长得说不上漂亮,但模样也挺周正的,关键是没有烟花女子的那股子媚劲儿,低声细语的,也难怪小猫上心。”

两人沉默下来,倾听着厨房传来的锅铲与铁锅的撞击之声,敢死营出来像章小猫这样过得还算安逸的,算是极少的了。

两人没等多在会儿功夫,章小猫就回来了,两人一瞟章小猫黑沉沉的脸,便知道结局是什么了。

“算了,就这样吧,来小猫,我们好好喝几杯。”女人已经将弄好的酒菜摆了一大桌子,也正是难为她,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做得出来。“喝完这一顿,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的喝”

章小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闷了一杯,“我打听过了,听说是那张义的主意,说我们敢死营与西秦人是血仇,要是放敢死营进了城,西秦人肯定要卯着劲儿攻打安阳城,所以把你们丢在城外,或者西秦人灭了你们也就消了气,最多劫掠一番也就退回去了,就跟以前一样。”

“娘的。”剪刀勃然大怒。“老子这就去砍了这丫的。”

“你还是算了吧,单打独斗,你干得过张义”舒畅不屑地道。

“秦老大呢怎么是你们两个来,如果是秦老大来,或者又不同。”章小猫很是郁闷地道。“要不然换秦老大亲自来与他们说说,或者老大的刀子比较锋利。”

“秦老大要是在这儿,我们还巴巴地跑来干什么”剪刀道:“老大说要去看看主战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还能救几个人回来。你知道,他也左帅的关系一向很好,李挚这一次也去了,他是担心左帅。”

“李挚与左帅当真打起来,那也是神仙打架,我们算是虾米,秦老大最多算一条野狼,能起什么作用”章小猫摇头道。

“心安吧”舒畅举起了酒杯,“但求心安,这是秦老大作人的原则,算了,不说这些事儿,我们痛痛快快喝一顿。”

风卷残云,三人连吃带喝,顷刻间便将满桌子的菜消灭得干干净净,舒畅与剪刀丢下筷子便站了起来,“走了”舒畅也不废话。

“等一等”章小猫叫了一声,转身奔进内室,片刻之间回转,却是身着一身戎装。

“你这是干什么”舒畅问道。

章小猫取下墙上挂着的铁刀,伸指一弹,当当作响,“我也是敢死营的人啊,你们在城外,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章小猫,你早就不是敢死营的人,出去作死么”剪刀眼中露出感动的神色,嘴里却骂道。

“老子是敢死营的人时,你章小猫还在小城里当小贩呢,滚蛋吧你。”章小猫笑骂了一句,大步便向外走去。

舒畅与剪刀也再无话,紧跟着向外走去,男人之间,很多事情,本来就不用多说。

“小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哭腔的叫声。三人回头,看到那女人倚着门框,正哭得梨花带雨。

“红儿,别哭了,如果这一次我还能活着回来,便正大光明娶你当老婆,如果我死了,这房子,还有那些银子,节省一些,也够你生活了。”章小猫大声地说了一句,转身大步离去。身后的女人捂着脸蹲在门前,痛哭失声。

兄弟,不需要豪言壮语,慷慨激昂

第三十九章:唱支小曲给我听

“小猫,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在城里守着,跑到我们这里作死么”和尚摸着青茬茬的头皮,看着章小猫,嘴里虽然埋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小猫伸出拳头,重重地擂在他厚实的胸膛之上,嘿嘿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又走到还躺在担架上的野狗身边,俯身问道:“还活着呢,命挺硬啊”野狗大笑,笑声牵动伤势,疼得只嘘嘘,却仍然在笑,举起手来,与章小猫的手重重相击:“兄弟,一起活,一起死。小猫,好样的。”

几个人席地坐了下来,舒畅看了一眼众人,道:“秦疯子不在,敢死营需要一个临时的头来统一指挥,你们谁来干”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作声,半晌,剪刀才道:“舒大夫,秦头临走的时候,不是让我们都听你的么”

舒畅眉毛一竖:“行军打仗,我可是外行,敢死营不能进城,留在城外,必然要与西秦人打一场硬仗,能不能活,就在这一仗之上,我一个外行,指挥你们去送死么”

躺在担架上的野狗哼哼了几句,大声道:“舒大夫说得也对,我的这个大队先前是秦头亲自指挥的,现在头虽然不在了,但小猫不是来了么,我这个大队交给小猫,同时我也推荐小猫当这个头儿。”

“兄弟们,我来这儿,只是为了与兄弟们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当这个头的,我已经离开敢死营了,当这个头儿不合适。”章小猫连连摇头。

“我看也就你合适了。”和尚道:“我和剪刀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这儿野狗躺下了,舒大夫对军事是外行,就剩我和剪刀了,两个人谁当头儿,另一个也都不会服气,小猫你是敢死营的前辈,在军中这两年也一直在当着营校尉,有经验,你不干谁干”

“剪刀你说呢”舒畅沉声问道。

剪刀脸色阴沉,看到众人的眼光都看着他,当下点头道:“我有什么意见,和尚说得对,也就是小猫当头能服众。”

看到众人都表态了,舒畅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章小猫你少唧唧歪歪的,你以为让你当这个临时的头,是让你作威作福的么,告诉你,全营几千口子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干好了,没啥功劳,干差了,几千口子人到黄泉地府里去,大家也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章小猫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地看着几人,双手抱拳团团一揖,“好,既然兄弟们看重,我章孝正就挑了这个担子,但我话也说前头,我没有秦老大那样的威信让你们都心服口服,不过我既然是你们一同推荐的,就请你们多担带了,如果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有人不服军令,那我可是要不客气的。”

“那是自然,虽然秦头不在,但还是老规纪,战事一起,哪一个敢不服军令,擅自行动,大家就砍了丫的脑袋。”野狗捶着担架,大声道:“老子现在是挥不动刀了,但还有一口狗牙,我咬死他。”

“同意。”和尚与剪刀也分别表态。

“多谢各位兄弟。”章小猫看着众人:“舒大夫,第一件事还是麻烦你了。”

“什么事”

“西秦人大举来袭,我们跑是跑不了的,跑,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我们只能觅地坚守,离安阳城三里左右,便是帽儿山,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个适宜坚守的地方了。接下来,我们将去哪里驻扎。”章小猫在地上随手画着附近的地形,“在这里驻扎,至少从面子上看,我们与安阳城是成犄角之势的,总会让西秦人稍稍有些顾忌。”

虽然知道城里是绝对不会理他们的死活的,但西秦人可不见得知道,众人都是点头,也是没办法之下的办法了。

“但我们缺乏构筑阵地的材料以及军队所需的粮食,特别是粮食,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坚守多长时间,或者很快就完蛋了,或者我们能一直坚持到最后活下来,所以,我们需要粮食。”

“你是让我进城去找程平之”舒畅道。

“是,舒大夫,程平之的夫人前些年重病,是你把她夫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虽然说这家伙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但你去,他总有些抹不开情面,另外,你也告诉他,如果不给,敢死营可就要跟他一拍两散,我们可是要挥刀子去抢的,左右是个死,别怪我们到时候拖着他们一齐死。程平之是个拎得清轻重的,舍些钱粮军械,打发走我们这些瘟神,他肯定是愿意的,而且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接下来被西秦人全杀光了,事后他也能说得清楚。”

“行,我便跑这一趟。”舒畅站了起来,径直转身离去。

“剪刀”章小猫看向剪刀道:“我们要在帽儿山构筑防守阵地,这需要大量的人手,西秦人马上就要来,但我们的士兵还要保持体力准备作战,所以我需要大量的人手,现在安阳城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我需要你去招募更多的人来帮我们修筑阵地。我们这几个人,就你面善,而且也能说会道。”

和尚哧哧笑着:“这事儿小白脸在行。”

剪刀怒目而视。

章小猫则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和尚厚实的屁股之上,“和尚,你闲着没事儿,就带着你的人去帽儿山上砍树,从上到下,从山,当即就答应了,正如章小猫所说,程平之并不是一个糊涂鬼,反而是一个异常精明的人,敢死营不进城而要在城外与西秦人决一死战,即便全军战殁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自己支援了钱粮军械,已是尽到了牧守一方的职责。

“舒大夫,你要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放心吧,决不会打折扣的。”程平之道。

“那就多谢程大人了,舒某这就告辞了。”

“舒大夫却请留步。”程平之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舒大夫,敢死营里都是一群贼胚强盗,你又何必与他们纠缠在一起,舒大夫对内子的救命之恩,程某是须臾不敢有忘的,舒大夫替他们要到了这么多东西,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不如就留在城中,留在程某府中,怎么也比城外安全一些。”

听着程平之的话,舒畅却是大笑起来:“程大人,在你眼中,他们是强盗贼胚,但在舒某眼中,他们却是铁铮铮的好汉子,真男儿,这些年来与他们呆在一起,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就算是与他们死在一起,舒某也不枉这一生,多谢程大人的另眼看顾了,舒某告辞。”

向程平之一揖,舒畅洒然转身,走了一步,却又转过身来,“您夫人的病并没有完全脱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入冬之后的季节是特别要当心的,万万受不得冻,经不得寒。”

看着舒畅扬长而去的身影,程平之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半晌,猛一跺脚,唤过身边一位吏员:“去,告诉府库的人,舒大夫要的东西,要给最好的,而且还要再加一成。”

“大人,杨统领会不会反对,给敢死营多了,城里可就少了”吏员有些担心地道。

程平之冷笑一声:“难道我们还能指望杨义带人守住城么西秦人不攻城则罢,一旦真的决定要攻城,只怕第一个跑的,就是杨义和他的郡兵了。东西给敢死营,至少不会白白浪费了。去,给他们。”

安阳城外,敢死营从郡兵的手中接手了大批的军械粮草物资,然后在城上无数士兵和城外数不清的百姓注视之下,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着数里之外的帽儿山行去,舒畅看着这支队伍,无声的笑了,因为他很少看到这些家伙能将队伍走得这么整齐,一个个都能这样昂首挺胸,自豪地向前,不知不觉间,秦风用了数年的时间,竟然已经将这支由死囚组成的军队一点一点地改编成了一支有灵魂的军队。

一副担架之上,传来五音不全的唱歌声,那是野狗,正扯着嗓子吼着他的家乡俚曲,如果在平时,舒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在他嘴上粘上一张膏药,但现在,他却有些热泪盈眶。

我们俩划着船儿,

采红菱呀采红菱,

得呀得郎有情,

得呀得妹有心,

就好像两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俩一条心。

采红菱,一首老歌,很小时候听过,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能唱出来,很好听得哦。

有书友问更新的问题,一直看枪手书的老朋友都知道,新书期间早晚各八点更新,上架之后,早上八点连发两章。从新书开始到书完结,中间不断更,但也不爆更,有规律得很

第四十章:平静的等待

敢死营名声不佳,但在战场之上却是声名赫赫,对于安阳郡那些知道他们的人来说,敢死营是一个又爱在恨的存在,平时他们是兵痞,是恶霸,是惹不起的主儿,在路上看到了敢死营的人,都得绕着道儿走,但在现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城外驻扎,却又让所有人心里有了一个依靠,有了一份凭仗。

倒不是剪刀当真有多能说会道,当他走到百姓当中,大声喊着需要人手帮着修筑防御阵地的时候,在城外候着准备入城的无数百姓默默的起身,便向着帽儿山出发,人数之多,让剪刀直接楞在了那里。

人多力量大,仅仅三天时间,不大的帽儿山便完全改天换地,变了模样,山是那支来自雍都的西秦精锐雷霆军了,便是破破烂烂犹如一支乞丐大军的西秦边军,那战斗力也不是盖的啊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现在敢死营只有二千人,面对着的却是十几万入侵的西秦大军,别说硬撼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敢死营给淹死了。

帽儿山上鼾声如雷,这几天,他们也是累坏了,在老百姓们退去之后,他们又各自上手,在阵地之前,开始布置他们各自擅长的那些小陷阱,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陷阱,这可不是在他们的营地里,任何一个,都是真正能要人命的。

章小猫本身便出自敢死营,对于敢死营的指挥体系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对于几支部队的特点也非常清楚,仍然是野狗的大队位于最前线,这个大队敢打敢拼,如同他们的长官一样,都是疯狗一条。剪刀阴,时机抓得准,对于敌人在一瞬之间露出的漏洞能够一眼瞧出来并能马上加以利用,所以他位于野狗之后,随时准备出击,和尚则位于山顶,这是最后的阵地了。

“野狗非要去前头亲自指挥他的士卒,让两个兵抬了他走了。”看着章小猫地,舒畅摇头道,“他去前头能干什么,除了一张嘴还能叫唤,啥也干不了。”

“野狗这样做是对的,这个大队这几年一直是他带的,他在,即便不能动手,他的兵看着他也安心。”章小猫坐了下来。“野狗的伤不碍事吧”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修养个几个月也就能恢复如初了。”舒畅嘿嘿一笑:“不过现在嘛”

“都一样”章小猫打断了他的话,“舒大夫,你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只要不在我们的阵地之上,便能保住一条命,你本来就是军人,也不是敢死营的人,走下这个阵地,进城去,没有人会为难你。”

舒畅盯着章小猫看了半晌,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响亮地扇了章小猫一个耳光。“和尚,他说我是不是敢死营的人”

一边成大字形将自己摊开的和尚咭咭的笑着,“小猫,谁敢说舒大夫不是我们敢死营的人你随便拉一个咱们营的兵问问舒大夫可是我们营除秦老大之外的二号人物,说一不二,大家都巴结着呢”

“你章小猫走得早,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不然今天就不是一耳光了,舒疯子可不仅仅会救人医者,杀起人来,不见得就比你慢了。”舒畅哼道。

“好,说得好,睡吧”章小猫大笑着站起了身,“你说得我心里都发毛了,得隔你远一点儿,免得莫名其妙中了招儿。”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四十一章:我们要当一个颗铜豌豆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万里无云,滚圆的月亮高悬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芒,站在帽儿山上,能清晰地看到远处安阳城璀璨的灯火,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是大楚西部边境之上的枢纽,这些年来,因为左立行率领的西部边军的存在,西秦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过这片地方,这也使得这片富饶的地区迅速地发展起来了,但现在,似乎一切又都要化为一片烟云了。

安阳城外,还有量的零乱的火堆,东一团,西一簇,那是从各地逃难而来的百姓,安阳城的容量毕竟是有限的,从昨天起,安阳城便关闭了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入城内,而这些百姓也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聚集在安阳城下,苦苦哀求着城内郡兵开门,当然,这些哀求都是一些无用功。

现在连帽儿山下的树林之中,也聚集了不少难民,毕竟,这里还存在着一支楚队。睡不着的舒畅站在山巅,看着山下那一圈树林之中,人影幢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他知道,敢死营帮不了这些聚集在这里的难民。

地面微微有些震颤,舒畅微微一惊,抬头看向远方,久在军中,他也很清楚,这地面的震颤代表着什么。

地平线上,陡地跃出了一线灯火,然后迅速地向着安阳城方向接近,舒畅正准备叫醒还在熟睡的章小猫,刚刚低头,却发现章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侧,正凝目看着远方。

“是雷霆军,只有他们,才有如此多的战马,秦国的边军都是些穷鬼,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装备。”章小猫沉声道。

比章小猫慢不了多少的是,刚刚还沉寂的帽儿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人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沉默着走上自己的岗位。一片大刀出鞘,利箭上弦的声音,在舒畅的耳边响起。

一堆堆的火焰也同时在山上燃了起来。舒畅的身边,也燃起了一堆大火,将他身后飘扬着的敢死营的军旗映照得一片通红,在夜风之中猎猎飞舞。

与帽儿山上的热闹相比,山下树林中,本来喧嚣的难民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山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移动。

愈来愈近,章小猫的神色也愈来愈严峻,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的骑兵便超过了一万,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了。而在骑兵的身后,更远一些的地方,无数的火把再依次从地平线上出现,似乎连天接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敌人越过了落英山脉。

“这么大的规模”舒畅惊叹道:“西秦这是准备大规模与大楚开战吗”

“不知道。”章小猫摇摇头,“大人物们的心思,我们这些小不点怎么也是猜不着的。管他呢,我们只是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

舒畅一笑:“好像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章小猫怔了怔,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除了被动的等死之外,似乎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秦老大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他会带着我们直接杀到城里去。”舒畅道:“不然他就不是秦疯子了。”

章小猫哈哈一笑:“秦老大能做的事情,我的确做不了。哎,瞻前顾后,我这个人,终归是成不了气候。”

“你这是在怪我咯。”舒畅微笑道:“因为是我不让剪刀杀进城去的。”

章小猫摇摇头:“敌人还没有打来,我们自己先干起来,说来会让人笑掉大牙,秦老大在这里,那杨义只怕根本不敢滋毛儿,我们,没那个水平啊”

“敌人向我们这边来了。”舒畅的语气略略有些紧张。

章小猫看了一眼,“没关系,这只不过是敌人的哨探,他们发现我们了,只不过派了一个小队过来打探一下,今夜,不会有战事了。”

“为什么”

“因为来的是雷霆军,卞无双用兵谨慎,凡事谋定而后动,黑灯瞎火的,他们又不清楚这山上到底有多少兵,有没有陷阱,所以他不会在晚上动,就算要打,也是明天的事情了。睡吧,让弟兄们都睡吧”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和尚说得。

和尚一咧嘴,“小猫,这怎么可能睡得着,雷霆军呢,咱们敢死营好像没有和雷霆军交过手吧”

“没有,当年雷霆军与大楚军队交战的时候,还没有敢死营呢,后来雷霆军成了秦国皇帝亲军,调防雍都,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前线上了。这支军队可是秦人的王牌军队。”

“不知比我们敢死营如何”和尚问道。

“就算双方差不多,人家凭人数也能压死我们。”舒畅道。

“舒大夫,你就不会说句人话让我舒服一点啊”和尚不满地道。

“不敢正视现实的人,崩溃得会更快。”

“切”和尚冲着舒畅竖起了一根中指。

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接近了帽儿山,绕着不大的帽儿山奔行了一周,然后从远处,更多的兵马向这边开了过来,在距离帽儿山数里远的地方,开始扎下了营盘,站在帽儿山上,众人清楚地看到秦人燃起一堆堆的篝火,然后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开始搭建营盘。

“这个时候如果下去冲一下子,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斩获。”和尚跃跃欲试。

“你如果敢去,铁定回不来。”章小猫冷笑,“看到没有,看似很热闹,但真正在做事的又有多少人那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敌人正露着獠牙等着你去突袭他们呢。我们有多少人可以这样浪费安静地呆在哪里吧,不管他们搞什么花招,我们就只有一招,守帽儿山,或者我们会守不住,但我们却有能力将帽儿山变成敌人的噩梦,我们可以死,但至少要让敌人拿数倍的人来换。”

“这话说得霸气,我喜欢,有几分秦疯子的风彩了。”舒畅击节赞叹。“咱们的确什么也不用干,什么也不用想,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当一颗嚼不烂捶不扁砸不破的响当当的铜豌豆。”

和尚咯咯的笑了起来,“就算让他们吞进嘴里,也能崩下他们两颗牙来。”

远处的秦军喧闹了一阵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正如章小猫所说,他们并没有连夜进攻的意思,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开始扎营了,灯火依次熄灭,黑影幢幢,站在山上,完全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了。

第四十二章:大秦的豪门之主

卞无双坐在自己的大帐里,悠闲的喝着茶,作为大秦两大氏族之一的族长,雷霆军的副帅,在大秦的地位,他是足以排进前几位的,生活自然是考究无比,即便是出征在外,大帐里的所有布置也都是美仑美焕,不但要舒适,更要有品味。就这一点而言,他是深深看不起邓氏一族的,在卞无双的眼中,邓氏一族,完全就是一个爆发户。

卞氏是西秦地界的古老氏族,在西秦尚未立国之时,他们就在那块地面上执掌着极大的话事权,而在百多年前,曹文定作乱,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唐帝国轰然倒下,当时驻守西疆的大将萧长风趁机起事,**建国,自立为皇帝,而在这一过程当中,卞氏是出了大力气,也是萧长风最为坚定的支持者。至于邓氏,只在是那以后西秦与北越,南楚,东齐一次次的战争之中崛起的,那几十年中,邓氏一族之中惊材绝艳之辈屡屡出现,一度将卞氏的风头也给压了下去,或者也是因为皇帝萧长风到了晚年,意识到卞氏一家独大对西秦皇室极度的不利,便一直有意扶持,邓氏强势崛起,成为能与卞氏相抗衡的豪门之一。

哪怕现在邓氏与卞氏齐头并进,成为左右大秦政局的两大门阀,在卞无双眼中,他们仍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卞氏最为常见的嘲笑邓氏的一句话就是,上溯三代,你们可知自己的祖宗是谁

这是邓氏心中永远的痛,因为三代之前,他们当时那位威震各国的祖宗,的确只是一个街边的乞儿。

邓氏粗俗,似乎他们也无意改变这一点,反倒以此自豪,卞氏考究,凡事都有章程,这些年来,两家从中央较劲一直到地方,两家的互相别苗头,就是秦国这百多年来政局的稳定,历任西秦皇帝也都看到了这一点,只要两家的争斗不危及到统治的基础,他们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添油加火。

一家独大,对于皇室来说是很危险的。

多年下来,便形成了卞氏在中央占据上风,而邓氏在地方和边军之中势力极大,现在双方的争斗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邓氏开始将手伸向朝廷,大力培养文官系统,而卞氏也向边军伸出了魔爪,不过让卞无双恼火的是,在边军之中的卞氏子弟,但凡稍有冒头的,都会莫名其妙的在战争之中光荣战殁于沙场。

相比于卞氏在中央打压邓氏的手段,邓氏在边军系统之中的作法是很粗暴的,不过却又让卞氏无法说出口,战场之上,生死较量,死亡,本来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根本就拿不上台面来说,因为邓氏自己的子弟,在战场之上也经常战死。

这一次对于卞氏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为了干掉左立行的军队,西秦觅得了极佳的机会,雷霆军出了雍都,这一仗打完,自己倒是大把的机会在邓氏的传统地盘上,安置更多的人手在更重要的位置之上,而且是那些不容易被人暗算的位置。

对于这一仗的结果,卞无双根本就不在意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西秦赢定了,现在的大楚西部边境,已经是门户大开,任他予取予求,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圆满地结束这场战争。

西秦并不想与大楚大规模地开战,双方大规模地开战,或者在战争的前期,西秦会势如破竹,将大楚的西部完全纳入囊中,但之后呢大楚的国力,可比位居西部偏荒之地的西秦强得太多,一旦大楚反应过来,全国总动员,便能将战事拉入到一个僵持的阶段,从而形成一场持久战,这就不是大秦愿意的看到的了。

站得高了,自然就看得更远。这些年来,东齐咄咄逼人之势愈来愈明显,西秦打这一仗,也是迫不得已,国内的大旱,使得民生极度艰难,打垮南楚的西部边军,一来是用一场胜利来转移国内的矛盾,缓解国内紧张的气氛,二来,他们也需要用富庶的安阳郡来补贴国内,以便安然渡过这个灾年。

但也仅此而已。

左立行被打垮了,大楚西部边军荡然无存,在今后的若干年中,大楚想要再一次构建类如左立行统率下的强大的边军,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以后大秦再过来,可就方便多了。没事儿的时候,便来打打草谷,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轻轻的吹着茶水上面的浮沫,卞无双得意地想着,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左立行准备趁着西秦大旱,国内矛盾一触即发之机去趁火打劫,却不想反而成就了大秦。这恐怕是九泉之下的左立行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的,卞无双确认左立行已经死了,李大帅说过他会死,他就一定会死,对此,卞无双深信无疑。左立行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是输在李帅手中,而是输在他们自己人手中啊。

一代宗师,就此驾鹤西归,于秦人来说,是一件喜事,对于楚国来说,恐怕就不大值得高兴了,当然,也会有人高兴,因为有人会从这件事中,得到极大的利益。

对于楚国的内斗,卞无双很是不屑,作为一个政治家,争斗是必须的,也是无可避免的,但必须有一点要确认,那就必须是在国家的大安全前提之下,斗而不破才是真理,像卞氏与邓氏斗了这许多年,西秦并没有因此而垮,反而从当初最为弱小的一个国家,慢慢地壮大起来,如今已经超过北越排名第三了,便是明证。像南楚这样斗下去,搞不好是要亡国亡族的。

绝大利益面前,果然是让人失去理智啊卞无双摇头叹息,一仰脖子,将一小杯茶吞进了肚子中。

东齐肯定是盼望秦楚大干一场的,不过他们到现在居然什么动静儿也没有,倒也是令人奇怪,事出反常必为妖啊,东齐指不定在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呢,两家大打出手,才最符合东齐的利益,他们一定在悄悄地做什么,只是自己目前还没有猜透而已。

大帐之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帐门口。旋即一个声音响起:“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放下手中的茶杯,卞无双道,帐帘打开,一缕阳光透过帐门照射了进来,让卞无双眯了眯眼睛,进来的是他在雷霆军中的大儿子卞文忠,如今已是一员副将了,再磨炼个七八上十年,便能独挡一面了。

“父亲,报仇的机会来了”卞文忠的脸上透露出十足的兴奋劲儿。

第四十三章:值不值得的问题

“报仇的机会”卞无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美髯,看着卞文忠。

“敢死营,那个该死的敢死营,居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离城三里左右的帽儿山上,您说他们这是愚蠢呢,还是狂妄”卞文忠的眼里透露出兴奋的神色,

“居然驻扎在城外”卞无双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思考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帽儿山上,敢死营的军旗高高飘扬,但除了军旗,却什么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从卞无双所站的位置,居然看不出山上具体的防御布置,除了那些遍布山坡的拒马鹿角,坑道胸墙。

“了不起”卞无双盯着帽儿山,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是同行之间的敬佩。“不愧是楚国西部边军中最能打的军队,以前只听说这支军队作战凶悍,没有想到做起防守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两千人,拿下他们轻而易举。”卞文忠轻蔑地道:“父亲,我们卞家折在他们敢死营手里的人可不少,这一次,正好报仇血恨。”

卞无双瞥了一眼儿子,冷冷地道:“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各为其主,没有什么私仇可言,他们死在敢死营手中,是他们本领不济,即便你要恨,也恨不到他们头上。”

“我不恨他们恨谁”卞文忠大奇道。

看了一眼儿子,卞无双摇了摇头,“小子,看事情,要看到原委,不要被眼前的浮翳给遮挡了视线,卞家在边军之中的人连接战场战殁,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父亲,我知道这里头的古怪,可终归,他们最终还是死在敢死营的人手中,看到他们,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送到我们手里,我们怎么能放过他们”

看着义愤填膺的儿子,卞无双哈哈一笑,“文忠,你准备花多大的代价拿下眼前的敢死营啊”

卞文忠愣了一下,再看了看眼前的帽儿山,低头沉思片刻,竟是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不语的儿子,卞无双的眼里反而有了些许赞赏之色,“这还差不多,没有口出狂言,也没有大意轻敌。敢死营这些年来声名鹊起,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虽然踏着的是我们大秦边军的鲜血,但你也知道,咱们的边军虽然装备简陋了一些,但却不是鱼腩,战斗力也是不差的。”

指了指眼前的帽儿山,卞无双正色道:“依我的经验,如果要拿下帽儿山,全歼敢死营,我们要付出几乎一倍于敌的伤亡。”

“我们雷霆军亲自出手,还要这么大的伤亡才能拿下来”卞无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错。”卞无双看着儿子,“现在,你还坚持要打吗”

“父亲,如果我们组织军中高手组成一支尖兵,那怎么样”

“你准备死几个”卞无双冷笑一声:“雷霆军中,七级以上的好手一共有三十八人,随我们到这里的有十八人,把他们全部招集在一起,的确可以突破对手的防手,但他们还能活几个下来”

卞文忠默然。

卞无双翻身下马,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来,坐下,文忠,平素我忙于军事政事,很少跟你聊过天,今天,咱们爷儿俩好好聊聊。你跟爹说说,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的是那些武道高手吗”

“不是。”卞文忠依言坐在了父亲的身边,神情却是有些激动,平时,父亲是极其威严的,很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对,武道高手从来都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后因素,真正能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还是那些最普普通通的战士,要不然,大齐曹氏早就一统天下了,要论起武道高手,天下四国,加起来也比不上大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齐拿我们三国又有什么办法还不这是这样僵持着”

“并不是说武道高手不重要,而是他们不是胜负手,胜负手永远都是大势,你刚刚所说的召集高手组成突击队,的确能轻易突破对手的防线,但按我的估计,十八个人一齐突击,最后能活下来的,不会超过十个,而一个普通人要达到七级以上,起码也要十数年的功夫,但在战场之上,他们很可能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用一枚破甲锥轻而易举的结束性命。你说,这划算吗”

卞文忠摇摇头。

“更重要的是,这一仗值不值”卞无双笑了起来,“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不值得的事情,一个小兵的性命也是宝贵的,但值得的时候,一个将军的性命也不足惜。”

“我懂了父亲。”卞文忠点头道。

“就像眼前,让我付出一个小兵的性命都不值得,我们这一次的战斗的目的是什么两个,干掉楚国西部边军的主力,第二个,抢光安阳郡,帮助我们大秦度过这一次的天灾,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基本完成了,左立行完了,楚国西部边军完了,现在咱们的军队正在安阳郡拿走一切我们都需要的东西,那么,一个小小的敢死营还有什么值得重要的呢从现在开始,我们控制住了落英山脉,楚国想要回过气来,没有七八上十年,想也别想,更何况,从现在开始,难道我们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重新建起一支强大的边军么再者,左立行可只有那么一个,死了,就没有了。”卞无双微笑道。“敢死营再凶悍,离开了整个楚国西部边军这个大集体,他也什么都不是。”

“父亲说得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卞文忠道。

“文忠,这一次让你跟着我出来,就是让你在这一次的战争之中学到更多的东西,战争,永远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战争从来都是为政治目标服务的,就像我们现在,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安阳郡,席卷整个楚国西部,但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正要请教父亲,其实很多将领们也是这样想的,这可是壮大我大秦的一个好机会。”卞文忠道:“就这样放过了太可惜了,好多人都说,我们大秦上层太胆小了。”

“你也这样想你认为像我,李帅,还有皇上,甚至邓朴,是胆小怕事的人”卞无双笑道。

卞文忠连连摇头。

“这就要从天下大势说起了。”卞无双笑道:“你是我的大儿子,卞氏以后的掌门人,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你要记住,处在你的位置之上,已经站得足够高了,你要学会抛开表面上的东西去看到更远方的风景,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胜负,而是大秦的长久国祚。”

第四十四章:你欠我一个人情

卞文忠的神色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卞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在秦国有第一豪门之称,底蕴深厚,近些年来虽然受到了邓氏的强力挑战,但仍是稳居第一的宝座,卞氏之主,可说是秦皇座下第一人。

大家族枝叶繁茂,势力庞大,但自然也有他的难处,最重要的莫过于家族内部的竞争了。现在的家主是卞无双,卞无双也用他高超的武道和政治手腕稳稳坐在这把椅子之上,但并不是说就没有挑战了,一旦犯下大错,家族照样会将他轰下台来,这几年卞氏将手伸向边军,屡受挫败,卞无双的威信已经受到了一些挫折,特别是那些在边军之中死了的卞氏子弟的家人,更是怨声载道。

卞无双都是如此,更不说下一代的继承人之争了,卞文忠现在当然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之上,有父亲的保驾护航,在仕途之上亦是一帆丰顺,但挑战者仍大有人在,卞氏家族可不存在什么父终子及这个概念,卞无双在卞氏家族之中便排行第三,在卞氏的继承人之争上,向来是能者上,劣者汰,这也是卞氏数百年始终不倒的根缘所在,但凡能坐上家主这个位置的,无不是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之辈。

卞无双这是第一次跟卞文忠挑明要扶持他作为下一代的家主,卞文忠当然又是激动,又是惶恐。一时之间,连近在眼前的心目之中的大仇人敢死营也丢在了一边。他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包括现在想去灭了敢死营,也是想为卞氏报了这个大仇,如此一来,主持此事的自己在卞氏之中必然声望大涨,特别是会得到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卞氏族人的支持。只不过这一层心思他没有明言罢了,当然,他也知道,父亲如此厉害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推心置腹的谈话。

“昔日辉煌大唐,一朝土崩瓦解,天下分裂成了四个国家,但曹氏之大齐,继随了大唐绝大部分领土和势力,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曹氏历代皇帝,心心念念便是想要一统天下,恢复昔日大唐的盛况,但百多年来,四强鼎立却是稳稳当当,曹氏虽然英才辈出,却也是无可奈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卞无双问道。

“是因为四国互相牵制。”卞文忠道。

“不错,秦,楚,越三国较之大齐虽然要弱上许多,但三国联手,却又比大齐要强,但国与国之间,自然不可能永远都有一样的利益,自然会时时处处都产生龌龊,大打出手的例子比比皆是,就像我们现在,为了国内的稳定,就必须要对楚人动手,但不管怎么打,我们都有一个度,那就是打而不破。”卞无双微笑道。

“这就是我们不将安阳郡收入囊中的原因了”卞文忠点头道。

“不错,我们歼灭了楚人的西部边军,抢光安阳郡,但却就此收兵,就是向楚人表明一个态度,我们不想打大仗。而楚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双方接下来便有了谈判的余地,我们要财不要地。但是如果我们不见好就收,还要将安阳郡也抢了,那对于楚人而言,便只有全面与我们开战一途可选了,否则,他们如何向国人交待而如果两国全面交战,最高兴的人是谁”卞无双问道。

“自然是齐国了。”

“不错,最欢喜的便是齐国,就国力而言,楚强秦弱,但秦国却兵马剽悍,两相拉平,两国实力相差无几,一旦全面开战,就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了,打得时间越长,对双方国力损耗就越大,而齐国从中渔利的机会就越多。”卞无双摇摇头,“所以这一仗,便只能适可而止。”

“但楚人如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善罢干休”卞文忠有些不解地问道:“要是我们秦人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不找回场子来,只怕要民怨沸腾了。”

卞无双笑了起来:“这一仗,里头的猫腻多着呢,楚人必定会就此罢手的,因为这涉及到他们国内的皇位之争,否则我们哪有便宜可占,左立行这个人,这些年可将我们坑苦了,想让他上当,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例外,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终究还是无法免俗,堂堂一代宗师,一旦坠入名利场中,终是会被世俗洪流无情的吞没。”卞无双遗憾地摇摇头。

“父亲,没了左立行,对我们大秦来说是一件好事。”卞文忠道。

“是好事,也是坏事,秦楚越三国宗师本就不多,这一回又少了一个,如果不是有人一定要求要杀了左立行,李大帅又岂会出手,以至于落得重伤而归,我们的目标本身就只是想将楚人的西部边军打垮,重新确立我们在落英山脉的优势就足够了,杀左立行,本不是我们的意愿。”

“这是为什么”卞文忠大惑不解:“谁想让左立行丧命。”

“楚人自己”卞无双道:“这一次左立行的大败,根源就在他们的朝堂之上,你想想,如果左立行不死,以后一旦知道他是受了陷害,无辜死了这么多部下,他会作如何想,会不会报复一位宗师的报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便是皇室也会大感头疼,所以自然是一了百了,借刀杀人了。”

卞文忠脸色发白,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高级的内幕消息,先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一场大胜,全都是李大帅与自己的父亲在幕后运筹帷幄呢,岂料背后竟有如此惊天的肮脏的交易。

“所以文忠,你以后要记住,有时候最可怕的人,并不见得就是你对面的敌人,而很有可能是你的战友,是你的同伴。因为你不会防着他们,左立行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卞无双感叹地道。

“孩儿记住了。”

“这一仗打到这里已经是终点了,再损失一兵一卒我都不愿意,要花费偌大的代价来灭掉一支存了必死之心的楚人军队,这是根本划不来的事情。再说了,有时候,消灭敌人也不见得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巧妙运筹,或者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干掉了。”卞无双哈哈一笑。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解,既然我们并不想扩大战事,为什么李帅还让邓将军一定要将昭华公主抓住”

“我们需要给楚人一个谈判的台阶,而且谈判也需要重重的筹码,昭华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楚人皇帝人丁不旺,两子一女而已,这个昭华公主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奇货可居,拿住了她,就能让楚人投鼠忌器,也让那些好战派偃旗息鼓。也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多的好处。”卞无双笑道。

“原来如此,想来现在邓将军已经将那昭华公主抓住了吧”

“没有什么大的意外的话,应当已经得手了。我们在这里也不用呆太久了,等到边军扫荡了整个安阳郡,我们便可以回雍都了。”卞无双道。

“原来我们到安阳郡城之下,只不过是一次武装大游行”

“当然不,我们出来了,总也要得些好处,至少得把这一次出动的军费挣回来吧”

卞文忠奇道:“既然不打郡城,军费从何处挣来”

卞无双大笑:“当然是等着敌人献上来。这安阳郡城里的军队,可不是左立行的边军,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而已,稍加侗吓,必然乖乖献上大笔金银。”

“孩儿这一次跟随父亲出来,可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卞文忠感慨地道。

卞无双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来人,笔墨侍候。”

身后亲兵很快准备了笔墨纸等物事送了过来,卞无双大笔一挥,写下了一行字,卞文忠探头看时,却见父亲在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秦风,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卞无双。”

“父亲,秦风不过一个小小校尉,还值得您亲笔给他写信”卞文忠不满地道。

“秦风可是个人才呢,瞧他能将这敢死营带成这样一支部队,便让人不得不佩服,你回头要多看看敢死营的战史,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将来必成大器,现在我只不过随手写下了一行字,日后却有可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又何乐而不为呢一招闲手而已罢了。不过,任何时候都不要错过一点细节,因为细节决定命运。”卞无双看着儿子,道。

卞文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四十五章:知道了

西秦雷霆军摆出了偌大的阵仗,连帅旗都竖到了帽儿山下,山上二千多等待着与敌决一雌雄然后光荣赴死的家伙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等待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进攻到来。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静悄悄地透露出一丝丝诡异。

野狗受不了这个,让人将他推着撑起了半边脑袋,他的眼神倒是极好,居然看到了对方的帅旗之下,两个人席地而坐,在哪里娓娓交谈着什么。

“娘的,这才是真折磨人呢”他低声咒骂着。

死不可怕,等死才最可怕。不禁是野狗,更上面一些的剪刀,和尚,章小猫,舒畅也都是面面相觑。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快要升到中天了,下头两个交谈的人好像终于结束了谈话,紧接着,一名西秦军官赤手空拳地向着帽儿山走来。

“这是要劝降么”章小猫看着舒畅,“如果真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壮烈赴死呢,还是就坡下驴当个贱骨头”

舒畅大笑,“你自己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

“就是连累了老兄你了。”章小猫叹道:“我倒是想投降,我就是怕日后被秦老大追着屁股砍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野狗现在全身还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想要坐起来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此刻,两个士兵却将他架着站在西秦军官的面前。

送信的西秦军官很年轻,踏上敢死营的阵地之时,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倨傲的,但在看到面前的野狗的模样时,先是脸上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接紧着一丝敬佩之意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都是军人,对于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守在第一线,还能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硬汉,他并不吝自己的敬意。

强悍而意志坚定的对手,虽然很讨人厌,但却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是我们卞帅给贵军秦校尉的亲笔信。”年轻军官双手将信件奉上。

对手很有礼貌,虽然野狗很想吐这个家伙一脸唾沫,然后对准他的屁股一脚将这家伙踢得骨溜溜滚下山坡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彬彬有礼,他也只能强装一副笑脸,虽然这个笑脸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但野狗绝对认为自己是真笑了,如果笑得难看,这也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嘛。

眼神示意手下一个士兵接过信件,野狗哼哼唧唧地道:“行了,信我们收了,你可以走了。”

西秦军官一怔,反问道:“难道秦校尉不需要给我们卞帅一封回信吗”

野狗不由一僵,现在秦老大哪里,鬼才知道,怎么给对手回信,干咳了一声,又是一个眼神飞过去,一个机灵的士兵拿着信件便向山上跑去,现在大敌当前,要是让对手知道他们的最高长官不在这儿,指不定马上就会扑上来。

“秦风,你欠我一个人情。”章小猫弹着信纸,看着纸上卞无双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家,“居然盖着的是私印,舒大夫,你说这卞无双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捡回一条命来了。”舒畅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进攻我们了,想不到秦疯子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现在人家等着秦老大回信呢,我们怎么办伪造一封”章小猫摊了摊手。

“可别”舒畅连连摇头:“卞无双可以给秦风写信,秦风却万万不能回信,不然将来这就是里通外国的铁证。你,回去给那个秦官说三个字,知道了”

小兵眨巴了一下眼睛,“舒大夫,那三个字我不知道啊”

“你这个蠢货,就是知道了三个字。”章小猫一个暴栗弹在那士兵额头之上,知道西秦人不想打,捡回一条命来,可就有些喜不自禁了。

“知道了就这么简单”西秦军官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怠慢,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卞帅居然肯折节写一封信给一个小小的校尉,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可对方居然有些不买帐,这难道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还不走啊我们秦老大的回答就是知道了。知道了你知道吗算了,看你这模样,也是不懂的,不过你不懂不代表你们卞帅不懂,就这样回答他。”野狗也不懂,但他当然知道这是章小猫他们在胡诌。

西秦军官心道莫非这知道了三个字当中当真包含着莫大的信息只是自己不懂而已,在他看来,大军云集于此却放这到口的美食不吃,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知道了”听着西秦军官带回来的口信,卞无双微微楞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倒也是一个妙人。”

章小猫不算是一个复杂的人,舒畅也是,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无法回答只能随口说的这三个字,到卞无双那复杂的脑袋里,想得却是另一番文章,如果卞无双知道秦风并不在这里,而这回答也非出自秦风之口,不知道是不是会气得一个倒仰,完全是对牛弹琴嘛,两边根本就没有尿到一个壶里。

雷霆军扬长而去,只在帽儿山下留下了一个警戒哨卡监视着山上的敢死营,章小猫他们自然也不会蠢到下山去寻死,他们固守阵地,还有一点顽抗的力量,下了山,可就纯粹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知道不用拼命,不用送命了,山上的敢死营士兵都是爆发了阵阵欢呼之声,谁人又不惜命呢,不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谁愿意去死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活着总是好的。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山上的气氛却是大大地轻松了下来。

“小猫,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喝上你的喜酒啦”舒畅举起碗,对章小猫连声恭喜:“今天先小小的庆祝一番,等西秦人走后,我们再去给你办一场喜宴,到时候不醉不归。”

“章小猫要成亲啦这可是大新闻”和尚叫了起来,“他不是说绝不结婚的么”

“小猫和我一起出城的时候,跟他那个女人说了,要是这一回不死,回去就娶她当老婆,瞧,现在章小猫死不了了,回去之后当然要兑现诺言,大丈夫一诺千金,是也不是”舒畅道。

章小猫却是愁眉苦脸,“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说这话,早知道如此,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当时不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给她一点希望吗,谁知道会是这样舒大夫,假如我有一千金,能不能将这个诺言买回来”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这话你不能问我,回去问你的红儿吧”舒畅笑着将碗中的酒一干而尽,感谢程平之大发善心,这山上的物资现在倒是应有尽有。

第四十六章:两种感受

送信进城的仍然是那个走了一趟帽儿山的西秦年青军官。但在城里,他感受的却是与帽儿山上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帽儿山的楚军,他看到的是平静,感受到的是漠然,沿途而上,那些楚军士兵最多翻翻白眼瞟他一眼,就又垂下眼皮去忙自己的事情,年青军官看到有人在用泥巴捏泥人玩儿,有人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观察一朵正自半绽开来的小花,有的腿翘得老高,正沐浴着阳光呼呼大睡,总之在山上,他没有感受到大战的气氛,但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种漠然他是熟悉的,雷霆军每临大战的时候,就是这样。对自己生命都漠然的人,怎么会看重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踏上战场,才是最为恐怖的。因为这样的人,随时都准备着去送命。

他忽然有些明白大将军为什么不肯来打这帽儿山了,在稳操胜卷,即将大胜还朝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些无关大局,无关轻重的小事来让己方付出偌大的代价。没有谁愿意死在即将天亮的那一刻却就此永陷黑暗之中。

他觉得,他与敢死营的那些人是同类,所以惺惺相惜。

但踏进城内,那是另一个感受。他感受到了热情,好像他不是敌人,而是多年不见,远道而来的友人,从开门的士兵,到现在面对着的楚军安阳郡的郡守和郡兵的统领,在面对他的时候,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洋溢的热情,让他浑身如同千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动,满心的不自在。

“小将军请坐。”杨义脸上的笑容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西秦军官进城,便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不会攻打安阳郡城了,那自然是令他心花怒放。安阳郡不失,那他作为安阳郡兵的统领,自然便是守土有功,好好的操作一番,大大地升官也不是不可能的。西部大败,朝廷需要向天下交待,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树立榜样的,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这个榜样呢所以,他显得特别热情,竟然不顾身份,居然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与杨义相比,程平之总算还有点文人的矜持,脸上虽然堆着笑,但看着却是有些尴尬。虽然对手不会打安阳郡城让他开心,但这种城下之盟,却会成为他的耻辱。杨义的心思他自然懂,但西部大败,作为一方郡守,他总是脱不了责任的。

“我不是将军,我连校尉都不是,我只是卞帅身边的一名亲兵。”年青的军官扭动了一下身子,感到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冷地道。

“卞帅的亲兵,那以后还怕做不了将军吗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嘛,我就是提前叫了几年而已。”杨义笑容可掬。

年青的军官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个楚国将军的无耻程度,他不由得偏头看了这人一眼。与楚人的西部边军的军人相比,眼前这个,真得是枉穿了一身军服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落英山脉当中,那些陷入重围的楚人边军浴血奔奋战,死不投降的场景,直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

想到那些英雄的士兵奋战到底,可到最后保护的居然是这样一些人的时候,不由得深深的替他们不值起来。不过从另一个方向想,他突然又觉得很振奋,因为楚国这样的人多了,大秦自然便会高枕无忧,如果都像那左立行,都像敢死营那样的楚人,那秦人还有活路吗

“这是我们卞帅开出的退兵条件。”年青军官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从怀里掏出卞无双的公文,双手奉给了程平之,“我们卞帅说,你们有三天时间筹备这些东西,三天之后的此刻,如果我们没有看到这些东西,那么,大军将立即攻城。”

程平之接过公文,跳过了头里那些废话,直接看到最后面的清单,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么多我们安阳郡怎么凑得齐”

杨义一把抢过程平之手里的公文,丝毫没有顾忌到双方之间的上下尊卑,一眼扫过去,脸色也是大变。

白银一百万两,金十万两,锦缎布匹各万匹,光是这三项,就足以让了安阳郡的老命。

“凑不凑得齐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只管在三天之后拿到这些东西,如果没有,后果你们知道,我们不介意进城自己来搜一搜。”年青军官傲然道,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必要保持必要的礼节。

“不不不,我们凑得齐,凑得齐。”杨义连声道:“还请卞帅安心等待三天,三天之后,我们一定将这上面的东西送到贵军大营之中。”

“既然如此,我们三天之后再见。”年青军官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现在安阳郡的文武长官,脸上的笑容在秦官走之后也消褪得一干二净,“从哪里来这么多金银从哪里来”程平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即便是将我的府库搬空,也没有这么多。”

杨义沉默片刻,站了起来,“程大人,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杨义冷笑一声,道:“我们为了这安阳郡不被秦人攻击而沤心沥血,忍辱负重与敌谈判,现在敌人开出了价码,为了安阳城内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也为了他们的性命,这钱,难道他们不应当出吗”

“你是说,找城内的人收”程平之变了脸色,这些年,在安阳郡,他扮演的可是一个贤官清天大老爷的形象,如此一来,岂不是名声尽毁

“程大人,性命与财产之间,相信城内的百姓都能拎得清。数目看起来很多,但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咱们安阳郡人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家里都富得紧,这些东西,不至于让他们活不下去。”

程平之默然不语。

“您是在担心您的名声吗”杨义的冷笑声音更大了,“程大人,此事过后,难道您觉得您还能呆在这里,还会呆在这里吗既然左右都不会在这里为官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们走走左相的关系,调到远离这里的地方去为官,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关键是要渡过这场难关才是正途。”

程平之长叹一声,“也只有如此了。”

三天过后,帽儿山上,章小猫等一众人等,看着安阳郡城城门大开,一辆辆的马车,独轮车被从城里推了出来,络驿不绝的走向了西秦人的大营。

“狗娘养的”和尚哎声叹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憋屈呢,真是憋屈呢”

“憋屈你也得忍着。”章小猫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秦老大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招儿来。”仍然躺在担架之上的野狗,亦是两眼冒绿火。

“别说是你们秦老大,就是神仙来了,现在也只能像我们一样,站在一边儿看着。”舒畅冷笑。“更何况,你们现在秦老大在哪都不知道,是不是翘了辫子都难说现在的落英山脉可是秦人的天下,昭华公主更是一朵招蜂引蝶的鲜花朵儿,他去了那里,说不定运气不好撞到那个高手手中,一代英才,就此英年早逝,可叹可叹”

“放屁”野狗难得的第一次勃然大怒,“秦老大福大命大,你坟头上草都比人高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野狗的嘴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舒畅撅着他的嘴巴,眼光看向落英山脉,秦风,你这个王八蛋现在在哪里呢应当还活得挺好吧,可别真让我说中了,埋骨荒山啊,以后连给你上坟都找不着地儿啊

第四十七章:诱饵

被兄弟们怀念着的秦风,此刻正背着昭华公主,艰难地穿行在莽莽丛林当中。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昭华公主终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四肢也在慢慢地恢复着知觉和行动能力,也能撑着走一小段路,但想要在这种恶劣条件之下穿行,显然还需要时间。所以在逃亡的途中,仍然是由秦风将她背在背上,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在用绳子像拴麻包一样将她捆在自己的背上了。

几天的亲蜜接触,已经让他们褪去了少男少女的羞涩和不适,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似乎已经适应了彼此之间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想想也是,连那样私密的事情,都由眼前这个男人帮着解决了,还有什么可避忌的呢

此刻的昭华公主闵若兮趴在秦风的背上,两只手绕过秦风的脖子的互握着,两条纤细的长腿绞在对方的腰上,以此来减轻秦风前进时的困难,因为他的两只手还要负责扒开前方拦路的荆棘和茅草,偶尔还要对付那些受到惊忧而发动突然袭击的野生物件儿。比如刚才,一条小蛇就突然如同炮弹一般从地上弹起攻击秦风,当然,现在它已经被秦风一指头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刀子是不敢随意动的,任何斩杀野兽或者砍伐树木荆棘的行动,都有可能给追踪者留下痕迹,便连两人这两天的排泄物,秦风都会小心又小心地深深地掩埋起来,并在上面弄来一些动物的粪便覆盖着。

闵若兮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宝宝变得安静了,秦风这一路之上的行动让这位曾经自诩对江湖事情了如指掌的大楚集英殿殿主变得对自己异常的不自信起来,现在她觉得,集英殿里的那些所谓江湖通,所谓的高手如果来追踪秦风的话,只怕早就被甩得无影无踪了。而如果双方易位相处,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在秦风的面前就将无所遁形。

“怎么啦”她发觉秦风突然不走了,站在一棵树前,怔怔地看着这棵大树,仿佛那树杆之上开了一朵异常美丽的花儿一般。

秦风的手轻轻地抚上树杆,“看到了没有,这有一个图案。”

盯着秦风的手,闵若兮低呼道:“还真是呢,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图案刻画的好巧妙,完全顺着树的纹路在走,就好似天然生成的一般。”

“肯定不是天然生成的。”秦风断然道:“今天一天,这是我看到他们的第五次了,一次是天然生成,两次还能说是偶然,但连着好几次,只能说明这是一种联络方式或者是一种标记。”

在他们面前的这株树上,刻画着的是一株野草。刻画者丝毫没有破坏枝杆,沿着大树的纹理稍作改变,不注意观察,很难能察觉到。

“这是什么意思”闵若兮紧张了起来。

“这些标记都是这两天才刻上去的,从树上的痕迹便可以判定出来,我还以为我们甩开了邓朴,看来他来了新帮手了,而且还是追踪方面的大行家,这些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赶到了我们的前方。”秦风咬了咬牙,“这几天,我们的行动的确是慢了一些。”

闵若兮脸庞微红,秦风的意思她自然明白,最初的时间,正是因为她的不自在和闹别扭,才让两人行进的速度大幅度的减慢,可这能怪自己吗一个豆蔻年华的黄花大闺女,在一个莽军汉面前没有了丝毫的隐秘可言,换谁都会不开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

“现在怎么办”

“他们留下了标记,就说明一定还有后来者。”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杀了他们,不然,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如果邓朴赶到了,我们可就完了。”

“如果我能及时的恢复功力,两人联手,对上邓朴,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闵若兮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的自己,倒真是应了那句话,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急不得。既然已经在恢复知觉,那就是一个好现象,或者下一刻,或者明天,你一觉醒来,就恢复正常了呢。不要急,一急,反而说不定会坏事。”说到这事儿,秦风就觉得有些心虚,他一直觉得闵若兮变成这样,跟自己喂她吃了那颗药有关,肯定是两种药物相冲,才闹出来的这桩子事,真正想不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反而变成了作茧自缚。

秦风不再多言,在大树的周围转了几转,发现了一个深约两米左右的深坑,跳下去检查了一遍,然后爬起来,看着闵若兮道:“殿下,你恐怕得睡一觉了。”

“什么意思”闵若兮一愕,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风已是伸出手来在她穴道之上重重一戳,闵若兮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驼着闵若兮下到坑中,将她轻轻地靠在坑壁之上,然后收集来一堆堆的枯叶倾倒进坑中,片刻之间,已经将这个坑掩埋了起来,再在外面做了一些伪装,左右端详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伪装并不完美,甚至有着明显的漏洞,当然这并不是秦风的疏忽,而是他有意为之,现在,这个陷坑便是他的诱饵。

在距离这个诱饵十步之遥,秦风再一次动起手来,这一次却是给自己伪装,片刻之后,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这片树林,干净得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秦风让自己与一片荆棘化为了一体。这些奇门杂学,是秦风在敢死营中学来的,敢死营中向来不缺这样的人,无论是杀手,强盗,还是小偷或者变态狂,都能从敢死营找到样板,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便是天才,作为敢死营中的秦风,向来是很好学的,艺多不压身,更何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学起来也并不费功夫。

邓朴要的是活着的昭华公主,所以秦风大胆地用昭华公主闵若兮做起了诱饵,一国之公主,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一个势力,都是奇货可居的。

做好了这一切,剩下的便只是等待了。秦风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抵达,自己或者能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一些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放开自己的心神,用心去感受着这片林子中的一切,慢慢的,他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虽然没有睁眼,但这林子里的一切却似乎在他面前缓缓地展现出来,一草一木,一虫一蚁,无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了他的面前,竟然大模大样地在他跟前撒了一泡尿,这才摇头短短的尾巴扬长而去,一只野兔蹑手蹑脚地从荒草之中钻了出来,左右四顾,然后又嗖了一下跳起来,消失在荒草堆中。一条蛇蜿蜒游动,从埋着闵若兮的那个陷坑上的树叶之上游过,又消失在远方。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清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心中微微一跳,两人黑色的蒙面人出现在秦风的感知当中。

他们来了

第四十八章:死士

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十数步的距离,即便是在这种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他们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戒,相当的专业。

这让秦风心中微凛,因为在先前的追杀当中,西秦出动的人手,都是军中将领,而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军中的好手,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手。

前方一人看到了树上的标记,走了过去,仔细地看着画在树上的那棵野草,高远明白,这棵野草之上,肯定附加着某些信息,可惜他并不明了。另一个人则背对着大树,一双眼睛始终凌厉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异声将另一个黑衣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怎么啦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人指着那个陷阱诱饵,秦风这个诱饵做得并不很高明,至少在行家眼里是这样,而面前这两人,显然都是行家。而秦风这么做,目的就是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此时的秦风,身心俱已经调整到最佳,只等着对方去诱饵前查看的时候,便暴起一击。手微微地握紧了刀柄,整个身子一点一点的绷紧。

然而出乎秦风意料之外的是,眼前两个黑衣人,在发现异状之后,不但没有上前查看异状的意思,反而不约而同地从腰上摘下了一样东西,对准了陷阱。

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秦风大惊失色,那是西秦人特有的强力弩,穿透力之强,便是百炼铁甲也能一弩洞穿,更别说那些覆盖在昭华公主身上的落叶了。

看着弩箭抬起,秦风知道,再也不能等了,暴喝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只猎豹一般,化为一道流星,手里的铁刀高高举起,凌空一刀劈下。

两名黑衣人发现了陷阱的异状,却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不远处,还藏着一个杀神,秦风的突然出现,让两人大惊失色。两支劲弩双双掉转对准了疾扑而来的秦风,嗖嗖两声,两枚弩箭射出。

叮叮两声脆响,两枚弩箭被铁刀扫飞,铁刀丝毫没有受到阻碍,秦风仍然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一刀搂头劈来。

一人迎上,一人却是疾向后退。

迎上的黑衣人来不及拔刀,只能将手里的弩机迎了上去,嚓的一声轻响,弩断,手断,人头断。血雾喷溅当中,秦风落地,在地上微微一蹬,再次冲出,人刀合二为一,疾刺另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眼瞳中露出一丝恐惧,但出乎秦风的意料之外,此人丝毫没有躲避和招架的意思,手扬起,一枚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出,却是扬向天空。

“示警”秦风心中大急,铁刀脱手飞向那黑衣人,人在空中一折,急追向那飞起的小玩意儿,伸手一捉,勉力抓住了那玩意的尾部,手上微微一震,那小玩意的尾巴被抓住了,但他的头部却与尾部分离,带着尖锐的啸声直上天空,直上十数米后,啪的一声,炸开成了漫天彩雾,久久凝聚不散。

功亏一篑。秦风重重地落下地来,眼中的狂怒不可遏制,手上微微用力,抓在手里的那物件顿时变成了齑粉。

铁刀重重地撞在那人刚刚拔出的刀上,一声闷响,那人手中短刀脱手飞出,右手手腕脱臼,内腑受到巨震,嘴角丝丝缕缕的鲜血流出,正瞪大眼睛看着秦风,从那双眼睛里,能看到那人的恐惧。

秦风踏出一步,那黑衣人突然左手一翻,不知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去,手刚刚抬起,却是一阵剧痛,刚刚还远在十数步外的秦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随着卡的一声,这只手腕立即便断折了。

跟着双腿剧痛传来,黑衣人啪哒一声摔倒在地上,两只腿也被秦风踢折,这一下双腿双手俱折,黑衣人躺在地上,只能呼呼地喘着粗气,却是无法动弹了。

秦风从对方紧握的左手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药丸,入在鼻间嗅了嗅,冷笑一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说,你们是谁”

黑衣人躲在地上,看着秦风,嘴里鲜血还在涌出,但眼中的恐惧之色,居然渐渐淡去。看着高远,一声不作。

“在我面前充硬汉子吗硬汉子我见得多了。”秦风冷笑,抓起那人的右手,合上了对方脱臼的关节,抓住了对方的小指,两指用力,地主的黑衣人忍不住长声惨叫起来,小指骨在这一刻,已经被秦风碾得粉碎。

“你们是谁有多少人”秦风握住了对方的无名指。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

两手用力,惨叫之声再度响起。

如是者三,顷刻之间,对方的一只手五根手指完全废了,但除了声声惨呼,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居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看着对方疼得满头大汗却一脸认命的模样,秦风叹了一口气,这是真正的死士,不要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他伸出手去卡住了对方的咽喉,这一刻,他居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欢喜的神色。

手用力一扭,那人的脑袋歪向一侧。秦风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随身的武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走到另一个断头的黑衣人身边,同样如此。

仰头,看着空中那团直到此时才缓缓散去的彩云,秦风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怕得是腥风血雨了,可是如果邓朴亲自赶来了,自己又还能作什么

三两下将陷阱之中的落叶刨开,从里面将闵若兮挖了出来,解开了闵若兮的穴道,一言不发,把她往背上一扛,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绳子,将对方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背上,捡起地上的铁刀,向前狂奔而去。

“你,你不处理那些尸体了”看着秦风只顾拔足狂奔,对身后的狼藉丝毫不管不顾,与前几天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闵若兮一时之间倒也忘了向对方问罪,只是脱口问道。

“没必要了,现在我们已经处在对方的视线之下,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秦风闷声道。

昭华公主身子微微一震,顿时没有了声音。秦风一反手,递给了她一枚药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闵若兮问道。

“毒药,吃下立毙,见血封喉。”秦风道。

闵若兮手一抖,险些脱手将这药扔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他一了百了。”

“吃不吃在你”秦风低头狂奔,两边树杆飞一般地从身旁掠过,“你是公主之尊,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它或者会更有尊严。”

闵若兮沉思片刻,“我明白了。你就这么没有信心逃脱么”

“没有”秦风干脆地道:“如果身后追着的只是一个七级或者八级的高手,我还有信心与对手拼一下,搏一线生机,但邓朴已过了九级,巨大的境界差距,不是勇敢能避免的,而且对朴本人也经验极其丰富,在他面前,什么小花招也耍不成。”

“秦风,可我听说,你连五级的门槛都没有跨过,怎么会有信心对抗七八级的高手”闵若兮奇怪地问道。

“我与众不同嘛”秦风嘿的一笑,因为自己所练功法的关系,有幸碰到舒疯子的他,全身的经脉被这个医疯子生生地用药物扩展了近乎一倍,他体内所蕴含的内息之庞大,原本就不输于一个七级高手,再加上功法本身的霸道,他的确有与八级高手一搏之力。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但在九级高手的面前,仍是不堪一击的。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四十九章:一窝蜂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人出现在刚刚秦风杀人的所在,低着头看着死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来人轻轻地咳嗽着,“果然是秦风的手笔。”他低低地道,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任何掩饰的离去的行踪,他身形一晃,从原地再一次的消失。

这人是邓朴,虽然受伤颇重,但他终究要比束辉强上不少,还是第一个赶到了事发地点。在他离去之后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束辉和数名黑衣人亦相继出现。

“找到他们了。”束辉根本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手下的尸体,只是兴奋地看着秦风离去的方向,“倒也真是一个角色,能在我们的追踪之下跑出这么远,了不起了不起,不过既然已经露了形踪,再想从我的手掌心里溜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他扬声大笑起来。“我们走。”

秦风在林间狂奔,他对这片山脉极其熟悉,如果没有人阻挡,他能在短时间之内,便进入大齐的国界,这里,距离落英山脉的边缘并不太远了,出了落英山脉,便有一个大齐的县城,只要到了那里,便安全了。但现在,时间,似乎变得要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刚刚停下来是又在设置陷阱吗”背后,闵若兮轻声问道,口鼻里呼出来的热气让秦风的耳朵痒丝丝的。

“一点点小把戏,没指望能挡住邓朴,但至少可以将他那些狗腿子挡住几个。”秦风的声音微微有些喘,闵若兮看着苗条,实则极沉,像现在这样全力奔跑,秦风觉得体内那火一般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枚丸药,丢进了嘴里,吞了下去,感受着那丝丝清凉之意,舒畅的话亦在耳边响起:“你每吃一颗,离你去阎王爷儿那便又近了一步,所以,我不希望你将他们吃下去。”

可是现在秦风不得不吃,不然就不是他自己去见阎王,而是别人送他去见阎王了。

“那邓朴不是口口声声要活捉你吗怎么他的那些狗腿子,在发现那个陷阱之后,根本连察看一下也不做,提弩便射,这要是将你一弩射死了,这两国之间只怕就要闹大了吧”秦风问道。

“如果我被射死了,那也是你的错,是你将我埋在那下面的。”闵若兮微恙道,对于先前秦风招呼就不打一个就将自己弄昏然后扔在坑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叶子埋上,现在身上怎么闻都有一股酸腐的味道。自从能动弹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处地方,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秦风嘿嘿干笑了两声,“殿下要问罪的话,还是等我们活着回去再说吧。”

“我们当然能活着回去。”闵若兮肯定地道。

听着闵若兮的话,秦风却是苦笑了几声,她或者能活着回去的机率很大,可是自己就不见得了,身后追来的邓朴,可是秦国边军的将领,自己这些年也不知杀了多少秦国边军,秦国边军那一个不是恨自己入骨落在他手里,能给自己痛快地一刀,便算是慈悲心肠了。

收敛起心神,秦风鼓足干劲,加速逃跑,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啊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刻,自己是绝不会死心的。

邓朴感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了,沿途留下的逃亡痕迹愈来愈新鲜,很显然,对方刚刚离开这里不久,一个区区五级的家伙,居然能在自己的手下逃亡这么久,不得不让他感到有些震憾,这个秦风,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身为一个边军将领,居然对于逃亡追踪这样一些鬼魅勾当如此精通,要不是他还带了一个行动不便的昭华公主,自己只怕早就将他追丢了。

倒是一个人才,可惜不是大秦的,待会追上了他们,看看能不能劝降于他,这样的人,如果归顺了大秦,那自然是极好的,虽然他杀了很多的秦人,但这算得了什么呢这个世道什么最不值钱人命什么最值钱当然是人才。大秦地处西陲,地大物薄人稀,人才更是凋零,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收复,于大秦,更于邓氏,都是上上大吉。现在国内,卞氏与邓氏相争日趋激烈,双方的争斗从朝堂到地方再到军队,那里都处于激烈交锋的状态之下,这个秦风杀了七八个卞氏嫡系子弟,如果降了大秦,除了依靠邓氏,还能靠谁

当然,如果不降,这样的人,便只能及早除掉了。留给楚人,便是对秦人最大的犯罪。

脚下微微一动,邓朴心念一动,内力顷刻之间遍布全身,波的一声响,眼前突然爆出一团彩雾,有毒两手一动,劲风吹拂,立时便将面前的彩雾吹开。心中不由微微恙怒,这个秦风,逃亡的时候,竟然还不忘算计自己,当真是可恶之极。

波连声的破碎之声在周边响起,一团团彩雾升起,邓朴心中微惊,他很难想象这个陷阱,对方是怎么布置的,但看那飘起的雾的颜色,他便丝毫不感怠慢。如果是在自己巅峰状态之时倒也罢了,偏生这一趟,自己连受重创,先是与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硬拼了一记,然后又与束辉联手,大战左立行,特别是最后一仗,让他受创颇重,实力下降严重。

屏息凝神,脚下便欲加速从这彩雾之中穿过,刚刚踏出一步,耳边却传来嗡嗡之声,彩雾当中,一个小黑点迎面而来。

曲指一弹,啪听一声脆响,那小黑点立时在他指间变成了齑粉,这一霎那,邓朴却也看清了,那竟然是一种类似于马蜂的小玩意。

心里骤然一惊,脑门之上立时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是落英山脉里的杀人蜂。这玩意儿可不是单独行动的,一动便是一大群,更重要的是,这小东西奇异的很,尾后蜂针,能够刺破一个武道高手真气布下的屏障,换而言之,自己以内力遍布全身,对别的虫蚁有效,但对这杀人蜂,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云,邓朴叫得一声苦也。不仅仅是他的前方,在他的左右后方,那嗡嗡的声音也是愈来愈大。

他猛地明白,那升腾而起的阵阵彩雾,根本就没有毒,这东西只有一种功能,那就是吸引这要命的杀人蜂前来。

厉喝一声,他猛地向前冲去,同时两拳急速击出,拳风所触之处,一团团的杀人锋下雨般地落下地来,但就在同一瞬间,邓朴看到的是极细的小针,无声无息地向着自己飞来。

向前冲邓朴穿过了彩雾,但他却忘了,在他的身子穿过彩雾的同时,那独特的气息却也沾染上了身子,虽然身后的彩雾吸引了大部分的杀人蜂,但还是有一部分尾追着他不放。

远处,秦风看着团团蜂雾向着一个地方狂飞而去,心下却是大喜,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我的洗脚水。

“我们快走,这玩意儿能帮我们争取一点点时间。”他对闵若兮道。

团团蜂群从两人身边掠过,但却在飞近二人身边的时候,却拐了一个弯,径直绕道而行,这让本来身上阵阵发麻的闵若兮大奇。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问道。

“你忘了我这沿途一直在彩摘一些草药和果子么”秦风轻笑道:“什么事情都是有备无患,充分准备了,便能在某个时刻发挥异想不到的作用,先前我布下的那些陷阱,都是为了吸引这些蜂子,而我们身上,自然有这蜂子极为讨厌的味道,他们才会避而远之,不过现在邓朴身上,说不定就沾满了这些蜂子最喜欢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可十分记仇,邓朴与他们,现在只怕有一场恶战。”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们身上有什么味道”闵若兮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一股股酸爽,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是我们也能闻到就不稀奇了。”秦风从怀里拔出一把草,用力一拧,几滴汁液流了出来,浸染在闵若兮的衣袖之上,顷刻之间便再无影踪。

“我在落英山脉一呆便是六年,可不是白呆的,有仗打的时候便打仗,没仗打的时候,便陪着舒疯子满山乱窜,那家伙,对这些玩意儿特别在行,我跟着他,自然也学了不少。”秦风笑道:“艺多不压身啊。”

第五十章:跟我走吧

一条小溪前,秦风停了下来,将闵若兮轻轻的放在一块岩石上坐好,他不得不停下来,体内的内息翻腾不已,喷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通红。

“你怎么啦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看到秦风的异状,闵若兮有些担心地问道。

卟嗵一声,秦风跳进了面前的一个水潭里,“我练的功法有些问题。”他简单地答道:“这些天来,有些用力过度了,该死的,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我看见你一路之上都在吃药,那是什么”

“治病的药,也是要命的药。”秦风苦笑着看着身处的这个小水潭尽然在顷刻之间冒起了热气,舒畅说自己会被自己烧死,还真是没有说错。而闵若兮看到如此异状,也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功法,如此霸道难道不应当是阴阳相济,水火互调么你,你的功法路子,怎么尽往阳刚一路上走。”

“开始练的时候小,不懂事。待发现了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停都无法停下来。”秦风湿漉漉地从水潭里爬了起来,身上水汽一阵阵的蒸腾,把他整个人都包住了,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瞧,是不是很方便,自带烘干。”

听着秦风自嘲的话,闵若兮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自然明白,这样的功法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不笑难道哭吗要是哭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我立马就号淘去了,过一天算一天呗。”秦风微笑着道。

闵若兮点点头,“等我们过了这个坎,回到了京城,我来给你想办法,京城之中,有天下名医,也有武道宗师,更有无数的天材异宝,珍异药材,大家一齐来,应当能想出办法。”

“那就多谢殿下了。”秦风笑道,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期待,如果是大夫,那这天下,能比得上舒畅的只怕不多,宗师吗左帅不是吗可他也束手无策。

“我们走吧”他走到闵若兮身边,一弯腰,将她扛了起来。

“你,还行吗我现在勉力能走了。”闵若兮道。

“现在咱们可得抢速度,就殿下你现在那速度,还不如我在地上趴着快呢”秦风一笑,挺直身子,刚一转身,整个人却都僵住了。他背上的闵若兮在这一刻,整个身子也一下子绷得紧了。

小溪的下游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正缓缓地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轻轻地在脸上揉搓着。

邓朴

秦风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九级高手的能力,他没有撑到天黑,对方便已经追上了他。

邓朴直起腰来,隔着十几丈的距离,看着秦风,半晌,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赞了一声:“了不起。”

看到邓朴的脸,纵然是现在身处险境,闵若兮还在在呆了一瞬之后,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邓朴的脸肿得像个大馒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张脸上还起着大大小小的红包,即便是那双捧水的手,也能看到一个个小红包。

“多谢夸奖,可是还是没有跑脱。”秦风放下了闵若兮,反手握紧了插在地上的铁刀。

邓朴似乎没有看到秦风的手握在刀上,又蹲了下来,捧起清水,不断地泼在自己的脸上,好像那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一般。“我很少赞人的,能在我手下逃这么久,而且还把我搞得这么狼狈的人,这个世上其实不多。”

“你受伤了,而且还很重。”秦风突然道。

邓朴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有机会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受伤了,伤得也不轻,被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搏命伤了一下,关键是后来又碰到了左立行的拦截,那才是我重伤的原因。”

“左帅没有死”秦风大喜。

“死了,现在死得很透彻。”邓朴毫不迟疑地道。

“你杀得了左帅”秦风冷然道。

“我是杀不了,但我有帮手,那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与李帅一战,一只脚就已经踏进阎王殿了。”邓朴淡淡地道,心中想起束辉,心中却是一凛,这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他是谁,来自那里,有什么目的,现在自己一无所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无法掌控局势,心中总是有不踏实的感觉。

秦风心中一阵伤感,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像邓朴这种人,是不屑于说谎的。终于知道了左帅的确切消息,不过却是噩耗。

“郭九龄他们也死了吗”

“那些卫士们都死了,郭九龄死了没,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空去杀他,一个使用了那样邪门功夫的家伙,恐怕也活不长吧”邓朴哼了一声。看着气息渐渐提升起来秦风,摇了摇头:“你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吗”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风横刀胸前,铁刀之上,一道红光流转,慢慢地,手里的铁刀都似乎变红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真的不行更何况,你现在前所未有的虚弱,如果平常时节,自然是没有必要,但今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你练的功法倒是有趣。”邓朴扫了一眼秦风,“不过你的身体也似乎出了大问题吧,现在还要跟我动手,是自己找死吗”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对方,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是继续攀升着。

邓朴没有理会秦风,而是转头看着一边的闵若兮:“昭华殿下,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有什么可以谈的”看着邓朴,闵若兮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数万大楚边军,一朝尽死于尔等之手,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有的,有的”邓朴摇头道:“公主殿下,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不是吗秦楚两国,这些年来打来打去,死得可不仅仅是你们的人,便是你眼前这位秦风秦校尉,就杀了多少秦人,这些帐真要算起来,算得清吗秦楚两国之征战,求得不过是一个生存空间,并不是生死相搏,我想以殿下的聪慧,当知道,我们两国之间,还是有着许多共同利益的。”

闵若兮冷笑:“共同利益既有共同利益,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入侵我安阳郡”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今天我大秦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大旱,国内很多人活不下去了,我们穷,这你们知道,国内无法解决,便只能抢了。我们并没有占领安阳郡的打算,和以前一样,也只不过是抢一把就走而已。”邓朴叹了口气:“要是家里富,谁愿意当强盗呢”

“说来说去,反而是你们有理了。”闵若兮冷笑。“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死追着我不放”

“想要抓住公主殿下,正是因为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我们需要谈判,需要筹码。公主殿下便是筹码了。有了公主殿下,我相信停战的谈判会更容易一些,而且,我们还有一些别的想法。”邓朴微笑道:“公主殿下才貌双全,而我大秦的太子殿下也是风华正茂,接公主殿下去雍都,如果二位能相处得来的话,对我们两国而言,岂不是一好变两好,友益永固,在对抗齐国的狼子野心之上,更能齐心合力”

听到邓朴的话,闵若兮顿时面红而赤,怒斥道:“做梦。”

邓朴微笑道:“是不是做梦我不知道,只不过将公主带回雍都,其它的事情,就不用我考虑了。公主殿下,我们真没有恶意,犯不着打生打死,便是这位秦校尉,我也是非常赞赏的,秦校尉,如果有意投奔我大秦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边军必然能给你将军一职。可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殿下,您觉得,凭着这位秦校尉就能挡住我吗徒添一条性命而已。”

闵若兮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秦风:“你说得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邓朴点头,“殿下也应当听过我的名子,我邓朴说话,要么不说,说了,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好,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了秦风。任由他自行离去。”闵若兮断然道。

“绝对不行,他在骗你。”秦风厉声道:“殿下,还记得先前的那个陷阱吗那几个黑衣人,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他们用得的是强弩,如果射到陷坑里去,当时你就死了。”

“黑衣人”邓朴悚然而惊。“束辉”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秦风冷笑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受伤太重,中毒太深,根本已经不能一战了,所以才想骗了我们跟你去。”

邓朴咽了一口唾沫,心思却似乎飞到了他处,半晌才道:“不是。”

第五十一章:铤而走险

就是现在

秦风左脚重重地踏在地上,人还没有动,靴子的头部却突然射出两枚极细的飞针,无声无息,人随针后,一声怒吼,手中铁刀搂头便是一刀劈下。没办法,对方的境界实在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哪怕对方身受重伤,他也完全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这一次,却是将压厢底儿的本领全都使了出来,飞针暗算,当头一刀,以怒吼之声掩盖飞针破空之声,秦风很清楚,如果一击无功,只怕接下来自己就是被吊打的份儿了。

邓仆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这让秦风心头涌起了一丝希望,刀带着风声狠厉的劈下,电光火石之间,邓朴突然抬起了手,叮叮两声极细微的轻响,两枚飞针便无影无踪,跟着侧身一拳,恰好击打在刀身侧面,秦风立时便像一个陀螺一般旋转着飞了回去,落地一个踉跄,胸腹之间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险些儿便要呕吐出来,对手这一拳,将他聚集在一起的内息,瞬间便击打得乱七八糟。

脸色唰地变得潮红一片,秦风以刀拄地,心下大骇,原来自己当真不是对手一合之敌。

邓朴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人:“那些黑衣人不是我的部下,更不是我们大秦的人。所以现在,你们更要跟着我走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秦风眼中涌起狠厉之色,强压下身体内强烈的不适,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刀。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刚刚你已经试过了。”邓朴摇头道。

“我敢打赌,你也不好受。”秦风嗬嗬的笑了起来。

邓朴的确不好受,秦风的内息太过于古怪,每一次交击,都会有丝丝缕缕的如同烧红了的针尖一般的内息窜进自己体内四处游走,如果平时倒也罢了,自己瞬间便能将其摧毁,但现在,自己重伤之余,处理起来倒颇有些麻烦,更重要的是,秦风刚刚透露的信息让他警觉,束辉和他的那些黑衣部下的目的,只怕就是想要了昭华公主的命。

想通了这一点,邓朴立刻豁然开郎,昭华公主死了,最悲伤的肯定是楚国,可最难受的肯定是大秦,因为楚人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两国之间必然会因此而爆发出一场倾国之战。姑且不论最后谁胜谁负,可以肯定的是,胜利者绝对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渔翁,正在一侧窥伺着两国之间的战事。

束辉就是这个渔夫派出来的前哨兵。那么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大齐,这个需要楚秦越三家合力方能抵挡得住的庞然大物,已经出手了。

“我说过,我们不想要昭华殿下的命,我们只是想请他去做客,但是,却有人想要她的命,对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挑起楚秦之间的大战。秦风,你只要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如果秦楚当真打了起来,受益最大的会是谁”邓朴反问道。

“齐国”昭华公主脱口而出。

“不错,就是齐国。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人就应当来自齐国,秦风,我们想要的是活着的公主,而他们,需要的却是死的,我想你能分得出轻重吧,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身受重伤,所以不想与你动手,你的身手不错,我要杀了你,以现在的身体,只怕又要伤上加伤,而这个时候,如果齐人来了,那可就是为他人作嫁衣了。我还要留着这点力量去对付齐人,保护公主不受到伤害,也是我的职责。”

秦风盯着邓朴,能感受得到,对方说这番话的诚意,但秦风却并不想选这一条路。如果单纯只是邓朴追来,自己的确是有死无生,但既然有第三方加入,自己反而有了游走的空间。

“秦风,现在怎么办”闵若兮盯着秦风,这一路之上,她已经习惯性的将对方当成了主心骨。“他说得或者不错,先保全了性命,再来说其它。”

秦风看着邓朴,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退回到了闵若兮的身边。突然一笑,“公主殿下,我秦风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呢。”一伸手,将闵若兮揽在了怀里,闵若兮猝不及防之下,不由闹了一个大红脸,虽然这一路之上,两人已经够亲密的了,但那是只有两个的时候,现在,可还有一个大活人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脖子上突然一阵冰凉,秦风的铁刀居然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闵若兮惊呆了。

秦风却不理会她,看着邓朴道:“邓将军,既然你如此在乎殿下的性命,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我杀了公主殿下一个人逃。”

邓朴盯着秦风半晌,“你以为这样我就信了么”

“信不信在你,你可以选择赌一下。”秦风微笑道:“公主说不定愿意去你们秦国,但我秦风是怎么也不会去的,这些年来,我杀了你们多少秦国边军啊不说别的,光是卞氏一门,我就宰了七八个,跟你去了秦国,公主自然会平安,我秦风却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秦风,我邓朴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向你寻仇。”邓朴沉声道。“我的保证还是有效的。”

“谁的保证也不见得有效,就是李挚的保证我也不会相信。”秦风大笑起来,“明面上不杀,暗地里阴谋诡计谁架得住杀了人让谁也说不出话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所以,我只相信自己。现在我们要走了,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砍了殿下的脑袋,到时候,你就带着殿下的尸体回去交差吧。我想秦国皇帝一定会气得发疯,你们邓氏会不会因此受牵连那可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了。”

邓朴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秦风挟着闵若兮,大刀紧紧地逼在对方的颈上,慢慢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树林之中,这才一个转身,将闵若兮横抱在怀里,发狂一般飞奔。

邓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真得站在哪里一动也没有动,似乎他正在考量,秦风刚刚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换作另外一个楚国将领说这番话,邓朴还真不会相信,但秦风就不一样了,对于这位楚国敢死营的校尉,他是相当清楚的,无牵无挂,赤条条来去一人,所带领的敢死营全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棍,而能镇服这样一群人,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只怕也就很清楚了,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为了自己铤而走险,邓朴当真是不敢保证。

“你刚刚说得是真得么”被秦风扛在肩上狂奔,闵若兮很认真地问道。

“假的”秦风轻笑道:“骗他的,他要是还动手,我就只能投降了。行险搏一搏,没想到他是真得在乎你的性命。”

“那齐国人怎么对付”

“再难对付也比他好对付。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我就不信齐国人也派出了一个九级高手过来找我们的麻烦。”秦风道。

“这可说不定。”闵若兮道:“齐国的厉害人物,可比我们多得太多了。”

秦风猛地刹车,毫无预兆地带着闵若兮原地一个侧翻,在地上连滚几圈,闵若兮惊叫声中,耳边却传来了弩箭的不绝于耳之声。一直翻动到一颗大树之后,秦风这才一跃而起,拖刀将闵若兮挡在了身后,前方,十数名黑衣人呈半圆性包围了上来。

第五十二章:反转

“你受伤了”背靠着大树的闵若兮惊呼起来,秦风的左手臂上,一枚弩箭洞穿而过,鲜血正从另一头穿出的箭头之上汇聚成滴,啪啪落下。

秦风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前方的黑衣人,寒声道:“齐国人”

黑衣人的身后,束辉从一株大树之后闪身而出,脸上带着笑容:“你猜呢你猜错了我不会说,你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

“堂堂天下第一大国,竟然做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秦风狠盯着对方,“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你们的朝廷会做如何解释”

束辉大笑起来,“这你可错了,第一,谁说我们是齐国人你拿什么证明第二,就算我们是,你们怎么将消息传出去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风不再说话,先前跟邓朴还有得谈,这个时候,他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人,要的就是他们死。心中突然涌起丝丝的后悔,早知道是现在这样,还不如投降邓朴算了。自以为能挣得一线生机,不过是从虎穴跳到狼坑罢了,而且还是一群狼,更难对付。

“射死他们”束辉也不在多话,一挥手,径自道。

十几把弩机扬起,秦风眼瞳收缩,横刀于前,心头却是一片惨然:“殿下,是我错了。”

“便一齐死了,也没什么打紧。我大楚朝廷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挑起两国大战,让心怀叵测之辈占那渔翁之利。”身后传来了闵若兮的声音,秦风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腰带,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了秦风的身侧。

秦风苦笑,即便不会立时暴发大战,但秦楚两国的关系必然会因此而急剧恶化,双方交流的渠道也会因此而堵塞,这,同样是给了齐国人上下齐手的机会。这些年,齐人在楚国朝堂之上培养代言人,收买官员,并不是什么特别秘密的事情。朝堂之上,联齐的声音虽然弱,但依然存在并顽固地坚持着。

不过能与美丽,雍容,华贵的公主死在一起,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估计自己即便过了这一关,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一段时间连续的战斗,逃亡,内息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什么时候暴发,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耳边响起弩机发射的声音,秦风暴喝一声,挥刀便向前冲去。

卟卟数声,那是弩箭入肉的声音,此时的秦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面前的敌人身上,迎着弩箭,挥刀。

叮当之声响起,惨嚎之声亦同时响起,秦风一头撞入到了黑衣人群中,铁刀展开,将他们尽数笼在其间,即便是死,也要多找几个垫背的。

束辉冷眼看着拼命的秦风,自己却一步一步走向无力靠在大树之上的闵若兮。“公主,我来送你上路吧。真是可惜,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是被我亲手终结生命,可叹,可憾。”

闵若兮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束辉,慢慢地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一小点点的内息,刚刚泛起一点波澜,便又成了死水一潭。看了一眼前方的秦风,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围住,那些人的功力,看起来亦不是一般水准,秦风身上不时会出现一道道伤口,外套早已被削得支离破碎。

真是到了绝境了。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握剑的手,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对面那人脸上讨厌的笑容。

微风飒然,身前突然多了一人,闵若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宽大的背影,以及那因为不断咳嗽而不时弯腰的背影。

竟然是邓朴。这一刻,闵若兮完全是呆住了。

束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邓朴没有看他,眼光却注视着正在拼杀的秦风,秦风每挨一刀,便会有一个黑衣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些伤看似有些骇人,却没有一道伤口是要命的。

“功力霸道,厮杀功夫却是典型的战场作派,难怪这些年我们边军那些优秀的儿郎一个个栽倒在他手里,不冤,不冤。”邓朴摇着头,叹息道。

又一个黑衣人倒下,秦风的身子倒退而回,与束辉,邓朴三人呈一个三角形站定,身上尽是鲜血,铁刀昂起,刀尖之上,最后一道鲜血正化作袅袅青烟蒸腾而起。看着邓朴身后的闵若兮,秦风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以邓朴的功力,一伸手便能要了闵若兮的命。

“邓朴,这你是找死么我可是一直没有想杀你。”束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是杀我,是因为你还想利用我,再者,我难道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么”邓朴咳嗽着,腰佝偻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现在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替自己的生命考虑一下,先前我不杀你,是因为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替你自己担心么”

束辉看着邓朴,大笑起来,“嗯,你说得不错,哪怕你现在是一只病老虎,但发起威来,我的确还是有危险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单打独斗,我有帮手,你有吗”他突然撮唇长啸,啸声尖厉,直刺耳膜,片刻之后,密林深处,数声回应响起,啸声连绵不绝,正在迅速向着这里接近。

邓朴脸色微变,来的这几人,可比眼前这些黑衣人要厉害多了。

咳嗽声愈发的大了起来,邓朴脸上的肌肉似乎挤到了一起,如同吃了黄莲一般,转头看着秦风:“秦风,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着殿下跑路”

秦风与闵若兮都是一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眨眼之间,这家伙就成了自己的帮手。

“我说过,我们大秦不希望昭华殿下死了,既然如此,现在我只好替你们当一回盾牌,逃了的公主,总比死了的公主强,昭华殿下,如果你能活着回到楚国,别忘了我今日的人情。”

“我会的。”闵若兮点了点头。

秦风大步走了过去,将闵若兮扛在了肩上,转头看着邓朴:“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邓朴大笑起来,“好,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如果你能活很长时间的话,我会向你讨还这个人情的。还有秦风,我先前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如果你在楚国混不下去了,可以来秦国找我,我能给你一个将军,让你独率一军。”

“这个就不用了。秦风回国之后,自然会得到大用。”闵若兮截断了邓朴的话。

“那可不见得。”邓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闵若兮。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么”被忽视的束辉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邓朴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帮手也不多了,我想,你一定会要他们先来帮你对付我,否则,你就是一个死字,至于他们能不能跑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们走。”秦风不再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邓朴,转身大步便跑,束辉,果然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只是眼中的愤怒之色,却是又浓了几份。

第五十三章:大楚左相

上京,楚国都城。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若是往年此时,自然是携家带子,呼朋唤友,穿越熙熙攘攘的闹市,于竹林掩映之间缓行,聆悦耳鸟语,吸自然清香。辗转于烟雨湖畔,相思渡口,雾掩思竹,轻吟桃花,作两篇文章,吟几首好诗,才子佳人,眉目传情,金童玉女,追逐嬉戏,满满都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边关之上的铁马金戈,流血搏杀,离这里似乎太远,京城之地,天下脚下,自然享受着这太平盛世所带来的悠闲人生,他们无法想象那些发生在远方的残酷。

但今年,一切都变了样,花依旧艳,柳依然绿,人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十数万秦军汹涌进入安阳郡,随着安阳郡的告急文书飞马进入京城,整座城市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又要打一场倾国之战了吗老一辈的人,尚记得在那些年里全民皆兵为国运一搏的惨痛回忆,数十年过去了,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又被翻了出来,回忆让现实失色。一旦爆发大战,所有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便如同烟云一般飘渺无依,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六万大军全军覆灭,统兵将帅无一生还,上百年来,楚人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惨痛失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京东城的那巍峨辉煌的皇宫,那里,有决定着大楚命运的人。

杨一和走在皇城的御道之上,哪怕是国家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朝中现在乱成一团,他依然昂首挺胸,背负着双手,气宇轩昂的走着,作为大楚的左相,皇帝之下的第一人,他必须保持着这份气度,给下面的人满满都是成竹在胸的感觉。

不过是边疆一场败仗而已在早上的诸臣会议之时,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塌不了天去。但表面上的轻松能欺骗别人,却无法让他释去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一场败仗来得太过于蹊跷了。

西部边军的这一次出征计划的改变,整个决策都起源于兵部那个鼹鼠被挖出来,二皇子主导了这一次的所有行动,从抓住鼹鼠,到审出结果,制定计划,直到最后一刻,他这位负责国家运转的左相才被告知,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的秘密性和可靠性,以及极高的成功性,他才支持了这一行动。

但现在的结果,却与希翼的完全相反。似乎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秦人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楚人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了。

可真是这样么杨一和百思不得其解,以一位高居楚国兵部员外郎被查获的代价来换取歼灭西部边军,从短期来看,的确是秦国大赢,但从长期来看,却是难以定论了,特别是秦人在歼灭了西部边军,楚国西部门户大开的时候,他们却滞留在安阳郡,似乎仅仅满足于抢掠安阳郡而没有其它的什么要求,连安阳城都没有动,就更让人迷惑了。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却又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颓态。现在看起来,秦人并无大打一场的打算,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比起边疆的大败,朝中的纷乱,则更是让他不安。

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争,在边疆大败之后更是达到了了些什么,陛下竟然大发脾气,连平时最钟爱的茶杯也砸了。”

杨一和微微一惊,安如海是内卫大统领,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必禀报直接面见皇帝的大臣,在皇帝的信任排行榜上,稳稳的要居于自己之前,这个掌控着内卫,控制着京城安全的大统领,究竟说了一些什么竟然让皇帝如此生气

他微微倾了倾身子,靠向秦一,不动声色之间一张银票已是塞到了秦一手中:“公公可听得一二”

秦一极自然的将银票收起,手一缩,银票已经自手中消失,倒似乎这个动作,他练习了千百遍一般,当然,身为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这样的动作,几乎每天都要来几遍的,不过来自眼前这位左相的就少了。眼前这位,也根本不必巴结自己。

收了银票,秦一脸上多了一些笑容,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跟二位皇子有关。”

杨一和心里咯噔了一下。跟二位皇子有关的事情,必然便是眼前的这场大败仗,作为他来讲,情愿这场败仗是左立行的指挥出了问题,也不愿意是其它原因。特别是这二位这里出了问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是会要人命的。

“多谢公公。”

“不敢。杨相可要小心一些了。”秦一垂着头,退到了房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杨一和的面前,正是内卫大统领安如海,看到杨一和,他点了点头,“杨相,陛下召你进去。”

第五十四章:愤怒的大楚皇帝

屋子里虽然熏着香,但却依然掩盖不了那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道,大楚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正大口地喘着气。平时在朝堂之上精心装扮,穿上威严的皇帝盛装,还不大看得出来皇帝的病态,实际上除了少数几人,在朝堂之上,敢于直视这位皇帝的也没有几个人。但此时杨一和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掉了大半,脸色苍白,郏骨深陷,骨瘦如柴的病如膏肓的老人。

“陛下。”站在床榻之前,深深的弯下腰去。

“自己坐吧,一和。”大楚皇帝摆了摆手,指了指床榻跟前的锦凳。

杨一和依言坐下,看着皇帝,轻声道:“陛下,边疆不过一场败仗而已,动摇不了我们大楚的根本,了不起最多回到十年前的状态,秦人也没有大打一场的意思,他们也很清楚,与我们大规模交战,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我们的国力比他们强出太多了。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这些小事,臣下等就能处理好。”

大楚皇帝半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回答杨一和的话,杨一和说完这几句,也沉默不语,两人是几十年的君臣,对于双方的脾性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国今年遭了大旱,国内民生凋蔽,所以不得不打这一仗,而他们进安阳郡只抢掠而不攻城,自然是向朕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一点,朕明白得很。”半晌,大楚皇帝才缓缓地道:“一和,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这场败仗而大动肝火吗”

杨一和依旧沉默不语,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是最好的态度。

“这一仗,输得蹊跷啊。”大楚皇帝眼中闪过丝丝愤怒的光芒,“左立行是什么人,朕清楚,你也清楚,就算他是一员庸将,就算他指挥失当,六万精锐的边军,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更何况,左立行是我大楚数一数二的名将,本身亦有着大宗师的修为,能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将他的性命都留下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早有准备,对我们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这才会算清楚了所有的环节,根本没有给左立行一点点可乘的机会啊。嘿嘿,为了杀左立行,李挚竟然亲自动手,不惜负出身受重伤的代价。一和,你说这奇不奇怪”

“此事,的确有奇怪之处。”杨一和不得不表态了。

“有人等不及了啊有人要提前动手了啊”大楚皇帝用力的捶着床沿,愤怒让他的声音嘶哑起来,又急促的喘起气来。杨一和赶紧站起身来,走到皇帝身后,轻轻的替皇帝抚着脊背。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相对于您的身体而言,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您不倒,大楚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待皇帝慢慢地平静下来,杨一和这才轻声相劝。

皇帝苦笑了一声,将身体重新靠到了身后的垫枕之上,看着杨一和:“一和,一晃眼间,便是三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当年你我君臣少年之时的事情吗鲜衣怒马,年少轻狂,追逐嬉戏,为了我的少不更事,你当年可是背了不少的黑锅,被先皇打了不少的板子。”

杨一和微笑道:“为主分忧,本来就是臣子的本份。”

“转眼你我都已白发苍苍,看看现在的我,堂堂一代宗师,竟也挡不住病魔的侵袭,竟然只能躺在床榻之上等死。如果不是我现在这般模样,那些鬼魅之徒,怎敢如此肆意妄为。”皇帝的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陛下,此事只是有疑点,不能妄下结论。眼下,还是先处理西疆之事,将善后做好,再说其它吧”杨一和轻声道:“秦国的使者已经在往上京的途中了。”

皇帝嘿了一声,斜眼看着杨一和,“我听说,这些天你只是在忙着善后,根本就没有去查一查这背后的事情是你忽略了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查。”

杨一和沉默片刻:“陛下,一动不如一静,眼下大楚朝,再也禁不起大的变故了。所以,臣不是忽略了,而是不愿意查。臣愿意相信,这是左立行指挥不当,中了敌人计谋才导致的一场大败。臣在朝堂之上也是这般说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凡事求稳,不肯冒险。”

“陛下,眼下大楚新败,不能冒险。此事不查则已,一旦动手去查,说不定就会查出天大的漏子,那时候,陛下如何自处,朝廷如何平天下悠悠之口”杨一和神色平静,看着皇帝,侃侃而谈。

“我已经让安如海去查了,拿了我的金牌,任何人都可以查。”皇帝的神色亦很平静。

杨一和脸色大变,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此事,只能缓缓图之,决不可冒进,时日一长,终是有解决的办法。”

“看来你也想到了,如果出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朕的儿子身上。所以你不愿意去查。”皇帝仰望着帐顶,“如果我身体不像现在这般,自然便如你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如一静,缓缓图之,但我等不了啦。我要在死之前,剜了这颗毒瘤。这等脓疮长在大楚的身上,不平之,朕不甘心。”

“陛下,臣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杨一和仰起头来,大声道:“如果仓促查之,说不定便会坠入别人算计之中。”

“你也想到这一点了”皇帝冷笑起来,“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要去查一查,查个水落石出。一和,朕虽然老了,成了一头病老虎,但病了的老虎也是老虎,谁做出的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朕不将他千刀万剐,如何能让大楚万千百姓服膺”

“陛下”杨一和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此必在上京引起人心动荡,一个不好,就会引发内乱,太子监国已久,已是自成体系,二皇子英才过人,麾下聚集了无数跟随者,两方势力,几乎棋鼓相当,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快刀斩乱麻啊”

“如果在我死之前,没有办好这件事,那才会给大楚留下无穷的遗害。”大楚皇帝冷冷地道:“所以,我要在死之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只要我们认真去做。一和,你对此事既然如此抵触,那就不用管了,只需去管理好朝政就好了,善后之事,亦是重中之重,与秦人谈判,也只有你这样的老将出马,才会在我们大败之后,不致于再失了体面。”

“臣明白了。”杨一和知道皇帝决心已定,只能无奈的点头。

皇帝长叹了一声,又是久久的沉默了下来,“听说你的儿子这一次重伤而归,你还雷霆大怒,准备去找那个伤了他的军官算帐,现在想起来,这次意外,倒是救了你儿子一命,不然,你儿子只怕也回不来了。可怜朕那女儿,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如何,实是让朕牵挂啊”

“内卫还没有查出公主的下落吗”杨一和惊问道。

“没有,内卫找了秦人,秦人不承认公主落在了他们手中,如果她还活着,秦人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拿着她来当筹码,现在他们不承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逃走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第二个就是她已经死了。秦人不敢承认。”

“公主聪慧过人,又武功高强,左立行就算大败,必然也会作出妥善的安排,陛下不用担心,也许过不了几天,公主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杨一和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皇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和,朕累了,你下去吧。按朕所说的办,安如海会通报你他的调查情况,但你不许过问此事。”

“臣知道了。”

第五十五章:两个耳光

心事重重的杨一和走出了皇宫,神思有些恍惚。阳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每走一步,脚步都会踏在自己的影子之上,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上京要不太平了他在心里哀叹一声。

作为国家的首相,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持这个国家的稳定,只有稳定,才有发展,多年的辅相生涯,让他对这一点有着极深的认识。而稳定,首先便要来自于最高层面。这几十年来,虽然朝堂之上不时会爆发亲齐还是抗齐之争,但在皇帝的领导之下,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清醒的认识到,要想楚国长治久安,联秦越抗齐是必然的选择。越国与楚国没有交界,他们对于齐国的侵吞野心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所以一直交好大楚,秦楚虽然年年都有交锋,但都局限在边境之上的小规模战争,双方的统治者也极力的将战争限制在局部,打而不破,时打时和。

而这些年自己担任大楚的左相,也没有辜负皇帝这位少时的玩伴对自己的期望,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力蒸蒸日上,国力早已凌驾与秦越之上,成为齐国之后第二大国。

但眼下的一切,却极有可能被这一场意外的战争打断了。如果仅仅是一场战争的失败并算不了什么,一位大宗师的死亡也算不了什么,大宗师是国家的终极武力但并不是决定性力量,但隐藏在这场战争之后的,两位王子对于储位的争夺才是最让人忧心的。

内乱,向来比外患更恐怖,更何况,这一次的内患是掌握着极大势力的两位皇子之间不死不休的一场决斗,杨一和不知道,当尘埃落定之时,楚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那一位获胜,可以想见,最终受损的都会是国家本身。

就杨一和而言,他愿意镇之以静,这场阴谋的挑起者,无外乎就是想要挑起大规模的内乱来借机肃清自己的敌人,目的显而易见。依杨一和的性子,按兵不动似乎是最佳的选择,但皇帝老了,病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而这种血腥的挑起战斗的方式,很显然也激怒了皇帝。

正如皇帝所说,即便是病了的老虎,那也是一只老虎啊,他当年可是堂堂一代武学宗师,在战场之上纵横捭阖,东征西讨,硬生生地将当年危机四伏的楚国稳定了下来。这一次阴谋的发起者,显然是触动了他的逆鳞。原本也想平稳过渡的皇帝,看起来是要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肃清了。

对杨一和来说,他其实更倾向于太子殿下顺利继位,太子殿下或者进取心不足,但守成却是绰绰有余的,二王子的确英武不凡,天姿过人,但比起皇帝来,还是差得太远,这样一个才具无法与皇帝相比,却又雄心勃勃想要做出比皇帝更加耀眼的功绩来的人,是极有可能将楚国带进万劫不复的。

楚国必须要清楚地明确自己的定位,虽然现在楚国国力仅次于齐国,但历来老二是最不好当的,老大警惕你,时时要收拾敲打你一下,后面的也以你为目标,不时会来小打小闹一番。再者,这个仅次于齐国也是相对而言,其实就现在天下而言,楚,秦,越三国加起来,才勉强能与齐国抗衡而已。

满肚子的愁绪,一脸的惆怅回到自己的左相府第,皇帝已经发话了,不许自己插手,就怕安如海借题发挥,大兴牢狱啊。好在安如海跟自己一样,并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希望他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现在的态度,不要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有所改变。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所有的矛头,似乎都在指向太子殿下。二王子当庭发难,只差指都会鼻子大骂太子殿下卖国了。

这一次损失的是二王子的铁杆支持者,最大的一股军方势力,战斗力强横的整整六万边军啊杨一和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太子那样一个温和敦厚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自己敢保证吗不敢陛下只是在捱日子,二皇子咄咄逼人,逼宫之势汹涌,在朝中已占上风。即便太子不为,他的麾下,那些谋士会不会因此而动了歪心思又怎么说得定呢

回到自己的书房,杨一和仍然有些神不守舍。要不要站队是一个问题,站错了队便更是大问题。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的人。所以不站队更稳妥,即便将来新皇继位,也会需要自己替他稳定一段时间的局面,然后让自己光荣体面的退休,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年纪也不轻了,到时候只要知进退,懂规纪,新皇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豁然开朗起来,是啊,凭自己的资历和功绩,凭什么要站队

“父亲”房门笃笃的敲响,杨致那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对于这个儿子,杨一和本来是挺骄傲的,自己文官出身,但这个儿子却在武道之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如果他将来能够成为九级以上的大高手,那在大楚,绝对可以独挡一面。但是这这一次出去的历练,让他大失所望,特别是在自己详细讯问了护送他回来的人之后,更是极为光火。

驴子拉屎外面光啊儒雅的杨一和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一个极为不雅的评语。平素自己公务繁忙,只看到了儿子光鲜的一面,却忽略了他最本质的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儿子关在家里禁足,搬了几乎一屋子的书,让他必须一一读完并在每读完一本之后,给自己写下心得收获。

只顾着让他去习练武道,却忽略了让他读书养涵,这可是个大大的失误。

“什么事情”他板起了面孔。

“二王子派了人来,求见父亲。”杨致小心翼翼地道。

“不见”杨一和断然道。

“啊”杨致有些惊讶。

“我的话没有听清吗不单是二王子的人不见,太子殿下如果派人来了,也是同样不见。”杨一和喝道。

“是,父亲,我知道了。”杨致吓得赶紧低下头,这段时间,父亲是轻则喝骂,重则体罚,让他实实在在体会到了父亲的厉害。

看着杨致还不走,杨一和沉下脸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杨致犹豫了一下,“父亲,听说那个敢死营现在还在安阳城,居然毫发未伤”

啪的一声脆响,杨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杨致头昏眼花,脑袋发蒙。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杨一和问道。

杨致很是有些委屈地摇摇头。

“这一段时间让你读书,看来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你心中还在怀恨敢死营,还在痛恨秦风是吗”杨一和冷冷地问道。

“父亲当时不也说要替我出气吗”杨致不服气的反问道:“那秦风让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丑,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我当时说要收拾那个秦风,替你出气,是因为你祖母和母亲都在场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杨一和冷笑道:“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人家留了你一条命下来,便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你以为凭着你,斩了人家的军旗,还能活着回来”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为私而言,我心中实是不高兴的,但为公,这个敢死营这些年来,为国为军,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就算这一次,左立行命令他们身为诱饵出行,你知道诱饵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送死的意思,但他们也毫不犹豫,立即起行,这才是楚国的军人。只是这一次,他们能侥幸逃脱,当真是命数所定啊。杨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出,你,早就死了,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秦风呢”

杨致愤愤地低下头。

“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出京,返回万剑宗去,跟着你师傅再多学几年吧,这一次出去,想来你也见识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再踏出万剑宗宗门一步。”杨一和冷冷地道。

“父亲,眼下京中正是多事之秋,儿子要留在京中为父亲分忧。”杨致一听便慌了,又将自己赶出京城关到万剑宗里去,可不会将人憋坏么

“糊涂”杨一和反手再一巴掌,将杨致另一边脸也变得通红:“京城之事,也是你能插手的,我就是怕你呆在京城给人利用,以你这性子,被人卖了,只怕还得帮人数钱。滚回去,等一切事了,我让你回来,你才能回来。听清楚了吗”

第五十六章:被撕掉的那一页

安如海透过铁门之上的小窗看着天字第一号牢房里的犯人。

屋子不大,深藏于天下,阳光那是一丝儿也见不到的,唯一的亮光,便是来自于小桌之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终日不灭,关在其中的人,不辩日夜,不知时光。一个人蜷缩在屋角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犹如僵尸一般。

伸手召了召,一直恭候在一边的狱丞赶紧小跑过来,从腰上取下钥匙,插进锁孔。

“这天字一号牢房的钥匙由你亲自保管”安如海问道。

“是,统领。这天字一号房自从小人上任之后,就一直没有动用过,这回还是第一次启用呢”狱丞陪笑道。

“是吗”安如海嘿嘿一笑,“以后这间牢房不会闲着了,会很忙,很忙。”

狱丞一愕,安如海笑容却敛去了,猛地伸手握住门栓,哗啦一声,将门拉了开来,一步跨了进去,又砰的一声将门关紧。

门开的声音惊醒了屋角蜷宿睡着的囚犯,他猛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安如海魁梧的身影,一下子跳了起来,嘶声吼道:“安如海,你们不讲信用,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会放了我的。”

安如海静静地看着对方,当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快马第一时间报回京城的时候,内卫第一时间便控制住了眼前这个人,而那时,这个消息还并没有传开。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人倒是真的并不知道西部边军已经失败的事情。

安如海坐在了小桌旁,伸出小指挑了挑灯花,让油灯显得更明亮了一些,“你配合得真好啊,多亏了你的配合,我们大楚西部边军才会全军覆灭,六万大军,一个也没有回来,连左立行左帅也殃命于落英山脉,刘震,你说,我们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耳边半晌没有传来回音,安如海转过头来,眼前的刘震犹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着,亮晶晶的涎水在嘴角长长的吊挂着,整个人似乎都傻了。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半晌,刘震终于回过魂儿了,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这可是关系到他以及他的家人性命的大事。“这不可能,安统领,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是逗我的,是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安如海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你以为我连夜亲自去把你抓回来,关在天字一号房,是在开玩笑”安如海冷冷地道。

刘震傻傻地看着安如海,突然一跃而起:“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都是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的,安统领,我一直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什么也做不了对不对”

“也许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安如海冷笑道,“我们说起来也算是同行,而且你非常出色,能在我们大楚混到如此高位,实在让人佩服之极啊。”

刘震两腿一软,再一次瘫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有些绝望地看着安如海,喃喃地道:“安统领,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将你的家人统统都关到我哪里去了。”安如海不为所动,而是向着对方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不不不”刘震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尽,“安统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他们就会没事。我按你们所说的都做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看来我们需要再次好好谈谈了。”

一个时辰之后,安如海走了出来,铁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回望屋内,刘震如同没了骨头的一堆烂肉一般在地上抽搐着。现在安如海确信,眼前这个敌方上百年来最成功的间谍,的确没有撒谎,对于后来的事情,是真正的不知情。

这对于安如海来说,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不是从刘震这里出的问题,那问题就在大楚内部了,而据安如海所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去,而且局限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从时间上来判断,能让秦国如此好整以遐地布置这个巨大圈套,那就是从刘震被抓获之时,这个计划便开始了。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

破获这个案子的是郭九龄,而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郭九龄第一时间并不是向自己和皇帝汇报,而是去报告了二王子,随后,这件事情,便完全被二王子闵若英掌控,直到审出口供,制定出了最后的更改左立行军事方案之后,二王子才求见皇帝,呈上了这个方案,而自己,也是在这之后,才知晓了这件事情。

难道说是二王子自己做的这个局这也太荒谬了,左立行是二王子绝对的支持者,也是二王子在军方最大的助力,二王子就是患了失心疯,也绝不会做这件事情。

安如海的脚步在幽深的走廊里传来沉闷的回响声,思路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大人,这刘侍郎究竟犯了什么事前段时间在地字号关了几天,但马上又出去了,这回倒好,直接进天字一号了。”身后传来狱丞有些迷惑的问话,安如海脚步微微一顿,“我记得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见犯人和提审犯人,都是必须要登记在册的是吧”

“是的,安统领好记性。咱们这牢里,关得都是大人物,特别是地字号和天字号,那更是难得启用,但凡用一次,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所以见面或者提审,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必须要登记备查的。”狱丞讨好地道。

“带我去看看这刘震第一次被关进来时的记录。”安如海道。

“是,统领请”

册子很厚,但写上字的却没有几页,正如狱丞所说的那样,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在现在的大楚,极少启用,像刘震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在这两个牢房里呆过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天字号牢房的钥匙在你手里,这地字号呢,总也不是你掌管吧”一边翻看着册子,安如海一边问道。

“天字号牢房就只有三间,而地字号牢房却有十几间,卑职那里管得这许多,更何况,还有哪些普通牢房呢”狱丞笑道:“这地字号牢房,一共有四个人专管。两人一班,十天一轮。统领也知道,咱们这牢房,关得都是官员,最小也是五品官,所以我们在管理上,也是相当严格的。”

“将这两个人叫来见我。”安如海点了点登记册上的签名,刘震进来的时候,恰好便是这两个人在轮值。

“刁庆和胡小四今天正在轮休。”狱丞为难地道,听到安如海嗯了一声,立即接着道:“统领先看着,我马上让人去找他们,刁庆家就在附近,好找,不过胡小四是个单身汉,平时轮休之时,就不好找人了,统领需要等一等。”

“快去找吧,我就在这里等。”安如海微微点了点。

屋内就剩下了安如海一个人,册子就写了短短的两页,全都是郭九龄的提审记录以及二王子闵若英的签名,再无其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二王子不可能,郭九龄现在生死不知,难道是郭九龄

安如海摇摇头,郭九龄这个人,他是极其了解的,如果说他是西秦的间谍,安如海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又翻了一页,看着空白干净的纸张,安如海轻叹了一口气,这件案子,当真麻烦得很。仰起头来,看着开在墙上部的那个小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安如海下意识地轻轻地抚摸着这本册子,看来希望又要落空了。

这间房子,是狱丞的房间,也是唯一一个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刘震自己没有问题,二王子没有问题,郭九龄没有问题,刘震从地字号牢房走出去之后,一举一动便完全在内卫的监控之下,而且是自己亲自布置的人手,更不会有问题,而且那些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监控刘震。问题出在哪里呢

突然,安如海低下头来,眼神古怪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册子,手指也停在了一个地方。这一页的第一行有着微微的内凹,那是在上一页写字的时候印过来的,但仅仅只有这一行而已,下面却没有了,但上一页上,郭九龄与二王子的签名却足足有七八行。

猛地提起了册子,安如海仔细地审视起来。这种细微的痕迹,也只有像他这样九级高手,而且精于此道的人,才会注意到这种极细微的差别。

小心的拆开册子的封线,一点极细小的纸屑从内里掉了出来。

这册子曾被人撕掉了一页。

安如海猛地站了起来,刚刚提审刘震的时候,他漏掉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第五十七章:杀人灭口

风一般的冲回到了天字一号牢房,狱丞不在,没了钥匙,安如海也顾不得其它了,伸手一扭,喀嚓几声,已是将铁门闩生生扭断,直接闯了进来,一把提起仍然瘫在地上的刘震,厉声喝道:“我问你,上一次你被关押的那几天,除了郭九龄,二皇子殿下,还有谁来见过你”

刘震睁开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安如海,“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人。”

“谁,那人是谁”安如海又惊又喜,“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认得啊”刘震摇头道:“不过他穿着的也是你们内卫的制服。”

啪哒一声,安如海松手,将刘震扔回到了床榻之上,看着对方,厉声道:“刘震,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如果还想活着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要有其它的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统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的确不认识那人,那人所问的问题,与郭九龄与二皇子殿下所问的都是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安如海点了点头,原本也不该在他这里有什么期望了。失望地转身,突然又冷笑起来,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再小心翼翼,仍旧还是露出了一点马脚,刘震不认识,但还有其它人,天字一号房里的狱丞,狱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从他们哪里,自己还是照样能找到线索,只要线索存在过。

大踏步走出房门,看到走廊的尽头,狱丞正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狱丞脸上惊慌的表情,安如海的心不由一沉。

“统领,统领不好了,出事了。”狱丞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颤抖。

“冷静些,慢些说,出什么事了”安如海喝道。

“刁庆死了,一家人全都死了。”狱丞脸色苍白,即便再迟钝,他也知道大事不好,安统领刚刚要见这人,这人就死了。

“刁庆死了”安如海脑子里轰的一声,如被大锤重重一击,有些头昏眼花。

“死了,一家人全都被杀了,全都是一刀毙命,白日行凶啊我派去的人到的时候,血都还没有凝结了。”狱丞道。

“胡小四呢”安如海迈步便向外走去。

“胡小四还没有找到,他家里没有人。”

“找,对了,胡小四平时都有什么爱好,经常出入哪里”

“胡小四就是好赌,但他钱也不多,平常休沐之时,大多出没于一些小赌馆。”

“那家赌馆”

“这个,卑职确实不知啊”狱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安如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快的手脚,自己刚刚奉皇命开始查探,对方立即便开始出招了,看来内卫里的确有大问题,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这个奸细在内卫的级别不低。

走出御牢,安如海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从幽暗的牢内出来,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手,全城搜捕胡小四。”安如海道:“重点,胡小四居住范围十里方圆之内所有的小赌馆。要快。”

“遵命”看到统领沉如锅底的脸色,两名内卫人员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带我去刁庆的家。”转头看着仍在抖索的狱丞,安如海命令道。

刁庆的家在距离天牢不到五里的一个小胡同里,这里居住的大都是一些并不富裕的人,长长的窄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一堆堆的垃圾之上,野狗野猫在上面扒拉着,看到安如海这一行人走过来,立刻便呜咽着躲到墙角处,即便是畜牡,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腾腾杀气。

巷子里还有不少的行人和玩耍的孩子,看到这些人,立刻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尽可能多地给他们留出更多的行走空间。

胡四的家境看起来很不好。安如海略感诧异,在天牢之中作事,收入还算是丰厚的,不算额外的其它收入,光是薪水,便能,他们的效率奇高。

现在在安如海的脑子里,刁庆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映象,老实,善良,勤奋,和善,持家,贫穷。

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了,很快便会随着城外化人庄里的火焰腾起而化为阵阵青烟,一大家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统领,您看”一名内卫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到了安如海的面前,找开,一整箱银锭出现在安如海的眼前。

“可怜,有命挣,没命花”安如海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八章:初现端倪

尸体被蒙着白布,一具接着一具的抬了出去。安如海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找到那个胡小四,否则,城外化人庄,只怕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就算要灭口,杀了刁庆也就够了,居然连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丧心病狂。”身边的一名内卫低声道,满脸皆是气愤之色。

“或者,这个杀人者,以前与刁庆一家都照过面。”安如海叹道:“如此大的一个局,设局者自然不会容许出现一点点的失误,就算我们不查,刁庆也活不了多久,只不过我们的迅速介入,才加速了他的死亡。”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之声,安如海抬头,便看见内卫偏将杨青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杨青身上的伤痕和血迹,安如海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统领,幸不辱命,如果我还稍微晚一点到,那个胡小四便也完了。”杨青喘了一口气,道。“胡小四拿下了,我已派人重兵护送到了内卫衙门。”

“辛苦了”安如海大喜,拍了拍杨青的肩膀:“伤得重吗”

杨青咧嘴一笑:“不要紧,皮外伤而已。那胡小四在一个赌馆里赌得正开心了,我们几乎是与杀手同时抵达的。”

“杀手呢有活口吗”

杨青摇摇头:“两个人,身手都极其不错,一个在格斗之中被当场杀了,另一个眼见脱逃无望,自杀了。我们死了三个,伤了五个。”

“有什么发现”一边往外走,安如海一边问道。

“事情有些麻烦。”杨青压低了声音,“统领,你还是回去自己看吧。”

停尸房内,两具尸体蒙着白布放在台子上,安如海揭开白布,看着两张陌生的,平平无奇的脸庞,两个人都穿着一般百姓习惯穿着的棉布大褂子,粗粗一看,没有任何可以值得深究的地方。杨青拉开其中一人的外褂,露出里面的内衣。“统领你看。”

“嗯”安如海看了杨青一眼。

“统领,这人的内衣,并不是一般的民间所用,而是军用,军用的内衣在织料之上,与市面之上是不一样的,而且都有编号。”杨青翻开了内衣的领子,果然,安如海在上面看到了一串数字。

“另外一个也是这样,看到这些数字之后,我马上让内卫去查这批编号的内衣是发到那支军队中去的,结果查出,这两件内衣,当初都是发往东部边军中的一批。”杨青抬头看着安如海,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东部边军安如海的心脏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证明吗”他问道。

杨青摇头:“什么也没有,其它的所有东西,都是在京城随处都可以找到的,再说了,只怕他们不会让我们发现其它更有价值的线索,这内衣,只怕是因为平素穿习惯了,所以才没有换下。”

安如海转身走了出去,如果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还能找到其它更明显的标志,他反而要怀疑了,可现在这样,却由不得他不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上想了。

“能伤得了你的人,必然不是普通士兵,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看着安如海的背影,听着他的命令,杨青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苦意,这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

内卫偏厅里,胡小四坐在椅子上,仍在发抖,小小的偏厅之内,此时竟然站着十多个严阵以待的内卫,一个个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先前的赌馆血战,吓坏了这个狱卒。那两个人是来伤他的,那个被内卫杀死的杀手,临死之时还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投掷向他,如果不是一名内卫拉了他一把,那一刀铁定是要将他开膛破肚的,狠厉至此,让胡小四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的跳。

安如海提着一个小包袱走进了偏厅,摆了摆手,厅内的内卫们立即退了出去,偏厅的门紧紧的关上,安如海将手里的小包袱扔到了胡小四的脚下,“胡小四,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

看着那个包袱皮,听到包袱砸在地上发出的叮当的银两碰触之声,胡小四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知道我是谁吧”安如海冷然道:“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我们,现在你已经死了,哦,顺便告诉你,刁庆一家都被杀了,惨得很,一家七口,无一生还。”

胡小四一下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安统领,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可是,可是我真没有做什么啊,这钱,这钱也是内卫给的啊”胡小四颤声道。

“你说什么”安如海脸色一变,“内卫给的是谁给你的为什么给你”

胡小四咽了一口唾沫,“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刘侍郎被关进来的时候,有两名内卫进了天牢,拿着令牌,说是要提审刘侍郎,我们按规纪给他们作了登记,后来,他们临走的时候,将这页登记撕了,说是内卫办案,不能留下痕迹。我和刁庆也不以为意,以为这是内卫的规纪,我们小小的狱卒,哪里敢得罪内卫呢。后来我们休沐回家的时候,便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些银子,说是内卫的案子办得很顺利,破了大案子,但我们要守口如瓶,忘了这件事,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两个人是谁”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内卫的牙将鹿正浩鹿将军。”胡小四道。

安如海霍的走到门边:“杨青,马上拘拿鹿正浩,快一点。”

“另外一个什么体形,什么模样说给我听。”返过身来的安如海厉声问道。

“个子不高,体形很块儿,两条眉毛好像一把尺子一般平直,手很大。”随着胡小四的描述,安如海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转身大步便走出了偏厅,“守好偏厅,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个人。”

胡小四描述的那个人是内卫的副统领杨毅。安如海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背景恐怖的较量之中,内卫完全被卷了进去,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自己这个内卫大统领必然要为此担责的。

“统领,鹿正浩自杀了。”杨青匆匆地赶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安如浩身边,“今天鹿正浩轮值,他看到我,只是笑了笑,突然就拔刀自刎了。”

“知道了,跟我走。”安如海冷冷地道。

“去哪”

“杨毅家。”

“杨副统领”杨青脚步一下子像被钉子一样钉在了哪里,“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关押刘震的时候,杨毅与鹿正浩去见过刘震。”安如海道。

大批的内卫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赶到内卫副统领杨毅的家的时候,内里早已空空如也,不但见不到杨毅,连他的家人也是踪影全无。

第五十九章:泣血

杨青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有些傻了眼,昨天,他还看着副统领杨毅在衙门里办公,今天,便黄鹤一去杳无踪了。

踏进杨毅的书房,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书桌旁边的火盆里,还留下了大半盆黑乎乎的灰烬,杨青蹲了下来,小心地拨着灰烬,在内里找出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片,如获至宝地一一收起来。

“叫人进来搜查吧刮地三尺,他跑得很急,不见得就处理干净了。”安如海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转身走了出去,似乎显得心事重重。

院子里又一株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树桃花依旧艳丽,可人却再也看不见了,回望着大门,安如海脸色难看之极。

“统领,找到了,果然不出统领所料,书房里还有很多东西,他跑得太急了,并没有烧光。”杨青捧着一叠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

夜色已深,内卫衙门却是灯火通明,极短的时间内,内卫便在上京之中逮捕了将近二十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太子一党。

安如海没有参与审讯,全都交给了杨青去办理,他自己去独身一人,走出了衙门,有些落寞地在街上行走着。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杨一和的府邸之前,几度走向大门,最后却终于又停了下来,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天色大亮之际,杨青推开了安如海的公厅。“统领,审出来了,根据从杨毅那里查抄出来的秘信,我们秘密逮捕了太子殿下的一位师爷,一个时辰之前,他招了。”

安如海抬起头,看着杨青,“他招了什么”

“杨毅知道了刘震之后,以他特殊的身份进了天牢,提审了刘震,然后又抹去了这一段记录,他将这件事情,禀告了太子殿下,而杨毅与太子的接触,一直便是通过这个师爷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自以为这件极秘密的事情,便已经被太子一方知晓了。”

“他还召了什么”

“没有了,他说将这件事回禀给太子之后,以后的事情,他便全都不知道了,他在太子身边,只是负责杨毅这条线的。”杨青道。

“高明啊”安如海喃喃地道。

“统领,你说什么”杨青诧异地看着有些神不守舍的安如海。

“哦,没什么,没什么”安如海站了起来。

“统领,现在看起来,恐怕泄密的一方,真得是太子殿下那边了。”杨青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为了让二王子栽一个大跟头,竟然要用上六万英勇的边军战士的性命吗”

“杨青,记住你的身份,这个结论,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能随便下。”安如海厉喝一声,“封存所有档案,将这些东西原汁原味,准备呈报给皇上。”

“是,统领。”杨青低头道。

“告诉所有参与此事的内卫,禁言,关于这件案子,让我听到只言片字,定斩不饶。”安如海强调道。

“知道了,统领。”

这一夜,很多人没有睡,包括杨一和。皇帝不许他插手,不代表他不知道事情的进展,随着内卫在上京之中一天之内逮捕了多位官员,而且基本上都是太子一系的人,杨一和知道,他最不期望的事情,还是按照最坏的预想发生了。

“左相,太子殿下亲自上门,要见您。”也是一夜未睡的管家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书房。

“不见。”杨一和一惊,站了起来,“你去告诉太子殿下,就是我天不亮便出门了。”

“是”管家刚刚转身,外头却传来了喧闹之声,太子的厉声喝骂之声,已是传了过来,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去吧”

太子闵若诚径直闯了进来。

“左相,你也要落井下石了么”站在书房外头,一脸憔悴的闵若诚盯着杨一和,厉声道。

“太子殿下,进来说话吧”杨一和摇摇头,走出了书房,向闵若诚弯腰行了一礼。

两人走进书房,闵若诚先前的厉色,却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左相,不是我做的。”他看着杨一和,道:“在左立行出兵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改变了行动计划。”

杨一和盯着闵若诚,半晌才道:“太子殿下,关键不是我信不信,而是皇上信不信。”

闵若诚颓然坐下,现在,所有的线索,一齐都指向了他,当他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又惊又怒,但完全没有防备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映,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殿下,偷偷提审刘震的是鹿正浩,而鹿正浩是杨毅的亲信,现在鹿正浩死了,杨毅逃了,而京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杨毅是您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杨毅那里找到了您与他的一些秘密信件,现在,就我所知道的东西,光是这些信里面的东西,就足以让皇帝陛下震怒不已了。您的师爷,在天亮之前,也召了,承认他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了您。”

“没有,他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情。”闵若诚厉声叫了起来。

“他是您信任的心腹之一,您说这话,别人信吗”杨一和盯着闵若诚,缓缓地道。“虽然这些供词之中,没有一个是指证太子殿下您做下这件事情的,但这些线索,却又无一不是指向您的,您,百口莫辩。”

“左相,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闵若诚大叫起来,“父皇的身体不行了,撑不了几天了,我是监国太子,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到父亲龙驾殡天便可顺利成章地接位,我有什么好急的急得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抬起头来,似乎猛然明白了过来:“左相,谁着急,谁才是设下这个局的人,这是陷害,这是陷害我啊。”

杨一和有些怜悯地看着面前完全失态了闵若诚,是的,这是一个局,可这个局,却让太子殿下输得干干净净。

“我帮不了您,太子殿下。”杨一和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面前的闵若诚。

“左相,您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您知道的。”闵若诚双手抱头,痛苦地呜咽着,“可您为什么不愿意为我说话”

“空口无凭,难道我就这样跟皇帝说吗我拿什么反驳内卫审结出来的证据”

“安如海害我”闵若诚又愤怒起来。

“不是安如海害您。”杨一和摇头道:“是您自己太大意了,杨毅,还有那个师爷,都是您心腹之人,他们才是害您的人。”

“对,杨毅跑了,但那个师爷还在内卫手里。”闵若诚的眼睛亮了起来,“左相,只要重刑审那个师爷,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闵若证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手舞足蹈地道。

杨一和摇摇头,“没用了,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师爷,现在已经死了,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说出这一番话,这番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他在内卫的牢里,怎么能死”闵若诚呆了。

“一个人自己想死,谁又能拦得住”杨一和叹息道。

“左相救我”闵若诚两膝一软,竟然跪倒在了杨一和的面前。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您为君,我是臣,岂可乱了尊卑”杨一和一惊,跳了起来,双手去扶闵若诚。

闵若诚纹丝不动,抓着杨一和的手,仰起头,“左相,您与父皇是总角之交,这几十年来,没有谁能像您一样得到父皇那样的信任,别人都说安如海最得父皇信任,可我知道,安如海只是父皇跟前的一条狗,只有您,才被父皇看成是朋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救我,那个人一定是您,左相,难道您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人陷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双手沾满了我大楚勇士鲜血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吗天理难容啊六万条性命啊,还有若兮,他连若兮的性命都不顾,如此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人,会将大楚带向深渊的,左相,您是大楚股肱,柱石,您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几十年来和父皇一齐打造的这盛世天下毁于一旦吗”

杨一和的身体微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六十章:皇帝的决定

安如海跪在皇帝的榻前,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慢慢地翻看着安如海这几日来调查出来的厚厚的一本报告以及相应的佐证。

“一切都很顺利”皇帝问道。

安如海注意到,皇帝并没有太认真地看那本报告和佐证,似乎只是在走马观花一般走过场而已。

“是,是很顺利。发现了一条线索之后,其它的也就顺理成章了。”安如海答道。

皇帝笑了起来,笑声很怪异,犹如夜枭一般直刺耳膜。“顺利好,顺利好真是蠢材啊,蠢材”

安如海低着头,不敢发一言,他不知道,皇帝这一声蠢材评价的究竟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如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丢下手中的报告,皇帝两眼逼视着安如海。

安如海一抬头,皇帝的眼光有些刺人,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心魄当中,悚然一震之后,他再一次垂下头来:“臣没有看法,臣奉命调查,只是将调查结果准确地呈报给陛下,至于其它,全由陛下圣裁。”

“圣裁对裁”老皇帝又是大笑起来,紧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安如海惊惶地看到,一口口的鲜血随着老皇帝的咳嗽之声喷溅而出。一边的秦一忙不迭地取了温水,热毛巾替皇帝漱口,擦拭。

陛下是真不行了。安如海有些伤感,皇帝曾是大楚为数不多的几位宗师之一,但武道修为再高,终也是抵不过年岁以及病魔的侵袭,安如海很清楚,连皇帝陛下的修为也不足以压制病痛的时候,距离那一天也就真的不远了。

“这是在逼宫呐在逼朕呢”老皇帝喘着气,一扬手,厚厚的报告雪片一般地飞舞起来,落了安如海一身。

安如海跪在哪里,动也不敢动。

皇帝陛下病了,这大半年来,几乎都没有怎么走出这座寝宫的大门,但陛下的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垂着头,安如海不吭声,等着皇帝陛下发话,他知道,当陛下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必然就是大楚下一个时代开始的前奏。

“安如海。”喘息之声慢慢平息,头上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先前的愤怒已经从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只余下了平静。

“臣在。”安如海屏住了呼吸。

“你,拿了朕的令箭,去去封了太子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太子。”

安如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终于尘埃落定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役之中,二王子闵若英完胜,太子殿下完败。

这大楚,要变天了。

向皇帝陛下叩了个头,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秦一站在门边,两手捧着皇帝的金批令箭,递给安如海。

紧紧地握着金批令箭,安如海觉得有些烫手,以前也多次拿着金批令箭去办事,但这一次,却完全是不同的。

刚刚踏出宫门,迎面一人走来,正是大楚王朝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当朝左相杨一和。两人隔着御道,默默对望。

“那天,我以为你会进去。”片刻之后,杨一和打破了觉默。

“想了又想,进去又如何终究是改变不了结果。”安如海摇头道。

“那不一定,如果你我合力,陛下不得不考虑。”

“杨相,我是绝不会违逆陛下的意思的。”安如海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批令箭。

杨一和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到了金批令箭的上面,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却又瞬间恢复正常,“安统领,你也是军人”

安如海心里头突然涌起一阵惭愧:“杨相,我先是陛下的臣子。”

“哪怕陛下错了”

“这一次,我倒觉得陛下不见得就错了,或者,另有一番局面也说不准,杨相,你是文臣之首,当朝首辅,看问题,想事情,想来比我这个武夫会更长远一些,为什么这一次,你却想不开呢”

“君子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杨一和沉默半晌。“杨某读书,入世,为臣,治政,不敢说光明磊落,却也不敢践踏底线。”

“没用的,陛下已经下定决心。”看着杨一和这个文人,安如海心底却是涌起一股敬佩之意,这或者就是他们读书人所说的气节吧,自己只怕永远也学不来。

“如海这是要去太子东宫”杨一和问道。

“是”

“能否等我片刻”

安如海一阵躇踌,杨一和是皇帝少年玩伴,总角之交,数十年来,辅佐皇帝治理大楚,德高望重,深得陛下信任,被陛下视为益友,他真能改变结局吗

“用不了多长时间,耽误不了你的公事,再说,这事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难不成这点点时间,太子殿下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吗”杨一和苦笑道。

“卑职就在这里等候杨相。”安如海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成与不成,都拖这一阵子吧,也算是对这位老臣的尊敬。

“多谢如海了。”杨一和点点头,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踏进寝宫的大门,杨一和一声不吭,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以额触地。皇帝躺在床上,歪着头瞧着杨一和,也是不做声,两人就这样一跪一躺,诡异的对峙着。站在一边的大太监秦一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眼光在皇帝与杨一和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皇帝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一和,起来吧,朕心意已决。”

“陛下,六万英灵如何瞑目数十万遭劫的安阳郡百姓如何心服”杨一和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死者已矣。百姓,唉,百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内里的真相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不记得老师所说得了吗历史,总是淹没在胜利者的笔尖之下。”皇帝嘿嘿笑着:“一和,你为相近二十年,这个道理,难道还没有悟透么”

“陛下,君者,正也,势也,如以狡得利,以诡立世,以狠谋身,则人不久,国不长。”杨一和缓缓道。“陛下,太子殿下宽仁,如为君,纵不能让大楚发扬光大,但守成足矣,二王子为君,则极有可能走上两个极端,要么大楚凌霸天下,要么大楚亡国灭族,陛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

“若英不可能是一个明君,但或者能成为霸君。”病榻之上的皇帝叹道:“若诚宽仁太过,只可能成为懦君,一和,这一局棋,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连身边之人,都一一背他而去,着实让我失望透顶,如此之人,你认为当真能成为大楚守成之君么我活不长了,你还能活多久你又能帮他几年没有人能一直扶着他,若英狠是狠了一点,但站在我的角度看,或者于大楚而言,他更合适。天下承平百余年,东齐虎视眈眈,一统天下之志早已不加掩饰,如战争暴发,齐必先攻楚,我只能冒险。”

杨一和沉默了下来,他太清楚皇帝陛下的性格了。点了点头,他无言的叩了三个头,“陛下,臣老了,臣请告老还乡。”

“也好,你当首辅二十余年,若英上位,必不容你,早些儿走吧,趁我还活着,能让你衣锦还乡,荣养晚年。”皇帝伤感地道。

“多谢陛下。”杨一和哽咽着站了起来,又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陛下保重。”

御道之旁,安如海看着杨一和泪流满面而来,便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了。“左相”

“我已经向陛下辞官了。”杨一和摆摆手,步履蹒跚而去。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六十一章:最后一课

“父皇”闵若英跪倒在皇帝的床榻之前,双手扶着床帮,眼中闪烁着泪光,“您,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吧儿子实在担心得紧。大楚,离不开您啊”

听着儿子的话,大楚皇帝百感交集,凝视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庞,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的伪善之色,那悲切,焦灼,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可皇帝清楚,眼前的这位儿子,只怕恨不得自己早一点死去,当然,是在自己确定他的储位之后。

“安如海的调查结束了,这是他的调查报告以及相应的证据,你,不想看一看吗”皇帝伸手拍了拍身边厚厚的报告,盯着闵若英。

闵若英微微一楞,伸手想去拿这叠报告,但皇帝的手却压在报告之上,闵若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若英,我想问你一件事。”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闵若英,声音虽轻,但在闵若英的耳中,却似乎带着极大的压力。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闵若英两眼发花。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皇帝,连连摇着头,“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要杀了左帅这,这关我什么事”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老皇帝重重的一记耳光。

“你当我是傻瓜吧”皇帝的声音仍然很低,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又好像是在怕别人听到。

“这个局设得很完美,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吗”老皇帝冷笑道:“可是你画蛇添足了。西部边军的覆灭,已经足够把矛头指向你的皇兄了,你不该再在京中闹这一出,登记册中故意遗留下来的纸屑,杀人灭口却又故意留下了一人,杀人者身上代表着东部边军的内衣,还有杨毅,那个师爷,这些都是多余的,你知道吗”

闵若英身子微微向后缩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

“从一开始,我当真以为是你皇兄所为,目的就是剪除你的羽翼,让你主导的这一次行动以一次大失败而告终,从而让你声名狼藉,没有再与他竟争的能力,可是你不该做后面那些事情,你是在侮辱你父亲的智商啊”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

“或者你能瞒过大多数人,但你以为你瞒得过安如海吗瞒得过杨一和吗你故意留下那些踪迹让安如海逐一发现,可安如海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在那夜的逮捕行动之中,安如海已经到了杨一和的门前,但他没有进去,因为他在犹豫。”皇帝看着面如土色的闵若英:“杨一和说得不错,你心狠,但却没有大智慧,唯有的那些小聪明,却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闵若英的身子又向后缩了几步。看着皇帝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你想杀朕”皇帝冷笑起来。

“儿子不敢,儿子哪里有这等大逆不道之心”闵若英汗透重衣,皇帝虽然躺在病床之上,但闵若英却突然发觉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物,稍一挣扎,骨头竟然发出了喀喀的声响。看着皇帝,他的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老子是病得不行了,但虎死不倒威,你以为凭着你九级的身手,就可以在朕病重的时候,有一击得手的机会”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或者,你是仗着那个跟你进来的假扮太监的家伙,他是罗英吧”

闵若英整个人都几乎要趴伏到了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撑在地上,地上青砖啪啪之声不断,一块接着一块变得粉碎。

“就这股狠劲,倒跟你老子有几份相象。”皇帝叹了一口气。

寝宫之外,作太监打扮的罗英在闵若英趴伏在地上的瞬间,佝偻着的眼站直了,恭顺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了鹰隼一般的目光,整个人在瞬息之间,竟然高出了一大截。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抱剑的老人走了出来,站在了罗英的前面。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随意挽着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怀里抱着的剑也极其普通,在上京的街头兵器铺里,一两银子便可以买一把,但这个人就随随便便地站在哪里,罗英刚刚踏出去的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罗兄,好久不见。”抱剑老人微笑着道。

“你,还没有死”罗英咬着牙道。

“是啊,成老不死了。”抱剑老人笑道,“不过你什么时候挥刀自宫变成太监了是不是男人当腻了想试试不男不女是啥滋味啊”

罗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抱剑老人,喉头咕咕几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们所谋划的事情,只怕已经暴露了,看着抱剑老人身后的大门,眼中的焦急显露无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年被皇帝狠揍了一顿,一直想着想找回场子,却始终没有机会,如今皇帝要走了,我来送他一程。这个场子,看来我是找不回来了。”抱剑老人微笑道:“老对手,老朋友,离世的时候,自然应当有老朋友陪伴在他身边,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陛下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等着吧”抱剑老人微笑道。

罗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看到抱剑老人出现,他就明白,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老皇帝的态度了。

屋内,苦苦支撑着的闵若英身上压力骤然一空,正全力抵抗着压力的他,整个人竟然呼的一下弹向空中,所幸寝殿足够高,在堪堪撞到屋顶的时候,他终于化解了那股压力,落回地上,他却是又四脚着地的趴伏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吗”老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因为,因为左帅是宗师,如果事后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定然会与我反目成仇,我不想有这样一个宗师级别的敌人,更担心他因此而仇恨于我,转投他国。”闵若英颤声道:“天下宗师本就不多,像左帅这样本身即有宗师修为,却又精擅练兵打仗的人物,要么为友,要么杀了。”

“果然是狠辣。”老皇帝叹息道:“我大楚宗师级别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可就又少了一个。想来西秦,东齐,现在必然是极开心的。”

“父皇”闵若英颤抖着声音道,抬起头来,乞求的眼光看着皇帝。

“左立行也罢了,宗师虽然少,但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大楚总是还会有新的宗师出现的,但兮儿,你竟然也不顾她的生死么”老皇帝的眼中露出了哀色。

“儿子派人去了,与,与对方的约定之中,也明确说清了,要确保兮儿的安全。”

“确保那么现在我问你,兮儿在哪里”老皇帝的声音大了起来。

闵若英低下头去,无法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老皇帝微微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对大楚是好还是坏,可是自己,还有的别的选择吗不想上京大乱,他就必须做出最符合大楚的利益的选择。

“我已经命令安如海去封了太子东宫。”盯着闵若英,老皇帝淡淡地道。

啊闵若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皇帝,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让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你已经控制了禁军,内卫也大部分倒向了你,安如海现在能控制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了,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做得很好。今天宣你进宫,想来你也做好了两手准备是吧迫不得已,你会鱼死破,作殊死一搏是吧”

“孩儿,孩儿”

“现在你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是吧就算你掌控了禁军,掌握了大部分的内卫,但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所倚仗的罗英,现在也是动弹不得。”老皇帝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让你知道,胜利在望的时候,往往就是一败涂地的时候,你明白了吗任何时候,都要如履薄冰。”

“孩儿,孩儿记下了。”

“起来吧,坐到我身边来。”老皇帝拍着床沿,道。

第六十二章:担架上的伤员

安阳郡,虽然秦楚之间的战争状态还没有结束,但双方之间对峙的气氛却已是大大减轻,秦军主力开始陆续回落英山脉,一部分雷霆军已经起程返回雍都,聚集在安阳郡的逃难百姓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启程回家。

跟七八年前一样,他们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大部分男人,连身上的衣物都几乎被扒干净了,身上只裹了一件遮羞的裤衩。秦国边军的这种搜刮行为,连他们的同伴雷霆军也是大开眼界。安阳城的人,年纪稍大一些的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在左立行还没有来到安阳之前,他们就是这样过的,几乎每两到三年,秦军就会来这么一趟。直到西部边军强势崛起,他们才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安阳的楚军已经无力保护他们了。

帽儿山上的章小猫等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返乡者,一批批在他们的眼前走过,这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身为楚人,看到本国子民受到如此凌辱却又无能为力,这让他们感到屈辱。

“去井径关的探子回来了。”剪刀走到章小猫的跟前,“哪里现在已经成了秦国边军的大本营,秦国边国正在以井径关为中心,修建更大的城池,以后,我们想要拿回井径关可就更难了。”

章小猫沉着脸,半晌才道:“重新拿回井径关五年之内,想也不要想。除非安阳再来一个类似于左帅的统帅,可左帅也历经七八年时间才成功地占了落英山脉的一半,此一时也彼一时,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众人都是默然。重新控制落英山脉的秦人,这一次是一定会汲取教训,不会重蹈覆辙的。

“派出去找秦头儿的人还没有消息么这都多少天了”章小猫看着剪刀,有些着急。

剪刀摊了摊手,“落英山脉这么大,现在又是秦人的地盘,想找到秦头,只怕难度有些大。”

“秦头到底干什么去了呢我们找不到他,他应该很轻易的便能找到我们啊,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呢难道难道”野狗在两个士兵的扶持之下,勉力站着,眼中浓浓的都是哀愁之色,不过在眼角扫到舒畅又摸出一张膏药之后,他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秦人又来了。”和尚突然道,“瞧,他们抬着一副担架。”和尚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之色,瞪圆了眼珠,看着身边的几人。

霎那之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秦人抬着一副担架往他们这里来,而敢死营现在唯一流落在外的人员仅仅就是营校尉秦风一人而已。

章小猫突然拔腿便往山下跑去,稍一楞神,和尚与剪刀也紧紧地跟了过去,舒畅楞楞地站在原地,身体晃了几晃,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让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不会吧,不会吧,秦老大不会有事吧抬上来的不会是他吧”一边的野狗喃喃的不停地道,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山下逐渐靠近的那几个秦人和担架。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他的嘴上,“闭嘴”舒畅呵斥道。

章小猫飞一般地跑下了帽儿山,在山脚之下的那一片树林之中,他迎上了那一行秦人。对面是一个老熟人,当初送信上山的那个年青的秦人军官,看到章小猫几人,他举起了手,抬着担架的秦兵都停了下来。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但此时,章小猫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风一般的卷到担架身旁,章小猫终于看清了担架上的那个人,一霎那间,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便松驰了下来,和尚与剪刀两人也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三人吐气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那个年青的秦军军官居然笑了起来。

担架上的不是他们牵挂的秦风,而是章小猫认识的那个从京城来的内卫,郭九龄。

“我们的斥候在落英山脉之中发现了贵方这位人员,卞将军说,有鉴于双方现在已经基本处于停战状态,而且双方也将在上京举城会晤谈判,为表示我们的诚意,特将郭将军送还给贵方。”年青军官扬声道。

“多谢”章小猫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对方愿意交还郭九龄这样的楚方高级将领,的确是释放了一定的善意,“只是贵军为什么不将他送还给城内呢”

他指了指远处的安阳城。

“在下不想见到贵方城中那些人的嘴脸。”年轻军官微笑道:“我更愿意与你们这样的楚人打交道。他们,是军人的耻辱,你,我,虽然是敌人,但我对你们,仍然要说一声佩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战场之上一决雌雄。”

“如果你留在边境之上,我想,机会大把的是。”章小猫笑了笑。“再次表示感谢。”

和尚与剪刀走了过去,从秦兵的手中接过了担架,转身便向山上走去。章小猫拱手对年青军官道:“我们欠了人情,但我们一定会还的。”

“我倒希望你们欠我们的人情会越来越多,却永远也没有还的时候。”年轻军官针锋相对。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章小猫冷笑,“告辞。”

山顶之上,舒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秦风。”一反手,哧的一声撕下了野狗嘴上的膏药,疼得野狗大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嘴巴一得自由,野狗立即问道。

“如果是秦风,现在山下那三个货必然如丧考妣,现在看他们脚步轻松,自然不是秦风”舒畅看了一眼野狗,道。

“那就好,那就好”野狗嘴一咧,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道:“大夫,以后能不能别用膏药贴我嘴巴了,瞧我这个把月,连胡子都长不出来,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个小白脸呢”

舒畅咯的一声笑,“这么黑,这么丑的小白脸,倒是第一次见。”

野狗立即便黑了脸。

担架放在了舒畅面前,“郭九龄,内卫副统领,公主的护卫头头。”章小猫看着舒畅,“大夫,还有一口气儿,看看不能不能救这老家伙说不定知道秦头的消息。”

“我宁愿他不知道。”舒畅叹了一口气:“连郭九龄都被人打成了狗,秦风那点本事,何以自保如果他当真找到了昭华公主,那更是大不妙。”

唉声叹气当中,他伸出手去,替郭九龄诊起脉来。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六十三章:苏醒

郭九龄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百年,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转动着有些凝涩的眼珠,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再慢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呼吸骤然沉重,眼瞳也一下子放大,因为他看到,在他的头了一句。野狗立时汗毛倒竖,现在他可还不利索,翻个身都要人帮忙的货,舒畅要捅他屁股,绝对是一捅一个准。再说了,敢死营想捅自己屁股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别人不说,和尚绝对是兴高采烈。这个死变态。

野狗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是不敢再玩这些小动作了,瞄了一眼郭九龄,你个老不死的,咋就能睡得这么死呢咬牙切齿之间,野狗却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郭九龄觉得浑身燥热,他想扭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股股炙热在身上流淌,似乎要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水,水”他喃喃地叫道。

嘴里一股冰凉的汁液灌了进来,他贪婪地大口喝着,体内的炙热似乎随着这股清凉而迅速地被压制了下去,然后,他感到了满嘴的苦涩。

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眼一片刺目的白,赶紧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眯着眼睛睁开,是的,大楚的军旗,敢死营的军旗,还有那一个个身着黑色铁甲,手握着铁刀的敢死营士兵,在出征之前,他去过敢死营,知道这是敢死营的标配。

“郭老,你醒了”一个人半蹲在他眼前,脸上带着微笑。有些眼熟,应当是在左立行的大帐之中见过。

“你是”

“我叫章孝正,曾经的追风营校尉,绰号小猫。”小猫重新作着自我介绍,“你现在还好吧”

“还行。”郭九龄想了起来,那时杨致就是这个绰号叫小猫的人陪着他敢死营去的,当然,两个人最后都被抬了回来。

“我们想知道,大军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章小猫询问道:“六万大军呢,怎么可能让人一锅端了”

郭九龄的身体剧震,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残酷的战场之上,火光,惨叫,无数的弓弩,陷阱,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敌人,被压缩在狭小山谷里的楚军挤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突围,逆袭,一个个领头冲锋的军官倒了下去,士兵们一层叠着一层,尸体几乎要垒成了山。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陷阱,整个军事行动计划,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敌人知道我们要走那条路,他们知道我们的一切,可我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六万兄弟,就这样没了。”即便是沙场之中的百战老将,此刻也忍不住号淘起来,哭得跟一个孩子一般。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的,可现在秦人却早就作好了准备。我们久在边疆,对秦人了解很深,可为什么雷霆军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这一次的计划这岂不是说,你们在京城还没有出发之前,秦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开始秘密调动兵力”章小猫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郭九龄连连摇头。这些天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敢往深里去想,更不敢往那可怕的猜测上去想。

“好了,别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一大把年纪了,哭个屁啊”人高马大的和尚不耐烦地吼道:“你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公主的护卫头头么公主呢我们秦头去找你们了,秦头呢”

“公主,秦风”郭九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诸人,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秦人想要活捉公主殿下,我们拼死抵挡,后来,秦风也赶来了,帮我们打退了敌人的一进进攻,再后来,秦风带着公主先走,我们留下来抵挡追兵争取时间,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追他们的是谁”舒畅插嘴问道。

“邓朴”郭九龄道。

听到这个名字,舒畅立刻觉得牙疼了起来,捂着腮帮子,丝丝的吸着凉气,敢死营的几个军官,也一个个变了脸色。

邓朴的名字,作为与秦国边军一直在较量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过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六十五章:你自己死会比较惨一些

闵若兮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雨点一般落下来,她很清楚,秦风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面对着一个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九级门槛的高手,他一丝儿机会也没有。可就是这样,在她奔逃进县城的过程当中,束辉一直没有追上来,这只能说明他被秦风硬生生的拖住了。现在秦风,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拖延,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呢

她呜咽着向前奔跑,眼前闪过的却是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秦风的机智,秦风的仔细,秦风的温矛,秦风的粗暴,还有这个大莽汉的羞涩,最终汇聚成了一张嘴角上翘,似乎永远带着微讽笑意的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在她眼前呈现着。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飞奔而过落英饭庄的时候,二楼的雅间里,齐越两国,两个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正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的身影一掠而过。一个满怀欣喜,一个却是愤怒恼火。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带着呜咽的呐喊之声在街道之上响起,所有的人都震惊地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活计,转头看着在大街上飞奔的这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的女子。

门后面探出了人头,窗台上多出了一双双探询的眼睛,大家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向前的身影,片刻之后,纷纷议论起来。

秦楚大战,楚国大败亏输,双方发生战斗的地方正是在落英山脉,这一段时间,早已经轰传天下,那么,大楚的公主在战败之后,从落英山脉之中逃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县城里不乏有楚国的客商,听到闵若兮的呼喊,他们毫不犹豫丢下手中的货物,放弃了正在商谈的生意,拔脚便追了上去。

一家商铺的后院,掌柜的匆匆走了进来,从树下笼子里掏出一个信鸽,将一个小小的竹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一扬手,信鸽扑楞着翅膀,直上云宵,在空中盘旋一圈,振翅向着远方飞去。胖胖的掌柜伸手撕去了外面的长袍,露出内里早已换好的劲装,看着院子中汇聚起来的伙计,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落难至此,从现在开始,这个据点被放弃了,我们去保护公主。”

“遵命”伙计们也早已打点好了行装,尾随着掌柜向着县衙方向而去。

闵若兮直奔县衙而去。砰砰两声,两人想要阻拦的衙役被震得四脚朝天跌在了地上,朱红色的大门向后飞去,又压倒了闻讯而来的另一群衙役,闵若兮冲进了县衙的大门,盯着匆匆赶来的,正站在大堂门口的落英县令,手里高高的举起她的公主金印。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闵若兮。”

落英县令看着闵若兮,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

“大齐落英县县令马巍,恭迎大楚昭华公主殿下。”

山出来的话却让束辉一愕,半晌,他笑了起来。

“不错,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爱赌几把的,没事的时候,我常去最普通的赌馆赌几把。”

“那你岂不是有赢无输,凭你的本事,要捉弄那些闲汉,倒真是杀鸡用牛刀。”

“这你可错了,如果这样的话,还有何乐趣可言”束辉大笑起来,“在那些赌馆里,我当然是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赌,还时常被一些出千的家伙们弄得血本无归。”

“看着他们出千”

“这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当然有时候碰上我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打断他们的手的。”束辉笑道:“有时候我喜欢掌控一切,有时候我却更喜欢这种琢磨不定的感觉。”

两个刚刚还生死相拼的家伙,这个时候,居然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接下来,你们齐人可要给闵若兮当保镖了。”城里的钟鼓之声不断,秦风侧耳倾听了片刻:“现在秦人说不定想要杀她了,让闵若兮死在你们手里,对他们可是大大有利。”

“是啊,接下来,我这个追杀者,说不定要夙夜守在你们这位昭华公主的卧室之外,给她站岗放哨了。”束辉叹气。

“你可老实一点。”秦风警告道。“要是你敢偷看她睡觉换衣洗澡,我作了鬼也要咬你一口。”

束辉神色奇怪地看着秦风:“从你的语气之中,我怎么听到了一些其它的味道,似乎你并没有将她当作一位公主,而更像是你的,嗯,怎么说呢,心上人,意中人或者是情人的意思”

“胡说八道。”秦风老脸一红,“逃亡了这许多天,便是阿猫阿狗也都养出些感情了不是现在我与她,是朋友。”

束辉站了起来,大笑着便向远处走去:“朋友,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看着束辉的背影,秦风大叫了起来:“喂,你不杀了我再走吗”

束辉回过头来,看着秦风,“你,还需要我杀吗你马上就要自己死了,而且会死得很惨,轰的一声,内火爆发,将你从外到内,烧得乌漆麻黑,我恨你,所以不想让你死得很快,这样死,会让你比较惨一些。”

秦风大怒,看着束辉扬长而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理会秦风的束辉,身影在林间几个闪烁,已是扬长而去。

“狗娘养的,齐人就没有一个好人。”秦风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让人感到害怕,那股灼热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处在融炉当中。

“杀人太多,报应不爽啊”秦风哀叹道。身上的温度愈来愈高,体内火线一样的内息如同毒蛇一般窜来绕去,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今天的太阳真他妈亮啊

瞪眼最后看了一眼高悬于空中的太阳,秦风骂了一声,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伤心呐,三江又拒绝了我,好像三江拒绝我都成了常态,从马踏天下开始,就没一本通过了三江审核的,说出来都是泪啊不过让我骄傲的是,没有三江,我也活了过来,这都是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啊希望能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求收藏,求票票,求点击。

第六十六章: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

无声无息的,秦风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在落英饭庄堵住了曹姓老者的卫庄,看起来他的心情很好,俯身凝视着昏迷之中的秦风,他微笑道:“了不起的家伙,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一局棋,他们就下赢了。看起来你的伤不轻啊,嗯,冲着这一点,我也应该帮你一把,一个英雄,是不应该死得这么无声无息的。”

卫庄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秦风的手,一股淳厚的内息,缓缓的向着秦风体内流去。感受着对方体内紊乱的内息流动,卫庄微微皱起了眉头。

温润的内息如水如风,将那些四处乱窜的如火焰般的内息悄无声息的包裹住,正想将这些失去控制的内息送回他们应当流动的轨道,卫庄手腕却是微微一震,本来毫无反应的秦风的内息,在顷刻之间,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而化身为千百根极细的钢针,一齐刺向卫庄的内息。

如同万千钢针扎在布帛之上,的破裂之声不停的响起,卫庄脸色一凝,手上微一加力,将这些袭来的钢针一一粉碎。

“古怪之极”卫庄松开了手,看着昏迷之中的秦风,“古怪之极。”他又重复了一遍,两根手指头搭上了秦风的脉门,屏息诊脉片刻,不由连连摇起头来。

“这可真是。老头子第一次发了善心,不想却是拍错了马屁,表错了情,哎,这可真是没有谁能救得了你呀”卫庄遗憾地道。“居然有这样偏门的内功修练方法,而且还让你练到了这等地步不对啊,这经脉怎么如此宽阔,居然伫存着如此之多的内息,对了,对了,看来你是碰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夫,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是先碰到这个大夫而是先碰到我,尚还有救,现在可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卫庄不停的喃喃自语,“老头子第一次出手救人,居然就要以失败而告终,当真是可耻之极,看来我就不是这一块料啊”

老头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不过我既然伸手了,自然就不能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这个人我可丢不起。好歹也给你续几年命吧,也算是酬谢了你这一路之上护送昭华公主的功劳。”

从地上扶起了秦风,手掌按在了他的顶门心上,深吸了一口气,淳厚的内息,如同沽沽泉水,源源不绝的进入到秦风的体内,将他体内火一般的内息包裹,缠绕,然后送回到经脉当中。半晌,卫庄松开了手,秦风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地瘫在了地上,不过此时的他,脸上的火红色已经逐渐褪去,呼吸虽然若有若无,却也不似先前那般抽风了。

“可惜可惜,如此一员猛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军人,本来应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成为抗齐阵营之中最为璀璨的明珠的,却要英年早逝了。”卫庄负手看着地上的秦风,摇头叹息。

山脚下,城门处,数十匹马踩踏着地面,发出隆隆之声,向着山头奔来,卫庄微微一笑,转身,踏出一步,山顶之上已是人影渺然。

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昭华公主闵若兮,虽然也已经接近精疲力竭,但却仍然鼓起了最后的力量,双手死死的抱着马头,“快点啊,快点啊”脚尖不停地敲打着马腹,马儿闪电般地在林间穿梭一路向上,看得后面紧跟着的人都是担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当自己出现在落英县城,出现在公众面前便亮明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立刻会从一个被齐人追杀的逃亡者,变成齐人必须要全力保护的贵人。但秦风,此刻还活着吗心中被浓浓的阴影笼罩,但却又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呢

山路陡峭,马儿已经无法再向前行,自马鞍之上飞身而起,踩着树冠,闵若兮飞快地向上掠去。

“公主,小心一些”身后,曾经的落英县城里一个客栈的胖老板,却展现出让人惊悚的身法,三腾两挪之间,便已经追上了闵若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侧后一步。

胖老板展现出来的身手,让那些更后面的落英县城的衙役们一个个面无人色,或者他们想起,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曾无数次地去敲榨过这个看起来软弱之极的胖子,吃过他的豆腐,勒索过他的钱财,甚至调戏过他的家眷,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他们这才明白,或者以前,每一次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在阎王殿的大门前徘徊,这个胖子一伸手,便足以让他们死上无数次。

“秦风”一跃上山顶,看到静静的躺倒在地上的秦风,闵若兮发出了一声尖叫,飞扑到秦风的身前,双膝跪在他的面前,两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秦风的头,秦风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尽是鲜血,看着极是恐怖。

闵若兮哀哀地哭泣起来,她没有细查秦风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下意识中,她认为秦风根本没有活着的机会。

将秦风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闵若兮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胖掌柜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他转过了身去,望着山下,不看身后那让人伤感,却又让人遐思的一幕。

秦风觉得自己在做梦,天上在下着雨,不停地落在他的头上,脸上,但雨却是热的。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却似乎躺在一堆棉花堆上,软绵绵的,让人觉得极其舒服,空气之中有着淡淡的香气,不停地从鼻翼之间飘进自己的脑海。

只是呼吸有些困难。

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触目所处,却是一片月白色,其它什么也没有,眼珠上翻,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月白色,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然后,他听到了砰砰的心跳之声,是从这片月白色之内传来的。

感觉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思维在长时间的停滞之后,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脑子之中,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抱住了。哭声,好熟悉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然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闵若兮抱着自己的脑袋,而且自己的脑袋现在正在对方很私密的部位,难怪如此之软,如此之香。

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闵若兮以为自己死了,抱着一个死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个人还活着,那就大有问题了。

要是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占她便宜呢,会不会干脆给自己补一刀,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死人呢

一个莽军汉,一个前不久还是陌生人的臭男人秦风在心里想着,这一路之上,自己每每开骂之时,公主的回骂,就是这两个词,金枝玉叶的公主,着实不怎么会骂人啊不像自己一套一套的,骂得她眨巴着眼睛完全不明所以,听不明白啊。

哭声愈来愈大,抱着自己头的手愈来愈紧,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深深的埋进那高耸的双峰之间,有些出不动气了。

秦风艰难地举起了自己还能动弹的左手,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举到了号淘痛哭着的闵若兮的眼前。

闵若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一只脏兮兮的黑色的,沾染着血迹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荡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它,然后,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声。

尖叫声音之大,让胖掌柜也霍地转过头来。

第六十七章:哎呀疼死我了

刺耳的尖叫声中,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喜悦,悲伤欲绝的美眸之中重现闪现出耀人的光彩,泪珠儿还挂在脸庞之上,人却已是破啼为笑。她拼命摇晃着秦风的脑袋,丝毫不顾秦风被他晃得直翻白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呢”她咯咯的笑着,摇晃着,语无伦次。接下来,又将秦风的脑袋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是大悲之后的大喜,欢喜的眼泪。

胖掌柜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说先前公主是对于一个拼死保护自己下属的壮烈牺牲而伤心欲绝,不顾下上尊卑,男女之别的话,那现在,就太有些不寻常了,这超越了正常的上下级,正常的男女之间应有的关系。

眨巴了几下眼睛,他再一次转过身去,默默地看着落英县城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事儿,要不要写进自己的报告中去呢

秦风不得不再一次承受香艳的憋闷,这一次,那柔软和异香,更加的清晰,他努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脸庞重新见到了阳光,“殿下,松手,你再这样,我没有被束辉打死,却要被你活活憋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闵若兮这才恍然醒悟,自己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而对方,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而且,这不再是两个独处逃亡的那个世界,旁边,还站着一排排的外人。

外人,这便是闵若兮这一刻想到的最恰当的词。

胖掌柜背对着自己站着,但此刻,落英县令马巍却有些尴尬地站在哪里,不时看看天气,再看看周围的树林,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合适。除了这两位,其它的人,却都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二人。

脸腾地红了,手慢慢地滑了下来,两根手指揪住了秦风胁下的软肉,突然狠狠一扭。秦风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却还不能叫出声来,因为闵若兮的另一只手刚好落下来,掩住了他大张的嘴巴,将他的惨叫之声尽数堵回到了咽喉之中。

“哎呀疼死我了”他只能在肚子里嘀咕着。

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秦风,向着山下的落英县城走去,闵若兮没有骑马,倒像一个小媳妇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担架身边,一只手一直扶着担架的一侧。

月光如水,自窗户的缝隙之间倾泄而入,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秦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些天来的艰辛逃亡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他从睡梦之中醒过来,偏生这县衙里就没有个安静的时刻,秦风干脆扶着床爬了起来,挪到窗边,推开窗户,静静地欣赏着高挂于夜空之上的圆月。

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束辉没有杀自己,倒还想得通,他是想让自己在痛苦挣扎之中慢慢的走向死亡,以泄他的心头之恨,但问题是,自己昏过去之前,身体内的隐患明明已经全面爆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困绕自己多年的隐疾,自己更是无比明晰,以前靠着舒畅的药辛苦的压制着,但这一次的逃亡,每一次的战斗,都是拼尽全力,终于触发到了那最后的底线。

可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那些肆虐狂暴的内力,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丝丝缕缕归于丹田,然后从那个大本营中流淌到四肢百骸之中。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自己再也无法调用其一分一毫,好像那些东西再也不属于自己。

想不明白,秦风微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神思一分一分沉浸到身体当中,他要好好的探究一番,自己的体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体内的这股隐患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呆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暗自想道,这一次回到京城,靠着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交情,或者能谋到一个清闲的职位,然后便混吃等死,悠哉游哉吧

半晌过后,秦风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自己那狂暴的内息之外,居然附着上了另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内息,这股外来的力量,如同一根根藤条,缠绕着依附在自己的内息之上,将自己的内息死死的锁住,让其不能外溢分毫。

探查出来的这个结果让秦风大为震惊,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本事,便是当年的左帅左立行也做不到,左立行的内力修为也偏向阳刚一路,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对自己而言,只是火上浇油,而眼下,缠绕着自己内息的这股外力却中正淳和,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修为高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皱起了眉头,看来是在自己昏迷之中,有人在闵若兮之前找到了自己,并且救了自己,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半晌之后,他突然重重的一拍脑袋,管他呢,能让自己多活几年,自己便有多了一些机会,这些外来的力量虽然不足以根除自己的隐患,但却在短期之内,让自己再无性命之忧。秦风能清楚地察觉到,属于自己的内息,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攻击着缠绕着它他们的那股外来的力量,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它们会破除这份桎锢,重新破茧而出要了自己的命。但至少,自己可以多捡几年活头了。

说不定,这几年自己能找到其它的办法呢至少,这位神秘的救了自己的家伙,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新的办法,等回到了上京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去找闵若兮嘛,大楚宗师虽少,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位的,到时候试着将这个办法再来一次,说不定又能多活几年。

多年的病痛磨难,早让秦风变成了一个乐天派,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去想,左右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睡觉”他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这都是闵若兮的杰作,在秦风这个久病成医的人眼中,闵若兮的手艺着实不怎么的,哪怕这一路之上,自己已经给她作过好几次紧急的培训了,但长进有限,绑得时松时紧,在最后,居然还来了一个华而不实甚至很影响实际效果的蝴蝶结。不过此刻秦风看了一眼这个扎眼的蝴蝶结,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甜蜜。

看起来也还蛮漂亮的嘛

第六十八章:轮到我来照顾你

鸟儿宛转动人的歌喉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彻底放下心思的他,在后半夜睡得很死。一睁开眼,便看到昨夜自己忘了关上穿户的窗台之上,一只色彩斑澜的鸟儿正在哪里引吭高歌,唱几声,停下来,用那细长的喙梳理一会儿自己漂亮的羽毛,再仰起头来得意的叫上几声,蹦蹦跳跳的从窗台的这一端跳到那一端。

秦风微笑着,这几年,很少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了,大军驻扎之处,人声嘈杂,杀气冲天,有灵性的鸟儿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更何况,靠近敢死营驻地的鸟儿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绝大部分成了那些士兵改善伙食的美味佳肴。

撮起唇,秦风模仿着鸟儿叫了几声,小鸟转过头来,歪着脑袋,小绿豆般的眼睛直溜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床上的秦风,脑袋歪来歪去,似乎在打量着这个发出同样声音的同类,模样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小鸟的俏皮模样让秦风大笑起来,鸟儿顿时受了惊吓,两翅一展,朴楞楞地便飞走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支小蛮靴先探了进来,接着秦风便看到,闵若兮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侧着身子,肩膀在前,笑意盈盈地出现在秦风面前。

“睡醒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闵若兮侧身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将几缕垂到脸前的头发拢到了脑后,歪着脑袋看着秦风。

秦风瞧着闵若兮,头发散乱,鬓歪钗斜,小脸之上,还沾染上了几处污渍,看样子倒是没有梳洗一般,脏兮兮的。自然而然的,秦风伸出手去,替闵若兮擦掉脸上的污渍,逃难的那些天中,秦风便一直是这样照料着不能动弹的闵若兮的。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秦风伸手擦拭着,闵若兮亦坦然受之,两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早上去给你熬了一点粥啊”闵若兮邀功一般地指了指托盘,内里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粥,旁边还有几样小菜,打眼一看,便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这真是你做的”秦风表示怀疑。

果然,闵若兮的脸红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实,其实都是胖子做的,我就打下手而已,不过这熬粥的米可是我择的,落英县衙弄来的米不是太好,我一粒一粒择的哦这几样小菜倒不错,都是落英山脉之中时新的野菜,平常倒是难得吃倒。”

秦风笑了起来,“可真是得陇望蜀呢,忘了前一段时间,咱们哪有得米吃,只能捉些鱼儿蛇什么的,现在倒挑剔了。对了,胖子是谁”

“哦,忘了告诉你了。胖子是楚人,他是我们大楚在落英县的一个坐探,负责这里的情报收集,这一次我出现在这里,他便自暴了身份,来当我的护卫了。”闵若兮解释道。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咱们大楚的坐探啊”秦风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大齐是我们楚人最大的敌人,对他们的情报搜集,可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闵若兮微笑道:“胖子是内卫系统的,其实我掌管的集英殿,在这里也是有人的,现在我身边已经有了可用的人手了。更多的人正在汇集过来。”

“哪就好。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了。”秦风叹道:“虽然现在大体上是没有危险了,齐人要当你的保镖了,但秦人,越人说不定又要玩什么花样,你啊,说句实话,以你的身份,就不该轻易出京,更不该上战场。”

“这一次不来,又怎么有机会见到你呢”闵若兮抿了抿嘴,“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可不是沉闷的上京能比的,那里,终日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醉生梦死,晨昏难分。”

秦风笑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可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呢你居然还嫌闷,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想过这样的日子还不简单,这一次跟我回到上京不再回去不就可以了只怕你过不了几天,便会厌烦了。”闵若兮端起了粥碗,一边手汤匙轻轻搅拌着,一边道。“来,尝尝”

看到纤纤素手舀了粥递到自己嘴边,秦风却有些尴尬了,举起自己的左手,道:“我左手能动,我自己来吧”

“怎么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啊这些天在落英山脉逃亡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吗”闵若兮瞪起了眼睛,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变成了熟透了的红苹果。

秦风当然明白闵若兮为什么突然害羞了,这个问题,似乎会成为两人之间绕不开的东西了。不再说话,张开嘴巴,吞下了对方喂来的粥。

“我择的米,我烧的火,怎么样,火候还不错吧”闵若兮献宝般地道。

“当然,火候把握得极好,米粒个个都饱满圆实,好吃”秦风连连点头。

听了这夸奖,闵若兮立刻便像得了宝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多吃一点。”

胖子的手艺着实不错,不但粥熬得香,几样小菜也是各具特色,这让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的秦风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粥几样小菜一扫而空。

“吃饱了么”闵若兮笑问道。

“饱了饱了。”其实秦风还真没有饱,不过看着对方的目光,还是违心地来了一句。

放下碗,闵若兮盯着秦风,“看起来你的气色很好,昨天岳巍请了他们落英县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瞧过了,说你只是疲累,脱力,好好休息就没事儿了,可我知道这小小县城的庸医是断然看不出你体内的隐疾的,现在,它怎么样了”

秦风想了想,没有对闵若兮说出自己体内的变化,只是道:“还行,本来以为这一次是死定了,不想打了一架,昏迷了一回之后,一觉醒来,居然发现它老实了,除了使不上劲,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看来这一回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或者三五年内,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现在这模样,可真是只能混吃等死了,敢死营是回不去了,这模样回去,分分钟是被那些混帐犊子玩死的节奏。”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呗。”闵若兮却是笑语晏晏,“怕什么,偌大的上京城,堂堂的公主府,还供不起你啊再说了上京城里医学大家也有,武道大能也多得是,到时候一股脑儿地把他们弄来,给你会诊,不怕找不出办法来。”

“我可是有正规军职的军官,长期在你哪里混饭吃可不像话。”秦风摇头道。

“公主府里又不是没有现役军官回去之后,我就把你调过来。或者,干脆你就退役算了,这个军官,也没什么当头。”闵若兮道:“你以后陪着我就好了。”

“那可真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秦风哈哈一笑,“小猫他们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死我”

“他们要敢笑,我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闵若兮脸一红,站了起来,拎起托盘,飘然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道:“等回到上京,我便去找父皇。”

门咣当一声关上,秦风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一阵愕然,找皇帝干什么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还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最多便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不过想想闵若兮说得也是一个办法,自己体内这股外力,明显是一位武道大宗师所为,既然他能做到这一点,或者其它的宗师便能更进一步,替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也说不定。实在不行,当真便去公主府混饭吃西部边军完了,左帅完了,重建西部边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算重建,只怕敢死营也不会再像以前过得那么滋润了,而且作为前西部边军唯一一支幸存下来的部队,还是一支比较特殊的部队,新去的统帅不定怎么处理它呢或者,让小猫他们都离开算了。

秦风托着腮帮子,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第六十九章:讨好

门口响起笃笃的轻敲之声,秦风转头,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哪里,微笑着注视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一瞧那微胖的体型,秦风立即便反应过来,他应当就是闵若兮嘴里的胖子,那个在落英县城的大楚坐探。

“秦校尉,在下可以进来么”客栈老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说实话,秦风对于这样一些人,心中还是充满敬佩的,自己带兵打仗,战争一爆发,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而像对方这样一些人,脑袋是时时都别在裤腰带上,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光荣了。

问题是,你出了事儿,你的国家指不定还不承认有你这样一号人,于是你死了之后,记得你的人,或者只是知道你的那有限的几个人,短暂的悲痛之后,立即会有新人来接替你的位置,而你,只会是国家档案里面一个被标上死亡的沉默的名字,最终淹没在如海般的档案文献之中。

有胆子当坐探的人,都是神经异常强韧的家伙。

看着胖子勾着身子走进来,秦风又赶忙道:“坐,请坐,我身子不利索,就不起来了,可别见怪。”

“哪里敢劳动秦校尉。”胖子欠了欠身,寻了一张人凳子坐下。

“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尊驾贵姓。”秦风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免贵姓彭,彭武。在这落英县城里已经呆了七年了。”胖子笑着道。

“七年”秦风不由咋舌,比自己从军的年龄还要长呢。“你是属于内卫”

彭武点点头,“是啊,在下属于内卫系统的。”

“这一次真是抱歉了,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你暴露了”秦风歉意地看着对方,由衷地道歉道,据他所知,在内卫之中的这种坐探,一旦暴露之后,就算回去了,前程也会大受影响。

彭武却笑了起来:“秦校尉言重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呢。”

“感谢我”秦风有些惊讶。

“是啊,我啊,在内卫之中算是没本事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落英县来当坐探,说实话,这里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刺探,我这一来,就是七年有余,只怕上司不查记录,还记不记得我都是一个问题。”彭武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又是一个失意者啊秦风立刻对眼前这个家伙充满了同情,身在官场,不怕上司怀恨你,因为有人恨你必然就有人欣赏你,就怕别人记不得还有你这一个人啊。一个随时可以被忘记的人,注定是要潦倒一生的。

“不过这一次秦校尉你们到了这里,却是给了我一个回家的理由啊”彭武兴奋起来,“我正大光明的暴露了,不但不用被担心追责,还有极大的可能被记上大大的一个功劳,秦校尉可能还不知道,自从落英山脉我方大败,公主失踪之后,所有在外的内卫系统都接到了通知,我这个快被人遗忘的地方,也被送来了联系的信鸽,当时我还在想,上头这是病急乱投医呢,不想,还真让你们从这里来了。”彭武脸孔微微发红。

秦风注意到彭武说得是回家,而不是升官晋级。作为第一个发现公主的内卫系统的人,回上京之后,他肯定是要升级的。不过对方的兴奋点明显不在这里。

“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他问道。

彭武的脸色黯淡下来,“是啊,七年,自从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家了,这是纪律,我们出来之后,就被抹掉了过去的一应纪录。”他自嘲地拍了拍肚子,“秦校尉,我出来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年纪呢,可现在瞧瞧我,当了七年小老板,别的没长进,武功还丢下了,倒是这肚子见长。”

“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爹娘都在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呢不过我唯一能让他们高兴的是,这一次回去,我还带上了媳妇和儿子,一家子呢我在齐国娶了女人,生了孩子。”

听着对方的话,秦风却有些心酸,亦有些伤心,对方期盼着回家,是因为家里还有人在倚门而望,还有双亲可以叩头请安,可自己,却是一个孤儿,赤条条来去一人,说来潇洒,可内里酸楚,则唯有自己方能体会了。

“这可真要祝贺了。”秦风笑道:“彭先生是上京人”

“是啊是啊,这一次回到上京,秦校尉要是不嫌弃在下,还请去家里做客。”

“那是一定要去的。”秦风笑道。

“像我这种在齐国当坐探,又娶妻生子的人,回去之后,是肯定不能留在内卫系统的了,到时候还要请秦校尉多多关照啊”彭武欠了欠身子,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我”秦风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彭兄这可找错庙门了吧我人在军中,而且官职卑位,小小的一个校尉而已,哪里能帮得了彭兄的忙,彭兄自己的军衔级别也不会比我低吧而且你还是上京本地人,怎么的也比我要强不是”

彭武笑了笑,“我倒也是校尉,不过此校尉非彼校尉,难得秦校尉不嫌弃在下,称了我一声彭兄,我便也托大叫一声兄弟,到时候我求上门来,你可别推托才好。”

虽然感到对方求到自己不太可能,但秦风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只要帮得上忙,彭兄尽管开口。”

“多谢了”彭武大喜,站了起来拱手道:“哪我就不打扰秦兄弟休息了,你受伤颇重,正要好好休息,公主都不许我们来打扰你呢”

“彭兄忙去吧。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秦风笑道。

彭武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来,神神秘秘的道:“兄弟与公主的事情,我在报告之中可是只字未提的。”

丢下这句话,彭武已是消失在门边,留下秦风一脸茫然,什么我与公主的事情

半晌,蓦地明白过来,该死的彭武,居然真将自己当成吃软饭的了,难怪跑来跟自己套近乎,说了这么一大套,敢情着眼点在这里

想通这些,秦风立时便郁闷了。

这都哪跟哪儿啊

叹了一口气,重重的跌回到被窝之中,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闵若兮的音容笑貌来,这一路之上的点点滴滴,一一涌上脑海,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一幕一幕的闪现。

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呢不由自主的,秦风在心里赞了一个。

第七十章:换药

被秦风在心中暗赞的不错的女人,在落英县衙里经过几天的休养,滋补,憔悴,疲惫迅速地离她远去,一天天的荣光焕发起来,明眸皓齿,青丝白肤,蜂腰美胸,即便只是穿着在街上随随便便买来的服饰,依然让服侍她的落英县令夫人十分嫉妒眼热,看一眼,便分外自惭形秽,只是在心中暗叹如此国色天香犹如天外神仙似的女子,将来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他

闵若兮倒没有这份自觉,一大早爬起来,草草的梳洗一番,随意地用钗子在头上挽了一个髻,便抱了药箱准备去秦风那边儿给他换药。

“公主,这些事情,其实只要让大夫去做就好了。”一边的县令夫人有些看不过眼,“您是堂堂公主殿下,这种为大兵换药的事情,偶尔为之就可以了,倒也不必时时去做。”

闵若兮一笑,“有些事情,自然是自己来做更好一些,多谢夫人关心了。”出门而去,胖子彭武准时地候在门外。

“胖子,今天还是熬昨天晚上的那种粥,秦风吃了赞不绝口呢,可以弄点荤腥了,我问过大夫,说没有问题了。”昭华公主将堂堂的坐探校尉当成了厨子来使,这位倒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乐颠颠的便去了。作为一名资深坐探,察颜观色那是必备之功,虽然只是惊鸿一鳖,彭武已是对很多事情了然于胸,这一次自己回去,内卫肯定是做不了了,但只要抱紧了公主这条大腿,还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么而在眼下,想抱公主的大腿,自然便是要让还躺在屋里的那位开心啦。

倒也不是彭武势利,但只是身在官场这个圈子里,就算你有本事没有人欣赏那有怎样想当年刚刚进入内卫之时,他还不是一腔热血,满脑子的忠心,但被扔到落英县来一呆就是七年,再好的性子也给磨没了。每每夜深人静,自然便会生出许多情绪来,长年累月,也就悟出了许多东西,现在机会便摆在面前,如果不死死抓住,那才是傻子呢。

比方说现在,公主对他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改变,从最开始的正儿八经的彭大人,到中间的彭武,再到现在的胖子,称呼的变化代表着一个人对你的亲昵的程度,只用了短短几天,自己便让公主对自己的称呼上升到了绰号的高度,自然是让坐探校尉欢喜的。

闵若兮不理会县令夫人的嘀嘀咕咕,也不在意彭武的那一点小心思,在她看来,现在能让秦风住得舒服一些,吃得满足一些的人,都是好人,都值得她好好的感谢一番。虽然那县令夫人有些饶舌。

“换药啦”推开房门,正穿着一条短裤,一只手撑在床上做着俯卧撑的秦风吓得砰的一声摔了回去,一拉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这位公主殿下,现在越不越不讲究了,先前还敲敲门,问一声,现在是直接推门就进。

看到秦风的窘态,闵若兮开心地大笑起来,“秦风,你干什么啊又不是没有看过那天你昏迷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药都是我给你换的,也是我包扎的,倒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像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秦风心道我不是扭扭捏捏,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思而已。

“起来”将药箱摆好,从里头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按顺序摆好,闵若兮双手叉腰,看着秦风,“不然我就扯被子了。”

秦风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却仍然用被子将自己的下半部分牢牢地裹着。

用剪子剪开以前的绷带,一层层地将带血的绷带取下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血腥味,闵若兮凑近看着伤口,欣喜地道:“看到新肉芽了,恢复得真快,落英县的这个庸医,看外伤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秦风苦笑,对方还真不是一个庸医,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医者,如何能瞧出自己的隐患来。

“别动哟,我给你涂新药膏,肯定有点疼的。”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声细雨,紧接着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阵的清凉感,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在背上抚过,秦风的肌肉不禁立刻绷紧,脑门上冒出一阵阵的虚汗。以前在军中,受了伤,要么便是麾下给自己涂药包扎,要么便是舒畅亲自动手,手法自然都是挺利落的,但下手可是没轻没重,那个时候鬼哭狼嚎自然是免不了的,可现在那纤纤细手温柔的落下,虽然不疼,但心里却更紧张。

上药,包扎。感到差不多了,可身后那只手却依然落在裸露的背上,闵若兮不动,秦风自然也不敢动,僵持了片刻,身后传来闵若兮幽幽的叹息:“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一层叠一层,都没块好地方了。”

“军人嘛,都是这样。”秦风道:“特别是我们敢死营的弟兄,身上没几块伤疤,都不好意思赤身洗澡的,我在敢死营里呆了六年,伤多一些也很正常嘛,又没死,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伤疤啊,是军人的勋章,我在西部边军之中嚣张跋扈,连左帅也敢顶撞,不就是仗着这些伤疤吗要是没这些,左帅把我脑袋砍了几百遍了。可惜左帅没了,他是一个好人呐。”

手指轻轻地在伤疤之上掠过,闵若兮的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我在京中,倒是经常听说一些热血贲张的故事,可是这一次我经身经历了,却发现,现实与故事之中的差距,可是太大了。”

秦风转过身来,看着闵若兮,“打仗嘛,都是残酷的,你不杀我,我就杀你,其实谈不上勇不勇敢啊,上了战场,再温顺的人,也会被逼成屠夫,没有谁想活在这样的战乱之中,可现实就是这样,不得不打,不能不打。而像我们敢死营的这些人,又多了一些其它别的东西。”

“我听说你们敢死营都是一些十恶不赫的坏人你是怎么将他们整治的服服帖帖的”闵若兮问道。

“十恶不赫”秦风笑了笑:“人之初,性本善,谁是十恶不赫的呢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样,即便真有些人其罪该死,但当了军队这个大融炉之中,其实也会被感染的。我在敢死营这几年,招来的人,其实已经摒弃了那些真正的十恶不赫的家伙了,这也是我们敢死营战斗力节节上升,死亡率却在逐年下降的原因了。这些人,都还想活着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呢。有了这个念想,自然便好管教了。”

“看来传闻与现实的确有很多的差异。”闵若兮道。

“当然,你啊,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我们是在泥潭里打滚的走狗,生活环境天差地别,所见的,所想的,所做的,自然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自然不一样。”秦风道。

“以后可不许你这么说了,什么走狗,多难听,我啊,在别人面前,或者是金枝玉叶,在你面前可不是。”闵若兮脸红了红,“你就把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好了。”

“现在或许可以,但回到大楚,可就不行罗”秦风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到时候我去公主府求见你,你可别弄几条恶狗追着咬我啊。”

“公主府的大府随时都对你开着,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不想进来,我还会差人去捉了你进来呢”闵若兮脸红通通地站了起来,抱了药箱,转身就走。

“呆会儿胖子给你送粥菜来,一点也不许剩下,要吃得光光的,我会检查的哟”

第七十一章:人面桃花相映红

吃饱喝足了,自然得要出来走动走动,连着几天躺在屋里,秦风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猪了,浑身都酸得要命,不由在心里痛骂自己当真是贱得可以,这可曾经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当他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居然受不了。

天生劳碌命呐

胖子彭武当然此时又得义务承担搀扶秦风的工作,现在对于巴结秦风和闵若兮的事情,他是乐此不疲,现在的雪中送炭,自然比以后上杆子去献媚,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秦大人,去后院看看桃花吧落英县令爱桃花,他的后花院之中,载种了数十棵桃树,现在正值花季,可是赏花的好时节。”彭武笑咪咪地道。

“想不到彭兄还是风雅之人啊,我可是个俗人,看到桃花,想到的却是香喷喷的果子。”秦风笑道。

“我哪算什么风雅之人,不过此时此节,赏赏桃花倒也应景儿。”彭武道:“我现在啊,对锅铲倒是情有独衷。”

两人都是大笑,“好,那咱就去附弄风雅一番。”

实则上,秦风是想去后花院静一静,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无关乎这一次战争,仗已经打输了,怎么输的,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校尉能关心的事情,重要的是,他的敢死营幸存下来了。虽然也没有了许多好朋友,但相比较而言,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关系。

这一路逃亡,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则上已经到了一个异常亲密的程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情愿还是被迫,这都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脱险这些天来,闵若兮的表现,已是明明白白的给了秦风一个信号。

但对于秦风,这却是一个问题。

首先,他还能活多久。现在隐患似乎是安份了,但自家事自家知,秦风很清楚,自己体内那狂狂怪戾的内息,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那股外来的力量,没有活的源泉补充的这股外力,最终只会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当自己的内息破围而出的时候,便是自己毙命的时刻。发作起来,只会更加凶险,在自己体内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搏斗之中,自己的怪戾内力正在迅速地增长着。

自己喜欢闵若兮吗开玩笑,一个美丽不可方物,武功高,性子好的女人,谁会不喜欢更何况两人还有了这样一段患难与共的经历,亲密无间的接触。但正因为喜欢,秦风才会犹豫,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寡妇,一辈子郁郁寡欢。

二来,即便自己不死,好好的,但自己与闵若兮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也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她是堂堂的昭华公主,大楚皇帝的独女,而自己呢,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晓得,浑身伤疤,满手血腥,这就好比烂泥沟里的臭泥鳅居然梦想成为天上真凤的伴侣,别说她的皇帝老子了,只怕旁人也看着不舒服,比方说落英县的这位岳县令和他的夫人,见到自己之时,那话里话外的酸意,自己又岂能听不明白。

头痛,满满都是头痛。

彭武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秦大人,公主也在赏花。”

正在想事情的秦风没有想到彭武突然停步,惯性仍然向前走去,被彭武拖了一个踉跄,稳住步子,抬头看去,透过前后两个院子中间的月亮门,正好看见一株桃树之下闵若兮的背影,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闵若兮回过头来,看见秦风,嫣然一笑。

“秦风,你也来了,快进来陪我赏花”

月亮门,桃花树,美人笑秦风的脑子里突然泛起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倒正是契合此时此景。

他转头看向彭武,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尴尬地笑着。

这贼胚,他绝对是故意的。秦风在心里暗骂。

事到临头,总不能做了缩头乌龟,这可不符合秦风的个性,在说这种事情,躲就躲得过去么以闵若兮的性子,现在自己转头跑的话,她绝对追上来拎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再提溜回去。

迈步,踏进了月亮门,身后,彭武早已一转身一溜烟儿的去了。做贼心虚表露无遗。

“秦风,花儿真好看”隔着花枝,闵若兮一手扶着枝条,将脸镶嵌在几株桃花之间,笑盈盈地道。

“是啊,真好看。”秦风只能附和。

“你折一枝给我戴在头上,选最好的最漂亮的哦”钻过花枝,闵若兮站到了秦风的身边,几乎贴着了秦风,身上的幽幽香气与桃花香一并往秦风的鼻子里钻进来。

“花长在树上挺好的,折断了就没了生机了”秦风微笑着道。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闵若兮仰起头,吐气如兰,看着秦风道。

在对方的逼视之下,秦风不自然地转过了视线,伸手在一株桃树巅上折下了一支桃花,闵若兮笑着侧过头,等待着秦风将花插到她的鬓上。

“若兮,我”

“不要跟我说你的病,回到上京,要名医我找名医,便是需要武道宗师,我也能给你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最多不过是不要这一身武功了,便做个闲散人也好,我的武功还算不错,别人欺负不了我,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你”

“不要跟我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也不要跟我说我父皇怎么怎么的。我父皇最疼我了,只要我开口,就没有不准的,再说什么叫门当户对我闵氏是大楚的皇室,大楚之内,还有谁能跟我闵氏门当户对”

“这个”

“不要忘了,你,你对我都做了那种事情了,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吗”闵若兮转过头,幽怨地看着秦风,小脸之上的委屈显露无遗,似乎受到了秦风莫大的欺负。

秦风无语了,什么叫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幸亏这里没有别人,否则还以为我秦风是什么人呢当时那种情况,不是你动弹不得么事急从权而已,怎么现在反面成了我欺负你的罪证了。

“还有什么问题么”闵若兮问道。

“呃,这个,没有了”什么话都让闵若兮说尽了,秦风还能说什么,突然之间他发现,当真娶一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人当老婆,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你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好吧,比喻的确是粗俗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啊

“那还不快点给我把花戴上”闵若兮笑得极是开心,仰头,略偏。

秦风将手里的花枝轻轻地插在了她的鬓边。

闵若兮咯咯的开心的笑着,伸出两手挽住了秦风的胳膊,“来,我扶你转转,这院子里桃花,当真是开得极漂亮的。”

低头打量着女人容光焕发的面孔,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最幸福的。

第七十二章:耿耿于怀

恋爱中不仅女人是幸福的,男人也是如是。

秦风现在便如是,抛开了所有的烦恼不去想它,剩下的,便满满的都是幸福。对于他来说,爱情来得很偶然,也很突然,二十余年的人生,绝大部分他都是在孤独之中渡过的,能让他回味品尝的,也便只余下男人之间的友情了。

爱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酷烈的战场,隐患重重的身体,压得秦风有些直不起腰来,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个,长年呆在军营里的他,见过的雌性动物都屈指可数,更遑论女人了。

可爱情就在突然之间不期而止。一个高贵美丽清雅脱俗宛如画中仙子的女人,就这样一头撞进了他的生活,满满地占据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回味无穷。白日相携赏花,夜间秉烛清谈,秦风忽然觉得,就这样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幸福的日子总是会觉得很短,时间也在两人的唧唧我我之中飞快的溜走,在他们抵达落英县城的第十天,在秦风刚好能正常的行走坐卧之时,当两人正计划着走出县衙去游赏一番落英县城的时候,落英县令岳巍岳大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齐国派来的护送闵若兮返回楚国上京的部队已经抵达了落英县城。

岳巍的出现不合时宜,同样的,在闵若兮看来,这些齐国人,就没有一个是合时宜的,能让她看顺眼的。先是偷偷摸摸的一路追杀,几乎将两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险儿逃出生天,刚刚收获爱情,心中生出无限喜悦,正想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相聚之时,他们便又极煞风景的出现了。

总之,他们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不想见他们。”闵若兮冷了脸,一拂袖子,寒着脸转身就走。“秦风,你去全权处理此事吧”

刚刚还笑逐颜开,转眼之间寒霜密布,岳巍顿时有些懵了,在他看来,遭受了磨难的公主殿下不是应该日夜思盼着返回上京并且因为听到此事而喜笑颜开么

“秦校尉”他转头看着秦风。

“没事没事”秦风大度地挥挥手,对于他们遭到束辉追杀之事,他自然不会多嘴跟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讲,而事实上,这位县令对这些事情,恐怕也都蒙在鼓里根本就不晓得。“这些天承蒙你招待,热情周到,又有这无边美景,公主殿下极是喜欢,想来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里吧,所有些有不高兴,岳大人,你这桃花种得好呢,公主多半就是喜欢这些桃花而不舍得走。”

岳巍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放心了。但大楚的公主住在他这里,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负担而不是一种荣耀了。能早一些送走,自然便多轻松一些,别的不说,自己又可回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后院来享受自己载种的这些桃花而不是与一群衙役们一齐委屈地窝在偏房之中。

“走吧,我随你去见见长安来的人。”秦风道。“这一路之上,也不见得就太平无事了,公主的关防之事,也得好好商量商量。”

“秦校尉请”岳巍侧身相让。

县衙大堂之内,一名全身着甲的将领正背对着大门,背着双手在那里欣赏着大堂中间一副虎啸南山的巨副中堂。秦风一进门来,那全身亮闪闪的甲胄便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这他娘的绝对不是上战场的将领该有的,踏上战场,这样一身招人眼睛的盔甲,绝对是对方高手,神射手们亮眼的靶子啊在他的敢死营上,上至校尉,下至小兵,身上的盔甲都是黑沉沉的,将领比起士兵来,也不过是全身甲与半身甲的区别而已。

穿着这样的甲胄,大概应当是大齐皇帝的仪仗队吧一些易碎的花瓶而已,只怕不可能指望他们真能济得什么事来。秦风在肚子里暗自腹绯了几句。

“束将军,昭华公主的护卫秦风秦校尉过来了。”岳巍躬身道。

束将军秦风一愕,这个姓很少见,但偏偏近期他就认得了一个,也是齐人。秦风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银甲将领缓缓转过身来,笑咪咪地看着秦风。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从外头一直凉到了心里面,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苦苦追杀了他好几天,险些儿便要了他和闵若兮性命的束辉是那个唯一的区别,便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英武,帅气,阳光,而追杀自己的那个阴森,残忍,噬杀而已。秦风立即推翻了先前对这个亮闪闪的家伙的评论。

“束辉”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束辉哈哈大笑着:“秦校尉,看到你,真是意外啊意外。”

秦风嘿的一声笑,瞪着对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原来二位是认得的”岳巍讶然道。

“认得,当然认得,不打不相识,老交情了。”束辉的眼光没有离开秦风,嘴里却在回答岳巍的话。“岳大人,我与秦校尉有些事情要商量,就不劳烦你了,你自己去忙吧”

竟是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而且是在别人的家里。

“是,两位自便,下官这便告退。”岳巍躬身一揖,转身走出了大堂。

目光对撞,似乎要在空中撞出火花来。

“这是我第一次行动失败,居然是败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连邓朴这样的高手都被我赶跑了,最后却输在一个五级的家伙手中,真是让人郁闷。”束辉看着秦风,摇头叹息。

“你会逐渐习惯在我手里失败的。”秦风冷笑着。

“是吧不太可能吧”束辉微笑道:“如果我看得没有错,你现在好像手无缚鸡之力,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又如何现在你还敢杀了我不成”秦风冷笑。

束辉点点头,“是啊,现在的确杀不了你,但前路漫漫,说不定便有机会哦,公主我是不能动了,只能恭恭敬敬的送她回上京,但一个小小的校尉,路上出一点意外,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好啊,长路迢迢,我随时恭候。”秦风毫不示弱。

束辉看着强硬的秦风,又是一阵大笑,“好了秦校尉,我们不开玩笑了,过去的便过去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一齐送公主回上京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你不要这要看着我,这世上的事情啊,有时候真是难以说清,先前吧,我是杀手,邓朴那家伙千方百计阻挠我,不惜身受重伤,现在呢,我与他身份可是反转了,秦国人指不定便会生出一些什么事来。我现在化身保镖了。你可知道秦人的细作头头是谁吗是邓朴的二哥,那可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我宁可与邓朴再斗一场,也不想招惹这个人。”

“你不用东拉西扯,秦人根本就不想与大楚全面开战,他们没事刺杀公主干什么”秦风反驳道。

“那可不见得,如果让昭华公主死在我们的保护之中,怎么死得谁说得清楚国皇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公主,最后定然将怒火撒在我们大齐身上,秦人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样投入小,收获大的事情,谁不想做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上头干嘛要派我来做这个护送将军随便找一支郡府的军队将领过来不就得了。”束辉一摊手。“你这一路上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啊,我想,我们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怎么样秦校尉,愿不愿意合作”

“为什么不愿意”秦风一仰脖子:“目标一致的时候,自然便合作,不过你对我的种种,我可是记在心里头,束将军,我是很记仇的。”

束辉看着秦风,微笑道:“我对于失败也一向是耿耿于怀,如果你能活得更久一些,我想我们或者真可以做一个好对手。”

第七十三章:心里的痛

帽儿山上,阵地依然存在,但已经只驻扎了一个小队保持警戒,帽儿山下,修起了大片的军营。西秦军队拿到了满意的赔偿之后,已经退走数日了,敢死营也下了山,利用先前砍伐的树木,在山脚下修起了自己的营房,当然,保持着敢死营一向的传统,没有栅栏,没有壕沟,没有望楼,有的只是隐藏着的无数的机关陷阱。

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没娘的孩子,无人亲无人爱,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他们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城内的郡兵系统与政府系统与他们不相统属,他们也不想搭理对方,就这样在城外驻扎了下来。好在先前程平之提供的粮草尚足以维持,倒不致于断了粮。

城门虽然开了,但郡兵仍然保持着警戒,当然,他们现在不是警戒着西秦人去而复返,而是在监视着敢死营。

“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舒畅松开了郭九龄的手腕,看着他道:“你元气大伤,想要恢复昔日九级的身手,那是没有可能了,你的境界至少要跌一半下来。我已经尽力了。”

躺在床上的郭九龄却是豁达得很,笑着冲舒畅拱了拱手,“多谢舒大夫,我已经很知足了,说实话,我都没有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来。武功这东西,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了,我年纪也大了,没了这身武功,以后正好可以呆在家里好好的享享福,不用再出来跑东跑西了。”

“你倒豁达得很。”舒畅笑了起来,“不过你也应该知足,也亏得那些西秦人将你送到敢死营这里而不是送到城里,真将你送到城里去,你多半性命不保。”

“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比上京的那些什么御医强多了。”郭九龄连连点头道。

“不不不,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有擅长而已。”舒畅呵呵一笑:“郭老头,你现在命也捡回来了,还呆在我们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城里去。”

“不回去了,还是在你们这里舒适一些。城里,气闷。”郭九龄摇摇头。

“喜欢呆在这里就呆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说不定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哦。”舒畅呵呵一笑,一甩手,走了出去。

“有人找我的麻烦”没等郭九龄反应过来,小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前,遮住了阳光。

是章孝正章小猫。

“听大夫说你没大碍了,所以我来问你一些问题。”章小猫当的一声,将手里的铁刀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瞄了一眼铁刀,郭九龄笑道:“小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就好了,还拿着刀进来干什么吓唬我有什么值你得吓唬的”

小猫寒着脸看着他,“郭大人,你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你还活着吗可是我们西部边军死了六万弟兄,我的追风营三千兄弟,一个也没有能回来,我的豹子兄弟,狼牙兄弟也没有回来。到现在为止,秦老大也无影无踪,你能笑得出来,我可笑不出来。”

听到小猫的话,郭九龄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小猫,相信我,我和你一样的伤心难过。”

“不,不一样”小猫断然道:“那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而对你而言,他们只是一群陌生人,对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来讲,他们都是帐册上的一笔数字罢了。郭大人,我到今天还记得当时你在大帐之中对我们所说的那些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万无一失,嘿嘿,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一个笑话。”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问题。”郭九龄看着小猫,“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在盯着,期间了解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但他们都是绝不可能泄密的人。”

小猫冷笑着,手握在刀柄上,“你活了下来,还是西秦人将你送回来的。”

“你怀疑我”郭九龄讶然道。

章小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却不做声。

郭九龄憾然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法向你证明我自己,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便是最主要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你将这笔帐记在我身上,也并不为过,如果你要取了我的脑袋给你的追风营和你的兄弟们报仇,我无话可说。”

小猫霍地站了起来,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铁刀,瞪视着郭九龄,郭九龄将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小木屋里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凝滞到中。

“小猫,够了”门口,舒畅出现在哪里,看着小猫,低声喝道。“他还是一个病人,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便能做到的。”

“那是谁做的如果说没有人泄密,秦人怎么会有准备雷霆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为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内卫是干什么吃的大夫,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有阴谋。”章小猫吼道。

“我不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舒畅道。

“老天爷,嘿”章小猫冷笑一声,拖刀便走,“大夫,我从来就不信老天爷这个杂种。”他扭头看向郭九龄,只看到偏转在一边的那个苍老的面容之上,一滴大大的泪珠正滚落下来。他长叹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舒畅也是长叹一声,倚在门边,久久无语。

“整件事情,的确应当是天衣无缝,但现在却又的的确确出了问题,小猫说得不错,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能够做出这件事来的范围相当小。”床榻之上,郭九龄睁开了眼睛,看着舒畅。

“你准备怎么办”舒畅道。

“伤好之后,我准备回京里去,我要调查这件事情。我要查个水落石出。”郭九龄咬着牙道。

“说不定你是在找死。”舒畅冷冷地道:“能比你位置高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你以为你能查出来查出来你又能扳倒他们说不定你刚刚开始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九级高手了,只是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家伙。”

“功夫没了,人脉还在,眼晴还在,心智还在。”郭九龄淡淡地道:“大夫,我虽然入了内卫系统,但也是从战场之上走下来的人,这一次,我亲眼目睹了西部边军的弟兄们浴血奋战,一个个,一排排地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作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我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我就觉得,是我将他们送到死路上去的,不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死难瞑目,将来去了地下,遇到那些死难的兄弟,我怎么回答他们的质询”

“你好自为之吧”舒畅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人心散了

小猫落寞地走出小木屋,丢了刀,仰面朝天倒在一株树下,将自己摊成了一个大字,他是真得不甘心。但却又不知道向谁去发泄,他自己心中也明白,郭九龄不过是自己泄愤的一个口子罢了,只看他这一次险些儿性命不保,如果不是舒畅,铁定是翘辫子的下场,自己就不该怀疑他,但自己又该去向谁出这一口气呢

身边传来脚步声,舒畅走了出来,盘膝坐在小猫身边,秦风不在,舒畅隐隐成了敢死营最有发言权的人,无论是剪刀,和尚还是野狗,都对他服气,小猫虽然在临战时接过了指挥权,但现在无仗可打,小猫自然也就指挥不动那几位了。

“大夫,我要回城去了”小猫盯着天上的悠悠白云,道。

“嗯”舒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答应过红儿,这一次如果不死,回去便娶她当老婆,现在我活着,自然要回去兑现诺言。”小猫道。

舒畅笑了起来,“这是应该的,定个日子,我们去喝你的喜酒。办得热闹一些。”

“那是一定的。”小猫笑道。

“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去”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章小猫也懒得起身:“剪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阴沉沉的性子一句好话,让你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改不了啦”剪刀嘿嘿冷笑:“就这个样子啦,爱谁谁。你还没有回答我,欢不欢迎我去呢不过我想,尊夫人是一定欢迎我的,这一次要不是我把你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你现在魂儿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小猫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他。

野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我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小猫,我的那点饷银可一向是到手就花光,到时候只能白吃白喝,没有红包包的。”

小猫翻身爬了起来,拍着野狗的肩膀:“不要紧不要紧,打一个欠条就可以了,我不计利息。我结婚,兄弟连一个红包都不包,岂不是让我在老婆面前没有面子。”

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章小猫:“这也可以”

“我不怕你赖账。”小猫大笑:“和尚呢”

野狗一拐拄地,一拐指着树林深处,“在哪里边快活呢井径关的小碧楼现在没了地盘,进城去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又受南阳城里同行排挤,便只能在靠着我们军营的地方搭了几个窝棚做生意,和尚有老相好,现在无事,他自然是在哪里风流快活。”

舒畅和章小猫一齐摇头,“野狗帮我一并接了和尚吧,我就不去打扰他的好事了。走了走了”弯腰提起了刀,扬长而去。

“小猫的心冷了”看着小猫的背影,舒畅叹气,看了一眼剪刀与野狗:“等喝完了小猫的喜酒,我也准备离开了。”

“大夫,你也要走秦老大不在,你又走了,我们怎么办”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畅,这两人不在,剩下的三人,可是谁都不服谁,那敢死营可就要成为一盘散沙了。

“现在秦风还一点消息没有,我准备沿着落英山脉走一趟,然后去越国那边,秦风的伤势我已经是技穷了,听闻在北越昆仑山中,有一隐世神医,如果能找到他,或者能想出办法来救他。”舒畅道。

“还有人的医术比你更高”野狗不相信地摇摇头。

“医道一途,那有第一第二之说,各人技业有专攻,不过此人也仅仅是传闻而已,但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有一丝希望,总要尽百分百的努力。”舒畅展颜一笑,“至于我走之后,你们还是各管各的一摊儿,反正以往也不是这样的么如果实在争执难下,就去找小猫,他是局外人,必然能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解决问题,你们的粮草,给养不济的时候,他也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你们几个啊,这段时间可得约束部下不要出什么乱子,现在不是以前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没有了,你们的头得有道理,咱们不过就是别人手的棋子而已,本来我也只有这个命,但却也不甘就这样让人往死路上送,秦老大不回来,我就当逃兵,奶奶的。”

“说得好,到时候我们兄弟结伴,风流快活去。”林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和尚衣衫不整地从内里走了出来,两边脸上赫然一左一右,各印着一个大大的女人唇印。

这家伙这几天昏天黑地,不分日夜,先前那本来丰满的脸郏可又瘪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老子才不跟你这个花和尚一路。”野狗呸了一口:“老子宁愿去当强盗,去剪劫打劫,也不干那等下流的勾当。”

“哎呀呀,你可真是不解风情,果然是名符基实的一条野狗。”和尚连连摇头。

剪刀盯着两人,眼中阴晴不定。

舒畅看了三人一眼,摇头苦笑转身离去,秦风不在,可真是没有人约束他们了。这两个家伙在军中磨励了这几年,如果当真又转身去干上黑道,那可是为祸非浅。

落英山脉,井径关。

敢死营临走之时,将这里一把火烧成了白地,现在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地,秦国边军正在这里大兴土木,重新修建关城,这里,将是他们以后出兵抢劫南阳郡的前哨基地,也是他们以后抵挡楚军报复的重要关口,抢下了井径关,于西秦而言,战略意义非同小可,意味着他们又在与南楚的边境之争中重新占据了上风,以后对楚国南阳郡又将予取予求,左立行七八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邓朴躺在一顶大帐之中,脸色青紫,无神,这一次,他可是吃了大亏,先伤于郭九龄,又伤于左立行,接着又被秦风暗算,再最后与齐人束辉一场火并,伤上加伤,秦人的后续人马找到他时,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二哥,你真打算去行刺昭华公主么”看着站在自己榻前的一个削瘦的身影,邓朴声音嘶哑地问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邓方看着邓朴,“我知道难以得手,但却要给束辉找找麻烦,寻寻他的诲气。也给你出一口气。”

邓朴苦笑,“这是何苦来哉”

“不,我们绝不能向他们示弱,一报还一报而已,国力我们比齐人弱,连南楚也比不上,但在黑暗战线之上,我们可比谁也不差。齐人想混水摸鱼,这一次我便搂草打兔子,万一得手了呢”邓方嘿嘿冷笑。

第七十五章:喜庆

小小的院子里喜气洋洋,到处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儿,六七个彪形大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儿上,虽然没穿军服,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些军人,个个满脸横肉,哪怕是笑着,哪也带着一脸凶相,不过现在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刀枪,而是锁呐锣鼓等一应乐器,正卖力地吹奏着喜洋洋的乐曲。

这些人都是和尚从敢死营之中捣鼓出来的,说起来,还是这个花和尚心细,敢死营中人才众多,找几个乐器高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换了衣服,提了家伙儿,便进了城来。

舒畅和敢死营的几个头头此刻坐在大厅内,正与穿得红彤彤的章小猫打趣着。小猫朋友不多,现在也就只剩下敢死营几个了,剩下的,这一次都葬身在落英山脉之中。唯一算得上外人的,便只有一个郭九龄了,这家伙是死乞白赖地跟着舒畅来的,小猫虽然不大高兴,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巴巴地来给自己祝贺婚礼,总不能黑了脸赶人家出门。更何况,郭九龄送来的这一份贺礼,可极是贵重的。

敢死营的家伙,一个个都穷汉。最富有的剪刀包了一个六十八两银子的红包,那是他差不多四个月的薪水,野狗当真是打了一张欠条塞在红纸包里,上面写着欠小猫新婚贺仪八十八两。看得剪刀直抽鼻子,他也拉得下脸来。和尚送了一对货真价实的珠钗,这让剪刀与野狗都怀疑,这个花和尚是不是在与井径关来的那些女人厮混之时,顺手牵羊偷了人家的首饰,旁敲侧击的打听,花和尚却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再加上得意洋洋。

舒畅的礼物最是特别,他从怀里掏出来的,竟然是几个小瓶子,野狗一见可就不乐意了,“我说大夫,小猫是大婚呢,你这送几瓶药是啥意思呢当心呆会儿新娘子将我们赶出门去,那可就亏大了,我可是送了八十八两的贺仪,到时候连顿酒也捞不着喝”

这话,让和尚与剪刀不约而同的呸了他一脸口水。

舒畅不理会野狗,拿起一个瓶子,举到小猫的面前:“这个呢,是用来保胎的,上一次我见了红姑娘,便知道她已有身孕了,所以后来我便配了这瓶药。”

“你,你说得是真的”小猫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畅,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舒畅微笑着。

小猫一迭声地答应道:“当然相信,当然相信。”拔腿就要往后头跑,被舒畅一把捉住,“你慌个啥子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嗯,我虽然不是特别擅长这个方面,但比一般的大夫还是要强些的,你有备无患。”

“多谢大夫。”章小猫兴奋得脸上发光,一颗颗小麻麻都似乎在闪耀着光芒。

“你行啊小猫,奉子成婚,丈夫,老爹,一次性全解决了啊”野狗喝了一声彩,转头看着花和尚,一脸的不屑,“你个花和尚,到处洒种子,也没见结个果果出来。”

和尚恼了,一把抢了野狗的拐杖丢到一角,“叫你贫。呆会儿我灌不死你。”

“要喝倒我,你拉倒吧”野狗仰天长笑,“老子可是酒中神仙,千杯不倒。”

舒畅一扯章小猫,拿起第二瓶,神神密密地道:“这一瓶嘛,那就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了,还记得我上一次捉到的雪蝠吗就是用它入的药,男人吃一颗,那可真是金枪不倒,雄风无双啊”

周围都是男人,听了这话,都是齐声大笑起来,花和尚两眼放光,一只大手已是蠢蠢欲动,舒畅将瓶子一放下来,他已是闪电般地伸手出去,不料剪刀却是早已料到他有这一手,啪的一声,和尚一声痛呼,他的大手被剪刀结结实实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干什么”和尚怒目而视:“没听说红姑娘怀孕了么小猫拿着,就是暴殄天物,放久了要失效的。大夫,你这是没安好心啊,这不是让小猫成天痒痒的却又只能望梅止渴么”

“滚犊子你。”小猫笑吟吟的将两个瓶子都收进怀里,“是男人,都想要这个,大夫可是从来不弄这玩意儿的,我可得好好珍藏着。”

和尚看着瓶子消失,嘶嘶的抽着冷气直摸着腮帮子,眼睛骨溜溜地转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舒畅,心里想的什么,所有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舒畅拿起了第三个瓶子,“这是我配的一瓶伤药,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受个伤什么的,参加完小猫的婚礼之后,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瓶药你拿着吧。”

环视了众人一眼,“在小木屋中,我给你们每个人都留了一瓶,虽然说不能医白骨生死人,但我倒也敢自夸,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便能给你吊着命。郭老头,相逢即是有缘,我给我也准备了一瓶。”

伸手入怀,又掏出一瓶,扔给了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众人热闹的郭九龄。

“我也有”郭九龄又惊又喜,在帽儿山的这些天,他是真正见识了眼前这位的神奇的医术,能得到他亲配得伤药,这不谛是又多了一条命。“多谢大夫,大恩不言谢,如有机会,郭某一定会竭力报答的。”

舒畅摇了摇头:“我江湖人一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倒也不烦郭大人你报答,如果将来有机会,在座的这几个兄弟,你多多关照一下吧,你是大官儿,他们啊,只是一些个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希望你能拉他们一把。”

“好,大夫的话,我记着了。”郭九龄沉重其事的点点头。

“大夫,真要走啊,你这一下一下的像在安排后事一般,弄得我心里凄凄惨惨的。”野狗在一边耷拉着脸庞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其实秦风本来让我到了井径关之后就离开的,我不大放心,这才又到了帽儿山,放心吧,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啥时候,我就又出现在你们面前了呢”舒畅大笑道。

和尚站了起来拍拍,“今儿个在小猫大喜的日子,大夫又不是不回来了,出去转一转,还是要回来的嘛,这几年,我可是把大夫当成了咱们敢死营的一员,咱们敢死营也是他的家,有家在这儿,还怕他不回来啊,来来来,各位,咱们去请新娘子啊”

“接新娘子哦”野狗也是一声欢叫,蹦哒了几下,在墙角捡起了自己的拐杖,居然叮叮地拄着拐跑在最前头。

门外的几条大汉,吹打着乐器,摇摇摆摆的也一个个走了进来。

第七十六章:婚礼

新娘子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房门之外传来的喜庆的锣鼓之声,已是哭成了泪人一般,边儿上,坐着她当年在楼子里最好的几个朋友。与她们比起来,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但无疑却是最幸运的。

她的幸运,就在于他碰上了那个叫章孝正的男人,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小猫。

仅仅是一次的相遇,这个男人便慷慨地拿出了银子为她赎了身,将她带到这个小院子里。从此她便过上了最为普通的倚门望郎归的日子。男人是军人,一个月中能回来的日子有限,但只要在一次的时候,她总是曲尽温柔地让这个男人过得更舒服一些。

她本是楼子里从小培养出来,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基本没有沾过粗活,但跟了这个男人之后,她挽裙下厨房,洗手从羹汤,男人不在家的日子,她连梳妆打扮都懒得去做,只是地琢磨着怎样将这个小院儿布置得更温馨,更像家一些。

是的,像家。

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能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嫁给那个男人,只因为自己是一个青楼女子,年青貌美之时,自然有人捧着,呵护着,供养着,而一旦年老色衰,终归免不了黯淡的下场,这也是她们这一行最为普遍的命运。命运已经眷顾了她一次,她并不指望还会有第二次。

更何况,男人是个有身份的人,是一个将军。虽然男人告诉她,他还不是将军,但在她的眼中,能指挥几千人的大官儿,怎么不是将军呢,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这样的人,正妻必然是名门闺秀,怎么也轮不到她,所以他也从不奢望,现在能过上这种日子,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手粗糙了一些,腰也丰腴了一些,现在的她看起来也更像一个居家主妇了一些。她一直安于现状地生活着,直到那一天,男人提着刀,与他的朋友出了门,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将她彻底击晕了。

巨大的幸福和喜悦之后,却是更大的恐惧。男人从来不说那些情啊爱啊的话,对她的关心和喜爱,更多的体现在行动之上。但那一天,男人突然说出了活着回来就会娶她。这说明男人这一去异常凶险。

她哭了,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想求他不要走。但几年的生活,她深深的了解这个男人,绝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他的主意。如果自己说了,只会让她的心中更添一份牵挂,她虽然不懂打仗,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帮的就是让男人无牵无挂的走上战场。

不信佛的她,去买回了一尊观音像,日日在佛像之前祈祷着男人平安归来,坐在佛像前,她开始一针一线的绣着自己的嫁衣,以前她没有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嫁个这样一个男人。

战争如期爆发了,十余万秦人将南阳城围了,城外难民如潮,城内流民如梭,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哆哆嗦嗦地绣着自己的嫁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喧嚣,多少次针刺破了指头,鲜血染红了嫁衣。

她终于在惶恐之中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当她绣完最嫁衣的最后一针的时候,城内传来了巨大的欢呼之声,西秦人走了。

城门开了,她却依然不敢出门。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还活着。直到一天,男人特有的敲门节奏之声和那魂牵梦绕的声音响起,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飞了起来,飞到了门边,拉开了房门,不顾街头之上行人的侧目,投身到男人的怀里,紧紧地揽着男人的脖子,泣不成声。

“我回来了,我要娶你”男人说话,永远都是这样简洁有力。

“红儿,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啊,你该高兴才是。”身后的两个女人搂着她的肩头,低声安慰着,脸上是抑止不住的艳羡之色,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那样的好运的。

“我就是因为高兴才哭。”红儿仰起脸道。

锣鼓之声已经到了门前,屋里的女人用红盖头蒙住了红儿的头,将她扶了起来。外头已是传来咣咣的敲门声,“新郎来接新娘子啦”粗犷的声音响起:“新娘子开门啦”

门缓缓打开,章小猫满脸的笑容,胸前被和尚套上了一朵大红花,手晨拿着一长段红绸子,这都是和尚掏摸来的。

“乐起”看到一对新人手牵红绸向着前堂走去,和尚开心的跟自个儿结婚一般手舞足蹈,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司仪当得着实敬业。

“一拜天地”牵着红绸的一对新人望天而拜。

“二拜高堂”这一次拜得的却是供在桌上的两声灵牌。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简洁明快的婚礼,颇有军人之风,三拜完后,这仪式便算结束了,不过小猫却没有带着新娘子进洞房,而是径直将新娘子揽了过来,伸手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小猫,这不合礼节啊”司仪和尚大声提醒。

小猫微微一笑:“今天在场的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红儿,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舒大夫,多次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人裣裙弯腰行礼,舒畅微笑着侧身相让。

“这个大喊大叫的光头,叫和尚,不过是个花和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听到小猫如此介绍,和尚顿时拉长了脸,“小猫,可不带这样的,你在嫂夫人面前诋毁我的名声啊,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嫂夫人面前做人。”

野狗大笑,“实话实话而已,和尚,反正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难不成还害臊么嫂子,你便叫我野狗好了。咱们这些人,真名儿倒是没人记得,我们和小猫都是打出来的交情,那个阴沉沉的像别人都欠他钱的家伙叫剪刀,上一次你家男人就是被他打得爬不起来的。待会儿敬酒的时候,嫂子别忘了偷偷给他放点巴豆。”

“嫂夫人好”剪刀走上来,抱拳为礼。

女人红着脸,一一向众人施礼。

“各位,今天我让红儿与大家正式见面,以后她就是我章小猫的老婆了,今天,当着兄弟和我老婆的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小猫的脸色郑重地道。

屋里安静了下来。

“这一仗,西部边军没有了,我的追风营也没有了,我的心也冷了。今天我娶了媳妇儿,媳妇儿还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了,接下来,我会告别我的军人生涯,我将辞去官职,不再当兵了,以后就陪着老婆孩子过小日子了,请大家多多见谅”小猫一揖到地,女人则是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众人先是默然,接着又都是理解的点头,小猫已经洗白了自己,他可以辞职,可另外三个,现在想要不当兵,便只能脱逃,但这样一来,却永远也无法洗白自己了。

想起现在自己的境遇,众人又都是有些黯然,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

“等秦老大回来之后,我们再说其它吧”野狗拍了拍桌子,“如果秦老大不回来了,我是肯定要当逃兵的。这仗打得窝囊,憋气,再呆在这里,迟早被折腾死。”

“今天小猫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个干什么,来,喝酒,喝酒。”和尚高举着双手,“野狗,你不是千杯不醉么,让我看看人的本事。”

“今天的正主儿是小猫,你们可别搞错了。”剪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不把小猫灌趴下,今儿个谁也不许出门。”

“摆酒,摆酒。”众人一阵大呼小叫。

这章写得很满意。

第七十七章: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人高马大的和尚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位一有空闲就留恋花丛中的花和尚,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体力自然不支,看到和尚倒下,野狗在放声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当中,他也如同一瘫烂泥一般软了下去,脑袋钻到了桌子上面,一双长腿却搁在和尚的肚子上。看到两个宿敌先后倒下,剪刀嘿嘿的笑着,提着一坛子酒走到两人面前,冷笑道:“想跟我斗,你们两个差远了,哈哈哈”狂笑声中,坛子高高举起,酒如瀑布般的泼下来,剪刀张开大嘴,不停的吞咽。

砰的一声,坛子坠地,人也倒下,脑袋正好搁在和尚的身上,腿架在野狗的脑袋之上,三人就这样滚作了一堆。

郭九龄在拼酒开始之前,便已经告辞离开,一来是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大量饮酒,二来,他也自觉在这伙人中,他是一个外人,他呆在这里,自己尴尬,别人也不舒服。

主人公章小猫脸红耳赤,脚步漂浮,但人却还基本清醒,整个屋内,也只有舒畅还怡然自若,在场的人,对他是敬畏,可不敢灌他的酒。

小猫提起一坛酒,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院子里,盘膝坐下,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怔怔出神半晌,突然之间便落下泪来。

舒畅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弯腰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小猫,人死不能复生,那些兄弟们已经走了。”

小猫无言地举起坛子,缓缓地将酒倾洒到地上,“狼牙,豹子,还有追风营的所有兄弟们,今天我结婚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这是我的喜酒,你们喝一口吧”

他举起坛子,猛灌了一大口,却是呛的全吐了出来,扔了坛子以手捶地,放声大哭。舒畅摇头叹息不语。

“小猫,我要走了。”舒畅挥了挥手,“你不在从军,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安阳郡可不是久呆之地,带上你媳妇,远远的离开这里吧。”

“大夫,今日已是这个时辰,不如明日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小猫爬了起来,挽留道。

“不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酒已尽兴,人亦尽欢,正是赶路的好时刻”舒畅潇洒的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向大门走去。

“那,我送你,大夫”小猫摇晃着身子,陪着舒畅往大门走去,“大夫,记着这院儿这门儿啊,我没有准备离开这里,我要守在这儿,我不会走的。你再回来的时候,可别走错了门儿。”

深深地看了小猫一眼,这是一个外表粗豪,但心内极其聪慧,极其敏感的男人,他要守在这里,自然是不甘于这场失败,不甘于自己的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他虽然声称要辞官别军,但舒畅知道,这个人,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以前的身份。

拉开门栓,打开大门,舒畅却是一愕,外面站着一人,正举手欲叩大门,而大门却恰在这时打开了,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郭老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酒没有喝好,还是怪我招待不周,前来兴师问罪了”章小猫斜着一双醉眼,看着郭九龄。

郭九龄举着手里的一封信,满脸都是兴奋之色,“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你的屁消息关我们什么事”章小猫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舒畅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把抢过郭九龄手里的信,“秦风有消息了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旧疾有没有复发”

郭九龄摊了摊手,一脸苦笑:“这个,我可真不知道。这是上京内卫送来的消息,只知道昭华公主在秦风的护卫之下,穿越落英山脉,抵达齐国境内,现在,齐国一支军队正在护送昭华公主等人在返回上京的途中,预计,一个月后,他们将抵达上京。”

“老大没事”章小猫大喜过望,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我就知道,老大不会有事,老大是什么人,哈哈哈”转身,向着内里跑去,片刻之后,门边的两人赫然听到里面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

“起来,起来,你们这几头死猪,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秦老大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门边的两人听到内里的鬼哭狼嚎之声,都是相顾失色,转眼之间,内里便传来了几人欣喜若狂的大叫之声。

“真正想不到,秦风在他的部下之中,能有这么高的威信。”郭九龄摇头道。

“他有很多的让人意想不到,像我这样一个闲散惯了的人,也就只是为了他,才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数年。”舒畅笑着道。

“这几位兄弟,倒也可爱得紧。”郭九龄看着舒畅的身后,四个大男人,勾肩搭背从屋里一蹦一跳的出来,居然在院子里又唱又跳起来。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手掌两两相击,砰然有声。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郭九龄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四个大男人,如同孩子一般的又唱又跳。

“秦风经常在敢死营中吼这首歌,听得多了,他们自然也就会了。”舒畅大笑道。“郭老头儿,我改主意了,不去北越了,我去上京,先见秦风一面,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动身去北越,这一路之上,他护卫着昭华公主,肯定是一路激战过去的,也不知现在伤势恶化到什么程度了,总得心中有个底儿再去求人。你什么时候回上京”

“我现在伤势还不大适宜长途跋涉,先养养伤,再说安阳郡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下。接下来将有大批的内卫抵达这里,他们将会被派往西秦。我得先做完了这件事。大夫,大概一个月之后,我便会启程回上京,大夫,到时候你还没走的话,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要好好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好吧,到时候如果我还在那里的话,一定会去你哪里的。”舒畅点点头。

“走了,走了”也不再看院子里仍然在唱跳着的几个大男人,扬长而去,郭九龄笑着看了屋里几人一眼,替他们轻轻地掩上了院门,也转身离去。

静静的夜空里,几个大男人的吼叫之声直冲云宵,惹得这条里弄里的狗们吠叫个不停。

第七十八章:一个故人

推开贴着大红喜字的洞房门,内里,一双大大的红烛将房内照得通亮,新娘子看到小猫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红红的看着对方,半晌,才低低的叫了一声。

“相公”

小猫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走过去,将新娘子揽进怀里,“虽然咱们今天才正式结婚,但其实却是老夫老妻了。以后别这么叫我了,听着别扭,就叫我小猫好了,跟我的那些兄们们一样。”

“这,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小猫揽着女人坐到床边,“这样听着亲热,那些相公啊娘子啊是酸溜溜的文人的勾当,咱们直截了当就好。来,叫一声听听。”

女人在小猫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嘴巴张了又张,在小猫的再三摧促之下,才勉勉强强的叫了一声,小猫哎的快活的应了一声,嘟起嘴巴,波的一声,在女人的脸上啄了一口。

女人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是老夫老妻,但今天日子必竟不同。

突然,女人抬起了头,“小猫,你的那几个兄弟还躺在堂屋里的地下了,这可不好”

小猫开心地嘎嘎笑了起来,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女人这样贤惠,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自己的兄弟,这比关心他还让他高兴。

“没事,那几个贼胚,便是躺在泥浆地里,照样睡得死狗一般,明天酒一醒,又一个个生龙活虎。”小猫贼兮兮的笑着,一双手不老实起来,在女人身上游走着。

“不行”女人摇着头,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小猫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是啊,女人怀上了自己的种了。

“都多长时间了上一次我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告诉我了,说不定我就不会走了。”小猫将手伸过去,按在女人手上。

女人摇头:“我知道,告诉了你,你还是会去的,只不过让你更多一份牵挂而已。”

“看来你是真的懂我,你说得不错,那样的情况之下,我还是会去的。”小猫点了点头,“不过以后我再也不会上战场去拼命了,我不当兵了,以后我就陪着你和我的儿子。”

女人点着头,幸福的笑着,将自己依偎进男人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窗棂之上,发出一声脆响,小猫眼光一闪,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院子的角落阴暗处,模模糊糊地一个人影站在哪里。

“小猫”紧跟着小猫来到窗边的女人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小猫的臂膀。

“没事,一个故人。”小猫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头,一按窗台,人已是轻盈地跃了出去,他大步走向那个黑影,似乎知道那人是谁。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是师兄送给你的贺礼。”黑影伸手递过来一个包袱,“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祝你们夫妻两个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福寿长绵。”他望着窗户那边,向着那边的女人欠身示意。

小猫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结婚”

“听郭九龄说的,他还来喝你喜酒了,我是你师兄,也不见你向我下一张喜贴。”黑影人怅然若失。

“我当真给你下了,你敢光明正大的来么”小猫嘿的一笑,“我没有师兄,十年之前就没有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黑影人叹息道。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小猫冷然道:“因为你的缘故,我被逐出师门,为正道所不容,只能流落江湖,当了盗贼,最后失手被抓,险些儿便上了刑场,丢了脑袋,我的父母因为我的事情而被活活气死。而你,却春风得意,得偿所愿,一路春风得意,你说,我怎么原谅你”

黑影垂下了头,“这些年我其实很感谢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将那些事说出去。”

“我说出去就有人信么”小猫淡然道:“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过去,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只是路人罢了。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黑影点点头,“我明白了。但这份礼物,还是请你收下吧。权当是我对你的赔罪,虽然难以弥补,对于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一步踏错,后来便一步步陷进去而无法自拔,最终害了你。”

黑影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等一下。”小猫突然道:“不管我怎么恨你,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在我父母过世的时候,你披麻带孝,替他们送了终。”

黑影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没入到了黑暗当中。

小猫提起那个包袱,回到了房间里,包袱打开,女人惊讶的捂住了嘴,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条。

“这,这得有多少啊”女人惊道:“你的这个朋友,怎么这么有钱”

小猫一伸手将包袱裹了起来,随手扔到床底下,“他如今当着高官,贪赃枉法,自然有钱得紧。”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仇人。”小猫抿着嘴,脸色有些难看。

“仇人”女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好了,媳妇儿,我们不要让这些事情破坏了我们今天的良辰美景,苦短呢”他打了一个哈哈,打横抱起了女人,向着床榻走去。

“不行,会伤着孩子的。”女人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小猫嘿嘿笑着,“又不是只有一种法子,今天洞房花烛夜,你总不能让我干看不吃吧”

“你可真坏”女人轻笑出声。

抱着女人走过小桌,小猫鼓起腮帮子,卟卟两声,桌上的一对红烛应声而灭。房里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间或夹着两人的笑声。

堂屋之中,三个你枕头着我,我搭着你的大男人,正鼾声震天,睡梦之中的野狗凶相毕露,咬牙切齿,和尚则是脸露淫笑,口角涎水长流,而剪刀,罕见的露出了丝丝温柔的笑容。

三个有故事的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第七十九章:他怕你

上京。

安如海手里拿着一份情报,飞一般地穿越层层宫室,直向皇帝的寝宫跑来,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自从奉皇帝的命令督办西部边军军情泄密案以来,他的脸上几乎再也看不见笑容,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今天,一件大喜事,却让他的心情开朗起来。

刚刚内飞信鸽传来关于昭华公主的情报,落英山脉战事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的昭华公主,横穿了整个落英山脉,竟然出现在了齐国的落英县。这份来自落英县一个叫彭武的坐探传回来她的消息,让他大喜若狂。

安如海自然知道昭华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皇室子息艰难,仅有二子一女,而现在看起来,似乎又要少一个。仅有的一个女儿,不仅是皇帝的宝贝疙瘩,也是两个皇子宠溺的对象。现在皇帝病势愈发沉重,不仅仅是左立行西部边军覆灭的原因,更是因为这个女儿下落不明,一个父亲的担心。

“皇上,大喜”看到飞奔而来的安如海,大太监秦一赶紧打开了寝宫的大门,这位内卫统领是唯一不需要禀报便可以随时入晋的人,这份殊荣,连二位皇子也不曾享有过,当然,还有一位,便是昭华公主了。

皇帝斜靠在床榻之上,正在说着什么,二皇子闵若英坐在床边,正在替皇帝轻轻地揉着腿,不时的轻轻点头。

看到这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安如海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敛去了,他的心思竟然在这瞬间,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现在想必戒备森严,暗无天日吧。

“安统领,什么喜事让你如此高兴,莫非是三妹有消息了”闵若英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殿下”安如海躬身向闵若英行了一礼,对于这位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登上光明殿正中间那把椅子的人,安如海现在是从内心底里透出一份惧怕,特别是每次看到闵若英那明朗的笑容时,他便觉得后背上丝丝寒气往外冒。

“殿下料事如神,正是昭华公主的消息。”安如海躬着的腰并没有直起来。

“兮儿,兮儿在哪里”闵若英身后,传来老皇帝急切的问候之声。

闵若英往旁边一闪,安如海这才直起腰来,向前急走几步,双手呈上来自落英县的情报,“陛下,内卫在落英县的坐探飞鸽传来消息,公主现在正在落英县,他已经召集了手下卫护公主,现在公主一切安好。而齐人,也派出了一支军队,准备护送公主返回上京。”

皇帝探起半个身子,一把从安如海手中抢过薄薄的信纸,匆匆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皱纹瞬间便舒展开来,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总算是落了心了,兮儿安全就好。若英啊,回头你召见齐国驻上京的官员,告诉他们,对于他们的护送,朕表示感谢。”

“是,父皇放心,儿臣还会重重打赏他的。”闵若英也是喜上眉梢,“三妹安然无恙,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边的安如海垂下了头。

“如海,这个彭武,也要重赏。他是你内卫的人,你自己看着办”皇帝的气色看起来极好,笑咪咪地道。

“是,陛下,不过此人已经在齐国暴露了身份,回来之后,也只能在一些公开的机构之内办事了,臣会安排好的。”

“嗯嗯,如海,马上派人去迎接公主,派身手最好的去。公主现在身边可没有什么可以使唤的人,还有,公主平素用习惯了的东西,也一并带上上路,这一仗打得,恐怕她什么也没有落下,只是人逃了出来了,肯定受了不少苦,把御医也带上几个,对,就是那几个平常经常给兮儿看病的,他们对兮儿熟悉。”皇帝歪着头,一迭声的吩咐道。

“若英,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皇帝看着闵若英,问道。

“父皇,还要把御厨带上,我记得妹妹可是最爱吃你的御厨房的黄师傅做的糕点。”闵若英笑道。

“对对,带上,秦一,你马上去吩咐老黄,收拾东西去找安如海,由如海安排他一齐出发。”皇帝大声喊道。

“奴才马上去办”外头传来秦一有些尖厉的声音。

“陛下,那臣也去安排这些事情去了。”安如海道。

“嗯,快去,快去。”皇帝连连挥手。

房门轻轻带上,皇帝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却又是一阵急骤的咳嗽之声,闵若英赶紧坐到皇帝身后,为他轻轻抚着后背。

“父皇还请保重身体,不要太过于激动,三妹能平安回来是大喜事,可是如果她回来后看到父皇您的身体像现在这样差,不免也会伤心的。”闵若英劝解道。

皇帝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看了一眼闵若英,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缓缓地道:“安如海很怕你,你感觉到了吗”

闵若英一怔,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却发现皇帝鹰一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不由得不安得垂下了眼睑,“安统领是国之重臣,亦是父皇的老兄弟,儿子一向待他如父辈一般恭敬,他怎么会怕我”

“他怕你,你也感觉到了。”皇帝不理会闵若英的辩解,“我太了解他了,即便是对朕,他也没有这般惧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闵若英低头不语。

“你手段太过于酷烈,心性太过于狠辣,所以他怕。”皇帝叹道,看着闵若英阴晴不定的面孔,皇帝冷笑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感觉到安如海的惧怕之后,心里头动了杀机”

闵若英脸上不由变色。

“若英,你在武道之上资质上佳,外人都道我闵氏一族之中,将来最有可能踏入宗师一道的,是你的妹妹兮儿,但朕却知晓,你不过是藏拙而已,你比兮儿要强,她必竟是一个女儿之身。不过就算你现在已经有了九级的身后,就以为能瞒得过朕,瞒得过如海吗哪丝杀机掩藏得再深,在我们这里,他也是如烈日一般耀眼。”

“如海受资质所限,这一生只怕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恐怕难以踏入宗师之道,但他靠着自己的勤勉,如今却也稳稳站在九级巅峰,他这一生,都在为闵氏效力,忠心耿耿,世所难及,所以将来,你不要杀他。就算你不喜欢他,但他却仍然是我们闵氏可以倚靠的重臣。”

“儿臣知错了,回头儿臣便亲自上门去向安统领赔罪。”闵若英跪了下来。

皇帝叹了一口气:“他怕了你,你刚刚露出的杀机,也让他更清晰地认识了你,赔礼只是一个方面,以后你登位之后,内卫统领这个位子,却是不能让他做了。”

“父皇”闵若英诧异的抬起了头,刚刚还说要倚重安如海,怎么转眼又说他不适合再做内卫统领这个位子

“做内卫统领,要的不仅仅是能力,忠心,更要的是贴心,而所有的要求里,绝对没有惧怕这一项。”皇帝淡淡地道:“你能让他畏,却不能让他敬,他呆在你身边,你放心即便你放心,他能安心”

“请父皇明示。”

“用人一道,你还要多多学习。”皇帝冷冷地道:“如今西部糜乱,那里需要一个重臣去坐镇,我死之后,你便委任安如海去西部坐镇,左立行走了,那里需要像安如海这样的一个人,有他在,西秦便不敢太过份,你也有时间来慢慢地巩固你的位子。”

第八十章:最后的考量

“孩儿记住了。”闵若英恭顺地应是。

“东部边军那边,你是不是准备将程务本拿下,换那个罗良上去做主帅”皇帝看着闵若英,徐徐问道。

“孩儿正有此打算。父皇也知道,程务本一直不太喜欢儿子,东部边军是我大楚立身之根本,二十万大军更是我大楚之脊梁,如若不能换一个与儿臣一心的人上去撑控,儿子实在是不放心。”闵若英抬起头来,在这个问题之上,他不准备与父亲妥协。

“罗良这个人啊”皇帝却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领是有的,领军将兵的本事也不错,但是有一点,此人野心太大,一心想着名垂青史,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这样的人,如果放在东部边军之中,他必然会挑起与东齐的事端来,若英,你当真认为我们有能力与东齐较量了不成”

“父亲,东齐对我大楚虎视眈眈,一心想着便要并吞我大楚之地,两家终归是有一战的。”闵若英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既然铁定有一战,那又有什么好避忌的罗良不仅自己是宗师,领兵之本领,也远比程务本要强,为何不能替换程务本”

“你知道朕为什么将程务本放在东部边军当主帅按理说,他的领兵能力,比左立行还要不如,个人修为更只不过是九级修为,但这十余年来,程务本却一直能在这个位子上傲然不动,朕为什么要这样做”

“儿子明白,程务本稳,此人一心想做的,便是稳稳的守住大楚的东部边疆,既无向前野心,自然便将东部前线经营得铁桶一般,让东齐无隙可乘,这些年东齐也曾试探着进攻,虽然看起来我们在前线是连战连败,但东齐却也根本无法西进,无法撼动东线根本。”闵若英解释道。

“看来你也不糊涂。”皇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神又变得有些昏浊起来,这个儿子,一向便是野心勃勃,梦想着在他手中一统天下,做到当年李清大帝曾做下过的伟业,现在他羽翼已丰,自己说得话,他到底有几份听得进去,当真得画上一个问号。可是自己还管得了这么多么两眼一闭,神魂飘渺,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还不是由得他去,自己也只能再三叮嘱,希望他能谨慎小心罢了。

“既然父皇如此看重程务本,那儿臣便以罗良为主,程务本为副,两人一攻一守,东线便得平衡。”闵若英低眉顺眼地道。

“放屁”皇帝突然之间爆得一句粗口,让闵若英眉头微微一跳,“你这是糊弄朕呢,还是你自己当真是糊涂呢程务本在东部边军十余年,他若不走,罗良如何掌权,以罗良的性子,必然会杀之立威,杀程务本,东部边军必乱。如果罗良能忍住不杀程务本,则他在东部边军就无法掌权,两人相争,当真是败亡无日了。这两人一攻一守,本就是针尖对麦芒,只能存一人而已。”

闵若英默然,他本来就是想糊弄老皇帝,哄他高兴而言,不过老皇帝虽然病重,人却清醒得很。

“罗良要慎用。”老皇帝叹了一口气:“此人是把双刃剑,能杀敌,亦能伤己。而程务本却是面铁盾,虽然为你所不喜,却能为大楚屏障。你自己斟酌吧。”

“儿子一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怠慢。”

“文官系统一向对你不感冒,但你上台之后,一定要记得,这些文人是要着意拉拢的,打天下靠军队,但治天下却要靠他们,杨一和已经去职,你准备让谁接任左相一职”

“原右相马向东,才德兼备,儿臣认为,足能担任此职。”

“虽远不如杨一和,但现在有能力,又能得你信任的,也只有马向东了。”老皇帝点点头。“善待老臣。”

“是这些老臣都是跟随父皇多年的老人,为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儿子绝不会亏待他们。”闵若英连连点头。

“最后一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理你大哥”老皇帝侧过身子,炯炯有神地看着闵若英。

闵若英迟疑了片刻,一咬牙道:“父亲,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总得对天下有个交待,这事儿,也只有大哥能担起了。”

“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你大哥身上,他还有活路吗”老皇帝冷冷地道:“你们就只有两兄弟,你不杀他,就不甘心吗”

闵若英低下头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如果这件事情最后公告天下,大楚皇室竟然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大楚天下,将如何看待皇室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皇室之威望必然跌到最低谷,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皇室的声威再重新扶植起来”

“父皇”闵若英抬头,想再争辩。皇帝却是摆了摆手,“这是对你的最后一个考题,你下去好好思量思量,要如何妥善的处理此事给你三天时间,再来回报我,如果能让我满意,三天之后,便会有圣旨公告天下,你将被立为监国太子,主理朝政。”

上京城外十里,十数辆马车停于路边,杨一和一身白衣,憾然回头看着上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却是内卫统领安如海。

“如海,十里相送,终有一别,此去前路两茫茫,只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杨一和叹息道。

“左相这是说哪里话来,不过稍有挫折罢了,左相只管回乡小住几日,总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安如海安慰道。

杨一和笑了笑,“我啊,终归还是心软了,如果当时不理会太子的哀求,铁了心不管此事,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善终,可是终究还是伸手了,手一伸,便再也无法缩回来,这一次我回乡后,倒是先要将后事处理好。皇帝殡天之后,我只怕便也要追随他去了。”

安如海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那一日,如果他踏进了左相府,结果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呢

“如海,不必为此事而愧疚。”杨一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你那日进去了左相府,于事情也没有多大改变,只不过多搭上一个你罢了,我们都低估了二殿下啊。现在还剩下一个你,也算是万幸了。”

“二殿下对我动了杀机”安如海小声道。

杨一和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如海将心放到肚子里吧,如果二殿下当真想有一番作为的话,便绝不会杀你,不过内卫统领这个位子你是当不了啦,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西部边境干活儿吧”

“你是说”

“重建西部边军,这样吃力又不讨好,经常要背黑锅的事情,当然要由你这样的家伙去干啦”杨一和大笑起来。“如海,拜托你一件事情。”

“请左相吩咐。”

“我只有一个儿子杨致,不过他少不更事,被我夫人和老母亲都宠坏啦。这一次去西部边境吃了一个大亏,希望对他有所裨益,以后如果我不在了,还请你多多照拂他。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安安稳稳。我已经给抱剑老人写了信去,等一切平定下来之后,再放他出师门。”

“好,如果真如您所言我会去西部边军,到时候我便将杨致带去,一定保得他平安。”安如海点头道:“不过左相,你想得太多了吧您是文官之首,威望播于天下,二殿下不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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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办法

二皇子闵若英的王府,现在是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随着太子闵若诚被圈禁,两位王子的储位之争,便已经落下了帷幕,闵若英大获全胜,因为闵氏皇室就这么两位皇子,那闵若英的上位,便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以前烧错了香,拜错了庙门的人,不得不赶紧为自己以前的错误做出弥补,这也使得王府之外的街道,每天都是满满当当,挤满了想进府拜见的人。

虽然已经晚了,但来总比不来要好,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

对于这种人,闵若英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这些个巴巴来求着见自己的人,即便自己不理会他们,不拿正眼看他们一下,他们也会像一条哈巴狗一相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自己一个眼色,他们就会凶狠地扑过去撕咬自己想要他们去对付的人,用别人的鲜血来换取自己对他们的赏识。这样的人太多了,从来都不会缺。

反而是那些真正对自己有用的,有大本领的人,即便是现在尘埃落定,也不屑于来奉承自己,比如杨一和。

杨一和今天走了。

这让闵若英分外恼火。闵若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心胸狭碍的人,哪怕杨一和曾经在皇帝面前大力保过大哥,并因此而辞官,但只要杨一和还待在上京,自己就还会用他,毕竟杨一和是大楚文官之首,这些年来治理大楚的政绩更是有目共睹,哪怕是这两年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两位皇子争位日趋激烈,但整个政局却还是相当稳定的,这不能不说是这位左相的功劳。所以闵若英觉得自己登位之后,短时间内还是离不开他的,只要杨一和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助自己稳定政局,那自己是愿意让他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

但杨一和偏偏走了。这是一种态度,一种绝不与自己妥协的态度,这使闵若英很愤怒。

书房里一片凌乱,愤怒的闵若英几乎砸了书房之中所有的东西。

“殿下息怒,不必为了一个不识时务的老匹夫而动怒。”罗良坐在一侧,神定气闲。“陛下说得对,相比较而言,安如海更重要。”

“安如海真能放心的用”闵若英看着罗良,问道。

“能”罗良点点头,“安如海是大楚的重臣,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更是闵氏的一个家奴,他忠于皇帝,忠于闵氏,只要殿下坐上龙椅,他对殿下的忠心不会与对现在的陛下有什么不同。”

“哪怕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闵若英坐了下来。

“是。他怕殿下,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可他并不敬我。说不定心中还在鄙夷我。”闵若英的气息渐粗。

“殿下,您是决心要做一个李清大帝那样的人物的。一统天下,需要的不仅是宏图大志,还有宽广的胸怀,当年李清大帝麾下,有多少曾经与他生死相搏,刀兵相见的敌人啊,他们最后还不是一一拜服在大帝的脚下。现在安如海对您是畏,但您将来有的是时间让他敬,当您让大楚的旗帜在天下飘扬的时候,他还能不敬还能认为你过去做过的那些是错这些都是成大事者必然要付出的代价。”罗良微笑着劝道。

闵若英微微点头,“西部边线的确需要安如海这样一个人去坐镇。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最可恨的就是杨一和了,只可惜父皇不许我动他,善待老臣,说得不就是他么”

罗良笑了起来,“殿下,陛下已经时日不多,这几天您难道还等不得么杨一和是文臣之首,而大部分文臣都是反对您的,所以您在登位之后,还是需要立威的,需要让这些人认识到您与陛下是不同的,那杨一和自然是最佳的对象。”

“话是如此说,可是不好下手啊岂不是让人说我打击报复”闵若英有些苦恼地道。

“杨一和独掌朝局多年,难道殿下当真认为他一清如水,没有一点问题吗”罗良冷笑道:“在他那个位置之上,不管他是有意无意,知道还是不知道,想要找他的毛病,那是一揪一大把,殿下只要示意内卫一下,他们自然能找到无数的铁证来证明杨一和是一个贪官污吏,是一个朝廷大蛀虫。”

“今天安如海还去送杨一和了,两人关系不浅,安如海岂肯如此做”

“殿下忘了,到那时候,安如海不是已经去西部边境上任了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内卫到时候,自然是殿下的人当家。”罗良道。

闵若英缓缓点头。“杨一和,到时候我要你为今日的离开付出惨重的代价。”

“殿下,其实现在真正不好处理的是太子殿下。”罗良道:“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要为西部边军覆灭一案结案,但案子却不能涉及到太子殿下,这与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而这件事是拖不了的。必须现在就要办,如何要给朝臣一个交待,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怎样解释西部边军全军覆灭这都是问题啊,这远不是一句左立行指挥使当便能解释的。”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了。”闵若英从袖筒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罗良,“罗将军看看这个。”

“昭华公主平安归来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罗良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鼓掌欢笑道:“当初李挚亲自出手,要拿住昭华公主,当时罗某自知实力不济,无法护得公主平安,憾然而退,实在是愧对殿下。”

昭华公主闵若兮,与二殿下闵若英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罗将军不必自责,你这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好人自有好报,哈哈哈,李挚亲自出手,竟也让兮儿平安走脱,这可真是福大命大,如果真让李挚将兮儿捉去了雍都,我可是要自责的。”闵若英开心地道。

“这么看来,这个护送公主一路逃亡回来的秦风,倒真是一个大功臣,殿下可得好好奖赏他才是这可是一员猛将呢。”罗良微笑着道。

闵若英看着罗良,神情却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盯着罗良,没有做声。

罗良微微一怔,略一思忖,却是猛然醒悟了过来,“殿下,原来你想到的办法就是敢死营”

“不错,就是敢死营”闵若英一张英俊的脸上,露出来的却是狰狞的神色。

今天就一章,抱歉。

第八十二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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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敢死营毫发无伤,连一个伤亡的也没有”闵若英看着罗良,微微笑着:“这本身就不正常是不是”

罗良怔怔地道:“可是他们当时是奉左立行的命令作为诱饵出击的,这都是有记录的。”

“记录哼哼,记录不可以更改吗”闵若英笑出声来,“这些东西现在都在内卫之内,想将其做成一份铁证,还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弯下腰来,在凌乱的地上翻捡了一番,又拿出一份简报出来,“瞧瞧这份来自安阳城的报告,他们从落英山脉撤出来之后,不是在险要的井径关扼守要塞,而是一把火烧了井径关,放任西秦兵长驱直入。抵达安阳城,驻扎帽儿山,十数万西秦军在山下来来去去,却没有一支向他们发起进攻,罗将军,你觉得二千敢死营能挡得住十万西秦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罗。”

将简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西秦人为什么不进攻他们自然是先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二殿下,他们并没有入安阳城,如果说他们是西秦人的奸细,那如果他们进了安阳城,安阳城岂不是成了西秦人的囊中之物”罗良指出了一个破绽。

“这还不简单,自然是安阳郡守和郡兵统领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因而将他们拒之城外,这才没有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这事儿,得记程平之和杨义一个大功啊”闵若英盯着罗良,笑道。

“如此一来,就差不多了。不过这敢死营一向在与西秦人之间的战争之中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声名赫赫,朝廷上下,可都是知晓的。”罗良又道。

闵若英一拍手,“着啊,敢死营是些什么人,都是大楚各地搜罗的一些待死囚犯,这些年来,这些人伤亡惨重,虽然立下功勋,但也因此心生怨愤,这一次左立行再次命令他们充当诱饵,所以这些贼胚便心生歹意了。”

“可是这时间之上”

“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上面的差异”闵若英不以为意地道:“我们要欺骗的是普罗大众,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懂得军事懂得西秦的雷霆军调动需要多少时间而至于哪些懂的人,只怕也不敢多说什么吧”

“这倒也是。二殿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秦风,就是这个千里护送公主脱险的秦风,他可是敢死营的校尉,如果定下敢死营为叛逆,此人怎么办”罗良摊了摊手。

“秦风,不过一个小年轻嘛,这还不好说,许之以高官,诱之以重利,就说在战前,此人已经被左立行调去充当公主的护卫了,左立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随我们怎么说都行,那个秦风小小年纪便能得居高位,想来定然也会站出来义正辞严的指证他的部下趁他不在,出卖西部大军的严重罪行吧”闵若英道。

罗良轻轻鼓掌,“如此,便万无一失了,二殿下,我这便前往内卫那边,搜集这些证据,务必将其作为铁证,殿下这边,却要物色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前往安阳郡做这件事情,敢死营上上下下两千人,是西部边军的核心战斗力之一,可不是安阳城那些废物郡兵能够对付的,我们现在又不可能往那里调兵,怎么将这两千人收拾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倒的确不容易。”闵若英点点头,“你先去做好前期工作,我来好好想想,让谁去办这件事,这可出不得任何差错。”

齐楚边境,一支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缓缓而行,透过车窗,昭华公主闵若兮看见了楚国边境雄关昆凌关那雄伟的轮廓,不由得喜笑颜开。

“秦风,我们回家啦”她用力地拍着仍在熟睡的秦风的脸庞,“快起来啊,别睡啦快看,那就是昆凌关。”

秦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那巍峨的城墙,那里,便是大楚扼制东齐入侵的第一关卡,昆凌关,驻兵五万,楚国东部边军的统帅辕门也驻扎在此处,看到昆凌关,秦风终于确认,自己和昭华公主是真正安全了。

这一种上行来,秦人展示了他们花样百出的行刺艺术,而护送将军束辉也充分在秦风面前表现了他的能力,一的秦人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展开刺杀,然后一的倒在了束辉和他的部下的利刃之下。最惊险的一次,也不过是让秦人偷偷地潜入到了闵若兮的大帐之前,但因为触发了秦风设制的一个精巧的机关而功败垂成。

“公主殿下,秦风校尉,前面就是昆凌关,迎接你们的人已经过来了,末将也就送到这里了,这一路之上,咱们相杀相亲,倒也是颇有缘份,希望以后还能够见面。”外面响起束辉的轻笑之声。

“我倒是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面了。”昭华公主冷笑着看着束辉。

束辉一笑,偏头看着秦风,“秦校尉,你可是男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度较量一下,不过你的武功可太差了一些,要努力哦,不然下一次碰面,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闵若兮大怒:“你说谁小心眼儿”

束辉故作诧异状,“公主殿下,我没有说您小心眼儿,我只是赞秦校尉是个真男人,值得我道一声佩服,希望还有再次与他较量的机会。”

秦风却是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来,“彼此彼此,不过束将军,咱们如果有再次碰面的机会,我相信,我一定会战胜你的。”

“很是期待。”束辉微笑着伸出手来,与秦风的手轻轻一握,转身勒马,向前奔去。

程务本勒停战马,身后,三千楚国骑兵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在他身后,摆出一个进攻阵型,程务本,大楚驻东部边境统帅,今年刚刚过了六十岁生日,典型的军人,身材魁梧,虎头豹须,腿长脚长,此刻虽然骑着战马,却并没有着盔带甲,而是穿了平时的官服。

束辉飞马而来,在程务本面前停下,双手抱拳,向程务本行了一礼,“大齐皇帝亲军龙镶军副将束辉,奉大齐皇帝陛下之命,护送楚昭华公主归国,现平安送到,请大帅接洽。”

他一挥手,身后的马车便缓缓向前行来。

程务本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一箭之地外的龙镶军,“好军”三千龙镶军静静地站在哪里,与他身后的三千楚骑兵,倒似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除了他们的军旗,盔甲不一样。

“多谢程帅夸赞,能得程帅一赞,他们可会荣耀无比,回去也有了吹嘘的资本。”束辉笑道。

程务本嘿的一声,“他们是一支好军队,不过你却不像是一个统兵打仗的将军,倒也奇怪。”

束辉心中微惊,程务本一言中的,他当真不是统兵打仗的将领,不过现在他可不会承认:“人不可貌相,想不到程帅也有走眼的时候,这不知是我的荣幸呢,还是我的悲哀”

“是吗”程务本哈哈一笑,看着马车已经走到跟前,不再与束辉多话,“多谢束将军一路相送,我大楚随后必有谢礼送至长安贵国皇帝陛下面前。好走,不送。”

两国多年来一直交兵,程务本更是东齐的苦主,双方自然也不会有多好的态度言语,束辉也不多言,一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程务本翻身下马,急步走向马车,护卫在马车一侧的彭武等人,早已下得马来,垂手恭立于马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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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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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虎步走到马车跟前,程务本双手抱拳,“老臣程务本,迎接公主回家”

一句迎接公主回家,顿时让车内的闵若兮热泪盈眶,这一段时间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鼻子里酸酸的,打开车门,弯腰从内里走了出来,看着老将程务本,倒如同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看到家里的长辈一般,眼泪哗的一下便涌了出来。

“程帅”她哽咽着道。

第一眼看到昭华公主容颜依旧,程务本便放下一半的心来,但一看到公主哭得稀里哗啦的,眼中顿时利芒一闪,抬眼看向远处的龙镶军方向,“公主,可是他们有无礼之处,要不要老臣替公主出一口气”

“不,不,我只是看到程帅,心生感慨罢了。”闵若兮摇摇头,“眼下时局,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一切听公主吩咐。”程务本点头道。

闵若兮跳下车来,却又转过身去,程务本一怔,接着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尊贵的公主居然伸出手去,扶住了男子的肩膀,搀抚着他走下车来,“小心一点。”她柔声道。

看到这一切,程务本不由得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程帅,这便是一路护送我逃出虎口的西部边军敢死营秦风秦校尉”闵若兮看到程务本的眼神,不由小脸一红,小心地解释道:“秦风受了重伤,使不得力。”

“哦,原来如此”程本务作恍然大悟状,不过心里却是在嘀咕,即便是受了伤,公主也不是没有随行人员,这么如此不避忌,居然与一个年轻的男子共处一个车厢,而且行止异常亲昵,神态更是暖昧异常。

他是千年的狐狸的成了精,自然不会去挑破这一点,只当没有看到。冲着秦风点点头,“左帅麾下第一悍将,早有耳闻,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二十才刚出头吧”

面对着当今大楚统兵最多的一方大帅,秦风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抱拳行礼:“秦风见过程大帅”

刚刚弯下腰去,程务本已是伸出手去扶住了他,“不必多礼,秦校尉千里护公主归国,为国立下大功,程某要向你表示感谢才是。”

这一扶之机,一股内力已是在秦风身上游走一遍,察觉到秦风体内的异状,饶是他见多识广,本身更是九级巅峰的实力,也是惊诧莫名地看着秦风。

秦风苦笑,解释道:“最后一战,体内内息失控,人也昏了过来,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却又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身体内还多了一股外来的内息,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程务平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此人应当没有恶意,如果不是这股力量束缚住你体内失控的内息,只怕你早已经死了。你本身修练的功夫太过于霸道了,阳刚太过,失之偏颇啊”

“程帅高见。”秦风佩服地道,初次见面,就这样轻轻一试,立即便将自己的问题看了一个一清二楚,倒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高手。

“程帅,您有办法治得了么”一边的闵若兮立即关切地插嘴问道。

看着公主一脸关切,紧张的模样,程务本却是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公主,这个助秦风束缚住体内失控内息的人,功力远在程某之上,连他都只能做到这一地步,臣又哪里有办法”

闵若兮顿时失望之际,“原来连程帅也没有办法,我还以为到了你这里,就能想出法子来呢”

程务本一笑,“殿下,臣并不以武道见长,秦校尉这个问题非同小可,不过大楚也不见得就没有人能治或者万剑门里高手能想出法子来。”

闵若兮眼睛一亮,“程帅说得是,回京之后,我便带秦风去万剑门,不管怎么着,也得替他治好了这病。”

程务本眯着眼睛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闵若兮,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一般啊,公主这可不是出于一般的对下属的关心。

“公主,上京得到消息之后,皇帝陛下也是大为欢喜,内卫杨青将军带着御医,御厨一大帮子人日夜兼程到了昆凌关,现在正在关中等候呢,我们还是先进关吧秦校尉的病,再慢慢想法子吧。”程务本笑道。

“父亲身体还好吧”闵若兮关切地问道。

“皇帝陛下一切安好。”程务本点了点头,“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公主上车,我们回关再说。”

“好。”闵若兮点了点头,“都快两个月了,与国内音讯不通,可真是愁坏了我。”

转身,扶着秦风又登上车,看着两人亲蜜的模样,程务平眼中却闪过丝丝忧虑的光芒。上京剧变,太子殿下倒台,二殿下上位已是必然,皇帝陛下身体日渐恶化,杨一和去职,右相马向东升任左相,朝廷权力格局剧烈动荡,一场清洗已是必然。自己这个东部统帅,一向与太子殿下交好,只怕接下来,朝廷一稳定,二殿下就要向自己下手了。

二殿下闵若英,一向是激进派的代表,主张以武力统一天下,目标自然是大齐,但作为东部统帅的程务本,与东齐交手多年,自然清楚东齐的实力,大楚虽然在杨一和这十几年的治理之下,养精蓄锐,国力大进,国力直追东齐,但也仅仅是追而已,与庞大的齐国相比,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要差得太多。守尚有余力,但如果想要主动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也是程务本一向支持更务实的太子殿下的缘故。

就程务本本人而言,对于两位皇子,并无个人感情之上的倾向,只是出于对国家战略的考虑,这才一直竭力支持太子殿下,只要能熬到太子殿下登基,一切便又能按照现在执行的国家战略,再平平稳稳地发展,只要大楚才好好地发展个十几二十年,而东齐又出点什么变故的话,方才是大楚伐齐的好时机,现在,的确不行。

但西部边军的这一场惨败,却改变了一切。程务本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在太子殿下的主使之下完成的。为了彻底打倒二殿下,太子居然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行此灭绝人性之举

程务本不相信。可来自内卫的杨青,带来的了完整的案情卷宗,却让程务本无话可说。就现在的证据而言,太子殿下根本辩无可辩,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太子殿下,你怎么能犯这样的大错我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不犯错,别人就无可指摘于你,现阶段,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才是上上之策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只要一点小小的差错,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现在这样错得无法原谅的事情。

二殿下上台,自然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样一个一直反对他的边军统帅的,二殿下要执行他的国家战略,肯定要剔除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碍。程务本知道自己在东部边军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过只在在一天,他当然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哪怕已经觉得无可挽回,程务本仍然言辞恳切地向皇帝上了一份奏章,直言眼下仍然以要守御为主。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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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感慨

今天晚上写完一章,一看时间还早,便去马前卒的页面看了看,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因为枪手业余写作,时间有限,所以很少去页面看大家的评论,有很多书友奇怪我为什么从来不与书友互动,实在是因为时间不够,因为枪手不但是业余写作,而且在网络写手中,也算是年纪偏大的,还有很多的家庭琐事要处理,在这里,只能说声抱歉,在马前卒的写作之中,我已经尽量地去检查,以少写一些错别字好让大家读得更顺畅一些。

看了一些书评,心中有很多感慨,从马踏天下开始,我正式涉足架空历史文,在以前我给大家讲过,第一是因为时间的关系,第二也因为我比较懒,所以我的架空历史文都是我自己虚构,这可能会对阅读的代入感有些影响。其实我对历史了解还是比较深的,还记得高考那一年,我的历史一百五十分的卷面,我可是得了一百三十多分的哟。

有多少人喜欢你,便有多少人讨厌你,写完马踏天下,对于这一句话我深有感触,从这本书开始,我收获了不少的赞赏,但骂名便也一直伴随着我了。其实于我而言,倒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骂你的人,他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完了你的书,不然从哪里来的恨

马踏天下,直到现在,仍然是我最满意的一部作品,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魂儿,虽然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仍然有好多网友不但记得里面的主角,李清,清风,也记得你们的一系列配角,悲情的倾城公主,狡诈多智的尚军师,憨厚耿直的虎子,骠悍的过山风,横刀立马独臂关大将军,还有小市民的贪钱好色怕死的钱多钱将军。到了征途,我仍然能让大家记得柔娘,记得红娘子燕妙妙,但到了我为王,在人物的塑造方面,其实我有了很大的退步,大量的人物落于脸谱化,失去了他们独特的性格。细细思索起来,我仍然还是受到了不少天天来骂我的网友们的影响,换而言之,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十分在意的。

在意的结果,便是我的作品在退步。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来说,收入当然也是一个问题,因为收入是刺激你继续写下去的动力,马踏天下是收入最好的一本,征途下跌了一个档次,到了我为王,收入反弹,从写作收入上来说,直追马踏天下,但却是我最不满意的一部作品。有时候理想和现实真得是有差距的。

动笔写马前卒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这才动笔,这是我最用心的一部,也是我想在人物塑造之上再上一个新台阶的一部作品,我希望在马前卒结束的时候,大家能多记住里面的几个人物。

至于剧情,这个请大家放心,枪手在剧情的构造方面,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今天看了页面上一些书友的预测,嗯,不得不说,有些还是很厉害的,但猜中的都是一些常规套路,枪手的作品,向来是不按常规出牌的,在常规套路之中,别出机杼。我只能说,你们都猜错了。

第八十四章:我要嫁给他

“殿下,臣程务本求见”程务本站在门外,恭声求见。进了昆凌关之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一应安全防务便全由来自上京的内卫接手,整个小院儿,里里外外都是内卫的人,从上京专程带队前来的内卫将领杨青,则临时充当了闵若兮的侍卫头领。即便是程务本,也不能轻易便见到她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程务本看到开门之人不由一愕,竟然是闵若兮亲自过来给他开的门,“程帅,请进。”

刚刚沐浴过闵若兮此刻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只扫了一眼,程务本便觉得眼前一亮,以前听说昭华公主闵若兮乃是上京第一美女,自己也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位声名显赫的公主,只当是坊间以讹传讹,多半是因为公主身份尊贵而搏来的这名声,先前在城外,自己也没有刻意打量,此时一见,方觉得名不虚传,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鼻间传来淡淡的清香让程务本微微有些失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心神稳住,程务本跨步进门。

屋里还有一个人正站在桌边,显然刚刚在自己来之前,昭华公主正在与这人说话,除了那个护送公主的秦风秦校尉,又还有谁人

秦风此刻也换下了先前穿着的一套民装,取而代之的穿着一身内卫的衣裳,显然是因为内卫没有料到秦风如此受公主看重,根本就没有为他准备衣服,只能临时找了一套身材大致相仿的内卫服饰让他替换上。

“程帅”秦风躬身行了一礼。

“秦校尉也在啊”程务本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昭华公主,却不再做声了,秦风当然也是聪明人,一见程务本这个样子,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当下看着闵若兮道:“程帅找你有事,我便不打扰二位说话了,我去院子里转一会儿”

听到秦风的说话,程务本心中更是震惊,因为秦风严格说起来,职位还是很低微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层军官而已,这样的人,在他统帅下的二十万楚军东部边军之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程务本和昭华公主这样的人面前,当真算是一个芝麻绿豆官儿,但秦风对闵若兮的称呼居然是“你”,即便是程务本,也不敢这样称呼闵若兮。

程务本倒不觉得这是秦风狂妄,先前在城外,他便略略窥出一些端倪,此刻,只不过更得到了几份印证而已。两人的关系,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亲密一些。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避忌什么”昭华公主的反映,再一次出乎了程务本的意料之外,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闵若兮当着他的面,竟然伸手拉住了秦风的手,“程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个这个”程务本这一次是真的惊得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风眼看着闵若兮的脸沉了下来,而程务本满脸的为难之色,当下轻轻挣脱了闵若兮的手,低声道:“刚刚在屋里呆得久了,我气闷得很,正好出去转转散散心,透透气,你与程帅好好说话,程帅国之重臣,可不能耍小孩儿脾气。”

听了秦风的话,闵若兮刚刚沉下去的脸色,却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地云开月明,“那好,你去转转吧,可别走远了,呆会儿我便来陪你,你现在身子不好,可千万不能累着了,知道吗”那小意儿的模样儿,像极了小女人在叮嘱心爱的情人一般。

“行,我就在屋外头随意走走。”秦风微笑着,冲程务本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顺便还将房门给带上。

看到秦风出门,闵若兮脸的笑容也消失了,不满地看着程务本,“程帅,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还得支开秦风”

程务本苦笑,自己作为数十万边军的统帅,专程来见公主,当然不会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而秦风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还只是中低级军官,不管从哪一条上来讲,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与之听闻的,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如果公主以后愿意跟他讲,那是公主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问题。

“殿下,您秦风”程务本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试探着问了一下。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闵若兮先是脸红了一下,接着却是爽郎地一笑,“程帅,回京之后,我便会向父王求恳招秦风为驸马,我要嫁给他。”

程务本没有想到闵若兮会这样直接,当下便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昭华公主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不但本身武道修为高超,近几年更是掌管着集英殿,性子也没有小女儿家的那种扭捏,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程帅,你不愿意祝福我么”闵若兮咄咄逼人地道。

程务本期期艾艾半晌,这祝福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公主,皇家结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咳咳,这是很复杂的,肯定不是这样一说便能定下来的。”

“所以啊程帅,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和支持啊”闵若兮狡滑地一笑道:“你可是有面子的大人物,您一说话,父皇也得给三份面子吧。”

程务本摇摇头,“公主,此事押后再说吧,老臣的话还有没有份量,现在可还真是说不准了,西部边军覆灭案已经告破了,先前内卫将领杨青没有向您禀告此事吗”

“案子破了”闵若兮一怔,“他什么也没有说。程帅,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军事计划是如何泄密的这个人是谁,等我回到京中,定然将他大泄八块,抽筋扒皮才能一泄心头之愤。”

程务本躇踌半晌,抬头看着闵若兮:“根据内卫调查的结果,泄密的人是太子殿下,一切的幕后主使也是太子殿下。”

闵若兮顿时呆住了,半晌,才声音颤抖地道:“程帅,你开什么玩笑,这,这怎么可能”

“这件案子是由内卫统领安如海亲自主持,现在来昆凌关的杨青便是主要参与调查者之一,您如有疑问,把他叫来,一问便知。”程务本也是满嘴的苦涩。

第八十五章:愤怒

走出房屋的秦风,在小院里漫无目的溜哒着,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根野草都没有,除了墙角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架和上面擦得闪闪发亮的各色武器。地面是用小石籽填充的,如今朝上的一面被磨得精光,可以看出这个小小的院子,一直就不停的有人在这里打磨武艺。院子里传给秦风的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铁血的味道。与落英县住过的那个院子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个浪漫,优雅,一个却是冷酷,肃然。

秦风更喜欢后者,因为他一直便是在这种氛围之中成长,嗅着这熟悉的味道,他顿时觉得身体内仿佛又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慢慢地走到兵器架前,伸手抚莫着一件件的兵器,侧耳倾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号角声,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操练时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他颇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手抚上一柄斩马刀,手上传来的温润感觉让秦风心中微喜,手握紧,想将刀从兵器架上拔出来,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刀离开刀架,秦风的身子却是晃了一晃,手臂竟然微微发酸,不由长叹一声,这柄大概三十斤左右的斩马刀,如今竟然也令自己感到吃力了,连提起来都如此,更惶论要挥舞他作战了。

现在的自己,当真是变成一个废物了,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日子,让秦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过,真到了那日子临近的一天,为了活命,只能散功了,现在虽然还没有散功,效果倒也差不多,不过这一段时间,却是秦风感到最难熬的。如果不是闵若兮在一边不停地为自己解闷,只怕自己会疯狂也说不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一个掌握了绝大力量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那种失落感,绝不是用言语可以来形容的。

轻叹声中,双手举着斩马刀,将他重新插回到了刀架之上,轻轻地拍了拍刀身,转身离开。

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声,秦风霍然回头,那是闵若兮的声音,不甘,委屈,愤怒种种情绪,似乎都包含在这一声尖叫之中,秦风一惊,拔腿便往闵若兮所在的方向奔去,用力之下,却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卟嗵一声,跌了一个嘴啃泥,一骨碌爬起来,却也顾不得满身灰尘,一手提着袍子下摆,向那边快速跑去。

呼的一声,面前突然多出了两个人,秦风收势不及,现在他也收不住,眼看着就要撞在来人身上,前面的人伸出手来,挡在了秦风的胸前。

“秦校尉请留步”站在他面前的是两名内卫。

“让开”秦风冷眼看着他们,低声吼道。

“抱歉秦校尉,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放你过去。”两名内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如果秦风不是千里护送公主的功臣,如果不明公主明显的对他另眼看待,他们两个早就将秦风按倒在地上先捆起来再说了。

“让开”秦风提高了声音,怒吼道,他愤怒地举起拳头,却又想起现在自己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由又颓然放下。

“秦校尉”两名内卫身后,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杨青从一边急步而来,走到秦风的面前,“秦校尉稍安勿燥。”

秦风看着杨青,知道这位是内卫的头头,地位比起郭松龄来要稍逊一筹,“你没听到公主的声音吗你不是保护她的安全的么”

杨青微微一笑:“秦校尉,你觉得程帅会伤害公主吗”

秦风一怔,所谓关心则乱,一听到公主的这声叫唤,自己就浑然忘了现在身在何处,的确,程务本怎么会伤害到公主如果他真要伤害,自己,还有这些内卫,都不够给他塞牙缝的,这里可是昆凌关,是程务本的老巢。

看到秦风冷静下来,杨青点了点头,“程帅现在正在跟公主汇报一件有关朝政大局的绝大的事情,所以公主有些不冷静,现在公主召我去见,有些事情,我比程帅要更清楚一些,不过秦校尉,很遗憾,以你现在的级别,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让你知道的,抱歉,请你在这里先等一等可好”

杨青说得很客气,秦风却觉得有些郁闷,官小就不是人啊他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后退了一步,寻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眼光却一直瞟着不远处的闵若兮所在的屋子。

杨青冲两名内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两人看着秦风,自己则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跟朝局相关,近期的大事便只能是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事情了,能让闵若兮如此激动的失去控制的尖叫,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跟她的亲人有关。

皇帝的身体虽然不然,但如果真要挂了,程务本也好,杨青也好,绝不会如此平静,那就只能跟闵若兮的两位哥哥有关。

秦风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来,西部边军六万精锐,一战全殁,他一直便怀疑绝对是有人提前将作战计划暴露给了西秦人,否则,不可能让对手布下如此精巧的圈套而将西部边军一路成擒,更何况,这还不仅仅是泄露军事情报这么简单,里头还包含着情报期骗,战略隐瞒,没有大能量的人绝对无法完成这一切。

只怕这件事情跟两位王子脱不了关系,而联想到两位王子之前争夺皇位的激烈的斗争,秦风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六万边军呐那都是自己的战友,有看重自己的左帅,有与自己私交不错的副帅林一夫,有自己亲如兄弟的狼牙,豹子,现在他们,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落英山脉之中,那一层层堆叠的楚军尸体,那残破却仍在飘扬的楚军战旗,还有最后,那些如狼似虎的西秦边军扒光战死楚军的衣袍,将他们赤条条的堆叠在一起纵火焚烧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掠过。

他不禁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这是血仇。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情,就算命不要,也要替那些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砰的一声,房门被生生的震碎,秦风霍然抬头,看见闵若兮一脸狂怒的从内里走了出来。

“备车,回上京”她厉声叱喝着,丝毫不顾身后程务本与杨青的劝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上京。”

第八十六章:抱负

王府宽阔的演武场上,闵若英着上身,两只百余斤重的石锁在他手中宛如玩具一般轻如无物,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随着他身体的动而抛洒下来,紧绷有形的肌肉,显示着内里蕴藏着的巨大力量。

除了极少数人,很少有人知道闵若英才是闵室王室之中最具武道天赋的人,不到三十岁,他已经跨过了九级的门槛,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大高手,不过他却将自己重重包裹在伪装之下,除开王府中人,很少有人知道,闵若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外界所知的闵若兮,被誉为武道天才,但也不过跨过七级而已。

文武双全的闵若英被老皇帝所喜,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皇帝认为闵若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四十岁左右,成为一代宗师。这也是老皇帝动念换太子的原因之一。不过作为临国太子的闵若诚,却一直是小心翼翼,作为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闵若诚,身边自然也聚集了很多的追随者,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掌握朝政的文臣,这让老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闵若英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等了,如果老皇帝一去,自己就不会再有机会。

设计一个精巧的圈套,栽赃给大哥闵若诚,牺牲的不过是六万西部边军和一位宗师级的助力而已,这才闵若英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宗师固然难得,可与那个位子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之上为数不同的宗师之一。

但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却只有登上那个位子,才有施展的舞台。成大事者,岂能拘小节,岂能为世俗的情感所拘禁

怒喝声中,两只石锁高高飞起,在空中轰然想撞,巨响声中,变成了一堆碎石纷纷扬扬落下来,闵若英双手环抱,满天飞舞的碎石如同飞鸟同林,纷纷飞入到他的双手怀抱之中,聚集成了一个大圆球,砰的一声闷响,圆球不停的震颤,却无一丝石末飞出,半晌,闵若英两手一撤,石球坠地,扑的一声,变成了一地石粉。

长吐一口气,闵若英收势起身,一直侍立在旁的一名亲卫立即奔过来,递上了热毛巾,擦着手坐到一边的石桌旁,随手端起一杯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无相神功,闵氏皇家绝学,便是老皇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他现在的修为。至于大哥,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这一辈子,也就一个五六级的身手,练到死,了不起练到七级,如何能与自己相比,这样的一个满肚子的酸腐文章,一嘴的仁义道德的人,怎么有资格坐到那把椅子上向自己发号施令。

闵若英冷笑着。巨大的付出,自然会有巨大的回报。自己是冒险了一些,不能名垂青史,那便遗臭万年,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能瞒得过父亲,他只是想给父亲一个借口而已,既然父皇下不了决心,那自己就给他一个理由。

现在两个儿子,他只能选一个了二选一,闵若英相信,父皇一定会选自己。

他赌赢了。楚国是他的了,而他,将带领大楚重新踏上征程,他一定会成为李清大帝那样的人物,让昔日大唐的赫赫威风,在大楚身上重现。

马踏天下,舰临四海,四夷宾服,天下一统

闵若英觉得一副壮阔瑰丽的巨画,已经在他的面前徐徐打开,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幅巨画之上留下自己不朽的名字。

就像李清大帝一样,千年之后,天下仍然在传诵着他的功绩。

男子汉大丈,生当如是

“殿下”罗良拿着一叠报告走进了演武场。

“罗将军,坐”闵若英笑着指了指身侧,“这是云中郡刚刚送来的新茶,尝尝”他亲自提起壶,给罗良倒了一杯碧绿的清茶。对于这位身边大将,他一向是极其看重的。

将报告放在桌上,罗良端起茶喝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赞道:“真正好茶,也只有在二殿下这里,才能尝到如此好茶啊可惜数量太少啊,一年就这么一点点。”

“很快,罗将军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闵若英微笑道。

“不”罗良摇摇头,“正因为少,才有念想,如果多,可就没了这点企盼了,少才能让人不满足,不满足才有追求。”

闵若英大笑起来:“罗将军说得是,我不会因此而满足的,你我君臣两人,在做的那是名垂千古的大业,极便穷尽这一生,只怕也没有完全满足的时候。”

罗良亦是大笑起来,“殿下有此不满足之心,臣便放心了。对了殿下,您让我去调查关于敢死营的事情,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闵若英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他心中,小小的一个敢死营,实在是提不上口,如果不是因为这档子事,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单位。

“事情有些麻烦”罗良拿起了报告,轻轻地放到了闵若英的面前。

“嗯”闵若英一怔,提壶的手顿在了半空,让罗良这样的人物说到麻烦,那就真得是麻烦。

“从我搜集到的有关于敢死营的所有情报来看,这支部队,不是一般的麻烦,他们是由大楚各地的死囚组成,一直以来,便是以送死而著称。当然,他们也的确立下了赫赫战功。”

“难道不是这样吗”闵若英接着倒茶,问道:“这样一支人伍,有何麻烦可言”

“但这样一支部队,在近几年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们被一个人捏合成了一支真正的恐怖的部队,殿下,我从这些情报之中,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只怕比殿下的您的亲卫部队火凤军的战斗力还要厉害一些。”罗良直截了当地道。

闵若英这一次是真正有些震惊了。

“而这支部队有一个核心,那就是秦风。与其说敢死营是西部边军的一支特殊的部队,不如说他是秦风的私人军队,哪怕他们拿着的是大楚的军饷,但这支军队只听一个人的,那就是秦风,这一点,我也从去过西部边军的内卫那里打听出来了,为了这个,我还专门征询了当初护送杨致回来的几名内卫。连左立行都指挥不动这支军队。”

闵若英的脸色郑重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先前决定解除这支军队的武装然后加以逮捕审讯的计划,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错,他们现在驻扎在帽儿山上,而卞无双当初兵临安阳城,却放过了他们不打,就是不愿意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与这样一支敢拼命的部队玩命儿,他不想为此付出太多的牺牲。卞无双是个什么人,殿下也是很清楚的,能让卞无双都忌惮的部队,战斗力可想而知。”罗良道。“硬干是行不通的。”

他停顿了一下,“殿下,这样一支军队其实是值得我们下一番功夫的,如果能收拢过来,那绝对是一大助力啊”

“不可能了”闵若英摇头,“关于这个计划,我已经禀告了父皇,并且得到了父皇的首肯,你想让父皇认为我反复无常或者没有能力吗这岂不是自打耳光。”

罗良沉默了片刻,“哪也只能如此了,殿下,关于敢死营的秦风,这里还有来自杨青的最新一份报告,里面有一些新情况。”他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纸,轻轻地推到了闵若英的面前。

更新通知

突然接到出差通知,痛苦中,端别人的碗,受别人的管呐没法子,手里仅有的一点存稿只能用来保证一天一更了,弄了定时发布,本周末回来后恢复正常。抱歉

第八十七章:一并拿下

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杨青发自昆凌关的最新的情报,闵若英脸色不由一沉,冷笑起来,“好一个秦风,居然将主意打到兮儿身上,当真是不自量力之极,想攀龙附凤,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啪的一下,将纸拍在桌上,道:“先前我倒还想给他一个前程,既然他如此不知轻重,不识好歹,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让他和那个敢死营一齐去死吧”

“可公主哪头”罗良有些犹豫,从杨青的报告中来看,现在昭华公主对这个秦风可是相当的入迷,想要动秦风,如何过昭华公主这一关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放心吧,兮儿小孩心性,又没有出过京城,这才会被这个该死的秦风所蒙骗,等她回了京城,开导一番,也就好了,一个交往不过几个月的军汉,她当真还能看上他了不过是一时孤苦无依之时而在内心求一个依靠罢了。上京多少才华横溢的青年人,我都还看不上眼呢,一个边军军汉,居然想攀高枝,我看他是想发达想疯了吧”

闵若英冷笑着道:“秦风入京之时,立刻着内卫将其拘捕,至于兮儿哪里,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先将她调开。将两人分开一段日子,自然就淡了。”

罗良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事儿实在不靠谱。

“要拿下敢死营,必然要先拿下秦风,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敢死营的主心骨也就秦风一人,其麾下三个副尉,本身就相当不和,经常打生打死,宛如仇人一般,这也算是秦风的驭人之道吧,不过这样控制手下的手段却有一个最大的敝病,那就是秦风一旦出事,这个敢死营便会犹如一盘散沙一般。”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说难办”闵若英有些不满地看着罗良。

“殿下,秦风虽然不在,但仍然活着,现在他千里护送公主的消息,想必也传到了安阳郡,人在,影响力就在。而且这个敢死营有一个特点,在对外之时,特别抱团,所以我才说难对付。”罗良笑着解释道。“我们如今在安阳实力薄弱,郡兵实在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还得另想办法。”

“现在,你有办法了么”闵若英问道。

“殿下既然决定拿下秦风,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罗良伸手,在那一叠资料之中挑了一张出来,“殿下,看看这个人的相关资料。”

闵若英看了一遍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罗良,“你是想从内部下手”

“再坚固的堡垒,也无法防范来自内部的打击。”罗良道:“秦风不在了,这个人便有被我们拉过来的可能了。有了此人协助,我相信对付敢死营,或者用不了太多的人手。”

闵若英沉吟了片刻,“这得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办此事。”

“这样的人,殿下麾下可不少吧只要能将此人拉过来,便是许以高位又如何”罗良微笑着。

“不错,如果真能一切顺利,到时候便把安阳郡兵统领的位子给他。杨义是杨一和的党羽,这一次顺便将他收拾了。”闵若英冷笑。

“殿下,这一次杨义还是用得着的,而且我相信,此人现在一定想千方设万计的想钻殿下的门路,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此人必然尽心竭力,而且此人与杨一和有关系,殿下不妨先重用一番,也让将来对付杨一和的时候,让某些人无话可说。”罗良建议道。

“你这个注意不错。”闵若英沉思片刻,笑道:“现在京城不少人不已经在猜测我要对付杨一和了吗哼哼,我便偏偏要提拔一下杨义,让他们看看我的胸怀。”

“殿下英明”罗良微笑着道。这位殿下虽然有些偏执,狠辣,但对于好的的意见却还是来者不拒,一一虑心接受的,这也正是自己当初下定决心投效他的原因。

“这件事,你马上着手去办吧。三妹正在快马加鞭地往上京赶,我希望在逮捕秦风的同时,安阳城那边也同时发动。早些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其它的更重要的事情中去。罗将军,父皇也同意了我关于你出任东部边军统帅的提议。”

“多谢殿下提拔”罗良大喜过望,这正是他投效二皇子闵若英的初衷,如果是太子当道,像他这样主张武力统一天下的激进派,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他已经过了六十,就算有宗师修为,但年华也在逐渐逝去,可是等不起。

“想知道父皇对你的评价么”闵若英微笑着问道。

“不知皇帝陛下如何看我”这些年来,皇帝一直不用罗良,他当然心中颇有怨气,同样,他也很想知道皇帝为什么不用他一位肯投效皇室的宗师,不管在哪个国家,可都是让当权者求之不得的。

“父皇说,你是一柄双刃剑,可以伤敌,也可以伤己。”闵若英盯着罗良:“罗将军,你认为然否”

罗良低头沉思片刻,“我明白了,殿下,将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闵若英站了起来,“你去办差吧,下午,我要去太子府一趟,见见我哪位哥哥。”他得意的笑了起来。

“兮儿就要回来了,必然会来见他,我可不想他在兮儿面前胡说八道,破坏我们兄妹的感情。”

昔日热热闹闹的太子东宫,如今已经成了上京官员们最为避之不及的地方,生怕自己被人扯上与太子东宫有什么关联,西部边军案发,上京城已经逮捕了十数名高官,皆是公认的太子一党,现在虽然平静了下来,但平静的水面之下,波涛暗涌却是谁也能感受得到的,闵若诚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数十年下来,自然也积累了党羽无数,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更多的人被拉下马来,现在之所以如此平静,只不过是因为老皇还健在,一切为了维稳而已。

但离这一天,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捱了。

闵若兮的马车停在了太子府大门之外,不过短短的时间,辉煌的太子府大门似乎便已黯然失色,林立的岗哨,遍布的暗探,封锁了太子东宫与外部的一切联系,现在即使是一只苍蝇想飞出东宫,只怕也要被内卫们盘问上个几遍。

闵若英志得意满的踏上了台阶,作为一个胜利者,他现在可以用俯视的眼光来审视他仰视了多年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

第八十八章:世态炎凉

安阳郡郡兵统领将军杨义,这些天一直在心惊胆战之中惶恐度日。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西秦军队兵临城下却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在纵兵洗劫了安阳郡并向安阳郡守程平之勒索了无数金银财帛之后便退去,安阳城毫发无损。当然,在给朝廷的奏折之中自然是不能这样写的,在奏折之中,以郡守程平之为首,他杨义为守城将军,统领全军,严阵以待,安阳全城,全忆皆兵,西秦强贼,见无隙可乘,只得怏怏退去。随着奏折一齐上报的,还有一大批的保奏功劳的名单。

当然,朝中不是没有明白人,但花花轿子大家抬,在安阳郡兵之中,可有为数不少的朝廷大员的子弟在这里渡金,纵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这份奏折大家还是会异口同声的赞同的。

在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这个当口,他们只是守住了安阳城这点功劳,便会变得异常耀眼,有了这个功劳打底儿,那就为以后调离这里另去他处高就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底子。

但让程平之与他都惴惴不安的是,这份奏折上达天听之后,便杳无音讯,居然没了下文,而紧接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更让两位大惊失色。

特别是杨义,如丧考纰。太子闵若诚倒台了,而更要命的是,左相杨一和也因为力保太子而触怒皇上,亦被迫辞官还乡。

程平之倒也罢了,他处在这个位置之上,虽然在政治之上并没有明确表明支持那位王子,但在左立行的影响之下,行事之间,还是颇为偏向二皇子闵若英的,太子倒台,二皇子上位,于他而言,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他所震惊的是京城传递过来的西部边军覆灭的真实原因。

这是一份标明为最高机密的文件,由二皇子亲手签发,只下发到郡守一级,连杨义也不明所以。

震惊过后,便是愤怒。太子此举,不但坑了左立行,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如果当真失了安阳郡,他这位一方郡守便是丧地之官,哪是要追究责任的。义愤填膺的他,本来当即便写了一份要求严惩太子闵若城的奏折,但想了想,还是压了下来,现在他却又庆幸自己做对了,因为这件事,也没了下文。

看起来是老皇身体已经不行了,舔犊之心生起,不忍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但一想到左立行和六万西部边军的下场,程平之便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但也就如此而已了,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出格的行为,都是招人忌的,程平之抱着以不变以万变的态度,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赈灾的工作。

他上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过安阳郡有不少本地官员在本地都是作了一二十年官儿的,做起这事儿来,倒是轻车熟路,让他省了不少心。

比起程平之的淡然,杨义却没哪么淡定了。他与左相杨义和,虽说是亲戚,但也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儿了,杨一和究竟记不记得他这个亲戚都还两说,但在平时,他可是拿着这四处招遥,唯恐别人不知的。现在想要撇清,那是长千张嘴也无法说得清楚的。

每每念及此处,心里便不禁恨得牙痒痒的,杨一和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太子做下了这等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你居然还要保他,这完全是寿星公上吊,自己找死啊。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可还要连累一大批无辜的人啊

杨义自然是将自己划到了无辜这一类的了,此时此刻,他自然是忘记了这些年在官场之上顺风顺风,便是靠了这位左相偌大的名声。他说是左相的亲戚,难不成还有人敢去问杨一和不成而且就算当真查起来,七弯八拐,也还真能拉得上一些关系。

以前的荣耀,现在便成了要命的拖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我欺也

杨义能感受到身边发生的变化。首先便是自己的副手宿迁,这个以前远远的看见自己就会谦卑的弯着腰,堆满笑容迎上来的家伙,这几天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在自己面前不时出没一番,称呼也由以前的杨将军变成了杨兄,小小的称呼的变化,代表的是对方对自己的敬畏不在。宿迁这个人平民出身,没有什么来历,但本身武功修为颇高,七级巅峰的水准,比自己还要强上不少,又善于巴结钻营,几经调任,便到了当归如日中天的安阳郡兵之中。但自己一直却不怎么瞧得起他。他似乎也卑于自己的出身,一向在自己面前拿低伏小,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小心,这几年自己倒也和他相处愉快。

但现在看起来对方倒是要翻身当家作主人的意思了。

“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你个跑江湖的当家。”每每看到宿迁在自己面前挺直了的脊梁,杨义便在心中暗骂。

宿迁的变化只是让杨义感到世态炎凉的话,那么其他人对他态度的变化,就让他感到惊慌了,首先便是程平之。

昨天晚上,程平之叫上了宿迁,商讨的是安阳郡的布防以及剿匪工作,大乱之后,必然会有匪人作战,这样的需要调动郡兵的事情,冯郡守居然没有叫自己这个主官,这里头的意思可就太明白不过了。

而今天,自己去郡守府钱粮处征调五月的粮饷,平是那个满脸堆笑的钱粮官,一向会多拿出一成来讨好自己的腌攒玩意儿,居然板起了面孔,跟自己打起了官腔,最后居然只给了八成粮饷给自己。说什么郡守大人说了,现在危难时期,郡兵应当与全郡百姓一起共当危难,共度时艰。

我呸杨义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过是看着自己朝不保夕了,想要痛打落水狗,在自己身上再狠踩一脚罢了。

官场之上捧高踩底,本是人生常态,杨义自己也这么干过,不过轮到自己身上,心里自然是极度不舒服了。

连以往不入眼的小官儿都敢作践自己,可见自己的处境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了,这几天,杨义甚至不愿意进军营去,郡兵之中,带兵将领多是有背景的人物,消息的灵通程度,有时候比郡守还要来得快,而这些人,脸变起来,自然也是更快的。

怏怏的沿着街道牵着马往家里走,看样子,必须先将家人打发走了才是,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一点家财,也得赶紧转走,不然等到二皇子一变脸,自己铁定是遭池鱼之殃。逃是不敢的,不过可不可以抢在前头辞官呢,这样给人腾了位子,也显得自己识相,或者能换得一些人的好感。

自己这些年来,除了贪了一点,也没有做什么恶事,料来也不会有人追着要自己的命吧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杨义长叹一口气。

“将军,将军,夫人让您快点回家。”远远的,一位家人满头大汗的跑到自己的面前。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杨义不满地低吼道,自己现在仍然是郡兵统领,在这郡城之中,那是响当当的二号人物,家人这么一副神态,已经让街上行人侧目而视了。

“将军,京城来人了,是内卫”家人压低了声音,但却压不住那颤抖之声。

杨义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内卫怎么会是京城里来的内卫自己除了与杨一和有一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之外,可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京城里来的内卫找自己做什么

第一反应是逃。但往哪里逃夫人孩他还在家里呢,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去找程平之,没用,就这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不踩自己一脚,算他是仁义的了。

咬了咬牙,挺直了身子,将马缰绳扔给了家人,倒背着双手,他强自按住内心的惊慌,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能怎么样呢

第八十九章:臭不要脸

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但当杨义跨进自己的家门,踏入自家的大堂,看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的瘦瘦小小的老者还有他身手负手而立的四名壮汉的时候,仍然是忍不住两腿一软,险些便瘫坐在地上。这是内卫抓捕官员的标配啊,身着便服,带了人便走。

“杨统领回来啦”看到杨义进门,老者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道:“统领还真是一个大忙人,我这茶都已经喝了第三水儿了,快成白开水了。”

“下官不知大人今日会来,迎接来迟,当真是罪无可赫”杨义急赤白脸,手脚颤抖,抖抖索索地道。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光芒,淡淡地道:“杨统领这可错了,我可不是你的上官,我只是二皇子府中一个小小的师爷而已,即便是这几位内卫,论起级别来也比统领低了好几级,这声下官可是称呼错了。”

“皇子殿下那是天上星宿下凡,高在云端的人物,您是二皇子身边的人,那自然也非同凡响的神仙般的人物,在您的面前,我这种俗人下官这一声自称倒也不错。”杨义谄媚地连声道,丝毫不顾忌那老者身后几外内卫眼里的轻蔑,都什么时候了,要命总比要脸重要。

老者被杨义的话逗得大笑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摇着头道:“老夫姓辛,名渐离。王府之中一介小小书吏,奉二皇子之命来安阳城办差,杨统领,老夫到安阳城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天”杨义又是一哆嗦,“辛大人,下官一向是奉公守法,兢兢业业,从来不敢违法乱纪啊”

辛渐离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拖长了声调:“真得么”

在对方眼神的逼视之下,杨义不由得垂下了眼光,这年头,当官儿的,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不查都是清官,一查个个都是一裤档屎。可自己现在不比往昔,腰板不硬啊。

“杨统领,你那些贪赃枉法,吞没军饷,虚报战功等等事情,我就不一一提了,其实在二皇子眼中,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根本就不可能摆到他老人家的面前去。不过你是前左相杨一和大人的亲戚,这个嘛,嘿嘿嘿你还一直宣扬与杨左相关系相当的密切啊”

唰地一下,冷汗立马就下来了。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只要与杨一和扯上关系,那就是原罪啊,即便是清得如小葱豆腐一般,也能给你鼓捣出一屁股事儿来,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一身烂泥。

“大人,大人”卟嗵一声,杨义竟然跪了下来,“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那都是下官胡扯的,下官虽然姓杨,但实则上与左相,不不不,与那杨一和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平时也只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而已。是下官猪油蒙了心,现在下官知道错了。”

辛渐离眯起了眼睛,杨义堂堂一个统兵上万的武将,一个七级的武道大家,竟然这般没有骨头,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不过也好,这样没有骨头的人,才更好控制,也能为了一根救命稻草,将二殿下交待下来的事情办好。

“杨统领起来吧,这些事情,二殿下当然是清楚的,不然的话,到这里来的就不是我这个书吏,而是只有捉拿你归案的内卫了。”辛渐离伸手虚扶了一下。

“真,真是这样吗二殿下当真没有怪罪下官吗”绝处逢生,杨义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辛渐离道:“不过这些年来,你打着杨一和的旗号也做了不少事,对于他的党羽也有不少接触,也帮他们做过不少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想你清楚吧”

“清楚清楚,当然清楚。”杨义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在下一定挺身而出,揭发杨一和及其党羽这些年来所做的不法之事,将其大白于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看清这个白脸老儿的大奸大恶。”

辛渐离抚着胡须,点头微笑,软骨头都是怕死的,但同时也是聪明的,响鼓不用重捶,收拾杨一和那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当然要开始收集他的黑材料了,有杨义这个杨一和的亲戚出面,那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起来吧杨统领,别跪着了。既然你肯做这件事,那二殿下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不是吗”辛渐道,“像杨一和这种大奸大恶,大奸似忠的家伙,我们自然不能让他蒙骗百姓一生一世。”

“大人说得是,小的一定用心。”杨义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喜色,看来这条小命是保住了,而且还能借着此事攀上二殿下的大腿,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看来自己这官运还没有到头呢。

“这件事情呢,你慢慢做着,倒也不急在一时,毕竟杨一和当政数十年,党羽遍及天下,想要肃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的来,才能不伤了我大楚的根本,你说是吧”

“是是是,大人虑事周全,我这个莽汉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一听到要揭发杨一和这个老贼,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了。”杨义厚颜无耻地道。“不过下官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大人叫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不是我,是二殿下叫你做什么。”辛渐离认真地纠正着。

“是是是,是二殿下。”

辛渐离挥了挥手,身后的四名内卫大踏直走出了房门,砰的一声将房门关紧,四人按刀立于门外,看到这架式,杨义又惊又喜,看来二殿下是有大事要交给自己去做啊。

“你知道西部边军覆灭一案的事情吧”辛渐离眯起了眼睛。

“知道一些。”杨义点头道。

“我是说真正的案情。”辛渐离冷笑,“你大概和很多人一起,都只是猜着此事可能跟太子有关是不是所以太子才被皇帝以行事乖张,忤逆不孝的罪名关在了东宫对不”

“这种事情,大家也只敢悄悄地猜测一番,谁也不敢拿到面上来说啊”杨义老老实实地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太子殿下做的,他在二殿下制定出兵计划之始,便刺探到了具体的计划并将其泄漏给了西秦人,目的就是要让左立行失败,让二殿下主持的这一次军事行动大败亏输。其更险恶的用心就是直接将老皇帝气死,他好直接上位。”

杨义嘶嘶地抽着凉气,这种事情,他连搭嘴也不敢了。

“不过陛下英明,岂能被他这种小伎俩瞒过,没用几天,皇帝陛下便查明了案情。不过虎毒不食儿,更何况是我们英明的皇帝陛下啊陛下没几天活头了,不想带着这个名头架鹤西归啊。所以这个罪名,是万万不能安到太子殿下的头上去的,这样才能保住皇室的颜面。”辛渐离淡淡地道:“所以,这件事情,便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且足够份量,理由充足。”

杨义迷惑地看着辛渐离,不知道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着杨义的神情,辛渐离提醒道:“你好好想想,我到安阳城来是为了什么安阳城谁能与这场战事搭上关系,而且最有可能有出卖情报给西秦人。”

听着辛渐离的话,杨义脑子中电光火石般的灵光一闪:“敢死营”

“不错,你当真是足够聪明,我这一次来,就是要将敢死营全部拿下,处死。这事儿,自然得着落到你身上,这也是二殿下的明示,办好了这件事,不但你过望的罪孽都可一笔勾销,以后荣华富贵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你这可是为皇室做事情做好了,飞黄腾达,做差了,粉身碎骨。”

杨义的脸唰地白了。

“这是殿下给你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记他老人家失望。”辛渐离淡淡地道,起身站了起来。“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一天,没有拿出让我满意的方案,那我就去找找宿迁,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不不不,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杨义大叫起来,如果由宿迁来做这年事,就代表着自己彻底完蛋了。

第九十章: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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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义要完了。这是安阳城内官场上的人几乎一个共同的认知。杨一和得罪了二殿下,而二殿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在老皇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几天的情况之下,太子殿下已经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而作为杨一和的党羽,在政治之上,便已经几乎被判了死刑。

即便是郡府门前守门的衙役也都知道这一点,因为这几天,这位将军大人几乎天天都往郡守府跑,但无一例外,郡守程平之大人根本就不待见他,反而连续召见副将宿迁,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守门的衙役每次看到杨义佝偻着背失望的离开郡守府的时候,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杨义可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主儿,以往得势的时候,不但没拿正眼儿瞧过他们,反而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地方,对他们便是又打又骂。

不过今天,守门的几个衙役都瞪大了眼睛,前几日还像霜打了茄子一般的杨大统领今日看起来却是春风满面,腰也挺直了,眼神又重新向上了,灰扑扑脏兮兮的制服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的簇新的将军制服。

杨义昂首挺胸而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老家伙。两人正向着衙门而来。

“杨将军早安”虽然心里已经不大瞧得起这位快要下马的统领大人,但面子上的礼节还是不可废的,两名衙役齐齐上前,向杨义躬身行礼。

“嗯,郡守大人在么”杨义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鼻孔向天,冲着两个衙役问道。

“这个”一名年长者犹豫了一下,道:“在是在的,不过现在郡守大人正在与宿副将说话,好像是在谈论剿匪的事情。统领要不改日再来。”

杨义冷笑一声,“我现在就要见程郡守。还不快去通报”

“这个,这个”两个衙役面露难色,却没有一个人转身去禀报。杨义大怒,迈步便向前衙门内走去。

“统领大人,还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两个衙役齐齐横跨一步,挡在了杨义的前面。

下一刻,两名衙役惨叫着弯下腰去,杨义的两只拳头缓缓收回,以他的武力值,收拾两个衙役,直接就是杀鸡用牛刀,看到两个衙役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惨叫颤抖,杨义冷冷地哼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连你们也敢来作践老子,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一转身,愤怒的脸庞立马魔术搬的换上了笑脸,“辛大人,请,里面请,边远之地,这些混帐东西都没得什么教化,粗陋不堪,让您看笑话了。您请。”

“还是杨统领先请吧”辛渐离微笑着。

门外的惨叫引起了内里一阵骚乱,当杨义和辛渐离跨进大门的时候,更多的衙役从边上的值房之中涌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昂首挺胸而入的杨义,透过敞开的大门,还能看到两名同僚此刻正在地上翻滚。

杨义根本不拿正眼看他们,直接从人群之中穿行,衙役们面面相觑,不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道路。即将失势的将军那也是将军呐,他们可犯不着得罪狠了这个人,看看外面的两位同僚吧,还在哪里翻滚哀嚎呢

程平之出现在了大堂门口,看到外面的一片混乱,脸上满满都是愤怒之色,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脸得色的宿迁。

“杨义,你想要干什么要上天么”程平之怒吼一声。“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杨义停了下来,笑着冲对方一抱拳:“程郡守,实在是在下有紧急公务求见郡守大人,可那两个混帐居然阻拦下官求见郡守大人,您说这是不是该揍误了公务,他们担带得起吗”

程平之眯起了眼睛,看着对方哼了一声,“本官与宿副将正在商议安阳郡剿匪事宜,现在没时间见你,你先去吧,回头我会派人找你的。”

杨义冷笑起来,“郡守大人,您刚刚叫了一声宿副将,看来您也还很清楚,宿迁只是郡兵副将,下官才是这安阳城郡兵之首,不知郡守大人是什么意思,军务居然越过了主官而与他的副手商议”

听到杨义的质询,程平之不由恼羞成怒。“杨义,你大胆,你既然还知道本官是安阳郡守,那怎么处置公务本官自有斟酌,自有考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官。现在,你马上滚回去闭门反省三天,然后再来跟我说说你错在哪里。”

杨义夷然不惧,现在他身旁可是站着一位绝大的臂助,那里会在意程平之的愤怒。冷笑连连,居然与程平之对视丝毫不退让。

一边的宿迁咳嗽了一声,往前了一步,“杨将军,现在程大人正在气头之上,您还是先回去吧,等程大人气消了再过来。”

“滚一边儿去”杨义瞟了一眼,“怎么,看我要倒霉了,你便急不可耐的来踩我一脚吗宿迁,你可清楚一些,老子现在还是你的上官,我跟程大人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宿迁不由勃然大怒,心道你一个马上就要下野的将军,居然还这么横,以前老子怕你,那是因为你身后有左相杨一和,现在杨一和已经倒了,你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居然还在老子面前耍横。向前跨出一步,拳头握得卡卡作响,论起武道修为,他可比杨义要高,杨义不过一个普通的七级高手,他自己,可是七级巅峰,差最后一步就能踏入八级了,真要动手,收拾杨义那是轻而易举。现在他可是没有什么顾忌了。

辛渐离眼见着一言不合便是要动手的意思,当下轻咳一声,站了出来,“程郡守,杨义的确是有重要公务要见您,当不是虚言恫吓。”

程平之转头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心中有些疑惑,杨义今日一反常态,必然跟此人有关系,看此人的穿着打扮,谈吐气质,显然不是普通人,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宿迁冷笑道。

“小老儿不过一介平民,不过小老儿的东家嘛,倒的确是有些身份。”宿迁从怀里掏出一枚腰牌,向前走了几步,将其递给了程平之。

第一眼看到那金灿灿的腰牌,程平之和宿迁两人的眼神儿都有些凝滞。这是内卫的腰牌,内卫的腰牌分三类,铁牌,银牌,金牌,铁牌是一般的内卫人员,银牌是中高层人员,而金牌就稀罕了,据程平之所知,整个内卫系统,绝不会超过十块金牌。

“程大人,现在杨统领能与您谈一谈了吗”辛渐离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但笑容却有些冷了。

程平之吸了一口气,“当然。这位先生,里头请。”

杨义嘿然一笑,大步而入,程平之看了一眼杨义的背影,脸上颇有些恼怒的神情,但却也只能无奈地跟上,这杨义杨将军攀龙附凤的本事着实让人敬仰,这才几天啊,居然就又重新找上了靠山。

宿迁跟在三人之后也想进门,辛渐离却突然回过头来,“宿将军,今天我们要商谈的事情是高度机密,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杨将军会通知你的。”

宿迁一怔,看向程平之,程平之无奈地冲他摆了摆手。

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宿迁的脸色渐渐变得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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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剪刀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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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死营仍然驻扎在帽儿山,离战争结束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野外的毛桃树花开花谢,如今都挂上了一个个小不点的果子,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变化,朝廷似乎遗忘了这支军队,对于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也迟迟没有定论。一场战争的大败,必然要追索原因,检讨过失,处分责任人,但现在却诡异的安静。

西秦的谈判特使到了上京已经快一个月了,整天也就只与南楚的外事人员打嘴巴仗,西秦人仗着这一场大胜,自然底气十足,狮子大开口而且不愿降价,而南楚呢,虽然折损了西部边军,但他们的国力比西秦要强上许多,而且从各方面汇集起来的情报综合分析,西秦人根本就不愿意与南楚长久的僵持下去,他们打不起一场大仗了。有了这个底儿,南楚自然也不愿意退缩,甚至向西秦人提出了一系列的赔偿要求,双方在上京整天吵吵,也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敢死营似乎又过上了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生活,没有人管他们,自由自在,不同的是,他们的老大此刻却不在营中。不过老虎虽然不在山里,余威却犹在,敢死营依然按部就班。

花和尚照样一得空便往青楼里跑,不过这家伙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不进城去找城里的那些女人,仍然跑得是从井径关来的那些青楼女子那里。野狗被章小猫接进城去养伤,怎么说城里的条件也比外头好多了,现在野狗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虽然使不得力,打不得架,但骂人的中气到是愈来愈足了。

这两人对现在的生活安之若素,唯一感到郁闷的便只有剪刀了。原本指望着这一场大战,再捞到一个头功,便能彻底的洗白自己,从此在朝廷的档案之上,自己的过往将被一笔抹去,自己将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像章小猫那样,调出敢死营,去其它部队干上一个校尉,剪刀深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在敢死营锤炼多年而不死的,只要能调出去,哪一个不是独挡一面像狼牙,豹子,小猫。

可惜前两位都死了,还是小猫命好,不但捡了一条命活了下来,如今还娶了妻子,女人还给他怀了儿子。

剪刀有些嫉妒,如果自己不是出了那档子事,现在的儿子都能替自己买酒了。

换了一身便服,剪刀进了城,找了一家酒馆,默默的喝起了闷酒。还差一个头功,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捞得到了。西部边军已经彻底被打垮,以现在边境上的实力,别说进攻,便连防御都成问题,只要西秦人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入寇安阳郡,而以敢死营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抗敌。

别说是战功,到时候不追究这支仅存的边军失土之责就算是好的了。

原本以为朝廷一定会调集大军来报仇雪恨,这样敢死营即便再为前锋,自己也总有盼头,但现在这样一死不活的吊着,却最是煎熬人,以前离洗白自己还远着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盼头,但现在,眼见着只有最后一步了,却怎么也跨不出去。

这让剪刀感到痛苦。

剪刀在敢死营中只服两个人,一个是老大秦风,一个便是大夫舒畅,秦风把他从一个只有一腔血勇的小城商贩,在数年的时间里培养成了一位杀伐果断的带兵将领,将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舒畅,则数次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让他在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坐在这里想着洗白之后的生活。

剪刀并不认同敢死营中其它人,特别是像和尚这样的家伙,即便是章小猫,他也看不起,花和尚这样的家伙,哪怕是自己的战友,哪怕在战场之上,两人曾肩并肩战斗过,但剪刀并不认为自己和他们是同一样人。

自己是清白的,是复仇而犯罪,而花和尚和章小猫这样的家伙,本身就是罪。

长吁短叹,又是一杯闷酒下肚。

对面突然坐下来了一个人。剪刀头也没抬,低声喝道:“滚”他的心情现在很不好,从敢死营出来的家伙,个个身上都有着一身戾气,一身煞气,往那里一坐,周围的人,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剪刀现在周围几乎都是空着的。

剪刀沉浸在自己的伤怀和回疑以及不甘之中,不想有人破坏自己现在的情绪。

“段暄段副尉,当真是好大的脾气啊”对面的人不但没有走,反而哧的一声笑了起来。

剪刀霍的抬起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叫自己的真名了,在敢死营,大家都叫着自己的绰号,哪怕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甚至厌恶这个绰号。数年下来,大家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名姓,或者在看到敢死营的名册的时候,大家甚至都不会将段暄这个名字与剪刀联系起来。

“你是谁”剪刀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对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自己完全没有映象,而且对方说话的口音,并不是安阳郡的口音,可以确定对方是外来者,一个外来者能准确地找到自己,叫出自己的名字,这就不简单了。

剪刀今天进城,只是偶然起意,而且也只是随意在街上打了一家很低档的酒馆,高档的他也去不起,每月二十两的军饷,他大部分都寄回了家去,在秋水城老家里,他还有年迈的老爹老娘。因为自己这档子事,老爹最后被人报复,打断了双腿,老娘哭瞎了双眼,完全失去了生活的能力,如果不是自己在敢死营中还有一份军饷,他们早就沦落为乞丐了。

自己随意而行,就能让人找到自己,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有人在盯着自己,从城外就盯着自己,这才能准确地找到自己。

剪刀心里有些发凉,虽然今天自己情绪不佳,有些神不守舍,但也不是随意就能让人跟踪到的,但现在这个老头找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完全没有丝毫的察觉有人跟踪,只能说明,跟踪自己的人是一些好手。

端着酒杯的手没有动,但桌下的手却已经慢慢地垂到了靴筒边,今天进城并没有携带铁刀,但小型的防身武器,却还是有的。

老头笑着,双手缓缓地放在桌上,像是盖着什么东西,然后在剪刀面前打开,让剪刀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他又迅速合拢到了一起,将这个东西收了起来。

剪刀的瞳孔收缩,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面金色的内卫腰牌,这是内位的最高层的核心人员才有的东西。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了吧段副尉,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吗”老头依旧笑咪咪地道。

“你们找我有什么好谈的,我本来就是一个罪犯,在军中戴罪效力,像我这么一个小虾米,似乎还不可能劳动您这样的人物吧”剪刀诧异地看着对方。

“我们找你,自然有找你的理由,段副尉,你是准备拒绝我吗”老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剪刀沉默了片刻。

“去哪里”

笑容重新出现在老头儿的脸上,“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段副尉,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高兴的,现在,你跟着我,咱们换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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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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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郡是楚国西部重镇,也是西部最大的城市,常住人口多达数十万人,如果算上往来的流动人口,差不多接近百万人,这样大的一个城市,自然是少不了一项古老的职业,妓院。当然,在这里,它换了一个名称,闻香楼。乍一听起来,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与这座城市相配得很。不像在井径关,和尚经常光顾的那些楼子,名字粗俗不堪,有的甚至只是在门上挑上一盏红灯笼就了事。

刚刚历经了痛苦的安阳城,别的商业都萧条得很,路上连行人都不多,倒是这闻香楼人声鼎沸,眼下不过饷午时分,居然也是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剪刀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刚一进门,两个袒胸露乳的女人便一左一右地涌了上来,一边夹了他一支胳膊,腻声喊着大爷,直接让剪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同样受到两名女人招待的老头儿却是安之若素,看着剪刀,笑盈盈地道:“安阳城别的什么都粗陋得紧,倒是这闻香楼倒不错,比上京也输不了多少,你可知道,在这里来玩一玩,要花多少钱吗”

剪刀无言的遥头。

“单是吃一顿饭,听听曲儿,总也得五十两银子,如果再算上一点别的什么花销的话,一天下来,总得百来两银子,当然,如果你想要过夜的话,那就不好说了。”老头笑咪咪地道。

剪刀听了身子一抖,他作为副尉,一月的薪饷不过二十两而已,还不够在这里吃一顿饭的,当下表情便显得不自然起来。

“今天我作东,你尽管放开来了享受。”老头察言观色,似乎看到了剪刀正在想什么,直接道。

“还是先说正事吧”剪刀沉着脸,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乞丐一般在等待着善人的实施,他痛恨这种被轻视的感觉。

“好,好,先说正事。”老头笑着连连点头,看起来他对这里熟得很,带着剪刀左弯右拐,直接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前,缠着两人的四个女子已是讪讪地松开了他们的胳膊。

老头从怀里摸出四张银票,一张张地插到四个女人半露的内衣之中,大笑着:“这是赏你们的,你们先下去吧。”

瞟一眼银票上的数额,四个女人都是喜笑颜开,一齐躬身行礼:“多谢大爷。”

看着四个女人扭着屁股离开,剪刀心里头一阵发热,操他娘,一人五十两,两百两银子合着就是让这几个女人夹着自己两个走了这一段路而已。

“银子,挣了就是用来花的,开心却是最重要的,你瞧,这几个女人陪着我们走了这一段路,鸢声燕语,不停地讨我们开心,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一点点小费,他们的期望只不过是一两或者几两银子而已,在闻香楼,她们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瞧我现在,给了她们五十两,他们是不是很意外,开心得要死有时候一点点付出,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段副尉,你说是不是”

段暄看着他,“我就做不到让别人也开心,因为我自己就很不开心,我兜里翻开净了,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在小酒馆喝喝劣酒还行,来这里,我连大门都进不起。”

“那你想过没有,或者只要你付出一点点,便能得到你意想不到的收获”老头儿头也不回,径直跨进了小院内。

身后,剪刀脸上陡地闪现出一股杀气,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竟然将自己比作了下贱的妓女。看着老头的背影儿,几乎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一刀宰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都是一样的人,可在现实之中,差距却这样的大,自己在边关拼死拼活,一次次在阎王殿门前打转,可每月只能挣二十两,连给这里女人的小费都不够,但这老头儿,在京城醉生梦死,却出手就是两百两。

难怪秦老大曾说,人生从来不平等。

老头儿没有回头,似乎笃定剪刀会跟着进来。看着老头的背影,剪刀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推开门,站在门边,剪刀看到了一个熟人。

安阳郡兵统领将军杨义。

“杨将军”剪刀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

“段副尉久违了”杨义笑咪咪地抱拳行了一礼,“想单独请你喝一顿酒可真不容易,我在这城中太扎眼了,只好请了辛大人去邀请你,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京城来的辛渐离辛大人,他是在二殿下跟前做事的人。”

“你请我喝酒”剪刀冷冷地看着杨义,他对此人可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的映象之中,此人贪财,好色,怕死,虽然身为军人,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军人的模样,说句实在话,此人实在是军人之耻。

“对对对,来,段副尉,别杵在门上了,坐,坐。”杨义大笑着道。

剪刀大步走了过去,大马金刀的坐下,“你请我喝什么酒,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

“人生有许多意相不到,也许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会因为一件事而成为盟友,而朝夕相处的战友,却会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变成生死相对的仇敌,人生充满了意外,段副尉,圆融才是处世之道,棱角太过于锋利,不但伤人,也会伤己。”杨义嗬嗬笑着。

“段暄,你本是秋水城中的一个小商人,但因为妻子被辱而杀人犯罪,现在在秋水城,你还是有一个断了双腿的父亲和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对不对”坐在上首的辛渐离转动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剪刀。“瞧瞧,这便是我们内卫办事的效率,三天时间,我们便将你查得清清楚。现在,正有一队内卫赶往秋水城。”

剪刀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变色,“你们想干什么我如果犯了什么事,你们尽管冲着我来好了,我爹娘只不过是残废在家,孤独度日的两位老人而已。”

辛渐离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段副尉,不要这么冲动嘛你怎么知道我们派人去秋水城,就是要去对付你父母的呢说句实话,要对付你父母,还需要我们内卫去人么派人传个话,你就要披麻戴孝了。”

剪刀瞪视着对方,缓缓地坐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个奸污了你妻子的家伙虽然被你杀了,但他们的家族在秋水城却根基颇深,你父残母瞎,都是他们的杰作吧,你要不是运气好,刚好碰上敢死营去募兵,只怕现在骨头都快要烂了对不对”辛渐离微笑着道:“等我派去的那支内卫抵达秋水城的时候,就会将这个家族连根拔起,一个不留,杀个干干净净替你出气,你的父母,我们也会把他们接到安阳城来享福,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剪刀手上青筋暴露,辛渐离说了很多,但重要的却是最后几句话。

“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道。

辛渐离与杨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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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背叛

这是示好,拉拢,但也是裸的威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不惜将自己的仇家杀得干干净净,那他们想得到的必然更多。

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剪刀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价值。

“段副尉,你知道西部边军覆灭案的真相吗”辛渐离提起桌上的酒壶,一边给剪刀倒着酒,一边笑盈盈地问道。

剪刀身子蓦地一震,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在敢死营上上下下看来,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整整六万边军,居然一个都没有逃回来,尽数被人歼灭在落英山脉之中。

打败仗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敢死营也不是一次被人打得落荒而逃,但像这样被包圆了歼灭的情况,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潭,怎么可能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当时秦风就向他们断言,朝廷出了问题。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就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能了解的了。

辛渐离若无其事的说出来的,就是敢死营上上下下苦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敢死营是西部边军的一员,虽然平时受到排挤,被视为异类,但在战场之上,那也是他们的袍泽,兄弟,不止一次并肩作战,敢死营救过他们,其它的边军也救过敢死营。

“有人出卖了西部边军。”剪刀瞪视着辛渐离,他意识到,一个巨大的秘密将在他的面前展开,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手里拿着的可是内位高层才可能持有的金色腰牌。

“不错,的确是有朝廷高层出卖了西部边军,这才导致左立行全军覆灭,但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出卖左立行的究竟是什么人。”辛渐离淡然道。

剪刀瞪着辛渐离,并没有追问,他很清楚,对方将他弄到这里来,自然就会告诉他这个秘底。

“是太子殿下”从辛渐离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让剪刀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喀嚓声中,手里的酒杯被捏得粉碎,酒液溅得四处都是。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辛渐离。

“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辛渐离对于剪刀的震惊丝毫不以为异,慢条斯理地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溅在脸上的酒液。“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剪刀嘶哑着声音道。

“为什么”辛渐离笑了起来,“当然是为了那把龙椅。这是我们大楚最高层次的斗争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尉,自然觉得不敢相信。”

“六万人呐”剪刀颓然坐下,“为了打击二殿下,太子殿下居然将六万人送进死路”

“六万人算什么”辛渐离嘿嘿笑着,“在太子殿下眼中,六万人只不过是兵员册上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而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只需要葬送六万边军,就可以让他的储位稳如泰山,那在他看来,就是值得的。不过他显然忘了咱们的皇帝陛下是怎样的一个英明的人,所以他这是弄巧成拙了。想来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现在被囚禁东宫了吧”

“听说过,说是他行事乖张,事上不孝。”剪刀低声吼道:“为什么不将他的罪行公布天下,明正典刑”

辛渐离与杨义对视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

“段暄兄弟,这你就太天真了。”杨义摇头笑道:“那是谁那是太子殿下,是天下曾经公认的大楚储君,如果这样公布出来,你让朝廷颜面何存你让皇帝陛下如何自处难道让皇帝陛下在离世之后,还要背上这样一个污点吗”

“大义灭亲,也当名垂青史。”剪刀狠狠地道。

“那是普通人的想法。”辛渐离摇头道:“皇室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这会让皇室的威信受到致命的打击,陛下已经不久于人世,虎毒不食子,陛下也狠不起心肠下令杀了太子殿下,必竟陛下只有两个儿子。”

“难道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难道就让六万边军含冤落英山脉对天下人没有交待,就这样想蒙混过关,难道就无损朝廷威信,皇家颜面”剪刀一迭声地道。

“对于太子殿下这样的人来说,剥夺了他继承大统的权力,终此一生,他只能在小小的院子里自我囚禁,那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至于你所说的要给天下一个交待,朝廷自然会有一个交待。”辛渐离缓缓地道。

“怎么交待”剪刀逼问道。

辛渐离笑而不语。

杨义站了起来,走到剪刀的身后,双手扶着他的双肩,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就是辛大人来找你的原因。”

剪刀先是迷惑不解地看着辛渐离,但旋即反应了过来,眉毛竖起,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将桌上碗碟震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想要站起来,但双肩一紧,却是被杨义死死地按在那里,杨义是七级高手,比起剪刀的身手那可要高明得多,被杨义按住,剪刀动弹不得。

“原来你是想让敢死营充当这个替罪羊吗休想。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这些年来,敢死营浴血奋战,这些年来,多少人死在前线,临了了,你们居然还要将这样的罪名安在我们身上。”

“那又如何”辛渐离身子向后一仰,“敢死营就算立下了再多的功劳,也不过是一些罪囚而已,与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比起来,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敢死营能与皇家颜面相比吗能与皇家威信并肩么”

剪刀愤怒地挣扎着,“敢死营在你们面前也只是一些数字,但对于我来说,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辛渐离冷冷地看着不住挣扎的剪刀,“杨义,放开他。”

杨义一松手,剪刀已是跳了进来,手在靴筒里一摸,一柄锋利的短刀已是出现在手中,高高扬起,却是凝在半空。

辛渐离嘿嘿笑着盯着对方。

“段副尉,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兵部公函,平平地放在桌子上。“这里有一张空白的委任状,随着我填,这里可以写上你段暄的名字,当然也可以写上其它人的。”

剪刀喘着粗气看着对方,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杨义的手摸向腰间的刀柄,辛渐离却是摇了摇头,任由着剪刀向外走去。

“辛大人”杨义看着剪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急声道:“如果任由他离去,敢死营得到了消息,只怕就是一场大乱啊。不能放他走啊”

辛渐离嘿嘿笑着,“杨将军,来坐下来,陪我好好喝一杯。”

看着老神在在的辛渐离,杨义心乱如麻,勉强坐下来,却是如坐针毡,那里坐得住,这件事,可关系到他以后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一个处理不好,自己就要完蛋了。

“来,喝酒。”辛渐离举起了酒杯,冲着杨义举杯示意。“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否则是办不好的。”

酒喝到嘴里,却是寡淡无味,杨义细细地咀嚼着辛渐离的话,却又不知道该作何理解。

当辛渐离举起第二杯酒的时候,紧闭着的门喀嚓一声被推开了,剪刀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辛渐离冲着大门处举起了酒杯,“段副尉,你的酒还在,进来喝一杯吧。”

剪刀喉咙里咕咕的响着,脚下似乎有着千斤重,但却终于还是抬了起来,走到了屋内,坐到了椅子上,举起了酒杯,咕的一声,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得涓滴不剩,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第九十四章: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

辛渐离提起面前的酒壶,放到了剪刀的面前。剪刀红着眼睛,提起酒壶,含着壶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将壶里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秦老大在公主身边,他是护送公主一路平安的大功臣。”剪刀瞪着眼睛看着辛渐离。

辛渐离点点头,“这一点你放心,秦风一抵达上京,就会被秘密逮捕,他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剪刀长出了一口气,垂下了头,看着面前空空的酒杯。

“你很怕他”辛渐离笑问道。

“不但怕,而且敬。”剪刀抬起了头,“我从秋水城来到敢死营,完全是一个新嫩,如果不是秦老大的话,我活不下来。在敢死营里,他教会了我怎么作战,教会了我怎么带兵练兵,也教会了我怎么像一只狼一样活下来。”

辛渐离点点头,理解地看着他,“我明白你的感受,他就如同你的再生父母一般,现在要背叛他,心里自然是有些难过的,咱们都是爹生娘养的,谁能心里不怀一份感恩之心。不过段副尉,你要明白,你对秦风的那只是小恩,而现在我们要求你做的,那是大义,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太子殿下做的这些事情被暴光,会不会让皇室威信尽丧,皇室如无威信,怎么统御天下怎么带领大楚一路向前。所以,皇室是绝不能丢了这个颜面的,所以只能委屈敢死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为陛下而死,也没有什么委屈可言,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为国,为君尽忠,是我们做臣子的本份。”

剪刀嘿的冷笑了起来。

“你们找我来,当然是明白凭你们是无法搞定敢死营的,你们想怎么做”

“敢死营上上下下,除了你之外,一个不留。”辛渐离的眼神从感伤又骤然转化成为冷酷,“相信你也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还看到往日的同袍。”

剪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要栽赃敢死营,只需要拿几个最主要的校尉和副尉就好了,为什么连普通的士兵也要一并杀掉。”

“这基于我们内卫对敢死营整体评价之后得出的结论,段副尉,如果仅仅是要拿几个最主要的人手,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找你吗”辛渐离冷冷地道:“你应当感谢二殿下的这个决定,否则,你也是将死亡名单之中的一员。”

剪刀沉默片刻,“敢死营的战斗力在西部边军之中如果自称第二的话,那就绝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现在在安阳城,并没有足以匹敌他们的军队,就凭安阳郡兵这些战斗力几乎是渣的军队,双方开战,就算我给你们当内应,这些郡兵也只有被屠宰的份儿。”

剪刀直言,丝毫不顾一边的杨义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煮熟的大虾,尴尬地坐立不安。

“我们知道这一点,而且我也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二殿下不可能调兵过来,四周也没有兵可调。我们只能靠这些战斗力是渣的兵,这也正是我们倚重你的原因。”辛渐离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找到办法是不是”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几人沉重的呼吸之声,剪刀拿着筷子,无意识地在面前的盘子里扒拉着,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想要全歼整个敢死营,就必须做到两点,一是将敢死营三个大队分开,使之不能互相呼应。第二个,便是把他们诱到一个不能让他们展开的地方,一个绝对有利于郡兵的环境,再配以相应的弓弩等武器,才有可能成功。如果发生近战,则郡兵必败无疑。”

“你是说,必须先将敢死营调进城来才有机会”杨义终于有机会插了一句嘴。

“不错,现在敢死营在帽儿山上构筑了完善的阵地,在城外所扎的营盘,也是机关遍布,别说是你们郡兵,便是西秦雷霆军,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不可能全歼敢死营。唯一的出路,便是将他们调进城来,分散安置。”剪刀低声道。

“这个好办。”杨义喜道:“调他们进城,可以让郡守大人出面,至于安置的地点嘛,我们郡兵可以给他们腾出几个地方来,我能保证,腾出来的地方,绝对可以让他们在遭到进攻之时,根本无法展开反击。”

辛渐离微笑着轻轻拍起手来,“好,很好,不过想让他们进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敢死营与郡兵的关系好像并不大融洽,这一点,你能办到”

“能办到”剪刀长吸了一口气:“秦老大不在,舒大夫不在,敢死营只余下我们三个副尉,野狗在城中章小猫那里养伤,不在大营之中,和尚整天泡在青楼相好哪里,也不在营中,整天呆在大营中的便只有我。所以将他们调到城中,这并不是问题。”

“很好,很好,看来我们找你,的确没有找错。”辛渐离笑道:“你刚刚提到了舒大夫,还有章小猫是何许人也”

剪刀看着对方,“这两个人,也必须在你们的必杀名单之中。章小猫本名章孝正,是西部边军追风营校尉,本身却是出自敢死营,是秦老大的死忠,这一次因为意外受伤而没有随军出征因而幸存。”

辛渐离的眉头皱了起来,“内卫办事当真疏漏,这样重要的情报居然漏掉了,要不是你,只怕便要放跑一个重要的人物,那舒大夫呢”

“此人是一个江湖大夫,医术高超,是我平生所仅见,就算是我,也蒙他多次相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并不为过。不过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敢死营到上京去了。”

“那你还要杀他一个江湖游医而已,有那么重要”辛渐离不解地道。

“那是你不了解他。舒大夫在敢死营的威信之高,可以说是除了秦老大之后的第二人,他对于敢死营的感情,是你们所无法了解的。这一次敢死营驻扎城外,面对十几万秦人军队,就算知道是必死的结果,他也不肯离去。你只道他是大夫,却不知道他杀起人来,可比一些武道高手厉害多了,当真是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让人防不胜防。留下他来,只怕有一天,我们都将死得不明不白。”剪刀阴沉地道。“既然已经决定要当一个叛徒,要丧心病狂了,自然要做得更彻底一些,将所有可能潜在的敌人,一并解决了。”

“很好”辛渐离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一个狠人,我现在相信你当初是真的用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家伙的命根子了。那个舒大夫到上京去了么,这是自投罗,你放心,他跑不了。至于那章孝正嘛,既然在安阳城中,那就一并解决掉。”

剪刀看一眼辛渐离,“郭九龄郭大人还在安阳城中。”

“不错,不过这一次我来,还并没有与他会合,他那里人杂了一些,我怕走漏风声,等一切计划妥当,我便准备去拜访他,他可是二殿下的心腹手下。又是军中老将,有些事情让他来主持更好,免得出现疏漏。”

“万万不可”剪刀霍地站了起来,“郭大人这一次在落英山脉之中身受重伤,被西秦人送到了敢死营中,是舒大夫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他在敢死营中养伤月余,对敢死营上上下下可是感激得很。你将这个计划告诉他,万一他心中有所不忍,泄漏出去,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们。”

“郭大人是二殿下心腹,岂会坏了二殿下的大事”辛渐离不解地道。

“郭大人出身军中,我看他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剪刀冷冷地道:“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一点,只怕我就不能奉陪了。”

辛渐离看着对方半晌,点了点头,“好,你心思缜密,所思所虑,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在我做完之后,再知会郭大人吧。”

第九十五章:虚情真意

出得闻香楼,已是太阳西沉,无意识的在街上游荡着,竟然不知不觉间,看到了那幢熟悉的小院儿。那是章小猫的家,在这里,他曾有过一场豪醉。

怔怔地盯着小院的大门,那上面大红的喜字仍然在,只是微微有些褪色了。剪刀走到路边一家杂货店里,买了些蔗糖之类的随手礼,包好之后,走到了小院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门环。

门被拉开,站在门内的是拄着双拐的野狗,看到剪刀,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剪刀上上下下打量着野狗,“看起来好了不少”

“当然,我这身体,便连秦老大都赞呢,告诉你,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又能和你比拼比拼了。”野狗大笑,上着剪刀手里的东西,“来就来呗,看我用不着带礼物吧。”

“美的你,这是给嫂子的。你这条野狗,有屎吃就够了。”剪刀大步走了进来,“小猫呢”

“跟嫂子在后头厨房里做晚饭呢,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看得我好不羡慕。”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一个”剪刀道。

本来是开玩笑,不想野狗竟然正儿八经地点点头,“这个问题,我已经在考虑了。正托嫂子给我介绍一个呢”

剪刀一怔,“你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军官,怎么不想着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干嘛要找一个”

野狗嘿的一声,“剪刀,这话要是让小猫听到,当心他把你赶出门去。”

“失言了嫂子还是很不错的,出淤泥而不染,少见得很。”剪刀赶紧道。

野狗摸了摸下巴,“他娘的,咱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挑人,正经人家的女儿,谁肯跟我们这样的。不求找一个嫂子这样的,有她一半好,能心疼我就知足罗。”

正闲聊着,小猫听到了动静,搓着手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脸上居然沾着点点的面渍。

“剪刀,你倒是有口福啊,会挑日子,今天我们包饺子。”

“他是闻着味就跑过来了,鼻子灵得很。”野狗笑着,拄着拐桃叮叮的向着屋内走去,“不过这小子不地道,闻闻他那一身的酒气,进城来喝酒,居然也不叫上我们,真正讨厌得很。”

小猫大笑,伸手接过剪刀手里的礼物。“你小子居然也讲起客气了,我可记得,你向来是身无分文的。”

“这是给嫂子的,如果只有你们两个夯货,想从我这里弄一个铜板也没门儿。”

几个人都是大笑起来。互相知根知底,小猫与野狗都知道,剪刀还要奉养秋水城里两个残废的老人,比起他们几个来说,的确是困难的紧。

红儿的肚子已经非常显怀了,却仍然精神抖擞的摆好桌子,几样小菜色香味俱全,虽然比不得闻香楼里的珍味佳肴,但那里里外外弥漫着的家的气息,却让剪刀五内俱焚,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韭菜鸡蛋馅,三鲜猪肉馅的饺子吃在嘴里,香气四溢,剪刀的眼泪却是一滴滴掉落在碗中,看得章小猫和野狗都是一阵诧异。

“喂喂喂,剪刀,你这是什么鬼”野狗不满地敲着桌子,“吃饺子还吃得哭起来了”

剪刀抬起头,摇了摇头,“没什么,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饺子了,我想起了我老娘,她包的饺子也很香。”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半晌,还是红儿站起身来,给剪刀碗里又添了几个饺子,“剪刀兄弟,如果不嫌弃,以后常来这里,就把这里当家好了。”

“不错不错,剪刀,咱们是兄弟嘛”章小猫拍着手道。

“嫂夫人真是贤惠啊,嫂子,我也可以常来吗”野狗赶紧道。

“你现在不就住在我这里吗”小猫以筷子敲着野狗的头。“还要怎的”

“和尚兄弟怎么没有来”红儿不解地看着在座几位男人,她可记得,新婚那天,那三个男人在她的厅堂里搭了一个无比亲密的造型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都是暖昧的笑了起来。

“不提那匹种马”剪刀摇头道。

“不错不错,他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头”野狗嘿嘿笑着。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除了剪刀之外,其它人可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小猫是敢死营中出来的第一个有了一个真正意义家的人,对于像野狗这样长期缺乏家庭温暖的家伙来说,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以至于他也想着要娶个媳妇,做个窝了。

刚刚收拾完残局,几个男人围坐在院子里小树之下,红儿准备好了茶具,小猫煞有介事地开始冲泡功夫茶,不过笨手笨脚,不停地惹来两个男人耻笑,最后还是收拾完厨房的红儿走了过来接手。

红儿虽然现在脱下锦缎着上棉麻,洗尽胭脂走进厨房,可那么多年来的自小培训,却让她自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往哪里一坐,茶具在手中灵活地动作,立时便镇出了三个男人。

顷刻之间,香气四溢的三杯香茶已经送到了三人的面前。

野狗半眯着眼睛,轻轻品了一口,“好茶”他摇头晃脑地赞道。

“你还能品出茶的好坏当真是稀奇了”章小猫故做惊叹。“那你可知这是什么茶,出自哪里”

野狗瞪大了眼睛,“小猫,不带这么打脸的。咱们就是烂人一个,偶尔装装风雅也不行啊莫说是我了,就算是你,又能辩得出来,你这个死强盗,当初拦路打劫的时候,只怕也从来没有抢过茶吧”

几人大笑起来,便连一边的红儿也是抿嘴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之中,大门突然被敲响了,红儿站起身来,走过去开门。

“不会是和尚嗅着味也跑来了吧今儿个可真是奇了,平时一个客也没有,今儿个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章小猫转身看着大门方向,摊了摊手,向野狗与剪刀道。

大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都是怔住了。

来人竟然是一身便服的安阳城郡守程平之,程平之看着面前的红儿,目光扫过对方微微隆起的肚腹,眼中闪过一丝意义难明的情绪。而门内,章小猫则对于程平之的突然来访而感到惊讶。

三人站了起来,章小猫率先迎了上去。

“程郡守,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你这位一郡之守给吹到我这小院儿来了”章小猫抱拳作了一揖,跟在他身后的剪刀也行了一礼,只有野狗,鼻子里哼哼着,坐在哪里纹丝不动,对于当初程平之把他们拒之门外,他到现在仍然是意难平。

狗官他在心里喷道。

第九十六章:步步陷阱

程平之抱拳还了一礼,“章校尉,实不相瞒,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小猫怔了怔,笑着摇摇头,“程大人,这你可找错人了,章孝正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如今光杆校尉一个,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郡守大人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

程平之扫了一眼剪刀和野狗,“倒是真巧,没有想到二位也在这里。”

剪刀笑了笑,后方野狗的鼻孔却冲着天。至于红儿,早已在看到程平之等人时,已经起身避到了屋内。

“章校尉,不管我来干什么,但登门总是客,你不至于连门都不让我进吧”程平之笑道。

小猫哈哈一笑,伸手相让:“程大人请,陋室粗鄙,比不得郡守府富丽堂皇,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小院亦有雅致,章校尉太过谦了吧,这院子虽小,但却布置得极为讲究,便是老夫,也是眼前一亮了。章校尉外表疏阔,内里却是极为风雅之人呢”程平之环顾院内,衷心赞道。

小猫得意起来,“程大人这可夸错了人,章某拿刀砍人那是一本之策,但说起布置这些东西,那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这都是内子指挥,章某只不过下了一把力气罢了。红儿,红儿,出来见见程大人吧,程大人夸你了呢”

听到小猫大声呼喊自己的老婆出来见客,程平之倒是有些尴尬了,他与小猫并没有什么交情,这样随随便便地便见对方的内眷,着实有些不宜,看来这章小猫果然还是不脱江湖本色啊。

红儿低着头从后堂走了出来,到了程平之跟前,敛裙弯腰行了一礼,“民女见过郡守大人。”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程平之侧身让开了半步,摆手道:“夫人请便吧,老夫此来,是与章校尉有些公事商量。”

章小猫摆手让红儿进去,他这头请了程平之坐下,“程大人,咱们便开门见山,不绕圈子,章某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程平之看着剪刀,野狗,笑了笑道:“这事儿,却与敢死营有关了。”

一听说与敢死营有关,野狗的脑袋立刻便转了过来,虽然仍是鼻孔朝天,不过耳朵却是竖起来了,“章校尉也知道,郡府与敢死营前些时日闹了一些不愉快,所以现在程某有事求到他们头上,便只能来请章校尉转擐一番,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敢死营的两位副尉大人。”

小猫若有所思地看着程平之。“大人有什么事儿要求到敢死营头上来其实敢死营心中还是对大人很感激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吃穿不愁,这都是程大人当初的慷慨相赠嘛”

“正是有这点香火之情,老夫才敢登门拜访啊,不然哪里有脸登门”程平之得意地扫了一眼野狗,果然,这个家伙的头比先前矮了几分,那鼻孔,基本已经与大门平行了。

“大人便请直言吧敢死营的事情,章某可不敢作主,不过正巧两位副尉都在这里,大人便与他们商议一番,是否可行,这二位同意了,便大致没问题了。”章小猫的眼光在剪刀与野狗二人身上转了转。不管怎么说,这位郡守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先听听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三人,想必对那杨义比较熟悉吧”程平之问道。

三人都笑了起来。

“那杨义原本背后的靠山是左相杨一和杨大人,靠着这层关系,他这些年是顺风顺水,一路高升,不过这一次,杨左相却是大大的载了一个跟头,在朝廷的储位之争中站错了队伍,被迫去职,据程某所之,二殿下对他极是不喜,很有可能要秋后算帐,只怕杨公这一次在劫难逃。”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剪刀在一边冷冷地道:“神仙打架,关我们这些虾米屁事”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一边的野狗鼓掌叫好,“管他那位王子当家作主,咱们只怕当兵吃饷,杀敌立功,如果能活着挣够了功劳,便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程平之不理会这二人,接着道:“那杨义可能也听到了些许风声,这些天来,只怕心里已是生出些歹意来了。诸位在安阳也是驻扎多年的军队了,当知道,杨义在安阳郡统兵将军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快六年,军中上下,党羽遍布啊。”

“程大人在担心些什么”剪刀打断了程平之的话。

“程某今日接到密报,说杨义从昨天晚上开始,便不断地召集心腹党羽议事,甚是机密,连副将宿迁也不得与闻,而郡兵也渐渐的不安份起来,今天一天,便发生了郡兵寻衅滋事十数起。”

“兵变”剪刀悚然色变,“杨义有这么大的胆子”

章小猫也是半信半疑,“程大人,这杨义是个没胆的废物,竟然敢谋划这样的事情他就不怕被抄家灭族”

“狗急还跳墙了,何况人乎,更何况,如果这一次杨左相被二殿下连根拔起,他杨义的下场又能好得了哪里去,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聚兵谋反,拉了这些郡兵去投秦人,就算他没有这个心思,只是纵兵在城内闹起来,到时候遭殃的也只能是城内千千万万的百姓,只古乱兵甚于匪啊”程平之满脸愁绪。

“聚兵谋反,我量那杨义也没这个胆子,不过纵兵为祸,造成城内大乱,他乘机出逃,倒不是没有可能。这些年来,这杨义只怕聚敛了不少的财富,趁着城内大乱,带着亲信家人逃到西秦去避祸,倒不是没有可能。”章小猫若有所思地道。

“章大人言之有理,不管是那一条,程某都是担戴不起啊,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到敢死营来,只要敢死营移驻城内,凭着敢死营的威望战斗力,给那些郡兵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随意乱动了。”程平之站了起来,向着剪刀,野狗两人抱拳深深的揖,“请两位副尉以满城百姓为念,移驻城内,以护得城内百姓安宁。”

剪刀起身还礼,“这个”

野狗冷笑起来,“用得到我们的时候,就礼贤下士了,用不着我们的时候,就当我们是乞丐一脚踢出门去,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

“二位大人,先前之事,实是那杨义撺掇,程某不懂军事,只能任他摆布,现在想来,亦是后悔莫及,二位大人不念先前程某在粮草军械之上的相助之情,也请念在这满城无辜百姓的份儿上吧”

看到程平之满脸沧桑之色,小猫也是不禁意动,“野狗”他叫了一声。

野狗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好了好了,小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左右我现在是个病号,人也不在军中,只要剪刀与和尚同意,我没有什么话好说。”

程平之大喜,“多谢野”他竟然叫不出野狗的真名,这句话说了一半,却是僵在了那里。

“他叫甘玮。”小猫低声道。

“多谢甘副尉。”程平之又是一揖到地,野狗却是拄着拐,叮叮有声的径直走到了屋内。

“段副尉”程平之又看向了剪刀。

剪刀点了点头,“程大人放心吧,正如你所说,看在满城百姓的份儿,我回去与和尚商量一下移驻城内的事情,不过还请段大人将我们进城之后的驻地安排好。”

“当然,当然,此事我会吩咐宿副将来做,宿副将是我的心腹,自然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程平之微笑着道。

第九十七章:险恶布置

垂头落寞地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之上,孤云残月,在青石板上现出斑驳的光影,影影幢幢,宛如阴森地狱,每一步踏出,却重重地落在自己的影子之上。整条大街,没有灯光,没有人声,有的只是无边的苦寂。安阳城自西秦国入寇以来实行的宵禁之策,到现在还没有取消,一入夜,整个城市立时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墙角处,传来粗重的喘息之声,剪刀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却是一只肥硕的大狗坐在哪里,正吐着舌头,瞪着一双发绿的眼珠子正幽幽地看着着。

或许是感受到了剪刀身上那浓重的煞气,大狗陡地立了起来,毛发倒竖,冲着剪刀露出锋利的獠牙,猛烈的狂吠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向着他扑来。

看着对面的大狗,剪刀突然笑了起来,先是冷笑,然后笑声渐大,到最后几乎变成狂笑,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流下了泪。他双膝慢慢地弯了下去,跪在冰冷无人的街道之上,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对面的大狗收起了獠牙,夹起了尾巴,转身灰溜溜的逃进了巷道的深处。将自己藏身于黑暗之中,向着外面又吼了几声。

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很响亮,传出去很远很远,街道旁的宅院里,传来了孩子的啼哭之声,但马上便被人捂住,只余下更远一些的地方,狗叫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帽儿山敢死营。

和尚斜倚在高高飘扬的敢死营军旗旗杆之上,看着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渐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敢死营和以往一样,没有栅栏,没有壕沟,没有鹿角拒马,一个个军帐东一砣,西一簇看起来毫无章法的摆放在帽儿山上,但只有真正了解他们的人,才知道这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布置之中隐藏着的重重杀机。

和尚瘦了不少,头皮上头发也长出了寸许高,双手抱着膀子,看着剪刀停在自己的面前。两人冷冷的对视着,在敢死营中,他们两个是最互相看不顺眼的。剪刀因为家里变故的原因,对于和尚这样因为采花问柳被抓起来的家伙,简直就是深恶痛绝,平时相对,绝无好颜色。和尚自然也不是愿意吃亏儿的主儿,与剪刀一向是针尖对麦芒,隔三岔五不打上一架,两人便身上都痒痒。

两人互相瞪视片刻,和尚突然冷笑起来,“还以为你剪刀是个正经儿的主儿,敢情也按捺不住跑进城去找姑娘去了。”

“放屁”剪刀的回答简明扼要。

“还想瞒我”和尚走到剪刀跟前,伸长鼻子在他身上一阵乱嗅,倒也不怕剪刀趁机一拳干翻了他,“如果不是去找了姑娘,身上这女人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剪刀不由瞠目,先前进闻香楼的时候,的确是有两个楼子里的姑娘一左一右倚拥着他,恨不得挂在他的身上,但仅仅这样,那香味就传到自己身上来了他疑惑地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酒气,汗气,啥也没有闻到。

看到剪刀的动作,和尚快活的嘎嘎大笑起来,“饶你奸似鬼,也要喝我和尚的洗脚水。露了馅了吧,我可不是野狗,鼻子灵通,不过一诈,你便露出了马脚,哈哈哈,看你以后还有脸说我”

和尚手舞足蹈,那样子,比打赢了剪刀不要高兴一般。

剪刀脸色微沉,却没有就这个问题与和尚多作纠缠,自己一向的为人处事,和尚一清二楚,这个问题深究起来,不免便要牵出许多是非出来。而那些事情,自己是绝不愿意提及的。

“我去了小猫那里”他看着和尚道。

“哦,去那里蹭饭吃么还别说,小猫的女人,一双手看起来青葱也似的,倒是一手好茶饭。”和尚点点头。

“在哪里,我碰到了程平之。”

“那个狗官去找小猫干什么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不管他想干什么,咱们就是一本之策,不干”和尚冷笑。

不得不说,旁观者永远都是最明白的那个人,和尚没有见到程平之,自然也没有看到程平之那忧国忧民,一副沉重之极的表情,便也不会受到他的感惑而学失自我,他只是从自己的本心出发,从先前基于对程平之的一个最基本的评判,便作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但可惜,这只是他的选择。而和尚,在三个副尉之中,是最没有主见,也最随大流的一个,所以在敢死营之中,他的大队,永远都附属在秦风的旗下。

敢死营中,野狗居前,猛打猛冲,剪刀居中,伺机出击觅得胜机,而和尚则一直是由秦风直接指挥。

“杨义因为杨一和的倒台,有不稳的迹象,程平之担心杨义兵变,危害城内百姓,因此请我们移防城内,制衡郡兵,小猫答应了,野狗和我也答应了,你进不进城”剪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淡,便如同以往一般无二,听起来似乎是与和尚在商量,但其实只是在告诉和尚一个结果,他了解和尚,他在听了这段话之后,一定会是发一顿牢骚之后然后顺从大流。

果然,和尚在听到剪刀说完这段话之后,狠狠地搔着头皮,顿足大骂道:“他娘的,我说我们就是他娘的贱。兵变就兵变,关我们事,当初我们在城外面对十几万大军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可怜我们一下,现在他们有事了,马上就想起我们了。”

剪刀转身,向内走去,走了一半,回过头来:“别忘了,你身上穿着大楚的军装。你不是城内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有权抱怨,你没有。因为你拿着军饷。另外,你的头皮该刮一刮了。胡子也该剃一剃了。”

看着剪刀的背影,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头皮,又摸了摸硬茬茬的胡须,嘿嘿的笑道:“老子才不剃,小茑儿说了,这样摸起来舒服。不对啊,这个该死的阴险鬼,怎么突然关心起老子来了,不对头不对头。”

一天过后,城外的敢死营二千士卒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入城驻防,而此刻在城内,郡守府衙门一个密室内,辛渐离,杨义,程平之三人正坐在一个沙盘前,杨义手持一个长长的竹竿,正在指点着城内的地形。

“二位大人请看,这是我们郡兵以前的三个军营,现在将腾出来由敢死营三个大队居住,三地分处安阳城东,西,南三个点上,正好处于这个三角形的三个角上,彼此之间的距离最远,这样确保在发起之时,他们三个大队不能彼此呼应。其二,这三处地方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在兵法上说,这便是绝地。东边这个军营,两边临着城墙,另一边是城内一个富商的院子,城墙上就不必说了,这个院子里,能轻易的藏个一千兵不成问题,而唯一的一条街道,只需以弓弩封死,就让他们无处可逃。二位大人再看这一处,这是我们最老旧的一处军营,军营全是木质构造,最容易使用火攻。而我们郡兵在撤出之时,已经在里面又动了手脚,保管到时候一点起火来,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这些贼兵陷身火海,而在这四周的民居当中,我们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弓箭手。到时候瞄准了这些火人射就是。”

辛渐离与程平之二人都是微微点头。现在的格局是将敢死营这头凶猛的老虎放了进来,一旦打虎不死,那绝对就会反受其害,便连起先对此颇有微辞的程平之,现在却变成了最为坚定的要将敢死营彻底做掉的一员。

“最后一队,进驻的是东城军营,这里,也是离府衙最近的一处,我们也将最精锐最能打的军队布置在这里,足足五千人,围攻这一千敢死营贼兵。同时还配备了五百骑兵,其中打头阵的,是辛大人带来的一百名内卫好手。这里,是不能用火攻的,因为这片城区内,住得都是官员,郡府的重要部衙也都在这里,只能硬来。不过敢死营中好手并不多,有辛大人带来的一百内卫冲阵,只要将这些贼兵杀散,那就好办了。”

“布置得不错”辛渐离拍着手道:“毫无破绽可寻,杨将军,看来你的兵法还是颇有造诣的嘛这一次立了大功,二殿下必有重用。”

“辛大人谬赞了,为二殿下效力,自当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马虎。”杨义谦卑的弯下腰去。

“程大人,这件事情在发动之前,只限于你我三人知晓,其它的将领,在发动之夜在召集他们公布,同时,那些有家眷或者亲朋好友在安阳城内的将领,要将他们的家眷都控制起来,程大人,到时候你便以你夫人的名义开一宴席,将这些人的家眷全都请到府衙里来。”

程平之微微点头。

第九十八章:我不再是我

距上京十里,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矗立在路边,这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亭,却在无数年间,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文章和诗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名气亦愈来愈大,历经苍桑的它,见识了太多的或哀或慷的送别,当然,也有喜悦的迎接。

十里长亭,上京一景。

今天,虽然天气极佳,但显然长亭并不是一个适合去游玩观赏的地方,因为这里戒严了,上京天子亲卫火凤军三千人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而他们保护的人,现在就坐在长亭之内。

四根柱子上拉上了青纱,即遮蔽阳光灰尘,也是阻挡远处的视线。

闵若英,刚刚被大楚皇帝册封为储君,并因为皇帝身体的原因而暂时监国,从实际意义上来说,闵若英现在已经是楚国有实无名的皇帝了。日理万机的他,今天特意亲自出城,来迎接的自然是重要之极的人物。

昭华公主今日归京。

大楚皇帝闵威,文治武功,都是大楚历朝历代以来,最为人称道的一位皇帝,不过子息之上却甚是艰难,仅得二子一女,而二子闵若英和三女闵若兮则皆是出自皇后膝下。

“太子殿下,他们快到了。”安如海抬起头来,隔着轻纱凝视着远方,轻轻的对闵若英道。安如海是九级巅峰的好手,但他面前的闵若英,虽然刚刚年过三十,却也踏入了九级的门槛,不过他极少出手,以至于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底细。安如海能察觉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察觉到。

“安统领,等一会儿他们到了之后,那个秦风就交给你了。”闵若英道。

“是”安如海沉默了片刻,“太子殿下,要不然干脆一了百了,我把他带回去之后,直接一刀杀了。从这一路上得到的情报看,只怕公主对此人迷恋甚深,拖得久了,让公主知晓,只怕会生出一些事端来。”

闵若英微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安统领,你是怕因为这个秦风影响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所以想自己背了这个黑锅,不过你就不怕兮儿以后恨上你么”

安如海摇摇头,“不怕,为了殿下,背背黑锅也无妨何况时日一久的话,公主终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闵若兮侧头打量了一下安如海,安如海并没有看他,冷峻如铁的面孔一直看着大路的尽头,闵若英知道,安如海愿意替自己背黑锅,并不是他想拍自己的马屁,事实上,安如海根本就不会拍马屁,父皇说得对,安如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闵氏皇朝的家奴,自己当上了太子,成为大楚皇帝指日可待,安如海只不过是将他对父皇的忠心开始向自己转移而已,换而言之,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哥哥,他也同样会说这番话。

“安统领,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吧”闵若英突然问道。

安如海微微一怔,侧过头来,看着闵若英,半晌微笑道:“是,当年太子殿下出生的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吧,刚刚在陛下面前当侍卫。您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重,我记得当时陛下高兴坏了,还赏了我一柄玉如意。”

“小时候的我,很调皮吧”闵若英笑问道。

安如海迟疑了一下,道:“殿下小时候的确很调皮,最好打架,曾经因为太子,不,是闵若诚在书院里被欺负了而将当时权倾天下的左相孙子几乎打残,在我的记忆之中,您几乎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中间的这两天,便是在被陛下惩罚。”

闵若英大笑起来,看着安如海,摇头道:“安统领啊,你怎么也学会了转弯抹角啊,别说,还真挺巧妙,谁教你的”

安如海黑脸显得更黑了一些,“太子殿下。”

闵若英知声陡止,举起手来,制止了安如海接下来想说的话:“安统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老臣,父皇信任你我多也一样信任你,你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你与别人不一样的。”

安如海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闵若英的表情显得有些伤感,却又异常绝决,“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童真,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我现在正在努力地忘掉这些过去,安统领,我不再是那个为了哥哥或者妹妹受了欺负就去大打出手的男孩了。我要实现我的梦想,我就必须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当我决意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看着安如海欲言又止,闵若英道:“安叔,我知道你看不惯,或者很心寒,甚至瞧不起或者痛恨我,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想要做成李清大帝那样的事业,手上沾染些鲜血又怕什么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只怕会流血飘杵,西部边军只是我走出第一步的敲门砖,我不会忘了他们作出的牺牲,但我却不后悔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但我需要你仍然支持我。”

听了闵若英的话,安如海点了点头,“不管殿下曾经做过什么,既然您已经是陛下册封的太子,将来的皇帝陛下,我当然会竭尽所能的支持您。”

闵若英脸上露出笑容,拍掌笑道:“好,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不过安叔,我想给您挪个位置,这与信任无关,而是另外一个地方更需要你去坐镇。”

“殿下是说西部边境。”安如海问道。

“英雄所见略同。”闵若英大笑道:“西部没了左立行,没了西部边军,已经彻底糜乱了,想要重复左帅在时的光景,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功夫,而这还需要一个能力不逊色于左帅的人去那里,而你,安叔,不仅在能力上,而且在威望之上,都是最恰当的人选。”

安如海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十年光景,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死伤多少人命,才能将西秦人再度驱除出落英山脉。

“殿下放心吧,安如海必当尽心竭虑完成您的嘱托。”

“好到了那里,人,财,物,你只管开口,只要是你安叔要的,要什么我给什么。”闵若英道:“等这件事办完了,你便去上任吧。这个秦风必须死,但却不能私刑弄死,他与敢死营的罪名,必须昭告天下,然后名正典刑,至于兮儿哪里,我来想办法,她是闵家的女儿,必须分得清轻重。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我就不相信,那个秦风在她的心里,还有我在她的心里份量重。”

第九十九章:兄妹

视野的尽头,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跃出地平线,如同一股旋风一般卷向十里长亭,它的身后,数十匹战马依次出现,蹄声如雷,隆隆而来。

闵若英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出了青纱遮蔽的亭子,来到大路中间,施施然地背着双手,看着自远方迅速接近的那一队人马。

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背之上的女子一身劲装,正是自落英山脉历险归来的闵若兮,此刻的她,头发蓬乱,身上落满了灰尘,一张俏脸亦是显得有些脏兮兮的,看到卓然立于道路中间的二哥,闵若兮的眼圈立时便红了。

甩鞍下马,扔掉手里的马鞭,她奔到闵若英的身边,纵身入怀,嘴一瘪,已是哭了起来,在外面再显得英豪,回到亲人身边,小女儿家的心性终是显露无遗。

闵若英脸上挂着微笑,亲亲地拍着妹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虽然惊险了一些,但人生能有这样一场历练,也算很难得了,我们闵家的儿女,可不是深宫里长大的毫无用处的花骨朵,有一句话说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你现在也算是经历了风雨,见识了世事艰难,人心难料了,这可是千金也难换得。”

闵若兮仰起小脸,看着二哥,收住了眼泪,嘴巴却嘟了起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道,我就差点回不来了,齐人派了杀手,想杀了我栽赃给秦人,我的护卫死光了,左帅也死了,郭老也死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又伤心起来,泪珠扑娑娑地掉落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闵若英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秦人的仇,咱们记着,齐人的不安好心,我们也必须要记着,终有一天,我们要一笔一笔地跟他们好好的清算一下。”

闵若兮连连点头,“二哥,我们必须要报仇,不光是齐人,还有秦人,六万人呐,六万人就在我的面前,一群群,一排排的这样没了。”

闵若英的脸上闪过一丝诲涩的光,“当然,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左帅没了,西部边军没了,在西部边境,我们与秦人相比,完全处于劣势,而在东边,齐人虎视眈眈,只要我们有什么不稳的迹象,他们立刻就会像恶狼一般扑上来。现在正是国事艰难的时候,我们只能小心应对,委曲求全,过了这一关再说,你也要冷静一些。国家大事,万万不能感情用事的。”

“二哥,我明白的。”闵若兮道。

安如海跨步上前,向闵若兮行了一礼:“恭贺殿下平安归来。”

“安叔好。”闵若兮点头道,“郭老他”

安如海微微一笑,“好教殿下知晓,郭九龄他虽然受了重伤,但却侥幸保了一条命,现在正在安阳郡休养,过一段时间稍好,就会归京。”

“真得吗郭老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还有谁活下来了”闵若兮惊喜地问道。

安如海摇摇头:“除了郭九龄,其它的全都死了。而郭九龄一身武道修为也算是毁了,他给我的信中说,伤好之后,最多还有五六级的修为。不过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都是我害得他,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他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的,还有左帅,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左帅宗师修为,怎么会被逼着带伤与李挚决战。”闵若兮黯然神伤。

“殿下不必伤怀,左帅也好,郭九龄也罢,他们都是大楚的臣子,护卫公主殿下的安全,是他们的本份。”

“话虽这样说,但如果不是我去了西境,他们怎么会死”闵若兮摇头道。“他们如果想走,谁能拦得住他们。”

“兮儿,你也不必太伤心了,左帅为国赴难,郭九龄身受重伤,我都不会亏待他们,朝廷已经决定追封左帅为国公,荫及子孙三代,而郭九龄,纵身武道修为毁了,回来之后,我仍然是要重用的。”闵若英道。

闵若兮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转身便向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兮儿,你干什么”闵若英抢上一步,拦在了闵若兮的前方。

“我要去见一见那个人,问问他,究意怎么恨得下这样的心肠害了六万边军,还将他的妹妹也陷身绝境究竟是怎样的毒辣才能让他下得去这个手”闵若兮怒道。

“噤声”闵若英沉下脸来,“兮儿,这件事情,朝廷还没有定论,你不要乱说。”

“二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他隐瞒吗我要去见见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看看他现在是怎样后一副嘴脸。”闵若兮怒道。

“二妹,朝廷还要威严,父皇还要脸面呢,这些事情,岂能是拿到外面去说的。”闵若英摇头道。“你刚刚回来,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这件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里面可涉及到朝廷大事,事涉国运,安能随心所欲,你先休养一段时间,慢慢将这件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其它。到时候你要见他,也由得你,但现在不行。”闵若英摇头道。

闵若兮直瞪瞪地看着闵若英半晌,在对方毫不退让的目光之下,终于无奈地妥协了,“你今天在这里接我,就是怕我进城之后,直接去东宫吧”

闵若英微微一笑,“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是我的嫡亲胞妹啊,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我们两个,一母同胞,这些日子你在落英山脉之中亡命,我又何尝睡过一个好觉,每每都是半夜被恶梦惊醒啊得到你平安归来的消息,我才总算是踏实了。”

“看得出来,你是瘦了”闵若兮伸手想抚摸了一下闵若英的脸庞。闵若英微微向后一仰,避开了闵若兮的手,“兮儿,这儿可不是宫里。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

闵若兮不满地瞧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现在是太子殿下啦,与先前身份不同了。”

“不管我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太子,在你面前,不都是你唯一的哥哥吗”闵若英笑道。

“是,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了”闵若兮的脸色沉了下来。“二哥,我们回城里吧,我累了”

“知道你累了,所以我已经安排了你去首阳山那里休养一段时间,城里现在乱糟糟的,你的公主府也要重新再修整一下,已经开始动工了,现在回城里,你可没地方住”闵若英一摊手,道。

“我的公主府好好的,为什么要修整”闵若兮奇怪地道。

“去去霉运啊”闵若英开了一个玩笑,眼见对方沉下脸来,这才道:“兮儿,让你去首阳山休养,是因为现在父皇和母后都在哪里。父皇的身体本来就极差了,这一次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下子便垮了。现在父皇完全看不得奏折,听不到臣子们说话,只想安静地呆着,所以便去了首阳山,母后在哪里陪着,你这一次历险归来,难道不应该先去拜见父皇,去父皇身前尽尽孝道吗当时父皇听说你失踪了,当场就急得吐了好几口血。”

“父皇”闵若兮的眼眶里一下子便蓄满了泪水,她可自小便是父亲掌心里的小宝贝,宠爱有加,二个哥哥都曾被毫不留情地鞭鞑过,也只有她,父皇可是连小指头都没向她伸过一根。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去首阳山住一阵子,陪陪父皇,等父皇身子大好了,你的公主府也重新修整得差不多了。那时下山,正好入住。”

闵若兮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她身后十数步外的秦风,笑着招了招手,“秦风,你过来。”

秦风脸庞有些发热,闵若兮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情感,这一声喊,可是有些发腻,对方可是兮儿的亲哥哥,抛开对方尊贵的身份不说,单是这未来的大舅哥的身份,就是一道关口呢自己不过是个小军官,双方的身份,实是在差得太多了一些请不要胡乱预测情节,你要都说对了,那还要我干什么呢

第一百章:有事相询

听到妹妹的呼喊,闵若英眼角微微一跳,抬眼看着走向自己的秦风。谈不上英俊潇洒,但比起上京城内那些走马熬鹰斗鸡溜狗的世家高官子弟之辈,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勃勃英气,已是让人眼前一亮,棱角分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举手投足之间那长居军中所特有的果敢气质,虽未言语,已是让人心折。

“敢死营秦风,见过太子殿下”秦风双手抱拳,向闵若英施了一礼。

瞬间的失神,闵若英便反应了过来,竟然也是双手抱拳,正而重之地向秦风回了一礼:“秦校尉,这一路之上,多亏了有你,若英在这里多谢你了。”

这兄妹两个倒真是一个爹娘生的。看到闵若英的作派,秦风脑子之中立马闪过这句话,当初在敢死营,闵若兮也是用一声道歉,几滴鲜血,便将敢死营上上下下数千人激动的嗷嗷叫。身为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向自己这位小小的校尉行礼,虽然明知对方有作秀的成份,但秦风仍然感到些许激动。

“怎敢当太子殿下礼,身为大楚军官,卫护公主殿下安危,本身便是我的本份。”秦风横跨一步,让了这一礼。

闵若英微笑道:“这一礼,却不是作为储君敬你,而是兮儿的哥哥,你自然是受得起的。而作为大楚如今的监国太子,自然也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二哥,你要怎么赏他呀,我可告诉你哦,这一次要不是秦风,我是怎么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闵若兮笑吟吟的凑了过来,心道只要哥哥反问自己一句要怎么赏秦风,自己可就立马顺着竿子爬上去,在二哥面前挑明了自己与秦风的事情。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逼着他当众表态,只要先取得了二哥的同意,再去父皇面前,自己可就有了同盟军,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闵若英何许人也看着闵若兮的神态,已是将她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笑吟吟地看着闵若兮,在她充满期盼的眼神之中,道:“这件事情,你二哥自有打算,就不用你操心了。兮儿,你先去首阳山吧,我在上京城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可不能陪你太久,也不能陪你上山了。”

眼见着二哥轻轻巧巧的便滑脱了,竟然不肯入自己的鹱中,闵若兮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气恼的神色,哼了一声,一个转身,对秦风道:“不陪便不陪,谁还稀罕你呢。秦风,我们去首阳山,我带你啊,去向父皇讨赏去,父皇可大方了,可不像二哥这么小家子气。”

闵若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自己这位妹子实在是太娇纵了一些,微微一笑却不作声,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他退了一步,安如海却反而向前进了一步。

“殿下”安如海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闵若兮。

“安叔,什么事”对于这位父皇身边的老人儿,闵若兮就尊重多了。

安如海看着秦风,道:“殿下,您去首阳山,秦校尉暂时可去不了。”

闵若兮眉梢一挑,“为什么他去不了是因为父皇的安全问题吗他是我带上去的,难道也有问题,还需要安叔你们内卫先来审查一番”

一边的闵若英挑了挑眉,突然间他发现,这个秦风在闵若兮心中的份量还真不轻,但凡有关秦风的事情,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她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会跳起来,对自己如是,对安如海也如是。

“那倒不是,我们怎么会对秦校尉放心不下呢,实在另外有事。”安如海笑着道。

“什么事”闵若兮不高兴地道。

“殿下,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据我们所知,秦校尉是西部边军现在幸存的最高级别的将领了,因此兵部那头想让秦校尉去他们那里,详细地了解一下这一场战事的情况,秦校尉所知的,可是第一手的资料,有很多东西,我们现在仍然是道听途说,或者是内卫收集到的一些零散的情报,落英山脉现在已经被秦军控制,我们的人进不去了,而秦校尉则是从战场之上返回的,因此兵部听说秦校尉陪公主回到了上京,立刻就派了人到我这里来,央求我请秦校尉去兵部一趟。”安如海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闵若兮点了点头,这解释倒也是有根有据,秦风的确是到过战场,而且现在身处上京的人,剩下的,除了自己,也就只剩下秦风了,兵部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找去询问。更何况因为兵部侍郎刘震的事情,兵部现在一个个可都是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呢。

“再者,我们内卫也的确的秦校尉有事相询。”安如海接着道。

“嗯”闵若兮奇怪地看着他:“兵部找他还情有可缘,毕竟他是军中将领,说起来也归兵部管,但你们内卫找他什么事儿”

“殿下,彭武在信中提到了一个人,束辉。”安如海笑道。

一提起这个人,闵若兮立刻恨得咬牙切齿,“那就是一个混帐东西,追杀了我们一路,几次都险些亲手杀了我,可最后居然又摇身一变,成了护卫我们回楚国的将军,一路上都要看着他那张可恶的脸,忍受着他的聒噪,真正是气死我了,恨不得一刀便宰了他。”

“殿下,此人可不一般。他是齐国秘密部队的重要人物之一,而他的师傅,也就是齐国曹氏皇叔曹冲,不但负责着齐国的秘密部队,更是一位宗师级的大高手。秦风这一次与束辉多次交手,我们内卫想从秦校尉这里多了解一些关于束辉以及曹冲的事情,那怕是一些蛛丝马迹,也会让我们受益非浅,要知道,曹冲此人出身高贵,外人极少看过他出手,我们内卫在对他的情报搜集方面完全是零。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怎么能不如获至宝”

安如海这样一说,闵若兮可就不好坚持了,两个理由,每一个都是国家大事,自然比起自己的这些儿女情长要高出不少。总得先公后私,好在首阳山距上京城也没有多少路,办完了事情再去,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安叔,大概要多长时间到时候我派人来接秦风上山。”闵若兮道。

看到闵若兮让了步,安如海松了一口气,“殿下,这个可真说不准,兵部那边或者会快一些,但我们这边您也知道,便是同一件事情,同一个细节,也会反复的再三询问,以免出现错误的判断,所以这时间反而不好说了。不过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吧。完事后也不用殿下派人来接,我亲自送秦校尉上首阳山如何”

“要这么长时间啊”

“殿下,我会尽量地快一些。不会让您久等的。”安如海笑道。

“安叔,那你可得快一些。秦风这一次受了重伤,到现在都完全用不上内力,一身武功现在可是一丝儿也没有了,他快些到首阳山去,父皇身边的御医可都是最好的,我还得让他们替秦风瞧瞧呢”

“是这样啊”安如海听了这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殿下,内卫那边也有医道高手,您放心,绝对累不着他的。”

“那就拜托安叔了。”闵若兮嫣然一笑,转身走道秦风身边,低声跟他说着些什么,而秦风则微笑着不停地点头,到得最后,秦风居然无意识地伸手去替闵若兮将垂到眼前的一络头发拢到了耳后,看得闵若英与安如海两人都是眼角狂跳。

第一百零一章:头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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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衙门,安如海统领公厅。

秦风的面前摆上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奇珍异味比比皆是,有些菜秦风不但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过。酒只是仅仅开了封,整个屋里便飘满了浓郁的醇香。

“略备薄酒,以感谢秦校尉这一路上的辛苦。”安如海笑道:“秦校尉,你一边吃,我一边问,如何”

秦风看了一眼边上两个执笔凝神以待的内卫书吏,微笑着道:“安统领太客气了,如果这是薄酒,那我们以前吃的那可就是猪狗不如了。说实话,这是我有生一来见过的最丰盛的一顿酒席。”

安如海有些尴尬。秦风这个名字以前对他来说也并不陌生,因为在过往左立行上报的请功的名单之中,这位敢死营的校尉基本上都是排在第一个。这一段时间,他重新查阅了西部边军之中所有与敢死营相关的档案,对于这支由死囚组成的部队,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以说,这支在朝廷大员心中不屑一顾的军队,为大楚所立下的功劳,当真是难以计数,如果真以这些功劳来酬谢秦风的话,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最起码也能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将军。

这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大楚将因为自己的问题失去一员猛将,而最高兴的恐怕莫过于西秦人了。眼前这位在数年的军事生涯之中,阵斩了十数名西秦将领,而这些将领大都来自秦国赫赫有名的家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被杀掉的西秦人,本来会在若干年后成为大楚重要的敌人。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安如海虽然是内卫统领,但在数十年前,他也是跟着当年还年轻的皇帝在战场之上为大楚杀出了数十年平安的猛将,对于领兵作战,镇守一方,他并不陌生,要不然,闵若英也不会让他重新出任西部边部统帅。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档子事,秦风和他的敢死营,必然会成为他重建西部边军的核心以及基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在西部,起码可以少奋斗三到五年,一支成熟的,有经验的而且战斗力惊人的部队为骨架的话,哪怕重新招募大量的新兵,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形成战斗力。

但现在,这一切却都将不复存在。自己必须白手起家。虽然闵若英话说得很好,要什么给什么,但安如海清楚,也就只能听听而已。大楚的重心,永远不会放在西秦一边,无穷无尽的困难正在西部边境等着自己。

但作为皇室的看门狗,闵氏家族最为忠心的部下,安如海却又不得不执行闵若英的命令,以秦风和敢死营为代价来平息这场皇室内部争斗的丑闻,已经得到了两代皇帝的共同认可。

秦风,敢死营无论如何重要,都无法与皇室的威信,皇帝、皇子的尊严相比。

“统领,你不喝几杯吗”秦风的问话打断了安如海的沉思,他摇了摇头,“不了,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秦校尉,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行,安统领您问吧,那个束辉,的确是我生平碰到的最为狡诈且难以对付的家伙。”秦风点头道。

“束辉倒不是我关注的重点,他虽然是齐国的后起之秀,这几年在暗黑世界之中声名鹊起,但我倒还没有将他看在眼里,我看重的是他身后的曹冲,对于楚,秦,越来说,曹冲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也是一个无从琢磨,不知从哪里下手对付他的人物,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位宗师级的高手,是齐国皇室,但其它的,却一无所知。束辉是他的弟子,或者我们能从他的行事风格,武功路数之上,一窥这位敌国宗师的底细。”安如海笑道。

秦风耸耸肩,束辉对于安如海来说不是一个问题,但对自己来说,却曾经是最大的问题,站在不同的高度之上,看问题的重点,自然就不在同一个等级之上。

就在秦风在内卫衙门接受安如海的询问的时候,上京城门处,一个年轻人牵着他的马儿,背着一个包裹,风仆尘尘的看着上京城那巍峨的城墙。

“哈,上京,我又回来了。”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骑马而酸痛的大腿。他是听到秦风的消息,便自安阳郡一路赶来的敢死营的没有名义的二号人物,舒畅。他来晚了一步,没有在十里长亭处见到监国太子闵若英盛大场面迎接昭华公主闵若兮归来的仪式,不过从十里长亭到城门处,一路之上,他都在听着路人们兴奋地说着这个话题。

火凤军封锁这段道路小半天,也使得过后这条道路之上的人流显得比往常多了无数倍,牵马走在人群之中,听着那些路人兴奋地讨论着昭华公主这一次惊险的经历,舒畅觉得与有荣焉,秦风这小子果然不是人,这样的必死场面,居然最后生生的闯出了一条生路,一路护着昭华公主平安抵京。

看来这小子要发达了啊

京城与安阳郡相比,自然不是一个量级的,不过舒畅对这里倒也并不陌生,多年以前,他在上京呆过不短的时间,虽然过了好几年,但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到那里去找秦风呢这是一个问题,秦风现在交往的可都是楚国的大人物,昭华公主回到了上京,那可就是众星捧月,自己一介平民,想要见到秦风,可还真是一个问题。站在街头之上,舒畅搔了搔脑袋,觉得有些头痛。

与秦风在一起呆了好几年,对于秦风身体内的问题,绝对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而秦风这一路上护送昭华公主归京,肯定是恶战连连,更有像邓朴这样的大高手追击,以舒畅的判断,只怕秦风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了,这也是舒畅巴巴的一路赶来的原因,他可不想自己这唯一的朋友就这样死掉了,那样自己会显得很寂寞的。

见上秦风一面,再替他诊断一次,如果有问题,先想办法给他稳定下来,最好是他能跟着自己一起去越国,这样到时候找到了那位大夫,有这个标本在面前,或者能更容易的解决问题。

可是怎么去找秦风呢

坐在酒楼之上,点上了几个小菜,滋着小酒的舒畅,开始第二次想这个问题了。

身份这个东西,平常时节舒畅哧之以鼻,觉得那都是天外浮云,不值一提,但现在却发现,这个玩意儿居然在很多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比方说自己现在如果跑去昭华公主的公主府,只怕还没靠近就被当作奸细,刺客给拿下了。

舒畅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出办法来,看样子只能守株待兔了。这可真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有些郁闷的一口闷干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眼前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一个穿着打扮都显得与普通人不一般的家伙。

“敢问,阁下可是姓舒”

听着对方的发问,舒畅先是一楞,“在下正是姓舒,不知阁下何人怎么会认得我”

来人一听舒畅的话,不由大喜,“果然是舒大夫啊,当真是巧了,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上您,我家大人,这两年可一直念叼着舒大夫呢,当年舒大夫妙手回春,让我家大人免去头痛之苦,不过从去年开始,我家大人有些旧疾复发,看了无数的大夫,吃了无数的药,根本无效,不想今天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舒大夫,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你家大人是”舒畅问道。

“我家大人便是当朝左相马大人啊”来人骄傲地昂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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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相逢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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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向东,大楚新任左相,二皇子闵若英的铁杆同盟,在朝堂之中,文官系统支持二皇子的人并不多,位居高位的更不多。而随着闵若英在这场储位之争中大获全胜,马向东也是水涨船高,杨一和被迫辞职,马向东接任左相,成为大楚王朝皇帝之下第一人。

而十年之前,杨一和早已经是左相的时候,马向东不过是户部的一位排名靠后的侍郎,名声不显,正在是投靠了二皇子闵若英之后,才开始飞黄腾达。也正是因为支持闵若英的文官不多,所以他才得到了闵若英的全力支持,十年时间,从一个户部侍郎一直升到了右相,在杨一和去职之后,顺利成章地接任左相一职。

听完这人解释完之后,舒畅才算有了一点映象,这事儿,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当年侍郎也罢,今日左相也好,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好像这个缘份,好像对现在的自己倒是有些帮助。

“坐,坐”想到这里,舒畅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眼前这人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云游远方,刚刚回来,你家老爷已经升任左相了啊,恭喜恭喜。”

“喜倒是喜,不过这一段日子,老爷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天天发愁,这不多年未犯的头痛病便又犯了,寻医问药,想了多少法子都不见效果,老爷便念叼起当年舒大夫你来。谁都没有想到,老爷正念叼着您呢,您居然便来了”

舒畅笑道:“要不你家老爷是左相呢,这可是天上星宿,我就说我这在外头云游得好好的,突然间就心血来潮,要来上京走这一遭呢。”

被舒畅这一奉承,对面这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那是,那是,我家老爷那是星宿下凡,可你舒大夫也不是凡人啊,神医无双,舒大夫,既然遇见您了,那便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省着一回头,您老又心血来潮云游去了,那可就坏菜了。”

“既然来了,那就是缘份,不过如今马相可是堂堂左相了,皇帝之下第一人,我这样上门能成”舒畅笑问道。

“别人那是想登门儿也找不着道,现在我家老爷门外排队等着的人,简直是不分日夜,但舒大夫您可不是别人啊,老爷正盼着您呢走走,我们现在就走,今天太子殿下去接昭华公主了,不上朝,不议事,我们家老爷正好在家休沐呢。”

“原来如此,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来得巧,碰上您更是巧,那便走”舒畅站了起来,笑咪咪地道。

“舒大夫请我的马车就停在店外。”

内卫衙门,桌上美味佳肴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一壶好酒也见了底儿,边上,两个执笔的书吏,都已经各自记录了一叠厚厚的文稿。

听着秦风的讲述,安如海对于束辉此人,终于有了一个更感性的认识,用不了多久,内卫便会对此人有一个更为完整的评价,而此人原本空空落落的档案里,也将添上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秦风,多谢你了。”安如海看着对方,很诚恳地道。

“安统领,今天你都说了很多次了,我是大楚军官,这应是我的本份,您今天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秦风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抹了抹嘴。

安如海一笑,“战事结束之后,你到过战场”

秦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是的,我去过,亲眼看到我们大楚的士兵遗体一片片地堆叠在一起,亲眼看到西秦边军将他们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然后举火焚烧,最终尸骨无存。”

双手捂住脸庞,秦风痛苦地摇着头。

屋里安静了片刻,安如海站了起来,对秦风道:“好了,我们内卫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了。”

“现在就去兵部吗”秦风搓了搓手站了起来,道。

安如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的,现在就去,秦校尉,我亲自送你去。”

“安统领日理万机,我就不麻烦统领了,不就是去兵部嘛,您派个人引我过去就是了。”秦风笑着道。

“不,还是我亲自送你吧。”安如海摇摇头,“我很快也便要卸任内卫统领了,我下一个职位是去西境,接替左帅的职务,重建西部边军。”

“当真”秦风倒是大喜,与安如海的接触也不过就是今天这小半日的功夫,他对这位身居高位的内卫统领映象极是不错,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位极有能力的将领,如果是他去西部边军,西部边事,还真是大有可为。

“安统领能去西境,可真是太好了,等上京事了,我也会回到哪里去,在西境,现在能作战的便只剩下我们敢死营了,以后能在安统领麾下效命,倒是我秦风的运气。说起来我秦风的运气当真不错,先是左帅,而后又遇上安统领。”秦风喜道。

“你还准备回西境去”安如海看着对方,笑道:“你和昭华公主殿下”

“原来安统领都知道了”秦风有些羞涩了。

“自从你们在落英县露面之后,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内卫将其原原本本的汇报上来,再说了,就你们先前在十里长亭那亲昵的举动,我又不是瞎子。你就没想过你已经攀上了凤凰枝了还回边境去干什么”

秦风笑了起来,“一码归一码,我跟兮儿的事情,可与她是不是公主没有关系,更与我回不回边境没有关系,我是军人,自当便回到那里去。”

他抬起头来遥望着西方,“我战友们的英灵都在落英山脉里望着我呢,不替他们报了这个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听着秦风的话,安如海的心情愈发难受起来。

“说不定,以后或者会有机会合作的,听说你的武功现在全失了,只怕暂时也回不去了。”一边向外走去,他一边道。

秦风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是啊,不过这对我来说,也还算是运气了,在落英山脉之中连场大战,我本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我练的功法有些问题,当时我自己也以为必死无疑了,不过昏迷之后醒来,身体内不明不白地便多了一股内息,这股内息将我本身的内息锁死了,虽然让我武功全失,但却也保住了我的命,这天下,还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呢这一次来上京,也是公主说上京城里名医众多,武道宗师也多,说不定能治好我,不然我早就回安阳郡了,那里还有我一大帮兄弟呢”

“或者能治好的”安如海喃喃地道。

内卫衙门之外,早就备好了马车,看到安如海与秦风跨出门来,早就候在门外的杨青踏步上前,“统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秦校尉,请上车,我送你过去。”

“多谢安统领了”秦风笑着走进了马车。安如海挥了挥手,自己也坐了上去,杨青翻身上马,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向前走去。

大街之上,两辆马车交错而过,舒畅揭开马车帘,看着对面雄纠纠气昂昂的内卫队伍,啧啧道:“瞧呐,这不是内卫吧,可真是威风。”

马左相家的管家探头看了看,笑道:“内卫嘛,皇帝亲卫,这打头的一个,是内卫大将杨青,安统领要去西部当大将军了,这内卫统领一职,便是由杨将军接任。当然威风啦。”

“哦,安如海安统领要去西境”

“是啊,听我家老爷说,西部烂了,需要一个有能力,有威信的人去哪里坐镇,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只有安统领合适。”

“那是那是”舒畅点点头,放下了窗帘,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此行正要寻找的人,就在刚刚与他交错而过的马车内部。

相逢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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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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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安如海率先跃了下去,秦风跟着钻出马车,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之时,却是不由一愕。入眼之处,全是一片灰扑扑的颜色,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鼻而来,院子里四周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

整个院子里光秃秃的,没有花草,也没有树木,看不到任何自然的东西。

“这是兵部”秦风疑惑地看向安如海。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更没有进过兵部,自然也不知道兵部长得什么模样,不过作为大楚军队的最高衙门,这个样子似乎不符合秦风在脑海里勾画出来的图象。

安如海的眼中露出浓浓的悲哀之色,一挥手,院子里早已等候好的数名内卫士兵立即一拥而上,按住了秦风,喀嚓喀嚓的响声之中,刚刚还是座上宾的秦风瞬间便被扣上了手铐脚镣。别说秦风现在武功全失,比之一个普通壮汉还不如,就算他武功全盛之时,在这突然的袭击以及意想不到的情况之下,在数名武功修为极不错的内卫的围攻之下,只怕也鲜有反击的机会。

这几名内卫的手法极其熟练,倒像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一般。

秦风有些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安如海,手稍稍一动,哗啦啦的铁链碰触之声立即在耳边回响着,似乎是在提醒他,这并不是一个恶梦。

安如海转过身,背对着秦风,面对这样一员勇将,安如海觉得自己没脸看着对方,他脚步沉重地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

内卫士兵们一左一右,几乎是将秦风悬空架了起来,向着建筑的内部走去,瞬间便消失在那黑洞洞的门洞里。

那里面,不会再有阳光。

“统领,您看起来很难过”杨青走到安如海身边,陪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问道。

安如海停上了脚步,转过了头,院子里早已经没有了秦风的踪迹,“我很惭愧。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做得最亏心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杨青,道:“我身为内卫统领,缺德冒烟儿的事情做过不少,但以往我要对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的甚至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向来都有一种在道德上的优越感,认为自己虽然手段或者欠缺,但目的却无比高尚,结果也是正确的,但这一次,我感到很羞耻,我陷害了一个身上找不到缺点的年轻将领,他于国于民都有大功,我却将他送进了天牢。”

“统领,这不是您的错,我们不也是奉命行事吗”杨青轻轻地道:“而且此人也不见得就没有问题啊,单看他想攀附公主,便罪在不赦,一个小小的边军军官,居然妄想一跃而上凤凰枝,就此踏上青云路,也不想想,昭华公主这样的女子,也是他能招惹得吗”

安如海没有回答杨青的话,凝神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杨青啊,我很快便要赴西境,却那里担任边军大帅一职,重新建立西部边国,这内卫统领一职,我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推荐了你。”

杨青一愕,紧接着却是大喜若狂,结结巴巴地道:“统领,怎么会是我郭副统领不是还在吗”

安如海叹了一口气:“郭九龄这一次受伤极重,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但一身武道修为,再也不能恢复到他鼎盛时期了,以后也就仅仅五六级的修为,而且在他给我写的信中,也露出了心灰意冷的意思,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了进取心和强烈的荣誉感,是做不好的。你现在虽然不过八级修为,但胜在年轻,进步的空间很大,而且在内卫这些年,你的表现也很不错,杨毅出了事,郭九龄又这样了,我要去西境,也只有你,能担得起这个担子了。以后好好干吧,不要辜负了太子殿下对你的期望。”

“多谢统领的厚爱,末将,末将一定尽心尽虚,不敢稍有懈怠。”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走吧,这件事是我在内卫办的最后一件差事了。回头我就给你办交接,然后便启程前往安阳郡。”安如海道。

“这么急统领,西部之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总得慢慢来才是。”杨青道。

“现在的上京,让我感到很憋闷,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这一次,我会带着我的家眷一次去西境上任,没有特别的事情,我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的余生,就在西部边境之上度过吧。有些人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会继续去努力把他做好。”他回望了一眼身后黑洞洞的大门,意兴澜栅。

杨青默然,他没有想到,逮捕一个区区的校尉官员,竟然会让安如海生出这样的感慨,产生这样的心绪。

啪哒一声,秦风被重重地丢进了屋内,跌在了冰冷的地上,咣当一声,身后的铁门重重关上,紧跟着便是一阵铁锁锁上门的声音。

有些艰难地翻过身来,身上坠着几十斤的铁链铁镣,对于现在的秦风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他没有爬起来,而是就这样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脑子里仍然是一片迷茫,发生了什么事,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呢

座上宾转眼之间便成为了阶下囚。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换是如此之快,让他万全无法想象,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光扫过室内。室内极其简单,一张床榻,上面倒是被褥齐全,一张小桌,上面一盏油灯,小拇指头粗细的一点灯火,成为了室内唯一的光明。在墙角处,放着一个马桶,此外,室内再无一物。唯一通向外间的铁门之上,开着一个小小的窗口,那上面,也烧制着指头粗细的铁栏。

他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走到了那唯一的小窗口边,努力瞪大眼睛向外面看去,外头的通道里,火把烧得毕毕剥剥的响着,倒是比屋里明亮一些,他突然看到,在与他正对着的同样的一个小窗口里,也有一双眼睛正瞧向他之方。

那眼里,居然有着欣喜的神色。

“终于有邻居了”对面那人声音嘶哑,但秦风居然从内里听出了喜悦之情。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风问道。

“你连这儿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那里是怎么被关进来的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边军的小军官,说了你也不认得。”秦风道。

“边军的小军官”对面的惊诧显得更浓了一些,“一个小小的军官,也有资格被关进这里”

“关人的牢房,还要什么资格吗”秦风反问。

对面那人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屁也不懂的小军官,这里是诏狱,知道什么是诏狱吗就是天子专设的牢房,在这里关的,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而你,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天字号牢房,在诏狱里,有天子号牢,再往下便是地字号,最下头的是人字号,只有身份足够高的人,才有资格住在这里,你知道吗”

“都是坐牢而已,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吗”秦风不解。

“当然,即便是坐牢,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咦,不对啊,你一个小军官,怎么能住进天字号”对面那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是边军的军官,啊,我来猜一猜,莫非你是西部边军的军官不成”

“你倒是猜得准,我正是西部边军的军官。”秦风道。

对面那人突然大笑起来,“果然是,果然是。”说得几句,突然又大哭起来。

听着对面那人时哭时笑,倒是让秦风有些蒙了,莫非是关得久了,得了失心疯了么。

唠叼几句吧,小说嘛,自然是有抑有扬,抑是为了以后更大的爆发,没有谷底,哪有波峰,没有绝大的矛盾,何来前进的动力一爽到底的小说,不见得便很有意思吧看是看得爽了,但看过之后,又能记住什么呢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写作风格的,就这样了,喜欢的自然喜欢,不喜欢的便不喜欢吧,没办法。对了,说说下周的更新。我是一个苦逼的上班族,今天周五,被领导叫去开会,也是日了狗了,我们区开一个综合性的运动会,抓了我的苦力,我要编成人运动会和残疾人运动会的秩序册,中间有两天居然还要去当羽毛球比赛的裁判,这是把人当畜生用呢看着密密麻麻的报名表,欲哭无泪啊连周末都没得休息了,二十几支代表队啊,日程,比赛表,够我喝一壶的了。我唯一能向大家保证的是,不断更,但一日两更恐怕是做不到了,每天八点的那一章还是要保证的,晚上写出来了便有,不过恐怕希望不大。我在定时发布这一章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过四分了,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求收藏,求各类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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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千万别说与他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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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将其放进针囊之中,舒畅看着马向东,笑道:“马相,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伸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今年刚刚五十出头的马向东连连点头:“舒大夫神技啊,舒服多了,舒服多了。比起京里那些所谓技艺高超的御医,舒大夫可要强出太多。”

“术业有专攻而已。”舒畅笑着道。

马向东赞赏地看着舒畅,“像现在有舒大夫这样的神技,却又如此谦逊的人可真是太少了,那些个御医们,一个个牛皮恨不得吹破天了去,可老夫这头痛的毛病,他们就一筹莫展。舒大夫,我这头痛的毛病,能根治吗”

看着马向东期待的眼神,舒畅笑了起来,“马相,十年之前,我走之后,你并没有遵我的医嘱吧要不然,当年就应当断根儿了。”

马向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舒大夫笑话,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小侍郎,每日所思所虑,便是如何能再向上走一走,虽然你再三嘱托与我,可我当时实在是做不到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怎么发作,偶尔犯两次,也是很快就好,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岂料从去年开始,这问题就严重了起来。”

“京城名医不少,马相这毛病虽然有些特别,但也不应当完全没有人会诊治吧”舒畅看着马向东,笑问道。

“舒大夫明见啊。”马向东微摇头着,“舒大夫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对你明言,我好不容易奋斗到这个位置,可不想让人以我身体的问题而攻击于我啊,所以明知有问题,也只能悄悄地找两个相熟相知的大夫来瞧瞧,偏生这几个家伙平时牛皮吹得震天响,真正要用他们的时候,却是不中用啊,好在他们嘴巴倒紧得很,不会泄漏我的病情。”

“明白,明白”舒畅理解地点点头,“马相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等到二殿下登基,想来马相会更加春风得意了。”

听着舒畅的马屁,马向东得意地笑了起来:“当年人人都去捧太子的臭脚,我这个小小的侍郎想去凑一脚也插不进档去,人家也瞧不上我,无可奈何啊,只能能去二殿下那里,那时候支持二殿下的人可少啊,嘿嘿,十年经营,总算有了回报,等到二皇子登基,那才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呢”

“马相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治起来麻烦一些,需要的时间长一些而已,这一点,舒某还是能打保票的。最多一个月,便能让马相再不受这个顽疾的困扰。”舒畅拍着胸脯道。

“当真”马向东又惊又喜。

“自然。”

“舒大夫这一回要在京城停留很长时间”

“原本只是想来瞧上一瞧便走的,但既然马相有事,舒某自然便只能停下来,先将马相的毛病瞧好了再说了。”舒畅笑道。

马向东大笑起来:“好,好,太好了,舒大夫这样说,我便放心了,舒大夫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就担心舒大夫那一天又突然不见了呢马斌,马斌。”

先前在酒楼之上意外碰见舒畅的马斌应声而入,“相爷,有何吩咐”

“马上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好酒菜,我与舒大夫要好好地喝上几杯。另外,你马上去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舒大夫要在府内住下了。”

“住下就不必了,我在外面客栈包了一间上房。”舒畅推辞道。

马向东连摇头,“那怎么行外面的客栈再好,能与我这左相府比吗再说了,以后舒大夫每日都要为我诊治,这跑来跑去,也不方便,而且也容易惹人议论,还是住在府里方便,舒大夫但有有求,只管吩咐马斌去做,马斌,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相爷”马斌恭声道。

相府的小厨房里的厨师,自然是顶呱呱的,极短的时间内,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酒菜已经端了上来,这些年来一直在敢死营中生活的舒畅,可是太久没有见过如此丰盛而且美味的菜肴了,单是闻着那香味,已经让他馋涎欲滴了,再看看那酒,更是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早春”他惊叹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马相,今天我可得多喝几杯了。”

“不但是早春,还是十年份的早春。”马向东大笑着看着舒畅,“舒大夫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真性情啊,来来来,这一壶全都是你的,刚刚你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得戒酒,戒色。”

“马相,我可不是为了独贪这早春才这么说得哟。”舒畅一把将酒壶拿到自己的面前,一边笑着道。

两人都是大笑起来。

一口酒,一著菜,舒畅并不因为马向东是位高权重的左相便有丝毫顾忌,毫无形象的大吃大喝,马向东倒也不以为忤,反而靠在椅子上,欣赏地看着舒畅,十年之前他们就认识了,当年缠绕他的顽疾就是当年这位才刚刚二十出头的江湖游医给治好的。

“这两年,我其实一直都派人在到处找你,不过你踪影全无,我费了偌大的人力物力,也没有找到你啊”马向东叹道,“本来已经绝了找到你的心思了,不想你却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舒大夫,你可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呐,当年你治好了我的顽疾,那一年我便得到了二殿下的赏识,今年你又出现了,我却已经任了左相,看来每没有你出现的时候,便是我鸿运当头的年份啊。”

舒畅含混不清地笑着,“应当说是相爷每有鸿运当头,我这个便巴巴地赶来凑趣了是我沾了相爷的光。”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想着,这几年我窝在敢死营那里,你要是能找到我那才是一件怪事了。

“这些年,舒大夫都在那里行医呢”马向东笑问道。

“我本江湖一游医,自然是走到那里算哪里,不过这两年,我一直在西部边境那里,主要是在落英山脉之中寻找几味药材。”舒畅美滋滋地撮了一口小酒,随意地答道。

“落英山脉”马向东脸色一变,“那你可听说过西部边军覆灭之战一事”

舒畅放下酒壶,抹了抹嘴,“马相,您还别说,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一些。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两年我一直呆在落英山脉之中,那里可有点烂,但我要配几味药,药材却偏偏只有那里才有,所以我就一直在那里面寻找,那些西秦人,可真够野蛮的,一次我便碰到了几个西秦边军,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啊,我是落荒而逃,不过我一个江湖游医,那里跑得过他们,幸亏遇见了西部边军敢死营的校尉秦风,杀了那几个家伙,救了我,您这才还能见到我啊”

“你还认识秦风”马向东的脸色又是一变。

“认识啊,他救了我,带着我去了他的营地,后来我便一边在落英山脉之中一边寻找药材,一边便替他们治治伤什么的,与那秦风倒也算是朋友了,这一次大战之前,秦风便告诉我让我早些离开落英山脉,说要打大仗了,我便走了,到得半路,便传来了西部边军大败的消息,心中还一直替秦风担心着呢,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马向东脸色一紧,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舒畅的手,“舒大夫,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切记切记。”

“马相,怎么啦”舒畅奇怪地看着马向东。

“以后不管有谁问起你这段经历,你都不能说你到过落英山脉,更不能说你认识秦风,还跟他是朋友,千万千万。”

“这,这是什么道理”舒畅讶然。

马向东为难地看了一眼舒畅,“舒大夫,现在有些事情我不方便与你讲,但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你是我马向东的恩人,我可不会害你,千万记住这一点,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这段经历,便只怕有大祸临头,到时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看着马向东一脸郑重的模样,舒畅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夜深人静,整个相府里都已经陷入到了一片安静之中,客房之中,舒畅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摸黑爬了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仰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心里却在反复思索着马向东的话。

马向东身为左相,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但到底会出什么事呢敢死营这些年来战功着著,举世皆闻,而秦风,千里护送昭华公主返回上京,也应当是泼天的功劳,就算因为西部的大败而不便大加赏赐,怎么也致于让马向东一听说自己与秦风相识有交情便如此紧张吧

这里头出了什么事轻轻地揉着额头,舒畅觉得自己的头也快要炸了,听马向东的口气,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可自己现在除了马向东,在京城也是两眼一抹黑,跟本找不着人打听,哦,对了,还有一个认识的人,那便是昭华公主,可自己又怎么可能见到这位尊贵的公主呢

一定出了什么事了。舒畅在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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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乱泡女人没有好下场

一夜心思,自然就没有睡好,早上爬起床来,从床边上的铜镜里看到自己什么”马斌压低了声音,道。

“说了什么,难不成这秦风居然与公主好上了”舒畅故意问道。

啪的一声,马斌一拍手掌,“舒大夫一猜就准,那秦风啊,就居然与公主好上了,据说那是好得蜜里调油啊,他受了重伤,所有起居生活,竟然都是由公主照料,公主根本不许别人插手。本来太子殿下是想重赏此人的,但一听说此事,可就勃然大怒了,这不,这秦风一回来,马上就被太子殿下派人抓了起来,关进大狱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舒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在普通人家来说呢,的确是恩将仇报,但在皇家来说,可就正常不过了,上京多少世家权贵子弟,太子殿下都看不上眼呐,一个小小的校尉,还想攀附上公主,太子殿下不生气才怪呢”马斌不屑地道。

“那,那昭华公主也不管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们好得蜜里调油吗”舒畅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气得快要吐血了,好你个秦风,保护公主就保护公主呗,你居然还泡上公主了,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么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闵若兮那样的人,也是你能泡得了的

“太子殿下何许人也,当然是将昭华公主瞒得死死的,现在昭华公主在首阳山陪着皇帝陛下呢一时之间可是下不了山的。”

“太子殿下会不会杀了秦风”

“这可说不准了。”马斌摇头道:“我就猜着吧,这个秦风必竟还是有功的,太子殿下可能先把他关一段时间,如果过段时间公主殿下忘了这个人呐,那秦风还能活,可是昭华公主如果念念不忘此人呐,他可就真说不定要死了。”

“说得也是。”舒畅点点头,突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小小瓶,递给马斌,“马管家,谢谢你陪我聊天,这点小意思,送给你。”

“舒大夫,我身体好着呢,可没病,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没病吗”舒畅咯咯一笑,“我看你双眼发赤,脚步飘浮,这可是有些气血两亏的模样啊,昨天晚上没闲着吧”

马斌老脸一红,“这,这也能看出来”

“我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舒畅大笑,“这点小玩意儿是我没事的时候配着玩的,专治这类症状,另外就算你没这些问题,吃了这药丸,那可便是神勇无比啊,夜御七女有点吓人,但三四个还是没问题的。”

马斌听了这话,不由大喜过望,心道这江湖游医还有这本事,当下老实不客气地将药拿过来揣进怀里,“那我可就多谢舒大夫了。舒大夫,老爷这去上朝,估计总得饷后才能回来,闲着没事,你要是上街去逛的话,知会我一声,我派人陪着您去。”

“不必了不必了,这上京我十年前也来过,进城的时候,看着也没怎么变,我自己去闲逛就好,就算走丢了,只消问一声左相府在哪里,还怕找不回来么”

“也是,舒大夫自由惯了,不喜有人跟着我便也不多事了,不过舒大夫,饷午过后可一定要回来哦,估摸那个时候,老爷也一定回来了。”马斌叮嘱道。

“放心,我一定会按时回来给马相诊治的。”舒畅笑道。

马斌揣着药兴奋的走了出去,屋里的舒畅却是沉下脸来,秦风你个死不要脸的,泡女人这一回泡出麻烦了吧招惹不得的人你偏要去招惹,怎生想个法子将你救出来才好呢自己不过是个游医而已,那马向东一看就指望不上,最好的法子当然是通知那昭华公主,说不定还能将他捞出来,但问题是,怎么才能通知昭华公主呢

那可不是自己随意想见便见的人物。

苦恼地挠挠头,舒畅一时之间,竟然无计可施,在西部边境,秦风也好,他舒畅也好,那可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在上京,他们可屁都不是。

首阳山上,皇室别院,大楚皇帝闵威因为昭华公主平安归来,心怀大慰,病情竟然也看起来大为好转,竟然能坐起来,早上也破天慌地喝了一碗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让皇后娘娘大为欢喜。

斜倚在床上,一边替皇帝轻轻的捶着背,一边软言轻语地说着自己在落英山脉之中的经历,“父皇,那个邓朴也真是怪得很,一路之上苦苦地追着要拿下我,可最后齐人束辉想要杀我的时候,他却又不顾身受重伤,替我们挡住了他,要不是此人挡了一阵子,我们可真逃不掉。”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你当真死了,就算不是死在他们秦人手中,也民因他们而起,他们伤了我的宝贝乖女儿,我岂肯与他们干休那邓朴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活捉你那是他们有了重重的筹码,但如果你死了,那可就会引起两国大战的。”

“父皇,您真的会为了我与西秦人倾国一战吗”闵若兮娇笑道,“我可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为了你,倾国一战又如何”闵威眼中精光一闪,顾盼之间,凛然生资。

“父皇对我真好,可是我也知道,现在咱们与西秦人大打一场可是对我们极不利的。现在西部糜乱,一打起来,只怕我们暂时还会吃亏的。还有齐人,只怕巴不得我们大打出手呢”

闵威微笑着伸出手来抚摸着女儿如云的黑发,“出去一趟,长大了,居然也会分析这些事情了。你说得不错,大打,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有作好准备,也得顾忌着齐人啊如果我身体好,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我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了,齐人自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无所顾忌地想对你下手。”

“父皇可不要乱说话,你不过是小病而已,养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到时候再出山为女儿出这口气去。”

闵威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养病,到时候给你去出气。”

第一百零六章:我要做千古一帝

父女两人说说笑笑,皇后娘娘则含笑坐在榻尾,替皇帝轻轻地揉捏着小腿,长时间不下床榻的闵威,两只小腿都有了一些萎缩的症状,经常性的毫无知觉。看到皇帝开心,皇后娘娘心中也着实高兴,要知道这一段时间,皇帝可一直都是愁眉紧锁,心绪难安的。

不仅仅是担心这个女儿,两个儿子的争斗也是惊心动魄。从内心里来讲,皇后娘娘当然是倾向于自己的亲生儿子闵若英的,血浓于水,再怎么他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过皇后娘娘却是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人物,虽然担心,但也从不过问政事。当然,现在的结果是皆大欢喜,儿子成了监国太子,女儿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秦一跨步进步,弯腰禀告道。

“让他进来吧”皇帝伸了伸懒腰,道。

闵若英捧着一叠厚厚的奏章走了进来,施过了礼,便坐在了榻前的锦凳上,看着皇帝笑道:“兮儿果然是父皇的贴心小棉袄,这一回来,父皇的病立刻便好了大半了。看着精神多了,儿臣这里先要恭喜父皇龙体早康。这大楚朝可离不得父皇,这段日子,儿臣可是头都昏了,手忙脚乱,还是按下葫芦起了瓢,费尽了心思,却不是这个不满意,就是那个满嘴的怨言。”

皇帝无声的笑了笑,深隧的眼光似乎要一直看到闵若英的心里去,好像要辩别闵若英这话的真假,直看得闵若英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去。

“常常有些儒生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朕却说他们是在放屁,这能有可比性吗治国,无时无刻,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个小小的失误,便有可能引起连锁性的反应,最终酿成极为恶劣的后果,可我们并无先见之明,便只能小心翼翼,尽可能的不犯错。因为一国之君是犯不起错的。”闵威淡淡地道。

“父皇教诲的是,那些个儒生,清淡误国,儿臣是向来看不上他们的。”闵若英点头道:“想当年李清大帝身边,那些这些个夸夸其谈百无一用的书生,哪一个不是上马能武,下马能文的实用性人才,正是这些人,才助李清大帝成就了前无古人的伟业。”

闵威嘿的一笑:“英儿啊,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但李清大帝不仅是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他的事迹,史书之上尽有记载,你可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你有没有学他的可能想效仿他是好的,但还是要做你自己才是,李清大帝是无法模仿的。”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闵若英低下头,有些不服气,李清大帝固然英明神武,可他终究也是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模仿他,超越他呢。

“好了,说说这段时间的朝政吧。”知道儿子心里不服气,这个儿子的雄心壮志,闵威也是心知肚明,但愿他能带着楚国,走得更远一些吧。

“是,父皇。”闵若英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奏章,“两个月前,天南郡发春汛,数万户百姓遭了灾,朝廷拨了救灾款项和粮食下去,但随即内卫在暗访中查明,天南郡守牛奔伙同当地豪商,巧立名目,以次充好,贪污救灾银两,并将劣粮充好粮发给百姓,其罪馨竹难书,儿臣已经下令,将牛奔剥皮充草,立于天南城头,其同案共犯尽皆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这样的贪官污吏,杀得好。”闵威点点头。

一边的皇后娘娘和闵若兮却是打了一个寒战,“二哥,他犯了罪,砍了他的头就好了,剥皮充草,这,这这是不是太酷烈了一些。”

“兮儿,这样的人,不杀一儆百的话,后起效仿者必然群起,这牛奔以为父皇现在病着便有机可趁,胆大妄为之极。”闵若英寒声道。

闵若兮眨巴了一下眼睛,这话她听明白了,恐怕二哥更恨的是这牛奔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才让二哥痛下杀手。

皇后娘娘站了起来,伸手拉起闵若兮,“兮儿,陪母后出去走走,他们这些大男人,一说便是杀来杀去血淋淋的,咱们母子两可不想听。后头花儿开得正好,咱们去赏花。”

闵若兮站了起来,却凑到闵若英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都三天了,怎么秦风那边还没有完事儿怎么这么麻烦他可病着呢,你可别累着了他,让你的那些手下快点将事情问完,我好接他上山来诊病,现在首阳山上御医云集,最妙的是抱剑老人也在这儿,正好请他给秦风瞧一瞧。”

闵若英干咳了一声,“兮儿,你也知道西部边军的事情有多麻烦,当然得完全弄清楚,再等等,再等等吧”

闵若兮嘟起了嘴,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的被皇后娘娘给扯了出去。

看着母子两人离去,闵威收回了视线,看着闵若英,“这件事情,你怎么给兮儿解释,这两天来,兮儿在我耳边,可是将那秦风夸得天上少有,地下全无,我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兮儿可是将一颗心全扑在这个秦风身上去了。兮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外柔内刚,认准了的事情,很难回头的。”

“父皇,正是知道兮儿的这个脾气,我才为难嘛”闵若英叹了一口气。

“这个秦风,非杀不可么或者带来让我瞧上一瞧”闵威眼角挑了挑,道:“如果真是一个可造之才,倒也不是没有栽培的可能。”

“父皇,这可不行。”闵若英摇头:“我仔细研判了敢死营和这个秦风的档案,与其说敢死营是西部边军的军队,还不如说是这个秦风的私军,如今我们要灭了敢死营,将这样大一个罪名安在他们身上,但一营主官却不但没事反而加官进爵,岂不是成人笑柄二来内卫对秦风的性格做了一个基本的评估,此人听怕是无法收买的,我们如灭敢死营,必与此人成为生死仇敌,父皇,我们怎么能留下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来而且还将妹妹托附给他”

闵威点点头。

“斩草要除根,这是父皇以前教给儿臣的。”闵若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兮儿,我看也不过是少女怀春罢了,只要父皇出面,给她讲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想来她也能明白过来,她是闵家的女儿,自然得为闵家承担责任,我们总不能让皇家来为西部边军的失利承担责任。或者她会痛苦一阵子,但这世上,比秦风强的英才何其多也时日一长,自然就淡忘了。”

“安阳郡那边怎么样了”闵威反问道。

“那边来信,已经全面布置妥当了,现在只怕已经开始发动了。”闵若英道。

“既然如此,也便罢了。”闵威叹道:“我只是看不得兮儿伤心的模样,安阳那边,迅速了结,这边的事情,再拖上一拖,我想法子来给兮儿讲。”

“父皇,转弯抹角不如快刀斩乱麻。”闵若英道。

闵威哼了一声,扫了一眼闵若英:“那可是你的亲妹妹。”

“是,父皇。”闵若英低下头,不再就这个问题与父亲争辩,“父皇,罗良已经赴东部边军上任,程务本程帅上书乞老还乡,儿臣没有准,程帅是有大功于国的,我想让程帅回京担任右相一职,与马向东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共辅朝政。”

“程务本镇守东疆二十余载,劳苦功高,你这样安排很好,至少能让东部边军上下安心,免得生出其它乱子。”

“安统领已经开始交接内卫事务,今天,他已经派人将他的家眷提前送走了,儿臣也派人前去挽留,建议他将家眷留在上京,但他不愿意,儿臣便也没有强留。”

“安如海这是伤心啦”闵威也有些伤感,“都是你干得好事啊,安如海这一走,只怕是再也不会回上京了,他是决意要在西境终老啦。”

闵若英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又接着说了一些地方州郡上的人事调整,看着皇帝兴趣不高,便也知趣地站了起来告辞。

虽说他每隔几天都会来向皇帝禀告一番朝中事务,但现在的大楚朝,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控制在他的手中了,大好河山,将由他来涂抹,看着躺在床上,神容憔悴的父亲,闵若英在心里道:“父皇,你老了,没有了争雄之心,但我可不同,你说李清大帝是无法效仿的,但我偏偏在这样做,我不但要一统天下,更要超越李清大帝当年的丰功伟绩,成为这天上地上,千古一帝。”

转身,昂然出门。

诏狱,天字号牢房,油灯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无日无夜,秦风根本无从时间上判断自己已经被关进来几天了,只能从狱卒送饭的时间来推断,一日两餐,自己应当进来三天了。伙食倒还不错,有肉有汤还有酒,但就是没有人理会自己。对面关着的那个家伙,似乎魔怔了,每天不是哭就是笑,除了自己开头进来的那一天,他还算正常外,剩下的日子,便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想与他说说话都不成。

这日子,过得让人恐慌,而到现在,秦风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来审问他,他似乎是被遗忘了。

寂莫难耐,不由更加思念起敢死营的兄弟,思念那热热闹闹的日子。

第一百零七章:家的味道

安阳郡,驻扎在帽儿山的敢死营进了城,郡兵腾出了三个兵营,让这些边军部队进驻,似乎正如安阳郡守程平之所说的那样,自从敢死营进城之后,原本有些闹腾的郡兵突然变安静了下来,前些日子连接出现的兵痞闹事,再也无影无踪,城里的治安一时之间倒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说来倒也讽刺,原本程平之等人拒绝敢死营进城,便是因为敢死营的成员,都是各地征召而来的死囚,担心他们进城骚扰百姓而将他们拒之门外,现在倒要靠着他们来维持治安。

敢死营分成了三块,分别驻扎东西南三地,相互之间,隔着近十里的距离,西城和南城各驻扎着剪刀与和尚的两个大队各五百人,只有在东城内里,驻扎着野狗与秦风的亲兵大队合计一千人。

进城的日子与在城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敢死营在长官的勒令之下,非命令不得出营,而郡府每日也将敢死营一应所需送到驻地。敢死营的士兵倒也习惯了这种类似于禁闭的日子,不管怎么说,进了城,住进了兵营,条件总比以前要好一些了,至少他们可以睡上床榻,不再担心湿气浸袭身体了。

剪刀仍然每天窝在营房里,和尚照旧神龙见首不见尾,而野狗,仍然呆在他小猫家里养着伤,现在他虽然还拄着拐,但却已是无碍行动了,整天都能在小猫的院子里,听到叮叮当当的铁拐拄地的声音,对于野狗这样一个好动的家伙来说,这两个月养伤的时间,可是将他憋闷坏了。

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场雨时断时续,已经下了快三天了,这让野狗感到身上快要长霉了,拄着拐站在屋檐下,盯着屋些什么的红儿,“别理他,让他去那儿吃,咱们吃咱们的。”

甜甜蜜蜜地吃完这一顿饭,小猫老实不客气地将野狗赶去洗碗,也不管野狗大声声讨他还在病中,一通威胁之后,野狗也只能拄着拐,撅着嘴地去厨房里忙活,这就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

野狗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活着,这些活儿,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都毫无问题,只是一想到那两个人天才刚刚黑就没羞没骚地关进了房里,野狗便满肚子的不乐意,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呢完全将自己当空气啊,听听小猫那发骚的笑声,不行,这里住不得了,得早些跑路才行。

闺房之中,倒没有野狗想得那么不堪,红儿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小猫纵算有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呢,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的儿子,万一有个闪失,还让人活不活啦小小的过了一点干瘾,两人便开始翻捡起红儿刚刚买回来的那些布料。

“这些都是棉布,柔软的紧,适合做内衣,裁剪下来的多余布头,还可以做袜子,做帽子,这些绸子,便只能做外套了。”红儿举着一块块的布料,一样样的分捡着。

小猫坐在桌边,双手托着小巴,只是幸福地看着红儿认真分捡衣料的模样以及她那高高挺起的肚子。

抖开一块布料,一个圆团从里面滚了出来,红儿咦了一声,从桌上捡起这个滚出来的纸团,“这是什么东西先前没有的啊这包袱皮可是我自己亲手包裹的。”打开一看,上面还写着一些字迹。

“小猫,好像是一封信,抬头写得就是你的名字。”

小猫奇怪地从红儿手里接过信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已是大变。

第一百零八章:火起

忙死了,忙死了,忙得没白没夜的,真想拿头撞墙啊

一手拿着这张糅得皱皱巴巴的纸,小猫咣当一声拉开门,风一般地冲出了卧室,冲进了厨房。野狗正在卖力地洗着碗碟,看到小猫冲进来,没好气地道:“怎么小猫,还要来欣赏一下我干活儿的模样么”

“野狗,你快看。”小猫一把将野狗扯了过来,丝毫不顾对方身子还不利落,这一扯,险些便将野狗扯了一个跟头。

野狗哎哟叫唤了几声,很不满地从小猫手里接过了纸张,看了一眼,脸色唰地一下变白,瞪着小猫,“开什么玩笑这是从那里来的”

“这绝不是开玩笑。”小猫一字一顿地道,“写给我这封信的人是我的一个故人。而且,这封信是塞在红儿的包袱皮里被带回来的。”

野狗呆呆地看着小猫,“你确定你跟我是在玩真的这不是恶作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情剪刀他娘的再不是东西,又怎么会背判敢死营,背叛秦老大”

他怒吼起来。

小猫不作声,只是看着野狗。

“火,火”外面,红儿突然大叫起来。小猫转身,冲出了厨房,南城方向,几乎红了半边天,“南城那边起火了。”

野狗拄着拐杖连蹦带跳的跑了出来,看着那红彤彤的半边天,脸上的血色,霎那之音尽数褪去。

“那是和尚的大队所驻扎的军营”他看向小猫,涩声问道。

小猫无言的点头。

“军营起火,现在你相信我说得都是真得了”小猫慢慢地道:“剪刀叛变了,敢死营正在遭到攻击,这是一次策划周密的计划,我敢肯定,受到攻击的绝对不止和尚的军队,只怕现在敢死营所有人都已经被包围了。”

“小猫,你,你现在还算是敢死营的人吗”一边,红儿的声音颤抖,虽然只听两个男人的几句片言碎语,但聪明的她,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此言一出,小猫和剪刀两人都变了颜色。

“快走”小猫脱口而出。

野狗望着他,“小猫,要走也是你走,你瞧我这个样子,能走得了么”他顿了顿双拐,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扔给小猫,“小猫,你快走,去东城大营,那里有我的大队和秦老大的五百亲兵,是敢死营的精萃所在,不会那么快轻易完的。”

“我现在已经不是敢死营的人了,而且,红儿怎么办”小猫没有接牌子,任由牌子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猫,你清醒一点,你一朝是敢死营的人,就永远也褪不下这层皮去,更何况,这些时日你与敢死营一直搅在一起,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剪刀如果当真是叛变了,那他会放过你吗快走。”

“我走了,红儿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小猫大吼起来。

“你活着,才有希望,你死了,大家都得死,包括红儿和你的孩子。”野儿扔掉了手里拐,跳着回到自己房中,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了他的铁刀。

“小猫,你快走,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他们不会为难我的。”红儿也大叫起来,野狗的话她听明白了,小猫不走,他们就要被一锅端了。

小猫全身颤抖着:“我,我跟他们拼了。”

“拿什么拼”野狗怒道:“一个杨义,便是七级巅峰,还有一个宿迁,更是八级高手,如果对方真得从一开始就在打我们的注意,那肯定是调集了不少的好手,你现在赶到东城军营之中,如果能集合起一部分队伍,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咱们谁都跑不了。现在,可是翁中捉鳖了。”

小猫咬了咬牙,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牌子,几步窜起屋中,提了刀出来,看了一眼红儿,“野狗,我把红儿交给你了,你活着,她活着,你死了,她也得活着。”

野狗用力地点点头,“快滚,这还要你吩咐么记着小猫,如果有机会能带出一些部队出来,直接杀出城去,千万别回来试图救我们,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机会,你明白么”

小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纵身,窜上房去,瞬间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看着小猫消失,红儿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转眼之间,就又没有了。

野狗拖着刀,走到了红儿身边,弯腰,将红儿扶了起来:“嫂子,你回房歇着吧。”

看着红儿踉踉跄跄的跑回屋里,野狗叹了一口气,看向上京方向:“秦老大,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外面巷子里传来了急骤的脚步之声,野狗大步走到院子正中间,以刀拄地,冷冷地看着大门方向。砰的一声,两扇院门在轰然声中变得粉碎,十名余内卫蜂涌而入,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野狗的面前。

“剪刀”野狗厉声吼了起来。

安阳城外,帽儿山下,密林之中,几顶军用帐蓬里闪烁着暧昧的红光,和尚只穿了一条短裤,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软绵绵的大红被褥之中。一个身上几乎一丝不挂的女子侧卧在他身边,半边身子压着和尚厚实的胸脯,正吃吃的笑着。

“和尚,你不是进城了么郡城里的女人,难道不比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女人更好吃你怎么还巴巴地往老娘这里跑”一边说着话,一边却将手伸向和尚那雄伟的地方,只轻轻一捏,和尚已是嘶嘶地喘息起来。

“城里那些臭女人,怎么比得上我的翠儿啊”和尚伸手摸着对方垂下来的如云的秀发,色迷迷地道。

“你哄鬼啊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女人不屑地道。“快说,什么道理”

和尚一下子便蔫了,耷拉着脸,道:“那些的女人不赊帐,不但要现钱交易,还他娘的贵得要死,住一夜,便要几十两银子,把我卖了也住不起。”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死和尚,臭和尚,也就在我这儿,还能让你白占便宜,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当然知道,我的翠儿对我是最好了。”和尚嘿嘿的笑着,一个翻身,便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这处所在,便是和尚在井径关的老相好的地盘了。从井径关逃回来后,她们本来要入城寻一处所在重操旧业,却不想这城里的青楼却是排外的很,她们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没奈何,只能在帽儿山下搭了几个窝棚便开始营业,后来敢死营入城,和尚念着旧情,悄悄地送给了他们几顶军用大帐,让她们的条件稍作改善。

和尚本来是准备进城之后便去大快朵熙的,不存想这郡城里的楼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个贵得要死,和尚那点薪水,吃顿花酒都吃不起,更别说还想登堂入室了,没奈何,耐不得寂寞的和尚便只能悄悄地出城,寻自己的老相好了。

至于军纪,现在秦老大不在,舒畅不在,和尚那里还将这些放在心上

两人正胡天胡地着,外头却传来了其它的姑娘们的惊叫之声,和尚充耳不闻,翠儿却是不安了,一把将和尚掀下来,“外头出什么事了”

“管他什么事”和尚伸手去捉光溜溜的翠儿,翠儿却扯了被子裹着身子,从大帐里探出半个脑袋去,只看了一眼,便也是惊叫起来,“和尚,城里走水了,好大的火,都映红了半边天了。”

和尚没好气地将光溜溜的脑袋从翠儿的头上探出来,刚刚探出头时,一枚流星似的东西便在那漫天红光之中炸散开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把铁刀的模样。

和尚的脸色立刻变了。

那是敢死营的求救信号,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发出这种信号的,这种信号一出,便代表着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了。

他噌的一下窜出大帐去,外头的姑娘们看着和尚光溜溜的身子,一个个都尖叫起来,不过却没有一个转身或者捂脸的,反而是兴奋的盯着和尚。和尚这时那里还顾得去寻开心,一返身又窜了回去,胡乱套上衣服,提了铁刀,转身向着安阳城方向跑去。

第一百零九章:屠杀

郭九龄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对面似乎醉眼��的辛渐离,冷然道:“辛师爷,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为了与我喝这一顿酒”

在杨义甚至程平之等人眼中,辛渐离代表的是过去的二殿下,现在的太子前来安阳郡执行秘密任务,那与钦差大臣又有什么区别自然是恭而敬之,唯恐惹得他不快,尽量地巴结着,但在郭九龄眼中,辛渐离不过就是二殿下内书房中的一个师爷而已。

身为内卫副统领,结结实实的朝廷实权人物,又是最早一批投效闵若英的人,郭九龄在闵若英的体系之中地位自然是极高的,一位内书房师爷,自然不在他的眼中。而这位师爷抵达安阳郡已经好几天了,却一直刻意地隐瞒着自己的行踪,几乎安阳郡的头面人物都知道辛渐离在安阳,却独独瞒着自己,这不免让郭九龄很是恼火。

此刻他重重地一顿酒杯,看着辛渐离的眼神很是不善,在上京,在二殿下府,这位辛师爷岂有与自己一桌喝酒的资格。

“是二殿下吩咐你这样做的”他的语气有些阴狠。

辛渐离自然也知道,在这位面前摆谱那是不可能的,面对着郭九龄的怒火,他轻声道:“不,二殿下知道郭老还活着,那是大喜过望,我来这里,二殿下本来是命令我要与郭老商议的,不过我来之后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自作主张地瞒住了郭老,还请郭老恕罪,这与二殿下无关,便是小人的心思。”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郭九龄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一刀宰了你”

辛渐离微微一笑,“郭老,如果我告诉你实情,或者你还会感谢小人这隐瞒之举。”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郭九龄嘿嘿一笑,“辛师爷,你今天要是不说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辛渐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公文,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郭九龄的面前。“郭老看了这个,便明白了。”

疑惑地看了一眼辛渐离,郭九龄打开了公文,只是看了短短几行就让他完全惊呆了。这是一份盖着大印的朝廷公文,而内容赫然竟是对西部边军覆灭案的调查结案,罪魁祸首竟然是敢死营,而对敢死营的处理结果,居然是全员诛灭。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怎么可能这是那个混帐办得案子”他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

辛渐离坐在哪里,看着郭老龄,“郭老,您先坐下,听我慢慢给您分说。”

瞪着辛渐离,郭九龄缓缓地坐了下来,“这绝对是天下第一号冤案。”

“是的,这的确是天大的冤案,但这案子,还就只能这样办了。”辛渐离道:“这案子,在左帅覆灭不久之后,便由安统领亲自主持查得一清二楚了,背后的主使者是前太子殿下闵若诚。”

郭九龄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身陷绝境的时候,他也这么想过,但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这件事情一直由他亲自谋划,太子按理说是得不到风声的,所以也一直迷惑不解。

辛渐离慢慢地将京城的调查过程讲了一遍,看着郭九龄道:“郭老,这对于朝廷来说,对于天家来说,都是天大的丑闻,陛下必须要将这件丑闻压下去,不能让真相被公诸于世,于是我们便需要一个替罪羊,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合情合理的替罪羊。”

郭九龄喘着粗气,“于是你们就选中了敢死营,一个为国为军立下无数功劳的功勋部队,你们,你们”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郭老,不选他们我们能选谁呢,难道是这郡城里的郡兵,我们选他们,也得要有人信啊”

“天下悠悠之口,这难道是能欺瞒得吗”郭九龄红着眼睛道。

辛渐离冷笑:“郭老,当年曹氏篡唐,现在你去看看齐国史书上怎么写的历史是由上位者书写,是由胜利者书写,绝不会是敢死营这群贼囚来书写,更何况,敢死营虽然战功着著,在西境享有盛名,但在大楚其它地方,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其它地方倒是每年为敢死营贡献不少死囚,还有比他们更适合作替罪羊的么而且这些人本来个个身上都背着死罪,便让他们再为陛下分忧一回吧”

郭九龄攥紧了拳头,脸上青筋毕露。

“本来我到了之后是立即准备向郭老汇报的,但杨义的一番话,让我改变了主意,郭老,小人不想让您为难呐。我听说您与他们颇有交情,不免难以下手,所以这事儿直到现在开始收,我才来禀告郭老。”辛渐离道。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罗”郭九龄有些愤怒地道。

“不敢,这本来就是小人该做的事情。”辛渐离微笑着道。

“我有些不明白,敢死营战斗力惊人,就凭安阳城的郡兵,你们怎么能将他们全灭”郭九龄疑惑地道:“把他们先弄进城来,分散安置,应当是你们计划的第一步,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胜算啊,敢死营的战斗力,岂是郡兵能抗衡的”

“郭老英明。”辛渐离笑道:“但我们的第一步是策反。敢死营的副尉段暄现在是我们的人,在他的配合之下,就在现在,应当已经两个敢死营的大队覆灭了,剩下一千人,也在重兵包围之中,他们就算长着三头六臂,也已经无法逃出生天了。”

“段暄,剪刀”郭九龄再一次张大了嘴巴,眼前浮现出剪刀那一张始终阴沉沉的脸庞。

小猫的小院里,剪刀看着横刀而立的野狗,一言不发,缓缓地扬起了手里的铁刀。

“你敢背叛敢死营秦老大会一寸一寸地剐了你”野狗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

“秦老大已经完了。”剪刀冷冷地看着野狗,“如果不是秦老大完了,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野狗,非常抱歉,你必须得死。”

“放你娘的狗屁,秦老大会死吗他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的。”野狗举起了铁刀,咆哮着向着剪刀冲去。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两柄一模一样的铁刀对撞在了一起。

跟着剪刀冲进来的十余名内卫分散开来,冲进了内堂。片刻之后,当他们架着红儿走出来的时候,野狗也已经躺在了地上。重伤未愈的野狗哪里是剪刀的对手,不过三五个回合,便被剪刀重重一刀砍翻在地上。

“小猫呢”滴血的刀尖逼在了野狗的头上,剪刀问道。

“呸,小猫也是你叫的。”仰倒在地上的野狗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出去。

剪刀偏头避开。“好,章孝正哪里去了”

野狗哈哈大笑起来,“段暄,你个狗娘养的,小猫走了,哈哈哈,你以后就日日夜夜地担心吧,小猫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摸到你的屋里,一刀刀将你零碎的剐了。”

啪的一声,刀面横敲,顿时将野狗的牙龄敲掉了几乎一半,“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他吗再说了,有你和他婆娘在我手中,我还怕他不来找我将他们带走。”剪刀冷笑着道。

两名内卫从地上架起野狗,拖上便往外走,红儿也被两人架着,走过剪刀身前,红儿突然偏过头,一口唾沫吐在剪刀的脸上。

剪刀直挺挺的站着,却并没有躲避的意思,任由这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看着红儿眼里仇恨之极的光芒,他的眼角眉梢剧烈的跳动着,手上青筋毕露。

宿迁站在南城兵营之外,现在南城兵营已经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有了剪刀提供的情报,郡兵对于敢死营的生活作息时间掌握得极准,发动的时间,正好是敢死营吃晚饭的时间,做过手脚的军营在无数火箭的突然袭击之下,立时便隐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两边的制高点上,无数的弓弩对准了唯一的通道,只要见到活动的物体,立时便是一阵箭雨下去。

宿迁的脸庞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只是机械地下达着一个个的命令,看着一个个冲出火炸海的敢死营士兵再一次倒在了弓弩之下。

当兵营之中升起一枚告急的信号之时,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现在在西部边境,在安阳城中,你们还能向谁求救呢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火势渐下,兵营已成一片废墟,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的迹象,郡兵这才一队队的开进废墟之中,开始进一步的搜索。

没有和尚宿迁对于这个光着头,脑袋之上还有九个香疤的家伙映象还是极为深刻的,事实上,敢死营的几个副尉,每一个都是特点鲜明。翻遍了废墟,清点了所有的残骸,但和尚却是不见踪影。这让宿迁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上头的命令是全灭,这走脱一个,只怕便会落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可和尚不在军营之中,他会去哪里呢

西城,另一名郡兵将领带着上千郡兵冲进了军营里,他们面对的,不是生龙活虎的敢死营士兵,而是一堆堆软瘫在地上正在无力挣扎的中了毒的人群。这是剪刀自己带领的那一个大队,他们在晚餐当中,被下了剧毒,这里郡兵所要做的,只是将刀枪捅进一个个在地上扭曲挣扎的人的身体之内。

两个大队,一千条鲜活的生命,瞬间便消失在了阴谋的暗算当中。

第一百一十章:生机

杨义主持对东城最大一股敢死营的攻击,经过精心选择的这个军营,同样在地形之上来说,处于绝地当中,身后是安阳城内最大的一个湖泊,两侧,则是一个个深宅大院,高高的围墙如同一堵堵城墙一般,矗立在军营的两侧,杨义在这两个大院之内都布署了重兵以及弓弩,居高临下可以对军营内实施攻击,而唯一的通道之上,自上京而来的一百内卫骑兵则冲当这一次进攻的排头兵。

对付这一个军营里的士兵,火攻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这里有湖,而且这个军营四周因为风景优美,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而像剪刀那样对自己的士兵下毒也自然不行,两人一直就不怎么对付,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唯一剩下的便是强攻,安阳城中有一万五千余郡兵,整整是这个军营的敢死队人数的十五部,从兵力上来,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但从战斗力上来说,又完全无法比较了。

杨义是极有信心的,起初,他准备了五千人,但后来在具体的部署之上,部下的互相推诿与逃避让他意识到,郡兵对于边军的惧怕当真是发自内心深处,更何况于是凶名卓著的敢死营呢数次增加兵力之后,在这个军营之外,兵力已经增加到了一万人,就是这样,在战前抵达各自的目的地之时,还是出现了不少的偏差,不少将领甚至于故意延误时间以期在最后一个抵达现场,想到时候在友军和敢死营拼个精疲力竭之后再来捡个现成的便宜。

这种状况,让程平之和来自上京的一名内卫将领再一次见识了郡兵的糜烂,堂堂的郡兵统领,对于麾下根本就没有有效的控制,现场的内卫将领愤怒之极,差一点便直接下令让麾下的内卫去拿人,当然,他的这个举动被程平之拦了一下,在看到程平之写出来的一个个名字和他们背后的人物时,这名内卫将领也沉默了。

他在内卫之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牙将,在外头还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但在上京城,就只能算是一根豆芽菜了。

整个军事行动计划是由剪刀亲自作出来的,从纸面计划上来看,整个行动毫无破绽,但剪刀唯一忽略了的便是郡兵与边军在执行力上的误差。

在敢死营中,命令下达,稍有延迟,立即便是军法侍候,轻则打得下不来床,重者当场就掉了脑袋,对于军事命令从来不敢稍有懈怠,在敢死营中呆了多年的剪刀在制定计划之时,下意识地便以敢死营为模板来制定了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在时间之上要求达到极为默契的地步。

但他忘了,现在他面对的是郡兵,一群由公子哥儿们率领的浪兵。

当南城西城两座军营发动,南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本来该在同时发动进攻的东城兵营,却因为兵力不到位而迟迟无法发动,准备率马队冲锋的这名内卫将领脸都气得青了。

杨义是脸都白了。

这支郡兵在行动上的迟缓和贪生怕死的作风,给了东城兵营里的一千敢死营士兵宝贵的时间。

当南城告急信号扶摇直上高空炸开的时候,东城兵营里的士兵终于发现了异常,兵营之中,虽然没给他们留下任何的军械,但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拆除的,比方说望楼。现在的军营之中,秦风不在,野狗不在,剩下的能服众,能作主的,便没了人,这让所有士兵在瞬息之间陷入到了慌乱之中。敢死营士卒,习惯了来自上锋准确而明白的命令,可现在,他们没有了领头人。所有人穿上盔甲,提起武器,却惶乱地左顾右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十余个小队长们却是意见不一,有的要杀出去,有的却要固守,互相之间,谁也不服气,只差先拔刀拼个你死我活了,这也是敢死营的传统,在没有更高一级的将领在场的情况下,谁的拳头硬,谁便有道理,不过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想到,站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娃娃兵。秦风的贴身卫兵,小马猴。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所有人陷入慌乱的时候,手里捧着秦风的令牌,走出了营房。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跃上高台,高高举起秦风的令牌。

喧嚣的军营,本来乱成一团的军营,片刻之后便安静了下来,然后,一队队,一排排地聚集到了马猴的面前,向着他高举着的腰牌跪倒。

马猴年轻很小,到敢死营时只有十四岁,他是因为一刀捅死了虐待他的继父而入狱进而到了敢死营的,他是秦风亲自召来的,一入营便成了秦风的贴身卫兵,平素除了与其它人一样的训练作战之外,还要担负起照顾秦风日常起居的生活。

秦风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给他格外的通融,但凡士兵要完成的训练,马猴都要一样不落的完成,有时候秦风还甚至会给他加量。秦风可怜他,但正因为可怜才对他要求严格,因为在敢死营中,上至校尉,下至士兵,自身不过硬,唯一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两年地狱般的训练,换来的是马猴一身的伤痕和不输于任何一个敢死营士兵的本领,瘦小的身躯之内蕴藏着的是巨大的杀伤力,而与一般士兵不同的是,常年呆在秦风身边,耳闻目濡,他对于军队指挥并不陌生。

凭着秦风的腰牌,他取得了军队的指挥权,强自压上内心的惶恐,他开始安排部队的防御,现在外部情况不明,马猴自然不敢随意地向外冲击。

他的这一小心的举动,取得了意外的效果,如果他们就这样乱哄哄的冲出去,迎接他们的将是上百骑兵的狂暴冲击,这一百人,可全都来自上京内卫,单论个人战斗力,远超任何一名敢营士兵。

士兵们登上了望楼,对于外面的郡兵的布置有了一个明确的了解,因为乱哄哄的郡兵和无数汇集而来的火把,已经明确表示出了敌人的身份和一个最基本的数量。

马猴作出了对他来说,目前最为保险的安排,防御,等待。

所以当小猫的从湖水里钻进来,出现在军营里,出现在马猴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井井有条的一千敢死营士兵,他们已经作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

小猫的突然出现让马猴激动的差一点哭了出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而已,即便是秦风在十六岁的时候,也还只是作为敢死营的一员普通士兵在一线拼杀,而刚刚,他却举着秦风的腰牌,控制住了一千名凶残的士兵。至少在马猴的眼中,这一千人都是极其凶残的。

现在小猫来了,他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重新当回那个卫兵了。

章小猫没有废话,立即召来了所有的小队长。马猴要凭着秦风的腰牌才能让他们慑服,小猫则不然,老资格的敢死营士兵都认识小猫,知道这是从敢死营走出去的前辈,而即便是后来的,也在前不久的西秦人来袭之时,认识了小猫,那时的章小猫,也是作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出现的,所以当小猫拿出了野狗的腰牌,又人马猴手里拿过来秦风的腰牌之时,在场的十位小队长,无一对章小猫取得军队的控制权表示任何的异义。

“现在,我们站在了悬崖边上,朝廷将西部边军覆灭的黑锅扣在了我们敢死营的头上,说我们里通秦国,叛国投敌,他们要将我们斩尽杀绝。”章小猫言简意赅地将情况向所有人通报了一遍。

愤怒在所有的敢死营士兵之中漫延,这些年来,他们冲锋在前,陷阵于后,死伤无数,伤痕累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们来到敢死营,本来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念头,但却不想这样死去。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怒吼之声在军营之中响起。

“杀光他们是不可能的,城内有足足一万五千余郡兵,另外,还有数目不祥的内卫人马,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便是逃出城去。”小猫道,“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

兵营之中,从先前的混乱到刚刚传来的整齐划一的怒吼之声,让杨义的脸更白了一些,而那员牙将的脸更青了一些,这代表着兵营之内的敢死营士卒已经有了统一的指挥和新的核心,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将异常残酷。

“来人,快去通知辛大人。”牙将唤了一名内卫过来,低声吩咐道。

“将军,我们能拿下这群罪囚的。”杨义白着脸道。

牙将翻了一个白眼,看着这些郡兵的模样,他可真是没有了信心,而单凭自己,显然是镇不住郡兵之中的这些人的,辛师爷也不见得能行,但别忘了,安阳城中,还有另外一尊大神,那就是内卫副统领,郭九龄。

第一百一十一章:围杀

这一段时间的更新,将会是敢死营,是秦风最低谷,最压仰的阶段,但这一阶段,也是秦风,是常小猫,是野狗这些人的完全蜕变期,所以是不可缺少的。我猜,我又要被骂了,虐主该虐的时候,自然得虐,想要高光,自然得先受尽苦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还要说得是,全区运动会终于开完了,累得够呛,好在从明天可以开始赶稿了,争取从后天能恢复到一天两章,我回来了,兄弟们

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的烟尘冲天而起,军营面朝着街道的整整一面墙全都到了下来,烟尘渐去,呈现在郡兵面前的,是整整齐齐呈攻击队形的两个敢死营锥形阵,最前方,章小猫手提着铁刀,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黑压压的郡兵和一百名骑在战马之上的内卫。

哗地一下,小猫拉下了头上的面罩,手中铁刀高高举起,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五百敢死营士卒同时双手握起铁刀,高高扬起。

“有我无敌。”章小猫声音低沉,声音在面罩之后显得有些沉闷,当他吼出这句话时,似乎又回到了若干年前,当他还在敢死营时带队冲锋的场景。

“有我无敌”五百人随着小猫低吼。没有什么热血贲张的感觉,声音显得很平静,短促而有力。但就是这种太过于平静的声音,却让对面的内卫牙将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他们这些内卫与郭九龄不同,没有经历过沙场的历练,平素更多的倒是类似人物的厮杀,而今天,与他们对垒的却是一群个人战斗力远逊于他们,但却是真正的战场杀神的队伍。

“出击”他用厉声的呐喊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甚至没有理会一边官阶远比他高,而且也是这场歼灭战的总指挥的杨义。

随着他一声令下,百余名骑兵五个一排,摧动战马,向前奔出。

章小猫的身后,是野狗的这个大队,人如其名,野狗带的部队就和他本人一样,在战场之上,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狗,每次大战,敢死营是西部边军的先锋,而野狗,则是敢死营的先锋。迎着骑兵冲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而是经常干。

章小猫冷笑着,对面的指挥官明显极度缺乏战场指挥经验,他的马队距离军营太近,而且他的命令也下达得太晚了,敢死营向前冲出了数十步,对方才下达冲锋的命令,而此时双方的距离,不足一百步。战马在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之内,双方对冲,给对方的距离不过五十步而已,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战马想要加速形成强大的冲击力,显然是不可能的,至少这样的冲击力,敢死营完全可以承受。

身后的杨义目瞪口呆地看着敢死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在街道之上与骑兵对撞在一起,但眼前的画面,并不是敢死营的队伍被骑兵冲垮,刀光闪烁,人高高飞起,马惨叫倒下,敢死营的箭头啪的一声折了,但骑兵的冲击速度却在这一瞬间也停了下来,紧接着,黑色的洪流便淹没了内卫的骑兵。

一排排的铁刀整齐划一的挥起,整齐划一的落下,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嘿哟的吆喝,每一次落下,前面的一切便都化为一块块的碎肉。杨义无法想象,数百人是怎么做到一齐挥刀的。

章小猫挺刀冲在最前方,作为军队的箭头人物,刚刚与马队的对冲,他承受了最大的压力,此刻,他的口鼻里却有鲜血在渗出,那是内腑受到巨震的结果。

铁刀挥出,架住了马上内卫劈出来的一刀,两柄铁刀已是从他身侧刺出,高大的战马轰然倒地,马上内卫刚刚跃起,又是一片刀光飞来,跳起来的内卫学没有落地,在空中已是变成了数片,伴随着血雨啪啪地坠下地来。

杨义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视作倚仗,准备用他们来给敢死营这一千人重重一击的内卫骑兵,在敢死营的面前,便如同积雪遇到强烈的阳光一般,正在迅速地融化着,而敢死营伴随着那低沉的哟嘿之声,进一步,劈一刀,看似慢,却正在迅速地向前推进。那名压将已经陷入到了苦战之中,此刻的他,已经抛弃了战马,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战马不是他的助力,而是他的羁绊了。

“杨义,你还在等什么”他怒吼起来。他愤怒于当他冲锋之时,杨义居然没有下令全线攻击的命令,虽然与敢死营交手只是短短的瞬间,但他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敢死营被称作西部第一悍军。他的百名内卫论起个人战斗力,哪一个不是远超对手,但在军队相对的时候,却完全无法抵挡对手的攻击,因为他们的攻击更多的是个人的能力,而对手,每一次,都是一个团体。

杨义猛然醒悟过来,如果让敢死营冲出这片死地,整个安阳城便将成为战场,而那时候,纵然他最后能将敢死营都干掉,毁掉的安阳城也会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现在,他唯一能倚仗的便是人数上的优势,用人堆死敢死营。

“全体出击,后退者斩”杨义拔出刀,向前冲去。

距离战场不远处,便是郭九龄的住所,此刻,他正在听着辛渐离对他叙述着上京现在的局势以及对敢死营的处置,听着辛渐离的话,郭九龄无声的叹息着,剪刀的叛变,便已经注定了敢死营必然会覆灭了。

作为闵若英的心腹之一,他只能服从闵若英的命令,这让他的内心极度煎熬,辛渐离不停一开一合的嘴唇,在他的眼前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闪过敢死营一张张那熟悉的面孔。在帽儿山,他养伤月余,与这些人已是极熟了,而现在,这些熟悉的面孔只怕正在一个个的消失。

“牺牲,牺牲,这是大楚要强大起来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低下头,不停的嘟囔着,手在颤抖,心在流血,他只能不住地为下达这个命令的闵若英找着借口,这些年来,他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闵若英,不就是盼望着大楚能够有一个强横霸道英明的皇帝,能带着他们扬威天下吗皇室的威严是不容亵渎的,而皇室的丑闻,是必须要被深埋起来的。

一群死囚而已,早就该死了的人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但仍然感到心有些疼痛。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名内卫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郭统领,辛大人,出事了”内卫喘着气道。

辛渐离与郭九龄两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听完内卫的汇报,辛渐离的脸都绿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这些郡兵糜乱到这一地步,互相推诿的结果便是给了敢死营喘息之机,现在敢死营得到了统一的指挥,展开了近距离的与郡兵的格斗,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郭统领”辛渐离转脸看着郭九龄,脸上写满了乞求之色。郭九龄长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无声的向外走去,他是闵若英这条船上的人,不管他认不认同闵若英的这一决定,但既然闵若英已作出了决定,他能做的,便只有服从。而且,他也担心,被彻底激怒的敢死营会做出激烈的报复动作,敢死营里可没有一个善人,如果他们失去控制,肆意妄为起来,那遭殃的便只能是安阳城的百姓。

“我们去府衙”他沉声道。

一个个的郡兵将领被召进了府衙之中,站在府衙之中,能听到相隔不远的东城兵营方向传来的呐喊之声,程平之面无人色,辛渐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有郭九龄,仍然保持着冷静的面容。看着堂下站着的一个个显然心中各有主意的将领,郭九龄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金色的内卫腰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如果让敢死营的人逃出了生天,我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他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不要以为你们背后有人撑着就敢藐视军令,在我郭九龄面前,你们背后的那些人都是一个屁,惹急了我,连根都给你们拔罗”

“现在,带着你们的军队,前去围剿敢死营,你们有三条路可选,第一条,与敢死营力战到死,你们的家眷得活,会有身后荣耀,第二条,你们作战不力,被我杀罗,累及家人,第三天,你们勇猛作战,全歼敢死营,自己也活了下来,升官发财,富贵荣耀。现在,给我滚,给我去战斗。自己去选一条路。”

在郭九龄的怒吼声中,一个个郡兵将领面无人色的向外跑去。与辛渐离不一样的是,郭九龄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说得出,办得到。

没得选了,说是三条路,其实就只有一条路而已。

全城之中,一条条火龙向着东城汇集,这一次,前进的速度极其之快,一道道包围圈开始形成。

和尚趴在屋顶之上,瞪大眼睛看着一队队的郡兵在宿迁的带领之下离开了火场,向着东城方向那边奔去,牙关咬得格格作响,眼眶迸裂,几乎要滴出血来。在他现在伏着的这个位置,能看到火场之中,他的兄弟们那些已经不成模样的遗体。

将头埋在瓦片的缝隙之中,他无声的流下泪来。

郡兵已经远去,和尚缓缓地抬起了头,神色已是变得异常狰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里动手了,其它的地方又如何能保全的程平之,的杨义,的宿迁,既然你们不让我们活,那大家便谁也别活了。

和尚站了起来。

“放火吗难道就你们会,老子不会吗哈哈哈,你们放火烧我的兄弟,我就让安阳城变成一片火海。”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着,如同幽灵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敢死营从不受威胁

长街之上,血流成河。小猫不知道自己已经砍翻了多少郡兵,但眼前的郡兵依然在无究无尽的涌来,不是郡兵有多勇敢,而是在他们身前的这条大街之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郡兵,而后面,更多的郡兵还在源源不绝的涌来,前方的郡兵无法后退,无法逃跑,除了向前与敢死营拼命,他们别无选择,他们连转一个身也做不到。

小猫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惊恐,绝望,然后便是歇斯底里的狂叫,疯狂地向着他们挥起刀来。小猫心里头也有些绝望了,他只有一千人,从兵营里杀出来到现在,又折损了近两百人,只怕还没有杀到城门口,就会死得精光了。

将敢死营调进城里是最为阴毒的一着,城里的地势,使得敢死营根本无从发挥他们强悍的战力,除了这样一条线的向前笔直的前进,笔直的杀出去外,竟然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两边屋脊之上,不停地有箭雨倾泄下来,敢死营中的弓弩手仰头与他们对射,屋差了,我段暄既然已经投奔了你们,丧心病狂地将自己出生入死的五百兄弟都全坑了,难不成还有回头路可走。现在他们最恨的人不是你们,不是朝廷,而是我,如果我落在他们手里,会被他们一口一口的活活咬死,所以最想他们死光的不是你们,而是我。”剪刀阴沉沉地道,“你觉得我会向他们泄露消息么”

听着剪刀的话,辛渐离不由语塞,是啊,最没有道理泄露消息的便是眼前这个段暄了。

郭九龄本来正眼也没有看剪刀一眼,但听了剪刀这样一番话,不由得偏转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人,剪刀刚刚那番话,让他听了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怎样的一个家伙啊

真小人郭九龄心里头一阵发寒。

“野狗和章小猫的夫人呢”郭九龄问道。

“都被我抓起来了。”剪刀道。

辛渐离一拍手,“那就好,将他们带到这儿来,绑到屋顶上,打上火把,让那章孝正好好地看一看,他的夫人不是还怀了他的崽子么,要是他不弃刀投降,我们就宰了他女人。”

郭九龄眼皮一跳,正想开言反对,剪刀居然大摇其头:“辛大人,你不了解敢死营,如此之举,不但不会让他们投降,反而会让他们更加狂暴,敢死营从不受人威胁。你即便杀了他们也没用,只会让他们更加同仇敌忾。”

“岂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他们都没人性吗”程平之大奇。

“不是没人性。”郭九龄淡然道:“只是他们很通透,知道投降的结果是皆亡而已。”

“我还真不信了。”辛渐离冷笑,“来人,去将那个什么野狗,还有女人都绑到屋顶之上去,多打火把,让那个章孝严看清楚一点。”

浑身是血的野狗与挺着大肚子的红儿被绑上了屋顶,无数的火把在他们的周围点燃,野狗怒力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拼杀的战场,突然大笑了起来,偏头看着红儿:“嫂子,看到了吗那就是你男人,你还没有见过你男人在战场之上大杀四方的模样吧,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男人。”

“这就是我男人,他是真正的男人”红儿看着长街之上,挥舞着大刀不停突进的章小猫,惨然笑道:“这一辈子,能嫁给这样一个真正的男人,也足够了。能够看到他的威风,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了。”

野狗大笑起来,“好,好,这才是我们敢死营男人的老婆,便是死了,也绝不向敌人屈膝。”

远处,章小猫抬头,看见了屋顶之上绑着的两个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迸发出来,战场之上因为他这一声不类人声的狂吼竟然凝滞了片刻。

章小猫看到了他的女人,冲锋在前的敢死营的士兵看见了野狗。

没有辛渐离脑海之中想象中的场面,甚至他派出去喊话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便看到,章小猫和敢死营的士兵犹如发了狂一般,以比先前更狂暴的姿态冲杀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和尚在放火

宿迁走得不紧不慢。上万人围攻一个千余人的敢死营,而且还是在对方全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在他看来,这完全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郡兵要死多少人而已。对于杨义将自己调开来收拾这里的残局,他很清楚这不过杨义对自己的报复而已。

前段时间,这家伙看起来已经完全仆街衰到家了,杨一和的倒台,使得整个安阳城里的头面人物都不待见他了,生怕与他沾上一点关系而受到连累。至于自己,因为在安阳城多年任副将,而且武道修为又比杨义要高出一大截,一直以来便是杨义忌恨的对象,排挤的对象。而且自己也毫不掩饰对于杨义要倒霉的喜悦之情。而那一段时间,程平之也明显地在拉拢自己了。

不过杨义这个家伙倒当真是属猫的,眼见着已经奄奄一息,居然又咸鱼翻身,不知怎么的就搭上了辛渐离这条船,那可是二殿下,不,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大船了reads;。

宿迁苦笑,自己那一段时间做得可是太明显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以及明目张胆地对杨义的蔑视,现在开始遭到报复了。眼下,不过是小小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警告而已,相信随着杨义攀上这条大船,在站稳脚跟之后,还会狠狠的收拾自己。

看来自己得重新作些打算了。想法子调走才是正经。

这让他有些懊恼,有些事情,还真是强求不来,不是自己的,再努力也得不到,就像这安阳城的郡兵统领一般,自己努力了多年,还是镜中月,水中花。

东城方向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隐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宿迁耸了耸肩,不让自己去也好,敢死营即便只剩下千把人,可也不是好惹得。自己在安阳郡城这几年,拢共也就攒了现在这千把心腹人马,能让自己指哪打哪,真要折在敢死营手中,于自己而言,得不偿失。

急骤的马蹄之声打破了宿迁的自怨自艾,也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看到奔来的马匹身上的人是谁之后,他心里不禁一跳。

“宿将军,程大人命令你马上前往东城增援。”骑士没有下马,而是急切地对宿迁道。

“东城兵营?”宿迁大为奇怪,“上万人马围攻千余敢死队士兵,还需要我去增援?我这千把人去了,都没地方摆吧?”

骑士咽了一口唾沫,“宿将军,程大人是让您一个人敢紧过去,至于士兵们去不去倒没什么打紧。”

“为什么?”宿迁反问道。

“敢死营余部在章孝正的带领之下,凶猛反扑,郡兵挡不住,杨义统领上前与章孝正交手,也被击伤了,程大人让你过去,拿下章孝正,擒住首恶,余部则好办得多了。蛇无头不行嘛!”

“章小猫!”宿迁惊叫一声,“他怎么会在哪里?他又不是敢死营的人,他不是有老婆在城里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骑士看着面色骤变的宿迁,摇头道:“宿将军,我们马上过去吧,要是让敢死营突破了围堵,那可就不好办了。”

宿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东城方向,点了点头,“走吧!”

马儿刚刚踏出一步,北城方向之上轰隆一声,突然冒出了熊熊的火光,火势起得太快,众人似乎刚刚看见起火,那火势便已经冲天而起。

“那是府库!”宿迁看着火光冒起的地方,惊呼起来。

众人转头看着那火头烧起的地方,都陷入到了凝滞当中。

“敢死营还有其它人漏网,这是蓄意纵火。”宿迁大叫起来,“府库重地,万万不容有失,你马上回报程郡守,就说我赶去府库救火擒凶了,哪边,我去不了啦!”

丢下这句话,宿迁一拨马头,对着麾下大叫道:“走,去救火,快,快!”

不等马上骑士反应过来,蹄声得得,宿迁已是一溜烟儿的去得远了,他身后,上千名士卒一齐转身,向着火势燃烧的地方奔去。

和尚在屋脊之上飞驰着,两只手臂之上,各挽着一个大桶,桶里不是别的,而是油脂。他原本就是一个采花贼,一身轻功独步江湖,此时全力施展开来,犹如鬼魅一般,时隐时现,现在安阳城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围剿敢死营身上,稍有本事的人都去了哪边,而随着战事的不顺,原本就已经不多的用以警戒的士兵也在源源不断地赶赴哪里,整个城中,除开东城,几乎成了一片真空。这给和尚的纵火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脚下又是一片木质的房屋,和尚也不管这里住着的是一些什么人,直接将一桶油脂尽数倒了下去,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力一晃,一丝火苗闪现,弯腰,点燃脚下的屋梁,他身影一晃,又向着远方奔去reads;。

片刻之后,在他身后,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闻香楼上,程平之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两个方向上都燃起了大火,那都是要命的地方,一个是府库所在,那里集中了安阳城几乎所有的粮食储备,如果那里烧光了,只怕用不了几天,安阳城中便得闹起粮荒,到时候几十万人缺起粮食来,可是会要命的。而另一片,是安阳城中贫民聚集的地方,那里,几乎都是木质的或者茅草搭成的房子,火势一起,必定会漫延开来,如果坐视不救,明天摆在自己案上的,便是令人恐怖的伤亡数字,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不是这个官儿还当不当得成的问题,而是脑袋还能不能安坐脖子上的问题。

“辛大人!”他霍地转过身来,“我不能给你太多人了,你们的计划中,到处都是漏洞,这火肯定是敢死营余孽做的,我现在要派人去救火了,不论是府库的损失,还是百姓的无辜死亡,都是我这个郡守牧守不力的罪责,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们玩儿了。”

辛渐离勃然大怒,“程大人,这是太子殿下亲自下达的命令,事后有什么问题,自有太子殿下担当,现在绝不能撤人走。”

程平之冷笑,看了一眼远处疯狂战斗着的敢死营,心道这便是自己活生生的殷鉴。自己可不想步其后尘,再成为下一个替罪羊。

转身,下楼。片刻之后,一队队的郡兵迅速离开了这一片地带,向着起火的方向跑去,对于这些郡兵而言,去救火,自然要比与敢死营战斗好得太多太多了,虽然他们还没有投入战斗,但前方战斗的惨烈,已经几乎让他们吓得腿都软了,不过内卫副统领郭九龄摞下话放在哪里,却又让他们不得胆战心惊地等候着随时投入战斗。郭九龄不是程平之,对他们背后的靠山无可奈何,也不是辛渐离,在外头算是一个爷,可回到上京,不过就是一条哈巴狗,这位爷走到那里,都是顶级的,说是要砍他们的头,那绝对会砍的。

可现在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了啊!程平之是郡守,他下令离开去救火,这些郡兵自然跑得比谁都快,那速度,可比来时强得太多,那军容,自然也整齐得多了。

程平之一下子撤走了五千人,但撤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人,撤走的还有郭九龄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先前还能仗着人多,但现在,人数上的优势可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郭九龄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窗子,坐到了桌边,端起早已冷了的茶,一口饮尽,在他看来,已经结束了,这些郡兵无法挡得住敢死营的冲击。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没有什么失败的感觉。

“结束了!”他看着剪刀,和血糊糊的杨义,摊了摊手,“拦不住敢死营了。”

杨义不甘地咽着唾沫,如果拦不住敢死营,不能全歼对手的话,他的功劳,可就没有了,到现在为止,名单之上的重要人物,只拿住了一个野狗。

剪刀脸上肌肉抽搐着,于他而言,章小猫的走脱以及如此多的敢死营士兵的脱身,意味着他的后半辈子,都将在惶恐之中度过,只有在敢死营中生活过的人,才会知道敢死营的恐怖。整个计划是他设定的,在他看来,整个计划应当是天衣无缝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章小猫会突然离开了家去了东城兵营?他不明白为什么东城兵营没有按时同时发动攻击。

他突然走了出去,一把将绑在外头的红儿抓了下来,拖着便往楼下走。红儿大声惨叫起来,伴随着野狗愤怒的嗥叫。

杨义楞了一下,突然也扑了上来,一把叉住野狗,紧跟着剪刀向楼下走去,看着他们的身影,郭九龄的手举起,却终于又放了下来,叹一口气。

郡兵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剪刀提着红儿,站在东城大街的尽头,他的身旁,杨义叉着野狗,恶狠狠地盯着对面。

敢死营停了下来,小猫横刀而立。

第一百一十四章:小猫的女人

小猫没有看剪刀,他的眼睛盯着红儿。平素无比稳定的拿刀的手,此刻却在不停的颤抖,在他身后,一队队的敢死营士兵列阵而立,铁刀高举,却也无法踏出一步,因为他们看到了野狗。

红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也在看着小猫。

她在笑。

正如野狗所说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小猫在战场之上威风八面的模样,平素在她的面前,小猫总是一副居家小男人的模样,会做饭,能洗衣,与她一起上街,遇到谁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之上叱咤风云的模样。

每个女人都幻想着自己的男人是一个盖世英雄,红儿自然也不例外,无数次她都在自己的脑子里勾画地小猫身着盔甲,手执大刀,身跨高头大马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模样,那时的他,会在她的面前弯下腰来,伸出手将她也扶上战马,带着她,纵情奔驰。

现在小猫站在她的面前,虽然没有骑马,但全身盔甲,虽然小猫没有拉开面罩,但她就是认得他。横伸出去的铁刀之上,一滴滴鲜血正在滴落。

那是她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脖子骤然一紧,身子凌空而起,她被剪刀提了起来,剪刀身高臂长,将娇小的红儿提在空中,转过头看着她,冷冷地道:“叫啊,哭啊,你的男人在前面,让她来救你啊!”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红儿一直在盯着小猫,脸上却是一直在笑。

看到红儿被提到半空,小猫再也无法忍耐,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一紧,他被人拉住了。“小猫大哥!”

马猴紧紧地拽住了小猫。

“小猫哥,你救不了他们,剪刀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马猴看着他,低声道。

剪刀冷笑着看着对面的小猫,“小猫,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与我单打独斗的机会,赢了我,你自然可以走,还可以取了我的命,带着你的女人一齐走reads;。怎么样,这个交易公平吧?”

“公平什么?”马猴向前踏出一步,怒道:“小猫大哥今天打了快一个时辰了,一身力气快要耗尽,你却是养精蓄锐,还在这里谈什么公平。剪刀,你还是人吗?”

剪刀呵呵笑起来,“公平?这世上有什么公平可言?现在这个女人在我手中,对小猫来说,我提出的任何条件,便都是公平的。小猫,要不要赌这一把?”

“不要!”小猫还没有说话,被拎在空中红儿已是尖声大叫了起来。“小猫,别上他的当,他怕你,只要你跑了出去,他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走,快走啊!”

“我怕他?”剪刀嘿嘿冷笑起来,左手举起,在红儿的面前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屈了起来,捏成了一个拳头,突然一拳击出,正中红儿的小腹,场中顿时响起了数人的大叫之声。

红儿在惨叫,小猫,野儿,马猴等人齐声愤怒地叫了起来。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红儿悬着的双腿流将下来,红儿双手捂着小腹,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雪白。

“剪刀,你不是人啊!”野狗愤怒地吼叫起来,“你叫过她嫂子,你吃过她做过的饭,喝过她为你泡的茶,你不是人啊!”

叉着野狗的杨义目瞪口呆地看着毫无表情的剪刀,抓着野狗的手,不知不觉松了,野狗顿时跌倒在地上,杨义自诩也是心狠手辣的人,但与眼前这个家伙比起来,似乎还是差得太远了,看着剪刀,杨义只觉得身上嗖嗖冒着凉气。

野狗趴在地上,拼命地向着剪刀爬去,在地上,他摸到了一把刀,爬到了剪刀的跟前,他扬起了手中的刀,砍向剪刀的小腿。

一支脚抬起,踏下,重重地踩在野狗的手臂之上,卡卡的骨头断折之声响起,剪刀瞪着小猫,冷笑着:“小猫,现在是你的儿子,接下来便是你的女人,你赌还是不赌。”

小猫缓缓伸手摘下了头盔,当的一声扔在了一边。

“我赌!”低沉的声音响起。

剪刀大笑起来,手一松,啪达一声,红儿坠落在直,落在野狗的身旁。

红儿侧过头,看着自己的男人举着铁刀,向前正缓缓走来,而她头上的剪刀,正大笑着从抽刀出鞘,迈步踏进了她与野狗的身体,向着小猫走去。

小猫曾在敢死营的大营里,被眼前这个男人打成了重伤,这件事情,她听野狗说过,如果单打独斗,小猫肯定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更何况小猫现在看起来便是没了力气的模样,更何况自己还在对方的手中,小猫怎么能赢,怎么会赢?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野狗,眼光变得坚定起来,“野狗,兄弟,杀了我,杀了我。”

“不,不!”野狗连连摇着头。

“杀了我。难道你想要小猫死吗?你想要你的这些兄弟们都死在这里吗?杀了我,小猫没了顾忌,就能带着你的兄弟们杀出去,将来才能给我们报仇啊!兄弟,快,快啊!”红儿无力地躺在地上,手掌不停地拍着地面。

野狗呜咽着,换了一只手,紧紧地抓起刚刚从地上摸到的那一把刀。他闭上了眼,野兽一般的嘶鸣着,手臂猛然向前探出,锋利的刀刃刚一入肉,野狗已是无法再向前多刺出一寸,红儿笑着,双手抓住了刀刃,猛力向着身体内插去。

小猫狂叫了起来,马猴狂叫了起来,数百名敢死营士兵们狂叫了起来。

杨义低头,傻呆呆地看着手里还握着刀柄的野狗,看着双手抓着刀刃的女人,看着女人那笑着看着小猫的面容。

楼上,郭九龄也呆住了,卡卡两声,他生生地捏碎了手边上的窗框reads;。

剪刀回头,也呆住了。

笑容凝结在女人的脸上,神彩渐渐黯淡,却仍然大大地睁着,看着前面的男人。

“剪刀,我要剐了你。”小猫嘶声大吼着向前奔来,身后,马猴提着刀冲了上来,数百敢死营士兵冲了上来。

高高举起的铁刀,凌厉冲天的杀气,夺人心魄的怨气,瞬间弥漫了一切。

杨义骤然回过魂来,一弯腰抓起野狗,挡在自己身前,迅速向后退去,野狗似乎失去了灵魂一般,手中还紧紧地攥着刀把,随着刀身从女人的身体内抽出,鲜血喷溅,却是恰恰喷了惊惶后退的剪刀一身。

潮水般涌来的敢死营士兵砍翻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闻香楼上,郭九龄长叹一声,伸手抓住了身边的辛渐离,翻身上了屋顶,瞬息远去。

小猫扑倒在地上,抱起了早已没了呼吸的女人,失声痛哭起来。

和尚出现在东门处,士兵大都被调去围剿小猫带着的敢死营了,后来也走了一批去救火,现在守着城门的,不过十几个士兵而已,和尚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迹,拖着刀,大步向着城门走去,刀尖在青石板之上拖出一路的火星。

十几个士兵畏惧地看着和尚,慢慢地向后退去,突然之间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和尚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城门洞子里,双手举刀过顶,一声咆哮,大刀软下,碗口粗细的三根门栓被劈断。沉重的大门被和尚缓缓推开。

自由的世界就在城外。

和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一扬手,竹筒带着尖锐的啸声直飞上天,在半空之中炸成了满天星火。

闻香楼前,马猴抬头,看见了东门处那满天的星火。

“小猫大哥,快走,东门处有我们的人,那里的城门已经打开了,快走,让敌人回过神来,我们就走不了啦!”马猴摇晃着跪在地上抱着女人的小猫,小猫却似乎没有听见。

“来人,拖着小猫大哥,我们走!”马猴大吼道。

几名士兵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小猫连同他的女人一齐抬了起来,向着东门之处奔去。

和尚站在东门,看着马猴狂奔而来,他大步迎了上去。

“和尚大哥,剪刀叛变了,野狗被他们抓住了,小猫的女人也死了。”马猴看到和尚,大叫起来。

“出城再说,我的大队死光了,全死光了。”和尚咬牙切齿地道,“小猫怎么啦,死了没有?”

“没,他只是伤心过度了。”马猴摇着头道。

“走,快走。先去帽儿山,那里,还有我们先前布置的完善的防御设施,到了哪里,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天色渐明,安阳郡城之中,一片狼藉,程平之是喜忧参半,宿迁赶往府库去得很及时,仅仅烧毁了两座粮库而已,但在贫民区里的那一把火,却是死伤惨重,粗略估计,烧毁的房舍不算,光是死伤百姓,便有数百人之多。

辛渐离满脸都是铁青之色,看着众人的脸色很是不善,他奉命前来处理此事,如今却弄得如此糟糕,几个主要的人物,仅仅就抓住了甘玮(野狗)而已。最为关键的是,敢死营是成建制跑的,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回到上京之后,绝对讨不了好去。

“我要回上京去了,今天就走。”看着狼狈的一众人等,郭九龄冷冷地道:“你们,一个个,准备有司来拿你们问罪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绝望

帽儿山上,重新迎来了敢死营。m 乐文移动网现在他们只有六百余人了,昨夜一场鏖战,又有三百多人永远地倒在了那条血泊浸染的长街之上。

和尚一脸愁容地在安排着防御,人手太少了,他们现在能布置的也就是山巅的这一部分。现在他们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之外,啥也没有剩下,之所以要回到帽儿山,是因为他们进城之前,还在山上留下了一个后勤储藏点,里面还留存了一些粮食。

“马猴,小猫现在怎么样了?”看着迎面走来的小马猴,和尚问道。

马猴摇摇头,“还是那样,谁也不能靠近他,也不许我们去接触他老婆和娃娃,血糊糊的抱着她们两个呆在那里。”

“这可不行,帽儿山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要是等城里那些王八回过神来,大举出城来追杀我们,那就要遭殃了。”和尚摸着光头,道。

“他们有胆子出来么?”马猴冷笑。

和尚摸着光溜溜的头皮,望着远处巍峨高耸的安阳城,叹息道:“此一时也彼一时,而且,我不仅仅是担心安阳的郡兵啊,小马猴,咱们的存粮可不多,总不能一直呆在帽儿山吧,等到他们缓过气来,还能不对付我们?”

听到和尚的话,马猴也泄了气:“秦老大也不在,咱们以后怎么办呢?”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中茫然,瞬息之间,只觉得天下之大,当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走吧,去看看小猫,他这个样子总是不行的,会伤身的。嫂子和侄儿已经去了,还是入土为安的好。”和尚道:“咱们两个都是没什么主意的,看看小猫怎么说吧!”

两人脚步沉重地绕了半个山顶,到了向阳的那一边山坡,那里,已经站满了不少的士兵,而小猫正挥舞着镐头,在山坡之上刨着墓穴,碧绿的青草地上,一大一小两具遗体用布裹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不过去帮忙?”和尚斥道。

“常校尉不许我们过去,他说要自己动手。”一名士兵道,看着小猫的眼神,透出浓浓的怜悯。

和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个士兵匆匆地跑了过来,挤到和尚的跟前,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和尚却是勃然大怒起来:“王八蛋,这个****的郭九龄,现在居然还敢来我们这里,当真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了,跟他有狗屁的话说,走,去砍了他丫的。嫂子这里正好缺一个大好的人头当祭品。”

愤怒的和尚转身便走,身后跟着一大群群情汹涌的士兵。

“和尚!”身后传来了小猫的叫声。

“小猫。”和尚转过身来,看着小猫。

“让他上来。”小猫拄着镐头,道。

“跟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又什么可说的,杀了他,也算先报了那么一小点点仇。”和尚怒道。

小猫摇头道:“郭九龄肯定知道很多东西,他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恃无恐,我们需要从他哪里知道更多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和尚,我们需要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和尚噎了一下,刚刚他和马猴还在为这事儿犯愁呢!

郭九龄在一众敢死营士兵愤怒的眼神之中踏上了帽儿山顶,跟在他身侧的,竟然是安阳郡城的副将宿迁,郭九龄自然知道现在正是敢死营士兵怒火正盛的时候,临走之前,他想来再见一见这支现在已经被朝廷定性为叛逆的军队和他们的将领,不仅仅是歉意。当然,他还不想死,他现在武功已经失去泰半,但有宿迁这个八级高手卫护在侧,如果当真翻起脸来,逃跑,还是做得到的。

穿过人群,他看到常小猫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大一小两具遗体放进挖好的墓坑当中,郭九龄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痛苦,怜悯。

说起来敢死营救过他两次了,一次是他们的校尉秦风,在落英山脉之中,如果不是秦风的突然出现,他那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第二次是秦人将他交还给敢死营,又是舒畅将他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

小猫的眼中露出缕缕柔情,坑里,躺着他深爱的女人和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红儿啊,你和孩子两人安心地走吧。”他伸手捧起地上的泥土,温柔的,轻轻的均匀地洒了下去,看着两人的身体一点点的淹没在泥土之下。

一座新坟很快便矗立在帽儿山的山顶。小猫席地坐在坟头之前,抬头看见一边的郭九龄和宿迁两人,居然露齿一笑,“郭大人,宿将军,二位来了,请过来坐吧。”

他这一笑,却是让郭九龄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只有恨到极深处,才会在现在笑得出来吧。他没有犹豫,大步走了过去,向着坟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身边的宿迁也随着他一起,向着坟头行礼致意。

“小猫,整件事件,我完全不知情,我也是昨天他们发动之时,才由辛渐离告诉了我整个事情的原委。”郭九龄声音低沉,“我这么说,不是想推托责任,也不是在你面前撇清。”

“为什么?”小猫看着他,沉声问道。

郭九龄看了看周围敢死营的士兵,不由语塞,有些事情,他是根本无法说出口的,迟疑了半晌,他才道:“我只能告诉你,关于西部边军的覆灭,牵涉到了位置极高的人物,而朝廷断然是不能将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的,但西部边军的覆灭却还要一个交待,所以,他们选了你们敢死营。”

“我们是替死鬼。”小猫嗬嗬地笑了起来:“我们敢死营本来就是一些贼囚组成的,不管过去立了多少功劳,在大人物们的眼中,我们都是一些十恶不赫的罪犯,即便是背再多的黑锅,他们也绝不会过意不去,是不是?”

郭九龄默然,“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小猫冷笑起来,“郭大人,这声对不起,你不应该对我说,你应该去和那些不明不白地死在安阳城中的一千余敢死营的弟兄们说才是。如果你今天上山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猫,我来还想对你说,不管怎么样,大楚都是你的国家,不管他曾经怎样对你,希望你不要背弃他。”郭九龄道。

小猫放声大笑起来,“郭大人,你是怕我带着这些兄弟,去投了西秦人是不是?你是不是怕我将来反戈一击?”

“是的。”郭九龄点头道:“我不想看到,西秦人将来出现一支如同敢死营一般无二的部队。这将会成为大楚的恶梦。小猫,你们走吧,解散了部队,你们各自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我还是内卫的副统领,我会负责将你们这些人的过去一笔抹去,你们都将成为干干净净的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怎么样?”

“我们要怎么做,就不劳郭大人你关心了。”小猫站了起来,厉声道,他指着面前的新坟:“至于重新开始生活,你看看她们,还有可能吗?”

郭九龄叹息,本来不抱希望,此时倒也不觉得失望。

“郭老头儿,我们秦老大呢?他在上京,现在怎么样了,你也一定知道他的情况是不是?”马猴大声问道。

郭九龄点了点头,“你们这里已经这样,秦风在上京又怎么会逍遥自在?他在护送公主进入上京的当天,便已经被内卫逮捕,关进了天牢。据我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给他以及你们定下的罪名是里通外国,叛叛投定,秦风,至少也是一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卟嗵一声,马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小猫呆若木鸡,和尚如丧考比。

“你们不要指望秦风了,被关进天牢,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便是宗师级的武者,也休想逃得出来。他死定了。”郭九龄叹道。“没有谁能救得了他。这件案子,是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两人一齐首肯定下的,在大楚,没有谁再能翻案了。”

小猫惨淡地笑了起来,“秦老大这一回可真算是自投罗网了,哈,哈哈,好个大楚啊,好个皇帝啊!”

郭九龄离开了,但他带来的消息,对于敢死营所有的残存者的打击却是致命的。如果说原本的他们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但现在,这一点点希望也不复存在了,留给他们的,只是无尽的绝望。先前虽然敢死营死伤惨重,二千余人,只剩下不到六百人,但精气神儿却还在,而支撑他们的,自然便是因为秦风的存在。这些人都相信,只要秦风归来,便能带着他们走出困境,再创辉煌,但郭九龄带来的消息,却是将他们这一点希望也击垮了。他们的老大根本就不可能回来了,他现在面临的境况比起他们要更惨,除了等死,他们的老大,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帽儿山上所有人全都蔫儿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各奔东西

很多年以来,敢死营的所有人都习惯了他们的上头有一个对他们严厉到极致的校尉,哪怕他很凶恶,哪怕他对他们向来是以拳头来讲道理,但他们仍然喜爱他,因为这个人不仅将他们当人看,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尊严,也给了他们重新活一遍的希望。。しw0。他们习惯了这个人在他们的头顶上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谋划前程。

但现在,这个人没有了。所有人对未来都茫然了。如果是昨天在城中他们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他们连杀出城也做不到,直接会被他们眼中的战五渣安阳郡兵全歼在城内。

马猴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要去上京。”

和尚长吁短叹,“你去上京干什么?你知道上京是哪里吗?那里是大楚的国都,秦老大在西军之中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在哪里,就是一只小蚂蚁。这一顶大帽子咣地栽在他的头上,不抽筋扒披挫骨扬灰,那就算是轻的了。”

“我去给秦老大收尸。”马猴哭着道。

“得了吧你,没听那个郭老儿说朝廷要将秦老大凌迟处死么?有个鬼的尸体让你收啊,都切成片片了。哎呀!”一块石头飞过来,准确地砸在和尚锃亮的脑袋瓜子上,脑壳皮上立时便鼓起一个血包,马猴怒目瞪视着和尚,手里还紧紧握着另一块石头。

“死马猴,干么动手?”和尚大怒,但一看马猴那怒中带泪的模样,心中又是一软,“马猴,我说得都是实话,你别去上京,你要去给他收尸,只能是在法场上又多你一具尸体而已,你没看到吗,朝廷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呢!”

“就算是死,我也要与秦老大死在一起。”马猴坚决地道。

和尚叹了一口气:“你个死心眼儿,我懒得跟你说了。小猫,你呢,你准备怎么办?我可跟你说,你现在可不能想着报仇,剪刀那个王八蛋阴着呢,你现在去找他,铁定是一头撞进他的陷阱里去。到时候别报不了仇,还将自己也陷进去。”

小猫一直趴在一块石板前,很用心地在一刀一刀地刻着一块墓碑,这是郭九龄走后他开出来的一块石料。现在已经刻得差不多了,听着和尚的话,他抬起头来,望向安阳城的方向,淡淡地道:“和尚,你放心吧,我还很年轻呢,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剪刀比我稍大,也不过二十六七吧,日子还长着呢,我怎么会着急呢,我还要等着剪刀娶妻生子呢,所以啊,没个十年八年,我怎么会去找剪刀报仇呢,嘿嘿嘿!”

听着小猫的话,和尚与马猴二人齐齐地打了一个寒噤。

“小猫大哥,你别这样阴沉沉的,变得跟剪刀那个反骨仔一般无二,看着让人害怕。”马猴抽着鼻子道。

小猫冲着他一咧嘴,露出满嘴的森森白牙,看得马猴又是一个哆嗦。

“和尚,我准备重操旧业了。”小猫站起身来,将他刻好的墓碑竖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里还有六百兄弟,愿意跟我走的,我带他们进落英山脉,再去当强盗好了,我会等着秦老大的消息,如果他真死了,我再考虑下一步的去向。”

“如果秦老大真死了,你不会去投西秦人吧?”和尚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不呢?”小猫冷笑道:“秦老大如果还活着,我自然唯他之命是从,如果他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左右我了,谁能帮我报仇,我便投靠谁。”

和尚叹息:“我还记得以前你对我说,我要敢去投西秦,你便会一刀一刀地将我片了。”他郁闷地看着小猫。

“此一时也彼一时。”小猫抱起了墓碑,“和尚,你肯定是不会跟着我去当土匪了?”

和尚的头摇头货郎鼓一般,“小猫,就像你说得一样,我这辈子就只服秦老大一人,可他要死了,以后我也要去活个自由自在了。”

“你,真要去当鸭子啊!”马猴吞吞吐吐地道。

“你说什么?”和尚一怔。

“以前野狗和秦老大他们一起,常说到你本钱雄厚,要是去当鸭子,铁定能赚个盆满钵满。”马猴道。

“****他野狗的娘!”和尚破口大骂,可是刚刚骂了一句,就又落下泪来:“野狗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骂他一顿,再揍他一顿呢!”

野狗还没有死,被关在安阳郡城的大牢里,但现在凭他们几个人,又如何能救出他来呢?

“生死由命吧,野狗的帐,将来我会同剪刀好好算一算的。”小猫抱着墓碑,向着他女人和孩子的坟墓方向走去。

夜色降临的时候,两个人走下了帽儿山,一个是马猴,他要去上京,另一个是和尚,他脱下了军装,放下了手中的铁刀,决定去浪迹江湖。

剩下的六百敢死营士兵,则一至决定跟着章小猫进落英山脉,去当土匪。

安阳郡城之中,辛渐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而另一边的程平之也是怒容满面,剪刀黑着脸,站在一角。大堂中间,浑身上伤的杨义,被几个内卫按着跪倒在地上。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安阳郡的郡兵统领了。”程平之看着满脸惊恐之色的杨义,“玩忽职守,以致于郡兵荒废,作战不力,使得贼兵肆虐郡城,百姓遭难,你罪无可赫。来人,将他带下去。”

“冤枉啊,程大人,冤枉啊,辛大人!”在杨义的号淘声中,两名内卫将他横拖竖拉地拽出了大厅。

“辛大人,程某也上了请罪的折子,在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安阳郡守之前,程某暂代郡守一职。请辛大人回京之后,代程谋向皇上,向太子殿下禀告,程某一定会克尽职守,在位一天,就会认真的做一天事情的。”

辛渐离无精打采,这一趟差办砸了,不定回去之后,太子殿下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程大人,杨义我是要带回上京去的,他不但涉及到玩忽职守之罪,前左相杨一和操纵朝廷,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等一系列罪行,此人可是重要的人证。”

“辛大人自行决定便是。”程平之心中一凉,看来朝廷的动荡还远远没有停止,太子殿下要清算前左相报一箭之仇,可是前左相杨一和当政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只怕大楚又将是一场大地震了。

“杨义被拿,宿迁保护郭九龄大人去了上京,这安阳郡郡兵不可没有统兵之将,这一次段暄也算是有功,不若就由此人先代理郡兵统领一职如何?”辛渐离道,“郡兵实在是战斗力太差了,正需要段暄这样的有经验的人来清理一番,太子殿下是决意要重建西部边军的,到时候多半还是要以郡兵为骨架,在安大将军到职之前,总得让你的郡兵有些模样,这样于你将来也有些好处。”辛渐离道。

“辛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这郡兵统领一职便暂明段暄代着吧,可这一职,需得朝廷正式下文任命,却不是我们能私相收授的。”

“这个自然,段暄啊,你暂代这一职,能不能转正,可就看你这一段日子能不能做出一些成绩来了,一是剿灭盘踞在帽儿山的这些贼匪,二来是让郡兵真正具有战斗力,安大将军可是老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多谢二位大人提携,段暄一定会尽心竭力,不让二位大人失望。”剪刀大步走到大堂中央,向二人施礼道谢。

上京,舒畅觉得头痛得很。秦风到现在杳无音讯,他想尽了办法,也打听不到秦风到底被关在哪里?马向东那个老甲鱼嘴巴严实得很,每次自己一说到这个话题,他除了警告便是劝诫,而马斌那个死色鬼,所知却又实在有限,倒是每一次都想着从自己这里弄点药去好让他金枪不倒,烦都烦死了。

舒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秦风当真只是因为与昭华公主那一点子破事,不会让堂堂的一个左相讳莫如深,一提到这件事便大摇其头,只怕这里头还有其它的猫腻,可现在自己扮演的是一个江湖游医,如果对于这件事过于关心,不免又让马向东疑心,舒畅不由得恼火之极。每日倒是借酒浇愁。

又是一个艳阳天,舒畅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之上,倚窗望着繁华的上京街道,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见到昭华公主,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昭华公主总不会一直呆在首阳山吧,只要他下山,就有机会见到她了。

心里正在想着心思,目光一闪之间,却在街上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舒畅不由一愕,这不是郭九龄那个家伙吗,居然从安阳郡回来了。心下却是大喜,这家伙官儿可不小,在朝廷中的地位,比起马向东虽然不如,但要论起暗中的权力来说,也不见得就比马向东弱,而且内卫这个玩意儿,打听起人来,可比堂堂左相只怕还要灵便。

第一百一十七章:安排

武功虽然大幅度退步了,但敏锐的感觉却还在,郭九龄抬头,便看见二楼之上,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舒畅。这位敢死营实际上的二号人物,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京师之中。

将宿迁先打发走了,郭九龄大步走上了酒楼。关于敢死营的事情,现在还处在严密的信息封锁当中,舒畅应当还不知道。

“看起来你的身体应当已经没有大碍了。”舒畅笑咪咪地看着对方,提起面前的酒壶,给郭九龄倒上一杯酒,大夫看到自己的病人又生龙活虎了,自然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不仅是为对方,也是为自己,郭九龄当时可就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郭九龄双手按在桌子上,两眼直视着舒畅,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笑容:“舒大夫,敢死营完了!”

酒壶凝在半空,舒畅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你说什么?敢死营好好的,怎么完了?西秦人又打回来了!”

“不是。”郭九龄缓缓摇头。“你在上京城里,难道没有听到秦风的一丝半点消息么?”

“听说他被关起来了,但还没有打听出他关在哪里?”

“他被关在诏狱,天子大牢。”郭九龄一字一顿地道:“朝廷给秦风和敢死营的头上安了一个罪名,里通外国,出卖大楚,导致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六万子弟丧生荒山。”

啪哒一声,酒壶从舒畅手里跌落,早有防备的郭九龄一伸手,接住了跌落的酒壶,将其放在桌子上。

“安阳郡城那边已经对敢死营动手了,两千敢死营士卒,最终只有数百人在小猫的带领下逃了出去,野狗被抓了,小猫的女人死了。”郭九龄尽量言简意赅。

“替死鬼?”舒畅的声音有些发抖。

郭九龄点点头,舒畅当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从简单的几句话里便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

舒畅伸手抓住了酒壶,慢慢的替自己倒着酒,他的手不停地在抖,以致于酒大半都洒在桌上。“和尚呢,剪刀呢,小马猴他们呢?都死了?”

“和尚没有事,那天他不在军营之中,侥幸逃脱一条性命,也正是因为他的逃脱,最后在城中制造了混乱,才让小猫马猴他们得以逃出城去。而剪刀嘛?”郭九龄顿了顿。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舒畅一仰脖子,将半杯酒倒进了喉咙里。“敢死营的战斗力,绝不是郡兵能够比的,你刚刚说到了敢死营的几个重要人物,唯独没有提剪刀,想必他已经是被人收买了,如果没有内部人的出卖,想要将敢死营打成这般模样,除非是西秦的雷霆军来。”

“是的,剪刀被上京派出去的内卫收买了。”郭九龄摇头叹息:“很抱歉,整件事情,我是到他们发动的那一刻才知晓的,否则,必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也不会改变。”舒畅再喝了一杯酒,让自己震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秦风现在关在诏狱里,有办法救他出来么?”

郭九龄缓缓摇头,“这是天子钦定的案子,没有谁能翻案,而且安阳郡城那边已经发动,屎盆子已经扣下来了,你以为朝廷会自打自脸么?如果敢死营是叛贼,作为敢死营校尉的秦风,自然便只能是叛贼的首领。”

“或者,还有一人能救得了秦风。”舒畅缓缓地道。

“谁?”郭九龄怀疑地看着舒畅。

“昭华公主!”舒畅盯着郭九龄,“从我得到的消息,秦风这一路之上护送着昭华公主逃亡,二人在逃亡的过程之中很有可能发生了一些什么,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感情,昭华公主喜欢上了秦风。”

郭九龄张大了嘴巴,“舒大夫,这,这不算什么好消息吧,如果真是这样,只怕上头要弄死秦风的决心会更大一些。”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昭华公主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子,现在昭华公主在首阳山上的别宫内陪着皇帝,秦风的事情,她肯定还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一切,或者便会有转机。”舒畅盯着郭九龄道。“可是我上不了首阳山,见不到公主殿下。”

“你是让我去?”郭九龄道。

“对,你是内卫副统领,是这一次大战之中生还的级别最高的将领了,皇帝肯定会召见你的,而你作为当时公主殿下的护卫头头,公主肯定也会见你,那时便有机会了。只消让公主殿下知道秦风现在面临的困境和敢死营的下场便够了,剩下的,我们便只能等待了。生,或者死!”

郭九龄沉默半晌,“好,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做到。不过舒大夫,你还是敢紧离开京城吧!”

“怎么?我可不算是敢死营的人吧?也应当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存在吧?”舒畅不以为然地道。

“那是以前。”郭九龄摇摇头,“剪刀叛变了,在他给内卫的供词当中,你,舒大夫,可是名列秦风之后的敢死营第二号人物。是朝廷必须要抓到的钦犯。你居然还大摇大摆地在这里饮酒,也亏得是我发现了你,被别的人撞上,你就得与秦风作伴去了。”

舒畅咬了咬牙,“这个白眼狼,总有一天,我会好好的收拾他的。多谢郭大人了,昭华公主这事儿就拜托你了,看起来我也得先躲一躲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然就去我家里躲一段时间,过了这个风口再说?”郭九龄道。

舒畅微微一笑:“有你郭九龄这句话就够了,你是内卫副统领,我啊,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住在左相府,当然看起来现在也住不成了,不过你放心,在上京,还没有人能抓住我的,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那就好。”郭九龄点头道。

“如此拜托了。”舒畅站了起来,向着郭九龄一揖到地。

左相府。马向东的书房,舒畅轻轻地从马向东的脑袋上抽出最后一根银针,仔细地将银针擦试了一遍之后放回到针囊之中,笑对马向东道:“好了,马相,这一次不敢说完全根除了后患,但舒某还是敢保证十年之内,绝不会有复发之虞了。剩下的,便是马相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要注意保养了。”

“多谢舒大夫,请坐,舒大夫。”马向东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锦凳。

“马相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舒某说?”舒畅微笑道。

马向东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沉吟半晌,“舒大夫,前些日子,你一直在向我打听秦风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跟你详细说这里头的事情,但还是很上心的,今天,我看到了一份内卫递上来的报告。”

“与舒某有关?”舒畅轻松地问道。

“舒大夫与敢死营的关系,不像是你跟我说得那么简单吧?”马向东盯着舒畅,问道。

“不错。我今天也收到了一些消息。”舒畅坦然地道:“这几年来,敢死营就是我的家,秦风也好,还是其它的人也好,都是我的好兄弟。”

马向东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那敢死营现在的状况,你也清楚了?”

“当然,我今天见了郭九龄。”

“你与郭九龄有交情?”

“这一次不是我,他就死了。”舒畅淡淡地道。

马向东点点头,“那舒大夫也肯定知道,你在朝廷要逮搏的人犯当中排名第二?”

“马相准备将我押送有司关押么?”舒畅眉梢微微一跳。

马向东一笑,“舒大夫多虑了。我马某虽然这一辈子一直都在钻营着向上爬,但男人嘛,谁不想向上爬,但做人的底线我还是有的,如果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那也罢了,但舒大夫与我有恩,知恩必报,马某人这一点德性还是有的,不过舒大夫,我这左相府,却也是留你不得了,我已经吩咐了马斌,连夜送你出城。天高任鸟飞,舒大夫,凭你的本事,出了上京,那里去不得呢?”

“多谢马相了。你这样放我走了,就不怕日后太子殿下追责?我在你府里,恐怕也瞒不了他们吧?”

“你不过是一江湖游医,而我,却是堂堂左相,与二殿下相交十数年,如今更是二殿下倚仗的文臣之首,二殿下是何等聪明之人,又岂会为了你而与我交恶?这一点自信,马某还是有的。”马向东道。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让马斌为我安排了,舒某自有去处。”舒畅站了起来,向着马向东一揖,“马相,就此告辞,敢死营蒙冤,这件事情,舒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蜻蜓撼柱而已,不必做无益之举。”马向东摇头叹息,“这天下不公的事情多着呢!”

“总得要有人来做。”舒畅淡淡地道:“这些年我在西部边境,看多了那些汉子为国拼杀,到得末了,却落得这个下场,身死也就罢了,还要遗臭万年,老天有眼,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总会有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

第一百一十八章:摊牌

老皇帝的病并没有因为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平安归来便霍然而愈,相反,在看似精神了几天之后,以更快的速度萎糜下来,眼见着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一段时光,倒好似是回光返照一般。

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闭,随时随地都会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只要醒着的时候,思路却又无比清晰。闵若英一直侍候在病床之前,不敢有半步稍离。

“若英,这件事情,参与进来的人,现在都如何了?”皇帝轻轻的问道。

“父皇放心,这件事真正参与其中的人,除了罗良,杨毅以外,其它的人,全都已经死了。”闵若英低声道:“罗良儿子是放心得下的。杨毅嘛,等局势平稳下来之后,儿子会另作安排的。”

“马向东,郭九龄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表面上的部分,在他们心里,都认为这件事是大哥一手所为。”闵若英有些得意,这二位可都是他倚仗的心腹,可这一次绝大的行动,连这二位也被蒙在了鼓里。

“你心思也算缜密,马向东也好,郭九龄也好,都是值得倚仗的臣子,他们与罗良不同,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这次的行径,只怕便要与你离心离德。”皇帝叹道:“若英,如果是我身体尚好,我是绝对容不得你如此做的,只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闵若英低下头去。

“你狠辣是够了,但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不仅仅是光有狠辣,还要有宽仁,宽严相济,方能和谐共存,一味狠辣,往往便会走上极端。”

“儿子记住了。”闵若英点头道。

“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兮儿知道。即便她是你的嫡亲妹妹,你明白吗?”皇帝声音虚弱,“她心地单纯,不要让她蒙上尘垢,好好的对她。”

“儿子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会让她过上这世上最美好的生活,父皇便放心吧!”

“那个秦风,要妥善处置,我看你妹妹对他上心得很,慢慢开导,千万不要急。”

“儿子省得。”闵若英点头,提到秦风,便不由得想到敢死营,想到敢死营,便想起今天刚刚收到的急报,辛渐离的差事办砸了,敢死营居然有数百人冲出了重围,逃了出去,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隐患。这件事情,还需要将首尾收拾好。

辛渐离在信中提到的办法还算可行,也算此人尚有一点急智,敢死营与西秦边军有大仇,这一次他们逃出去之后,唯一的去处便只有向落英山脉之中逃窜,将他们交给西秦边军来解决,所花费的不过是一些银钱粮草而已,料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西秦边军会喜笑颜开的去剿灭这支敢死营的残军。能报仇,还有报酬可拿,那些穷鬼不会不动心。

不过回来之后,这个辛渐离还是要重重的责罚于他,这一点事情,都能办成这般模样,倒真是让人恼火。

“公主,您慢点。公主,小的给您去通报。”外面,传来了秦一有些惊慌的声音,闵若英心中一动,站了起来,刚刚转过身来,砰的一声,大门已是被猛地推开,闵若兮一脸怒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兮儿,你干什么不知道父皇现在受不得吵闹么?”闵若英眉毛竖了起来,瞪着闵若兮,喝斥道:“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闵若兮站在门口,看着闵若英,目光再转到床榻之上的父亲身上,眼圈儿渐渐地便红了。

“二哥,我只问你一句,秦风现在在哪里?”她哽咽着道。

闵若英目光收缩:“兮儿,你说什么?”

“二哥,你还想骗我吗?今天我见到郭九龄了,他回来了,他正在首阳山上等着你召见呢,我听说他回来了,特意去感谢他在落英山脉的回护之恩,不想却让我听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你,还想瞒我,骗我吗?”闵若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兮儿,进来说话!”床榻之上,老皇帝低声叫道。

闵若兮抽泣着进了屋,走到床榻跟前,卟嗵一声跪倒在皇帝的榻前:“父皇,您要跟兮儿作主啊!”

皇帝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闵若兮满是眼泪的脸庞,“兮儿,你以为你二哥为什么要把秦风抓起来?”

“我知道,他看不得我喜欢秦风,他觉得像秦风那样的孤儿,那样的穷军汉根本配不上我,所以他要把秦风杀了,让我绝了念想。”闵若兮狠狠地盯着闵若英,那目光,倒似要将她的哥哥一口吞下去一般。

“倒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一边的闵若英摇头道。

“兮儿,这你可错了。”皇帝淡淡地道:“逮捕秦风这件事情,不仅是你二哥的主意,更是我的命令。”

皇帝此言一出,闵若兮不由惊叹了,卟嗵一声坐倒在地上,“父皇!”她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惶,还有绝望。

“不过原因倒不是因为秦风是个穷军汉,小校尉,我闵氏发家,也不过这百余年的时间,百余年前,我闵氏先祖难道就不是穷军汉么?”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若英,具体的事情,你给兮儿讲吧,我累了。”

“父皇休息吧,我给二妹来分说。”闵若英走到床榻前,轻轻的替皇帝掖好被角。

“二妹,这件事情,我也是无可奈何。”闵若英从地上将闵若兮扯了起来,“大哥出卖西部边军,使得六万西军一朝尽亡,左帅也亡命落英山脉的事情你现在也应当清楚了吧?”

“我当然清楚,但这跟秦风有什么关系?”闵若兮道。

闵若英叹了一口气:“兮儿,难道你准备让你二哥向天下公布这件事情的真相吗?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则闵氏皇朝颜面何存?朝廷威严何存?”

闵若兮霍的抬头,盯着闵若英,她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如果我大义灭亲,向天下公布这件事情,那我该如何处置大哥?六万边军尽亡,安阳郡惨遭屠毒,数十上百万百姓被洗劫,大楚西境门户洞开,你说说,按照大楚律法,大哥要承受什么样的刑罚?”

闵若兮的身体不由得剧烈的颤抖起来。

“所以,我只能替大哥找一个替罪羊,而敢死营来做这个替罪羊是再合适不过了。”闵若兮的神色转厉,“西部边军皆亡,唯敢死营独存,这本来就已经不合常理了对不对?偏生敢死营还都是由一些犯了死罪的罪犯组成的,这样的人,安再大的罪名在他们身上,大楚的百姓也会觉得理所当然,觉得合情合理。”

“就算你要拿敢死营当替罪羊,为什么一定要将秦风扯进去?”闵若兮嘶声道。

“妹妹,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啊,是主官啊,而且据我所知,此人在敢死营的威信相当之高,一言九鼎,你觉得用敢死营来当这个替罪羊,而一营主官却毫不知情,这可能吗?这不是将话柄送给人说吗?”

“秦风一路护送我,历经生死磨难,这可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说他是叛贼,谁会相信?”闵若兮争辩道。

“这正是西秦人的狡滑之处啊!”闵若英冷笑起来,“一个刘震被我们抓住了,他们贼心不死,故意派出秦风护送你逃亡,不然在西秦人如此大规模的追捕之下,他秦风一个区区的六级武道修为的家伙,怎么可能逃得过邓朴这样九级高手的追杀?他们只不过是作一个样子出来,好让这个秦风回到大楚之后,因此而得到封赏,进入我大楚军方高层,从而再次图谋我大楚啊!”

“你,你……”闵若兮看着他的二哥,大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他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也是你妹妹的意中人,你想让我一辈子良心难安,一辈子伤心难过吗?”

闵若英的脸色严肃起来:“兮儿,别忘了,你是闵氏族人,你是皇族,你生下来肩上就担负着闵氏一族的荣光,闵氏的兴衰荣辱与你息息相关,闵氏皇族的尊严,你大哥的性命,大楚的江山与秦风之间,你需要选一边,告诉二哥,你选那一边?”

闵若兮看着闵若兮,嘴唇抖动着,眼中满满都是绝望的神色。

闵若英走近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妹妹,长痛不如短痛,你不过是在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而已,忘了他吧!”

闵若兮死死的盯着闵若英,慢慢的一步步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摇头着,“二哥,你错了,我忘不了他,我也不会许你杀了他,你要杀他,便将我一便也杀了吧!”

丢下这句话,闵若兮突然一转身,呼地向外冲去。

“公主,公主!”外头传来秦一惊慌的呼叫之声。

“看来兮儿对这个秦风还真是动了真感情。”身后,传来老皇帝的声音。

闵若英没有回头:“父皇放心,兮儿下不了首阳山。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我会让人去开解她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私家菜馆里的老头儿

“放我出去!”闵若兮愤怒的冲向寝殿的大门,但站在门前的两名年长的宫女轻松地挡住了闵若兮的攻击。闵若兮被外界称为闵氏最有天份的武道修为者,但毕竟还太年轻了,在这些宫廷高手面前,还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以二敌一,闵若兮愤怒的攻击被轻描淡写的挡下,她无法踏出寝殿一步。

“殿下,您累了,还是先歇歇吧!”看着喘着粗气的闵若兮,挡在门前的一名宫女微笑着说,永远是那么的有礼貌,但却坚定不移的挡在闵若兮的面前。

闵若兮绝望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宫女,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可除了这两个永远脸上带着笑的宫女,就没有人来理会她。她恐惧着,担心着,当她能走出这座宫殿的时候,看到的会是秦风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脑袋。

她无比的痛恨起闵若诚来,如果不是大哥丧心病狂地做出这一档子事来,怎么会有今天?

“闵若诚,我要杀了你!”她厉声咆哮着,跃起身来,挥舞着拳头,砸碎了殿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

两名宫女束手站在一边,任由她发泄着。

内卫衙门,几大巨头正聚在一齐,安如海捧着内卫统领的大印,将他交给了杨青。

“恭喜你了,杨统领!”安如海微笑着道:“以后,内卫就交给你了。”

“不敢辜负大将军的期望。”杨青躬身一礼,“大将军离开这逼仄的京城,去西部纵横驰骋,更让杨青羡慕。也祝大将军早日重建西军,再现西军风采。”

“借你吉言!”安如海哈哈一笑。此去西境,前途艰难,一无所有,白手起家,想要重复左立行在时的威风,何其难也。不过能平安地离开上京,于他而言,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太子殿下清算杨一和的步骤已经愈来愈急迫,一步一步,步步紧逼,辞官的杨一和想要善终,只怕是很难了。

对此,安如海只能暗自嗟叹,现在,他自身难保。作为少数几个知道真正的真相的人,他连开口为杨一和求情的念头都不敢动,现在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先前的皇帝陛下。自己只能明哲保身了。

转身,看到一边苍老了许多的郭九龄,又是暗叹一声,郭九龄是最早投靠二殿下闵若英的,可现在,境遇却也差不多是最惨的一个了。一身武功折得七七八八,回来之后,还得受杨青这个后起之秀的管辖,想来他心里也不会很舒服。

“杨统领,我马上就要走了,要借老郭用一用,我和他几十年的朋友了,两人去喝一杯可否?”他半开玩笑的对杨青道。

“统领重了,郭副统领是内卫老人,又历经艰辛才得以归来,正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才对。郭副统领,您尽管去休息,什么时候想来上班,再什么时候过来就是。”杨青笑咪咪地道。

“多谢杨统领。”郭九龄笑着抱拳为礼。

幽深的巷子里,一家经营着私房菜的菜馆,知道的人不多,但这里却是内卫中高级官员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一来是足够幽静,二来这家馆子的背景极其深厚,安全上完全没有顾虑。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却只有安如海,郭九龄这样的内卫老人才明白,这家菜馆真正的主人是谁?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换作任何一家其它的饭馆,想必都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但这家小菜馆里仅有的几个包间也是空落落的。安如海看着坐在对面的郭九龄,“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他问道。

郭九龄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郭,在我面前,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你是最早投靠二殿下的内卫人,还记得当初,我为此狠狠地批了你一顿,不过现在,你出生入死归来,本该属于你的位子却归了杨青,心里能爽快?”安如海笑道,“论起资历来,杨青可远远不如你了。”

“安兄,你是真多虑了,如果说以前我对你这个位子还虎视眈眈的话,但现在,我是真没有一星半点这个想法了。”

“是因为一身武道修为被废了?”安如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的神色,从一个普通人到九级武道修为者,这中间要经历的艰难险阻又岂是一言能尽的,绝大部分修习武道者,这一辈子大部分都被卡在了五六级上,能到七级便顶天了。这就像你本来就是一个百万富翁,却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这其中的落差,不是当事人,当真是无法知其中三味。

“废了也挺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很随意地坐在二人的一侧,咚的一声将酒放在了桌上,“小安子,倒酒。”

安如海年过五十,堂堂的九级巅峰武者,在老头的嘴里,居然被称做小安子。

安如海却丝毫没有着恼的神色,提起酒壶,给三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酒。

老头举起酒杯,“小郭一直以来便对功名利禄上心,比起小安子的随波逐流可要让人讨厌多了。不过这一次回来,我看你变得顺眼多了,看来这一次你经历了许多啊。”

“文老教训的是。”郭九龄站起来,恭敬的冲着老头行了一个礼:“这一次郭某亲眼目睹了六万将士英勇战死,那悲惨的场景,至今思来,仍是心有余悸。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的确幸运。”文老摇头道:“没了这一身武道修为,你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下半辈子了,小安子摆脱了这个桎梏,冲击宗师也不是没有指望。对你们二人而言,也算是各有所获了。来,为你们二人都各得其所,老头儿敬你们一杯。”

两人无言,都是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安兄,你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我想问你。”郭九龄突然道。

安如海点点头,“什么事?”

“杨毅在哪里?我不信你找不到他的踪迹?”郭九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安如海脸色一变,“老郭,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亲自问他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郭九龄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六万人呐,安兄,你能想象当时我的心情吗,一排排,一队队,就这样倒了下去,毫无反抗的余地,漫天弓弩,大火,悲鸣的战马,绝望的攻击,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安如海低头不语,文老却是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小郭子,你是想找死吗?别说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半吊子修为,便是你还是九级修为,掉到这个泥潭里,也会爬不起来,所以我才说你没了这一身修为是一件好事。以后便在内卫里混吃等死,干腻了,就在我的菜馆里当个掌柜,我老了,正准备出门去云游一翻,见几个好友,也算是辞行了。”

郭九龄站起身来,深深地弯下腰去:“小郭子多谢文老的好意,如果不亲身经历也就罢了,但既然身临其境,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武道修为没有了,但心却还在,这件事,我不会罢休,安兄办的这个案子内里疑点太多了,我在战场之上发过誓,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还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从来就没有公道。”文老冷冷地道:“你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以后就别到我这菜馆来了。”

郭九龄苦笑:“连文老都退避三舍,想来这里头的猫腻当真是够大的。可是小郭子却不会死心,不查清这件事,我死难瞑目。”

“你不是死难瞑目,你会死无全尸。”文老冷笑。

郭九龄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文老这些年来的照应,以后我不会来了。”他离席,躬身,转身而去。

啪的一声,后面文老提起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与郭九龄相交数十年,不劝劝他么?”文老看着安如海。

“他是无法劝的。”安如海摇头道:“文老,老兄弟没几个了,如果将来他有难,文老帮他一把,您老出面,那位还是会卖个面子的。至少留一条命吧。”

“他硬要去碰个头破血流,那谁能帮得了他?”文老摇摇头,“对了,先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秦风,你说他体内有一股中正淳和的内力束裹住了他本身的内力?”

“是的,此人体内的内息古怪之极,阳刚霸道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这股内力将他原本的内息包裹住,这家伙早已被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内息烧成渣了。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死而已。”

“这天下能有这个本事的,或者只有越国的卫庄而已,想不到这场战事,连这个老家伙也出手了。”文老低下头,沉思起来。

月上中宵之时,安如海已经走了很久,文老却依然坐在那里,阳刚霸道到了极点的内息,能活活将自己烧死的内息,嘿嘿,自己居然再一次又听说了这种功夫?多少年了?五十年还是七十年,自己的师父跟自己讲过这样一种霸道邪门到了极点的功夫,上下千年以来,真正练成的不过一人而已。这门功夫不是早就绝迹了么,怎么又会突然出现一个?还姓秦?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死啊,要是这家伙能活下来,那会是一个什么光景呢?

就在文老头在哪里想着往事的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出现在私家菜馆的外头,递给了跑堂的伙计一块牌子。

“我要见文老!”年轻人道。

第一百二十章:原来如此

把玩着手里的玉牌,文老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叹息道:“果然是你们,你们终究还是没有死心么?”

年轻人是自马向东府里出来的舒畅,一出马府,立即便改头换面,如今出现在文老面前的舒畅早已是面目全非。----

舒畅看着文老,“为什么要死心,既然千年之前李清大帝能够练成,那么肯定会有第二个。秦风是这些年来,活得最长久的哪一个,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

文老叹了一口气,将玉牌甩手还给了舒畅,“都过去了几百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何必再如此执着,便是这个秦风,也活不长了。”

“所以我来找文老。”舒畅道:“如果说在上京,还有一个人能救他出来的话,或者便只有您了。”

“劫狱?”文老哑然失笑,“你太高看我了,别说秦风是被关在诏狱之中,便是关在刑部大牢里,我又怎么能救他出来?”

舒畅摇头道:“如果能够联系上昭华公主,或者便有希望,据我所知,昭华公主喜欢上了秦风,这或者可以利用。”

文老摇头:“没用。别说救不出来,便是救出来了,也没用。秦风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卫庄出手用自己的内力束缚住了秦风体内那霸道的真气。但想必你也很清楚,秦风所练的那种霸道的真气是无法长久被束缚住的,迟早他们会破体而出,秦风照样是一个死字。”

“卫庄?”

“不错,连卫庄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更没有办法。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救出来又有何用?”文老冷冷地道。“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既然仍旧不死心,那么赶紧去寻找下一个替代者吧,或者你们运气好,又能找到一个。”

舒畅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不会有下一个了。”

“他们终于再也没有耐心了吗?是啊,本来就是一个飘渺无依的传说,谁知道当年李清大帝是不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文老耸了耸肩,“你们坚持了数百年,够了。”

舒畅颓然地坐了下来,“我在落英山脉与他一齐生活了好几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例外,不想到最后,仍然是逃不脱宿命,被内息烧死和被刀砍死,或者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离开这里吧!你救不出他来的,就算你运气逆天,能将他救出来,但是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自己的真气活活烧死吗?或者这样死掉,反而会让你的心里少一些难过。”文老道。

“也许吧!”舒畅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会等到最后一天的。不到最后一天,我终究是不死心。这与使命无关,只与兄弟情谊有关。”

文老看了他半晌,“既然如此,你便在我这儿住下来吧,左右我看他也活不过几天了。”

昭狱,秦风被关在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牢房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仍然是没有人来审问他,便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人被丢在了这个角落里,每天听着对面那个刘震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引吭高歌,秦风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他现在无比渴望能再见到几个人,除了刘震,他唯一能见到的一个人便是每天来给自己送饭的狱卒,数十日里,一直便是这个狱卒,连人都没有换一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不言语。

对于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秦风到现在,仍然是一片迷茫。上一刻,公主的细言娇语还在耳边,下一刻,便成了铜墙铁壁之中的笼中之鸟,这落差,也亏得秦风神经强韧,才没有崩溃掉。

外头长长的甬道之中响起了脚步之声,秦风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那不是狱卒的脚步声,这些天来,他已经能准确地听出狱卒走路的细微特点。

哗拉一声,牢门被拉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前。

“郭大人?”秦风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喜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你回上京了?”

看着脸色白皙了不少,身上还戴着手铐脚镣的秦风,郭九龄突然一阵羞惭涌上心头,没有这个人,自己早就死在落英山脉了。可现在面对着他,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他慢慢地走到小桌边上,坐了下来,秦风拖着手铐脚镣,哗啦啦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兴奋地看着他,“这是我进上京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熟人。”他笑着道。

“想不到你被关在这里,居然还能笑出来?”郭九龄摇头道。

秦风一摊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不过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你们内卫出于什么理由将我关在这儿,到最后总得有个说法吧,权当做休养吧。”

“内卫办案,不见得你没有做坏事,就不会将你关在这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九龄叹息道:“我刚从安阳郡回来。”

“想象得到。对了,我的弟兄们都还安好吧?我在护送若兮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还活着,而且是被秦人送到了敢死营中,与他们相处可还愉快?那可是一群没底线的杂种哟。哈哈,说起来,还真是想念他们了。”秦风大笑起来。

“他们,死得差不多了。”郭九龄的声音极其低沉。

秦风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如同一只正在引吭高歌的鹅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相信地瞪着郭九龄,“你在说什么?什么他们死得差不多了,他们怎么啦?”

他轰的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哗啦啦的乱响。

“小猫,和尚还活着,野狗被关在大牢里,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还有,小猫的女人死了,还怀着他的孩子。二千敢死营,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其它的,都死了。”郭九龄沉痛地道。

“怎么会这样?”秦风伸出手去,劈面抓住了郭九龄,“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西部边军覆灭需要一个说法。”郭九龄看着秦风,“这个说法就是,敢死营出卖了整个西部边军,里通外国,叛变投敌。朝廷下旨,全员尽诛,以慰西军在天之灵。”

卟嗵一声,秦风跌坐回到了板凳之上。

“替罪羊?”他喃喃地道。

“不错,就是替罪羊。”郭九龄痛惜地看着秦风,“非常抱歉,我没有办法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算计,看着他们倒在我的面前。”

秦风缓缓抬头,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片刻之间,秦风的眼睛,竟然瞬间变成了红色,妖异的红色在他的眼中闪烁,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也在慢慢的变红。

“秦风!”他大叫一声,伸出手去,刚刚接触到秦风的皮肤,却如同摸到了钢针一般,闪电般地又缩了回去。

秦风的身体慢慢的委顿在地上,体内狂暴的内息疯狂地涌动着,挣扎着,卫庄留存在秦风体内的真气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身体抽搐着,秦风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在地上蠕动着,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一幕,舒畅对他说过的话,再一次响起在了耳边。

发作的时间很短,卫庄雄浑的内力再一次让秦风的真气无功而返,地上的秦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郭九龄上前扶起了他。

“所以我也被关了这里。”秦风嘶哑着声音问道:“我成了这件事情的主谋,是不是?”

郭九龄点了点头。

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郭大人,真正造成西部边军覆灭的是太子还是二殿下?”

郭九龄吃了一惊,“你,你怎么想到了这上面?”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朝廷不会花这样的心思来编织这样一个谎言吧,想要歼灭敢死营,朝廷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是的,安阳郡兵死了好几千人。”郭九龄道。

“安阳郡兵如果当面与我的敢死营对阵,就算死光,也杀不了我这么多兄弟。”秦风断然道:“先前你提到了小猫,提到了和尚,野狗,但没有提到剪刀,他怎么了?”

郭九龄沉默片刻:“剪刀被二殿下派去的人收买了,正是因为剪刀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敢死营才被诱骗进了城,安排进了死地,最后才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秦风叹了一口气:“剪刀一心想将自己洗白,这一回,他算是将自己洗白了,可是方法却用错了,嘿嘿,小猫逃出去了?好,很好。敢死营还没有死光,还留了一点种子,可惜啊,我不能出去再和他们一起战斗了,郭大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弄死我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犯不着你们动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就一命呼呜了。”

“今日朝廷已经议结,给你定下的是凌迟处死!”郭九龄低下了头。

秦风仰头看着屋顶,半晌才点点头,“左右都是死,倒也没什么不同。兮儿还好吧?”

“昭华公主被关在首阳山上。”郭九龄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皇帝驾崩

铁门咣当一声,在郭九龄的身后被重重的关上。幽静的大牢里,对面刘震的笑声显得格外碜人。在郭九龄面前表现得格外坚强的秦风,此时却慢慢的委顿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泉涌。他的生死与共的弟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如果自己不去落英山脉而是与他们一直呆在一起,至少他们不会遭到这样的暗算,有自己在他们中间,剪刀又如何敢叛变

就算朝廷要栽赃在敢死营身上,大不了自己还可以带着他们去落英山当土匪,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比现在要好。

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牢冰冷的地面之上,任由泪水横流,秦风心若死灰。

体内的暴虐真气似乎察觉到了秦风灰败的精气神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丝,一缕缕,试探着开始攻击那道缠绕着他们的中正淳和的真气。秦风能察觉到那股保护着自己的真气已经比最开始变得虚弱了一些,那是被自己的真气侵袭的后果。可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现在马上崩溃,对自己而言,也不过是将死亡提前一段时间而已。

他放声大笑起来,带着泪水狂笑起来。来吧,来吧,来得再猛烈些,烧起来吧,烧毁自己,也烧毁这大牢,烧毁这污浊的上京,烧毁这肮脏的朝堂,烧毁这污浊的人生。

他疯狂的笑声与对面刘震碜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在天牢幽长的甬道之中,来回游荡,久久不息。

首阳山上,闵若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边,皇后娘娘眼泪汪汪地坐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削瘦的脸庞,自从廷议结果出来之后,闵若兮就拒绝再吃任何东西,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三天了。

起初闵若英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自己这个妹妹自小便任性惯了,或者就是为了赌一口气,缓缓也就过去了。他还真不信,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光,妹妹就跟那个秦风能有多么深的感情。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想像,闵若兮绝食的第三天,他也慌了手脚。

“兮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皇后娘娘流着泪,“你大哥做了糊涂事,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啊,秦风不死,你大哥就得死,朝廷必须要对天下有一个交待啊,难道为了这个秦风,你就舍得让你大哥去死吗”

一边的闵若英气哼哼地在床边转来转去,蓦地走到床榻边,看着闵若兮:“兮儿,我早前就跟你说过,在大哥和秦风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大哥活,秦风就必须死。而且你要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的真相公开,死得可就不是大哥一人,而是他全家,你的嫂嫂,你的侄儿,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如果你真忍心这么做,我现在就去放了那个秦风,然后向天下公布大哥的罪行,然后把他缉拿下狱。”

他顿了顿,“最后的结果,你当然知道,不但大哥要死,便是父亲,也要蒙上不得不杀子的骂名进入史册,闵氏皇朝将受到沉重的打击,闵氏列祖列宗奋斗百余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难道就因为一个秦风,全都抛弃不要了么”

“你给我一句话,要大哥,还是要秦风”闵若英重重一掌击打在床沿之上,喀嚓一声,床沿被击打得木屑纷飞。

“若英,你就不能跟你妹妹好好说话吗”皇后娘娘将闵若兮的头紧紧的搂在怀里,转身怒斥着儿子。

“母后,我已经给她说得够清楚了,她还是这么一副德性,一个小小的军汉而已,就算他救了你的命,但又值得你如此倾心相许么他吃着大楚的俸禄,做得都是他该做的。闵若兮,回答我,你选他,还是选你大哥,现在就回答我。”

床榻之上,闵若兮放声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我不要他们死,一个也不要他们死。”

看到闵若兮终于开口,闵若英脸上露出子一丝胜利的微笑。

“那是不行的,闵若兮,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必须要有一个选择的。你只能选一个,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嫡亲妹妹,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哪怕因此而让国家动荡,只要你忍心。”闵若英站在闵若兮的身前,逼视着痛哭的妹妹,持续地追问着。

如何选,怎么选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亲人,哪怕这个亲人犯下了十恶不赫的罪行,但体内总是流着相同的血脉,那与生俱来的亲情却又如何割舍看着闵若英不断接近的面孔和不停开合的嘴唇,选那个选那个如同雷鸣一般在耳边不停地鸣响,本就虚弱不堪的闵若兮两眼一翻,已是昏倒在母亲的怀里。

“兮儿,兮儿”皇后娘娘大惊,连声呼唤着。

“母后,兮儿没有事,她只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闵若英冷冷一笑,伸掌按在闵若兮的头顶,微微用力,内息震荡,直灌入闵若兮的头顶。

“若英,你干什么”皇后娘娘惊问道。

“重症需用猛药,今日,我还非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想要昏过去躲避这个问题,门儿都没有”闵若英冷笑道。

在闵若英真气的震荡之下,闵若兮轻吐出一口气,眼珠微微转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闵若英正待再次逼问,外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脚步声,砰后一声,大殿门被推开,秦一惊慌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娘娘,太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看着秦一的脸色,闵若英脸色一白,猛地转身,风一般地奔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悲鸣一声,紧跟在闵若英的身后向外跑去。

闵若兮挣扎着爬了起来,秦一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她又如何不明白这基中的意思,下床挣扎着走了几步,又软倒在地上。

“来人,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皇。”她软瘫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道。

是夜,在病榻之上缠绵近两年的大楚第三代皇帝闵威驾崩。大楚举国皆哀。闵威继位之时不过二十余岁,正值楚国动荡之际,西边秦国不停抢掠边境,而一心想要一统天下的东齐则集结大兵,趁着楚国皇帝驾崩,新帝年幼,大举入境,一度攻克边境重镇昆凌关,大军直逼楚国腹地。值此危难之际,年幼的新帝展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老辣与政治才干,先是与越国联姻,娶了越国公主为自己的皇后,与越国结成联盟,然后力排众议,亲赴秦国雍都与秦王议和,越,秦,楚三国雍都会盟,结成联军,大举反攻东齐,迫使东齐不得不从楚国撤军。从而渡过了楚国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在以后的几十年执政生涯之中,闵威重用杨一和等文臣,励精图治,使得楚国国力蒸蒸日上,而是军事之上,东面以程务本为帅,以昆凌关为中心,建立起了稳固的防线,稳重的程务本让虎视眈眈的齐人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在度过与秦人的蜜月期之后,两国冲突再起,楚国连连吃亏之际,又是闵威亲自上门,说服了左立行出任西部边境统帅,历时八年,终于控制了一半落英山脉,使得楚国西境安宁。

闵威在位四十年,楚国国力一跃而远远超过秦越,成为仅次于齐国的当世第二大国,他在政治上的才干,将他在武学之上的成就完全遮掩,世人提起闵威,多是说他是一位才干卓越的皇帝而不是一位武学大宗师。

但多年的蝉精竭虑,却也让这位皇帝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武道宗师的身份,并不能抵挡病魔的来袭,在他六十岁的生日还差几天的时候,这位大楚的第三代皇帝,终于驾鹤西归。

昆凌关,程务本已经与罗良进行完了所有的交接,一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一把伴随他纵横沙场的大刀,一个小小的包裹,便是他走出昆凌关时的所有,随行的只有十名亲卫。他在这里镇守了二十余年,东部边军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是他提拔起来,但在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有一名将领前来相送。

“罗帅太过份了。”一名亲卫愤愤不平地道。

“没有什么可埋怨的。”程务本却显得很轻松,“是我不许他们来送行的,罗良此人,武道修为虽高,军事才能也不差,但却心胸狭隘,他来边境掌军,第一件事便会寻机立威,我可不想东线将领们被他找到借口。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差别”

“虽说如此,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亲卫低下了头。

“互相多理解吧,我这一次是无官一身轻了,可他们还得在官场之上打滚,再者,东部边军可少不得他们啊”程务本大笑。

一行人刚刚跨出关门,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因为数匹快马从上京方向急奔而来,一看到马上骑士们头上裹着的白绫,程务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皇上已经走了。”他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高大的昆凌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山雨欲来

程务本担心的并不是现在的东境会出什么事情,大楚皇帝刚刚离世,齐国人就是用屁股想,也会知道现在以昆凌关为核心的楚国防线必然会严阵以待,此时如果出兵,不但讨不了好,而且会在道义之上落了下乘,东齐曹氏自诩为正统,从来都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他担心的是以后,老皇帝的离世,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他程务本时代的终结。历时二十余年,他在东境打造的固若金汤的防线,在接任者罗良眼中,或者会一钱不值。程务本了解二殿下闵若英,也了解罗良,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狂热的梦想,那就是一统天下。

但在程务本看来,至少在目前,这是不切实际的。在东境二十余年,也与齐人对抗了二十余年,对齐人的了解,没有人比他更深。楚国这些年来虽然在老皇帝的治下,实力突飞猛进,但比起庞大的齐国来说,仍然是属于绝对弱势的一方。这些年来,齐国看似对楚国毫无办法,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国,而是楚,秦,越三国,在对抗东齐之上保持着共进退,一旦东齐要对楚国下手,秦越则会毫不犹豫地出动兵马保持对齐国人的压制,这才使得齐人投鼠忌器。

但现在,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程务本担心的是,齐人会趁着这个时候,对越国动手。对于齐人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秦国今年遭了大灾,国内民生凋蔽,当真可以称得上一穷二白了。为了改变这个状况,秦人甚至不惜毁掉了这些年与楚国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默契,大举出兵,干掉了左立行的西部边军,抢光了安阳郡。使得两国的关系极度微妙起来,至少在民间,楚人民意沸腾,要求出兵报仇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在朝廷上还是很清醒的,将此事作了冷处理。

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齐人突然进攻越国,秦人是没有力量去支援越国的。毕竟他们现在穷得叮当响,而且与楚人的关系又相当微妙,他们在维系国内统治的同时,还要防备着楚人反戈一击。

而楚人呢,老皇帝驾崩,国内政局动荡,偏生此刻上位的不是在位近二十年的太子闵若诚,而是在短短一年之内,强势爆发上位的二皇子闵若英。稳定国内政局,肃清原太子余党,巩固新皇的地位,这是必然要做的事情。杨一和是第一个,自己则是第二个。而这场肃清,显然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也就是说,现在楚国也无法对越国作出有效的支援。那么,齐人在近期发动对越国的进攻,趁着这个机会将抗齐的三架马车打残打垮一架,便不足为奇了。

如果是原太子闵若诚登位,便必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楚国内政稳定,上下一统,如果齐人敢对越用兵,楚国东境大军必然会出兵干扰,可现在,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齐人的方向发展。一旦越国被打垮,或者被打得坚持不住而倒向齐人,接下来秦国和楚国可就有大麻烦了。

对于西部边军怪异的覆灭,在程务本看来过于蹊跷,而最终的调查结果竟然是太子更让他难以相信,在调查的过程当中,竟然还出现了来自东部边军的刺客。事后程务本方知道,那两人的确是东部边军的两个军官,但让程务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自己下令调查这两个军官的底细之时,居然什么也查不到。

这就太不正常了。

世上都视自己为太子党,而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力挺太子,如果说太子要安插什么人手到东部边军,哪里会如此神秘,竟然连自己也一无所知这两个私自脱离部队到了上京,然后死在了上京,让程务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刺客,让程务本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不过这灵光乍显的结果,却是让他满头大汗,遍体生寒。

上京的争斗已经落下帷幕,胜利者将坐上最高处的那一把椅子,失败者将被幽禁终生,再也无法得见天日,而自己这个太子党,能留得性命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了。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或者还能安稳度过余生,否则,必将祸及子孙。

程务本很清楚,自己能活着,是因为东线的这二十万官兵,二十余年,东部边军的那个军官不是自己亲自选拔的但他更清楚,要想继续活下去,自己就得识相一点。

轻叹声中,程务本加快了速度,快马加鞭赶回去,自己或者还来得及在老皇帝的灵枢之间叩上三个响头,点上三柱清香,如果没有老皇帝的赏识和重用,也就没有被齐国人称作楚国铁壁的自己。此生能与如此君王相得数十年,已经是无憾了。

齐国,长安。

皇城御花园,正是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之时,本来是俏丽的宫女们手执网兜在这里嬉戏扑蝶,游戏玩乐的地方,却站满了一个个顶盔带甲的将领,使得这片地方充满了金戈肃杀之气。所有的将领目光都集中在园子正中央一个正席地而坐弹奏着古筝的中年人。

他叫曹天成,齐国现任皇帝,今年刚刚四十岁。

古筝弹奏出来的不是糜糜之色,而是与这满园武将相配的铿锵之曲,曲调渐渐高昂,一股无形的气息以曹天成为中心,慢慢地向四周散发,武将们凝立不动,但身上甲片却无风自动,哗啦啦的互相碰撞,武将身后那些侍立的太监宫女们却已是站立不稳,连连倒退。

无数向阳而开的花朵渐渐地垂下了头,随着最后一声高音穿云裂日一般响起,满园花朵齐齐如同被刀割一般,离开了枝头,飞向了高空,在空中散成一瓣瓣叶片,如同下雨一般飘落下来。

“我皇威武”将领们一齐单膝着地,向着曹天成齐声称颂。

曹天成,不仅是齐国的皇帝,更是齐国的一位武道宗师。

大笑声中,曹天成霍然站起,看着满园的将领:“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为大齐一统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领们声如洪钟,一个个满面兴奋之色。

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彰显他们的价值。

“楚人换将,挡了我们几十年的程务本回家抱孙子去了,来了一个罗良,哈哈哈,好大喜功,一心做梦着想击败我们大齐,也罢,便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吧。郭云济,罗良就将给你了。”

“末将遵命”一员老将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大声道:“末将会让那个罗良梦碎昆凌关。”

曹天成大笑起来,目光转向另一位将领,“周显成,秦人现在自顾不遐,但也不能不作防备,李挚是我眼中最大的敌人,他的战略眼光,在这个世上,只怕无人能及,所以在我们攻越之时,说不定他能说服秦王向我国出兵,所以,你要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遵命,绝不会让秦人跨雷池一步。”正当壮年的周显成大声道。

曹天成的目光缓缓地落在最前排的另一位将领身上,这名将领看起来极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岁,“曹云,你主攻越国,这一战是我们这几十年来最难得的一次好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会按照皇兄的吩咐,让那越国就此以后,老老实实的匍匐在我们大齐的脚下,做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曹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兄长,道。

曹天成点点头,“都起来吧,朝内很多人都主张就此机会灭了越国,当真是短视之极,灭国之战,岂有如此简单,唇亡齿寒,真将越国打到山穷水尽,秦楚一定会竭力相助,这一仗,要打得有分寸,打得越人向我们俯首称臣即可,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南楚,这些年来,每当我们伐楚之际,越人便如同一只讨厌的虫子一般在我们的后方骚扰,这一次,先断了楚人这一臂。秦,楚,越三国,最好对付的就是越人,最难对付的便是秦人,至于楚国,哈哈哈,换了一个当家作主的人,却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秦越边境,昭关,一个老人孤独的坐在城楼之上,遥望着远方。在他的身边,恭敬站立的正是越国大将,镇守昭关的洛一水。

“师尊,秦人当真会来吗”洛一水看着老人,问道。

“他们一定会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老人满脸都是愁苦之色。“这一次我们大越大难临头了。”

洛一水听了这话,也是满脸的凄惶,昭关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万人马,而大越朝堂对于这一次的变故,毫无预防,即便现在马上全国动员,想马上支援昭关,也是无法办到的了。

“你在这里作好最坏的打算吧,我去齐国看一看。”老人站起身来。

“师尊,您想去刺杀齐人的主帅”洛一水一惊。

老人微微点点头,“总得去试一试,如果能成,至少能争取一段时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请去长安小住

卫庄现在心里是极度懊恼。大越朝廷上下包括他在内,都万万没有想到,秦楚之间的一场边境冲突,演变到最后,居然是大越要成为最大的受害者。本来在外游历的他,在听到秦楚爆发冲突,昭华公主逃亡的消息之后,马上推断出齐国想要对昭华公主不利,本来是想进入落英山脉将昭华公主救出来,断了齐人的这个念想,不想在落英县,却与曹冲迎面相撞。

他与曹冲,同为武道大宗师,相互之间可谓是知己知彼,互想忌惮,彼此牵制,本来他以为自己要输了,只要昭华公主死,秦楚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但侥幸的是,昭华公主居然在一个小小的校尉的保护之下,逃脱了束辉的追杀,这让他心情大好。秦楚无事,大越自然便也无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秦楚之间的战争,居然牵涉到的是楚国的储位之争。这个没想到,被奠定了今天越国的困局。

论理说,楚国皇后是越国公主,二王子闵若英在血统之上,与越国皇室是嫡亲,当今的越国皇帝可是他的舅舅,但不论是越国皇帝还是卫庄,这些年来,支持的却是楚国太子闵若诚。

原因无他,闵若诚所秉承的是保土安民的执政策略,没有向外扩张的心思,而二皇子闵若英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一统天下。

四国之中,越国最为弱小,所以对现在的格局也是最为满意的,任何改变天下格局的行为,第一个受害的必然便是越国。这也是虽然闵若英与越国皇室为血亲,却得不到他们支持的原因。

一直以来,闵若诚的位置稳固,而楚国皇帝闵威的身子骨儿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出意外的话,闵威之后,必然是闵若诚接位,这天下格局,便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三国结盟,共抗强齐。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最后的结骨眼儿上,居然出现了这一档子事,闵若英强势反弹,借助西部边军案直接将闵若诚打落尘埃。

闵若诚垮台,闵若英上位,楚国东部边军程务本被免职,楚国一系列激烈的人事动荡所带来的恶果,直接便让越国陷入到了深深的危机当中。

齐人要来了!但越国却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得到秦楚的支援,秦国今天遭了大灾,有心无力,而楚国临时换将,罗良刚刚上任东部边军主帅,将帅之间互不清楚,也无法说到互相信任,罗良必然会在这个时刻小心翼翼,不会随意出兵。

如果还是程务本任东部边军主帅,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卫庄叹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尝试延缓齐国大军的行动速度而为越国争取更多的一些时间。而想要在千军万马之中刺杀一军之主帅,其难度之大,便是对于武道宗师而言,也是极其渺茫的,但现在对于卫庄而言,只要有一线希望,总得去试一试。

齐人十万大军进攻越国,算是运送辎重的民夫,输军,总人数超过三十万人,大营绵延数十里,卫庄信步走在其间,他的目标很明确,便是大营最中间位置的那面高高竖起的帅旗之下的大帐。齐军主帅曹云是皇族,齐国皇帝的亲弟弟,被封为亲王,他的帅旗是醒目的黄色。

外围的防御对于卫庄这样的人来说,完全就等于是零,但卫庄也清楚,真正的困局在于最后的内线防守。刺杀一军之主帅,一旦在动手之前,被对方发现,基本上就要宣告失败了,哪怕刺客本身是武道宗师也是一般,没有人能在成千上万的大军的围攻之下还能逃出生天。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不触动对手的防御之下突然出现在对方主帅的面前,曹云是九级巅峰修为,真让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其性命并不是难事。杀之,然后再谋求脱身,倒也不是不可能。

卫庄的身影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有些模糊,他已经站在了内线防御圈的边缘,再向前踏出一步,便再无后退之路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卫庄向前踏出一步,走入了那道看不见的防御圈之内。先前犹如闲庭信步,此刻却是身如鬼魃,直如一缕青烟,在一个个大帐之间闪现,直扑中间那黄色的中军大帐。

整个大营仍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卫庄模糊的身影骤然在淡黄色的大帐前数十米停了下来,看着大帐,脸上却是显出了悲苦之色。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之极的气息。

大帐之内响起了笑声,帐门一掀,一位身着皇族服饰的老人背负着双手走了出来,而他的身后,一员将领顶盔带甲,手扶剑柄,笑吟吟的跟在老人的身后,正是卫庄此行要行刺的目标,齐国大将军曹云。

“卫兄,一月不到,我们便又再次见面了!”老人笑吟吟看着卫庄,正是在落英县中与卫庄两人对峙的曹冲。

卫庄摇摇头,“果然还是不行,本来也不抱很大的希望,但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曹冲大笑:“上一局你赢了我,这一局却是我赢了你。你不该来的,越国现在已是无计可施,唯一还能使得上的招数,便只有这种拿不上台面来的招数了,我们焉能不防?”

大笑声中,一支支火把点燃,一队队的士兵从外围向中间逼拢过来,顷刻之间,便将中军大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刀枪如林,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关森森寒光,天上的月光在这一刻也黯然失色。

卫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在众人的眼中,竟然似乎是在慢慢的澎胀起来,眨眨眼的功夫,卫庄竟是胖了一大圈,两手缓缓抬起,“曹兄,早就想与你见个真章了,今天是你的主场,可否赐教?”

曹冲玩味地看着卫庄:“卫兄,你这么着急去死吗?既然知道这里是我的主场,那这场决战对你而言,可就是不公平的了。”

“这不是江湖较技,而是国家之争,何来公平可言?如果我胜了你,或者还有机会试着去杀一杀曹云。”卫庄淡淡地道。

“卫兄大可不必如此。即便你真能击败我然后又杀了曹云,我国大军依然不会有丝毫停留。”曹冲道:“此战势在必行,绝不会因为一人之得失而有所缓减,这是我大齐盼了多年的机会,岂会半途而废?更何况,你此刻气势已衰,又如何是我的对手?再者,你刚刚也说了,这是国争,不是江湖较技,我又为何要与你单打独斗?此刻在我们周围,除了曹云之外,我们还有十位九级好手,你又岂有一丝机会?”

“既然不愿与我单打独斗,那便一齐上又有何妨?能杀你们几个大将,也是不错的!九级高手即便是你们齐国,也不是青菜萝卜吧?”卫庄傲然道。

“何必如此!”曹冲笑道:“卫兄,你是宗师,自然有宗师的气度,既然输了,就得爽爽快快的认输。”

“即便我认输,难不成你还愿意放过我不成?”卫庄道。

“放当然是不能放的,不过卫兄,只要你认输了,再去我们大齐长安去住个一年半载就可以了,这个条件你觉得如何?”曹冲笑道:“到了长安,有我相陪,想来你也不会寂寞,那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

卫庄看着曹冲,皱起了眉头,不知曹冲打得是什么主意。

“卫兄,当代武道宗师,咱们两人已经站在巅峰了,除开我们两人,也就只有楚国的抱剑老人堪称你我二人的对手,像咱们这种人,进无可进,是不是常常也会感到前路迷茫不知往何处去?”曹冲缓缓向前,一直走到卫庄的身前,道:“是不是我们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巅峰,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了?”

“当然不!”卫庄摇头道:“根据史料记载,当年的李清大帝便远超你我现在。”

“就是这个道理。千年已过,我们只能在史料之中去追寻当年李清大帝的煌煌之风,但大帝当年既然能突破桎梏,为何我们却不能?我一直有心想邀请你或者抱剑老人去长安聚一聚,却始终无法成行,今天难得卫兄自投罗网,怎么样,可有兴趣?”

卫庄眯起了眼睛,“你是怕我横下一条心来,来个玉石俱焚?”

曹冲嘿嘿一笑:“当然,你我发起疯不要命来,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我们自然都清楚,正如你所说,我们大齐九级高手并不少,但有如此高的修为又还能带兵打仗的却不多,我可不想他们这样伤得不明不白,卫兄,于你我而言,国家兴衰不过流云而已,当年大帝的诸多遗物,如今可都在长安,你我共同参详,说不定便能找出一条路来。”

卫庄苦笑:“不得不说,你开出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看来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轻易便有的。”曹冲笑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秘辛

千年之前,李清大帝的生死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一个谜。----那时的大唐,威震四海,大唐旗帜所到之处,四夷宾服,大帝李清执政六十年,享年九十六岁。但最让朝臣和诸藩国震惊的是,大帝的容貌似乎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变化过,即便到了执政的最后一年,九十六岁高龄的大帝,看起来仍不过三十余岁而已。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但岁月的痕迹,却似乎没有在大帝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沉淀,大帝登基之前,便已经是武道宗师,执政六十年,再也没有人见过大帝出手,大帝最后到了何种程度,也无人知晓。

而最为蹊跷的是,在最后的那一个月里,似乎大帝一直在准备着什么,好像他能准确地预知自己已经将要离开这个人世。

而大帝离世的那一夜的所有卷宗,都已经无影无踪,而伴随在大帝身边的侍卫,宫女,也在那一夜之后,全都离奇消失。

没有任何的档案可查,没有任何的知情人可以询问,只余下口口相传的那一夜异常的天象。千余年过后,这些传说已经面目全非,传得神乎其神。根本让人不敢相信了。

百余年前,曹氏篡位,长安剧变,更多的绝密档案在那场血流飘杵之中,不是消失无踪,便是毁于战火,使得很多事情,更加扑朔迷离。曹氏成功上位之后,数百年来一直都在探寻那一夜的秘密,但始终都无所得。

但比起世人不同的是,他们终究还是控制着长安,手里仍然握有不少当年的档案,虽然残缺不全,但却能从中窥出一些端倪。而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大帝长子留下的一些笔记。

根据这些笔记推断,大帝当年应当是没有死,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则被大帝长子称之为异时空。

可这个推论太过于震憾,让当年成功夺位的曹氏一直都惴惴不安,半信半疑。如果大帝当真没死,那对于夺位的曹氏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数百年来,曹氏一直滋滋不倦的追杀李氏子弟,除了那个千年传说之外,更多的也是想从当年逃散的李氏子弟之中追索这个秘密。数百年过去,虽然到现在已经淡了下来,但仍有极少数人对此心有疑虑。曹冲便是其中一人。

曹冲,曹氏的武道奇才,不到四十岁便跨入武道宗师行列,当年本该是他继承大齐皇位,不过痴迷武道的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好皇帝,而且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治国之上,他想要追索的是当年大帝李清走过的路。

宗师之上,到底是什么?

近年来,曹冲自觉已经站在了武道宗师的巅峰之上,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却再无半分寸进,但根据当年唐宫留下的许多残档,他清楚地知道,当年大帝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宗师之上,必然还另有出路。

迷茫的曹冲在数年之前,悄然做出了大不讳的举动,孤身潜入了李清大帝的陵墓。即便是曹氏成功上位之后,大帝李清的陵墓仍然是这个世界之上最为神圣的所在,没有人敢于对他不敬,曹冲悄然破墓而入,但在大帝的墓中,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金棺之中,空空如也,没有大帝的遗骨。

这让曹冲更加相信,大帝当年在突破了武道宗师的桎梏之后,必然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对于这片尘世,再无任何留恋可处,所以才弃位而去。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当年的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秘密。

这让曹冲兴奋。

探索数年,毫无进展,这让他不得不生出找些同道之人一齐来参详的念头,可这个世上,能与他比肩论道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也不过二三人而已,而越国卫庄,正是其中之一。

他也相信,只要卫庄与他一起开始探寻这个秘密之后,这个尘世之上的所有俗事,都将无法再让他动心,没有了卫庄,越国便少了一株卫护的大树,对于大齐一统天下也是有好处的。一举而两得的好事,为何不做?

落入陷阱,无奈随曹冲而去的卫庄,无法再顾得越国,而曹云指挥的齐国大军,旬日之间便攻下昭关,越国驻昭关大将洛一水,仅率数百亲卫突围而去。昭关一失,越国门户大开,齐国十万大军,纵横捭阖,余月时间,便占了越国小半领土,直到此时,越国才终于组织起了像样的反击,免强稳定下了战局。

到了此时,秦国终于勉强派出了一支军队进入齐境交界之处,做出攻击秦国的举动,以减轻越国的压力,但糟糕的国内经济形式,却使得秦国色厉内荏。

而在楚国,对于是不是要出兵攻击齐国,却是争论不休。以回归朝廷的大将军程务本为首的主战派,力主东部边军要在此时全力进攻,力保越国,而以马向东为首的另一派却认为齐国已经无力再向越国纵深进军,此时此时,楚国应当先稳定国内形式,平息西部边军惨败带来的后遗症,不益新生战事,万一东部边军在与齐交战之中,再吃败仗,只怕国内便要乱起来了。

两派争论不休,而继位不过月余的新皇帝闵若英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与之相呼应,一直以来的主张应当向东齐大举进攻的新任东部统帅罗良却也默不作声。

这两人的态度,基本上便表明了楚国现在的方针政策,那就是坐观齐越交战。越楚并不交界,反倒是越秦有着极长的边界线,一旦越国不保,秦国便将陷入齐国的半包围之中,所以最焦急的,反倒应当是秦国。楚国最想看到的便是秦国大举援助越国,从而让齐国与越秦形成僵局。

当然,楚国不发兵,并不代表着不能援助秦国,所以最后的解决之道便是楚国提供给秦国大量的粮秣,武器等,以使得秦国能够在这场援越之战中,不至于太不给力。

彭武走在上京宽阔的街道之上,归国已经数月了,再经过内卫的审查之后,他被重新分配了职位,当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且娶了齐人女子为妻的他,再也不能再内卫任职,但作为第一个发现公主便跟随昭华公主一齐归国的人,他被分配了一个不错的职位,诏狱的监狱长。前一任监狱长,因为西部边军案被牵涉,已经以渎职罪被剥夺了官职,正在等待有司堪问责刑。

昭狱监狱长,是一个不错的职位,虽然没有多少外快,因为楚国的诏狱大半时间被空着,即便偶有人被关进去,但也是不屑于向狱卒们行贿的。但是薪水高啊,普通狱卒的薪饷便能与五品官看齐,监狱长的薪饷,那可足足能与二三品官员一比高下了。这份薪水已经让胖子彭武很满意,在落英县七八年,他也攒了不少体己,足以让他在上京过上体面的生活。

不过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阴霾,在昭狱,他遇到了熟人,就是那个在落英县,他一力巴结的秦风秦校尉。

秦校尉现在的状况极其不好。在彭武看来,几乎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之上,而在阅读了秦校尉有关的一些案卷之后,彭武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当时昭华公主被救的场景,那可是最近的知情者。更重要的,当时的秦风,已经在死的边缘了,说秦风是秦国的奸细,彭武怎么也不敢相信。

但他不敢多说,甚至不敢多去看秦风一眼,当了这么多年内卫的他,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他一个小小的监狱长,根本就无足轻重,说出去的话不但不会有人理会,甚至还能将自己搭进去。

走在街头,他心里有些痛苦。秦风秦校尉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可这样被丢在大牢里,看起来快要被人遗忘了。

朝廷的判决早已经下来了,凌迟处死。只不过因为现在老皇驾崩,新皇继位,接着又是齐国侵越,天下大乱,朝廷之中一时之间还没有来得及理会这件事罢了,或者,也是朝廷想将这件事情再冷一冷,当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之后,再将秦风处死而已。

只是秦风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彭武表示怀疑,在他看来,现在监狱之中的秦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去。与秦风在一起相伴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对于秦风身体的隐患,他也知道了不少。

也许秦风伤势发作就此死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他在心中闷闷地想着。

猛地驻足,他抬头看着前方一幢宏伟的建筑。

昭华公主府。

那是昭华公主府。如果说现在还有人能救秦风的话,便只有昭华公主了。昭华公主与秦风两人在落英县的是唧唧我我,彭武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难道说现在昭华公主当真对秦风不管不顾,任由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迈步走向昭华公主府。

“在下彭武,是随公主一齐从落英县回来的,请代为禀报公主一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该给他的,我都给

胖子彭武跪在偏厅里,他的对面是一副细密的珠帘,隐隐绰绰地可以看见内里的人影。回到上京,彭武还是那个低级官吏,但昭华公主却再也不是那个在落英县落难的公主了。胖子有些紧张,声音有些发抖,因为他知道,现在他的举动,已经算得上是越线了,而且是绝对不讨今上喜欢的行动。

但他仍然觉得要来。他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讲着秦风的现状,讲几句,偷偷地抬头看一下珠帘中,只可惜珠帘太密,他根本无法看见公主的真容,自然也无法分辩公主现在的情绪。

偏厅里长久的沉默,时间长得让彭武几乎以为公主已经走了。但他没有得到吩咐,便只能仍然小心翼翼的跪在哪里。

敞开的大门外突然吹来一阵风,风掠过了胖子,珠帘簌簌作响,露出些许缝隙,胖子正好抬起头来,时隔月余,他终于再次看到公主的真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看到的却让他吃了一惊。

公主现在的状况,看起来比当初刚刚从落英山脉之中逃出来时要更加憔悴一些,双郏凹陷,脸色苍白,直如大病未愈一般。公主的身后站着两个年纪较大的宫女,珠帘之间的缝隙里,两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胖子彭武。

胖子如同被钢针刺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头砰砰直跳。

“胖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内里传来公主有些嘶哑的声音。

听到公主的回音,胖子彭武心中一喜,公主对他的称呼仍然是亲昵的绰号,这说明他在公主心中还是有一些份量的,但公主回答的内容却让他无比错愕,难道公主在听到秦风的现状之后,不应当拍案而起,直奔大牢,将秦风从深牢重狱之中救出来么

有些错愕的他跪在哪里,仰起头,嘴巴大张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珠帘。

珠帘之后簌簌有声,昭华公主竟然站起身来,离开了。

彭武还没有反应过来,珠帘左右一分,一名宫女走了出来,正是先前站在公主身边的一位,冷冷地盯着他,“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领赏么”

彭武低下头,慌张地叩了一个头,爬起来躬身退出了偏厅。

砰的一声,公主府的大门在彭武的身后紧紧关上,彭武回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暗叹了一口气:“秦风兄弟,胖子能力有限,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别的,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心情郁闷地往着家的方向而去。他有家,有妻儿,有爹娘,做到现在这一点,于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风险了。

公主府,闵若兮独坐在花园之中,呆呆地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

他不是说过,至少两三年内,体内的内息都不会造反么怎么胖子带来的消息,却明显是他的内患再次发作的模样秦风隐患发作时的生不如死,她是亲眼目睹过的。几乎一天一次,那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现在的公主府,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公主府了,当她从首阳山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发现整个公主府里的人,已经从内到外换了一个遍,便是自己贴身的宫女丫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身边这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官。

这两名女官都是七级巅峰,任何一个也比自己的修为更高,两人站在自己身后,闵若英的意图,已是不言自喻。自己的这位嫡亲哥哥还是很了解自己的,生怕自己做出些什么,所以做出了一些特别的安排。

可自己终究是大楚的昭华公主,集英殿的殿主啊,哥哥啊哥哥,你也未免太小看你妹妹了。闵若兮目光呆滞地看着园子中的那株绿意盎然的垂柳,心中却在冷笑着。

太阳渐渐西落,暮色慢慢笼罩着整个公主府。闵若兮却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式在园子里呆坐着。

“公主,天黑了,回房吧”一名女官走了上来,轻声道,虽然态度恭敬,但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噢了一声,闵若兮似乎被提醒了一般,直起了身子,“不忙,我在等人。”

“等人”女官吃了一惊,回望了身后自己的另一个同伴,那名女官也同样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是啊,我在等人,她应当回来了,也该来了。”闵若兮喃喃地道。

话音未落,园子里似乎有轻风拂过,一个浑身笼罩在黑纱之中的人突兀地便现身在庭院之中,缓步走向公主。

“什么人敢来行刺公主”一名女官厉声喝问道,脚步一顿,已是飞扑向来人。

来人轻笑一声,双手轻拂,扑上去的女官已是如同一块石头一般远远的摔了出去,卟嗵一声落在花丛之中,再也没有一点动静。堂堂的七级巅峰,竟是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另一名女官看着这一幕,几乎吓呆了,手中虽然已经抽出了短剑,人却是如同钉子一般的扎在原地,倒不是她不想攻击对手,即便对手武功远超她们,但身负着监视保护公主的职责,即便不敌对手,也必须要拼死迎上。只不过现在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重愈千斤,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地夺走了她手里的短剑,跟着人也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步了她同伴的后尘,也被摔进了花丛之中。

“瑛姑,光叔”闵若兮如同看到了亲人的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般,嘴巴一咧,哭了起来。

黑纱蒙面的明显是一个女人,叹着气走了过来,将闵若兮揽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公主,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扶着闵若兮坐下,被称做瑛姑的女人摘下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张虽然年华老去,但却风韵犹存的面孔。

被闵若兮喊作光叔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公主,你密信招我们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们陪着你去劫大牢吗”他苦笑着:“即便我与瑛姑两人都是九级修为,你在集英殿中,或者还可以召集到一些好手,但想要劫诏狱,我只能说是飞蛾扑火啊别说是我们,便是武道宗师,也没有可能有从诏狱之中劫出人来啊”

闵若兮摇头着:“我知道,从诏狱之中劫人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要将他劫出来。”

说话话,她又是哭了起来,“我没法选,我没有办法选,我选一个,另一个便要死,都是我的亲人,我没有法子选。”

光叔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死也是应当的,可是,可是这又关系到你们皇室的威信,尊严,却是没法子公开,那个秦风,只能自认倒霉了。公主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秦风或者于你很重要,但总不会比你们闵家皇朝更重要吧。如果非要舍弃一方,便也只能舍弃掉秦风了。或者一时会很心痛,但时间便是一剂很好的良药,时日长了,这痛,自然便会减弱,消散了。”

瑛姑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光叔,“闭嘴。你懂个什么”

被瑛姑一喝,光叔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两手一摊,道:“我说得是实话,难道不是吗”

瑛姑不理光叔,看着闵若兮,“公主,别理这个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管想做什么,我瑛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闵若兮低声道:“我请二位来,只是想你们帮我走出这公主府罢了,从下了首阳山,我便没有了人身自由,哥哥的意思,只怕是要等到将秦风处死了,才会放我出去。”

“公主要去哪里是要去昭狱之中见秦风吗如果只是见一见,还是没有问题的。”瑛姑点点头道。

“当然不只是见一见。”闵若兮站了起来,看着瑛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单子,“瑛姑,这些东西我需要你在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给我准备好,然后带着他们到昭狱那里,我要用他们。”

借着园子里灯笼的光芒,瑛姑扫了一眼单子上的东西,脸色不由大变,“公主,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闵若兮惨然一笑,“我不能救他出来,但该给他的,我都会给他。”

“公主,这可不行”瑛姑连连摇头。

闵若兮却不理他,直接转头看向光叔,“光叔,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要去见一个人,在上京,也只有他能帮着我完成心愿了。”

光叔愕然地看着闵若兮,又看看瑛姑,瑛姑不停地摇着头。

“瑛姑,你知道我的,我既然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你不会让我到时候那么寒碜吧”闵若兮微笑着,举步向外走去,“光叔,我们走吧”

光叔扫了一眼瑛姑,重重一跺脚,跟着闵若兮向外走去。身后,瑛姑却是无语垂泪,半晌,这才站了起来,举步走向府内。

当闵若兮在光叔的陪伴之下走出公主府的时候,府内,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瑛姑统统扔到了一间屋子里。

八点过十分还有一章,不过这一章便上架了,我就不再写什么上架感言了,只是感谢在新书阶段大家伙儿的鼎力支持,这本书到目前为止,成绩比我为王要好,希望上架以后成绩能更进一步,希望大家能订阅正版,给枪手以最大的动力。不用讳言,订阅的成绩,总是一个写手用心写作的最根本的力量源泉。再一次感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他的新妇,他的寡妇

幽深小巷之中的菜馆内,舒畅绝望地提起酒壶,将一壶酒灌得涓滴不剩,啪哒一声,将酒壶仍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无声的从指缝里滑下。

“三天之后,秦风将被行刑。”文老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对面的舒畅,道:“不过据我所知的消息,现在的秦风,跟死了也差不多吧。他体内隐患发作了,就算不被处死,最终的结果也是活生生的被自己的内息烧死。”

“那不一样。”舒畅两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愤怒地道。

“有什么不一样”文老讥讽地看着舒畅,“都是一个死,怎么死有区别吗就算是将秦风凌迟处死,你觉得现在的秦风对于疼痛还有感觉吗”

舒畅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那眼神儿,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吃下去。“你欠了我师傅的人情,你答应过要还的。”

“我是答应过要还。可也要我能做到啊”文老呵呵一笑,“就算按你所想的,我将他抢出来,可他还是一个死。又用吗你小子这些年来不停地给他扩展经脉,生生地将他的大限之日往后拖了这许多日子,可是一发作起来,那也更加无可收就。”

舒畅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你比你师傅的医术也差不了多少了。”文老怜悯地看了一眼舒畅,“我知道你这些年来的辛苦毁于一旦而很伤心,但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李清大帝之所以为成为千古一帝,千无古人后无来者,便因为他是不可复制的。那个所谓的大帝遗言,恐怕只不过是曹氏追杀李氏子弟的一个托辞而已。”

舒畅默然不语。

“放弃吧,你们该有你们自己的生活,你们为了这件事,已经付出了数百年的时间和几代人的努力,但从来都只是失败。”文老缓缓地摇了摇头,“以你的医术,如果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早就名满天下,走到那里都会是别人尊敬的对象,即便是帝王之尊,也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又何必将大好年华磋砣在莫名其妙的传说当中。”

舒畅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指着这活着呢当年我们这一门的医术,便来自于李清大帝,当年我们的祖师一直便跟在大帝的身边,可是当年的很多医术,都随着大帝的离去而失传了,如果我们真能让那个千年传言变成现实,那么,很多东西便会再次重现世间。而且在我们祖师当年留下的东西中,有很多是大帝的随身物品,那些东西,哪怕是过了千年,现在也无法制造出来。所以我们一直笃信,这个传言绝不会是空来风,秦风如果不是,但我们一定会找到下一个的。”

文老摇摇头,“这是你们的执念,我也不愿多说,不过我欠你师傅的人情,我一定会还,只要我还活着,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到。”

“明白了”舒畅点点头,“秦风没法子救了,救出来也是一个死字,今天我在这里还叼扰一晚上,明天,我会再度踏上征程,去寻找下一个。”

文老摇摇头,不再多说,又提了一壶酒出来,“好吧,既然如此,便以酒践行吧。”

酒刚倒满,一个菜馆里的大师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文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文老一愕,苦笑着看着舒畅,“我这一生,最怕欠人人情,却又偏生欠了几个人情,你这刚刚找上门来,人情债还没有还,又一个债主上门了。”

“能让你文老欠债的,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不知是那路英豪啊”舒畅惊诧地问道。

“不是什么英豪,一个小女娃娃。”

“小女娃娃”舒畅张大了嘴巴。

“你不方便见他,回避一下吧。”文老挥挥手,看起来一副苦恼的模样。

闵若兮带着光叔踏进了这个小小的菜馆,光叔震惊地看着替他们带路的那个身上穿着厨师衣服的人,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双脚却似乎钉子一样地钉在了地上。

“我,我以前见过你对不对”他问道。

厨师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霍光,我都这模样了,你居然还能认得我”

霍光的嘴巴张成了o形,“你,你怎么在这里,还,还当起了厨师”

“我觉得现在很好啊”厨师笑咪咪地道。“请吧,文老在等你们。”

闵若兮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进入菜馆之内,看到小桌边坐在哪里苦着脸的文老,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双膝一屈,竟然跪了下来。

跟在后面踏进门来的霍光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而厨师却似乎是见怪不怪地靠在门板之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

文老手里端着一杯酒,慢慢地喝着,看着面前的闵若兮,缓缓地道:“小丫头,你跪着也没用,你的小情人,我救不出来,那是诏狱,就算我能将他从诏狱里抢出来,到时候外头的千军万马,也足以将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哪里。劫诏狱,那便是造反呢,我可没这个胆子。”

缓缓将杯中的酒喝干,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而且,救出来又有什么用这个人已是病如膏肓,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便让他死得有价值一些,至少,会让你们闵氏王朝的威信不会受到打击,还可以保你哥哥一条命,以一个必死无疑的人,来达成这些目标,不错啦。此人孤儿一个,赤条要来去无牵挂,也没有什么可以挂碍的。”

“我知道文老,我来,也不是想让文老救他出来,我只是想让文老为他续一天一夜命而已。让他能够正常一天便好。”闵若兮昂起了头,“他的隐患爆发了,但是他在落英县也爆发过一次,那一次,不知是哪位高手以内力束缚住了他的内息,我想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做到的话,那文老你也可以做到。”

文老沉默了片刻,“一天一夜,倒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要这一天干什么”

闵若兮仰头看着文老,脸上却泛起了两片红晕,“我要这一天一夜,是因为我要嫁给他,哪怕他只有一天的活头了,我也是他的新娘。”

咣当一声,环抱着双臂的厨师脑袋后仰,重重地撞在门板之上,厚厚的门板当即四分五裂,霍光两腿一软,堂堂的九级高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文老手里的酒壶瞬间变成了扁的,酒水喷了他一身,而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一个人也是一个倒栽葱跌在了地上,那人,自然便是舒畅。

“开什么玩笑”文老板起了脸孔,“小丫头,你知道我和你老子的关系吧你老子尸骨未寒,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这种事情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儿戏,难不成你是想刚做新妇便成寡妇吗”

“是的。”闵若兮肯定地看着文老:“我要做他的新妇,也要做他的寡妇。”

“不行”文老怒喝道,“不要胡闹了。”

“文老,我不是胡闹”闵若兮看着对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面牌子,放在文老的面前,“堂堂的文汇章文大宗师,当不会言而无信吧。”

捏着这面牌子,文老脸色从红转白,再转紫,又转红,瞬息之间,变幻数次,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感慨地看着闵若兮,“小丫头,你,你当真拿定了主意么”

“拿定主意了而且绝不后悔,我不能救他,也不能让他清清白白的死去,但我能给他应该得到的,我喜欢他,非他不嫁,哪怕他死了。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他,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了。”闵若兮带着笑容看着文老。

文老长叹一声,手紧处,那一面牌子在他手里瞬间便化为粉屑,纷纷落下。“我这一辈子,当真是欠了你们闵家的啊,当年你父亲用一面牌子套了了我半辈子,现在他死了,我原本以为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了,不想你这小丫头又来了,替你做了这件事,我,我又要欠你那个死了的老爹一笔债了,还一笔债欠一笔债,我这辈子还还得清吗”

“这只是我的事,与父皇无关。”闵若兮微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我还要请文老能在诏狱之外替我守一天,这一天,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包括我的哥哥。这里面的东西,是我送给文老的谢仪。”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入我的眼”文老摇头道。

“您一定希望看到他,这是父亲送给我的,连哥哥也不知道。是有关于千年之前大帝李清的一些随身笔记,虽然只是残篇,但我想,对于您这样的人,这些东西才是真想要的吧”闵若兮道。

“大帝李清的随身笔记残篇”文老震惊不已,手伸过去,揭开包袱皮,只是扫了一眼,脸上已是显出激动之色。“丫头你果然是早有准备啊。看来我只能去替你做了这件事了,既然你已经想好,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兮儿做事,从来都不后悔。”闵若兮站了起来,盈盈一礼,“文老,那我告辞了,明天,我在诏狱等着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昭华公主要劫狱?

(上架了,从今天起,马前卒的更新是每日两章,分别是早上八点和八点十分。`还是老习惯,不会有爆更,但基本也不会断更,如果遇上实在特殊的情况,枪手也会提前请假,但这样的事情肯定极少,枪手的老书友都知道的。骄傲中,不是每个写手都能像枪手这样有毅力的,哈哈哈!)

彭武透过门上的铁窗,看着内里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秦风,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会来这么一次。每一次,彭武都认为秦风挺不过来了,会在痛苦的嚎叫之中死去,或者,这对于秦风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每一次,秦风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剧烈的喘息之声渐渐平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那艳红的颜色开始渐渐恢复正常,秦风躺在地上,声息全无,但彭武知道,今天,秦风又挺了过来。

可是,这有意义吗?这样苦苦支撑着,难道就是为了过些天走上刑场,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吗?彭武叹息着,拉开了铁门,转身端起搁在地上的一个托盘,走了进去。

盘里有酒有肉,这是彭武现在唯一能为他做得了。

“秦校尉,秦校尉!”他低声叫道。

“还活着,没有死呢!”秦风翻了一个身,仰面朝天,尽量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仰望着灰扑扑的屋顶。

他还活着,没有死,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强悍,而是体内那一股外来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崩溃。虽然被自己体内狂暴的内息刺得千疮百孔,但却仍能稳守最后那一点点阵地。

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秦校尉。吃点吧!”扶着秦风坐了起来,彭武小心地道。

啃着鸡腿。喝着酒,秦风看着彭武,突然问道:“彭武,你相信敢死营是叛贼吗?”

彭武垂下头,“对不起,秦校尉,我不了解敢死营。”

“那你觉得我是叛贼吗?”秦风又问道。`

彭武为难地低下头。

秦风呵呵地笑了起来,“不为难你了。老皇帝已经死了多久了?这些天我可是过得没有天地日月,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已经一个月了。”彭武道。

“天家守孝。十天算一年,也就是说,三年孝期将满了,看来我的死期也要到了。”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一仰脖子,大大地灌了一口酒。

“校尉……”

“不用安慰我。”秦风笑着摆摆手,“我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啊,瞧瞧我现在这模样。也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只是背着这个黑锅去死,遗臭万年,却真是有些不甘了。”

彭武扁扁嘴。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喃喃地道:“死都死了,管他身后名呢?”

“说得好啊。死都死了,管他身后名呢!”秦风大笑起来。“可惜我那些兄弟们啊!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将敢死营斩尽杀绝呢?杀我一个不就够了吗?”

“校尉,如果杀了你。不杀敢死营,你的那些兄弟会善罢甘休吗?同理,杀了那些人,不杀你,你会善罢甘休吗?”彭武低声道。

秦风一楞,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管留下那一边来,恐怕都会让他们寝食难安。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果然好手段。”

彭武默不作声。

“彭武,这些天来,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至少让我在死前,还天天吃得好,喝得好。”秦风伸手拍拍彭武的肩,“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讲义气的人。”

彭武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盘子,转身向外走去,“秦校尉,你好好休息吧。”

走到门边,拉开铁门,后面传来了秦风的声音,“她,她还好吗?”

彭武身子一紧,他知道秦风问得是谁,怔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去拜见公主的事情说出来,“我不知道,秦校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狱长,怎么可能轻易见到尊贵的昭华公主,这里是上京,不是落英县了。`”

“明白了!”秦风意兴索然地挥挥手。

刚刚死去的是她的父亲,那个坐上大位的是她的嫡亲哥哥,而他们竭力要替另一个人掩饰罪行的,则是她的大哥,站在她的立场之上,只怕也无法选择。疏不间亲,为亲者隐,这不是错,秦风并不怨恨闵若兮,以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来背上这个黑锅,对于闵氏家族来说,或者是最好的选择。

靠在墙壁之上,秦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路之上的逃亡生涯,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那个时候的闵若兮,褪去了身上的高贵,呈现在他面前,也就是一个被家长娇惯了的小姑娘而已。自己要死了,可这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这一生之中最值得回忆的日子了。

自己活着的这二十余年里,除了杀戮和挣扎,几乎再没有别的记忆,感谢闵若兮,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为自己的生命添上了几抹亮色,有了一些颜色。

彭武回到自己的官厅,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现在他非常后悔回到上京来,在落英县时,他****夜夜地想着的便是回到祖国,回到家乡,在他的脑海里,家乡一切都是好的,祖国也一切都是好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乡,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桩彻头彻尾的大冤案。

秦风是叛贼吗?彭武有些想笑。

辉煌的上京,自己的家乡,现在竟然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有可能将他一口吞下去。连秦风这样立下绝大功劳的人,背后有着昭华公主撑腰的人,居然也能落到这样一个下场。那自己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秦风死了。水面上还会泛起一点涟漪,像自己这样的人。死了,连个泡泡都不会冒一个。

这样的日子,比起在落英县尚大大不如。那时自己在暗处,敌人在明处,自己有着明确的防范对象,可现在,他不知道该去防备谁?就像秦风,高高兴兴的回到上京,他怎么可能想到。致命的攻击,不是来自于敌人,竟然是来自他的祖国。

“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狱卒推开官厅的门,径直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叫大嚷着,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叫什么?”彭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天牢。是诏狱,难不成还有人劫狱不成?”

“昭华公主带着人过来了。”狱卒紧张地道,“和内卫的人在大牢之外对峙上了。”

彭武呼地站了起来,“昭华公主来了?”

“对呀。公主不但来了,还带了不少人,还带了几辆马车呢。看不出装了什么东西?彭大人,要是昭华公主要劫狱。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开启大牢里的所有机关?”

“你知道那是昭华公主。还敢开启这些机会,找死啊?”彭武低吼了一声,抓起刚刚丢在桌上的帽子,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前两天他去求见昭华公主,公主不是没有任何反应吗?怎么,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彭武有些激动,公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呢,看来这些天,公主便一直在筹谋着救出秦校尉呢,秦校尉有救了。

别人不敢来劫诏狱,但昭华公主有什么不敢的呢?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向外奔去。

昭狱与一般的监狱不同,从外面看,他好像是一个很威风的衙门,但却没有悬挂任何的招牌,要不是外头站着全副武装的的士兵,根本看不出这里与一般的衙门有什么不同。不过现在,这里驻扎的却是内卫。

“殿下,请不要为难下官,下官接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能进诏狱。”一名内卫军官跪在昭华公主面前,语气虽然委婉,却是极其坚决。

昭华公主今天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名内卫军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在她身后,霍光已是大步走了过来,大手一伸,直接抓向那名内卫军官。

伸手一格,军官的脸色大变,腰身一挺,想要站起来时,却那里能动分毫,骨骼啪啪作响,反而被压得弯了下去,心下大骇,他能被安排在这里驻守,自然不是庸手,但在这个魁武大汉的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霍光冷笑着,已是将这名军官直接拎了起来,随手一抛,军官大叫一声,竟然被高高的抛起,越过了最近的屋脊,哗啦一声,也不知撞碎了哪里。

军官身后的内卫们都是脸上变色,呛啷啷佩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刚刚佩刀出鞘,眼前却是黑影晃动,一身黑纱的瑛姑如鬼似魃,在内卫群中几次闪动,数十名内卫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彭武踏出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心下不由大骇。

“公主!”他叫了起来。

昭华公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胖子,带路。”

这一声胖子一叫,彭武顿时忘了自己本身的职责,竟然一弯腰,“公主请。”

昭华公主大步走进了诏狱,而在他身后,瑛姑和霍光两人则指挥着大群的人开始从马车上往外搬东西,一样一样的全都向着诏狱内搬去。

新任内卫统领杨青在得到消息的同时,不由大惊失色,昭华公主要劫诏狱,这可不是小事,一面派人往宫内去传信,一边翻身上马,飞马奔向诏狱,必须要阻止昭华公主。

刚刚奔出内卫所在的街头,来到十字路口,对面的街道之上,一顶灰色的小轿被两个大汗抬着,悠悠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抬轿子的两人,杨青脸色一变,急忙翻身下马,束手立于一侧,灰色小轿的帘子掀了起来,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杨青的面前。

“回去吧!”老人挥了挥手,对着杨青说了三个字,便放下了帘子,两个大汉抬着轿子,又向前而去。

看着老人所去的方向正是诏狱所在,杨青头上的冷汗啪哒啪哒地掉了下来。

事情这下搞大发了,显然,也超出了自己的可控范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想要对你笑

长长的红裙裙摆拖在地上,昭华公主缓缓地在幽长的甬道之中向前走着,脚步声在通道之中回荡,在她身后,一群人拔下甬道壁上笔笔剥剥烧烧着的几支松明火把,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的红灯笼悬挂了上去。 `石壁之上挂灯笼的位置并不多,他们却好整以暇地从身上掏出锤子,钉子,咣咣几声,便又是一盏红灯笼挂了上去。片刻之间,甬道里便亮了起来,红艳艳的光芒侵染了诏狱之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染红了所有人的脸庞。

“殿下,就是这一间。”彭武站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口,躬着身子,低声道。他的脸庞也是艳红的,上面挂着滴滴汗水,就算他再傻,看到这场面,也知道昭华公主想要干什么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斜对面,一直疯疯癫癫的另一个重要人犯刘震,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犯病,而是在听到动静之后,将一张脸庞贴到了门上小小的窗子上,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一号牢房前方的昭华公主的侧脸。

“真漂亮啊!”他大声的赞扬起来。

昭华公主转身,看了他一眼,居然给了他一个笑容。

“彭武,将他给我拖走,哦,不要难为他,他也算是我今天的宾客呢,给他弄点酒肉,瑛姑。”昭华公主吩咐道。

“公主放心。”瑛姑点点头。

彭武小跑着过去,打开刘震的牢房,两个大汉奔将过去。将刘震小鸡一样的拎了出来,夹着便往外走。

路过昭华公主的时候。刘震突然大笑起来,“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哈哈哈!”笑声从爽朗渐渐的变得有些刺耳,有些碜人,突然又变成了大声的嚎哭,没有嚎哭几声,却又转了一个调调,变成了破锣嗓子开始吼起了山歌。`

“是西秦人的歌。”霍光低声道。

昭华公主站在门前,侧脸看着疯疯癫癫的刘震被拖走。手按在面前的牢上,却是微微颤抖起来,“彭武,他怎么疯了?”

彭武低声道:“公主,他被关在这里时间不短了,在这样的地方,神经不强悍的人,根本是撑不住的。”

“彭武,殿下问你什么你听不出来么?”一边的瑛姑冷冷地道。

彭武身子一震。瑛姑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他却觉得一股寒冰一样的气息,一直侵蚀到了自己的心中,“秦校尉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不会像这个刘震一样,他好得很,不不不。也不能说好……”

彭武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秦风神智清醒得很。但的确也算不上好。

昭华公主挺直了身子,脸上慢慢地浮起笑容。但在彭武看来,这笑容,只不过是强自堆砌上去的罢了。

喀嚓一声,并没有招呼彭武开门,昭华公主伸手,硬生生地拗断了门上的铁栓子,哗啦一声,牢门被推开了。通道里艳红的光芒,从打开的铁门中,一下子涌了进去。

看到内里的情形,昭华公主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便跌倒在地上,身后的瑛姑眼急手快,一把便将昭华公主扶住,从昭华公主的肩膀上看进去,瑛姑也是吃了一惊。

一个人戴着手铐脚镣的人倒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铁铐铁链相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两只手死死地抠着石榻,石榻之上,血痕宛然。外面透进来的光是红色的,这个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红色的,但此红非彼红,打眼看去,便如同体内的鲜血,尽数要迸体而出一般。

瑛姑没有见过秦风,她原本以为让公主如此倾心的男儿,一定是一个俊郎伟岸的男儿子汉,但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人,却宛如从九幽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一个恶鬼。`那扭曲的面容,鲜红的皮肤,让瑛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秦风再一次的发作了。比昨天发作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大牢里,他听到了昭华公主的声音,心神激荡,体内肆虐的真气立时便暴走,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大声痛苦的嚎叫,但那宛如千万把小刀割裂肌肤的痛苦,却让他整个脸庞都扭曲变形。

听到牢门打开,他努力地抬起头来,一片模糊之中,他仍然能分辩出那张艳丽的面孔,看着无数的泪珠正从那张面孔之上掉落,他想咧嘴笑一笑,想以笑容来迎接他心爱的女人,但嘴巴一张开,发出来的却是痛苦的哀嚎。

“秦风!”昭华公主一声哀鸣,甩手挣脱了瑛姑的扶持,猛地扑了过去,扑倒在直,两手想伸出,想要抱住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秦风,双手刚刚接触到秦风的身体,却是骤然一震,一声闷响,秦风体内的真气似乎找到了一个渲泄的渠道,洪水般的汹涌而出,将昭华公主一下子震飞。

大惊失色的瑛姑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昭华公主,霍光则是飞扑而上,大手箕张,猛地抓向秦风,两手一合,卡住了秦风的双手。

瞬息之间,霍光的脸色便变了。秦风的内力在他面前,并不显得如何强劲,但却异常怪异,如同千万根钢针,齐齐刺向霍光,饶是霍光九级的身手,也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屏障,在对方的攻击之下,似乎有被刺得千疮百孔的趋势。

“古怪!”霍光大叫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真气层层涌出,在自己与秦风身前布下层层屏障。

如果双方是敌人,霍光自然便是全力轰将过去,以绝对的实力将对方轰成渣,但眼前这人,却是公主的心上人,不能进攻,只能防守,虽然布下层层防御,但那千针密如飞蝗一般的刺扎,却仍然让他心中骇异。

“秦风,你怎么啦,是我,是我啊!”昭华公主芳心尽碎,在瑛姑的怀里挣扎着,想在再一次扑将上去,却被瑛姑死死的扣住。

“公主,他的伤势发作了,现在他根本无法控制,您不能上去,先等一等。”瑛姑心中也是骇异非常,她能看出,霍光看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秦风觉得自己这一次根定是撑不下去了,体内肆虐的真气,如果没有外力来袭,即便发作,也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但现在霍光的外力便如同一杯热油倒在火堆之上,轰地一声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体内所有隐藏的真力,都在这一刻被尽数激发,原先那本来带稍稍能束缚住暴虐真气的那一股外力在这一瞬间,便被燃烧殆尽,这些被束缚了太久的霸道真气便如脱去了牢笼的猛虎,如同洪荒猛兽一般,扑向了霍光。

霍光怪叫一声,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仅仅防御之势,脸上青气微闪,被迫开始反击,对方的真力太过于古怪,不但如同烧红的细针一般,细细的蠕动着,寻找着任何一点点的缝隙,向自己展开进攻。

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不到六级武道者的内力?霍光听昭华公主说过秦风的修为,但眼下,事实却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对方的真力,几乎能赶上一个八级好手,而且还是那种豁出命不要的家伙在尽情地攻击自己。不能尽情反击,只能被动防守,这一时刻,霍光只觉得别扭之极。

秦风不过二十出头,就算在娘胎里开始练功,又怎么可能练出如此浑厚的真力来?而且真力还如此古怪?霍光敢断言,这是自己见过的最霸道无匹的真力,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在跟一块烧红的铁毡在较量。

“瑛姑!”他大叫一声,如果再相持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对方,这种在遭到危险之时的反击,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听到霍光的叫声,瑛姑吃惊之余,却也是松开了昭华公主,飞身而上,两手搭上秦风的身体,一接触到秦风的身体,瑛姑亦是如同霍光一般,身子微微一震,顷刻之间便明白了霍光为何如此为难。

杀死秦风对他们来说容易,但这样只守不攻,还要顾忌到不伤害秦风,以霍光一人之力,的确是难以完成。

瑛姑的真力偏向阴寒一路,她这一上手,霍光倒是感到一阵轻松,但马上就发现,秦风体内的火焰一般的内力,尽然大半转向扑向了瑛姑。

昭华公主看着眼前的景象,秦风现在不能动弹,但一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直在看着他,他脸上的肌肉在扭曲,在跳动,但她却能分辩出,他在对她笑。他不能说话,但她却好像听到对方在声声呼唤着她。

“秦风!”她低声哀鸣着,举步向前。

肩上一紧,一只枯瘦的手搭上了闵若兮的肩,似乎并没有用力,但闵若兮却再难前进分毫,转头,便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庞,此时,那张脸正表情复杂地看着秦风。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他低声喃喃地道。

“文伯伯,快救救他。”闵若兮大叫起来。

文老叹了一口气:“丫头,没有人能救他,便是我,也只不过时暂时能缓解一下他的病情而已,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救他。”

“文伯伯,就算只能让他像个正常人那样过上一天,我也满足了。”闵若兮哭道。

“丫头,你当真不后悔吗?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文老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闵若兮。

“文伯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闵若兮斩钉截铁地道。

文老叹了一口气,举步向着秦风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敢相信

闵若英瞪圆了眼睛,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以不敢相信的语气,质问着站在他面前的新任内卫统领杨青。

杨青的脸上阵红阵白,显然,他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来。

“公主殿下带了大批人去了诏狱,现在诏狱已经在公主殿下的控制之下了。看起来,公主殿下是想劫狱。”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结论,他下得很有些不理直气壮。

“荒谬。”果然,闵如英给了他两个字的评语。“你不去阻拦公主,将她抓回公主府去,跑到朕这里作什么?朕对于公主的安排,你还不清楚么?”

“陛下,文老拦住了臣下,他,他不许我过去。”杨青咽了一口唾沫,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也大大地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能力。一个公主,已经让他抓耳挠腮,再加上一个文老,他就更加无计可施了。

听到文老这两个字,闵若兮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这,这个老头子,怎么突然跳了出来,他,他想干什么?”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杨青奔到他这里来了。文老,这个人,即便是他,也感到突然有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

“若兮是怎么出的公主府?她什么时候去找的文老?”闵若英突然暴怒起来,瞪着杨青,“你这个内卫统领是怎么当的,朕不是让你好好地看住公主么?怎么会让她跑出去?”

听着皇帝的怒斥,杨青郁闷得不行,心道公主内府都是宫中派出去的人贴身看守。连这些人都没有看住公主,内卫在外围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公主。

但很显然,他是没胆子驳斥皇帝的。只能在心里腹绯一遍。

“陛下,不知道公主通过什么手段,与霍光与瑛姑联系小了,这二人是集英殿的首脑人物,身手超群,他们出手,以现在公主府的防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先前在诏狱之外,也就是他们出手。`制服了诏狱之外的内卫,公主这才得以长驱直入。”

“霍光,瑛姑!”闵若英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两声,这两个人他当然知道,集英殿里的佼佼者,都是九级高手,自己也不是没有花心思招揽他们,但两人却是油盐不进。“两个无法无天的江湖人物,当真以为国法收拾不了他们是吗?”

“陛下。现在,现在怎么办啊?要是公主殿下当真将秦风从诏狱之中劫出来,可怎么办才好?”

闵若英现在很生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妹妹。现在看起来,那只不过是妹妹的缓兵之计而已,当自己稍一疏忽大意。妹妹的反击便到了,更为重要的是。她搬出了一个自己不得不重视的人物。

“看来只有朕亲自过去了。朕不能看着兮儿如此胡闹。”闵若英怒气冲冲地道。

“陛下,不可!”一直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左相马向东站了起来。大声劝阻道。

“朕不去,谁还能阻止她?”闵若英问道。

“陛下,如果单单只是昭华公主,陛下亲自去,自然能水到渠成,那霍光,瑛姑再桀骜不驯,也不可能当面违抗陛下的旨意,但陛下,那里还有一个人啊!陛下您有把握让那人也遵奉您的旨意?”马向东向前一步,“那人,当年对先皇可也是爱搭不理。”

听着马向东的话,闵若英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文老,文汇章,在上京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他对于已经过世的老皇帝来说,亦师亦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长辈,更重要的是,此人在三十年前,便已经是堂堂一代宗师,也可以说是楚国的镇国大杀器,闵若英可是清楚,父皇当年为了将文汇章拴在楚国的这架战车之上,花费了多少的心力。 `

“那丫头一向便比我讨人喜欢。”他有些颓然地道:“当年,文老便很喜欢兮儿。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兮儿出头,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大楚的重要性。”

“陛下,无论如何,您不能在第一时间过去,您是一国之主,如果亲自过去,那文老不买帐,当时候陛下可就尴尬了,对这个人,我们又不能将他怎么样?到时候损的是陛下您的威望,还是先派一个人过去探探文老的口气,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文老的眼睛一向便长在额头之上,朕去,他或者还能看上一眼,还能有耐心听我说话,派别人去,只怕瞧都懒得瞧一眼。”闵若英恼火地说着,突然发起恨来,“杨青,集合内卫,再去通知火凤军,准备战斗!”

“陛下,万万不可!”马向东大惊,这位陛下性子有些急燥,调集火凤军去对付文汇章,这完全是自折羽翼的行为,再说了,以文汇章在大楚的地位,只怕也根本行不通。

闵若英其实也自知调集自己的亲军过去,除了激化矛盾,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那里现在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另一个却是地位超然的人物。文汇章连自己的老子都是爱搭不理,又怎么会搭理自己。自己总不成真的调动军队将他重重包围然后将他杀了。

大殿之外又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一名内卫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杨青不能过去,但现场的情况他必须清楚的掌握,所以仍然是派了麾下过去探听情况,现在,显然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若兮将那秦风劫出狱了?”看着进来的内卫官员脸上有些六神无主的神色,闵若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没有!”官员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陛下,公主殿下带了很多人,还带了好几马车的东西,现在那些东西,全都被搬进了诏狱。”

“东西?什么东西?”大殿中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闵若兮大张旗鼓,不但召集了霍光,瑛姑这样的江湖大拿,还请动了一个连闵若英都惹不起的人物,难不成不是为了劫狱?

官员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一下,“陛下,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倒都是些喜庆的物事,如果那不是在诏狱,臣一定以为是哪一家要办喜事了。”

他这话出口,闵若英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他清楚妹妹想干什么了。

想清楚了闵若兮想干什么,心下却是更急,一下子跳起来便向殿外奔去,“她疯了,她疯了,我一定得阻止她。”

马向东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了,一把拉住闵若英,“陛下,昭华公主请动文老,必然就已经料到了您肯定会去,公主如此笃定,自然是得到了那文老的承诺,您去,起不了作用的。”

“那我就动用大军。”闵若英黑着脸怒喝道:“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岂能由得她如此胡来,任由她这样乱来一气,皇家尊严何在?朕以后如何做人?”

“陛下,您不能去,但您可以请太皇太后去啊。”马向东叫了起来。

闵若英一怔,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快去请太皇太后。”

诏狱之中,文汇章缓缓地收回了手,秦风平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裸露在外的肤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呼吸平稳,看起来便如同睡熟了一般。

“丫头,你当真想清楚了?这秦风所练的功夫就是一条绝路,这世上没有谁能救得了他,他体内原来帮他束缚住他自身内力的那一股外力,应当是来自越国的卫庄,卫庄功力不在我之下,更兼精通医道,连他都只能想出这治标之策,那是任谁都没有办法了。”

“文伯伯,他能支撑多久?”闵若兮脸色平静,走到床榻前,斜身坐了过去,伸手,将昏睡的秦风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文汇章摇了摇头,“卫庄的那股外在的内力,完全被此子体内的狂暴真气突破,现在混入到了他自身的真气之中,更加坏事,即便是我出手,也最多只能撑个一两天吧。”

“一两天吗?也够了,一个清醒的秦风,一两天也就够了。”闵若兮平静地道。

“丫头,你想清楚一些,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这个人,当真值得么?你要清楚,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大楚的公主。”文汇章道:“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总得为你哥哥考虑一下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

“当他陷害秦风的时候,怎么不为我考虑一下。”闵若兮惨然道。“我救不了秦风,还得替大哥遮掩那等丑事,我只能用我能想到的来报答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便足够了。”

“他就这几天的命了。”文汇章道。

“便是一天的命也是好的。文伯伯,曾经沧海难为水,若兮谢谢您了。还要麻烦您为我在诏狱外守上一天,我希望这一天没有任何人能打扰我。”闵若兮安安静静地看着文汇章。

文汇章看着那双平静的双眼,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文老摇着头,转身,倒背着双手,缓缓走出了铁门。`闵若兮那平静得宛如古井一般的双眼,让他明白,不必再说什么,这个丫头,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这一点,在他很久很久以前,在皇宫之中第一次见到那个灵动的小丫头时,便已经了然。

文老在霍光和瑛姑敬仰的目光之中离开,两个人联手方才勉力控制住秦风,但在文老手中,却是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秦风平静了下来。

这便是宗师与他们的差距么?两人对望了一眼,瑛姑摇摇头,“做事吧!”她低声道。

霍光转身跟随着文老离去,瑛姑却是一挥手,早已等候在甬道之中的人手立时走上前来,散开他们手里提着的包袱,打开他们扛着的箱子,将一件件物事拿了出来,依次走进了秦风的那件牢房。

闵若兮似乎看不到那些人的忙碌,她只是紧紧地抱着秦风,专注地看着秦风的脸。

“你瘦了,瘦了好多呢!”手轻轻地抚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缓缓地低头,将自己的脸郏贴在对方的脸上。

瑛姑带来的人手,顷刻之间,便让这间牢房改天换地,灰扑扑的墙面之上便贴上了墙纸,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红毯,一枚枚钉子敲在石壁之上,幔帐层层拉开,四角挂起了宫灯,原本的床榻之上的褥子被一扫而空,华贵柔软崭新的新棉絮,被褥铺了上去,屏风拉开。将小小的牢房一分为二。

一个硕大的木桶放在了外面,热腾腾的水倒了进去。瑛姑转过了屏风,看着闵若兮的眼神尽是怜惜之色。“公主,水已经备好了。”

“我知道了。”闵若兮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闵若兮,瑛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点燃桌上的两枚粗如儿臂的红烛,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牢门,轻轻地将门掩上。 `

诏狱再一次地安静了下来。闵若兮用自己的脸庞轻轻地摩挲着秦风的脸,感受着对方的胡须刺扎着自己滑如凝脂一般的皮肤那隐隐的刺痛,微笑着道:“你这条懒虫,整天呆在这里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刮刮胡子,理理头发,我可是记得,我们在逃亡的时候,你也没忘了做这些事。”

直起身子。将秦风放平在柔软的褥子之上,伸出双手,拧着秦风的耳朵,就像他们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时那般。左右摇摆着秦风的脑袋。

“懒虫,醒醒啦!”

秦风觉得很舒服,耳边好像传来呼喊他的声音。可他却是不愿意醒过来,先前。他感到自己如同置身于火焰山之中,火焰撕扯着他的肌肉。从内到外的疼,好像有小刀在一点一点地剐着自己的肉,令人痛不欲生。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刻,天上却下起了一场大雨,冰冷的雨点自天而降,浇灭了那熊熊的大火,凉丝丝的落在身上,让他从内到外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不想醒过来,他就想再好好的享受这天赐的凉爽。

耳边有人在叫喊,那声音好熟悉,似乎是一个对自己极其紧要的人。

那叫喊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兮儿的声音,秦风心头大震,他努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眼皮却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无法睁开,他不由大急,想要吼叫,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抬手,却无法挪动哪怕一小根手指。

“懒虫,醒醒啦!”冰凉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脸庞,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头掠过,秦风拼命的,不断努力着,终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花的面庞。 `

果然是兮儿。

“这是在梦中么?”秦风轻轻地道,“或者我已经死了,来到了你的梦中?”他的眼光掠过头顶那层层的幔帐和角上的宫灯。

“你这个傻军汉,是不是坐牢坐糊涂了,你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梦。”两根手指拧住了他的脸郏,轻轻地扭动着:“疼吗?疼吗?”

“疼!”秦风老老实实地答道。

闵若兮双手用力,将秦风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又发作了是不是,可我为什么动也不能动呢,以前每次发作,可也没有这种征状?”秦风的语气之中透着些惶急。

“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刚刚发作得有些厉害,有些脱力罢了,文老说了,过一会儿你就会恢复正常了。”闵若兮微笑着环抱着秦风,“你现在的感觉,一定和我在落英山脉之上那会儿一个感觉,心里慌慌的,是不是?”

“有一点儿。”秦风吸了一口气,道。

闵若兮嘻嘻的笑着,伸手去解秦风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秦风一惊。

“能干什么,闻闻你身上吧,又酸又臭,我帮你洗洗啦。”闵若兮格格娇笑着,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转眼之间就剥去了秦风的上衣。

感觉到对方柔软的小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秦风不由大窘,“我来,我自己来。”

“你现在动得了吗?”闵若兮轻笑着,笑声之中,却带着酸楚,“在落英山脉的时候,你可是占尽了我的便宜,今天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可要彻头彻尾地赚回来。”

纤指拎起秦风的腰带,轻轻一扯,已是将腰带解脱了下来。闵若兮微笑着,跳下了床,双手托起秦风,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娇小的公主抱着身材壮硕的一个大汉,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的有些不和谐。

将秦风放进木桶里,闵若兮的手指刮着他的鼻子,“秦风,你脸红了。”

“我脸红了吗,没有吧!”秦风有些不敢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庞。

蒸腾的热气,柔软的小手,艳丽的娇容,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不是正在坐大牢么?自己不是已经被判处要凌迟处死么,怎么还能见到兮儿,怎么还能与他单独相处呢?这是哪里?秦风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是哪里?”他问道。

“管它是哪里呢,有你我的地方,自然就是快乐的地方。”闵若兮轻笑着,提着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对方布满伤疤的身体,手指却是有些颤抖。

有你的地方,就是快乐的地方。秦风咀嚼着这句话,脸上却是露出苦笑。“我快要死了!”

闵若兮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悲苦,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却仍是强自笑道:“你这个莽军汉,怎么也伤风悲秋起来了,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死么,不是还活得好好得么,为什么要说这个呢?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么?”

秦风嘿了一声,“我可从来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好汉,我怕死得紧呢,兮儿,我害怕黑暗,可我就要永坠黑暗了。”

“不,你永远会活在光明里!”闵若兮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对不起,秦风,我没有法子救你,我救不了你。我甚至不能为你洗刷你的冤曲。”

“没啥子!”秦风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想起前些时日,郭九龄来牢中探望自己的时候,跟自己说起的那些事情。“反正我是一个要死的人,即便背上黑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兄弟。”

“秦风,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咱们不要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好不好,让咱们好好的相聚一天,好吗?”闵若兮用力擦拭着秦风的身子,有些哽咽地道。

“好,人固有一死,我只不过早走一些罢了,不过有的死重于泰山,有的死轻于鸿毛,我这种死,却是最奇怪的了。”他哈哈一笑,不再说话,仰靠在桶壁之上,将自己的颈子搁在桶沿,微闭上双眼,尽情地享受着闵若兮的温柔。

铁窗之上,瑛姑贴的眼睛贴在那里,看着里面的那一男一女,眼睛不由湿润,“一对苦命的人儿!”

屋里,闵若兮拿起了剃刀,替秦风修剪着胡须,“瞧,你留上这样一副胡须,可是显得更阳刚了一些,比以前更好看了。”她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放下剃刀,又开始替秦风梳理着头发。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被闵若兮从桶里扶着爬出来,秦风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能活动了,手脚也有了少许的力气,穿上柔软的内衣,看着闵若兮手里拿来的一件大红的袍子,不由笑了起来,“你怎么给我准备了一件红袍,我可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呢?咦,你今天也穿着一身大红呀,看起来,倒是情侣装哦。”

闵若兮微笑着:“当然,这是喜袍,当然得是红色的。”

“喜袍?”秦风疑惑地看着闵若兮,又转动着头颅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这,这是在哪里?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新房,秦风,今天我要嫁给你啦!”闵若兮快活的看着秦风。“我敢嫁,你敢娶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敢嫁,你敢娶吗

这是我们的新房

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我敢嫁,你敢娶吗

一句接着一句,犹如炸雷一般,在秦风的耳畔依次轰响,不由让他有些头昏目眩,直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我是在做梦吗”他盯着闵若兮。

回答他的是大腿软肉之上传来的一阵剧痛,闵若兮揪住那里,狠狠一转,现在的秦风都当了好几个月的病号,虽然不至于肩不能挑,背不能驮,但原本紧梆梆的肌肉早已经松松垮垮了,这一下拧得他顿时叫了出来。

“原来不是做梦”他喃喃地道,看着眼前那张泛着红晕,娇羞无限的脸庞,心中陡地便生出无限感慨。

“兮儿,我要死了,没几天活头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小手已经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嘴,“秦风,不要说,不要说,哪怕你就是只活一天,只活一个时辰,我也要嫁给你,我也要做你的新娘。”

秦风摇头,“兮儿,我怎么能害你怎么能让你做寡妇”

“怎么会是害我你不娶我,反倒是害我。秦风,你让我碰到了你,你让我爱上了你,这一辈子,我怎么还看得上其他的男子,这都是你害的。你想始乱终弃吗你想让我一辈子孤单单一个,连一个回忆都不能拥有吗”闵若兮两手捧起秦风的脸庞,定定地盯着秦风的双眼:“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哪怕只能做你一天的新娘。”

不等秦风回答,闵若兮已是用她的红唇,紧紧地堵住了秦风的嘴唇。

热烈而令人窒息的长吻,让秦风瞬间便迷失在闵若兮的热情当中,除开落英山脉之中的迫不得已,在漫漫的归途之中,哪怕是已经明确了两人的爱情,双方却也是发于情而止于礼,像今天这样的热烈,却还是第一次。

感受着对方炙热的红唇,柔软的身体,一股热自一下子冲上了秦风的脑袋。伸出双手,紧紧地拥着闵若兮纤细的腰肢。

“我敢嫁,你敢娶吗”倚偎在秦风的胸前,头看到了大门,但真要跨过那道门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天下,像他这样的人不少,但真正能跨过那道门槛的又有几人呢霍光啊,这事了了,我看你在集英殿也是混不下去了,如果没地方可去,便来我的菜馆端盘子”老人笑道。

“文老肯让我去端盘子”霍光眼睛一亮。

“只要你这位九级大高手肯去。”老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以前我不大喜欢你,但看你现在敢陪着小丫头做这件事,倒也还算得是重情重义,大楚死了左立行,这损失可不小,以后日子艰难着呢,或者能再多两个大宗师,也算是稍有助益。”

“多谢文老,等了结了公主这件事,我马上向公主辞行,去给文老端盘子去。”霍光大喜过望。

凤辇停在了诏狱门口,仅仅穿着常服的太皇太后脸上愤怒与惶急交夹,急步走下了凤辇,径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文大哥,你想毁了我的兮儿么”看着对面的老人,太皇太后厉声喝道。

无数跟随而来的士兵听到太皇太后这一声呼唤,无不是侧目而视,能被太皇太后称呼为大哥的人,身份自然不同凡响,但此人,竟是无人识得。

文汇章长身而起,目光炯炯地看着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弟妹,只怕毁了兮儿的不是我吧”

太皇太后不由一噎,对别人,她可以喝斥,可以以身份压人,但在这个老人面前,她却很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要不然,儿子就不会让自己来了。

“文老哥,我要进去,我不能让兮儿胡来,她会将她这一辈子都糟践了的。”

文汇章摇摇头,“不行,我答应了丫头,今天,没有人能踏进诏狱一步。”

“文大哥,我求你了。那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侄女儿啊,你就不替她的今后想一想吗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文汇章叹了一口气,“我欠了丫头一个人情,她拿着玉牌来还给了我,要我在这里坐上一天一夜,没办法,弟妹,当年闵威用一块玉牌,便拴了我几十年,今天,我同样无法拒绝丫头的要求。再者,丫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母亲,难道还不清楚吗就算你进去了,便能改变丫头的主意。你不进去,还会有一个活着的丫头出来,你进去了,只怕到时候要抬出来一双。”

太皇太后看着文汇章,身体不停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天一夜(上)

郎有情,妾有意,不管是身处广厦,还是困守茅芦,都有大欢喜。新房虽然在昭狱之内,但小小的屋内,仍然荡漾着浓情蜜意。

从瑛姑手中接过金秤,轻轻挑开盖在闵若兮头上的红盖头,凝视着红烛之下,那喜中含泪的娇艳脸庞,秦风一时之间不由有些痴了。

“公主,驸马爷,喝交杯酒啦”瑛如的声音有些不合适宜的颤抖,虽然勉强着自己,但着实听不出有什么欢喜之意。

看着一对新人接过杯盏,手挽手站了起来,瑛姑眼睛有些发涩,转过身来,走到床边,抖开床上大红的被子,又打开一边的一个小箱子,从内里掏出一些枣子,花生,洒在床上。

等她转过身来,喝完交杯酒的二人手拉着手,相对而立,仍然在深情地凝视着对方,瑛姑哽咽着收拾完桌子,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公主,驸刀爷,良宵苦短,瑛姑告退了。”向二人弯腰福了一福,瑛姑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随着咣当一声,牢门被紧紧的关上了。

闵若兮的脸庞通红,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上秦风,双手环抱着对方的脖子,仰起脸,眼神迷离,“秦风,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看着闵若兮迷离的眼神,秦风身上不由一阵燥热,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庞,低头,深深的吻了上去。

闵若兮袍袖一振,屋内红烛尽数被震熄。

诏狱之外,太皇太后狠狠地盯着挡在大门的文汇章,“文大哥,你可以不疼惜我的女儿,但我不能,你如果不让开,我可就要得罪了。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做这等傻事,一步走错,便是千古恨,身为母亲,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入火坑而不顾”

文汇章沉默半晌,摇摇头道:“弟妹,兮儿是你的女儿,可是你尽然还不如我了解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不信发生在宫内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你其实是有能力阻止有些事情发生的是不是,但你没有。若英终究是你的亲生儿子。”

听到文汇章一语双关的话,太皇太后的脸色慢慢的变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算来算去,终究还是算计了自己,你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丫头竟然爱上了这个秦风,而且是那种不顾一切的爱。你觉得现在你走进去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丫头既然找来了我,自然就是考虑到了有可能的一切变化,她深思熟虑之后才展开行动,你觉得她会改变主意吗”

“我不管,你让开,便是绑,我也要将她绑走。”太皇太后狠狠地道。

文汇章摇摇头,“弟妹,你知道我的规纪,当年闵威用一块玉牌,便让我不得不在上京住了数十年,这一辈子便算卖给了你们闵家,今天丫头拿来的玉牌,只要我的一天一夜,你应当明白,文某答应的事情,便绝不会反悔。我这一生,只送出了三块玉牌,现在已经收回了两块,只剩下一桩心事了。我不可能让你进去。”

太皇太后缓缓后退两步,手慢慢地举了起来,“文大哥,那我可要得罪了。”

随着她的手举起,她身后的一排排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弩箭,遥遥对准了文汇章。

文汇章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而大案另一头的大汉,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对面士兵的弓弩,仍在不紧不慢地切着羊肉,倒是霍光,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弟妹,你知道若英为什么不亲自来吗”端起酒杯,文汇章轻轻地啜了一口,“因为他清楚,他来了也没有用。除非他调动整个上京城内的禁军,或者驻扎在城外的他的亲军火凤军来全力围剿我,才有可能将我拿下。”

文汇章笑了笑,“可是他不会,因为在他眼中,我,文某人,比起丫头来,份量要重得多。西部一役,他便舍得让丫头陷身绝地,九死一生,现在这算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胡说”太皇太后脸色白中泛青。

“太皇太后息怒。”跟随太皇太后而来的杨青看着双方谈崩,太皇太后竟然以武力相威胁,立时便出了一身冷汗,太皇太后不清楚,他心中可是明明白白,就凭着到场的这点武力,别说是文汇章了,便是那个正在切肉的大汉,都无可奈何。

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杨青道:“太皇太后,使不得啊,文老是大楚柱石,国之重器啊。”

“滚开”太皇太后大怒,举起的手猛然落下,“射,射死他们。”

不等杨青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嗡的一声震响,无数弓弩飞蝗一般扑向昭狱的大门,弩箭之多,瞬息之间,杨青竟然看不到对面文汇章的身影了。

“不可”他大叫着,一跃而起。

文汇章没有动,仍然举着酒杯,但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敛去,那漫天的弩雨飞到离他们数步远之时,便如同前方的空气之中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陡地停了下来,嗡嗡声响之中,箭羽不停的震颤,却是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片刻的停顿之后,哗啦一声,空中的羽箭纷纷坠下,切肉的大汉站了起来,倒拖着刀,向前跨出一步,不等杨青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现在持弩的士兵队伍之中,刀似匹练,声如裂帛,一声声惊叫之声连绵不绝,太皇太后身边一队队的士兵手中的弓弦尽数断裂,紧接着人也是一排排的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士兵倒没有死,可一个个全都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霍光亦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双拳,看着大汉缓缓走回来的身影,满脸的震惊之色,文老说他已经看到了那扇大门,看来并非虚言,刚刚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自己或者也能做到,但绝无可能像他那般,做得举重若轻。

“弟妹,刚刚我跟你说过了,除非是你将全上京所有的军队都调过来,否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你还想试一试吗”文汇章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道。

太皇太后一把揪住身边的杨青,厉声喝道:“去,告诉若英,调军队来,调军队来。”

刚刚站起来的杨青,又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太皇太后”

“你不用为难他了,不可能有军队过来,若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文汇章冷冷地道。

太皇太后一张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然后再转白,看着四周仆倒一地的士兵,她咬了咬牙,“好好,文汇章,你好本事,你有本事,便将我也杀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狠狠地盯着文汇章,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

看着渐渐走进的太皇太后,切肉的大汉转头看向了文汇章,霍光也转头看向了文汇章。

文汇章低下头,凝视着面前的酒杯,看都没有看太皇太后一眼。

一步,两步,太皇太后连走数步之后,便如同先前那些凝在空中的弩箭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在她的面前,似乎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她再向前跨出步子,无论她怎么努力,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向前前进分毫。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杨青,再看看前面低头根本不看她的文汇章,太皇太后的脸上渐渐地现出绝望的神色,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没有了丝毫太皇太后的威仪。

这个时候,她也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罢了。

长街的尽头,再一次响起了马蹄之声,这一次来的却是当朝左相马向东,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女官。

“太皇太后,皇上请您回宫。”马向东躬身对着瘫坐在地上大哭的太皇太后轻声道,“这里的事情,便交给臣下吧。”

说完这句话,马向东直起了身子,使了一个眼色,数名女官便一涌而上,扶起了太皇太后,将她架上了凤辇,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若英,你也不管你的妹妹了吗”凤辇之上,传来了太皇太后绝望的哭叫之声。

看着太皇太后的凤辇迅速离去,马向东转过了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向了文汇章,站到了大案的前头。

“如果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杨一和,我会请他喝一杯酒,吃一块肉,你,不行。”文汇章仍然没有抬头。

马向东笑了笑,“文老,马某有自知之明,不敢与杨相比肩,更不敢奢望能在文老您的面前有一席之地,不过今天,我是代表陛下而来。”

“他想说什么”

“陛下只是想问,文老是不是准备在此事过后,便离开上京”马向东问道。

文汇章微微一笑:“他倒是聪明,我给闵家的两块玉牌,如今都已收了回来,闵威也已经死了,我已经不欠闵家什么。”

马向东微微一笑:“陛下再问,您与闵家,与先皇,当真只是一场交易”

文汇章一怔,缓缓抬起了头,脸上已是带上怒色。

“昭华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文老今儿这一出,只怕先皇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文老,如果你曾将先皇看作朋友,兄弟,是否觉得今日此举,有亏于先皇”

文汇章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瞪眼瞧着马向东半晌,:“说吧,他又想要些什么”

“陛下还说,他是晚辈,不敢支使文老什么,但请文老在上京再住上三年。”

文汇章看着马向东,半晌之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本,丫头在他的眼里,也就值我的三年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天一夜(中)

诏狱之外风起云涌,闹得天翻地覆,诏狱之内,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天字号大牢的利用率一向便是超低,这一段时间,只关了两个人,一个是前兵部侍郎,西秦间谍刘震,一个便是秦风了,现在刘震被闵若兮带来的人直接提走,天字号牢房便完全成了闵若兮与秦风的二人世界。

长长的甬道之中,瑛姑盘膝坐在正中间,大红的灯笼将光线投诸在一身黑纱的她,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临时布置的新房之内,正是翻云覆雨,颠龙倒凤之时,以瑛姑之耳力,里面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她的,可愈是如此,她便愈是伤心难过。

秦风是必死之人,诏华公主闵若兮此举,等于是给自己今后的一生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只怕永世也难以解开。她怜惜,她痛恨,她无可奈何。

闵若兮一旦作出决定,便决不会再改变,对于这一点,瑛姑心知肚明。她恨朝廷,恨皇帝,恨秦风。

昭华公主早前秘密出京,那时的她与霍光正在外面寻找一样极重要的物事,并不在上京,如果他们当时在上京,便可以随着公主一齐赴西境,就算西部边军覆灭一事仍然不可避免,但有他们两个在,至少不会让公主受伤,遇险,更不会让秦风出现在公主身边,从而俘虏了公主的芳心,让公主就此跌进了火坑。

那个秦风,自己今天才见到他第一面,虽然看起来谈不上英俊,但却另有一股难言的气质在言谈举止之间浮现,也难怪公主见之心喜,与上京那些油滑纫绔,自有着天壤之别。

诏狱之中不见天日,但瑛姑估摸着时间,大半天只怕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便是昭华公主与秦风相聚的日子,新婚夜即是分别时,成婚日就是守寡时,这残酷的现实,如何不让瑛姑黯然神伤。

她站了起来,垂头向诏狱之外走去,她不想再听到内里的恩爱,也不想看到两人的欢颜,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欢喜太过于短暂,而痛苦则永恒长久。

随着她缓缓走过长长的甬道,先前挂上去的那一盏盏喜庆的大红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震碎,碎片如雨点一般纷纷飘落,所过之处,逐渐陷入黑暗。

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即便再点缀得富丽堂皇,在人的心中,仍然漆黑一片。

上京西城门,一个不大的孩子,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向着城门走来,夜色已经慢慢降临,城门口,卫护城门的士兵正在收队,沉重的大门开始缓缓关闭。

“等一等,等一等”孩子操着一口西境方言,大声叫喊着,撒开步子,向着城门飞奔而来,在大门合拢的那一瞬间,他一个侧身,挤了进去。面对着士兵们的斥喝之声,孩子只是向着他们笑一笑,“不好意思,麻烦诸位大哥了。”

他深深的向着士兵们鞠了一躬。看着这个半大孩子脸上的笑容,士兵们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带队的哨官挥了挥手,示意孩子赶紧离开,难得的发了一次好心,连入城税也懒得收,包袱皮也不检查了。

一个孩子而已

这个孩子叫马猴,来自大楚西境。如果城门口的这个哨官,知道这个半大的孩子已经在战场之上熬战了二年,手刃了数十名西秦边军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孩子。

马猴是秦风的贴身侍卫,在敢死营中,是年纪最小的,但地位却较为特殊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秦风的侍卫,更因为他小小年纪,在敢死营中,已经得到了那些家伙的承认,承认他有资格与他们在一起。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闲人勿近的酸臭气,惹得街道之上路人纷纷走避。马猴却是毫不在意,昂首阔步行走在上京的大道之上。

他没有钱。在小猫带着他们拼死杀出安阳郡之后,敢死营已是不名一文,穷得叮当作响。马猴决定来上京寻找秦风,他不相信他的大哥哥真得要死了。从西境到上京,一路千里迢迢,马猴很快便用完了身上那一点点可怜的银钱,身无分文的他,有零工打便打零工,实在没辙,便去乞讨,哪怕最艰难的时候,马猴也没有去偷,去抢,虽然以他现在的本领,想要去做点没本钱的买卖,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但他牢牢地记着秦风对他的教诲。对马猴,秦风从来都是另眼相看,因为他将马猴招进敢死营的时候,他还当真只是一个孩子。敢死营的其它人,秦风是绝对懒得去教他们做人的道理的,因为他们的观念早已成形,早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而马猴不一样。秦风希望,有朝一日,马猴能真正成为一个正常人,所以,对于马猴的教育,他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马猴一丝不苟地按照秦风的希望在做着,历时月余,他终于抵达了上京城。

马猴以前只是西部一个小县城的孩子,上京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同时又向往的世界,踏足在上街宽阔的大街之上,脚下踩着光溜溜的石板,马猴好奇的一路东张西望。

与西部相比,真是大不一样啊

就像乡巴佬进城,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感到振奋,原来京城里的人,日子是这么过的。

热闹的街市自然不会属于这个不名一文的人,哪怕是街头之上拉客的小二,看到马猴,也都是嫌弃地瞥一眼,挥挥手恨不得赶苍蝇一般将他远远的赶开,免得这样一个邋遢的家伙站在自己店面前,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不管是侧目而视的,还是嫌弃厌恶的,马猴对所有人都抱以热情的笑容,秦风告诉过马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任何时候,都要笑脸面对任何人,哪怕你要拔刀子做了他的时候,也要笑着。马猴一向是将秦风的所有话都奉若圭宝的,哪怕他很是疑惑,秦风自己为什么从来不这样做。

所以马猴一向都是笑着的,笑着面对敢死营的所有人,笑着面对西秦边军,笑着杀死他面前的敌人。

现在,他仍然笑着面对上京人,哪怕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人。

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双腿也有些发软,马猴知道,那是饿得,今天一整天他已经没有吃过东西了,到了上京,好像便连讨饭也变得不容易了些。那些乡村里的人,同情心更多一些。这里的人,显得很冷漠,但他仍然大步向前,这是长久在军中养成的习惯。

马猴有一个地址,这是小猫给他的,而小猫的这个地址却是舒大夫给的。梧桐邑,小意菜馆。

在身上被吐了好几口唾沫,大腿上挨了好几脚之后,马猴终于碰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头儿,虽然老头也离足足有数步之远,好似生怕这家伙身上的虱子突然发现一个油水更厚的地方即兴来一次搬家一般。但他还是告诉了马猴怎么去梧桐邑。至于小意菜馆嘛,老人则摇头表示不知。

马猴道过谢,大步向着梧桐邑方向走去,有了梧桐邑,自然便有小意菜馆,小猫不会骗人,舒大夫更不会骗人,要知道,在敢死营中,马猴除了服秦风之外,便只服舒大夫一个人了。要不是舒大夫,马猴现在的骨头只怕早就烂了。

一个时辰之后,马猴站在了梧桐邑那狭长的巷道之外,看着那长长的,但却窄窄的几乎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过的胡同,马猴终于明白为什么那老人不知道有小意菜馆了,将一家菜馆开在这样一个地方,要是有客人上门,那才是怪事了。

被马猴一刀宰了的继父,就是县城里一家酒店的大厨,马猴自然知道一家饭馆要想生意兴隆,地段位置可是极其重要的。

“可别倒闭了才好,除了这儿,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舒大夫呢”马猴自言自语地道:“这上京如此之大,要想找一个人,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了。”

紧紧了腰上的带子,将肚皮勒得更紧了一些,马猴大步走进了这窄窄的巷道。同时瞪大眼睛,借着天上的月光,仔细地看着两边那些房子的门楣,既然是菜馆,那总归还是有个招牌幌子的。

功夫不负不心人,他终于在一扇小小的木门之上,看到了小意菜馆几个字,即便是只借着天上的月光,马猴也能看出这几个字也不知在那门楣之上存在了多少岁月了,一块牌子之上,居然满是虫蚀鼠咬的痕迹。

摇摇头,马猴觉得这小意菜馆可真是处处都着与众不同,想想倒也不意外,如果不与众不同,怎么会与舒大夫有关系呢,舒大夫不就是与众不同吗

他伸手敲门,门却应声而开,大黑天的,居然连门都没有拴,马猴迟疑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摆着几张小小的桌子,最角落里的一张,有一盏孤灯,一个人。

“舒大夫”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马猴激动的叫了起来:“我终于找到你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天一夜(下)

一盏孤灯因为大门的突然打开而明灭不定,使得舒畅的身影也忽明忽暗,听到马猴的呼喊,他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马猴,“小马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马猴几步小跑到了舒畅面前,径直坐了下来,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几碟菜肴,咽了一口唾沫,来不及回答舒畅的话,先端起最靠近他的一盘菜,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便往嘴里塞去。

“小马猴,小猫他们都还好吗”

舒畅不问还好,这一问,马猴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敢死营没了,一千多兄弟都死了,只剩下六百多人逃了出来。”马猴大哭着,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在安阳城发生的事情。很多细节,马猴并不清楚,但最终随着小猫杀出城的,就只余下六百余人,剩下的那些,自然是不在了。“野狗被抓去了,现在生死不知,小猫的媳妇和孩子都没了。呜呜呜,小猫媳妇还是野狗亲手杀的,因为剪刀要挟小猫。”

舒畅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从郭九龄的嘴里,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但现在马猴所讲述的,却是将一副血淋淋的画卷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兄弟血肉模糊的倒下,一个个熟悉的人就此永诀,他慢慢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脖子,满满地吞下一杯酒,从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剪刀”

“嗯”马猴连连点头,“不止是剪刀,还有程平之,还有杨义,他们合谋将我们骗进了城。”

舒畅默默地点点头:“小马猴,你放心吧,敢死营的人不会白死,我会替他们报仇的。有罪的人,都该死。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慢慢的,将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杀死。”

“杀了他们,将他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特别是剪刀这个叛徒。”马猴咬牙切齿,如果说程平之杨义他们本来就算是敢死营的敌人的话,但剪刀的叛变投敌,却更让所有的敢死营的人切齿痛恨。“他不是人,为了要挟小猫,他一拳打在小猫媳妇的肚子上,孩子便没有了。”

“等办完了上京的事,我随你回安阳去。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来,一个一个的来。”舒畅将自己面前的一碟菜推到了小马猴面前:“小马猴,看你的样子倒是饿坏了,吃吧,多吃一点,再喝两杯酒,这是你们秦老大的喜酒呢你可是他最喜欢的家伙了,可得多喝几杯”

“喜酒”小马猴刚刚端起盘起,听了这话,却是疑惑地看着舒畅:“舒大夫,秦大哥他他结婚了”

看着小马猴不敢相信的面庞,舒畅微笑着点点头:“是啊,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现在的他啊,想来正在洞房花烛夜,人生几大乐事,洞房花烛夜可是排在第一个,所以我在这里喝上一杯替他贺喜”

“既然是秦大哥结婚,舒大夫你为什么不去婚宴现场祝贺而一个人呆在这里难不成秦大哥还没有请你不成这不可能吧,大夫你可是老大最好的兄弟。”马猴问道。

舒畅微微一笑:“他谁也请不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马猴放下了盘子,菜也吃不下去了,盯着舒畅问道。

舒畅苦笑,“小马猴,因为你秦大哥结婚的地方有些特殊,那地方啊,谁也进不去,你吃饱了吗我带你去看一看吧,虽然看不到你秦老大,但总之是隔得近一些。”

他有些伤感地道:“或者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马猴脸色一变,不等他发话再问,舒畅已是长身而起,一手捉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向外走去。一路之上,不管马猴如何转弯抹角的发问,舒畅都是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之后,舒畅带着小马猴出现在距离诏狱较远的一幢楼房的屋顶,提着门上悬挂着两个红灯笼的诏狱大门,“小马猴,看到那两盏红灯笼了吗”

“看到了”不明所以的马猴老实的点点头。

“那里是诏狱,也是你秦老大结婚的地方,他们的新房就在里面。”舒畅叹了一口气,道。

“舒大夫,诏狱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去”马猴不懂诏狱是什么,直接问道。

“诏狱就是天子之狱,专门关押最最重要犯人的地方。秦老大就被关在那里。”舒畅盯着诏狱门口,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盏红灯笼之下,据案而坐的文汇章。

“关押犯人秦大哥他”马猴身子一晃,霍地转头看向舒畅。

舒畅点了点头,“朝廷既然在安阳郡对你们动了手,想将敢死营一网打尽,难道还会放过在上京的秦风吗秦风可是你们的老大,这一回,他可真是自投罗网,嘿嘿嘿这个大傻瓜,当初为什么要颠颠的跑去救公主,他可曾想过,他的每一步,都在使自己往黄泉更近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马猴悲愤地大叫起来,“这些年我们杀了那么多的敌人,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为什么他们要杀死我们秦大哥不是还救回了公主吗为什么还要把他关起来”

伸手拍拍马猴的肩膀:“好孩子,这就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做了好事,就一定会有好报的,有时候,好人,偏偏是不长命的,而祸害,却能遗害千年。”

马猴瞪眼看着远处的那两盏红灯笼,悄悄地伸手入怀,摸到了腰里的刀柄,这一路赶来,他的大刀自然是不能带的,但怀里却始终揣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舒畅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马猴,你想干什么”

“劫狱”马猴道。

“劫狱”舒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地方是天子之狱,别说是你,便是一位大宗师,也不可能将人从牢里救出来。”

“那也得救”马猴道。

舒畅摇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枉秦风疼你一场,马猴,你秦大哥不需要你救,你也救不了,你如果拿着刀出现在诏狱之外,不不不,不需要出现在诏狱之外,你只要从我们这个位置再向前走几百米,你就会被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不但救不了你的秦大哥,连你自己也要被关进去,你如果这样做,你秦大哥一定会非常不高兴。我想,他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娶妻生子,生根发芽,我今天带你来,也只是让你再近距离地看他一眼,因为你的秦大哥,就要死了。”

“不,秦大哥绝不会死的。”马猴鼓起眼睛看着舒畅。

“是人,都是要死的。”舒畅叹息着看着马猴,却又突然转颜一笑,“不过你秦大哥还是很牛的。你知道今天与他成婚的女人是谁吗”

马猴摇摇头。

“大楚的昭华公主,闵若兮,也就是你秦大哥这一次救回来的那个女人。”舒畅微笑着道:“而且你知道现在守在诏狱之外的那人是谁吗当然,你肯定也不知道,那个人叫文汇章,武道大宗师,这天下的武道宗师之中,论实力,绝对是可以排进前三的奢拦人物。怎么样,你秦大哥很了不起吧,便是死,也死得与别人不一般。这样的奢拦人物,平时一般人见都见不到,现在却在给你的秦大哥守门。”

“既然武道大宗师,为什么不救了秦大哥出来”马猴呜咽着问道,“这天下,还有谁人能是武道大宗师的对手”

“有,怎么会没有武道大宗师也是人啊,再说了,你大哥的事情太复杂了,牵涉到的事情人物太多,这世人没有人能救他。而且,他身上隐患也发作了,你是知道的,这一次,谁也无法再救他了。”舒畅道。“你秦大哥就要死了,你来了也好,到时候我们想办法替他收尸吧,我想,他一定想回到西境去,回到他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我们想办法将他带回去好不好”

马猴低声哭泣起来。

舒畅叹着气,将哭泣的马猴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诏狱之外,文汇章据案而坐,喝着酒,吃着肉,杨青带着内卫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起来,马向东这一次也没有走,而是与杨青一起坐在临街的一间房中,默默地等候着这件事情的结束,现在,他们除了等待,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事情可做。

诏狱之外,气氛凝重,诏狱之内,却是春色无边,一次次的覆雨翻云,一次次的你恩我爱,两个刚刚得偿心愿却又即将永久分离的人,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每一丝都融入对方的身体,每一次的过后,稍稍休息片刻,便又紧紧地粘在一起,再一次地掀起。

这一晚,整个世界都被两人屏弃,这一晚,他们两人就是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两人置之度外,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而一次次的灵肉交融,亦让两人一次次的更深入地了解着对方。

一刻值千金,而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一晚,却根本就是无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喀什噶尔的胡杨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激情终于褪却,秦风软绵绵地躺倒在大红的被褥之上,浑身没了一丝儿的力气。闵如兮如同一个久旷的怨妇一般,在那一段时间之内,需索无度,抛却少女的羞涩,一次次想法设法激起秦风的热情。

她只有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她和秦风的孩子。

既然不能长相厮守,她便想要留下一个永久的念想,有什么能比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更能证明属于她们两人之间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秦风要死了,闵若兮觉得自己生命的色彩也将随着秦风的离去而消散,余下的生命,她将永远活在回忆之中。

紧紧地拥着秦风,闵若兮凝视着对方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喃喃地道:“秦风,我们会有一个孩子,他将是我们生命之中最重要的见证人。”

“或者。”秦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云鬓散乱的头。“可是兮儿,委屈了你,这样嫁给我,而且将在余下的生命之中背负起更多沉重的东西。”

“不,只要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就不会觉得沉重,而只会觉得幸福。”十指纤纤,搁在秦风的嘴唇之上,闵若兮微笑着,“有人在一起一辈子还是浑浑噩噩,而有人哪怕只相聚短短的时间,却相爱永恒,那就是我们。”

“我曾幻想能有朝一日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花轿,迎着朝阳,沐浴着阳光,在震天的喜乐和无数人的祝福之中将你娶进家门,可现实却是你娶了我。”秦风不无遗憾地摇头道。“这一辈子,我是无法弥补这个遗憾了,兮儿,下一辈子,我还能见到你吗见到了你还能认识你吗认识你还能与你相知相爱相守吗”

“能,当然能,不止是下一辈子,我生生世世都会跟着你。”点点珠泪掉落下来,啪哒啪哒地落在秦风裸露的胸膛之上。“不用你找我,下一辈子,哪怕是在万千人丛之中,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能认得你。秦风,不要忘了我,哪怕你死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不要忘了我,记得我,等着我,不要忙着去投胎。”

“当然不会,孟婆汤也不能让我忘掉你,更无法断绝我对你的思念,兮儿,今天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呢,别落泪了,放心吧,我啊,在阎罗老儿哪里等你一百年好不好一百年后,你再来找我,咱们牵着手,唱着歌,一起去投胎,这一次,咱们不生在乱世,你也别生在帝王之家,咱们就托胎在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家里,慢慢地长大,你等着我骑着马儿,抬着八色彩礼,敲锣打鼓来娶你,然后咱们种几亩薄田,养一群猪羊鸡鸭,日出之时我牵着老牛出去耕种,你在家里纺纱织绵,日落之时咱们在葡萄架下粗茶淡饭,相拥赏月,听鸡打鸣,看狗儿撒欢儿,然后再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好不好”

“好”闵若兮哽咽着,点着头,“秦风,你再唱首歌儿给我听吧,就像在落英山脉之中那样,就唱你们家乡的歌。”

“我的家乡啊”秦风微笑着,却又遗憾着:“我的家乡可真是好远好远啊,再也回不去啦当然,有了你,我也绝不想回去啦”

微微仰起头,在脑子里仔细地搜索着家乡的回忆,一幕幕残破的,不全的场景在脑海里划过,最终却又被闵若兮的脸庞完全占据。

清了清嗓子,秦风低声哼唱了起来。

从来没仔细想过应该把你放在心中哪个地方

你从来超乎我的想像

在应该把你好好放在一个地方收藏时候

你却把我淡忘

而我在记忆里面苦苦搜寻一点一滴感情希望

你能够回心转意

你告诉我人一生一世就这一辈子

而你不愿意为我放弃

我觉得我应该换种方式与你相遇

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我愿意等到来世与你相偎相依

你会对我投入新的感情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不要让你变了样子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我一眼就能够发现你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长

人世间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噶尔的胡杨

我也会仔仔细细找寻你几个世纪

在生命轮回中找到你

我不怕雨打风吹日晒被大漠风沙伤害

让心暴露在阳光下对你表白

我宁愿我的身躯被岁月点点风化

也要让你感觉到我的真爱

听着秦风轻轻的哼唱,闵若兮紧紧地咬着嘴唇,死死地拥着秦风的身体,似乎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离他远去。

诏狱之外,日头早已从远处的山巅爬了起来,朝阳将清晨薄薄的雾霾一扫而空,整个上京似乎一下子便亮了起来。文汇章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诏狱之内,低声道:“丫头,一天一夜,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转过身来,倒背着双手,向前慢慢走去,在他身后,大汉将案子扛在肩上,刀夹在腋下,跨出两步,却又转过身来,看着霍光,“霍光,我等着你去端菜。一个人有时候还是挺寂寞的。”丢下这句话,大汉一笑转身,紧随着文汇章扬长而去。

霍光转过身来,看着抱着膀子倚在诏狱门口的瑛姑,低声道:“一天一夜,时间到了,秦风他,只怕又要发作了。”

瑛姑眼眶有些发红,“可怜了昭华公主。”

“走吧,进去吧”两人并肩,踏入诏狱。

而在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大门口,一直在街道某处一间房内等候着的马向东和杨青也齐齐出现在街道之下,随着杨青手臂一挥,无数内卫从各处房间涌了出来,走进了诏狱的大门。

诏狱之中,布置一新的牢房之内,秦风的歌声已经断断续续,终于完全停了下来,体内暴虐的内力渐渐开始失控,他竭尽全力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疼痛。

“走,兮儿,快走,离开我,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秦风大叫起来。

看着怀里人儿渐渐变红的皮肤,闵若兮失声痛哭起来,“不,秦风,我不会让你这样死去,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被烧成一堆灰,我也不会让你被他们押上刑场,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痛哭之中,纤纤素手缓缓地从秦风的脸上一直抚摸下去,最终停在了秦风丹田的位置。

秦风明白了闵若兮要做什么,他笑了,看着闵若兮,他喃喃地道:“挺好,挺好。”

闵若兮大哭着,感受着秦风的体温渐渐升高,感受到那疯狂的暴虐内力开始外溢,她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秦风的脸上,秦风的真气外溢愈来愈强,不断地刺激着闵若兮,她的身体不断地震动着,却仍是死死不肯松手,嘴角渐渐渗出鲜血,弹动的幅度愈来愈大,闵若兮知道,下一刻,自己就再也无法支撑了,她闭上了眼睛,俯下身去,失去血色的嘴唇用力的亲在秦风的嘴唇之上,抚在秦风丹田之上的手掌却是举起,击下。

如同一个水泡被刺破,爆出一声极轻微的闷响,秦风的身体微微一震,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那本来正在疯狂外溢的真气骤然之间便停了下来,然后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之中,退潮一般向着丹田方向涌去,在那里盘旋,但破碎的丹田已经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闵若兮这一掌,震碎了秦风的丹田,也震碎了秦风全身的经脉。

没有了丹田气海,没有了经脉,狂暴的真气瞬间便失去了他们的大本营,但极为诡异的是,失去了大本营的这些狂暴真气,却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这些让秦风痛苦了多年的真气,与他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真气消失,秦风的呼吸也消失了。

闵若兮死死地抱着秦风,这一次她却没有哭,而是轻轻地哼唱起了刚刚秦风唱过的歌。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不要让你变了样子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我一眼就能够发现你

霍光和瑛姑两人踏进房间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瑛姑的身体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在地,而霍光也是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闵若兮亲手杀死了秦风。

“公主”他抢上一步,手抚上秦风的脉门,而后转头看向瑛姑,慢慢地摇着头。

“公主节哀顺便吧”他看着闵若兮,轻轻地道。

闵若兮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脸上却是露出诡异之极的笑容。“瑛姑,把东西拿来吧”

瑛姑流着眼泪,默默地从屋角提起早先便放在哪里的一口箱子,打开,从内里取出了一些衣物,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那是一套孝服。

霍光默默地转身,退出了房间。

“瑛姑,麻烦你,帮我梳妆换衣裳吧”闵若兮低头,怜惜地看着怀里脸色已是变得苍白的秦风。

诏狱的大院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卫,马向东与杨青两人站在最前面,凝视着那通往天字号牢房的通道。

有歌声从内里隐隐传出,马向东转头看向杨青,却发现杨青也正在看向他。

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马向东的脸色渐渐发白,而他身边的杨青,也同样如是,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天一夜不见的昭华公主闵若兮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少女的长辫已经梳成了妇人的长髻,如果说这还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话,但昭华公主一身孝服,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公主身材娇小,而她怀里的人却手长脚长,此刻被昭华公主抱着,脚几乎要落到地上。

那人,不是秦风还是谁人。

杨青踏上一步,还想说点什么,马向东却是一把拉住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一转身,大步离去。杨青犹豫了片刻,终于也是转身,跟着马向东向外走去,院子里的内卫顷刻之间退得一干二净。

闵若兮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她抱着秦风,唱着歌儿,慢慢地向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意料之外的结局

闵若英目瞪口呆地坐在宽大但并不舒适的龙椅之上,听着下首的马向东向他讲述着诏狱里发生的一切。

文汇章不买他和太皇太后的帐,他心里有数。

妹妹性子倔强,看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心中也有数。

妹妹悍然进了诏狱,在里面大办婚礼,嫁给秦风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本来以为妹妹会伤心,会绝望,会找自己大吵大闹。但闵若兮一直沉默着,在沉默之中突然给了他重重一击。

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妹妹居然亲手杀了秦风。

闵若英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兮儿居然全身着孝,胡闹,胡闹”闵若英敲着桌面,“她以为她胡闹得这一出,我会替她背书吗不但我不会,太皇太后更不会允许她这样胡闹,自古婚娶,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常人家便是如此,帝王之家,规矩更多,岂有如此乱来之理”

“是的是的”马向东躬身微笑着,闵若英虽然看起来在发怒,但语气之中透露出来的轻松,自然瞒不过他这样的老狐狸,闵若英担心的是,如果昭华公主硬要将秦风从诏狱里弄出来的话,就会给他出一个大大的难题,现在人虽然出来了,却是一个死的,那问题便好办得多了。

“陛下,这个秦风,被刑部判处的是凌迟处死之刑,现在人没了,连尸体都被公主殿下带走了,到行刑那一天,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是已经诏告天下之事,想必行刑那天,必然有无数上京百姓来看,对于这个家伙,百姓们可是切齿痛恨得很。”刑部尚书踏前一步,有些郁闷地道。

马向东斜睨了一眼刑部尚书,心道这家伙真是一个实诚心眼儿的人,陛下明明现在心情不错,他这句话一出,皇帝陛下的脸可就又阴沉下去了,这事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陛下现在正舒心不用担心昭华公主再出什么幺蛾子,你这不是上赶着添堵吗要是陛下现在去向昭华公主讨要秦风的尸体,保管立马便是火山大爆发,现在的昭华公主恐怕正悲愤难当,想找人发泄呢,谁这时候凑上去谁倒霉。昭华公主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而且是唯一的妹妹。

“陈大人,上京百姓认得秦风吗”不等闵若英开口,马向东转头问道。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让皇帝开口,该他说得时候,自然得快快接上这个岔子。

刑部尚书摇摇头,秦风一直便在西部边军,这一次来上京,刚刚进京便被安如海给弄走了,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秦风到底什么模样。

“这不就结了”马向东双手一摊,“百姓们需要的是一个泄愤的对象而已,至于这个人是不是秦风很重要吗只要他们认为这个人是秦风就好了。让一个人在刑场上不能开口说话,难道是很难的一件事吗”

刑部尚书翻了一个白眼,但看到上头的皇帝陛下脸上露出微笑,频频点头,当下也只能默认了这等李代桃疆之事,心道如果出了事,皇帝陛下自然是英明神武的,这等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你左相到时候自然也是脚底抹油,说不得便只有我来背这个黑锅了。

杨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一天一夜,他不曾有一刻合过眼,不通,当然便只有动手了。”

“外头那个小家伙,一直在哭,是秦风的部下”文汇章指了指外屋。

“秦风的亲卫,如果不是秦风,这小家伙早就死了。他千里迢迢从西境而来,想不到进城看到的却是这番光景。”舒畅叹息道。“文老,就这样吧,多谢这些天你的招待,我要走了。”

看着舒畅,文汇章却是有些苦恼,“我发出了三块玉牌,现在就只剩你这一块没有收回了,小舒畅,希望你下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出的题目不要太难。”

舒畅摊了摊手,“文老,需要我找上你的问题,又怎么会简单简单的问题,我自己就能处理得了。”

“人情债最难还。”文汇章叹息一声,“走吧走吧,最好永远也不要看到你。”

舒畅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外屋,一把拖起马猴,便向外走去。

“舒大夫,我们去哪里”哭得迷迷糊糊的小马猴哽咽着问道。

“你千里迢迢一路到上京,不就是要见一见你的秦大哥吗,现在我们自然是去见他。”舒畅道:“小马猴,你想将你的秦大哥带回西境去安葬吗”

“当然。只是我们怎么才能将秦大哥带回去呢”

“先想法子将他的尸体弄出来吧,然后烧了,带骨灰回去。”舒畅道。“现在你的老大被他媳妇带到法源寺做往生超度了,那儿不是城里,我们去想办法将他的遗体偷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爱他就让我带走他

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摆在大殿的正中央,供桌之上,香烛长燃,棺椁两边,数十名和尚跌足盘坐于莆团之上,在单调的木鱼声中,整齐划一的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一身孝服的闵若兮跪坐在最前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边上,瑛姑默默地陪侍在一边。不时直起腰身,往火盆里添加一些冥钞。

她并没有去劝闵若兮节哀顺便,因为她知道,这完全没有用。而让她最担心的是,从诏狱出来,闵若兮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宁愿闵若兮哭得死去活来,哭得痛不欲生。

苦楚郁闷在心中,才是最伤身的。

一遍又一遍,从抵达法源寺开始,闵若兮就跪坐在这里,开始念诵经文,和尚都换了好几班了,但闵若兮却一直呆在这里。

“公主,歇歇吧你都念了一天啦”站起身来,重新点上三柱清香,然后走到闵若兮的身边,蹲了下来,双手扶住闵若兮,轻轻地道。

似乎充耳不闻一般,闵若兮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停下嘴里的念诵。瑛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闵若兮说过,要为秦风念一万遍地藏菩萨本愿经,可如果一直这个样子念下去,她的身子即便是铁打的,又如何坚持得住

看着根本不理会自己的闵若兮,她叹着气,直起了身子,脑子中突然一阵昏眩,不由一怔,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蹲得久了的缘故,但转眼之间,大堂之中卟嗵卟嗵之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棺椁两边的数十个和尚,竟然如同木桩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歪倒在地上,顷刻之间倒了一地。



无色无味的毒

能在空气之中无声侵袭的毒

瑛姑大惊失色,体内气息运转,波的一声,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脑子中立马清明起来,一反手,拽起地上的闵若兮,真气运转,已是将两人重重包裹了起来。

“公主小心,有刺客”她厉声叫了起来。

闵若兮被瑛姑抓在手中,头却是软软的歪到了一边,毫无防备的她,自然也是没有意外的中毒倒下,看着软软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闵若兮,瑛姑大惊失色。

敌人能无声无息地侵袭到这里,自然不是易于之辈,要知道,法源寺内里虽然不设防,但在外围,却有不少的内卫在警戒着,那些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突破的。

敌人很明显在下手之时,对时间有精确的选择,因为霍光在天黑之前,刚刚离开这里去办事。

大门处一阵轻烟腾起,烟雾慢吞吞的往殿内飘来,瑛姑心中大惧,如果只有她一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她还带着一个昏倒的闵若兮。

先前那毒翻和尚和公主的毒能避开她的感知,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放翻了数十人,显然对方是毒药方面的大行家。

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瑛姑的手探进了腰间,握住了腰里的软剑。自从踏进九级的门槛,她已经极少使用过武器了。

烟雾之中,一个削瘦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呛的一声,软剑弹出,但瑛姑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手里软剑一接触到那飘飞过来的轻雾,居然马上就变了颜色,瑛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寒光四溢的软剑,瞬间便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一种淡青色的东西,就这样附着在她的软剑之上。

投鼠忌器现在瑛姑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她倒不怕,内息运转开来,并不是不能护住两人,但那人挡在门口,想要出去,必然便要与其动手,一旦动起手来,万一有一点点疏漏,这种厉害的毒药让公主沾染上一点点,只怕当场便要了性命去。

“瑛姑”轻雾之中,来人开口叫道。

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瑛姑心中更是一紧,知道自己,还敢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然是有恃无恐。

“我来,不是找你打架的,我没有恶意。”来人摊开了双手。

“没有恶意”瑛姑冷笑,软剑轻摆,“没有恶意,这些躺下的人怎么说这剑上的东西怎么说”

来人微微一笑,又向前踏上一步,“你是九级大高手,如果我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这样踏进来,只怕一句话还没有说,便被你杀鸡一般杀死了。为了能让我说几句话,不得不如此,放心吧,这些和尚都没有死,公主也没有事。这些毒,倒是为了戒备你。”

“你想干什么”听着对方的话,瑛姑的心稍微松了一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舒畅,从小意菜馆过来,文老认识我的。”舒畅道。

“文老”瑛姑惊呼,“你从文老哪里过来”

在上京,小意菜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而小意菜馆的老板文老,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听到来人说出文老的名字,瑛姑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大半,“既然是文老的熟人,何必如此鬼鬼崇崇”

“除了是文老的熟人,我还另有一个身份,我是敢死营的人。”舒畅嗬嗬笑了起来,“所以我只能这样,要知道,在刑部下达的海捕文书之中,我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瑛姑手中的短剑转眼之间又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而本来晕着的闵若兮,也在这一刻,身体微微一颤,竟然也醒转了过来。

如此下毒解毒的本领,看得瑛姑眼角狂跳,公主是醒了,可大堂里还躺着数十个和尚呢,对方居然能定向解毒。

“我是秦风的兄弟,我与秦风在一起呆了好几年,这一次我本来是到上京与他见面的,想不到,相隔数月,却是阴阳相隔。”舒畅不看瑛姑,自顾自地向着棺椁走去,恍若无事地走过瑛姑的身边,似乎毫不担心瑛姑会出手。

他越是如此,瑛姑反而越是不敢轻易出手。

“秦风是我的兄弟,昭华公主自然就是我的弟妹,虽然我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也没能喝上这杯喜酒,但昭华公主这个弟妹,我却是认了。”舒畅走到棺椁之前,棺木并没有封上棺盖,双手扶住棺椁,舒畅伤感地看着内里的秦风,除了脸色稍稍苍白一些之外,秦风与睡着没有什么两样。

听到舒畅的话,瑛姑手里的软剑反而垂了下来,昭华公主与秦风在诏狱之中成亲,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此人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从文汇章之处听来,文老连这个都跟他说,此人自然不会伤害闵若兮。

将软剑插回腰间,瑛姑盯着对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舒畅没有回答瑛姑的话,却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闵若兮,“殿下,我们在敢死营中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我叫舒畅。”

说着话,他却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了瑛姑,“给殿下嗅一嗅。”

接过瓶子,瑛姑看了对方半晌,拔下瓶塞,却先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之下,一股辛辣之味顷刻之间直冲脑子,人反而却清醒了许多。

瓶子放到了闵若兮的鼻翼之下,一连几个喷嚏之后,闵若兮终于清醒了一些,眼神也终于灵动了一些,看了舒畅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我记起你来了,在敢死营,你给过我药,你说你叫舒畅”听到闵若兮终于再次开口说话,瑛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扶着闵若兮,坐在了地上的莆团之上。

“是,我叫舒畅,我相信秦风一定跟你提起过我。”舒畅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向着闵若兮深深一揖,“作为秦风最好的兄弟,我要向你表示感谢,也表示我的敬意,你让秦风兄弟走得没有遗憾。他的人生,总算是完整的了。”

闵若兮的脸歪向一边,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我,我救不了他。”她哽咽着道。

“我知道”舒畅点点头,“几年前,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走上绝路,只不过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今天,我来找公主,是想与公主商量一件事情。”

“在落英山脉之中与他一起逃亡的时候,他跟我提起过最多的就是你,他尊你为兄长。如今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你自然也是我的兄长,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我一定能办到。”闵若兮用力地点着头。

“我要将秦风的遗体带走”舒畅看着闵若兮,“殿下先不要忙着拒绝,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想来你是想将秦风就葬在上京周边,好让你能够随时来见他,但你觉得,他愿意葬在上京吗他愿意呆在这个墨黑一般的地方吗他愿意呆在这里,夜夜看着那些陷害他的人吗”

昭华公主无言以对。

“你爱他,想来也必然知道他的心事,在西境,有他的兄弟,如今,这些兄弟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我想,秦风一定更想与他们呆在一起,西境,是他生活过,战斗过的地方,哪里,才是他的家。”舒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爱他,就满足他吧。让他回到他想去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马猴用力地挥动着刀,将碗口粗细的树砍倒,然后拖到一边的空地之上,整整齐齐的码起来,溪边的这片空地之上,木柴已经堆得快有一人高了。

舒大夫出发去找昭华公主要回秦风的遗体,留他在这里,准备柴垛,如今天气热了起来,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的将秦风囫囵拖回去,也只能捧着他的骨灰回到西境了。

马猴咬牙切齿地挥动着刀子,似乎每砍倒一棵树,便是砍倒了一个敌人。

马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虚弱。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当年被母亲带着他嫁给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厨的时候,哪怕隔三岔五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坚信自己有朝一日必能改变这一切,最终,在那个大厨又一次将拳头伸向他和母亲的时候,他抽出了藏在怀里的短刀,一刀,二刀,鲜血飞溅,在大厨满脸的不可思议之中,一刀接着一刀地将大厨捅成了筛子。后来到了敢死营,面对那些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倔强的他昂着小小的脑袋,与那些人凶狠的对视,犹如一只小狼一般丝毫不示弱,因为他认为自己有朝一日必定会比他们强。上了战场,挥动比他身高短不了多少的大刀,砍向对面咬牙切齿的敌人,即便会跌倒,会受伤,会在生死线上徘徊,他也没有感到如此的无力。

原来在这个世界之上,是非只不过是有些人嘴里的一句话而已,黑白也只不过是那些手里所执笔墨变幻的色彩,是非颠倒,黑白难辩。

这个世界,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对人生变得迷茫起来,这些年来,他一直跟着秦风,秦风便是他人生的航标,指路灯,可现在这盏指路灯突然熄灭了,马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走。

吭哧吭哧地又砍倒一棵树,拖着往回走。舒畅告诉他,根本就无法复仇,如果说朝廷是一座大山,那他马猴不过是这山上的一只小小的蚂蚁,哪怕你穷尽一生心力,能搬动的也不过是这座大山之上的一块小小的土坷垃。

舒畅的这个结论让他感到绝望。

可是秦大哥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吗敢死营的数千兄弟就这样含冤带屈,到死都要背着一个叛敌投国的名声么

不,不应当是这样的。马猴挥刀削去一段枝丫,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小蚂蚁,这一辈子只能搬动一块小小的土坷垃,可在落英山中,还有几百名敢死营的兄弟,一人搬走一块土坷垃,便会变成一块大大的土块。

可是如果有几千人,几万人呢马猴看向上京的方向,眼里露出了怨毒的光芒。

我们以你为荣,我们为你奋斗,你却弃我们如敝履,视我们如刍狗,那自今日起,我这一辈子必然便要以将你打倒在地再踩上两脚为目标。

舒大夫让他在这里准备这一切,马猴丝毫不怀疑舒大夫能将秦大哥的遗体带回来。

将最后一根树干安放到了柴垛之上,马猴盘膝坐在了柴垛之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仅有一条出路通向外面,秦大哥的遗体便将会从那唯一的道路之上过来。

山谷之内突然暗了下来,马猴抬头,不知什么时候,一大片乌云飞了过来,遮挡住了高挂于天上的月亮。

马猴垂下了头,这个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

马猴安静的坐着,安静的等待着。当天边露出第一丝曙光的时候,山谷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之声,他立即一跃而起,提足发力向谷外狂奔而去。

谷口,一辆马车正缓缓地向着山谷行来,坐在车辕之上的,正是舒畅,马车之上,一具棺椁静静地安放于上。

马猴陡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那副巨大的棺木。

“你的秦大哥就在里面,我把他带回来了。”舒畅看着马猴,“小马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更舒服一些。”

马猴慢慢地挪出一步,再挪出一步,终于走到了棺椁之前,没有眼泪,没有悲嚎,他张开双手,紧紧地抱着棺木。

又是一个於哀莫大于心死的人,看着马猴脸上悲痛欲绝但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的模样,舒畅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冷,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离开法源寺的时候,昭华公主的模样,与眼前的马猴,倒似是一模一样。

手扶着半开的棺椁,昭华公主看着棺内脸色苍白的秦风。

“你以前跟我说过,西境是你的根,那些兄弟是你的命,今天,你的兄弟来接你了。舒畅说得对,爱你,就让你回到你想去的地方,把你留在这漆黑的上京,只会让你感到憋闷,感到不舒服。”

“我无能为你报仇,自然也无颜与你朝夕相对。”昭华公主的手抚上自己满头的青丝,哧拉一声响过,一缕青丝应声而落,弯腰,将青丝放在秦风的胸前,转头,手上微微发力,棺盖已是轰然合上。昭华公主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舒畅伸手按在棺盖之上,哗啦一声,棺盖飞了起来,跌在不远处的那堆柴垛之上,“马猴,好好再看一眼你的秦大哥吧,天已经亮了我们得马上处理了你秦大哥的遗体,然后上路。那些内卫说不定很快便能找上我们。”

马猴站起身来,俯身,伸手,将秦风从棺椁里抱了出来。

“你干什么,马猴”

马猴转头看着舒畅,眼光如狼,“脏的,都是脏的。秦大哥绝不会想用他们闵家的东西,敢死营的兄弟,也绝不愿意秦大哥身上有一丝一毫闵家的东西。秦大哥走了,从现在开始,敢死营所有活着的人,将与他们闵氏誓不并立于同一片青天之下。”

马猴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股狠戾,伸手抓住秦风身上的衣物,哗啦啦声响之中,将秦风身上那套昂贵的衣饰撕得粉碎。

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裹,马猴居然从内里掏出了一套敢死营的服饰,那是秦风的衣物,在敢死营,马猴本来就是秦风的贴身亲卫。

“秦大哥,咱们穿自己的衣服,哪怕没有那么舒服,柔软,可他是咱们自己的。”马猴抖开衣服,抱起了秦风。

看着马猴替秦风换着衣物,舒畅心里头不由一阵酸楚,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刚刚转过头,脑子中却突然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他霍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马猴手里的秦风。

不对,不对他在心里大叫起来。

算起来,秦风已经死了快一天一夜了,可是马猴在给他换衣物的时候,他的手臂怎么还能任意曲弯,他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僵硬

舒畅的心脏狂跳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风的丹田碎了,经脉断了,早应当死得不能再死,可一个死人,怎么还能有如此柔软的肢体。

向前跨出一步,下一步却怎么也跨不出去了。这是自己的幻觉吗是不是跨出一步,这个幻觉马上就会消失

“马猴,你秦大哥的手肘是不能能拐弯”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马猴抬头,迷惑地看了一眼舒畅,半晌才点了点头,“是啊,能拐弯”

说出这句话,马猴也一下子怔住了,两个四眼相瞪,半晌,突然同声大喊起来,“能拐弯”

舒畅飞一般地扑到马猴身边,两手一把抓起秦风的双手,举到自己的眼前,手指是灵活的,能够随意曲升,手肘是灵活的,他一把抓起秦风,将他拖到自己的面前,一个死了一天一夜的人,身体居然还是柔软的。

这不可能舒畅满眼的不可思议,满心的震惊万分。他见惯了生死,看多了死人,无数的死人曾在他锋利的小刀之下被开膛破肚,被节节肢解,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

“舒大夫,舒大夫,秦大哥没有死,没有死”马猴狂叫起来,对于死人,马猴自然也不陌生,他埋过敌人的尸体,也埋过战友的尸体,但那些死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完全僵硬了。

“别作声”舒畅声音发抖,伸手摸到秦风的心脏,没有心跳,伸手触到秦风的鼻翼,没有呼吸。他从针囊之中掏出一枚银针,闪电般地插向秦风脑门顶处的百会穴,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枚银针。

一瞬的功夫,似乎有一世纪那么漫长,那枚银针突然轻轻地抖动起来,与这枚银针一起抖动的,还有舒畅的身体。

脸上从惊愕,到欢喜,舒畅突然仰头,狂笑起来。看到舒畅的模样,马猴岂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紧紧地抱着秦风的身体,也是放声大笑起来。

当正午的阳光落在这片小山谷之时,一队内卫也出现在了这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余下一堆黑黑的灰烬,微风轻拂,满山谷之中都是飞舞的黑灰。

一名内卫走到原先柴垛堆放的地方,弯下腰,抓起一把灰烬,放在鼻间嗅了嗅,抬起头来:“烧了,看来他们是带着骨灰走了。”

“要不要追”

“算了,杨统领吩咐,看着昭华公主的面子上,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活死人

立树为桩,垒土为墙,不到一天功夫,马猴便在密林深处,搭起了一间简单的房子,这些活儿于他而言,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在敢死营中,这些活计,都是必备技能,虽然说房子谈不上美观,更说不上结实,但好歹也能挡风遮雨。

屋子里的木榻之上,躺着秦风。与数天前相比,他还是那副模样,但舒畅明明白白地告诉马猴,他的秦大哥还没有死。

马猴相信舒畅的判断,在马猴的心中,舒大夫既然说秦大哥还活着,那秦大哥就一定还活着。现在秦大哥没有醒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以前太累太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休息的时候,自然是要赖赖床的。

现在他们已经脱离了上京控制的范畴,舒畅不愿再走,现在秦风的状况,让他这个不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都极其丰富的大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丹田毁了,经脉断了,人为什么还没有死透呢为什么还吊着一口气呢从外表上看,他的确是死了,但身体仍然保持着的柔软程度,说明了他的肌肉还保有活力,死人是绝不会有这种征兆的。

舒畅想不明白。他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

房山是个不错的选择,山深林密,人迹罕至。他说要停下来给秦风治病,马猴自然是求之不得。当然,建房子做饭这些苦活,自然必须得由马猴承担起来,舒大夫的手是用来拿解剖刀和开方子治病的,自然是不肯做这些粗活的。

马猴却干得自得其乐。

建好了房子,他又跑到附近,砍了大批的竹子回来,不辞辛苦地从不远处一个高地之上接来了水源,这样,他的秦大哥和舒大夫便能随时随地在清凉的流水之下,痛痛快快的洗上一个澡。

当然,现在给秦风洗澡的活儿,也得由他包办。

马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敢死营时的日子,那就是照顾秦风的日常起居。每天除了这些杂活之外,他还得满山去转悠,去打猎,去挖野菜,拾野果,秦风仍然活死人一般躺着不需要吃东西,但他和舒畅还是要吃饭的。

马猴很快活,快活得每天都在放声歌唱,他唱得歌儿都是秦风教的,不同于他听到的任何一种乐调,但马猴觉得很好听。

秦风还活着,而且还和他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这一趟千里迢迢的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自己来上京是来对了。

马猴很开心,但舒畅现在却很苦恼。

他不能理解秦风现在的状况。

说他还活着,但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一切表象,说他死了,但他的关节柔软,肌肉弹性依旧,深探入他百会穴的银针,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舒畅,这个人还活着。

活死人舒畅在脑子里不停地转悠着这个词。

这些天,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用的治疗法子也都使过了,但什么作用也没有,秦风依旧这样四平八稳地躺在那里。

这让舒畅很受伤。一向以来在医术之上的强大自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赤身的秦风躺在榻上,身上插满了一根根亮晶晶的银针,现在舒畅只能每天以这些银针刺穴的手段来刺激秦风的反应,对于舒畅来说,这已经完全是他黔驴技穷的最后一招了,纯粹就是瞎猫子去碰死老鼠,一切都看天意。

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将秦风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下来,对着阳光,仔细地查验着每一根银针,然后小心地擦拭干净,放回针囊。站起身来,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房子。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这便是希望。

舒畅隐隐约约地感到,秦风现在的这种怪异的现象,只怕是与他所练的功夫有脱不开的关系。秦风所练的这门功夫,千余年来,从来没有人练成,但凡是修练这门功夫的人,最终的结局,基本上都是在内火爆燃,自己把自己烧成了渣渣。秦风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一个极好的结果了,这让舒畅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如果秦风能醒过来的话。

刚刚踏出房门,一边正在忙活的小马猴立刻便蹦了过来,满脸希翼的神色让舒畅不自觉得有些惭愧,他黯然地摇了摇头,小马猴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但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却又神彩飞扬起来。

“舒大夫,咱们不着急,慢慢来。你从阎王老子哪里抢了那么多人回来,一定让这个老家伙很恼火,所以这一次啊,他肯定是要好好的刁难你一番的,不过你比他强,肯定能打赢他的。”他反而安慰起舒畅来了。

舒畅嘿的一声笑,伸手摸了摸小马猴的脑袋,“小猴儿,要是你秦大哥永远也醒不来怎么办”

马猴歪着脑袋想了想:“秦大哥当然能醒过来的,就算他不醒过来,我也一直会守着他。”

“好孩子。”舒畅点了点头,“我去附近走一走,散散心,想想法子。”

“好的,舒大夫,您去吧,我来守着秦大哥,要是秦大哥醒了,我马上就来叫你,嘿嘿,说不定秦大哥什么时候就醒了呢”

“但愿吧”舒畅苦笑一声。秦风这种状况,别说他没有遇到过,就算他那已经去与阎王老子喝酒打屁的死鬼师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小马猴转身,提了一桶热水,走进了房里,拧干了毛巾,小心的替秦风全身擦拭起来。

“秦大哥,你可要早点醒呢敢死营的兄弟,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马猴一边擦拭着秦风的身体,一边自言自语的唠叼着。“你要是不回去,大家都像没魂儿的人一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野狗不知道还活着没,和尚也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只有小猫还在撑着,你要是不早些醒过来回去,敢死营可就真要完蛋了。”

马猴停下了手,想起敢死营的那些活着或者死去的兄弟,鼻子不禁有些发酸,“你要是不醒过来,谁给那些兄弟们报仇呢”

“秦大哥,我唱歌儿给你听吧就是你过去教过我的那些歌儿,舒大夫说我唱得极好呢还跟我开玩笑说,当初来上京的时候,我其实可以一路卖唱过来的。可小马猴是男人,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尚带着稚嫩童音的歌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荡漾着,塞满了整个屋子,又飘到了屋外,在山林间悠悠回荡着。

床上的秦风,仍然直挺挺的躺着。没有一丝儿的回应。

唱着歌儿的马猴,替秦风擦干净了身子,替他盖好被单,提着水桶走了出去。在房门轻轻关上的那一瞬间,一直插在秦风百会穴上的那枚银针却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内向外猛烈的推搡着他,一点一点的,银针向外退出,终于从他的头顶跌落在了床头。从那里,一点红光缓缓地开始向下游走,宛如一枚红丸,从上到下,依次游走过秦风身上的每一处穴位,每过一处,便转来极轻微的一丝劈啪之声。

上京城,数辆马车驶过城门,守在城门处的士兵,看着马车之上的徽标,忙不迭地让到一边,躬身向着马车行礼,因为这马车是属于昭华公主府专有。

车内,坐着从法源寺回来的昭华公主闵若兮,身边,是一直陪伴着他的瑛姑。

闵若兮依然穿着一身雪白孝服,不施粉黛,不修颜容,脸容憔悴的她,让瑛姑看得有些心疼。

“瑛姑,多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陪伴着我,回城之后,你便去吧。你与霍光,都有着自己的事情,你们都还想着更上一层楼,霍光去了文老哪里,你也该去找你自己的路了。”闵若兮转头看都会瑛姑,缓缓地道。

“不,我陪着公主。”瑛姑摇摇头,“武道修练到了我这个份儿上,想要摸到那扇门的门槛,已经不是勤修苦练便能解决的问题了,没有那份机遇,永远都是妄想,这一次,我与霍光就不该离开上京,我们都想着走捷径了,其实就算我们得到了传说中的李清大帝的遗物,也不见得就能突破这一层障碍。天下何处不修行,公主府,不见得就不是一个修练的好地方。”瑛姑摇着头,“这些年来,一直陪着公主,我已经习惯了呆在公主身边了。公主不用管我,只是公主,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呢”

闵若兮微微笑了起来,手抚过小腹,“瑛姑,你知道吗我感受了新的生命的燥动,那是属于我和秦风两个人的,回去之后,我就会封闭公主府了,集英殿我是不会管了,我要小心的呵护那已经开始萌芽的小生命。”

瑛姑面露苦笑地看都会闵若兮,她觉得闵若兮有些走火入魔了,与秦风不过一天一夜的相聚,难不成这么巧就能在她的身体内种下生命的种子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愤怒

马车缓缓地在街道之上向前,闵若兮突然撩开车厢的帘子,对车夫道:“去太子东宫”

瑛姑一怔,“公主殿下,去哪里干什么”

“我要去瞧瞧我的那一个哥哥,究竟他是长了怎样一副狼心狗肺的心肠,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我要当面问一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闵若兮平静地道。

“殿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去又何益,徒添心烦而已。”瑛姑劝解道:“还是回去吧,见不如不见,他终究还是你的哥哥。”

闵若兮却是闭上了眼睛,瑛姑见状,也只能叹一口气。

马车转道,向着前太子东宫而去。

以前,这里曾是上京最热闹的地方,从早到晚,车马络绎不绝,都是见来拜会的官员,求见的富绅,如今,整整一条街却是显得荒凉无比,原本光滑的石板道之上,野草顽强的从石缝之中钻出,居然已经能没过脚踝,几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鸟,正在草从之中啾啾地叫着,不时用它们长长的喙在地上翻找着什么,听到马车辗过地面的声音,抬起头来,小眼睛骨溜溜地瞧了半晌,这才一振翅膀,飞了起来,落在高高的门楼之上,却仍是不曾离去。

原来的太子东宫,现在几乎已经了一幢荒园。原本朱红的大门已是斑驳不堪,门楣上的匾额,楹联都已被取走,光秃秃的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唯一显示着这里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大门口或站或坐的十数名内卫。

他们只是守门的,而内里,还有大量的内卫驻扎。从安如海率内卫进入太子东宫府之后,这里的人,便再也不能随意进出。太子东宫府成了一座有实无名的牢狱,里面,关着的却是以前大楚皇帝以下第一人,前太子闵若诚和他的家人。

看到有马车驶进了这条巷子,门前的内卫立时便都站了起来,为首一人手按着刀柄,大踏步向前走来,走到近处,看到马车之上的徽标,微怔,跟着便是惶恐,立时便单膝跪倒在地上,大声道:“内卫牙将黄真,见过公主殿下。”

瑛姑推开了车门,闵若兮弯腰走了出来,耀眼的太阳光,让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盯着如今落魄至斯的东宫府,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现在可当真称得上门可罗雀了。”

跳下马车,闵若兮目不斜视地便向着大门而去。

“殿下”看到闵若兮的动作,黄真不由大急,连着膝行几步,又拦到了闵若兮的跟前:“殿下,您,您不能进去。”

闵若兮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这名内卫将领。

“谁说我不能进去”

“殿下,陛下颁有旨意,没有陛下亲命,任何人不能踏进东宫半步。违令者斩”黄真身上冷汗直冒。

“好啊,你让二哥来砍了我的头”闵若兮呵呵一笑,一甩袖子,已是绕过了黄真,笔直的对着大门走去,留下身后黄真,呆在原地,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十几名内卫此时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前,看着走来的闵若兮,却不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人身份尊贵,皇帝的旨意对别人都是有效的,但对眼前这位,只怕还真没有多少约束力,他们都是内卫,对于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哪怕上头竭力封锁消息,但总也有些一鳞半爪的东西,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滚开”两个字冷冰冰的从闵若兮的嘴里迸出来,十几个内卫唰地一下分列左右,他们的头头现在还跪在后头狂流冷汗呢,他们算什么,难不成还敢挡公主的大驾

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闵若兮脚步不停,直接向前走去,来到门前,纤手伸出,按在了大门之上,厚实的大门骤然之间便向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远远的落在门后的院子里,内里,传来了人的惊呼之声。

跟在闵若兮身后的瑛姑微微一怔,闵若兮在去西境之前,修为已经越过了七级,这在她这个年纪,自然可以称得上是武道天才,必竟,她过刚刚满二十岁,但今天闵若兮表现出来的实力,稳稳的已经跨过了八级的门槛。

怎么会进境如此之快瑛如心中满满都是震惊,这些天来,她可从来没有看到闵若兮哪怕花一点点时间在武道修为之上。难不成伤心,痛苦,居然也能成为修练的助力么

心中满满都是无解。

随着大门被轰开,更多的人从府内涌了出来,有内卫,有太监,也有宫女。当然,这些尚能自由行动的人的,都是从外面派来的监控前太子一家的。

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闵若兮,所有人先是一怔,然后一一跪倒在长满荒草的院子里。

“闵若诚在哪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闵若兮冷冷地问道。

“殿下”为首的一名太监抬起头来,闵若兮愕然地发现,居然还是一个熟人,以前父皇跟前的大太监秦一,想不到父皇死后,他居然被二哥打发到这里来养老来了。

“秦一,他在哪里,带我去”闵若兮直接点名道姓了。

“殿下,陛下有严令啊,未得陛下允准,任何人不能见他啊”秦一苦着脸道。先皇死后,作为先皇跟前最得力最贴心的大太监,他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到这里来养老,已经是侥天之幸了,秦一知道,如果不是最后那一段时间,自己主动地向二殿下透露了不少的消息,恐怕现在自己早就转世投胎了。现在被打发到这里,也算是二殿下对自己的酬谢,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自己知道太多皇家秘辛了,但如果自己不识趣,只怕马上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殿下要见他,不知有没有陛下的旨意”秦一壮着胆子问道。

“我没有什么旨意。但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一把火烧了这太子东宫你信不信”闵若兮冷笑着,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地方方便她放火。太子东宫偌大的地盘,如果这些人存心不让自己找到闵若诚的话,随便把他往哪里一塞,自己根本找不到。

秦一与在与外头的黄真一般,冷汗狂流,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可是说到做到的。真让她放一把火,只怕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他可是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做派的。只怕眼前这位,现在当真恨闵若诚恨到了骨子里,她可是真敢放火的。

谁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抖抖索索地站起来,秦一只能大叹自己运气不好。

“奴才给殿下带路。”弯腰曲背,秦一缓缓地向着内里走去。

仍然是以前熟悉的道路,曾几何时,闵若兮在这里来去自如,对这里的一切都极为熟悉,但现在,景物仍然还是哪些景物,但却物是人非了。

书房门前,两名内卫默默地打开了房门,闵若兮站在门口,看向内里。

书房里空空落落,偌大的书架之上,什么也没有,以前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书房,现在只余下了一个空架子,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一些笔墨纸砚零散地摆放在书案之上。

目光如火,她狠狠地盯着闵若诚,满嘴贝牙咬得格格作响。

这个人,曾爱护了她数十年,曾带给她许多欢笑,让她感受过温暖的爱,也是这个人,让她经历了千里逃亡,让她有了刻骨铭心的痛。两种情绪在心中交缠,两样画面在脑海之中不停地交错闪现,也让闵若兮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无比。

闵若诚从书本上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一身孝服站在门口的闵若兮。片刻的惊愕之后,他的脸上却出现了笑容。

“兮儿,想不到你会来看我”他站了起来,能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也是,现在能走到这里来看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这个妹妹虽然与他同父异母,但闵家香火零丁,两人自小感情便是极好。

“托你的福,你妹妹我现在成了寡妇了”盯着闵若诚,闵若兮淡淡地道。

闵若诚身子晃了一下,在闵若兮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就被关在了东宫府,自此与外界断了联系,闵若兮回上京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完全一无所知。

“兮儿,你在说什么”他皱起了眉头,虽然如今只是一阶下囚,比起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的地位还不如,恐怕还要过得凄惨一些,但这一皱眉,一板脸,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仍然是不自觉的呈现在他的身上。

闵若兮冷笑着,跨进门内,一步步走近闵若诚身边,一伸手,劈面抓住了闵若诚,竟然硬生生地将闵若诚悬空提了起来,闵若诚虽然也自小习武,但因资质所限,至今也不过四级身手,在闵若兮的面前,直如婴儿一般。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居然还一脸无辜地来问我么闵若诚,在你丧心病狂的时候,你可曾想过,那六万儿郎是我们大楚的子民”闵若兮手臂一振,闵若诚被狠狠地砸进了书房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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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信吗?

被闵若兮一把抓住,真气透诸全身要穴,闵若诚动弹不得,这一下被狠狠地掼到墙角,半晌才回过气来,慢慢地翻过身来,靠着墙角,嘴中丝丝鲜血渗出,他并没有爬起来,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闵若兮,眼神里满满都是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闵若兮一步步的逼近,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浑身骨骼啪啪作响。紧随其后的瑛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她的感知之中,这一瞬间,闵若兮的气息一直持续在攀升,屋里的桌椅凳等摆设纷纷出现裂纹,在瑛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这样裂开,然后变成了一地的碎片,而后又为闵若兮的内息所激起,从地上飘飞而起,半悬在空中

瑛姑站在门边,怔怔地看着闵若兮,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闵若兮居然连连突破自己在武道之上的修为,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修为,一只脚竟然已跨入到了九级的门槛之内。

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闵若诚显然也被惊到了,他看着那满屋子半悬着的碎片,晃了晃头,抹了抹眼,似乎想要确认眼前一切的真实。

卡的一声,面前的青砖在闵若兮的脚下被踩踏得粉碎,也将闵若诚从震惊之中惊醒。抬头,看着满脸愤怒的闵若兮,他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是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盯着闵若兮,这一次却是在反问闵若兮。“兮儿,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你信么”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闵若兮怒斥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哥哥”

“人证,物证”闵若诚嘿嘿笑了起来,“物证是挺多的,但人证在哪里一个个的死人吗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闵若兮踏出去的一步凝在了半空,不错,物证挺多,但人证的确一个也没有,因为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全都死了。

“我是太子,父皇的身体已经是撑一天算一天了,我为什么要冒险我只要不犯错,不给父皇废黜我的理由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闵若诚淡淡地道。“只有等不起的人才会冒险,而我,等得起。”

闵若兮看着淡然的闵若诚,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是啊,大哥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等事他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在父皇藏之时,一直由他在监国。如果论起实力,大哥比起二哥来是要强的,不提文官系统对大哥的支持,即便是在军方,光是程务本一人,便抵得上二哥所有的那些军方支持者。

可以说,大哥是稳操胜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左帅如果在西境大获全胜,当真会威胁到大哥的地位么

闵若诚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按着腰腹。“兮儿,很多事情,不要看外在的东西,如果你能直指内心,你会看到更真实的一些所在。”

看到平静的闵若诚,闵若兮一直坚定的内心,此时却动茵来,她本是极端聪颖之人,一旦打破了先入为主的成见,诸多的疑点,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来。

不是闵若诚,那就只能是另一个人n若兮打了一个寒噤,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猛地转身,向外走去。

“兮儿。”身后传来闵若诚的叫声。

闵若兮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刚刚说你当了寡妇,怎么一回事”闵若诚问道。

“我嫁人了,他是西部边军敢死营的一名军官,叫秦风,他死了。”闵若兮道。“为了掩盖我们闵家的这一惊天丑闻,他和他的敢死营成了替死鬼,现在他们是楚国的叛徒,国家的罪人。”

闵若诚顿时呆住了,“兮儿,你怎么如此任性”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闵若诚却是立即从这几句话中猜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闵若兮扭头,看着闵若诚,“任性”她冷笑起来,一拂衣袖,径直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之内,闵若英一脸铁青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一和黄真。

“为什么不拦住公主你们都是得么”他愤怒地拍着桌子,向着两人咆哮。跪着的两人噤若寒蝉。

谁人拦得住闵若兮,谁人又敢拦她

“公主与他说了一些什么”闵若英问道。

秦一满脸惧意地抬头看着闵若英,一字不漏地将闵若兮与闵若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听着秦一的回答,闵若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时的疏忽,竟然忘了愤怒的闵若兮一定会去找闵若诚的麻烦,而闵若诚又怎么可能束手待毙,他必然会挑起他与闵若兮之间的矛盾,而一旦让妹妹知道了这内里的情由,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妹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妹妹亲手掌毙秦风的事情,闵若英心里就有些凉,自己似乎一直写了自己这位妹妹。她的绝决曾让他为之震惊。

阴沉着脸,将黄真赶了出去,独独留下了秦一。

“秦一,我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闵若英淡淡地道。

听着闵若英阴森森的语调,秦一汗出如浆,匍匐在地,身体不断地着抖。

“你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了,比父皇小了二岁。”闵若英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你的老家在出云郡,早年你净身入宫,自然没了后人,但你还有一个弟弟在哪里,这些年来,因为你的关系,秦家在出云郡也成了一等一的大户,你弟弟还过继了一个儿子到了你的名下。”

“陛下。”秦一仰起头,脸上满满都是恐惧之色,“陛下要奴才做什么事,奴才一东他做好。”

“很好,做完了此事,我会以你服侍先皇有功而追封你为候,荫及子孙三代。秦氏也会因你而将荣耀持续下去,如何”

“奴才愿意。”秦一连连叩头。

“很好。”闵若英满意的点点头,“前太子东宫会染上瘟役,不会有人幸存,我不想看到太子东宫还有人能活着。记住,这件事要做得毫无破绽。”

“臣,一定做好。”秦一道。

“好了,你去吧。”闵若英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秦一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闵若英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大哥,这是你逼我的,假如你在兮儿的面前,一言不,或者爽快地便承认是你干的,那么我一定会让你活得好好的,一直活下去。可你既然不识相,也就怪不得我了。即便是父皇在天之灵,也不能见责于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可不想让她恨我一辈子。”

内卫统领杨青走了进来,向着闵若英躬身道:“陛下,黄真已经拿下处理了仔细询问过了,当时跟随公主殿下进了闵若诚书房的,除了公主身边的那个瑛姑之外,便只有他与秦一两人。”

闵若英点了点头,“很好,那边外围的所有人员都换防吧。”

“是,那内里的人呢”杨青问道。

闵若英没有说话,却端起茶来慢慢地啜了一口,杨青顿时明白了闵若英的心思。

“诏狱那头,该处理的人这两天已经6续处理了。只是那个狱长彭武,却在事后去了公主府,现在被公主收留,倒不好下手了。”杨青道。

“那个彭武,就是落英县的那个坐探头子吧”闵若英问道。

“是,陛下当真是好记性,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也记得。”杨青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

“既然若兮留下了他,当然不能下手了,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徒然惹得她起疑,留着便留着吧,看他知道在事后立即便求到若兮的门下,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至于嘴上不把门,找个机会,警告他一下,不要以为到了若兮门下便有恃无恐。”闵若英冷冷地道。

“属下明白。此人在上京就有家有口,只要稍稍给他一个警告,此人必然老老实实。”杨青道。“只是陛下,此事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本来闭上眼睛养神的闵若英霍地睁开双眼,看着杨青。

“陛下,杨毅。罗帅今天派人传回了讯息,他派去的人到与杨毅约定的地方见面,但并没有等到杨毅,此人消失了。”杨青看着闵若英,“如果此人被一些有心人找到的话,只怕便会出大问题。”

闵若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杨毅消失了”

“是,罗帅派了人去杨毅落脚的地点,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杨毅跑了。”杨青道:“属下已经派了人去打探此人的消息,只不过杨毅是内卫副统领,对我们内卫的运作系统,各处的暗哨和坐探都了如指掌,本人武道修为又是极高,想要抓到他,只怕困难不小。”

闵若英有些烦燥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个圈子,这是一个意外情况,与先前的安排完全不同。

“找到他,杀了他。”闵若英道:“此人,绝然不能让他活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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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活过来了

舒畅心中很郁闷,说是出去散步,还不如说是去发泄,在山中拼命地虐待了自己一番,回到小木屋的时候,不仅满身是泥,而且浑身酸臭。小说站到小马猴牵来的竹筒之下,将自己脱了一个精光,让那冰凉的泉水,从头到下将自己淋了一个遍。

水流的声音立时便惊醒了屋里正在打瞌睡的马猴,提着刀走出时,看到的却是赤条条的舒畅,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与敢死营的那些兄弟们比起来,舒畅可是比较讲究的,秦风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冲洗,但舒大夫在敢死营数年,至少马猴从来没有看到过。

舒大夫真白马猴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

舒畅白了一眼马猴,将地上的脏衣服团了团劈面扔给马猴,马猴嘿嘿笑着接了过来,走到水下搓洗了起来,在敢死营中,这些事儿,本来就是他干得。

那一头,舒畅的,边走边滴着水,进了小木屋。

屋里点着一支小火把,屋里显得有些昏暗,一屁股坐在床头,第一时间,舒畅便去摸秦风头上的那根银针,这可是他探测秦风还活着的标志。

一摸之下,不由一楞神,针不见了。

马猴是绝不会去拔针的。舒畅两手在枕头下一阵乱摸,手再拿起来时,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针已是出现在手中。

转头,瞪着仍然活死人一般的秦风,舒畅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拉开盖在秦风身上的被单,被单之下的秦风也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舒畅伸出手去,放在了秦风的下腹位置。

此时如果有一个不明内情的外人突然闯进来,一定会因为他看到的情景而惊掉下巴。因为场面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暖昧了。

一丝丝内息从掌心吐出,慢慢地钻进秦风的下腹,那里本来应当是秦风丹田所在,所有内息的大本营。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错愕。

“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是个什么情况”舒畅不停地喃喃自语。

秦风丹田没有了,闵若兮的那一掌将其摧毁的干干净净,但现在,哪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宛如漩涡一样的东西。在舒畅的感知之中,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旋转着。每转一圈,便有一丝内息被从秦风的身体抽出来,融入这个小小的漩涡,而那个小小的漩涡便似乎大了那么一丝丝。

被抽离出来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舒畅却对它极其熟悉,这几年来,自己一直便在与他斗争着,自己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当真是它虽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恋,稍一接触,舒畅便察觉出这一丝内息,便是一直让秦风的狂暴的内息,混元神功。

当真是阴魂不散啊秦风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放过他舒畅在心中哀叹着,这个小小的漩涡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让这些内息全部融合进去,会不会又死灰复燃,将已经是活死人的秦风,彻底地弄得死翘翘

舒畅心里有些发凉,试探着将自己的内息触手向着那个小小的漩涡探过去,直刺中心。小小的漩涡在舒畅的内息刚刚刺进中心的时候,陡然加速,在舒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他探过去的那股内息吞噬得无影无踪。

舒畅大吃一惊,闪电般的缩回手。

眨巴了几下眼睛,舒畅再一次伸出了手,再一次地慢慢地向内输进内息,刚刚,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但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却又让他有些琢磨不定。

刚刚接触到那个小小的漩涡,果然那种吞噬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舒畅这一次强忍着没有缩手,而是持续不断地向内输着着真气,漩涡每转一圈,便将自己的内息吞噬一点点,同时,舒畅更清楚地感知到那个小小的漩涡正在从秦风的体内抽取着丝丝内息。

原本狂暴无比的秦风原有的真气,被一丝丝抽离出来之后,融入这个小小的漩涡,每转一圈,便将那阳刚之气消融一些。

舒畅的眼睛越睁越大,自己的内息正在被丝丝吞噬都完全不在意了,这个小小的漩涡看起来很小,但却似乎幽深不见其底,而且它对于秦风体内那狂暴的内息似乎有着天生的克制修复作用,丝丝剥离,股股修复,然后融入这个漩涡之中。

好像天上的星河,舒畅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漩涡之中,似乎有无数的小星星在其中闪烁,这是一个正在运动着的星河。

咚的一声响,那是秦风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很轻,很单调,但在舒畅听来,却不谛是仙音一般,他将整个脑袋贴在了秦风的胸腔之上,过了好半晌的时间,他终于又听到了那美妙的咚的一声跳动。

虽然间隔时间很长,跳得很微弱,但跳动的心脏却代表着秦风终于要回来了。

舒畅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双手抱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成功了,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现在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难道这混元神功要真正练成,当真需要先死一次吗可是丹田毁了,经脉毁了,这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是因为这门本功夫本身的玄妙么那个旋转的星河替代了秦风的丹田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经脉里秦风全身的经脉怎么办

一时之间,舒畅想不明白,这些超出了他的认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秦风体内的变化。现在唯有时间才能所有的真相大白于舒畅面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风活过来了。

马猴洗完了衣服,走进屋内,看到舒畅坐在那里抱头痛哭,顿时如同钉子一般扎在了那里,手臂抬起,颤颤微微地指着床上的秦风,手臂抖了几抖,大嘴一咧,放声嚎哭起来,两腿也随即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到舒畅在哭,他以为秦风死了。

巨大的希望之后,得到的却是巨大的失望,这一回的打击,比前几天在城内知道秦风会死的消息时更加让他感到痛苦。

以手捶地,两腿乱蹬,马猴哭得凄惨之极。

突然屁股之上传来一阵剧痛,翻过身来,瞪着一双泪眼模糊的大眼睛,看到赤条条的舒畅双手叉腰,正站在他的身边。

“马猴,你哭什么”

“秦大哥死了”马猴哭嚎着道。

“谁说你秦大哥死了”

“秦大哥没有死,你哭什么”马猴反问道。

“我哭,是因为我确认,你秦大哥终于活过来了。”舒畅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马猴,放声大笑起来,“他活过来了,哈哈哈,小马猴,高兴不高兴”

噌的一声,马猴一下子跳了起来,鼻子几乎顶着了舒畅的鼻子,“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吗”

“当然,我是谁我是舒神医,我说秦风活过来了,他肯定就活过来了。”舒畅昂起头,骄傲地道,丝毫不以自己说了谎话为耻,这一次秦风活过来,当真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啊哈”马猴狂喜,两只手臂一伸,给了赤条条的舒畅一个熊抱,一下子将他悬空搂了起来,原地猛转着圈子,“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放下我”舒畅伸手猛敲马猴的脑袋:“你这只小马猴”赤条条的被另一个男人死死的抱着,这种感觉,可不太舒服。

这一夜,两人都再也无法入睡,小马猴兴至勃勃地将白天打来的野味架上火堆,哪怕只是烧烤,厨艺娴熟的马猴也能将其做出独特的味道来,两个男人笑着烤肉,笑着唱歌,笑着跳舞,笑着大口大口地吞吃着香喷喷的烤肉,尽情地次癫狂着,欢喜着。直至精疲力竭,这才倒在月色之下,第一次安安心心地,毫无心事的大睡起来。

日上三竿之时,舒畅被灼热的光线晒醒,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伸长了四肢,在地上蹬弹了几下,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一边的小马猴蜷缩成一团,还睡得正香,舒畅一笑,翻身坐了起来,走进了木屋,再一次将手放在了秦风的小腹之上。

果然与他的估计一模一样,秦风体内那个星河一般的漩涡在一夜这间,竟然又壮大了不少,而且随着他的壮大,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从秦风体内抽取真气的速度也更快,舒畅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过程。而让舒畅惊讶的是,这一次那个星河漩涡不再仅仅是抽取,从他的中心,探出了一股股内息,如果枝蔓一般,漫延向秦风的体内,如同人的血管,真气往来循环,从体内被抽出,经过那片星海,然后又延着那些枝蔓输送到秦风的四肢百骸。循环往复,永远止境。

没有了丹田,便由这片星海充当,没有了经脉,便由这些真气枝蔓来替代,再也没有了人体先天的束缚,这代表着什么心中想到的结果让舒畅震惊之中又充满了狂喜。

原来这就是李清大帝当年无敌天下的秘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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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个大***

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不仅仅是手,而是全身上下,都似乎毫无知觉,仿佛他们从来不属于自己一般。

惶急,恐惧,无数的负面情绪,瞬间便充斥着整个思绪。

人最大的恐惧,无外就是思想还属于自己,身体却已经不再听从自己的支配。

秦风只觉得自己便像一颗无根的浮萍一般,毫无目的的飘浮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认命吗?不,当然不。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竭力收慑心神,努力地去感受体内的力量,用尽一切能想到的办法,来调集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哪怕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他仍然努力着,挣扎着。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就这样拼命地挣扎着,与自己的命运做着堂吉诃德式的抗争,明知希望渺茫,却仍不甘心放弃。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有些时候,他甚至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是一场虚幻,是自己死后飘渺无依的魂魄最后仅存的意识。但他仍然努力着,只要这一丝意识尚存,他就要为自己的命运而拼搏。

外部仍然是漆黑一团,但在无休止的努力之下,体内却终于有了反应,一朵微弱的似乎随时可能熄灭的星星之火突然之间便出现在了那里reads;。虽然风雨飘摇,却顽强的闪烁着微弱光芒。

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秦风却是大喜若狂。

不怕有反应,哪怕这个反应是负面的,也比什么也没有强。

一颗,两颗,每过一段时间,体内便会多出这样一颗小小的星星,这些小星星并不是孤立存在着,彼此之间,有一道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线相连,当他们多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秦风发现他们动了起来。

旋转着,每转一圈,便会多出更多的小星星,密密麻林的分布在体内。此时的秦风已经完全地让自己沉静了下来,他将心神沉入这片旋转着的星星之间,仔细体察着他的存在。

呈现在他眼前的这副场景,似乎让他十分的熟悉,他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长时间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似乎让他的思维也有些迟钝了,长久的思索,他终于想了起来。

那是星河!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时段之中,这种画面于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场景会出现在自己的体内。

从这个旋转的星河开始运转,他能清晰地感到,一道道赤红的火线从无边的黑暗之中突兀地飞出,投入这片星河之中,一转之后,便化为一颗极小的星星,在这片星河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融入其间。

那些飞蛾扑火一般出现的火线,让他感到极端地熟悉和亲切,那是自己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修练的真气,那些让自己这些年来吃尽了苦头,让自己始终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真气。现在他们被一丝丝地从黑暗之中抽出,在这片星河之中,被磨去了所有的戾气,变得似风,似水,似光,柔和却又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星河在渐渐的被点亮,更多的火线飞来,更多的星星被点亮,旋转着的星河最中间,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一朵朵的星火飞,投入这个黑洞,消失无踪,但秦风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

时间便在秦风的细细感知之中飞快地度过,终于,被点亮的星河之中,一道道明亮的光线从最中间的黑洞之内射出,充斥着体内那本来已经被摧毁的经脉所在的位置。

身体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秦风欢喜若狂,在如此长的时间之内,他第一次有了感觉。

尾指微微弹动了一下,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秦风几乎被巨大的幸福感摧毁,他终于对身体有了支配权。

指头一根根的蜷曲,展开,慢慢地握成拳头,缓缓地举起到了眼前。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皮,想要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外形古怪的大怪物。

虽然似乎有千斤重,但眼前终于还是打开了一道缝隙,不再是黑暗,光明顷刻之间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看到了自己紧紧握着的拳头。

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眼,秦风看到了屋顶,那是一根根树杆搭建而成的简陋屋顶,上面,还零落着一些带着绿叶的枝条。看着那简易的人字形结构,秦风只想放声大笑,这是敢死营的标准棚屋建造结构,难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敢死营中么?

马猴提着一桶热水走进了屋子,这些天,一天两遍,早晚各一次,他都会替秦风擦拭一次,他必须好好地照顾秦风,舒大夫说过,像秦风这样长时间一动不动地躺着的人,如果不多多擦洗,翻动的话,身上会长满烂疮的。

他不认为这是一件苦差事。虽然他们在房山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每天枯燥地重复着这些工作,但在小马猴永远抱着美好希望的人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秦风就会在他正在替他擦洗的时候睁开眼睛。

咣当一声,水桶掉在了地上,热水四溢,流满了屋内,迷蒙的雾气蒸腾而起,从门口,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射着这些雾气,在马猴的眼前,展现出七彩的颜色,瑰丽无比,但这一切,都比不上马猴看到的一切reads;。

他看到,近一个月来一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秦风,两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左右转动着,那双闭了近一个月的眼睛,此刻正大大的睁着,骨碌碌地转动着。

他尖声大叫了起来。吼叫声音之大,似乎能戳破天际,划破长空。

正在外面惬意地享用着马猴做的早餐的舒畅听到了马猴的狂叫,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扔掉了刚刚还赞不绝口的一只烧兔腿,拔腿便跑向屋子。

这些天来,他每天都仔细地探查着秦风的体内,他能感受到,那片星河在一天天的壮大,秦风的生命体征也一天比一天强壮,醒来,或许就在某一个霎那时刻。

他听到了马猴的叫声,也听到了马猴叫声之中蕴藏着的巨大喜悦。

秦风醒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飞一般的窜进屋内,看到床上的秦风,与马猴一样,他也如同钉子一般的钉在那里,手舞足蹈,放声欢呼着。

两个大男人欢呼着,跳跃着,在泥泞的屋里又蹦又跳,嘴里笑着,眼中却泪水横流。

床榻之上的秦风有些艰涩地转过头来,看着舒畅,看着小马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两个大***!”他口齿不清地向着两人发出嘲笑声。

“你才是!”舒畅回骂着,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秦风,马猴也跳了过来,六只手臂紧紧地抱在一起,笑中有泪,泪中含笑。

郭九龄提着几样礼物,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了昭华公主府。昔日热闹的昭华公主府如今冷清异常,这倒不是因为昭华公主失势,而是因为自那件事情之后,昭华公主便宣布闭府,连她掌管了数年的集英殿也甩手不管,而如今闲着没事做的郭九龄便在闵若兮的命令之下接手了集英殿。

集英殿是大楚朝廷用来控制大楚江湖的一个组织,实力强大,内里佼佼者像霍光,瑛姑,都是九级高手,现在因为闵若兮的离去,霍光和瑛姑也脱离了集英殿,一个去了小意菜馆端盘子,另一个陪伴着昭华公主,将自己也关在了公主府。

今天,郭九龄便是打着向昭华公主询问集英殿相关事宜的旗号来到公主府的。当然,事先也禀告了皇帝闵若英,获得了他的同意。

偌大的公主府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先前宫里派来的人,尽数被闵若兮撵走,剩下的,都是昭华公主自己的心腹,但对于这个庞大的府第来说,这几个人太少了。这使得整个公主府都黑沉沉的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还亮着灯。

跨步进入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供桌,一块灵牌。三柱青香常年不熄,偌大的香炉之内,已是积满了大半缸香灰。

一身孝服的闵若兮静静的坐在一边的书桌上捧着一本书读着。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心思,见到郭九龄进来,放下了书本,微微点了点头。

郭九龄将随手礼交给了瑛姑,并没有先向闵若兮见礼,而是走到了灵牌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上了一柱香,抬头看着灵牌上的几个大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以想象,当初在落英山脉之中,那个自天而降,一刀便劈退了邓朴的青年军官,如今已经变成了木牌牌上的几个字,更难以让人相信的是,如今给他守孝的,居然是当朝公主。

“公主,您召见下官,不知有何吩咐?”转过身来,郭九龄看着闵若兮,躬身见礼。

“我心中有惑,想请郭老为我解惑!”闵若兮缓缓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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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帮我查一个人

(我去,上一章的标题居然有两个敏感字,晕倒,大家自己猜去吧。)

郭九龄坐在昭华公主对面,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昭华公主,身着孝服的昭华公主,有着另一种惊人的艳丽,只是看了一眼,郭九龄就微微转开了视线。

“不知公主心中有何颖惑?”他谨慎地问道。

闵若兮抬眼看窗外,月儿刚刚挂上树梢,清冷的水光因为雾里的香炉中的重燃烧所腾起的轻烟而显得有些朦胧,也让半边脸庞沐浴在月光下的闵若兮显得缥缈起来。

“我去过大哥那里了!”她淡淡地道。

郭九龄点点头,“我知道。今天那里所有的内卫人员都换防了,黄真以失职被下狱,恐怕不可能活着走出内卫大牢了。”

脸色微微一紧的闵若兮眼光闪烁了一下,旋即回复了正常。

“大哥说不是他做的。”她接着道。

郭九龄冷笑一声:“殿下,难道他说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得吗?”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厌恶,如果闵若诚不是前太子,不是闵若兮的大哥,只怕他当场就会发作,恶语相向了。

这一次的西部之行,除开西部边军死伤殆尽之外,另一个受到绝大损失的就是郭九龄本人了。他本是九级武道高手,这一次在西疆连翻恶斗,虽然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一身武道修为却折损得七七八八。

一个人如果不曾站到山巅之上,自然不可能看到高处的风景,在他的眼界里,便只有那低处的景色,虽然艳羡高处的风光,但也仅仅是羡慕而已。可当一个人曾经站到了高处,领略了高处的荣光,甚至在展望更远处之时,却被打回原点,那心中的失落,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郭九龄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得都很洒透,都很大度,可内心的痛苦,却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毁掉的不仅是他的武道修为,还有他的前程。虽然归来之后,仍然担任着内卫的副统领一职,闵若英也曾当面承诺仍然还是会委以重任,但郭九龄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经结束了。皇上的话虽然说得漂亮,但你可不能当真了。皇上为了让属下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自然便要将事做得完美,但他不可能不识趣reads;。过上一段时间,让这件事情冷却下来之后,老老实实的递上辞呈,辞职回家养老才是正经,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老着脸皮呆在内卫之中,杨青这个统领当得不自在,自己也别扭,内卫中人或者现在还能对他保持尊敬,但时日一长,谁还能对一个武道修为跌到这个样子的老家伙毕恭毕敬?

郭九龄不能不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如今被圈养在东宫府里的闵若诚吗?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留他一条命,但却为此搭上了秦风的命,还有敢死营那数千忠心之士。

郭九龄如何不恨?

闵若兮脸上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因为现在能剩下的只是一些物证,凡是参与此事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殿下想要做些什么?”

闵若兮挺直了腰身,“他害死了我的爱人,害死了西境数万军士,我恨他,我更恨他在我的面前,还是那么一副平静的样子,郭老,不瞒你说,那一刻,我真是有些动摇了。我需要找到铁证来让他在我面前无话可说。”

“铁证?”郭九龄有些迟疑地看着闵若兮。

“是,铁证,我要找到铁证,然后,我要亲手杀了他。”闵若兮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郭老有什么办法?”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就不信所有的细节都查清了。”闵若兮道。

郭九龄沉吟了片刻,“殿下,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内卫翻阅着这件事情的档案,有一个关键的人证并没有死,但是他消失了。”

“谁?”

“内卫副统领杨毅!”郭九龄道:“他是这件事情中最关键的人物,进诏狱见刘震的人就是他。但这个人,居然在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杨毅却又是闵若诚的心腹手下,这事儿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如果能找到他,或者便是公主殿下想要的铁证。”

“内卫那边为什么没有去查这个人?”

“内卫也在找这个人。这几天,杨青正在为此事苦恼,好像因为找不到杨毅,而受到了皇上的斥责。”郭九龄道。

“郭老,我相信你有法子。”闵若兮盯着郭九龄,“你有法子是不是?你与杨毅共事几十年,对他的为人,性格,处事方式,行为习惯极为了解。”

郭九龄干笑了几声,“殿下,杨毅身为内卫副统领,对于内卫太熟悉了,想找到他是极难的。我们的一些行事手段,他一清二楚,内卫在他面前是没有秘密的。”

闵若兮摇了摇头:“我知道郭老行的,郭老之所以现在不发声,是因为杨青没有来求你对不对?如果二哥将这件事交给你,恐怕你早就找到线索了。”

郭九龄嘿嘿笑了起来。

“这件事我拜托郭老去查,不要惊动内卫那边,更先不要让二哥知晓。”闵若兮沉吟了片刻,“他指责这件事情是二哥栽赃陷害,那么,我便给他这个公平,找到了杨毅,一切便水落石出。”

“可是不用动内卫系统的话,我便没有足够的人手可用。”郭九龄道。

“郭老在内卫之中,肯定有自己信得过的一些人,剩下不足的,瑛姑会来帮你解决。”闵若兮道。

“用江湖中人帮忙?”

“郭老,我掌管集英殿多年,深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江湖中人,也有他们厉害的地方reads;。放心吧,瑛姑给你的人,绝对是信得过的。”

“好,既然殿下看重,这件事我便伸手管一管。找到杨毅,将他交给公主殿下。”郭九龄站了起来,郑重地承诺道。

“有劳郭老了。”闵若兮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郭老伤势未荃愈,便又要出外奔波,若兮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郭九龄微微一笑:“殿下言重了,像我现在,在内卫之中,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废物,难得公主殿下还如此看重我,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心中愉快,便谈不上辛苦。”

“回就之后没有找御医看看吗?修为当真不能恢复了?”瑛姑端着茶走了进来,恰好听到郭九龄的回话,将茶杯放在郭九龄的面前,问道。

郭九龄站了起来,瑛姑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世上,能让她端茶倒水的,还真没有几个。“多谢瑛姑了。”郭九龄道:“没希望了,不仅让御医看过,前几天我还求抱剑老人给我看了看。抱剑老人说,据他所知,千百年来,武功尽毁之后,又能重新站上巅峰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千年之前的李清大帝。我如何能与李清大帝相比?所以也就死心了。”

听到抱剑老人都下了如此断语,闵若兮也只有摇头叹息。

“公主殿下,秦风他……”郭九龄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秦风兄弟已经走了,虽然我与他只是数面之交,但朋友之交,贵在知心,我想他在天之灵,必然也不愿意看到公主殿下现在如此自苦吧?您才双十年华,今后的人生还很长呢?”

闵若兮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走到供桌之旁,伸手拿起灵牌,轻轻地擦拭着本来就一尘不染的灵牌。

“郭老,借用你一句话,贵在知心也。我有了秦风,虽然只是一天一夜的夫妻,却已胜过其它人十年百年一辈子的厮守。有了这个念想儿,我这一辈子也就足够了。”

郭九龄有些难过地看着闵若兮,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这一辈子就这样被毁掉了。他叹息,摇头,站了起来,“公主殿下,还没有恭喜你武道修为大进呢!真是难以想象,如此短短的时间内,您竟然连越数级,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九级的门槛,当年万剑宗的宗主曾说过,您有可能成为这天下最年轻的宗师,当时我们还都以为他只不过是想讨先皇的欢心,现在看起来,他果然是法眼无虚啊。”

“武道什么也好,宗师修为也罢,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缘来便是,缘去便罢,如是而已。”闵若兮毫不在意地道。

“无相神功,本是佛门神功,公主心境,想来正是契合了这门神功的要旨。”郭九龄道:“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公主如果成了宗师,与大楚而言,那是有极大裨益的,于皇族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现在四大皇族之中,那一家没有宗师坐镇,先皇已去,现在倒是闵氏皇族显得最弱了。殿下,别忘了,十年一度的四大皇族会盟已经没有几年了。到时候,皇族如果没有人压得住场面而要倚靠外力,哪怕是万剑门宗主或者抱剑老人亲去,那也是落了口实给别人了。”

“现在齐国正在大举进攻越国,越国颓势已不可逆,这四大皇族会盟还会举行吗?”闵若兮奇道。

“当然会举行,那不仅是皇族的会盟,更是国力的较量。而且,曹氏齐国老谋深算,他们不会将越国一棒子打死的。适可而止,他们知道度在哪里,这一次秦国也好,我们大楚也好,都因为国内之事而无力援救越国,三国联盟抗齐之势,只怕要就此逆转了。四国会盟,将会成为最好的标签和镜子,那时候,将会定下未来多年这片大陆之上对抗之局势。”

“总之,于我们大楚都是不好的了!”闵若兮皱眉道。

“是,很不好。陛下清洗国内势在必行,西部糜乱,如果越国战败,我们在东部面临齐国的压力便会大增,从哪一方面来说,我们楚国在未来的几年里,日子必然是极不好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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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向上的感觉

七月的阳光已经异常毒辣,但在山中,却仍然显得清凉,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树,将炙热的光线隔绝在外,少许透缝而入的阳光,在地上厚厚的落叶与野草之上投下一个个圆斑,除了让林间变得更光亮一些之外,却也并没有让地面感受到他的热情。

脚落下,落叶微微下陷,两个人并肩穿行在林间,仔细看过去,却是一人扶着另一个,走得很慢,显然另一个的腿脚还有些不方便。

森林因为两人的出现而被打破了平静,树枝之上,正在叽叽喳喳地卖弄着歌喉,展示着漂亮羽毛的鸟儿展翅扑楞楞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周,落在稍远一些的树梢,林间,探头探脑的小动物们将身子隐藏在厚厚的野草之中,待得两人行远,又雀跃而出。

这两人,便是在房山之中休养的秦风与舒畅了。

秦风的恢复速度之快,让舒畅叹为观止。第一天还只能躺在床上眨眨眼睛,挥挥手臂弹弹腿,一张大嘴巴说几句俏皮话,到了第二天,便能下床在屋里走上几步。第三天,便踏出了屋门,走到了阳光之下。现在是秦风醒过来的第六天,他已经能在舒畅的扶持之下远行了。

今天秦风要登高,望远。

小马猴自然要承担起照料两人的所有任务,捕捉小兽,烧水做饭,洗衣打扫房子,小马猴干得是热火朝天,但凡有点闲暇时间,便会呆在秦风的身边,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的秦风,嘻嘻的傻笑reads;。对于他来说,秦风就是他的天,先前这天险些便塌了,那些日子,他觉得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迷茫而不知前路,但现在,看着慢慢好起来的秦风,小马猴觉得人生又亮了起来,起码以后,他不用在思考人生了,跟着秦大哥走就是了。

花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终于走上了峰巅,与山间的荫凉不同,当两人站在山顶那块巨石之上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太阳那火辣辣的热情。

脚下的石头被晒得发热,秦风却是兴致勃勃地坐了下来,脱下了鞋子,让自己的两只大脚丫子也踩在石面之上,一边的舒畅却跑去折了几根树枝,折巴折巴垫在屁股底下,坐在秦风的身侧。

“我要是扛着你上来的话,用不了半柱香功夫,现在生生地走了一个时辰,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模样,这不是自己找苦头吃吗?”舒畅瞧着汗透重衣的秦风,埋怨道:“现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你,你是一个病人,知道吗?”

秦风嘿嘿笑笑,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午时的太阳极烈,远远看出去,空气也显得有些荡漾起来,看着远处的风景都有些变形。

“我在体会那从底部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感觉。”秦风道:“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特别么?”

“没感觉到。”舒畅扁了扁嘴,“你这会去阎王老儿那里转了一圈,看来是有了不少感悟啊,说话都不一样了,听着别扭。”

“是吗?”秦风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死了一次,终是有些感受的。”

“能告诉我那一瞬间的感觉吗?”舒畅将脸凑到了秦风的脸旁,兴致勃勃地道:“你要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来问问他们死后的感觉,可你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基本上是不会碰到的,要么还差那么一点点便被救活了,要么便直接去阎王老儿那报到了,你是第一个。这种感觉对我们医者来说,可是极其宝贵,可遇而不可求的。”

听到舒畅的要求,秦风沉默了一下,那时的感受?他是真不想再回忆起来。

“黑暗,无边的黑暗。”秦风低声道:“人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无所倚凭,便如同大海之中的一片浮萍,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舒畅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生怕丢掉了一个字。

“绝望,留恋,却又无可奈何。然后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可那些人都是死了的,我看了左帅,林副帅,看到了狼牙,豹子,还有这些年来那些在我面前倒下的战友,当然,还有死在我面前的敌人,他们在远处看着我,冲我招着手,好像要我去追赶他们,但我却一直离他们很远很远。”

“后来呢?”

“我来,后来我感到有一大团白光在前方,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那一团亮光是那样的显现,我不顾一切的扎了过去,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舒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秦风,能告诉我你醒来之前的感觉么?”

“醒来之前?”秦风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仍然是在黑暗之中,不过这一次不是一团亮光,而是有一个小小的亮点,亮点向着我射出一条细细的线,这条线便牵扯着我向他靠近。后来,这样的亮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像满天的繁星,最终形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那就是你现在的丹田了!”舒畅歪着脑袋看着秦风,“秦风,你现在还算是人吗?你想想,一个人没有丹田,没有经脉,支撑着这些东西的,完全是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我现在看你,越看越不像人。”

秦风竖起了眉毛,扬起了手臂,作势欲打。

舒畅哧的一笑,“可别动手,现在的你,我一只手便将你打得找不着北,以前干不过你,受了你多少气啊,正寻着机会报复呢,你可别送上门来reads;。”

听了这话,秦风哈哈一笑,“那你可要早点找机会了,再过几天,恐怕你想报复,又成了送上门来找虐了。”

舒畅眼睛一亮,“恢复了几成?”

“现在恢复不过一成左右,没看到我走路都还吃力吗?但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每时每刻,我的力量都在复苏之中。”秦风看着舒畅,道:“以前你用药物拼命地扩展我的经脉,扩展我的丹田,使得他们之中储积了太多的真力,按照南天门的标准,我那时外在的展现,似乎只有四五级,但是我自己清楚得知道,我那时的真力拥有量,绝对不输给一个八级高手,现在,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我从身体内吸纳出来。而且,我能体会到,重新在我体力聚集的全新真气的威力比前更大,用不了多少天,你便会看到一个堪比九级高手的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几天,你修习过混元神功么?”舒畅有些担心地问道。

“练过!”秦风坦然道:“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但却还是忍不住。”

“怎么样?”

“隐患尽去,每修练出一分混元内力,便会被体内的那片星河吸纳,它只转一圈,便完全磨去了混元内力的暴戾,变得如水,如光,如风。我能感受到他内里蕴藏的强大能量。”秦风吸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充满着喜悦:“舒畅,以后我再也不用行走在生死边缘了。”

“原来是这样,混元神功原来是这样的。”舒畅喃喃地道:“根据史料记载,千年以前,李清大帝也曾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全身的功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完了的时候,他却在短短的数年之后又强势崛起,在那些复苏之后,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兵锋了。难道练这混元神功的人都要死一次么?这是什么鬼?”

“我不知道!”秦风两手一摊,突然身体一震,转过身来,看着舒畅:“你说什么,李清大帝,李清大帝与我有什么关系?”

舒畅看着秦风,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李清大帝当年练习的也是混元神功。”

秦风看着舒畅,一脸的不可思议:“舒畅,你不会告诉我,当年我的那位家人,从包袱里随手掏出来的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就是李清大帝当年威震天下的神功吧?”

“为什么不是?”舒畅哧的一笑,“百余年前,曹氏作乱,这本混元神功便无影无踪了,落到你那位家人手里,也没什么不可以。”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是混元神功的话,那么当初的唐帝国的皇族必然宝而贝之,篡位的曹氏也必然欲得之而甘心,会落在一个普通人手里?”秦风冷笑。

“你觉得这门混元神功会有人把他当宝贝吗?每一个练了他的人,除了李清大帝,一个又一个的被烧成了一堆渣渣,换个正常人,谁会去练他?千百年下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这样的东西,只怕所有人都会将他视做不祥之物敬而远之吧?”舒畅咯咯笑着,“也就只有你那位家人不明就里,而你也是无知者无畏,所以才敢练他,要不是碰到我,你早就死了,还能撑到现在?”

秦风狐疑地看着舒畅:“舒畅,我怎么觉得你今儿个说话不尽不实呢?好像隐瞒了什么?”

“我能隐瞒什么?在你面前,我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需要隐瞒吗?”舒畅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四仰八叉地往巨石之上一趟。

“秦风,能跟我说说你被闵若兮一掌击在丹田之上的感觉吗?你被一掌震散丹田,震碎经脉,换个人早就散功了,可你修练出来的内力,为什么还能藏在你身上的每一片血肉之中呢?”

舒畅不想再继续上一个话题,轻轻巧巧一转,立时便让秦风的注意力走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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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相见不如不见

秦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远方那有在阳光之下有些扭曲的风景。

“你恨她?”看到秦风的模样,舒畅小心翼翼地问道,在这个问题上,即便是舒畅,也有些担心触到秦风的逆鳞。

每个人都有他的逆鳞,轻易触碰不得,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但在某些事情之上,仍然要有一个分寸,否则便极有可能翻脸。刚刚舒畅被秦风问得急了,他深知以秦风的智商和反应,再追问几句,说不定自己主要露出马脚,但现在,很明显还不是让秦风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因为他现在不能确定秦风到底在接下来的道路之上有什么打算。

潜移默化,慢慢地影响他,或者是更好的一个办法。

不过话一出口,看到秦风有些痛苦的面庞,舒畅便后悔了,真是不该提这个话头。他与秦风还是朋友,朋友是用来安慰的,而不是用来往伤口上洒盐的。

“恨?”秦风转过头来,看着舒畅,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恨她?爱还爱不过来呢?”

听到秦风的回答,舒畅便有些奇怪了。

“可是秦风,你都醒了这么长时间了,但你没有一次提到过闵若兮,更没有说过要将你重新活过来的消息去告诉她一声。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死,她有多痛苦吗?”舒畅眯起一眼睛,“堂堂一位公主,放下一切,决然与你在诏狱之中完婚,为你披麻戴孝,为你持节守灵,你就没有一些触动?”

“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做?”秦风垂下了头,低声道:“告诉她我还活着,又有什么用?”

“至少你们可以在一起啊,有很多办法是不是?她可以跟着你去浪迹天涯,你也可以隐姓埋名去公主府。”舒畅试探着问道。

“开什么玩笑!”秦风道:“我的性子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兮儿是公主,金枝玉叶,你让她抛弃这一切,跟着我去流浪?跟着我去受苦?跟着我去走一条前途莫测的道路?”

“那你可以去公主府嘛!”

“你不了解兮儿。”秦风摇头道:“即便我愿意,她也不会愿意。她不可能愿意看到一个活着的我永远见不得阳光,永远隐姓埋名地像一个隐形人一般呆在她的身侧,如果我去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生出无数事端来想让我重现于阳光之下,闵若英会答应?一个应当死了的人,却又活了过来,这不是*裸地打朝廷的脸么?”

“或者这只是你的想法呢!”

“你知道什么叫心意相通吗?”秦风盯着舒畅,淡淡地道:“我与她便心意相通,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既然如此,何必让她知道我还活着,时间便是最好的良药,也许过上一些年之后,我在她心中的影子便会慢慢淡去,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走进她的生活,她会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我看不大可能,前段时间你死了,我可是亲眼见到她那时的模样。”舒畅深有感触地道:“秦风,你这样做,不觉得心太狠了一些么?”

秦风再一次的沉默了。

“有时候狠,是为了深深的爱。我还活着,我们两人说不定便会彼此伤害,倒不如就此一了百了。”

舒畅摇摇头,“你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不错reads;。”秦风陡地直起了腰板,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舒畅:“我醒来好几天了,但你也好,马猴也好,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敢死营。你们明明知道,在我心中,现在除了兮儿之外,便是敢死营的兄弟们了。你们不提兮儿怕我伤心我尚能理解,但你们不提敢死营的兄弟,便于理不通。郭九龄跟我说过一些,但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他们现在还剩多少?在哪里?”

“听马猴说,小猫带着他们进了落英山脉,也只有那里,能让他们藏身了。现在楚国对他们是没有多大威胁了,但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隐患,落英山脉现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啊,你的敢死营与秦人之间的血海深仇,自然不用我多说,只怕他们现在的日子是极不好过的。”舒畅道:“还有,和尚听说你被抓了,而且要被处死,进了落英山脉之后,便背上包裹离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江湖之上又要多一个花和尚了。现在的敢死营是人心浮动,全靠小猫**支撑,但不见得能撑多久,秦风,你的敢死营破坏力有多大你自己也知道,他们中很多人本来就是某些行当的翘楚,在敢死营中经过你的调教,又经历了战争的磨练,一旦星散开来,只怕便会为祸一方。”

“那些人参与了?”

舒畅一楞,紧跟着便反应过来秦风的问题:“策划者来自闵若兮的谋士,叫辛渐离。参与者有安阳郡的郡守程平之,郡兵系统以杨义为首的将领,当然,还有剪刀,最后郭九龄也加入了进来,如果不是郭九龄在最后时刻出来主持大局,敢死营本来可以有更多的人杀出重围的。小马猴现在提起郭九龄,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呢,说是救了一个白眼狼。”

“我知道了。舒畅,回去之后,便让小马猴先回去告诉小猫,我还活着,让他们好好的藏在落英山脉之中。等着我回去。”几个深深的呼吸之后,秦风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歇斯底里!”舒畅瞧着秦风,道。

“死过一回的人,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控了。”秦风站直了身子,道:“歇斯底里有什么用?能让我的兄弟们活过来么?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反倒是要比以前更回平静。血债血偿,所有的凶手,都不能活下来。只有他们的死,才能告慰我的兄弟们的英灵。”

“一个也不能少!我会一个一个的将这些人全都宰了。”秦风看着自己的双手,强调道:“一个也不能少。舒畅,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兮儿知道我还活着吗?因为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闵氏,闵若英,闵若诚,他们,将从此成为我秦风的死敌,不杀他们,誓不为人。”

“我不想让兮儿夹在中间为难,就让她认为我死了吧。过去的秦风已经死了,在诏狱之中便已经死了,过去的哪个秦风将与敢死营一齐成为历史,只会存在每一个活着的敢死营中人的心中。直到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出现。”

“杀!”

“杀!”

“杀!”

站在山顶,秦风举起了手臂,仰天长啸,愤怒吼叫着。

太阳西斜,两个人影相互扶持着,向着山下缓缓走去,依稀有对话之声传来。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闵若兮那一掌击碎你丹田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那时候你应当还有感觉吧?这个对我很重要。”

“那个时候,我体内的真气正在向外膨胀,那一掌击下之后,这些失控的真气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忽然向内收敛,一下子便完全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回去我还得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身体,看看是怎么回事,介竟我从你身上切一小块肉下来吗?”

“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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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留你一条命

野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边便是污秽不堪的便桶,阵阵恶臭从内里散发出来,正常人或者闻一下便会恶心呕吐,但野狗却似乎已经习已为常了,面无表情的他便如一具僵尸一般地躺在哪里,除了一双眼睛,仍然非常明亮。

他还没有死,但却比死更惨。他的丹田气海被破,一身武功毁于一旦,现在的他的身体状况,比起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人还要差上许多。但苦难并不止于此,他被挑断了脚筋,再也无法站起来行走了。

这间牢房之中,关着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或者某些人的本意,是让野狗无声无息的死在大牢里,但野狗却活了下来,只是身上添了无数伤口,在大牢之中,自然是无人给他医治的,这些伤口发炎,化脓,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比一边的马桶也强不了多少,换作一般人,只怕早就痛不欲生了,但野狗就真如那些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流浪野狗一般,硬生生地挺了下来。

他活着,就像一条野狗。

牢房里的其它人已经不再去打他的主意了。哪怕野狗再也不能站立起来,但想要弄死他,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这些人愿意承受的。这些天来,已经有五具尸体被从这间牢房里抬了出去,他们都是在企图弄死野狗的时候,反被野狗弄死的。

虽然没有了武功,但常年在战场上磨练的技巧却仍然在。当最后一个被野狗一口咬在咽喉之上,鲜血大口大口地被野狗吞咽的时候,整个牢房里的人,无不如同看着魔鬼一般地盯着野狗,浑身发抖。

而野狗却笑了。

哪怕只是大牢里最肮脏的一角,也是野狗拿命换来的。他不怕死,但他现在却无比渴望的活下去,哪怕就像一条野狗,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叛徒的下场呢!

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栅栏里的犯人们都不安地缩向一角,紧紧地挤在一起,因为牢门的打开,便意味着又将有一人被带出去,而关在这间牢房里的人,被拖出去一般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闯进来的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看着这些士兵径直走向最里头的野狗,牢房里齐齐传来了一阵轻松的呼气之声。与这样一个喝人血,吃人肉的魔鬼关在一起,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士兵们从地上拎起野狗,拖着便往外走去。

啪哒一声,野狗被扔在了大牢外的地面之上,重重地跌在地上的野狗鼻子撞在坚硬的石板之上,鲜血滴滴哒哒地流淌下来。

翻了一个身,躺在地上的野狗闭着眼睛并没有马上睁开,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大牢太久,眼睛还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但鼻子却嗅到了那与牢中截然不同的清新气息,他有些贪婪的大口地呼吸着,大张着嘴巴,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四周一片静寂,野狗缓缓地睁开双眼,先是看了一眼头顶之上那灿烂的阳光,然后才双手撑地,让自己坐了起来。

是自己终于到了人生的尽头吗?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在大牢里活了下来,他们现在自然得亲手来取自己的性命了。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崭新的盔甲,身系着大红披风的将领,亮丽的头盔之下,那熟悉的模样,野狗这一辈子也不会忘,多少次在梦中,自己锋利的牙齿曾将眼前这个人啃得面目全非。

段暄,剪刀!

那个过去的兄弟,这个现在的敌人。

让野狗恨之入骨的敢死营的叛徒!

他嘎嘎的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如同地狱之中的魔鬼。“升官了呵!当上了将军了哈!你身上的披风好红啊,那是敢死营上千兄弟的鲜血染红的吧?”

剪刀盯着地上的野狗,脸上神情极其复杂,有怜,有恨,有苦,有涩,有怒,有哀,七情六欲,似乎在这一刻,全部都在他的脸上交错闪现。

“我现在是安阳城的郡兵统领。”他看着野狗,静静地道。“你说得不错,我能坐上这个位子,的确是踩在敢死营兄弟的尸体之上。”

“沐猴而冠,你仍然是一只猴子,永远也别想变成人!”野狗讥讽地道。

“你骂我不是人没关系,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人了。”剪刀走到野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断你的脚筋,将你扔在牢里的人并不是我,是杨义。这段日子,我在协助内卫做着另外一件事情。”

野狗冷笑:“现在你回来了,第一件事当然得杀了我,是不是?”

剪刀摇了摇头:“杀你?野狗,你又错了,我有何必要杀你?野狗,不管怎么说,我们曾当过多年的战友,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你瞧瞧,我回来了,接替杨义成了安阳郡的郡兵统领,第一件事便是查找你的下落,将你放了出来。我今天来,不是来杀你的,更不是来你面前炫耀的,我是来放你走的,你自由了,现在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听着剪刀的话,野狗先是一楞,接着冷笑道:“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找你报仇?”

看着野狗,剪刀大笑起来,“找我报仇?野狗,看看你现的模样,你当真变成一只野狗了,不,你比野狗还要不如,你拿什么找我报仇,用你的手挠我吗?还是用你的牙齿来咬我?”

他冷笑着,盯着野狗,“敢死营中,我最怕的人是秦老大,可是他已经死了,你关在牢中不知道吧,朝廷在月前已经在上京公开凌迟处死了秦老大。至于你,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你,别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你完好无缺,我又何惧于你?你就像你的绰号一样,脑袋里面也长满了肌肉。”

野狗呸的一声,一口血沫吐了过去。

剪刀侧身避让,“秦老大死了,我再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人了,所以我念在过去我们两人的交情之上,放你一马。滚吧,随便你滚到哪里去。”

野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剪刀,突然大笑起来,“真得放我走吗?”

“当然。”

“好!”

野狗坐了起来,费劲地将两只废掉的脚盘在一起,两手撑地,慢慢地向着大门处移去。短短的距离,他却走了很长时间。终于,他爬出了门槛。

回过头来,他看都会剪刀,冷笑道:“剪刀,咱们两人一齐在敢死营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是,你最怕秦老大,秦老大死了。但我知道,你还怕舒大夫,你还怕常小猫。因为他们两人与我与和尚不一样。你留下我,不是你什么善心大发,你是想利用我诱他们出来。”

看着剪刀微变的脸色,野狗大笑起来。

“你知道,只要小猫,大夫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会想法子救我出去,你想将他们诱进城来,然后一网打尽是不是?常小猫现在没了妻子,没了儿子,脑袋说不定会发热,舒大夫倒冷静,可惜的是武功却不高,如果他们真来了,你就有机会将他们全杀了,然后安安心心的去当你的将军是也不是?你嘴里说着任意我来去,可是我清楚得很,我要是想出城去,肯定便会有人阻止,我说得对也不对?”

剪刀的脸皮渐渐发青。

“放心,虽然我知道你的用心,但我仍然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城里,因为我知道,常小猫和大夫要么不来,要真来了,便一定能取了你的性命去。哈哈哈,我虽然废了,但我眼睛还没有瞎呢,我还等着看你的下场呢,哈哈哈!我找个地方去晒太阳了,一定会找一个你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我的地方好让你安心。不送不送,我走了!”

大笑声中,野狗两手撑地,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看着野狗的背影,剪刀的手猛地握住了刀柄,手上青筋毕露,刀却终是没有拔出来。

房山深处,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间简陋的木屋之前,在他身边,一个略显瘦弱的青衣中年人含笑而立。

“秦风,有些舍不得吗?”舒畅笑道。

秦风哈哈大笑,“没有舍,哪来得。舒兄,这一次我踏出房山,以后前进的每一步之上,必然充满了血腥和危险,你当真要跟着我吗?你本江湖一游医,何不逍遥自在去?”

“你如此精彩的人生,怎么有缺少了我这个旁观者呢?再说我还没有弄清楚你身上发生的问题呢,怎么,要过河拆桥吗?”

“你可莫后悔才好,有你这样一个神医跟在身边,我行事可就更肆无忌惮了一些,只要还留一口气在,总能让你捞回来。”

“别,我能救人,可不能救你这样的家伙,你就不算是人了,哎,我现在天天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舒畅摸着脑袋,一脸深思的模亲。

“滚一边去,你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来。”秦风大笑着,手一挥,一柄小刀从手中飞出,径直奔向那间他住了数月的木房子,哧哧之声不绝于耳,转睁之间,一幢木屋已是变成了一地碎木屑。“走了,我们先去讨债啦!”大笑声中,收回小刀,转身向山外的道路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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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重建西军第一步

新任的安阳郡守谭俊今天极是高兴,到安阳郡上任的时间不短了,今天是他感到最轻松的一天。

磋砣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官运反而来了,从一地知县连升数级,直接成了一群之守,这本来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但他的任地,却不是什么善地。安阳郡,这个刚刚遭受了秦人荼毒,百废待兴的地方,成了他郡守生涯的第一站。

如果是在几年前,安阳郡这个地方还算是一个肥差,因为左立行的存在,安阳郡稳若磐石,广阔的平原,富饶的土地,让安阳郡成为大楚除开南方那些郡治之外最富有的郡治。但现在,却成了最苦的苦差。

因为秦人随时会来。

当然谭俊也明白,如果不是安阳郡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会轮到自己这么一个没有朝廷后台,没有家世背景的人来作主呢?这些年来,自己勤扒苦挣,可不管在任上作出了什么样的成绩,朝廷考评之上得过多少上加,最终也只是在各个穷县之间打转,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些成绩,立马便有人来接任,而自己,又要到另一个苦哈哈的地方去打磨。

本来已经死心了,但官运却在这个时候来了。大楚的官场风暴席卷全国,前左相杨一和的人马被一扫而空,全国官员奇缺,而二殿下的嫡系们,自然是怎么也不愿意到安阳郡来的,这个时候,自己这个二边不靠的家伙,终于被某些人想起来了。

愁!这是到任的谭俊唯一的念头。府库空空如也,交接之时,前任郡守程平之告诉谭俊,当时为了让秦人退兵,府库里的存货全都搬空了。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摊子。

没钱,还可以撑着,最让谭俊心惊胆战的是,秦人距离安阳城近在咫迟,从落英山脉出兵,到安阳城,不过三数天功夫而已,而新任的安阳郡郡兵统领段暄明确地告诉他,如果秦人来了,甭指望这些烂到泥里的郡兵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唯一的办法,还是前任的老法子,花钱消灾。

谭俊以前一直在内地为官,那里体会过这种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当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枕。生怕什么时候贪婪的秦人又挥兵杀过来。

到任不过月余,却已是瘦了十多斤,原本合体的官袍,现在竟然是松松垮垮了。

好在秦人还很给面子,这段时间以来,居然没有丝毫动静,而今天,谭俊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朝廷任命的新的西部边军统帅要到了。

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安如海。

对于谭俊来说,这可是一尊真正的大神,先帝时期的老将,深得先帝信任,有他来西部坐镇,很多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事情,在他哪里就算不得什么事情。

他来了,至少在兵事之上,自己再也不用这么着急上火了。

站在东门处,负手而立,翘首西望,他是真心地盼望着安如海快快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早出现一刻,自己便早放下一半的心思。在他的身后,是郡守府的官员以及安阳郡治下的十数个县的主官,今天都齐聚安阳城,欢迎西军新的统帅到来。

而在另一侧,站着的却是安阳郡新任的郡兵统领段暄。对于这名将领,谭俊还没有多少了解,只能凭着他最直观的感受来观察这个未来的搭档。从级别上来说,自己要高郡兵统领半级,自己也是他的直接上司,但从文武殊途上来讲,两人更多的是合作的一种关系,在这种边境城市,如果文武不合,那是根本做不了事情的,甚至还可能坏事。

总体上来说,他还是觉得这个段暄是很不错的,至少,比以前的那些郡兵将领要强出太多,从他们出城到现在,这个段暄一直保持着笔挺的姿式站在那里快半个时辰了,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谭俊不懂军事,但是只消看一眼段暄身后那些原郡兵将领们扭来扭去的身体,还是能一眼看出两者的差距来。

希望这位新上任的段统领能够练出一支强兵来,不管怎么说,这支郡兵名义上还是自己麾下的,在安阳郡这地方,手里有兵,心里不慌啊!当然,等一切安定下来,自己还是要想法与这位统领搞好关系,有时候,良好的私人关系,可比官面上的正常秩序还要有用得多,在底层主官位置上转悠了很多年的谭俊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

耳边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谭俊收慑心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官帽,让自己的仪态显得更端庄一些。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属下,果然,那些人也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

安如海,是真正的大神。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面大旗,紧接着,数百匹战马依次从地平线上跃出,在这些战马的正中间,是数辆马车。

从早前接到的通报中知道,这一次安如海可不是单人独骑来上任的,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他的家眷,堂堂的当朝大将军,先帝最信任的将领,显然是准备在西疆扎根了,单是这一点,便让谭俊感到很惭愧,因为在接到来安阳郡上任的圣旨之后,他是独自一人来的,安阳郡现在情形严峻,他不想让家人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自己比起安大将军来,在一心为国为民之上,还是差得太远了,安大将军带着家眷来上任,对于安阳郡的官员百姓来说,不谛于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或者,自己也该将家眷都按来,以显示与安大将军共进退。

显然是看到了城门口迎接的人群,马队骤然加速,只余下了数十骑在后护卫着马车,奔腾的战马顷刻之间便到了城门口,随着第一人猛勒战马,数百骑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训练之有素,让迎接的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们齐齐喝了一声彩,对于这些刚刚经受了惊吓和苦难的人来说,能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国家的军队有如此强悍的表现,自然是大为高兴。

剪刀听到身后郡兵将领们的倒抽凉气之声,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种阵势,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与秦国人打了太多仗的他,深知一支军队能不能打仗,并不在于这些花架子之上,只有直面生死的时候,才能真正分得出一支军队真正的战斗力。安如海带来的这支骑兵,现在充其量只能说训练有素而已。

秦国的那些边军,衣不蔽体,兵甲不全,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但打起仗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儿,却是让人思有余悸。每一次和他们作战,都如同在鬼门关上转悠一圈。他很有些因为身后将领们的失态而恼火,文官和百姓们不懂军事,惊讶,欢呼那是自然而然,但你们如果也是如此,除了证明你们根本不懂得作战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看到谭俊迈步向前,段暄落后半步,也走了上去,安阳郡一文一武两位巨头,向着安如海走去。

高大的战马背上,安如海目光如电,扫视了一下眼前,谭俊,一位在底层转悠了数十年的官员,政绩一大把,特别是在发展地方经济上面是一把好手,他能上连升数级到安阳郡,便是自己点名要来的。在内卫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什么先不说,对于大楚的官吏的能力,安如海还是清清楚楚的,现在的安阳郡百废待兴,正需要这样实干的官员。闵若英答应自己要什么给什么,自己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将这个谭俊弄来。当然,安如海并不打算让谭俊知道他能连升数级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眼光扫过谭俊身后半步的武将,安如海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段暄,绰号剪刀,这一次剿灭敢死营的行动,如果不是此人的参与,根本不可能完成。对于剪刀的履历,安如海也是一清二楚。强将手下无弱兵,秦风带来的部将,在气质之上便与身后那一帮郡兵将领截然不同,不得不说,这个段暄是一个有能力的将领,但安如海却不喜欢他,很不喜欢。出卖,背叛,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像安如海这样的人,都不喜欢。

他翻身下马。

“谭俊见过安帅!”谭俊抱拳,一揖到地,笑道:“安帅,您可算是来了,你来了,我这颗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安如海抱拳还礼,对于像谭俊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的官员,安如海还是相当尊敬的,因为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大楚才有了如今的天下第二的实力。“谭大人,安某人奉旨意重建西军,以后需要安阳郡配合的地方太多了,还请谭大人到时候能一力支持。安某人就感激不尽了。”

“安帅说哪里话来!重建西军,是为了安阳郡百姓的安全,也是为了大楚的西陲安全,只要安帅需要的,安阳郡便是砸锅卖铁,也得支持安帅,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保护安阳郡,其它说什么都是空的。”谭俊正色道:“所以安帅不必担心安阳郡的态度,下官的态度就是,全力支持安帅。”

“多谢!”安如海微笑道。虽然从影响力,官阶之上,自己远远不是谭俊能比的,但大楚文武分治,边军与郡治完全是两个系统,真要是扯起皮来,可不是容易处理的事情,现在看起来,自己把谭俊弄来,是走对了第一步。

“安阳郡郡兵统领段暄见过安帅!”剪刀踏前一步,向安如海施以军礼。

虽然郡兵不属边军序列,便终归还是军人,安如海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段统领,我知道你。这一次你立了大功,大义灭亲,当真是令人敬佩。”

面对着这带刺的称赞,段暄脸色不变,微微躬身:“为国效力,自当如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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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个要求

郡兵统领衙门,安如海反客为主,高跃居大案之后,剪刀垂手立于案前,垂着头,盯着面前三步处的青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新来的西军统帅对他并没有什么善意与好感。

“我不喜欢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上面传来的毫不掩饰的直截了当的话,仍然让剪刀心中一颤。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安如海,“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安如海的意料,本来他以为面前的这个反骨仔会义正言辞地跟自己说一番国家大义,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虽然当了多年的内卫统领,见多了黑暗之中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安如海从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军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调查西军覆灭案之时,会在发现蹊跷之后,一度彷徨无助于左相杨一和的大门之外。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剪刀这种叛变战友,亲手将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战友送上死路人,极度的厌恶。

但让他尴尬的是,眼前的这位郡兵统领是圣上亲自简拔的,自己再不喜欢他,却也轻易动他不得。安如海很清楚,现在上面的那一位与先帝是大大不同的,对自己那自然也会完全不同。来到西境,一来是重建西军,抵御秦国,二来又何尝不是避祸,用远走西疆来向新皇表明自己的态度呢?

安如海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上京那个人的神经,稍有不慎,或者自己就会触了那人的逆鳞。

“既然如此,你可后悔?”安如海问道。

“不后悔。”剪刀拳头握得紧紧的,一种深深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无力,眼前这位,不但官阶地位是他高不可攀的,便是个人修为,他也是望尘莫及。“他们在事前抓了我的父母。”

这个答案再一次让安如海意外,这一次,是他沉默了半晌。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仍然看重你在军事之上的能力,秦风带出来的兵,还是值得我期待的。”安如海缓缓地道。

“多谢安帅看重,安帅如有差遣,下官万死不辞。”

看着剪刀面无表情地回答自己,安如海的心反而放了下来,眼前这个或者可恨,但可恨之人,何尝没有可怜之处呢,至少,他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徒,自己现在两手空空,但凡有点本事的人,自己都必须要用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跟着老皇帝多年,老皇的用人方法,安如海还是学到了一些的。

“我准备从郡兵之中先抽调三千人,但他们现在的模样,让我非常失望。”安如海缓缓地道:“你有什么办法?”

“只要安帅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给您一支真正的军队。”剪刀道。

“什么条件?”安如海问道。

“将那些军官调走,我不需要现在郡兵之中的所有军官。”剪刀抬起头,“那些人都是人渣,他们不配成为军人。”

“所有军官?”安如海笑了笑:“宿迁也包括在内?”

剪刀摇摇头,“宿迁不能留在安阳郡兵之中,他在郡兵之中呆得时间太长,杨义既去,现在那些军官都盯着他呢。他资历比我深,人比我清白,武功比我高,留在郡兵里,我们两人会争权夺利,哪怕我是统领,只怕也会输给他。”

安如海笑了起来,“你倒想得明白,很好,我会将宿迁调到边军中,一个八级高手,对于现在的西军来说,可是宝贝。可是我满足了你的所有条件之后,三个月之内,你不能给我一支三千人的真正军队呢?”

剪刀昂起了头,“郡兵烂,烂在那些军官身上,这些害郡之马走后,我自有手段对付普通的士兵,三个月,虽然练不成敢死营那样真正的敢死之士,但至少不会比安帅您带来的那些人差。”

安如海大笑起来,“我带来的人,可是京军中的精锐,你竟然如此瞧不上眼?”

“是不是精锐,等他们上了战场之后才能确定。”剪刀**地道。

安如海大笑着站了起来,“好,很好,我会记着你这句话。”他大步走向门口,一只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又转过头来,“现在,我对你的感觉有一点点改观了。”

目送着安如海消失在门口,剪刀久久无语。现在,他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安如海并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他这样的人反而是最好对付的,因为他惜才,他需要自己来帮他作事,只要自己对他还有用,能为他输送一支又一支的作风过硬的军队,他会越来越倚重自己。

以后的自己,将没有可能有依靠任何人,只能依靠实打实的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统领这个位子是新皇赏给自己,以酬谢先前功劳,但很快,皇帝就会忘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现在没有人对付自己,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人对付自己,想要保全自己,就得有实实在在的功劳,让皇帝一直能记着自己。

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剪刀突然狞笑起来。郡兵,让你们在我手里脱胎换骨吧。

剪刀在思考着安如海,同样,走出郡兵统领衙门的安如海也是想着剪刀这个人。不得不说,接触下来,他对剪刀的厌恶有所降低,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又何尝不是身不如己呢?自己讨厌剪刀,因为他的背叛,可自己就没有背叛吗?

剪刀背叛的是自己的战友,而自己,背叛的却是自己的良知。

西部边军数万将士死不瞑目,到死都不知道该去恨谁。敢死营枉死的人,肯定最恨的是剪刀,可这些人如果泉下有灵,在仇恨的名单之中,难道会没有自己的名字吗?自己也是帮凶之一。他沉重地叹息着,自己不想做坏人,可是却仍然身不由己的做着一些自己讨厌的事情,将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便是人生。

无奈的人生!

安如海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墙角,刚刚,有一束冷得让人发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长久以来,他收获得更多的敬畏的,仰视的目光。没有刻骨的仇恨,是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这样的人也心头发寒的。

墙角处,一个乞丐靠在墙上,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那目光,正是出自这个乞丐的双眼,面对着安如海看过来的眼神,乞丐没有丝毫的退缩,仍然冷冷地注视着他。

两名卫士已是扑了过去,将乞丐拖了起来。而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乞丐的双腿竟然无力地耷拉着,居然是一个瘸子。

瘸子被拖到了安如海的面前,凝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莫名心寒的家伙,安如海心中微微一跳,他居然从这个瘸子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秦风身上前,刚刚的剪刀身上也有,但一个讨饭的乞丐,为什么也会有这种味道?

“安帅,这个人叫甘玮,绰号野狗,敢死营曾经的三名副尉之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安如海转过头来,一名郡兵将领服饰的人正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宿迁宿副将?”他问道。

“正是末将。”宿迁抱拳,“听说安帅到了郡兵统领衙门,所以末将便匆匆赶来,希望可以见到安帅。”

“你找我有什么事?”

“末将想请安帅将我调往边军之中,我相信我能帮着安帅重建西军。”

“为什么要离开郡兵系统?边军,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因为我没有当上安阳郡的统领,如果我能当上统领的话,我自然不会去。杨义在时,压我一头,杨义走了,段暄又来压我一头,杨义倒也罢了,段暄骑在我的头上,我却是极不舒服,如果我不走,必然要与他起冲突。”宿迁道。

安如海看着宿迁,突然大笑起来,安阳郡,倒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剪刀如是,这个宿迁何尝也不是如此?

“好,很好,刚刚我已经与段统领说了,将你调到我麾下。”

“多谢安帅。”宿迁大喜。

“说说这个人吧!我记得朝廷的命令是将敢死营斩尽杀绝,为什么这个人还活着?居然就在统领衙门之外大摇大摆的活着?”

“那是因为敢死营还有几个重要人物逃亡在外!”宿迁看着野狗,眼里露出一丝怜悯的光芒,“他就是一个钓饵,能活到什么时候,全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

安如海敏锐地捕捉到了宿迁眼中的那一丝怜意,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章孝正?”

“还有另一个人,叫舒畅,恐怕比章孝正更让段统领害怕。”宿迁微笑道。

“那就让这个钓饵继续活着吧,我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安如海挥挥手,两名卫士将野狗又拖回到了墙角,扔在了地上。

野狗嘎嘎地笑着,笑声阴森而又凄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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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去那里?干什么?

昔日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落英山脉鹰愁岩现在却是热闹了起来,数十个窝棚错落分布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坡上的岩石,陡坎被巧妙地布置成了一个个的障碍,窝棚的顶部与墙壁都被抹上了厚厚的稀泥,干燥之后自然便能遮风挡雨,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成为战士们战斗的阵地,不但防箭而且防火。

哪怕是落魄失意的时候,敢死营依然保持着他们一贯的风格,没有栅栏,没有望楼,没有一个兵营该有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难民营,但如果有谁不开眼想要进攻这个小小的营地,却马上会发现自己一脚踢在铁板之上。

鹰愁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水。从帽儿山撤入落英山脉之后,小猫带着六百多名幸存者,一路披荆斩棘,径直来到了鹰愁岩。

他们在这片土地之上战斗了多年,论起对这块土地的熟悉程度,便是先在掌控着落英山脉的秦军也是远远不如。秦人被左立行率领的西部边军逐出落英山脉已经很多年了。

也正是因为如上,从帽儿山撤出之后,小猫和这支部队,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躲过了秦军的哨探,深入到了这里。

所幸的是,当初他们进城之时,在帽儿山仍然有大量的辎重并没有搬进城去,而当他们逃出来时,帽儿山上这些储存的物资便成了救命的东西,至少现在,他们还暂时不用为粮食发愁。

两个月的时间,小猫整个人几乎已经变了一个样子,锥心的痛苦让他剧烈消瘦,现在宛如一个衣服架子,更加显得手长脚长,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仍然明亮。

现在他是敢死营中唯一的话事人了。虽然离开了二年,但他仍然为敢死营的老兵所熟悉,而他,也熟悉敢列营的所有流程,进入鹰愁岩之后,他并没有解除临战命令。敢死营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平时散漫之极,很难将他们归类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一旦下达战斗命令,这支部队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一支让秦国雷霆军也望而且步的强军。

小猫不敢解除战斗命令,因为他知道,现在敢死营已经是人心浮动了,全靠着秦风在时制定的那一条条严格的规定在维系着,他不知道这种惯性还能持续多久。

因为秦风已经死了。秦风被凌迟处死的消息已经随着朝廷的诏告而遍及天下,秦风和敢死营一时之间已经成了全大楚唾弃的对象。

被再多的人唾弃小猫不在乎,敢死营的所有人也不在乎,因为他们一向就是被人唾弃惯了的,但秦风的死,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敢死营为什么还存着没有散去?因为秦风生死不知。现在敢死营这六百多人之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但又能瞒多久?

小猫不想让这支部队散了。因为只要这支部队存在着,并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想要报仇,而报仇,便需要强大的力量。

野狗半死不生的活着,和尚背着包袱扬长而去,马猴去了上京,至今未归,敢死营的燥动,已经日甚一日了。

小猫不知道自己还能维系这六百多人多久。或者在某一天早晨一觉醒来,整个营地便已经空空如也了。

现在让所有的敢死营幸存者们迷茫的是,他们要去哪里?他们要去干什么?

活着,肯定是每一个敢死营战士最低的诉求。这些人从一阶死囚报名来到敢死营,虽然明知九死一生,但仍然来了,追求的无外乎便是活着。但现在的现实是,他们聚在一起,比分散开来活着的机率更低。因为聚在一起,他们便能对很多人形成威胁,而这些人,必然便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但如果散开成为个体,这种威胁并不再存在,那些受到威胁的人,或者不会将他们在看在眼里,活下去的机率反而更大。

他们现在的征境极其尴尬。成了一群无家无国的人,大楚视他们为叛逆,一心想着着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他们有家难回,有国难报。而秦人视他们为死仇,这些年来,敢死营与秦国边军无时无刻不在相互剿杀,秦人要除去西部边军这支战斗力最为强大的军队,而敢死营的每个人却都渴望着用秦**人的脑袋来洗白自己,重新做回一个正常人。

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小猫很清楚,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是安全的,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秦人现在还没有动手,很有可能只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没有研判出当前的态势。一旦他们弄明白了这一切,只怕不会放过这个干掉敢死营这个死仇的机会。现在的落英山脉几乎完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光是井径关便驻扎着超过两万的秦国边军,而在这落英山脉之中,所有的道路,都为秦人所控制,如果秦人下定决心要剿灭他们,敢死营无路可走。

而这,仅仅是问题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还能干什么?

如果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便还能聚集在一起,可现在大家共同的目标是什么?活着?分开,散去,活着的可能性更大。报仇?别说是下头的士兵,便是章小猫自己,也觉得可能性太低了。他们的敌人,说到小了,是剪刀,是杨义,是程平之,但往大了说去,那是楚国整整一个帝国。

用蚂蚁与大象的区别来形容他们与大楚帝国之间的差距,或者也是抬举了他们。

小猫彷徨无助地苦捱着日子。心中充满仇恨却又无力报仇的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一闭上眼,便恍惚会看到红儿抱着他们两人的孩儿,血淋淋的在他面前凄惨的哭泣。

窝棚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千面走了进来。

“安阳城里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小猫盯着千面,问道。

千面是敢死营中最擅长易容化装的人物,也是敢死营中以前最难管理的人之一,因为他的特长,使得他很难被人抓着把柄,他甚至将自己装扮成秦风并成功地骗过了几乎所有的敢死营的人,只不过那一次也是他人生最凄惨的一次。他被秦风抓了现行,然后等待他的自然是让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惩罚。

“情况不妙!”千面坐了下来,“安如海来了。我打探到的情报是安如海已在成为了新的西军统帅,将重建西军,这个人可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小猫,这家伙到了安阳城,只怕我们的生存空间更小了。”

安如海,如雷贯耳的名字,只消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小猫面色沉重。“野狗呢,他还活着吗?”

提起野狗,千面有些难过地低下头,“还活着,不过还不如死了呢!我去看了他,两条腿瘫了,看起来像是被挑了脚筋,成了一个乞丐,端着一个破碗在城里讨饭呢!我,我真得想不通,以野狗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你知道吗,当时我在旁边,便看到有人往他的身上吐唾沫,有小孩往他的身上扔石子,可是野狗他居然在笑,笑着向人群伸出他的破碗,我看着他用手撑着身体在地面上爬行,险些便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我真想当时就将野狗杀了,也免得他受这样的侮辱,可,可我终是下不去手。”

千面抱着脑袋,伏在桌子上,肩动抽动着,竟然哭了起来。

“野狗坚强的活着,是想看到我们有朝一日去报仇,他想看着仇人死在他前头。而剪刀之所以要让野狗活着,是因为他想利用野狗来钓我们上钩,或者是钓大夫上钩。”小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可是小猫,我们现在能报仇吗?怎么报仇?秦老大没了,和尚走了,野狗成了这样,我们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我们拿什么报仇?”千面抬起头,看着小猫,“弟兄们的心已经散了,如果你再拿不出主意,只怕,只怕这六百多人就要各奔前程了。”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想出来而已,千面,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只要大家不散,总还有一线机会,如果真散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丁点希望了,千面,你忘了死在城里的弟兄们吗?一千五百名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死在城内,如果我们这些人不为他们报仇,有何颜面存于人世之前,有何颜面称自己是一声男人!”

千面面容抽搐了一下,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

“千面,你仍然带几个人去安阳城打探,秦老大虽然没了,但大夫还在,我相信,大夫只要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好吧。”千面点点头,站了起来。“可是秦老大没了的消息,总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消息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希望大夫早些回来,到了那时,或者会好一些。小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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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劝降

“又是你?”章小猫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惊讶地道。

千面走了没多久,就又重新出现在了章小猫的面前,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他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说起来还是敢死营的老熟人了,虽然他是一个秦人。

在秦军围困安阳郡城,敢死营驻扎帽儿山的时候,这个人前后两次上过帽儿山。

“章校尉,我们又见面了。”年青的秦人军官笑着道:“前两次来去匆匆,贵部也不太欢迎我,所以并没有通报名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潇,现供职于大秦边军,任井径关统领将军。”

章小猫冷笑着敲着桌子,“这一回你就确定我们会欢迎你吗?”

“当然,此一时也彼一时。”郑潇微笑着道:“贵部难道不应当欢迎我吗?你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吧?”

“过来劝降?”小猫伸手相让,“来了就是客,请坐。”

“不错,正是来劝降。”郑潇点点头,“贵部现在用走投无路来形容并不为过吧?楚国你们是回不去了,而落英山脉现在是我们的天下,贵部的生存空间并不大。之所以我们能容忍贵部到现在,是因为我们觉得,或许我们双方能走到一起。”

“郑将军以前不在边军之中吧?”

“不错,我来自大秦天子亲军雷霆军,这一次秦楚之战,虽然我们歼灭了贵方的西部边军,但我们的边军损失也颇大,特别是军官,所以从雷霆军中抽调了一部分军官补充到边军当中。我就是其中之一。”郑潇点头道。

雷霆军和秦国边军,分别掌控在秦风两大氏族卞氏与郑氏之手,两边泾渭分明,这一次雷霆军居然大量向秦国边军之中安插人手,显然在两大氏族的斗争之中,卞氏占据了明显的上风了。早期在西境与秦人作战的小猫,对于秦国的这些内部斗争,当然也是很清楚的。

“那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敢死营与你们边军之间的恩怨吧?”章小猫笑了,“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们的一个士兵和你们的一个士兵狭路相逢,那么结果便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双方结下的仇恨,只怕倾三江九河之水,也难以洗清。”

“你我双方,乃是国战。国战无私仇。”郑潇两手一摊,“我们看到的是双方共同的利益所在,章校尉,你的妻子,没有出世的孩子都惨死在这一次的事变当中,你没有想过复仇?秦风于你们这些人来说,应该算是有再造之恩吧,他被楚国朝廷凌迟处死,你们没有想过复仇?”

小猫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盯着郑潇,眼神之中的杀意难以扼制地爆发出来。

郑潇完全无视小猫即将爆发,继续道:“可是以你们的实力,你们有可能报仇吗?你们现在只不过六七百人吧?就算论起个人实力,章校尉也不过七级中段的修为,不是我看不起章校尉,不管你们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足以对你们的敌人形成威胁。”

“而且,你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安阳郡城的那几位,更确切的说,你们的敌人应当是楚国的皇帝吧。你想要报仇,便只能找到一个足以与楚国皇帝实力相媲美的势力才有可能实现,那么,除了我们,你们还能去依靠谁呢?”

小猫冷哼了一声,“那也不见得,我难道不会去投靠齐国人么?”

郑潇笑了起来:“章校尉,你会去吗?你到秦国,我们会重用你,因为我们双方彼此对阵多年,我们了解你,知道你们的能力。更因为我们大秦地处西陲,人才远远比不上齐国,甚至不能与楚国比肩,你们在秦国是宝,但去了齐国,说不定就会变成草了!”

“说得你们秦人好像多么礼贤下士一般?”小猫摇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国内的状况吗?卞氏与郑氏斗得你死我活,你应当属于卞氏一边吧,边军可是邓氏当家,我们投了你们,算是邓氏呢,还是属于卞氏呢?你们双方斗起来,恐怕最先糟殃的就是我们这些外来者吧?”

“你说得不错,卞氏与邓氏的确有内斗,但远远没有到你所说的你死我活的状态,大家还是保持着一种斗而不破的底线,你们投过去,自然应当算是卞氏的人,因为聪明如你,也应当选择投效卞氏吧,不是吗?”郑潇看着章小猫,笑道。

如果真投过去,章小猫的确会如郑潇所说,选择卞氏,因为卞氏在边军之中实力更弱,只有弱的一方,才会更看重自己。

“如果我们投奔过去,会得到什么位置?”章小猫问道,“不是我想得到什么,而是我想要报仇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起点。”

“井径关副将。”郑潇微笑着抛出了手中重重的筹码,“相信你们在逃进落英山脉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现在的井径关已经与你们在哪里的时代完全不一样了,经过我们的扩建,井径关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军事要塞,我们计划在这里驻扎两万军队,这里,将成为我们大秦对楚国的先头阵地。而且我向你保证,驻扎在井径关的军队,绝不会成为边军那种叫花子一般的部队,而是会得到很好的装备,因为他们归属于卞氏。”

“邓朴放任你们卞氏如此侵略他们的地盘?”章小猫有些怀疑。

“这一次邓朴任务失败,自己也受了重伤,目前已经返回雍都疗伤,这样的机会,卞家不抓住那岂不是辜负了如此的大好良机?”郑潇微笑道,“不过我们当然知道,邓朴回来后,一定会反扑,但章校尉也是一个狠人,想来不会怕了他。”

窝棚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不得不说,对方抛出来的条件足够诚意,真实性也足够,卞氏在与邓氏在边军的较量之中屡遭失败,损失了不少本家子弟,如果章小猫投过去,章小猫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会竭力与邓氏抗争,在邓氏强势的情况之下,章小猫只会与卞氏绑得越来越紧。如果章小猫在井径关站稳了脚跟甚至坐大的话,那卞氏在边军之中就算有了代言人,即便是章小猫失败,于卞氏而言,也不过是在失败的数量上加了一个数而已。

这种因为共同利益而结盟的关系,比任何语言,亲情都要更有效。

“敢死营不是我的。”章小猫站了起来,看着郑潇道:“你们的提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会招集所有的弟兄们一齐商议,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超过半数反对,我只能说抱歉了。”

郑潇微笑点头。

“来者都是客,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一杯泉水,聊表心意,喝了他之后,郑将军便可以离开了,如果我们作出了决定,我们会通知你们的。”小猫将面前竹筒盛着后杯水推到了郑潇的面前。

端起竹筒,郑潇看着清澈的泉水,道:“好山好水,章校尉,我不愿意看到这水被染上鲜血,所以我希望你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一仰脖子喝干筒中水,郑潇抱拳一揖,“告辞,我会在井径关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他娘的,这个狗东西在威胁我们。”窝棚内,千面恼火地看着小猫,愤愤地道。

“因为他们现在有威胁我们的资格。”小猫叹了一口气:“落英山脉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既然这家伙能准确地找到这里来,他们的军队自然也可以到这里来,我们的确可以跑,但从此将永远宁日,会被秦军追得像兔子一般四处逃亡,我们无处可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覆亡一途。”

“小猫,你是想投秦人么?”千面看着小猫,与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杀了那么多的秦人,而敢死营也死了那么多的弟兄,突然之间竟然要与他们成为友军,一时之是,千面怎么也拐不过这个弯来。

“我说过,敢死营不是我的,现在秦老大没了,要做出什么决定,也是所有人一齐来做这个决定,如果超过一半人愿意去投秦人,那咱们就去,如果大家都反对,那此事就只当没有发生过。不过千面,现在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敢死营所有的兄弟,身上都有案底,如果就此散去,便只能隐姓埋名,时时刻刻要担心被抓住杀死,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小猫道。

千面沉默下来。

入夜,虽然天上明月高挂,林间却依然幽暗如故,马猴兴高采烈地穿行在林间,一路向着鹰愁岩行来。穿过一片密林,摇望着远处高耸的鹰愁崖,更是心花怒放起来,秦老大还活着,弟兄们终于有了主心骨了。

前方传来淙淙的流水声,马猴欢呼着奔了过去,脱掉了鞋子,将打满了血泡的脚,浸到了冰凉的冷水里,舒服得哦哦直叫起来,这一路,他可是日夜兼程,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敢死营的兄弟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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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欢喜

数百人坐在溪水边上,一个个面色沉重,水流动很缓,却能清晰的听到水流撞击卵石的声音,篝火熊熊燃烧,偶尔能听到干柴烧裂的啪啪声响。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无语。

因为这是一次决定敢死营所有人未来的会议。

敢死营是秦风的,但秦风不在了。小猫决定用一次全员会议来让大家共同决定敢死营的前途,哪怕小猫满心的仇恨,一心想要保全这支部队并以之为骨架来构架将来复仇的大军,但他仍然不愿意用欺骗的手段。

他已经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给所有人都讲得清清楚楚,是去,是留,现在决定权在这剩下的六百余战士的手中。

小猫站在队伍的前面,一手握着两片树叶,“弟兄们,你们和我一样,手里有两片树叶,一片樟树叶,一片桂花树叶,愿意投秦军的将你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箱子,想要就此散去的投樟树叶,投完之后,那一个超过半数,我们就走那一条道路。”

说完这段话,他转身,将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然后转身,默默的走到一边。千面叹息了一声,第二个走到箱子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紧紧握在右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

士兵们沉默着,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就此散了么?大家不愿意,他们都清楚,离开了敢死营,他们什么也不是。但就此投秦人么?投入以前誓不两立的敌人的怀抱?这让人情何以堪?

又一个站了起来,那是巧手。

“小猫,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们还救不救野狗?”巧手是野狗的部属,现在已经确认野狗还活着,只是活得很凄惨。

“我当然想救,但是以我们的实力,却救不了。剪刀为什么让野狗活着,还让他如此活在安阳城里,不就是想用野狗去钓我们吗?我们要是敢进城,敢去救野狗,便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野狗面前,我想,野狗决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救他的唯一道路,便是我们有了强大的实力之后,才能去救他。”小猫缓缓地道。

巧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投桂花树叶!”他大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巧手之后,百余人站了起来,他们都是野狗曾经的部属,无一例外,他们都选择了投出手里的桂花树叶。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依次投出手里的树叶,小猫站在一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因为所有人投出的都是桂花树叶,没有人愿意离开。

野狗的部属要救野狗,而剩下的人都是秦风的亲兵大队,他们都是秦风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秦风更是忠心耿耿,秦风死了,他们的心中便只有一个目标,报仇。

最后一个人投出了手里的树叶,小猫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箱子。

“我回来啦!”黑暗之中,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划破夜空,直灌入所有的脑海之中,“兄弟们,我回来啦!”

所有人一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急促的脚步之声从黑暗之中愈来愈接近,大笑之声与此时场间的肃穆格格不入。

“是马猴。”千面大叫了起来,“他不是去了上京么?”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钻了出来,嗵嗵有声,溪水溅起老高,背着一个小包裹的马猴满脸笑容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弟兄们,你们猜,我带回来了什么?”他手舞足蹈着,带着无数的水花从溪流里跳了出来,蹦蹦跳跳的穿过人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马猴一跃跳上了放着箱子的大石,高举着双手,看着所有的敢死营战士:“弟兄们,秦老大没有死,秦老大马上就要回来啦!”

死寂,死一般的寂寞,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瞪得铜铃一般大小,直直地看着石头之上手舞足蹈的马猴,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有些人甚至伸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是真得么?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小猫风一般地掠了过来,一伸手,将马猴拎了过来,举在自己面前,他手长脚长,马猴却身材瘦小,被他拎在手里,脚不沾地。

“你说得是真的?秦老大不是被凌迟处死了么?朝廷都发了公告了?”小猫颤声问道。

“那都是屁话,秦老大活着呢,舒大夫将秦老大弄出来了,现在正在上京之外的房山养伤,怕你们担心,特意让我回来给大家传个话。咳咳,咳咳,小猫大哥,你有先把我放下来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马猴大叫道。

咚的一声,马猴被重重地顿在地上,“当真活着?”

“当真活着。”

“肯定?”

“小猫大哥,我与秦老大在一起呆了十数天,看着他从昏迷之中醒来,看着他喝第一口粥,看着他下床走路,怎么会是假的?”小马猴不满的大叫起来,“瞧瞧我的脚,我走得一脚底板血泡,就是为了让你们更早地知道这个好消息,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他高高地将赤着的脚举到小猫跟前,大叫道。

小猫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反身,一把抓住石头之上的箱子,随手一抛,箱子落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轰隆一声,瞬间窜起更高的火苗,将大家刚刚投出的结果,吞没在火焰之中。

鹰愁崖沸腾了!

有的人放声狂笑着,有的人奔跑着,有的人挥舞着拳头,咚咚的猛捶着合抱粗的大树,有的人抱起硕大的石头,重重地扔进溪水之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秦风还活着!他们的老大还活着。

今夜鹰愁崖注定无人入眠。

外面的狂欢还在继续,敢死营的这些狂人一旦放纵起来,当真是疯狂的,不过没有人去管他们了,此时,让军纪去见鬼吧,大家心中的欢喜此时不发泄出来更待何时?这几个月来,浓罩在大家心头的只有哀愁,悲痛,绝望,现在,让这些负面的情绪统统释放出来吧,因为他们的秦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

敢死营也要回来了。

窝棚之内,马猴绘声绘色地给小猫,千面,巧手几个讲着这一趟他在上京的见闻,窝棚之内不时传来惊叹之声。如果说这些的不是马猴,秦风最贴身,最亲近的侍卫,他们一定以为这完全是不着边际的谎言。

诏狱之中的大婚,公主委身下嫁,一天一夜的相聚,然后是死而复生,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难以让人相信的童话之中。

“总之,秦老大活过来了,而且一天经一天好,我走的时候,老大已经能够下床了,怕大家担心,所以让我先回来给大家报个平安,等他完全恢复了,便会回来。”马猴拍着大腿,虽然他已经无数次的兴奋过了,但说到此处,他仍然激动的满脸通红。

“老大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小猫毕竟年长一些,欢喜过后,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不过现在不用他来操心了,他相信,秦风一定有着自己的计划。

“秦老大让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等待他归来,很快他就要回来了,当然,回来的一路之上,他还要去讨几笔帐。”马猴用力的挥舞着拳头,“老大说,血债血偿,敢死营的兄弟不会白死,敢死营兄弟的血不会白流。帐都要记着,一笔一笔,咱们来慢慢算。”

“老大和那个昭华公主不是在诏狱里成婚了么,那这么说来,老大不是驸马了,不是和朝廷成一家人了,他还会替兄弟们报仇么?”巧手摸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崩崩数声,话刚出口,已是被小猫和千面一个赏了一个爆栗。

“老大是什么人?岂会是重色轻友之辈?”小猫怒道。

“老大这一回能活着,完全是老天爷赏脸,与闵家有什么关系?没听小马猴说吗?老大可是被那闵若兮亲自一掌击毙了的,这个老娘们儿,心可真狠呢,这也下得去手。”千面冷笑。

马猴耸耸肩,他并不清楚,其实闵若兮不出手,秦风最大的可能是被自己的狂暴的内息烧成一堆渣,真实的情况是,这一掌反而是救了秦风一命。

“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老大回来,但鹰愁崖我们是住不得了,必须得另觅地儿。”小猫摸着下巴,“前两天那个秦人将军便摸了过来招降我们,那这地儿他们肯定是已经弄得通透了,要是知道我们不会去投奔他们,他们岂会还容忍我们在这里呆着,肯定要想办法收拾我们,现在我们这点人马,真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秦国边军可不是安阳城里那些废物郡兵能比的。”

“对,走,得赶紧走,趁秦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溜了,等秦老大回来了,就不怕他们了。”另外几人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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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讨债(1)

(爆更加更是肯定不会有的,一天两更已经是竭尽全力,一来是枪手时间实在有限,必竟我还要工作,二来,想要将马前卒写得更好一些,更是要思前想后,前前后后想清楚了才敢动笔,这样一来,自然就更慢了。枪手唯一能保证的是,不断更。)

三天后,郑潇站在鹰愁崖下,看着一片狼藉的敢死营营地,脸色铁青,一张英俊的脸显得格外扭曲。

他被章小猫狠狠地玩了一把。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敢死营跑得无影无踪,落英山脉这么大,想要找到他们,当真是千难万难。

“派人手出去,查找敢死营的下落,这帮贼囚胚,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我了。”郑潇咬牙切齿地道。他很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敢死营这些残余人马,已经是山穷水尽,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他们与楚国现在可是血海深仇,特别是现在的主事人章孝正,更是与楚军有着杀妻杀子之仇,上一次来,他能明显地感到对方已经意动了。

现在他是副将衔,主管井径关,同时也是卞氏打进边军的一颗钉子,但郑潇深知,卞氏在边军的实力实在是太薄弱了,这一次到井径关,自己带上了一个军官团,但他还是明显地感到军令在贯彻之上,仍然是不通畅。军官没问题了,但最基层的士兵给你出工不出力,拖泥带水,仗着法不责众,一时之间竟然让自己无可奈何。

如果能招揽到敢死营,那可就大不一样,自己在井径关便有了一支真正狠的部队,而且在卞帅身边的时候,他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卞帅对于敢死营的看重,相信自己只要招揽成功,卞帅一定会大力支持。

但现在,自己却被狠狠地玩了一把。这让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将军,落英山脉这么大,就算我们打探到了他们的行踪,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的,边军本部不会同意为了这几百人大动干戈的。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给您这个立功的机会。”身边,一名将领摇头道。“末将建议,还是算了吧,几百个孤魂野鬼,由得他们去吧,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来。”

郑潇冷笑:“我必须要让章孝正明白,我郑潇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玩耍的人。本部不会同意是吧,哪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这能有什么办法?”

“钱!”郑潇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角子,在手里抛上抛下,“边军都是一群穷鬼,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保管会干。”

“我们出钱么?这可不是小数目,卞帅只怕不会同意。”将领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们出钱,安阳城里有人愿意出钱。”郑潇笑了起来,“派人去一趟安阳城,找到剪刀,告诉他,十万两,我们大秦愿意帮他去了这心头大患。”

将领先是一愕,接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郑将军这主意好,剪刀这家伙,想必现在是食不知味,寝难安枕,时时刻刻在担心这群家伙找上门去。想来这笔钱,他一定是愿意出的,他现在贵为安阳城的郡兵统领,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就在郑潇在鹰愁崖下发狠的时候,在落英山脉的深处,一支小小的军队正高唱着歌儿走向远方,与早前逃入落英山脉之时的惶惶不安,迷茫无助相比,此时的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六百多人,却是士气高昂。

歌声不时惊起林间的鸟儿展翅高飞,亦让林间走兽惊慌逃避,兴奋的敢死营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兴趣盎然地在身后的道路上,树林间布下一个个陷阱,至于这些陷阱最终会伤到人还是伤到兽,并不在这些家伙的考虑之中。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而与此同时,另一波人也在赶路,与敢死营的兴奋不一样,这一支冒着酷热的阳光赶路的队伍,却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数十名内卫,一辆马车,当然,还有一辆囚车。

这是辛渐离带领着的队伍。来到安阳郡的时候,他带着近两百名精锐内卫,但现在,能够随他回返上京的,只有不到五十骑,剩下的,全都葬身在安阳城中与敢死营的那一场血拼之中。如果这一仗打赢了,这个损失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问题是,这一仗他们打输了,虽然敢死营大部分都死在了城中,但对于辛渐离来说,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失败,因为敢死营的主要人物都逃了,而离朝廷全员歼灭的要求,也还差得太远。

辛渐离垂头丧气,出来之时,二殿下还是太子,可现在,他已经皇帝陛下了。作为太子殿下内书房的一名幕僚,他可是清楚,自己实则上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会加分,自己还会呆在内书房中,但此时内书房与彼时内书房可就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内书房必然是掌握着实际权力一个机构,而失败了,自己回京还能不能见到皇帝陛下都不好说。

当初以为这是自己一次崛起的机会,一次在殿下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却是将自己的一切都葬送了。

马车里闷热之极,但辛渐离却不愿意打开车帘子透透气。而是手里握着一个酒壶,长吁短叹一声,便灌自己一口酒。

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二殿下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办好了差使是应当应份,办差了,那就得承受惩罚。

相比起辛渐离还有马车可坐,还有酒可喝,后面囚车里的杨义可就苦不堪言了。八月初的阳光,毒辣异常,对于一个颈子被卡在枷锁当中,手也锁在囚笼之上的人来说,这不谛于是另一种酷刑,更何况马车的每一次颠簸,枷锁都会狠狠的磨擦他那已经血迹斑斑的颈部。疼痛,已经不是他最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那未知的未来。

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辛渐离在安阳城筹划剿灭敢死营的那一段时间,他其实是有很多机会逃走,但那个时候,自己正为又攀上了一根更粗的大腿而高兴,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办好这件差使而就此飞黄腾达,再创辉煌。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可真正等事情做起来,才明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年一直依附在边军身上捞取战功,早就成了权贵子弟们踱金场所的安阳郡兵,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有功劳,一哄而上,有危险,避而远之。

当章孝正带着数百敢死营冲出城门的那一刻,杨义便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自己被抓了,不是以剿灭敢死营不力而被逮捕,而是以杨一和的爪牙为借口,将自己逮了起来。

杨义情愿自己是因为敢死营的事情被抓起来,因为现在很明显,杨一和要完蛋了,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集团,这个时候任何和杨一和扯上关系的人,都绝然没有好下场。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连逃都逃不掉了,哪怕他还有一身七级巅峰的修为,这些枷锁,铁链自己只要发力,便能挣脱,但他不敢。一家老小全都被抓起来扔进了安阳郡的大牢里,要是自己敢逃,他们绝对难逃一死的下场。

或者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到了京城,自己一口咬死杨一和,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必然需要强有力的证剧,必竟杨一和为相数十年,名声满天下,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是杨一和的远亲,这个身份,或许能让二殿下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现在,杨义早已经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但求活命就好。

囚车颠簸着,摇晃着一路向前,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带着一辆囚车,马队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他们占据着官道的正中央,但凡在这条道路之上行走的人,只消看到他们,无不纷纷避开到两侧,内卫,在大楚,从来都是能让人侧目的一个存在。

内卫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别说是这种乡下地方,便是在上京,内卫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的?在这些内卫的眼里,除了上京,其它的地方,自然都是乡下地方。

但今天,他们显然碰到了一个例外。

从远方,走来了一个人,头上戴着宽大的遮阳斗笠,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刺刺地走在官道的正中央,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哪怕他面对的是一个马队。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让,内卫自然也不会让路,他们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呢,走在最前头的两名内卫微微加快了速度,同时挥起了马鞭,准备重重地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

马鞭挥起,风声刺耳,后面的内卫习已为常,根本就没有向前看一眼,而是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马鞭尚在空中,便已是寸寸短裂,两名挥鞭的内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马上拎了起来,扎手扎脚的飞向了空中,卟嗵一声跌在地上,身体扭曲了几下,竟然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片刻的窒息之后,数十名内卫已是大哗。

“有刺客。”

“有人要劫囚车!”

呼喝声中,数十骑已是纵马向前,呛啷啷声不绝于耳,一柄柄雪亮的钢刀被高高举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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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讨债(2)

听到内卫们震天的呼喊之声,原本官道之上就不多的行人,瞬间就作了鸟兽散,连滚带爬地便向着四周的荒野逃去,顷刻间官道之上便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和对面那孤零零的家伙。

而闭着眼睛正在自怨自艾的杨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劫囚车?”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好像并没有交情好到这一地步的朋友吧?自己的那些所谓朋友,在自己倒台之后,哪一个不是慌忙与自己划清界线?自己平日里的那些勾当,那一件不是这些所谓的朋友倒腾出来的,甚至有些根本没有的东西,也全都栽到了自己的头上,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一垃圾堆,什么脏东西都能往自己身上泼而不会有人起疑。

居然还有人来劫囚车,救自己?虽然疑惑,但一颗心仍然是忍不住活泼泼的跳动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对面来人反手抓住了身后的包袱,抖开,一柄黝黑的铁刀出现在手中的时候,一颗心却瞬间沉到了心底。

这刀的模样,曾经让他这一段时间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每一次都能梦到成千上万的人执刀砍向自己,那些人的模样是模糊的,但手里的刀却清晰无比。

敢死营的制式砍刀。每一个敢死营的人,上至校尉秦风,下至普通士卒,都手执着这样一柄大砍刀。

“敢死营的余孽,是敢死营的余孽!”他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杨义本身也是七级巅峰的好手,这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叫出来,倒也是如雷贯耳,听到的内卫们倒是兴奋起来,要知道,他们在安阳城围剿敢死营,让重要人物跑了一个干净,这可是极大的罪过,眼前这人,武力看起来不弱啊,如果真如杨义所说是敢死营的余孽,那必然是首脑人物,逮住一个他们的罪过就小一分啊。

杨义这一身喊,不但没有让他们小心警惕起来,反而让他们的血流加快,整个人都兴高采烈起来。

马蹄如雷,钢刀高举,数十匹战马有的径直向前,有的奔下路去侧向迂回,那是要将这个的后路堵住,不让他逃跑了。

兴奋之中,他们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最初出手的两个同伴,武功可都不弱于他们,但在对手的面前,却如同三岁婴儿一般不堪一击,连人都没有碰到,便化为了冲天炮仗,一跃上天,重重坠地,现在还不知生死。

车厢内醉生梦生,打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辛渐离,也被杨义这悲愤交集又夹杂着恐惧的吼叫起给喊得清醒了一些,一手执酒壶,一手打开马车门,探出了半个身子,看到的却是数十名内卫正风一般地卷向站在道路正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头戴着笠帽的男子。

酒壮怂人胆,文弱书生一个的辛渐离虽然满脑子的阴谋诡计,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真连一个小鸡崽儿也捉不住,可此时看到如此场景,居然一跃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之上挥舞着酒壶,大喊大叫起来:“抓住他,抓住他重重有赏!”

酒精本来已经让他基本上处于麻木状态了,此时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脸膛通红,青筋毕露。如果是舒畅那个野大夫就好了,再不济,章孝正也行啊!这可都是排名最前头的,朝廷要拿住的钦犯。

官道之上,呛的一声轻响,一柄黑黝黝的铁刀脱鞘而出。刀与头平齐,两根手指轻轻的抹过刀锋,一丝血痕出现在刀锋之上。

刀锋亮了。闪着炫目的红光。

辛渐离的叫喊声如同一只兴奋的鸭子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嘎然而止,在他的面前,闪现的一幕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在向前走,不疾不徐,就像平常在散步一样,那柄闪烁着有些妖异红光的铁刀,随意的左划一下,右抹一下,可那些冲上前去的内卫,整个人就如同豆腐做得一般,在那个人的面前,断了!

对,就是断了!

莫名其妙的断了。刀锋并没有砍到这些内卫的身上,辛渐离发誓自己没有看错,并不是自己花了眼,那个人的刀在随意舞动着,但他前后左右的人都断了,不止是人,还有马。

都断了!

咣当一声,辛渐离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之上,手里的酒壶落到了车板之上,内里的酒沽沽流出,酒香四溢。不过在酒香之中,却又夹杂着一股尿骚气,在美酒成线流下的一边,另外一股水流也在顺着车辕流下,那是辛渐离被吓得失禁了。

他曾为敢死营成百上千的人死亡而高兴,但当死亡阴影笼罩到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怂包而已。

囚车之中的杨义在这一瞬间,也是惊呆了,因为对方展现出来的武力匪夷所思,他是七级巅峰好手,自然是识货的,当然不会像辛渐离一般在心底里认为对方是妖,是鬼。这是进入九级的武道高手,劲气外现的表现。刀刚出手,刀气已经临体。

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一个九级的武道好手了?这不可能。敢死营中武功最为神秘的便是校尉秦风,看起来不过五六级的身手,但像进了七级的章小猫,剪刀等人却都怕他怕得要死,在剪刀叛变之后,一次与杨义的闲聊之中便提起过秦风的武功,像剪刀这样刚刚进入七级的武道好手,根本打不过秦风。

杨义一直认为秦风可能有什么秘法掩饰了他的武道修为,江湖之上,这样的诡异功法并不是没有,但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九级的高手了?

纵观这些年来威震西境的西部边军,九级的高手也只有副帅林一夫一人,再加上一个宗师级的左立行,可他们都死了。

不管杨义现在怎么想,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来者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敢死营的铁刀。因为他杀起内卫来便像杀鸡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那些正兴奋得如同嗑了药的内卫,甚至连惨叫一声也来不及叫出来,便变成了两片或者更多片的尸体躺倒在地上。

鲜血横流,在正中炙热的阳光之下,血气蒸腾,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迅速地弥散开来。

不敢再犹豫,杨义大喝一声,半屈在囚笼里的身体猛然站直,哗啦啦一阵响,囚禁着他的囚车四分五裂,站直了身子,两手猛然左右分开,卡卡两声,锁着双手的铁链被崩断。

一跃而起,杨义不是向前去帮助那些内卫,而是立即转身,逃。

他逃得是如此之快,当真是脚下生烟。

因为他很清楚,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他们这些人任何的抵抗都是多余的,这些内卫都不过四五级身手,再加上他一个七级巅峰,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跟一个襁褓中的娃娃没有多大区别。

跑,快跑,生死面前,他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潜力。

埋头向前,不要看身后,不要管其它,只管向前,希望那些内卫能够给他多挣取一点时间,希望那个坐在马车里的老混帐能稍稍耽搁那人一下,如果那人真是来为敢死营复仇的,那个辛渐离更值得他去杀吧。

砰的一声,前方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壁,径直撞了上去的杨义一下子反弹了回来,武人的直觉反应让在他后退的瞬间,已是挥拳,此时强烈的求生**让他击出的这一拳所爆发出来的劲力远远超过他的最高水准,单看这一拳,谁都以为杨义已经跨入了八级。

手腕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腕之上跳脱而去,这一拳的劲力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杨义脚下仍然在后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手腕处,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渗出,他抬头,心胆惧裂,那个戴着斗笠,提着黑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前,铁刀前举,刀尖之处,一滴鲜血正在缓缓聚拢,而后向地下坠去。

啪哒一声轻不可微的响动,在杨义的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

他的右手不听使唤的垂下,他恐惧地发现,刚刚那一击,对手竟然精准地挑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经脉。

刚刚逃跑时还充满全身的力道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膝一软,杨义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英雄,饶命啊!”

他五体投地,匍匐在了地上。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胆的人,哪怕他是一个七级巅峰的好手,能做到将军的职位,更多的是靠着扯虎皮做大旗,杨一和的面子,没有人敢不买。可是他,当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然在安阳城中,在那样的局面之下,以他高出小猫一筹的武功来说,又怎么可能被小猫打得屁滚尿流。

而此刻,在面对着一个他任何时候都只以仰望的武道高手之时,他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就只有这样一个办法。

跪地,求饶。

黑刀缓缓垂下,前方的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敢死营的兄弟们,竟然死在你这样一个孬种的手里,当真是死不瞑目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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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讨债(3)

说话的人声音很年轻,年轻得与他所表现出来的武力完全不能划上等号,不停讨饶的杨义抬起头,看向那张斗笠之下的面孔。

戴着斗笠的人也正低头看着他。

阳光很刺眼,但斗笠之下的阴影,却将那张脸完美的呈现在杨义的眼前。

他呆住了,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认识那张脸,可这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朝廷诏告天下,这个人已经被凌迟处死,连他被削下来的皮肉,也被上京人一抢而光,他流下来的鲜血,也被人去蘸了人血馒头,他早就已经死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短暂的瘫软,杨义却又一跃而起,手指着戴斗笠的人,“你不是人,你是鬼,鬼!”

是的,肯定是鬼,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九级的武道高手,要知道,在半年之前,他还见过这个人,那时候,他看起来仍然不过是一个五六级的武者而已。

杨义两眼发直,这个时候,他连逃跑也不知道了,原地茫然地转着圈圈,“鬼,鬼来报仇了,鬼来报仇了。”

戴斗笠的人自然是从房山回来的秦风。

抬手取下头上的斗笠,随手扔在一边,眼中的愤怒神色,并不因为杨义的突然疯癫而所有减弱,这个人,是谋害敢死营兄弟的主凶之一,一千多兄弟枉死在城中,此刻,他们的灵魂应当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之中欢呼雀跃吧,应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替他们报仇吧。

手腕微微一抖,刀尖之上再多了一滴鲜血,杨义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的一条脚筋被秦风一刀挑断。

脚上传来的剧痛让杨义稍微清醒了一些,倒在地上,一只尚还完好的手和脚撑地,一点一点的向后退着,看着面前的秦风,脸上犹是一片见了鬼的表情。

“饶命,不要杀我,不是我要害你们的,是朝廷要杀你们,是皇上要杀你们,我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不要杀我,我以后年年给你烧香上供。”杨义语无伦次地道。

秦风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杨义,刀尖微微上挑,“杨义,你还认得我?”

“认得,认得,秦风,你是鬼,你是鬼!”杨义看着步步逼近的秦风,又惨声大叫起来。

“青天白日,郎郎乾坤,烈日当空,你觉得我像是鬼么?”秦风冷笑reads;。

“是啊是啊,你不是鬼,鬼不应当出现在太阳之下。”杨义大叫起来,“可是你已经死了,死了。朝廷诏告天下,你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秦风仰天大笑起来,“杨义,朝廷还公告天下,是我敢死营出卖了西部边军,导致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呢?你信么?”

“我知道,那是冤枉你们的,这件事是大殿下做的,只是拿你们顶缸而已。这不关我的事呀!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柄刀而已。”杨义凄惨的大叫起来。

“主凶自然不能放过,可杀人的刀,我也要将他折了。”秦风笑着,黑刀闪电般的探出,杨义长声惨呼,又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

官道之上,又有一个人慢悠悠的一路行来,看着满地的鲜血,零散的碎尸,他不停地摇头着,一路念着阿弥托佛走向秦风。

“喂喂喂,我说秦风,你杀人便杀人呗,搞得这么恶心干什么?瞧瞧,肚肠遍地,屎尿横流,这味,这味太难闻了。”来人用手捂着鼻子,看着秦风,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说舒大夫,你装什么纯啊!”秦风呵呵一笑:“在敢死营的时候,那一次你那个帐蓬里不是奇臭无比,论起肢解尸体,你比我娴熟多了吧?念什么阿弥托佛,你不是说那些和尚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一群蛀虫吗?怎么这会儿又念叼上了。”

舒畅大怒,“你知道个屁,我那是技术,知识,你懂吗?你这是野蛮,瞧瞧,瞧瞧这个,除了一个脑袋,其它的部分哪去了?无量寿福!”一边怒斥秦风,一连嘴里念叼着的却又换了,这一次变成了道士。

秦风大笑,杨义却是大恐。因为秦风在大笑声中,再出一刀,挑断了他另一只唯一完好的手上的手筋,现在他只能躺在那里,身躯像一条躯虫一般蠕动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点快点,我都看不得了。”舒畅捂着眼睛,连连道。

“假模假式。”秦风不屑地啐了舒畅一口,“有种你把眼睛都捂上,露一条缝是个什么意思?”

舒畅嘿嘿地笑着:“我心软,不大忍心看,可一想到死在安阳城里的千余多兄弟,便又想瞧瞧这家伙的下场,便开一条缝,偷偷地瞧着,你就不能装作看不见吗?哼哼,看来这兄弟,真是做不长了。”

一边说着,一边却伸出一只脚去,准确地踩在杨义的大腿之上,卡嚓一声,大腿骨应声而裂。

“哎呀,我踩到什么啦?”舒畅大叫起来,惊慌地一跳而起,落下时,两只脚却又准确无比地踩在杨义另外一边的大腿之上,又是卡嚓一声。

看着舒畅捂着眼睛,跳来跳去,每一次下来却都是准确无比地踩断杨义几根骨头,秦风摇了摇头,提着刀,向前走去。

辛渐离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在满地血泊之中向前爬着,犹如一条蚯蚓,屁股拱起老高,扭来扭去,身上早已沾满了血迹,此刻他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身后传来的杨义不类人声的惨叫,让他的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动着,他以为自己爬得很快,其实爬了这一老会儿,也不过在地上爬出去十余丈而已。

哧的一声,前方的血地里,突然插上了一柄黑刀,辛渐离一头撞在黑刀之上,所幸的是,面向他这一边的却是刀背,当的一声响,脑袋上已是起了一个大包。

他惊恐地看着这柄刀,然后便看到刀的前方多出了一双脚,视线缓缓上移,然后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充满杀气的脸。

“我,我是皇帝陛下内书房的人,你,你要敢杀我,皇帝陛下决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诛了你的九族。”他色厉内茬的叫了起来。

对面的人嘴角牵动,似乎在笑,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reads;。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辛渐离刚刚只顾着逃命,忘我的逃命,竟然连杨义的嘶吼之声也自动过滤了。

“我叫秦风。敢死营的老大,也就是你们嘴里的那群叛逆的头头。”秦风微笑着看着他,“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奇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你,你,是公主殿下救了你,公主殿下放了你?”辛渐离结结巴巴地道。

听到这话,秦风倒是一楞,看来这家伙倒还真知道得不少。拔起地上的刀,在辛渐离的头顶之上慢慢地磨擦着,每一次晃动,便有一缕缕的头发落下地来,没几个来回,辛渐离已经成了一个光头。辛渐离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落发,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森森凉气,又一下子失禁了。

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臭气,秦风厌恶的捂住了口鼻,杨义一个,辛渐离又是一个,为什么杀人时都气壮山河,被杀时,却都变成了这样一副怂样呢?

“告诉我安阳城中的细节,你们是怎么谋害我敢死营的兄弟的?”他冷冷地道。

“告诉了你,是不是就饶了我的性命?”辛渐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秦风哈的一声笑,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居然还奢望着活命,抬头看了一眼那边仍在捂着眼睛乱跳的舒畅,那边杨义的惨叫之声,已经一声比一声低,现在,连哼哼声也越来越弱了,真要论起凶残来,舒畅可比自己心狠多了,当然,要不是心硬,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窝在敢死营里解剖了好几年的尸体,哪怕这具尸体曾经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他也能下得去刀子。

“好呀,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他点点头,心道死在我手里,可比死在舒畅手里舒服多了,你硬要捡一个更痛苦的死法,可真是怪不得我了。

“好,我说,我说!”辛渐离的嘴巴一下子利索了起来。

拄着刀,蹲坐在辛渐离的身边,听着辛渐离从他离京之时说起,为了活命,这家伙当真是事无巨细,说得清楚无比。当然,这其中自然要尽力地将自己摘出来,而要努力地突出像杨义,剪刀这样一些人的凶狠,再者将皇帝自然是要供出来,最好是让眼前这个家伙听了之后猪油蒙了心,去上京行刺皇帝,直接死翘翘。

当秦风站直身子的时候,舒畅也连连摇着头走了过来。“可是将我吓着了,一不小心将那家伙踩死了,你要不要去砍了他的脑袋泄愤?”

秦风嘿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辛渐离,“这家伙我刚刚答应了饶他不死,要不你再踩他几下?”

舒畅瞧了瞧自己的鞋子,连连摇头,“可不了,再踩几下,我这鞋子可就穿不得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他挥了挥手,一蓬彩色烟雾在辛渐离头顶炸开,一下子将他笼罩在其中,“走吧走吧,一条癞皮狗,才懒得动手呢!”

秦风耸了耸肩,提着刀与舒畅并肩沿着官道走远,身后传来了辛渐离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你这又是一个什么玩法?”

“我不想踩他了,所以让他痒死!”

“痒死?”

“对呀,一直痒到骨头里,然后他就用手挠啊挠,挠得皮开肉绽,挠到将自己的肠子都抓出来还觉得痒!要不要看看再走。”

“滚,你个死变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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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讨债(4)

轻轻的掩上房门,听到屋内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声,程平之长叹一声,步履沉重地下了楼梯,一步步走到了客栈的后院里。

他被调任上京户部,出任侍郎。

谈不上升迁,他本来就是封疆大吏,这一次充其量只能算是平调而已,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终于离开了安阳郡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自从出了敢死营那一档子事儿之后,他几乎是没有睡过一夜好觉,一闭眼,就似乎能看到无数面目狰狞的人提着砍刀向自己冲杀而来。

敢死营被骗进城是自己一手所为。自己充分利用了与他们之间那一点点的香火之情,引诱他们进了城,当时的安阳城,除了自己,其它人也是无法将敢死营骗进城来的。

这让他良心难安。

他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坏人,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却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明知对方是冤枉的,却还是成了帮凶,将那些为国杀敌的汉子送上了不归路。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让他心中郁气稍平的是,自己是奉命而为。作为大楚的臣子,奉命而为,遵守圣旨是自己的本份。

轻车简从,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安阳城,随行的只有夫人和自己的几个家人。夫人的病又犯了,因为那一夜的惊吓。只可惜,再也找不到像舒畅那样的神医了,现在的舒畅,已经变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比起屋子里的闷热,院子里便要凉爽多了,特别是靠近院墙的几株大树,随风舞动,哗哗的树叶抖动声带来阵阵清凉的晚风,让他燥热的心里,稍微显得平静了一些。回望楼上亮着灯的屋子,每一阵咳嗽,都能看到窗纸上的倒影一阵剧烈的抖动,不知道夫人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可现在还是夏天啊,到得冬天,那可是夫人的生死关,程平之有些不敢想了reads;。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程平之没有回头,以为是随行的家人,“去照管夫人吧,不用管我,我坐坐就上来。”他道。

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半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夫人的病又犯了?听起来好像比以前严重多了!”

程平之霍然回头,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夜色之下,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舒畅,“你,你……”

“拜程大人所赐啊,现在我已经是朝廷的钦犯了。”舒畅笑着,走到石桌边上,径自坐了下来,“现在白天我都不敢出门呐,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才敢跟个鬼似的出来溜哒溜哒。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程大人。”

程平之从最先前的震惊,在舒畅说完这番话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深深地看着舒畅,“真是巧么?”

舒畅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看着程平之,“程郡守,敢死营一千多兄弟死于城中,你可有一星半点内疚之心?”

程平之脸色微变,半晌才道:“程某作为大楚臣子,奉命而行,不得不为,不能不为。那一夜,平民百姓死伤惨重,舒畅你可知道?”

舒畅冷笑:“不成这笔帐该记得敢死营头上?还是程大人认为刀子往头上砍来的时候,敢死营的那些人便应该将脖子伸得更长一些,让你们砍得更舒服一点!”

程平之沉默了下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本来不应该是我来找你。”舒畅指了指程平之的后方,程平之扭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后方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下,多了一个怀里抱着一柄铁刀的汉子,月光虽亮,但那人站在斑驳的树荫之间,却是看不清楚面容。“可是我念在我们曾经相识,有那么一点点交情的份上,这才越俎代庖。如果让他过来,你的死相不免就要难看了。”

听着舒畅*裸的话语,程平之似乎并不怎么感到惊讶,“大夫也会杀人么?”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你这么说,只是还不了解我而已。敢死营兄弟们岂能白死?”舒畅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只不过是念在过往咱们的一点交情之上,我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程平之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没有反应。

“不要想着怎么逃脱,就在三天前,辛渐离,杨义他们已经授首,不过他们的死法惨了一点。”他点了点程平之的身后,“他下得手。”

“他是谁?”程平之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个瓷瓶。

“秦风!”舒畅淡淡地道。“他活着,你很意外吧?”

程平之的手微微一抖,险些便丢掉了手里的瓷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阴影之下的秦风,“的确很意外,简直不敢相信,看来朝廷又在骗人了。”

“不算是骗人,在朝廷哪边,他们认为秦风的确死了。”舒畅微微一笑。

程平之点点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当章小猫带着几百敢死营的人逃出城的时候,我就想过,有一天我必然会遭横死,只不过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已。这是报应,舒畅,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份上,也看在你们敢死营当初在安阳城外我对你们还不错,拜请你一件事可否?”

“夫人的病?”

“以你的为人,不至于迁怒到我的家人吧?你听,她咳得很厉害,我只担心她熬不过去。”程平之指了指那仍亮着灯的房间。

舒畅站了起来,径直向着楼上走去,看着舒畅的背影,程平之也站了起来,冲着阴影之中的秦风,举起了手里的瓷瓶,“欠你的,都还你reads;。”

一仰脖子,程平之喝干了瓷瓶之中的液体,缓缓地坐了下来,慢慢地趴在了石桌之上。阴影之中,秦风悄然隐去。

楼上的咳嗽之声渐渐平息,随着灯被吹灭,一个人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安阳城,郡守府,安如海,谭俊,剪刀等人一个个都面色严峻,刚刚传来的消息,让他们都震惊不已。辛渐离死了,杨义死了,程平之死了,数十名随行的内卫也都死了。他们并不是死在一天,只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的死讯在同一天被送抵到了安阳城。

在场的除了谭俊,其他几人都是敢死营事件之中的知情者和参与者,此刻除了谭俊,另外几人内心之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不是逃进落英山脉里的章孝正下的手?”谭俊问道。

安如海缓缓摇头,“不是,章孝正没有这么高的身手。”他从送抵的报告之中抽出一份,“这是当地官府以及内卫的验尸报告,数十名内卫死亡的时间前后相差极短,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被人斩杀,而且从伤口和现场的情况来看,动手的这个人,武道修为至少在九级以上。”

听到安如海斩钉截铁的判断,屋内另外几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九级高手,现在整个安阳城中,便只有一个,就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安如海。

“杨义死前遭到了非常暴虐的对待,他身上的骨头没有一根是完整的,被人生生地一根根踩断了。”安如海黑着脸道:“辛渐离的死更离奇,他居然是自己将自己挠死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仵作推测说他是中了什么离奇的毒,这才将自己的肠子都抓了出来尚不自知。”

“是大夫,是舒大夫!”剪刀身子微抖,低声喃喃地道。

“你说谁?”安如海转头,看着他。

“舒畅,敢死营的大夫,通缉令上排名第一的人物。敢死营中除了秦风,便是他。医术高超,当然,用毒水平也低不了。”宿迁补充道。

“舒畅的武道修为很高么?先前没有听说。”

“他的武道修为很低,也就四五级水平的样子,聊能自保。”剪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这么说来,那动手的至少是两人。从时间上来推断,程平之也应当是他们下的手,不过程平之的待遇就好多了,是服毒自杀。”安如海道:“看来敢死营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并不知道,比方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九级高手。”

“或者这个人是舒畅请来的,舒畅医术高超,早年游历江湖,交游颇广,请得动高手并不是一件出奇的事情。”剪刀道。

“你说得或者有道理,从现在开始起,安阳城全城戒严,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会到安阳城来,段将军,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剪刀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天,我会呆在安阳城中。”安如海道:“目无王法,岂能容得他们如此胡作非为。”

“多谢安帅了。”剪刀冲着安如海拱了拱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末将便去做事了。安帅只给了末将三个月时间,我不想到时候让安帅失望。”

“去吧!”安如海挥了挥手,“安阳城不是别的地方,就算他是九级高手,也不是他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谭郡守,还请你也要协助军方,严密布控,如果发现生面孔,一定不要轻易放过。”

“安帅放心。”谭俊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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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剪刀的心思

能容纳数万人的大校场是用三合土辗压而成,再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碎石子,即便是下雨,这个校场也不会有丝毫的泥泞,但在酷热的暑天,在这上面训练,就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了。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点的荫凉,火辣辣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校场之上,每一颗石子都似乎被大火炒过一般,粒粒滚烫。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户外运动,但在校场之上,现在却黑压压的站着一个个的方阵。全副武装,顶盔带甲,手执长矛,大刀,肃然挺立。

汗水如同雨线一般从头盔之下,从脸郏之上源源不绝地流下来,啪啪的嘀在地上,却又瞬间化为一股股蒸腾的雾气,在炙热的阳光之下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不时会有人直挺挺的倒下了,场边立刻便有人跑过来,将昏倒的人拖到一边,一碗绿豆汤灌下去,再卸去衣甲,用冷水擦拭着身子。

如果从远处看过来,不论是谁,都会赞一声这支军队的军纪如铁,但如果走近来,便会惊讶的发现,这支军队,居然便是以前的安阳郡兵。

剪刀接手安阳郡兵,在安如海三个月要抽调一支三千人的部队的死命令之下,剪刀的魔鬼训练随之而来。在训练之前,郡兵之中所有的队长以上的军官尽数被调走,现在这支军队,只有一名军官,那就是剪刀,安阳郡兵统领。

一份份空白的,盖着西部边军统帅印章的任命书被剪刀贴在一块木板之上,便立在校场的一侧,所有的郡兵列队走过那里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旁边,是剪刀发布的告示,三个月的训练结束,所有的军官将从训练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中填充。

这一个个空置无人的官帽在等待他的主人,这让郡兵之中不少人为之眼热,而校场的另一侧,还有让他们更恐怖的东西,那里林立着一根根高杆,杆子的顶上,挂着一个个人头,有的已经高度腐乱,阵阵恶臭不停地散发开来,而有的,却还在嘀嘀哒哒地向下滴落着鲜血,那些杆子上面的石子,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新来的郡兵统领是一个恶魔,这在郡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共识,现在,这个恶魔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与这些士兵比起来,剪刀身上穿戴的仍然是他在敢死营的那一套甲胄,头盔的面罩拉了下来,无从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汗,却并不比前面方阵之中的士兵少。

他不动,便没有一个人敢动。

校场之上,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粗重的呼吸之声。

透过面罩,看着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军队,剪刀满意之极。郡兵之烂,并不在普通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前来踱金的军官,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颗老鼠便能坏了一锅上好的汤。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军官都不能严格要求自己的时候,下头的士兵又怎么可能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呢?

那些军官剪刀惹不起,只能要求安如海将他们调走。剩下的这些人,剪刀便没有了什么顾忌,虽然以前留下的那些坏习惯仍在保持着一些惯性,但在雪亮的屠刀面前,很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剪刀很清楚,自己这个郡兵统领,只不过是这一次叛变所得到的酬劳,以后还能如何,便只能靠自己了,自己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而且名声并不好,他能从安如海的眼中看到这位现在的西部第一人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嫌弃,是的,一个叛徒,没有人会喜欢。不过虽然与安如海打得交道不多,但仅凭着几次的接触,剪刀便基本摸清了这位统帅的性子,他或者很讨厌自己,但只要自己表现出出众的能力,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利用的价值,自己便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位置之上。

能靠的便只有自己的努力了。看着眼前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部队,剪刀暗自想道。安如海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只要自己能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合格的士兵,自己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

西部边军要重建,首要的便是要有虎贲之士。

练兵,练兵!剪刀刚刚昂扬的心情却又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他的练兵之法,都是跟着秦风学的,他的一身本领都是在敢死营的练就的,现在敢死营却没有了。

“秦老大!”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没了,我绝不会背叛敢死营的。没有你的敢死营,还有什么意义!”

手微微有些发抖。秦风是没了,但舒畅还在,而且,敢死营的复仇已经开始了,一个九级的高手,每每想到这个,剪刀心里便有些发凉,如果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好在,安如海还在城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缓缓地掀起自己的面罩,扫了一眼所有的士兵,举起了手,在空中用力一挥,然后转过身来,大踏步的离开了校场。

随着剪刀的离开,校场之上传来了稀里哗啦的一阵阵甲叶相撞的声音,绝大多数士兵在这一瞬间,全都瘫在了地上,剩下的极少数,也是拄着长枪,弯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比平常的训练量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脱下盔甲,剪刀走出了军营,身后,跟着足足二十人的卫士。当然,他清楚,这些人是根本保护不了他的,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在刺客出现的时候,用他们的身体和生命为自己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而已。

现在他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在敢死营时,他想进城,还得换上便服,可现在,他在安阳城中拥有了一幢大宅子,这幢宅子,本来以前是杨义的。不过现在杨义已经挺尸了。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住,他的父母被内卫从秋水城送了过来。现在宅子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从杨义原先的家人之中选取的十来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仆人丫头侍候父母。可纵然如此,在那幢大得有些过份的宅子里,依然显得极其冷清。

剪刀这一辈子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爹娘,因为他的冲动,爹断了双腿瘫痪在床,母亲哭瞎了双眼,两老在秋水城苦苦捱着日子,在敢死营的时候,剪刀努力学习,奋勇作战,直想着早日能洗白自己,然后回到父母的身边。

现在他做到了,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能让父母过上安稳的,幸福的日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

为了这个,其它所有的仇恨,愤怒,他也觉得值了。

走进朱红的大门,越过长长的廊道,走到后面一个小小的院落,两位老人住进宅子之后,宽敞高大,富丽堂皇的主屋,他们是怎么也不住,说是住不惯,最后自己选了这个小小的院子,这里,原本是杨义的一个管家居住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小院,两人也觉得太奢侈了。拗不过二位老人的剪刀,也只能随了他们的意儿,自己在这个小院儿里,也准备了一间卧室。

走到小院门口,挥了挥手,随行的二十名卫士立刻四散到了周围,剪刀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揉了揉自己僵硬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推开了房门。

“爹,娘,我回来了。”他语气欢快的喊着,背着手,昂首阔步走进了院子,活脱脱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安阳城外,帽儿山上,迎来了两个远道而来的人。

“当初我们便是在帽儿山驻扎。”看着秦风大步走在前方,娴熟的避过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机关,跟在他身后的舒畅低声道。“这些东西,也就是那个时候布置的。那时候,我们面对的是十几万人的西秦人,本来以为活不下去了,但没有想到,西秦主帅卞无双并没有进攻我们。让我们侥幸活了下来。”

停顿了一下,舒畅苦笑起来,“当然,现在这一点也成了我们的罪状。在老百姓们看起来,这事儿的确是不合常理。对了,当时卞无双还派人给你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你欠他一个人情。”

秦风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山上爬去,边走边道:“卞无双的本意只是想抢掠安阳郡,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与敢死营火拼一场,与他来说并不划算,不过他这个人情我仍然记下了,我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还他的。还有邓朴,我也欠他一个人情,呵呵,说来也真是可笑,我居然欠了我这么多年的敌人好几个人情。”

“马猴说小猫夫人和儿子的坟墓就在这上面,去看看吧,拜祭一番,可惜了,是一个好女人呐!”舒畅叹息了一声。

两人脚步沉重地爬上了山顶,一处朝阳的坡上,两人看到了那座坟墓,石碑之上,紫黑的字迹显得格外显眼。

“看来是小猫用自己的血写的。”站在墓前,舒畅双手抱拳,长长一揖到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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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路

撮土为香,山泉作酒,秦风向着红儿的坟墓深深地行下礼去。本文由 。。 首发当日的场景,曾在马猴泣不成声又义愤填膺的叙述之中展现在秦风的面前,他知道,当时如果红儿不死,小猫肯定会为了她去与剪刀单打独斗。在那种情况之下,小猫输的可能性占了七八成,小猫如死,敢死营剩下所有人,也必然会死在城中。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红儿的死不仅拯救了小猫,同样也拯救了那六百多敢死营的士兵。

这是大恩情。秦风如何能不向她行大礼以为谢意!

转过身来,看着视野尽头,那雄壮巍峨的安阳城,秦风的手慢慢地握紧了铁刀的刀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舒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风,你现在可别犯浑,安阳城,现在可进去不得。我们连接杀了辛渐离,杨义和程平之,消息现在想必已经传到了安阳城中,只要他们不是傻瓜,自然会想到敢死营的身上来,再说了,你杀那些内卫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掩饰功力,那些人的死状,伤口是瞒不过人的。他们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你现在的武道修为。我敢说,现在安阳城中必然是严阵以待,连杨义程平之这样的帮凶都死了,剪刀会安然无恙?他们用屁股也能想到,复仇者必然会将利刃伸向剪刀,现在进城,就是自投罗网。”

秦风回头,斜睨着舒畅,“你杀辛渐离时,能有很多种方法,但你偏偏选择了用毒,是想告诉他们,动手的人是你吗?”

舒畅哈哈一笑,“知道瞒不过你。不错,我选择用毒,就是要告诉他们,我舒畅回来了,别人或者猜不到,但剪刀一定会猜出来。秦风,你现在已经死了,我可不想你活着的消息又传出去,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让他们便认为我是主使者就好了,你呢,从此以后,就声张的不要,悄悄的干活。”

“剪刀丧心病狂,难不成还让他活着不成,那这坟墓之中的人如何能瞑目九泉?”秦风转身,抚着冰冷的墓碑,看着紫黑的字迹。

“你既然活着,还怕将来杀不了剪刀?”舒畅劝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安阳城中,肯定戒备森严,关键的是,里头还有一个安如海啊!这可是一个大麻烦,秦风,不要以为你现在隐患皆去,功力突飞猛进,直接大跨步进入到了九级,但在安如海的面前,你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秦风点点头:“我在六级之上龟缩了太多年,因为你用药物一直在扩充我的经脉,使大量的真气被伫存下来却又没有向前突破,我差了七八两级的感悟,现在的我,完全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的结果,便是境界不稳,与安如海这种在九级巅峰的境界之上呆了十数年的人物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

“你明白就好,我敢打赌,安如海说不定现在正盼着你一股作气冲进安阳城去找剪刀呢。他肯定不想有一个九级高手长期窥伺一侧,毕竟他身为西部边军新任统帅,重建西部边军才是他的任务,不可能一直给剪刀当保镖吧,以后机会多得是。”舒畅连连点头,以为说服了秦风,一时之间不由眉开眼笑。

“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君子啊!”秦风也笑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情愿作一个小人,小人报仇,只争朝夕。”

听到秦风如此一说,舒畅登时气败坏,“合着我刚刚和你说了半饷,都是放屁啊!一个剪刀算个什么?他和那个杨义辛渐离不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吗?那几个家伙好杀,杀了也就杀了,下雨天打婆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剪刀有那么好杀吗?你真是只争朝夕的话,你恢复了之后,怎么不直接冲进上京城去,做翻了那闵若英,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闵若英那个王八蛋吗?”

舒畅这一骂,秦风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你也知道,你去杀闵若英就是鸡蛋碰石头吧,你心里肯定也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哪怎么到了这儿,你就忍不住了。闵若英不好碰,安如海就好碰吗?”舒畅跳着脚骂道:“左右你不就是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是吧?你想去冒冒险是吧?秦风,我可告诉你,我千辛万苦把你救了回来,可容不得你去冒这种险。”

秦风闭上了眼睛,脸上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出房山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知道,我真要那样做了,绝对是有死无生之局,所以我怂了。可是今天,站在这儿,看着这里兄弟们留下的东西,看着小猫媳妇和儿子的坟墓,我忍不住了,就算是冒险,我也要去试着做一做。这世上何来万全之策,便是坐在家里,房子还说不定就塌了呢?”

“那是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危房。”舒畅虎着脸道:“秦风,除非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否则,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进安阳城的。剪刀还年轻呢,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有的是机会找他报仇。”

“可是我回到敢死营之后,就会带着兄弟们离开这儿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难道让剪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这样有滋有味地活着吗?”秦风呛的一声拔也铁刀,重重一掷,哧的一声,铁刀插入面前的山石,几乎没柄而入。

“离开这儿?”舒畅瞪大了眼睛,“秦风,这些日子,你大多的时候在沉默,我还以为你在伤心弟兄们的离去呢,原来你早就在想着以后怎么办啦?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当然得想。”秦风伸手握住刀柄,微微一振,哗啦数声,面前的岩石立时崩解,提起刀来,轻轻地抚着刀锋,“我的仇人是谁我很清楚,想要报仇,以我现在这点力量,那可真如晴蜓撼石柱一般,一丁点儿机会也不会有。对方可是一国之主,疆域万里,带甲百万,我想要报仇,自然得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欢喜的险些跳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秦风经此打击之后,心灰意懒,而且敌人说实话也太强大了一些,秦风真要撂挑子,舒畅也能想得通,只是会有些不甘心,但现在听起来,秦风早就有了计划。

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顺利一些。他乐呵呵地想着,只要秦风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

“你准备到哪里去?”他立时兴趣盎然起来。“就在落英山脉不行么?这里可是占山为王的好地方,往林子里一钻,谁都拿你没奈何!”

“是啊,谁也拿我没奈何,但我也拿别人没奈何。舒畅,你难道想让我在林子里当一辈子山大王吗?”秦风失笑地看着舒畅:“落英山脉虽大,却并不是一个发展的好地方,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原始森林,山高林密,野兽众多人却没有,稍微能住人的地方,现在却又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

“秦楚两国,现在虽然一个遭了大灾,一个国内政局震荡,但总体上来说,却还是很平稳的,一个平稳的国家,又岂能容得下我这样的矢志报仇的人,我怎么去发展?我想要做大做强,就得有地盘,有人口,否则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所以我只能离开这里,去一个适合我去的地方。”

仰望着天上的悠悠白去,秦风缓缓地道:“天可怜见,现在这天下,恰恰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供我去。”

舒畅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半晌,眼睛一亮,“你是说越国?”

“不错,越国!”秦风眼睛灼灼闪亮,“齐人大举入寇,越人步步溃败,那片土地,已经成了战乱之地,只有在乱的地方,我们才有机会。可是越地离这里可远得很,我真要去了哪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挥兵打回来,或者十年,或者更长,舒畅,你说我能容得下剪刀逍遥自在的活这么多年吗?再者,我此一去,前途难测,要么成功,要么便失败身死,如果我死了,剪刀却还活着,你说我能甘心吗?我能让那些弟兄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所以在我走之前,我一定要将他杀了。”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秦风说得是,此一去,前途难测。他想要秦风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是一条独木桥,一旦走上去,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头,除了走到桥的另一头踏上厚实宽广的土地,要么就是半途掉下桥去,落下万丈悬崖,就此粉身碎骨。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要去杀剪刀,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你不着急,容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将安如海调出城去,远离安阳城,你便有机会,杀一个剪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可是怎么将安如海这个老家伙弄出城去呢?我想想,我再想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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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拜见

照影峡,秦国边军大本营。

随着一口浊气长长的吐出,邓朴缓缓收势,站直了身子,四周已是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赤着上身的邓朴,上身如同秦风一样,横七竖八地堆叠着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这些伤痕,是他这些年来在战场之上的收获,当然,也是凭着这些伤痕,他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邓氏是秦国世家,子弟众多,纨绔子弟自然很多,但那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走到邓氏的核心圈子之中,一辈子也只能在家里领一份优厚的薪饷然后醉生梦死。而像邓朴这样真正执掌着邓氏权力的人,无一不是从最艰苦的地方打磨起来的。

与邓氏一样的,还有与他们竟争得死去活来的卞氏reads;。外人看到的是这些世家子弟一代接着一代的掌控着西秦的权力,但并没有看到,这些世家优秀子弟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世家子弟众多,但死得也多。

从这一点上来说,地处西部边陲的秦国,比起富裕的南楚要强得太多。南楚的世家子弟,正在优越的物质生活之中,渐渐被腐化,一代不如一代了。

听到众人的喝彩之声,邓朴脸上却是殊无喜色。这一次的大战,对于秦国来说,算得上大大地收获了一把,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一次大败仗。

俘获昭华公主的计划破产,这让他们在谈判桌上失去了最大的一份筹码,而南楚吃定了西秦不会与他们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并不愿意让出太多的利益,这使得秦国最后的收获也比预期的要低。而抛开这些不说,邓朴最大的损失便是他的伤势。

落英山脉之中,他先是被郭九临拼死一击而受了不轻的伤,接着与束辉一起攻击左立行,身受重伤,最后一路追击秦风与闵若兮,没有得到及时的修养治疗,在最后,为了保证昭华公主活着,又与束辉火并一场,再一次伤上加伤,险些便不能活着回去了。

现在,伤看起来是好了,但隐患却远远没有消除,邓朴清楚,自己这一生,或者再也没有希望冲击宗师境界了,在雍都,养伤的他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当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邓氏与卞氏的较量,不仅是在朝堂,在权力,同样也在武道之上,他们这一代,两家都没有出现宗师级的武者,而卞无双与邓朴,则是最有希望的两个,可现在,邓朴的路断了,可卞无双却完好无损,两相比较,邓氏算是吃了大亏,万一卞无双日后冲击宗师成功,则卞氏在秦国的地位还将上涨,此消彼涨,可以想见,以后邓氏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更让邓朴气愤的是,在他回雍都养伤的日子,卞无双趁此机会,大力安插手下进入边军,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由卞无双的亲信郑潇出任了井径关的主将。井径关可是以后大秦收割安阳郡的前哨阵地,如此重要的关卡交给了卞氏的人,岂不是给边军的钱口袋上加了一把锁么?

但皇帝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无心再在雍都养伤的邓朴,匆匆返回了照影峡秦国边军大本营,他得想办法稳住局面,把那个郑潇挤兑走,否则任由此子坐大,对于邓氏对边军的控制是极为不利的。

这世上,善看风色的人多得是,郑潇此人,可比卞氏先前安插到边军之中的那些卞氏子弟优秀了太多,自己不去,麾下还真一时找不到可以对付这个家伙的人。

可惜了南楚的敢死营基本上死光光了,他们的主官秦风也死了,否则找个机会将这个郑潇推到敢死营的军阵之前,说不定敢死营就把他把问题解决了,以前,他便经常这样做,敢死营在邓朴眼中,有时候可是一把比心腹部下还好用的锋利的刀子。

太阳从远处的山头爬起来的时候,邓朴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议事堂中正中间的虎皮大椅之上,翻阅着一份份文件。数月没有在大本营,一些必须由他批复的文件已经堆集如山。

批阅数份,赫然便看到一份来自井径关的文件,鼻孔里不由哼了一声。郑潇上任并没有多久,但这支由他统帅下的军队已经表现出了与整个边军的不和谐,郑潇也是好手段,调拔到井径关里的军队,竟然被他在不长的时间里,降服得七七八八,也是,他去哪里上任带着整个一个军官团,至于那些最基层的士兵,穷得叮当响,想来对于卞氏来说,收买他们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代价。

而让邓朴更生气的是,卞无双竟然越过边军本部,直接下令兵部给井径关调拔了一批武器、服装等军需品,现在的井径关士兵可已经是焕然一新,惹得本部许多将领都是眼热不已,要不是先前落英山脉一役缴获了大量的楚军装备,只怕大本营里就要炸开锅了。

面对这种情况,邓朴也深感无奈,即便自己直接向皇帝陛下投诉,最终陛下肯定还是和稀泥,自己根本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自己这一次任务失败,又身受重伤,几乎失去了晋级宗师境界的希望,而大哥邓方又在刘震的问题上出了大漏子,失去了这样一个重量级的间谍,邓氏在两线双双失败,卞氏便趁虚而入,现在,也只能暂且忍耐了,等找到好时机,再给予他重重一击reads;。

翻开郑潇的报告,邓朴不仅冷笑起来,当真是好笑,这个郑潇居然想要本部出动人马协助他剿灭敢死营余孽,原因竟然是安阳城的楚人愿意出银十万两。

边军虽穷,可也没有穷到这般地步,落英山脉有多大?得出动多少人才能办到这件事,想剿灭这样一支六七百人的部队,就算事先找到了对方的落脚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敢死营可是这大山之中一支狡滑的狐狸和凶狠的野狼,一个不好,便会打蛇不着反被蛇咬。这个郑潇将事情看得也未免太简单了。

啪的将文件掷在地上,邓朴冷然道:“告诉郑潇,这件事,大本营不赞同,如果他坚持,可以自行出兵,楚人的十万两银子大本营一分也不会要,由他自行处理。”

一名幕僚捡起文件,笑道:“属下这就回复他,这个郑潇不晓事,要是他折在敢死营手里,那才真成了一个笑话。”

邓朴呵呵一笑:“他如果真去做,多半是做一些无用功,劳民伤财最后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敢死营与以前不同了,秦风死了,主力毁了,想要郑潇吃亏也不大可能。”

“大将军,这个敢死营可杀了我们边军太多的人,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大将军真不想找他们复仇?”幕僚提起笔来,看着邓朴,有些不解。

“仇自然是有的,但复仇,可不能不分时候。”邓朴笑着摇了摇头:“如果送到我嘴边,那自然是一口吞了毫无二话,可现在明摆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干嘛要去做?敢死营现在成了落水狗,可这只狗还是会咬人的,这个时段,恐怕他们更凶狠,再者,敢死营现在与楚人结下了死仇,由得他们留在落英山脉,让他们去与楚人狗咬狗,以敢死营的德性,这一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下一回咱们再去打劫安阳郡,这个敢死营也出去混水摸鱼说不定。”

“大将军高见,既然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是留下来比较好,到时候利用他们来对付郑潇也比较方便。”幕僚会意的点点头。

邓朴却是笑而不答,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面孔,就是这个人,让他在落英山脉功亏一篑,虽然武功不高,但那一股坚韧的劲儿,却不得不让人佩服,自己这一辈子还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呢!可惜啊,死了!否则倒还真是一个好对手。

知己难求,但棋鼓相当的对手,又何尝不难求呢!

摇摇头,邓朴重新埋首在厚厚的案牍之中,开始艰难地扫荡工作。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邓朴才被脚步声打断了工作,抬起头来,一名牙将匆匆走了进来。

“大将军,大营之外有人求见!”牙将躬身递上了一张拜贴。

拜贴很粗糙,看起来倒像是在哪里随便捡了一张纸写就,不过上面的一笔字倒是行云流水,显得功边深厚。扫了一眼下面的署名,邓朴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般,霍地站了起来。

“大将军,怎么啦?”屋里的几个幕僚都被邓朴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吓了一跳。

邓朴回过神来,挥着手里的拜贴,却是大笑起来:“可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们刚刚说到敢死营,敢死营的重要人物居然就把贴子投到我这来了,奇哉怪也。舒畅,哈哈,这可是敢死营中无名有实的二号人物,这人回来了吗?他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

“或者敢死营现在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想来投效大将军?”一名幕僚猜测道:“如果真是如此,大将军不妨可以加以利用。”

放下拜贴,邓朴思索了片刻,对那牙将说:“你去将这个人带进来,我看看他打得是什么主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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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不可思议

舒畅背负着双手,摇摇摆摆地走在秦人的大本营中,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在他身后,仍然戴着斗笠的秦风的双拳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大营之内,随处可见的秦兵,身上穿着的大多都是楚国西部边军的盔甲、战袍,手中的武器也多是楚国制式。

这些都是他们在落英山脉一战之中的战利品,秦风曾亲眼目睹这些秦兵从他的战友们身上剥下衣甲,然后赤条条地将那些人堆集在一起,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舒畅转过头来,看着秦风,微微地摇了摇头。

照影峡虽然是秦国边军的大本营,但却着实简陋,建筑特色也体现着西秦人一向的粗犷的作风,巨木为梁石为墙,墙面都没有打磨整齐,靠外的一面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棱角。即便是邓朴身为大将军,所住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大了一些而已,砌在他居住的房屋的石料不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石头,而是整整齐齐的青石,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铁钎打磨出来的纹路,一根根探出来的圆木作为椽子,屋顶之上盖着的却不是瓦,而是一块块的青石板。

与南楚的精细比起来,秦人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reads;。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牙将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垂手退到了一边。舒畅与秦风跨进门去,木门便在身后被轻轻地掩上。

屋内只有邓朴一人,站在屋中的正中央,双手环换在胸前,眼光扫过舒畅,正欲说话,眼光却最终落在了舒畅身后的秦风身上。眼瞳微微收缩,原要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垂在了身侧,这一瞬间,他原本放松的身体也骤然紧绷起来。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舒大夫,当真想不到,你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大高手?”邓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邓将军,这一次我们来找你,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舒畅笑道:“而是我这位同伴,有一桩生意与你谈谈。”

舒畅的手指向身后的秦风。

“你的同伴见不得人吗?”邓朴呵呵一笑,“什么时候我与敢死营的人也有生意可谈了?”

“邓将军愿意见我们,就已经代表了无数可能是吧?”

“我只是好奇,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的敢死营为二当家的,为什么会要见我?现在楚人视你们为叛徒,秦人看你们是仇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滋味不太好受吧?”邓朴嘲笑道。

舒畅却是摇了摇头,“落水狗这形容不大妥当,我们更像是一群落水狼,虽然惨了一点,但也不至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落英山脉大得很,我们随便往那个山沟沟里一钻,你尽起你麾下大军,也不见得找不到我们。现在与你们正面对阵肯定是不行了,但捣捣乱还是可以的,比方说杀杀你的巡逻兵,烧烧你的粮草,还可以流窜到你们秦国去抢一抢,杀一杀,你说对吧?”

邓朴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算不上威胁,只是告诉你,敢死营仍然有他存在的价值,虽然他现在很弱小,但是并不是没有与你谈判的资本。”

“可你刚刚说是这位仁兄与我谈生意,他能代表敢死营?敢死营这么快就有了新主人?哦对了,这个人的武道修为很高,九级,嘿嘿,难怪你们这么自信,也不错,有这样一个高手带着你们,你们的确能对秦或者楚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坏。一群狼好打,可是一只只的孤狼就不好抓了。”邓朴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什么新主人。”舒畅微笑:“敢死营本来就是他的。”他向侧后跨出一步,将身后的秦风让了出来。

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秦风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看着邓朴,点头示意:“邓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秦风的那一霎那,即便邓朴历尽沧桑,见多识广,但那一刻整个人仍然僵在了那里,半晌才抬起手指着秦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上京那个被凌迟处死的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不过你也可以认为我死了。”秦风随手将斗笠扔到一边,看着邓朴,“在上京,我的确死了,但出了上京的我,却又活了过来。”

邓朴摇着头,秦风的话,他根本无法理解,想了半天,才自以为了然的道:“我明白了,是因为昭华公主的原因,看来楚国朝廷又玩弄了一出障眼术,欺骗了天下所有人。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就此隐姓瞒名,与昭华公主双宿双飞,过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干什么还要跑出来?”

听到邓朴提起昭华公主,秦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的光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面的事情,一言难尽,而且我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回来了,我将会为我冤死的兄弟们讨一个公道就可以了。”

邓朴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了然的点着头,冲着秦风竖起了大拇指,“好,为了兄弟们,不要荣华富贵的前程,也不要如花似玉的女人,你是个真汉子,有真性情,就冲这一点,这笔生意,我们可以谈一谈reads;。请坐,舒大夫,你也请坐。”

坐回到大案之后,邓朴看着秦风,“在我们正式谈生意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秦校尉指教。”

“叫我秦风吧,我不是什么校尉了。”秦风摆了摆手。

“好,秦风,我记得你不过六级武道的身手,虽然你在战斗之中经常展现出超出六级的能力来,但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一下子到了九级,这令人不可思议,简直闻所未闻,难不成你以前一直在藏拙?可据我们对你的情报,在以往的战斗之中,你多次濒临绝境,险死还生,如果有隐藏的实力,那些时候便应当表现出来,大战之中,不可能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因为那会让一个高手死得很冤枉的。”

“非常抱歉邓将军,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真的死了一回,这是我死而复生的礼物。”秦风两手一摊,他自己的问题,的确无法启齿。

邓朴盯着秦风,突然一挥手,大案之上一面砚台飞起,缓缓地向着秦风飞去,飞到他与秦风中间位置的时候,便凝立不动。

舒畅肘屈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

砚台在两人之间时而前进一点点,时而后退一点点,但终归还是在一点点地向着秦风逼近。很显然,在两人的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之中,邓朴依然占据着上风。

砚台前进到了距离秦风不到一尺的距离,再向前,便要砸到秦风的脸上,看到这里,舒畅也紧张了起来,看看邓朴,原本坐着的邓朴意态还算悠闲的他,此刻双手牢牢地按着大案,大案的四条桌腿竟然在慢慢地下陷,在看看秦风,已是矮了一大截,他坐着的椅子脚陷得更深。

砚台突然旋转了起来,每转一圈,便有无数的粉末落下,砚台便小了一圈,再转得几转,整个砚台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无数的粉末在两人之间飞舞。

“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邓朴两手一松,身体微微后仰,秦风却是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在他站起的时候,哗啦啦的碎成了一地木渣,这一场较量,终究还是邓朴胜了一筹。“难得,难得,不明白啊真不明白。”

邓朴有些苦恼地用力地搔着脑袋,对于一个勤修武道的人来说,眼前出现秦风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的确让他感到震惊万分,即便是天才,也没有这般快法。

“武道只是末节!”秦风看着邓朴,“左帅宗师修为,但在阴谋之下,照样死得不明不白。我现在虽然有了九级的修为,但在我的仇人面前,却仍是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到。邓将军,你身为统兵大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在千军万马面前,在大势面前,个人的武道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即便是李清大帝复生,也不敢单枪匹马单挑你的西部边军吧?”

邓朴嘿的一笑,“这倒说得不错,武道修为只是辅助,大势才是根本。秦风,你来找我谈什么生意?”

“我要杀一个人。”秦风直截了当地道。“可是却力有未逮,只能来找你寻求合作。”

“你想杀的是你以前的部将段暄,绰号剪刀,可是却有安如海碍着你,可你来找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想邀我去为你助拳?”邓朴一笑,“你觉得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助拳谈不上,你是秦国边军统帅,而安如海却是新任的西部边军统帅,两人地位对等,如果你约安如海出城来与你会谈,共商边境双方共处之道,不是合情合理吗?”秦风道。

邓朴嘿的一声,“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我将安如海约出城来,拖住他,你便可以潜进城去,杀了剪刀是也不是?”

“不错。我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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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条件

看着面前的秦风,邓朴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这件事的利敝得失,有秦风的敢死营和没秦风的敢死营可是两支截然不同的部队,前者虽勇,但不过是匹夫之勇,最大的可能是沦为一支流寇,但后者却极有可能再在此人的凝聚力之下,重新成为一支让人头疼的部队。

敢死营现在是友还是敌?邓朴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虽然过去的敢死营曾经是秦国边军的死敌,但邓朴这样的人,考虑问题自然而然地会着眼于更远处的利益,过去的仇恨难以忘记,但更重要的是未来,如果利益相合,那么,仇人变成朋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因为这不是私恨,而是国仇,是国家利益的较量。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秦风的敢死营,邓朴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但现在秦风不但活着,而且看起来性情有了极大的变化,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落英山脉初见秦风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倔强的略显青涩的热血青年,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显然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沉稳将领。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并不妨碍邓朴将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之上来讨论这一件事情。

“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情之前,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情,是不是从此以后,你与大楚将成为仇敌,并因此而将我们大秦视为友军?”邓朴问道reads;。

秦风笑了笑,“邓将军,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为时过早吗?现在的敢死营,人不过千,比起一些土匪队伍尚不如,我们没有资格来谈与谁为友,与谁为敌。敌友的判断,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没有实力,一切免谈。就像大将军你,内心深处,现在可真将敢死营当成一个对手或者一个平等的盟友?”

邓朴想了想,“以前或者不屑一顾,但既然你回来了,敢死营在我心目之中的地位,自然会大幅度的提高。如果你以后会与大楚为目标并矢志复仇的话,那么,我们便有了谈判的基础。”“不错,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大楚就成了我的目标之一,因为我的仇人,是他们的皇帝。”秦风坦然道,“不过现在这对我来说,是高不攀的目标,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现在我的目标,就是先折断了那些残害我敢死营袍泽的刀子。”

“你准备留在落英山脉发展?”邓朴又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不!”秦风断然否决。“落英山脉看着虽大,却没有我们生存的空间。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你们,出山,有楚,进山有秦,呆在落英山脉,我们永远只能是一只土匪队伍。所以我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会很快离开,这一点,邓将军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威胁。”

邓朴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选择,但你为什么不考虑另外一个可能呢?比方说,加入我们大秦。”

邓朴站了起来,看着秦风:“不要先忙着拒绝,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条件,如果你加入我大秦边军,我给你一支两万人的部队的指挥权。秦风,这是一个很高的起点了,在你这个年纪,能掌握如此权力的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你想要报仇,而我们大秦需要更强大,在某一个层面上来说,楚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合则两利,分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但对你来说,可就失去了登山的一条捷径。”

秦风微笑着拱手向邓朴施了一礼:“多谢邓将军的好意,也感谢邓将军对秦某的看重,但我的回答是,抱歉!”

邓朴耸了耸肩,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倒也没有太多的失望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他想从秦风的嘴里亲耳听到一般。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马前卒,拼命的战斗,努力地去挣取活着的机会。如果加入秦国,的确会有一个高的起点,但同样不也是一个马前卒吗?不过是以前为楚国,今后为秦国而已,我不想这么活了。以后的日子里,我要做自己生命的主人。”秦风道:“这个理由,邓将军还满意吗?”

“满意,也不满意。”邓朴摇摇头,“这个世界之上,除了少数的几个人,谁不是马前卒?就像我,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志得意满,但我何尝不是马前卒,我是大秦皇帝的马前卒,我是我们邓氏一族的马前卒。秦风,有志向是好的,但志向如果偏离了实际,便会成为空想,幻想,并最终会伤及己身。”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走不走得通。”秦风笑道。

“好吧,你还很年轻,失败得起,不像我们,已经失去了这股心气了。人各有志,也不必强求。既然你不想加入我们,那么我想问一问,我帮你,会有什么好处?没有收益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可能你还不知道,安阳郡出了十万两白银,要我们去剿灭你敢死营剩下的那些人,公文还摆在我的大案上呢。”

听到这话,秦风不置可否:“邓将军是极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去接受这样的提议,我估摸着提出这个方案的人,大概对于落英山脉并不了解吧。纵然您尽起十万大军,在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到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也如同大海捞针吧。当然,你也许只是想骗这十万两银子而已。”

邓朴大笑,“说说你的条件,不然我做做样子,然后宣称把敢死营都杀光了,想来那些楚人也找不到敢死营的踪迹,这十万两银子照样稳稳落入我的空袋reads;。”

“杀剪刀,于我是复仇,于你们,则是根除后患,剪掉安如海的羽翼。”秦风道:“容剪刀一直活下去,以后便会是你的大麻烦。”

“你如此看重剪刀?”邓朴有些惊讶。“我看不出他在军事之上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也只不过按部就班,稍有灵气罢了。”

“在敢死营中现在的部将当中,我是最看重剪刀的。因为他好学。”秦风沉吟了一下,道:“想来我能得到邓大将军您的看重,并不是我能打敢拼吧,这样的部将你麾下多得是。”

“不错,我看重的是你训练部队的能力和整合部队的能力。”

“剪刀别的不说,在训练部队和整合部队作战能力的方面,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秦风看着邓朴,“其实最近两年,我已不太介入新兵入营的训练,而都是由剪刀来完成。现在他是安阳郡兵,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相信,剪刀会让安阳郡兵从现在开始,彻头彻尾地变个样子。他的这种才能一旦被安如海发现,你能想到后果吗?”

秦风笑了笑:“或者他训练出来的部队及不上敢死营,但只要有敢死营一半的战斗力,就足够你头疼了吧?”

听着秦风的在,邓朴不由自主地伸手从桌上的案卷之中,捡选出了一张,这一张,正是他在安阳郡的探子发回来的关于剪刀练兵的内容。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安如海是一个厉害的对手,资历辈份经验都比我要高,如果他能在剪刀的帮助之下,建立起一支不输于以前的楚国边军的部队,的确让人很头痛。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情,而且现在闵若英上台,楚人的战略重点肯定会转向东方,安如海即便有威胁,我想我也能应付得来。没有别的条件了吗?”

“我个人欠邓将军一个人情,将来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还给你。”秦风淡淡地道。

“你个人欠我一个人情?”邓朴失笑道:“秦风,这话里头的讲究可就大了。至少就现在,你的人情还值不了多少啊!”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已经九级武道修为了,而我今年刚刚满二十二岁,用不了多少年,我必然会跨入宗师的行列,邓将军,要让一位武道宗师欠你一个人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邓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隐痛,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让一位未来的宗师欠我一个人情,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一直沉默着的舒畅突然开口道:“邓将军,我再添一个条件吧。”

“舒大夫也有条件?”邓朴感兴趣地转头看向舒畅。

“邓将军受过不轻的伤,而且现在看起来,这些伤恐怕还有隐患未消吧?”舒畅笑盈盈地看着邓朴。

邓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是大夫,望闻问切,这只是最基本的功夫吧。想来这些隐患已经影响到了邓将军你以后的武道之路,我可是听说卞无双已经站在了宗师的门槛上了,而邓氏,现在武道修为最高的就是你了吧。如果说,我能让你体内这些隐患消除的话,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犹如石破天惊,邓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有办法?在雍都,可有名医已经给我下了断言了。”

“请不要拿我与那些庸医相比,郭九龄你知道吧,你们秦人将他送到我哪的时候,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但现在他活蹦乱跳,一身武道修为也保住了一半。相比起他,你受的这点伤,对我来说,只能算是一件有点麻烦小事情。”舒畅洋洋得意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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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给你一点点惊喜

舒畅眼中的一点小麻烦,放在邓朴这里,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于你只是顺手之劳,于我可就是性命悠关,邓朴对于自己这一次受伤之后留下的隐患,本来已经绝望,晋升宗师无望,对他以及对邓氏家族来说,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这意味着在将来的数十年中,与卞氏的斗争本来就落在下风的邓氏家族会遭到更大的打压。相比起舒畅所说的能治好他体内的隐疾,先前秦风所说的那两个条件,都根本不重要了。

“此话当真?”他霍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舒畅。

“当然。”看到邓朴的急迫,舒畅倒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他自然是不能体会到邓朴此时的心情,本以为前路已经是一片漆黑,却骤然之前在前路之上看到了一点光芒,那条本来已经隐去的大道又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邓朴如何能不激动。“治个病而已,犯得住如此激动吗?”

邓朴呵呵一笑,他当然不会懒得向眼前这两个人解释目前邓氏遇到的困局,这说起来,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reads;。“可是我如何相信你说得是真的,而不是俇我呢?”

“你这简直就是质疑我的人格嘛!”舒畅一下子跳了起来,从怀里啪地一声掏出一个布袋,哗啦一声在邓朴面前抖开,里面针、刀等一应器具明晃晃地几乎晃花了邓朴的眼。“我先替你诊治一番,如果有效,你便履行你的承诺,而我,则负责把你治好如何?”

“如此甚好!”邓朴点点头,将安如海邀约出来商谈边境局势,两军如何共处之道,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舒畅所言能治他病这可是事关重大,他当然得先试试水。

看着邓朴的模样,舒畅气乎乎的走到邓朴的大案之前,伸手敲敲大案,“伸手!舒某人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今天居然被人怀疑,气死我了。”

邓朴微笑着伸出手去,放在了大案之上。大方地任由舒畅把住了自己的腕脉。

大约一柱香功夫之后,舒畅松开了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看到舒畅的模样,邓朴反而担心起来。“有没有办法?”

邓朴是真担心从对方的嘴里吐出不中听的言论来,于他而言,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如果就这样吧唧一下又熄灭了,那失望,只怕比先前更甚。

“说得甚么话!”舒畅不屑地翘起了嘴角,“我先前就说过,你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我只是在想着,那一种方案能更快地见效而已。”

“真有办法?”邓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舒畅拍拍案上的工具袋,道:“你要是不放心呢,现在我就马上可以替你治一治,当然不可能立即把你治好,但以你的本领,当能体察到有效还是无效。”

“好,就这样办!”邓朴连连点头。

拈起一枚银针,看着在自己面前坦然褪去上衣的邓朴,舒畅笑问道:“邓将军,你对我就这么放心,不怕我这一针下去,就要了你的命?”

邓朴打了一个哈哈,却是根本没有回答舒畅的话。看了一眼对方的面色,舒畅不由有些懊恼,“好吧,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前秦风跟我说起落英山脉的事情,很是推崇你,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起来,你能同卞无双分庭抗礼,并不是浪得虚名。”

邓朴微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那银针入体的奇妙感觉。

秦风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邓朴,心中却不由想起秦国的另一大势力的首领卞无双,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卞无双,但只消看看邓朴,便能大约猜出卞无双的风彩了,秦国地处边陲,穷得叮当响,但这些年来,却牢牢地与富裕的楚国形成对峙之势,也成为抗齐的主力,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秦国存在着他们吧。除了卞邓二人,在秦国,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存在,大帅李挚,能让卞无双和邓朴都服服帖帖的人,那该是何等样的人物?而反观楚国,虽然国富民亦强,但现在却已经开始渐显颓势,那些执掌大权的人物,又有谁能与眼前的邓朴比肩?安如海?现在是一个空头大将军。程务本,也被解决了职务,现在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想来想去,能与邓朴等人较量的人物,现在竟是无一能掌握着楚国的大权。

如果秦楚有朝一日相争,楚人绝对不会是对手,现在有齐人这个庞然大物在,双方唇亡齿寒,互相依撑,可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的话,最危险的必然是楚人。

或者有一天,自己也可能站在他们的对面,当然,不会是为了楚国了。秦风在心头暗自想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也绝对是为了自己。

屋内寂静无声,时间却在非快的流逝,大门处,给秦舒二人带路的牙将,曾几度悄悄地将头从门的缝隙内探了进来,他眼前的镜头却是他们的大将军****着上身,上身插着一根根亮晶晶的银针,宛如一个刺猬,跟着他进来的那个青袍人则是满头大汗,在哪里插,捻,拔忙个不亦乐乎,另一个黑衣人却是闭目端坐一边reads;。

这是在给大帅疗伤吧!作为邓朴的心腹,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大将军为什么会对来自敢死营的敌人这么信任,或者这就是大将军的神通所在吧,能让敌人也甘心情愿的为他效力。

太阳渐渐西斜,牙将将一拨拨前来求见邓朴的人全都挡在了门外,既然是替大将军疗伤,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着这事完了之后再说。

屋内,邓朴的身上只剩下下腹丹田气海处最后一枚中空的银针,随着舒畅的轻捺慢压,针尾,细若发丝的黑血,正缕缕从中流出。

“今天就这样了!”两针轻轻一夹,银针已是脱体而出,邓朴却并没有立即睁开双眼,而是默默地运气游走一周,当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看着舒畅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多谢舒大夫了,不过好像这不仅仅是治病了,舒大夫神技,这可是一份大人情呢!”邓朴道。

舒畅毫不客气的从邓朴的大案之上抽出一张纸来,提起毛笔蘸上墨汁,笔走龙神,一边看着方子一边道:“这可不是馈赠,说白了吧,我不想秦风再欠你人情了,欠你这样的人的人情可不是好玩的,你到时候随便出点什么麻烦,他来还人情的时候,都有可能会有大麻烦,所以嘛,治病的时候,顺手帮你理一理这些年你练功积存下来的沉疴,想来对你在武道之上能走得更顺利会有一点点帮助,这应当能抵偿秦风欠你的人情吧。”

“当然,不仅有,还绰绰有余,如果我真能跨过这道门槛,那可是我欠了你们的人情。”邓朴心情大好。

“欠我们的好,欠我们的好。”邓朴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们小门小户,就算有麻烦,在你们眼中,也是举手之劳。”

“秦风的麻烦也一定小不了。”邓朴大笑。“秦风有你这样的生死之交,真是他的运气。现在我有一点明白他为什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跃升为九级高手了,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数年,什么样的奇迹不会出现。”

舒畅却是摇摇头,“他这事儿,可真与我无关,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是微不足道。喏,这是我给你开的方子,你今后还需要长时间的服药疗养方可,这里一共十个方子,你每月用一个,一副汤药三天。”

邓朴耸了耸肩,舒畅与秦风两人一说到这事儿便讳莫如深,他当然不会再去打听。“你们这事儿,我答应了,不过今儿个也晚了,约安如海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今晚我设宴答谢舒大夫。”

“那敢情好,不过你这里有好酒吗?看你们可是穷得够可以的。”舒畅呵呵笑道。

“再穷也穷不到我这个大将军身上吧!”邓朴微笑道。“不管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不过都是我一声令下而已。”

“那我就不客气了!”听了这话,舒畅立时便来了兴致,摩拳擦掌起来,让邓朴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就在邓朴设宴款待秦风舒畅二人之时,茂密的森林之中,一个头发花白,面相至少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却绝对与以他外貌不相称的速度在林间奔跑着,一面跑,一边还大声地唱着小曲,不看样子,只听这声音,绝对不可能将这两样东西归类到一个人身上。这人便是敢死营的探子千面,擅于易容改装的他,现在经常潜出落英山脉去打探消息,今天如此高兴自然是有理由的。

杨义死了,辛渐离死了,程平之也死了,他们的尸体是在一天之内被送回到安阳城的,刚好在城中的千面亲眼目睹了那个壮观的场面,一溜儿数十口棺材进了安阳城。这三个人都是敢死营的大仇人,如何能不让他兴奋,高兴,现在的他恨不得插上双翅直接飞回到营地去。

因为杀死这些人的不用问,肯定是秦老大和舒大夫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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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兄弟们的地方就是家

野狼谷,这是敢死营众人离开鹰愁崖后的第二个落脚点,对于落英山脉中的大部分地区,敢死营便像家一样熟悉,他们曾在这片山脉之中转战多年,像逃亡这种事情,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干,那里能藏人,哪里能驻军,一个个都是门儿清。而且现在他们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人马,便更好藏身了。除开这些,他们还有一个喜欢满山乱跑的校尉,一个专门钻沟沟爬悬崖的大夫,这二位的活动范围更广,每一次踏足一片新的区域,回来之后,敢死营的地图之上,便又会拓展出一块新的地方。

在这片山里,他们就像是海里的鱼,空中的鸟。

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

从得知秦风还活着,幸存的敢死营士兵们便一洗颓气,开始重新振奋精神,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们更像是一支军队了。以前的敢死营除了在作战的时候,纪律近乎严苛之外,在平时,并不太注意军纪,甚至说有些随意,但现在,在小猫的坚持之下,剩余的这些人,也开始了正常军队的早课,午练,晚操。

想要报仇,敢死营就要变得更强。当蓬头垢面的章小猫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吼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表示反对。

所以当秦风现在站在野狼谷外,听到里头传来的一阵阵整齐的呼喝声之时,眼中还是露出了些微惊讶的神情,这在以前可是并不多见的。

“脱胎换骨了。”舒畅在一边感慨地道:“与你一样,都脱胎换骨,不一样了reads;。仇恨能改变人的一生。”

秦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半年了,与敢死营的兄弟分别整整半年,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很多熟悉的面孔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伤风悲秋?不,现在他需要的是重振旗鼓,敢死营曾多次在与敌人的作战之中被打得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但他们却一次次的重新站了起来,每一次站起来后,都要比上一次更强。

身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羁绊,这一次,重新起飞的敢死营,将会飞得更高,将会更加强大。

调整了一下呼吸,秦风迈步,踏进了谷内。

从照影峡秦军大本营出来,秦风先到了鹰愁崖,不出他所料,小猫在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信息,只有敢死营兄弟们才能看得懂的信息。通过这些信息,秦风知道了现在敢死营在哪里,毫不费力地便找了过来。

邓朴那边还需要准备几天,秦风正好在这几天来看看他的兄弟们,从他醒过来的那一天起,再一次回到兄弟们中间,便成了他最大的期盼。

内里呼喝拼杀的声音愈发的明显起来,秦风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呼啦啦一声响,前方的草从之中站起来两个人,看着越走越近的秦风,他们直如木雕泥塑一般,过了好半晌,他们才陡地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尖叫声音是如此之大,延续时间是如此之长,以至于野狼谷中,一时之间全都被这二人的尖叫声所填满,连里面的喊杀声也被压了下去。谷内的声音顷刻间便消失,嗵嗵的脚步声向着谷口方向奔来。

两名放哨的士兵一边尖叫着,一边向前伸出了手,看他们的样子,是想向秦风和舒畅奔过来,可两腿却不大听使唤,居然齐齐摔了一个嘴啃泥,挣扎着爬起来,往前跑了几步,又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

“老大回来了!”这一次,摔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大吼了起来。

“老大回来啦!”两人的吼叫声在野狼谷中来回激荡,谷内,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立时便乱了起来。

看着两个摔倒在地上,两双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手舞足蹈想要爬起来的兄弟,秦风的眼睛也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嗖的一声,从谷内飞出来一个人,长手长脚,原本一身合适的盔甲现在却显得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的人,正是小猫章孝正。

“老大!”站在秦风面前,章小猫哽咽地叫了一声,双手捂脸,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竟然委屈得如同一个小孩一般,放声嚎哭了起来。

秦风张开双臂,用力地将小猫拥进怀中,“哭吧,小猫,用力地哭,将那些愤怒,伤悲,都统统地哭出来,哭过这一回之后,我不许你再掉一滴眼泪,因为没有人会怜悯我们,我们不会再有眼泪。从此往后,我们的心中,只余下了仇恨,红儿母子的,敢死营兄弟们的,仇恨不会再允许我们掉眼泪。”

他大力地捶着小猫的后背,铿锵有力地道:“哭过这一回之后,从此我们敢死营,流血不流泪。”

一边的舒畅,也早已是别过头去,眼眶发红,鼻子发酸,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流下泪来,看来小猫,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温柔地替他们的杯子里倒上酒,温柔地看着他们笑,说话永远细声细气的女人。

以秦风和章小猫两人为中心,敢死营的兄弟们团团围了一个大圈,看着放声大哭的章小猫,不少人忍不住都轻声啜泣起来。秦风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猫在他们面前虽然憔悴,但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坚强,这些日子,敢死营的军官们全都没了,剪刀叛变了,野狗被俘了,和尚走了,如果不是有章小猫硬撑着,只怕他们早就散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个没有魂魄的野鬼,在四处游荡reads;。

可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坚强的男人,也有着极其柔软的一面。

哭声停了下来,章小猫抹去脸上的眼睛,看着秦风,悲伤渐去,欢喜却慢慢浮上来,他后退一步,看着秦风,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老大,欢迎回家!”

“老大,欢迎回家!”六百多条汉子用力地吼了起来。

秦风连连点头,走向周围的那些汉子,张开大的双臂,用力地拥抱着每一个人,“回家了,回家了,有敢死营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溪沟的边上,架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一只只野鹿,野猪,野狼被剥得赤条条的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人们围坐在火的周围,哪怕天气炎热得让他们一个个脱得几乎****,汗水仍然唰唰地往外冒,但所有人却一边抹着汗,一边放声大笑着。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节日。

是他们重生的节日。

头盔成了酒碗,一个个的头盔里装满了清澈的溪水被高高举起,“干杯!”吼叫声气冲山河,金属的头盔撞在一起,发出咣咣的声响,水花四溅。咕咕的吞咽的声音伴随着欢快的笑声。有敢死营的地方就是家。

有兄弟的地方,便是清水,也堪比美酒。

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疲惫不堪,所有的汉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溪水边,鼾声如雷一般的响起。

简易的窝棚肉,舒畅松开了小猫的手腕:“小猫,你的身体要好好的调治一翻了。”

“我很好,精神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好,别看我瘦了,可我现在的精力,比任何时候都要旺盛。”小猫不满地瞥了一眼舒畅。

“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先前在安阳城中拼杀,本来已经用力过度,可接下来又是伤心过度,这些天来,为了撑起敢死营,又强忍着悲痛,这些不良的情绪积郁在内心,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可其实已经病得不轻了。一个不好,便会让你终身受害的,老老实实的,明天我给你弄一副药,好好的调理一阵子。”

“小猫,舒大夫什么时候说过空话,他说你有问题,你就肯定有问题,你不想报仇了吗?想要报仇,就必须要有比牛还要壮,比虎还要猛的身体。这可是根本,不要开玩笑。”

“好好,既然老大和大夫都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喝那些苦得掉渣的药吗,我喝还不行吗?”小猫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那就好。”舒畅眉开眼笑地道。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小猫迫不及待地看着秦风。

“接下来,当然要去讨帐。”秦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已经讨了一部分了,杨义,辛渐离,程平之已经付了帐,但还有一个呢!”

“剪刀!”小猫从喉咙里迸出两个字来:“老大,你现在已经是九级高手了,杀他还不跟宰鸡一样。”

“可没那么简单!”舒畅摇摇头:“我们杀了杨义辛渐离等人,等若已经暴露了踪迹,一个剪刀本来不足为惧,但多了一个安如海,可就不一样了,别看秦风现在已经是九级高手,但在安如海面前,只怕还是不够看的。”

“难道就坐看这个王八蛋逍遥自在?”小猫的眼睛立时便红了。

“当然不。”秦风冷笑:“我已经去见了邓朴,他会替我们拖住安如海,等邓朴那边开始,我便会动身出山,去讨这一笔帐。”

小猫立刻站了起来,“老大,我也要去,就算爬,我也要爬着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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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心思

郑潇垂着双手,低着头,心中虽然恼怒之极,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因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秦国边军的统帅邓朴。没有任何通报,邓朴就突然从照影峡来到了井径关。

他曾想过邓朴肯定不会对他假以辞色,但万万没有想到邓朴居然表现得如此激烈,当一迭文件劈头盖脸地被扔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真被整蒙了,半晌才会过神来。

“我在雍都之时,便听卞帅说你是我们大秦年轻一代之中的翘楚,这才同意将井径关交给你,可你瞧瞧,这你弄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你居让想让我们尽起大军,去剿灭一支六七百人的残军?你是脑子里进水了吗?你知道落英山脉有多大吗?你知道大山里有多险峻吗?就算我们十万边军一齐出动,在落英山脉中也只能算是沧海一粟,这样徒费钱粮却毫无收益的行动,居然是我们大秦年轻一代的翘楚想出来的注意,当真让人失望之极reads;。”站在郑潇面前,邓朴肆无忌惮地喷着口水,一根手指头险些便要戳到对方的鼻子上。

满屋子的将领们,有的笑盈盈地看热闹,有的则是低着头,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之色却又无可奈何,只余下粗重的鼻息之声。洋洋得意的自然是邓朴带来的将领,而另外一些,当然是郑潇的人手。

“大将军,敢死营是我们边军的死敌,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是半残了,但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啊!末将也是存了为边军复仇之心,此刻正好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郑潇低声解释道:“更何况,安阳城中出十万两银子,也足以弥补我们的军费损失了。”

邓朴从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返身走回到大堂中间,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区区十万两银子,便想驱使我们大秦边军如牛狗吗?我们虽穷,但也不收这样的银子。”

听到这里,郑潇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没戏了,“是,既然如此,那末将便将对方先行预付的五万两银子给人退回去。”

“已经付了五万两啦?”邓朴却是哈的一声,“楚人可当真豪富啊,既然已经收了,干嘛还要退回去?不退!”

郑潇抬头,看着邓朴,脸色有些发红:“大将军,这,这大丈夫立于世,当言必信,行必果,收了钱就得办事,如今大将军既然决定不理会这敢死营,这钱,如何还能留下,这岂不是让楚人戳着我们的脊梁骨骂吗?”

邓朴哧的一笑,想不到这郑潇还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看着对方,心里蓦地有了一个主意。

“我不同意大军出动,但并没有说不允许小股军马出动嘛!”他看着邓朴,笑容可掬,“让楚人将另五万两银子也拿来,我们才会动手。”

“大将军的意思是?”听到有了转机,郑潇不由兴奋起来。

“现在敢死营不过六七百残军,而且群龙无首,那个章小猫可早就不是敢死营的人了,现在他们窝在落英山脉之中,说不定这章小猫早就控制不住了,何需我们出动大军。这事儿既然是你接下的,那我便给你一千精锐,进山去灭了这股残军,拿了他们的头颅来祭旗,如何?”邓朴盯着郑潇,“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井径关现在可是我们边军的重镇,虽然你得到了卞兄的大力支赞,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呢!边军和雷霆军可是完全不一样。”

听到邓朴的安排,郑潇心中一惊,从雷霆军调到这里的时候,卞帅可是再三强调要他当心邓朴,卞氏这些年来,莫名其妙地折损在边军的人可真是不少了,而且一个个的都死得正大光明,让卞无双根本抓不到一丝把柄。现在邓朴此举,是不是又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邓朴却是身子向后一靠,淡淡地道:“当然,你刚刚来落英山脉,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完全不熟悉,你也可以拒绝。毕竟只是一股六七百人的残军,弃之虽然可惜,但食之也是无味,要是因此折损了我大秦一员大将,可就太不值当了。”

淡淡的几句话,却是让郑潇的脸顿时涨红了。轻描淡写之间,却已是将郑潇不动声色地逼到了死角。

身为井径关大将,对于自己驻守的地方完全不熟悉,这事可轻可重,但结合先前邓朴所说的话,无异是给了邓朴撤换他一个重重的借口。主将发话,部将拒绝,不奉号令,虽然邓朴说不会追究,但这必然也会是自己的罪状之一。最后强调对方只是六七百人的残军,自己如果不敢去,那他便可以质疑自己的能力,勇气。有了这些借口,只怕邓朴撤换自己,连卞帅也无话可说,只会觉得自己不争气。

“末将愿意奉命,带一千精锐进山,取了敢死营的人头回来。”他向前跨了一步,抱拳道reads;。

“好!”邓朴重重一拍桌子,赞赏地看着对方,“果然不愧是我大秦的栋梁,这样吧,你对落英山脉不熟,你带来的这些人吧,也是一样,大本营的斥候营会在前期出动,探明敢死营残兵现在的驻地,然后再通知给你,如此,也省了你不少的力气。”

“多谢大将军。”郑潇松了一口气,大本营的斥候营对落英山脉可是熟悉异常,有他们来探知对方的落脚所在,自然会让自己轻松不少。

“再者,楚人送来的十万两银子,大本营只要五万,另外五万,便赏给那些将随你出征的一千将士,以鼓舞军心。”邓朴看着对方上钩,心下大悦。敢死营的确只有六七百人了,可当秦风回来之后,那支曾让秦国边军闻风丧胆的部队,必然会重振旗鼓,更何况,如今的秦风可有着九级武道的好手,当郑潇出现在敢死营面前的时候,便是他的毕命之期。想在边军之中安插人手来一点点地培植卞氏在边军中的势力,卞无双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动,脸上笑容更甚,那个舒大夫,果然是神医无双,虽然还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天,但自己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内的暗伤正在好转。这些暗伤不仅是这一次留下来,还有自己从小习练武道而慢慢积攒下来的,舒畅这一次的出手,不仅让自己的担心尽去,而且让自己步入宗师殿堂的希望大增,一个武者,特别是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跨出这一步的关隘不仅是悟性,机遇,身体上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这些暗伤,也是要命的因素之一。

边军只能是邓氏的,这样秦国才能保持平衡,李挚大帅这一次受伤颇重,几年之内恐怕都得养伤,卞无双显然有些肆无忌惮了,想必皇帝陛下也能看到这一点,到时候郑潇死了,也不会有太多的后患。

至于与卞氏的关系,呵呵呵,邓氏与卞氏之间的关系,又什么时候好过啦?

安阳城,安如海拿着来自秦国边军大将邓朴的书函,翻来覆去的看着,仿佛这书函之中藏着什么玄妙。

“大将军,这邓朴不怀好意,根本不必理他。”谭俊对此不屑一顾,“眼下秦军势大,我们无法与之对阵,但大将军的存在,便是对他们的极大威胁,我看这邓朴是想将大将军骗出去,然后对大将军不利,如果大将军有什么闪失,西境可就又要塌天了。”

安如海微微摇头,“虽然猜不透邓朴的用意,但这样的手段,料他还不会使出来,而且就算他使出来,我要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将军准备去吗?”谭俊略显紧张。

“去,当然得去。现在齐人大举侵越,保持了多年的平静已经被打破了,等朝廷缓过劲来,只怕陛下便要对齐人用兵,东境自此必然战火重燃,那个时候,西境的和平,便很关键,我们在那个时候不能后院起火。邓朴是秦国边军在我们西境的统帅,如果能与他有很好的沟通,或者到时候对国政大有裨益。”

“大将军,说实话,我是不赞同现在对齐人用兵的。”谭俊有些苦恼地道。

“这不是我们能够置喙的,谭郡守,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上书陛下。”安如海道:“陛下的心思,便是能打垮齐国,一统天下。”

谭俊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安如海转头看着一边的剪刀,“你这一期练的兵我看了,很不错,颇有了一些精兵的模样。这一批兵,我接受了。接下来,你要迅速地再次招兵,练兵,只要你能保持练出精兵的这个速度与规模,我上书陛下为你请赏。”

“多谢大将军,末将一定努力,不会让大将军失望!”剪刀躬身道。“不过这批兵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了,但还没有结过战场的洗礼,恐怕还只是一个样子货。”

“不必担心,这一次他们只要有个样子就行了。我去见邓朴,又不是与他火并。”安如海微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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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野狗的喜悦

晴了多日的老天爷突然变了脸,滚滚乌云似乎突然之间便从天边被风吹来,笼罩在安阳城的上空,天似乎要塌了下来,厚重的乌云之上,隆隆的雷声隐隐传来。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场大暴雨正在逼近安阳城,街上行人立时便乱了起来,纷纷加快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到处都是一片忙乱的景象。

野狗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盯着街上那一双双快速奔跑的双腿之上,收回目光之时,视线却落在自己的双腿之上。被挑断了脚筋的他,这一辈子只怕再也站不起来了。伸手捶了捶双腿,野狗苦笑了几声,伸出手,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几乎遮不住身体的衣物,将摆在面前的破碗拿回来,塞进了怀里,以手撑地,缓缓向一边爬去。

今天这雨看起来不会小,得找个避雨的地方。自己可不能淋湿了,以自己现的身体,淋湿了极有可能生病,自己生病了可不会有人理。自己可不能死了,得好好的活着,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人的下场。

前一段时间,野狗亲眼目睹了那些人的棺材被拖进城来,杨义,辛渐离,程平之,还有那些参与了围攻敢死营后幸存下来的内卫,死了,全都死了。那一天,是野狗自被抓之后最快乐的日子。他坚持不懈地在一家酒馆门外讨酒,虽然被酒馆里的伙计踢了好几脚,削了好几个耳光,并被数次抬起来扔到巷子里,但他仍然坚持着再爬过去讨要reads;。

或者是他的坚持让酒馆老板怕了,也或者是酒馆老板担心这家伙老这样爬来爬去会极大地影响自己的生意,最终,野狗成功地讨到了一壶酒,虽然是那种最差的,还带着一股馊味的酒,但那也是酒啊,老板最后还奉送了一包卤豆子。

一路艰难地爬到了安阳郡统领衙门之外,野狗开心的喝着酒,吃着卤豆子,一小口酒,一颗卤豆子,野狗吃得极仔细,喝得很小心,生怕弄洒了一滴。

喝了半壶,酒意上头,野狗高声唱起歌来。就是那首敢死营所有士兵都会唱的歌,传自他们的老大秦风。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他真是开心啊!

后来门开了,几个士兵凶猛地扑了过来,抢在他们之前,野狗将壶里的酒喝了一个干干净净,然后将身子蜷缩起来,他以前揍人杀人都凶恨,当然,挨揍的功夫也不差。不过现在显然不比以前,气海被破,一身武功尽数废了,那一脚脚,一拳拳,打得可真是疼啊。

不过他还是在笑。

最后让他最懊恼的是,那一包卤豆子自己没有吃完,从怀里颠出去了,最后被那些士兵踩得一颗也不剩了。

他知道这些士兵是剪刀派来的,剪刀愈是如此,他愈是开心。因为剪刀怕了。现世报,来得快呢,肯定是舒大夫回来了。以舒大夫的手段,收拾这些人还不跟玩儿似的。

啪的一声,一滴冰冷的雨水正好打在他的脸上,那种清凉感立时便从脸郏之上传到了心里。野狗却没有感到欣喜,而是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标出一句脏话。“日!”

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避雨地点呢,这条街上的店铺对他可是毫不客气的,显然受到了某些人的叮嘱,要是他敢爬到那些人的门楼子里去,注定便会按一顿打。摸了摸身上,一丝丝痛苦浮上脸庞,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到处都是淤青,这些天,挨的打比以前可多了好几倍。

艰难地在地上爬着,他还得时刻提醒着那些奔跑的人流的脚会踩到自己的双手。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豆子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之上,溅起点点灰尘,一股土腥味随着风在空中传播着。

片刻之间,地面就完全被打湿了。

慢慢的在地面上爬着,却是越来越费力了,没爬行一段路,野狗已是变成了一个泥人。努力地向前爬着,在这条街的尽头拐弯,再向前几百米,有一座旱桥,那下面的桥洞,便是他的目的地。

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双军靴,野狗抬起头来,看到了剪刀。剪刀全副披挂,手按着刀柄,正冷冷地站在他的身前,身后,一名士兵举着一把大伞,替他遮挡着飘泼般的大雨,更后一点,则是数十名卫士。

显然,剪刀刚刚从校场回来,正准备返回他的统领衙门去。

野狗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剪刀的脸,“你怕了。剪刀。”

剪刀没有说话,刀子一般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你就要死了!”野狗挥舞着手臂,大笑,“大夫回来了,瞧着吧,大夫一定会来找你的。杨义死了,辛渐离死了,程平之死了,你以为你能逃脱得掉吗?哈哈哈,剪刀,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杀了我?免得我看到你死时的惨相。你我都知道大夫的手段是不是?让我想想,大夫一定会想法子先将你毒倒了,然后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用他那些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将你的血肉剐下来。你的肉没了,你的血还没有流尽,但你人还活着,还能清楚感受到痛苦。哈哈哈,想到这些,我便美得睡不着觉啊!”

听着野狗在笑声中冷冷地勾画着那一幕幕残忍的画面,打伞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手一软,伞偏向一边,雨水立时便打湿了剪刀的半边身子reads;。

啪的一剪刀反手一掌打在那士兵的脸上,半边脸顿时都肿了起来。

“呵呵,果然官越大,脾气越大啊!”野狗讥讽地看着剪刀,嘲笑道。

剪刀缓缓地蹲了下来,看着野狗,“不错,我是怕死,现在的我怎么舍得死呢?我彻底洗白了自己,我成了朝廷言正名顺的将军,我住着大房子,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不用再上战场去拼死拼活,这样的日子,我还远远没有过够呢,我当然怕死了。不错,舒大夫是很可怕,我以前也敬畏他,但这不是还有你吗?野狗,你知道我留下你的用意了吧?我有你啊哈哈哈!大夫要来杀我,你就得死在我的面前,从现在起,咱哥儿俩同吃同睡,怎么样,这待遇不错吧?”

剪刀站了起来,一挥手,两名士兵大步过来,将野狗从地上拖了起来。当的一声,一只破碗从野狗的怀里掉了下来,剪刀的大脚踩上去,卡嚓一声,破碗彻底变成了一地的碎末。

剪刀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士兵夹着野狗,紧紧地跟在剪刀身后,任由野狗的两条腿无力地拖在后方,将泥泞的地里犁出两条沟壑。

井径关外,邓朴站在如注的暴雨之中,看着远处那渐渐停下来的黑色的铁流,那是安如海带来的军队。

黑色的铁甲在瓢泼般的大雨之中屹立如山,不动不摇,鸦雀无声。看着这等军容,井径关上的秦国边军的面容都严肃起来。

“安如海赤手空拳来到西境,短短的时间内,便拥有一支看起来还不错的军队,了不起。”邓朴击掌赞叹。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支军队的前身应当是安阳郡兵。不过看起来,经历了安阳城事变之后,他们应当是脱胎换骨了。”一边的郑潇道:“或者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劲敌。安如海当真不容小觑。”

“练这支兵的人不是安如海,是那个绰号叫剪刀的原敢死营副尉。”邓朴淡淡地道:“此人在安阳城事变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现在可是高升为安阳城的郡兵统领了。郑将军,你的情报收集工作可有些问题啊,居然还没有我清楚?”

邓朴的语气很淡,但郑潇还是从中听到了斥责之意,进驻井径关之后,由于对面根本没有了可以匹敌的楚*队,郑潇的确对对方军队的情报收集有些疏忽了。

“大将军教训的是,末将一定会从现在起加强这方面的情报收集。”

听着郑潇的话,邓朴的脸上却露出一丝丝笑意,收集情报?等你能够活下来再说吧。他并没有再说话,因为郑潇在他看来,已与死人无异,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还要宽容一点为好。

对面的黑色洪流左右分开,一骑缓缓自中而出,看到来人,邓朴呵呵一笑,“开城门,备马,我去迎安大将军一程。”

井径关城门缓缓打开,邓朴骑马缓缓而出,迎向安如海。

两人相隔数米,不约而同的勒马停下。雨水如注,沿着两人的盔甲唰唰流下,马儿在暴雨之中有些不安地打着响鼻,不时的扭来扭去。片刻的对视,邓朴开口道:“安大将军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好胆色。”

“当年的青年才俊如今已成了秦国的栋梁之村,可喜可贺。”安如海点头道。他快六十岁了,而邓朴不过四十出头,的确算得上是邓朴的前辈。

“得安大将军一夸,邓朴可是喜不自胜,安大将军,外面雨大,与我入关详谈如何?”邓朴策马旁行几步,让开了通往城门的道路。

“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详谈。”安如海点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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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雨之中有客来

暴雨来得快,却也去得疾,不过这一次却不像往日大雨过后便能看到彩虹,厚重的铅云迟迟没有散去,微软的风中,丝丝细雨随风飘荡,在不知不觉之中,便让你变得浑身湿润。雨将入夏以来的燥热一扫而空,清凉的味道无处不在。

安阳郡统兵将领府之外,数十名卫兵拄着长枪,认真戒备着。与往日懒散的郡兵比起来,他们显然是不同的。自从安阳城事变之后,安阳城内的人一个最显著的认知便是郡兵旧貌换新颜,变得真正像军人了。

街上再也看不到着装不整的郡兵三五成群的游荡,惹事,反而能看到他们着装整齐,排着整齐的队列在街头之上巡视,在经历过了最初的不适之后,城内的人对于郡兵的好感开始成倍地向上升着,至少,现在的治安比以前要好上了太多。

以前这些郡兵本来就是麻烦制造者,但现在,他们成了秩序的维护者,街头的闲汉地痞在被这些郡兵收拾过几回之后,看到他们的身影,听到他们的口号声,便立即远远的消失reads;。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安阳城的百姓对于新上任的郡兵统领还是有高度的认同感的。换帅如换刀,前一任统领就是一个混帐,但新一任的统领,看来还是一个能为民做事的好官呐!

虽然这位统领的官架子看起来要大上了许多,像他的府第之外,便有为数众多的郡兵在警戒着,不明真相的人稍一靠近,便会受到严厉的警告,行动再有所迟缓,立即便是鞭子刀鞘狂风骤雨搬的对上你。

暴雨过后的统领府,在府外值勤的士兵似乎更多了一些,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不少本来要经过这里回家的人,也情愿多绕一点道也不准备从这里经过,必竟在一群兵大哥虎视眈眈之下走过去,对于这些小老百姓们来说,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这些家伙可还是安阳城中的一霸。

入夜之后,雨下得反而更大了一些,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大树的叶梢之上,发出一阵啪啪哗哗的声响,府邸大门之上的数盏灯笼在雨丝之中显得有些朦朦胧胧,光线被减弱了许多,只能照亮门前数尺之地。

一名年轻的军官扶着腰刀,带着一队士兵,从远处一路整齐的行来。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嗵嗵的声响,水花四溅。

安阳郡兵原本的军官在剪刀上任之后,被一刀切,统统被调任,这些家伙们大都是前来镀金的,原本想靠在西边身边沾一点光,但形式骤变,原本安全的地方,现在可就成了凶煞之地,特别是不久之前的安阳城事变,那一场血战,将不少人的胆子都吓破,其实不要剪刀开赶,他们自己也在积极地谋求调离。

现在的军官都是在剪刀上任之后,残酷的第一期训练之中脱颖而出的,最好的一批被剪刀留了下来,担任下一期的训练主官。这位便是其中的一位,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一跃登天,直接由普通大兵晋升成了牙将。

自然,他也对剪刀感恩戴德,视剪刀为自己的大恩人。受命巡逻保护统领大人的府第,在他看来,更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和信任。

昂首挺胸,保持着严整军容的他,看到府门前的士兵有些懈怠,有几个甚至靠在了大门上,一双浓眉登时竖了起来。手摸到了腰上的另一件装配之上,那是一根棍子,在训练的时候,这根棍子是士兵们最为痛恨的东西,因他随时随地有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

棍子举起,却没有落下。

黑暗中,雨丝里,传来了不重但却极清晰的脚步声。年轻的军官,虽然背对着长街,但却从对面士兵的脸上看到了错愕之极的表情,那不是下级对上锋的惧怕。

他霍地转过身来,脸上也出现了与他的士兵们一样的表情。三个人,成品字形正在向着大门走近,而他带来的那一队士兵,本来是站在那三个人现在的位置上的,但现在,都倒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没有一点点反应,就这样烂泥一样地倒在了地上,任由雨丝拍打着他们的脸庞。

年轻军官心下大骇,手中的棍子脱手掉在地上,手迅即无比的按上刀柄,想要抽刀,能被剪刀看重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手按上刀柄的同时,他张嘴欲呼,凭着最本能的反应,他迅速地明白,眼前的来人,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手搭上了刀柄,却仿佛又一只无形的手按在他的手上,竟然不能将佩刀抽出鞘一分一毫,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呼喊,但却发现自己听不到一丝的声音,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完全地封闭在其中。

三个人,他看清了他们的面容。两个他不认识,但左边那一个,他却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人的面容,在那一个流血的长夜,这个男人举着他的铁刀,在郡兵队伍之中横冲进撞,多少袍泽倒在此人的刀下,身首分离,四肢不全。

那是章孝正reads;。朝廷通缉令之上排名第二的人物。那个在幸存下来的郡兵口中犹如地狱之中逃出来的恶魔。

汗水从头上,身上渗出来,虽然天气很凉爽,但这瞬间,他仍然被冷汗浸透。章孝正这样的恶魔都只能跟在那人的身后,那走在最前面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凶神恶煞?

三人从他的面前旁若无人的走过,年轻军官甚至看到右边的那个青衣人冲着他笑了笑,这是他最后的感觉,鼻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然后他便两眼一黑,整个人向地上软倒,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门前所有的士兵已经躺倒了一地。

“刺客!”他在心里想道。

偌大的统领府第之中,只有那个小院里还亮着灯光。野狗就躺在屋檐之下,身边站着两个看守他的士兵。此刻的野狗,正瞪大眼睛看着窗纸之上映出来的屋里的剪影。

对于野狗来说,能在没有雨淋的地方睡上一觉,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更何况被剪刀拖到这里之后,他还吃了一顿饱饭,居然还有酒。

剪刀是不想自己死得太早吧。舒大夫回来了,现在自己成了他的护身符,想想也觉得可笑。连红儿那一介弱女子,都不曾被要挟成为对方的筹码,更何况是自己,自己的绰号可是野狗。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看一眼剪刀的下场么?

剪刀可真是怕死啊!这个看似平常的小院里,现在可算是机关重重,当然,这一切根本瞒不过野狗,剪刀的这些手段,哪一样不是从敢死营中学来的,现在唯一的不同之处,也不过是在暗处,设下了暗哨,布置上了弩机而已。这些东西,对付旁人或者有效,但如果真是敢死营的人来复仇,这些手段,只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

或者,对舒大夫有效!野狗突然想起来,好像舒大夫的功夫着实不咋地。想了一会儿子,突然又笑了起来,自己可真是咸吃萝卜操淡心,舒大夫是什么样的人,不来则已,来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更何况舒大夫在敢死营呆了好几年,有什么鬼魃技俩他没有见过?

野狗只知道那天有几十口棺材送进城来,知道死得是什么人,却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在他想来,舒大夫杀人,自然是用他最擅长的,那就是毒。如果他看过那些人死的惨状,想来也不会再在这里瞎担心了。

屋内正在上演父慈子孝,内里传来的声音却让野狗有些惆怅,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来也没有说错啊。

屋内,剪刀一身便服,正端着碗,一汤匙一汤匙地喂着自己的瞎眼母亲,老人坐在圈椅之中,满脸都是幸福的光芒。被从秋水城那个小地方接到这里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儿子已经有大出息了,不但在城里拥有如此大的豪宅,而且进出都是前呼后拥,这宅子里,主人只有他们三个,但保护他们的士兵至少有上百。

她的眼睛虽然再也看不到了,但只要能摸摸儿子的脸庞,听着儿子说话的声音,她便觉得极大的满足了。老头子瘫在床上好几年了,到了这里之后,在大夫的悉心治疗之下,现在居然能勉强撑着坐起来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就是儿子还是孤身一人,没有找媳妇,更没有给他们生下一个一男半女让他们抱抱孙子。

没有了白天里的凶神恶煞,也没有了那满身的戾气,此刻的剪刀,在两位老人的面前,只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微笑着听着老人絮叨,埋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匙一匙喂完母亲,走过去接过父亲早已吃完的碗,又从墙角里端来水盆,准备替父亲擦洗身子。前几年里,因为母亲眼盲,又没有力气,父亲长期卧床,身上长满了褥疮,虽然调养了这几月的时间,也不过是稍有好转而已,现在每天都还必须擦拭药水。

拧干毛巾,刚刚擦拭了一下,剪刀的手却僵在了那里。

屋外,野狗也霍地转头,看着小院的门口。武功虽然没有了,但敏锐的感觉却还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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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义还是不孝?

放下手里的毛巾,剪刀走到屋角,从那里提起了沉重的铁刀,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他正担心地看着剪刀,他冲着父亲笑了笑,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他站在了野狗的身旁,手里的铁刀垂下,刀尖正正的对准了野狗的后心,只要稍一发力,铁刀便能透胸而入。

安如海刚刚离城不久,敌人就寻上了门来,对方应当对城里的情形一清二楚,这让他心里有些发紧。他知道,陪同舒畅的还有一位九级高手,凭着这院里的布置,是怎么也无法应付一位九级高手的,但他现在有野狗在手。打不赢九级高手,但却有能耐在对方动手之前杀了野狗,这就是他的凭仗。

敢死营的人平时看起来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但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却都是一个个能为袍泽抛头颅洒热血的。曾几何时,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就像他现在拿刀对着的野狗,过去,他为野狗挡过刀,野狗也为他中过箭,他深深的了解敢死营,正因为了解,所以有恃无恐。

野狗没有理会后心里的刀尖,他看着院门,脸上出现了焦虑的神色,他知道这院里的布置,他就更担心前来的同伴。

敢死营那里还有什么人呢?除了大夫,能拿得出手的高手也就只有小猫,和尚了,单凭他们两个,又怎么能在这安阳城中来去自如?

院门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如同沙粒一般簌簌掉落下来,不是被震碎,没有木屑飞裂,就这样如同积雪遇到阳光一般,就此瓦解。看到这一幕,野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谁?

与野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还有剪刀,他终于要直面一位九级高手了。以前他见过宗师级的左立行,但他那时候,只够资格站在队列之中仰视,他也见过林一夫,但林一夫说话的对象从来都只是秦风。他还见过安如海,安如海让他感到了压力,那是因为安如海并不喜欢他,相处之间,九级高手的威压不自觉的便加诸在他的身上,以前,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左立行也好,林一夫也好,眼中并没有他。在他们的眼中,剪刀和路人甲路人乙并没有什么二致。

可安如海对他并没有杀意。

但现在,他将要面对一个要以杀他为目标的九级高手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院门融了,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缓缓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常小猫和舒畅。

舒畅仍然像以前那般,看什么都是云淡风清,常小猫一进来,两只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剪刀,那双眼睛,在喷火。

但他们只是站在哪里,并没有作声,只有前面的那个黑衣人,一步又一步地向着剪刀走来。

“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野狗!”剪刀感到呼吸有些艰难起来,手腕略紧,刀尖微微突入野狗的脊背,厉声吼道。

黑衣人应声止步,手慢慢地抬了起来,随着对方手抬起,剪刀手里的铁刀又向前进了几许,鲜血从野狗的背上慢慢地渗了出来,在刀锋凝聚,啪啪的滴了下来,在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手抬了起来,不是向剪刀攻击,而是握住了斗笠,缓缓的取下,随手一扔,斗笠飞到了黑暗的一角,黑衣人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剪刀的面前。

啪的一声,剪刀手里的铁刀应声落地,手指着对面,嘴巴一开一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无声的言语,看着极其诡异。

野狗也呆了,那一张面孔,曾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出现,可每一次出行的时候,都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手来,狠狠地扭着自己的脸庞,生生地将脸上的肉都揪青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原来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老大还活着,老大回来了。

野狗完全忘了身后的剪刀,忘了自己现在还是敌人的肉盾,他双手着地,拼命地向前爬去,“老大,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这一刻,剪刀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活命的所有倚仗就在野狗身上,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秦风,如同一座木雕泥塑,任由野狗向前爬去。他身后的数名士兵虽然提着刀,但看着剪刀的模样,却是一个个谁也不敢妄动。

微风轻拂,如同空中有一只无形的手,野狗被凭空扶了起来向前漂去,秦风给了他重重的一个熊抱:“野狗,我回来了。”

野狗流着泪嗥叫着,不类人声,这一瞬间,这些日子所有的苦难,他都觉得值得了。

小猫走了过来,从秦风的手中接过野狗,伏在小猫的肩上,野狗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小猫,是我杀了嫂子,你媳妇儿是我杀死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嘶声吼叫道。回答他的是小猫紧紧的拥抱:“野狗,不关你的事,我知道,我知道小红是怎么想的,我知道那刻,她只想你快点杀了她。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

“剪刀,你还有脸见我吗?”秦风终于开了口,看着剪刀,他冷冷地问道。

卟嗵一声,剪刀跪倒在地上,“老大……”

秦风手一招,那柄落在地上的剪刀的铁刀凌空飞了起来,当的一声,直直地插在剪刀的面前,“看在你跟着我转战数年的份儿上,你自了吧!”

剪刀霍然抬头,脸上泪水横流,满脸痛苦,不甘,他缓缓地伸手,握住了铁刀的刀柄。

“不,绝不。”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眼中的不甘,恐惧,愧疚,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疯狂之意。“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秦风看着他,“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你如果还活着,那冤死的一千三百八十二名敢死营的兄弟们会怎么想?剪刀,你听到了吗,他们在九泉之下欢呼,他们挤在一起,伸长了脖子,都在看着你的下场,你,怎么能不死?”

双手紧紧地握着铁刀,剪刀挺直了脊背,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我不能死,来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铁刀,嗥叫着向秦风扑去。

扛着野狗的常小猫向后退去,舒畅也在向后退去。院子里弓弩之声大作,无数的弩箭从暗处射出来,射向院中的三人。

秦风伸手,简简单单的一拳击出,向前扑来的剪刀如同被一面大铁锤迎面击中,卡嚓一声,那柄自他进入敢死营起就伴随着他的铁刀断为两截,他自己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翻着筋斗一路向后,轰隆一声,撞碎了屋门,重重地跌在屋子的中央。

院中,狂风大作,无数自暗处射出来的弩箭被风卷起,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不知落到何处,常小猫有些震骇地看着院里,他早已看不清秦风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个个的士兵从暗处飞出来,伴随着啪哒啪哒之声跌在院子当中,不过眨眼功夫,秦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几人,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

反手抽出小猫腰里的铁刀,秦风大步跨进了屋内,小猫和舒畅敢紧跟了进去。

剪刀跌在屋子正中央,一个瞎眼女人正扑在他的身上,双手摸索着捧着剪刀的脸庞,焦急地呼喊着,哭叫着。床榻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正从床上翻下来,双手撑地,向着剪刀和那个女人爬去。

秦风楞住了。

小猫和舒畅也楞住了。

剪刀的头被瞎眼女人抱在怀里,正在大口地呕着血,现在的秦风一击,远远不是他能够抵挡得住的。一口口的血喷在女人的脸上,身上,手上,感受着那腥热,瞎眼女人无助地大哭起来。

床上的老头爬了过来,无法想象一个瘫倒多年的人,是如何迅速爬过这段距离的,他双手死死的抱住了秦风的大腿。

“好汉,我儿子是好人,不要杀他,杀我吧,用我来替他吧。”

剪刀喷着血,看着秦风,呵呵地惨笑着:“老大,你永远都是那么厉害,我还以为自己能与你一拼呢,还是不堪一击,原来,那个九级高手,就是你,咳咳。在你面前,我就跟当初那个刚刚进入敢死营的菜鸟一般无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剪刀,你可后悔?”

“没得选啊,老大!”剪刀看着秦风,惨笑道:“没得选,他们拿住了我的老爹老娘,我只有两个选项,要么选敢死营,要么选爹娘,老大,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选?”

屋里没有人作声,只有剪刀凄厉的声音在屋中回荡:“老大,选择我的爹娘,我就不仁不义,选择敢死营,我就是不孝。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爹娘,他们还不到五十岁,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的人吧?这些年,他们受我拖累,吃尽了苦楚,一个瞎了眼,一个瘫在床,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难道还要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们连活下去都成为一种奢望吗?”

“不义,不孝,老大,你告诉我,我怎么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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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与非人的区别

刀举半空,却迟迟无法落下。

不义还是不孝?你怎么选?犹如被雷劈中,秦风几个都被剪刀疯狂的反问给问住了。

一问一答之间,剪刀的父亲也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情,脸上更显悲苦。双手死死的抱住秦风的大腿:“大人,大人,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拖累了儿子,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杀了我们吧,我们就不该活着。杀了我们,放过我儿子吧!”

紧紧抱着剪刀的瞎眼女人从老头的喊叫中似乎看到了一点点曙光,松开了剪刀,她摸索着扑到了秦风的脚下,抱住了秦风的另一条腿,两只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风,满是鲜血的脸上尽是乞求之色。

“大人,杀了我们两个吧,我们两个换儿子一条命!”

两个年老体衰的老人抱着秦风的两条腿,只需要稍稍发力,便能将他们远远弹开,可秦风却没有动弹,任由两人抱着他的大腿,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手里的刀虽然还举着,但却已经在颤抖。

“剪刀,你还是人吗?”舒畅冷哼了一声,踏前一步,手挥处,两位老人喊叫之声顿时停下,软软地趴到了地上。“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将你父母被劫持的消息告诉同伴,大家难道不能想办法救他们吗?”

“救,怎么救?你能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吗?”剪刀盯着舒畅,“而且,朝廷要对敢死营动手了,秦老大在上京已经被关了起来,舒大夫,你告诉我,敢死宫的前途在哪里?我难道拒绝他们,让他们杀死我的父母,再杀死我,最后我在阴曹地府指望着一支注定要被毁灭的军队来替我报仇吗?老大,敢死营有你,便是一条龙,没有了你,结果必然便是四分五裂,我死不足惜,可我父母何辜,我受了你的恩,受了敢死营的恩,我愿意为了敢死营去死,这些年来,我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可我们的父母,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敢死营去死?”

哗啦一声,剪刀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纵横交错的伤疤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舒畅顿时被噎得只翻白眼。

“剪刀,就算你要叛变有着十足的理由,可你面对着你带了多年的部下,你怎么下得去手?五百人呐,他们被下了毒,这毒是你下的吧?长街血战,是你亲自动手对付小猫的女人的吧?那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

“那又如何?”剪刀咭咭的怪笑起来:“老大,我已经叛变了,我是十恶不赫的叛徒,我是丧心病狂的凶手,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只有我熟悉的人都死光了,一个我也看不到,我才不会感到良心的不安。所以,我要他们都死光,一个也不留。哈哈哈,都死光,都死光才好!”

他伏在地上,捂脸号淘痛哭起来。

“老大,是你教我的,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极致,你瞧,我把你的话都一直记在心里,并贯彻在行动之中,要么不叛变,要叛变,就做得彻底一些。”

“来呀,来杀了我,快来杀了我!”

他狂吼起来。

屋子里却没有人动。

剪刀看向小猫:“小猫,你来杀了我啊!我杀了你的老婆,杀了你的儿子,我们不共戴天,我还想杀你,可惜啊,你居然跑了,我晚到了一步,你要是迟走一步,就要和你的儿子女人一起去阴曹地府作伴了,哈,小猫,你还是男人吗?来啊,来砍了我的脑袋,挖了我的心脏,拿去给你的女人儿子祭奠。”

小猫脸孔扭典,甩手将野狗丢在地上,几步抢上去,从秦风手里抢过铁刀,高高举起,大吼一声劈下,剪刀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扑面而来的铁刀。

刀锋及脸,却猛地停下,小猫虎口炸裂,鲜血流出,凝滞片刻,他长叹一声,当的一声将刀插在地上,举起手来,正正反反连抽了剪刀十数个耳光,直打得剪刀两边脸高高肿起。

“杀你这样的人,红儿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会嫌我脏了手的。”他黯然神伤,一步步后退。

剪刀冷笑着,转向野狗,“野狗,你来杀我吧,我实话告诉你,你的脚筋是我让人挑断的,你的丹田气海也是我派人去破了的,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我将你养在安阳城中,可不是什么好心,我是想用你来钓小猫,来钓大夫,来啊,来杀了我,给你自己报仇。”

野狗两手撑地,爬到了剪刀的跟前,手却没有去摸铁刀,而是呸的一口唾沫吐到了剪刀的脸上,剪刀瞪着眼睛看着他,野狗呸呸呸连吐数口,又扬起手来,反正几个大耳刮子,看着对方已经变得紫黑的脸,亦是长叹一声,“剪刀,多年兄弟,你不是人呐!但我还是人!”

他调转身,又向后爬去,小猫走了过来,将他扶起,两个靠在一起的男人对视一眼,看看剪刀,再看看软趴趴昏迷在地上的两个老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叹口气,别转了头。

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如果此时易地而处,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剪刀杀了,但此时此刻,在一个瞎一个瘫的两个老人面前,二人又如何下得手去?

剪刀的眼光转向舒畅,“大夫,我知道,其实在我们敢死营中,你的心肠是最狠的,你来杀了我好不好,你知道吗?朝廷本来不知道你的存在的,是我,是我向他们告密的,我说你是敢死营中的二号人物,现在你是通缉令上的头号犯人,来,杀了我。你过去好几次救过我的命,没有你,我早死了,我恩将仇报了,现在你将我的命收回去,我们两不相欠。”

舒畅呸了一声,“就算你告密又怎样,老子在上京照样出入达官贵人府第,一个个的高官显贵照样将我捧着,老子的人生,岂是你这样的小人能理解的,杀你?我呸,脏我的手。”

“老大!”剪刀又看向秦风。

秦风长叹一声,走上前去,一只手将剪刀提了起来,左手重重一掌击在剪刀的丹田之处,剪刀一声怪叫,脸上先是潮红一边,紧接着便变得苍白。

“剪刀,我会杀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先破了你的功夫,算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你好好的服侍你的爹娘吧,等你爹娘过世之后,我会来找你的,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杀了你。”

抖手将剪刀破口袋一般扔到地上,秦风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舒畅叹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老人,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小猫将野狗扛在肩上,恨恨地看了一眼剪刀,霍地转头,大步而去。

屋内,只剩下了剪刀,四仰八叉地躺在血泊之中,放声大哭着。这哭声,不知是庆幸,是高兴,还是愧疚,抑或痛苦。

帽儿山上,小猫盘坐在红儿的墓前,手抚墓碑,低声喃喃地说着什么。

“小猫,对不起!”秦风走到小猫跟前,手落在他的肩上,“那个时候,我真是下不去手。”

小猫回头看着秦风,“老大,别说是你,我也下不去手呐。我们与剪刀的区别,就在于我们还有人性,还是人。红儿是一个好女人,心地最是善良,她在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今天不替她报仇的。因为她肯定不希望她的男人,也变成一个没有丝毫怜悯心的人。这是我与红儿在一起过的几年里,学到的最好的东西。”

“我答应你,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剪刀,杀死他的。”秦风回望着远处依稀的安阳城的影子,用力地道。

“并不打紧了。”小猫笑了笑,“看得出来,剪刀现在活着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或者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现在老大你又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受着这煎熬,****在恐惧之中度日,不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吗?”

秦风点了点头,拍了拍小猫:“小猫,你的确是一个好人,红儿没有看错你。”

“老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好吗?”小猫看着红儿的墓碑,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跟着老大去远方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多陪她一会儿。”

“好!”秦风转过身去,抱起了石板之上的野狗,与舒畅一起,向着山头的另一边走去。

雨仍在下着,三人身上早已湿透,但他们却浑然不觉,野狗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秦风,微笑着道:“老大,你还活着,太好了,敢死营有你,便有希望,我们的这些仇,可就都指望着你了。”

“刚刚在城里,你不是下不去手杀剪刀吗?”舒畅在一边冷哼道。

野狗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剪刀不就是一把刀吗?他是可恨,可也可怜,从此以后,他便要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了,相比起来,我反而要更快活一些。老大,我们的敌人是谁你最清楚了,我是没用了,老大,你可要将这该死的大楚捅个稀巴烂,让姓闵的一个个都不得好死,才能消了我这心头之恨呢!”

听到野狗的话,舒畅脸色微变,看了一眼秦风,果然看到秦风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知道秦风又想起谁来,可也只能叹一口气。

这是前世的冤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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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野狗的自尊

野狗无意间说出的话,却如同利刃一般在秦风的心里重重的割上了一刀,让他在疼痛之余,不得不想起那个让人无法忘怀的女子,闵若兮。哪怕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但只要一闲下来,那些巧笑嫣然的脸,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就会在他的眼前走马灯似的转着。

那是他的妻子,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

自己矢志要报仇,要推翻闵氏王朝,可那是她的家,她的亲人。

在房山苏醒之后,当他立下这个决心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面对着这个选择,痛苦的决择,左右为难的思量,他不愿意让闵若兮知道他还活着。

就让她认为自己死了吧,这样自己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以前的那个秦风。存一份美好的回快,怀一份希望的念想。

自己选择的这一条路,注定会充满荆棘,布满坎坷,或者自己还没有走到她的面前直面她的时候,便已经倒在了征途之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当他的兵锋抵达上京城下,当他的利刃加诸于闵氏族人身上,他愿意用自己来偿还欠闵若兮的。

“下山去吧,小猫想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山下还有以前的窝棚,我们在那里歇息一晚上,明天再出发吧!”秦风俯身,将野狗扛在了肩上,向着山下走去。

看着秦风的背影,舒畅只是摇头叹息,对于秦风来说,这是一个死结,无法开解,无法劝说,唯有静待时间这剂良药来慢慢医治彼此内心的伤痛。

一夜无话。

天色大亮,野狗从睡梦之中被刺眼的阳光惊醒,睁开眼来,赫然发现,他的正对面的窝棚之上,恰好有一个破了的拳头大小的洞眼,阳光正是从这个洞眼之中射进来,刚好射在他的脸上。

以前只要一到五更时分,他都会准时醒来,军营之中养成的习惯,却在这几个月之中被腐蚀得一干二净,在安阳城苟且偷生的这段日子里,吃了就睡,睡醒了不是再接着去乞讨,便是靠在墙角晒太阳,乞丐大都骨瘦如柴,自己倒还胖了不少。

两手撑地,爬出窝棚,刚好看到小猫精神抖擞的从山上走下来,一夜的时间,小猫似乎便重新又振作了起来,长发披散在肩上,头上用一根布带扎着,铁刀背在背手,足下生风,片刻之间,便已经到了几人跟前。

秦风并不多问什么,只是冲小猫点点头,“走吧!”

小猫走到野狗跟前,弯腰准备将野狗扛起来,野狗却笑着伸手拨开了小猫的手,“老大,你们走吧,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几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野狗,你又出什幺蛾子?”小猫不满地道。

“不是!”野狗含着笑,看着三人:“老大,我知道你是要去做一番大事业的,但我也知道,你要走的这一条路,必然充满坎坷,艰险无比。要是我甘玮还是以前的野狗,自然二话不说,扛起刀便跟着你走,但是你看看我现在!”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没法站起来了。我的气海丹田也被破了,废人一个,跟着你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会成为你们的拖累。”

“野狗,你瞎吡吡什么,兄弟便是拿来依靠的,如果看到兄弟有难便甩手而去,那还叫兄弟吗?老实点,小心我一棍子敲昏了你。”小猫有些恼怒地道。

野狗耸耸肩,“小猫,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想过没有,我甘玮也是有自尊心的,你明白吗?我宁可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的地方乞讨,也不愿在朋友兄弟那里吃白饭,成累赘。这会让我没有一丝丝的尊严,你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好强的人。”

他微笑地看着小猫,小猫却是呆住了。

“老大,你们走吧,放心,我一定会找一个好地方好好的活下去,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指望着你能打下偌大一片基业呢,到了那时候,我肯定会爬到你哪里去,让你给我弄一个清闲的不需要做什么事但还能拿一份薪水的活儿,哈哈,到了那时候,我只要吹吹与你的交情,说不定还有大姑娘倒贴上来给我当媳妇儿呢!”野狗转头看着秦风,打着哈哈道。“老大你也别多说什么了,我野狗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打定主意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爹娘给就的这犟脾气,改不了啦!”

秦风一笑,走到野狗身边,蹲了下来,“我没有准备劝你啊!不过谁说丹田气海被破就一定是废人一个了?”

“难道不是吗?”野狗有些莫名其妙。

“我现在也没有丹田气海。”秦风盘膝坐在了野狗的身前,“野狗,我习练的这门功夫,好像就不需要什么丹田气海,但却具有很大的危险性,练我这门功夫,随时都有可能死翘翘。”

“老大,骗人不带这样骗的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野狗翘起嘴角,“这也太低级了一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秦风笑道:“以前我不明白我练的这门功夫的关窍,现在却是一天比一天明白,说实话,你丹田气海被破,倒是去了最危险的那一环,不过你如果练习的话,最终会练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或者成功,或者失败。”

“老大你说真的?”野狗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练了之后发现是假的,那时你再走也不迟,那时的我再也不管你要去那里讨饭,好不好?”秦风笑道。

舒畅此时也走了过来,拿了一个草棍,不停地戳着野狗的脑袋,直戳得野狗哇哇乱叫:“你这头野狗,不但犟,而且蠢,你的两脚脚筋被挑断了,我又不是瞎子,看不到?你舒大爷我是谁啊,我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医,放着真神在这里你不求,居然要爬着去讨饭,是不是觉得这样可以博同情啊,讨得更容易些?是不是觉得这样挺好,不用替你们秦老大扛刀冲锋了所以有些窍喜啊!告诉你,有你舒大爷在此,你想逃跑,没门儿。以后你还得替你秦老大冲锋陷阵呢!”

被舒畅戳得眼泪汪汪,野狗却是满脸的惊醒,“大夫,你是说,你是说能给我将脚筋接上?我以后还能跑能跳?”

舒畅干咳了两声,站了起来,背负双手,脑袋向天,“当然,昨天晚上你睡得跟个死狗一样,我已经仔细给你检查过了,筋断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在我舒大爷手下,还是能恢复的,当然,以后啊,你会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走路嘛,肯定还是有些障碍的,不过问题不大。如果你又能将秦老大的这门功夫练成,野狗,那你以后砍人会比以前更凶,怎么也不会被杨致这样的家伙打成猪头了。看到你们秦老大没有,现在是什么水平?哈哈野狗,还不快来抱着舒大爷的大腿感恩戴德?”

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风,又看着舒畅,直感到有些眩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从巨大的幸福感之中清醒过来。

看到野狗的冏样,三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野狗,还要去讨饭吗?”小猫走过去,好笑的问道。

“当然不。”野狗两眼放光,两手高高举起:“死猫,还不快来背着你野狗大爷,我要回家,我要大夫赶紧给我接脚筋,我要回家,马上学老大的功夫,我一刻也不想耽搁。”

“好,野狗,咱们回家罗!”小猫大笑着,两手抓住野儿,轻盈地一甩,已是将野狗负在了背上。

四人三行足迹,一路远去。

敢死营在的地方,自然就是他们的家。

井径关。

安如海看着邓朴推到自己面前的那白纸黑字的条件,不由勃然大怒,强自按压着拍案而起的冲动。“一年粮食百万担,纹银百万两,邓朴,你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邓朴呵呵笑道:“安老将军,我狮子大开口,你可以就地还钱嘛?不过谈判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现在你的西军是个什么样子,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没有实力,便只能妥协。你不给,难道我不会自取吗?到时候不免又是刀兵四起,最后我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但却伤了我们彼此两家的和气。”

听着邓朴**裸威胁的话,安如海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西军是很弱,但有我安如海在,却也不会任由你们予取予求,你们想自取,尽管来,纵然你们能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但也要用性命来换。”

两人谁也不想让步,谈判也就只能就此终止,不过两人心中也自明白,在齐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威胁之下,两国到底也不会彻底撕破脸皮,就像上一次,秦国明明可以长驱直入,在短时间内可以将楚国打个稀巴乱,从而攫取更大的好处,但秦国却是驻足安阳郡,没有向楚国内地大举进兵。

秦国的目标,只是想不断地从楚人这里获得养份,而楚国目前的目标,却是稳定西境,从而使得朝廷可以集中力量,大举东进,以实现皇帝陛下的目标,西境,终究也只是这大战略之中的一步偏棋,打而不破,时打时谈,这就是西境的现状。

而至于在这里谁人能占便宜,就要看邓朴和安如海的较量了,从现状上看来,现在安如海的确是不堪一击,这也是邓朴敢以狮子大开口的原因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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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落英山脉的最后一战(上)

一千名准备出征的士卒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装备,当然,他们不再是秦国边军一向给人的固有的形象,单看他们的装备,完全已经不输于楚国边军了。郑潇是卞无双打进边军的钉子,为了让郑潇在边军之中站稳脚跟,卞氏可谓是不遗余力,撇开了兵部后勤等部门,直接从雷霆军的物资里给郑潇划拨了大批武器装备。

对于如今龟缩在落英山脉之中的敢死营,原本郑潇也只是气不过小猫放了他的鸽子,狠狠地摆了他一道,其实干不干掉他们,对于郑潇来说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一群落水狗,收不收拾,于他并没有太大的厉害关系。

但随着邓朴突然驾临井径关与安如海谈判走后,郑潇却立即下定了这个决心。卞郑相斗,双方当然在对方的圈子里都有自己的耳目,让郑潇又惊又怒的是,敢死营撇开了他,居然直接与邓朴勾结上了。

这份情报对于当时的情景并不十分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去见邓朴的是敢死营的二号人物舒畅。

敢死营当孤魂野鬼甚至去当土匪都没有什么,但却绝对不能为邓朴所用。郑潇至今还记得数月之前在帽儿山下,卞大将军对于敢死宫的高度评价。当时十数万秦军云集安阳城下,可卞帅居然不愿因为太多的损失而去进攻区区两千人的敢死营,这就说明了这支军队的厉害。

后来敢死营的结局果然如卞大将军所料,楚人自折羽翼,自己收拾了他们,这也让秦国边军上下弹冠相庆,不过楚人做事,还是与以往一样不利索,留下了这样一个小尾巴。

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便彻底毁灭他们,要是他们被邓朴收伏而归于邓氏麾下的话,邓氏不免如虎添翼。

现在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秦风死了,敢死营群龙无首,逃入深山,补给无着落,武器无补充,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此时进兵,一举将他们灭了才是正经。

既然知道了邓朴与敢死营有所勾结,郑潇如何还敢用邓朴的斥候营,他可不会忘记以前卞氏的那些子弟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场场边军战事中的。这一次,他甚至连出兵的时候都没有通知大本营,直接集结了自己在井径关的心腹。这可是他从雷霆军中带出来的军队,现在的他,是真不敢用边军了,谁知道这些人中,有哪些人是真心投靠自己,又有哪些人是虚以委蛇,只要其中有那么几个邓朴的奸细,就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离开了鹰愁崖,藏进野狼谷,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这个初来乍到者找不到吗?郑潇冷笑,卞氏虽然在边军之中势力薄弱,可要找几个追踪高手却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野狼谷,舒畅仔细地替野狗缝上最后一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收起器具,退到了一边,躺在简陋的床榻之上的野狗瞪着大眼,看着舒畅:“大夫,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的腿脚还是我的呢?”

舒畅没好气地道:“你英明神武的舒大夫用药让你感觉不到疼痛了,现在当然还是麻木的,不然老子这样一针一针的缝你,你不疼得哭爹喊妈啊?”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野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道。

“呸!”屋子里包括秦风在内的几人同时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野狗,以往舒大夫给你治伤的时候,哪一次你不是叫得天崩地裂,这一次你运气好,舒大夫找到了几味药草调治了一些麻药,不过这药可只有两个时辰的药效,现在这药劲可就要过去了,到时候你不要叫喊。”

“谁叫喊谁是小狗!”野狗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倒不疼是,而是有些心虚。

“你不是小狗,你是野狗!”几人大笑着走出了窝棚。

数天前的大雨让整个落英山脉焕然一新,阵阵清新的空气随着微风传播,深吸一口,带着淡淡山间清香的味道让刚刚在药味浓重的窝棚里的几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这一仗真要打?”舒畅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秦风。

“必须要打!”秦风点点头,“我们此去越国开辟一片新天地,可越国距离我们太远了,要想去哪儿,就得穿过秦人的控制区域,要不然就得走齐地,齐国那地儿想来是不欢迎我们的,而且危险性也太大了。这是与邓朴交易的一部分,我们拿郑潇的人头,换取他的一纸文书。有了这张文书,我们便可以顺畅地穿过秦地,越过他们在秦越边境的关卡,进入我们想去的地方。”

“这个家伙,倒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舒畅摇头道。

秦风嘿嘿一笑,“这些年,我给他当刀也不是第一回了,现在我们要走了,他当然得物尽其用,再利用我们一把。其实抛开国家的恩怨不谈,邓朴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虽然他在落英山脉之中将我赶得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你觉得,秦国的卞邓两强之争,最终谁会获得胜利?”舒畅问道。

秦风眉毛一挑:“谁也不会获得胜利,秦国的皇帝聪明着呢,看他摆弄卞邓的手腕,便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厉害,再说了,在他们的上头,还有一个李挚压着呢,李挚在权势之上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如果卞邓双强当真分出了胜负,只怕秦国离亡国也就不远了。不过有一点显而易见,卞氏一定会稍稍压过邓氏一头的。”

舒畅微微一笑:“平衡之道。可闵若英就不是这么想的,现在他开始在国内大规模的清洗,想将大楚完成弄成他的一言堂,可殊不知,这样的手段,或者可以压服一时,可一旦失控,就将引起极大的混乱。”

“他不乱,我如何报仇?”秦风冷冷一笑,“闵若英现在的战略很清楚了,便是想与秦人保持和平,甚至想拉秦人一齐上马来对付齐国,齐楚之间,战争不会太远了。”

“现在楚人与齐人相争,可真是自寻死路。你说齐国会怎样应对?”

“我不知道。”秦风摇头道:“如果不算其它的突然因素,齐楚相争,楚国必败无疑,。”

“你准备去当这个变数?”舒畅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风。

转过身来,背负双手,看着跃出山头的太阳,秦风淡淡地道:“如果太早让他们分出了胜负,我们还有什么机会?我们此去越国,就是为了制造这样一个变数。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拖得越长,便对我们越有利。”

“不错,邓朴说了,越国撑不住了,现在主战派已经基本失势,只怕接下来就是谈判,割地,赔款了。”

“屈辱的条约会让越国国内的反抗风起云涌的,这便是我们的机会。”秦风微笑道:“接下来的这一仗,将会是我们在落英山脉的最后一仗,然后便要与落英山脉告别了,说起来,我最好的年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片大山里,埋葬了我太多的战友,现在要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现在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华丽的归来。秦风,相信自己,我们很快便会回来的。”舒畅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对了,你真得决定让野狗练你的这门功夫了吗?”

“当然,哪怕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这总是一条路不是吗?”

“或者吧,对于野狗来说,这是希望,如果没有希望,他就会变成一条死狗了。”舒畅叹气。“只是你这门功夫,练起来有些问题啊!”

“有问题我们便来想办法解决,他与我不一样,至少现在我有了一些经验了。”秦风笑了笑,“现在我能够将练出来的暴虐真气收拾得服服帖帖。磨去他们的棱角,让他完全的为我所用。”

“你是说……”舒畅一愕之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秦风翻了一个白眼,“你想多了,野狗是我的兄弟,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虽然如此,效果一样,野狗以后绝对是你最忠心的部属,没有之一。”舒畅哈哈大笑起来。

安阳郡城,安如海站在剪刀的病床前,脸色难看之极。一回城的他,就听说剪刀出了事,老辣的他立即便明白,自己上了邓朴一个恶当,而更让他忧虑的是,敢死营余孽居然与秦人勾结起来了。

“见到那个九级高手了吧,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相貌如何,能复述出来吗?”安如海问道,这样一个大高手的存在,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危胁,要是一个九级高手放下面子来当一个刺客,那可是防不胜防。

病床之上的剪刀脸上浮起一片潮红:“没有看到,那人蒙着脸,分辩不出来,我应当没有见过此人。。”

“为什么他没有杀你?”安如海最奇怪的就是这件事,按理来说,对方杀杨义,辛渐离的手段都是极其酷烈,但面对他们应当最痛恨的人的时候,居然只是废了武功了事。

“或者是因为我的爹娘吧!”剪刀神情落寞,“大夫是一个很心软的人,他知道,如果杀了我,也就等于杀了我的爹娘,再说,我毕竟与他们做了这些年的兄弟,他们或者也能理解我当时的难处。”

听到这话,安如海也沉默了,辛渐离当时绑架了剪刀的父母协迫剪刀合作,手段下作,但效果却不错。

“大将军,如今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请允许我辞去官职,我想带着父母回乡去。”剪刀幽幽地道。

“不行!”安如海一口回绝,“我需要你给我练兵,你仍然会是安阳郡兵的统领,一个会练兵的将军,并不需要他有多高超的武功,你明白我的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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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落英山脉的最后一战(中)

看着剪刀奄奄一息卧在床上,白发父母一瞎一瘫神情凄惶围坐床边,安如海心中也是感到一阵凄凉,本来他是极瞧不起剪刀的,但看了眼前这等惨状,厌恶之情倒是去了大半。剪刀还是有才华的,本来他给剪刀三个月的时间练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出来,还认为自己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不成想,三个月不到,这支部队就有模有样了,虽然实战如何还需检验,但至少现在也成了样子货,拿出去也能唬人了。由此他不由得更加可惜,区区一个剪刀便是如此,要是秦风还在,要是敢死营还在,自己在邓朴面前何需如此拿低作小,虽低声下气却仍换不回一个想要的结果?

他是过去的内卫统领,对于敢死营这些人的资料,特别是主要人物的资料可是一清二楚,秦风上任之后,敢死营的在战争中的战损比急剧下降,但战功反而节节攀升,剪刀初被招进敢死营时,完全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区区几年时间,便完成了如此蜕变,这些,不是秦风的功劳是什么?

如果敢死营还在,自己只需以敢死营为骨架,便可以完成西部边军的构建,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组建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再配上自己的作战经验,邓朴安敢如此无理?

可自己该去怨谁呢?朝廷?皇帝?

走出剪刀的住所,安如海的背显得佝偻了不少,于他而言,只能是就着什么原料做什么菜了,至少到目前为到,剪刀的练兵才华还无人能比,他不但保证了他的安阳郡兵统领的位置,而且还另外给了他一个西军练兵大使的新官帽,这个官位是他临时起义设置的,目的只有一个,告诉所有人,剪刀的背后现在站着的是他,谁想给剪刀设绊子,那就是跟他安如海过不去。

这也算是他个人给剪刀的一种补偿,不管如何,此人还是为了朝廷才落到这种地步的。相信剪刀也会在这之后更加卖力地替自己训练军队,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知道怎样做才会让自己活得更好。

安如海异常落寞,而此时在照影峡秦军大本营,邓朴却是异常兴奋,一是他的二哥邓方从齐国返回,顺路来看看他的状况,二来,井径关的细作发来消息,那个郑潇带着他的一千心腹进了落英山脉了。

他得意的看着他的二哥:“二哥,这一着借刀杀人如何?卞氏想在我邓氏的地盘里生事,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邓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兴奋的神情,心情却也是不错,前一段时间,邓朴重伤回雍都,因为受伤极重,已经断了他晋级宗师的希望,情绪极为低落,但现在看起来,恢复得相当不错。

“打断他们伸出来的爪子,自然是不错,可是你就这样有把握?现在敢死营只不过六七百残军,而且群龙无首,郑潇带着的可是一千出自雷霆军的精锐,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要是郑潇得胜归来,你可就难办了!”

邓朴大笑:“二哥,你是我大秦的情报头头,可有些东西,却还没有我知道得清楚呢?谁说敢死营群龙无首?你可知道,前些天是谁找到了我的门上?”

“是谁?总不成是秦风那个死鬼吧?”邓方刻意地想要开一个玩笑。

“正是那家伙!”邓朴认真地看着邓方:“可他不是什么死鬼,是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让人难以相信的是,他竟然摇身一变,武道修为晋升到了九级,虽然看起来境界还不是太稳,但的确是九级。”

邓方霍的站了起来:“你,你没开玩笑吧?秦风死了,据我的消息来源,这个人还是被昭华公主亲手杀死的。”

“还有这样的事?”邓朴一听却是大感兴趣,“可是那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的确就是秦风,二哥知道,我在落英山脉与此人打过交道的,可吃了他不少苦头,化成灰我也认得的。”

必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邓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摇头道:“看来这里头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辛呢。”

“二哥,秦风还活着的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这件事,他希望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邓朴摊了摊手,“我欠了他们人情,因此答应替他保持这个秘密。”

“你欠了他们人情?”邓方大惑不解。

“是!”邓朴道:“敢死营里一直有个神秘的大夫你应当知道吧,此人的确有通天之能,我的隐疾在此人的手下,完全不值一提,那天他们来找我,作为交换条件,替我治好伤便是他们的条件之一。”

“此话当真?”邓方又惊又喜,邓氏当中,唯一一个有希望晋级宗师的便只有邓朴,但上一次的落英山脉一战,受创极重的邓朴被断言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一度让邓氏只觉得前途灰暗,如果邓朴恢复的话,对邓氏而言,那自是天大的喜讯。

邓朴点点头:“他们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可我自己却是清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种欢喜,当时就险些让我把持不住了,这位舒大夫不仅将我在落英山脉之中受的伤完全治好了,更是将我修习武道多年落下的隐疾也顺手治了,现在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我觉得自己经摸到了那扇大门的门槛,如果说以前,我只是有希望,那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二哥你,我绝对能走进这扇大门里,而且用时会比你想象的要短。”

“此事当值大醉一场。”邓方狂喜,“如此说来,倒也真值得谢他们一场。既然秦风还活着,那郑潇此行就肯定有死无生了,只是他们获胜之后,你当真帮他们去越国?就没有想过将他们揽为己用?如果能收复他们,那对于秦国,对于邓氏,可都是如虎添翼。”

“试过了,不行。”邓朴笑道:“现在大乱之世将起,越国顶不住了,一旦越国向齐国屈服,我们大秦在北方可就又要多一个敌人了。秦风要去越国,对于我们来说,那也是一件好事啊!”

他笑着看着邓方:“秦风这样的人,走到那里,就会将那里搅得不太平,他为什么要去越国,不就是看到了越国现在大乱,正是英雄崛起的好时候吗?那就让他前去,如果他真能在越国搅弄出一片天地来,头痛的是越国,还有齐国,我们大秦自可高坐一边,笑看他搅动风云。”

邓方连连击掌叫好,“说得太妙了,老二,难怪当年老爷子将家主之位传你而不传我,当年我还不服气呢,这识人知人的本事,布局未来的见识,我的确是比不上你。我啊,在黑暗中阴谋里打滚得太久,很多时候反而迷茫了,如果这个秦风当真有这般本事,倒也值得我们投资一次,既然你已经出手,那我也帮他一帮,让他在进入越国之时更顺利一些,越国已经垮了,越国皇帝已经决定与齐人谈判,三国联盟已经完蛋了,以后将是秦楚对齐越,哎,可惜秦楚也不可能一条心呐。以后日子会艰难很多,便让这个秦风去搅动一番,搞出一番新天地那便是大喜事。”

兄弟两人对视大笑起来。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只是是针对齐越的,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大喜事。可以想像得出来,当越国屈服于东齐之后,接下来秦越两国的关系必然紧张,在齐国的指使下,越国必然会对秦国动手动脚,以便拖住秦国,让齐国安心的对楚人动手。以秦国的国力,断然没有可能两线同时开战的实力。到时候,楚人可就要惨了,但楚人惨了,下一个不就轮到秦国了嘛!

唇望齿寒,便是这个道理了。

在两兄弟眼中,已是一个死人的郑潇,此时正兴奋地看着夜色笼罩之下的野狼谷,的确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个隐藏在无边森林之中的地方。但有利必有一蔽,如此地势,不易被人发现,但一旦被人找到,口子一堵,便是翁中捉鳖了,连逃都没地儿逃去。

抬头看天,月儿已经向西方缓缓地滑落,已过中宵,此时正是奇袭的最佳时间了,他死死地盯着出口,等待着先行进去的斥候给他传回讯息。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谷口方向,出现了一点淡淡的火星,火星在空中连续画了三个圆圈旋即消失,郑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手向下一挥,“出击!”他坚定地下达了命令。

一千余人的部队,躬着身子,踩着小碎步,向着野狼谷内冲去。除了脚踩在落叶之上的悉悉索索之声,千余人没有发出丝毫异响,来自雷霆军的精锐,自然不是边军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雷霆军的精英郑潇很是自豪。

常小猫,这是你们自找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撞来。郑潇大步走在队伍的正中央,心中暗道。

现在的敢死营果然已是沦落为一群乌合之众了,当郑潇踏进野狗谷,看到内里远处燃烧的篝火,不由摇头叹息,居然连最原始的警戒也没有。

在他看来,纵然面对的是敢死营这支曾让秦**队战栗的军队,这场战斗也会是异常简单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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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落英山脉的最后一战(下)

月光之下篝火在燃烧,本来应该保持着警戒的士兵竟然盘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在打着嗑睡,零零散散不成章法的窝棚散乱地分布在谷内,这里,像是一个难民营更甚于像一个军营。

眼前的景象,让来自雷霆军的精锐们对于眼前的对手不屑一顾,他们向来是以军纪严明而著称,他们难以想象这样一支部队是如何让秦国边军闻之色变的。综合起来,或者只能说一声,咱家的边军真差啊!

不需要郑潇再去布置,这些精锐的雷霆军立刻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的战斗组别,分头冲向那些散乱的窝棚,那些楚人的叛徒现在应该正在窝棚之中呼呼大睡,做着美梦吧?一个冲锋而已,战斗便将结束。

这是所有雷霆军士兵的想法,当然,也是郑潇的想法。

率先攻击的当然永远是队伍之中的弓弩手,呼啸的利箭扑向那些坐在地上正在打嗑睡的敢死营的士兵,当当的碰撞声中,对方应声而倒,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惨呼声,朦胧的月光之下,那些人扑地便倒,没有挣扎,没有鲜血。

“草人!”冲在最前头的士兵发出了惊呼之声。

郑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砰的一声,燃烧的篝火炸裂开来,满天星火四溅,一道道火线在地上迅速漫延开来,砰砰的爆炸之声不断响起,伴随着这些爆炸之声的,是一团团的烟雾从地上涌起,在谷中迅速地扩散。

郑潇惊恐地看到,他的士兵在烟雾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上,身躯不停地扭曲着,发出了痛苦之极的嚎叫。

“有毒!”他骤然反应过来,“烟里有毒,屏住呼吸,往上风处跑!”

可是这里是野狼谷,一个三面封闭的地方,除了向后退,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自己中了圈套,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设下了这样恶毒的陷阱,他们在等着自己前来。

谷口在望,郑潇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武功修为极高,自然是说停就停,可在他身后跟着狼狈向外逃的士兵,可就没有这等本事了,郑潇一停,后面的强行刹车,登时挤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翻滚的烟雾还在不停地涌来,后面的士兵惊慌失措,不停地推挤着前方的同伴,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让郑潇不得不停下来的,是谷口之中,一排排的黑甲士兵与那一柄柄高高举起的铁刀。黑色的铁盔铁甲,黑色的铁刀,黑色的恶魔。

士兵之前,站着两个人,同样黑甲黑刀,如果他们站在人群之中,与所有的敢死营士兵并没有什么两样,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郑潇见过数面的章孝正,绰号小猫。

可前面那人是谁,章小猫居然规规纪纪地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郑潇和他的雷霆军出现,章小猫高高的举起了他的铁刀:“有我!”他大声吼叫道。

“无敌!”身后,数百名铁甲士兵齐声应和,因为头上面罩拉下的关系,他们的声音显得很沉闷。

吼声之中,章小猫长刀前指,数百名黑甲士兵开始向前迈动脚步,一股恐怖的压力立刻如潮水一般地涌向了对面的郑潇。

一声厉吼,郑潇提起了手中的长枪,两脚在地上用力一跺,整个人与枪化为一道流星,径直刺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黑甲将领。毫无疑问,此人便是现在这支敢死营的头顶,或者便是他们嘴里的敢死营二号人物,大夫舒畅,杀了他,或者还能迎来转机。

郑潇是堂堂的八级高手,在他的心目中,此刻对面能与他一战的,便只有章孝正章小猫了。可章小猫也不过是一个七级武者而已。

迎上来的不是章小猫,而是站在最前头的黑衣人。黑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那道流星一般飞扑而来的长枪。

嚓的一声轻响,声音极轻,但听在郑潇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他的百练精钢长枪,在交手的第一回合,便已经被削断了。

削断长枪的黑刀没有任何的停顿,仍是直直地向着他的胸膛劈来,凌厉的气势让郑潇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法阻挡!脑子里闪电般地泛起这个念头,九级高手!第二个念头让郑潇身上唰地冒出一身冷汗。大半截枪杆闪电般的抽回,竭尽全力,点在迎面而来的刀刃而上,声如裂帛,自己的长枪枪杆竟然被对手的铁刀犹如剖竹子一般,从中剖为两半。

借着这一点势头,郑潇化前冲为倒退,在空中一连几个筋斗,翻身落回到自己的士兵丛中,此时,他的士兵也正在拼死向前冲,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浓烟,身前,是排排利刃组成的刀阵,但让他们选择的话,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迎向刀阵。

双脚落上实地,郑潇还来不及回过神来,黑色的魔神便又凌空而来,所过之处,一个个雷霆军的士兵被丢稻草人一般的远远击开,在黑甲人的面前,这些士兵根本无力阻挡。

本来还算整齐的冲锋队形在黑甲人的冲击之下,顿时凌乱不堪,而迎面扑来的阵阵刀光,立时便将他们全都卷了进去,刀锋入肉声,凄厉的惨嚎之声,响彻野狼谷口。

翻手,拔出腰间的佩刀,郑潇脸色惨淡,他无法想象,前不久还落水狗一般的敢死营,是怎么会拥有一位九级高手的。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对面的刀浪一排排地切割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黑甲人,脑子里想的却是以前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对楚战场之上的卞氏心腹。

“邓朴,是你么?何必装神弄鬼?”西境之上,他现在能知道的便只有两个九级高手,一个是邓朴,另一个便是安如海。可安如海是万万不会和敢死营沆瀣一气的,只有邓朴,才会如此阴险地算计自己。

对方的脚步一缓,显然有些错愕。但在郑潇的眼中,却正是自己猜对了的表现。“邓朴,你是大秦之耻!我即便死了,身化厉鬼,也要来找你索命!”

在他的厉声呼喝之中,对面的黑甲人却摇了摇头,慢慢地掀起了自己的面甲:“郑潇,你认错人了。”

郑潇愕然,看着对面那张年轻的面孔,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庞。

“你是谁?”他紧紧地握着刀柄。

“我叫秦风。敢死营的老大。”

“不可能,秦风早就死了。”郑潇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死人不会站在你面前。”秦风看着对手,“很抱歉,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你们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交易?”郑潇看着秦风,惨然道:“邓朴果然与你们勾结在一起了。”

秦风点了点头,“你不该来的,假如你不来,我们也拿你没办法,邓朴同样也拿你没办法,他不可能公开杀你,我也不可能去井径关在数万军队面前去刺杀你。可是你来了,这便是你的命,我们需要你的命,去换取邓朴的一个承诺。”

郑潇不知道这个承诺是什么,但他明白,今天恐怕就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天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怒吼声中,冲向了对面的秦风。

一连串清脆的兵刃交击之声,郑潇再一次远远地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松树之上,满树的松针下雨一般地坠下,他痛苦地看到,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在对方的冲击之下七零八落,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在对面黑甲人的攻击之下,左右支拙,全军覆灭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秦风如影随形,在松针刚刚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郑潇的面前,郑潇已经无力作出反击,背靠着松树树杆,两眼无神地看着秦风。从信心满满,一腔豪情到全军覆灭,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手掌抵近了郑潇的胸膛。

“抱歉!”秦风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掌力一吐,郑潇呃的一声,七窍之间,尽是鲜血流出,头一歪,两眼死死的睁着看向前方,却已是被秦风生生震毙。

野狼谷顶,舒畅扶着野狗,两个看着谷底的战斗,野狗有些愤愤不平:“大夫,你好阴险,以前咱们打仗的时候,可没见你使出这等手段,要是使出来,咱们打赢不就轻松得多了,哪会少死好多兄弟的!”

舒畅扁扁嘴:“吃根灯草,说得轻巧。这样的算计,要在特定的地形条件之下,比如这个野狼谷,还得明确知道敌人会来,事先做好所有安排,你没有看到咱们今天忙活了一个下午吗?在空旷的战场之上,这样的手段有个屁用,一股风来,你知道这雾会吹向哪里,到时候害了自己人也说不定。而且这对大部队有用吗,充其量也就是在小范围内起作用,你们以前打的那些仗,你好好想想,那一次能用上这样的手段?”

野狗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搔了搔头,“好像还真是。”

“这样的例子啊,以前没有,以后也只怕不会出现。再说了,那些东西也并不致命,只是让人短时间内呼吸困难,手足无力,你以为致命的毒药这么容易提炼出来啊。”

“说得也是,要真是这么容易的话,那还打个屁仗啊,一有战争,让你们这些人去搞一搞也就够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野狗嘿嘿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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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远去也

照影峡,秦军大本营,邓朴满脸笑容地又迎来了秦风与舒畅,不出他所料,郑潇的出击,换来的结果是全军皆墨。再一次不动声色地挫败了卞氏伸到边军中的黑手,又折了卞氏一员大将,让邓朴心下大爽。这一次,他可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郑潇的出击,是他自己的决定,邓朴没有任何的推波助澜,只是将自己与敢死营在悄悄接触的消息透露给了郑潇而已。最后郑潇出击,他也没有向敢死营通风报信,一切的结果,都只不过是郑潇自取其咎而已。

这是最好的结果。

与邓朴一起出席的,还有邓朴的二哥邓方。邓方没有见过秦风,但两人却在暗中有过较量,当秦风与昭华公主闵若兮自落英县返回上京的途中,邓方组织了数次刺杀,但在束辉与秦风的一起殂击之下,无功而返。对于这样一个人,他也实在是充满了好奇。

可以说秦风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之中所遭遇的事情,几乎赶得上别人一辈子的经历,而且其中的悲欢离合,艰难险阻,更是让人咋舌。此人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这个人的能力。一向在阴谋黑暗之中打滚的邓方,可不相信什么都是运气的说法。运气固然有,但更多的却是自身的实力,智慧。

秦风以前是秦国的敌人,但现在,却是一个潜在的未来的盟友。虽然因为此人不愿为秦国效力而让他有些扼腕叹息,不过秦风此去,或者能为秦国解决另一个大难题也说不定。

一个能让秦国头痛的人物,想来会让越国上下更加痛苦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国痛苦,不就是秦国的福音么。

他坐在哪里,盯着秦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复的打量着秦风。秦风则微笑以对,对面的这个小老头,是秦国的秘密部队头子,这样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于的。干这一行的,秦风这一段时间连接碰到了束辉,安如海,两个人都让他吃了大亏,眼下这位,地位与安如海相若,当然也不会是一个省油的灯。秦风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是暗自警惕。

另一边,邓朴****着上身,正在由舒畅给他进行最后一次治疗。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邓方突然开口问道,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但屋里几人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秦风之死的详细经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是一个秘密,但对于邓方这样的人,自然是有力量打探得清清楚楚,像昭华公主在上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楚国封锁消息做得再好,也无法瞒得住像邓方这样情报界的巨头。

“侥幸而已。”回答得言简意赅,倒也不是秦风撒谎,而是究意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舒畅也无法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邓方皱着眉头,垂头沉转半晌,“你以前不过是六级身手,但在战斗之时,却又经常出人意料的越级杀死对手,而这一次明明死了却又活过来,武道修为连跳几阶,一切都不符合常理,我能理解为,这与你修练的武功有关系吗?”

秦风心头微微一跳,眼前这个小老头儿果然厉害,仅仅凭猜测,便能将事情猜一个*不离十,但他自然是绝不肯承认的,正如舒畅所说,他现在没有气海丹田,没有全身筋脉,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人都说不准。

“也许是命不该绝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回答得更加模糊了。“不过我修练的武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以前特别阳刚霸道,这一次险死还生,这种阳刚霸道的真气骤然之间便阴阳调合,水乳交融,武道大成得让我莫名其妙。”

邓方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还是想不明白。

“险死还生还说得过去,肯定是昭华公主做了手脚,你既然是她心爱之人,假意做作一番也能理解,楚国皇帝顾及妹妹,假装不知道也勉强说得通,但武道修练,从来没有捷径可走,怎么会出现你这种状况,不明白,不明白。”

秦风微笑不语,另一头一边忙着施针的舒畅却偏过头来,看着邓方:“邓老哥,咱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邓方哼了一声,侧头看着舒畅,见舒畅眼睛看着他,手上却还在不停地向着邓朴身上一根根的插下针去,禁不住眉头连跳,邓朴可是邓氏未来几十年的希望所在,要是这针插错一根或者歪上少许,杀了这两个家伙都无法弥补。

“算是吧!”他答道。

舒畅轻笑起来,“答得如此勉强。既然是朋友,朋友是不该去打听朋友的*的,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您说是吧?真要脱得干干净净****相对,兴许朋友就做不成了。”

刺猬似的邓朴微笑道:“舒大夫秦兄弟不要在意,我这位二哥做那一行做久了,凡事都喜欢去打探个究竟,舒大夫说得对,互相还是有一点秘密的好。虽然我们以前是敌人,但现在是朋友,以后,这朋友或者会越做越久成为盟友也说不定。”

邓方的脸抽搐了几下,邓朴发了话,他倒是不便反驳了。“舒大夫,我三弟身上的隐患当真能彻底清除,他跨进宗师的门槛再无任何障碍?”

舒畅哼了一声:“身上的问题我敢打保票,但能不能晋位宗师,我可说不准,你们都是武道大高手,我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我也明白,晋位宗师,不仅仅是靠修为,靠积累,还需要机遇,感悟吧?不然这天下九级高手何其多也,为什么宗师却廖廖无几呢?这个,你还得问你弟弟自个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邓朴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秦风兄弟,上一次在落英山脉之中追杀你的时候,我九死一生,最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倒是灵光乍现,颇有感悟,只不过有了这感悟,身体却不行了。这一次解决了身体的问题,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必然能晋位宗师。想不到我这两次机遇,居然都着落在秦风和舒大夫身上,说起来当真也是有缘。”

“那你可是欠了我们大人情!”舒畅立即打蛇随棍上。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两清么?”邓朴还未说话,一边的邓方已是不满地道。

“邓大人,难道你认为邓大将军晋升宗师之位的价值就这么不值当?”舒畅呵呵地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算我白说了。”

邓方又是一声闷哼,虽然他的人生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句话里没有三句是真的,但当着弟弟的面,他却不愿这样捂着眼睛说瞎话,邓朴如果能抢在卞无双之前晋位宗师,那对于邓氏的好处,可当真不是如今双方交易的这点价值能比拟的。

邓朴大笑起来,难得见人将自己的这位二哥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舒大夫,你说得不错,这场交易,终究是我们占了便宜,我个人是承了你们这个人情,以后如有用得着我个人的地方,尽可来找我,但我的底线想来你们也清楚,这样说,你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舒畅连连点头:“还是邓三爽快,不愧是带兵领将之人,麻利得很。”嘴上称赞,心里却暗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欠了我的人情,还起来可麻烦得紧。想想上京的那位文老爷子吧,提起这事儿头就大呢,我能找上门来的麻烦,又怎么会小得了?

从照影峡回到野狼谷的时候,秦风的身后多了几匹好马,马上驼着数箱银子,这是安阳城给郑潇用来剿灭敢死营残军的军费,郑潇死了,可银子还在,现在被邓朴转手送了人情,接下来敢死营千里跋涉,没有银子那自然是寸步难行。邓朴本来想给银票,但秦风却坚持要现银,接下来的道路,敢死营肯定是那里偏僻就往哪里走,拿着银票怎么用,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能打动人心。

野狼谷中,小猫带着众人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的盔甲都已经被埋在了谷内,这东西沉重不好携带,而且太扎眼睛,只能留下。铁刀却是不能离身,邓朴派人提前送来了一些弩箭和粮食,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邓朴从楚国西部边军手里抢来的,看到这些东西,敢死营所有人脸上不免有些很不好看,这些,本来是他们曾经的战友的。

一步一步登上眼前最高的山峰,回望着远方安阳郡方向,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哪里是他们生活过战斗过的地方,那里是他们的故乡,可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一步,都将会离他更远一些。前途漫漫,也不知道将来这里的人,还有多少能重新踏上这片故土。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千面有些伤感地道,“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现在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回来。”常小猫迎着朝阳,豪气干云的道:“兄弟们,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将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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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剑门

竹山,距离上京百余里,在天下名山之中,他完全排不上名号,但在大楚,它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地位,因为在竹山之上,有一个武道宗门,万剑宗。

在大唐时代,万剑宗名声不显,那时的天下武道,被南天门几乎一统天下,天下英豪,莫不奉南天门为首,即便时至今日,南天门早已不复唐时威风,但其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遭遇到了极大的挑战,但还是稳坐着天下第一的宝座。而在现在,能够有资本挑战南天门的,万剑宗便是其中一个。

而万剑宗的崛起,便始于百余年前那一些祸及天下的动荡,万剑门时任宗主率门下全力襄助闵氏,在与曹氏的无数次明争暗斗之中,万剑宗子弟立下汗马功劳,使闵氏成功占据南方,立国为楚。而万剑门也在这数十年的战斗之中,名震天下。

时至今日,万剑宗子弟仍然是楚*中的中坚力量,像现在远赴西境的前内卫统领安如海,便出自万剑宗门下。而现在的万剑宗主毕万剑与门中大长老傅抱石,皆是宗师级武者。

而随着楚国站稳脚跟,万剑门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竹山周遭五十里范围,皆被楚国朝廷划归为万剑宗所有,作为万剑宗门的生活来源。而昔日竹山之上的苦修草芦,亦已是被无数广厦明堂所取代,万剑宗已成天下豪门。

而在竹山之巅,竹海之间,却仍然有着一座与山下那些奢华的房屋截然不同的竹屋,仍然保留着昔日的风彩,而住在这里的,正是万剑宗主毕万剑。

与白须白发的抱剑老人傅抱石不同,同样年纪的毕万剑却是黑须黑发,看样貌,最多四十来岁,而实则上,他与傅抱石同岁,都已是年过六旬。

此时两人一白袍一黑衣,正盘膝坐于竹海之间,傅抱石须臾不离身的长剑此时却飘浮在二人之间,而对面顶住长剑的,居然只是一片薄薄的竹叶。长剑不停振动,发出嗡嗡的声响,但却无法前进分毫,傅抱石须发皆张,两手按地,白头突前,眼睛鼓起,浑然没有了平时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看便知,他已是落在了下风。

看到傅抱石的模样,毕万剑微微一笑,眼神扫处,竹海之中,又一片竹叶飘然而至,轻轻地敲在长剑之上,长剑一声清啸,骤然弯曲,抖动愈发激烈,连续数次试图恢复相持,却终是无法在让其相持,傅抱石无奈的摇摇头。

随着他的摇头,长剑如释重负一般倒退而回,在空中翻了一个身,轻轻巧巧地插回到他身旁的剑鞘当中,而仍然浮在空中的竹叶,却在瞬间分解成了无数飞絮状的物质,被风一吹,旋即无影无踪。

“我与师兄的差距是愈发大了。”傅抱石摇头叹息。

“师弟为师门终日奔走,门内一应俗务绵是师弟在打理,师兄我却作了山野闲人,成天无所事事,便也只有琢磨这武道一途了,稍许领先,倒也并不出奇!”毕万剑微笑道。“师弟如果能放下这些俗物,专心武道,以你之资质,赶上师兄不过是早晚之事。”

听着毕万剑的话,傅抱石的脸上却殊无喜色,“眼见着大乱之世便要到来,我却哪里有这等闲心,师兄,这一次闵氏之变,你如何看?”

“师弟不是比我更清楚么?”毕万剑微笑道。

傅抱石长叹,“当时我倒是劝皇帝来着,一动不如一静,闵若诚还是最好的选择,可当时时势,却也由不得皇帝了,如果他仍然选择闵若诚,必然会引起上京大乱,父子反目,血流成河,为了保存楚国精血,他只能无奈的选择闵若英,咳,闵威英雄一世,却看错了闵若英。直到最后时刻,才发现他已经根本无法掌握住局势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但在我看来,他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却是将楚国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师弟如此不看闵若英?”毕万剑却是不以为意,顺手从垂下的树梢之上摘下一枚尚未绽开的嫩叶,放在嘴里轻轻吮吸着。

“若论修练武道,此人倒的确是一个奇才,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五年,此人便可跨入宗师之位,但武道之上的成功,却助长了此人狂妄之心,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此人如不生在皇家还好,偏生他却是闵威的儿子,天下大乱,将由他始。上京之变,不过是开端罢了。”

“想要一统天下,并没有错。齐国曹氏,还不是如此之想?”

“可两国实力,天壤之别。”傅抱石叹道。“齐国人才济济,皇帝亦是英明过人,岂是闵若英这个毛头小子可比。这一次他时机把握之准,让人叹为观止。反手之间,天下大势便骤然大变,三国抗齐灰飞烟灭。眼下秦楚还能在抗齐之事上达成协议,但只怕接下来齐国手段连出,秦楚两国搞不好便会先大打出手。”

“天下之事,便由得他们去管,我们何必管得这么多?”毕万剑笑道:“师弟就是因为这些俗务,才不能更进一步。”

“师兄你从不管这些事,如果我再不管,那万剑门怎么办?”傅抱石有些苦恼地看着对方:“师兄,这万剑门上上下下数千弟子,可与楚国闵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和闵氏根本是切割不开的。”

“师弟,天下没有永远传承的王朝,但却有传顷不绝的武道,大唐盛极而亡,南天门却至今犹存,闵氏纵然没有了,万剑门却会延续下去,你多虑了。”

“师兄,话是如此说,可眼见着万剑门必然会受闵氏拖累,怎能让我不心焦,这些弟子们,将来何去何从,又有多少人能在这场风暴之中活下来?”傅抱石叹息道。

“该活下来的,自然都会活下来。”毕万剑云淡风轻地道:“师弟,下一代弟子中,并无几个出色的,你有这些时间,倒不如多教导一下子弟更是正经。那个杨致,近来还如何?”

“倒是长进不少。”傅抱石一笑:“此子以前飞扬跋扈,性情跳脱,学了三五招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出去吃了大亏回来,总算稳下了性子,不过这一次杨氏蒙难,他一下子便又消沉了下来,眼见着不进反退,让人急得跳脚啊!”

“杨致回来不过半年,便已经稳稳的进入七级巅峰,的确聪颖之极,也是,杨一和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蠢人?不过正如师弟所说,此子不经历一些磨难,必然难成大器。”毕万剑道。

“师兄也觉得此子还不错?”

“资质上乘,性子却是难堪重任。”毕万剑微笑道。“话说前两天,内卫统领杨青上门,你道是为了何事?”

“莫不成是为了杨致?”傅抱石眉毛一挑,“他们要对杨一和下手也就罢了,连杨致也不放过?”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闵若英的性子,自然是斩草除根的好,不过我将那杨青打发走了,告诉他,杨致不出万剑宗门,他便不得拿他。将来如果出了这竹山,那我便也不管了。”毕万剑道。

“师兄的意思是?”

“看那杨致的造化吧?要么就此脱胎换骨,要么便成为一瘫烂泥,陪着他父亲一起去走那鬼门关吧!”毕万剑挥挥手道。

傅抱石大惑不解,正想说话,竹海之外却响起了急骤的脚步之声,眼睛一扫,却看到他的大弟子凌飞正急匆匆地跑来。

“师伯,师父!”凌飞向两人施了一礼,“不好了,他们又在欺负杨致了,您们再不管管,杨致非被他们打死不可。”

傅抱石大怒,“谁如此嚣张,把万剑宗当成什么啦?墙倒众人推吗?杨一和倒了,我傅抱石可还活着呢。”

他霍地站了起来。

“师弟!”毕万剑却是摇摇头:“以前杨致在宗门之中,耀武扬威,可也欺负了不少人,那时候可不见你为那些人出头,现在杨一和倒了,那些人想找回场子而已。”

“师兄,杨致可是有可能成大气候的,岂是那些纨绔可比?说起这些人我就生气,我们万剑门这些年都成什么地方了,什么人都想把子弟塞进来?一群酒囊饭袋。”

“这些人是我派人授意去折磨这杨致的。”毕万剑淡淡地道。

“师兄你……”傅抱石顿时惊呆了。

“回头你去告诉那杨致,杨一和已经被抓了,不日即将被押赴上京斩首,他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出竹山陪他父亲一起死,一条是进万剑阵,要么死在里头,要么脱胎换骨出来去为父报仇,没有第三条路。”

“师兄,杨致不过七级武道修为,进万剑阵,岂不是九死一生?”傅抱石大惊。

“不置之死地如何后生?”毕万剑站了起来,冷酷地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万剑门后继无人么?既然看好他,便让他去搏一搏。此子不下猛药,必难成才。与其让他受剪熬,不如一剂猛药下去,要么生,要么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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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死一念间

看着毕万剑扬长走入竹海深处,傅抱石不由有些瞠目结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师兄并不是不管万剑宗,只是他的着眼点与自己完全不同罢了。网

自己看重的是万剑宗的兴衰荣辱,是现在的兴旺局面,从而一心想要竭力保持住这难得的局面,但师兄看重的却是永世传承,是万剑宗血脉的延续。正如师兄所说,千余年前大唐兴起,盛极一时,却最终灰飞烟灭,但随着大唐一起崛起的南天门,却在千年之后仍然是现在的齐国的第一宗门,万剑门在闵氏兴起之前,不过是竹山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这百余年来,却一路走到了巅峰,如果不早做谋划,只怕下场堪虞。

站在原地,楞了片刻,在弟子凌飞一迭声的摧促之中,傅抱石这才转身,向着半山腰弟子聚集的地方走去。

杨致孤零零的,血呼呼的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衣衫破烂,胡子拉茬,身上除了血腥味儿之外,还有一股浓重的酸臭味,也不知有多少天没有洗过澡了,当初的那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臭汉。

被父亲打发回到万剑宗门不久,不好的消息便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而每一次新消息的抵达,似乎父亲的处境就会更困难一些。杨致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从那些师兄弟们对待他的态度中,他便能大致的了解到杨家的处境。

万剑宗是大楚第一宗门,也是权贵子弟们最好的踱金场所,所在以这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官员,各色各样的官家子弟可谓是齐聚,只要稍有些习武天份的,削尖脑袋也会想法子挤进来。

权贵子弟齐集的竹山,自然是消息灵通,朝廷稍有变动,这里往往是最先得到消息,一个人在这里地位的变化,往往便与他的家庭在朝廷中的地位息息相关。

想当初,在万剑宗门,他可是众星捧月,谁见他不是笑嘻嘻的想上来套套交情,他当然也有自傲的资本,除了父亲是杨一和,大楚权倾天下的左相之外,他自己在武道之上的天资也为师长们所称道,二十五岁的年纪,便已经有了七级身手,与昭华公主闵若兮一向被称为楚国双璧,一时瑜亮。

出师之后,第一个任务便是护送公主去西境,他当然明白这里头的深意,父亲是有意创造机会让自己接近昭华公主,可是自己搞砸了,在西境,他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军官的手中,而且输得凄惨无比。

这一次的打击和回来之后老爹的大耳刮子,让他猛然醒悟,原来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优秀,在万剑宗,在上京,自己之所以如天上太阳一般耀眼,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才华,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更耀眼的父亲。

可现在,这棵大树倒了。

回到门中不久,一些冷眼冷语便开始在耳中聒噪,那些以前恨不得捧他臭脚的人,开始斜着眼睛看他了。不久他便知道,原来父亲在大楚储位之争中,站错了位置,支持了大皇子,可得势的最后却是二王子。

他并不太在意,以父亲的地位,即便一时站错队,闵若英也不致于便将父亲怎么样。

但没过多久,某些人的态度变得极其恶劣了起来,竟然开始了公然的挑衅,那时正是父亲辞职下野的时候。心中正自气愤的他,当然毫不客气的动手,那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让他感到寒心的是,有师长加入了进来,而且针对的目标居然是自己。最后他输了,被那些人揍了一顿。

从哪以后,这种事情便连二接三的发生,每一次挨揍,都会让他明白,家里的处境更艰难了一些,因为那些人,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他并不是政治白痴,在上京长大的他们这些官宦子弟,与他们的家庭一样,谙熟政治游戏和规则。他明白,政治报复开始了。

他总算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当初不顾祖母和母亲的反对,强行将自己再扔回到竹山来,或者那时的父亲便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什么。如果说大楚还有一个地方能庇护他的话,也就只有竹山了。

但父亲可能万万想不到,即便是在竹山宗门内,自己又怎么可能避过这种清算?今天那些人是真得想要自己命的,杨致能感觉得出来。如果不是师兄凌飞及时赶过来的话。

死人般的躺在地上,杨致根本不想起来,因为今天传到竹山来的消息,彻底打垮了他最后的希望和寄托。

朝廷内卫已经赶赴杨一和的金陵老家,杨氏一门,会尽数被捉拿下狱,抄没家产,而新任的内卫统领杨青,已经到了竹山,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与其被他们捉去下到大牢里,还不如在这里被人杀了的好。想到大牢里的那种阴森恐怖,那么不见天日,他便不寒而栗。

有脚步声走到身边,他不想睁开眼睛,这竹山,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上至师长,下至仆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都像看着死人一般。谁来都一样,能给自己一刀更好。

“死了么?”听到说话的声音,杨致霍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白发和熟悉的面容,顿时让他泪水长流。是傅抱石,父亲的至交,平素也是最喜爱和疼惜自己的那一个。此刻他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伸出脚尖捅着自己的身体。

“师伯,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杨家完了,全完了。”

傅抱石冷笑着看着杨致,这个人天资聪颖,在武道修练之上算得上难得一见的人才,只可惜生长在大富大贵大家,性子懦软,意志薄弱,如果不能克服这些问题,他永远也不能登堂入室,杨家倒了,对于杨一和的老朋友来说,他也甚是心痛,但换一个角度,对于杨致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宦海沉浮,生生死死,本来也就正常,杨一和身居高位,想必也能想通这个问题,如果杨致能就此奋发,对于杨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对于万剑宗来说,将来也许会多一个顶梁柱。

“想死?还不容易吗?”傅抱石一弯腰拎起杨致,飞一般地向着山下掠去。

砰的一声,杨致被重重地掷在地上,跌了一个嘴啃泥,慢慢地爬起来,鼻青脸肿的他,此刻更是多添了一些污垢,嘴边还粘着数根青草,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傅抱石指着山门之外的一些人,冷笑道:“看到了吗?那些人都是内卫,他们可不是来给万剑宗看家护院的,他们来干什么,你知道吧?”

“他们在等着你走出山门,然后便抓了你回上京去与你父亲团聚。然后你和你父亲一起齐赴黄泉,这可遂了你的心愿,杨致,你想死,现在就走出山门去,我不会挡你。”

杨致死死的盯着山门外的那些内卫,而此时,那些人也正看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杨致痛哭失声,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傅抱石冷冷地看着他,“我与你父亲相交数十年,他不过是一文弱书生,但我从来没有见他流过一滴眼泪,你枉自练了这么多年功夫,却是懦夫一个。”

“你父亲这一次肯定是难逃一死,但他死了,杨家就完了吗?你不是杨家人么?如果你连这点觉悟也没有,枉自宗主将那杨青撵出山门,将你护了下来。”

杨致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宗主?”

“你以为万剑门不管你了吗?不管是宗主还是我,都愿意护着你,但你这副脓包样,却让我看着恶心,不如跟着你爹一起去死吧。”

“我爹是冤枉的,这些年来,他为大楚鞠躬尽瘁,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杨致咬牙切齿。

“冤枉?”傅抱石冷笑,“皇位之争中,站错了队,就是最大的罪,普通官员如是,更何况是你父亲这种人,看你一副愤怒不平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想替你父亲报仇不成?”

杨致霍然回头:“为什么不想报仇,为什么不想?”

傅抱石大笑起来,“就凭你?别说是那些皇家的高手了,便是山门之外的那些内卫,你打得过吗?动起手来,他们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般的捏死你。”

卟嗵一声,杨致跪在了傅抱石的面前,“请师伯教我。”

“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傅抱石冷然道:“把你保下来,我与宗主已经担上了极大的干系,不过我可以为你指点一条明路。”

“去万剑阵吧。去哪里磨练自己,要么活着出来,脱胎换骨,替你爹报仇,要么便死在里头,一了百了。”傅抱石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万剑阵!杨致再一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为万剑宗弟子,怎么会不知道万剑阵?以他现在这个水平,进万剑阵,几乎便是九死一生。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向山门之外,那几个内卫仍然站在哪里,冷冷地看着他。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向着山上走去。万剑谷,万剑阵,要么脱胎换骨,要么就此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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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满门抄斩

连续几日的暴雨,使得苍江江水暴涨,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昏浊,一改往日温柔的形象,带着隆隆的吼叫声自上游倾泄而下,凶猛地冲撞着江堤,江堤之下原本密密麻麻的防洪林,如今只余下一些树梢还在水面之上,凄惶地东摇西荡。首发哦亲

雨仍然在下着,不像前几天那样凶猛,细细缕缕地随着微风飘浮,看着不大,却会让人感到黏黏乎乎,十分的不舒服。

越国都城越京便位于苍江之畔,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千年之前,李清大帝一统天下,设越京都督府,以控制东北方向连绵不绝的广大山区。在这些山区之中,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民族,民风彪悍,好勇斗狠,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相向,部族之中的械斗直如家常便饭,在大唐建立之前,这里的山民招安,造反便犹如过家家一般随意。给他们一些甜头,他们便宣布归顺朝廷,一旦有一点不能满足他们的的意见,立即便会翻脸。

即便以李清大帝当年之能,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去打?太不值当,广袤的山区便是他们天然的隐身所,人去得多了,他们收拾收拾,往大山更深处一躲,你根本无可奈何,人去得少了,这些山民部族之间便会纵横连合,在大山之中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让进山剿灭他们的军队一去不复返。

从古到今,他们似乎都是法外之地。

当然,李清大帝显然与以前所有人都不同,他采取了一条异乎寻常的策略,设立越京都督府之后,当时的大唐制条了一条延时长达百年的治理这片土地的策略。先是示之以好,与山民部族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第二步便是引诱他们下山,先从部族头人的子弟着手,山下的花花世界自然不是枯燥的山中生活能比,而为了让越京有着更好的吸引力,当年的大唐对于越京可是下了血本。第三步,便是教化,大量的读书人被派往越京,免费地开设学堂,免费地教山民子弟读书,识字。

这一条耗资无数,历时近百年的国策,在李清大帝离开这个尘世的时候,终于取得了当初他所希望的成果。绝大部分的山民部族下了山,离开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因为山外,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且他们的子弟在接受了大唐的教育之后,也不愿意再回到山中。

山外的世界更加多姿多彩。

绝大部分的山民部族下山,剩下的仍然顽固不化,坚守着部族特点的山民部落再也不成气候,而且,有了那些下山的山民的收导,更多的熟悉大山情况的山民子弟进入军队,也使得这些固守大山的部落在与大唐的冲突之中屡战屡败,几近灭族。

越京虽然地处东北,远离中原繁华区域,但其城市规模,文教武功,却并不输给中原的任何一座中心城市。

百余年前,曹氏篡位,时任越京都督府都督吴秀山趁势而起,自立为帝,在随后的与齐国的战斗之中,依靠着与秦楚联手,迫退了齐氏,在随后的几十年中,越,秦,楚三国始终结成联盟,共同对抗齐国,最终迫使齐国承认了他们的地位,四国分割大唐的天下格局,就此形成。

四国之中,越国因为国土的近半部分都是山区,而最富裕的平原地区,却又偏偏与齐国接壤,几十年下来,战火不绝,无法得到休养生息,国力始终在四国之中稳稳位居末位,但作为抗击齐国的铁三角之一,越国却又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近百年以来,看似危若累卵,却始终屹立不倒。

百年后的今天,越国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灭国的危机。

秦国遭遇百年以来最大的旱灾,楚国老皇病死,两国国内都是风声鹤唳,局势紧张之极,齐国皇帝曹天成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百年难遇的时机,悍然再一次发动了对越战争。

齐国不需要准备,因为立国百年以来,这个国家的每一任皇帝,都无时无刻不在做着一统天下,重复昔日大唐雄风的美梦,所以齐国向来便是准备着随时走上战场,以一抵三,却让三国都不得不采取守势,可见齐国之强势。

随着齐国皇帝曹天成的一声令下,以亲王曹云为统帅的齐国大军跨越边境,突袭越国,越国对形式的危急估计不足,一触即溃,靠近齐国的富饶的平原地区,如今已经几乎丧失殆尽。失去这片地区,对于越国的国力,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就在越国朝野一片哀鸿之时,迅猛推进的齐*队却突然放缓了脚步,而停战的条件也随之传到了越京。

越国必须撕毁与秦楚的联盟条约,取而代之宣布与齐国结盟,割地,赔款,派质子前往齐国都城长安。

在无力抵达齐国兵锋,秦楚又自顾不暇,无法救援的条件之下,越国的主和派占据了上风,决定签定与齐联盟条约。

条约签定最核心的一条便是越国将不得在齐越边境驻扎大军,所有军队,都必须调往秦楚边境。而作为回报,齐国会将占领的越国土地的一半,退回给越国。

此条约一经爆出,立时朝野大哗,特别是主战派反应强烈,如果答应齐国的条件,这便等于将自己的脖子洗得干干净净伸在齐国的屠刀之下,齐国想什么时候砍,就会什么时砍。越京在东部平原与北部山区的交界处,如果这片区域不驻军队,则齐国大军随时都可长驱直入。

如此苛刻不平等的条件也让越国皇室犹豫不绝,而就在主战派眼看着就要重新夺回上风的时候,曹云的大军再度出击,十日之内,连下十城,兵锋距越京只有不到百里。

军事上的连战连败,终于成了压垮主战派的最后一根稻草,越国皇帝吴鉴决定答应齐国的条件。而此时,齐国的新条件却又不期而至。

新条件要求越国朝廷斩杀主战派,曹云甚至开出了详细的名单。

名单的第一个,便是越国将门世家,洛氏家族。作为主战派的首脑人物,洛氏家主洛宽执掌兵部,家中子弟多在军中,洛一水更是齐越边境最大的关隘昭关的主将,身统数万大军。虽然现在连战连败,但现在却仍然在齐军对面,不断地聚拢溃兵,组织抵抗。齐国为了给谈判营造一个良好氛围的这一段时间,给了洛一水宝贵的时间,他居然在齐人的眼皮子底下,又聚拢了在前线被陆续击溃的五万越军,成为了挡在齐人面前的一块极烦人的绊脚石。

这一次洛一水吸取了前面战败的教训,眼下的越*队,根本无法正面对抗齐军,带着这五万军队,洛一水边战边退,虽然仍在不断地丢失城池,但却有效地保存了自己手中的实力,这让齐国上至皇帝,下至统帅曹云都极为恼火。

齐越两国征战百年,两国之间积怨甚深,如果让洛一水这样再干下去,只怕他聚拢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对齐国的大战略会形成极强的干拢,影响到齐国下一步对楚国开战的时机。齐国可不想在与楚开战的时候,身后还有一个强硬的越国主战派手统大军,时刻威胁齐国。

可洛一水也是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现在又变成了一个滑不溜手的家伙,在正面战场之上击败他容易,但想要全歼他的军队,却是不可能。既然如此,便让越国的主和派来收拾他吧。

在齐*队的威胁之下,在国内主和派的不断逼宫之睛,越国皇帝吴鉴终于妥协,越京城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洗,以洛宽为首的主战派被一鼓拿下。

宫廷侍卫已经带着圣旨直赴洛一水的营地,他们将直接夺权便将洛一水就地斩首,而在越京城,对洛氏一族的最终处置也已经下达,在齐人使者的压力之下,洛氏将被满门抄斩。

今天这个阴雨菲菲的日子,便是洛氏一族在这世上最后的一天。

苍江堤岸之上,有一处宽广的石砌平台,平台边缘远远地探出堤岸,平台之下,便是苍江江水。这里,可不是苍江的观景平台,而是越京专门用来处斩犯人的行刑台。

堤岸之下,早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数之不清的越京百姓,洛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与皇室吴氏一齐,早在大唐时代便定居于此,多年以来,一直是越国享名着著的将门世家,在越国百余年的历史之上,洛氏一族战死疆战的人不计其数,深受百姓爱戴。

忠臣自古难有好下场,洛氏的下场,似乎又在印证这一定律,看着高台之上被刽子手按着跪于地上的洛氏一门,观刑人群之中,传来了隐隐的哭泣之声。

满门抄斩,上至白发苍苍的老者,下至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今天都将魂断行刑台。洛宽跪在最前方,他的身下,便是滚滚涌动的苍江水,他依然倔强地昂着头,不屈地盯着监斩的越国左相张宁,越国的主和派首领。

“越国会亡于尔手。”他梗着脖子,厉声吼道。“洛氏虽亡,但大越对齐国的抵抗永远也不会停止,张宁,你是越国的罪人,你会遗臭万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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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希望

鲜红的令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地上,左相张宁铁青着脸孔,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斩!”

雪高的鬼头刀高高举起,寒光一闪,整整一排数十人身首分离,头颅沿着行刑台稍稍有些倾斜的地面骨碌骨碌地向着苍江滚去,仍然还跪在台上的身体被刽子手重重一脚踹在背心,追随着头颅一路跌落下去。<し

奔腾的江水被溅起无数的水花,轰然声中,尸首已经消失无踪。

一排斩杀完毕,又一排被推上前去,台下哭泣之声渐渐地大了起来,一股股骚动开始漫延,行刑台周围的士兵在军官的喝斥之下,挥舞着鞭子努力地维持着秩序。更多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刀枪,弓弩,遥遥对准了观刑的百姓。

男人们很快被斩杀完毕,当一排妇孺孩子被押上行刑台的时候,人群的骚动愈发大了起来,一排排的向前涌动,与前方的士兵开始推搡起来。

从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了愤怒的喝骂之声,愤怒的情绪在场间漫延,高台之上,张宁眼看着百姓如同苍江的浪潮一般,正在一波一波的向前涌动,前方的士兵却在步步后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慌。

“快,加快速度。”他厉声吼道。

一道闪电撕破厚厚的乌云,震耳欲聋的霹雳随之而来,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自天而降,打在行刑台中,发出啪啪的声响,雨水落在地面,转眼之间汇聚而成股股流水,冲刷着行刑台上的血迹,水随风势,卷起更大的浪头,轰然击打在行刑台上。

电闪雷鸣之中,一排排的洛氏族人的尸体坠下江去。

怀恩县外,越*队大营,正在看着一份份斥候传回来的情报的洛一水突然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浑身寒毛倒竖,冷汗直流,心中极度不安起来。

迈步走出大帐,抬头看着仍然大雨如注的天空,扑面而来的凉风夹着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被冷雨浇灭,反而更加炽烈起来。

“召集将领,大帐议事。”他霍地转过身来,对身边的亲兵道。

昭关一役,他虽然竭尽全力,但仍然不敌全军而来的齐军,齐人集结了七级以上的武道修为者组成了破关的先遣队,多达五百人的七级武者的第一击,便登上了关口。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齐人有这样的实力在一次战役之中,组织如此多的高阶武道高手,并将他们当成敢死队使用。

昭关失守,洛一水率残军撤退,一边撤退,一边不断地汇集着前来支援的军队,步步为营,寸土必争。但随着战事的深入,洛一水终于意识到如此打法的失误。他虽然有效地延误了齐军的开进速度,但他的精锐军队却在这一场场的殂击之中,损失惨重。添油战术不但没有最终挡住齐军,反而正在不停的流着越人的血。

省悟过来的他,明白在短时间内,他根本不可能阻挡住齐人的攻势,唯一的希望,便是在齐军攻到越京城之前,他能聚集起更多的军队,直到有与齐军决一死战的能力。

以空间换时间,这便是洛一水的打算。

到现在为止,他的策略是成功的,虽然大片国土沦陷,但他自昭关沦陷之后第一次聚集起了多达五万的士卒,虽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各地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勇军。

怀恩县便是他选择的与齐国决战的战场,对于他来说,这里离越京城已经很近了,一百余里的距离,援军随时可至,后勤补给无虞,而齐国人打到这里,战线已经拉长到了近千里,即便以齐国的国力,后勤补给也成了相当大的问题,齐国的前进步伐已经一缓再缓了,感受到这一点的洛一水心中渐安。

只要挡住齐人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势,将战事僵持下来,越国便能等来转机,秦楚两国绝然不想看到越国彻底失败,现在他们缓不出手来,越国便只能独力支撑,但只要熬过这最艰难的一段,秦楚两国必然会出兵策应,那时候,便是越国反守为攻的时候。

比起军事上的劣势,其实更让洛一水担心的是朝堂的局势,屡战屡败,一溃千里的自己已经成了朝堂之上被弹赅的主要目标,主和派的亡国论甚嚣尘上,局势正在向着不利于他的一面发展,而洛一水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必须需要朝堂上下一心,君臣同力,否则必败无疑。

至于与齐国议和,洛一水向来是不屑一顾,齐人一统天下的野心,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与之议和,只不过是被判处了死缓。齐国人的目的不过是要破坏三国联盟抗齐的态势,当真与齐人议和,以齐越两国现在的国力,越人必然失去自主权从而沦为齐国的走狗,成为牵制秦国的力量,使得齐国能放心大胆的去进攻楚国。

至于那些主和派所持论调,认为齐国进攻楚国,有可能遭受重大损失,甚至失败,到那个时候越国再图利益的说法,洛一水觉得简直是可笑之至,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上,反而寄希望于对手有可能犯错,完全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真与齐国结盟,与秦楚交恶,只怕秦国的兵马立刻会向越国发动进攻,越国挡不住齐国,何尝又挡得住秦国,到那时,秦越恶战,齐国坐收渔翁之利,越国亡国无日。

风雨当中,一位位将领策马而来,他们来自沦陷国土的各个地方,有朝廷的正规军,也有乡民组只的义勇军,服饰不一,战斗力也相差颇大,但让洛一水高兴的是,每一个人都战意高昂。保家卫国,从来都不需要动员,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乡沦陷与百年宿敌之手。

返身走回大帐,立于虎案之后,洛一水扫视着大大小小数十位将领,“各位袍泽,自齐人侵越,我大越屡战屡败,大片国土沦丧,无数百姓在齐人铁蹄之下哀号,也让国中不少人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议和之论甚嚣尘上,但与齐议和,便是我大越亡国之始,所以,为了振奋国人士气,打消那些投降派的妄想,我们必须用一场大胜来告诉所有的大越人,我们还没有失败。诸位,可有与齐人一战之勇气?”

“愿奉大将军号令。”数十位将领霍然起立,面向洛一水,振臂齐呼。

“齐人十万大军侵我大越,如今战线长达千里,十万大军分驻各地,真正进逼到我们面前的齐军亦不过五万之数,与我军相若,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战斗力比我们要强大,但我们却有勇气,有为国牺牲的觉悟,这一仗,是勇气与毅力之战,只要获胜,便能为我大越迎来转机,就算败,我们亦要给齐军以重创,使得接下来我们能在坚守越京城的战斗之中长期坚持下来,从而迎来整个战局的转机。”洛一水目光炯炯地看着诸将,“所以这一仗,就算我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后退半步,即便全军皆墨,也要让齐人知道我们抵抗到底的决心。”

“决战,决战!”

“绝不后退!”

“死战到底!”

大帐之中,响起了将领们的怒吼之声,自从齐越战争爆发,他们先是屡战屡败,接着又是大步幅的向后撤退,心中早已积聚了无数的怒火,现在大将军终于决定要与敌决一死战了,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战意。

“好,现在听我军令!”洛一水从令筒之中抽出了第一支令箭,目光转向帐下一位将领,正待开口,大帐之外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脚步之声,一员牙将掀开帐帘,急步走到洛一水案前,单膝跪下大声道:“大将军,朝廷钦差大臣携圣旨已到大营之外。”

“朝廷钦使?”洛一水大为惊讶。“是谁来了?”

“大将军,朝廷钦使是太子殿下,随行的还有羽林军将军张简以及三千羽林军。”牙将有些紧张地看着洛一水。

太子殿下亲临?洛一水顿时大为兴奋,太子殿下带着三千羽林军前来,对于自己马上将要发动的大战将会有着极大的助益,有太子殿下押阵,则麾下五万士卒必然奋勇争先,这一战,就算不胜,也不见得就败了。这一场决战,只要不败,甚至只要不大败,自己就算得是赢了。只要让战事僵持下来,让所有越国人看到希望,也让秦楚两国看到他们坚决抵抗到底的决心,必然会迎来整个战局的转机。

“走,随我去迎接太子殿下!”他兴奋地一跃而过虎案,大步向营外走去,身后,数十位将领也是兴奋言于溢表,他们的心思,与洛一水一般无二。

越军大营之外,越国太子吴京立于伞盖之下,手紧紧地勒着战马的缰绳,面无表情,这一趟出使,他极不情愿来,但局势发展到现在,他却又不得不来。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在他站在这里的时候,越京城里的杀戮已经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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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绝望

洛一水愕然地抬起头,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将领也是满脸惊讶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军前换将,阵前夺权?而且还要当着数万大军的面,将洛一水斩首示众。难怪太子殿下不进大营,而是要在营外宣旨,原来是怕大营之中士兵们哗变,此时,张简指挥下的三千御林军,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洛一水,你还不接旨谢恩吗?”吴京逼视着洛一水,厉声道。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洛一水已经是不得不杀了,越京城中,洛氏一族,此刻早已人头落地,怎么可能留下洛一水这个统兵大将,更重要的是,洛一水还是一位九级巅峰的大高手。

吴京身后,两名白袍老者不动声色的将太子紧紧地夹在中间。太子本身亦是八级高手,而这两名来自宫中的供奉,更是九级高手,纵然比不上洛一水,却也差不了太远了。

洛一水面如死灰,自齐国对越开战以来,自己屡战屡败,损失折将,丢失大片国土,如果论罪,的确该斩,他只是心痛,刚刚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兵马,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只怕随着自己的死去,又将土崩瓦解。

颤抖着双手,他接过了圣旨。“太子殿下,不知是谁接任我之职位?大敌当前,最好还是用熟手。”

听着洛一水的话,吴京眼中不禁有些涩然,“当然,朝廷自有处置,你的副手潘宏将接任大将军之职。指挥军队继续抵抗齐军。”

洛一水松了一口气,先前他异常担心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张简接任,张简是左相张宁的儿子,武道修为倒是不差,但论起统领大军作战,那就差远了。

转过身后,看着自己的副手潘宏,微笑道:“潘宏,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动摇本身的计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里,只要打赢了这一仗,至少能为我们大越赢取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潘宏流着泪,摇着头,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向前膝行几步,看着吴京:“太子殿下,大将军虽然连连战败,可这并不全是大将军的责任,眼下大将军重振旗鼓,聚集了五万虎贲,正准备对齐人发动反功,此时战前斩将,不利大战。而且,而且……”潘宏咬了咬牙,“大将军深受士卒爱戴,殿下就不担心士兵哗变吗?”

吴京脸色微微一变,朝廷之所以派了他来,不就是担心这一点吗?

“潘宏,你想造反吗?”张简厉声喝道。

看着张简,潘宏勃然大怒,一跃而起,戟指着张简厉声道:“我向太子殿下陈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上来插话?这里是军前,可不是左相府。”

“大胆!”吴京厉声喝斥道:“潘宏,你想干什么?这是朝廷合议,陛下钦定,洛一水辜负圣恩,损兵折将无数,丢失国土千里,难道不该治罪么?”

潘宏一梗脖子,还要再言,却被洛一水一把摁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息怒,潘宏是个粗人,不懂礼仪,但在领军打仗之上,却是行家里手,以后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支持他。”

吴京沉着脸,呛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掷在洛一水的面前,“洛一水,看在你多年为国效力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自裁吧!”

洛一水惨然一笑,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一伸手,拔起了地上的长剑,转身看向身后,以潘宏为首的将领顿时跪倒在地,场中一片悲鸣之声。

“诸位,洛一水无能,对不起诸位,也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越国民,这便先走一步,望诸君奋勇为国而战,驱逐齐人,保家卫国。”

“大将军!”将领们放声大哭起来,不少人手按着刀柄,身体微微颤抖,但在洛一水严厉的眼光逼视之下,终是颓然松开了手去。

看着洛一水横剑于颈前,吴京,张简等人,都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洛一水一死,剩下的这些将领群龙无首,再分而治之,终是泛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洛一水闭上了眼睛。吴京顿人却是瞪大了眼睛。

突然,洛一水紧闭着的眼睛睁开,霍地抬头,看向天际,几乎与此同时,太子吴京身边的两名供奉亦是齐齐抬头,看向越京城方向的天空。

一声轻鸣,天空中陡地出现了一个黑点,在众人眼中迅速扩大,刺耳的啸叫之声亦同时传来,伴随着啸叫之声的,还有急骤的马蹄之声。

“穿云箭!”一名供奉失声惊呼。“保护太子殿下。”

两名供奉猛然站在了太子吴京的面前。

“二师弟!”洛一水也是脸色大变。越国卫庄,生平仅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洛一水,另一个叫莫洛,正是以箭而闻名天下。而眼下,莫洛这一箭的目标,赫然便是太子吴京。

穿云箭在空中急速飞行,剧烈的磨擦使得他看起犹如一条火龙,两名九级供奉一人护着太子急速后退,另一人手中已是多了一柄长剑,死死地盯着飞来的羽箭,身体却是如同气球一般,迅速地澎涨起来。

卫庄两个弟子,洛一水是将门世家,官宦子弟,而这个莫洛,却是草莽出身,游走江湖,最是快意恩仇的一个豪侠。两人虽然同为师兄弟,但因为出身,性格的关系,一向并不怎么来往。

“他怎么回来了?”吴京惊骇莫名,莫洛的武功修为,较之洛一水更甚一筹,数年之前,便已是半步宗师,却一直无法突破,这才杨帆出海,去寻找那所谓的机缘,数年之间毫无音讯,可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这里?

后面的宫廷供奉护着吴京,迅速地退到了御林军中,一排排的士卒迅速合拢,一面面盾牌举起,一支支长枪林立,顷刻之间,已是看不到吴京的身影,前方的供奉却是一声厉啸,猛然跃起,整个人化为一道剑影,迎向了火龙一般扑来的羽箭。

声如霹雳,火龙骤散,众人骇然看向空中,一支看似平常不过的羽箭正正地挺在供奉的剑脊上,箭尾一阵颤抖,在那名供奉的大叫声中,手中的长剑突然之间便布满了蛛纹,啪哒一声,化为无数碎片,坠下地来。供奉哇的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个倒栽葱便从空中掉了下来。

刚刚坠地,远处那奔马也是到了跟前,一名面色黝黑,披头散发,满脸虬髯的大汉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二师弟,你想干什么?”洛一水一横长剑,站在了莫洛的面前,刚刚莫洛那一剑,让洛一水暗自心惊,数年不见,师弟的功力可是远超了自己。

莫洛冷哼一声,手中巨大的长弓戟指着洛一水,厉声喝道:“洛一水,你这个糊涂蛋,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自杀不成?”

洛一水惨然一笑:“我损兵折将,丢失国土,自然是罪有应得。”

“是么?”莫洛冷笑:“你罪有应得也就罢了,你洛氏一族呢,也是罪有应得?你可知道,你洛氏一族今天已是死得精光了?上至白发老翁,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存?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你说什么?”洛一水脸色瞬间苍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说,你一家老小,此刻已经一个也不剩了,被你的皇帝杀得干干净净。”莫洛冷笑道,“你居然还站在我的面前,想保护这个什么鸟太子殿下么?”

洛一水霍地转过身来,瞪视着眼前的盾山枪林。

“太子殿下,莫洛此言当真?”他厉声喝道。

枪林之中毫无反应。

莫洛冷笑:“他吴氏想要投降了,想去做齐人的狗腿子了,你洛氏还想着打到底,不灭你们灭谁?洛一水,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今儿个就拿出些男人气概来,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带着你的这些兵马,打回越京城去,与那吴氏老儿好好地算算这笔帐。”

洛一水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地,而在后面,听闻此语的潘宏等人也是脸色苍白。

“太子殿下,莫洛说得可是真的?”洛一水手里的长剑慢慢地提了起来,剑身慢慢的亮了起来,不停地发出声声轻鸣。

莫洛嘿地一声,手指一翻,又一根羽箭夹在了手中。

对面士卒齐齐发一声喊,刀枪并举。

“潘宏,你是朝廷大将,还不速速回营起兵保护太子殿下,莫非你也想要造反吗?”御林军中,传来了张简的厉声吼叫。

莫洛哈的一声笑,手中长弓轻鸣,羽箭闪电而出,所射之处,正是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巨响连连,很难想象,一枚羽箭,竟然如同一柄巨槌,将前方的御林军士卒人丛深深地开出了一条血胡同。

“洛一水,举起你的剑,今日便看我们师兄弟两人,屠龙杀虎!”莫洛哈哈大笑。

洛一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不自觉得向前跨出了一步,大腿却是一紧,先前被莫洛一箭射翻的那名供奉,此刻却正好躺在洛一水的身前,此刻正双手死死地抱着洛一水的小腿。

“大将军,不能啊,太子若死,天下必乱,大越必亡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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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望

洛一水缓缓的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这名供奉。虽然同是九级高手,但很显然,这位供奉与莫洛之间的差距太大,虽然挡下了那一箭,但这位供奉此刻已经受了极重的创伤,扬帆海外数年,看来莫洛虽然还没有跨出那道门槛,但也几乎要摸到门扇了。

“大将军,不要啊!”供奉抬头看着洛一水,苦苦哀求道。

一边,莫洛嘿嘿冷笑。

身后的军营之中,一队队的士兵此刻正在向外奔出来,本来跪在哪里的一批将领之中,有人站了起来,向着不断涌出大营的士兵奔跑了过去。

吴京现在心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莫洛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先前的安排,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杀得了洛一水的问题,而是他还能不能活着的问题了。

三千御林军,是挡不住两个九级巅峰高手的,更何况,莫洛还是一个远程攻击者。身边两个九级护卫,一个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另一个站在身边的,此刻脸上也是煞白,还未开战,已是战意尽去。

如果这里大营中的五万战兵愿意听从自己的号令,集结起来对付这两个人的话,那倒是稳操胜卷,但问题是,他们会听自己的吗?透过御林军人群的缝隙,他甚至能看到洛一水身后的一些将领脸上甚至泛起了喜色。

心中冰凉一片。

大越要完了!吴京惨然想道,只要洛一水愿意,他们便可以在这里杀了自己,然后带着这五万士卒,一路杀回越京城,齐人还没有到,越国的内乱,就足以推翻吴氏的统治了。他心中很清楚,虽然越京城中雷霆一击,一举抓捕了洛氏,但与吴氏同样历史悠久,起于盛唐时期的洛氏,在越京城中不是没有盟友,这一次,只不过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假如洛一水带着大军杀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洛一水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御林军,他们正在缓缓后退,他提起脚来,拖着那个抱着他腿的供奉在地上向前跨出了一步,手中长剑平举而起。

另一边的莫洛看到洛一水的举动,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大弓抬起,轻弹弓弦,嗡嗡之声连绵不绝,“大师兄,我开路,你冲杀,击杀吴京,咱们再去越京城。就算那吴氏老儿是宗师,我们两人联手,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洛一水脸上杀气渐渐浮现,再向前跨出了一步。

卟嗵一声,身前突然多出了一人,洛一水低头,潘宏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将军,使不得啊!”

身后,一个又一个的将领闪身而出,跪倒在了洛一水的面前。短短的时间之内,身后的将领们也已经分化成了两派,有的已经偷偷摸摸的跑回到了自己的军队当中,此刻正在整顿军队,其意不言自明,而另一些,却是想着要阻止洛一水杀了吴京。

将领的分化,便意味着军队的分化。身后大营之中,涌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但混乱却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这支军队,是洛一水在不断的溃败撤退之中,慢慢地聚拢起来的,有正规官兵,有地方郡兵,也有民兵义勇,成分复杂,自然也是心思不一。

洛一水脸上神色变幻,一时之间,也不知转了多少心思,想了多少念头,他高高举起的长剑,却是缓缓垂了下来。

“洛一水,你不想给你洛氏一门复仇了么?”一边的莫洛厉声喝道。

洛一水长叹一声,一挥手,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缓缓地向着御林军飘去,宛如有一把无形的手在托着他向前。

“吴京,自今日起,我洛一水与你们吴氏恩断义绝。你回去之后告诉你父亲,等到这场大乱平息之后,我会来越京城找他的,我洛氏一门的鲜血,必须由他来偿还。”

听到洛一水的话,潘宏等跪在洛一水面前的将领们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无数御林军保护之中的吴京,也是如蒙大赫,身上阵了凉意袭来,不知不觉之间,刚刚身上竟然是被冷汗完全浸湿了。

如果洛一水坚持要动手,那五万大军肯定是不会帮自己的,说不定里头还有一些人会帮着洛一水。而仅仅靠这三千御林军,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两位九级巅峰武者的。

那柄长剑径直飞到了吴京的头上停了下来,吴京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原来,洛一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

伸手取下空中的长剑,吴京吐出一口气:“好,这话,我会带给父皇的。”话一出口,吴京倒是感到一阵轻松,父亲是当世宗师,洛一水如果真感去越京城找他,就算是公平决斗,他又如何是父亲的对手?

一边的莫洛却是勃然大怒,“洛一水,你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亏你还是统兵大将,妇人之仁。”

洛一水回头看向莫洛,苦笑一声:“二师弟,多谢你来援手,可是我却不能杀了他,现在杀了他,越国就真得要完了,为了大越亿万百姓,我不能如此。”

“你洛氏的血就白流了?”莫洛阴森森地道。

“自然不会白流。等到天下重归太平的那一天,我会回来的。”洛一水道。

“自身难保,却还在忧国忧民,当真是可笑之至。”莫洛冷哼,“吴家如此待你,你居然还替他们想这想那,当真是贱得可以,大丈夫行事,当快意恩仇,那来这么多思前想后。”

“师弟,我与你是不同的。师傅当时明知不可行,为什么还要去行刺齐国主帅,不也是为了越国百姓么?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吴氏,而是为了越国百姓。”洛一水长叹一声,转身跃上一匹战马,看了一眼潘东等人,一夹马腹,向外奔去。

莫洛一双凶眼扫了一眼对面,冷哼一声,也是紧随着洛一水而去。

经过这一番变故,越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亦随着洛一水的离去而冰消瓦解,数万人的大营,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看不出丝毫的生机和活力。吴京受此惊吓,没有在大营多作停留,稍作安排,便立即在御林军的拱卫之下匆匆返京,洛一水与莫洛扬长而去,两个九级巅峰高手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的话,越京城就不得不提前做好防范了。

一员将领匆匆走进了潘东的大帐,“将军,又有两支义勇军离开了。得想个法子啊,如果任由他们这样离去,我们,我们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灯光之下,潘东的脸色极其难看,“现在,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朝廷为什么要诛洛氏,是因为他们要与齐人媾和啊,这仗,已经不用打了,更何况,即便真打,你觉得我带着这些士兵走上战场,不是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吗?”

走进来的将领不由语塞,叹着气坐了下来,“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洛将军他……”

两人相对无语,只能对坐而叹。

五万人的大营,到天明之时,已是空了一半。这里面的郡兵,各地聚拢而来的义军,大半倒是因为洛一水而来,现在洛一水既去,他们自然也不肯留下,更何况,现在还留在这里,真的发生一点什么,倒与送死无异,有时候,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有时候人多,反而会成为靶子。

“师兄,如此大好的机会,你居然放弃,让人失望。”莫洛盘膝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洛一水,摇头道:“放弃了这个机会,只怕此生你都报仇无望。”

“我下不去手。”洛一水叹息道:“我这半辈子都在为大越奋战,如果那一剑刺出去,我这半辈子为之努力的目标,就全都毁在我手里了。”

“迂腐!”莫洛冷笑:“难道现在越国的情况就很好吗?这样下去,也用不了多少年,越国照样会不存在了。”

“我自问心无愧便好。”洛一水有些落寞地道。

“真是难以理解你们这些人的想法!”莫洛摇了摇头:“师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要先想一想,或者,我会去长安先找到师傅,师弟,你跟我一齐去吗?”

“我不去。”莫洛摇头:“如果我不能跨进那扇门,去了长安,也与送死无疑,那个曹冲对师傅无可奈何,可如果碰上了我们,还不是捏小鸡一般就捏死了,我会呆在越国,这天下,眼见着便要大乱了,大丈夫立于世,正要趁此机会,做一番事业。”

洛一水一惊,抬头看着莫洛:“师弟,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莫洛哧的一笑,“当年李清大帝是怎么干的,现在我也要来效防一番,天下大乱,自是英雄辈出之时。可惜师兄你自己放弃了,昨日那一剑,如果你刺下去,现在你便是不一样的洛一水了。”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看着意气风发的师弟,洛一水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老百姓遭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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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野望

看着莫洛扬长而去的身影,洛一水怅然若失。

外界的猜测并不错,他与莫洛两人之间的确有着很深的矛盾,而这个矛盾却是来自于两人之间巨大的出生鸿沟。洛一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洛氏是北越的老牌贵族,与皇族吴氏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从小便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后来在武道之上的才质被发现,更是直接被送到了卫庄的门下,一辈子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挫折为何物。而莫洛却恰恰相反,出生于最底层的贫民之中,从小便是烂泥沟里长大,与洛一水一样,他也有着同样的修心武道的非凡才能。不过与洛一水不一样的是,莫洛却并没有一个良好的导师,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棒槌,在颠沛流离之中,却也如同野草一般顽强的生长了起来。

认识莫洛是洛一水十八岁时,跟随着师父卫庄游历之时。那时的莫洛还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越国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了。

想起与莫洛相识的场景,即便洛一水现在满心凄惶,嘴角却仍是露出一丝笑容,那个年轻的土匪头子带着一帮子土匪,拦在他与师父豪华的马车之前,高声叫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山前过,留下买路财。”当时洛一水就笑喷了,这个强盗头子大概是听说书听多了吧,打劫起来,居然如此一板一眼。

两个人一场大战,居然平分秋色,这样的结果,却让洛一水傻了眼。对方修习的武道杂乱无章,破绽极多,但对方这个人却极度难缠,即便让自己发现了破绽,但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纠正过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卫庄亲自出手,当时便已是天下武道宗师的卫庄,只是稍稍显露身手,便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强盗吓得魂不附体,狼狈逃去,而莫洛,却被卫庄生擒活捉了过来。

就此,他多了一个师弟。

出身不同,性格习惯迥异,两人自然很难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洛一水温厚谦逊,彬彬有礼,莫洛却是桀骜不驯,性格张扬,这样完全不同性子的人天天混在一起,自然便会生出重重的矛盾。

两人唯一的共性便是在武道之上同样出类拔萃的资质,也正是因为两人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可着力的较劲儿,才让两人的武道修为突飞猛进,在北起渐渐的崭露头角。成为年轻一代之中的典范。

洛一水当然是顺理成章地进入官场,本来洛氏是想借着两人师兄弟的情谊,将莫洛也拖进洛氏的体系当中,但莫洛却是不屑一顾,在出师之后,立即扬长而去,仍然整日在江湖之上厮混。与洛一水根本不相往来。

别人不太清楚莫洛,但洛一水太清楚了,这位师弟一直便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的目标随着他武道修为的突飞猛进,一直在向前不停地挺进。

卫庄的存在,让莫洛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言行,因为卫庄是这个世界秩序的维护者,他不希望看到大的动乱发生,但现在,师傅被曹冲逼着去了上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失去了卫庄约束的莫洛,已是脱疆的野马,下山的猛虎,不知道他会在这个已经呈现乱世之兆的世界之中,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

数年不见的莫洛,功力突飞猛进,自己已经被甩得很远了。见到莫洛的洛一水,心中更是怅然,这些年来,被束缚的莫洛只能将他的精力倾注在武道修为之上,先前更是扬帆出海,去寻找那个突破的契机,而自己,这些年来纠结于家族利益,国家生存,官场沉浮,能分出来修习武道的精力和时间,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难怪当年出师之际,导师卫庄对于莫洛更加看重,这也正是卫庄对于两人不同人生的准确预测。

莫洛有着自己准确的人生目标,只怕从小到大,这个家伙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一直在等待时而已,而现在,他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可是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洛一水惶然。失去人生目标的他,此时只觉得前途茫茫,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复仇吗?可是现在是复仇的最佳时机吗?杀了吴京,可以痛快一时,但带来的后果,必然是北越全国的大乱,百姓遭殃,这与自己从小便接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他当然不愿意为之,如果想做,前些日子就不会放过吴京了。更何况,在洛一水心中,最大的敌人,当然便是齐国,如果不是他们,洛氏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一地步。皇帝的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长居世家之巅,权贵之首的洛一水看问题的角度,向来便与莫洛这样的人不一样。上百年来,世家浮浮沉沉,眼见着他起高楼,眼见着他楼榻了,权贵世家的下场向来如此,现在,只不过是轮到洛家塌了而已。想要真正的复仇,便只有推翻齐国,将曹氏踩在脚下,才算是真正的复仇。

迷茫的洛一水在这片荒原之中茫然地打着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饿了就去找吃的,吃了便继续毫无目的的游荡。

一个月后,昔是英俊伟岸的洛一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野人一般的人物,衣物褴缕,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身上散发出阵阵让人作呕的异味。

“洛一水?”两个拦在洛一水面前的人,惊诧莫名的叫了起来。

洛一水抬起头,眯起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是洛一水,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两人之中,一人大叫起来,呛然声中,长刀出鞘,直接向洛一水发起了攻击,另一个却是毫不犹豫,拨马便向着远方逃去。

钢刀闪着耀眼的光芒在空中闪过,堪堪刺到洛一水胸前的时候,才波的一声发出一声脆响,这一刀,竟然比声音还要快。

伸手,一声闷响,势如闪电般的一刀,竟然被洛一水生生的抓住,就此顿在了半空,洛一水抬起眼睛,看着对方,“你是谁?”

钢刀被握,袭击者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弃刀,后退,风一般地向后掠去,同时双手齐扬,一枚枚黑色的圆球在两人之间连接爆响,扑扑之声中,一股股浓烟平地而起,方圆百米范围之内,立时便伸手不见五指。

“阴影!”洛一水勃然变色:“齐国,阴影。”

他厉声吼叫了起来,全身破烂的衣风无风自动,鼓扬而起,狞笑声中,他直扑了过去。

黑烟之中,微小的哧哧之声不停响起,无数细若牛毛的钢针如雨一般袭来。洛一水冷哼声中,伸手一拂,钢针立刻便左右一分,擦着他的身子向后飞去,而他的人仍在向前直奔。

伸手,一掌击出,格的人生,对面发出一声惨叫,即便是早有准备,双臂鼓足了全身的功力挡在胸前,但对方强劲的力量仍然是势不可挡地破体而入,双臂立时骨折。

两人流星一般掠出黑烟笼罩的范围,不过一人是皮球般的被人打了出来,另一个却是好整以遐的飞跃而出。

“你是齐国阴影的人?”洛一水眼中杀气暴露,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上不停咯血的对手。一个七级巅峰武者,居然妄图袭击一位九级巅峰高手,只能说他的确是活腻了。阴影,齐国的秘密部队,曹冲就是现在齐国阴影的最高官员,虽然他并不怎么管事。

“咳咳,不错。”躺在地上的袭击者一边咯着血,一边看着洛一水。“你跑不掉了,咳咳,你会跟着我来的。”

洛一水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你们阴影在找我?”

“当然。”袭击者咳嗽着,“我们大齐要完全控制你们越国,怎么可能让你逃之夭夭,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并没有逃开,居然还在这片荒原里,咳咳,上头失策了,不过只要发现了你,你便跑不掉了,哈哈!”

“想要抓我?”洛一水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洛一水,九级巅峰好手,哈,可是阴影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能逃脱过,九级巅峰好手又如何?”袭击者嘴里不停地往外涌着鲜血,看着那血渐渐的由红变黑,洛一水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这个家伙,居然自杀了。

齐国阴影正在猎杀自己。这是洛一水现在唯一知道的消息,他当然知道齐国阴影的可怕。

一幢普普通通的民居里,一人飞快地冲了进去,将手里一卷小小的纸条举了起来,“将军,将军,发现洛一水踪迹了,离他最近的何老已经赶过去了。”

束辉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抢过手下手里的纸条,快速浏览了一遍,开心的大笑起来:“居然还停留在那片荒原之中,哈哈,这次你插翅难逃。飞鸽传书给何老,让他拖住洛一水即可,尽量不要正面对撼,这家伙可是九级巅锋高手,何老可不是他对手,等我们一到,再行围剿。”

“遵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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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王庄

北方的冬天总是要来得早一些,刚刚过了十二月,地上已是积起了尺余厚的大雪,将远处的大山和附近的村庄,尽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絮。

齐国入侵北超的战争已经结束近半年了,战争的结果,最终以北越的全面屈服而告终,除开赔款,割地之外,北越还撕毁了与秦,楚两国联合抗齐的盟约,转而与齐国签定同盟条约,大量军队被调往秦越边境,秦国面临的局面愈发的险恶起来,国内旱灾带来的内部冲突还没有完全解决,却又面临着齐,越两面夹攻的险恶局面。在秦楚之战中重伤的统帅李挚不得不带伤出山,以便掌控局势,撑过这秦国立国以来,最为危险的时刻。

而对于大王庄的所有人来说,他们也在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候,感受到了这场战争给他们带来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大王庄在位于越国靠北方的丰县,丰县远离齐越边境,这场战争起始之时,他们变没有感到生活有多大的变化,照样日起而作,日落日息,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战争,似乎离他们很遥远。他们只是偶尔听起去县城里的人回来之后,带来从县城里听来的一些一鳞爪的消息。

越国战败了,洛氏家族完蛋了,一个个震撼的消息,传到大王庄,也归于平淡,对这里的百姓来说,好像越国战败,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多少影响,洛氏家族?听说是咱们大越最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啊,死光了?哦,他们老打败仗,该死。

这便是大王庄一般百姓的想法。

但入冬之后,这个偏避的小村庄,终于迎来了战争之后对他们的第一个影响。越国要向秦国边境增边,而齐越之战,越国兵员损耗严重,新一轮的征兵工作,延伸到了这个村庄,强制性的分来了十个名额。

送走十个年青人不到一个月,又一项任务降临到了大王庄的身上,征粮。对于一个已经交完全年赋税而且并不富裕的村子,新一轮的征粮,不谛是在百姓嘴里抢食,但来自县城的官员态度极是强硬,不交粮,便要锁人。面对着丝毫不讲道理的官员,还有抖着锁链的衙役,百姓们选择了忍气吞声。

破财免灾,官家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上万斤征来的粮食集中在了村正王厚的院子里,十余辆装得满满的马车,已经准备出发了,从大王庄到县城,足足五十余里的距离,这样的天气之下,起码得走两天。

大王庄的村正王厚,在庄子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读书识字的他,早年在县里闯荡,一直做到县老爷的刑名师爷,对于大王庄的人来说,那可就是大人物了,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大王庄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吃远冤枉官司,即便有人出了一点什么事儿,在他的面子下,也是早上抓晚上放,从来没有吃过苦头,光是这一点,便让他在庄子里德高望重。

不过做刑名师爷,自然亏心事也做得不少,短短的二十年功夫,王厚便积攒下了偌大一笔家产,所谓吃完原告吃被告,做为县老爷的刑名师爷,他不想发财都难。或者是因为那些年内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王厚结亲虽早,却迟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过了四十岁之后,王厚终于慌了,在拜访了一位有德高僧之后,王厚辞去了刑名师爷的位置,回到了老家大王庄,不吝钱财,为庄子里的老乡修桥铺路,设馆办学,说来也巧,回到大王庄的第二年,王厚年岁已的夫人竟然老蚌怀珠,怀胎十月过后,为王厚产下一女。这让王厚大喜过望,从此以后,做善事更加是不遗余力。

不过自从生下这们名叫王月瑶的女儿之后,王夫人却再也没有了动静,哪怕王老人为王厚再娶了一个年青的妾室,却仍是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至此,王厚却也死了心,认为自己年轻之时做孽太重,老天爷在惩罚自己,能让自己有个女儿,已经是开恩了。

如今王厚已经六十出头,在大王庄担任村正也已经快二十个年头,而女儿王月瑶也已经十八岁了,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女儿,家里上上下下自然都是宝贝得不得了,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厚更是不惜重金,延请县里名师在家里教女儿读书。女儿也是自小聪颖,学什么会什么,常常让王厚哀叹,女儿要是一个男儿身的话,王家绝对要出一个状元,可惜月瑶是女儿家,却只能养在深闺人未识了。

随着月瑶一天天长大,掌家的权力,却也慢慢的在向着王月瑶手里倾斜,虽然年纪轻轻,但经常跟着父亲一起去城里自家商铺里去玩耍的她,居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商业天赋,在她接手之后,王氏的商铺生意,每年的利润打着滚儿的往上翻,如今生意已经做到了郡城去了。

书读得多,见识自然就更广,主意也便拿得正,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王月瑶也经常出去巡视自家商铺,眼界自然也就更开阔,可这却让王厚旧的烦恼刚去,新的烦恼却又来了。

十八岁的大姑娘啊,竟然还连一门亲事也没有结成。这在大王庄来说,可是前所未见,大王庄的姑娘,超过十六岁还没有嫁出去,那便是老姑娘了,即便是放在整个丰县来说,十八岁还没有嫁出去,那也是极其罕见的,要么是极丑,要么便是有其它问题,可自己的女儿明明花容月貌,有人有人,要才有才,当然,还有财。

当然王厚也知道,问题并不在别人身上,而是正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女儿读多了书,这些年又掌管着家里的生意,眼界开阔,一半人哪里看得上,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求亲,其中不乏县里的头面人物,但在女儿眼中,一个个的全如土鸡瓦狗一般,被她贬得一钱不值,要是逼得急了,便扬言要离家出走,这可是要了王厚的老命了,一家人都将这个女儿看得命根子一般,那里还敢逼着她,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可这年纪,却是一年比一年大了,为了这个,王厚可真是不知急白了多少头发,苦口婆心也好,义正言辞也罢,女儿一妈是软硬不吃,从小娇生惯养,言听计从的恶果,这个时候便显现出来了。

这一次县里摊给大王庄的一共是五万斤粮食,庄子里百姓凑够了四万斤,剩下的一万斤,却是王厚从自家在县里的粮铺里直接提出来,当然此举,让庄子里的百姓感激莫名,至少这个冬天,他们可以勉强裹腹了。

“爹爹,一路小心啊。”裹在厚厚毛裘之中的王月瑶,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蛋,忧心忡忡的看着王厚,“前一阵子县里铺子里来的人说,雁山之上聚集了一股乱匪,已经有好几个庄子遭了灾,死了不少人,雁山是我们大王庄去县城的必经之路,还是多带一点人手的好。”

听着女儿关心的话,王厚却是不大在乎,“瑶儿啊,不用担心,我们大王庄可不是那些村子可比的,瞧瞧,这一次我可是带了三十个人呢,人人都有武器,我王某人在丰县可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好歹也还有些声望,再者,不是还有陆兄弟在么?以徐兄弟在江湖中的声望和功夫,那些小毛贼岂是他一合之敌?”

站在王厚身边,一个身材魁武的大汉冲着王月瑶笑道:“大小姐放心,有我陆某人在,那些小毛贼敢来找麻烦,正好收拾了,拎着他们的脑袋去县里领赏去。”

王月瑶点点头:“那一路之上便有劳徐叔了。”

“好了瑶儿,你快进房去吧,这外头这么冷,可别把你吹病了,这条路我这一辈子也不知走了多少趟了,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县城里去。”王厚笑着转身,爬到一辆马车之上,挥了挥手,“走了走了,出发,抓紧时间呐,这大雪天的,要走一两天呐,都仔细一点,千万不能伤了牲口,不然可就麻烦了。”

看着十几辆马车排成一行,举着火把,顶着风雪向外走去,王月瑶却仍是显得满脸愁容,静静地站在门口,凝视着远去的车队。

“大小姐回去吧,这么多人,还有陆一帆这样一个七级高手保护,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雁山的那一群土匪早就被官家剿灭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来而已。”身后,大管家王保宽慰着王月瑶。

“哎,也不知是怎么的,我今儿个一天都眼皮狂跳,老是觉得心神不宁的,总感到要出什么事儿的。”王月瑶叹气道:“要不是官家催得紧,怎么也要等这场风雪停了,都打听清楚了才能上路。”

“大小姐多虑了,那陆一帆不是武道高手嘛,他可是大小姐您花一百两银子一个月请来的,这钱,可比咱们县老爷的薪饷都高了,真是想不通他怎么这么值钱?”

听到王保的抱怨,王月瑶却笑了起来,“管家,那陆一帆可是武道修为七级的高手,别说咱们丰县了,便是在郡城,那也是响当当的高手呢!不出大价钱,人家会来?”

“既然如此,大小姐还担心什么?”王保笑道。

“也是。”王月瑶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管家,那个人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么?”

听了王月瑶的话,王保摊了摊手,“咳,还是那样,痴痴呆呆的,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可问什么都是不言不语,大小姐,这人该不是一个傻子吧?”

“不会。”王月瑶摇头:“别看这人脏兮兮的像一个乞丐,但他身上的衣物,可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而且他身上受了那么多的伤却还能活着,显然不是一般人。先好生招待他,请大夫来给他瞧伤,再者,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大夫哪里叮嘱他,嘴要紧。我总觉得这个人不一般。”

“大小姐就是心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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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风雪之中有客来

寒风呼啸,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随意飞舞,落在地上,沾在树上,最终与那无尽的白融为一体,让这世界更添一片寒意。

路边的一幢茅屋在大风之中不安地颤抖,每一片雪的落下,似乎都让它孱弱的身躯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屋顶之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积雪,最下面的凝结成冰,已经与茅屋连为一体,最上面的浮雪在大风之下,不时飞起片片腾雾,落下屋顶的同时,也让它能继续苟颜残喘。

墙壁是用一块块草席构成的,也不知有了多长时间,到处都是破洞,风从破洞之中灌入,发出尖锐的啸叫之声。

屋里的温度比外边高不了多少,但却能给人一种心理上的热乎。这样的天气,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人出门的。不过今天,这破败的茅屋内,却居然有了客人。

一堆火毕毕剥剥的燃烧着,苍白色的火焰并没有为人提供多少温度,两个人盘膝坐在火边,一人裹着厚厚的毛裘大衣,却仍在瑟瑟发抖,看起来恨不得将火抱在怀里,另一个却只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夹衣,神态悠闲,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架在火上烤着的一只兔子,不时会从地上的一个袋子中摸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洒在兔子身上,随着他每一次的动作,茅屋之中飘声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地儿不错啊,阿嚏,阿嚏!秦风,你也看上这里了吧?这他娘的就是太冷了一点,阿嚏!”一边揉着通红的鼻子,舒畅一边看着对面的家伙。真是气死人啊,自己冻成了狗,那家伙却只穿了一件夹衣却仍然若无其事。

“一位医道通神的大神医,要是把自己冻病了,倒也是奇事一件,嗯,我真想看看你是怎么给自己诊脉看病的呢?”秦风咯叽咯叽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带这样的啊!”舒畅揉着鼻子,哼哼唧唧地道:“医者难医己病,这都不知道啊。哎,想当初,自己要是多分一点精力去多练练武功就好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狼狈。”

“现在也不晚啊。”秦风将手上的烤兔翻了一个边儿,道:“你如此聪颖,天资又如此的好,只要沉下心来,让自己变强并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吧!”舒畅却是摆摆手,“一心不能二用,现在我这点武功,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能自保就行了,哪有时间再去练功夫,光是医道这一门,就足够我这一辈子忙活了,一心挂两肠,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一事无成。反正有你这样一个大保镖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可怕的。”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秦风大笑。

“你应该感到庆幸有我跟在你身边。”舒畅摇晃着脑袋,“有了我,你至少多出几条命来不是?”

“那倒不错。”秦风这一次罕见的没有与他斗嘴,“你医道已近通神,以前作战之时,只要想到你在营地里等着我,便平添了几份力气。”

“什么医道通神啊。你是没有看过李清大帝的笔记,他的笔记里记载的那些东西,才是真正的神迹呢!”舒畅叹着气,“我这一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向那些事情看齐,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秦风,你相信有什么医术能够将一个人的脑袋换在另一个人的头上,将一个人的心挖出来去装在另一个人的胸腔里吗?”

秦风微微一怔,没有直接回答舒畅的话,而是反问道:“你一直在跟我说着李清大帝,可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千年以前的家伙,与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舒畅呵呵一笑,“我们这一门的祖宗,千年以前,便是跟在李清大帝身边的御医,千年相传,到了我这一代,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两个人?嗯,这么说来,你还有一个师兄或者师弟?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秦风好奇地问道,第一次听舒畅说起他的底细,以前两人虽然相交颇深,但秦风却从来不去打听对方的**。

“不是师兄师弟,而是师妹!”舒畅苦笑一声。

“师妹啊?”秦风有些暖昧地笑了起来,“师兄师妹,长年累月在一起,那可是很有些说法的哦!”

哼哼哼!舒畅一张脸却苦了起来,“等以后有机会你见到她,再来说这个问题吧!”

“看起来你倒是挺怕她的,师兄怕师妹,倒也奇怪,除了一种情况除外!”秦风笑着撕下一条兔腿,递给舒畅,“来,吃一点,热乎热乎!”

接过兔腿,舒畅笑道:“有机会见到她的话,你便会明白的,算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你相信大帝笔记里记载的那些事情吗?说得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关键是,我们这一门的祖先,在留下的东西里,居然附和着大帝的说话,还说亲眼见过这样的大手术,大相信吗?”

“我相信。”秦风断然道。

“你相信?”舒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我还担心你骂我是个疯子呢?为什么你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一直致力于想做到这些事情,但连一点点成功的希望也看不到,连我自己都怀疑大帝当年完全都是得了臆症,我们这一门的祖宗根本就是拍马屁讨欢心。”

秦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舒畅,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啃着兔腿,他是真见过这样的事情啊!只不过,舒畅这一辈子,是休想做到了。

“雁山是个不错的地方。”咀嚼着兔腿,秦风道:“背靠大山,面向平原,远离越国统治的核心区域,而且在现在的齐越两国的交界之处,差不多便是统治之上的真空区域,对于现在无比虚弱的我们,正是发展的好机会。”

“可是人口不多啊,要发展,最基本的就是人口啊!”舒畅道。

“你没有发现这里的人都较为贫穷吗?”秦风微笑道:“这便有办法了,而且,越人刚刚丢了五百里土地,想来这些地方的人,都肯定还是心念故国的,这些日子我们走下来,可是见到了越人的反抗寸出不穷,秦人的残酷镇压,更是为我们吸引这些人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当然,前提是我们表现出相当的实力。”

“你想先拿下丰县?”

“暂时还不行,咱们这点人手,拿下丰县这个小县倒并没有太大困难,但如果占领县城这种地方的话,不免一下子就将事情闹大了,必然会引起当权者的注意,所以嘛,当我们确定我们能守住他的时候,才能拿下,现在嘛,还是声张的不要,悄悄的干活。”秦风道。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最初的攻略重点,是齐国吗?”

“当然。齐国刚刚占了这些土地,统治不稳,正好是下手的好时机,以丰县为根基,不断地侵蚀,扩展。”

“齐国对楚国的战争,只怕就在明年开春了,两国一旦开打,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的,那个时候便是我们发展的良机,因为在未分出胜负之前,齐国的注意力全在楚国那头,不会注意到这些边缘地区的小小反抗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相信我们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啃不动的硬骨头了,所以,我们的黄金发展时间在一到两年左右。”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点点头:“你认为楚国在边境之上能与齐国抗衡几年?”

“齐国虽强,但楚国也是底蕴深厚,五年分出胜负,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毕竟双方进行的可是灭国之战,便是打上十几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秦风笑道:“所以我们用不着着急,到时候秦越也加入进来的时候,这天下,可就更好看了。”

“不乱,咱们怎么有机会?”舒畅咯咯笑了起来,“乱吧,越乱越好。”

秦风点点头,撕开半边兔肉,正欲递给舒畅的时候,却突然一怔,“这种天气,怎么还有车队在赶路?”

“车队?”舒畅也是一愕,站了起来,透过草席上的窟窿向外看去,果然在远处,十几辆马车组成的一支车队,正在雪地之上艰难地挣扎着前行。

一天的艰难跋涉,王厚一行人已经疲劳之极,王厚坐着马车还好一些,那些车夫以及护卫们可都惨了一些,整整一天,风雪未停,每一步踩下去,过膝的积雪都会让他耗费大量的力气,即便是拖车的马儿,此时也是疲态尽显。

“东家,前面有一个避风的茅风,今天也快天黑了,不如就在哪里歇一歇,让伙计们养养力气,明天风雪或者就会停了,到加快赶路也不迟!”陆一帆走到马车边,对内里的王厚说。

掀开车帘,看看天色,再看看这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风雪,王厚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就这样吧,好不容易有个避风的地方,便让伙计们都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一众人听到王厚发话,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辛苦一天,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一幢茅草屋,虽然挡不住寒气,可也比露宿野外要好得太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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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雁山上的土匪

走到门边,隔着满是缝隙的木门,看到内里闪耀的火光,王厚不由一楞,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天气居然还有行人在此躲避风雪,身后的陆一帆抢前一步跨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两人,正想问话,王厚却已是大步走了过去,拱手道:“丰县王厚,带家里伙计去县里,欲在此躲避风雪,打扰了。”

秦风微微一笑:“此地应是本地善人修建起来供人避风雪的,说是打扰,倒是我们这些过客了,王东家客气了。”

王厚大笑:“相逢就是有缘,来人啊,给二位客人送一壶好酒过去。”

陆一帆从身后一个伙计手里接过酒来,笑着大步走到两人跟前,将酒递了过去,秦风站了起来,微笑着点头示意,伸手去接酒壶,手一挨到酒壶,却是微微一愕,抬头看陆一帆,对方仍是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心底暗自摇摇头,不动身色,一丝真气透过酒壶直刺过去,对面的家伙手微微一抖,如同被毒蜂蜇一般,闪电般的松开手。轻轻巧巧的接过酒壶,秦风弯腰从地上拎起一只兔子,“路上闲来无事,打了两只雪兔,倒也是下酒的好材料。”

看着对方行若无事的样子,陆一帆眼中警戒之心更浓,双手运足了真气去接,岂料对方就真是随意的将兔子递了过来,顿时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的小动作,看得舒畅低头哧哧轻笑,他武功虽然不高,但看人的能力却是相当厉害,眼前的这位老家伙,不过七级刚出头,居然敢在秦风面前伸手考较,也是秦风仁厚,没有让他吃一点苦头。

不过对武功完全一窍不通的王厚就不明所以了,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居然搓着手大笑道:“我有酒,你们有肉,何不就在一起,你们这块地,可是已经让火烤热乎了,老头儿我占个便宜可好?”

“老先生言重了,请坐,请坐。”秦风大笑,眼前这个老头倒是豁达得很,而且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三言两语,便让人对他能产生好感。

王厚带的酒是庄子里自酿的,谈不上好,但足够辣,倒是抵抗这寒冷天气的好东西,舒畅喝了几口,肚腹之中立时便有一股热气漫延开来,顿时便感到舒服了许多。而秦风烤的兔子,里面所用的佐料可是舒畅精心配制的,在外面可找不到,只尝了几口,顿时让王厚赞不绝口,不等秦风相让,自己已是亲自动手去撕兔肉了。

他这种看似无礼的举动,却让对面两人心中反而生出许多好感,倒是想不到这乡下地方,还有这样的人物。

“二位兄台听口音好像是南方的人啊?怎么千里迢迢到我们这地儿来了?”一边的陆一帆身子崩得有些紧,刚刚两人短暂的交手,让他心中惊疑不定,联想到雁山之上出现了贼匪,心中更是忐忑,当下出言试探。

“我们是楚国安阳郡的人,那里活不下去了,便只能出来闯荡闯荡,看能不能找一条活路。”秦风喝了一口酒,答道。

“安阳郡啊,哪离这里可真是有点远啊!”王厚吃了一惊:“我可是听说秦国与楚国在哪里打了一仗,楚人吃了大亏啊。”

“老先生消息灵通,正是如此,楚国的西军全军覆灭了。”秦风点点头,“现在安阳郡完全成了秦人的乐园,呆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只能出来闯一闯。”

“乱世之兆呢!”王厚叹息道:“安阳郡那里活不下去了,我们这里又何尝好过啊,该死的齐人还不是打过来了,现在啊,哪里都没有安生日子。”

“是啊,我们也是跑过来了才知道。”舒畅嘻嘻笑着:“不过这里看起来还好嘛。风平浪静的。”

“那里什么风平浪静啊,以前还能勉强算得上,虽然穷,但民风淳厚,倒也算是一块世外桃园,现在,也乱了,这雁山之上,便聚集了一帮贼匪,专劫过往客商。二位就不怕他们下山抢劫吗?”徐叔在一边道。

秦风哈哈一笑:“我们两人,身无长物,穷得叮当响,那些人抢我们做什么?”说着这话,却与舒畅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正看上了雁山,那里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怕了,但看起来我们运气好,能碰上你们,你们这许多精壮汉子,又都带着武器,那些乌合之众的贼匪,只怕也不敢来摸你们的虎须。”

“不惹事,不生事。”王厚却叹息着摆手,“我们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这些人,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但愿他们不要找我们的麻烦吧。”

“老先生这外面许多马车,拖得是粮食?这可不少。”

“是啊,粮食。县上征缴的,要是不能按时送到,我们整个庄子都要受牵连。”

“这季节,怎么还再征粮食,不是秋收之后便应当收缴吗?”舒畅有些好奇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这些啊,都是加征的,说是替咱们大越军队加征的,不过我可知道,这些粮食啊,最终都是运到齐国去的,我们打败了,就不得不承受这些啊!”王厚叹着气,一肚子的义愤填膺。

说到这些让人不快活的事情,两人都有些沉默了,吃了几块兔肉,喝完了壶中老酒,王厚拍了拍袍子,站了起来:“多谢你们的兔肉,我是大王庄的王厚,二位兄台如果路过大王庄,还请去庄里做客。”

秦风二人点头示意。

王厚与陆一帆两人回到自己活计那一堆里儿,裹着袍子坐了下来。

夜已深沉,屋子里几堆大火烧得正旺,将屋子里的寒气逼出了屋外,除开值夜的几个伙计,剩下的人,都围着火堆睡得极香,屋里鼾声震天。

秦风突然睁开了眼,轻轻地捅了捅身边的舒畅,冲着屋外努了努嘴,舒畅先是一楞,看到秦风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做了几个手势,心下倒是大奇,先前那姓陆的老家伙还说这雁山之上有贼匪,难不成还就真来了?不过想想身边有秦风这个大保镖在,有什么可担心的,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背对着秦风,自顾自地又去睡了。

看着舒畅的模样,秦风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微闭上眼,如果真是雁山上的那股贼匪,那也肯定是冲着对面的那位王老先生来的,这寒冬腊月的,只怕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位王老先生十几辆马车拖着这么多粮食,那些占山为王的家伙不眼红才怪呢?不过对面有个七级修为的家伙,一般的盗匪也应当应付得过来吧?或者不需要自己多事。

果然,片刻之后,对面那个陆一帆霍地一下坐了起来,紧跟着扯醒了身边的王厚,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厚顿时大为紧张,一下子站了起来。屋里的伙计们纷纷被叫醒,抓紧了手里的武器,冲到了屋外。

十几车马车挤在一起,解去了缰绳的马儿拴在一角,几个值夜的伙计靠在马车之上,头正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样,陆一帆的紧张却是丝毫没有减轻,向前走了几步,扬声喊道:“是雁山的朋友么?丰县陆一帆在这里有礼了,能不能卖个面子?”

风雪之中,突然传来了嘿嘿的笑声,地上一堆堆的雪突然蠕动起来,哗啦一声,在众人的面前,突兀地便站起了数十个人。

“我倒是谁,原来是丰县的陆一帆压阵,难怪你们敢大摇大摆的拖着这么多粮食从我的地盘上过?陆一帆,你说我该不该给你这个面子呢?”对面几十个匪徒左右一分,一个提着一杆铁枪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铁枪邹明!”徐一帆脸色顿时大变,“你,你怎么当了山匪?你…你…”

“怎么当了山匪?”对面的汉子提起铁枪重重往地上一顿,冷笑道:“不当山匪,就要去给齐人当奴隶,老子宁愿当山匪,陆一帆,识相一点就快点给我滚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陆一帐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紫色,踌躇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王厚道:“东家,这粮食,给他们算了。”

听了陆一帆这话,王厚顿时大惊失色,“老陆,你可是瑶儿一百两银子一月的薪俸请来的,怎么能如此?你可是知道的,这些粮食要是不能按时交到县里,大王庄里的百姓可是要遭殃的。”

陆一帆脸色阴沉沉的:“可是不把粮食交给他们,我们马上便要遭殃。大小姐是出了一百两银一月,可我也能就把这条命卖给你们吧,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老陆,你们江湖人,不是最讲一言九鼎的吗?”王厚大怒。

陆一帆一张老脸一红,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扬手抛给了王厚,“这是这个月的一百两,还给你了。”丢下银票,陆一帆居然一低头,转身便往黑暗之中跑去。

看到自己倚为最大臂膀的陆一帆竟然跑路,王厚张口结舌之余,不禁又有些绝望。

“王先生,我邹明虽然初到丰县,却也知道你的名字,放下粮食,我不为难你,不然,可就要得罪了。”三言两语逼走了陆一帆,皱明嘿嘿笑着,得意地看着王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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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震慑

虽然心惊肉跳,但当了多年刑名师爷的王厚,心理也是异常的强大,向前走了两步,抱拳向着对方一揖:“邹大侠,看你模样,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不明是非的歹徒,当知道这些粮食都是老百姓们的血汗,为了凑够这些粮食,我们大王庄不少人今年已经要饿肚子了,如果你拿去了,官府拿你无可奈何,可对咱们这些老百姓却有法子,要么便是再凑粮食,要么便是锒铛入狱,不管那一条,都是让老百姓倾家荡产的事情,你,忍心吗?”

“忍心?”邹明冷笑起来,“五百里国土沦陷,那里的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王先生可忍心?”

王厚渭然长叹:“我等只是平头百姓,这等国家大事,又岂能置喙,不过能明哲保身而已。”

“哈哈哈!”邹明放声长笑:“正因为我们大越太多你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落到如此境地,齐人入境,我邹某人举家抗齐,组织义军协助官兵作战,到得最后,却成了朝廷通缉的强盗,土匪,不但齐军追我,越军也视我为敌,围追堵截,邹某一家尽数蒙难,王先生可忍心?”

王厚大为震惊,齐人入侵,越军准备不足,连连溃败,不少地方都组成了义军,但这些义军最后的结局,都不大妙,这些熟悉地形的义军,给予了齐军极大的创伤,也让齐军异常痛恨,越国朝廷屈服之后,齐越两军联合,开始剿灭这些义军,王厚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叫邹明的家伙便是其中一员。

“邹大侠之遭遇我同情,但这些粮食……”

邹明怒喝:“这粮食我要定了,我的兄弟们也要活下去,活着去宰那些侵略者,活着去杀那些奸臣昏君,今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铁枪高举,猛然刺出,挑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之上,怒吼之中,发力上挑,装着上千斤粮食的马车给他挑得高高飞起,一袋袋的粮食跌在雪地之上。

“王厚,给你面子,是看你名声不错,我也不想乱杀无辜,你若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陆一帆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他听到我的名字便落荒而去,想来你也明白是什么原因,就凭你这几个人,想要阻拦我只是白白送死。”

看到对方出手的威势,王厚顿时张口结舌,心中一片绝望。

茅草屋中,舒畅一手撑在脑袋之上,半躺在火堆边,看着秦风从身后的包袱皮里抽出刀,“你确定你要出手吗?听起来这个邹明也蛮可怜的,而且这人能将陆一帆吓得狼狈而逃,身手可是极不错的,这样的人,仇恨齐国,对越国朝廷也是极度不满,这样的人,正好收来当小弟,有一个越国土生土长的人加入咱们的队伍,这可是会有极大的帮助的。”

秦风站了起来,“这个王厚在丰县有极高的声望,这样的人,对我们的帮助更大,舒畅,咱们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占山为王的。邹明这样的人,我们并不缺,但王厚这样的人,我们却是一个也没有。”

“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就这样放弃了有些可惜。”舒畅坐了起来。

“先将他迫退吧,然后我会去找他,雁山我也是想要的,他现在占了我想要的窝。”秦风微笑着,提着刀走了出去。

茅屋之外,王厚已经绝望,他是干了多年刑名师爷的人,识人辩人的本事自然是高人一等,一个邹明,便足以让他们这里所有的人无力抵抗,而邹明带来的这数十人,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那可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家伙,才有可能在身上聚集起这样一股煞气,而自己带着的,都不过是一些乡民罢了,虽然精壮,平素也武刀弄棒,但如何能是这些人的对手?如果反抗,只能是让庄子里多几十个坟墓罢了。

“罢了罢了,你拿去吧,邹大侠,我们都是一些良善的百姓,粮食你拿去好了,不要伤人。”王厚叹道。

“算你识相。”邹明冷笑,铁枪一顿,“弟兄们,套车,拉东西。”

“慢着!”茅草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邹明和王厚都是愕然回头看向屋内,邹明是没有想到屋内还有人,王厚是没有想到,出声的居然是先前跟他喝酒吃肉聊了小半夜的那个年轻人。只不过现在这个年轻人与先前有些不大一样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柄刀。

“不好意思,这位邹大侠,这些粮食我已经先看上了,你来晚一步了。”秦风拖着刀,笑嘻嘻地站在了王厚的身前。

一听这话,王厚几乎昏了过去,指着秦风,“你……你……你你你,你也是土匪?”想到自己居然与一个土匪聊了半天,几乎要引为至交,王厚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昏目眩。

看着半路上杀出来的这个家伙,邹明冷笑一声,也不多言,一枪便向秦风戳来,对面这人是个练家子,而且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悍然无畏,除了无知之外还能有什么?只能让他清醒清醒。

邹明今年三十有五,正是一个男人最巅峰的时刻,他可不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家伙,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修为,而且他来丰县之前,便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这里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奢拦人物,眼前这个家伙,多半也是外地流窜过来的一个独脚大盗。

长枪在空中抖出碗大的枪花,刺到秦风胸前的时候,枪花之中,骤地爆出三道枪影,直到此时,空气之中才传出啪的一声轻响。

枪在音前,这一枪的速度极快,邹明并没有用上全力,王厚其实说得并不错,他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这一枪,他只是想让对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难而退。

让邹明目瞪口呆的是,对方并没有提起刀来,竟然伸出了左手,径直抓向了自己的枪尖。愕然之余,邹明也是大怒,对方的轻视激怒了他,本来只想小小给对方一个惩诫,此时却是要让对方付出一些代价了。

手腕一振,三道枪影再各分出一道,六道枪影齐飞,根本无法判断出那一枪是真,那一枪是假。

秦风不退反进,右手的刀仍然拖在身后,左手仍然不疾不徐地向前抓去,在王厚满眼的惊骇之色中,秦风的手探进了六道枪影之中。

邹明手上一紧,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手腕之上传来,六道枪影中的五道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邹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对方的左手,刚刚握在枪刃与枪杆的交接之处,他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被对方拉得向前窜了一步。

看着对方的面容,邹明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表,看对方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他完全不敢相信。

能将七级修为的陆一帆吓得狼狈而走,邹明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八级高手,一杆铁枪在越国也是极有名气。

“你,你……”他瞪大眼睛,看着秦风,竟是震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他的身后,他的数十位同伴儿见到邹明一招被制,一声呐喊,立即便持刀扑了上来,邹明大惊失色,正想呼喊制止,手上力道一松,眼前一花,对面的敌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九级高手,想明白了这一点的邹明大为惊恐,一个九级高手,足以轻松地屠戮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就像他完全可以辗压王厚带来的这些人一般无二。自己的同伴在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可是同伴们已经出手了,邹明一咬牙,转过身来,双手紧握铁枪,向着那一道闪烁的影子便追去,他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身影。

惊呼之声响成一片,一柄柄刀,一根根枪冲天飞起,又掉头坠下,卟卟连声,一柄接着一柄地插在茅草屋前

茅屋前的火把一暗,秦风再一次出现在那里,邹明握着枪,呆呆地站在他的同伴之间,他的同伴也与他一样,不过他们一个个都赤手空拳,看着秦风的眼睛,便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没有一个人受伤,但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失却了所有的武器。邹明盯着对面好整以遐的秦风,长叹一声,将铁枪掷在地上,“阁下究竟是何人?以你九级武道高手的身份,又何必做区区一介盗匪?邹某人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阁下处置。”

他很清楚,在对方面前,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何况,就算自己能逃,但手下这些同伴呢?他们又怎么逃得了?

秦风哈哈一笑,脚在地上一顿,数十柄刀枪都飞了起来,向着邹明等人,缓缓飞了过去,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托着每一件武器之上一般。

“我说了,这些粮食我看上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们走吧!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儿了。”

几十个盗匪看着飘浮在面前的武器,都震骇得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这便是九级高手的能力么?几乎是麻木地伸手握住属于自己的武器,心头都是生起一股无力之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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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他

邹明来得突然,去得却也极快,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秦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身便向着茅草屋内走去,身后,却传来了王厚惴惴不安的声音。

“好汉,大侠?”

秦风转过身来,看着王厚:“王先生,离天亮还早着呢,你不再去睡一会儿?”

王厚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风:“大侠,你,你先前说你也……”

秦风大笑起来,“嗯,我和我的同伴这千里迢迢的一路奔波而来,倒也真是身无分文了,等我们走的时候,便一人扛一袋粮食走吧,哈哈哈!”

听到对方如此作答,王厚顿时又惊又喜,“原来,原来大侠是开玩笑的?”

“你以为呢,你这十几大车粮食,我就是想抢罗,也没人搬啊,凭我们这两人的胃口,可怎么也吃不完吧!”秦风笑道。

经过了这么一番波折,不论是秦风还是王厚一伙人,那里还有睡意,特别是那些大王庄的伙计们,大悲大喜之下,更是精神亢奋之极,对于他们来说,一位九级武道修为者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的身手,不谛是神迹,先前那数十把钢刀悬空凝停的壮观景象,让他们目驰神眩,这一趟出来可算是太值了,至少回庄子之后,可有得牛吹了。众人兴奋的重新套上马车,等待着天色放亮,好重新赶路。

屋内三人,却是围着火堆,重新喝开了酒,有感到秦风的相救之恩,再者也是震惊于对方的武功修为,王厚在秦风面前,倒是没有了任何的保留,有问必答,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的高手,如果能结交上,对于王家来说,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的。

陆一帆是七级高手,但邹明不用动手,便能将对方活生生的吓走,而眼前这位秦风,小露身手,便又让先前威风八面的邹明铩羽而归。王厚不懂武功,但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啊!对方的能耐,这还用说吗?

一个是想抱住一个挺粗的大腿,有了这样一个朋友,至少以后盘踞在雁山上的那个邹明是绝对不敢来找自己的麻烦了。而另一方呢,却也是想借着这位在丰县颇有名望而且极为熟悉丰县官场的人物在丰县站稳脚跟,打开一片局面,倒也是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天色大亮,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也终于停了下来,秦风与舒畅站在茅草屋前,凝视着走向远方的车队,遥遥看到拖在最后的那辆马车之上的王厚向他们挥着手,两人也连连摇手示意。倒似是多年老友依依惜别一般。

“这位王老先生可也真是一个人物。”秦风看着舒畅,笑道:“看来我们过一段时间,一定要去拜访拜访他了。”

舒畅叽叽的笑了起来:“的确是一个人物,秦风啊,那家伙转弯抹角打听你的事情,话可问得真有技巧,不愧是刑名师爷出身。我猜啊,那家伙家里或者有个漂亮的姑娘呢,本来是想对你来个****的,你看到没儿,当他听说你有老婆的时候,那张脸啊,可真是有些难看了些,哪怕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也休想瞒过我的利眼去。”

秦风大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过舒神医啊,你不正单身吗?要是这位王先生家有娇女一枚,便麻烦你稍稍牺牲一下,为我们敢死营作一点贡献?”

“啊我呸。”舒畅怪叫起来:“如果是大美人,我倒也勉为其难地牺牲一把,但看那王厚模样,小眼,鹰鼻,厚唇,高颧,生出的女儿定然也丑得很,我舒某人才不会干。”

“说不定此人的女儿正是一位国色天香呢?”

“女儿大都肖父,看看王厚就明白了。打死我也不愿意。”舒畅连连摇头:“秦风,现在咱们干什么?”

“当然要去雁山之上逛一逛,去会一会那邹明啊!”秦风微笑道:“一个八级高手,正如你所说,不但是越国人,而且对越国朝廷也好,对齐国也罢,都有刻骨的仇恨,这样的人如果能收服的话,对我们将大有帮助。”

雁山,是越国北方绵延不绝的山区的起点,自这里向北,便是越国广袤的山区,邹明一路逃到这里,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秦风一眼便相中这里,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占据了雁山,出可随意攻击面前无垠的越国平原地区,这可是越国的膏腴之地。而一旦形式不妙,往后一缩,便是无边无际的崇山峻岭,即便是当年英武如李清大帝也对这片山区也无可奈何,不得不设置越京城,制定了漫长的经济,文化手段来侵蚀,腐化,拉拢那些山民,历时上百年才换来了这里的安宁,可即便是这样,在那原始森林的深处,至今也还有一些部族,不肯归顺。

控制住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正是如今实力弱小的秦风最佳的盘踞地点。

邹明垂头丧气的带着一票人出现在雁山深处的一个山洞前,这里,聚集着跟随他一路逃亡而来的百余多伙伴,一个年轻人正站在山洞前翘首以盼,不过看到邹明等人空手而归的时候,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邹大哥!”他急步迎了上去,“不顺利?”

邹明叹了一口气:“岂止是不顺利,完全是霉运到头。”

“区区一个大王庄,如何能是大哥您的对手?”年轻人有些吃惊。

“大王庄的确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一个陆一帆,也是个没胆的货色,可在我们动手的那地儿,居然还有一个九级高手,嘿,嘿嘿,看来我邹明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啊,九级高手,居然也能在这穷乡僻壤,随随便便就碰到一个。”

“九级高手?”年轻人惊叫起来。

“对,九级高手,好在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恶意,不然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邹明苦笑,“对了,邹正,受伤的弟兄们好些了吗?”

邹正摇摇头,“大哥,有些人只怕是熬不过去了,能撑到现在,只不过是靠着一股狠劲罢了。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那王厚知道了你的踪迹,到了县城里,肯定要跟那些当官的报信,只怕围剿的官兵马上就会来了,这雁山,我们呆不下去了,可现在没有粮食,我们怎么去大山的深处?”

听着年青人的话,邹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着抢了这十几车粮食,然后带着这些兄弟们躲进深山里,熬过这最难过的一段日子,可现在,只怕是难了。接近两百兄弟里,完好无缺的就只有跟着自己下山的三十多人,剩下的,基本上人人带伤,带着这些一群伤员进山,只怕走不了多远,便会让他们送了命去。

“稍等等吧,我再来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便去县城里。”

“这可不行,那追着我们来的那些齐国狗,只怕现在还在丰县县城里,你现在进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哪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兄弟们去死,大夫,药,粮食,我们什么都缺,只能去冒险。”邹明叹息。“邹正,派出去打猎的人有收获么?”

“收获不是太多,这天气太冷了。”

走进洞内,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洞极大,几堆火烧得正旺,在火堆的周围,或躺或坐着数十个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看着这些同伴,邹明的心情极为沉重,是自己害了他们啊。

齐人入侵,越军节节败退,自己振臂一呼,聚集了上千热血汉子与他一齐走上战场,去配合越军抗击齐人,可谁知,到得最后,居然成了越军和齐军一起要追杀的人物。齐人要杀自己倒也想得通,毕竟自己杀了他们不少人,烧了他们太多的后勤辎重,可越军,这些先前还是自己还在配合他们作战,努力为他们在正面战场减下压力的友军,却也对自己兵戈相向,就让他实在是出离的愤怒了。

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忠良蒙冤,这世道,都快要黑透了。

恨归恨,怒归怒,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家乡沦丧,亲人死去,而现在,自己也快要走到绝境之上了。

一夜未睡,来回奔波,即便是他,也着实有些疲累,与众人打了一个招呼,放下铁枪,倒头便睡,养足了精神,明天再下山去找找机会,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再去洗劫几个村子,虽然邹明不想这么做,但为了要让手下的兄弟们活下去,便也只能昧着良心了。他无奈地想着。

邹正急切的叫喊之声让邹明从沉睡之中惊醒过来,睁开眼,洞口之外已是一片光明,天色已是大亮了。没有了日头,也无从判断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大哥,下面,来人了。”邹正急急地道:“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邹明一跃而起,冲到洞外,站在高处,向着山下看去,蜿蜒曲折的山道之上,一个人影正迅速的向着自己躺藏的地方接近着,似乎对方对于自己的藏身之所非常清楚,根本没有多走一步冤枉路,就这样向着自己这里逼来。

“是他!”邹明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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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败者的悲哀

是他!邹明眼中的愤恨之色愈来愈浓,当真还要赶紧杀绝吗?九级高手在面对自己这样的人时候,的确可以辗压,但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昨晚,自己只是不想让兄弟们都死在哪里,不成想这人竟然还追上门来了,当真是欺人太甚。

难不成此人从那王厚嘴里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想来捉了自己去邀功请赏么?

“大哥,你看!”邹正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在那个急速向上的身影之后,又出现了一些人影,怕不有上百人之多。

“军队!”邹明一下子怔住了。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些人虽然没有穿着军装,但那行进的姿态,彼此之间的距离,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经过长期训练的军队,这种烙印,是跟着自己一路逃到这里的兄弟们不具有的。他的这些兄弟伙,从本质上来说,仍然只是一些江湖好汉或者农民。

“大哥,快走吧。”邹正脸都白了,他亦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九级高手于他们而言是什么概念。

“走,往哪里走?”邹明苦笑,指了指那如奔马一般在险峻的山体之上飞快地掠来的身影,“在这样的人的面前,走得了吗?还有那些受了伤的兄弟,就这样抛下不管了。要死,就死在一起吧,邹正,告诉大家,准备战斗吧,这或者就是我们这一辈子最后一战了。”

片刻之后,洞内一个个的伤员相互扶持着走了出来,聚集到了一齐,在他们的身前,是邹明以及三十余个还能战斗的伙伴。

“像个男人一样的战斗吧,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邹明提枪大吼道。

“杀!”一百余人厉声怒吼,既然没有了逃的机会,那就拼死一战吧。

一声轻啸之中,秦风的身影骤然在众人眼前闪现,回应他的,是数十柄弓弩的****,嗡嗡声中,数十枚弩箭疾风暴雨一般地扑向正从空中落下的秦风,时机拿捏,倒还是蛮准的。

弩箭完全笼罩住了秦风的身影,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下一刻,数十支弩箭纷纷落地,秦风的身影露了出来,两根手指头夹着一枚弩箭,笑看着邹明,“邹大侠,就这么欢迎朋友来拜访的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呢?”

邹明森然看着对方,“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招待,恶客来了,便只能是刀枪迎接。你是齐人的鹰爪还是越国朝廷的狗腿子?想要拿邹某的脑袋去立功领赏,也不是这么便当的。”

秦风哈哈一笑,随手将弩箭扔到了一边,“邹大侠,如果我想抓你去立功的话,你觉得昨天还会有机会离开吗?”

“不过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到我的老窝,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么?现在,你达到目的了,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了,来吧,来战吧!”长枪抖动,嗡嗡作响,邹明向着秦风逼来。

“慢着慢着,邹大侠,我对你没有恶意,今天来找你,也只不过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而已。”秦风笑着道。

“交朋友?带着这么多人吗?杀了他!”吼声之中,邹明率先向秦风扑来,在他身后,百余名汉子怒吼着扑了上来,对付九级高手,他们除了去用人命堆之外,根本就想不到其它的什么法子。

让秦风感到惊讶的是,这伙人中,除开了邹明是八级高手之外,竟然还有好几个七级好手,除一个轻年人以外,剩下的几个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看来是在逃亡过程之中受了伤,身手大受影响。

这百多人的队伍当真是实力不错啊!感受到对方的实力,秦风倒是又惊又喜,现在敢死营的实力可是大打了折扣,野狗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只怕得养个一年半载,和尚不知跑到哪里去逍遥了,剪刀叛变,敢死营真正的核心战斗力可只剩下了他与章小猫两人,如果将这伙人收复了,那敢死营的实力,稳稳当当地上好几个台阶啊。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好的帮手,自己便是宗师身手又能怎样?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照样吃瘪。

秦风的身影在人群之中倏进倏出,却有意避开了邹明和另一个年轻的七级好手,双手或拍或抓或打或拿,但凡被他擦着碰着的其他人,无不一个接着一个的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战斗之力。混元神功在破茧重生之后,正如秦风所说那般,如水,如光,如风,无迹可寻,却又无孔不入。

邹明愤怒的大叫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兄弟栽倒在地上,他却只能徒劳地跟在对手身后,每一枪似乎都要扎着这个恐怖的敌人,却每每又失之毫厘。

这便是差距,当量变不足以促成质变的时候,弱势的一方,便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有种跟我决斗!”邹明愤怒的大吼起来。

长笑声中,秦风骤然停了下来,随手拍倒了身旁最后两个对手,一伸手,抓住了那个年轻的七级好手的长枪,劲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去,意图将那家伙震开,岂料对面的家伙居然强项得紧,整条手臂如同筛糠一般抖动着,虎口啪的裂开,却是死也不愿松手。嘿了一声,秦风真气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身形不由自主往前一栽,秦风一把便拿住了他的肩井穴,随手一抛,将那家伙抛开,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真气透诸全身穴道,那人却是动也动不得了。

拍拍手,秦风笑看着邹明,“你要单挑么?”

邹明惨然看向四周,一百多人,不到盏茶功夫,除了他,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我去!”远处,传来一个人的惊叫之声,邹明转头,看见一个大汉扶着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中年人,正从树林之中转了出来,那中年人不停地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一片的狼藉。“秦风,不是说要与他们好好谈一谈的么,怎么又动上手了,都杀了?”

“没呢!”秦风呵呵一笑,“这位邹大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上来便动刀动枪,一涌而上,没办法,只能将他这些虾兵蟹将全都放倒,先让他冷静冷静。”

听着对方的对话,邹明不禁张口结舌,“你们,你们……”

“先前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的敌人,可你不听,那就只能这样了,邹大侠,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秦风呵呵笑着,看着邹明。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邹明有些迷茫地反问道。

“跟你一样,也是一群亡命天涯的人。”秦风两手一摊,“说句老实话,我本来也是准备来这雁山扎根的,不想你却捷足先登了。”

“怎么会是这样?你们,你们也是曾经的抗齐义军么?”邹明不由得又惊又喜,“既然如此,你昨天为何要阻止我劫那王厚的粮食?”

“邹大侠,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山大王吗?”秦风笑看着对方。

丰县县城,看着一袋袋的粮食被卸下马车,被装入库房,王厚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趟差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至少今年到过年的时候,大王庄的百姓可以过上一段安生的生活了。

“王厚啊,还是你的大王庄省心啊!”一边,丰县的县令葛庆生拈着稀稀落落的几根鼠须,“其它地方可就不好办啊,推三阻四,到现在,还没有收上来粮食,今天,县里已经派人下去了,不管如何,也要将粮食收起来,绝不能再拖延了。”

“郭大人,我们大王庄还算是有点底蕴的,可饶是如此,今年这个冬天,只怕也有人要饿肚子了,今年,可已是第三次征粮了,春赋秋粮我们也不多说,历年本来也是这样,但现在这时候,还在强迫百姓交粮,说句不好听的话葛大人,我真担心出点什么事呢?”

“谁说不是呢?”郭庆生摇晃着脑袋,“我还不是提心吊胆的,可有什么办法?上头摧得紧,收不上来,第一个掉帽子的就是我。”

“这些粮,究竟是要弄到哪里去的?”王厚压低了声音,问道。

郭庆生扫了一眼四周,伸手指了指:“是要调到哪边去的。”

“齐人,我们凭什么给齐人征粮?”王厚又惊又怒。

“小声点。”葛庆生道:“凭什么,就凭对方在边境线上驻扎了三千兵马,咱们在这里,除了一些只能维持治安的县兵以外,啥都没有。而且人家也是通过咱们朝廷下达的命令,听说齐人正在筹粮,准备明年开春跟楚人大干一场呢!”

“无耻之极。”王厚咬牙切齿地骂道:“齐人跟楚人打仗,却要我们给他们筹粮,还要脸吗?”

“我们这里还算好一点的了,你还不知道吧,刚刚被割给齐人的那五百里地的百姓,哪才叫一个惨,齐人直接是派兵去家里搜刮,根本就没有拿他们当人看呢,不少人已经家破人亡,我可听说哪边已经饿死人了。”葛庆生连连叹息。“王厚啊,现在咱们丰县,就是火坑边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呢,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不定哪天惹得齐人不高兴了,便直接提兵来占了丰县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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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想当一辈子山大王吗

你想当一辈子山大王吗?

秦风问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如霹雳一般在邹明耳边炸响。

你想当一辈子山大王吗?

谁想当一辈子山大王。邹明作为曾经的一方大豪,有家有业,更有一腔热血,在国家有难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利用自己的财富和影响力,组建义军,协助官兵作战,但当越国战败特别是越国屈服之后,他们这些给齐军造成了不小损失的义军,立时便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

邹明想不通,他成了齐人的通缉犯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他的祖国也欲杀他而甘心?是因为他一直不屈服的抵抗而触怒了那些投降派吗?

家业没了,亲人没了,曾经的一方大豪成了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得不去打家劫舍当山大王,可他内心真的甘心吗?

手里的铁枪啪的掉落在地上,堂堂八尺汉子,竟然双手捂住脸庞,泪水涔涔而下。

“不做山大王,我还能做什么?”松开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满面泪水,面目狰狞地看着对面的秦风,“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你,竟然连山大王也容不得我去做,你是谁?你是朝廷的人,还是齐国的人?来吧,杀了我们,然后去邀功领赏吧!”

舒畅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看着邹明,不屑地道:“你是驴子脑袋啊,要想杀你,昨天晚上便取了你的脑袋去,还用得着辛苦巴巴地爬到山上来再找你打一架?”

“难道你们不是想追踪着我到这里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吗?”邹明愤怒地反问。

舒畅哧的笑着指了指躺了满地的人,“你觉得这些所有的虾兵蟹将加在一起有你值钱吗?没有了你,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秦风上前一步,拨开了还想讥讽邹明几句的舒畅,“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邹明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低头沉思半晌,侧身一伸手,“请,里面谈。我的这些兄弟,你能不能先放了他们?”

“当然!”秦风微微一笑,伸手凌空一抓,一大团雪飞到手中,揉巴揉巴,挥手掷出,无数个小雪团飞出,啪啪地击打在那些躺在地上的残兵败将身上,随着雪团及体,呼痛之声连连响起,一个个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家伙,都在地上挣扎着竭力想要爬起来。

看到秦风举重若轻地一举便解除了上百人的禁锢,邹明眼瞳收缩,心头泛起一阵无力感,看着秦风那些年轻得有些不像话的脸庞,实在是无言以对,以前邹明不信在修练武道之上有什么天才,那一个不是辛辛苦苦地修练一辈子才能获得绝高的成就?而更多的人,则是成了这条细窄道路之上的垫脚石,终其一生,也无法看到高处的风景。但眼前的这个人,很显然地推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这个世上,当真是有天才存在的。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就算从娘肚子里开始练武,又能练多少年?

舒畅叉着腰,看着秦风与邹明走进了山洞,又看了看满地挣扎着爬动的这些虾兵蟹将,叹了一口气:“他奶奶的,当老大真是好,谈话便是他的工作,留下这满地的苦活脏活累活,却都是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了。”

嘀咕了几句,手一挥,没好气的对着一边的那百余条大汉吼道:“瞧什么瞧什么?一个个都是木桩子么,没看见这地上躺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吗?还不去给他们治伤,包扎,都指望着你们舒大爷呢?除了哪些看起来活不下去的家伙抬到我这儿来,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舒畅一声吼,一边那些大汉们立时两两一组,向着地上躺着的那些伤痕累累的家伙走去,两个服侍一个,但凡对方稍有挣扎,立时便一拳头敲下去,先敲昏了再说。

这便是敢死营的作风,不会让你忍着痛,更不会让你有挣扎的机会,敲昏了干活,大家都省事儿。

这些家伙们都是久病成医的人,每一个身上都如同他们的秦老大一样,纵横来去的伤疤层层叠叠,在他们的眼中,眼前这些伤病号,基本上都是小伤,要不了命,自然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两三个看起来伤势着实沉重的家伙,才被抬到了舒畅的面前,让舒畅又是一阵哀声叹气。

“就是干活的命呢!”他嘀咕着蹲下了身子,歪着扫了一眼一边抱着刀站在洞口的小猫,“喂,大家都在干活,你矗在这儿像根杆子干什么?”

小猫干咳了一声:“老大谈事情,自然需要有看门的,免得闲人打扰,我就是这个看门的。”

“你觉得现在这里还需要一个看门狗?”舒畅恶狠狠地道。“过来替我将这个血糊糊的家伙衣服解开。”

小猫纹丝不动,“老大谈事情,有一个看门的人,那是派头。咱们敢死营是虎死不倒威,人虽然不多了,但架子不能倒。”

“哟嗬,真看不出你章小猫现在还一套一套的了,这几年学了不少东西啊?”舒畅怒道。

“那是,怎么说我也是当了一营主将的人。”章小猫哈哈笑了起来,眉眼耸动,身子一抖一抖的,得意地大笑,能在斗嘴之中击败以尖酸刻薄著称的舒神医,他着实是高兴得紧。

舒畅低下头来,一边解着面前血人身上的衣服,一面微笑起来,看来小猫已经从伤痛之中慢慢的走出来了,终于看到他露出了笑模样儿,这么长时间来,最让他担心的便是小猫会沉浸在丧妻失子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

邹正没有受伤,他被秦风的真气透诸全身大穴扔到一边,最后虽然亦被秦风一个雪团冲开了全身大穴,却仍是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他并没有受伤,所以也没有人理会他,躺在雪地之中,他迷惑地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他们正在替自己那些受伤的兄弟包扎。他们这些人一路逃亡到此,百余人当中,倒有大半带着伤,但却缺医少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天比一天虚弱。而这些黑衣人,身上竟然带着上好的伤药,只是闻着那些药散发出来的味道,邹正便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

他们是谁?邹正的脑子里,想着与邹明同样的问题。

在这支队伍之中,邹明是头,武道修为七级的邹正,亦是他们之中的重要人物,两人都姓邹,但却并不是亲戚,只是同乡而已,邹明奋而组织义军的时候,义气相投的邹正立即响应,当然,他的下场与邹明一样。如今也是孑然一身。

他看向山洞,邹明与那个恐怖的九级高手进洞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洞里悄无声息,不知内里发生了什么,邹正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地伸出一只手去,四下摸索着,手中触到一物,心下顿时一喜,是他惯用的铁枪。

紧紧地攥到手中,他再一次瞧向洞口,一个人蹲在地上,正在看着地上一个伙伴的身体,而另一个大汉抱着刀,也歪着脑袋在看着他们,两人还在不停地争论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心中一动,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咬了咬牙,感觉刚刚不知所踪的真气已经回到了身上,他握紧了枪杆,一掌拍在地上,借着反弹之力猛然跃起,发足便向洞内冲去。

“让开!”他怒喝道。铁枪开道,他径直向前冲去,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他这一枪,也不过是冲着守在门口的那个大汉的臂膀,他只想逼开对方,冲进洞去,与邹明去并肩面对那个恐怖的家伙。

洞里的那个恐怖的家伙自己不是对手,但守在洞口的这个大汉,看起来并不难对付,而且,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邹正觉得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能冲进洞去。

一念刚起,凌厉的刀风便迎面而来,当的一声响,汉子抱着怀里的铁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双手握着刀柄,横扫过来,正正的击在自己长枪之上。手腕阵阵反热,邹正心中一惊之下,第二刀便又迎面而来,第三刀,第四刀,对面大汉跨步上前,一步一刀,七级高手邹正竟然被迫得步步后退,对方的武道修为丝毫不比他差。但更让邹正郁闷得是,双方修为几乎相当,自己还偷袭在前,但在对方凶狠的攻击之下,居然毫无还手余地,对方劈出一刀,自己便不得不后退一步。

“舒大夫,瞧见了吧,守门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边狂劈邹正,章小猫居然还有闲暇去调侃舒畅。

舒畅抬头瞄了一眼打斗的双方,摇了摇头,这个邹正武功不错,但带着明显的江湖影子,比武较技那是不错的,但在章小猫这中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煞气面前,就算两人修为相若,那也不可能是小猫的对手。

“我说这位大侠,你还是停手吧,你们这么叮叮当当的,我要是被你们打扰了,一个失手,你的同伴可就呜乎哀哉了。”拔出一根银针,慢慢地捻着插进面前血人的一处穴道之中,舒畅慢悠悠地道。

耳边听到舒畅的话,邹正心中一惊,奋力一枪顶住了章小猫,终于站稳了脚跟,章小猫却也在同时后退了一步,抱着刀看着他嘿嘿冷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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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至少我们曾走过

山洞之内,邹明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秦风。

“这就是我的故事,当然,其中有一些我私人的事情,请恕我就不能明言了。”

“包括你的武功?”邹明问道。

“算是吧,因为这个,即便你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只知道,我死而复生之后,便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个样子。”秦风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道。

“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这我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即然与秦国的那些大人物有交情,为什么不去投奔他们呢,以你的资历,能在他们那里获得一个很好的起点,更高的平台,不是更有利于你复仇么?”邹明问道。

秦风笑了笑:“首先我要纠正你的是,我与他们不但没有交情,反而仇恨倒不少。现在我与他们,更多的是互相利用而已,彼此得到各自想要的,也算是各得其所。其实你说得对,如果我去投奔秦国,以我过去对他们的战绩,以我现在的武道修为,想要得到一个将军的职位轻而易举,可那又如何?我不过是由楚国的马前卒,变成了秦国的马前卒,照样为人所驱使,替人去卖命,当他们想要牺牲我的时候,照样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秦风顿了顿,转头看着洞口透进来的天光,用力地道:“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我不再给人当马前卒了,我要为自己而活着,要自己去闯出一片天来。”

邹明有些钦佩地点点头,“不过请恕我直言,我并不能看到你有光明的前途,你现在一无所有,而你的敌人,楚国皇帝却坐拥万里疆域,百万甲兵,更不用说你潜在的那些敌人,哪一个拔根汗毛也要比你腰粗。”

听到邹明的话,秦风笑了出来,“你说得对极了。但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呢。即便一无所有,那又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因为我们本来什么也没有。有句老话说得好,我们失去的将是锁链,但我们有可能得到的,却是速个世界。”

“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失去的将是锁链,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邹明喃喃地道。

“对,我,你,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秦风道:“目标看起来遥不可及,敌人看起来如此强大,现在的我们,即便仰起头,也看不到他们的真容,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至少我们在路上。”

“目标就在哪里,我们每向前多走一步,便距离他们更近了一步,我们每向他们这座大山攀爬上一步,便距离山巅更近了一点。我们只要不停地往前走,总会距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的。”

“就算我们夭折在路上,至少我们曾走过,而不是躺在阴暗的角落里靠无用的诅咒去对付我们的敌人,那怕我们失败了,我们也用热血浸染了我们的生命而不是用软弱的泪水去浸泡我们的人生。”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生为人杰,死亦鬼雄。”

秦风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铿锵有力地声音在山洞之内回荡,“邹明,愿意跟着我干吗?我们或者有九成的可能失败,但也有一线的可能成功,我愿意为了这一线的可能去付出全部的生命。”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邹明拄着他的铁枪,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你说得对,不管成功或者失败,至少我们在路上,至少我们曾过走,秦风,我跟着你干了。”

秦风伸出手来,与邹明伸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互对视着,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山洞之外,敢死营的士兵们已经将那些伤员全都包扎停当了,他们随身携带的伤药,可都是舒畅一路之上调配的,独此一家,绝无分号,效果自然都是上佳,而且敢死营的这些人,一个个包扎的手法可都是娴熟无比,久病成良医,这些视挂彩受伤为常事的家伙们,早就练出了这样一手好手艺。

剑拔弩张的情绪,也因此而渐渐地松驰下来,看向彼此的目光,也渐趋向于平和,即便是邹正,虽然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铁枪,但此时也不知不觉地凑到了舒畅的身边,竟然没有注意到,常小猫抱着刀就站在他的身侧。因为这一刻,邹正惊喜地看到,那个躺在地上,这两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重伤号,呼吸渐渐地平稳下来了。这个人可是他的好朋友。

“他,能活吗?”声音有些颤抖。

舒畅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他要么不伸手,既然伸了手,岂有救不活的道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先前一脸倔强的家伙,冷哼一声:“老子不让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

“真的,他能活?他没事?”

“当然!”舒畅从伤员身上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将这个抬一边歇着去,下一个。”

“多谢,多谢大夫!”邹正感激得连连向舒畅鞠躬道谢。

“叫我舒神医!”舒畅眉头一挑,满脸的自我陶醉,看得一边的章小猫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瞧舒畅这得瑟样儿,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在敢死营,被他治死的人可也不少。每每开膛破肚之后,十个人里能活二三个就不错了,当然,在小猫他们看来,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大成就了。因为在其它大夫哪里,那个模样的十个人,绝对没有幸存的道理。

洞内响起了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了洞口,便连舒畅,也抬头瞄了一眼洞口,如果谈判不顺利的话,大家伙儿可不免得又要翻脸了。

邹明站在洞口,看着先前那些血肉糊糊的同伴们,此刻都已经被包扎妥当,总算有了一丝生活模样,不由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秦风,秦风微笑点头,指着舒畅道:“放心吧,有咱们舒神医在,这里的人,一个也死不了。”

邹明用力的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的兄弟们,大声道:“弟兄们,我已经决定,以后便跟着秦老大干了,这位便是以后我们新的领头人,新的老大,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场中一片沉默,先前众人早已经见识了秦风鬼神莫测的功夫,连他们的老大,八级高手邹明都不是一合之敌,他们能有什么话说,于他们这些逃亡的人而言,有这样一个大高手成为新的老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雁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开始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而在距离雁山不到五十里的大王庄,王厚却是满脸愁容地回到自己的庄子里。凭他的经验,像齐人向越国勒索粮食的这样的事情,只要开了头,便不会有停止的时候,一次满足了他们,便只会无休无止。

坐在火炕之上,将冰冷的双脚放在温暖的水里,王厚却不得不开始作以后的打算,是不是就此变卖了家产,远遁他乡呢,至少要远离丰县,或者去越京城是一个更不错的选择。自己的身家,也足以支持一家子在越京城里过得不错。再者说了,女儿年纪也大了,才貌双全的女儿在丰县这个小地方,也难觅得佳婿,基本上没有男儿能入女儿的法眼,但到了越京城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大越的都城,去了那里,只怕就不是女儿挑人,而是别人挑女儿了。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这里也不能呆了。

正自想着,房外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听这声响,王厚便知是女儿来了。门口厚厚的布帘被挑起,露出了女儿王月瑶如花一般的容颜,此刻这张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王厚哼了一声:“有人在你面前多嘴了是吧?”

王月瑶微微一笑,蹲在水盆之前,伸出手去,细心地替父亲轻轻地捏着脚:“什么多嘴不多嘴的,路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爹爹回来也不滋一声儿。”

“有惊无险,有什么可说的呢?”王厚摇摇头。

“爹爹,当真有一个超级大高手啊,一招就将那土匪头子吓走了?”王月瑶兴奋地问道:“听他们说,这个人还很年轻?”

“月瑶,不要说那个邹明是土匪,他,该当是一个英雄的啊。”想起邹明在破茅屋前那绝望的呼喊,王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世道,英雄无路啊!

“英雄?”王月瑶不解:“爹,这段时间,几个村子遭劫,不就是他们干得好事吗?怎么能说他们是英雄呢?”

“英雄末路,才更可悲。你知道这邹明是怎么落到这一地步的吗?他助朝廷抗击齐军,奋勇作战,可最后,却被朝廷抛弃,成了两个国家的通缉犯,你不觉得这是我们大越的悲哀吗”王厚痛心地道。“倒是你高价请来的那个陆一帆,简直让人恶心。”

“好了爹爹,我知道错了。”王月瑶娇嗔地摇了摇王厚的腿,“爹,你给我说说那个年轻的大高手嘛!陆一帆是七级高手,邹明一露面就将他吓跑了,这个年轻人能将邹明吓跑,那岂不是有可能是九级的大高手?”

“是不是九级高手我不知道,但那个年轻人当真是厉害得紧,你爹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他的武道修为,却是我平生仅见。”王厚点头道:“我也邀请了他们有空来庄子坐坐,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来?这样的乱世,如果能结交这样的大高手,对我们也是一大助力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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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叫小水的大汉

王月瑶虽然是女子,但却读了极多的书,又因为王厚老来得女,对她是宠爱到了无以复加,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是以王月瑶看的书中,倒有不少是杂书奇谈,对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侠一直是充满着向往之情。九级武道高手,对于他们这种偏处一隅的人来说,完全便是传说中的人物,像陆一帆那样的七级身手,王月瑶便不惜大价钱将其请到家中来,不过很显然,这个陆一帆武功或者是不错,但人品却值得商榷。

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居然能在这一次的送粮之行中碰到这样的人物,这让王月瑶兴奋不已,缠着父亲问个没完没了,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在跟前,亲眼目睹这样的传奇高手的伟岸风姿。

“他们真得会来我们大王庄吗?”她充满着憧憬地问道,满眼的星星让王厚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丫头,这样的人物,那都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了不起的人,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他们也就是那么一听罢了,在他们眼中,只怕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蚂蚁一般罢了。”

“那有这么无礼的,刚刚父亲不是还说他们彬彬有礼吗?对父亲十分的客气。”王月瑶有些不高兴了。

“真是傻丫头,没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愈是这样的人物,他们对待一般人便愈是和气,因为你和他根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他犯得上对你疾言厉色么?你是没有看到他对付那个邹明之时的厉害,啧啧,我就是在一边看着,也感到满身的冷汗嗖嗖直冒。”王厚摇头叹息道。

听到父亲如是说,王月瑶不禁满心的失望,看来那两个人是绝不会来大王庄的了。正意兴阑珊之间,外头却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探头从父亲身后的窗口望出去,只见到一个宽厚的背影坐在雪地之上,他的对面,却是满脸苦色的管家王全。

“他们在干什么?”王厚回头瞄了一眼,奇怪地问道。“那个家伙,就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

“对了,就是他。”王月瑶直起了身子,甩甩手上的水滴,“这家伙下得一手好棋,别看现在懵懵懂懂的,但只要一下起棋来,脑子便清楚得很,王管家算得上兵棋的好手了吧,在这个家伙手里,每每被杀得溃不成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王厚皱着眉头,“现在兵慌马乱的,到处都是贼人出没,这个人身受重伤,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趁早送出去才是正经。”

“爹爹,你也太小心了吧,这个人啊,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怪可怜的,庄子里的大夫说了,这个人啊,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可没法子治,他只能替他治外伤,我准备天气暖和一些了,带他去县里找一个更高明的大夫看看。”

“你还是少管一些闲事吧,愈是这样的人,愈是不能随意沾着。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尽了心,以后是生是死,便随他去吧。”王厚摇头道:“还去县上?如果此人真是来历有问题,去了县上,便是自投罗网,不仅自己倒霉,我们王家也可跟着吃苦头。如果他真的不治死了,我们再给他一口棺材,也算是尽了心。”

“爹爹,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坏人。”王月瑶拖着父亲的手,撒娇地左右摇晃着。

王厚却不为所动,看起来不像坏人?这可真是一个冷笑话,在女儿的眼里,自己大概是天下最慈详的父亲,可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年轻时的自己,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穿了靴子,下了火炕,“走,去瞧瞧你捡回来的这个大家伙。”

走到偌大的后园之中,外面的欢呼之声不时传来,管家王全也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倒是没有再下棋了,背对着王厚的那个大汉,正蹲在地上,弯着腰在做着什么。

一众人看到老爷过来,正想施礼,王厚摆了摆手,走到大汉身后,搭眼一瞧,却是吃了一惊,怪不得这些家人们都大感兴趣,那个大汉正用雪在地上筑起了一座城池的模型,而让王厚惊讶的是,这个城池里的设施一应俱全,就像是一个缩小了若干倍的大城模型,王厚可是见识过那种大型城池的模样的,这可不是小小的丰县能比的。

筑好了城池,那大汉又开始用雪捏成一个个的小人,摆得整整齐齐,倒像是一支军队正在接受检阅一般,不管是城池还是这些雪人,都惟妙惟肖。

捏完了雪人步兵,然后是骑兵,接着便又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攻城器械,看得王厚心中暗凛,这个大汉,只怕当真是来历非同一般。

看着那个大汉自顾自地坐在雪地里排兵布阵,挥挥着雪人军队攻打城池,王厚不禁抬头看了边上的女儿一眼,“你确定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傻子?”

王月瑶还没有答话,那个大汉却是霍的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着王厚,怒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看着眼前大汉鼓起的眼睛和委屈的表情,王厚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小水不得无礼。”一边的王月瑶踏前一步,“叫伯父。”

大汉嘟起嘴巴,扭着身子,“姐姐,我不认得他。”

看着一个最少也是四十好几的大汉扭着身子叫自己二十岁的女儿做姐姐,王厚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这是姐姐的爹爹,你是不是该叫伯父?”王月瑶笑着道,“快叫,不然可没得好吃得了。”

听了这话,那大汉这才满心不情愿地看着王厚,叫了一声伯父,直让王厚又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怎么叫他小水?”王厚问道。

“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一个水字,我便叫他小水了,反正他自己什么也记不得了。”王月瑶笑着解释,又指着王厚对大汉道:“小水,快再叫几声伯父,伯父那里可有甜饼吃。”

看那大汉眼中露出喜色,嘴唇蠕动,似乎又要叫自己了,王厚不由连连摇着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真怕再呆下去,这个彪形大汉再来几句什么会让自己直接吐出来。不过看起来,这人当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王厚自谓阅人多矣,干了几十年的刑名师爷,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女儿也只不过是书看得多了,同情心泛滥,等什么时候这股热情劲过去了,自己再悄悄让人将这个家伙送走。

王厚一走,一帮家人也赶紧散了,王月瑶看着大汉,笑咪咪地道:“小水,外头好冷的,你病还没有好,还是回屋歇着吧。”

“小水没有病,小水身体好得很,小水还要玩!”大汉连连摇头。

“那好,小水再玩一会儿便回去好不好?可不能呆久了,不然又要喝苦药水了。”王月瑶哄着对方道。

“小水不喝苦药水,小水只玩一会儿了。”大汉连连点头,似乎对那种黑乎乎的苦药水惧怕得很。

“行,小水可要听话哦!”王月瑶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后院。

院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叫小水的大汉一人,盘坐在地上,咿咿呀呀唱着歌,继续指挥着他的雪人们做着攻城游劲,只可惜这大王庄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懂攻防城池,否则一个懂行的人此时看到了这个痴痴呆呆的大汉不停变幻着的阵势,铁定要大吃一惊。

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大汉突然抬起头来,空中,几只黑色的乌鸦正从院子上空飞过,呱呱叫着十分的聒噪。

“讨厌死了!”大汉直起身子,手里捏了几个雪团,突然一振手臂,雪团嗖的一声,向着已经飞远的乌鸦掷去,此时距离大汉的所在,只怕已经有了几十米的距离,但雪团如脱弦离箭,转眼便追上了乌鸦,雪团一接触到乌鸦,啪的一声炸开,与雪团一齐炸开的,还有那几只乌鸦。

“死了死了!”大汉拍着手欢叫着,低下头来,脸上不由一阵沮丧,刚刚随手抓起的雪团,恰好便是从他筑起的城池之上抓下来的,这下城池可就出了几个大破洞。

“城破了,城破了!”大汉沮丧地跺着脚,发了一会儿楞,却又突然快活起来,飞快地向着屋内跑去。

“姐姐,我饿了,我要吃甜饼。”他大声地叫着。

空中,一些黑色的羽毛缓缓地随风落下,雪白的地上,多了一些红色的点滴,可谁也无法想象,这些都是刚刚那又跑又跳的老小孩造成的。

而此刻,雁山之上,却正在忙碌着,敢死营进入越地之后,便化整为零,分批地向着目的地前进,章小猫带着的这一批,只不过是最先到达的一批罢了。

既然暂时要以雁山为家,那自然得搭起像样的窝来,对于搭建营地建房子,敢死营的大兵们比起邹明的这些江湖好汉,效率可是高得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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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送粮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生存下来。”熊熊的柴火驱散了山洞中的阴寒,“而要生存下来,第一位的便是粮食。咱们现在山上有差不多三百个兄弟了,接下来,我还有五百多兄弟也要上山,到时候,便是接近千把号人,这些人要吃要喝,每天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秦老大说得不错,这天寒地冻的,粮食便是最大的问题,大雪封山,连去弄点野味挖点山里野菜都没辙,要是春夏,日子还好过一点。”邹明连连点头。

“所以你便去劫了好几个村子?”秦风嘿嘿一笑。

“是啊,没办法,总不能让弟兄们活活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可这些村子,也没有什么余粮,费了偌大劲儿,却没有弄到多少,本来王厚这一笔我们要是弄到手便能支持一段时间,可又碰上了老大你,不也黄了么?”邹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现在怎么办呢老大,山上可没啥余粮了,您那些老兄弟随身携带的那一点,撑不了几天的。”

“老百姓们的不能抢。”秦风摇了摇头:“咱们不是要当山大王的,不能坏了名声。要是这里的老百姓都把咱们当土匪看了,想在这地方立足,可就困难了。粮食,当然要想办法弄到,不过不是去抢老百姓,而是去抢官府!”

邹明吓了一跳,“秦老大,你不会是想去攻打丰县县城吧,就算您的那些老兄弟来了,攻打县城也力有未逮吧?”

“谁说我要打县城了?”秦风摇摇头,“其实倒也不是打不下,而是县城里只怕也没有太多余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不做。丰县这大冬天的大规模征粮,其实是要送给齐人的,现在恐怕也差不多了,要送出城外了,我要抢得便是这个粮食。”

“抢运粮队?”邹明道。

“不错,就是抢运粮队。”秦风嘿嘿一笑,“邹明,你说说,要是那些齐人没有弄到粮食会怎么办?”

“当然又得逼上门来,找丰县勒索呀!”

“就是要他们如此,现在丰县百姓还勉勉强强地活得下去,但让齐人逼得狠了,活不下去了,群起而反抗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啊!”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丰县县城,看着本来堆集如山的粮垛迅速地矮了下去,一袋袋的粮食被装到了一辆辆的马车牛车驴车之上,丰县县令葛庆生如丧考妣,手摸在粮食袋子上,如同摸在马上便要被人抢走的美女身上,“民脂民膏呢!民脂民膏呢!”

“葛大人,十万斤粮食已经全部装运妥当,为了预防一路上的损耗,特地多装了两千斤。小人这便出发了。”一名穿着盔甲的将领走了过来,向葛庆生行礼道,这位是丰县的县尉,手下带着百十来个县兵,这一次奉命押送这批粮食去交给齐人。

“多装一点,有备无患,不能让那些齐人找到一丝一毫的借口,这些混帐东西,一直便想找个借口来咱们丰县肆意劫掠呢,陆丰啊,一路之上可千万得小心啊,雁山之上的土匪着实不让人省心呢!”

县尉陆丰安慰道:“大人放心,按王厚所说,雁山上的土匪人数并不多,数十人而已,这一次我可是倾巢而出,百十来个县兵再加上百把多年轻力壮的车夫,力量上并不逊色于对手,那邹明就算是八级高手,可真要单打独斗,我也丝毫不惧于他。更何况,我还邀了城里的陆一帆等几个好手随行。”

“小心驶得万年船呢,现在咱们丰县可真是只能吃补药,吃不得泻药了。”葛庆生仍然是愁眉苦脸,“咱们丰县历来不富裕,地处又偏僻,上头可不会有人将咱们当回事。”

“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将这批粮食安全送到的。”陆丰拱拱手,有些不耐烦县令大人了,这出发在即,你一个劲的担心这担心哪,不是诅咒着盼老子出点什么事吗?就不能说点什么好听得啊!

只可惜葛庆生大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县尉大人的不快,双手负在背后,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一脸的忧愁与担心,那副模样,看得县尉陆丰真恨不得往那张老脸上狠揍一拳才开心。当然陆丰也只能想想,葛庆生葛大人可是他的顶头上司,除了腹绯一番之外,他还只能一迭声的安慰着这位看起来比较悲观的大人。

每辆马车上装着两千斤粮食,本来可以装得更多一点,可这天气,再加上积雪,便只能多备马车,每辆车上少装一点,不然在路上非得龟爬不可。五十几辆马车首尾相连地出了县城,倒也气势壮观,百多个县兵顶盔带甲,倒也威武,每辆马车配了三个青壮,一个赶车,另外两人一左一右跟着,这些青壮们也每人发了一柄刀,还配了一把弩,两百多全副武装的人,再加上陆丰自己和几个临时邀来的好手,他还真不怕邹明来找麻烦。

丰县与登县相邻,以前都属于沙阳郡,不过现在,一个仍然属于越国,可另一个却成了齐国领土了。丰县除了县兵,没有一兵一卒驻扎,可在登县那头,齐人可驻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队,虽然不是齐人的正规的野战军,但对于齐国来说,便是一支郡兵,战斗力也绝不会比越国的正规部队差多少啊。放这样一支部队在登县,意图自然是明白得很,要是丰县这边的越国人不老实不听话,那是随时可以过来敲打一番的。

虽然觉得憋气,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战败者的下场。说句心里话,陆丰倒并不特别恨齐国人,谁叫咱们自个儿打输了呢?他最恨的是洛一水那家伙,洛氏一门,占着高位,拿着高俸,平时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真要用起他们来的时候,居然一败再败,几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要是洛一水不打败仗,守住了昭关,丰县人怎么会遭这个的罪,害得他在齐人面前不得不奴颜卑息,活似一条狗一般。给齐人送粮,短短的几个月,他可是跑第二趟了,看到那些鼻孔朝天的齐人,陆丰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受了气,但陆丰对这种差使倒也不反感,作为越国的一位官员来讲,对于这天下的大势,他自认为是看得很清楚的,越国,只怕真得撑不下去了,现在齐人不打了,并不是他们收拾不了越国,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再将越国放在眼里了,他们的目标,已经转向了楚国,这天下啊,终归是要属于齐人的,也就只有邹明这样的傻瓜头,才会拼着一腔血勇,现在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这差使,受气终归受气,但也给了他机会,能够接近那些齐国将领,官员,也为以后铺好一条退路,对于他们这些小官儿来说,给谁当官儿不行呢?再说了,齐国如此强大,当真给齐人兼并了,可也不见得是坏事呢!

陆丰打着自己的主意,其实这一次随他一齐护粮的另外几个好手,大家基本上都是抱了同样的心思,不然这大冷天的,自己一招呼,他们就全来了,这可不是自己的面子大,只不过大家都想藉此与齐人拉上关系罢了,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七窍灵珑呢。

“陆兄,那邹明现在可就是一亡命之徒,这一路过去,百把多里地,这个天气,起码要走上三四天,咱们可得小心一点。”一边的陆一帆提醒道。

听着陆一帆的话,陆丰嘿嘿一笑,“怕什么?邹明的确是厉害,但咱们这里七级好手可有四个,他真要敢来,咱们一齐上去围殴他,没准儿还能将他拿下,再立下奇功一件,要知道,现在大齐和大越都悬赏要他的脑袋呢。只不过陆兄,这一次你可不能拔腿就跑啊?”

被陆丰揭短,陆一帆不由老脸一红,那天的事情,他做得实在是有失体面,后来王厚平平安安地到了县城,在县令县尉面前,很是将自己唾弃了一番,王厚在丰县也是有面子的人物,这样一来,可就让自己大大地没脸了,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就不该跑,充充面子多好啊,现在得罪了王厚,日子可也不好过,王厚在丰县,可算得上有钱有势的人物。也正是因为这一层,这一次陆丰一喊,他连忙便跑了过来,决定好好的替陆丰卖卖力,将来王厚真要难为自己,也好有人撑腰。

陆丰虽然也只是七级修为,但比自己要强得多,已经站在了七级的顶点之上,比那邹明也不见得就差了多少,再加上自己,还有另外两个好手,邹明真敢出现,倒不是没的抓住他的机会。

“我是不敢与那邹明放对,但这一次不是有陆大人你撑腰么?有陆大人在,我还怕什么?”陆一帆拍着马屁道。

陆丰嘿嘿一笑。“其实邹明也算是条汉子,他不来找我麻烦,我也不会去抓他,但真要敢来,我也就不客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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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劫粮

一杆铁枪插在雪地之中,枪刃之下的红樱被风吹着,飘飘洒洒。

很孤独的一杆铁枪,突兀地立在路上,却让几百人的护粮队伍在隔得极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邹明,他竟然真的敢来?”陆丰冷笑着,策马缓缓向前,邹明的武道修为的确比他要高一些,但这几个月来,他被赶得如同一条狗一般东躲**,明伤暗疾不知有多少,岂是养精蓄锐的自己可比?敬他是他好汉,不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也就不为己甚,但既然他想来摸摸自己这老虎屁股,那自己对他也就没什么好说得了。

天下大势若此,偏生这邹明想要逆流而行,注定是要失败的,说不得,自己便只好拿他这块垫脚石来让自己今后之路走得更舒坦,顺利一些。

“邹明,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陆丰厉声喝道:“何不出来正大光明地决一死战?”

话音刚落,铁枪的后方,地上隆起的雪堆簌簌而动,一个个人影从雪地之下挺身站起,抖落白色斗蓬之上的积雪,露出内里黑色的衣服,一柄柄铁刀从斗蓬之下抽了出来,人数并不多,区区五十人,站成了五排。在他们的中间,邹明大笑着踏步而出,伸手一招,插在地上的铁枪倒飞而回,落在他的手中。

随着正面露出敌人的踪迹,在运粮队的左右两方,同时也站起了数十名人,劫匪们从三面将护粮队包围了起来,这让陆丰的心不由一沉,不是说邹明麾下只有三十余人么,怎么突然出现了一百余人?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陆丰扫过那些黑衣汉子,震惊之中带着诧异,这些人,并不像是邹明带着的那些江湖好汉,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军队。

自己麾下两百余人对付三四十个江湖好汉并不难,但要对付眼前这些人,只怕就远远不够了,看着对面那些黑衣汉子肃杀的气息,陆丰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去。

“陆丰,放下粮食,滚蛋吧!”邹明哈哈大笑着,铁枪戟指着对方,“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陆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与青壮,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将马车聚集到了一起,构筑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地,青壮们都已经躲到了马车之后,手里的弩箭已经举了起来,一百余名县兵架起了长枪,也是严阵以待。

“邹明,你我都是大越子民,双方争斗,伤的都是自己人,但你要劫粮,我要护粮,大家却是针锋相对,我有一个提议,便由咱们两人来单打独斗一场,你要赢了,粮食你都拿走,你要输了,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如此可好?”陆丰盯着邹明,道。对方那些黑衣士兵身上传来的气息,让他愈来愈不安,那是一种饱饮了鲜血的铁血之师才能形成的让人战栗的煞气,陆丰心中对于战胜对手没有一丁点的把握,反倒是与邹明斗一把,他更有希望获胜,两人武功修为本就只相差不多,但邹明这些日子一直颠沛流离,此消彼长之下,谁胜谁负还真是难说。

“好。”出乎陆丰意料之外的是,邹明竟然想都没有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单打独斗便单打独斗。”

陆丰喜出望外,一跃下马,紧握住手里的大刀,向前踏出两步,“邹大侠,请。”

邹明脸上却是露出诡异的笑容,不但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了几步:“谁说是我要与你单打独斗,我们另外有人应战?”

“另外有人?”陆丰一愕,邹明这伙人中,除开邹明武功最高,还有谁有资格与自己一战?在他诧异的目光之中,数十名黑衣人左右一分,从中走出一个人来。穿着与这些黑衣人并无二致的衣物,却是赤手空拳,并没有拿着武器,看着陆丰,微笑道:“这个与你单打独斗的人是我。我赢了,粮食归我,你赢了,我们走路。”

陆丰愕然地看着对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格格的响起,不由回头,居然瞧见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陆一帆,此刻居然浑身发着抖,上下牙齿相击,发出格格的响声。

“陆一帆,你干什么?你认得他?”陆丰喝问道。

陆一帆当然认得,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里,他见过这个人,还伸手考较过他,后来邹明出现,自己便跑了,但王厚后来还是平平安安地到了丰县县城,而从王厚那里传出来的消息,便是那个年轻人吓跑了邹明,那人,是一个九级高手。可是,可是这个人怎么与邹明混在了一起?看到这个年轻人出现,陆一帆当然知道,今天他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在这样的一个高手面前,别说陆丰了,便是他们大伙一齐上,也只不过是让别人热热身而已。

勒马回头,一鞭子猛抽在马屁股之上,陆一帆转眼之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看到陆一帆又一次不战而逃,秦风与邹明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放声大笑起来,这样一个没有胆色的家伙,居然还让他将武道修练到了第七级,倒也真是奇哉怪也。

陆一帆逃得是那么快,在县兵和青壮之间引起了一阵混乱,也让陆丰一阵气苦,转过身来,狠狠地看着邹明,“邹明,他与我打,是不是也算数?”

“当然!”邹明笑咪咪地道。

“好!”陆丰不再打话,呛的一声,大刀已是出鞘,横刀胸前,向前迈出一步,对面,秦风倒背双手,微笑着看着他。

对峙片刻,陆丰完全看不清对面这个人的底细,站在他面前的人,时而就像是一个毫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时而却又像一座大山一般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数种感觉来来回回,让他根本无法确认那一种是真的。

怒吼声中,一跃而起,一刀劈下。

一力降百会,管你是什么人。刀光卷起地上的积雪,犹如一条雪龙,滚滚奔向秦风,威势极是吓人,身后的青壮与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吼,高声替自己的主将喝着彩。

啪的一声脆响,在众人眼中,秦风似乎根本没有动,扑向他的滚滚雪龙已是骤然散去,裹夹在雪龙之中的那一柄刀,竟然已是落在秦风手中,而刚刚威风八面的陆丰,此刻正如一个轱辘一般,在雪地之上一路滚向后方。

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另外两名七级好手,完全被吓着了,呆呆地看着对面好整以遐的秦风,直到滚来的陆风砰的一声撞到他们,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

“你是那个九级高手!”陆丰被两人扶着站了起来,满脸的惊骇之色,一只手指着秦风,结结巴巴地道。

“九级?”另外两人的脸都唰地白了,先前他们还只是猜,现在却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秦风哈哈大笑着,手一挥,夺来的陆丰的大刀唰地倒飞回去,插在陆丰的面前,“你输了,粮食归我们了,滚蛋!”

陆丰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的这点人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意义,再者说了,自己可还不想死呢!

陆丰带来的人瞬间便走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了五十余辆大车和车上的粮食,当然,现在他们都成了敢死营的战利品了。十万斤的粮食,对于只有几百人的敢死营来说,熬过这个冬天,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丰县县城,葛庆生卟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狼狈逃回来的陆丰等人。

“粮食没有了?”他喃喃地问道,不等陆丰回答,他又接着道:“雁山上的土匪远远不只几十个人?王厚嘴里的那个九级高手,居然也去投了匪?”

陆丰等人低头无语。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葛大人,雁山上的邹明有了这样的九级高手撑腰,已经远远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只能向上禀报,希望上头派人来对付他们。”陆丰献策道。

葛庆生一跃而起,横了陆丰一眼,“我不是在说这个,邹明也好,还是那个什么九级高手也动,他们抢到了粮食,自然就安生了,可咱们将齐人要的粮食丢了,齐人必然会上门追讨,那些人,可比强盗还要可恶,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了几个圈,葛庆生看着陆丰,“陆丰,你与齐人不是有点交情么,你去跑一趟,给他们说说这个情况。这可不是我们不给他们筹粮,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有法子不是?”

“大人,只怕那些齐人不肯干休?”

葛庆生一瞪眼睛,“他们当然不肯干休,这不是要你去想办法吗,这些强盗我们打不过,就算我们再给他们筹了粮,还不是让这些土匪抢了去,除非那些齐人愿意出兵去剿了这些匪徒,否则,我们是不可能再给他们运粮了。”

“那好,属下便去跑一趟。”陆丰点点头,转身离开。

屋里,葛庆生恼火地揪着胡子,好不容易凑起来的粮食没有了,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来人啊,去大王庄,请王厚到县城来。”转了几个圈子,突然想起一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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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借口

梁达,齐国驻登县将领,统领着三千兵马,当然,这些部队并不是齐国的野战部队,只是从各地抽调而来的郡兵,可即便是郡兵,他们的战斗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志在一统天下的齐国,对于军队的建设一向是不遗余力,作为野战部队的补充力量,齐国郡兵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越国已经彻底屈服,在这里驻扎一支郡兵部队,已经足以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流匪,例如邹明这样的,再者,他们更重要的任务,便是搜刮更多的财富来让齐国的国力更加雄厚。

齐国的当政者很清楚,在新占领的土地之上,想要让原住民们对齐国有认同感,归属感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齐国在打服越国并将越人绑上自己的战车之后,与楚国的战争便迫在眉睫,楚国不是越国,不可能一战而下,这场战争必然将是持久的,所耗费的军资军费将是天文数字,那么,这些新被纳入齐国领土的地方,便成了齐人苛捐杂税的最好的征收地。

不仅是沉重的赋税,还有无数的民役征发,而这,很显然是会遭到反抗的,梁达所带领的郡兵的作用便立即体现出来了,他们会将不服气的地方,打到直接服气。

除开这些,梁达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像邻近的丰县的越人勒索。夏季之时,他已经成功地从丰县弄到了数十万斤粮食,而这一次,他又索要十万斤,其实对方给不给这十万斤粮食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一个借口。

不出他所料,越人还真将借口送到了他的面前。

“九级高手,一个二十出头的九级高手?”梁达放声大笑着,满屋子里的齐人将领也都笑了起来。“越人这是把我当傻子吗?居然想用这等拙劣的谎言来蒙骗于我?”

“将军,这一次可有了出兵的好借口了。当初将军故意纵容那邹明逃进丰县地界,末将等还大惑不解,现在看来,还是将军大人您明见万里,运筹帷幄啊。”一名将领冲着梁达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奉承道。

梁达得意地摸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当初纵容那邹明逃去丰县,只不过是想有一个随时能进入丰县的借口,剿匪嘛,是不是?那邹明又是我们大齐的通缉犯,越人如果抓不住他,咱们去抓人顺理成章嘛。哈,不想越人还给我来这一出,邹明还有多少人我们不清楚?就凭那些残兵败将,能从越人手里抢走十万斤粮食?滑天之下大稽。”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正合了将军之意吧,咱们名正言顺地出兵丰县,剿灭邹明的同时在去其它地方逛一逛,收获可就远远不止十万斤粮食了。”下头有人大笑起来。

“准备一下吧,过两天雪一停,咱们就去丰县逛一逛,马上要过年了,咱们也能多筹备一些物资,大家伙都远离家乡,都不容易,寇群,这一次轮到你为前锋,不过丰县可比咱们以前去的地方要富有多了,你部取一份,剩下的可得老老实实交上来。”

“将军放心吧,贪多嚼不烂,寇某这点道理还是拎得清得,咱们几部向来轮流为前锋,以前大家没有亏待我,我又怎么会亏待大家呢!”一名将领站起身来,大笑道。“大家就等着过个肥年吧。”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丰县,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只长得还很肥美的羔羊而已,以前这只羊是别人家的,不好随意揉弄,但现在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自然就不用客气了。大家都是盟友嘛,你们搞不定的事情,我们自然是责无旁贷。

登县齐军摩拳擦掌,准备出兵丰县,大捞一笔,而在雁山之上,也是喜气洋洋。前一天,秦风邹明带着百余人下山,回来之时,带回来的是数十车多达十万斤粮食。所有人都下山兴高采烈的扛着粮食,马车自然是上不去的,想要上山,全得靠肩扛背驼,不过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有了这些粮食,这个冬天都不用发愁粮食问题了。

扛完了粮食,马车自然也不能浪费,反正现在也用不着,拆了,那些木板可以用来建屋子,驼马对如今的他们,也没有多少价值,宰了,给大家改善伙食,光有粮没有肉,怎么能让这些大汉们有力气?

而在刚刚干完了这一切,敢死营的后续部队,也一支接着一支地抵达了这里。野狗千面,巧手带着他们的队伍,也上了雁山。而野狗,是最后一个抵达雁山的,常小猫亲自下了雁山,去迎接这位生死兄弟。

“野狗,扔掉拐仗了啊,怎么样?走几步瞧瞧?”小猫看着野狗,戏谑地道。

“早扔了,扔了快一个月了!”野狗呵呵笑着,扛着大刀,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的走了一个来回,正如舒畅所说,他现在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走起来一瘸一拐,留在雪地之上的脚印自然也是一深一浅。

“哈哈,以后啊,你这只野狗可就变成为瘸狗了,还能咬人不?”小猫大笑。

“要不你来试试?”野狗眼睛一横,正想叫嚣,突然又连连摇头:“死猫,休想占我便宜,明知道老子现在虚弱得紧,不过告诉你,老子我现在练老大的功夫,已经小有成就,再过个一年半载,看我不将你打成一只死猫。”

“是么?那可真是要拭目以待了!”小猫呵呵一笑。几步撩上去,一把搂住了野狗的肩膀,“上山去,老大可念着你了。”

雁山之中,敢死营驻地,早已经不是邹明在这里驻扎时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大营。小猫在离开敢死营之后,在追风营当了数年统领,那可是当年楚国西军的主力部队,对于军队的一应细节,要求得可是极其严格。而这里,便是小猫主持修建。

大片的树林被砍伐一空,高高的栅栏围成了军队的驻地,内里,一间间的木屋整齐排列,而在正中间,则是一个平整好的校场。营地之内,一片详和,而在营地之外,看似平静的地方,却是杀机四伏。到处都是敢死营士兵设计的机关陷阱。

最大的一间木屋之中,秦风看到跨进门来的野狗,先是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毫不客气地将他按倒在椅子上,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右手,一股真气已是钻了过去,这几个月,他一直有些担心的便是野狗能不能顺利地开始练习混元神功。

真气探入,秦风的脸上显现出惊讶的神色,与自己当初修练混元神功开始一般无二,野狗修练的速度极快,不,比自己要更快,因为野狗原本就有很好的底子,现在更没有了气海,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无数密密麻麻的星星分布其间,可与自己不同的是,他们毫无生气,不动如山。并不像自己体内那样形成星河之后,缓缓地自行运转。

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与舒畅分说一遍,舒畅却是不以为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肯定与你不一样,如果这功夫当真如此简单的话,那你岂不是可以大批量地培养了,野狗啊,是一个例外,但恐怕也就仅他而已了。”

“野狗,一路之上感到有什么异样了么?”

“也没感到啥异样,就是偶尔感到我修练出来的这些真气不太听使唤,想要造反。”野狗道。

秦风点点头,真气从野狗的脉腕透入,直入对方的丹田气海,野狗体内,那些星星点点,瞬间似乎嗅到了什么,缓缓地动了起来,与秦风透入的真力合为一体,转得几转,消失在野狗的身体之内。

松开手,秦风拍了拍野狗的肩膀,“以后但凡感到有不舒服的时候,立即便来找我。你以后啊修练的这些真气,到了一定数量,便会造反的,也只有我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听你使唤,明白了吗?”

“行,反正我以后也不会离开老大了。”野狗呵呵大笑,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一个被破了气海,挑了脚筋,在安阳城中那般模样活了数月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咱们还有的忙呢!”秦风笑着吩咐道。

看着小猫带着野狗出去,舒畅摇了摇头:“你练的混元神功本是一门极其精妙的内家功法,现在看起来啊,野狗以后只怕被这些内力改造得钢筋铁骨一般的怪胎。你修练混元神功,最终内力都回归你体内的星河,而他练出来的,则无处可去,只能永远分散到他的肌肉骨骼之中,时日一长,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有什么关系呢!”秦风哈哈一笑,“管他内家外家,只要能打赢对手就是好功法,不是吗?”

“那倒是,我也想看看这门诡异的功夫,在你和野狗身上,最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异!”舒畅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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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各自的任务

大营里最大的一间房,当然是属于秦风的,一左一右分成了两个隔间,大一些的便是议事堂,小一些的那间便成了秦风休息的所在。

比起其它的屋子简陋到返朴归真相比,秦风的这一间,就显得豪华高端多了,一根根竖起来的圆木构成的墙面之上,钉上了一块块刨光的木板,大案之后,巧手甚至在上面雕刻了一个正仰天咆哮的凶猛大虎,大案一摆,两边十数把椅子左右分列,一股威严气势倒立即便显现了出来。

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个沙盘,站在沙盘边上,雁山以及周边的地形一览无余。此刻,一群人便围在这沙盘跟前,对着这个精美的玩意儿赞不绝口。

“巧手,你的手艺大有长进啊!”看着惟妙惟肖的山峰,溪流,谷地,秦风冲着巧手竖起了大拇指。

巧手得意地笑了起来,“老大,我这只是一点手工活儿,真正辛苦的是斥候的兄弟们,这些天他们冒着严寒钻沟爬山的,没有他们绘制出来的草图,我可什么也做不成。”

“都有功劳!”秦风笑着,敲打着沙盘的木制边缘,“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对于整个雁山的地形地貌,便有了一个整体的概念了。大家来看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雁山的主峰,如果有敌人想要对付我们的话,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经这条峡谷绕道侧后方的磨盘峰,这也是我们未来敌人最有可能的选择,占了磨盘峰,与我们所在的主峰之间便形成了一个u形的进攻通道,这里的地形,对攻守双方来说,是对等之势,所以磨盘峰是我们的必守之地,小猫,你带两百人驻扎磨盘峰,封住这条峡谷。”

“好的,老大。”小猫点点头,“守磨盘峰最关键的便是守住这条峡谷,两百人,兵力上可能不够。”

“现在是不够,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还是山大王,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我们,也不可能有大规模的进剿,而以后,我们的人马当然会渐渐的多起来。”秦风笑着道:“而第二条路,便是正面主峰的千丈崖,大规模的军队不大可能选择这条路,不说别的,光是这九曲十八弯的险道,便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官望而生畏,千面,你带一百人驻守千丈崖。”

“遵命,老大。”

“各位,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一直当一个山大王,所以,雁山,只能算是我们暂时的栖居地和前进基地,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更加稳固的后方支撑,这些天来,斥候一直在向大山深处探索,从雁山向内五十里,翻过龟山,居然发现了一处高山平地,面积大约在方圆十里左右,这可真是一个意外惊喜,虽然现在这里还是一片荒芜,被森林和乱石所覆盖,但假以时日,这里将是我们腾飞的基地,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筑城,作为我们的大本营。”

“筑城?”屋里,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筑城,可不是一个小工程,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特别是银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步的走,我们现在还做不了这些,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现在起就开始准备,野狗,你带着三百人去这里,做先一步的清理工作。”

“好,这个没问题,未雨绸谬,你这个决定很好,方圆十里,这可是相当大的一块地盘了,咱们先弄一小块出来,然后一步步扩大,几年下来,自然就将他建成了。现在就是人手问题,咱们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来解决的,现在大家都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秦风看着诸人,“诸位,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便散了吧,时不我待,每一刻时间,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宝贵的。”

众人纷纷散去,邹明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看到邹明坐在哪里纹丝不动,秦风笑着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邹兄,我知道你是坐不住了。”

“不错,秦老大,大家都有事情做了,可我们这些人,好像并不在你的计划之中,总不成,我们就在山上吃闲饭吧!”邹明有些不满意地道:“我也明白,小猫,巧手,野狗他们,都是你过去的老部属,我们不能比,但我邹某人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说了这辈子跟着你秦老大干,就绝不会再三心二意,但看起来,秦老大还是并不太相信我们这些人啊!”

“邹兄,你多心了。”秦风摆摆手,道:“敢死营上山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你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感觉到了有些不同吗?”

邹明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道:“大家伙的心气都很高昂,不是我吹,我原来那些兄弟的战斗意志,丝毫不比你的老部下差,但区别在于,敢死营是一支军队,而我的那些老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话,更像是一支流寇。”

秦风大笑起来,邹明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邹兄,我跟你讲过,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当一个山大王,你的那些兄弟,武功修为都不错,但江湖习气太浓,很多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不易改变,军队,或者并不适合他们。不瞒你说,我的这支军队,在很多方面是很严苛,甚至是很残酷的。军队作战,对于个人的武力要求并不是很高,但对于整体的素质却有着极高的要求,我的这些老兄们,是在无数次的与敌血战之中,才慢慢地学会了这一点,而交出来的这些学费,是曾经上万名敢死营兄弟的鲜血。你的兄弟们如果要加入,他们就必估在摒弃自己的人性,在战场之上,只能成为整个大部队中的一个小小的部件,需要他牺牲的时候,他必须毫不犹豫地便踏上必死之路,一霎那的犹豫,便有可能让部队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你确定,他们真能做到这一点吗?我知道,他们都不怕死,但这与不怕死完全是两个概念。”

“我明白你的意思。”邹明点了点头,“这大半年来,我带着义军也转战了不少的地方,也深深明白了一支军队与我们之间的区别,明明我们的个人武力比敌人要高,单打独斗,我的兄弟们都可以以一挡十,但在两军对垒之时,输的却是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在正面战场上与相同数量甚至比我们少的敌人相抗衡。”

“这便是军队与乌合之众的区别。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邹兄,如果你的兄弟们愿意加入军队,那你必须明告他们,他们就必须接受军队里最严苛的纪律,不加入,我们并没有要求,可一旦加入,就不可能允许他们中途退出了。”

“我会将这些告知他们。”邹明点点头,“走什么路,由他们自己决定吧。秦老大,那些不愿意接受如此严格纪律约束的人,总不能让他们什么事儿也不做吧?”

“当然不,以后的我们,除了军队,还有很多其它的工作。邹兄,你准备加入军队吗?”秦风笑问道。

邹明笑着摇了摇头:“秦老大,我有自知之明,论打架,在这群人里头,抛开你不说,恐怕也只有小猫能与我抗衡,但论起指挥作战,我只怕连你的一个小队长也不如,我还是做些其它的事情吧。”

“好!”秦风鼓掌笑道:“邹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大量的人口,不管他是精壮的汉子也好,还是妇女小儿也好,我们都需要,而你是本地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比我们要熟悉得多,我需要你和你的兄弟们,想出办法来,吸引更多的人来投奔我们。”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偏处山晨,信息不畅,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畅通的,能让我们随时了解外部情况的情报网,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生存和发展,其重要性一点也不逊色于军队,不管作出什么决策,我们都需要准确的情报支持,我认为你是负责这件事情的最合适的人选。你有意担起这个担子吗?”

“好,这个任务我接下了。”邹明站了起来,“邹某人在这片土地之上,也还小有声名,秦老大尽管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们构筑一个稳妥,可靠的情报网。而至于您所需要的人口,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齐人占了我们大片领土,在这些土地之上,百姓们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没有欺凌,没有苛捐杂税,他们一定会踊跃前来。只怕到时候,您刚刚划定的那块地方,将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人口。”

“这片地方很大。”秦风意味深长地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不需要在窝在山里了,藏在山中只是我们的第一步,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走出大山,走向这片广阔的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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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避祸

王厚府里一片忙乱,大家都在忙着将值钱的东西打包装上马车,大家的神情都显得极沉重。

“爹,有这么严重吗?当真要去县城里躲避?这一大家子的,搬起来可真是不容易!”王月瑶一手提着一个包裹,身后,大汉小水的两只肩膀之上各扛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轻轻松松,恍若无物地跟着王月瑶的身后。

“当然很严重。”王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那些齐国人当真是来帮着我们剿匪的吗?他们呀,只怕比起那些土匪更要可恶,他们只不过是打着这个幌子罢了,这一次,我们丰县算是要倒大霉了,这个年,是没法过了。”

“怎么说他们也是大国的军队,会这样无耻?”放包裹放进马车之内,王月瑶狐疑地问道,“连脸面也不要么?”

“齐国朝廷当然要脸,但下面这些人可就不要脸了。”王厚摇头苦笑:“这一次,只怕除了县城之外,其它的地方,都要被他们抢个精光。”

“葛县令也不管?”

“拿什么管?别说是葛庆生了,便是沙阳郡的鲁郡守,也只能干瞪眼。”王厚冷笑:“这便是战败者的下场,现在我们是鱼肉,人家是刀殂,想怎么收拾我们,就怎么收拾我们。”

“我们能躲进县城去,可大王庄里还有上千户百姓呢,他们可往那里躲?”王月瑶道:“爹,你可是这里的庄主。”

王厚脸色一僵,半晌才道:“没法子,现在可真是顾不得了,我已经让王全去通知大家了,愿意跟着我进城的,便进城去,实在走不了的,也想法子先躲一躲吧。好在齐人不会久呆,躲过了这一阵子便行了。”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王月瑶叹气。

“是啊,没法过了,开春过后,咱们便不再呆在这里了,先去沙阳郡,然后去越京城,总之,离这些战乱的地方越远越好。”王厚深有同感地道。

王厚可是丰县大户,即便只是简单的拾巴拾巴,带了些值钱的金银细软,大大小小可也是装了好几辆马车,出得门来,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庄民,但凡能走的,基本上都赶着牛车,驴车,推着小独轮,带上家里值钱的东西,准备跟着庄主进城去避祸了。

寒风瑟瑟,雪花飘飘,这支由上千名男女老少组成的队伍,凄凉的向着丰县县城方向走去,乱世之时,最无助的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善良的老百姓,孤苦无依,只能任由命运来摆弄。

半天的路程之后,他们抵达了那间破旧的避风茅屋所在。

“爹,歇歇吧,您看看,队伍里好多人能已经撑不住了。”王月瑶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低声对父亲道,“这里离县城也不过半日路程了,一路无事,也应当安全了,料想那些齐人,也不会在离县城这么近的地方生事吧!”

看着队伍里那些老弱妇孺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形,王厚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依他的想法,越早进县城越好,只有进了县城,才是最安全的,在外头多呆一刻,便会多一份危险。可是,他终究还是大王庄的庄主,虽然从根子上来说,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这几十年下来,一直在做着积德行善的事情,倒也做成习惯了,总不能扔下这些百姓,自顾自的便跑了。齐人不要脸,大越朝廷也不要脸,他王厚,在这些庄民面前,还是想要脸的。

“歇歇吧,歇歇吧!”他点点头,翻身下了马。

“爹,你上次碰到那个九级高手,就是在这里啊?”看到这间愈发破败的茅屋,王月瑶感兴趣地问道。

“对啊,就是在这里,当时啊,那邹明突然冒了出来,三言两语便将陆一帆给吓跑了,当时我可真是绝望了,你是没有看见邹明带来的那些人,活脱脱的一个个都是江洋大盗,满脸杀气啊,我只能舍财免灾了,就是那个时候,这位姓秦的兄弟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啧啧,那霸气……”王厚连连摇头。

“可惜啊,这一次我去县里,你知道听到了什么吗?这位大高手,也成了土匪啦,抢咱们丰县送给齐人的粮食,就是这人领的头。真是不敢想啊,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去当土匪呢!”

王月瑶深以为然,“只可惜没机会见到这人,不然真要当面痛骂他一顿,他抢了粮,可将我们丰县百姓坑苦了,这次咱们遭的灾,不就是他们带来的吗?要不是他们抢了粮,齐人怎么会来?”

“话是这么说,可齐人也只不过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即便这一次咱们把粮顺顺当当地送过去了,他们或者还会找到另外的借口过来,总之啊,国家羸弱,便是这样任人欺凌的下场。”王厚连连叹气。看着坐在王月瑶马车车辕之上正在那儿吧唧吧唧咬着粘糖吃的大汉小水,“倒是这家伙,现在无知无觉,最是快活了,有糖吃,便觉得是最幸福得事情。”

似乎知道王厚在说他,小水举起了手中的粘糖:“伯父,吃糖。”

看着小水,王厚苦笑着摇摇头,每每看到这彪形大汉叫着自己伯父,腻着自己女儿叫姐姐的时候,他就阵阵恶寒。

“好多马!”将糖塞在嘴里,小水突然道。

“什么好多马?”王月瑶笑着敲了小水的脑袋一记,“你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车辕之上,可不许老想着骑马。”

“那边好多马。”小水嘴里含着糖,举起一只手,指着远方。

父女两人都是一楞,但马上,他们的脸色便都变了,管家王全更是爬到了高高的马蓬之上,瞭望了片刻,突然一声惨叫,手忙脚乱地从蓬顶之上溜了下来。

“老爷,小姐,齐国人,齐国人!”

听到王全的叫唤,所有的人顿时都乱了起来。大家出来就是为了躲齐人,可谁能想到,在这半路之上,居然碰到了这些煞星。

“怎么办老爷?”王全脸色煞白。

“告诉大家,不要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家伙儿聚到一齐来,老弱妇孺都进茅屋去,青壮汉子们在外头,齐人不过求财,最多不过我们将这些财货都舍给他们罢了。”王厚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短暂的慌乱之后,便稳住了心思,大声地安排着。

“爹!”

“你也进去。”王厚看了一眼王月瑶,摆了摆手,“放心,你爹在丰县也还算薄有声望,这些齐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躲进去。”

王月瑶担心地看了一眼父亲,拉着小水,走进了茅屋之中,王全立即从外头将茅屋的门掩上了。

远处,那股齐人已经愈来愈进了。

“陆一帆,这里离你说的大王庄还有多远?”这一次齐军的先锋寇群,看了一眼身边的带路者,问道。

“寇将军,不远了,像咱们这行军速度,最多一个半时辰便可以赶到大王庄。”陆一帆陪笑着道。

“嘿嘿,但愿这大王庄如你所言,能让我不虚此行,否则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寇群大笑道。

“将军放心,这大王庄的庄主王厚,可是这丰县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不但拥有大量的土地,而且生意都做到了沙阳郡去了,这家伙每年将赚来的金银都运回他的老家大王庄去,这几十年下来,只怕大王庄内,便是上百万两银子也是有的。”

“小小的丰县土财主,从哪赚哪么多钱去,不过即便狠狠打个折,我们也算不虚此行了。陆一帆,等这事了了,我给你请功,这一次你带着咱们行动,让我们少跑了不少路,收获也不小,梁将军肯定会高兴,到时候给你补一个军藉,从此以后,咱们便成袍泽了。”

“多谢寇将军,小人一定会努力,不会让将军您失望的。”陆一帆又惊又喜。

“对了,你先前还说起这王厚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寇群接着问道。

“是啊,王厚就这么一个女儿,叫王月瑶,王厚老来得女,可真是宝贝得很,这个王月瑶,不但知书识礼,更是棋琴书画,无不精通,有咱们丰县第一美女之称呢,寇将军可是有意?这一次去大王庄,不妨顺手便将她纳进房去?”陆一帆嘿嘿笑着。

寇群摆了摆手,“我对女人倒不太感兴趣,不过咱们梁将军,可是怜香惜玉的紧,如果这个王月瑶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拿了去献给梁将军,便又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肯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陆一帆猥琐地笑了起来。上一次他跟着陆丰一起护粮,遇到邹明等人拦路劫粮,当他看见那个年青人再一次出现之时,立即便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当即便跑得无影无踪,将陆丰又丢下了,出了这个事儿,他可没胆子再回到县城去,陆丰可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主儿,再见到自己,肯定要收拾自己,在外游荡了几天,便碰上了齐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了齐人,成了齐人入侵丰县的向导。他对丰县的富绅地主可是门儿清,在他的指引带路之下,寇群可算是弹无虚发,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这些天来,往登县已经运了上千辆马车的物资了。当真如铁篦子一般,无一漏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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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杀人者

宿命这个东西,王厚一直便是相信的。就像他前半生作恶多端,因而膝下没有一子半女,但自从洗心革面开始行善助人之时,女儿便随之而来。而这间茅屋,现在在王厚看来,只怕也是自己人生之中的一劫。

上一次自己送粮,在这里碰到了前来抢粮的邹明。而事隔不久,当自己再一次在这里歇息之时,又遇上了前来抢劫了齐人,场面何其相似也!

只是现在的他,心情却远比那一个晚上更加紧张,因为邹明虽然顶着一顶土匪的帽子,但真论起来,却算得上是越国的英雄,是一个让王厚钦佩的人物,他会抢走他想要的东西,但却不会滥杀无辜。而今天,他碰上的是一个国家的正规军,但他们表现出来的,却是比土匪要更加凶残的面目。

上一次,他碰到了一个神秘的高手惊走了邹明,救了自己,但这一次,还会有谁来救自己呢?

寇群带来的人并不多,两百骑兵而已,他的大部分人马,现在还分布在各地,大肆抢劫呢。而在这里,王厚与他的庄民们多达上千人,光是精壮壮丁便有好几百人。但凶狠的豺狼与温顺的羔羊,可从来不是以数量来说话的。在虎视眈眈的齐军的逼视和雪亮的刀枪的逼迫之下,大王庄的村民们畏惧地挤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财物被齐人据为己有。

“这位便应当是王厚王先生吧?”寇群笑吟吟地看着被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围在中间的王厚,转头问着身边的徐一帆。

“正是,正是王厚本人,倒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他,看来将军倒是不用去大王庄了。”陆一帆嘿嘿笑着。

看着陆一帆一副奴才模样,王厚只气得牙齿格格作响。

“在下正是王厚,这位将军,我们这些人所有的财物都在这里,将军到丰县,不过就是为了些财货,现在这些已经都是你的了,便请放过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吧!”王厚拱了拱手,道。

寇群哈哈一笑,“听说王先生可是富冠丰县,有百万身家,难道就这几辆马车的东西,此言不尽不实吧?”

“王厚的确薄有身家,可又哪里有百万之巨,除了马车之上的这些财货,便只有大王庄的宅子和一些田产了,县城里,倒还有一些店铺,可想来将军也不会去攻占县城吧,现在咱们大越与你们大齐可是盟友呢!”王厚淡淡地道。

“说得不错,正因为我们是盟友,我们才帮着你们来剿匪啊,瞧瞧,一个小小的邹明,便将你们丰县闹得鸡犬不宁,竟然将给我们齐军筹集的粮食也抢了,我们将军是十分恼火啊,这一次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将这邹明拿下,绝不收兵。可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大军出动替你们分忧,这军费啊消耗啊,总得由你们出吧,王先生说是不是?”寇群笑道。

“将军说得是,现在将军已经拿到了足够的军资,不知可否去剿匪了?据我所知,邹明此匪便盘踞在雁山,离这里倒是不远。”王厚冷然道。

“剿匪是军机大事,如何剿,什么时候剿,可由不得王先生你说了算吧?”寇群冷笑,“在我们出发之前,我们当然得好好地查一番,这里有没有雁山群匪的探子,王先生,你身后的屋子,寇某却还要好好的查一查,还请王先生让开,免得生出些误会。”

听到寇群的说话,王厚却是又惊又怒,“寇将军,这屋中,都是大王庄的老弱妇孺而已,女子居多,却是不便见外人。”

寇群哼了一声:“军机大事,只能从权,王先生,请让开吧,让我等查过,如果没有雁山匪徒的探子,我们自当离开,王先生拦在这里,可是心中有鬼?”

陆一帆大步走了过去,伸手用力将王厚拨到一边,陆一帆是七级武道好手,王厚不过一介普通人,如何挡得住陆一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陆一帆已是越过了他,伸手抓住了薄薄的茅屋门板,用力一扯,哗啦一声,整个茅屋似乎都在摇晃,门板已是被陆一帆扯了下来。

门板之后,一个披着厚厚裘衣,明眸皓齿的少女,正满眼喷火地看着陆一帆,正是王厚的独生女儿王月瑶。

“陆一帆,你这个畜生。”王月瑶怒斥道上。

陆一帆老脸一红,低下头来,迅速地退到了寇群身边,低声道:“将军,这便是那王厚的独生女儿王月瑶。”

寇群眯起了眼睛,果然如陆一帆所说的一般无二,真正是国色天香一般,特别是王月瑶身边站着的,都是大王庄的一些乡间妇妪,两相比较,更显得她鹤立鸡群。

“果然不错。将军肯定喜欢。”寇群心中一喜,梁达到了登县之后,寻来的那些女子,样貌倒是不差,但那气质,比起眼前的这位可就差得远了,这要带回去,必然让将军喜欢。

“这个女人,便是雁山匪徒的探子,将其拿下,带回去。”寇群手一指,身后立即便有两个士兵扑了上去。

轰地一下,寇群的这一声喊,顿时让在场的所有大王庄的人都炸了锅,王厚在大王庄可是德高望重,王月瑶亦是极受众人敬重,眼前这位齐人将军胡说八道,内里藏着的龌龊心思,众人岂有不明白的。

人情汹涌,所有人都向前挤来,现场顿时有些失控起来,两个上前想要去抓王月瑶的士兵被众人一挤,身不由己的退了回来。

寇群冷笑,呛的一声抽出刀来,看着众人,狞笑道:“看来你们都是雁山匪徒的坐探了,想要死,还不容易吗?”

随着他举起刀,稍后一些的齐人士兵齐齐举起了手中刀枪,低吼一声,逼了上来。

“将军,她是王某人的女儿,一个弱女子而已,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成了雁山匪徒的探子?”王厚又惊又怒,上前一步,拉住了寇群。

手腕一翻,刀搁在了王厚的脖子上,“寇某人说她是雁山的匪徒,她就是,不管她是不是,我都要带回去好好的审问一番,如果不是,到时候自然就放回来了,王厚,你害怕什么?陆一帆,将这个不识相的老儿拖一边儿去。”

陆一帆应了一声,一把抓住王厚,拖到一边,寇群一手执刀,大步走到门前,一把便抓向王月瑶,“你,跟我走。”

王月瑶一声惊呼,却那里避过得寇群的一抓,顿时被寇群从屋里拖了出去,惊怒之下,却是反手从袖筒里抽出一柄短小的匕首,迎面便所扎向寇群。

寇群冷哼一声,闪电般的抓住王月瑶的手,只轻轻一捏,王月瑶已是痛呼出声,手里的刀已是脱手落下地去,跟着寇群反手便是一掌,重重地掴在王月瑶的脸上。

“老实点。”

“呸!”回答他的是王月瑶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这些强盗。”

两人隔得近了,寇群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强项,这一口血唾沫正正地喷在他的脸上,他顿时大怒,心道这样一个狂妄的女子,如果不调理好了就送到将军面前,扫了将军的兴,只怕自己就是讨好不成反而要让将军恼恨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倒也没有了怜香惜玉之心,反手一巴掌,又向王月瑶脸上打去,手掌刚要落下,手腕却是一紧,心下一惊,眼前已是多了一个彪形大汉,大汉一只手拿着一块糖,一只手抓着寇群,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要打我姐姐?”

寇群大怒,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其它的,另外一只手中的刀已是疾劈下来,这个女人要送去讨好将军,你个丑大汉也敢对老子动手,那就是找死了。

只不过他在挥刀之时,却浑然忘记了,以他七级武道的修为,被那个大汉抓住一只手之后,居然无法摆脱这个事实。

在王月瑶的惊呼声中,钢刀疾劈而下。

哐的一声响,钢刀高高飞起,与钢刀同时高高飞起的还有寇群本人。现场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惊得目瞪口呆,眼神儿随着高高的飞起的寇群上移,飞到了最高点,然后重重地摔落下来,啪哒一声,在地上扭曲了几下,竟是丝毫没有了动静。

片刻的死寂之后,离得最近的两名齐军率先反映过来,两人唰地一声,手中的刀已是齐齐扎向这个一只手还拿着糖,眼神看着有些呆滞的汉子。

“小水!”坐在地上的王月瑶再一次惊呼起来。

小水将手里的糖塞进嘴里,两手伸出,已是抓住了两柄伸来的刀,只是轻轻一抖,两名齐军的手臂便传来了卡卡的断裂之声,惨叫声中,两柄刀倒转而回,直接插入到了两人的胸膛之中,将两人扎了一个对穿。

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厚。杀人了,杀得居然还是齐人的将军,今日之事,哪里还能善了,看着那些还处在呆滞之中的对方士兵,他一弯腰,从地上拾起了寇群的佩刀,大吼道:“齐人欺我大越无人,今日跟他们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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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咱们当土匪去

一向人畜无害的乖宝宝骤然之间便变身为杀人魔王,跌坐在地上的王月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在齐军士兵之中纵横来去的人便是一直赖在自己身边,整日姐姐姐姐叫着讨糖吃的小水。拳击腿踢头撞,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章法,但却力道恐怖,但凡挨着,无不筋断骨裂,刀枪在他手中,便犹如面团一般随意被他揉来捏去。

王厚在那里挥舞着刀子吼叫着大家一齐上啊,可等大王庄的青壮们举起棍棒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插不上手。小水的身影在齐兵人群之中忽隐忽现,所到之处,齐兵如同割韭菜一般一排排的倒下。

王厚垂下了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所有的大王庄百姓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亮晶晶的涎水丝丝垂下来也毫无所觉。小水他们是常常见到的,小姐在庄子里散步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这么一个跟尾巴虫,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被小姐捡回来的家伙脑子有问题,身形剽悍,智力却如小儿,大家还常常以逗弄他为乐,一块小小的粘糖,便能让他手舞足蹈半晌。

可那个小水与眼前的这个小水真的有半毛钱关系吗?

明明是两百人围殴一人,可怎么看也是小水一个人在完虐两百人。

短短的时间,地上已是躺倒了一片,剩下的齐兵终于害怕了,后面的人转身上马,打马便跑。而在这其中,跑得最早的便是陆一帆。

说起陆一帆的眼光,那倒真得不是盖的,当寇群高高的飞上天空的时候,他的心便叮咚一下,几乎停下了跳动,两只脚却已是抹了油一般向后退去,当那些齐兵呐喊着向前冲来的时候,他却一直在向后退。当小水大发神威,将一个个的齐兵打得筋断骨折的时候,陆一帆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什么时候九级高手像田里的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在哪里都能碰到呢?他们难道不应当是高高在上的云端之上的人物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这样的大高手呢?偏生每一次,自己还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寇群的武道修为可比他要高,即便是这样,在那个大汉面前,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同一个婴儿一般,就这样没了。

他上马,他狂踢马屁股,他没命地奔逃。

身后,更多的骑兵紧紧地尾随着陆一帆逃命去了。

茅屋之间,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眼光都追随着小水,似乎没事人一般,他拍了拍手,看都没有看倒在他周围的那些齐人的尸体,转过身来,笑嘻嘻的又蹦又跳地来到王月瑶身边。

“姐姐,欺负你的坏人都被我打死了。”

王月瑶脸上肌肉抽搐着,看着一脸讨好笑容,邀功请赏的大汉小水,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来。

“小水真是一个好孩子。”

得到了夸奖的小水向着王月瑶伸出手去,从王月瑶那里又接过一块粘糖,笑嘻嘻的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糖,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看得一边的王厚只是嘶嘶地倒抽着凉气。

“爹爹,现在怎么办?”王月瑶勉强撑起有些发软的腿,走到王厚身边,问道。

王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办?怎么办?杀了齐人一个将军,还有这么多士兵,只怕转眼之间,大队的齐兵就会前来复仇,王家算是完了。”

“爹爹,这些齐人不但抢东西,还,还想对我无礼,难道我们大越朝廷就忍气吞声,任由他的子民受此屈辱么?”王月瑶愤愤不平地道。

“女儿呐,你爹我在丰县,还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朝廷那些大人物眼中算什么?只怕连他们家里的阿猫阿狗也比不上。”王厚惨然道:“只怕齐人一兴师问罪,他们立即便会将我们交出去息事宁人。”

“难道我们就该引颈受戮么,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言?”王月瑶愤怒地道。

“道理?道理都在拳头大的人手中。”王厚站了起来,森然道,多年的刑名师爷给了他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片刻之间,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女儿啊,县城咱们是去不得了,只怕咱们一进县城,立刻就会被他们抓起来交给齐人,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好走了。”

“爹,你是说?”王月瑶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不错,逼良为匪呐。”王厚痛心疾道,“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便只能自己去求活路了。我们上雁山,当土匪去。”

王月瑶咽了一口唾沫,前一刻还是温良贤淑的大小姐,后一刻,便要成为落草为寇的土匪婆,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实在难以马上接受。“爹,那些土匪,会让我们入伙吗?而且他们,他们……”

“女儿不用太过于担心。那邹明说起来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我以前跟你说过,真要论起来,他还算是我们大越的英雄,而且,前一次我进县城,葛大人不是说他们有一个九级高手吗,陆一帆那个杂种见过这个九级高手,就是我上一次运粮进县城在这里遇到的那一个,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恶人。我王某在这丰县也还算薄有名声,相信他们也用得着我。”王厚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一边吃糖吃得津津有味的小水,“而且,你有小水给你当保镖,安全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我这个老汉,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女儿听爹爹的,现在,也只能如此了。”王月瑶点头道。

王厚转身,看向了聚拢在自己身后的千余大王庄的百姓,“乡亲们,如今王某人已是有家归不得了,只怕马上就会沦为朝廷的通缉犯,王某也不想连累大家,大家伙赶紧散了吧,去县城避难的仍然还去哪里,愿意归家的,就回家去,大家伙一口咬死了你们根本就没有跟我王某人在一块儿,对这些事情什么也不知道。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我们跟着王庄主一起上山去。”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喊道。立即便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这鬼日子,还怎么过,不如去当土匪,去造反。”

听到众人的喧嚣,王厚脸上多了些欣慰之色,这些年自己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大家伙对自己的感情,至少都是真的。

“大家不要胡说了,你们都有家有业,有老婆娃娃,有老爹老娘,我是被逼无奈,没有退路了,你们还有。现在,都散了吧,马上走,只怕用不了多久,齐人就会来报复了。快走!”王厚吼叫着,不停地驱赶着百姓离去。

人群慢慢的散去,最终,留在这里的只余下两百余人,这些人,要么便是王家的家仆,要么,便是庄子里无牵无挂的一些汉子。

“我们陪着老爷去当土匪!”这些人从地上捡起了齐人的武器,围着王厚道。

雁山之上,秦风,邹明听到王厚携全家前来投奔的消息之时,面面相觑之余,却又是忍不住的兴奋起来。王厚在丰县可算是一号人物,有了这人,对于他们在丰县站稳脚跟,可有着极大的帮助。

“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庄主不当,怎么想着要上山投奔我们了?”秦风盯着前来报信的千面,“你仔细盘问过了吗?”

“问过了,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千面摇着头,“老大,这个王厚倒也胆大包天,居然将齐人的一个叫寇群的将军宰了,还一口气杀了百余个齐人士兵。”

“这怎么可能?”邹明一下子瞪起了眼睛。“寇群可是七级巅峰的武道好手,早前还带人追捕过我的,怎么可能死在王厚手里。”

“老大,我也不太相信,所以派了人去打探个究竟,现在我将他们安置在千丈崖呢。”千面道。“与王厚一起来的可有差不多两百人呢,大都是精壮汉子。”

秦风皱眉片刻,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想不通,“算了,我亲自去瞧一瞧,王厚是我们一直想要争取的对象,他如果真能与我们一条心的话,于我们倒是极好的一件事情,我去与他谈一谈。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丰县县城,葛庆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次,他是真的吓着了。在他掌管下的丰县,一个齐人将军居然被杀了,连带着还死了上百名齐军,这可是捅了天大的漏子,不用说,这个官儿是当到头了,脑袋还保得住保不住都得两说。

“人呢,王厚人呢?快派人去,抓起来,抓起来!”他哆哆嗦嗦地吼道。

“大人,那王厚犯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会还跑到县城来,我抓了几个大王庄到县城来避难的百姓审问过了,那王厚,现在只怕上了雁山,去投奔土匪了。”县尉陆丰同样也在哆嗦着,不过哆嗦的同时也实在想不通,一个傻子,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杀了一个七级武道的好手?可这便是他现在能得到的所有的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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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入伙

千丈崖,敢死营的营房之中,王厚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曾让他如沐春风的年青人。只不过双方的身份,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来了好几次翻转。

“经过就是这样,秦兄弟,实在让我难以想象,小女捡回来的这个痴儿,居然,居然是一位大高手。”王厚脸色有些发红,说句老实话,这事儿,如果不是发生自己身上,他也觉得难以置信。

秦风看向王月瑶身边的这个大汉,高达八尺的壮汉,此刻就如同一个乖宝宝一般,一只手扯着王月瑶的衣袖,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糖,吧哒吧哒地舔食着,两只眼睛眨巴着,满脸新奇的看着秦风一行人等。

“认识吗?”秦风转头,低声问邹明。怎么说邹明在越国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像眼前这位这等身手的,在越国不应当藉藉无名啊。

邹明摇摇头。“从来没有见过。”

看着王厚,秦风问道:“王先生,当初捡到这位小水朋友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

“九月中旬,当时我们大越已经与齐国结束了战争,签署了和平协议,也算是太平了吧,一次女儿出门,便遇到了小水,当时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小女心善,便将他带回了大王庄,请了大夫悉心医治,这小水的身体倒是一天好过一天,但这记忆却怎么也恢复不了。变成一个傻子了,好在他也从来不捣乱,在庄子里一向安安份份的,如果不是这一次,我还真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一个武道高手。”王厚连连摇头,不知是在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呢还是运气糟。

“这么说来,此人只怕与两国的军方脱不了关系。”秦风若有所思地道:“当时两国交战,也算十分激烈,这样的高手,如果是在民间的话,像邹明怎么也应该有所耳闻,也只有身在军中或者朝廷里,才在江湖之上明声不显。”

“应当是如此。”邹明点点头,“大越民间九级以上的高手,我都还是有所耳闻的,可是这一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风想了片刻,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突然伸手,一掌便向小水的脑袋之上拍了下去。正在吃糖的小水一声怪叫,一直拉着王月瑶的手骤然松开,翻掌上迎,啪的一声响,小水坐着的椅子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一地碎沫。

轻而易举地接下了秦风突然袭击的一掌,小水人已经长身而起,一拳便捣向秦风。邹明看着小水在出拳的那一霎那,拳头之前恍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洞,心下不由大骇。这一拳看起来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力道,实则上所有的力量尽数收拢在拳头的正前方,力量浓缩为一点,竟然似乎要撕破眼前的空气。

小心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口,就见秦风两根手指摒指如戟,往那个黑洞之中一探一搅,喀哧啦一声脆响,黑洞消失不见,秦风身子微晃,连着后退数步,脸上潮红一闪。对面小水却已是疾退回到了王月瑶身边,看着秦风,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反手一把抓住了王月瑶:“姐姐,他好厉害,我们走,不在这里了。”

两人交手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从秦风突然向小水偷袭,到小水反击后退回到王月瑶身边,也不过就是常人眨一次眼的功夫。

“秦兄弟!”王厚惊讶地看着秦风。

秦风微笑着看着王厚,“王先生,我或者猜到他是谁了,这个随后我再跟您说。现在,我代表雁山之上所有的兄弟们,欢迎王先生加入我们。有了王先生的加入,我们是如虎添翼啊!”

“惭愧,惭愧。落难之人,能蒙秦兄弟收留,感激不尽。”听到秦风愿意收留他们,王厚心中大喜,现在,早已不想什么去越京城里安享晚年了,杀了大齐的将军,在越国早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只要落在朝廷的手里,最起码也是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只是当了半辈子的大越的官儿,又当了小半辈子的守法绅士,骤然之间,便沦落到了上山落草的境地,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好在这山上的土匪们,一看便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更多的倒像是与自己一样,被形式一步一步逼到这个地步,就像邹明,这位以前在沙阳郡可比自己的名气要大多了。

踏上雁山主峰,王厚看着前方的大营,眼中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这便是你们的大营?”他看着秦风问道。

秦风哈哈一笑,“怎么?王先生,在你的映象之中,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土匪窝子,应当是乱糟糟的一些窝棚混搭在一起,到处都是凌乱的垃圾和破烂,一个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三五成群地混在一起,要么喝酒打架,要么聚众赌博?”

王厚尴尬地笑了起来,说句老实话,他先前就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大营。打眼一看,这完全就是一座正规的军事营房,怎么也和土匪窝挂不上边。

碗口粗细的圆木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营房包围在正中间,正对着他们的大门前,四名黑衣士兵肃然挺立在门口,如此的大雪天里,营房之前的一大片空地,却是一料雪花也看不到,露出了下面**的土地,一小队士兵正在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带领下挥舞着大刀进行着训练,大冷的天气,却一个个精赤着上身,露出棱角分明的肌肉,身上热气蒸腾,看见他们一行人进门,却没有一个人转头看他们一眼,仍然一板一眼地在头领的口令声中挥舞着他们的大刀。

“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军队。”他由衷地道。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土匪!”秦风微笑着道:“王先生刚刚上山来,对我们还不是十分了解,以后会慢慢知道我们的抱负,这里,只不过是我们的第一站而已。”

听着秦风的话,王厚微微一震,他是久历沧海的人物,即便只是听到秦风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也从中窥见了眼前这位年青人的勃勃雄心。

“巧手。”秦风大声呼喊着。

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从一间房子内应声而出。

“这是王先生,他是巧手,哦,巧手是他的绰号,我们都习惯了这么叫他,他的一双手啊,能做出你想让他做的任何东西,现在担任着我们的后勤总管。”秦风介绍道。

“王先生,久仰了。”巧手笑着向王厚一抱拳:“欢迎入伙,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虽然不大习惯这样的招呼方式,但王厚仍然抱拳还了一礼,“巧手兄弟,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巧手微笑:“我们行得是军法,一切都有规纪,谈不上照顾。”

“好了,巧手,跟随王先生一齐上山的有百余多兄弟,你去安排一下住宿,他们才刚刚上山,便先安置到一齐吧,这样彼此之间也好照顾,哦,对了,这几位是王先生的内眷,我们山上还没有女子营地,你想个办法找一间**的营房,与其它的营房隔离开来。”

“明白了,老大。”巧手点点头。

看到秦风如此善解人意,王厚感激的冲着秦风点点头,说实话,上山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了,特别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

“王先生,巧手会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的,我们这边走,关于这位小水兄弟,我想跟您好好好的谈一谈。”秦风笑着对王厚道。

进了秦风的屋子,一股温暖的气息立时扑面而来,屋子的一角,挖着一个大坑,内里柴禾烧得正旺,马猴为了让秦风的屋子里暖和而又没有多少熏人的烟子,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秦风,邹明,王厚三人围着火坑坐下,马猴已是适时送上了热水。

“马猴,去把舒大夫叫过来。”秦风吩咐道。

“好嘞!”马猴笑着去了。

“王先生,舒大夫便是上一次你在那避风的茅屋之中见到的那个与我一齐的人。”秦风向王厚解释道:“这位神秘的小水,受了极重的伤,失去记忆恐怕也与他受的伤有关,有舒大夫在,或者能让他恢复如初。”

“秦兄弟先前说,对小水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不知秦兄弟发现了什么?”王厚问道。

秦风微笑着,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杯子是用山上的竹子削制的,青色的表面之上,被巧手雕出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图案,当然,也只有秦风这里才有这个待遇了。“王先生,很早以前,我身患隐疾,随时都有可能毙命,但在一次意外之中,得到了一位高人的救助,后来我知道了,这位高人叫卫庄,是你们大越鼎鼎大名的人物。”

“卫庄?”王厚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

秦风微怔,但旋即恍然,王厚不过是僻居乡家的一个乡绅而已,对于卫庄这样的人物,只怕还真得不太清楚。而此刻邹明,脸上却是露出以震惊之极的神色。

“这个小水与卫庄卫大宗师有关联?”邹明瞪大了眼睛问道。

“刚刚我试探了一下小水的内息,与卫大师如出一辙。”秦风点头道:“卫庄大师一生仅收两徒,如此一来,这个小水的身份可就呼之欲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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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就这样活着也挺好

邹明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满脸的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秦老大,卫庄大师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洛氏家族的洛一水,另一个便是我们大越的草莽大豪莫洛,莫洛我曾有有幸见过一面,这个绝不是莫洛,他又叫小水,难道他,他是洛氏家族长子,昭关大将军洛一水?”

秦风点了点头:“应当是他。此人是实打实的九级高手,哪怕现在身上暗伤缠身,他的修也也不在我之下,如果他身上的内伤完全好转,便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所修练的内功路数,的的确确就是卫庄大帅一门。卫大师曾出手为我续命,他的内功法门我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洛氏已经被杀光了。”王厚也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相对于王厚这样只任过一个县的小小刑名师爷的人为说,洛氏家族绝对是处在云端之上的人物,别说是洛一水了,便是洛氏家的一个奴才,过往只怕他也不是随意可以见到的。一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这么长时间便呆在自己的庄子里,被自己喝来斥去当作一个呆傻小厮,王厚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或者当真是他。”邹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洛大将军从昭关撤退,曾发出号召,全民皆兵,抵抗齐贼,我也是因为这个才举旗聚兵,相应洛大将军的,可我还没有来得及赶到洛大将军的大营里,便听说了洛氏家族全族被问斩,而前线的洛大将军也就此下落不明,可他,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秦风摇了摇头:“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知道,但可以想见,以他这样的身份,不论是越国,还是齐国,都不会放过他,他就是一块抵抗秦国入侵,反对越国朝廷的活生生的招牌,他落到谁的手里,都是价值连城的。齐越必然不肯放过他,想来他定然是遭到一路追杀,也许是连番拼杀之下他受了重伤,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应当是这样了。”邹明点了点头。

王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怕地道:“幸亏我没有带着他去丰县县城,那里,或者有人认得他。”一想到自己家里藏了一个朝廷的钦犯,一旦自己进了县城被人认出来,只怕便是有死无生了。

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一家人还活着呢!

门吱呀一声响起,一个脑袋先探了进来,舒畅贼兮兮地看着几人,道:“听了马猴所说来了一个九级的傻子,我先跑去瞧了一瞧,难得一见呀难得一见。”

“进来吧,像个小贼一般干什么?”秦风呵呵一笑,招手道。“快来见见王先生,以后便都是一家人了。”

舒畅一侧身挤了进来,歪着头,懒懒地道:“王老儿有什么好看的,哪有那个九级的傻子好玩?嘻嘻,我就用了一块糖,便骗他让我切了一次脉,一团乱糟啊一团乱糟。”

听着舒畅不客气的答话,秦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王厚道:“王先生不要在意,他就这德性,对自家人啊,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脾气,便连我,也经常给他气得恨不得把他摁在茅坑里。”

“真英雄自然真性情。”王厚却是笑着站了起来,向舒畅拱手一礼。“舒大夫好。”

“好好!”舒畅一屁股坐了下来,“听你们刚刚说,这个九级的傻子竟然是洛一水?”

“应当是他了。”秦风点头道:“舒畅,我曾欠了卫庄大师一个天大的人情,没有他,只怕我早就死在落英山脉了,这位洛一水既然是他的弟子,你有没有可能将他救治好?”

舒畅哼哼了几声:“内伤好治,虽然他受的内伤很重,但在舒某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最多半年,便能让他恢复如初,但他的记忆吗?这可就难说了。”

“失忆治不好?你不是自吹神医吗?”秦风激将道。

“啊呸!”舒畅迎头啐了秦风一口,“失忆这玩意儿,复杂得很,或者是他头部曾受过重击,或者他受了什么太强的刺激,主观的客观的因素太难说,根本就无药可施,或者他明天就自己清醒过来了,或者这一辈子他也就这样浑浑噩噩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一些辅助性的治疗而已。剩下的,便只能看他自己了,你这个医术上的大棒槌,不懂不要胡说,更不能底毁你舒神医。”

“好好,你说得有道理。”秦风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只是觉得欠了卫庄大师一个人情,想还上一点点而已,你是神医,这方面你说了算。”

“或者,他这个样子,更好!”王厚突然道。“洛氏一族数百人,在越京城外,尽数被斩首,上至八十老翁,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免,这对于唯一存活的洛一水来说,只怕是最为痛苦的事情,现在他什么都记不得了,每天快快活活的,一块糖便能让他开心不已,又何必一定要让他清醒过来,每日每夜想到这些事情便痛苦而无法自拔。”

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或者,这对于洛一水来说,是一种更好的人生选择。

舒畅咯咯一笑,“王老儿狡滑大大的,我看那洛一水,现在就是你那姑娘的跟屁虫,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依赖得很,你一文钱不花,便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九级高手的大保镖,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么?你赚大了,当然不希望他清醒过来了,他一清醒过来,只怕拍拍屁股就走了。”

王厚被舒畅这一呛,险些一口逆血便喷上来,果然如秦风所言,这位舒神医尖酸刻薄,一张利嘴当真讨厌得很。

刚刚上山,秦风等人并没有与王厚久谈,略微在一起坐了坐,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王厚便在马猴的带领下,回到给他准备的居所。

巧手给他们一家找的房子,位于大营最边上,是一幢**的木屋,距离其它的营房有着一小段距离,背后是陡峭的悬崖,将王厚一家安顿在这里之后,巧手派了人将屋子里打了隔断,分成了几个小间,以便王厚一家人居住,至于跟着王厚上山的其它人,便只能安排到大营里其它地方了。

站在木屋的大门口,看着小水坐在屋前的空地之上,正在用积雪修筑着一个小小的城池,捏着一个个雪人,不时回头看看站在门口的王厚等人,呵呵傻笑一阵。看到这等模样,王厚不由叹了一口气。

“爹,你说他真是洛大将军吗?”王丽瑶站在边上,很是不安。

王厚笑了笑,“不,他不是洛大将军了,忘了洛大将军吧,他就是小水而已,一个爱吃糖的家伙而已。”

“真得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王厚笑道这:“真得做回洛大将军,于他而言,也并不见得便是一件能让他开心的事情,或者现在这个样子,才能让他更高兴。”

两人走进屋内,一间大营房被隔成了三个小间和一个小小的客厅,本来巧手是准备将小水安排到大营中去的,但这位却死活也不肯离开这儿,没办法,只能再隔一间出来,这样一小,中间的厅可就只能勉强放下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了。

“爹,以后我们就在要这里安家了吗?”王月瑶看着父亲,问道。

“是啊,以后,只怕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王厚点点头,“月瑶,以前爹爹一直宠着你,惯着你,以后,只怕要吃苦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呢。”

“知道爹爹,都是女儿给您惹得祸。”王月瑶低下了头。

“这怎么怪得了你,齐人,嘿嘿,视我等为猪狗,予取予求,我忍得了今日,也忍不得明朝,终有翻脸的一天。早翻脸更好。我王某人不惯是以前做刑名师爷也好,还是后来做生意也好,从来都不是受人欺负的主儿。”

“爹,我瞧着他们不像是土匪啊,倒更像是一支军队。”王月瑶压低了声音,“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肯定不是邹明的本事。”王厚道:“邹明以前便是一个江湖人物,上一次下山去劫我,也只不过带了几十个人而已,可自从我们上山之后,我看到的,至少便已经有数百人了,而且这些人服饰统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为习惯也大体相仿,他们不是土匪,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是我刚刚上山,交浅,自然不能言深。不过我看他们的首领似乎很看重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了。”

“那个年轻人就是父亲所说的九级高手啊,年纪只怕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先前我看小水似乎挺畏惧他的。”王月瑶道。

“小水啊,武功虽然是顶级的,可是他现在的智力却停留在十岁以前,先前两人交手,他发现对手比他更强,自然就有些怕了。不过秦风说了,等小水的伤完全好了,便是他也不是小水的对手。”

“我总沉得这雁山之上,处处都透着一些古怪。”王月瑶道。

“你安心地住着吧,我看他们规纪很森严的,一些安排也挺贴心,像这房子的安排,便是如此,秦风说明天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你在这里,不要随便出去,咱们刚刚入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犯了别人的忌讳。”

“是爹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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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的第一座城

王厚有些狐疑地站在一处高峰峰顶,这里早出了雁山的地界儿了,往前方望去,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不明白秦风带他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王先生,看出什么端倪没有?”秦风指着远方那一片白色,问道。

王厚摇了摇头,“请恕王某眼拙,除了雪,还真没有看出什么。”

秦风一笑,“我们这里站着的地方,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头,从这里望下去,你有什么感觉?”

王厚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仔细地瞧过去,抛开那些高高低低的覆盖着积雪的树木,他心中忽然一动,“下面倒似是一片平坦的圹野。”

秦风拍手笑道:“王老法眼无差,正是如此。我的斥候在刺探这一片大山的具体地形分布的时候,发现了这块地方,连我也几乎无法相信,在这些一片崇山峻岭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片方圆近百里的高山平地。”

“你看中了这里?”王厚问道。

秦风点点头,“王老,我的志向可不是做一辈子土匪,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辈出,乘势而起的好时机,我生在其间,自然也想逐鹿天下,尝试着去做一做千年之前李清大帝曾经做过的事情。”

王厚身子大震,他是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居然有着如此大的雄图壮志,单看秦风现在的实力,当真是单薄得有些可笑,人不过千,地无半里,如换一个人这样说,王厚必然以为其定是在白日梦语,可偏偏在这人面前,他却没有感到半分可笑。

“唐失其鹿,齐秦楚越四国逐之,历经百年之久,却是谁也无法做到天下一统,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或者已经到了该天下一统的时候,此时起事,倒也合情,合势,只是相比于这四国,我们现在未免太过于弱小了。”他看着秦风的眼睛,缓缓地道。

“别说是齐秦楚越了,便是稍微大一点的帮会,现在的势力也比我们要强。”秦风失笑道,“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这里,便是我们踏出征伐天下的第一步。”

“这里?”王厚指着脚下,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垠。

“是的,这里!雁山那边,只能算是我们的一个前进基地罢了。”秦风笑道:“一支军队,一个势力,必须有自己稳固的地盘和老巢,而这片地方,就是我们将来的老巢,我已经决定,在这里建起一座城池来。”

王厚惊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建起一座城池?”他当年虽然只是当过刑名师爷而不是钱粮师爷,但这些年来一直做着生意,而且将生意规模做到颇大的规模,对于银钱自然不会没有感觉,建起一座城池所需要的花费,不要说他们这样一支小小的队伍呢,便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看着王厚不可思议的表情,秦风哈哈一笑,“王老,我没有说马上就要将他建成,路一步步走嘛,瞧那边,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走第一步了。”

顺着秦风手臂指着的方向,王厚看到,那一片雪白的世界之中,出现了一个缺口,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个蚂蚁一般的人影,正在那片雪白的边缘做着什么。

“走吧,去瞧瞧!”

一个滑杆抬上了王厚,邹正和另一个七级高手充当了王厚的轿夫,众人向着山下奔去。从雁山到这里,以秦风的脚程,最多一天便能抵达,但带上了王厚这么一个不谙武道的老者,真靠双脚的话,只怕十天半个月也走不到这里。巧手连夜赶制了这么一个特别的滑杆,王厚坐进去之后,倒似是将他整个人镶嵌在里面,相当的牢靠,铺上软褥子,又极是舒适,二个七品武者充当轿夫,恐怕这是王厚以前根本就不敢想的待遇。有了这么一套装备,这位六十岁的老头儿,花了两天时间,终于低达了这片雪原之中。

野狗带着三百人,在这里拓荒。

相比起方圆百里的这片平原,他们现在当真如同蚂蚁一般,还只啃开了一个小小的边角,站在高山之上,如果不仔细观察,还无法发现雪原之上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缺口,但身处其间的时候,便发现,其实野狗和他的部下,已经足足拓出了里许方圆的地盘了。

也不知这片森林究竟经历了多少岁月,合抱粗的大树只是这里头最普通不过的了,放眼望去,许多古木,竟然要几人过能圈过来。

野狗握着他的铁刀,站在一棵树前,吸气,一声大吼,铁刀闪电般的劈出,嚓的一声响,铁刀斩进大树一半,吐气,拔刀,又是一声吼,合抱粗的大树摇晃几下,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轰然倒下,立时便有一队人奔过来,挥舞着刀斧,去除树干,枝丫,片刻之间,便只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杆,被套上绳索,拖到一边码好。

在这片林场的边缘,一幢幢的木屋整齐的排列着,显然便是这些家伙们休息住宿的所在。对于这些士兵来说,野狗现在可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很难想象一个被断了脚筋,破了气海,失去全身武功的家伙,是如何在短短的半年之中又重新站了起来,并开始重新修练武功的。现在的野狗虽然没有当年的凶悍,但看这个样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当年那个凶霸的家伙,就又会重现人间了。

两刀放倒一棵树,野狗却是很不满地咂巴咂巴嘴,这要是以前,一刀便砍翻了。可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呢,现在的自己,大概也就只有原来一半的修为了,不过让野狗开心的是,这只是他这半年来勤修苦练的成果。自己练的可是秦老大的功夫,瞧瞧秦老大,才多大年纪,便已经是九级高手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体会一下九级高手是什么滋味。

往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正准备举起大刀,心中却是一动,转头看去,远处一溜人影,正在向着他这边快速地奔过来,打头一人,他只消瞟一眼,便知道那是他的老大。

“老大,你怎么来了?”他丢下了大刀,笑哈哈地迎了上去。

滑杆上的王厚,震惊地看到,这个家伙居然是个瘸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在雪地之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足印。

他看着野狗,野狗也在看着他,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邹正他们两个七级高手抬着他?

“甘玮,我的老部下,绰号野狗,王先生叫他野狗好了。”秦风笑着介绍。“野狗,这是王先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大王庄的庄主,现在已经上山成了咱们的同伴了,过来给王先生见礼。”

野狗嗬嗬一笑,走了过去,唱了一个肥诺:“王先生,我一到丰县,便听过你的大名了,上山了,入伙了,那咱们就是兄弟了,我是野狗。”

“甘将军好!”野狗很随意,王厚却不敢大意,这家伙一看面相,就属于那种典型的三根头发便能盖住脸的家伙,上一刻对你好得不得了,下一刻便能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什么将军啊,咱们老大以前都没当上将军呢,像我,更只是一个小兵头。”野狗哈哈一笑,“既然是自家兄弟,还是叫野狗来得亲切。老大,你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这荒山野岭的,可没有什么好瞧的。”

“这你可错了,看到这片地方,我就似乎看到了我们的未来。”秦风哈哈一笑,“怎么样?到明天开春之时,能完成任务么?”

野狗搔了搔脑袋,“老大,我就三百人,又要砍树,又要盖房子,这进度可真得快不起来,了不起到了明年开春能开避出二三十里左右吧。”

“那也差不多了,明天开春,我希望这里有一大片土地能种上粮食,有更多的房屋能住上百姓。”秦风拍了拍野狗的肩膀,“辛苦了。”

嘿嘿嘿!野狗笑了起来,“只不过卖一把臭力气罢了,有什么辛苦可言。”

王厚听着秦风与野狗的对话,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秦风的意思。“秦兄弟,你的意思我大体明白了,但人从何来?”

“乱世之中人如狗。”秦风淡淡地道:“这世上,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我们给他们土地,给他们房屋,让他们生活在安定之中,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定居的,王先生,这便是我带你到这里来的目的。说句老实话,我们这些人,包括邹明他们在内,都是一些武夫,打仗杀人个顶个的厉害,但想要建起一块稳固的后勤基地,拥有一个温暖的老巢,可就不是我们的长项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这里来主持这里的工作。人,你不用担心,邹明已经开始在做这项工作了,相信这里很快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的。我要在这里建起属于我们的第一座城,而里,就是这第一座城的城主。”

“城主?”王厚瞪大了眼睛。

“对,城主。我以要这座城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我们的影响力,继而一点一点地控制住这片大山以及山外的地区,当我们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将是我们正式向外扩张的时候了。”秦风挥舞着手臂,意气风发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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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与流寇的区别

野狗带来的三百人,其中两百是敢死营的老兄弟,另外一百余人,却是跟随着邹明一齐逃亡到雁山的人,这些人中,不少人身上带着伤,到了这里,虽然做不得重活,但却可以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当然,也是让他们在共同的工作之中,培养起彼此之间的感情,让他们能更快地融合到敢死营这个团队之中来。

粮食,现在他们是不缺的,抢了丰县给齐人上贡的十万余斤粮食,现在的他们,可算是一个小小的土豪,这深山老林之中,只要勤快一点,想改善生活,也是非常轻易的事情,特别是敢死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缺德冒烟儿的家伙,他们一进这老林子,这里头的原住民们可就倒了大霉,便连深藏于洞中正在呼呼大睡的熊瞎子,一个不小心也会被他们从洞里揪出来,变成他们的腹中餐。

“老大,新鲜的熊掌,大补!”野狗笑呵呵的递给秦风一大碗的干货。

“好家伙!”秦风摇头道:“你们来了这些天,只怕这里的野兽被你们快要打干净了吧?”

野狗哈哈大笑:“还行,老大,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建城吗。我就想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很多的普通老百姓们要移居到这里来,可这里有如此多的凶兽会威胁到他们安全啊,这可怎么行?所以我每天都派一个小组出去狞猎,反正隔三岔五都能弄一点干货回来。”

秦风点点头,“看得出来你们的生活不错,瞧这一个个的,冰天雪地里如此辛苦,可居然还养得油光水滑,满面红光的。”

“公私兼顾嘛!”野狗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便好多了,我估计再要弄到上等货色,便要向更远处去寻找了。这是昨天掏的一个熊瞎子洞,上千斤重呢,老大回去的时候,给小猫他们带一些回去,他们那地方啊,我估计弄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得亏你还惦记着好兄弟!”秦风笑着。“不然以后小猫看见你,必然要将你揍得满地找牙。”

野狗叽叽地笑着,也递了一碗给王厚,“王先生,来,这是你的,这么说来,以后咱们两个要暂时搭伴了,我拓荒,你建设,咱俩可就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了。”

“野狗,你就拉倒吧,没文化别瞎吡吡,没得让王先生看笑话,王先生可是读书人。”秦风大笑。

“哪里哪里,不第秀才,落拓文人,当不得官儿,就只能做一个刑名师爷而已。”王厚连连摆手谦逊道。

“书读傻了的人我可不要,像王先生这种人情练达,洞悉实务的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秦风笑道,“王先生,这里以后就要拜托给你了。野狗啊,回头在这里,给王先生建一所最大的最好的房子,王先生可是有女眷得,到时候都得搬到这里来。”

“放心吧,老大,这事儿便交给我,保管让王先生住得满意,住得舒心。”野狗连连点头。

“还有啊,王先生的女眷在这里,要是有人敢打主意骚扰?”秦风道。

“哼哼,谁要是敢打这样的主意,我野狗当场便劁了他。”野狗冷笑,“王先生尽管放心,在这里,我老大,你老二。”

“什么你老大,在这里,你到时候可要听王先生的。”秦风斥道。

啊!野狗瞪大了嘴巴,看着秦风认真的神色,又无所谓的点点头,“行,老大,你说让我听他的,我便听他的。”

王厚一边喝着汤,一边观察着这个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要与自己合作的家伙,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没啥花花肠子,耿直,但也鲁莽,对秦风忠心不二,这样的家伙好对付,凡事只要抬出秦风来,保管他服服帖帖。

到现在为止,王厚已经基本明白了秦风想要做什么,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要是秦风这一伙人当真是一群悍匪,除了杀人放火抢劫别的什么也不干的话,自己对他们又有什么重要的?现在他们想做一番大事业,要沉下心来从最基础的做起,这才有自己这样的人发挥作用的机会,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至少现在,自己对他们是重要的。

未来如何,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呢?左右现在王氏已经不可能再在正常的世界里去安稳的生活了,或者现在,王氏一家已经上了朝廷的通缉名单吧,现在的越国人,杀了秦国的将军,那可是泼天的大事。

看秦风他们这些人,行事稳重,有条有理,倒是让王厚凭添了几分底气,能不能逐鹿天下暂且不说,只要能形成气候,站稳脚跟,能让自己一家人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便已经很好了。再者王厚也清楚,如果秦风真能做到一定程度,真能从这片大山里走出去,那时候要洗白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自己用心替他们做事,在他们的体系之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到走出大山的那一刻,到在这一片大陆之上有资格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别说只杀了一个齐国的将军,便是杀了十个又如何?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是雄。这便是这个残酷世界的最真实的写照。

喝完了汤,野狗却是笑嘻嘻的提了一把刀过来,递给了秦风:“老大,儿郎便可是都盼着一睹你的风彩呢,给大家露一手。”

秦风一笑,野狗这家伙,看起来粗鲁,心却也细着呢,现在所有人都在这深山老林子里干着砍树建屋的勾当,不定便有人有些不满意,或者看不到前路所在,野狗这是要让自己再立立威呢,特别是现在又有了邹明的这伙人加入。这些人身上的江湖习气极重,可不像敢死营的老兄弟,这些年来,已经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生生地拗过来了。

当然这一层,秦风自不会明说,掂了掂刀,敢死营的制式武器,对他来说,用起来也顺手,“野狗,这真是不放过一切机会来拉夫啊,连我也想着利用上了。”

野狗一笑,“像老大你这样的好手,难得来一趟,可既然来了,不利用一把怎么行啊,说实话,我还真没有见过九级高手全力施展是什么威力呢?”

“九级高手都被你拖来砍树了!”秦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提着刀向前走去。

看到秦风要露一手,在场的几百号人,一个个都兴奋的站了起来,便是邹正等人,也瞪大了眼睛。

走到森林的边缘,缓缓地提起刀来,秦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眼巴巴的目光,微微一笑,双手举刀,向前走去。

很随意,手里的刀似乎只是轻轻地向前一划,前方便骤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一大片合抱粗的大树剧烈的抖动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数十株大树便在秦风的这轻轻一挥之间,带着巨大的轰鸣之声,连带着树冠之上厚厚的积雪,轰然倒了下来,溅起满天雪雾。

左一刀,右一刀,行若无事,眼前的空地却在不断地扩大,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便清出了一大块空地,这块空地,如果让野狗带着他的三百人来干的话,起码也得一天的功夫。

“我勒个去!”野狗目瞪口呆地看着雪雾之中微笑着走回来的秦风,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这便是九级高手的威力吗?老大,你要是有空的话多来几趟,岂不是会让我们的工程会大大提前完成?”

提起大刀,重重地拍在野狗的屁股之上,“你想什么呢,我哪有时间在这里给你砍树?”

“哪是哪是,老大自然有老大的大事,这些小事还是我们来干得了。老大,你说我这一辈子,还能练到你现在这个程度吗?”

“为什么不能?”秦风微笑道,将刀还给野狗,“别忘了,你练得是谁的功夫,成就宗师我不敢说,但假以时日,区区一个九级好手是跑不了你的。”

听了秦风的话,野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那眼中射出的光芒,可就代表了一切。

两天之后,秦风与王厚踏上了归程。

“秦老大,这片土地这两天我仔细瞧过了,也不知有多少年这里没有有过人迹了,树下的腐叶足足有数尺厚,换而言之,这片土地,当真是肥得流油,开了春,再过一遍火,这片地方,当真是种什么长什么,都不用人来操什么心。好地方,着实是好地方。”坐在滑杆上的王厚摇头晃脑地道,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也如同野狗一般,称呼秦风为秦老大了:“我那大王庄,精心伺候的地,可也比不得这里的肥沃啊!”

秦风点头道:“土地,是一切的根本,粮食,是发展的基石,如果没有一块我们自己的根据地,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一块稳固的地盘,那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的做成什么事,充其量也就是一帮流寇而已,但有了这个,我们便有了发展的根本,王先生,你明白我所说的吗?”

“我懂。”王厚会意的点点头:“现在我们力量弱小,便只能躲在山里悄悄地建设一块属于我们的根据地,并以此为根基,向外一点点的蚕食,这样做,不显山不露水,不会在初期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慢,但却是真正做大事的考量。当我们开始显山露水的时候,便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力量,有了足够抗衡敌人的本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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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给一个交待

秦风与王厚两人回到雁山的十天之后,齐国将领寇群之死所带来的影响终于直接影响到了藏身于雁山的他们,越人要来剿匪了。

现在的越国,说白了就是齐国的一个小跟班,一个狗腿子,一位齐国将领死在丰县,这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寇群的位份并不高,如果齐国不想闹大,大可以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之下取得相互的凉解,但如果齐国想从中再次攫取更多的利益,那就是一次严重的事情。

对于越国来说,很不幸的是梁达的确是想借着此事兴起一翻风雨。对于梁达来说,这一次齐国可是绝对占据着道义上的名义啊,咱们进入丰县是帮着你去剿匪的,可寇群没有死在土匪手里,居然死在你们齐国一个地方豪强手中,连带着还死了上百个齐国勇士,这是**裸的对大齐的蔑视啊。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将丰县也纳入囊中,那简直就是对不起死去的寇群。

在得知寇群死了的消息之后的梁达,二话不说,立即尽起麾下兵马,直接进入到了丰县,丰县可没有越国驻军,在梁达大军抵达丰县县城之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县城,因为丰县县令葛庆生也好,还是县尉陆丰也好,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丰县整个县城就这百多个县兵,想要抵抗,那直接是白给啊。徒了多添死亡,没有任何意义。

进城后的梁达,毫不客气的将县令葛庆生,县尉陆丰等人尽数拘了起来,在梁达看来,发生在丰县的事情,本身就诡异得很。

雁山之上的土匪是谁,有多少人,梁达心中清楚得很,因为邹明本身就是他放进来的,目的就是要在丰县留下这样一个小尾巴,以方便自己行事,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以剿匪的名义进入丰县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事情也的确如他先前所设想的一样,进入丰县之后的邹明,因为要生存,就必然会生事。

邹明劫了丰县送给自己的十万斤粮食,梁达并不生气,反而因此心花怒发,因为他可以借此机会冠冕堂皇地进入丰县去抢掠一把了,只要大军一动,所得又岂只是十万斤粮食的问题,至少也要翻个数番,他还巴望着以后邹明多来几趟呢,反正邹明生一回事,他便要来剿一次匪。

唯一的问题,便是丰县所说在劫粮的队伍之中出了一个九级高手,这让梁达很是疑惑,他甚至以为这是陆丰等人为了开脱自己的责任,掩饰自己的无能而瞎编出来的一个故事。但寇群之死,却让他提高了警觉,因为寇群的尸体搬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伤势的确是一位九级高手造成的。逃回来的士兵说那人只是一拳,仅仅一拳就击毙了寇群,而那一拳,将寇群全身的骨头全都震碎了,身为八级巅峰的梁达深知自己是无法办到的。

什么时候九级高手多如狗了?小小的丰县,居然在同一时间内出现了两个九级高手?梁达左思右想之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丰县的越国人在玩猫腻,什么劫粮?只不过是他们玩的一出把戏罢了,或者自己刻意入进来的那个邹明,已经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目的就是玩弄自己。

自觉想通了这一点的梁达,当然是勃然大怒,提兵进了丰县之后,立即便抓了葛庆生,陆丰等人,占了县城,然后便等着越国派人来谈判。丰县能有什么九级高手,如果有,那也是越国派来的。

正在是这样的情形之下,越国朝堂在得到报告之后,严命沙阳郡立即出兵丰县,当然,目的不是为了与梁达拼个死活将梁达驱逐出丰县,而是来剿匪,将盘踞在雁山的匪徒一网成擒,以此向齐人作一个交待。

整整五千人的沙阳郡兵,在老将刘兴文的带领之下,赶到了丰县。

“梁将军尽管放心,我们必然能剿灭雁山之匪,这寇将军报仇雪恨。”刘兴文在梁达的面前,信誓旦旦地道。

“替寇群报仇雪恨?”梁达冷笑地看着刘兴文:“刘将军,杀寇群的人,可是一个九级高手。”

刘兴文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剿灭雁山之匪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抓住一个九级高手,这可就难了。“梁将军,想要杀死或者活捉一位九级高手,在我们没有相对应的高手帮衬之下,实在是很难实现的,除非这个人脑子进水了,与我大军对垒,可这,我想并不现实。”

梁达哼了一声:“这个九级高手抓不住也就罢了,但至少我也知道他是谁。做到这一点,想来并不难吧。”

看到梁达松了口,刘兴文不由大喜过望,“不难,不难,大越的九级高手并不多,基本上我都有所耳闻,只要我见到此人,便一定能查出他来。”

“那好,除了这个,还有两个人我要活的,一个是王厚,另一个便是这王厚的女儿王月瑶,寇群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两人才死掉的。”

“王厚,王月瑶?”刘兴文一愕,作为沙阳郡的老人,对于王厚他并不陌生,有个一面之缘。

“对,就是这两人。”梁达恨恨地道,从逃回去的士兵哪里,他知道了寇群死之时的详细情况,正是因为寇群想要将这个王月瑶抓回来献给自己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好,没有问题,我会将这两个人带到将军的面前。”刘兴文再一次大包大揽下来,至于一个九级高手,在大军面前,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五千人,他功夫再高,又能杀多少?累也累死他。“不过梁将军,我大军到了丰县,这后勤补给还要仰仗丰县的官员,因此能不能将葛县令与陆县尉先放出来?他们的确有罪,但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可让他们先戴罪立功,等剿灭了雁山之匪后,再来议他们的罪如何?”

大越的官员,却被齐人扣着,刘兴文这张老脸的确有些放不下,想找个借口将这两人捞出来。再说了,这两人不出来,对于他的大军来说,可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总不能指望齐人还能给自己补充后勤,更不可能从沙阳郡运来粮草补给,还是得仰仗这两个地头蛇来筹措。

对方态度恭敬,有求必应,梁达倒也不好翻脸,当下点点头:“这两人现在就关在丰县的大牢里,刘将军尽管去提人好了。刘将军,我便在丰县恭候你的佳音了,如果破了雁山,拿下了众匪,梁某人自然会撤回登县去,如果达不到梁某人的要求,那梁某人可就只能自己干了。那什么时候撤回去,可就没有一个准信儿了。”

“梁将军放心,区区百余匪徒,要灭掉他们,翻手之间耳。”刘兴文笑道。

葛庆生与陆丰两人灰头土脸地跟着刘兴文到了他的郡兵大营里,堂堂的丰县县令和县尉,如今却是连县衙也进不去了,现在丰县县城姓梁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到两个垂头丧气的下属,刘兴文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可知道,朝廷知悉此事之后,上至陛下,下至左相,都是勃然大怒,将郡守大人骂得狗血喷头,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此事,郡守大人沙帽保不住,你们两人的脑袋也保不住了。将你们放在丰县,就是因为你们稳重,不爱挑事儿,可怎么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葛庆生唉声叹气,无言以对,陆丰是武人,与刘兴文更熟悉一些,胆子自然也就大一些:“刘将军,这可真怪不得我们,我押送粮食去登县给齐军,可哪里想到会碰到这样的高手,我拢共也就百多个士兵,两百多个青壮,拦住我的可是一个九级高手,还有一个八级的邹明,一个邹明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凭我的本事,如何对付一个九级高手,更何况,他们还有一百多个悍匪啊!”

“那寇群到底是怎么死的?”刘兴文有些头疼,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陆丰也的确是无计可施。

“说起这事,就让人气愤。”陆丰愤愤然地道:“后来我们抓了一些大王庄逃进城来的百姓,仔细询问过了,本来啥事儿也没有,但那寇群却非要将那王厚的女儿抓走,谁能料到这王厚的身边就藏了一个九级高手啊,一拳便将寇群送上了西天。”

“又一个九级高手!”刘兴文怒道:“小小的丰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九级高手了,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王厚,是不是早就同雁山之上的土匪勾结在一起了。”

“这个真不知道,出现的这两个九级高手,唯一都见过的陆一帆现在跑得无影无踪,也就无从查起了,只能等剿了雁山匪窝之后,才能做定论了。”陆丰摇头道。

“雁山之上的土匪,只有一百多人?”刘兴文问道。

“应当只有这么多,他们下山数次,都只有这么多人,可他们高手颇多。”陆丰道。

刘兴文哼了一声:“两军对垒,又不是江湖较技,高手多有什么作用?挡得住我万箭齐发么?这一次作战,难得倒不是摧毁了他们的老窝,难得的是战后追剿这些家伙,他们要往山里一窜,可就难办了。好在梁达也知道,抓住或者杀死一个九级高手基本上是不太现实的,但其它人,绝不能轻易放过,刘丰,你熟悉雁山,便在我帐下参谋,随军作战,葛庆生,你负责筹集粮草,打起精神来,不要这么萎靡不振,办不好这件差使,别说你的官帽了,命都不见得保得住,这事儿,可已是上达天听了。”

“遵命,刘将军。”葛庆生仍然是有气无力,现在整个丰县已经被齐人洗了一遍,这筹粮任务,让他如何去完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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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刺探

葛庆生垂头丧气的从大营里出来,跟随他的是丰县的那些同样已经没地落脚的县府官员们,丰县被梁达占领了,他们虽然被刘兴文从大牢里捞了出来,但刘兴文交给他们的任务,同样让他们感到很绝望,现在的丰县,还能筹到粮食么?

“葛大人,没有办法,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过了这个难关再说,要是齐人不走,咱们丰县更得遭难。”走在葛庆生一侧的陆丰低声安慰着葛庆生,“这一节,您得让咱们丰县的百姓们都明白,不将这些瘟神送走,咱们哪有好日子过?”

“今年已经向百姓征了两次粮,这一次梁达又来洗劫了一遍,你说说,咱们丰县人,家里还会有粮么?就算有,那也是大家的保命粮,葛某牧守一方,难不成要将自己的子民往死路上逼吗?”葛庆生叹息道。

“没办法,就算再勒紧裤带,也必须得凑齐这些粮食,只能让咱们丰县人再苦一点了。葛大人,这一次你可不能心软,现在狠一点,恰恰是对咱们丰县人好,没了粮,不见得便会饿死,但要是齐人赖在这里不走,哪可真是没有活路啊!”陆丰道:“我这百多个县兵都给你,该硬的时候,你就一定要硬。要是凑不到足够的粮食,大军便无法行动,不能及时消灭雁山的这些土匪,刘将军便不可能走,他不走,便会耗费更多的粮食,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部题,便只能硬起心肠来。”

“你把这些县兵都给了我,你岂不是成了光杆县尉了?”葛庆生看着陆丰道。

“这一次动手剿匪,他们能起什么作用?”陆丰摇头道,“我只留下了几个熟悉雁山地形的人当向导就好了。真要打仗,他们派不上用场的,还不如让他们跟着葛大人你去筹粮,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葛庆生点点头:“也是。陆丰啊,你也别送了,现在咱们两个都是待罪之身,刘将军让你在身边听用,只要这一次能立下功劳,你便能将自己摘出去,必竟你不是丰县主官,我估摸着是完蛋了,能保一个是一个,小心一些,这一次剿匪,我总觉得没哪么简单,九级高手呢,嘿,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一个呢?想不到小小的丰县,一下子冒出了两个。”

“或者也只有一个。”陆丰道。

“你也怀疑王厚早就与雁山匪有勾结?”

陆丰点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然哪有这么巧?九级高手出现的地方,都有王厚在场?”

“这一次梁达可是指名道姓要将他和王月瑶活捉,啧啧,不管怎么说,他算是完蛋了,一个九级高手,这一次也保不住他。”葛庆生摇了摇头。

陆丰不再送他,目送着葛庆生有些萧瑟的背影渐渐远去,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向回走去,前途叵测啊,刘兴文将自己留在身边,他已经有了打前锋的觉悟,谁让自己犯了错,而且又是丰县本地人呢?

抬头,突然看见侧方一个熟悉的影子一晃而过,心中顿时一怔,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瞧着那个背影,那人似乎很匆忙,而且好像很怕自己似的,此时居然已经下了道路,向着更远一点的密林方向走去。

“陆一帆!”他厉声喝道。

那背影一颤,走得似乎更快了,看到这副场景,刘丰却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立即向那人追去。

“陆一帆,你要再敢向前一步,我便拆了你的骨头,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他厉声喝道。

奔跑的背影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头,脸上蒙着一副黑巾,看着陆丰,“陆县尉。”

“狗娘养的,你倒是真能跑,跟着老子送粮时,见势不对你跑,投靠了寇群,见势不对又跑,我说陆一帆,你他娘的就是一个丧门星啊,谁跟着你,都他娘的倒霉啊!”陆丰吼道。

“是是是,陆县尉,我对不起你,可当时那场景,我就算在哪里,也帮不上忙啊,那可是一个九级高手,我还不够他一根指头戳的,您这不是福大命大没事吗,便把我当个屁放了吧!”陆一帆点头哈腰地道,眼中闪过惧怕的神色。

陆丰一伸手拧住了对方的肩膀,冷笑道:“别忘了,你也是丰县人,我问你,杀寇群的那个人与那一次来劫粮的九级高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陆一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就是同一个人。我一见那人从茅草屋里窜出来,立即就知道不好了,马上就跑路了,不然,我也铁定要死在哪里。”

“那王厚果然早就与雁山群匪勾结在一起了。”陆丰咬牙切齿地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劫掉我们丰县好不容易凑起来的粮食。”

“就是,那王厚真不是东西。”陆一帆连连点头附和。

陆丰歪着头,瞧了陆一帆半晌,这个虽然人品不好,胆小如鼠,但好歹也是一位七级好手,这一次自己铁定是要打头阵的,将他逼上前线,总比一般的士兵要好用一些,再说了,这样的人当真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那种求生的本能,必然能让他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既然让自己逮住了他,岂的能还容他又逃之夭夭?

“陆一帆,你数次临阵脱逃,其罪当诛,现在你还想往哪里走?看你的模样,是想跑回城去,现在城里梁达守在哪里,寇群死了,他正逮不着人出气呢,你要进城,不被他砍了脑壳才怪?看在我们都是丰县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跟着老子去大营,只要这一次上山剿匪你能立下功劳,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便一笔勾销!”

陆一帆挣扎了一下,却哪里挣得脱,“陆县尉,这剿匪岂是这么容易的,雁山哪么大,他们随便往哪里一猫,咱们怎么找?逼急了他们,往更深山里走,我们又怎么能追得上他们?”

“你知道个屁!”陆丰冷笑:“这一次刘兴文将军带来了五千郡兵,现在已经有两支部队从左右两侧往大山内里插了,目的就是封住他们的退路。”

“这封得住吗?”陆一帆怀疑地道。

“封不封得住再说,但这些匪徒们抢走的粮食带不走吧?这些粮食一定要抢回来。他们有不少的伤员,带着这些伤员跑不快吧?我们可是生力军。我告诉你,这一次不管是梁达,还是刘兴文将军,都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剿灭的,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将他们拿下,这个案子,已经上达天听,皇帝陛下,左相大人都下了死命令。”

“对方可有九级高手!”刘一帆低声嘀咕道。

“九级高手抓不抓得住不是重点,但那王厚和王月瑶可是一定要拿住的,梁达可是点名道姓要这两人。刘一帆,我这可是给你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要是不识相,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陆丰狞笑道。

陆一帆无可奈何地道:“行,行,陆县尉,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要还不从命,那就是找死了,我跟着您去还不行吗!”

跟着陆丰一路进了刘兴文的大营,被陆丰塞进了他的帐蓬,“老实点,这里可是刘将军的大大宫,我认得你,别人可认不得你。到时候触犯了军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白,明白,我这不呆在您眼皮子底下么,能干什么呢?”陆一帆点头道。

陆丰歪着脑袋看着陆一帆,“陆一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呢,脑子里可别打歪主意。”

“哪能呢,哪能呢!”陆一帆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一帆果然很老实,坐在大帐的一角,默不作声。

天黑时候,一位传令兵到了陆丰的大帐之外,刘兴文召这位地头蛇去商讨进剿土匪的事宜,又警告了陆一帆几句,陆丰这才起身离去,这里可是数千人的大营,陆丰还真不怕这胆小鬼敢生出什么事儿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外头响起了更鼓的敲击之声,似乎一直眯着眼睛的陆一帆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在大帐之上一划,立时便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身子一缩,已是从大帐里钻了出去,当他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是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外头那个敲着梆子报更的士兵。

三下五除二,扒下这个士兵的衣物,迅速地换了自己的身上,站起身子,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顿时面目全非,哪里还是陆一帆,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嘿嘿低笑几声,低头打量了一下被自己敲昏的这个士兵,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在脸上勾画了几下,黑暗中瞧起来,倒有几份相似了。

弯腰,再一次钻出了帐蓬,片刻之后,外头的梆子之声梆梆得响了起来,渐渐远去,终于再无声息。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陆丰终于从刘兴文那里返了回来,一进大帐,眼睛顿时直了。

那个龟儿子,王八蛋,胆大包天,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居然又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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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这一仗的机遇

十数个火把将木屋内照得一片透亮,也映着屋内每个人不同的脸色神情,有的兴奋,有的惶恐,有的迫不及待摩拳擦掌,有的却是忧心忡忡暗自担心。》し

寇群之死,激怒的不但是登县的梁达,更是让远在越京城的越国皇帝和左相担心不已,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因为一个小小将领的死亡而全线崩溃,如今越国的精锐军队,尽数应齐国的要求调往了越秦边境,如果齐国再度兴兵,或者只要派出万余精兵,便能一路打到越京城下。

必须要尽快平息齐人的怒火,这是越国上至越京城的皇宫,下到沙阳郡的郡守一致的想法,所以刘兴文的五千郡兵这才在连粮秣后勤都没有准备妥当的情况之下,便一路急匆匆地赶到了丰县。

五千全副武装的郡兵呢!不管是邹明还是王厚,都不得不为这巨大的数量差距而犯起愁来。打不过,固然可以跑,可是一旦被越军撵进了深山老林,失去了好不容易抢来的这些粮食,在这样的季节里,除了死亡,真还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出路。

“这是我们上雁山来之后的第一个难关,但也是最好的机遇!”秦风目光炯炯,看着屋内众人,笑吟吟地道。一干老部下常小猫,野狗,千面,巧手等人都是大笑起来,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战争,就是他们的日常,行走在生死线上,便是他们的习惯。愈是险恶,反而愈是兴奋。

“可这是五千人呐!”邹明呐呐地道,纵然现在雁山之上有两个九级高手人,理在五千全武副装的军队的围攻之下,他们两个或者可以无事,但其它人,可就谁也不敢打包票了。或者像小水那个傻子,就不定能活下来。

看着邹明,秦风笑了起来,邹明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军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一听说对方有五千训练有素的军队,心里先自便胆怯了。

“这五千人在我们看业,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美食,只要计划得当,这一口咬下去,可是肥美得很啊!”小猫咯咯的笑着。

“就是就是!”野狗敲着桌子,“如果说是在平原之上对垒作战,这一战我们还真不能和他们打,咱们损耗不起,拢共就只有这大猫小猫三两只,死一个可就少一个了,但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可就大不一样了,老大,我怎么有一种回到落英山脉的感觉呢!”

“对极了,不过咱们现在的对手比起秦国边军可大大不如啊!”千面呵呵笑道。

几个敢死营的老人信心百倍,倒是让王厚和邹明莫名的多了一些信心。看到这些人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自信,秦风这才笑道:“千面,把你这一次下山刺探到的情况,给大家仔细讲一讲。”

“是,老大!”千面站了起来,道:“前几天,我奉老大的命令下了一次山,目的就是刺探这一次敌军的具体作战目标和作战意图,下山之后,我先进了一趟县城,现在丰县被齐人占了,梁达带着两千齐军就驻扎在县城里,而从沙阳郡远道而来的刘兴文所率领的五千郡兵现在就驻扎在离咱们雁山不到十里远的地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支军队没有合流的打算,也就是说,到时候进攻我们的将只有刘兴文这一支军队。而很可笑的是,这支人数众多的军队,从沙阳郡一路赶来,居然连粮秣都没有带齐,现在已经开始短缺粮草了,而丰县被梁达洗劫了一遍之后,已经很难再供养他们了。”

王厚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刘兴文必然是打着速战速决的算盘。”

“那倒不一定,我们山上不是还劫了丰县十万斤粮食么!”秦风一笑道:“如果能占了雁山,赶跑了我们,十万斤粮食,节约一点,也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了。千面,接着说。”

“第二个有意思的情报就是,这一次刘兴文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得到的命令是必须将我们剿灭,不但要剿灭了我们,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拿到两个人。”

“谁?”邹明问道。

“不是你!”千面一笑,“是王厚王先生和他的女儿王月瑶小姐。这两个人是齐人指明要生擒活捉的。”

王厚顿时涨红了脸。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情报,就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始终只认为我们只有一百多不到两百人。”千面脸上浮起讥讽的笑容,现在山上,光是敢死营的老兄弟便有六百多接近七百人,再加上邹明和一百多人和王厚带上山来的一百多青壮,山上的人手已经接近一千人了。这里头,除开王厚带来的那百多青壮还不能参加作战,剩下的可都是生力军,敢死营老兄弟自不必说了,便是邹明那一伙人,在舒畅的全力医治之下,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这些人作为一支军队不咋的,但个人武力却都是极不错的,光是七级高手,就有四五个,剩下的,也基本上是五六级好手。可以说,敌人对于山上兵力严重的误估,便已经为他们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千面,你是怎么拿到这些情报的,这些,应当都是对方高层才能了解到的一些东西吧?”邹明有些狐疑地看着千面,有些担心是不是这个家伙胡诌一遍好让大家多些信心。

千面哈哈一笑,突然一弯腰,脑袋埋到了桌子下面,看得邹明和王厚都莫名其妙,屋里敢死营的其它人,却都是笑而不语。

片刻之后,脑袋钻在桌子下面的千面突然抬起头来,王厚,邹明两人同时惊呼起来。邹明是因为突然看到了一个坐在自己对面的自己,而王厚,则是因为看到了又一个邹明。

“你你你……”邹明指着对面的千面,结结巴巴地道上。

千面哈哈一笑,一低头,又钻到了桌子下,片刻之后,再抬起来时,却又另换了一张脸。

“这,这不是陆一帆吗?”王厚大叫起来。

“正是陆一帆!”千面大笑起来,“我就是以这副面孔有意接近了那陆丰,这小子还以为把陆一帆抓了现行,捉回大营去准备让我干苦力,结果嘛,这些消息,便全部让我套了出来,然后,当然是放了他的鸽子啦!”一抹脸,千面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笑道。

邹明恍然大悟,看着对方,“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叫千面,你这易容之术,也当真算是鬼斧神工了!”

千面摇摇头,笑道这:“这些都是提前做好了功课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也只能哄哄那些不走心的家伙,要是在一起呆得时间长了,那可就瞒不住人了!”

“纵然如此,那也是神乎之技了!”王厚笑道。

秦风看着众人,道:“现在大家知道,我为什么有如此的信心能击败对手了吧?敌人完全不了解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实际力量,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失误,大军出击,竟然没有充足的后勤作保障,居然寄希望于从对手那里缴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此乃失误之二也。如此天气,如此地形,却想着长驱直入,以优势兵力来压垮我们,岂不知这种条件之下,兵力的多寡根本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此乃败因之三也。有此三个原因,这一战,我们必胜无疑。”

屋内,众人都是大笑起来,至此,连王厚这个完全的外行,也觉得这一战基本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打完了这一仗之后,我们便算是站稳了脚跟,而且让我们更大的收获是,沙阳郡没有了这五千郡兵,便成了一个空架子,再也无法掌控整个郡的局势,给了我们坐大的机会。越国朝廷无法调集更多的军队到沙阳郡来,他们的军队现在都在跟秦人对峙呢,而齐人呢,现在********地都在想着去找楚人的麻烦,更不会调集兵力来进剿我们,更何况,他真来得我无法对付之时,我便往深山里一缩,他能奈我何?所以是个清醒家伙,都不会在这个当口来找我的麻烦。各们,我们需要的地盘,需要的人口,将从这一战之后,更容易获得。”秦风道:“这一仗,将是我们的第一仗,也是我们走向兴盛的第一步。”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越人也好,齐人也好,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投诸到我们身上之时,我们已经不是能轻易就能对付得了。”

“秦老大,有一个问题,我们如果击败了刘兴文之后,梁达会不会干涉?”邹明问道。

“我敢跟你打赌,如果我们击败了刘兴文,梁达一定会马上便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滚回他的登县去。”秦风笑道。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将丰县一举拿下?”王厚一拍巴掌,道。

“当然,打完这一仗,丰县也将落入我们的掌控当中。”秦风微笑道,“接下来就是与越人也好,齐人也好,扯皮拉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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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一个斥候校尉

于超现在是沙阳郡兵中的一名斥候队长。过去的他,曾经是大越昭关边军的一名资深斥候,昭关兵败之后,他随着大将军洛一水一路败退,一次次的战斗之后,越来越多的同伴在撤退的途中倒在了战场之上,在战场之上,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最危险的总是他们这些斥候。

虽然一直都在败退,但他们却从来没有丧失信心,当大将军洛一水终于聚集起了数万大军,准备反击的时候,大变却突然降临了。

洛氏垮台,大将军单骑出走,数万大军一夜之间便分崩离析,最后的两万余正规军,在副将潘宏的带领之下,尽数被调往了秦越边境,远离了这片战场。

那时的于超,已经被升为斥候营的校尉,在这场大变来临之时,他并没有在大营之中,而是正在前方刺探齐军的具体军事布置,当后方的斥候将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大越的支柱,大将军洛一水,就这样被迫离开了么?

大越与齐人议和了,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投降了,这让一直在前线与齐人殊死搏斗的于超心灰意冷。他解散了他的斥候队员们,独自一人离开了军队,悄悄地返回了家乡沙阳郡。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沙阳郡,他被人认了出来,作为一名在藉的军官,他没有按时归队,那是可以作为逃兵处理的,不过沙阳郡的统领将军刘兴文给了他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在他的麾下统带斥候营。

无可奈何的于超只得又重新穿上了军装,只不过这一次,他穿得是郡兵的衣服了。本来以为在沙阳当一个斥候营的校尉,并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事做,郡兵的斥候营,可不是正规军中一个极受重视的兵种,在那里,斥候营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就算刘兴文在郡兵将领之中还算重视斥候的,但号称为斥候营的斥候,也不过只有区区数十人而已。当然,这也正中于超的下怀,他现在,对于战争,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正好在郡兵里拿一份薪水混吃等死。

但很快,这份混吃等死的念想又随着一道命令的下来而被打碎了。

去剿匪。

匪首有一个叫邹明的,这让于超很吃惊,因为邹明他是认得的,作为曾经越军的前卫斥候,在刺探军情的时候,他与邹明这个过去的义军首领有过一些交情,并从他哪里获得过一些情报,当然,他也给过邹明情报。

并不是双方有多大的交情,而只是当时大家都是抗击齐人的一员而已。想不到现在这家伙居然已经沦落为匪了,这让于超吃惊之余又有些心痛。

那曾经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可现在,既然已经沦落为匪了,那兵匪自然已是天敌,剿灭土匪,保一方平安,在于超看来,这并没有错,不管这个人土匪以前究竟做过什么,至少这一次,他们不分轻重,劫了给齐人的粮食,让丰县百姓除了要忍受缺粮之痛外,还得忍受齐人再一次的荼毒,这让于超很不舒服。

因为他也是百姓之中的一员。

说到底,于超并不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在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只是小民而已,朝廷已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对于他们这种百姓来说,还能怎么样呢?除了服从,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与齐人交战过,知道齐人的强大。

尽早地剿灭了邹明,让齐人快点退走,让丰县百姓的生活回归正常,这在邹明看来,才是正确的。

对方只有百多人,而沙阳郡却出去了五千人,这在于超看来,是一种徒耗钱粮的行为,这一次的剿匪,难的地方不是作战,而是确定对方的位置。土匪只有一百多人,想要在这种天气之下,这种地形之中,确定对方的位置,然后将其包围剿灭,这中间的难度,作为一名资深斥候的于超是太明白不过了。

人到用时方恨少,真到了斥候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于超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这些号称斥候的家伙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斥候的本事,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这么长时间一来,作为斥候营的校尉,他根本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这些手下在这方面的技能。

现在,无人可用的他,硬着头皮将仅有的人分成了三个组,另外两个组分别向着两个方向探寻,而自己带着一组,向着对方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探查,对于那两个组,他基本不抱希望,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百多人的土匪,不可能分成多路。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一旦分散开来,活下来的机率更低。

雁山之上的土匪的确如战前预料的一般无二,在得知大军前来,便立即放弃了雁山之上的老巢,向着深山里逃窜,如果不能在对方翻过龟山之前拦截住他们,那可就麻烦大了。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匪徒们居然带着他们抢来的粮食一齐逃亡了,大军在雁山之上没有找到粮食的踪迹,看来匪徒们也知道,在这样的季节里,没有这些粮食,他们绝难熬过这个冬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于超才有了一点信心,十万斤粮食,一百多个匪徒,要带着十万斤粮食,他们根本无法走快。如果在雁山之上发现了粮食,于超直接会向上建议放弃追击,因为轻装前进的匪徒,是根本不可能追上的。

从这个方面来讲,邹明这一帮人是很愚蠢的。

两天来,另外两组不停地有消息传到他这里来,他们竟然都发现了匪徒的踪迹,只有他探寻的这一路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反而让于超确认,敌人一定就在自己的前面。邹明再蠢,也知道隐藏形迹,而一个混江湖的,这些伎俩怎么也不会缺的。能让自己手下那些蠢货也能发现踪迹,除了是对方故意显露出来引诱他们上钩的诡计之外,他真还想不出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吐出一口长气,看着从嘴里哈出去的气在空中形成一股股白雾随风飘散,于超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追击,的确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就地盘坐了下来,随手抓了一口雪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又摸出一块肉干丢进嘴里,两天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在邹明的队伍中,肯定有精于逃亡隐匿的家伙。

抬头看着远方高耸的山峰,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在眼前,但真要走起来,可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己单身一人,连着追了两天,居然还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于超还真有些佩服起对方了。

收回目光,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下,眼光突然凝住了,一点黑色在他的眼前闪现,他一下子趴在地上,两手扒开地面上的浮雪,是一砣马粪。

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抓住你们的尾巴了。他在心里喊道。两手飞开地扒着积雪,更多的踪迹在他的面前出现,浮雪之下,有着杂乱的马蹄印,脚印。对方在离开之时,将他们的踪迹完全都掩埋了,在行家的指点之下,这层伪装在于超这位大行家眼里,居然没有露出一点点痕迹。

兴奋地站了起来,向前奔去,既然找到了行踪,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更多的线索在被他一一找了出来,万事开头难,对方的队伍之中有这方面的大行家,但既然已经找到了第一条线索,便可以根据对方的行事习惯,找到更多的规律,从而发现更多的线索。

于超确空,对方的主力部队就在他的这个方向。因为他发现了大量的驼马蹄印,根据蹄印在雪层之下留下痕迹的深度,便可以推断出这匹驼马大致背了多少货物。既然找到了带着粮食的驼马,那自然就找到了对方的主力部队。

后方的刘兴文看到斥候送回来的消息,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送回来的情报,居然表明在三个方向上都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对方拢共便只有百余人,难不成还分成了三路逃亡?可三个方向上送回来的情报,都附带着大量的证据确凿的表明,敌人就是在前方。

“他们拢共也只有百多人,管他那路是疑兵,咱们分几路兵马出去就是了。”陆丰建议道,“不管哪一路,咱们只要追上了他们,在人数之上便有着绝对的优势,还怕收拾不了他们?”

刘兴文点了点头,陆丰说得不错,不管对方怎么打主意,自己在实际的力量之上远超对手,思忖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以于超的这个方向为主,必竟于超可是从大部队里下来的斥候营的校尉,这可是有真正本事的,能让他确信无疑相信的证剧,也让刘兴文更有信心。

另外两个方向上各分出了一个千人队,剩余的三千人由刘兴文亲自带领着,沿着于超的路线,加速开始行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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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抓住他

半山腰上,一株小树突然无风自动,簌簌有声,积雪纷纷落下,一个脑袋从树下探了出来,眼睫毛上,还结着一层冰渣,正是一路尾随着痕迹追过来的沙阳郡兵斥候营校尉于超。山脚底下,长长的驼马队伍正缓缓地行进,而赶着这些驼马的人数,大概有两百余人。于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己的感觉的确没有错,他终于追上了这支土匪队伍,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他没有发现这支队伍里有邹明的身影。

邹明的形象还是很突出的。在有限的几次合作之中,他留给于超的映象还是极深的。

仔细地观察着山下的这支队伍,驼马上载着的是他们抢来的粮食这绝对是没有错的,但那些押送粮食的队伍,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于超自己也是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但下头的这些人,怎么看也怎么像是一群乖宝宝。

这让他心中生出了极大的不安。

邹明那一伙人都是在江湖之上厮混的,后来响应邹明的号召,开始抗击齐军,多次袭扰齐军,配合越军作战,后来又遭到了齐越双方的围剿,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一次次的血战,他们不该是如此懈怠的人。

他决定去看一个究竟。

整个身子贴在雪地之上,如同一条蛇一般在地上蠕动着,于超极为小心地向着下面移动着,每移动数米,都会停下来,观察半晌,然后再向前移动一段距离。

山脚下的队伍的确是运送粮食的队伍。抢上山来的这十万斤粮食,秦风肯定是要将他送走的,留在雁山,不管藏在哪里,恐怕也躲不过数千人的搜索,要知道,刘兴文现在也缺粮呢。这支运粮队提前出发,准备将这些粮食送到野狗正在开发的那片高山平地去,按照秦风的预案,这场战争,是不可能打到那个地方去的。

送粮队提前出发,护粮的是王厚父女带上山来的那些青壮,别外配了十余名敢死营的老兵,负责掩藏形迹,清除他们走过留下的痕迹。在秦风的计划之中,这支提前出发的队伍,将不会有任何形迹留给沙阳郡兵,因为他的另外两支队伍,给了这些郡兵在明显不过的信号了。

不过让秦风失算的是,沙阳郡兵的斥候营校尉居然还自洛一水曾经的昭关大军,经验丰富之极,而沙阳郡兵原本的斥候又太渣,渣到这位叫于超的校尉一听说连他们都发现了敌人的形迹,直觉就是不相信,本能地感到这是敌人的圈套。

这是这种不信任,让于超坚持不懈地沿着自己的猜想去追踪,而将另外两个方向上的行踪当成了反证,误打误撞,当真追上了这支运粮的队伍。

如让秦风知道于超是这样发现他的运粮队的,恐怕撞墙的心思都有了。有时候猪一样的队友,也并不见得就会坑人,还会坑对手啊。

其实另外两支队伍还真不是**阵,的确是敢死营的主力。

“大家伙儿歇歇吧,吃点东西再赶路!”王厚招呼着众人,这样的天气之下,在厚厚的积雪之中赶路的确是一件辛苦的活儿,一脚下去,积雪便没过了小腿,便是驼马,此刻鼻子里也是直喷白气了。

众人将马背上的粮食一袋袋卸下来,放到铺在雪地之上的毡子上,没了负重的驼马轻松地摇摆着脑袋,甩着尾巴,马夫们则从腰里的袋子中掏出一把把的豆子,喂给马儿,也有人扒开积雪,扯出雪下的草根,喂给马儿吃。

走在最后清扫痕迹的十余名敢死队员也走了回来,回来之后的他们,很快便在雪地之上筑起了一个灶台,架上了铁锅,不过让王厚感到惊讶的是,火烧起来了,却没有一点烟冒出来。

“这是为什么?”他不解地问着带队的巧手。

巧手嘿嘿一笑,“军中的一些小玩意儿,我们以前啊,也经常被人追,便琢磨出了一些法子,比如这个生活不起烟的小窍门,平素要费劲一些,现在遍地是雪,那就简单多了。”

“处处皆学问呢!了不起!”王厚连连点头,“这些东西,以后能教给他们吗?”他指了指那些跟随自己上山的青壮。

“当然,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这些小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想学,随时都可以。”巧手笑道。眼睛却一直看着坐在王月瑶身边的小水,这位的身份,现在知道的要并不多,但每每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巧手便有些战栗。要真是说起来,眼前这位的身份,大概就是以前他们西部边军之中左立行的位子,那时的巧手,别说与左立行平起平坐了,连单独面见左立行的资格都没有,最多的时候,便是站在成千上万人之中,远远地仰视那位高高在上的统帅。

可现在,同样身份的一位,却伤不啦叽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嘴里含着一块粘糖,真是想不通这家伙是怎么如此爱吃这种粘牙的糖的。

似乎知道巧手在看自己,小水抬头瞄了一眼巧手,哼哼了一声,突然探出半个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雪地之上某个位置重重一戳,一缕青烟立时便从他戳破的洞中冒了出来。

“我的祖宗呃!”巧手一声惨叫,一个前扑,两手一下子捂出那个破洞,用雪将破洞堵住。看到巧手的模样,王月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小姐,你可是看住他,这位肯定是精通我们这些小手法的,要是他玩兴大发,到处去戳洞洞,以他的身手,我们这些人想堵出来不及啊!这烟子要是飘出去,被敌人的探子看到了,那可就糟糕之极了。我们这队人马,可真是没有什么抵抗之力的。”

“放心吧,他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王月瑶看了一眼小水,小声道:“小水,可不许胡闹了,乖乖得哦!要是这些青烟冒出来,被坏人看见了,咱们可就跑不掉了,你瞧,这里这么东西,要是敌人赶上来,这些可都带不走了,嗯,还有你最爱吃的粘糖哦,也在那儿放着。”

“真的有坏人吗?”小水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着王月瑶。

“当然,不但有,还有很多呢!”王月瑶看着眼前的这位,有些心痛地道。自从知道了小水的真实身份,她就更加疼爱这位失去了记忆的人,他可曾经是大越的英雄啊,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模样,而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一个亲人了。他的所有家人,都在那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身首分离,与滚滚苍江融为了一体。

“不能让人看到我们现在在这里吗?”小水又问道。

“当然,要是让敌人看见了,追上来,我们这里的这点人,可打不过敌人。”王月瑶伸手,摸了摸小水的脑袋。

小水抬眼,看上一侧大山的半山腰,“可是哪里,一直有一个人趴在哪里瞧着我们呢?他还在慢慢地往下爬呢!”

“你说什么?”这话一出口,可是将巧手,王厚都吓了一大跳,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半山腰处。可是在他们的眼中,那里只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和大小不一的树枝。

“对啊,就在哪里,现在他没有爬了,趴在哪里不动了。”小水咬了一口粘糖,又道。

“斥候!”经验丰富的巧手霎那之间浑身被汗水浸透,现在这里的人可没有什么战斗力,敢死营的主力,现在正在另外一个方向之上。“抓住他,小水,抓住他,不能让他将我们的们置暴露出去。”

巧手看着那片一无所有的山坡,急道,他有自知之明,这里距离那片山坡足足有数百米的距离,就算自己去追,也绝不可能有什么收获,斥候,本来就是军中的精锐,一个能瞒过众人,追踪到这里的斥候,更是斥候之中的翘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追上他,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拿住他,那就是这个犹如小孩一般的家伙,九级高手,小水。

巧手急得脸上冒汗,小水却不为所动,理都懒得理他。王月瑶此时也是花容失色,一手抠住小水的胳膊,“小水,快去,将他抓回来。”

“哦!”王月瑶一发话,小水一口将手里的粘糖塞进了嘴巴,站了起来,向上搂了搂裤子,向着半山坡上奔去。

当山下几人同时转头看向于超之时,他立即浑身都僵住了,被发现了?他不敢再有丝毫动作,死死地趴在地上,心中祈求这只是下面这几人的无意识的动作。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在战场之上,斥候一旦被敌人发现,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逃跑。

在看到山下一个人站了起来,向着自己这个方向上奔来之时,于超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一跃而起,便向着山顶奔去,只消钻进深山老林之中,他相信对方根本无法找到自己。

他疯狂地向前奔跑,再也不用顾忌身形,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密密的树林就在眼前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之中,自己的身后,已经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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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咱们可以利用他

无暇去思考对方是怎么追上自己的,这个人有着怎样的身手,常年在死亡线上游走的斥候校尉于超下意识的便抽出腰间的弩箭,那是已经上好了弦的,手腕转向后方,崩的一声,弩箭带着强劲的力道向后飞去,于超不需要回头去看结果,任何这样的动作都会减慢逃命的速度,他只需要听着弩箭飞行的声音便可以判断射出去的结果。

当然,结果是失望的。弩箭飞行的距离超过了他与身后追来那人的距离却仍在呜呜作响,落空了。

脚下加速向着前方窜去,只希望这一箭,能让对方的速度稍稍减慢,同时,他的手已经抽也了腰间的佩刀。斥候的佩刀比一般的刀显得要短一些,这主要是要让他们在任何复杂的环境之下不受到刀长度的影响。

拔出刀来,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其实于超心中很清楚,以那人追上来的速度,自己抽不抽刀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身上汗毛倒竖,斥候特有的那种面临死亡时的感觉猝然浮上心头,狂呼一声,于超的身体骤然停下,转身,一刀便向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劈了下来,时间判断得极准,早一点,这一刀便伟劈空,晚一点,对方便已经到了近前。

追来的那人根本就不在意于超劈来的刀,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看着于超的目光似乎在看一件极有趣的大玩具。此时一只手探出,正抓向于超。

举刀正欲劈下的于超,却在这一刻,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突然就僵在了那里,刀高高举在空中,人却瞪大了眼睛,见鬼一般的看着面前那个带着笑容正伸手抓向自己的家伙。

“大将军!”他大叫了起来,手中刀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哧的一声,深深地插在雪地之中。

小水脸上笑容丝毫不变,并没有因为于超的动作和叫唤而有任何的迟疑,对方突然放弃了反抗让他觉得很是无趣。大手一探,已是抓住了于超,真气骤然之间便封住了于超的全身大穴。于超在失去意识前的一霎那,只来得及呢喃地叫了一声大将军,便眼前一黑,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小水将于超往肩上一扛,转身便向着山下冲去。

片刻之后,伴随着卟嗵一声,于超被扔在了众人的面前,小水一屁股坐在了王月瑶的身边,摇头道:“没趣。”

王月瑶笑着摸出一块糖,递给了小水,“怎么没趣,你瞧,你抓了一个大家伙回来了。就这一个么?可别抓漏了。”

“就这一个。”小水接过糖,重新含进嘴里,咂巴着嘴,看着王月瑶,“这家伙好有趣,叫我大将军,嘻嘻!”

王月瑶心中一沉,看向父亲和巧手,两人也正看向他,这人认识洛一水。

“巧手,你去审他。”

巧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物件,将于超的手和脚捆了起来,这才伸手想将对方被封住的穴道解开,但任他如何折腾,于超却是毫无反应,他只能将求助的眼光瞄向王月瑶。

“小水,将那个大家伙弄醒!”王月瑶捅了捅专心致志吃糖的小水。

“哦!”小水应了一声,抓起一团雪,团了团,劈手便砸向于超,啪哒一声,雪雪在接触的于超的瞬间便碎成无数雪粒,而于超也在同时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把抓起于超,巧手提起他便向一边的树从之中走去,审讯,向来不是温柔的游戏,对付斥候,手段会更酷烈,因为这样的家伙,心性更加坚韧,而且受过相应的训练,想从他们嘴里挖出东西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巧手在敢死营之中,一个很特殊的任务便是审讯,因为他的一双手,会让落在他手里的人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无比的痛苦之中最终吐露出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以求能得到一个痛快。

于超终于清醒了过来,抬目四顾,周遭很安静,被密林遮得根本看不到外头的情形,面前,一个精瘦的家伙正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手中,一柄极薄的小刀正在手指间灵活的绕动,两侧,另外两个面露杀气的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里提着刀,刀微微贴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刀尖传来的寒气,于超很清楚,这两个家伙都是大行家,刀从他们贴着的部位刺进去,自己立即便会一命呜呼。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脚上捆着自己的绳索,他放弃了无用的挣扎,碰上了行家了,自己以前逮着敌人,也是这样捆得,方法很巧妙,让人越挣扎越紧。

不过于超倒也不慌,不等对主发问,他反而先开口了:“你们也是大将军的部下?”

第一次碰到被审问的对象先开口,巧手倒是有些诧异,这家伙,倒也很有几分胆色。

“你是谁?”他看着于超,转动着手里的小刀,“响鼓不用重捶,咱们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不老老实实的在,只会吃更多的苦头,最后还是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吐露出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他冷笑着,“看你也是行家,当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段,相信你也不陌生,也经常用吧?”

于超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反复问着前一个问题,“你们也是大将军的部下?”

巧手看了两个同伴一眼,从于超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人是洛一水以前的部下,这可有点小麻烦了。

“不错,我们是大将军的部下,你又是谁?”巧手张口便开始说谎。

“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于超反问道。

“你与大将军很亲吗?大将军的所有部属你都认得?”巧手冷笑。

“我是大越昭关守军斥候营的校尉,直接受命于大将军的,大将军的部属我基本都认得,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于超疑惑地问道。

巧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嘿嘿笑道:“越来是昭关守军的人,哈,我们是谁?我们来自越京城,你明白吗?”

“越京城,你们是洛家的人。”

“不错,就是洛家的人,洛家在越京城被杀光了,不过我们这些部属倒有不少人逃了出来,后来我们找到了大将军,便追随着大将军上了雁山。你怎么追着我们来了?”巧手哼哼道,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于超一脸的懊恼,不是说邹明是雁山的土匪头子吗?怎么搞来搞去,成了大将军了。“邹明他”

“邹明现在是大将军的得力部下。”巧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胡扯。

“原来是这样!”于超长叹一声,“你们快跑吧,我现在是沙阳郡兵斥候营的校尉,奉命追踪雁山匪徒,你们的行踪我已经回传给刘兴文将军了,现在大部队正在向你们急追而来,你们这个样子,是走不快的。迟早会被追上。”

巧手心中一惊,心中却是大怒,手腕一翻,小刀贴到了于超的脖子边上,怒斥道:“你这个叛徒。”

于超苦笑:“我也不知道大将军在这里啊,早知道,我就投奔大将军了。”

巧手哼了一声,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眼前的这个家伙,敌人的主力部队误打误撞地直接追着他们来了,先前布置的一系列计划,顿时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以自己这支队伍前进的速度,只怕用不了两天,对方就会追来上,一旦追上,于他们而言,就是死路一条。要么就是放弃所有的粮食,轻装逃跑,但失去了粮食,就算打赢了刘兴文的部队,这个冬天又该怎么熬?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乱如麻,手一翻,咚的一声敲在于超的头上,于超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这一次他毫无防备,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家伙说动手就动手。

独自一人走出了密林,来到王厚几人面前,看着他们,巧手愁绪不展:“麻烦大了。这个家伙已经将我们的行踪发回给了刘兴文的大部队,敌人已经在我们身后追上来了。”

“这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踪迹的?我们不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防范,消除了所有的痕迹么?”王痕有些不解。

“这个家伙可不是郡兵之中的废物,他是这位洛大将军过去的部属,昭关守军斥候营的校尉,正儿八板的军中翘楚。”巧手有些头痛地摸着脑袋,“我们那些手段,对付没有上过什么战场的郡兵没啥问题,但碰上这样的大行家”

王月瑶转头看着又趴到地上的去用雪堆着城池的小水,对于巧手刚刚说出来的洛大将军,他毫无反应。“这人对洛大将军很忠心么?能不能争取过来。”

“听起来倒还挺忠心的,还说早知道洛大将军在雁山,他就不投奔洛大将军了。”巧手道。

“既然如此,能不能利用一下这一点。”王月瑶眼前一亮,“或者可以帮助我们摆脱现在的困境。”

“你是说?”巧手看着王月瑶。

王月瑶的目光转向小水,微笑着点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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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我愿意跟着您干

于很是惶恐。现在他成了俘虏,但这些俘虏他的人却并没有用什么残酷的手段对付他,除了被解除了所有的武装,身边跟着两个悍卒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什么防备手段,如果他想逃走,并不是没有机会。但每每生出这个念头之时,一抬头见到前方那个宽厚的背影,逃走的念头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曾是一个他仰望的存在,那是一个他无限崇拜的存在,他曾经希望一直跟着他,去为大越奋斗出一个光明的未来,但现在,那个人却成了土匪头子。

在于的心目之中,那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当然都会成为中心。

长长的队伍在雪地之中艰难地跋涉着,于跟在中间,机械地向前蹒跚着前进,走着走着,脑子之中突然灵光一闪,背心里顿时渗出一片冷汗。这里的一百多人,怎么看也只是一些普通的人,根本就不是邹明那一伙悍匪,那邹明哪些人到哪里去了?不是说雁山上的土匪只有一百余人么?可现在自己看到的就已经不止这个数了。

丰县对于雁山之上匪徒人数的情报有着极其严重的错误的估计,他瞬间便得出了结论。

队伍的前方,巧手回头瞄了一眼在队伍之中跌跌撞撞地着着的于,低声道:“看来有戏,这小子有机会跑,却没有跑。一路之上很老实,看起来咱们这小水还是很有用的嘛。这个叫于的小子本事可不他武功如何,单是能一直跟着我们这么久让我们这些老鸟一无所觉,这一手追踪的本领,便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可是一旦让他现小水的真实状况,只怕就有麻烦了。能不能还为我们所用就不好说了。”王月瑶皱眉道:“巧手,秦大哥什么时候能赶来?”

巧手抬头看了看天色,“从昨天我们得到消息便派出人手去,到这个时候,已经整整一天了,以老大的脚跟,也差不多快了。”

“但愿他能更快一些,要知道,时间每过一点,追兵就隔我们近一点啊。一旦被追上,我们可是真没有什么机会的。”王厚脸色黑沉沉的,很显然,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对于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讲,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现在的他们,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耽搁,每过去一分一秒,敌人就会距他们更近一步。为了让驼马能坚持的更加久一些,一百余名青壮自己也从马上卸下了一些粮袋,扛在身上。只有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稍稍地歇息一下。

除开巧手之外,剩下的几十个敢死营老兵,都拖在了身后,一边扫除他们走过的痕迹,一边在后面拼命地故布疑阵,现在他们没有了于,说不定就会误入歧途。在大山之中,走错一条路,相差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之中,天色再一次黑了下来,这让包括王厚在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夜色,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最后的保护了。

看着巧手走向于,王厚压低了声音,对王月瑶道:“瑶儿,只怕这一次我们难以逃脱了,身后可是追着五千人了,你让小水带着你走,以小水的功夫,带你逃走绰绰有余,逃走之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这世道,太乱,时间一久,便没有人会记得你了,那时的你,再出来,以你的本事,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没有任何问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好女儿,爹爹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的身家,你拿走,等世道太平了,不管是买地也好,还是做生意也好,爹爹都相信你能活得比大多数人好。”

惊讶地看着王厚,“爹,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傻丫头。”王厚笑着,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小水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带着两个人逃啊,再说了,爹爹都六十出头的人了,就算逃出去,又能活几天呢!”

听着父亲的话,王月瑶猛摇着头,“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你个傻丫头,死在一起有什么好?你才多大啊!好好的活着才是正经,如果没有小水在,我也不会起这个心,但现在有小水在,他虽然傻了,但一身武功却还在,又只听你的话,只要你肯走,便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走,要死死一块。”王月瑶不为所动。

王厚看着倔强的女儿,急得只跌脚,他知道女儿的脾性,晓得如果不是她心苦情愿的话,是怎么也无法劝动的。

夜色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王先生,用不着担心,你们谁也不会死,也用不着离开,我保证你们会是安全的。”

王厚吓了一个激凌,猛然一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庞,蓦然便出现在他的身前,身子猛地一个倒仰,来人一伸手将王厚扶住。

“秦大哥!”王月瑶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道:“你来了?”

秦风微笑着点点头,“事情出了一点意外,但也并不是不可控,说说情况吧,巧手派去的人也没有说得太清楚。”

王月瑶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盏茶功夫之后,秦风面色轻松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太好了,看来我一路之上想的计划得完全推翻了,咱们的粮食也不用放弃了。”

王月瑶眨巴着大眼睛,“秦大哥,你是想利用这个于?”

“看来你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不错,听你说得这个于的情况,完全可以利用,看来洛一水的威望还真是很不错,已经被定性为越国的奸贼了,昔日的手下一看到他,居然还是毕恭毕敬。这一次我们可得好好的利用这一点。”

“可是小水他现在这个模样,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全得露馅。”王月瑶愁眉不展地看了一旁正兴趣盎然地玩着积雪的小水,好像这们的兴趣,除了吃糖,便是用雪堆城池,捏雪人,然后排兵布阵,互相厮杀。

“这个不是问题。”秦风嘿嘿一笑,“你忘了我们有一个人吗?我的体型与洛一水也相差不大吧,再加上那人,足以让于真假难辩了。”

“你冒充小水?”王月瑶掩嘴轻呼,突然又醒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手下那个千面,易容之术简直巧夺天工,你体形与小水相近,你也是九级高手,到时候只要不动声色地展露一下武功,那于必然深信不疑。收服了他,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秦风微微一笑,冲着王月瑶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冰雪聪明,厉害之极。”

听到秦风的夸奖,王月瑶一下子红了脸,转头不再看秦风。

于蜷缩着身体靠在一株大树之上,曾经当过昭关斥候营校尉的他,武道修为自然不低,七级修为足以让他抵御外部的寒冷,可现在他却觉得身上很冷,紧紧地抱着膀子,尽量地将身体缩成一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传来沙沙的踩在雪地之上的声音,于抬起头来,先前审问他的那个家伙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这个人,或许是洛大将军身边的近卫,那种铁血的气息,他太熟悉了。

“起来,大将军要见你。”来人伸脚踢了踢他,不客气地道。

于心里一震,大将军终于要见他了吗?他一跃而起,看着巧手:“兄弟,你是大将军的近卫么?你叫什么名字?大将军怎么,怎么当了土匪了?”

巧手嘿的一声,扬了扬眉,“有什么事你直接去问大将军吧。甭跟我套近乎,你他娘的,居然敢坏大将军的事,我看大将军定然要将你大卸八块。”

于低下了头,看着对方转身就走,默默地在跟了上去。

在队伍的一侧,魁梧的身影屹立在一株树下,身后,十数名黑衣人扶刀而立,于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那人的侧脸。不是洛大将军还能是谁?

“大将军!”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于?我记得你,想不到你还活着。居然去了郡兵。”积雪反射着身后篝火的光芒,于看着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卟嗵一下跪了下来,“大将军,当时末将奉您的命令在前方探查齐军的军情,等末将返回的时候,才得知大将军已经已经出事了。末将不愿意再呆在军队之中,便当了逃兵,回到了沙阳郡,可后来被抓住了,刘兴文将军将我保了下来,为了报答他,我便答应到郡兵之中任职。”

秦风转了过来,现在他的脸活脱脱的便是洛一水,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并不担心于会看出破绽来,

“于,大越现在奸臣当道,君昏臣奸,我洛一水决定自己干了,你,可还愿意跟着我干?”秦风言简意骇,开门见山。

“大将军!”于瞪大眼睛,看着秦风,“您,您怎么当了土匪呢?”

“土匪?我们是义军!”秦风挥舞着手臂,“君昏臣奸,大越在他们手里,已经没有救了,要救大越,便只有我们自己干。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来拯救大越,于,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干,那我们便一起来努力奋斗,如果你不愿意,那你便走吧,看在过去的情份之上,我也不难为你。”

于呆了半晌,看着对面那挺立如山的身影,用力叩了一个头,“大将军,我愿意,我先前之所以当了逃兵,就是觉得再当兵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在郡兵之中,也是混吃等死,既然您回来了,我自然跟着您干。”

“好,很好,我没有看错你。”秦风脸上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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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绝地

进山第三天了。在雁山之上扫荡了一番,没有发现被劫的粮食,刘兴文是又欢喜又着急,欢喜的是那些作死的土匪居然带着这么多的粮食逃亡,那行动速度自然就快不了,着急的是,自己的军队也在为粮食发愁啊。五千人,每个人一天就按两斤粮算,一天也是一万斤,三天下来,三万斤粮已经全都落进了肚子里,丰县是个什么情况刘兴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指望着葛庆生能完全解决大军的粮食问题,那简直是指望母猪上树了,他能给自己筹来几天的粮,就能算得上一个能吏了。指望沙阳郡的后勤么?先不说运输问题,光是郡府那些老眼昏花办事拖沓的官僚,就足以让自己的军队饿肚子。

唯一的指望是什么?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股土匪干掉,在自己军队随身携带的粮草消耗完毕之前结束这场大象和蚊子的搏斗,然后依靠着葛庆生弄来的那些粮食,尽快地返回沙阳郡城去才是正经。

这场剿匪,在刘兴文看来,就是一场大象与蚊子的战斗,区区百余人的土匪,居然要动用数千人的军队,说起来当真是可笑,但来自朝廷和齐人的压力,让沙阳郡无法承受,郡守大人不通军事,一道命令下来便让自己倾剿出动,根本不考虑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所要承受的相应的后勤压力。

郡守大人只要保证自己在政治之上的正确性,可就苦了自己这样的人了。

每过一天,刘兴文的心便多一份煎熬。三天后,他已经急火攻心,嘴上起了一排排的燎泡了。

而在第三天上,好消息终于传来,自己重用的原昭关斥候营校尉终于找到了这些土匪们的正确的逃亡路线,这让他在欣喜之余又不禁对自己原来的那些斥候异常恼火,两帮人,带回了两条逃亡路线,还一个个言之凿凿确信敌人就在他们的前面,但现在,他们探查到的路线之上,敌人的踪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痕迹,相反于超找到的这些线路之上,越来越多的痕迹显示着对手就在他们的前方。

到今天,土匪们已经没有时间来掩饰伪装他们的行踪了,杂乱的马蹄印,凌乱的脚印,还有雪地之中散落的零散的一颗颗的粮食,无不显示着他离对手已经很近了。

“刘将军,这些土匪不是一百余人,而是接近甚至超过了三百人。”于超站在刘兴文的面前,道:“除开邹明一伙人之外,王厚还带了一百多青壮上山入了伙,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比较轻松地带着这些粮食逃亡的根本原因所在。”

“一百人也好,三百人也罢,并没有什么区别。”刘兴文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缩了缩脖子,这该死的剿匪,让他不得不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里,带着军队辛辛苦苦地在大山里转悠,这本来是拥炉赏雪饮酒,醉里挑灯看美人雪中舞剑的惬意时节啊!

“于超啊,你可曾探查到那位九级高手的踪迹?”相对于数量更多的土匪,刘兴文更关心于这一点,因为如果一个九级高手可是对他构成了致命的威胁的,他可不想剿匪大获全胜,自己却一命呜呼。

于超讪讪地笑了起来,“将军,九级高手这个层级,哪是小人能触摸得了的,真让我发现了他,只怕末将的小命也就不保了吧!”

刘兴文呵呵一笑,“你说得也对,不过你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形迹,那位高手却并没有发现你,说不定此人早已经离开了,也对,像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为邹明所趋使,了不起是偶尔兴起出手帮帮他罢了。”

“将军,或者也是我们如此多的军队,吓着他了。”于超笑道:“九级高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大军的对手是不是?”

“哪倒是,在集结的军队面前,别说是九级高手,便是宗师,也不可能力敌啊!军队作战,可不是江湖单打独斗。于超啊,还得辛苦你一趟,继续去探查他们的踪迹,派出去的两个千人队正在赶来的途中,等你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鼓包围,聚而歼之了。”

“这是末将的本份,何来辛苦!”于超笑嘻嘻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刘兴文是在美梦之中被叫醒的,仓促出兵,该带的东西都没有带齐,进山之时,本来以为一两天内就能解决的战斗,已经生生拖到了第四天,士兵们连避风的帐蓬都没有,只能露宿野外,靠着一堆堆的篝火来取暖。即便是主将刘兴文,也只不过是在身边多生了几堆火,身周再围了一些大兵来替他挡风而已。在大雪天的,哪怕是在山中,想砍些易烧的柴禾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啊。

正在梦中依裘拥美烤火饮酒的刘兴文被叫醒的时候,一脸的怒气,但看到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于超眼角眉梢还结着冰碴子的时候,倒也不好意思发作了,毕竟自己手下像这样实心干活儿的可真是不多了。瞧瞧周遭那些本来应该在巡逻放哨的士兵,现在居然一个也看不到,也不知窝到那个避风的地儿去偷懒了。

“将军,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了。”于超满脸的兴奋之色,“现在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现在出兵?”一听之下,刘兴文睡意全消,“他们现在在哪里?”

“将军,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邹明那伙土匪和王厚根本就不知兵事,他们为了躲避风雪,居然躲进了距此不到十里的畹谷之内,这可是一个绝地,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现在大冬天的更是冰雪覆盖,别说是人,就是狍子猴儿也休想在上面行走自如,咱们只要在他们离开之前赶到哪里,将谷口一封,然后大军冲进去,剩下的便只是拿绳子捆人了。”于超大笑着,一脸的讥讽之色。“那畹谷虽然隐秘,但在我的面前,也算不得什么,恐怕他们还不知道我一直都缀在他们身后呢!可笑他们在进入畹谷之前,还伪造了他们向另一条路上逃跑的痕迹,便抹去了他们进入畹谷的一切踪迹,可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我正在一个山头之上欣赏着他们的杰作呢。”

从地上捡起一根烧了半截的柴禾,于超在地上画起了畹谷的地形,看得刘兴文也是喜形于色,这可真是要翁中捉鳖了。几天的苦难历程,总算是要划上句号了。

“太好了!太好了!”刘兴文摩拳擦掌,“这一仗赢了,你便是头一功,到时候,我给你上书请赏。”

“请赏倒不敢,只请将军到时候把我当了逃兵一事让朝廷给抹了,我可是知道,潘宏将军对此事耿耿于怀呢!”

“放心吧,这件事做好了,齐人欢喜,朝廷自然也就放心了,别看潘宏现在晋位大将军了,可那不过是朝廷为了稳住军心之举,这家伙可是洛一水的副将,张相怎么可能当真放心得下他,一旦时局稳定,这家伙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个黯然下台,能奈你何?”刘兴文不以为意地道。

“多谢刘将军。”于超深深地弯下腰去。

“好好的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麾下还就真缺了你这样能干的家伙,哈哈哈!”刘兴文大笑着,欣赏地看着于超,作为郡兵统领,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想过得舒服,手下没有几个能干的家伙还真是不行的,一干酒囊饭袋,平素给自己上上供那是极好的,但真要做起事来,可指望不得。这之间的平衡,可是需要好好把握的。于超是个有本事的,而且又有结结实实的把柄攥在自己手中,正好为自己所用啊!

随着刘兴文一声令下,宿营地内顿时忙乱起来,士兵的抱怨声,长官的喝斥声,夹杂着骡马的嘶鸣之声,安静的大山之内立时便热闹了起来,一根根火把被点亮,睡眼惺忪的士兵们在长官的吼骂和飞舞的皮鞭之中,向着畹谷飞速前进。

五千人打两三百人,这样的战斗,着实让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有什么可防备的呢?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那些人淹死罗,或者到时候大军押过去,一声吼,对面那些土匪便得乖乖的跪地投降。

敌人让他们提不起兴趣,倒是这愈发变大的风雪,让士兵们更加恼火,快点干完这点事,回到沙阳郡温暖的兵营中去吧,郡兵之中还有不少人在郡城外有房有地有婆娘,更是急切地想完成任务后早点回家去。

风雪虽大,速度倒是极快。沙阳郡兵们迅速地向着目的地接近,前行之速,让刘兴文也颇为讶异。

畹谷之外,秦风看着身周的几员大将:“刘兴文再渣,那也是一郡统兵将领,到时候一定会在谷外留守人马,小猫,这些人就交给你了。灭了他们!”

“老大放心!”小猫呵呵笑着,“一群酒囊饭袋,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还是我打前锋!”野狗提着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你行吗?”小猫怀疑地问道。

野狗大怒,“要是不行,你剁了我脑袋去,咱们敢死营的人,什么时候敢在临战之时胡吡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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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山塌了

畹谷是那种典型的葫芦谷,口小肚子大。之所以说他是军事之上的绝地,是因为一旦进入这种谷内,被人把谷口一堵,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另外三边陡峭的山壁便是在其它季节都难以攀爬,更不用说这冰天雪地的冬季了。

刘兴文倒并没有秦风说得那么渣,之所以在看到畹谷这样军事之上的绝地依然毫不犹豫地纵兵而入,是基于他对于敌人军力之上的判断,试想一下,当你拥有数千人的兵力,而对手只不过一两百人,就算是绝地又能怎么样呢?一群蚂蚁将大象诱进绝地之中,他们能啃下大象么,自然是不能的。

当然,出于习惯,刘兴文仍然在进谷之前,留下了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在外留守。而这支队伍的带队将领赫然便是丰县的县尉陆丰。

先前探路这样的高风险的活儿,自然由这位犯了错的丰县将领来做,也算是对他的惩罚,现在要收获果实了,那自然就得靠边站了,让自己的心腹将领们领得这份功劳,对于自己更有效地掌控郡兵可是有着极大的帮助,刘兴文根本就不看陆丰那张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的脸,分配完任务,便径直率众直扑畹谷之内。

看着消失在谷口的郡兵,陆丰狠狠地呸了一口,径直走到一边一颗大树之下,扯下马背上的马鞍丢在雪地里,一屁股坐下去,背靠在大树之上,随手扯下腰里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刘兴文可比他高了不止一级。

想着这一路的辛苦,陆丰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区区两百余人的土匪,其中还有百多个农夫,居然带着几千人一涌而入,这不是去打土匪呢,这是要用人将土匪挤死,他暗自腹绯道,言不算邹明这一伙人变成小老鼠,恐怕也会被他们揪出来吧。

大的功劳肯定是捞不着了,但苦劳总是有的,至少在事后,自己不会被追责了吧?他在心中暗自想道,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靠在树上,仰首看天,雪花在不停的飘着,风在不停地刮着,从畹谷之内吹出来的风发出怪异的呜呜响声,让陆丰有些心烦意乱,小小的葫芦口两侧,悬崖高耸,迷迷蒙蒙的在大雪中也看不清究竟有多高,厚厚的积雪遮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看到一片眩目的白。

要是轰隆一声,这谷口塌了下来,可就将刘兴文和他的那些部下可封在谷中了,陆丰不无恶意地想着,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想要爬出来可不简单,说不定便会饿死在里头。

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仰脖子又灌了一口酒。

“陆县尉,你笑什么?”一名郡兵将领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陆丰瞥了眼前这位一眼,一看就是一个不讨刘兴文喜欢的,这才会被留下来陪自己。

“笑什么?我在想这个地形啊,可真是不太妙,要是两边的悬崖轰隆一声塌下来,可就把刘将军他们都堵在里头出不来了,你说咱们这外头千把人,里头几千人,两边一齐挖,能不能在把粮食吃完之前挖出一条通道来?”陆丰道。

这员将军也吱吱嘎嘎的笑了起来,明显对于陆丰的恶意是幸灾乐祸,“这冰天雪地,冻手冻脚的,肯定是挖不通的。陆县尉,你会挖吗?”

陆丰大笑:“估计是挖不出来,不过我会在外头等,一直等。”

两人相视大笑,隆隆的声响,就在两人的响声之中传了过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天,打雷了吗?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大冬天的,怎么会打雷?然后两人缓缓地转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惊骇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因为他们刚刚所说的悬崖倒塌,正在他们的眼前缓缓发生。

“你……你你……”郡兵将领的脸孔有些变形。

“与我没关,与我没有一点关系。”陆丰结结巴巴地道。

在他们眼中,畹谷的葫芦口正在倒塌中。大块大块的积雪正从坡顶滚下,滚雪团的效果极是明显,越来越大,伴随着轰然巨响,坠落在葫芦的小口上。顷刻之间,已是堆起了数米高,现在两人已经只能看到高高的雪墙了,而更骇人的是,雪团还在不停地跌落,伴随着这些雪团的,更有大块大块的岩石。

两侧的山顶之上,有两个孤独的身影,左边是彪形大汉洛一水――小水,右边,自然便是秦风了。

小水显然极是开心,对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再快活不过的游戏了,先前,王月瑶告诉他,他将要与秦风进行一场比赛,比赛的过程就是看谁能将两边山头上的积雪,岩石震落得更多一些。

他并没有拿武器,而是立在山头,嗖的一声便直冲上天,飞到一定高度,头上脚下倒冲下来,两只大拳头之前,竟然出现了两个令人恐惧的黑洞,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山头都震动起来,先被扫下来的是崖顶累积了一个冬天的厚厚的积雪,上层浮动翻飞,下层则是冻成了硬块的积雪和冻土,碎石。而最下头,大块的岩石被他一击之下,顿时裂开了巴掌大的缝隙。

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杰作,再一次炮仗一般的冲上天俯冲下来,两拳重重击下,这一次,大块大块的岩石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连续的重击,轰隆隆地开始向下坠落。

小水嘎嘎地笑着,抬头看向对面,自己的对手好像没有自己的速度快,他更加快活起来,又叫又跳,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块粘糖塞进嘴里。

另一侧的山头,秦风双手紧握着他的铁刀,道道寒光在刀身之上游走,沉喝一声,一刀斩下,再喝一声,又是一刀,当第三刀斩下的时候,面前整整一大方地方缓缓地晃动起来,秦风一只脚踏上去,稍一用劲,巨响声中,小房子一般大小的岩石夹着积雪隆隆坠下,一路之上,裹协着无数积雪,树木最终跌落在畹谷那个细不的葫芦口之间。

数刀下去,他这一头已是比小水那边看起来更低了一些。那头本来得意的小水顿时楞住了,摸了摸口袋里已经为数不多的粘糖,急得叫了起来,再一次冲天而起。

山下,畹谷边上,陆丰与所有尚在谷外的郡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丰的眼睛缓缓上移,他终于看到了两边山崖顶上的两个身影,特别是小水那冲天而起又迅速坠下的身影,每一次坠下,便如同巨雷一般的响动,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响动。而另一头,另一个身影挥刀劈下,再挥刀,又劈下,两三刀下去,便是大片的崖石脱落。

“两个……两个九级高手。”陆丰呆呆地看着这让一般人心胆俱裂的一幕,喃喃地道:“陆一帆这个王八蛋,他又骗了我,他又骗了我,明明是两个九级高手。”

“怎么是这样?这样也行?”他的身边,那个郡兵将领失魂落魄地叫道。堂堂的九级高手,此时竟然成了搬山工。

轰隆隆的山岩崩塌的声音,掩盖了从两侧密林之中悄悄突进的黑衣对手的声音,震憾的沙阳郡兵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塌的山崖将谷口顷刻之间填埋,却完全疏忽了在这样的场景之中,敌人怎么会忘记他们。当凄厉的弩箭之声响起,扎进他们的身体,惨叫之声连绵不绝响起,身边同伴不停倒地,重重地跌倒在雪中的时候,他们才回过头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的黑衣人已经收起了发射过的弓弩,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大刀,十数人一排,正小跑着向他们突击着。跑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瘸子。

“杀!”野狗怒吼一声。

“杀!”身后,两百名黑衣大汉齐声怒吼,黑衣,黑沉沉的大刀与皑皑白雪形成鲜明的反差,十人一排的队形在奔跑之中也丝毫不乱队形。

不等郡兵们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杀进了他们混乱的队伍之中,举刀,砍下,拔刀,一次次机械的挥动,收割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列阵,列阵,反击!”陆丰大叫着,举刀向着前方冲去,他想利用自己的个人武力,为郡兵们整队赢得一点点时间。

当的一声,举刀架住了一柄劈面而来的大刀,他的对面,一张狞笑的恐怖的脸庞正对着他,两刀交击,一股凌厉的犹如烈火一般的内息,如同钢针一般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向着他的丹田气海扎去。

心中微惊,凝神屏气,回刀护身,土匪之中不禁有九级高手,不仅有邹明这样的八级高手,也有这样的完全不输给自己的凶狠的对手。

另一侧,再次响起整齐的喊杀之声,陆丰转头,绝望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又是一队约两百人的黑衣人举着刀扑了出来,他们的服装,他们的武器,与正与自己鏖战的这一伙人一模一样。

怎么只有一两百人?光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有超过了四百人了。他在内心大声呐喊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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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困兽

沙阳郡兵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噬血军队,也第一次见识了杀人的技巧,黑衣人投入的兵力并不多,两拨人加起来也只有四百出头,但却在转眼之间,便将畹谷之外上千的郡兵杀散。

在这些黑衣人面前,沙阳郡兵们简直就像毫无抵抗能力的大姑娘,被彪悍的黑衣大汉们予取予求,一边倒的战况看得陆丰心惊胆战,心前还和自己一起说说笑笑的那个郡兵将领,就在离自己不远处,被一个黑衣大汉一刀劈成了两片。

不过盏茶功夫,这支郡兵便已经完全被杀破了胆,除开少数地方还在拼命抵抗之外,更多的人,直接是丢掉了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大叫着投降。

看到那个手刃了郡兵将领的黑大汉向着自己这里走来,陆丰彻底地没了斗志,猛劈一刀,将面前的这个瘸子迫退了一步,拔腿便跑。

在活着面前,什么功劳,前途,富贵,此时都成了烟云。

一支铁枪横空而来,从他的头顶掠过,夺的一声,正正的插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枪头之上的红樱在风中激舞,逃跑中的陆丰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邹明,他们一直以为的雁山之上的匪首,正笑吟吟的站在他的身后,“陆县尉,别来无恙啊!”

陆丰一颗心沉到了底,因为在邹明身后,先前与自己激斗的那个瘸腿大汉,劈翻了郡兵将领的那个黑衣大汉,正双双逼了过来,而在他们身后,战斗已经结束,一群群衣服杂乱的青壮不知从什么地方涌了出来,正兴高采烈地拿着绳索,将跪倒在地上的投降的郡兵一串串的捆起来。

一个瘸子已经够他受得了,再加上邹明两个,用屁股想,陆丰也知道,自己连一丁点儿机会也没有。邹明不必说了,便是他身边的那另一个持刀大汉,只怕便不是他能够力敌的。

长叹一声,他掷刀于地。

“你们赢了!”

邹明大笑着走到他身边,“陆县尉倒也光棍,佩服佩服。”摒指一戳,陆丰闷哼一声,一头载倒在地上,边上早已候着的两个青壮一涌而上,将他捆粽子一般捆了起来。

畹谷之外的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而畹谷的葫芦口两侧的山崖之上,左侧已经没有了声息,右侧却还在隆隆作响,下方三人仰头,骇然看见小水那模糊的身影一冲上天,再俯冲而下,如同霹雳一声巨响,便是无数山石泥土轰然坠下。

“老天爷!”邹明惊叹,“九级之威,一至若此。”

“看来这家伙的内伤已经被舒大夫治得七七八八了,瞧他这动静,轰隆隆整了这半天,也不见疲劳。”小猫也叹道:“不知这一辈子,我还有没有机会能达到他们这个水平。”

野狗鼓着腮帮子,“为什么不会,当然会,一定会。老大会成为宗师,我们,怎么着至少也要混个九级,不然怎么给老大当小弟!”

邹明与小猫两人相视而笑,武道一路,艰险无比,每一级之上,都是极少数人踏着更多的失败者的肩膀攀爬上那一步,愈往上,道路便愈艰险,像邹明,早已是八级,而小猫,也跨过了八级的门槛,但站在他们这个平台之上,现在却怎么也看不到九级的门槛在哪里,想再前进一步,谈何容易?到了这个份儿上,勤奋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却是要看天份,悟性了。

“小水,你赢了!”左侧,传来了秦风的声音。下头三人都是大笑起来,先前王月瑶哄着小水与秦风赌斗之时,他们可都是在场。

秦风话音刚落,右侧已是传来了小水得意的嘎嘎大笑声,“我赢了,你认输了,哈哈哈,我的糖,一块也不能少!”

“当然,再给你加一成!”另一头,秦风慨然允诺。

下头三人都是摇头不已,堂堂的越国大将军,九级大高手,如今竟在变成了一个几声糖就能哄动的家伙,想想也觉得不是味儿。

畹谷之内,已是陷入到了恐慌当中,刘兴文率四千部众涌入谷内,当他的大部队进入第二个大肚子谷内之时,身后的谷口便传来了令人肝胆俱丧的轰鸣声,当刘兴文回头,看到两侧山崖隆隆滚下的无数的积雪,岩石,泥土,整个人都傻了。

“冲,冲出去,快撤回去!”他疯狂地大喊着。

最靠近谷口的一队士兵疯一般地冒着如雨的岩石冲向谷口,一块小屋般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跑得最快的几个人顿时消失在后方郡兵的视野之中,他们能看到的,便是一股血水卟地一下,从地上冲了出来,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停下了脚步,一步步地倒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谷口的岩石,积雪,越堆越高,直到他们再也看不到尽头。

“两个九级高手!”谷内的刘兴文看着两侧山崖之上那两个虽然模糊但却威武之极的身影,完全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畹谷,三面尽是悬崖峭壁,冰雪连天,根本无法攀登,唯一的一条路便是谷口,现在,谷口亦被堵上了。

“集结所有武道修为五级以上军官,随我占领谷口。”惊慌之后的刘兴文立即反应过来,另外三面无法突围,便只有占领被堵住的谷口,现在他唯一的希望便是匪徒的人不多,只要他能在谷口站稳脚跟,大队士兵跟上,还是有一丝逃脱的希望。

一百余名军官被集结到了刘兴文的麾下,生死关口,刘兴文亦只能身先士卒了,带着这一百多名军官向着谷口攀爬而上,在他们的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紧紧地跟上,艰难地向上攀登着。

秦风提着刀,独自一人站在被堵住的谷口顶端,在其它的地形条件之下,便是九级高手,也不可能单独面对军队大规模的集群冲锋,但在这里,却可以。回望身后,常小猫带着他的敢死营正在打扫战场,另一部分敢死营士兵正在向上攀爬,而邹明一伙人,更是冲在最前方,这样的地形条件之下,他们这些江湖好手,反而更显优势。

数支羽箭带着尖啸之声呼啸而来,准头倒是极佳,支支对着秦风的头胸而来,秦风微笑着看向下方,一个郡兵将领,正单膝跪倒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长弓之上,又挂上了一支利箭。屈指连弹,飞到身前的羽箭骤然掉头,分射向下方几个攀爬在最前头的郡兵将领,去势之疾,可比那个军官用强弓射出来的还要迅速。

几声惨叫,几名军官连二接三地中箭,一个跟头从山崖之上又跌了下去,在下方密密麻麻的郡兵之中引起一阵阵混乱。

更多的羽箭射了上来,羽箭之后,以刘兴文为首的郡兵军官们拼命地向上冲来,生死关头,所有人倒都是爆发出了平素很难有的勇气,哪怕现在上面有一个九级高手堵在哪里,所有人心里都有着一个念想,为什么会是自己呢?也许他不会注意自己,那自己便有可能翻过谷口,逃出生天。

敌人只有一百多个呢,只要翻过这个谷口,便能逃走了,九级高手再厉害,也不可能长出一千只手来。正是在这个念头的鼓舞之下,郡兵们舍生忘死,向上攀爬着。

刘兴文能统领一郡兵马,自然不是庸手,身为八级中层修为的他,知道现在只有自己冲上去,缠住那个九级高手,他的麾下才有可能爬上来,形成围殴之势。现在站在谷顶的,只有一个,另外一个九级高手却不见了踪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他也没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去深究这件事情。

小水只是知道与秦风的赌约,现在他赢了,其它的事情,自然也就与他无关了,此刻的他,正笑嘻嘻的坐在右侧的崖顶上,一边吃着粘糖,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郡兵蚂蚁一般地向上爬头,不时还鼓鼓掌,大声欢笑着。

在那个箭术高手不停地射击之下,刘兴文终于冲上了崖顶,举起手里的大刀,他咆哮着冲向了秦风。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副将也在他身后,爬了上来。

眼前刀光闪烁,逼人的刀气迎面扑来,刀尚在远处,凌厉的真气已经让刘兴文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刺痛。狂喝声中,他连劈数刀,身后两员副将也舍生忘死的扑了上来,三人合力,勉力架住了秦风这一刀。

“不错!”秦风淡淡地笑着,手腕一振,刀光再起。

而挡住秦风第一刀的刘兴文的心却在此时完全的沉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在秦风的身后,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衣刀客已经爬了上来。

喊杀之声在谷顶响起,常小猫第一个跃上了山顶,手中铁刀横劈直扫,将刚刚爬上来的一排群兵又砍了回去,邹明狂笑着,一杆长枪如毒蛇一般吞吐,每一次吞吐之间,便有股股血泉喷射而出。野狗一如往常,面目狰狞,每劈一刀,都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吼叫。

数百名敢死营老兵,只是一个反击,便已将奋勇攀爬上来的郡兵给杀了回去,而与此同时,刘兴文也如同一块石头般向下坠去,落在半途,长刀劈在地上,借势挺身直腰,一手勾住突出的石头,勉力稳住身形,而与他一齐攻击秦的两个副将,此时却已经倒在了秦风的左右两侧,谷顶,秦风冷笑着抚刀而立,凝视着下方的刘兴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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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肉票

刘兴文盘膝坐在雪地之上,脸色腊黄,与秦风硬碰硬的一击,哪怕有两个副将的帮助,他仍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对方的内力极为怪异,此刻残余在体内的对方的真气,犹如一根根活着的有生命的钢针,扭曲着向着自己的丹田气海攻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趋赶了十之七八。

比起身上所受的内伤,更让他绝望的是目前所处的境遇。数千人被封在这个类似葫芦的峡谷之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仰望谷顶,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的土匪,岂只二三百人,光是现在他看到的,只怕便不下七八百之众。

痛悔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在狠狠地烙着他的心房,不管是丰县的情报还是于超最后探得的情报,土匪的总人数,从来没有超过三百人,数倍之差的敌情,让自己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二三百人是封不住这个谷口的,但如果有上千的敌人,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自己掌握了准确的情报,怎么会如此大意?这场剿匪,从一开始,自己便已经踏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之中。

于超投降了土匪。

这是刘兴文在强攻失败之后才明白的事实,这位他倚以重托的斥候营校尉早已经无影无踪了,而正是这位于超,将他们引进了这个绝地。

啪的一声,一滴冰冷的雨点自天而降,砸在他的脸上,他惊骇地抬起了头。雪停了,但冰冷的雨水却不期而至,老天爷似乎还嫌他们不够惨,在他们已经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在他们屁股之上再来一脚。

“这场雨来得可真是时候!”常小猫笑嘻嘻的钻进了窝棚之内,“看这样子,只怕一时不会停下来,天寒地冻,他们在谷里无遮无挡,连生火的柴禾都难寻,这一夜,他们可难熬得紧了。”

“看来我们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战事了。”王厚拈须微笑,“秦将军,这可是几千人呢,您当真任由他们在谷内被活活冻饿而死?”

“当然不!”秦风呵呵笑了起来,“这些人可都是些宝贵的劳动力,咱们在那地方开荒辟地,建城筑家,哪样不需要人手?先熬一熬他们,让他们明白,除了投降就是一个死字之外,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少击多,将一支五千人的郡兵活生生的吞了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可真是难以相信!”邹明叹息道:“秦老大之能,今日算是眼见为实了。”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秦风却是摇头谦逊道:“说起来,这场战事我们能大获全胜,里头碰巧的因素太多了,比方说那个于超,便是一个极大的变数,我还是小瞧了这天下英雄啊,如果不是因为小水的缘故,只怕现在我们便陷入困境了。”

提起小水,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次于超的确是立了大功,能让刘兴文这几千人自投罗网,兴高采烈地进入这绝地,还真只有他能办到,但现在这家伙还一直以为在为洛一水效劳,如果让他知道现在洛一水完全成了一个样子货,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反复?这是一个人才呢!”常小猫摸着下巴,看着秦风,皱眉道:“至少在斥候这一行当上,我们敢死营的老兵们,现在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且看看吧!”秦风想了想,“等拿下了谷内这些兵,小猫便去与他开诚公布谈一谈,如果愿意,就拉他入伙,如果他不愿意,便让他自去吧!”

“明白了!”小猫点点头。“老大,你们先歇着吧,我与野狗,邹明他们轮班巡逻,刘兴文这几千人被困在谷底,一般的普通士兵上不来,但内里的一些武道高手,还是能攀爬的,我们得盯紧着点,可别有了漏网之鱼。”

“网再密,也不可能全部打尽的。”秦风呵呵一笑,“王先生,你休息吧,我去转一转。”

王厚一大把年纪了,这几日倒真是心力交萃,现在大事已定,心下放宽,困倦早已袭来,一听秦风如此善解人意,当下也不客气:“年纪大了,的确支撑不住,老头儿可就不客气了。”

走出窝棚,外面的雨下得虽然不大,但丝丝缕缕,落在脸上,却是似乎要冷到骨子里,雨丝随风飘荡,无孔不入。

“这可比下雪还要让人难熬!”站在谷顶,两人盯着谷底一团团明灭不定的篝火,小猫道:“谷底没有什么树木,连灌木也少,最多也不过是雪下一些枯草,冻雪坚硬,想将他们挖出来可也不是什么易事。几千人的队伍,恐怕到了下半夜,就得硬挺了。”

“没有取暖之物,没有遮蔽之物,连粮食也没有,这些家伙们顶不了多久的。估计明天,咱们就可以收拾战场了。”秦风笑道:“没有想到这一次如此顺利,正说劳力不足呢,沙阳郡便巴巴地送来这好几千人的队伍,有了这些人,到了明春,咱们的筑城计划可就有眉目了。”秦风满心欢喜。

“有一个问题啊,老大,你想过没有?”小猫搔了搔脑袋,“粮食,以前我们人不多,有十万斤粮食打底儿,凑巴凑巴,熬过一个冬天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真要收了这几千人,那可便是多了几千张嘴呢!吃什么?总不能让他们干干活,不吃饭吧!”

说着说着,小猫的脸色更是严峻了起来,他可也是当过一营统领的人,当时他的追风营三千人的吃喝拉撒,足以让他这个营统领为此操碎了心,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可是不缺粮的。

“小猫,你还记得安阳郡的那些郡兵吗?”秦风边走边道。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小猫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但转眼之间,却又恢复了正常。

“郡兵里头的军官,大多是些什么人?”秦风问道。

小猫不屑地笑了起来:“那些东西有几个顶用的,大多都是些权贵子弟,赖在郡兵之中镀金的,骗取些军功罢了。”

“那你觉得,沙阳郡兵之中,这样的人多不多?”秦风又问道。

小猫眼睛一亮,不管那国那朝,军功向来都是晋升的捷径,因为要想得到军功,可得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玩命儿的。但这也仅仅是对于那些没门没路的贫苦子弟,豪门权贵自然有他们的路子,郡兵便是其中之一。郡兵也是兵,有正规编制的,但却并不需要像边军这样的部队一样去拼命,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平素维持一下治安,剿剿匪就是他们最危险的事情了。当然,也就成了不少权贵豪门的不二选择,在里头呆上几年,混一点军功,然后便能唰唰地上去。

“老大,原来你在打他们的主意?”

“当然!”秦风呵呵笑了起来,“咱们不是土匪吗?现在既然他们落在咱们的手里,那可就是肉票了,当然得好好地发挥一下作用。明天收网之后,好好的审一审,但凡有点价值的,另外关着,好用他们来换粮换钱换酒换肉,至于那些没价值的嘛,便只能给我们去下苦力了。”

“高,实在是高!”小猫大笑起来,“如此一来,可就坐实了我们这雁山悍匪的名声了。”

“坐实这名声也没有什么不好。”秦风冷笑:“至少一些土匪不会让越朝当局放在心上,如果咱们真扯起大旗,把洛一水用来当招牌,只怕马上就会招来秦越两国的大军进剿,那咱们才真是惹火烧身,自取灭亡了。现在咱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当土匪好一些。”

小猫吱吱笑着,“那如果是这样,咱们可得早作准备了,郡兵里肯定有不少这样的人,咱们首先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活着,再说了,我想以老大的胃口,到时候卖得肯定不便宜,哪也得让那些人好好的去准备准备啊!”

“自然,忘了今天你捆来的那个家伙?”

“陆县尉?”

“就是他,一个七级巅峰高手,从丰县一路奔到沙阳郡,那也用不了几天吧!这样的一个人,在沙阳郡也肯定是有名有姓的,说出去的话,可信度也高是吧?”秦风道。

“那是!”小猫大笑起来:“一个县尉,能拥有七级巅峰身手,这着实是并不多见的。想来这陆丰在沙阳郡也定然不是无名之辈。有他传话,自然是能让那些人深信不疑,而且也让某些人想瞒也无法瞒得住。那老大,现在咱们去瞧瞧这位陆县尉?”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陆丰现在在他们两人的眼中,那可是一堆堆的粮食,一个个的金银元宝啊!

陆丰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小的窝棚内,虽然这个窝棚的确小得可以,他根本就无法站起来,只能盘着腿坐在内里。他被捆着送到了秦风面前之后,秦风亲自出手封住他的真气,然后便松了绑扔在了这里,小半天过去了,不论他如何努力,体内修练了几十年的真气,就如同一潭死水毫无反应。

如此状况,让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要是他生出别样心思,只怕这个时候随随便便来一个土匪,便能一刀活劈了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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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多肥羊

陆丰其实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窝棚能为遮风挡雨,虽然被封住了全身的真气而让他此时冻得浑身哆哆嗦嗦,但一想起现在被封在谷底的那些人,已经是幸福多了。

冷雨打在人字形的窝棚上,中间还夹杂着些许雪籽,发出唰唰的响声,这样的寒夜,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扛不过去。

苦笑着摇头,现在自己已经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土匪会怎么处置自己。叹了一口气,蜷缩得更紧了一些,或者这是自己活着的最后一个夜晚了,凄风冷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了生命倒计时的他,突然无比的思念起家人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以前那种********向上爬的念头是多么的可笑,将以前那些莫明其妙浪费掉的时间,如果能花在陪伴家人身上,或者在临死之前,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

这一仗,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心有不甘。对方的人数多达千人,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百战老兵,与那些人打过一仗之后,陆丰能够确认这一点。这些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是齐人,当然,更不是越人。

两个九级高手。想到这一点,他更是苦笑连连,同时也是郁闷无比,陆一帆那个王八蛋,将他吭得够苦。这两个九级高手,唯一都见过的,便只有陆一帆那个混帐,可他却偏偏告诉自己,他们是同一个人。成功地误导了自己的后果是严重的,严重到足以让自己送命,可惜自己没有机会去找他算帐了。

那个家伙,胆小如鼠,但却又滑如泥鳅,现在自己要完蛋了,那个王八蛋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许自己坟头草都长得有人高了,他还会活得好好的吧!

陆丰不无郁闷地想着。

外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陆丰,出来。”

是那个瘸子。陆丰对此人映象颇深,一只腿长,一只腿短,偏生打仗的时候,倒是冲在最前头,内息怪异,凶狠无比,每一次出招,似乎都在准备着与敌人同归于尽,每砍一刀,都会声嘶力竭地吼叫,那嘶哑的犹如铁片摩擦的声音,就足以让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心烦意乱。

“要杀我了么?”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仍然禁不住心头一片冰凉,手脚发麻,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

瘸子嘎嘎地笑了起来,“不错,陆县尉,怕了?尿裤子没?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陆丰大怒,挣扎着站起来,士可杀不可辱,自己可不是陆一帆那没胆的杂种。

“不用!”他硬气地答了一句,弯着腰钻了出来,谷顶之上,无数的火把在菲菲细雨之中烧得毕毕剥剥作响,整整一圈,便似乎是畹谷之上生出了一片火红的腰带,雾气迷漫在这些火把之上,居然十分好看。

他留恋地,贪婪地看着这一幕。

“请吧,陆县尉!”瘸子在一边怪笑着。“我已经替你选好地儿了,风水宝地,保管能让你后人升官发财的。”

“升官发财倒也不必了,安安生生地活一辈子便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既然已经要死了,总要死得有尊严一些,好歹自己也是一个七级武道高手,在丰县,沙阳郡也算是头面人物了,即便是在敌人面前,也不能显得太窝囊了。

瘸子怪笑着,一瘸一拐在前边走着,陆丰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身后,瘸子是生理缺陷,而他,则是在小窝棚里窝得久了,两条腿是真的麻了,两人一前一后,倒也相映成趣。沿途之上,不少黑衣人提着刀来来去去,不时有人和瘸子打着招呼。有人叫他副尉,有人叫他野狗老大,乱七八糟的,但陆丰还是从副尉这个称呼之上,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人,原来都是正规军的人。只是不知他们原来隶属于那一支部队,齐人侵越,沦落为匪的原正规军可也不在少数。

他压根儿便没有生出逃跑的心思,不说这些黑衣人了,便是眼前这个瘸子,别看他在前头根本就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但自己如果想要跑的话,铁定马上便被他摞倒。现在的自己,真气被封,毫无还手之力。

走了一会儿,离崖顶越来越近了,陆丰的心愈崩愈紧。

“喏,自己过去吧!”瘸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下巴抬了抬。

“自己过去?”陆丰讶然,前方,两个有些模糊的人影站在哪里,是准备砍自己脑袋的刽子手吗?

“对呀,自己走过去,怕了吗?”瘸子哧笑着。

陆丰咬咬牙,有些艰难地拖着步子,在瘸子的注视之下,向着前方那两个模糊的身影走过去,身后,传来了瘸子的称赞声:“看不出,倒也算条汉子。”

这个时候得到对方的称赞,陆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但凡还有一线拼搏的希望,自己又怎么会甘心赴死?眼下的镇定,不过是希望在临死之前不再受一些折辱罢了。

走到近前,他却呆住了,两个站在崖边对着崖下正在指指点点的,一个赫然是白天与自己交过手的一个大汉,另一个,却是那个九级高手。

他有些呆住了,如果想杀自己,自然是不需要这样的人物来动手的,随意一个士兵上来,便能收拾了自己。

“陆县尉,你觉得你们这些士兵在这样的严寒条件下,能支撑几天?”那个年轻的九级高手没有回头,手却向着陆丰招了招。

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与一只阿猫阿狗也没有区别,陆丰反倒不怎么害怕,如果是一个小兵要砍自己,他还会担心会不会一刀砍不死自己让自己多受些痛苦,但这样的人想要杀自己,必然会让自己死得彻底无比,快速无比。

他走了过去,“郡兵一向没有边军善战,纪律也不如边军,意志更是远远不如,这样的天气,他们能熬过一夜,就算是不错了。”

“与我估计得差不多。陆县尉,这支郡兵你熟悉吧?”

“是,大多数人我都认得!”陆丰点了点头。

“讲一讲这里头的人物吧?”秦风微笑道:“嗯,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家里有些家当的人物,愿意出钱赎他们的人物。”

“赎?”陆丰的眼睛瞪圆了。

秦风大笑起来,“当然,我们是土匪啊,好不容易抓了这么多肥羊,当然想卖个好价钱啦!陆县尉,我想这里头,一定有很多肥羊对不对?”

“你,你是说可以拿钱赎回自己?”陆丰瞪大了眼睛,心里头浮起一丝希望:“你们当真是土匪,那我,可不可以赎回自己?陆某虽然只是一个县尉,但却也有不少身家。”

秦风与小猫对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陆县尉,你的事情呆会儿再说,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里头的肥羊多不多,大概值多少钱粮?”秦风指了指谷里。

陆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然,郡兵系统,历来都是权贵子弟的集合场,这里头的军官,倒有七八成家里非富即贵,都是想谋求一些军官来飞黄腾达的。便是白天被这位大侠一刀劈了的那一个,家里也可以随随便便拿出几万两银子出来。”

秦风一摊手,“得,小猫,你一刀劈了几万两银子跑了!”

“这个真没办法,那时候,我只想着先将外头那些人收拾了,好去堵谷里头的家伙,这个损失,看来只能在谷里这些人身上找补了,对了陆县尉,这里头最有钱的是那一个?”

“最有钱的,当然是刘兴文刘将军啦!”陆丰道:“陆家,可是沙阳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在沙阳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我拿刘兴文换十万斤粮食,能不能换回来?”秦风身子前倾,脸上的贪婪一览无余。

“十万斤粮食,对现在的丰县来说,是一个大数目,但对于沙阳郡的刘家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数目罢了。”陆丰道。

秦风与小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兴奋之色。

“来来来,陆县尉,咱们坐下说,坐下说,你好好地给我讲讲,这支队伍里的肥羊,究竟能换多少钱粮?”秦风热情地一把将陆丰拉了过来,随手一拍之下,陆丰赫然发现,自己被拘禁了大半日的真气,顷刻之间便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微微运转,先前那逼人的寒气,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看到对方盘膝坐在了雪地之中,陆丰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在对方面前,即便自己武功全复又能怎样?

大半个时辰之后,秦风与小猫两人得意狂笑,击掌相庆,“发了,发了。”两人得意之极,看得陆丰郁闷不已。

“两位大侠,我,也是可以出钱粮来赎回自己的。”他小声的提醒道。

“不不不,你不需要赎自己。”秦风笑吟吟地道,“你只要做好了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情,那你不但不用出钱,还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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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投降吧

朋友?!这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让陆丰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是官,对方是匪,但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态度,倒让陆丰似乎生出了一种高攀的高觉。

他隐隐感到丰县只怕要变天了。

一股多达千人的战斗力惊人的土匪,不,不不,他们不是土匪,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有两个九级大高手,他们还有数个八级,七级高手,这不仅仅是对于丰县,即便是对于沙阳郡来说,只怕也是一股难以抵御的力量。

特别是现在沙阳郡的最后一支防御力量刘兴文的郡兵全军覆灭之后,更是如此。大越在向齐国割地赔款之后,沙阳郡已经成为了齐越交界之地,现在越国全力与秦国对抗,齐国********要去找楚国的麻烦,在这块地界之上,根本就没有一支足以震骇这些人的力量了。

陆丰似乎看到了一支新兴力量齐越交界之处茁壮成长。

有些事情,不想则已,细思则极恐。

很显然,这样一支有规模,有组织,有着强力领导的力量,不会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他们也不是漫无目的流窜而来的,而是经过极其周密的考量,才选定的这个地方,正好在当今的局势之下,处于齐越两国权力的真空地带。这便是俗语所说的天高皇帝远,双方都无力管,而且也没有心思来管。

或者在上面人的心目之中,了不起便是一群土匪而已,即翻说破了天去,又能有多大的作为?但陆丰哪怕只与他们有着短短的交集,却已经看出了太多不同的东西。

这些人对于官场,军队系统极其熟悉,对于官场的运作,更是了然于胸,这让陆丰猜测,这是不是这片大陆之上其它的国家,刻意派出来的一支深入敌后的武装力量,不论是楚国,还是秦国,都有理由这么做。

大乱之世到了,这天下,恐怕马上便会翻天覆地,而作为个人,在这片惊涛骇浪之中,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是随波逐流,如果说那些大人物,还能算是怒涛之中的一叶扁舟的话,陆丰觉得自己就只能算是一片枯叶,运气好,能随波飘荡,运气差,那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秦将军,你需要我做什么?”陆丰一瞬间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就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便当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陆县尉是一个聪明人!”秦风笑了起来,“聪明好,我秦风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便少去了许多麻烦,我想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交集的。先来说说眼前的事吧!”手指点了点谷底,“这样的寒夜,这样的冬雨,下头的人,坚持不了多久的。也许他们能挺过今夜,挺过明天白天,但他们挺不了更多的时间。你们没有援军,即便有,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想,不用指望现在还在丰县的梁达来救你们吧?”

陆丰无言的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是自保而已,并不想杀太多人。”秦风微笑道:“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陆丰再次苦笑:“如果秦将军愿意将我当成朋友,那是陆某的荣幸。”

“你去告诉刘兴文,投降吧,我保证他们的个人安全。”

畹谷之内,一片凄风冷雨之中,郡兵们瑟缩地挤在一起,几千人挤在这个并不大的死谷之内,寒风袭人,自天而降的冻雨无孔不入,身上早就湿透,在这样的季节里,那是会要人命的。谷内连树都没有几棵,一些低矮的灌木对于几千人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到了下半夜,生起来的火堆,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寒冷,如同挥舞着镰刀的死神,正在向他们步步逼近。而饥饿,也在向他们袭来,现在的他们,身上可是连一颗粮食也没有,在这个山谷之内,便说吃的了,便连草,也看不到几根。

“刘将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一批将领围坐在刘兴文的身边,刘兴文脸色煞白,白天与秦风的直接交手,让他受创不轻。体内气息紊乱,勉力将其纳入丹田之内,但却时时都有再次失控的风险,对手的内息太古怪了,虽然驱赶得七七八八,但仅剩下的那一丝丝,却如同毒蛇,隐藏在他身体的角落,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咳咳,你们有什么办法?”刘兴文看着他们,问道。

“刘将军。”一名军官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我们已经身处绝地,带着这些累赘,我们连一丝逃走的机会也不会有。”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一团团,一簇簇挤在一起抖抖索索的士兵们,“畹谷虽然不大,但土匪的人数也并不多,不可能密不透风地都看住,咱们这些人,最差的也是六级好手,这山谷,咱们还是有把握能爬上去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将领们都是怦然心动,一齐看向刘兴文。

刘兴文苦笑一声:“山谷是很大,土匪的人也并不多,可是你们别忘了,他们有两个九级高手,而白天,据我看到的,他们至少还有两个八级高手,你觉得,他们有必要将他们的人一个个摆在谷顶上吗?他们只需要在各个节点之上设置岗哨便可以了,一旦发现我们有逃跑的踪迹,只需一个警讯,他们的高手便能马上出动,你们觉得,你们是两个九级高手的对手呢,还是有信心能从那几个八级高手的手下逃出去?”

众人顿时哑然。

“我们的倚仗,便是这些普通士兵,只有与他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能与那些高手对抗,离开了他们,在谷顶那些人眼中,我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收拾掉我们。”刘兴文叹息道。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另一人急了,“这样的日子,只要再持续一两天,这里的人,便再也熬不下去了。”

“等吧,我有一个预感,那些土匪不会轻易让我们这样死去的。”刘兴文抬头,看着谷底那些在风雪之中隐约飘扬的气死风灯,若有所思地道。

似乎是在印证着他的话,就在所有人抬头看向谷顶的时候,一枚火箭带着凄厉的响声自谷底射下,带着一溜火光,自天而降,叮的一声插在离刘兴文不远处,箭上的火光犹自在燃烧着。与此同时,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从谷底开始一路跳跃着向下,那支火箭是给谷底的人报信的,而这个人,自然才是真正的目标。

刘兴文站了起来,“他们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看到自谷顶下来的人站到自己的面前,刘兴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丰,怎么是你?”

“刘将军!”陆丰苦笑,“我们留在外面的人,全完了,在谷口被封的时候,我们遭到了土匪的攻击,成校尉当场战死,一千郡兵,当场便被杀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被生擒活捉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陆丰真正说出来时,众人还是不禁一阵黯然。

“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更像是一支军队,战斗力,实在是太恐怖了!”陆丰有些悸然地道,他是县尉,带着的是县兵,并没有真正踏上过千军万马搏杀的战场,而他对面的那些黑衣士兵,一个个却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的,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对死亡的淡然的那种气息,让陆丰不寒而栗。

“他们让你下来,带来了什么话?有什么条件?”刘兴文直奔主题。

“将军,他们的头领说,并不想大造杀孽,只要您肯投降就好。”陆丰道。

“投降?让我投降一支土匪?”刘兴文勃然变色。

“刘将军,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将军您来勒索钱粮!”陆丰叹了一口气,“他们的头领说,您投降之后,绝不会受到亏待,当然,前提是您的家人,必须要拿出数目可观的钱粮来赎您回去。”

“肉票!”刘兴文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作为郡兵统领,剿了一辈子匪,到头来,却成了匪徒手中的肉票,想想也觉得窝囊。

“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包括这谷内所有的人,只要家里出得起他们开的价,他们都可以释放。当然,只能是军官,那些普通士兵,只怕就回不去了。”刘丰压低了声音道。

“当真如此?”刘兴文身后,一众将领顿时兴奋起来,不就是钱粮嘛,可他们就是了,重要的是,自己能够安全回去。

“的确如此。他们让我来通知刘将军与各位,如果你们答应,接下来,我还要去沙阳郡城通知各位的家人。”陆丰道。

“将军,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们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吧,不然死在这里,也未免太不划算了。”一众将领哗啦一声围住了刘兴文,七嘴八舌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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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编织一个大骗局

投降的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下去,畹谷之内,反而传来一阵阵轻松的却又刻意压低了的欢呼声,投降,便意味着他们不用再被冻饿而死了。

武器被一堆堆的如同垃圾一般扔在了一边,脱下盔甲,只穿了棉衣,士兵们解除了武装,被他们的长官集合了起来,在谷边,一条条的绳索垂了下来,投降了的士兵将沿着这些绳索攀爬上去。

谷顶,敢死营老兵们严阵以待,青壮们则兴奋地站在老兵们留出的缺口方向,手里拿着的则是一根根的绳索,第一个投降的郡兵从山谷的边缘露出了脑袋,紧张的东张西望着,手脚并用,哆哆嗦嗦地站到了崖顶。

“去哪边!”一名敢死营老兵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手中的大刀一指,被吓了一跳的这个家伙立即小跑着奔向那个缺口,两名青壮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爬上来的家伙很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哗啦一声,一个绳套套上了他的手腕,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的郡兵们艰难地攀爬了上来,然后被串糖葫芦一般捆了起来,每五十个人一组,捆好之后,便押着走向大山的深处。

除开伤亡的,被困在谷底的郡兵还有三千五百余人,在第二天饷午的时候,全都成了敢死营的俘虏,一队队络驿不绝地走向秦风看中的那块高山平地,现在,他可正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替他清理这块土地。

刘兴文最后一个爬了起来,脸色灰败的他,站在崖顶,看着围着自己的一众匪首,痛悔无比的垂下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刀,双手捧着,走到了秦风的面前。

“大越沙阳郡兵统领刘兴文,向阁下投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捧刀过头,单膝一屈,便要跪下。

秦风哈哈一笑,一手托住了他,将他拖了起来,“刘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请,刘将军可是我的贵客呢!”

听着秦风的话,刘兴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丰县,刘坪镇,葛庆生两腿一软,又是一个屁股墩,直接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之上,这一段时间,他被这样吓得魂不附近已经是第二遭了,第一次是听说了齐将寇群被一拳轰杀,他明白大祸要临头了。而这一次,则是一个更大的噩耗,去剿匪的五千沙阳郡兵全军覆灭,死了近千人,余下的四千多,全部成了匪徒们的俘虏。

可怜的丰县县令葛庆生现在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县城里住着梁达呢,他有家归不得,只能没日没夜的带着县里的衙役和陆丰给他的一百多县兵,走乡窜户的去征集粮草。当然,说得好听的,那叫征集,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抢。

在一声声呼天抢天的哭嚎声中,在悲愤的诅咒声中,葛庆生假装什么也听不见,从一户户百姓家里搜住那仅有的一点点粮食,然后走向下一家。

刮地三尺,也要凑齐足够的粮食,现在,他好不容易又凑齐了几万斤粮食,可要这些粮食的军队却没用了。

葛庆生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三分之二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坠下来,虽然说大军进剿惨遭失败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谁叫这样的天大的事儿发生在他的地盘上呢?这口大黑锅,他不背谁来背?

坐在地上,丝毫没有风度的,也不管周遭衙役县兵们异样的眼光,我们的葛县令放声痛哭起来。

“葛大人!”看着痛哭流涕的县令大人,陆丰简直不该说什么好了,这位县令啥子都好,就是性子懦软了一些,要是哭能解决问题,自己早就号淘得比他还大声些了。“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得商量出个法子来啊!”

“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咱们两个的脑袋,铁定是保不住了。”葛庆生伤心地道。

“那可未必!”陆丰哼哼道,一把将葛庆生从地上拖了起来,直接拖进了一间屋子里,毫不客气地将屋子里原来的主人赶了出去。“葛大人,这一次,上面可有比咱们高的人顶着,咱们怕什么?”

“你不怕?”葛庆生震惊了。

陆丰从怀里掏出土匪们的开价单,“瞧瞧,这是土匪开的价,只要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便放人。大人瞧瞧,这上头的人,那一个不是跟咱们沙阳郡的那些大人物们有关,刘将军不必说了,刘氏本来就是我们沙阳第一大家,有这些人,这些家族顶着,我们怕什么?有事,自然有这些家伙们顶着。”

“五千人全军覆灭了”,这样的大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得住不成?葛庆生连连摇头。

“咱们是没这个能量瞒住,但郡城里的大人物们,绝对有能量瞒住。”陆丰冷笑。“我这便赶赴郡城去找郡守大人和刘氏的人,将这个包袱甩过去,这件事如果真爆光了,我们固然要掉脑袋,可他们就能逃得掉么?这一次,咱们可得上下一心了。”

“可县城里还有一个梁达呢,这事儿,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去,瞒不了齐人,不照样瞒不住朝廷么?”葛庆生忧伤地道。

“先稳住他。”陆丰沉吟了一下,“这段时间,你还是要不停的筹粮,不停地往山里送,告诉梁达,我们正在不遗余力的剿匪,而且已经将匪徒逼到快要山穷水尽,只等最后拿人了。”

葛庆生张大了嘴巴,“我送粮进山,送给谁,难不成送给那些土匪么?”

“当然。”陆丰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这不成了官匪勾结了么?”葛庆生又哆嗦起来。

“我的好大人,要解了眼前的危局,保住我们两个人的脑袋,可不仅仅是官匪勾结,还得上下勾结,左右勾结呢!不编织一个弥天大谎,怎么可能过得了这一关?”陆丰道。“葛大人,那些土匪也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他们盘踞在我们丰县之内,就算我们过了这一关,以后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绝少不了,葛大人,要想安安生生的,咱们就只能与他们搞好关系了,你送粮进去的时候,不妨与他们的大人物见见面,好生商谈一番,免得又失了和气,现在的我们,可真是跟他较劲的一点资本也没有了,别说是我们没有,便连郡城也没有了。”

一席话说得葛庆生一楞一楞的,敢情这官匪勾结还不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情,这杀头的生意还得长久的做下去才行。

看着葛庆生迟疑的表情,陆丰又道:“葛大人,你自己拿主意吧,要么就按我说的办,要么你便把真实情况泄露出去,然后等着越京城来人,将咱们沙阳郡上上下下全都清洗一遍,你我掉脑袋不说,便连家人也都得跟着受连累。大人,我可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流放,被投进大牢,去做苦役。”

听着陆丰的威胁,葛庆生哭丧着脸,“我还能怎么办,也只能这样办了,陆丰,你去郡城,如果郡城里那些人不同意怎么办?”

“哼哼,他们只怕比我们还着急着与匪徒们达成协议。”陆丰冷笑道。

“好,那就这么办,你去郡城,我在这边一边往山里送粮,一边蒙骗那梁达。但这厮也不是好骗的,你哪边可得快点就好。”葛庆生咬咬牙道。

“当然,将这件事通报给郡城之后,与梁达和匪首们交涉的事情,便自然由他们来办了,我们,便只用跑腿了。”陆丰冷笑,“到了那时,就算有个差错,咱们也不过是从犯而已。”

沙阳郡,现在可是越国南部边境上第一大城市了,齐人越境,打得越人节节败退,五百里河山沦丧,被割给了齐人,这些地方上的有钱人家以及官绅们,自然不是小民们能比拟的,当然是逃得飞快,最后,几乎全都集中到了沙阳郡,这反而造成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沙阳郡反而比以前要更加繁华兴盛了一些。

大量的有钱人集中到了这里,当然,也有大量的劳力逃亡到了这个地方,群城里的人数,几乎扩展了三分之一,自然,富得照样富得流油,而穷得,可就有些活不下去了。

刘氏家族,沙阳郡的头号门阀,根深蒂固,在沙阳,有一个传闻,但凡到沙阳郡任职的郡守,如果不能与刘氏搞好关系,在沙阳郡,那绝对是干不长的,沙阳郡守,要么在到职以后,成为刘氏的盟友,要么便卷铺盖滚蛋,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由此也可见刘氏在沙阳郡的势力。沙阳郡兵一向便由刘氏把控,而上上下下的衙门之中,更是充斥着刘氏的门人和盟友,在沙阳郡,要说刘家老太爷才是沙阳郡的真正主人,绝不会有人有异义的。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刘老太爷自然是过得很惬意的。今年已过七十的刘老太爷,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五十许,慈眉善目,寻常人等见到他,只会当他是沙阳郡有名的大善人,大好人,也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位老太爷手段的狠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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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沙阳郡的真正主人

桐宫,沙阳郡最豪华,也是最神秘的一处所在,能在这里出没的,基本上都是沙阳郡的头面人面,等闲人等,即便有钱,也是难以踏足其间,像很多外来者,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沙阳郡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这里是沙阳郡真正的头面人物的沙龙,既是他们休闲享乐之所,自然也是他们谋划、交易的所在。

桐宫并不在郡城之内,而是建立在距离沙阳郡城数里之外的明湖之畔,桐宫有十数位东家,但只有一位是永亘不变的,那便是刘家,其它的东家,多年以来,已经换了许多。每一任的沙阳郡守一旦上任,也会自动成为桐宫的股东之一,当然,他拿得是干股,拿到他离任之时,这股东之位自然便也没有了。从桐宫建立起之后,还没有那一位郡守大人会拒绝这一股东之位,因为哪怕只是拿着一份干股,每一年的收益,也是他当郡守十年的俸禄也无法获得的。

每一任郡守上任之时,刘老太爷向来都是胡萝卜与大棒齐飞,听话的,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乖乖的不别出心裁,刘家老太爷给你的利益,能让你拿到手软,拿到心惊胆战。如果你想在沙阳郡撇开刘家老太爷来一个大权独享,你便马上会发现寸步难行,你的命令,连郡守衙门都走不出去。

数十年下来,所有来沙阳郡上任的郡守,也都学乖了,一至沙阳郡城,不是先去官衙,而是会先去刘府,拜访一下刘老太爷,表示一下自己绝不会坏了以往的规纪。

郡守有规纪,刘老太爷自然也是很给面子,除了私底下的那些花红之外,明面之上,刘老太爷那也是绝对恭恭敬敬的。

当然,这是在明处,暗底下,画风可就完全变了。

就像今天,在桐宫之内,高据上桌的便是刘老太爷,而笑得很开心在一边作陪的正是沙阳郡的最高长官郡守权云。

权云权郡守在沙阳郡郡守之位之上已经呆了三年了,今年正是朝廷考功的年份,来自朝廷的监察御史大驾光临,对权大人这三年的功过进行考查,是留任,贬斥还是升迁,来考察的监察御史自然是大权在握。

权云不想升迁,但也不想被调任,因为这三年,他在沙阳郡呆得很舒服,大事小事儿刘老太爷替他办得妥妥贴贴,每到年底,大批的花红会准时送到府上,这样的日子,哪里寻去?离开了这里,哪怕是到了越京城中去任职,又怎么能比得了这里的舒坦?在沙阳郡,除了刘老太爷,就是自己,到了越京城,自己这个郡守算个屁啊!

但他也明白,今年这一关,自己是很难过的,因为左相张宁,想将沙阳郡握在自己的手中。越国丢掉了大片膏腴之地,沙阳郡现在虽然位处齐越边境,时时刻刻受到威胁,但却是越国最富裕的一个郡治了。

他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刘老太爷身上了。

刘老太爷自然也不希望这位听话的郡守大人就这样离去,在刘老太爷的心目之中,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有价钱的,如果买不动的话,便只能说明自己的出价还不够,张宁想拿下沙阳郡,他亦是心知肚明。不过即便张宁现在贵为左相,想从刘老太爷的嘴里掏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刘老太爷在朝中也是有人的。

“周大人在越京城,自然是听惯了那堂皇大雅之音的,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之所,这等乡间俚曲可还听得入耳?”刘老太爷举起了酒杯,向着坐在自己左侧的监察御史周文龙遥遥举杯。

赵老太爷有怪癖,这在沙阳郡是人尽皆知,不喜大雅之音,只爱听些乡间俚曲,今日席间献唱的可是权云特意找来的一对流浪到此的父女。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闭,以二胡伴奏,站在他身侧的却是一个村姑模样打扮的人,一手拿着一只碟儿,以一枚筷子敲击,边敲边唱,曲调婉转,曲音却是悲怆莫名,唱得正是家乡被齐人侵占,亲人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歌词。

如此场合,却唱着这样的曲子,自然是与气氛极不搭调的,周文龙眉头微皱,这曲儿便是刘老太爷给他的下马威了,同样的,也是给他背后的主子张宁的一个明显的拒绝的信号。

刘老太爷人虽然不在官场,但在朝中的靠山却也硬得很,洛氏虽然倒下了,张宁却也无法权倾朝野,制衡之道,皇帝还是非常精通的,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与老资格的户部尚书,与这位刘老太爷都交情非浅,临来之时,张相也再三吩咐,他要的是沙阳郡,那么,与刘老太爷的合作便是无法回避的事情,拿掉权云却又要拉拢刘老太爷,这便是张宁给周文龙交待的任务。

可现在看起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拿眼斜睨了一眼满脸媚笑的权云,心道也不知这位郡守大人是怎么讨得了这位老太爷的欢心,竟然让老太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左相的好意的。

谁都知道,张相是主和派,现在与齐人签定的所有条约,都是张左相一手操办,刘老太爷以这种方式表达了他对张相的不满,这让周文龙有些头疼,或者只能给这位刘老太爷更大的好处,才能让他倒向张相一系。

“这村姑长得模样一般,嗓音倒是极佳。”周文龙顾左右而言他。

“嗓音还是其次,关键的是情真意切啊!”刘老太爷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杯子,怜悯地看着场中的父女两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倒得最后,忽然之间什么也没有了,家没有了,房子没有了,田地没有了,不得不沦落到当街卖唱,周大人,你进得城来,可曾看见,这沙阳郡城内内外外,逃难的人群络驿不绝,每日饿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啊!是不是权郡守?”

“老太爷说得是啊,每日送往化人庄的都有数十人,大部分都是饿死的,像老太爷这样的大善人虽然设立了粥棚,可架不住逃难的人太多,哪今连官办的粥棚都难以为继了。”权云连连摇头。

周文龙看着权云,冷笑一声:“这赈灾救民,本是郡守之职,如果有人饿死,哪是郡守失职,权郡守,你可得慎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权云却是丝毫不惧,“齐人割去了五百里土地,这些地方的百姓大量逃亡,其中很多都涌入了沙阳郡,沙阳郡虽然是产粮大郡,可今年,朝廷已经多次从沙阳征调粮食,现在沙阳郡内,多座粮库已经空仓了,让本官有何办法?”

“权大人,朝廷国策,你最好不要擅议。这可是大罪!”周文龙顿时黑了脸。

权云冷笑,举杯自饮,既然张宁想拿了他这郡守之位,他自然也不用给他的狗腿子周文龙脸面,反正现在抱的是刘老太爷的大腿,只要刘老太爷不松口,自己便无虞。而刘老太爷可能松口吗,当然不会,刘老太爷松了口,投了张相,可也得罪了另外两个大佬,权云相信,刘老爷子肯定权衡过利敝,做熟不做生,与其现在才去抱张宁的大腿,还不如牢牢地将以前的大腿抱紧一些。那两位,现在与张左相在朝中可也是斗得不亦乐呼。

两位大人物相互炝口,陪坐的沙阳郡其它富豪权贵可就噤若寒蝉了,眼见着两人怒目而视,众人纷纷低下头,装作看不见。刘老太爷却是微微一笑,“周大人,这是私人宴会,是我老某人作东,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说,但出了这个门,自然是都不认帐的,这里又没有外人,权大人发发牢骚,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这个郡守,当得辛苦呢!”

当得屁的辛苦!周文龙腹绯道。“刘老太爷,有些话不是我们当说的。眼下国事是艰难了一些,但在陛下的英明指导之下,在张左相的带领之下,我相信,我们大越迟早会走出困境的,当然,这也需要像赵老太爷这样的国之精英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啊。”

刘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老朽已经年过七十了,隔天远离地近,周大人谬赞了,老朽现在不过是混吃等死,可当不得精英一说。”

“老太爷年纪虽然大了,但令公子可是正当壮年啊,这一次下官出使沙阳,临走之前,张相还对刘兴文将军赞不绝口呢,说大越军方,正需要刘将军这样的虎将,张左相说了,只要老太爷有意,张相便将刘将军调到越京城,就任虎贲军副统领一职。老太爷,那可是咱们大越的天子亲军呢!”周文龙不动声色地抛出了一个重重的筹码。

听到周文龙的话,权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儿如今正在丰县剿匪,儿大不由爹,现在他的主意大了,不见得听得进去老朽的话了。”刘老太爷微笑道:“不过张左相的好意,老朽一定会转达给他的。”

“如此甚好。张相是求贤若渴啊!”周文龙举起了酒杯,得意地看了一眼权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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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惊人的消息

双方都已经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该说的,都已经在有意无意之间全都摊到了桌面之上,接下来的便只能是双方后台的角力以及自身的选择,再多说反而没有了任何意义,倒显得吃相太难看了。一大屋子里的人,放下了先前的剑拔弩张,脸上挂起了虚伪的笑容,觥筹交错之间,奉承与马屁齐飞,越京城与沙阳郡的荤段子轮翻上阵,便是先前几近翻脸的郡守权云与御史大夫周文龙两人也一齐笑语晏晏地碰了好几杯。

唱着凄凄惨惨戚戚小调儿的父女此刻自然已经是领了赏金,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换上来的则是高大上的歌舞,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场景一幕幕上演,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的客友主恭的场面。

热闹的大厅里,一个青衣小帽的老汉悄无声息的穿过了大厅,走到了上头刘老太爷的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刘老太爷的面色微微一僵,坐直了身子,脸色稍稍紧崩了片刻却又马上松驰了下来,微微点头,青衣老汉又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小小的一个插曲,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舞仍在跳着,歌儿仍在唱着,刘老太爷又连着与好几个上前来敬酒的当地豪绅喝了几杯之后,这才笑着放下了酒杯,微笑着对周文龙道:“周大人,老朽稍稍告退一会儿,这人老了啊,有些玩意儿可就不太管用了,得罪得罪!”

“老太爷请便!”周文龙以为刘老太爷要去小解,会意一笑,连连点头。

刘老太爷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四周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在一位老仆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向着后堂走去。

一脱离众人的亮线,赵老太爷佝偻着的腰便直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颤颤巍巍的双腿用力地向前大步走着。

“他在哪里?”

先前退出大厅的青衣老汉低头道:“在后面小厅。”

“还有多少人知道?”

“这人倒也懂事,倒了沙阳郡之后,并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找到了我,我将他带到了这里,到目前为止,此事还无人知晓。”老汉道。

“嗯,做得不错,他叫什么?”

“是丰县县尉,陆丰。”

“陆丰?”刘老太爷点点头,“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我知道他,是一个聪明人。”

说话间,到了后院一间小厅里,陆丰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转来转去。屋里光线微暗,陆丰一抬头,便看见了门口的刘老太爷。立刻推金山倒玉柱,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丰县陆丰,见过老太爷。”

“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老太爷不动声色地摆摆手,“兴文带五千大军去剿灭一群土匪,怎么还吃了败仗?”

陆丰站了起来,却仍然躬着身子,低着头,“老太爷,不仅仅是吃了败仗,而是全军覆灭,自刘将军以下,五千郡兵战死近千人,剩下的全都成了俘虏。”

喀嚓一声,上好在红木太师椅扶手在刘老太爷的手中变成了碎末,即便经历过再大的风浪,见识过再多的风云,此刻刘老太爷的脸上仍然露出了惊骇不已的神色。

“怎么可能?”发出惊叫之声的却是青衣老汉:“一支百多人的土匪,纵然个人战力都很出色,又怎么能是数千大军的对手?”

陆丰抬起头,“老太爷,大管家,土匪不是一百多人,而是上千人,而且他们不是流匪,他们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强悍军队,他们有两个九级高手,其它八级,七级高手更多。”

青衣老汉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九级高手,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土匪窝里也能出这样的高手了?领头的不是邹明么?”

“邹明只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掌盘的不是邹明,而是其中的一个九级高手。”陆丰道。

片刻的失神之后,刘老太爷已经恢复了平静,“兴文有事没有?”

“刘将军与对方过了招,受了一点伤,不过并无大碍,现在刘将军在土匪那里,倒也没有受到虐待,对方待刘将军还是很客气的。”陆丰道。

“详细说说。”刘老太爷身子微微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山雨欲来风满楼呢,左相张宁正相对沙阳郡动手,虽然对手还是想拉拢自己,但刘老太爷却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投奔张宁的,因为现在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人物,论起底蕴,实力,丝毫不弱于张宁,自己如若倒戈,以后必然会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改换门庭也是一件遭忌的事情,坏了名声不说,更是会让张宁就此拿住把柄,除了依靠他之外,再也无法摆脱。

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这关键节点之上,儿子刘兴文却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这不是将嘴巴送上去给人打么?

一盏茶功夫之后,陆丰已是言简意赅地这一次刘兴文剿匪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听到四千余人就这样被堵死在那样一个绝地之中,不得不向对手投降,刘老太爷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愚蠢呢!他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如果带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窝囊东西,还真是死了更干净一些。

陆丰从怀里掏出那张秦风开出来的单子,双手呈给了刘老太爷身边的青衣老汉,只是扫了一眼,青衣老汉便变了颜色,“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十万斤粮食,五十万两白银,才会放回大少爷!老太爷,您听听……”

青衣老汉一条一条地念着一个个将领身后标注的价款。

陆丰低头道:“那个姓秦的头领说,刘将军值这个价。”

刘老太爷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看着陆丰,冷笑道:“这个人倒是将我们的底细摸得很清楚,这些外来人,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底细,陆丰,这里头有你的功劳吧?”

陆丰身上冷汗直冒,卟嗵一声又跪了下来,“老太爷,我也是为刘将军着想,要是陆丰随意胡言,惹恼了他,只怕刘将军有不测啊!”

刘老太爷摆摆手,“算了,我倒也没有怪你,我的儿子,刘家未来的掌门人,当然值这个价,只是兴文太让我失望了。”

“老太爷,现在怎么办?”青衣老汉问道。

刘老太爷眯着眼睛,“刘保啊,你去前厅,就说老太爷我年纪大了,今儿高兴,酒又喝多了一点,所以在后厅眯着了,让大家先散了吧。”

“是!”青衣老汉刘保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等他们都散后,你派人去通知权郡守,还有黄,陈,田,方四位家主,悄悄地回来,不要惊动其它人。”

“是!”

“周文龙哪里,派人盯着点,对了,原本给他准备的礼物和美女,马上送过去。”刘老太爷吩咐道。

“老太爷,这眼见着便要撕破脸了,还有这个必要么?”刘保有些迟疑。

刘老太爷哼了一声,“先送过去,这算什么?只要能迷惑他一阵子也就值了,能让张宁委以重任的,自然不是什么废物,当真翻脸了,这些东西,难不成他还带得走不成?”

“是,小人明白了。”刘保匆匆而去。

刘老太爷看着陆丰,“你把那两个九级高手的情况再跟我说说,丰县这地界,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两个人呢?居然还有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陆丰,你确认那不是齐人的阴谋诡计?”

“老太爷,绝不是,齐人将领寇群,便是被其中一名九级高手一拳击毙的。”陆丰肯定地点头道:“而且看梁达恼羞成怒的模样,应当与他们无关。”

“一个用刀的九级高手,还有一个单凭拳劲就能震塌山崖,用刀的不好说,这单凭拳劲就能有如此威能的可不多啊,在我们大越,可就更少了。”刘老太爷眯起眼睛,微微摇头。

大轿在街道之上疾行,轿中的郡守权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刘老太爷虽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左相抛出来的诱饵可也太诱人了一些,老太爷能不能经得住诱惑,可也真难说得紧,在沙阳郡这几年,自己可是清楚老太爷的为人,那是标准的利益至上,有利则合,无利则分,这一次,也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在老太爷心目中的份量究竟如何?

叹了一口气,抛开那些政争不谈,就自己而言,真是不愿意离开沙阳郡啊,虽然因为刘老太爷的存在,自己完全没有那种一方诸候的感觉,但不操心便能完成上头大佬的任务,每年还有大把的分红,对于自己这种在政治之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向上之心的人来说,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位置了,真要离开这里,回到越京城,见人就打躬作揖,低声下气的日子,可真是不敢相像,而且得罪了张相,回到越京城,就能有好日子过吗?

“权郡守!”大轿突然停了下来。权云撩开轿帘,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老太爷请大人回去有要事相商。”

“老太爷?”权云惊呼了一声,才刚刚离开,却又召回,定然有大事发生。

“转轿!”想也没想,他立即吩咐道。

“郡守大人,您的大轿仍然回郡守府,小人这里已经另备了一乘小轿!”外头那人道。

听到如此一说,权云的心一沉之下又是一喜,如此神秘,自然是要避开人的耳目,在沙阳郡城之中,现在要避开的人唯有一个,那就是周文龙,看来老太爷是已经拿定主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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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 欺上瞒下

权云两脚一软,险些瘫坐在了地上,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行直时打头风?这便是。正有人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之时,沙阳郡就居然捅出了如此大的漏子。五千人的郡兵啊,沙阳郡几乎全部的军事力量,就这样没有了?

这必然会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别说是留任沙阳郡了,只怕连官帽还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连着咕嘟咕嘟吞了几大口口水,看到刘老太爷仍然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慌失措,这才稍稍地稳了稳神。

他抵达之时,屋内已经坐了四个人,黄,陈,田,方四大家的家主,在沙阳郡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此刻,黄陈田三位家主的脸上都是露出焦灼不安的神色,方家家主竟然在默默的流泪。

“好了,方希,哭什么?你的亲兄弟死了,你的儿子不还活着吗?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刘老太爷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现在情况大家已经明白了,接下来我们要商量一个章程出来,现在,我们绝不能乱了阵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黄家家主径直站了起来,“老太爷,只能答应这些匪徒的要求了,把他们要的东西送过去,只要我儿子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别说十万斤粮了,就是再多,我也得拿出来啊。”

“就是就是!”陈田二位家主也是连连点头,便连双眼红肿的方希也是附和着这一提议,正如刘老太爷所说的,他的兄弟战死了,但儿子还在,总不能连儿子也葬送了吧。

“哪有如此容易!”刘老太爷冷笑:“如果仅仅是满足匪徒的要求,也算不得什么,但现在大家不要忘了,沙阳郡城里还有着另一尊大神,张左相对沙阳郡虎视眈眈,欲得之而甘心,现在这样绝大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中,岂有不借题发挥之理?此事如果不妥善处理,一个搞不好,大家全都完蛋。”

陈家家主陈家洛沉吟了一下,“老太爷,事到如今,我们可选择的路并不多,如果沙阳郡彻底倒向张相,能不能将此事按下来?”

“绝对不行!”权云一下子跳了起来,沙阳郡倒向左相的话,在座的各家族或者并不会被怎么样,了不起就是再破财而已,但对他来说,则是灭顶之灾了。“各位,沙阳郡倒向张左相,那便会得罪另外两位了,这件事太大,左相根本就不能只手遮天。到时候,只怕那两位恼羞成怒,更是要对我们穷追猛打,下场反而更不妙。”

“那你说怎么办?”黄希怒道。

权云一滞,旋即道:“还是听老太爷的,老太爷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五人的目光一齐转向刘老太爷。

刘老太爷很满意众人的态度,在沙阳郡,终究还是他说了算,那两位与自己是合作的关系,张相嘛,嘿嘿,虽然大权在握,但根基却浅。

“权郡守说得对。如果我们倒向左相,只怕那两位绝不会放过,在朝廷之上,他们二位联手,可与左相大人能分庭抗礼的,再者,我们与那两位合作多年,彼此之间有着一定的信任基础,而左相得势不过这十余年来的事情,别看他扳倒了洛氏,那只不过是皇帝陛下借题发作,趁此机会将一直对皇室有威胁的洛氏一举剪除而已,张相想着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可是吃相不免难看了一些,他在平田郡做的事情,便让人齿冷。我可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刘老太爷缓缓地道。

“那如今我们如何应付周文龙?”权云问道。

“何须应付!”刘老太爷冷笑,“沙阳郡终究还是我们的沙阳郡。这件事情,绝不能宣扬开来,只能掩藏,所白一些,便是欺上瞒下而已。”

“欺上瞒下?这,这五千人的军队没有了,怎么可能瞒得住?”黄希一怔道。

“土匪开了价,我们可以讨价还价,郡兵并不是被消灭了,只是被他们俘虏了,那么,只要这支军队回来了,那么,什么事情都不就好说了!”刘老太爷缓缓地道。

“老太爷这话说得有理。”陈洛连连点头,“土匪所求,不过钱粮而已,咱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但是要让他们将人都得给我们放回来。”

“哪些土匪,能与他们共商这样的大事,到时候要是泄露出去,岂不是罪上加罪?”权云有些疑虑。

“不不不!”刘老太爷摇摇头,“陆丰,你与各位说说,对这些土匪的观感。”

听到刘老太爷的话,权云这才注意到,屋角一直有一个人站在哪里,却是丰县的县尉陆丰,这人他可是认识的。

“是,老太爷,权大人,各位家主。”陆丰走了过来,“这些土匪,其实下官觉得他们并不像土匪,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军队,只怕所谋甚大,绝不会是那种甘于占山为王的小贼。他们的头领在大获全胜之后,并不是趁着丰县完全空虚便急于出来劫掠,更是严密的封锁消息不让这事有一丝儿的外泄,便可以窥见其端倪。”

刘老太爷点头道:“大家也都听到了吧,这些土匪可不一般,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样的家伙,反而更好一些,就怕他们是真正的土匪,做事不考虑后果一味逞强,那反而不好办了。他们所谋甚大,有些心思反而是更好,这样的一群人,或者还是能做朋友的。这伙人的头领很不一般啊,他想得极清楚,如果这事儿爆光,他们的确能得意一时,但接下来呢,只怕便是大军围剿了,就算我们大越急切之间抽不出军队来,但朝廷可以求助于齐人,这样对他们来说,便也是灭顶之灾,所以说他们的头领也是一个极有头脑之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我们与他们的谈判便大有成功的希望。”权云一下子兴奋起来。

“不错。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掩藏得甚好,丰县的葛庆生与陆丰两人做得甚好,现在便连占据了丰县县城的齐将梁达都还不清楚,其实我们的郡兵已经全军覆灭了,这便为我们后期的操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刘老太爷转头看向陆丰,微微点头,甚是赞赏。

“这都是下官应当做的。”陆丰赶紧谦逊。

“老太爷,为什么没有通知郝家?”镇定下来的权云环视屋内,有些诧异,郝家与在座另外四家一样,都是沙阳郡的豪门。

“不用通知他了。”刘老太爷脸色有些阴沉,“郝家的独子,这一次死在了雁山之中。如果让郝志得到了消息,只怕立时便会炸开锅,到时候他肯定一心只想着报仇,不定能将天捅穿。先瞒过他再说。”

权云心中微凛,“现在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我已经决定派我的大管家刘保前去与这些人谈判,刘保跟了我数十年,心思缜密,对沙阳郡的情况也很熟悉,你们有什么消息要带给你们的亲人的,就在这儿写信,然后让刘保带去。”刘老太爷看着众人,道:“对外要统一口径,就说匪徒狡诈,已经循往深山,沙阳郡兵为报君恩,不惧严寒,不怕山险,纵兵穷追不舍,只怕这个冬天都会在大山之中追逐匪徒,为了让我们的子弟兵们能在前线专心作战,不虞后勤,沙阳郡上上下下都要戮力同心,为我们的子弟兵贡献一份力量,从明天开始,沙阳郡各士绅,都要踊跃认捐,筹集军粮,军费,运往剿匪一线。”

“老太爷高明!”权云竖起了大拇指。

沙阳郡上上下下迅速地运转了起来,第一批钱粮在第三天便开始启运,效率之高,让周文龙大为惊讶,要知道,即便是朝廷,想要筹集钱粮,那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被要求拿出钱粮的人,哪一个不是推三阻四,恨不得拿得越少越好?这沙阳郡倒是怪异,居然如此踊跃,连着几天,郡府里的府库已经装满了大半,正在等待着启运的命令。

如果说这些事情让周文龙感到惊讶的话,那另外的事情,就让他感到震怒了,作为前来考察沙阳郡官员的监察御史,他发现在这里,他几乎成了一个被隔离的外人。约谈郡府官员,除了郡守府的长史按时抵达,其余的人,直接以正在帮办军务为由,根本不理会他。前去拜会沙阳郡的几大家,却无一例外地吃了闭门羹,堂堂的三品京官,在沙阳郡,居然连一个区区商人都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惊怒之余,他自然知道这一切的根子都在那位看起来不管事的刘府老太爷哪里,捏着鼻子数次上门,却仍是没有见着这位高傲的刘老太爷,刘府里给出的理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风寒,病倒了。

周文龙终于是恼羞成怒了,沙阳郡就算上下抱团,但他就不相信,这里头竟然是铁板一块,来之前,相爷给的暗牌终是要派用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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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两个变态

啪的一声,秦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举在了手中,一直躲在树后的小水噌的一下探出了脑袋,两眼放光地盯着这棵五彩斑澜的糖果。

这是秦风为了引诱小水与他交手而逼着舒畅调配出来的新产品。小水爱吃糖,但他常吃的粘糖却是大路货,在哪里都能弄得到,而秦风在经过上一次与小水的较量之后,发现两人之间的交手,对于刺激自己内息的提升有着极大的帮助,这让他喜出望外,以后多次引诱小水与他较量,却都未能如愿。

小水现在的武道修为的确有九级,但心智却仍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上一次与秦风较手,他不但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反而小小的吃了一点亏,让他立时便对秦风这个家伙心生畏惧,不愿再与他较手。而现在,能逼他全力出击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王月瑶受到威胁,可秦风再没品,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啊。

思来想去,秦风终于还是想出了法子,小水除了王月瑶这个软胁之外,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爱吃糖。可粘糖那里没有啊?但秦风自然有秦风的法子,找上了舒畅,两人关在屋里一整天,当秦风再出来之时,手里就已经捏着两支这样的糖果了。

一根削成小圆棍的前头是一块圆圆的小孩巴掌大小的糖果,一道道不同颜色的云纹呈螺旋盘旋其上,要卖相有卖相,吃起来更不是粘糖可比,那可是舒畅亲自动手调制的,独家风味,别无二家。

先将这两枚糖果给了王月瑶,果然转手便到了小水手里,吃过了被秦风命名为彩虹糖的这种糖果的小水,对粘糖再也没有了任何兴趣,可是这种糖却只有秦风手里有,于是这种争斗,便开始在两人之间爆发了。

看着在树后探出一颗脑袋来的小水,秦风呵呵一笑,一手提着铁刀,另一只手一扬,嗖的一声,一枚彩虹糖飞起,深深的扎进他头顶之上的树干之上,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小水,想要吗?来,打败我,他们就是你的了!”秦风笑着道。

小水慢慢地从树后站了出来,两眼发光地看着秦风头顶之上那一枚枚的彩虹糖,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看秦风,两只拳头慢慢地捏紧。

看着小水两只拳头之下慢慢地出现的一个气浪漩涡,秦风缓缓地横刀胸前。

稍倾,小水一声怪叫,整个人腾身而起,两只拳头重重地击向前方的秦风。

远处,野狗坐在一棵横在地上的大树树杆上,用一块抹布细细地擦拭着他的大刀,在他身旁,小猫抱着膀子,斜靠在另一株树上,树林深处传来的阵阵巨响之声,让二人不时地吐吐舌头。不时能看到一棵棵合抱粗的大树被生生的震得飞上半空,还未落地便被拳劲震成碎屑纷纷扬扬落下,便是被闪电般出现的刀光劈成一根根大小如一的柴禾。

“瞧瞧,瞧瞧,咱们哪用这么辛苦啊,没事的时候,让这二位便干上一架,用不了多少天,便能将这一片地给扫平罗!”野狗咂巴着嘴,摇晃着脑袋道。

“你以为他们能天天这样干架啊!”小猫呵呵一笑,“先别说秦老大没有这个时间,光是这二位打一架之后,便得休养好几天呐,那一次两人不是伤痕累累的。秦老大还知道收敛,那小水可是真敢玩儿命的。”

“放心啦!”野狗哼了一声,“反正打到最后,只要秦老大把糖往那小子手里一扔,得,万事大吉,结束。”

“那倒也是!”小猫咯咯地笑了起来,“难不成这法子当真还能刺激秦老大的真气内息快速增长?喂野狗,我说你练得可是与秦老大一脉武学,要不然你也去试试?”

“我呸,你这是怕我死得慢吧!”野狗啐了他一口,“就这二位,我还没凑到跟前去,便被他们的真气震成肉粑粑了!”

“那不正好,这些天我吃素都吃得嘴巴淡出鸟来了,正好拿你这肉粑粑来开开荤!”小猫大笑着,一缩身,身子已经向后退了几尺,果不其然,野狗一刀横扫过来,噌的一声,将小猫靠着的那株碗口粗细的树一刀两断。

“找他们练手我是不敢的,找你嘛,倒还凑和!”野狗哈哈一笑,铁刀一横,“小猫,来战!”

自从在畹谷俘虏了几千郡兵之后,现在他们倒也是轻松了,砍树,清场,筑屋,这些活计统统都由这些不要钱的俘虏来干了,他们只负责监工了,自然便有了大把的时间。

干活才有饭吃,不干没得吃!这便是这里的规矩。干得多,便吃得饱,想偷奸耍滑,连稀粥也没得喝,还得受到惩罚,在这大冬天里,为了能吃饱饭,这些俘虏兵们干起活来倒是极卖力气的。不到半个月,这块方圆十里左右的地方,倒是被他们清理了大半出来。

一些简陋的房屋也开始在这里建了起来,完全是用巨大的圆木与石头搭建的,在这里,这是最不缺的两样东西,反倒是泥土,因为冻得太结实,想要挖出来异常艰难。当然,这难不倒敢死营的人,由巧手设计的这些房屋,完全靠木头之间的榫头连接,一间房屋便是一个整体,异常坚固。

虽然看起来粗陋,但却另有一些古朴的意思在里头。俘虏兵们建起房子来比清理场地更卖力,因为建好了房子,他们才不用再在冰天雪地里露宿了,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子,好好地在晚上睡一觉不再被冻醒,也是这些俘虏们现在的愿望之一。

为了隐瞒沙阳郡兵全军覆灭的消息,葛庆生怀着忐忑的心思,仍在不遗余力地到处搜刮粮食,源源不断地送进山来,虽然明知那些来接受粮食的人,都是土匪,但葛庆生还是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有了这位免费的义务管家,一时之间,山内倒还不缺粮,稀得干得,也能混一个半饱。现在大大家都在等着沙阳郡那边儿给出答复。从现在千面探听到的一些消息来看,还是很乐观的。

当的一声巨响,野狗连着后退了数步,两腿一软,跌了一个四脚朝天,手里的大刀也脱手仍出去老远,挣扎着正想爬起来,一柄黑刀已是指到了他的喉咙处,小猫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狗,“你又变成死狗了。”

野狗哼哼着,“这次我又多撑了一柱香时间,嘿嘿,小猫,你被我暴揍的日子不远了。等着吧,现在还让你得意一段时间,等到了那时候,我连本带利都得找回来。”

“是吗?”小猫呵呵一笑,“这么说来,我现在可得找够本。”把刀一抛,小猫纵身扑了上去,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在雪地之上扭打着,直搅得积雪纷纷扬扬,半晌,两人终于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并排躺在雪地之上,呼哧呼哧地吐着阵阵白雾。

“我说野狗,你这功法也够变态的了,这才多年啊,居然就已经恢复到这个模样了,差不多已经六级了吧,距离巅峰时期也不远了。”小猫摇着头,十分不解地道:“你小子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野狗随手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喀巴喀巴地嚼着,“首先老大这门功夫极是怪异,霸道,每次交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感到我的内息如同钢针一般往你体内钻,还是活着的有生命的钢针对不对?是烧红了的钢针对不对?”

“的确如此。”

“这便是我现在勉强只能达到六级修为,但却能与七级高手相抗衡的道理,我算是明白以前秦老大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六级,却能暴揍七级巅峰的你了。”野狗道。

“我不是说这个。”小猫摇摇头,“我说得是你修练的速度。”

野狗笑了笑,“虽然我很努力了,但没有老大,我也断然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也知道,我每修练出一分内力,便需要老大替我磨一遍然后再还回来,可是每一次,老大还回来的都比我修练出来的要多,开始我还没有察觉,但最近这几次,我才开始感到这一点。”

“还能这样?”小猫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又恍然大悟,“你与秦老大练得同门同源,这倒也不是问题,反正老大就不是人,他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也不诧异,野狗呐,所以我说你是因祸得福啊。别看我现在比你强上许多,但也许一两年之后,你便会像我现在虐你一般来虐我了。”

“那敢情好!”野狗哧哧地笑着,“我正盼着这一天呢!”

小猫一伸手,卡住了野狗的脖子,“趁着现在你还不是我对手,我先打个底儿,免得以后心里不平衡。”

两人大笑着又在雪地里翻腾起来。

翻滚了几圈,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森林深处,一声巨响传来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翻身坐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便看见秦风拖着铁刀,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眼也斜了,嘴也歪了,在他身后,小水衣裳破成了一条一条的,几乎快要一丝不挂了,嘴里却含着一枚彩虹糖,手里还拿着一把,却满眼满脸的都是笑意。

野狗与小猫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

“这两个变态!”两个异口同声的嘀咕了一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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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理想总该有的

刘保站在山顶,看着远处那片已经变得斑驳的森林之中,不时飞起的巨木与石头,这些巨木与石头往往还没有落下,便被劲力震得粉身碎骨,这是九级高手交手时才会展露出来的特有的劲道,作为一名八级巅峰,站在九级门槛之上的他,自然对此清楚得很。

雁山群匪之中的确有两个九级高手,眼前的状况让他确认了陆丰的说法。先前,老太爷对此还是有些疑虑的,必竟九级高手不是田里的大白菜,轻易便能看到的。

在他的身边,站在前去迎前的王厚,以及邹明。看到刘保的异状,王厚轻笑道:“这是我们首领在与同伴练功。”

刘保点点头,收回了目光,“王先生,那些正在下面劳作的,便是我们沙阳的郡兵么?”

“不错!”王厚点头道:“不过刘管家放心,名单上的那些重要人物,可不在此列,对于他们,我们可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刘保嗬嗬一笑,“那是,对你们而言,他们可是一堆堆的钱粮呢!要是死一个伤一个,价钱不免要打折扣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

“王先生,我们两个也算旧识,当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走到这条路上。”刘保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王厚,王厚是丰县大豪,在郡城也多有生意,自然与刘保有些交集。

“没有办法的事情。”王厚摊了摊手,“谁不想过安安生生的日子呢?可这世道就这样,刘管家在郡城,又在老太爷身边,消息灵通不是我等可比,想来比我更清楚。要不是齐人欺到头上,我怎么会出此下策?不过现在我倒也不后悔,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我王厚临到老了,还能再红火一把。”

“拥有两个九级高手,你们的实力的确很可观了。”刘保笑道:“王先生有些雄心壮志,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王先生,就算如此,你们困居山中,局限于小小的丰县,又能有多大作为呢?”

王厚大笑:“莫非刘老太爷有什么想法?”

刘保眨巴了一下眼睛,“每个人的想法自然都是很多的,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王先生,老太爷的想法,我并不清楚,不过就是我觉得,现阶段,我们两家还是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的。”

“当然,否则刘管家也不会到此了。”王厚一笑,这刘保说话滴水不漏,但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已经是清楚明了。

也是,也在绝大的把柄握在雁山手中,刘老太爷腰杆子再硬,也不得不弯一弯。

“王先生在沙阳郡的产业,至今仍在正常运作,老太爷特意关照过,那些想打主意的人,已经是乖乖地撒手了,这一点王先生可以放心,你随时可以派人去那些查验。”刘保笑着抛出了他的善意。

“当真如此?那可要多谢了!”这对于王厚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他上山为匪,丰县里的产业自不必说,根据千面探来的情报,现在都已变成了齐人的囊中之物,能搬走的抢走的,啥都没有剩下,只剩下了空空的铺面,便连伙计,现在也被齐人逮走了,郡城那边,他更是没有啥想法,哪里虎狼更多,当初将生意做到郡城的时候,所受到了刁难至今还历历在目,虽然女儿巧手施为,总算是立下了脚跟,但在郡城那些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小家子生意罢了。

“一点小小的意思。”刘保微笑,“以后我们刘家与王先生合作的地方多着呢!”

“自然。”王厚笑着:“刘先生,请吧。我想这个时候,刘先生一定会非常迫切地想见到刘兴文将军,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白天,您可以依次见见那些在我们这里做客的郡兵将领,晚上,我们的头领将会与你会面。”

“如此甚好!”刘保点头。

一行人等,沿着新修好的道路向着目的地走去,虽然时间还不长,这条新修的道路也只有数里长短,但却已经暴露出了雁山诸人的野心,宽数米的大道之上,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夯土为基,碎石铺垫,在积雪覆盖的大山上,宛如一条青色的腰带,一路延伸,比起先前刘保所经过的道路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这才仅仅是开始,很快,这条道路一直会从太平城延伸到雁山,然后再一路修到山外。”踩着碎石子,靴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王厚自豪地道。

“太平城?”刘保反问道。

“对,太平城,刘管家,你马上看到的就是我们正在新建的城市,太平城。”邹明大声道。

半个时辰过后,刘保站在了一个由一根根圆木搭建而起的大型辕门之前,一块被从中剖开的巨木悬于空中,太平城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就在刘保神色复杂地在王厚的引领下踏入这片森林中的处女地,崛起中的太平城的时候,秦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小猫与野狗身边,随手将刀一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打赢了没?”野狗凑了过来。

秦风摇摇头,“小水这家伙,自从舒畅将他的内伤治得七七八八之后,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现在别说打赢打了,能维持个不胜不败,我可是连吃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

“那个家伙有这么厉害?”野狗变色道。

“当然,你也不想想,洛一水多大年纪?四十出头了,他成为九级高手又有多少个年头了?那可是卫庄大师的得意弟子,咱们老大晋身九级这才几天啊,能与他维持个不胜不败,已经很了不起了。”小猫啧啧地道:“不过咱们老大前景远大,这位却只怕再难有寸进了,打败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秦风扁了扁嘴,“这可说不准,其实要不是这家伙最初吃过我一个小亏,对我有点畏惧心理,就现在他的身手,我还真干不过他。好在他现在是小孩心智,还没有转过弯儿来,一旦他明白现在可以打败我,那以后我再与他交手,那就麻烦了。”

“小孩子家家的,好骗!”野狗嘎嘎地笑了起来。

“也正因为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模样,心思单纯,武功便也变得更纯粹。”秦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事情总得分得两个方面来讲,我看还过个一段时间,我就干不过他了。”

“老大,收获大不大?”小猫笑道,洛一水成名久矣,秦风干不过他很正常,但真正从长远来讲,秦风的前景可要更光明许多。

“当然,不然我辛辛苦苦地与他打什么?”秦风得意地道:“能与这样一个九级高手磨励一番,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的,关键是打起来是真打,不会留手,但又能随时叫停。与小水这段时间的交手,让我的境界彻底稳固了下来,接下来可就是一个厚积的过程了。一点点的积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啊!”小猫羡慕地道:“九级,那可真是能横走了。”

“九级便能横着走吧,倒也未必。”秦风摇了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宗师面前,九级照样不堪一击。想想邓朴吧,那可是站在九级巅峰的人物,可在落英山脉中时,被一个重伤的左帅打得要死要活,落水狗一般落荒而逃。”

“宗师呵,我这辈子可没有指望了。便指着老大你,能晋身宗师,有你作靠山,我照样横着走。”野狗用力的敲着刀面,笑道。

秦风笑道:“宗师,我自是必得之而甘心,至于你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天下,便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只要肯努力。早前,我们能想到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吗?”

“老大说得对,理想还是应当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小猫道。

“这话说得好!”秦风击掌大赞。“理想是一定要用的,将目标竖在哪里,然后坚定不移的向前走,万一走到了呢!就像我以前跟邹明说得那样,就算失败了,至少我们在路上,至少我们曾走过。”

“那当然,反正我是跟着老大走。”野狗连连点头,眼睛一转,看到另一边,突然笑了起来,“老大,你看那头,洛一水当真是好生舒服,王大小姐对他可真是关心呢!”

秦风与小猫两人回过头去,隔着他们老远的地方,洛一水正在笑咪咪地舔着彩虹糖,王月瑶却是急匆匆地提着一件衣服向着他奔去,这些日子来,隔三岔五两人便会打上一架,王月瑶都已经习惯了在他们打完之后,替小水拿来一套新衣服,因为每一次,小水几乎都会被秦风撕得一丝不挂。而小水却也不知道丑,就敢这个样子大摇大摆地到处乱窜。

“当然关心,小水是他捡回来的,而且对她是相当依赖。”秦风笑道。“也正是因为小水对王小姐百依百顺,我们才能将这样一个家伙掌握在手中啊,不然还真得不好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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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包在我身上

刘保的眼睛,定在了面前的一个大型沙盘上。

沙盘几乎占据了房内三分之一的地盘,惟妙惟肖的造型,完全复制出了丰县以及从丰县到这里的地形地貌,刘保一眼便能认出其间一些区域,是自己这几天走过的地方。真正让刘保震惊的是沙盘之中一片高原平地之上,拔地而起的城池模型。

城池修建在这唯一的高原平地之上,四周尽是险峻的山川,就算刘保不是军事方面的行家,但凭直觉,也能一眼看出,如果真让这城建起来,那只要有足够的兵力,这里几乎是不可能被攻破的。没有任何大型攻城器械能够靠近这座城池,相反,在城内,却可以尽情地使用任何他们想用的攻击武器。

“这便是他们口中未来的太平城么?”刘保喃喃地道,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精巧的城池模型。眼下,他所见到的,还只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以及被清理出来的空地,这里,仍然是一片废墟,但只要看到了这个模型的人,必然会被其美妙的前景所吸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他被引到这里来,与这里的大头领面谈,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毫不在意让他看到如此机密的事情,在刘保看来,这的确应当是一件该保密的事情,要么对方是没有这个意识,要么对方是根本不在乎让自己知晓。

大少爷很好,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对方封住大少爷全身真力的手法却极是巧妙,便是自己也无法为大少爷解开,其它被关起来的人,也都大同小异,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也都还算活得滋润。

陆丰说得不错,这些人不像是土匪,更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这一天的时间,刘保见了不少山上的人,大部分人的身上,带着明显的军人特征。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与说笑声,其中一个是王厚,刘保立时便站了起来,面向大门,伸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又整了整发冠,多年在刘老太爷家当管家,已经让他养成了良好的礼仪习惯。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让刘保有些诧异的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位,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竟然是伤痕累累。

“刘管家?”年青的身影停在了门口,看着刘保,含笑问道。

王厚上前一步,道:“刘管家,这位就是我们雁山的大首领,秦风秦将军!”

刘保这才醒悟过来,双手抱拳,一揖到地:“秦将军好,刘老太爷让小人代问将军好,并对将军善待我家大公子表示万分的感谢。”

秦风笑着点点头,伸手扶起了刘保,来之前,王厚与邹明已经向他详细介绍过这位刘氏的大管家了,一位八级巅峰好手,竟然委身刘家做奴才,一口一个小人,这让秦风对那位远在沙阳的刘老爷子充满了好奇。

“有所求耳,自然要礼下于人。”秦风直截了当地道。“刘管家,请坐,你我都是武人,就不必绕来绕去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吧,我们提出的要求,你们答应与否?”

刘保转过身来,看着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之上的秦风,微笑点头:“当然,对于秦将军提出的要求,我们一切照办。其实第一批粮食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至于将军你提出的银两……”刘保顿了一顿,伸手入怀,在伸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扁平的盒子,打开,轻轻地放在秦风身边的小桌上,“我已经带来了银票。当然,如果您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实物的话,我们也能运来。”

拿起桌上的盒子,随手翻了翻这些面额巨大的银票,秦风倒是有些惊讶了。“想不到刘老太爷如此爽利。”

“老太爷做事,一向爽快,从不拖拖拉拉。”刘保笑道:“临来之时,老太爷说了,愿意在秦将军开价的基础之上,再上浮三成。”

“哦,这是一个什么说法?”秦风颇感意外,从来只有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倒没有想到还有肉票的家属主动要求加价的。

“将军所开价码,都是针对的我沙阳郡兵将领,看来将军对我们沙阳的了解还是很深的,这一次我到了太平城,看到这里的状况,想来那些普通士兵,将军是没有打算释放了!”刘保问道。

“不错,我这里需要大量的人手,刘管家也看到了。”秦风指了指屋子中间的城池模型,“这个城池虽然说不上大,但真要造起来,只怕也要好几年,除了钱粮,自然还得有人手,这些青壮不错啊,正好改了我的燃眉之急。”

“老太爷加价三成,就是想让将军能将这些士兵一并释放。”刘保道。

“这不可能。”秦风断然拒绝。

刘保沉吟了片刻,看着秦风道:“秦将军,看您的作派,自然是不想一直在山上当一个山大王的,想来将军心中自有块垒,必有一番凌云壮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您需要更多的,更强的朋友是不是?如果这一次您能满足老太爷的这个要求,那么您就获得了老太爷的友情。我想,这对于将军未来的发展,将是大大有利的。”

秦风眼神闪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刘保:“刘管家,难不成刘老太爷现在遇上了难过的坎?这些兵马,有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这么严重,不过嘛,对于老太爷来说,这些郡兵能安全回去的话,事情做起来便更简单一些。”

“不知管家能不能详细地说给秦某听一听呢?也好让秦某判断是不是要与刘老太爷做成好朋友!”秦风笑着。

“也不算什么秘密。”刘保道:“我们沙阳郡一向是由老太爷说了算,而老太爷的身后,自然也是有靠山的,当然,我们刘家,与这靠山更多的是互相帮衬,现在嘛,张左相上台,想将沙阳拿到手中,一来可以壮大他自己的实力,二来呢,也可以打击到他在朝中的对手,我们老太爷不想改换门庭,因为张左相现在正得势,气焰太嚣张,如果刘氏投过去,很难保证自己的**,只怕当真会沦为张家的奴才。本来这事儿对刘家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出了这事儿,那就容易让张左相抓到口实了。几千郡兵全军覆灭,对于手握全国政事,统领军民两道的张左相来说,要打击我们刘家,可谓是名正严顺了,至少我们大公子便少不得有牢狱之灾。所以我们需要这支军队光荣凯旋。”

“原来如此,光荣凯旋,自然也得我们好好配合一番,从此安生下来不再闹事对不对?不然就容易露馅?”秦风嘿嘿笑着。

“将军更真是聪慧!”刘保笑道:“老太爷正是这个意思,只要秦将军能应了此事,那么丰县以后就归刘将军您了,而且您的军队,以后也能从刘老太爷那里,得到一份固定的粮草和饷银。”

“老太爷好大的手笔!”秦风大笑,“付出些钱粮,不但稳稳地握住了沙阳郡的控制权,还就相地让我们成为了他的打手,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极响的。”

“也于双方都有利!”刘保微笑道:“合则两利嘛,秦将军需要钱粮,需要地盘,这对于我们刘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事情。”

“刘老太爷能作得了主?将丰县给我?”秦风作不信状。

“沙阳郡守,在老太爷的面前,地位只怕还没有刘某人高。”刘保淡然道:“自说老太爷说了,当然便能做到,秦将军想让谁去做县令,县尉,只消说来名字,下一次刘某来的时候,便能带来盖着大印的委任状。”

“可现在丰县还在梁达手里,莫非刘老太爷连齐人也能指挥得了?”王厚在一边道。

“等这里与秦将军谈妥了,刘某便会去丰县县城,与梁将军好好谈一谈,我们刘府指挥不得齐人,但让这梁将军退出丰县嘛,还是问题不大的。”刘保胸有成竹地道。

“刘管家,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这里的确差人手,你将四千青壮弄跑了,我这里的事情可就没有做了,那我要这许多钱粮又有何用,放在山上长霉吗?”秦风摊了摊手,“刘管家是能人,有什么法子能解开这个难局?”

刘保沉思片刻:“将军,现在在沙阳郡,有极多的逃难百姓,这些人无家无业无依无靠,生活无着,每日都生活在饥饿边缘,刘某可以为秦将军弄来,以此抵数。一来可以让秦将军缓解用人之苦,二来也算是给这些人找了一口饭吃,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三比一!”秦风竖起了三根手指,四千郡兵,他便要一万二千人丁。

“小事一桩。”刘保大抱大揽。

看到刘保如此的胸有成竹,不禁让秦风对于刘氏在沙阳郡的能力和控制力刮目相看,自己要想在这丰县做大,只怕以后与这刘家少不了交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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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交易与威胁

昔日繁华的丰县县城,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大街之上,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也是步履匆匆,脸带惊恐之色,走在大街之上,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如此凄凉之景,让刘保不由暗自叹气。

只怕现在城里的人也逃得没有几个了。站在县衙门前,回望着清冷的大街,刘保心中暗自想道。

此时的刘保,不复在刘老太爷面前的卑躬屈膝,而是气宇轩昂,在县衙门口那么一站,气势颇是逼人,再加上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一眼便能看出与常人大不相同。即便是在丰县气焰嚣张的齐兵,站在刘保面前,也是小心翼翼。

从怀里掏出一张名贴,递给门口的卫兵,“去禀告你家梁将军,就说沙阳郡刘老太爷的管家来访。”

卫兵不知道刘老太爷是谁,但看这人高高在上的架式,倒也不敢怠慢。“请这位先生稍等,小人这便去回报。”

片刻之后,刘保已经坐在了梁达的面前,士兵不知道刘老太爷是谁,梁达自然是清楚的。

“刘老太爷让大管家前来,不知有何事要与梁某商量?”梁达坐在主位,神态就然傲慢。赵老太爷的确名气很大,但作为战胜国的将军,梁达自然有着他的道理,能见这位管家,他觉得已经给了对方很大的面子了。

刘保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慢慢地饮着茶,看着梁达,不紧不慢地道:“老太爷让在下来,是想尽快使这一次的事件平息下来,大家都不伤和气。”

“只要贵国的刘将军能将雁山贼匪尽数剿灭,我自然就退走了。”梁达哼了一声,“当然,我还要带走杀害我部将的凶手。”

刘保笑了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梁将军,雁山贼匪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现在已经被刘兴文将军剿灭了。”

“是么?”梁达呵呵的笑了起来,“但我要的人呢?”

“梁将军很清楚,杀害寇将军的人是一名九级高手,而起因,我相信梁将军也应当清楚明了,梁将军认为,一名九级高手有可能被生擒活捉吗?”刘保淡淡地道。“或者梁将军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撤出丰县?”

梁达呵呵笑了起来,“随你怎么想吧,左右不将凶手绳之以法,我大齐军队是绝不会退出丰县的,如果你们不行,我们就自己来。”

刘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梁达的面前。

“刘管家这是什么意思?”梁达放下茶杯,手轻轻地敲击着匣子。

“老太爷给梁将军的一点小意思,不多,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刘保淡淡地道:“梁将军想来也清楚,丰县是沙阳的丰县,而沙阳却是我们老太爷的沙阳。老太爷不希望在沙阳在生出什么事端来。”

“要是我不答应呢?”梁达狞笑道。

“那梁将军可就太不懂人情了。”刘保呵呵地笑了起来:“梁将军所率兵马是郡兵,驻扎于登县,主要的任务可不是作战,而是为齐**队筹措粮草,军费,这几个月来,我们沙阳郡可是有求必应,情愿自己饿肚子,也保证了你们的要求,这也是我们老太爷的善意,但如果梁将军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应的话,我敢保证,从下个月开始,你将会筹不到一粒粮食。”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梁达冷笑。

“谈不上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现在我们大越与大齐是盟友,支援盟友粮食,是友情而不是义务。便是朝廷也不能强逼我沙阳郡。想来大齐皇帝陛下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我们的,我们无所谓,但于梁将军的前程只怕很有关系吧,只怕一个办事不力的考评那是少不了的。听闻贵方郭云济将军一向以脾气火爆闻名,不知道他得知梁将军不能按时给他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对梁将军会有什么评价?”

“你们不给,难不成我不会自己动手吗?”梁达冷笑,不屑地看着刘保。

刘保微微一笑,“梁将军别忘了,现在我们可有五千大军便在丰县境内,梁将军要抢,可得先掂量掂量。”

“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阻我大军?”梁达仰天长笑。

刘保哼了一声,“我们大越郡兵比起贵军的确是差了一些,但梁将军所辖可也不是大齐精锐,更何况,如果咱们沙阳郡兵之中多了两个九级高手呢?那又如何?”

“你!”梁达大怒,霍然站起,盯着刘保,脸色涨红,却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好叫梁将军得知,雁山群匪之中,的确有两个九级高手,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与我们老太爷达成了协议,将成为我们老太爷的臂助。梁将军哪果想来硬的话,那说不得,咱们便只能硬来一场了,先不说输赢,咱们两家打起来,坏的可就是两国之间的盟议,上面追穷下来,我们老太爷不见得有事,但我敢肯定,梁将军你肯定有事。”刘保端起了茶杯,笑吟吟地看着梁达。

半晌,梁达终于缓缓地坐了下来,“你待怎样?”

刘保微笑着将小匣子推到了梁达的面前:“梁将军,千里为官不过为财而已,成人之美,却又能将国事办好,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而坏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梁将军想为大齐开疆拓土原本不错,但却与现实格格不入。大齐现在想干什么想来梁将军清楚,如果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而坏了贵国陛下的大事,梁将军恐怕吃罪不起。何不就此罢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呢,以后大家合作愉快,一齐发财岂不是更好?”

“寇群就白死了?”

“一个小小的牙将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些许银两便能摆平的事情。”刘保淡淡地道。

梁达呼吸粗重,脸色变幻,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小匣子,“好,你回去告诉刘老太爷,我退出丰县,也不再纠缠寇群之死,但每年我需要筹措的粮食,老太爷可不能少了我一丝一毫。”

“自然。”刘保满口答应,“此中乃小事一桩,梁将军,以后咱们便是朋友了,国家征战,输输赢赢,那是经常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发财,赚钱,那才是正经。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沙阳郡被你们齐国占了,刘老太爷照样能呼风唤雨,但要是你们大齐输了,梁将军只怕下场就堪虞,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咱们老太爷有钱,扎根于民间,不管是谁当政,都需要咱们老太爷这样的人,但像梁将军这样的,多你不多,少你不少。梁将军,要想成为咱们老太爷这样的人,你还任重而道远呢,一齐合作,一齐发财,这才是正经。”

梁达被刘保一席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嚣张的管家所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在这里,看起来是高高在上,但在齐国,算个屁啊!

铁青着脸,梁达啪地一合茶碗盖,怒道:“来人,送客!”

刘保微笑着站了起来,微微欠身,“梁将军,后会有期,以后若到登县,在下一定会再来拜访。”

走出丰县县衙的大门,刘保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对付梁达,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左右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将领而已,又想发财,又想升官,这样的人,自然好对付,让他担心的,反倒是大山深处的那支显得神秘莫测的土匪队伍。

绝不能将他们看成一支简单的土匪队伍啊。他们,必将成为以后沙阳郡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这一点,必须要让老太爷有清醒的认识,在无力消灭他们的时候,与他们搞好关系,便成了必须的事情。

对于赵氏来说,谁当政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刘氏还能在沙阳郡掌握话语权就够了,但这支土匪队伍,只怕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以后赵氏在沙阳郡的权威,说不定就会遭到他们严重的挑战。

再入雁山,第一批释放的人已经被送到了雁山,一名将领,五百名士兵,按照先前的约定,五百人,却只有一半人有武器盔甲,出了雁山,刘氏必须要先给这些人重新配齐武装才能重新集结,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丰县给了秦风,他们以后将化身为丰县县兵,而数千郡兵,自然也会气宇轩昂地返回郡城,不给越京城的那位对沙阳郡虎视眈眈的左相有任何的借口。

说起来,这一次刘氏当真是损失巨大啊!刘保叹了一口气,但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刘兴文将是最后一个被释放的人,这也是雁山匪徒们对刘氏的制约。

“刘先生,我,我怎么办?”丰县原来的县令葛庆生瑟缩着站在刘保的面前,这位县令无疑是最倒霉的一个家伙了,先前县城被梁达占了,他不便去尝了尝大牢的滋味,这段时间还在外饱受风雪之苦,现在好不容易齐人要走了,可丰县,却不是自己的。

刘保看了一眼葛庆生,“葛县令,这一次,你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老太爷很赏识,不会对你没有安排,你耐心地等着吧。”

“多谢老太爷了。”葛庆生喜出望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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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匪夷所思

屋外寒风呼啸,夹杂着雪籽打在窗纸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屋檐之上长长的冰凌倒悬而下,在气死风灯昏暗的灯光照射之下,倒映在窗上,形状各异。这是周文龙抵达沙阳郡的第二十天了,寒潮再一次席卷而来,整个沙阳郡似乎都被冻住了一般。这不是一个适宜人类在外面活动的季节,但在沙阳郡城之内,****夜夜却仍然有不少人在游荡着,这些人都是失去家园逃到沙阳郡的流民,没有房子,没有粮食,只能孤魂野鬼一般地四处寻觅着活下去的机会。

城外,大量的依城而建的草棚里居住着更多的这样的流民,这几天大雪肆虐,听说榻了棚子又压死了不少人,整个郡城内都是一片凄惶,郡守权云忙得脚不沾地,但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仍然让他愁肠百结。

相反,周文龙却很高兴,每多死一个人,便能证明郡守权云的不称职,为将他拉下马又增添了一个重重的筹码,他的手里握着一名逐天在增加的名单,那是郡守府里的长史提供给他的,这位在郡守府里受到排挤的家伙,在周文龙稍加示意的情况之下,便义无反顾地投到了他的门下。

在沙阳郡呆了二十天了,利用各种手段收到的不利于郡守权云的证据越来越多,如果换在其它地方,单凭这些东西,将权云拉下马来完全不是问题,可在这里,周文龙却知道根本行不通,因为这里还有一尊大佛,刘老太爷。

这些天来,权云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这位监察御史正在想法设法对付他,而刘老太爷也没有再见周文龙一面,虽然他已经数次上门了,但都被这个老家伙以身体有恙拒之门外。沙阳郡的其它豪绅们唯刘老太爷马首是瞻,竟然真如一块铁板一般,让周文龙无法下嘴。

刘老太爷与权云的淡然,让周文龙没来由的有些心里发慌,他可不相信长史向自己提供情报以及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能瞒过他们,但他们却根本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事出反常即为妖,常年浸淫于阴谋诡计之中的周文龙自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看起来很忙碌。这些天来,沙阳郡城里,一直不停地在向丰县启运着粮食,一辆辆满载着粮食的马车,在风雪连天的恶劣环境之下启运,郡守权云一般安抚着城外的死者,一边大力在这些人中招募着青壮,让这些人充当民夫,以此来换取食物。

这一招是极有效的,至少,城外的流民这些天来减少了不少,在这样的天气之下赶路,虽然很辛苦,但至少有饭吃,这样对一般人来说极苦的差事,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却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只要能活下去,这些人什么都肯干。

但让周文龙疑惑的是,运出去的粮食未免也太多了。多到让他几乎要认为现在在丰县作战的不是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而是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而这两天情形更加不对了一些,除了粮食,居然还有各色兵器,工具等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盯着长史王志军。“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粮食启运?既然有如此多的粮食,为什么不拿出来赈济灾民?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大批的饿死?”

沙阳郡长史王志军,作为沙阳郡的二把手,在沙阳郡却是一个完全********的人物,他是在一年之前被派到沙阳郡的,在早已形成了固定圈子的沙阳郡,他是一个无法被接纳的外来者。这当然让他是极为不满的,所以当周文龙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便接了过去,左相现在气焰正盛,如能助左相成功,荣华富贵何愁不来?

“这个我打听过了。听说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要送给齐人的。”王志军解释道:“这一次齐人在丰县死了一个将军,您也知道,便是皇帝陛下也震怒了,生怕又与齐人生出事端来,这齐人驻扎在登县的一个姓梁的将军狮子大开口,向沙阳郡勒索钱粮,沙阳郡无计可施,为了息事宁人,便只能给他们了事。这些粮食倒不是郡府府库里的,而是沙阳郡各大豪绅世家自掏腰包拿出来的。”

“什么时候这些劣绅竟然如此以国家利益为重了?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居然也肯掏出来?”周文龙不解地道,在其它地方,朝廷想要从豪绅世家嘴里掏出真金白银来,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在沙阳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倒也是怪了。

“权郡守多乖巧的人啊,他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刘老太爷服侍得舒舒服服,我听说是他打了欠条,由刘老太爷领头,号召大家出粮,您也知道,刘老太爷一开口,谁敢不拿?那他还想不想在沙阳混了?”王志军摇头道。“周大人,恕我说句实话,您想拿下权云,就必得先拿下刘老太爷,不然的话,这沙阳郡就算换一个人来,仍然是换汤不换药。”

听到王志军的话,周文龙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下水来。他何尝不知道王志军说得是真话,可这于他而言,却是无法办到的事情,便是左相,只怕也是难为。刘老太爷身后站着的人,可也不是轻易就能动得了的,除非握有**的证据,要么不弄,要么就将他一棍子打死。

“我总觉得现在沙阳郡出现的这些事情有些怪怪的。”周文龙皱着眉头,“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王志军却是耸耸肩,摊摊手,虽然他在沙阳郡是名义上的二把手,但真要论起来,或者他连权云身边的一个师爷也不如。

窗外响起了有节奏的叩击之声,周文龙眼睛一闪,看了一眼王志军,王志军知趣地一拱手,“周大人,天色已晚,郡府里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我这便告辞了。”

“嗯。”周文龙点点头,“辛苦王长史了,还请王长史替我把权云盯紧一点,看看他们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王长史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们的身后,可有左相大人在撑腰,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下官晓得了。”王志军连声道:“下官愿为左相大人效力,绝无二心。”

王志军刚一离开,周文龙立即拉开了窗户,一个身影裹着一股寒气一掠而入,啪的一声,窗户被迅速地关上,将窗外的寒意隔绝在外。

“喝口热水暖暖身子。”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身上几乎湿透的衣裳,周文龙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又将火盆往他身边推了推。

一口气将热水喝了下去,蒙面男子坐了下来,取下蒙面巾,却是一个极清瘦的中年人,“周大人,出大事情了。”他沉声道。

周文龙心中一跳,“出大事情了,出什么事了?”

“接到周大人送过来的令牌之后,我便出动了我手心里掌握的所有的人手,探听消息,但最终得来的消息让我几乎无法相信。”清瘦的中年人伸出手在火盆上烤着,眼中露出的却仍然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但看到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只怕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周文龙有些不耐了,强忍着冲动问道,对方可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大越自成一系的情报机构在沙阳郡的负责人,也是沙阳郡极少数没有被刘老太爷掌握的人。严格来说,此人只忠于朝廷。

“沙阳郡郡兵统领刘兴文率五千郡兵进入雁山剿匪,剿匪不成,反被匪剿,五千兵马,全军覆灭。”清瘦的中年人盯着周文龙,一字一顿地道。

“这怎么可能?”周文龙一下子跳了起来:“雁山匪徒,只有百余人,怎么可能吃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就算刘兴文带着的是五千头猪,也不可能被百余人逮着杀光了。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荒谬!”

“我也觉得挺荒谬的。”清瘦中年人摇了摇头,“但这消息,是从刘老太爷府中探听出来的,这些年来,我费尽心机,才送了一个人到了刘府里头,现在是刘兴文夫人跟前的一个使唤丫头,这消息,就是这么来的,据这个丫头说,这几天,刘夫人每日都伤心得很,担心得很。”

“说不定这丫头已经被收买了,这消息,纯粹就是用来引我们上钩的。”周文龙沉着脸道,消息来匪夷所思了,无法让人相信。

“我也不信,所以才又从另外的渠道去印证,周大人,这也是我这十几天一直没有联络你的原因,现在从我得到的印证情报来看,只怕是真的。我派出去的人,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刘兴文大军剿匪的信息。这支去剿匪的大军,似乎消失在了大山了,我的人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意外地发现刘府的大管家刘保进了山,随后刘保又去了丰县,然后梁达莫名其妙的便撤军了。周大人,一支几千人的大军,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呢?就算他们追击匪徒进了大山,那总也该有后勤补给点吧,总该留下联络点吧,总该有行军的踪迹吧,可什么也没有。”

“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清瘦中年人道:“我得到了另外一个人证,此人叫陆一帆,从他嘴里,我知道了一些雁山匪徒绝不是我们了解的那样,他们拥有两个九级高手。”

“这个陆一帆还知道一些什么?”

“他还知道刘兴文的确失败了。”清瘦中年人道。“这个人在丰县的时候,得罪了丰县县尉陆丰,想着大军进剿土匪定然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便也悄悄地跟了进去,原本是想捡点功劳然后投奔刘兴文,以此摆脱陆丰对他的威胁,不想却亲眼目睹了大军的失败。此人吓得魂飞魄散,逃出山来后,一路潜来了沙阳郡,看起来倒是想去给刘老太爷报信以此邀功,正巧我奉大人之命调查刘老太爷的一些事情,便一头撞在了我的手里。”

“查,彻查。”周文龙狠狠地道,一个解决沙阳郡问题的最大机会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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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证据

郝宗义跌坐在家庙之内祖宗的牌位之前一言不发,从刘家大管家刘保离开之后,已经整整两天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刘保从丰县回来,给他带回来了他独生儿子的郝家国的遗体。

一宗看起来异常简单的剿匪任务,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冬季的武装拉练,顺便获取一点军功,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别,却是永诀。出发之时英姿勃发的儿子,回来的却只是灵枢之内一具冰冷的,伤痕累累的尸体。

夫人在看到儿子尸体的第一时间就昏厥了过去,醒来之后便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宛如活死人一般,整个郝府之内都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可老太爷传过来的话,更让郝宗义惊怒交加。

不要想着报仇,现在私仇是小,沙阳郡事大,大家要群策群力,保住沙阳郡的控制。

自己的儿子死在土匪手里,居然还要自己忍气吞声,与土匪把酒言欢吗?郝宗义满腔愤懑,但刘保话里话外的意思极是明显,刘家与另外几大家已经达成了协议,他们的家人都还好好的活着,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些钱粮而已,可自己,却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说什么自己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甚至很多个?当自己是什么,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阿猫阿狗吗?郝宗义愤怒地低吼着。

反对?有用吗?沙阳郡是刘老太爷的沙阳郡,另外与自己实力差相仿佛的四大家已经与刘家同声共气,自己的主张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相反,如果自己不认同刘老太爷的意见,只怕接下来,郝家便要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作为沙阳郡的土生土长的家族,他太清楚刘氏的强大。那些水面上的,水面下的,对郝家都有着绝对的优势,更不要提还有另外四家以及官面上的支持了。

痛恨入骨,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让他几乎想要发疯。

“老爷,老爷,您出来吧!”外头传来了小妾哀哀的哭泣之声。郝宗义理都不想理。

“老爷,出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吧!”外头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让郝宗义更加烦闷透顶,吃?怎么吃得下?

他大步地走到门边,哐当一声打开门,看着门外跪了一院子的人,挥舞着手臂,愤怒地吼叫道:“滚,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看到院子里的小妾和一众家人仍然跪在哪里,勃然大怒的郝宗义顺手操起了走廊之上的一条板凳,疯子一般的向着众人击打而去。

一片惊呼声中,院子里的人狼奔鼠窜,顷刻之间消失一空。

眼前终于清静了,郝宗义咣当一声丢了板凳,步履踉跄的走到屋内,关上房门,再一次陷入到悲痛欲绝之中。

时间缓缓地流逝,夜色如约而至,风仍然那么大,雪仍然那么急。郝宗义知道,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之中,仍然从沙阳郡有源源不绝的车队在向着丰县前进,他们在用钱粮去换回自己的儿子,孙子,可自己,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顾全大局!这就是刘保临之时留给自己的最后四个字。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郝宗义没有回头,目光只是痴痴地看着供桌之上,新添的那一块灵牌。

“滚出去,滚出去!”他低吼道,“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郝家主,难不成你窝在这里,看着你儿子的灵牌,你儿子就能活过来?还是能为你儿子报仇?”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郝宗义一个激凌,他霍地回头,眼前出现的人让他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伸手指着对方:“你,你……”

来人微笑着,“知道公开来见郝先生不方便,所以只能出此下策,郝先生还请不要见怪!”

郝宗义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向着来人拱手为礼。

“周大人!”

来人,是来自越京城的监察御史周文龙。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周文龙,郝宗义震惊得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周文龙走到灵桌前,上了一柱香,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为国身殒,当为我辈楷模,郝家主,有你一个好儿子。”回过身来,他看着郝宗义,情真意切地道。

哗啦一声,郝宗义的泪水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滔滔而下。他呜咽着仆倒在灵桌前,双手死死地抠着桌子。

周文龙盘膝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郝宗义。

终于,郝宗义的情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郝先生,我来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周文龙缓缓地道:“如果你真爱你的儿子,心疼你的儿子,那就该与我联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郝宗义抬头看着见子的灵牌,“周大人,如果你真有法子,就不会这个样子,鬼鬼祟祟地摸到我家里来。”

“我是堂堂的监察御史,却不得不像一个小贼摸到你的家中,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大越的悲哀吗?”周文龙义正辞严地道:“大军剿匪大败,居然与土匪媾和,以钱粮来换取俘虏,甚至与土匪勾连,欺上瞒下,郝先生,他们如此做,如何让像你儿子那样战死沙场的英雄们瞑目?”

郝宗义像看着白痴一般看着周文龙:“周大人,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来沙阳郡,无非就是想把沙阳郡弄到杨左相的囊中去,而现在刘老太爷在,你根本不能如愿,所以不要在我的面前装得这样义薄云天,这会让我感到恶心的。”

周文龙被郝宗义一顿抢白之下顿时涨红了脸,看着郝宗义,他也有些动气了。“好,郝家主,我也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替你儿子报仇?如果你说不,我掉头就走,明天,我便启程回越京城去,这沙阳郡还是刘老太爷的沙阳郡。”

“如果我说想的报仇,想将那些土匪杀个一干二净,你能有什么办法?”郝宗义盯着周文龙。

“你别忘了,我的身后是杨左相,连洛家那样气焰熏天的超级家族,都被我们杨左相斗垮,你觉得刘老太爷当真是我们左相的对手吗?”周文龙冷笑道。“只要你向左相宣誓效忠,帮助杨左相拿下沙阳郡,我在这里保证,郝家主便是沙阳郡的下一任郡守,那时候的你,大权在握,想要报仇,是不是要容易得多?”

“谈何容易?”郝宗义嘿然一笑。

“说容易便容易,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当然困难了。”周文龙在屋里踱了几步,转头看着郝宗义:“刘老太爷这一次可是犯了大忌了,我需要铁证,需要刘兴文大败的证据,需要他与土匪私下议和,偷运钱粮给土匪的证据。只要左相拿到了这些,那刘老太爷在朝中的靠山便无话可说。不要以为刘老太爷真得很强大,左相只是投鼠忌器而已,左相大人刚刚击垮了洛家,不易再过多竖敌,这一点你明白吗?”

郝宗义沉默不语。

“不得不承认,刘老太爷对沙阳郡的控制的确很严密,我到现在没有拿到有十足把握的证据,可是如果有了郝家主的帮助,那可就不一样了。郝家主,你替左相立下这样的大功,左相岂有不大力酬谢的道理?杨左相对于自己人,可一向是很慷慨的。”周文龙道。

“我不需要什么酬谢,我只需要将那些土匪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郝宗义喘着粗气,狠狠地道。“我要他们一个个死得其惨无比。”

“只要左相握有了沙阳郡,这些都不是问题。”周文龙用力地道。

郝宗义看着周文龙,缓缓地伸出手去:“好,你需要什么?

周文龙心中大喜。

天色还未放亮,周文龙已经重新回到了驿馆之中,他的房内,装扮成他模样的清瘦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书本。

“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他问道。

“当然。”周文龙得意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有了郝宗义的亲笔证词和证物,这一次,我要看那个老不死的还能嚣张多久?”

“可是周大人,你想过没有,现在你如果突然返回越京城去,会不会引起刘老太爷的怀疑?那可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你不会这么容易就走得了的。”清瘦中年人摇头道。

“我当然走不了,可是你能走啊!”周文龙嘿嘿一笑,“带着这些东西回越京城去,然后便能搞定一切了,而我,就继续在这里与那个老不死打哈哈吧!我倒想看看,当朝廷的天使带着军队出现在沙阳郡的时候,这个老东西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也只能如此了。”清瘦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从周文龙手中接过包裹。“其它的那些证据我也都已经收拾好了,对付刘老太爷这样的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必然要将其致于死地。否则必然遭其反噬。”

“当然,你一路之上小心。”周文龙叮嘱道。

“放心吧大人,在刘老太爷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这样的人,这沙阳郡城中成千上万,他怎么可能注意到我的存在?现在郡城里乱哄哄的,一个我这样的人离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您便等着好消息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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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暴露

凛冽的风雪,对于有钱有闲的人来说,是一种情趣,但对于穷人来说,则无疑是难熬的季节,而现在,于那些在风雪之中背井离乡逃荒的人来说,是不折不扣是一道鬼门关。路上,不时能看到冻饿倒毙在路边的尸体,尸体形状千奇百怪,赶路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连瞟一眼的心情也欠奉,只是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力图让自己能更多地保持一点温度。

齐国大举入侵的后果,便是带来了大量的逃荒百姓,这些人有些聚集在沙阳郡外,另外一些,则向着更远方前进,因为现在沙阳郡也算得是前线了,对于他们来说,入侵齐人残暴,越**队的无力,更了他们太多的伤害,不知什么时候齐人就又会打来,要知道,现在沙阳郡,越国可是连一支正规军也没有。

或者,逃得更远一些,能让他们在心理之上会更安全一些。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冬天,比起往来,寒冷了太多,风雪没完没了,一波刚刚停歇,下一波便又紧接着而来,就好像如今大越的国势,冰冻到了极点。

喻大山裹了裹身上破破烂烂的棉袄,将狗皮帽子两边的护耳系得更紧了一些,一块布蒙在脸上,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的背上,扛着一床破破烂烂的背子,身上的棉袄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变成黑色的棉花,而被子被撕烂处,里面露出来的不过是一些干草。怎么看,他都只是这逃难人群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了。

他当然不普通,此刻他的身上,带着足以让整个沙阳郡翻天覆地的东西,只要这些东西到了越京城,那么,现在掌控沙阳郡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归宿将全都是深牢大狱。

他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在大路之上形形色色的逃难的人群之中,有四个他的同伴隐藏其中。喻大山是沙阳郡土生土长的人,对于刘老太爷的威势,自然是深有体会,任何小心都是不为过的。哪怕这些年,自己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而这些年来,自己也的确没有执行过任何任务,这是他的第一次。他深信自己能无声无息的离开沙阳郡,抵达越京城。

当他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将不再是一个小杂货铺的店主,而将是堂堂的官员了,沙阳郡会大洗牌,旧的权贵将倒下,新的权贵将在旧人的尸体之上重新崛起,而自己,就将是站在哪里的一些人中的一个。

刘老太爷如果不倒下,沙阳郡就永远只会是这个样子,旧有的秩序不打破,新的秩序如何能建立?沙阳郡在刘氏的统治之下太久了,他们形成了一个牢固的利益圈子,外人想要在沙阳郡崛起,比母猪上树也不会多少希望。

从沙阳郡出来,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步履蹒跚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没有任何异样,他不敢坐车,也不敢骑马,只能以这种方式缓缓前进,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是成功了。

他已经看到了提前安排在前方的马车,那是他在沙阳郡城外的一个手下,在接到他的消息之后,准备了马车在这里等候,接下来的路程,他将不用再这样苦巴巴地靠着两条腿了,而且,马车也会让他的前进速度大大加快。

心情激动起来,他加快了速度,越过了周围的人群,向着停在前方的马车走去。

马车上的手下手里握着马鞭,坐在车辕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似乎在笑着,但喻大山却突然感到了不对,因为他的手下直到现在,还稳稳地坐在哪里,似乎并没有跃下车辕的意思。

不应当是这样的。他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他手下的确在笑,可是却是在苦笑,那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喻大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马车的车门被推了开来,一个老者慢吞吞地从车内走了下来。

喻大山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上直接浇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如坠冰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这个老人,是刘老太爷的大管家,刘保。

“喻大山,你怎么打扮成了这副模样?”刘保笑咪咪地看着他,“你在沙阳郡也算是小有资产的人,再不济也不至于置办不起一身像样的衣服吧?”

“刘管家?”喻大山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刘保慢慢地向前走着,“喻大山,这几年,老太爷对你还不错吧,刘家需要什么,都去你的杂货铺采购,让你每年的收入都不错,至少,比你的薪俸要高得多吧?你的身份,我们不是不知道,但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安份,老太爷也觉得你很老实,愿意让你多赚一点钱,让你过得比很多人要舒服得多,可你怎么就不满足呢?”

喻大山的手背到了身后,慢慢地摸向后腰间的刀柄。

“人啊,就怕不满足,一旦不满足,贪欲一涨,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而错误的判断是会要人命的。”刘保看着喻大山:“你是沙阳土生土长的人,老太爷不为己甚,将东西拿出来,老太爷给你留一具全尸,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喻大山盯着刘保,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几个手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地向着刘保靠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喻大山的手上多出了一把短刀,“刘管家,刘老太爷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你在沙阳郡的家人也不管了?”刘保淡淡地问道。

“我若逃出去,你们便不敢动他,我若逃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好过,那还不如一齐死了吧!”喻大山惨然一笑,高高地举起了刀。

“杀!”他怒吼道。

他并没有动,在喊出杀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向着道路的一侧逃去,而与此同时,他的四名手下都是高高跃起,四柄长刀从破棉被中抽了出来,凌空斩向刘保。

刘保冷笑。周围的雪地之中,陡地传来弩箭破空的声音,无数声弩箭从雪下射出,四名跃起在空中的汉子,连一丝反应也来不及做出,便被射成了刺猬,重重地坠在了雪地之中。

喻大山只逃出了数十步,身后刘保便已经赶了过来,大手径直抓向他的后颈。喻大山狂吼声中,短刀用力回斩,当的一声,手刀相碰,竟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短刀被刘保一把抓住,轻轻一扭,已是将其夺了回来,随手在手上揉了揉,竟然变成了一个铁团子,向前掷出,啪哒一声,正击在喻大山的小腿骨上,一声惨叫,喻大山左小腿骨顿时折断,一下子仆倒在雪地里。

刘保走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喻大山,摇了摇头,“正是何苦来哉?”一伸手,哗拉一声撕开了喻大山身上破烂的棉袄,露出里面考究的内衣,看着绑在喻大山腰间的东西,他冷笑着一把抓了过来,随手翻阅了几下,脸色微变。这东西如果真让喻大山带走,送到了越京城,只怕就是老太爷身后的那两人,也救不得老太爷了。

反手一掌击在喻大山的脑袋上,卟的一声,顿时将脑袋打得稀乱。站起身来,大步走回马车,看着喻大山的手下,冷哼道:“回郡城去。”

郡城之内,郝家大宅。

郝宗义似乎终于从丧子之痛中缓过劲来了,走出了家庙,开始正常地处理起家族的事宜,这让郝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郝家没了大少爷,要是再没了老爷,那可就真要倒了。只是大夫人仍然因为伤心过度,病卧在床。

“夫人还是不肯吃药!”看到郝宗义跨进门来,小妾如沙端着药碗站了起来,为难地道。

从如沙手里接过药碗,郝宗义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夫人,吃药吧!”

看到郝宗义,躺在床上的夫人顿时泪如泉涌,“老爷,老爷,家国没了,你不能不管啊,我要那些人死,都去死。我要他们给家国陪葬。”

郝宗义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轻轻地舀起一匙汤药:“夫人,我保证,他们都会死,害了家国的那些人,一个也活不了,全得死。”

听到郝宗义的话,站在他身后的小妾如沙,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马上却又低下了头。

“老爷,刘老太爷过来了。”门外,响起了家人的禀报之声。郝宗义微微一怔,站起身来,将药碗递给了如沙,“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老爷,还有黄家,田家,陈家,方家四位家主。”站在门口的家人咽了一口唾沫道。

“全都来了?”郝宗义沉思片刻,大步向外走去。

刘老太爷拄着一根拐棍,站在大院子里,这些天,郝家一片忙乱,院子里的积雪都没有人打扫,垃圾到处都是,显得杂乱不堪。但刘老太爷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两眼看着正门大堂之上那块匾牌,很有感触地道:“郝家,可是我们沙阳的老户了,这块匾牌,与我家大堂上的那一块,差不多都是一个时代的,算下来,也快有百年了吧,这上面,沉积得可都是家族的历史啊!”

踏出大门的郝宗义,刚好听到了刘老太爷的这句话,看到刘老太爷身后的四大家主脸色都很不好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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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处置

“老太爷,天凉风大,请到屋内安坐。”郝宗义身子微躬,对着刘老太爷到。

刘老太爷摆摆手,摇摇头:“外头风雪再大,天气再冷,可也比不得心里头的寒冷啊,宗义啊,这些年来,老头子对你如何?”

听了这话,郝宗义的心一下子与外头的天气一样,拔凉拔凉的。

“老太爷对我很好。”他声音颤抖。

刘老太爷笑道:“很好倒也谈不上,老头子受大家抬爱主持一些事情,所求的不过是一碗水端平,大家各安其业,各安其事,太太平平的一齐发财,这么多年来,我们沙阳郡一向是一团和气,大家相安无事,外人想要插手进来干扰我们沙阳郡,却也无能为力。这也是老头子最骄傲的事情。宗义,你说我说得对吗?”

郝宗义默然无语。

“秩序。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和规纪,规纪不存,则天下大乱。沙阳郡这一碗水本来已是满满当当,如果外人想要进来,这碗水就会溢出来,就有人要遭殃,要倒霉,要被踢出局去。宗义,你说对不对?”

郝宗义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

“老太爷,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老太爷点头,“你说。”

“雁山上的那群土匪,难道不是要进来么?可是老太爷就答应了他们,是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使得老太爷被他们拿住了把柄吗?一群土匪,他们能有规纪?我们这么多儿郎死在他们手里,还要与他们媾和么,还要与他们讲规纪么?”郝宗义神情激愤地指着自己的身后,“我的儿子的灵枢还停在后院里,在儿子的尸体面前,老太爷是想要我与他们把酒言欢么?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你心中有不平。”老太爷淡淡地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与土匪讲和了,道理很简单,我们有四千儿郎落在他们的手中,这是我们掌握的唯一一股力量,如果没有了这股力量,我们什么也不会剩下。这些土匪的胃口并不大,他们所要的我们给得起。但是杨左相要的,我们给不起,我们也不敢给。”

“为什么不敢给?”郝宗义愤怒地道:“杨左相如今大权在握,就算我们投奔了他,那两位又能奈我们何?”

“你想简单了。”老太爷顿了顿拐杖,“杨左相要的是全部,要的是我们都成为他的奴才,而那两位,却只是要分享我们的利益,投奔杨左相,我们便要当奴才,但继续与那两位合作,我们却只是盟友,有着更大的自主权。而且,杨左相行事,过于偏激,老头子料定他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不想把大家拖进他的这一趟浑水之中,到时候玉石俱焚。”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大少爷的命而已。”郝宗义冷笑,昂首向天。

刘老太爷身后,四大家族的族长人人脸显怒色,方希踏前一步,“郝宗义,可不是只有你一家死了人。”

郝宗义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是理也不理方希。

刘老太爷竖起了手,冲着身后几人摇了摇头,“刘保,把东西给郝家主。”

刘保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叠东西,大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郝家主,脸上却是带着冷笑:“郝家主,这些东西应当都是您的吧,只可惜没有放对地方啊。”

郝宗义从刘保手里接过这一叠东西,只是瞄了一眼,便已是脸色大变,全身更是不住地颤抖起来。

“郝家主真是好心计啊,不但将这一次我们几大家的计划卖得干干净净,竟然还将这许多年来的旧帐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头子还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想法子算计老头子啊。这些东西要是到了越京城,只怕这沙阳郡便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了。”刘老太爷冷笑道:“只是郝家主小心了一辈子,却在最后一着之上看错了人。”

“你们,你们是怎么拿到手的?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在你们的手上?”他嘶声大吼起来。“是周文龙,周文龙他出卖我。”

“你倒是错怪他了。他倒是个厉害角色,知道自己轻易出不去沙阳郡,另派了人赶往越京城,可是老头子在沙阳郡呆了这大几十年了,想从老头子眼皮子底下溜出一个人去,却也没有多大可能性。郝家主,你还有什么话说?”

郝宗义呆呆而立,手里的卷宗如雪片一般飘落而下。

“郝宗义,你该死。”黄希愤然道,“就算你死了儿子,就要将我们全都搭上去陪葬吗?亏得这些年来我们还称兄道弟。”

郝宗义仰天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太爷要怎么处置在下悉听尊便吧。”

刘老太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先前我还跟这几位说,你中堂的这块牌匾与我家那块是同一年的,想当年我们两家的祖上一齐在这沙阳郡奋斗的时候,还没有他们这几家呢,可想不到,到最后,居然是你郝家要弃了沙阳郡。宗义啊,我算是你的长辈,也不为己甚,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所做人神共愤,但我也不会要你的命。这些年来,你也赚了不少,就这样算了吧,你的生意,田产,从今天开始,便不再归属郝家了,但你自己这些年来赚取的金银,仍然归你,你便呆在这大宅里,好好地养老吧,没事儿就不要出门了。”

郝宗义惊恐地看着刘老太爷,“你,你要囚禁我?”

“怎么算是囚禁呢,你瞧,你这郝家大宅可真是不小,从此以后,养养猫狗鸟儿,种种花草,修身养性吧。”刘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一眼郝宗义,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四大家族的族长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郝宗义,也转身跟着刘老太爷向外走去。

这一群人刚刚出门,门外,已是涌进了大群的衙役捕快,为首一人,正是郡守权云。

“郝宗义,你家内暗藏有通匪逆贼,所有家人,我都要带走审查。”看着郝宗义,权云的眼神极其痛神,这个家伙,险些儿便将他置于死地了。

衙役们冲向了郝家大宅内的各个地方,片刻之后,大群的仆役便被一个个提溜到了院子里,人人枷锁铁链上身,惊恐地看着庭院之内如同木雕泥塑的家主。

“统统带走!”权云一挥手,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这些人全部都被带离了郝家大宅。

偌大的郝家大宅之内,除了郝宗义的直系亲属,再也没有一个外人了。刘保此时却带着另一群人走了进来,来到郝宗义的面前,刘保微一躬身,“郝家主,老太爷知道家主一向是享福惯了的人,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候,所以老太爷便派了这些丫环仆役来府上效力,以后他们便是郝家主的人,郝家主虽然没有了外头的生意,但这些人的月例银子,想来还是出得起的。刘保告辞了。”

看着刘保扬长而去的身影,郝宗义转身,步履蹒跚的向着内里走去。

“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秘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踉跄着走进夫人的卧室内,看到小妾如沙正自惊恐不安地站在地里,脑子里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一道灵光瞬间闪过。

“是你,是你!”他陡地大喝起来,“是你泄漏了风声对不对?你是那个老不死的派来的卧底对不对?”

如沙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老爷!”

郝宗义大喝一声,一步掠到如沙的跟前,一伸手,一巴掌便扇向如沙。啪的一声响,大大出乎郝宗义的意外,如沙居然一伸手,架住了郝宗义的这一掌,平素看起来娇弱无力,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如沙,居然地挡住了七级五道高手郝宗义的这含怒一击。

“果然,你这个奸细,你害了我们郝家。”看着虽然挡住了这一掌,却仍然被震倒在地上的如沙,郝宗义愤怒地扑上去,又是一拳重重击下。

如沙两手交叉,竭力挡住郝宗义击下的重拳,两臂格格作响,虽然用尽全力,但那拳头仍然在一寸寸的接近着。

“老爷,不要杀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沙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郝宗义,艰难地道。

郝宗义两眼喷火,拳头一寸寸下压。

“老爷,不要杀她。”床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郝宗义回头,看到自己的夫人正拼命地向着自己伸出一支手臂,“不能杀了她,不然,郝家就真得完了。”

郝宗义长叹一声,垂下了手臂。

大街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地向着驿馆方向走去,刘老太爷闭着眼睛,靠坐在车壁之上,似乎显得很疲惫。

“老太爷,郝宗义坏了规纪,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

“杀了他容易,但是怕寒了另几家的心呐。”刘老太爷没有睁眼,“这么多年来,沙阳郡几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留着他,以安余人之心吧,这件事情,终归还是兴文先失了机啊。”

“小人明白了。”刘保点点头,“倒是便宜了郝宗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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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斩草除根

王志军慌不择路地一头冲进驿馆周文龙的住所之时,周文龙正美滋滋地坐在火盆边喝着小酒,唱着小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着越京城的消息了。等到越京城的圣旨到来,他不信刘老太爷还敢滋牙,而且,到时候随着圣旨来的,必然还有京中的虎贲军。沙阳郡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京里岂会坐视不见?张左相对于沙阳郡是志在必得,对于这样天大的把柄,自然会喜出望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将反对力量打得万劫不复。朝廷里那两位结帮拉伙,与左相抗衡,失去了刘老太爷这位金主,得力臂助,想必也会实力大损。

这一次的差使办得好,等回到越京城之后,左相大人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兵部吏部暂时无法染指,但现在朝廷之中角逐的正狠的户部尚书想必会手到擒来。

扳倒刘老太爷,那两位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个当口,必然也会有所退让,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都讨不得好去。

户部尚书,那可就迈入国家核心领导层了,周文龙微笑着,一仰脖子,滋儿的一口,将一杯酒吞了下去。

“周大人,不好了!”王志军一头闯进来的时候,周文龙正在倒酒。

“出了什么事了?”看到王志军煞白的脸孔,周文龙的心也是往一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权云疯子一般尽起郡府内所有的人手,直扑城内郝家大宅而去,好像是说郝宗义勾结匪徒,图谋不轨!”王志军结结巴巴地道。

“荒谬!”周文龙霍地站了起来,“郝宗义的独子郝家国就死在匪徒手中,其它人都可能与匪徒勾结,恰恰他就不会。”

“可是大人……”王志军看着周文龙,一句话却没有说完。

看着王志军的面色,周文龙也瞬息之间冷静了下来,是啊,郝宗义勾不勾结匪徒并不重要,谁掌握着沙阳郡,谁便能指认任何一个人勾结匪徒,即便是自己,也不例外。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对郝宗义动手。

出事了!暴露了!周文龙脑子里轰轰地闪过这两句话。既然他们敢悍然对郝宗义下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自己派出城去的喻大山,必然也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中。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往嘴里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天堂与地狱之间,原来就仅仅隔着这么一点距离,转眼之间,自己先前美好的设想已全部告落空,现在是该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大人,你快走吧!”王志军连声道。

“走?往哪里走?”周文龙看着王志军,“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堂堂的御史大夫,他姓刘的就算在沙阳一手遮天,又敢把我怎么样,莫不成想造反吗?”

王志军苦笑,“大人,您不了解刘老太爷。”

正说着话,外头一个随从已是跑了进来,“大人,刘老太爷,还有沙阳郡四大家家主,已经往这里来了。”

周文龙一怔,看着王志军,“看来还真是让你说着了,他当真没有准备放过我,胆子可真大。哼哼,哼哼哼。”

王志军看着周文龙还能笑得出来,以为周文龙吓得有些傻了,“大人,这里是沙阳郡,他们想做什么,还不是就做什么。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周文龙看了一眼王志军,“就凭他们还想拦住我,我想走就走,可我再回来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大人,现在肯定什么证据也没有了?”王声军叹息道。

“喻大山带走了一份,可我这里还有一份,本来只是以防万一,还真没有想到能用上。”周文龙冷笑,“你从后门走吧,安安心心地等着我回来,本来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的,可现在,也怪不得我了。”

王志军看着周文龙走到卧室之内,片刻之后出来,已是换了一身装束,手中居然提着一把剑,平常也能看到他将这把剑悬在腰间,但只当是这位御史大夫显示自己文武双全的一种虚荣而已,可现下,看到周文龙将剑抽出,伸手一抖之间,长剑嗡嗡直响,一股清冷的光芒在剑上游走不停,剑尖竟然喷出剑芒,王志军不由呆了。

周文龙推开了房门,大步向外走去。没有人知道,他这位朝廷官员,可是一位九级高手,他之所以如此毫不惊慌,是因为他知道,沙阳郡中,根本就没有可以拦住他的人。据他所知,沙阳郡中,武功最高的应当是刘老太爷的那位大管家刘保了,亦不过是八级巅峰。

可八级巅峰也是八级,与九级说起来只有一线之差,但真要动起手来,那可是天差地别。

他走出了大门,走下了楼梯,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院门轰然洞开,刘老太爷拄着拐棍,微笑地看着周文龙。

“周大人,这是要走吗?也不准备跟主人告辞?”

周文龙哈哈一笑:“主人,沙阳郡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周某是大越官员,吃得是大越的俸禄,当得是大越的官,奉得是陛下的命,当来便来,当走是便走。”

“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张左相。”刘老太爷脸上笑容不减,“看来你也知道,现在张左相的话,在我们这里是不灵的了。刘保。”

刘保挥了挥手,外头鱼贯走入一群人,两人一个,扯着一个袋子,走到院子中,抖开袋子,五具尸体被抖落在地。

“喻大山是朝廷命官,你居然也敢截杀,看来你真是想造反了,刘老太爷,你这可是在自己的罪状之上再加一条了。”周文龙眼中寒光闪现。

“能送到御案之上的那才叫证据。只要送不到皇帝陛下面前,又有谁知道我杀了大越官员呢?”刘老太爷笑道,“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四大家族的人都放声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是想连我也留下了?”周文龙道。

“当然。周大人,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沙阳郡风水不错,我会给周大人选一个风水宝地,保证是旺子孙的好地方,给你丰光大葬的。”刘老太爷微笑着。

“就凭你们,也想拦我?刘保吗?”周文龙提着剑,缓缓向前走着,眼光盯着刘老太爷身边的刘保。

可刘保居然后退了数步。

周文龙一怔,竟然是刘老太爷。

“看来郝宗义当真是被丧子之痛气糊涂了,居然忘记了告诉了你这一点,刘老太爷才是我们沙阳郡第一高手啊。”身后,黄希大笑道:“周大人,你是九级高手,我们这些人自然不是对手,但别以为九级高手就可以在沙阳郡横行无忌,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文龙的脸色冷了下来,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刘老太爷,知道自己失算了,不但自己失算了,连左相也失算了,眼前这个老头子,隐藏得好深。

今天只怕不拼命,当真是要栽在这个自己原本没有放在眼里的沙阳郡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中长剑一声长吟,剑尖陡地喷出长长的剑芒。剑光闪动,院子里顷刻之间,尽是剑光。

除开刘老太爷,所有的人都迅速退出到了院子外,刘保挥挥手,早已准备在外围的家丁纷纷涌了上来,一排排地将驿馆围了起来,一柄柄长弓拉开弓弦,搭上利前,对准了前方。

刘家做事,向来是算无遗策,就算觉得老太爷有绝对的把握,他们仍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万一周文龙脱身而出,这些利箭能阻他片刻,外面大家便可以一涌而上,相信即便他能突出来,也肯定受了不轻的伤,以刘保为首的人,并不是没有希望拿下他。

院子里,不时响起剧烈的撞击声和怒吼声,不过声音都是周文龙发出来的,倒是刘老太爷没有发出一声。

轰隆一声,前方的院墙突然倒塌,烟尘四起,刚刚还在激战的院子里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烟尘之中,刘保惊讶地看到,刘老太爷有些狼狈地跌倒在满地的碎砖烂石之间,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立即冲过去,扶起了刘老太爷,眼前却没有周文龙的身影,他睁大眼睛,看向院内,什么也没有,视线前移,终于看到驿馆的大堂之内,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手里依然紧紧地抓着那柄长剑。

刘老太爷咳漱着,嘴里不停的血涌出来,看得刘保惊心动魄。

“老了,真得老了!”刘老太爷缓缓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方手帕,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的黄希,从废墟之中找出了刘老太爷的拐仗,黑沉沉的拐杖之上,布满了剑痕。

“权大人。”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对着人群之后的沙阳郡郡守权云:“给朝廷写奏章,沙阳郡大雪成灾,周大人心系灾民,日夜奔走在救灾一线,疲累交加,风寒入体,重病不治。”

“这,这有人信吗?”黄希看着满地的废墟,喃喃地道。

刘老太爷微微一笑:“有人信,当然会有人信。便是杨左相也会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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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抚

太平城,刘兴文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脸带笑容的秦风,他在这里被软禁了将近两个月了,现在已是逼近年关,而他,终于也要获得自由了,与他一齐被释放的,还有最后的一千名郡兵。两个月,刘兴文长胖了不少,也养白了不少,不过他的士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他们不得不拼命地在冰天雪地之中砍树,伐石,建房,这片方圆十里的森林,如今已是有小半地方变成了空地,而在上面,一幢幢石木构建的房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条条纵横来去的宽约丈余的道路,十分显眼地将这些空地规划成了一个个方块。

与衣裳整齐,面色红润的刘兴文比起来,他们一个个却是衣裳褴褛,蓬头垢面,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比当初要强壮了不少。只要努力干活,土匪们还是很讲信用的,随着大批量的粮食运上山来,现在的太平城,根本就不缺粮了。光是刘兴文,便足足弄来了五十万斤粮食。

“刘将军,恕不远送了。”秦风笑着冲刘兴文拱拱手,“刘老爷子气魄非比常人,秦风非常佩服,异日如有缘,必当去府上拜访,如果刘老爷子有兴趣,我这太平城也欢迎他来做客。”

看着对面兴奋的土匪头子,刘兴文哭笑不得,不过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自己还活着,而且也将绝大部分郡兵带了回去。

“多谢秦将军这段时间的款待,刘某没齿难忘,如有机会,定当报偿。”他拱手还礼。

“一定有机会的。”秦风大笑道:“我们与沙阳刘氏这一次是合作愉快,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刘兴文一滞,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沿着大道向着远方行去,在他的身后,一千余名郡兵依次跟了上去,刘老爷子光棍,交易没有玩任何花样,秦风便也大方了一次,这一千余名郡兵,却都是带着武器回去的。

“看来当土匪当真不错。”身边,舒畅唏嘘道:“钱粮来得真容易啊,绑几个肉票,便有大笔收入,可省心了。”

秦风耸耸户,“这是个案,换个地方,换个人,你试试,保管碰个头破血流。”

“这个刘老太爷了不得呢,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能捂得严严实实,悄没声的便与我们完成了交易,了不起。对了,现在丰县也归我们了,你准备怎么办?派谁出去当这个县令啊?”舒畅很开心,打了这一仗,不但得了无数钱粮,还白捡了一个丰县。

“这事儿回头再议,现在我们先去见见送粮来的那些难民吧。”秦风笑道:“他们被刘老太爷卖了,到了这深山老林之中,不免情绪有些不稳,前两天还出现了一些骚乱,被镇压下去了。我让他们选出了一些代表,与他们好好谈一谈。谈通了,才好安心地留下来呢!”

舒畅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闹事,也不看看,全副武装的郡兵都被我们打成了狗,他们还能翻起浪花来,依我说,饿他们几天,保管他们就听话了。”

“不不不!”秦风摇摇头:“这可是我们太平城的第一批入住的百姓,咱们得让他们安安心心地住下来。”

“秦老大,这可是一万多青壮呢,你不拿出点儿厉害劲儿来让他们瞧瞧,真要闹起事来,够我们喝一壶的。”舒畅正色道:“不要以为刘老太爷真有什么好心,瞧他弄来的这些人,不但都是青壮,而且大部分都还有家属在外头,思乡思念亲人那是不免的,你要怀柔,只怕行不通。”

“刘老太爷的确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秦风笑道:“不过也是机会,咱们这太平城,以后缺的就是人,这些人要是都能安心住下来,到时候家属一到,那便是数万人的规模了。也算是一个小城了。”

“刘老头子可真是狡滑的老狐狸,居然在这里头埋下这样的钉子。”舒畅狠狠地道:“要不是你阻止,我定然让那刘兴文变成一个痨病鬼回去,看他笑不笑得出来。”

秦风咯的笑了起来,“没必要,以后咱们还是要与他们打交道的,我的舒神医,咱们的格局可不仅仅是眼前,不仅仅是丰县,我的下一步,便是要将沙阳郡纳入我的怀中,到时候少不了与这位刘老太爷合作啊!再说了,这些青壮人虽多,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是来自沙阳郡的各地,人杂,心便很难齐啊,在我看来,比对付那四千郡兵容易多了。这里头还有一小部分光杆一个的家伙,就更好对付了。走,随我去瞧瞧。”

一幢刚刚建成不久的大房之内,一真大火熊熊燃烧着,不断地趋散着屋内的寒意,十几个汉子,最大的看起来已过了五十岁,小的不过二十出头,或坐或站,脸上都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们便是这些被骗进山来的青壮,选出来的头领。

正如秦风所言,他们这些人,所来的地方不同,心思便也不同,前些天闹起来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有家属还在沙阳郡城,当他们发现自己不能自由离去的时候,便不由得慌了,闹将起来,不过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闹事者镇压了下去,现在还有上百人被捆在森林之中,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死人,不过这冰天雪地的,捆在外头,可是撑不了多久的。

而更多的,则是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这些人倒不在乎在哪里过活,只要能吃饱饭,倒也无所谓,在沙阳城外,他们还饿肚子呢。唯一不妙的就是听说这山上盘踞的都是一些土匪,这不免让他们心里有些发毛,他们自觉可都是良民,当土匪,自然不是他们的选项。

在他们的前方,坐着的是王厚,正满面笑容与他们攀谈着,慢慢地消弥着这些人的紧张感。

房门被推开,秦风与舒畅两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敬畏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来了不久,但屋里这些人也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便是这里所有人的头头。

“各位,这便是我与大家所说的秦将军,对于大家关心的问题,秦将军将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王厚笑容满面,隆重向这些代表介绍着秦风。

“坐,坐!”秦风笑咪咪地走到众人跟前,盘膝坐下,伸手招呼大家。“山里苦了一点,不知大家过得还习惯不?”

听着秦风如是问,众人都是面色各异,沉默半晌,一个身材壮硕,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道:“大当家的,过到过得习惯,其实说起来,在这里比在沙阳郡还要过得好些,有饭吃,有屋住,有热汤水,就是,就是”

“我可不是什么大当家的。”秦风笑着摆摆手,“这位朋友,我们可不是土匪,我姓秦,嗯,你们过得习惯就好,有什么不如意,大胆说。”

黝黑汉子一愕,怔了一会儿子才说:“大不不,秦将军,这里其实都挺好,不过有人说你们是土匪,我们,我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良民啊,我,我可不想当土匪。”

秦风大笑,“你觉得我们像土匪吗?”

黝黑汉子又是一怔,“其实我觉得不太像,你们的规纪很大,而且说话算数,我是第一批送粮食上山的,来了就让我们在这里干活,每天倒也吃得饱饱的,秦将军您不知道,我个头大,力气也大,干活厉害,可也吃得多,每次管事的,还多给我发一个馒头,我还是挺满意的,就是,就是不想当土匪。”

秦风点点头,“嗯,不想当土匪,可是我们也不是土匪啊,沙阳郡的刘老太爷知道吧?”

“知道,在沙阳郡的时候,我们还常去了的粥棚蹭粥喝,不过那粥稀得,勉强饿不死罢了,不过那也算是一个大善人了。”

“对啊,这些粮食呢,就是刘老太爷给我们送来的,我们与刘老太爷是朋友,你觉得刘老太爷会与土匪有勾连吗?”秦风笑咪咪地反问。

屋里一群人都摇头。刘老太爷在沙阳郡辛苦多年经营的名声,倒不是盖的。

“我明白了,你们是官军,你们是准备要反攻齐国,夺回我们的失土的。”黝黑汉子恍然大悟。

秦风干咳了一声,这位汉子自己给他们找了一个理由,倒也不错。“就是,我们要在这里建一个城,在这里屯田,练兵,一旦时机成熟,便配合朝廷兵马,杀回老家去。”他顺口胡诌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黝黑汉子恍然大悟,“那我回去跟我们那一块人说说,让大家放心在这里干,这里有饭吃,真要离开了,说不会会饿死了。”

秦风连连点头,心道这个大家伙当真是可爱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大柱,大家都叫我大柱。”黝黑汉子笑道。

“好的,大柱,回头你还可以告诉你的同伴,在这里干活,不但能吃饱饭,还有工钱可拿呢,我们现在正在制定一个章程,等一切都理顺了,只要干活,就有钱拿,干得多,拿得多。”

大柱一听更是兴奋,呵呵笑着退到一边。

“秦将军。”另一个满脸愁苦的老汉站了起来,向着秦风深深弯腰。“我,我有话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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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虎生双翼

老头儿看着秦风,紧张得身体有些发抖,结结巴巴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昨天,山上的青壮发生了骚乱,他的不少同乡都参与到了其间,而对面这个人的手下,那残酷无情的手段让他到现在还感到战栗。

“你是从东来县的人吧?”秦风微笑着问道。

老头儿身子一抖,更是矮了三分。“是,是的。”

“这么说来,昨天参与骚乱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你的同乡罗?”秦风的声音很小很温柔,但在老头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卟能一声就跪了下来。

“将军,长官,我们有下情,有下情啊。”

秦风一把将老头儿扯了起来,“站起来说,有什么下情,只要合情合理,我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要是无理取闹,那我可就要不客气。太平城以军法治理,军法,你懂吗?违犯军法,处理是相当严格的。”

“将军,我们都是东来县的人,当时战争爆发,我们东来县不是前线,所以我们这些逃难的人中,基本上都是一家一家的,都拖儿带女啊,如今到了这里,原本我们以为只是送一趟粮而已,能挣到钱粮,让家里人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谁想到,来了就不能走啊!我们倒无所谓,这里只要干活,就有饭吃,可留在家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啊,没有了我们这些顶梁柱,他们,他们会活生生的冻饿而死的。”老头儿双腿一软,又跪了下来。

秦风微微点头,转头看着王厚,“这样的人有多少?”

“发现这件事情后,我们作了统计,大约有三分之一。”王厚道。

秦风冷笑了一声,“刘老太爷这个老狐狸,还跟我玩这样的花招,嘿嘿!”转过身来,看着老头儿,“走,你们肯定是不可能走的。”

听到这话,老头儿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号淘大哭起来。

“但是,我也不会看着你们的家人去死。”秦风接着道。“你们以后都会是这太平城的第一批子民,我怎么会放任不管呢。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老儿叫孙德亮。”老头子涕泪交流,从秦风的话里,他似乎又听出了一丝希望,“将军,求求你,求求你了,放我们回去吧。”

“我说过,你们全部走是不可能的。”秦风站直了身子,“不过我可以让你们选几个你们信得过的人回去,我会给你们安家费,有了这些钱,他们便能熬过这个冬天,当然,你们也可以将他们全部接到这里来。”

走到窗户边,秦风推开了窗子,看着外面白雪覆盖的莽莽群山,“孙德亮,你看,这里乍看起来,是无边的森林,可森林之中,却也蕴含着肥沃的土壤,在这里,没有战乱,没有欺凌,这里,是现在这个乱世的一片世外桃源。你们来了这里,可以依托着太平城,开荒种田,男耕女织,难道这不比你们在外逃荒好吗?”

听了秦风这话,孙德亮顿时呆了。

“都来这儿,一家人全都来这儿?”他喃喃地道。

“你们可以选择。”秦风笑着转过身来,“你们这些人,在彻底做完这里的工程之前,你们不可能离开,因为我需要人手。但是,我会给你们足够的安家费,给你的家人们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在完工之后,仍然不愿意留在这里的话,那个时候,你们将会安全的离开。”

“您,您当真给安家费?”孙德亮声音颤抖。

“当然,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算话,而且,我们不差钱,是不是?”秦风转头看向王厚。

王厚大笑:“将军说得不错,我们不差钱,刘老太爷给我们玩儿了这一出,可他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大财主啊,些许钱粮,真得不是什么事儿,哈哈哈!”

“将军慈悲,将军慈悲。”孙德亮深深的弯下腰去,“将军,我的那些同乡,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只不过是心系家人而已,请将军赦免了他们吧。”

“我说过,太平城以军法治理,他们违反了军法,所以会受到惩罚,你回去告诉他们,现在仍然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他们会被在外面绑上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之后,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切便一笔勾销,第二个选择,他们将必须在太平城多呆上半年。也就是说,太平城完工之后,他们还要在这里做工半年,以赎此罪。”秦风淡淡地道。

孙德亮呆了呆,这样的天气,别说是捆上三天三夜,便是一天一夜,只怕一条命也去了**成了。

“我们选第二个,选第二个。”他立即道。

“你能作主?”秦风笑问道。

“小老儿能作主,他们都听小老儿的。”孙德亮连忙道。

秦风哈哈一笑,“看来你在他们当中很有威信嘛!”

孙德亮一听这话,猛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煞白,立即低下了头去。

“好了,你去吧,这件事就这样议定,等你们选出了你们信得过的人,便来找王先生领安家费,这些将在这里多呆半年的人,也会多领到半年的安家费,孙德亮,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正规的军队。”秦风挥了挥手,道。

“是是是,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孙德亮慌乱地鞠了一躬,赶紧走了出去。

秦风看着屋里其它的人,“其它人,还有什么问题吗?但凡与孙德亮有同样问题的人,也同样办理,所有的人,从上山之日起,便开始算领工钱,一月一结,概不拖欠。”

“将军高义!”屋子里其它的青壮头领站了起来,一齐向秦风鞠躬。对于他们来说,在哪里都是逃命,求活,这里有暖和的屋子住,有饭吃,付出的只不过是劳力而已,可对于他们这些穷汉来说,到那里不是靠一把子力气讨生活呢。

看着众人退出了屋子,一场风波便也就此消弥无形,王厚看着秦风,道:“将军,这个孙德亮,明显就是煽动这场骚乱的幕后黑手,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王先生,这样的人,你不觉得是人才吗?逃难在外,还有这么高的威信,能轻易的聚集起这么多人来,了不起勒,此人有他的过人之处,太平城初创,这样的人才,我们也是需要的,嗯,还有那个大柱,可以重点培养。”秦风笑着,指了指火堆边的几把粗糙的板凳,“王先生,坐。”

“将军有话要对我说?”王厚坐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污渍,笑问道。

“不错。先生先前不是问我,丰县该怎么办吗?”秦风笑看着他,“我这里已经有人选了。”

王厚一愕,然后反应了过来,“将军是要我去主政丰县?”

“不错,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人选了。您是丰县的人,在丰县德高望重,又在丰县多年为官,您去哪里主政,城里的那些富绅们放心得下,丰县的老百姓们也安心,更重要的是,我信得过您。”秦风道。

“多谢将军的信任。”王厚道。“可是早前,您对我说,让我来主理这太平城,如果我去了丰县,谁来主理太平城?这里可是将军您以后的根基。”

“这一次我没有想到,刘老太爷会如此慷慨,当然,他这也是甩一个大包袱给我。丰县与登县相邻,齐国人虎视眈眈,刘老太爷这是拿我当看门狗呢!”秦风笑道:“不过于我们而言,这也是一个机会,丰县经营好了,太平城就稳如泰山。”

“这个我倒明白,其实丰县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有地,经营得好了,便是源源不断地钱粮来源地。就是齐人讨厌。”王厚道。

“那个梁达,也不是一个不能打交道的人嘛,看他与刘老太爷的交易,便可以看出此人也是一个活络的人。”

“与他打交道,不是与虎谋皮吗?”王厚摇头道,“他毕竟是一个齐人。”

“只要他有缺点,有想法,便能与他做交易。”秦风笑道。“以后看着做吧。你去丰县,我把小猫给你,再给你两百老兄弟,到了丰县,以小猫这两百人,名正言顺地扩充军备,你管民政,军事上交给小猫。我希望在两到三年内,丰县拥有一支足以抗衡梁达的军队。”

“好,这没问题,军事上我不懂,但我能保证小猫足够的钱粮,帮他招募到足够的人手。”王厚用力点头,“这个世道,没有一支军队,根本就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了武装,便有了本钱。”

“就是这个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我们这一次没有打败刘兴文,刘老太爷会拿正眼瞧我们?现在他想利用我们,可我们又何偿不想利用他这棵大树呢?现在他是主,我们是客,可终究有反客为主的时候。”

“到时候有让刘老太爷后悔的时候,将丰县给我们,可是让我们虎生双翼了!”王厚大笑道。

“就是这个道理,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发现,他已经被我们绑上了战车,想脱身而不得,不得不跟着我们走了。这个人,在我的计划之中,可是有大用处的。”秦风亦是笑了起来。

“那太平城您准备让谁来管理,恕我直言,将军麾下,打仗的人不少,可管理城池,调治民生,这样的人确实没有。”

“你觉得葛庆生怎么样?”秦风笑问道。

王厚顿时呆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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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乱之始

葛庆生失业了。堂堂的一位由朝廷任命的县令,现在却只能窝囊的委身于驿馆之内,无处可去。原本以为,配合着刘老太爷做完了这一出戏,自己至少也能保住丰县县令的位子,可现实却是,刘老太爷达成了他的目的之后,却是将他一脚踢开了。

老太爷与土匪达成了协议,竟然将丰县送给了他们。不不不,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是土匪了,瞧瞧他们吧,已经堂而皇之地进驻丰县了,王厚,那个投了匪的家伙,摇身一变,成了丰县县令了。

哈,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任命文书,但想来用不了多久,沙阳郡的刘老太爷就会给他补齐一切手续。

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了。当然,除了这一条命。

去越京城告发刘老太爷?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心里闪了一闪,便被他立即掐灭了。作为这一次骗局的参与者,那些站在刘老太爷对面的人是什么下场,他可是知道的。连周文龙这样的大员,刘老太爷都说杀就杀了,自己这样的小萝卜头,在老太爷眼里算个屁啊!

刘保临走时丢下了一句话,让他就在丰县好好的呆着,葛庆生就真只敢在丰县呆着了。可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落寞地行走在街头,现在他唯一的乐趣便是去街上酒馆喝上几杯酒,然后再独自一人返回到家中。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自然都去奉承王厚了,谁还会记得他这个曾经的县令,不,其实他现在,还是丰县的县令。

在葛庆生落寞地身影消失在街头之时,一处楼上,两个人正在注视着他。

“将军,您不是瞧中他了吗?那为什么不趁他现在落魄去拉他一把呢?”王厚有些不解地看着身边的秦风。

“不,现在在他的眼中,我们还是土匪,而且他还不够绝望,不够落魄。”秦风笑了笑:“现在我们太平城还什么也没有,一时之间倒还用不上他,先晾他一晾,这样的人啊,要么让他绝望以透顶,要么让他看到光明的未来,他才肯为你效力的。”

“这么说来,您是想让他看到太平城光明的未来了?”王厚笑道。

“不仅仅是看到我们的未来,他还会在大越看到绝望。”秦风淡淡地道。

“绝望?”王厚的目光转向东方,在那个方向上,有太多的越人已经绝望了。而在国内,只怕越来越多的人,会愈来愈绝望的。

长阳郡,与沙阳郡相邻,但在经济之上,却远远落后于沙阳郡,俗称的九山一水一分地,不像沙阳郡有着大片广阔的平原地区,农业较为发达,在那里,绝大部分的耕地都零散分布在山间,很少能有连成大片的耕地。

穷,就易生事,长阳郡,历来也是越国最容易出现农民暴动的地方,一旦有个天灾**,这里的人往往就揭竿而起,拿起武器去找一个活路。

所以在长阳郡,越国还驻有一支一万人的正规军,以防止这里的百姓生事。而越国朝廷,也正是因为这一万正规军的存在,并没有在这场历史罕见的大风雪之中,对本来就贫穷的长阳郡作出赈济,救灾的任何举动,反而与对待沙阳郡一样,加重了这里的赋税。

这在越国朝廷,越国皇帝看来,或者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国家有难,每个百姓都应当为国分忧。只可惜,百姓不是这么想的。今年的秋赋,已经加了三成赋税的长阳郡,已经是竭尽所能,几乎倾其所有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入冬之后,在大家都猫在家中,尽量减少活动,一天只喝一顿稀粥勉强度命的时候,朝廷居然又要加收粮赋。

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整个长阳郡已经处在了一种极其危险的边缘,只要一粒火星儿下去,便会在这里,燃起燎原大火。

虽然风雪如刀,滴水成冰,但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着。大家都在等待着,等着那一个引起裂变的时候到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雪地之上大步走着,看着极沉重的身体,每一次落下脚时,竟然只在雪地之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印子,然后迅速地被从天而降的积雪所覆盖,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中,竟然有着一个武道修为相当高明的好手。

七弯八拐地绕过了村中那些破烂的房子,男子走进了一间看起来稍为齐整一些的瓦房,“大哥,我回来了。”

呼的一声,迎面飞过一个酒坛子,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鬼天气,可冻着了吧,来,喝一坛酒,去去寒气。”

“谢大哥!”男子一伸手,抓住酒坛子,一边继续向里走,一边仰脖子向肚子里灌着酒,推开大门,屋里却已是坐了七八个人了,将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得,正中间,一堆火烧得正旺,靠墙的火炕之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含笑看着他。

“就等你了。”络腮胡子大汉看着走进来的汉子,放下了手里一直在擦拭的大弓,“情况怎么样?”

这个大汉,赫然便是卫庄的弟子,洛一水的师弟,九级巅峰高手莫洛。

“大哥,我们一直在等的机会就要到了。”汉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志县各种抗赋抗税的骚乱一直就没有停过,上一次还闹出了围攻县衙的大事,因此长阳郡守来仪派了一支军队过来压场子,带队的将军姓郑,名字倒很有趣,叫郑来宝。这位郑将军倒是霹雳手段,一来之后,立即按照志县提供的名单,全县一阵大搜捕,稀里哗啦便将志县那些领导这次抗赋抗税的家伙们几乎抓了一个干净,这些人在当地可都是有名望,得拥护的人,哈,他还威胁要是不按时将这一次的加征交上来,这些人的脑袋就得拿来祭旗,啧啧,威风是威风了,可是却在志县这个本来就要爆发的火堆里又泼了一瓢油,咱们这半年来的辛苦经营终于有了成果,在我们的人组织之下,一场全县百姓围攻县城的大戏就要开始了。”

叮的一声脆响,莫洛伸手弹动弓弦,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好,吴昕兄弟,你辛苦了,这一次,便是我们正式从幕后走向台前的机会了,借着此事,我们发动起义,占了志县,然后席卷整个长阳郡。”猛地拉动弓弦,遥遥对准越京城方向,“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辈也的时候,也是我辈一展身手的好时机,我们搏一把,说不定就能搏来一个家国天下,一个个封候拜相。”

“愿跟随大哥打一个清平天下。”屋里七八个汉子一齐站了起来,大声道。

“好,接下来就按照我们先前议定的,你们都回到各自县里,暗地里组织力量,准备暴动,我这头和吴昕去志县,这场大火,从一开始,我们就要将他烧得旺旺的,你们听到志县暴动成功的消息之后,便在各自地方发动起来,然后咱们连成一片,直奔长阳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拿下长阳郡。”莫洛挥舞着手里的大弓,“这世上,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只要咱们振臂一呼,应者必定云集,到了那时候,哈哈,这天下,说不得便要换一个主人了。”

兴奋的汉子们逐一告辞,屋子里只剩下了莫洛与吴昕两个。

“大哥,这一次咱们必定马到功成,唯一有些棘手的便是那个郑来宝了,听说是一个八级高手。”吴昕道。

“八级好手,哼哼!”莫洛不屑地弹了弹弓弦。在一般人的眼中,八级高手已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了,但在他的眼中,跟个屁也没有什么两样。“吴昕,来来来,陪大哥喝酒,吃肉,吃得饱饱得,然后咱们去志县干活了,进了城,那里头可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被莫洛不屑一顾,已经在心中看成一个死人的越国将军郑来宝,此刻正在县城里最好的一座青楼里,搂着头牌姑娘吟着小酒,听着小曲。这一趟奉命来到起县,对他来说,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平素在郡内,先不说军纪管束较严了,便是那些官儿,也着实让人生厌,自己在志县来了,可以当大头,在哪里,随便碰到一个,搞不好都可以大刺刺地命令自己。自己花天酒地,却来斥责老子寻花问柳,当真是气煞人也。

而到了这里,可就没有管了,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在别人眼中,这是一趟苦差,而在自己眼中,这可是一趟美差啊。

“将军,郑将军!”志县的县令郝进财急匆匆地冲进了这架勾栏院里,平素来,总还得换身便服,今天却是穿着官衣,带着衙投直接就冲了进来,弄得外头的人,还以为县令大人想在这里逮人了,一个个惊呼着走避。

“郝大人,这是干什么?”看着怀里花容失色的美人,郑来宝很是不满。

“将军,下官得到消息,四乡八里的人,都在往县城聚集,他们想要回前些日子被将军抓来的那些人。将军,这,这搞不好要出大事的。”郝进财愁容满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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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骚乱

不仅是郑来宝,便是郝进财也严重低估了这一次事件的严重性,当郑来宝搂着袒脸露腹的女人,端着酒杯与郝进财说着这事儿的时候,四乡八里的上万百姓已经开始从各个村庄出发,在一个个路口汇集到了一齐,然后浩浩荡荡地向着县城前进,当然,他们可不是空着手,虽然没有武器,但一个个手里拿着的羊叉,锄头,菜刀,扁担,那也是照样能要人命的。而在这些人群之中,也有极少数的人,手持着猎弓。莫洛便隐身于此,在这些猎人中间,他背上的那张大弓,也并不显得如何突出。

城外如是,城内也并不安生。相比起城外的那些种田的百姓,城内的贫民生活其实更惨,种田的老百姓饿急了,还可以去田野里刨一刨,挖一挖,运气好,说不定就能鼓捣点出什么,至少也能挖出一些草根出来,而城里的贫民,一旦断了粮,可就真得什么也没有了。而这些人,也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开始悄悄地聚集在一起。

志县的大小官员们,都没有预集到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一大早,睡眼惺忪的守城县兵们打开城门的时候,一眼看到的便是城外,黑压压的挤在城门口的愤怒的百姓,立时就吓傻了。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第二反应,半开的城门已是被硬生生的挤开,城外的百姓怒吼着冲进了城内,在一些人的带领之下,径直向着县衙前进。

直到此时,郝进财和郑来宝才知道糟糕了。昨天晚上两位商议事情晚了,在郑来宝的热情邀约之下,郝进财便也不客气地夜宿地青楼之中,郑来宝更是招了好几个女人一齐大被同眠,当城内的隐隐传来的怒吼之声将二人从美梦之中惊醒的时候,外头,气急败坏的县尉与郑来宝的副将两人已是分头闯进了他们顶头上司的屋子。

这个时候,可也顾不得上司的脸面了。

两位衣衫不整的官员一路小跑到了县衙,一边跑郑来宝一边向着身边的卫兵急速地下达着命令,比起郝进财脸色发黑,郑来宝倒还显得平静,他手里可有一千精锐军队呢,这些泥腿子想造反么,那就杀他个人头滚滚,鲜红的人头,那可是代表着自己滚烫的前程呢。

他的心里甚至有些兴奋着。

“安抚!”郝进财瞪着郑来宝,拍着桌子吼道:“马上将那些狱里的人请到这里来,由他们出面来安抚这些百姓,这些人本来就是以他们的名义来的,只要放了这些人,这些百姓便没有理由了,至少大部人会散去。”

“剿灭!”郑来宝更进一步,直接掀了桌子,“乱民聚集,威胁朝廷命官,这是造反,此风不可长,如果被这些乱民一威胁就服软,以后还怎么管理?郝县令,你的赋税还怎么征收?你这个官儿还怎么当?只有杀一儆佰,才能震慑这些泥腿子。”

“不能胡乱杀人啊!”郝进财急得跳脚,“郑将军,我们这里本来民风就剽悍,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一旦军队动手杀人,只怕便会激起大规模的民变,那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难道现在就不是大规模的民变么?”郑来宝冷笑。

“现在他们还只是请愿,还有缓冲的余地,可一旦军队动手,那就覆水难收了。郑将军,不管怎么说,我是这里的县令,我先去与他们谈。我答应他们释放你抓来的那些人,让他们先散去,就算要惩罚他们,也不能是这个时候,以后尽管可以秋后算帐嘛!”郝进财道。

“好。”郑来宝倒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家伙还有这份胆心,现在这个局势,便是让自己孤身一人到乱民跟前,自己也没这个胆子。“你去谈,谈成功了便罢,谈不成功,那我便要大开杀戒了。”

郝进财咽了一口唾沫,与郑来宝这个外来将领不同,自己是这守牧一方的亲民官,当真让郑来宝胡杀一通,到后来,到霉的还是自己。整了整衣服,他大步走出了县衙。县衙的外面,一队队的士兵早已摆好了阵势,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居中,弓弩手在后,虽然只有千余人,但县衙本身也不大,加上县兵和衙役,倒敢守得稳当。

站在士兵们抬来的一张桌子之上,郝进财看着迷迷麻麻的人头,心里也是一阵发慌,好不容易才静下了心神,清了清嗓子,用力地喊了起来。

“乡亲们,我是本县县令郝进财!我有话对大家说。”

毕竟还是一县之令,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很有威信的,郝进财这一开口,乱嘈嘈的场面,倒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场面,郝进财心中一喜。

也就在此时,县城内的另一处地方,一间小小的庭院内,却聚集了上百名汉子,这其中,有看起来精悍的武士,但大部分却是一些流里流气的地痞,站在他们前头的,却是与莫洛一起的吴昕。

“兄弟们,咱们吃不饱,穿不暖,但这些狗官们却锦衣玉食,寻花问柳,那些富绅们,也一个个吃得肥猪一般,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年辛苦到头,却连自己也养不活?”

“抢他娘的。”一个地痞在人群之中振臂高呼,要是平时,吴昕看到这种人,那是正眼也不会去瞧他一下,不过现在,这家伙在他的眼中,却是太可爱了。

“在我们的前头,就是这些狗官们从外头抢来的粮食,一大库一大库的,还有无数的银两,哈哈,现在他们的兵都去县衙了,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抢他一票,然后咱们远走高飞。去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抢他娘的,抢他娘的。”更多的人被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热血澎湃。

“走,抢他娘的。”吴昕转身,一脚踹开了院子的大门,带头冲了出去。在他身上,上百人跟着他冲了出来,这些人,手里可都是带着家伙的。

出门不到百米,便是志县的县库。因为百姓聚众闹事,这里原本的百多县兵都被调到了县衙,这里,如今只剩下了几个老弱残兵守着大门而已。

几个老兵看着街头之上,挥舞着刀枪,呐喊着冲来的暴民,顿时便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乱民要抢县库了,快,关紧大门。发信号求援。”

几个老兵一窝蜂地跑进了大门,咣当一声,大门紧紧关上,一枚火箭带着尖利的啸声飞上了天空。

吴昕第一个冲到了县库的大门边,看到紧闭的大门,他冷笑一声,大步向前,举起拳头,一声怒吼,轰然一声巨响,大门变成了几块破碎的木头向内里乱飞,两个老兵的身影也夹杂在无数的碎片之中倒飞出去,跌在雪地里,狂喷鲜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抢他娘的。”百余人欢呼着冲进了县库,内里,一垛垛粮山,一箱箱银锭,瞬间便让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别的任何东西。

看着那些疯狂地抢掠的家伙,吴昕微微一笑,走到一个粮垛前,从怀里掏出一些粉末,扫在了粮垛之上,晃着了火折子,扔在了上面。

轰隆一声,大火夹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

志县大牢,几名牢子有些紧张,因为他们这里的看守也被调走了,现在这里是空虚得紧,要是来个什么人劫狱,他们可真挡不住。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众人的担心之中,一个提着刀的大汉,一步一步地向着大牢方向走来。

“什么人,站住!”一名牢头提起手里的弓弩,鼓足勇气大声喝道,身后,仅余的几个狱卒也同时将刀拔了出来。

提刀的大汉似乎没有看到这几个人的阻拦,仍然稳稳的一步一步地走来。

果然是劫狱的,牢头一声在,抬起手里的弓弩,正想对准前面的大汉发射,眼前一花,前方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街面,大汉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等他有第二反应,便只觉得喉头一凉,嘶嘶的声音传来,眼前一片血红,他扑地便倒。

提刀的大汉冲进了狱卒之中,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三下五除二砍瓜切菜地将狱卒砍翻在地,走到牢房前,手起刀落,铁锁落地,大汉拖着血淋淋的刀,走进了阴森森的大牢之中。

县城的牢房并不大,可现在却是人满为患,外面传来的喊杀和惨叫之声早已惊动了内里被关押的人,他们一个个涌到了栅栏边,紧张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大汉。

看着这些人,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狞笑,“各位,为了我们大哥的大业,只好委屈各位先走一步了。真是抱歉得很啊!”

他拔下墙壁之上插着的一支火把,随手扔在一间牢房里的草堆之上,火光腾起,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两指一弹,扔进了火堆里,一声巨响,火焰立时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漫延。牢房之内,惨叫呼救之声响成一片。

大汉大笑着拖着刀,走出了大牢,回望大牢之内,里面已成一片火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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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燎原

粮库方向的求援火箭升空,让郝进财大惊失色,也让郑来宝失去了耐心,当那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的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了,这些暴民分明就是声东击西,表明上是讨说话,实则上是去抢县库了,要真是容他们得了手,只怕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

“郝县令。”一把将郝进财拖了回来,“现在顾不得了,要是没有了这些粮草银两,我们两个都得掉脑袋,他们掉脑袋,还是我们掉脑袋,你选吧?”

郝进财挣扎了几下,恰在此时,大牢方向又是黑烟蔽天,很显然,暴民们又去劫狱了,劫府库,劫大牢,这已经是标准的造反动作了。

“抓,抓捕他们。”郝进财有气无力地道。

两人取得了一致,郑来宝嘿嘿一声冷笑,呛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大声喝道:“暴民造反,立刻镇压,弓弩手,射!”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们松开弓弦,一排羽箭射上高空,再返身落下,他们的下方,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不明状况,也在东张西望关注着情况的老百灵生,羽箭落下,顿时惨叫连连,鲜血飞溅。

“官兵杀人啦!”人群之中,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声。

人群慌乱起来,说到底,他们只是一些好不容易因为义愤而鼓起勇气的农民而已,面对着精良的杀人机器的时候,害怕,只是人类的第一反应而已。

鼓声隆隆,最前排的长枪手们挺进长枪,向前踏出,呐喊声中,手里的长枪整齐的刺出,鲜血标出,洁白的雪地之上,顷刻之间画上了鲜红的图案。

前方的百姓想要转身后逃,后面的却不明情况,还在向前推挤,现场乱成一团,千余名官兵排成了整齐的作战队形,如同一台推土机一般,蛮横无礼的向前推进。

郑来宝站在先前郝进财发表演讲的桌子上,兴奋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如同割韭菜一般,将这些暴民一排排地刺翻在地,对了,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泥腿子们老实一点,老子不发狠,你们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鲜血让他有了一种********的*感,就在哪最*的一霎那,一丝凉意突然从内心深出迸发而出,郑来宝一惊,这是杀意,一股杀意锁定了自己。他愕然抬头,在人群这宫搜索着这个隐藏的对手,看起来武功绝对不低。

他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一只箭,向他飞来。

箭如惊鸿,倏忽而至,郑来宝根本还没有看清楚持弓向他射击的人,那箭已是到了眼前,他大喝一声,举刀,宽大的刀面挡在了羽箭的来路之上

叮的一声脆响,郑来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羽箭的箭头轻而易举的在他的刀面之上开了一个孔,余势未止,仍在向前飞出,箭头正好从他的咽喉之中插入,一滴血都没有能流出来,八级高手郑来宝,就莫名其妙地中了招。

“穿云箭!”他只来得及吐出了这三个字,身子便倒翻下来,卟嗵一声,栽倒在了桌子上,将站在桌子边,正在那里伤风悲秋的郝进财给砸翻在地。

“郑将军!”郝进财大叫起来,然后,他便看到了郑来福脖子上的那支箭,箭上还挂着一柄刀,那也,是郑来宝的。

郝进财大叫一声,一跃而起,转身便向县衙内逃去,能一箭要了郑来宝的命的人,要杀他还不容易?

的确很容易,混乱的战场之上,一支羽箭准确地找上了郝进财,无声无息地从他的后背射入,前胸射出,夺的一声,插在县衙大门左右的石狮子的头上,将那石狮子的大头射得粉碎。

“官兵杀人了,大家不想死,就跟他们拼啦!”人群之中有人大喊。

“拼了,他们人少,我们人多,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们。”有人在应和着。

随着这些吼声,从人群之中,跳出了数十条大汉,与普通百姓不同,这些人却都是有备而来,手中闪着寒光的大刀,迎面便向扑过来的军队杀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支支的羽箭从人群之中准确地飞了出来,将长矛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射倒在地上,整齐的队伍瞬间便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郑将军死了!”后面的官兵,又人惊呼起来。

“郝大人死了!”那是县兵们在大叫。

“杀,杀光这些暴民。”余下的官员们在惊恐地大呼,本能地下达着命令。

莫洛微笑着将长弓背在了背上,顺利地烧起了这一把火,现在,该了正式出场了。从地上随意捡起了一把刀,他冲天而起,矫若游龙,倏忽之间便出现在混乱的百姓与士兵之间,高举大刀,厉声怒吼:“我等奉朝廷为父母,朝廷却视我们为猪狗,如此朝廷,不要也罢,今日,反了他。”

“反了他!”身后,数十名大汉身上血迹斑斑,一齐举刀高喊。

“反了他!”更后面,更多的已经被鲜血和死亡冲昏了头脑的百姓一齐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嗥叫了起来。

“杀!”莫洛大刀前指,率先扑向了冲过来的军队。

一位堂堂的九级巅峰高手,面对着一群小兵,后果可想而知,一排排的士兵被他击打得四处乱飞,一个个的军队,被他冲得乱七八糟,而当这些士兵失去了军队,失去了集体的依托之后,随即便落入一群群愤怒的百姓包围之中,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夜已深,尚志县里的朝廷军队早已经荡然无存,无论是郡里派过来的正规军,还是县兵,衙役,不是在这场暴乱之中丧命,便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但城内的骚乱却仍在继续,杀红了眼的百姓在冲击了所有的衙门,杀死了几乎他们能看到的官员之后,把他们的矛头对准了城里的那些大户,但凡是高宅大院,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冲击,城里这些富绅之家的家丁,护院,面对着如此场景,早已经被吓破了胆,逃之夭夭的还算是好的,更有一些人打开了大门,与那些红了眼睛的百姓一起,趁机对主家开始大肆抢劫。

城里,外全乱了套。

县衙之中,莫洛兴奋地看着他的部下,挥舞着拳头:“太容易了,太简单了,就这样便成功了,哈哈哈,以前洛一水老是说民意可用,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民意。”

“大哥,外面闹得有些不像话了,很多无辜的人也被卷入其中,那些家伙杀红了眼睛,看见富户就杀,这不是一个事儿啊。咱们得制止。”吴昕起身道。

“这算什么?”莫洛冷笑一声,“无辜?这些高门大户有那一个是无辜的,他们的财富从何而来?还不是盘剥普通百姓而来,现在,只不过是再还给我们罢了。抢得好,不抢,咱们怎么有下一步的军费?县库怎么样?”

听了莫洛的话,吴昕一楞,迟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莫洛在问他话,“大哥放心,粮库里就只烧了一个粮垛,看起来烟大火大,只不过是我加了料而已。绝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现在我们自己的兄弟就守在哪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好,把粮食发给弟兄们,弟兄们带不下的就让那些参与了暴动的百姓背上,咱们天一亮,便行军,向郡城前进。”莫洛道。

“这么快?”

“当然要快。不要忘了,朝廷在长阳郡可布置有多达一万人的正规军,不,现在只剩下九千了,平素他们分驻在各地,我们可不能给机会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上万的正规军聚集在一起可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的。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向郡城挺进,沿途将所有我们能碰到的人裹协进来,让我们的队伍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大。”莫洛长声大笑道。“尚志县城里所有的青壮,都必须跟我们走,不走,就死。”

“大哥,不整顿么?现在他们可是一盘散沙!”吴昕有些担心。

“怕什么,一边进军,一边整顿,吴兄弟,你以前在军中呆过,熟悉军中条例,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我们需要一支能攻坚拔寨的强军,当然,我们更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越多越好。”莫洛大笑道。

临近年关的时候,长阳郡暴乱震动越国,以莫洛为首,从尚起县开始,这些打着顺天军旗号的起义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占近二十个县治,长阳郡三分之二的领土落入顺天军之手,各路起义军浩浩荡荡一路冲向长阳郡城,人数多达数十万。驻守长阳郡城的朝廷将领郑则仕,手忙脚乱也只撤回了三千人马,加上五千郡兵,不到一万人退守到了郡城之内。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平素可是万家喜庆的节日,但在今年,却成了梦魇的开始,数十万起义军包围了长阳郡城,在郡城之外,搭建起了一个个窝棚,密密麻麻,如同一个个蜂巢,将郡城围得水泄不通。(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二章:今天是个好日子

大年三十,对于这片大陆之上所有的人来讲,都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时刻,传统的力量总是那么让人无法抗拒,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还是挣扎在泥浆之中的平民百姓,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总会努力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吃得更好一些,如果能举家团聚,那可是大欢喜。 首发哦亲

小孩子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他们有新衣穿,还可以吃上平素等闲难以吃到的东西,大人们也盼望着过年,因为也只有这几天,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地坐下来,端着酒杯,让自己彻底的放松下来,不再去想这一年的坎坷,因为亲人的笑脸,足以让他们在这几天忘掉所有的烦恼。

相比起很多地方,还显得很荒芜的太平城,无疑是很快活的。度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现在他们的的确确可以算得上一个小财主了,来自沙阳郡的钱粮,让他们可以安心地度过这个冬天和明年春上,因此对于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春节,不管是秦风,还是下面的敢死营的兄弟,都十分的重视。

张灯结彩自然是做不到的,这也显得太浪费了,但吃,却是不容马虎的。野狗带着百余个兄弟,甚至钻到了深山之中,也不知掏了多少野兽的窝,硬生生的替太平城扛回了一头头或大或小的野味,那怕这些家伙们现成也是瘦骨嶙峋的。用野狗的话来说,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大过年的,怎么也得让大家见到荤腥不是?

野狗此举自然在太平城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特别是那些刚刚到达这里不久的那些百姓,能吃饱饭,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满足的一件事情,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还能吃上肉了。

太平城的百姓现在急剧扩张,连秦风也没有想到,他发给安家费的做法,居然让他在赚取了好名声的同时,也让那些还在沙阳郡城外辛苦讨生活的大量百姓向着这里涌来,不到一个月时间,太平城已经聚集了超过二万人。当然,这里头也有不少的老弱妇孺。

对于接受这些老弱妇孺,太平城内其实是有不同的声音的,对于现在的太平城来说,几乎所有的活计,都是苦力活儿,女人,孩子,老人干不了这个,但对于山上的粮食来说,却是一个相当大的压力,虽然现在库存很多,但毕竟太平城现在还没有稳定的来源,基本上属于吃一颗少一颗,也正是基于此点,现在山上还是实行着严格的供给制,每人每天是定量的,即便是敢死营的老兄弟也照样如此。

但秦风却拍板决定,一定要接受。这不仅仅是仁义道德的问题,也是让这些青壮归心的问题,想让人安心干活,以后更能在此扎下根来,便必须要让人归心,要让他们觉得太平城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地方。不会有用的时候笑脸相迎,没用的时候,便一脚将人踢走。

老人妇女们可以分配到伙房去,现在山上几万人,实行着统一供给,每天做饭烧水,都需要不少的人手,这些活计,他们完全可以做,也能让原本做这些活计的人加入到屯荒大军之中去,即便是到了明天开春,挖野菜,摘野果,他们总能做吧。

至于孩子,倒的确没有适合他们做的事情,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了,王月瑶现在不是正没事吗?好得很,把这些孩子收集起来,让她去教这些娃娃们读书识字,能让山上响起郎郎的读书声,对于秦风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调剂,再者,他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些娃娃们,脑袋里现在还没有形成一些固定的思维模式,正是洗脑的最佳时刻,每日除了读书之外,还要进行另一个重要的科目――军训。

军训的教程是秦风亲自编写的,与他在敢死营训练那些刚入营时的菜鸟们差不太多,只不过是将量大幅度的减了下来,秦风甚至从敢死营中抽调了几个老兵专门去干这事。为了让这些小家伙不会因为怕辛苦而逃课不来,秦风让王厚从丰县调来了大量的布匹,然后让山上的裁缝们做成了一套套小小的军服,与敢死营老兵们一个样式,发给了这些小家伙们。

小家伙们的确很好哄,穿上这种军服,自然得瑟得很,每日军训那是绝不能缺课的,不然,就要扒军服,还要打屁股的。

孩子的家长们是没有意见的,娃娃有人管,还发衣服,有饭吃,而且吃得比他们的爹娘好,爹妈吃得是黑馍,这些啥事不干的小娃娃们,每天吃得可是白馍,一个多月下来,先前那些弱不禁风的小豆芽菜,倒是一个个长得结实起来。排队走起阵形来,倒也有模有样。

山上的孩子越来越多,王厚终究是心疼女儿,半劝半威胁的从丰县弄了几个教书先生到了太平城,分担他女儿的工作。

听着孩子们天天琅琅的读书声,看着孩子们穿着整齐的衣服喊着口号操练,看着他们满山遍野的玩闹,他们的爹娘,干起活来,倒是更有劲头了,秦将军说了,等开春,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人,将在城里率先拥有自己的房子。这让他们干劲更足了,先前砍的树,开的山,采的石,建起来的房子,将来其中便有自己的一份呢,怎敢不建得更结实一点,说不定将来就是分给自己的那一套啊!

希望,永远是最大的原动力。有了希望,便有了劲头,便有了克服一切的勇气,在秦风看来,山上的这些青壮,现在过得还是很辛苦的,随着人越来越多,房子永远是不够的,很多人还住在窝棚里。吃,也只是勉强能吃饱而已,虽然太平城发给工钱,但那点钱,说出去让秦风都会感到有些脸红,纯粹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但看到那些人拿到工钱喜笑颜开的模样,秦风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平不太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平素饭是太平城管的,这些工钱,对于这些本来的流民来说,哪怕是一分一毫,那也是纯利啊,积少成多,总是会多起来的。

总之,在秦风看来,太平城的一切,正在慢慢的变好。他所希望的太平城的向心力,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形成。

今天是大年夜,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青壮们基本上以他们逃亡之前的县,村为单位聚集在一起,每一堆硕大的篝火便代表着一个小小的团体。

大大的铁锅之内,水烧得滚开,一盘盘包好的饺子被倾倒进去,顷刻之间,已是香气四溢,这可是肉馅的,托野狗的福,打来的野兽虽然不够大家吃,但剁巴剁巴,再加上一些其它的东西,包到饺子里,却是能人手一份的。

大人们都眼巴巴地端着碗,盯着锅里翻滚的饺子,暗自吞着涎水,而小娃娃们却是笑着,闹着,在一个个篝火堆之间跑来跑去,大人们之间有一个个团体,这些小家伙却没有这个想法,聚集在一起,喜笑颜开的打闹着。

“真好啊!”坚持要到太平城来过年的王厚,看着这一幕幕场景,由衷地感叹道,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的时光,他的生活可谓是来了数次的大翻转,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了。“当初上山之时,可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日子,当时,我还以为从此我就要住山洞,爬山沟了呢!”

“这只是开始,日子,总会是越过越好的。”秦风笑道。

“这一点,我现在是深信不疑。”王厚大笑,“秦将军,我当了两个月的县官,不想却有了官瘾了,现在正想着有朝一日能当上郡守了,可老头子自己本事却是有限,只能紧紧抱着秦将军的大腿了。”

秦风大笑,“郡守会有的,便是左相右相,说不定也会有的。”

王厚抚须微笑,“是啊,会有的,现在老头子只是求老天爷多给我一些年月啊,让我这个老家伙能在死前好好地过一把官瘾,当当郡守,当当左相右相,秦将军,想要实现我这个愿望,你的脚步可得快一些呢。”

一边的王月瑶不干了,嘟起嘴,“爹,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啊,真不吉利。”永远站在王月瑶身后的小水猛力点头,“真不吉利,快快掌嘴。”今天过年,他也说了好几次不吉利的话,被王月瑶多次惩罚掌嘴了,这一次逮着一个,当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好好好,掌嘴,掌嘴!”王厚大笑着,提起手掌,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下。看得小水瞪起了眼睛,他掌嘴,可当真是用力给自己一巴掌,脸上到现在还有红印呢。

“这也行吗?”他不满地看着王月瑶。

“当然行啦,小水,我可没叫你用劲打自己哦,是你自己要用劲的。”王月瑶开心地笑着,小水嘟起了嘴巴,从怀里摸出一块彩虹糖,气乎乎地塞进嘴里。(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三章:鼓动

咚咚的战鼓之声突然响起,听到战鼓之声,敢死营的老兵们全都站了起来,不过熟悉鼓声的他们,却是一个个脸带笑容,同时将脸转向一个地方,那就是比大家伙聚集之所稍为高一点一处所在,哪里,聚集着太平城的高层。看到那些身着统一服装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数量更多的百姓们迟疑了片刻,也都站了起来。

邹明大步走到了秦风身边,“将军,今天是个好日子,讲几句吧。”

秦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邹明的角色转换很快,融入敢死营也常乎寻常的迅速,究竟是在江湖之上打滚的人物,让秦风最为欣赏的则是他蛊惑人心的能力,难怪这家伙能在齐人入侵之后,聚拢起一帮人物,而且在失败之后仍然能一路追随于他。

这个点儿,他抓得可真准。

秦风从一边抓起一个木碗,这些碗都是山里的木匠制作的,大树被砍倒,选择粗细合适的,直接挖空中间,便成了一个大碗,像秦风他们这些高层,也只不过在碗里再被细细地打磨了一遍罢了,从外头看,与普通士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来,给我的碗里盛上饺子。”秦风道。

王月瑶拿起长柄勺子,给秦风的碗里盛上满满一碗饺子。

将碗高高举起,秦风气沉丹田,大声道:“太平城的兄弟们,都将碗里盛满饺子吧!”声音看似不大,但去传透到聚会场所的每一个角落,不管你身处在那里,秦风的声音,都似乎在耳边响起。

每一堆篝火边,妇女和老人们快速地用木勺给每一个人的碗里盛满了饺子,人很多,需要的时间自然不在少数,趁着这个时间,几个负责娃娃们的敢死营老兵们用力地吹起了哨子,听到熟悉的集合哨声,正在打闹的娃娃们立刻丢掉了手里的雪团,木棍儿,飞快地奔向他们的教官,在哪里,同样有一堆篝火,有一口大锅,锅里饺子正在翻腾着。

一名瘸了腿的教官看着在自己面前排成整齐队形的娃娃们,手里的勺子舀起满满一勺饺子:“小子们,你们天天吃得饱,穿得暖,这是谁给你们的?”

“太平城!”娃娃们稚嫩的声音整齐的响起。

“饮水思源,记得现在你们的一切都是太平城给的,以后你们要如何做?”瘸腿教官接着问道。

“愿为太平城,赴滔蹈火,在所不辞。”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坚定不移。

“好,好得很!”瘸腿教官笑了起来,“这段时间你们表现很好,将军说了,奖励你们每人一根鸡腿,一根彩虹糖。切切记得将军对你们的恩情,不然你们这些小娃娃,早就冻死了,饿死了。要知道感恩,知道这一切是谁给你们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娃娃们兴奋的大吼起来,鸡腿啊,哪怕他们平素的伙食比起成人要好,但也不是轻易吃得到的,映象之中,只有在训练的时候得了第一的人,才会在进餐的时候,得到一根鸡腿的奖励,可今天,所有人都有呢!还有,那彩虹糖,这可是每一个小娃娃们都无比盼望的东西,但这东西却是珍贵物件,在太平城,只有一个人有资格随时吃,那就是那个傻子,小水,其它人都只能望一望,舔舔嘴唇,然后吞一口涎水罢了,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也能发上一根。

如果不是平素教官训练得太严厉,他们早就欢呼雀跃起来了。

一边笑容满面的另外两个教官一个提着一个小筐走了过来,每人一个鸡腿,一根彩虹糖,发到了孩子们的手中,不少的孩子们只是深深地嗅了一下,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样特别的东西揣进了怀里。

秦风的手一直举在半空,所有碗里已经盛满了饺子的士兵,青壮们也都将碗举了起来,场中除了小孩子们这边,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就被吸引了过去。看到那些小小的身着统一服装的小娃娃们,每一个人的神情是复杂的。

有明白的,也有不明所以的。

又是一通鼓响,这代表着所有人都已经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木碗。

“太平城的兄弟们!”秦风再一次喊了出来,“我们来自四面八方,曾经素不相识,但不管你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来到了太平城,就是我的兄弟。”

“兄弟!”数百敢死营的老人们激动地大吼起来,他们的感情是更复杂的,两千余兄弟,到得今日,只剩下了他们这六百余人,从朝不保夕,到今天终于有一个稳定的窝,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前景,每个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他们不再是大楚的囚犯,不再为了洗清身上的那些罪而奋战,现在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为了一个光明的前景而战。

“兄弟!”他们再一次大呼起来。

“兄弟!”受到这些老兵们的感染,无数的青壮也跟着吼了起来,接着,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在这其中,那些稚嫩的,未脱童音的呼唤,显得特别突出。

秦风左手伸出,向下压了压,场间立刻安静了下来,“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但现在,大家瞧瞧,我们有了城墙,虽然还没有建起,我们有了无数的房屋,虽然我们还有很多人至今仍然住在窝棚里,但城墙终有完工的一天,每个人也会拥有他在太平城中自己的房子。到了明年开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我们还会在这里拥有一片片的良田,这些,都是你们的,这里,将是我们的家。每个人都会分到房屋,分到田地。

“哟嗬!”

“哟嗬!”

无数的人激动的大叫起来,对于逃难的这些百姓来讲,有一个家,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一块属于自己的园田,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是我们在太平城过的第一个春节,虽然我们只能吃一碗饺子,喝一碗热汤,但是我向大家保证,饺子以后天天会有的!”

“天天吃饺子。”有人大叫。

秦风亦是大笑,“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会用生命和热血来悍卫他。兄弟们,为了我们的明天,为了我们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家园,来,吃光碗里的饺子,养足精神,继续为建设我们的家园而奋斗吧!”

“吃!”他伸手,捞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吃!”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在空中回荡。

端着饺子碗,回到火堆边盘膝坐下,王厚冲着秦风竖起了大拇指,“直接,明了,想不到秦将军的口才如此之好,对这些人来说,什么大义,什么国仇家恨,都是对牛弹琴,反而是秦将军所说的,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居者有其屋,食者有其食,穿者有其衣,这才是老百姓们最关心的问题啊。”

“倒也不是什么口才好。”秦风微笑道:“以前,我和敢死营的老兄弟们就是这么想的,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有一幢自己的房屋,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我们最期望的生活,王先生,你还不了解我们这些人,每天挣扎着活在死亡死上,永远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升起的太阳的人,对于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向往。”

“秦将军,你现在还这么想么?”

“当然还这么想,不过我也明白,想要确保我们有这样的生活,哪我们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让所有不想我们过这种生活的人,看到我们就畏惧,听到我们的名字就退避三舍,唯有如此,方能真正实现我们的理想。”秦风慨然道。“大丈夫,当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说得好,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舒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秦风:“秦风,你终于想通了这一点。但要做到这一点,你的路还长着呢。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别人眨眨眼就能灭了你。”

“所以我们要努力,要更快的增强我们的实力。”秦风指着远处,那一堆堆的篝火边上,正在吃着,唱着,跳着,欢乐的百姓,“他们,便是我们起飞的根基。而且这个根基会越来越厚实的。”

“现在可以开始考虑扩大军队规模了。说到底,最后还是要告大刀片子说话。”舒畅道。

“是差不多了。”秦风点头,“现在大家对于太平城已经有了一定的归属感,我总有一种预感,这种舒心的日子只怕过不了太久,我们太平城要有一支能拉出去作战的军队,能为太平城保驾护航的军队,而现在,我们千余人的规模,显然是完全不能胜任的。”

“将军准备这一次扩充多大的规模?”王厚问道。现在他基本上担负着太平城所有的后勤辅助任务,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兵在精,不在多,以前我们敢死营只有两千兵将,照样横行无忌,所以第一步,我只准备将军队扩充到两千人,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再招募一千五百名左右的士兵。但是王先生,我需要给他们配备最好的装备。武器装备,是战士的第二条性命。这些东西,现在太平城还无法提供,只能由你来想办法了,具体需要些什么小猫都知道,回去之后,你们二人要迅速将此事提上议程,越快越好。”

“王某明白了。”王厚点点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四章:千面带回的重镑消息

王厚是被急促的拍门声从睡梦之中惊醒的,人老了,精神便不免不佳,昨晚上年轻人一直在狂欢,他到了凌晨时分再也坚持不住,便告辞回房歇下,只觉得刚刚闭眼,拍门声便响了起来。小说

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秦风相当尊重自己,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是绝不会派人这么早就来叫自己的,下得床来时,他已经是睡意全无,出了大门,看到来叫自己的那名士兵,直接道:“前头带路。”

急匆匆地向着秦风的居所走来,一边走一边从路边抓了一把雪,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把,以便让自己的思维更清晰一些。脑子里闪电般的思索着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情,现在的太平城还是襁褓中的一个婴儿,可还经不起风吹雨打。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夭折的。

说句实话,现在王厚对于太平城的事情,可比秦风还要更上心,理由很简单,当真失败了,秦风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以他的身手,走到哪里都有一条活路,没有人能把一个九级武道高手怎么着,除非有宗师出手。但他就不同了,他土生土长,拖家带口,如今上了山与秦风他们沆瀣一气在沙阳郡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一旦失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是老了,不在乎了,但女儿王月瑶却还年轻着呢。

他还指望着秦风能闯出一片天地,王家也能因此辉煌一把呢!

推开秦风的大门,王厚赫然看到此刻应当留守在丰县的小猫章孝正也在座,其它如野狗,邹明,邹正,巧手都在场,而久不见面的千面,此刻也正坐在秦风的身边。

王厚立刻便明白了,千面是在年前便离开了太平城,王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看起来,应当是千面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王先生也来了?”秦风冲他点点头,“千面,把事情的大致经过给王先生讲一遍,趁着这个时间,大家伙也一起想想,我们该怎样应对这个事情!”

千面清了清嗓子,看着王厚:“王先生,年前,我奉将军之命随刘保一起去了沙阳郡城,主要是在哪边的刘老太爷送了一些地产还有生意店面给将军,将军让我去瞧一瞧,接收这些东西的时候顺便也打探一下沙阳郡的具体情况,将军说,反正是别人白送,不要白不要,咱们现在啥都缺,多一点收入总是好的。”

王厚点点头,刘老太爷给秦风私人赠送了一些产业,这他是知道的。

“原来以为这些东西是刘老太爷大出血,去了才知道,是他们那里的大家族之一郝家,因为儿子死在我们手里而企图与朝廷来人勾结,推翻刘老太爷的阴谋败露,被刘老太爷霹雳手段拿下,整个郝家的产业都被另外几家瓜分了,刘老太爷自然拿大头,送给我们老大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不过那个庄园倒还真是不错,占地千亩,有山有水,关起门来,便可以自给自足,几个店铺也都在黄金地段之上,年收益倒也不错。”千面道。”

“千面,这些不用说了,到底你带回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能让大家这么早聚集在这里?”王厚忍不住追问道。

千面咧牙一笑,“你是我们太平城的后勤大管家,将军说了,这些东西,必须让你清楚啊,因为每一份收益,都是咱们太平城的啊!”

王厚瞠目道:“可这些都是刘老太爷送给秦将军的私产!”

千面咳了一声,“我们将军说了,他没有私产,他的,便是太平城的,连他的命,也是太平城的。”

王厚看了一眼秦风,表情有些复杂。

“好吧,我来说说王先生关心的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大越朝廷的问题,不过我们将军非常担心这个问题,而刘老太爷也很担心这个。”千面说绕口令一般地说了一大通,听得王厚一阵迷胡。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忍不住打断了千面的话。

“大越长阳郡大乱,莫洛竖旗造反了,自号顺天王,造反军队称为顺天军,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聚集乱兵数十万,席卷整个长阳郡,如今已将长阳郡围得铁桶一般,越国朝堂上下,为之震动。”千面道。

“聚兵数十万?”王厚吓了一跳。“这个莫洛何许人也?”

邹明在一边道:“王先生,你不太清楚****中事,这个莫洛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是卫庄大师的二弟子,洛一水的师弟。”

王厚大为奇怪:“卫庄大师一生为国为民,洛一水原来也是世家子弟,举家被杀之时,他也不愿举旗造反,而是弃军独自离去,怎么这个莫洛,现在举大旗造反了?”

“莫洛年轻的时候就是****盗匪,有一次落在了卫庄大师的手中,大师看他资质奇佳,便收为弟子,说起来,他的武功修为,比起小水可更要高。”邹明道:“此人一心想的便是干一番大事业,不过卫庄大师在时,压制得他不敢动弹,现在大师不知下落,莫洛失去了管束,自然是为所欲为,莫洛在江湖上的声望,那可是如雷贯耳,此人竖起大旗,只怕大越要大乱了。”

“是啊,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刘老太爷便派人紧急找到了我,说想在开春之后与秦将军见一面。他担心莫洛在拿下长阳郡之后,会挥兵直扑沙阳郡,长阳郡是个穷郡,可沙阳郡可富裕得很啊,这块肥肉在嘴边,莫洛焉有不吃的道理。”千面道。

听着千面的话,王厚一个哆嗦,“此人聚兵数十万,如果真提兵来打沙阳郡,我们,我们怎么打得过,说不得,到时候只能缩回太平城了,秦将军,看来太平城的建设要加速了。”

秦风摆摆手,“王先生,不必惊慌,所谓的聚兵几十万,那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里头水份大得很,长阳郡拢共能有多少人,依我估算,十多万人顶天了。”

“十多万人也不是我们能顶得住的啊!”王厚仍然脸色煞白,一边的邹明邹正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只有敢死营的一些老兄弟,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王先生多虑了。莫洛以前不过是一江湖人士,如果说武功,必然是上上之选,但说起练兵之道,他不见得能懂多少。一年之前,大越还很平静,百姓也是安居乐业,他不可能大张旗鼓的练兵,这些人,只不过是他借着这一年来大越政局骤变之机聚起来的,称呼他们为乌合之众,倒更恰如其分。”

“不错,这样的一些人聚集一起,看起来的极吓人的,不过打起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打顺风仗,这些人固然是势不可挡,但真要碰上硬仗,保管他们一触即溃。”小猫笑道:“如果我们现在敢死营还是满编满员,我便敢拉着只有两千人的敢死营去与他们硬干一场,保管输得一定是他们。”

王厚看着小猫,满脸的都是不相信,“那至少也是十几万人呢?”

“王先生,人,的确有十几万人,不过这里头,真正能作战打仗的并不多,恐怕莫洛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整训出一支真正的兵马来,他只不过是每到一地,便裹协着当地百姓一起跟着他罢了。一旦真打起来,他的这些人并不经打,落荒而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大越朝廷能现在调出一支精锐兵马来,未尝不能将其扑灭在襁褓之中,但如果时日一长,让那莫洛整训出一支真正的军队出来,那就又另当别论了。”秦风补充道,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邹明站了起来,“秦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今日本来就是集思广益,大家有话便说,敞开了讲!”秦风点头道。

邹明环视众人,道:“莫洛造反,想要推翻大越朝廷,我说句敞亮话,我们不也是这么想得吗?我们也在做着这件事,只不过我们没有莫洛在大越的根基深厚,便只能小打小闹,现在莫洛声势浩大,又跟我们目标一致,我们何不派人与他联络,联成一气呢?攀上这根大树,我们便也能借势而上,迅速地扩充我们的实力,一举拿下沙阳郡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的沙阳郡可是空虚得紧。”

邹明此言一出,邹正等人都是连连点头,便是王厚也觉得大有道理,既然不能力敌,暂附翼尾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秦风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的他,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脸上表情变幻,半晌,他才站了起来,看着邹明,语气坚定地道:“不,我们绝不能与莫洛联合。”

他看着众人,道:“莫洛的这种搞法,绝不能持久,这种裹协百姓,走一路,抢一路的打法,失败,只是迟早的事情。如果我们与他们绑在了一起,铁定没有好下场。”(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与流寇为伍

听到秦风斩钉截铁的回答,众人都有些意外。

“秦将军,现在看起来,莫洛其势正盛,数十万人围困长阳郡,以长阳郡现在的兵力,只怕守不了太久,而且更重要的是,短时间内,朝廷根本不可能派出援军,他们的主力都被牵涉在秦国边境呢,而且,只怕他们也根本没有作好如此规模内乱的准备。”邹明不解地道:“拿下长阳郡,莫洛并有了立足之地,以此为基础,席卷天下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听到邹明的话,众人又觉得的确在理,越国大军被秦**队牵住,现在越国内部也了大问题,秦国如果不趁机捡便宜,那才是出了怪事了。可以想见,在知道这个情报之后,秦军一定会加大进攻的力度,让越军无法从容回援,以使越国内乱越来越不可收拾。

“小猫,你以前当过一营最高长官,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秦风转脸看着小猫。

小猫点了点头,站起来,“各位,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不是这个理儿?”

“当然。”王厚点头,没粮,还打个鬼的仗啊。

“那我请大家算一笔帐,莫洛现在号称几十万人,我们给他打个折,便以十万人计,每个人以每天一斤粮算,一天便是十万斤对不对?”小猫笑问着大家。

“应当不止。”邹明摇头道:“如果要作战,要行军,一天一斤粮对于一个青壮来说是不够的。”

“我就就往少里算,莫洛一天要便消耗十万斤粮,如果他在长阳郡下呆上三十天,需要多少粮?那便是三百万斤粮。”小猫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没有带过兵,可还真不懂这些道道。“这还仅仅只是粮,没有算上别的,如果算上其它,他们这支军队的消耗是惊人的,我们姑且称他们为军队吧!”小猫打了一个哈哈,接着道:“所以说,打仗,打得并不仅仅是军队的精锐,兵甲的锐利,打得更是国家的国力。”

“小猫说得对,大家好好想一想,这世上,为什么是齐国最强,是因为他最富,他有钱有粮,如果真要论起军队的悍勇,这世上四国,有谁能比得上秦军?秦军之善战,之英勇,我们是深有体会,可秦国却一直只能屈居西域,为什么?因为他穷,他打不起大仗。”

“将军说得一个关键的问题,经济!”小猫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打仗说到底,最终打得是钱粮。可我们看看,莫洛现在在做什么?他每过一地,便席卷了当地的百姓,不论老弱妇孺,全都席卷入军队,将他们编成一军,看起来人是多了,可巨大的隐患便埋在其间,我们先不说他的作战能力如何,光是后勤,便能将他活活拖垮。”

“现在这些人为什么跟着莫洛?第一,他凶名在外,所有人都怕他,为他所裹协,不敢不从,第二条,跟着他,暂时还有饭吃,可将来如果没有饭吃了呢?”

“他几乎拿下了长阳全郡,可他不是恐固这些地盘,恢复民生,恢复经济,反而将所有的老百姓齐卷入军队,势头的确猛了,可也断了后路。他们走一地,抢一地,将一地抢光,吃光,然后又冲向下一个地方,长阳郡现在是他们的第一块肥肉,他们如果能将他一口咽下去,便又会支撑一段时间,然后裹协更多的人,冲向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小猫摊了摊手,“他们就像野狗一般可怕。”

“关我屁事!”一边,野狗拍了拍桌子,怒吼道。

这个插曲让屋里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其实他们更像一群蝗虫,破坏有道,却生产无路,这样的一支队伍,不是苍生之福,而是苍生之祸。”秦风站了起来,“长阳郡猝不及防,可能难以守御,被他得手,但往后,只怕他的日子便不会这么好过了。其它地方,城镇有了防备,野战没有他人多,但守城却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一地一地的死守,同时坚壁清野,他们的活动区域便会越来越窄,没有粮食,便无法聚集更多的人,这是一个死循环,最终,他们将走进自己挖下的大坑,难逃失败。”

听到秦风与小猫这么一分析,邹明亦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秦将军,你要建太平城,并让王先生去经营丰县,就是要让我们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有一个稳定的钱粮来源地。”

“不错,没有一块移固的根据地,那便不叫军队,那叫流寇。而流寇,从来就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莫洛当真能趁着这股势头席卷了越国,但接下来他要面对谁,他要面对的是秦国的虎狼之师,要面对的是齐国的精锐之师,那一支,都不是莫洛能抵得过的。到头来,他只会是替人作嫁衣裳。”

“此人在武道之上或者是一时豪杰,但在征战天下,战略战术之上,绝对是一个白痴。”

秦风掷地有声,给莫洛作出了总结。

“所以将军,我们应当怎么办?”邹明问道。

“很简单,我们绝不能与莫洛结盟,同时,我们还要积极整军备战,如果莫洛在拿下长阳郡之后,有进犯沙阳郡的意图,我们便要给予迎头痛击,将他伸出来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打回去。”秦风挥了挥手,用力地道。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与刘老太爷结盟了?”王厚道。

“是这个道理!”秦风笑道:“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沙阳郡来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而刘老太爷更需要一个稳定的沙阳郡来稳固他的统治,我们双方在这个目标上是一致的,所以必然结盟。”

“帮着刘老太爷守住沙阳郡,于我们也是有极大好处的。”小猫笑道。

“这么说来,我们又可以好好敲刘老太爷一笔了。”王厚摸了摸胡子,道:“想要我们出力,他自然得付出一些代价来。”

“就是这个道理。”秦风抚掌大笑,“这就跟上次我们绑了那些肉票一样,不过这一次的肉票却是整个沙阳郡了,我们可以拿他来要协刘老太爷,到时候,必然是要兵器有兵器,要盔甲有盔甲,刘老太爷这个大羊牯,不宰他宰谁?”

一席话说得屋里的人都是大笑起来,用刘老太爷的血肉来壮大太平城,这可是最便宜不过的事情了。

“刘老太爷会上钩?”野狗皱着眉头问道,“看起来这家伙也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的,只怕会看穿我们的用心。”

“这倒不怕,因为他需要我们,他刚刚宰了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周文龙,那家伙可是现在当政的杨左相的铁杆心腹,沙阳郡如果向朝廷求援,就算他在朝中有靠山,那必然也会为杨左相所阻,说不定杨左相就打着先让莫洛将沙阳郡打个稀巴烂,然后再派出军队来收拾旧山河呢,到时候不是轻轻松松就将沙阳郡捞入囊中了?所以啊,刘老太爷铁定不会指望朝廷。”千面眨巴着眼睛道。

“而且,刘老太爷刚刚见识了我们的战斗力。”秦风补充道,“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刘老太爷必然也能看到,只要有一支精锐的军队,便足以将莫洛拒之于门外,其实刘兴文的那支军队,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啦,只不过他们找错了对手,而且太过于骄横,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就敢冒险进山,当然,这也得感谢丰县当时错误的情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他们的并不仅仅是邹明他们这些人,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啊。”

“如果仅仅是我们的话,只怕我们根本等不到刘兴文进军,便悉数覆灭了。”邹明叹道:“邹某人运气好,碰上了秦将军。”

“好了,这事儿就议到这里,我们的意见已经完全统一,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以最快的速度扩军备战,便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小猫,你在丰县,野狗,你在太平城,两地同时展开扩军,但是牢记我们敢死营的宗旨,宁缺勿滥。我希望明年开春的时候,我能带出山的军队不低于两千人,而且战斗力要达到以前敢死营的八成以上,有六百余老兵作骨干,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吧?”

“没问题!”野狗霍地站了起来,“两个月,我给老大练出一千精兵。”

“我也没有问题。”小猫也站了起来,“不过丰县不像太平城,我只能答应老大五百人,而且绝不会输给敢死营的老兵。”

“王先生,后勤的事情,就全靠你了,我们需要兵器,盔甲,等过了年,我会亲自去沙阳郡会一会刘老太爷,争取解决一部分,虽然如此,我们也必须要做好自给自足的准备,因为我们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这些东西,更是源源不绝的需要的。”秦风看向王厚。

“老朽一定完成秦将军的吩咐。”王厚站了起来。

“秦将军,这一次,请将邹某和邹某的这些兄弟也纳入进来,将军需要的是精兵,我们这些人,不管怎么说,也比这些青壮们要更得力一些。”邹明霍地站了起来。

“邹明,我们是军队,不是江湖斗殴,你愿意受军队的这些规矩?”秦风微微一笑,“本来我是另有任务给你的。”

“将军,我能受。邹明这余生的愿望,必是能统一支大军,将来杀进越京城去,抓住那吴氏老儿,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邹明斩钉截铁地道。

“那好,既然如此,你便跟着野狗去训练吧,不过邹明,这一去,你可先要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加入。野狗对你,绝不会另眼相看的。”秦风道。

“邹某愿意。”

野狗哈哈一笑,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邹明,“邹大侠,那咱们训练场上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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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冷的公主府

霍光提着一个食盒,站在昭华公主府的大门前,大门外依然洁净如故,往来巡逻的内卫士兵们不时便会有一队从公主府门前经过,这里,依然是上京城中安全保卫等级最高的地方,但霍光知道,公主府现在,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了。

外面一切如故,内里却冷清异常。公主遣散了几乎所有的下人,赶走了公里派来的公公丫头,只留下了几个自己贴身的仆从和丫鬟,闵若兮现在过着的几乎是一种自我隔绝的生活,一般人等根本无法进入昭华公主府,连皇帝派来的人都连吃闭门羹,更遑论其它了。

不过霍光是其中的一个例外者,他本身身份特殊,以前便是昭华公主的嫡系手下,深受公主尊敬,现在又跟了文老,在文老那个小小的菜馆里帮厨,在上京城更是成了一小撮特殊的存在。

霍光知道,看似平静的公主府,其实波涛汹涌,昭华公主可不是深宫长大的乖乖女,他执掌集英殿多年,手上有着属于自己的一股嫡系力量,在昭华公主退出集英殿之后,这支嫡系力量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们隐藏在哪里,恐怕只有瑛姑知晓了。

昭华公主探访大王子府后,心头的疑虑在一天天加重,隐居深宫的公主,并没有放弃对这件事情的调查,至少霍光知道,在内卫之中,便有一股隶属于郭九龄的人马,仍在寻找着杨毅的下落,不过他们,又不同于现任的内卫统领杨青的人手。两股人马都在找寻杨毅,却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交叉集会在一起。

郭九龄敢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昭华公主。

微叹了一口气,霍光心里有些发苦。昭华公主这样一个绝代姿质的女子,却受困于情,不止是爱情,还有亲情,舍弃了她绝不愿舍弃的东西,心中的苦楚,只怕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走到大门前,轻轻地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门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子,探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霍光,那人也笑了起来:“霍爷,过来了啊?”

此人正是当落英县的内卫坐探彭武,一个很聪明的家伙。昭狱事发之后,他当机立断,求上了公主府,现在合家搬进了公主府,成了公主的侍从,如果不是如此,只怕现在的他,早已经从上京消失了。

“嗯!”霍光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给公主送点小吃过来,公主,还好吧?”

门打开了一条缝,霍光闪身而入。

“还是那样,整天呆在那位的灵堂之内,吃素念经,一天也难得说上一句话。”彭武有些难过地道。

“都半年了,还没有走出来么?”霍光摇摇头,“你们这些跟前的人,也不知道劝解劝解?”

“霍爷,这件事在公主府中谁敢提?大家都噤口不言,都想快点忘记了这件事,可,可看着公主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又怎么忘得掉?”彭武叹息道。

霍光顿时也闭上了嘴巴。

谁也没有想到,一天一夜的相聚,一天一夜的缠绵,公主竟然就真的怀上了秦风的孩子,这也太巧了,包括文老也不曾想到过,如今,大家除了叹息,竟是是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这个孩子,可就真得有了一条坚不可摧的纽带,将死去的秦风与公主永远地绑在一起了。

“或者,当时我们做错了,不该由着公主的性子来,这,这可是要苦一辈子的。”霍光道。

“谁说不是呢?”彭武低下了头,“不过,不过看到秦风兄弟有后,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霍光看了他一眼,他与秦风没有交集,眼前这个家伙,却是与秦风在一起呆了极长的时间。

“跟我说说,这个秦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公主如此痴心以对?”

“秦风与公主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了极长时间,具体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秦风愿意为了公主去死,倒是一定的。”彭武想了想道:“至于说到我对秦风的感觉,怎么说呢,我与他交往并不多,也不怎么说话,但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有一种很放心的感觉,好像他就是我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可以完全信任的那种人,在他面前,我完全能放松下来。”

霍光点了点头,彭武的这个评价,可以说是极高的了,要知道彭武长期的谍探生涯,已经习惯性地养成了防备所有人的习惯,能在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面前,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可见此人的魅力。

“到了,霍爷。”彭武站在一座小小的佛堂前,止步不前,“平素公主都住在哪里。”

霍光打眼看着院子四周,奇怪地道:“这里怎么多了这许多树?几时移栽的,现在这个季节,能活吗?”

“是胡扬。”彭武道:“是公主要求的,您也知道,现在上面那位,对于公主的要求可是有求必应,只是季节不对,也不知道能不能栽活,我们每天都小心照料着。”

“胡杨?”霍光心里一抖,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天他与瑛姑冲进那间牢房的时候,公主抱着秦风的尸体,含着泪唱的一首歌,那歌的曲调他从未听过,但依稀其间便有胡杨两个字。

“小心照料吧,一定要让他们活着,能长成参天大树更好。”霍光低低地说着,提着食盒迈步走上台阶。

刚刚走到门前,门已是打开了,一身黑衣的瑛姑站在门前,看着霍光:“我来了,半天不进来,在外头与彭武嘀咕什么?”

霍光的眼光看向那些胡杨,瑛姑眼神一滞,摇了摇头,见霍光已是进得门来,便轻轻地关上了门。

佛堂不大,几乎能一眼览尽内里情景,最刺眼的便是正中间菩萨供桌上的一块灵牌,清香袅袅,巨大的香炉之中,灰烬几乎已快要漫出来了。香炉之前,一人盘坐在莆团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此刻正微笑着看着霍光。

“霍叔,我猜到你也快来了!”闵若兮轻声道。

“公主,今天是大年夜,您也不对自己好一点吗?属下说句不该说得话,您这个样子,秦风兄弟泉下有知,也不会高兴得啊!”霍光低声道:“您看看您,这都瘦成什么样子呢,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那也得多吃一点啊!”

闵若兮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削瘦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云,“霍叔,是我亲手杀了他。”

“公主!”霍光提高了声音,“当时的情景,您出手,那就是帮了他,我与秦风虽然交往不多,但从彭武的三言两语里,也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豁达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体会不到公主那他的一片心意吗?”

闵若兮沉默着垂下头,轻轻地抚着凸显的肚腹,“将来小宝宝出世了,我该怎么对他说呢,说他的父亲,被他的母亲亲手杀了?”

“公主,这件事情,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只会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霍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掏出一样样的菜肴来:“公主,这些东西,有些是我做的,有些是贺大哥做的,还有这饺子,可是文老亲自包的,文老说了,要让我盯着您把他们都吃光呢!”

闵若兮苦笑:“文老这是把我当饭桶吗?你们,现在还好吗?”

“好得很。谁敢把文老怎么样,只是现在菜馆里的生意差多了,文老露了真实身份,等闲人等,谁还敢去哪里吃饭?也只有皇帝陛下,马相,杨青他们几个偶尔去坐一坐。”

闵若兮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一边的瑛姑见状,立刻走了过来,将手里后件针线活儿递到霍光手里,“霍光,看看我的绣活儿怎么样?”

瞧着手里这件小人的衣服,霍光笑道:“瑛姑,如果我出去告诉认识你的人,说你现在正在给小孩子做衣服,你说他们信不信?啧啧啧,看这绣工,只怕你这一段时间进展不小吧?”

“以前老是静不下心来,想得太多,反而欲速则不大,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想陪着公主好好的平静的过日子,却不想居然向前大大迈进了一步,霍光,我已经看到了那扇大门了。”

“那可真是恭喜了。”霍光悚然动容,“我还在迷雾之中摸索呢。”

“那是你的心还没有静下来,便是公主,这半年来,也是进境喜人,公主殿下练的无相神功,现在也已经稳稳迈入九境了。”瑛姑微笑着道:“不到一年时间,公主殿下连跨两境,当年万剑宗主所说的话,当真非虚也。以公主的资质,假以时日,必然迈步宗师大门。”

两人说着话,却都斜着眼睛看着闵若兮,闵若兮却恍若未闻,只是拈着一块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眼睛却仍是看着供桌上的那块灵牌,两人不由得又由得又是暗叹一声。

痴情自古多遗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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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勤政的大楚皇帝

走出公主府的霍光心中闷得有些发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泼开朗的公主殿下,活生生地变成了如今这般生无可恋的模样,却无计可施。转头看着不远处高耸的皇宫建筑群,不由得冷笑连连。

“皇帝陛下,你现在可当真是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被霍光在心底里斥之为真正的孤家寡人的大楚当今皇帝闵若英却并没有这份自觉,上任半年的他,现在感觉非常良好。

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个秋收,便是以全国的大丰收而告一段落。除去极个别地方的天灾之外,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各地府库充盈,钱粮满仓,这让他踌躇满志。强大的经济能力,便代表着充分的战备能力,在他上任之后,兵部的权力开始急据扩展,全国的备战气氛逐渐浓厚起来。半年时间,兵部已经再次征兵十万,现在这支军队,在经过短暂的训练之后,已经开始逐一被派往东部边境。

齐国人在打服越国之后,不断向齐楚边境增兵,小摩擦不断,如果放在往年,老皇帝还在任上的时候,楚国的特使必然已经到了长安,向齐国释放善意,在闵若英看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投降,让他的自尊心曾多次受到重挫,现在,轮到他当家说话了,自然不肯秉承以前的老政策。

楚国闷头不语,你增兵,我便也增兵,今天你的巡逻队打了我的一个小村庄,明天我的突袭队便会去你的境内扫荡一番,总之,你有来,我就有往。双方在边境线上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但规模却都控制在百人以下。

闵若英认为自己的战略是成功的,一味示弱,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齐人磨刀霍霍,自己又何尝不是枕戈待旦,双方都清楚,齐楚两国一旦大规模地开战,那就不是三两年能打完的,这必然是一场用时日久,耗费无数的灭国之战,赢者全有,输家将倾家荡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双方都不会轻易地启动大规模地战争。

可即便如此,现在的双方,也已经都能清楚地看到战争的魔兽那雄伟的轮廓了。

让闵若英感到欣慰的是,清理内政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得多,那些杨一和的爪牙也并不是那么坚定不移,在自己展露出铁血一面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很快便倒向了自己,而另一批中坚分子,现在已经走在了黄泉的路上。这些人,也就是国内的主和派,他们坚定的反对对齐开战。

秋冬时节,上京城的菜市口刑场,基本上血腥就没有干过,在一轮又一轮的清洗之后,现在楚国上下,基本上只有一种声音了,哪就是对齐开战,启动一统天下的战幕。

安如海去了西境,老皇帝的忠心奴才没有让闵若英失望,他很快便稳定了西境的局势,半年的时间里,便组建起了一支万余人的西军,虽然与以前左立行的西军还无法比较,但却已经让西境再一次有了一支朝廷的正规军,入冬后与邓朴的秦军较量过数次,哪怕每次都是失败,但从安如海的奏报之上,闵若英却看到了安如海越来强的信心,闵若英自己也知兵,当然能明白,这样一支新军,在与秦国边军虎狼之师的多次较量之中,能败而不乱,败而不溃,尽量减少损失,已是多么难得。

安如海对那个叫段暄的前敢死营军官赞赏有加,这个人,本来是应当在事后剪除的,但既然安如海很看重他,他也能用心替朝廷做事,那便饶他一命,闵若英甚至亲自下旨,擢升了这个家伙的官品。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每当看到这个人的名字,他都会想到敢死营,想到秦风,进而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

敢死营没有被全部歼灭,这始终是一块心病,一个小小的副尉,就能将安如海赞不绝口,那逃脱的另外几个想必也都是一时英才,如果流落他国,为敌所用,将来必为楚之心腹大患,他们最后的消息,便是在落英山脉之中歼灭了秦国边军的一支偏师,阵斩了秦国一员大将。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闵若英内心很复杂。可也不过是极短的一段时间,他便彻底忘掉了这件事情。西境有了安如海,现在已经稳如泰山,是自己好好经营东线的时候了。

越国被齐人打垮,现在已经彻底成了齐人的走狗,可大楚与越人并不接壤,反倒是秦国,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越人开始源源不断地将军队调往越秦边境,使得越秦之间的关系愈来愈紧张,这对于闵若英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秦国对他暂时是没有威胁了。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东线与齐人决一雌雄,只要此战获胜,那么将奠定大楚一统天下的基础。

作为皇帝,闵若英是非常称职的,自从登基之后,他几乎将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中,连后宫皇后都疏远了,半年时间,皇后见到他的时间,屈指可数。与闵氏所有皇帝一般无二,对女色,闵若英并没有任何的贪念,与大齐皇帝三宫六院,女人无数比起来,闵若英身为皇帝,除了皇后一个女人之外,竟然连一个嫔妃也没有晋升一个,在闵若英看来,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太可耻了。

虽说如此,但这个冬天,他纳妃之事,也已正式成了朝堂之上的一件大事,来自秦国的提议,让他不得不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闵若英清楚,最初秦国的构想是想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提亲自己唯一的妹妹闵若兮加强双方之间联系的纽带,建立起稳固的同盟,但在昭狱事件之后,对方闭口不再提及此事,自然是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其间的详情,这曾让闵若英甚为恼火,一种家丑外扬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将秦风那个混帐再从坟里挖出来撕个粉碎才好。

越国被齐国打垮,臣服,迫使秦楚之间不得不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议亲之事这才被再度纳入议事日程,不过这一次,和亲的对象变成了闵若英自己,对方愿意将他们的长公主嫁过来,成为闵若英的贵妃。

在当前的局势之下,或者以和亲的手段来加强双方的联系是一个更不错的选择,不过在闵若英看来,这必然又要浪费他更多的时间,皇后不会怪责他的冷落,多年夫妻,她很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来自秦国的长公主,必然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受不得气的金枝玉叶,如果自己让她觉得受到了冷落,传回秦国,反而不美了。

但来自朝廷上下的一致意见,闵若英不得不屈服,或者,自己可以将习武的时间压缩一点点。

“来来来,各位爱卿,简单吃一点我们再接着议事。”闵若英精神抖擞,看着太监们将一碗碗煮好的水饺端到一众大臣们的面前,笑道。在他自己面前,也放上了一碗,没有什么精良有菜肴,一碗水饺,再配上一小碟咸菜而已。

或者一般的普罗大众认为皇帝陛下吃饭,那一定是长得看不到边的条桌之上,摆放着无数的山珍海味,皇帝陛下每样只是略尝一尝便又会端回去扔掉,其实在大楚皇宫之中,历代皇帝都极其简朴,闵若英也不例外。

“多谢陛下。”一众大臣站起身来,向闵若英施礼,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常见的事情,在先皇陛下之时便是如此,能在皇宫里吃上一顿饭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是朝中重臣。一些新晋者,甚至对此是激动莫名,这代表着他们已经跨入了大楚的最顶尖阶层。

“大年三十,却不能让大家回去与家人团聚,一起守岁,寡人之过也,不过诸位都是国之重臣,当能体谅国之重事,实在是不容耽搁。”闵若英微笑着道。

“陛下如此辛苦,我们做臣子的又怎么偷懒,能与陛下一起守岁,那是我们做臣子的荣耀。”左相马向东笑道,“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一众人等连连附和。

“好好,大楚有你等,何愁不兴?何愁不能一统天下,来,开动起来,吃完我们再接着议事!”闵若英大笑着,举起筷子,运著如飞。

其它人也不再说话,埋头苦干,要是陛下吃完了他们还没有吃完,那这等饭也不用再吃了,可从下行到现在,粒米未进,也的确是饿了,今天是大年夜,这顿饺子,与平时可也意义不同啊。

大楚重臣们吃饭倒都是极快,看来倒是训练有素,顷刻之间,众人已是将眼前的一大碗水饺一扫而空,太监们收拾干净,众人也喝完了漱口茶,议题便又重新开始了。

“越国内乱,莫洛造反,席卷长阳郡,看其势头,只怕会造成更大的动乱,这件事情,于我们大楚有何影响?我们该如何加以利用,大家一起来说说看?”闵若英从桌上拿起一份案卷,在手中扬了扬。(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八章:祸水要东引

众人的目光都第一个看向了上首第一个的马向东,他是左相,百官之首,自然该有他来先发言。m 乐文移动网

马向东在座位之上向闵若英躬了躬身子:“陛下,昨天,程务本到臣下的府上去了,臣也问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哦,他怎么说?”闵若英身体向前倾了倾,程务本是大楚东部边军的统帅,却因为与前太子关系非浅,在闵若英获胜之后,被调回朝,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平素基本上是看不见人影的,对朝政也基本不发表任何看法,老老实实的在上京当一个富贵闲人。

程务本的这种态度,闵若英还是挺满意的,他不是不想动程务本,但程务本在东部边军二十年,劳苦功高不说,在东部边军的威信实在太高,轻易动了他,东部边军不免军心不稳,二十万东部边军,可是大楚的精华,罗良上任半年了,也只能缓缓图之而不敢大动干戈。

“他说,莫洛难于成事,此人在武道之上是一个奇才,跨进宗师门槛,或者只是时间问题,但在国政大略之上,却见识肤浅,假以时日,必然大败亏输。”

“为什么这么说?”现任的兵部尚书贾政道不解地道。“莫洛在短时间内便聚兵数十万,就算有水份,这也很了不得了,以越国现在的态势,只怕还真得很难扼制他。”

马向东笑了笑,“臣不太懂军事,当时也是这么问程务本的。程务本只说了两个字,后勤。莫洛的这种搞法,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席卷大量的人口,壮大他的造反队伍,但相应的,他也承担了太大的后勤压力,走一路,抢一路,吃一路,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如果有一天,他抢不到了呢?”

闵若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越国也有一个这样的明白人,不需与莫洛野战,只需坚守城池,坚壁清野,用不了多久,只怕莫洛就坚持不下去了。”

“程务本正是这么说的,他说,莫洛或者能将越国捣一个稀巴烂,但想动想越京城的统治,并不太可能,而且在越京城,还有数万虎贲军,如果这支虎贲军出京,莫洛也必然不是对手。别看他现在气势汹汹,可也不过是打了越国一个措手不及而已。越国又为秦国所牵制,腾不出手来罢了。”

闵若英拍手笑道:“要的就是他们腾不出手来啊。越国越烂,对我们反而越有利,马相,我觉得我们要给莫洛一些支持,让他对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最好能让他在拿下长阳郡之后,立即挥兵,扑向沙阳郡,沙阳郡富裕,想来莫洛也必然是垂涎三尺。”

马向东点头道:“而且沙阳郡现在与齐国相邻,莫洛大军占了沙阳郡,齐国肯定不能无动于衷,像这样一支动辄便是数十万人一涌而上的队伍,冲到那里,那里都吃不消啊!”

“派人过去。”闵若英笑道:“杨青,这件事情你来办,派人带着钱过去,资助莫洛,同时要诱导他攻击沙阳郡之后,向齐国方向发起进攻,他是越人,对齐国占了他们大片土地,说不定便有着刻骨的仇恨,而且进攻那些曾经的越国领地,更会令他在道义之上占据制高点,对,就是这样。”

“陛下,我下去之后马上便办这件事情。”杨青连连点头。

“户部那头,设一个专项款,专门运筹这件事情。”闵若英看着户部尚书连波,道:“不要怕花这个钱,于我们来说,这是一本万利而且没有风险的事情,成功了,将牵制齐国大量的兵马,失败了,我们损失的,也不过是钱而已。可我们大楚,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大笑起来。

“陛下明见万里!”连波拱手,马屁立刻滚滚而上。

闵若英一笑,转头再看向马向东:“程务本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可惜与朕政见不合,只能让他靠边站,他找你去,究竟有什么事情?”

“说得还是老一套。”马向东摊摊手,“他仍然坚持在东线,我们应当以坚守为主,不要轻易进攻。他让我劝陛下,说陛下春秋正盛,不必急在一时,以大楚如今的财富,只要善加经营,徐图缓进,终有一天,能压倒齐国。”

“徐图缓进?”闵若英冷笑一声,“让他去问问齐国的皇帝,可会给我们大楚这个时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创造机会打出去。算了,不必理会他,他在东线守了二十年,大概都守出毛病来了,患上了恐齐症。”

“陛下,第二件事,他仍然想告老还乡,前头几本奏章都被陛下留中不发,他来求臣下在陛下面前为他说说好话。”马向东笑道。

“你以为呢?”闵若英看着马向东,问道。

马向东看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心里顿时一凌,程务本这样多次找自己,不定陛下就会误会自己与他有什么私下交易。当下道:“陛下,程务本此人,还是留在朝中比较好。”

闵若英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程务本虽然与朕理念不合,但对于大楚,还是忠心耿耿的,朕将他调出东线,他也二话不说,立即便回来了,也没有给罗良添什么乱子,若非如此,我岂肯容他到今天。你回去告诉他,安安心心地给朕练兵,他是楚国的老臣,楚国将要与齐进行一场事关国运的大战,他安坐一帝,可能安心?马相,回头你亲自拟一封旨意,加封程务本为上柱国,一等公,参谋本兵部事。”

马向东看了一眼兵部尚书贾政道,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听到闵若英这道旨意,贾政道顿时低下了头,额头上出现了涔涔汗水,这是陛下对他表示不满意呢。

闵若英的确不满意,莫洛此事,程务本只是听马向东说了说,立即便一语道出了莫洛的本质,可贾政道却如此迟钝,如果不是自己囊中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又怎会让他当上兵部尚书这一职,好在他胜在忠心,虽没有出奇之策,但却守成,稳重,萧规曹随,兵部在他的治理之下,四平八稳,和平时期倒也不错,但如果齐楚当真爆发大战,他的能力可就要捉襟见肘了,把程务本丢到那里去,虽然只是挂一个参谋的头衔,但也是自己上的一道保险,以程务本的性子,如果发觉不对,定然会对贾政道直言,而贾政道是个没主意的人,如果程务本坚持,他必然就会按着他说得去办。当然,为了不让贾政道轻视现在的程务本,给程务本加两个虚衔,一来是体现自己对老臣的尊重,二来也是让贾政道明白自己的用心。

众臣散去的时候,早已过了午夜,不比闵若英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可一个个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已是精疲力竭,可是摊上这么一个勤政的皇帝陛下,也只能强打着精神奉陪,皇上可是火眼金晴,如果有什么让他办得不满意了,只怕惩罚便会随之而来,像今天的贾政道,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言没有答对,身边立即便多了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程务本,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一个家伙。

“杨青,杨毅还没有找到吗?”大殿里只剩下了杨青,闵若英伸了一个懒腰,问道。

“陛下,此事,还没有什么眉目。”杨青有些心虚地答道,不找到杨毅,杀了他,这件事情,便还有着一个绝大的破绽,落在有心人手里,便是极大的祸害。

“抓紧一点吧!”闵若英淡淡地道。

“是,陛下,臣下现在就担心,他逃往国外,那就麻烦了。”杨青低声道。

“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抓住他,杀了他,不然我要你们内卫何用?”闵若英眼中厉光一闪,声音已是冷了下来。

“是,陛下。”杨青一个激凌,大声道。

“去办事吧。”闵若英挥了挥手,“大过年的,别的部门可以放假休沐,你们却不能,越是这个时候,你们越要小心。”

“臣明白。”

闵若英还想嘱咐几句,突然看见皇后身边的小太监秦忠在门口躲躲闪闪,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等到杨青离开,在殿门外的秦忠立刻便一路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没看见我这里正忙着吗?”

“陛下,娘娘让我来看看,陛下什么时候能回去?今天是大年夜,太后她老人家,还一直等着陛下过去呢,小皇子和小公主熬不住,已是在哪边睡着了,娘娘说,太后她老人家今天不开心,已经无端流了好几次泪了,想请皇上早一点过去,宽解太后。”

听到秦忠的话,闵若英不由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国事自己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可家事就难了。往年的这个时候,皇宫之中可正是热闹的时候,父皇会将两儿一女全都召到宫中来,一大家子一起守岁,笑语晏晏,那是何等的快乐?可现在,自己已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大哥被幽禁,小妹视自己为仇敌,偌大的皇宫,便只剩下了自己这一家人,也难怪母后睹景生情,暗自落泪,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三十九章:闯阵者

竹山之内,一个看起来并不大,但却九曲八拐犹如迷宫一般的狭谷内,一个衣裳褴褛几乎变成了破布条挂在身上的黑影,艰难地行走在积雪之上。

这里是竹山的万剑谷,万剑阵。数百年以来,万剑宗每出一位宗师,便会来到万剑谷,一步步补强这处阵法,用以锻炼自己的子弟,数百年下来,万剑阵已经成为让万剑宗弟子谈虎色变的地方,每一位能进入万剑阵后又能全须全尾地闯出来的弟子,都会被允许下山独自开宗立派,开枝散叶,但数百年来,能完成这一壮举的屈指可数。

在万剑宗弟子看来,要想安全的闯出万剑阵,至少也得有九级的武道修为,要知道,这内里不说阵法设置,单是那些隐藏于各处,无处不在的剑气,可是由万剑宗历代宗师留下的。

杨致被迫进入到了万剑阵。他没得选择,不进阵,他即便在师门和长辈的庇护之下不会死,也会活得像一条狗,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进入万剑阵,有九成的可能会死,但如果他能闯出来,一片崭新的天地,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选择了进入万剑阵,当然,在其它万剑宗弟子眼中,他在作出这个选择之前,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个消息传到上京城,杨青也认为他是一个死人了,闵若英亦只是笑了笑,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作为前左相的独子,闵若英对于杨致是很熟悉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的声望和权力作威作福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对于杨致,他本身是哧之以鼻的,之所以要让杨青上竹山去抓捕杨致,不过是斩草除根的一个惯性思维而已,既然万剑宗宗主与大长老都持反对意见,闵若英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万剑宗和齐国的南天门一样,都是一国武力的支柱,哪怕上京城中有文老坐镇,但文老是根本不可控的,万剑宗就不同了,他们家大业大,麾下弟子与朝廷有着千思万缕的联系,即便他们想撇清也根本做不到,至于万剑宗主与大长老时常跳出来手舞足蹈一番,在闵若√d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英看来,也不过是刷刷存在感罢了,当自己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义不反顾地站出来。

半年时间过去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了的杨致,却还活着,还在万剑阵内一步一步地探索着。

身上衣不蔽体,头发胡须几乎连成了一片,昔日雪白粉嫩的肌肉,如今被污垢整个的覆盖着,除了两只眼睛仍然雪亮,这个在雪地之上艰难跋涉的人,根本看不出昔日杨致的一丝丝影子。

雪地之上,深深的留下了他前进的两行足印,在阵内,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真力,因为每节约下来的一分,在随时可能袭来的危险面前,说不定都能救他一条命。

危险是无处不在的,但这半年来,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还是找到了几处绝对安全的所在,这些地方,被他自称为安全小屋,是他在受到极重的伤害之后,暂时躲避,舔食伤口的所在。或者,这也是设立万剑阵的历代宗师们给闯阵者留下的一条活路。

不像以前的那些闯阵者,进到万剑阵来的杨致,很清楚自己的份量,以前那些闯阵者,最差的也是八级巅峰,他们进来之后,想着的便是如何尽快地闯出阵去,只要能出去,便不仅仅是扬名立万的问题,而是会在万剑宗内立刻获得巨大的利益,要么可以下山开宗立派,要么便能立即升任宗内长老一职。可即便是这样修为的人,入阵者,仍不时有人殒落在内,一腔壮志随风而散。而自己,仅仅一个七级巅峰,与他们的差距不言而喻,他们难以做到的事情,换了自己,定然难上百倍。

所以,入阵之后,他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便是先活下来。

半年的时间,他的确做到了,他活下来了,他的武道修为稳稳地踏入了八级。

仰头望天,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下的积雪纷纷扬扬,天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可望而不可及。今天,他又探寻了一块以前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身上新添了数道伤痕,皮肉翻卷,旁边凝结着的血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这样的季节,唯一的好处,便是止血很快。

万剑阵内,长着不少珍贵的草药,这也是历代宗师们给闯阵的弟子的一个福利,如果没有这些草药,或者杨致也早就伤重而死了。

半年时间过去,看着阵内的种种布置,他心中亦有所悟,或者万剑宗历代宗师们设置这个大阵的目的,便是要让弟子们能在这阵中安心磨练,更上一层楼,像现在的宗主还有抱剑老人,无一不是在万剑阵中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如今了们的成就,这世人已经少有人能比,而与他们一样当年闯出万剑阵的人,却基本上都止步于九级巅峰,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这便是目的。想清楚了这些的杨致,暂且忘记了心中的伤痛,是的,他想出去,可如果不能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他出去之后,仍然会是一条落水狗。

他想要报仇,想要重建杨家,他想成为宗主和傅抱石那样的人物。

返回安全屋的途径他已是熟门熟路,这是他花了半年时间,受了无数伤,才找出来的一条安全小道。说是安全小屋,也不过是一处山崖夹缝罢了,勉强能避风雪,杨致用树枝,茅草编了一个门,挡在裂缝之前。

狭小的夹缝之内,放着一柄柄长剑,这些,都是他这半年来在阵内拾到的,他们的主人,应当就是这数百年来闯阵失败者。有些长剑已经锈烂的不成模样,有的却仍然锋利如故。在这些长剑的旁边,整整齐齐码放着采集的药草,相对于那些长剑,杨致更看重这些药草,因为他们能让自己饱受伤痛的身体能得到修复。

抓起一把药草塞进嘴里,用力嚼乱,苦涩之极的汁液从嘴角流出来,杨致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动容,从嘴里吐出已成糊状的药草,慢慢地敷在伤处,一阵轻嘶之声从喉咙深处发出。花了小半个时辰,将今天身上的几处伤势都敷上了药糊。又随手在一边捡起一把剑来,在石壁上刻上了一个记号。

看着最上面刻着的自己入阵的日期,杨致突然一阵恍惚,原来,今天是大年三十了,过年了。他怔怔地站在这里,半年来几乎快要忘记的一些事情,一下子全都翻涌到了心头。

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一大家人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时候,宅子里张灯结彩,人人都换上了自己最新的衣服,往来宾客不断,宴席从来都没有停过,守夜,叩头,拜年,然后从长辈手里接过一个个厚实的红包。

往年过年,自己从来都是在家里呆不住的,大年初一给长辈们拜完年后,便会揣着银票,偷偷地溜出家门,然后与朋友们一起,直奔酒楼,青楼,依红偎绿,吃酒听戏,大把的银钱洒出去,在众人的阿谀奉承之间获得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朋友!他苦笑,父亲当权的时候,自己的朋友数也数不清,可当父亲获罪的时候,那些朋友们便一个也不见了,更有甚至,还有翻脸不认人立刻便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的势利小人,就像万剑宗内的某些家伙。

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很后悔,为什么以前过年的时候,没有好好在在家里陪陪奶奶,陪陪父母,现在,自己就是想去陪,也没有这个可能了。

子欲孝而亲不在。杨致想明白了这一切,却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他默默地坐了下来,摸索着从角落里拉出一块**的不知是什么的肉块,放在嘴里撕咬着,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咽下。

万剑阵内的剑气,从来只攻击人,这些小动物们却能毫发无损,当然这也为杨致提供了必要的食物。

破破烂烂的树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杨致一惊,抬头看去,树门已是被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伯父!他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

还活着啊?还算不错,总算不亏是杨一和的儿子。傅抱石的神情仍然是淡淡的。今天大年三十,突然想起了你,便进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杨致微微一笑,多谢伯父挂心,杨致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傅抱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杨致,半年不见,杨致从里到外,似乎都已经换了一个人,以前身上的那种油滑纨绔已经不见踪影,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正在缓缓成形。

八级中段了,不错,不错。看来你活下去的希望又增大了不少!傅抱石弯腰,从脚下拎起一个食盒,既然还活着,大过年的还是吃一顿饺子吧。

接过傅抱石扔过来的食盒,杨致鼻子一酸,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惦念着自己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四十章:深山中的世外桃源

冬去春来,山巅处,最高最大的那株古松,最先露出了一diǎn绿色的尖角,尖尖的松针被大雪覆盖了整整一个冬天,此时终于探出身来,欣喜地在风中摇晃着,一滴滴晶莹的露珠随着它的摇晃,落在下头枝条之间积雪之上,骨碌碌地向下翻滚,最终滑出边缘,叮咚一声砸在地面之上。

似乎是惊醒了山巅的生灵,积雪深处,数只不知名的小虫从疏松的雪洞之中爬了出来,迎着初升的朝阳,一路向着树巅爬去。

更多的露出出现,他们汇聚成了一道道细细的水滚,在树披的积雪之上,缓缓地融出一道道沟槽,哗啦啦如雨水一般的融雪顺着这些小沟滴露下来。

天空之中,阳光和熙,但整个山里都在下着雨。

涓涓细流汇集,从高处向山谷之中流去,最终汇聚成滚滚洪水,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向着低处流去。

山,一天天绿了起来。

积雪融化,露出地面上蜇伏了一冬的地面,似乎一夜之间,地面便铺上了一层毛绒绒的绿色地毯,定晴看去,细小的嫩芽从地下顽强地探出身子,在风中摇曳着弱柔却又无比强大的身姿。

太平城也热闹了起来。所有人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军人。他们从去年冬天便完全脱离了拓荒的事务,每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练兵。第二部分是体格较弱一些的青壮,老人,妇女,在这个春天,他们被分了出来,去准备春播,而第三部分,仍然在从事着去年冬天的工作,不断地伐倒树木,开山,建城墙,建房子。

顺着太平城往下走数里路,便是东来村。这是两山之间一片平地,以孙德亮为首的东来县人,在去年冬天便在这里开始修建属于自己的房屋,当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的时候,他们这个村子也已经初具规模了。

数百人聚集在一片荒地之上,这里,原本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只剩下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与野草,孙德亮举着手里的火把,看着眼前这一大片荒地,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从逃难到现≠d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在,他们,终于又要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了。

开荒罗!他高高地举起火把,向着众人挥舞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垂下火把,diǎn燃了身边的枯黄的野草。

大火熊熊燃起,浓烟腾腾,遮天蔽日,黑色的灰烬漫天飞舞,数百人却不顾炙人的火焰,一路追随着燃烧着的大火,欢呼着,雀跃着。

大火在事先设定的隔离带之间终于停了下来,大火过后,露出地面的是肥沃的黑色土壤,锋利的犁探进了烧后带着温度的土壤之中,汉子们将套索套在了自己的肩上,老人们扶着犁头,随着一声吆喝,犁头缓缓前进,黑色的泥土波浪般的两边翻滚开来,无数年不曾见过天日的地下土壤,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天上的阳光。

孙德亮站在高处,看着无数根犁头划出的土浪,看着不远处溪沟之中轰隆隆流过的溪水,心中充满了满足感。去年的一次赌博,他终于赌赢了。

他策划了那一次骚乱,数百人因他而受到惩罚,虽然他隐身幕后,但他觉得,那个年青的将军锋利的眼神似乎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没有穿衣服一般。那种眼神,能让人失去最后的防线。

但对方并对没有把他怎么样,反而给了他们这些有家有室的人安家费,他带着这些钱回到了沙阳郡,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决定带着这些老弱们一路来到了太平城,当时,沙阳郡外的难民,流民愈发得多了起来,在那里讨生活,成了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到太平城,只要肯下力气,怎么也还有一口饭吃。

现在看来,当时的孤独一掷,却是走了一步天大的好棋。

这里,有山,有水,有地,有他们自己的房子。

不远处一幢幢木石结构的房屋,与太平城里的房屋一样的模式,都是由那支军队中一个叫巧手的人设计的,结实,耐用,虽然现在看起来还粗糙了一diǎn,但不管什么样的屋子,只要人住进去,就会赋予他生命,他们会变得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

山间的溪流,即便在枯水季节也不会断流,这便保证了最基本的需要,有地,有水,他们便能让这片土地结出累累硕果。

女人们正在耕过的土地之上播洒下种子,这是他们的希望,因为从今年秋天开始,他们不但要开始自给自足,还得向太平城缴纳一定的赋税。

这样的村子,围绕着太平城,至少有十多个,人数有多有少,大的像东来村一般,聚集着数百人,小的也有几十人,都是一个地方的老乡,在这里之后,聚集在一起。至于那些孤家寡人,零散的逃难者,则都留在了太平城内,那里,需要大量的劳力,他们并不愁没有饭吃,

太平城从去年冬天开始招兵,不过东来人在孙德亮的授意之下,并没有人去报名,好男不当兵,这是孙德亮一直以来都秉承的信条,只要有地,便能活下去,而当兵,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外头。而让孙德亮对秦风更加感激的一diǎn则是,虽然他东来村里青壮很多,身体强壮者更是大有人在,但并没有人来强行让他们加入军队。

太平城里实行的是一种自愿入伍制度,有意加入军队者自行去报名,但他们录取的条件却极为苛刻,十个人里,最多只有一两个人被录取,如此高的淘汰率让孙德亮甚为骇异,以前他可见过朝廷招兵,那不是招,那是抽壮丁,三丁抽二,两丁抽一,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根绳子套了就走了,从此毫无音讯,至少在孙德亮的记忆当中,那些被拉走的壮丁,是没有一个能光宗耀祖地回来的。

只要抽走,家里基本上就当他们死了。所以当时朝廷第三年一次的招兵,便是每户每家的恶梦,每到这个时候,不少家庭为了躲避抽丁,会被一些官员勒索得几近破产。

孙德亮不认为太平城会有仗打,这条路他来回已经走了三次了,想要抵达太平城,沿途的那些崇山峻岭便是天然的屏障,他也看见,在哪些险要的关口之上,太平城都设置了哨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太平城得到消息,有些地方,孙德亮甚至认为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

这大概就是秦将军不大规模招兵的理由吧,太平城不需要太多的士兵便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养兵,那可是一件费钱的事情。

秦将军,养这样的一支军队,那花销可也太大了?葛庆生皱着眉头,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这大大小小的开销和现在太平城里所拥有的财富,算来算去,总是有着缺口。

作为前丰县的县令,在被刘老太爷抛弃,在丰县孤苦零丁地呆了半年之后,在大年夜,王厚亲自上门一席深谈之后,葛庆生咬了咬牙,卷了铺盖卷,将家人托附给了王厚之后,一咬牙便上了太平城。

他受到了秦风热忱欢迎,立即就任了太平城的城主。秦风的麾下不缺冲锋陷阵的将领,却缺这样能统筹全局的亲民官。

葛庆生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片深山之中,居然已经聚集了如此多的人丁,在他进山的时候,陆续逃难进山的人口已经使太平城的人丁数量膨胀到了近三万人,这几乎是一个下等县的规模了,即便是丰县,算上县城和周边的一些村镇,也只有这么多人。养活这么多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的太平城,还是一个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的无底洞,三万人每天要消耗的粮食,葛庆生即便只是想一想,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将军,现在我们太平城的库存就只有这么多,如果没有其它的收入,我们的存粮根本就无法支撑到秋后收获,可即便秋后有了收获,所得也是无法养活这么多人的。这个时候,您要为军队花费这么多钱,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了,您交给我的银钱的确是不少,可这些银钱,我觉得还是应该用来买粮,以支持我们至少能度过今年。军队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吧!

不行。秦风坚定地摇头,别的可以缓一缓,军队的事情,绝对缓不得。没有军队,我们啥都没有,而且葛城主,或者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要出山作战了,没有好的装备,我们怎么能打赢这场战争,不打赢这场战事,我们将失去一切。

莫洛不一定会来。葛庆生道:就算他来,也不一定会到丰县来,沙阳郡城会是一个更吸引他的目标。

就算他不来丰县,我也会去找上他,我不会允许他占领沙阳郡城,我需要一个稳定的沙阳郡,需要刘老太爷这样一个稳定的盟友。秦风道。葛县令,你经验丰富,我也不想多干扰你对太平城的民事治理,但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好吧,我再想想,再谋划谋划,看能从哪里省下一些来。葛庆生愁眉苦脸。(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四十一章 :王小姐的生意经

一个好的领导者,不能只看着眼前,不能只想着量入为出,而是尽可能地要将眼光放得远一眼,为未来多谋萌芽一点,所谓多谋者胜,少谋者败,葛庆生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官儿,来得太平城,盘点了太平城的存货,咋舌的同时,一想起太平城现在庞大的负担,便也是头疼。还从来没有在一个这么长时间都无法产出,只有消耗的地方当官儿,如何维持正常运转便成了他着重考虑的问题。

有了葛庆生去头疼,秦风自然便轻松了许多,当然,作为太平城的最高领导者,他也不得不为未来多做打算。

养军队是要钱的,打仗是要钱的,没有钱,寸步难行。太平城不能吃出不进,总得想些法子来增加收入啊!

他来找王月瑶,这位女子以前可经管着王厚一门的生意,深通生意经,或者能帮上他的忙。

隔着院子外的篱芭,秦风一眼看到的便是院子里正含着糖在玩泥巴的小水,积雪融化,还没有整理的院子里便泥泞得很,不过对于他来讲,倒似如鱼得水一般,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满身满脸脏兮兮的泥糊糊,正玩得开心呢。而他要找的主角,此时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一会儿书,又抬头看一眼开心的小水,满脸满眼都是笑意。

秦风出现在院外的一瞬间,小水便抬起了头,警惕地看向这个家伙,眼神里既有警戒,却又有欢喜,这个家伙手里有他现在最喜欢吃的彩虹糖,但得到糖的代价便是要与他打一架,这家伙也一天比一天厉害了,想从他手里得到糖,可是辛苦万分。现在自己手里还有不少,倒也不急着与他打,想到这一点,小水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玩他的泥巴去了。

看到秦风,王月瑶也很是意久,站了起来,“秦将军!”

秦风微笑着点点头,身形微动,脚不沾地,已是飘过了院子,径直站在了门口。

“王小姐,今日有事来向你请教。”

已经走到门口的王月瑶笑道:“秦将军这可真是太客气了,快屋里坐,将军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只要不嫌弃小女子见识浅陋就好了。”

走到屋内,打量着与自己所住的一模一样的屋子,不得不说,女儿家们就是不一样,同样的大同样的格局,但王月瑶这里,却又是另外一片天地,如果自己那里算是原生态的话,那她这儿,可就算是精装修了。

木板壁上被画上了山水园林,一幅幅绣品,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屋里摆放的凳子,居然是一个个造型奇特的根雕,很显然,这是王月瑶自己弄回来,稍加琢磨,然后由小水一刀成形,往那里一摆,格局立马就上去了。可比自己房子里那一个方桌,四条板凳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真是不错,回头叫巧手给我也弄一套。”他在心里暗自道。

“将军喝茶。”王月瑶端上了一杯茶,淡淡的香气立刻随着蒸腾的热气在屋里飘荡着:“这是还在大王庄的时候,自己亲手制的一些玫瑰花茶,味道寡淡了一些,也不知将军习不习惯?”

秦风哈哈一笑:“我们这些军汉,平素喝着的都是些味道极冲的茶,喝这茶,倒算是附弄风雅了,不过一次倒也不妨。”

王月瑶抿嘴一笑,敛裙坐在了秦风的对面,“我想将军今日来找我,肯定是有关做生意的一些事情吧?”

秦风先是一楞,接着竖起了大拇指:“王小姐冰雪聪明,一猜就准。”

“这倒不怎么难猜。”王月瑶笑道:“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事生产,如果说稍有心得的便是这些年一直经营着家里的生意,倒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将军专程来找我,必然是为了此事。”

“王小姐说得不错,秦某此来,正是想请教王小姐。”秦风放下了茶杯,正色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太平城现在算是走上了正轨,数万人丁,两千军队,也算是小小一方势力,但不得不说,我们现在还是一穷二白,粮食,还可指望着秋后,我们屯田垦荒的成果,但如何挣钱,却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手里的钱,是用一个少一个,每日的开销,我不说,小姐也能猜个大概出来,葛庆生现在头都大了,我嘴里不说,其实心里也焦急得很。眼看着便要打仗,到时候军队一走出这太平城,这钱便得流水价得用出去,想想都愁人,小姐可有什么能教我的?”

王月瑶微笑着,“其实将军不找我,我也准备隔几天去与将军说说这事了,赚钱,其实很容易的啊!”

“容易?”秦风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自己与葛庆生都头疼的问题,在这个女子嘴里,居然变成了很容易的事情。

“是啊,容易,将军,我们现在身处深山,这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其实便是一个大大的宝藏,就看我们能不能发现其中的商机了。”

“我们这些军汉都是些粗人,那里看得出其中的商机?小姐可有锦囊妙计?”秦风笑问道。

“第一件,木头。”王月瑶竖起了一根手指。

“木头?”秦风愕然,“从去年冬天,我们也不知伐倒了多少树,这木头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能值什么钱?”

“我说得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红木。”王月瑶道:“这种木材可就少了,当年我在丰县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有山民扛着这样的木头来卖,这样的木头做成家具,在郡城那可是价值百倍的。将军,如果你能找到这样的树群,那赚钱还不简单吗?”

秦风点点头,“倒也可以派人去寻一寻,看能不能找到这种树的生长区。”

“肯定是有的,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王月瑶道:“第二嘛,是石头。”

“石头?”秦风又怔住了。

“对啊,石头。”王月瑶笑道:“父亲曾去过郡城黄家,那时我们的生意扩展到郡城,必然要去拜访当地的大豪,刘老太爷我们攀不上,左弯右拐,便去找上了黄家,您知道,当时父亲送的礼物是什么吗?”

“石头?”

“对,石头。”王月瑶点头道:“当时父亲花了大价钱,请了工匠,便在这山里,开采了一咱特别的山石,打磨成了一块块的石板,那上面,有着天然的花纹,更为奇妙的是,只要稍加用心,便能用这些带着天然纹理的石料拼接出一副副绝美的图画出来。当时,就是凭着这一套石板,我们才顺利的进入了沙阳郡城开始做生意,虽然只是小本经营,但利润却也远超我们在丰县的商铺所得。听说这套石板,最后黄家送给了刘老太爷,被刘老太爷嵌在了自家的大厅之内。这”

“这倒是个法子,这天下有钱人多得是,弄这些东西让他们去装点门面,倒也不错。”秦风点头道。

“这两个法子,不需要我们出太大的本钱,因为材料山里有的是,我们需要出的只是人工而已。而且利润绝高,比方说一套红木家具,运到郡城去,那便是十倍的利。可惜啊,如果能有法子运到齐国诸如长安这样的地方,百倍的利那也是有的。”王月瑶道。

“这两个法子好。想不到小姐一出手,便解决了我们的一个难题。”秦风感激地道,“现在太平城不就是人多么?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王月瑶咯咯的笑了起来,“其实还有很多法子啊。”她一弯腰,从桌子下方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块彩虹糖。

“彩虹糖?”秦风吃惊地道。

“是啊,这就是将军你命名的彩虹糖,不过我可发现,每一次的味道都不一样,里面的香料也不一样,这东西,在太平城里,只是我们逗小水的玩具,但如果舒大夫能把配方拿出来,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量产,然后销往各地,这种糖,在外面是看不见的,不但漂亮,而且味道绝佳,风味各异,听说这是将军出的主意,然后逼着舒大夫配出来的?也只有两位这样的搭档,才能想出这样的东西并将他做出来。”

“配方当然没有问题。”看到自己与舒畅鼓捣出来的东西在王月瑶这里也是商机,秦风不由大感兴奋,“不过这小玩意儿,能有多大的利呢?”

“将军可别小看它,东西虽少,胜在新奇,别致,我现在不知道配方好不好做,但几倍的利肯定是有的,关键是他易携带,好卖,受众广,不像红木家具还有那种独特的石板,销售面窄,当真做起来,说不定比上面两样要赚钱得多。”

秦风抚掌大笑,“我们的难题,在王小姐这里,竟是易如反掌,王小姐,我准备在太平城内设一个商务衙门,便请王小姐去当这个督办,专门管我们太平城的生意,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我?”王月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个女子,如何为官?”

“女子为何不能为官?”秦风反问道:“能者为之,像这些事情,我与葛庆生便束手无策,到了小姐之里,便成了小菜一碟,小姐不去做,谁有资格去做?还请王小姐不要推辞,这也是为了我们太平城,为了我,你父亲还有许许多多太平城人的共同的前程。”

秦风站了起来,正儿八经地抱拳向王月瑶行了一礼。慌得王月瑶手足无措,伸手想扶,伸了一半却又缩了回来:“将军不用多礼,这事儿,我答应就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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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练兵

“商务督办?王月瑶?”葛庆生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风,满眼的不可思议。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秦风问道。

“商务督办这是一个什么官儿?”葛庆生连连摇头:“将军,而且我与王厚份属同僚,王月瑶是他的女儿,现在却与我一衙办公,这,这成何体统?女子怎能……”

“太平城唯才是举!”秦风打断了葛庆生的话:“就凭王月瑶能为我们太平城赚来大把的银票,那就配当这个官,至于商务督办是个什么官儿嘛?反正比你小一点就是了,你直接管理她,说白了,就是她拼命赚钱,你拼命花,葛兄,这还不好吗?你可要知道,王厚那偌大的家产,只怕大半是他这个女儿给他挣来的吧?”

“话虽是如此说,可心里却有些别扭!”葛庆生喃喃地道。

“慢慢来,习惯就好。”秦风大笑着,突然一扭头,看向大门处,眼睛也立时直了,他居然看到了王月瑶,一身男装的王月瑶正带着跟屁虫小水,含笑站在门前。

“将军,葛大人,王某来报到了,只是不知道下官的公房在哪里?”王月瑶双手抱拳,唱了下肥诺。

明眸皓齿,玉树临风,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秦风楞了片刻,再一次大笑起来,向着王月珠竖起了大拇指。没办法,这个世界,对女子的偏见还是根深蒂固的,或者王月瑶女扮男装,能消除不少不必要的偏见。

葛庆生到了太平城之后,太平城已经按照一般的县级部门设立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衙门,虽然现在基本上都还空制着六房长官,但架子却是先搭了起来,现在看起来,太平城又要多一房衙门――商房了。

与其它六房还没有人员相比,葛庆生刚刚给王月瑶分配了办公的公厅,王月瑶的人便已经开始布置了,王家可不缺人手。

“瞧着吧,太平城的各个衙门口,最先能正常运转起来的,只怕便是王月瑶的商房了。”隔着窗户,看着王月瑶站在院子里,指挥着手下布置着她的公房,秦风回望着葛庆生,笑道。

“那可不是。”葛庆生却是摇着头:“户房早已经动起来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但统计户藉却已经紧密锣鼓的动了起来,将军,这统计户藉,丁口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是事涉根本,最是大意不得的事情。”

“你说得对。人口啊,可是我们太平城兴旺的根本,而养活这些人丁,却又是我们最大的问题了。”

“现在我最愁的便是人手不足,将军,我这太平城六房,哦,不,现在是七房衙门了,基本上都没有人主事,您还得摧摧王厚,怎么的也得先给我弄一些合适的人进来。”葛庆生愁眉苦脸。

“逃难的人中,没有读书识字的人吗?”秦风问道:“你可以试着招募吗?山外的那些读书人,只怕是一听说是进山,就立刻将头摇得货郎鼓一般,那些人,受得了这个苦?还是我们就地发掘得好。”

“就算这些人中有读书人,也一些生瓜蛋子,急切之间上不得手啊!”葛庆生叹道。

“上不得手,你不手把手的教吗!”秦风笑道:“那些老手们都狡滑得很,反而是这些生手,更容易控制不是吗?我的葛城主,没办法,只有你辛苦一下了。”

听到秦风的话,葛庆生顿时石化当场,县衙七房,商房看来是不用自己管了,但其它六房招来一些生手,自己一个个来教,这是什么工作强度?你秦将军给我开和薪水,可并不高呢!

秦风大笑着扬长而去,将偌大一个摊子丢给了葛庆生。如今的太平城,丁口数万,光是那些平常事务,就能让秦风头痛欲裂,自从葛庆生到了太平城之后,他立刻一股脑儿地将这些杂务都丢给了这位便宜城主,自己则开始********地筹谋着未来。

山外的消息源源不绝的传进太平城来,大部分消息都是沙阳郡的刘老太爷送来的,莫洛围攻了长阳郡整整一个月,长阳郡基本上已经支撑不住了,摇摇欲坠的长阳郡破城只怕就在近期之内,而刘老太爷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种种迹象表明,莫洛在拿下长阳郡之后,下一个目标绝对会是沙阳郡。朝廷在猝不及防之时,调遣了越京城中的一支虎贲军,由张相之子张简亲自率领驻防正阳郡,封住了莫洛往越京城的必要通道,但却丝毫没有调派援军往沙阳的意思,左相张宁的图谋现在已经几乎就是在诏告天下了。而在是否出兵沙阳郡的朝廷之争中,左相张宁占据了绝对上风,刘老太爷的两个靠山败下阵来。

因为此刻,秦军突然加大了攻势,将越国的主力牢牢地牵制在边境线上,在越国朝廷上下看来,莫洛不过是疥癣之疾,纵然能闹出些风浪,也还能承受,只要缓出手来,便能轻松收拾,但秦人就不同了,一旦让秦人突破边境,那可是有着灭国之虞。

刘老太爷悍然杀了周文龙,等于便是与张宁完全撕破了脸皮,虽然朝廷接受了周文龙因公殉职的说法,但这也只是张宁打落牙齿吞进肚子里,现在终于逮着了机会,岂有不大加报复之理。让莫洛将沙阳郡打乱,然后他再来收拾残局。

可以料想,当刘老太爷在莫洛的如潮般的攻势之中败下阵来的时候,正阳郡的张简必然会纵兵东来,将沙阳郡收入囊中。

沙阳郡现在只能靠自己了。而刘老太爷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援军,便只有盘踞在大山深入的秦风所部了。当然,他还可以去求齐人,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刘老太爷可不想将自己卖给齐人,齐人太过于贪婪,投靠过去容易,但想要在此后独善其身,那就太难了。

那只是最后的一步棋。

秦风大致能猜出刘老太爷的心思。他当然不能允许沙阳郡乱了,要是莫洛打了进来,将沙阳郡变成了一片白地,他怎么去发展?去哪儿赚取他的第一桶金?

这一仗,他不得不打,而且还得打赢,要将莫洛往正阳郡方向逼去,让他去与朝廷军队火并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来到练兵场,这里距太平城有四五里远,野狗正站在山头,他的身边插着一杆红旗,而在山脚下,两支人马,正卯足了劲往山上冲着,他们可不是空手,而是全副武装,没有盔甲的他们,每个人都扛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水桶粗细的圆木,怕不有百十来斤重。

两队人马,一队头上系着红巾,一队头上系着蓝巾,井渭分明,两队一边向上冲着,一边还互相下绊子,设障碍,往往冲着冲着,两队人便绞杀在了一起,然后山坡之上便多了无数的滚地葫芦,骨碌骨碌地往下滚去。越往上,人便越少。

“还怎么样?”站在野狗的身边,秦风问道。

“还行,这些精选出来的家伙,身体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好,大部分都是练家子,虽然功夫都不怎么样,但作为士兵,已经是上上之选了。现在他们已经能听懂所有的军事术语,能按照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军令,像邹明这样的家伙,已经能熟练的在军事地图之上有条有理地分析,布置,颇有些模样了。”

“邹明本身就是武道高手,智商自然差不到那里去,又率领义军与齐人作战过,一些基本的东西他本来就是懂得,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秦风道:“其它人呢?”

“邹正也不差,对了老大,那个叫大柱的家伙,倒颇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大柱,哪个大柱?”秦风摸了摸脑袋,却是想不起来了。

“就是骚乱那天,第一个站起来向您发话的那个彪形大汉,这家伙颇不简单呢,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心思细腻着呢,而且这家伙居然有一身横练功夫,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家伙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岂料此人完全是扮猪吃老虎,在我们的第一次对抗演练之中,他就让邹明吃了一个大亏。让人刮目相看,这家伙在一定范围内对战术的熟练运用以及奇思妙想,根本无法让我把这些与他本人联系起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风一楞,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家伙看起来可以好好的培养一下,他的背景调查怎么样?”

“我已经告诉千面着重查一下这个人,不过现在我们这情况,什么时候能查清那就不知道了。”野狗摊了摊手,道。

两人正说着,下方人影闪烁,邹明一马当先,冲了上来,一伸手拔下了红旗,转头看着下方刚刚被他一脚蹬了一个屁股墩的大柱,哈哈大笑:“你输了!”

坐在地上的大柱不服气地看着上方的邹明,哼哼道:“不过是仗着武功比我厉害罢了。”

“那有怎么样?战场之上,你我相遇,我一枪把你戳死了,那就是我赢了。”邹明嘿嘿一笑,转头看着秦风与野狗二人,双手捧起红旗,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秦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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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准备作战

三月底,消息传来,莫洛攻破了长阳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秦风立即便下了太平城,抵达了丰县。半个月前,野狗带着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已经提前抵达丰县,与小猫的队伍合并,并在小猫的统一指挥之下演练军阵。

刘老太爷倒也慷慨,秦风提出的两千套盔甲以及若干弓弩的要求,早已经不打折扣地送到了丰县,所以当秦风抵达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支全新的军队。

敢死营长于攻坚,善于奔袭,当然,也善于逃亡,但并不等说他们就对面对面的野战外行,实际上,他们最厉害的便是这一点。秦风在敢死营独创的战阵,能将全部士卒的力量汇集成一个整体,当初左立行为了杨致的事情到敢死营,那一声宗师的怒吼,便被上百名敢死营士卒硬生生的扛了下来。虽然当时左立行不过立威,并没有存心杀人,但这些普通士卒能顶住宗师一击,当时可也让左立行,林一夫都是大大的震惊了一番。用秦风的话说,他的五百名士兵,便足以扛住一个九级高手的进攻。有一千人,便可以活活耗死一个九级高手。

当然,现在这支部队里融进了太多的新兵,肯定还做不到这一点,作战之时,畏怯、胆怯将是任何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都将渡过的过程,而些微的破绽,便将使这个战阵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力量,甚至被强大的对手找出这个弱点而加以攻击。

初战的对手将会是一群乌合之众,这让秦风很高兴,这样的战事多打几场,他的士兵将会慢慢熟悉起铁血的战场,从易到难,没有什么比这更舒服的事情了。

“野狗呢?”走进王厚在丰县的书房的时候,秦风扫了一眼,居然没有发现野狗,不由有些诧异。

“生气呢!”小猫摊了摊手,“好一段时间了,除了操练的时候他会到,一下操练场,就会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

“哪是谁也不理?”王厚苦笑道:“前几天还将老头子痛骂了一顿。”

“这是为什么?你们怎么得罪他了,野狗是个直性子,能让他生这么长时间气,事儿可小不了吧?”秦风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们这支军队的名号和军旗的事情。”小猫无奈地道:“咱们这支军队放弃了敢死营的称号,放弃了敢死营的军旗,野狗不同意呢,闹着情绪呢。”

“是啊,他说是老头子的主意,可是将老头子骂得狗血喷头啊!”王厚摇头。

“当真是胡闹。”秦风哼了一声,“你们先议着,我去瞧瞧他。”

走到后衙,一排厢房之中,秦风一眼便看到正呆呆地坐在窗前的野狗,两眼木呆呆地看着他对面的墙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秦风的眼睛也不由一阵发热,那是敢死营的军旗,上面有着几个破洞,边缘部分更是成了条状。破洞是被箭撕裂的,而边缘的破条,是被刀枪造成的。

在外边站了片刻,秦风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野狗的身边,与他一齐凝视着这面不知浸染了多少敢死营兄弟鲜血的战旗。

“老大,为什么不要我们的战旗了?”野狗声音哽咽地道:“多少年了,上面有着我们多少兄弟的鲜血,我只要看到这面战旗,身体内就充满了勇气,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去年在安阳郡城,多少兄弟们倒下去了,可这面军旗却一直没有倒下去,为什么就不要他了?”

秦风伸手按住野狗有些颤抖的肩膀,凝视着这面军旗:“野狗,我们现在不能打出这面军旗,正是因为这面军旗以前名声太大了。”

慢慢的走到军旗前,秦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墙上的军旗:“这面军旗,曾让秦人为之颤抖,这面军旗,也曾让大楚闻之色变,它声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却只能将他藏起来,因为我们还很弱小。”

“野狗,我们敢死营现在是什么?在大楚那边,我们是朝廷的叛逆,是国家的罪人,是被通缉的罪犯,你想想,如果这面军旗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之上,是不是就诏告着我们的存在?你觉得有些人会放过我们吗?”

“不要以为我们现在在越国,就会高枕无忧,不要忘了,大楚的太后,就是越国的公主,当今越国皇帝的姑姑。”

“今天将他藏起来,是为了让我们有时间强大起来,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地盘,现在,我们还是在起步阶段,当然野狗,我向你保证,终有一天,这面军旗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这面军旗,会伴随着敢死营的称号,重新让世人认识,那个时候,你会是敢死营的第十七位统领,你将亲手将这面旗帜升上天空,你会让那些曾经陷害我们的人,在这面旗帜之下颤抖。”

“老大!”野狗双眼通红,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现在我们叫太平军,我们的军旗是鹰旗。将敢死营的战旗好好的收藏起来,直到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将他拿出来。”秦风拍了拍野狗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记得马上来参加军议,我们要打仗了,如果你想让他更快的重现世人面前,那就得不停的打胜仗,打垮所有拦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身后的野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从墙上取下敢死营的战旗,小心翼翼的叠好,抹平,重新放回到箱子中,啪的一声,他合上了箱盖,一把锁咣当一声锁上,手一紧,钥匙在他的手上变成了一砣废铁。

转过身来,提起铁刀,野狗一瘸一拐的向外面走去。

当他特有的一脚重一脚轻的踏进书房的时候,所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报以一个理解的笑容,便又都垂下头去,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秦风正在分析着这一次顺天军的动向。

“各位,我们沙阳郡与长阳郡相邻,从各个方向传来的情报综合分析,莫洛的下一步,必然会是沙阳郡了。与长阳郡相比,沙阳郡更富有,人丁更多,能为他提供充足的粮草和更多的兵丁,而且,因为与齐国战败之后,越国受到双方签署合约的限制,在沙阳郡根本就没有正规军驻扎,这更给了莫洛拿下沙阳郡的理由,因为他会认为,在这里不会受到太强的抵抗,郡兵,只怕莫洛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莫洛不是蠢人,从他选择起事的地点在长阳郡就可以看出,他还是细细地考察了一翻的,而现在我认为我们丰县,将会是他重点攻击的一个点。所以,这一场仗,我们根本就没有回避的余地,因为就算我们不想与他冲突,他也不会容我们安安稳稳的留在丰县。”

大柱摸了摸脑袋,“将军,我有些不明白。咱们丰县在沙阳郡并不是最富的,而且由于屡受齐人荼毒,现在可真是没剩下什么,加上现在刚刚开始春耕,他就算拿下了丰县,也抢不到什么东西啊?将军为什么断定丰县一定是莫洛要拿下的地方呢?”

看着这个身高九尺的大汉,秦风微微一笑,这家伙心细腻着呢,可不是与他外表所表现出的那样,这个家伙将来必然会让他的对手因为轻视他而吃够苦头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齐人!”秦风道:“莫洛不能不担心,当他在攻击沙阳郡的时候,吃不劲儿的沙阳郡会向齐人救援。要知道,齐人虽然常常干出越境的事情,可也只是浅尝辄止,因为齐人毕竟现在与越人是盟友,还靠着越人替他们吸引着秦人的力量。但如果是沙阳郡主动求援,那又另当别论,莫洛想拿下沙阳郡,齐人又何尝不想名正言顺地控制沙阳郡呢?”

“原来如此,莫洛想拿下丰县,就是为了挡住有可能的齐人援军?”大柱恍然大悟。

“对,他卡住丰县,齐人如果要进来,就不得不硬攻,或者齐人就会考虑一下得失了,值不值得的问题。”秦风的脸色却有些郑重,“所以我猜,来丰县的一定会是莫洛的一支主力部队,他从起事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想来也该整训也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了。”

“管他什么像模像样的军队,撞到我们的手中,都叫他有来无回!”野狗恶狠狠地拍着桌子,震得桌子格格直响,一边的小猫一把拖住野狗的手,让他多拍几下,这桌子只怕要散架。

秦风微笑道:“对,不管他来得是什么样的队伍,有多少人,我们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莫洛现在拿下长阳郡之后,声势大涨,他会派一支偏师来攻我们丰县,他的主力,必然会浩浩荡荡直扑沙阳郡,不过沙阳郡的刘老太爷已经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但恐怕他们也只有坚守的力量而没有反击的实力,我们在击败来犯之敌后,还得做好驰援沙阳郡的准备,在这一战里,我们要将莫洛打得从此不敢东望,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让我们发展更强的力量,同时,也得让相邻的齐人看看,我们不是好惹的,他们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我们与他们打交道,反而会更容易一些。”

说到这里,秦风抬起了头:“各位,这一战,我们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大家就缩回太平城,真得当山匪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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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锦衣还乡

包不凡站在界碑前,看着自己的军队滚滚向前,越过了长阳郡与沙阳郡之间的界限,向着目的地丰县疾扑而去。

他嘿嘿的笑着,手起掌落,这块界碑顿时变成了一地瓦砾。

去年夏天之时,当莫洛找上他的时候,他还一度认为莫洛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做皇帝梦,但现在,他是真服气了。莫洛不仅在武道之上能碾压他,便是眼光,也不是自己能比的了。

他看得真准。

短短半年时间,大军便已滚雪球一般的滚到了数十万人,即便是当中的青壮,也超过了十万。从起事开始,攻城掠地,出入有如无人之境,偌大的长阳郡,还有朝廷镇守的一万大军,转眼之间便化为烟云。

而他,也成为了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一。而且是战功最为显赫的坐第一把交椅的人。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山大王,虽然武功修为达到了入级巅峰,但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统领数万大军,纵横驰骋于天地之间。

拿下丰县,守住丰县,防备齐人有可能的干预,这便是顺天王莫洛交给他的任务,而为了这一点,莫洛调配给他的军队,也是最强的。几个月的时间,莫洛整训出了一支一万人的精锐,这一次,他便带来了五千。剩下的五万人,老弱妇孺也较其它的队伍少了太多,更多的是青壮,壮妇。

顺天王对于丰县的看重由此可见一斑。

丰县并没有什么武装力量了,这是顺天军得到的情报。包不凡唯一需要考虑的是,齐军会不会抢在他前面占领丰县,如果是那样,打还是不打,便需要他临阵作出决择。

“陆一帆,你说在登县的齐人只有三千人是吧?”包不凡看着身边的一名将领,问道。

“是,将领梁达,麾下三千人马。”曾经的丰县人氏陆一帆,笑嘻嘻的对着包不凡道。这一年他流年不利,先是得罪了王厚父女,跟着又开罪了陆丰,特别是现在已经投靠了刘老太爷的陆丰,更是放出话来,要取了他的脑袋当球踢,这可是将陆一帆吓着了,同时他也纳闷,自己不就是临阵脱逃了一次么,你陆丰又没事儿,犯得着这么深仇大恨吗?

他当然不知道,千面扮成了他的模样,狠狠地坑了一把陆丰,事手陆丰自然将这笔帐记在了陆一帆的头上。

陆丰发了话,陆一帆也知道刘老太爷在沙阳郡的势力,自然立刻就逃之夭夭,逃入长阳郡的他,适逢其会撞上了莫洛的造反大业正式发动,一身七级武道修为的他,立时便光荣入伙,现在成了包不凡的副手。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这一次回丰县,他可是意气风发。陆丰算什么,刘老太爷也算什么,瞧瞧陆大爷现在,统兵数万,这是何等的威风。

“三千人,他如果真敢来捋老子的虎须,老子就让他来得去不得。”包不凡冷哼道。顺天王对齐人可也没有什么好感,虽然说现在还不忙着去惹这些家伙,但如果他们欺上门来,自然是****娘的。

“包将军,梁达不足惧,倒是盘踞在雁山之上的一股土匪要小心在意,他们领头的家伙,可是一个九级高手呢!”陆一帆一想些这事儿,心里不有些战栗。

“九级高手?”包不凡笑了笑,“九级高手是很厉害,但一个人厉害有什么用,能将我这数万儿郎杀光吗?只怕还杀不到百分之一,我们就干死他了。咱们顺天王不是九级高手吗?如果一个九级高手就能改变战局,那还要这些普通士兵干什么,顺天王一人去越京城把皇帝老儿做翻,然后踏着他的尸体大喊一声老子现在是皇帝了,行得通吗?那铁定是被围殴至死的下场啊!”

“哪是哪是,现在我们可是兵强马壮,倒不怕与那家伙对垒。只是包将军,咱们得防着那人来行刺啊!”

“这里是大军所在,你以为是什么地方?”包不凡毫不在意:“顺天王说,他的老师卫庄大师,那可是宗师级的高手,图谋去刺杀齐人的统帅曹云,也是一去不复返,不知下落,在大军之中刺杀一军统帅,不是狂妄之极就是脑子进水了。陆一帆,说这些屁话干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是九级高手,老子面对着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不过此人造反,当山大王,与我倒是同出一脉,等拿下了丰县,我去拜访拜该了,如果能拉他入伙,那必在是大功一件。”

“如果真能如此,那可就好了。”陆一帆连连点头笑道。

“陆一帆,你是丰县人,对这里熟,便由你来指挥队伍进前,尽量地把速度提起来,顺天王再三叮嘱,咱们这里可不容有失呢,只有咱们拿下了丰县,守住了丰县,他那头才能毫无顾忌地围攻沙阳郡。”

“放心吧包将军,您便瞧我的吧!”陆一帆兴奋地道,这一次他可是衣锦还乡,想象着自己锦衣怒马踏进丰县的时候,那些认得自己,熟悉自己的人惊得眼珠子都会掉下来的场景,他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丰县县城,数骑快马自远处奔来,近到城门处,为首一人亮出一块令牌,城门口的士兵赶紧推开门口的拒马,随即城门也吱吱呀呀的打开,随着战事的临近,丰县也开始紧张起来,附近村子里的百姓已经尽数撤到了城内,而太远的,也派人去通知他们藏好家里值钱的东西,然后找个山沟沟去躲一躲,等战事结束之后再出来。

这一次来的顺天军,可比齐人还要凶狠得多,他们不但抢粮,抢物,还抢人。所过之处,满目疮痍,几无憔类。

“于校尉,他娘的顺天军是不是已经来了?到哪儿啦?”守卫城门的一名老兵扬了扬手里的铁刀,笑问道。

出门去探查的便是曾险些让秦风在雁山失守的斥候校尉于超,现在他当然成了太平军中的一员,担任着太平军的斥候校尉。

论起级别官位,他可比门前这位守大门的老兵要高上许多,不过对于这些老兵,于超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人都是敢死营的老兵了。

“快来了,准备过瘾吧!”他嘿嘿一笑,冲着老兵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在老兵嘎嘎的笑声中打马远去。

“顺天军这一次入侵丰县的人马,大至在四到五万人之间!”议事厅内,于超的话音刚落,屋里便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不论是邹明也好,还是大柱也好,庞大的数字,对于他们的冲击力仍然是很大的。

“这其中,具有较强作战能力的部队大概在四到五千人左右,刚好是他们部队的十分之一。”于超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淡淡的。“而且,据我观察,这些在我们看来稍具有作战能力的部队,军事素养亦十分欠缺,看起来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了,但从一些细节来观察的话,就大大不然了。换言之,这样的军队,如果打顺风仗,会真得很厉害,但如果是逆风,或者是需要比较复杂的指挥技巧和临场决断能力的战斗的话,他们必然会成为一盘散沙。”

“他们的将军叫包不凡,以前是一个山大王出身,八级巅峰修为,作战还是十分悍勇的,现在是顺天王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首。”

说到这里,于超想了想,道:“以我估计,这位包大王的作战能力还停留在弟兄们,跟我冲啊这个阶段。”

于超的最后一句话,在屋里引起了一阵轰堂大笑,也冲淡了不少的紧张气氛。

“于超,你这话恁地刻薄了。”邹明笑得打跌,浑然忘了他以前带着义军与齐人作战之时,也是这一套,碰上齐军,大枪一摆,一句弟兄们,跟我冲啊便杀上去,当然,十战九败。在太平城,经过了几个月的强化的军事训练,他现在至少对正规军作战,有了一些最基本的认识。“你怎么搞得这么清楚?”

“这支军队根本就同有什么警戒意识。”于超不屑地摆摆头,“我发现这一点之后,便换上了一身便服,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在里头跟他们混了好几天,该打听到的都打听到了,当然,那个包不凡的中军大帐我还是不敢去的。”

“你真潜过去,只怕就回不来了,毕竟是八级巅峰高手了,指挥技巧或者不行,但江湖道行可是深得很。”秦风笑道。“于超,你觉得,我们在哪里展开作战最好?”

“将军,按他们的行程,他们会在明天傍晚时分抵达黄梁岗,末将觉得,就在那里进行决战为佳,他们毕竟有好几万人,如果真让他们冲到了丰县城下,到时候来个四面围攻,我们还真是难以应付。”

“夜袭?”

“对,夜袭!”于超笑道:“这样一支散乱的没有什么真正凝聚力的部队,只要将他们打炸营,那一切都好解决了。”

秦风站了起来,双手一拍,“正合吾意,黄梁岗,哈,好地方,让这支劳什子的顺天军便好好地做一做这黄粱一梦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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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我冲

包不凡将自己的中军大帐放在了黄梁岗的最高处,站在他的中军大帐之前,对整个黄梁岗上岗下的所有情景一览无余,五千精锐随他驻扎高处,而数万青壮百姓则分布于岗下,看着那无数的篝火,一座座的窝棚,帐蓬,一股满足感便油然而生。

数万人嘞,这可比一个下等县的所有人口加起来还要多了。

进入丰县已经是第三天了,让包不凡有些恼火的是,他没有捞到一粒粮,也没有碰到一个人,该死的丰县人全都闻风而逃了。要么是躲进了山里,要么是逃进了县城,这些该死的不知好歹的泥腿子,混帐,难道不知道顺天王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吗?跟了顺天王,只消献上你所有的财产,从此以后便不愁吃喝,不怕有人欺负,跟着顺天王一齐去走南闯北,打下一个偌大的江山。

包不凡在心中决定,等拿下丰县之后,一定要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丰县人,好好地整顿一番,至少也要将他们都编到苦力营中去下下苦力再说。

陆一凡,陆一凡!他大声喊叫着,看着陆一凡笑嘻嘻的从另一边的帐蓬里钻了出来。

将军有何吩咐?

来,陪我喝酒,顺便给我讲讲丰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包不凡呵呵的笑着,明天午时,我们就可以抵达丰县了,那可是一天气血最旺盛的时候,进城之后,自然得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去去火你说是不是?

陆一凡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将军要找这样的地方,我自是一清二楚。

走走走,去我帐里,边喝边说,看看有什么妙处,与我以前去过的那些楼子有什么不同?包不凡大笑着一攀陆一帆的肩膀,两人走到了帐内。

月过中宵,小猫有些不敢置信的从草从之中站了起来,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顺天军大营最边缘的帐蓬,可是他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的警戒安排,别说暗哨,连明岗都没有。三五个帐蓬之间,燃着一堆篝火,站在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不少人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或者卧在没有门的窝棚内,没见着什么像样的武器,看到的最多的倒是棍棒,丫叉,锄头等物。

这哪里是军队?小猫嘶嘶的倒抽着凉气,一只手伸到后面,做了几个手势,一阵沙沙的声音响动,他带着的五百人,慢慢地摸了上来。

记住了,呆会儿冲进去之后,尽量地减少杀伤,而以驱赶为主,不停地放火,制造混乱,这些人根本算不上军人,只是一些混饭吃的农民而已,驱散他们都可以了,我们的目标,是岗上的那些家伙。小猫低声对身边的邹明道。

明白。

不要冲得太远,要时刻保持各队之间的联系,这里一乱起来,岗上的敌人精锐必然会来援,我们要干得是他们,到时候一定要保持队形的完整,论人数,我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小猫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邹明这样的家伙,****出身,一旦杀出火气来,收不住手,到时候回不来可就惨了。

让得,小猫将军放心,邹明现在可不是以前的的菜鸟了,好歹也听秦将军上过很多军事常识课了。邹明晃了晃手里的铁枪,笑道。

那就好,我左你右,开始吧!小猫从背上抽出了大刀。

喊杀声,在顺天军的香甜的睡梦之中开始,两支军队一左一右从岗南杀进了密密麻麻的窝棚区域之中,一座座窝棚被点燃,顷刻间燃成一支明亮的火矩,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顺天军士兵从帐蓬里,窝棚里窜出来,有的身上已经着了火,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

南岗之下,乱成一团。

对于遭到这样的袭击,顺天军的这些人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从长阳郡开始,他们席卷全郡,四处奔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样的低抗,像这样的夜袭,于他们而言,完全便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

没有人有经验如何去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人的本能在这个时刻,发挥也了巨大的作用,这些不久之前还是温顺农民的顺天军士兵们,带着自己不多的一点家当,撒丫子便跑,那里没有喊杀声便往哪里跑。

南岗之上约有一万多民夫青壮,在小猫与邹明两人展开突袭之后不到一柱香功夫,便完全炸了营,四散奔逃。偶尔有几个血气旺盛的好斗之徒提着武器迎上夜袭者,立刻便在对方凌厉的攻击之下,伏尸当场,倒下的尸体,飞溅的鲜血,更加激化了奔逃的过程。

包不凡和陆一帆两人从大帐里飞窜出来,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南岗之下的情况,大火映照之下,包不凡气得鼻子都有些歪了,攻击者最多只有几百人,却将他一万多人的部属撵得狼奔鼠窜,逃之夭夭,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陆一帆,你还一千人下去,给我将这支该死的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大包天的家伙灭了!包不凡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

遵命,将军!陆一帆转身,向着自己的部队跑去。他也看得很清楚了,袭击者最多只有四五百人,山下那些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普通百姓罢了,根本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自然是被一杀就散,一吓就跑,可驻在这岗上的部队就不同了,这可是顺天王精心训练的精锐,两倍人马,收拾对手,还不容易?这可正是立功的好机会。

包不凡站在岗顶,看着陆一帆带着他的本部人马,飞一般地向着南岗赶去。先前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冷风一吹,酒气上涌,脑袋不由一阵阵发热,狗娘养的,这是那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是说丰县没有什么敌人么?这些莫不就是陆一帆所说的雁山的那群土匪?

想到这里,他更气愤了一些,大家都是拉大旗造反的,也可以说是一家人嘛,老子几万人马,到了你的地头上,你不来拜码头便也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你竟然敢来捋自己的虎须,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了。

不就是一个九级高手吗?今天要是敢来,照样平了你。

他气愤愤地想着的时候,岗北突然又炸了窝。

尖锐的火箭划破了夜空,落在了窝棚上,帐蓬上,将这些东西瞬息之间点燃,一个个黑色的人影从草从中,土坎后,树林中冲了出来,杀进了北岗自己的部属之中,让包不凡震惊的是,出现在北岗下的敌人大概也有五百余人。

雁山上的这股土匪的实力,显然不是陆一帆这个家伙所说的规模。包不凡心里打了一个突儿。

北岗,发起突袭的是野狗与大柱,两人也是带了五百人。

平时走路一瘸一拐的野狗此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瘸了,舞着大刀,如同一阵风一般在窝棚和营帐之中纵横来去,所过之处,火光熊熊,如果是抱头鼠窜的家伙,他就不理会,如果有人想反抗,那就毫不客气,一刀斫去,十有**,便是一颗头颅飞上夜空。

大柱用的不是刀,这个修练着一身模练功夫的家伙,手里握着的却是一根数十斤重的铁棍,身高九尺的他,双手握着铁棍,就只一招,左右横扫,不管碰到什么,对方的下场就是飞了。

岗上的包不凡没有理会北岗,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南岗,陆一帆带着一千士兵此刻已经进入到了战场,如果对手还有后手,此刻也该出手了。山下的这些人,散了也就散了,反正打仗现在也不倚靠他们,夜里散了,白天再去把他们找回来就好了,只要山上的这几千人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局势就翻不了天。

南岗之下,小猫将一支竹哨含在嘴里,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南岗,正在四处追杀逃散青壮的太平军士兵立刻开始回缩,向着发出连续不断哨声小猫这里靠拢,当陆一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军阵。

邹明!看到对方队伍之前一个手持长枪,巍然屹立的高大身影,陆一帆心里打了一个突儿,身子下意识的缩了一缩。

但马上,他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可不同往日,以前的自己孤身一人,碰到邹明这样的家伙,自然是能有多远逃多远,可现在,自己人多势壮。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洗涮过去的耻辱,可不就在今朝么?

弟兄们,冲上去,宰了他们!陆一帆振臂高呼,正如于超所说,他们的指挥作战水平,还停留在弟兄们,跟我冲啊的水平上。到了陆一帆这儿,更是降低了一个档次,变成了弟兄们,给我冲啊!

这一千多人是莫洛派出来的老本,是顺天军一个冬天整训出来的成果,身上穿着的是缴获自长阳郡的郡兵服装,手里拿着的也是郡兵的制式武器,刀枪铁盾弓弩应有尽有,可是他们却不懂得进攻的立体感和层次。而对面的这支军队,立马便给他们上了第一课。

迎接他们冲锋的是整齐的弓弩声响。羽箭不多,一次也只有百多支,但这百多支羽箭却是同时发射,覆盖相同的区域,造成的杀伤可就大了。

卟嗵卟嗵的栽倒声,哎哟哎哟的惨叫声,让冲锋的顺天军气势顿时一滞。(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四十六章 精锐与草包的区别

敌人的反应迟钝让小猫有些错愕,原本他以为他只会有一次集体射击的机会,但他当射出第一轮羽箭,对方的中后部响起惨响跌倒之声时,前方本应加速冲击的他们,居然莫名的停了下来,大部分人竟然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这在战场之上,完全是属于找死的行为。

小猫打过无数次仗,这样的场面他不知碰到过多少次,而他们面对的可不是这样百多支弓箭的袭击,而是铺天盖地,根本就看不到天空的箭云。这个时候,作为冲锋箭头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冲,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击。冲击到羽箭的射击死角之中,才有可能尽量地减少自己的伤亡。

原因很简单,当第一轮射击将他们的中后部射出一片空白之后,第二轮,就将要覆盖他们这种箭头部队了。

冲上去,与敌人胶着起来,这便是以往战斗之中敢死营的任务――破阵。杀透敌人的前列阵地,冲进对方的中军,搅乱对方的弓箭部队,迫使他们后撤,为后续大部队赢得时间。

小猫原本这种最基本的战争常识对方还是懂得的,所以他一切按照着以前的习惯再做准备,但他居然发现,第一轮箭雨过后,对方的冲锋队伍居然停了下来。

第二轮,斜抛,目标,中后部!身为大将的他,只是些许的错愕,便立即敏锐地抓住了这难得的战机,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继续向对方后面大部射击。

他只带着五百人,兼职弓箭手的更是只有一百来人,而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以前敢死营的老兵,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可不是轻易便能训练出来的。但让小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百余名弓箭手居然给对手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

陆一帆发毛了,这还没有与对手接触呢,就倒了一大片。

冲,冲上去,不想死的就冲上去!他呼喝着,这一次,他难得的冲到了对手的前面,大声的咒骂着他的士兵。

前方的顺天军士在终于回过神来了,挺起刀枪,呼喝着加快了速向,向前方猛冲,但也就在这时,第三轮箭雨笼罩了他们。

冲在前头的除了一些个人武功高明一些的人之外,几乎全都栽倒在地上。

出击!小猫铁刀高举,冷声高呼。

早已挺着长枪,等得心痒难耐的邹明一声咆哮,打头便冲了上去。

陆一帆,纳命来!他狂吼道。

陆一帆看见了邹明,邹明自然也看见了这家伙,心中不由感叹,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自己怎么在哪儿都能看到这个家伙。

陆一帆看到凶神恶煞的邹明,看到他那抖起的硕大的枪花之中的缕缕枪影,先前鼓起的勇气,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看自己的四周,廖廖站着数十个人,在看看自己的身后,后续部队还隔着十数步远,而邹明却是已经到了眼前。

竭尽全力,他向着那硕大的枪花挥出一刀,当的一声响,陆一帆的身子高高飞起,在空中一路筋斗便落到了黑暗之中,落地之后,这家伙竟然是头也不回,拖着刀,转身便跑,当然,他不是跑向岗上,而是向着更远的,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夜之中奔去。

又跑了?邹明不由错愕。刚刚这一枪,他自然明白,根本不可能将陆一帆怎么样,他还有许多后着没有使出来呢,对方居然又是金蝉脱壳,借力而遁了。

主将交手一合便落荒而逃,剩下的顺天军士兵立刻便慌了,对面,一队队士兵高举着大刀,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排排的向着他们涌来,如山的杀气扑面而来,阵阵压力,立时便让这些先前冲下山岗是还信心满满的顺天军士兵们崩溃了。

转身,跑路。

丢掉手中的长枪,抛掉手里的大刀,脱离自己刚刚的队伍,与那些四散奔逃的青壮一起,隐入黑暗之中。

黄梁岗上,包不凡气歪了鼻子,一千余训练精良的士兵,这就没了?转头看向北岗,另外一支下山的部队,在袭击者的面前,并没有比陆一帆撑更长的时间,也稀里哗啦的完蛋了。一南一北两支队伍,一齐向着东面前进,刚刚还能整齐看到的敌方队伍,在此时,便又如同海中的章鱼一般,一队队的士兵从本阵之中延伸出来,延途毫不留情地驱散着青壮,烧毁着帐医,窝棚,将那些百姓赶得鸡飞狗跳。

全员集中,下山与敌决战!包不凡这个时候总算是明白了,这支来袭的敌人,才真得算得上是训练精良,他看了很久,看见来袭者一支支的队伍撒出去,看似散乱无章,但只需要一声声尖锐的哨声,这些撒出去的队伍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便能撤回来,重新聚集成一个大阵。对方弓箭射击这时,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射,发射时的力道也相差无几,尽量地保持着羽箭飞行的距离一致,从而保证最大的杀伤力。而现在,他看到两支南北方向上的敌人,正在向着东面聚集,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了,那就是先驱散那些青壮,然后再与自己决战。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包不凡还是猜测出了对方的意图。他还有三千精锐,集中起来与敌人正面对峙,只要能杀个难解难分,到时候自己带来的那些青壮,就能发挥大的作用了。有时候,一根稻草也能压跨一只骆驼,何况自己带来的还有数万青壮呢。别看现在他们被撵得跟兔子一样,但只要自己顶住了对手的进攻,甚至稍占上风,这些人必然又会冒出来,以前包不凡不可见识过这些人的本领了,每到这样的时候,他们比自己还要凶狠,下起手来,可是真正的毫不容情。

黑暗之中,看到包不凡的大旗向着山下移动,一队队的顺天军呐喊着冲下山来,秦风笑了起来。包不凡如果三千人守在岗上不动还真是有些麻烦,但既然已经被勾下山来,那可就不用想着回去了。

于超!他叫道。

将军。于超冒了出来。

带五十个人,摸上山去,这些所谓的顺天军带的粮草辎重武器装备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将他们的看守干翻,守住这些东西。

明白了将军!于超点点头,一转身,带着他的几十个手下,幽灵一般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其余人等,与章将军汇合之后,一体听从章将军指挥。秦风站了起来,说完这句话,身形微微晃动,已是如一缕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与他一起埋伏在黑暗之中的一千士兵站直了身子,南北两个方向上,小猫与野狗正在如飞一般地杀过来。

包不凡的本意是想抢在两支袭击者汇合一起,卡在两支部队之间,不让他们形成合力,但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东岗之下,居然还埋伏着一支数量更多的敌人,看到无数的火把陡然亮起,一列列整齐的队形出现在他的眼眸中,他顿时大惊失色。

自己这样一头冲下去,迎接他的将是敌人无情的屠杀。看着漫山遍野向下冲击的自己的军队,第一反应便是立即停止冲击,返回岗上固守。

但一支正由上向下疯狂冲击的军队,又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他们可不是秦风这那支训练有素,有着数百名百战老兵撑起来的军队。

命令的话语还在喉咙里打转,全身的汗毛却陡然间便竖了起来,这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冻住了,巨大威胁感让包不凡放弃了其它一切想法,大喝声中,一枪便向着身侧扎去。

一声长笑,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哪里,还算不错。

冷冷的声音几乎在包不凡的耳边响起,他算得很准,刚刚那一枪扎出的时候还是空无一人的地方,在枪尖抵达哪里的时候,一个人影便出现在哪里。

嚓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又无数的火星溅起,包不凡手腕剧震,长枪在自己手中如同蛇一般扭动起来,这条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长枪,这一刻,几乎便要脱手飞去。

大喝一声,手臂发力,生生地握住枪杆,掌心里阵阵发热,包不凡知道,这是掌心的皮肉被高速旋转着的枪杆给撕去了。

吃我一刀!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如同在他心里敲响。眼前黑影闪动,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在他的眼中,对方的刀此刻正如同大山一般,无可阻挡地向他劈来。

横举枪杆,竭力一挡,当的一声,长枪顿时弯了,从枪杆这上转来的对方的内息,如同钢针一般,向着自己体内钻来。

九级高手!包不凡痛苦地叫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在与一个九级高手单打独斗,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而他的数千部下,此刻还正兴奋的,战意高昂地向着山下冲击,没有人能帮他。

他知道完了。

不再犹豫,包不凡转身便跑。(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四十七章 :螳螂捕蝉

秦风不紧不慢地追慑着包不凡,虽然交手只有堪堪数招,但秦风却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一个八级巅峰的好手,如果当真与自己拼起命来,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自己要做的并不是取对方大将的性命,而是将他的这支部队彻底打垮。

两人绕着黄梁岗一追一逃,风一般的一次一次的掠过战场,每过一次,包不凡的心里都要滴一次血,他看到,他的主力部队,正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般地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块,对方正在有条不紊地慢慢地收拾他们。

双方在战斗层次之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当包不凡第三次掠过正面战场之时,他终于决定,跑路吧,已经没有必要了,他的军队完全被打散了,根本没有聚集起来的希望,而不能聚集起大部队,那自己与身后这个九级高手决斗,便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

顺天王莫洛也好,还是自己也罢,都将丰县这块肥肉看得太轻松了,肥肉倒的确不错,但奈何这块肥肉已经被一条恶狗占据了。

这一次,包不凡没有在绕着圈子跑,他径直投身到了黑暗之中,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逃去,眼前这样的敌人,也只有在未来交给顺天王自己来亲手解决了。

陆一帆也没有逃远,他趴在一处深深的灌木丛中,瞪大眼睛看着包不凡被秦风赶得狼奔鼠窜,当他看到第四圈包不凡远遁而去的时候,他亦伏在地上,也不起身,就这样如同一条蛇一般,向后蠕动着退去,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一跃而起,向着包不凡逃离的方向紧紧地追了过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数万气势汹汹扑向丰县的顺天军土崩瓦解,到处都能看到他们奔逃的身影,而更多的,则是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等待着胜利者的处分。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绳子将他们一串串地捆了起来,太平军上上下下可都知道,他们的大头领对于人丁的渴望,随着春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先前抵达太平城的百姓,都选择了在太平城周边的山谷,坡地之上去开垦荒地,以他们逃难之前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或大或小的村子。对于他们来说,在太平城继续工作,固然可以每日拿到不菲的工钱,但终究是心里没有多少安全感,如果能有自己的一块土地,能有自己的一幢房屋,哪怕每天的收入少一些,也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对于这些人的要求,秦风却是有求必应,没有本钱?不要紧,太平城给里贷款,息钱低得令人发指,没有农具,不要紧,太平城给你弄来,没有种子,没关系,太平城给你送到家。

百姓们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下了太平城,却周围寻觅他们自己新的家园,太平城的城主发了话,在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他们的一切都受到太平城的保护,本着谁先发现便是谁的的原则,大家各显神通,寻找自己的世外桃源。

老百姓高兴了,葛庆生却很不高兴了,因为如此一来,太平城的建设工作可就严重滞后了,人手的大量减少,使得太平城的开荒,建城,道路,房屋等大部分工作都处于半停顿状态,只余下去年冬天骚乱时那些参与了骚乱的家伙因为受到处罚还在卖力的工作着。

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小猫看着黑压压的被俘虏的人群,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

“老大,这下好了,葛庆生一定欢喜得要跳起来,那些停顿下来的工作,马上就可以重新恢复起来了,不,应当会更快,瞧瞧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青壮,人数比以往更多。”小猫笑吟吟地道,对于他来说,昨夜这一场仗太轻松了,轻松得简直就像是在演习一般,敌人的羸弱让他觉得完全胜之不武,这哪里是军队?完全就是一支难民队伍好吧?

“这么多人,管理上是不是有些问题?”邹明有些担心地看着秦风,“这些俘虏,怕不有三万人吧?这可比我们太平城的人要多得多了,到时候要真是闹将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野狗冷哼,手指在铁刀之上叩着,当当响声不绝于耳:“敢造反,那就送他们去阎王老儿哪里!杀他一批,其这人自然就老实了。”

秦风摇摇头:“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莫洛裹协的普通老百姓而已,骨子里并不真正都是坏人,只不过是随波逐波罢了。到时候作好甄别,找出你们的头头脑脑以及真正的反贼,其它的人并不难对付。野狗,这个事儿,交给你来做。”

野狗兴奋地弹了一个响指:“老大,这里头,肯定有真正的反贼想混水摸鱼啊,找出他们怎么办?”

“杀了!”秦风冷酷地道:“这些人永远不会安心地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抢劫是更轻松的活计,我们太平城需要的是踏踏实实的百姓,不需要这样的家伙。”

“明白了。”

“小猫,野狗甄别之后,你从那些老实可靠的人中挑一千人出来,在丰县对他们开展训练,将他们吸纳入伍。将你的丰县县兵扩充到两千人。”秦风转头看着小猫。

“是,老大。等我将这批人训练出来,面对登县的梁达的齐军,我可就有了底气。”小猫笑道。

“梁达根本不足惧也。”秦风呵呵一笑,“相信他在知道了这一战的消息之后,绝对不敢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老大,我这儿是不是也挑一批人出来?”野狗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我这儿也缺人呢?”

“你的狗脾气我还不知道,甄别的时候,你一定会玩些小花样,将你看中的人截下来的。”秦风伸手敲了敲野狗的脑袋,“别太过份,不然小猫不找你麻烦,我可不管。”

小猫嘿嘿狞笑着看着野狗,“他要是敢藏私,我不收拾得他满地乱爬就不姓章!”

野狗冲着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登县与丰县的交界处,一簇簇崭新的大帐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扎根在刚刚长出嫩嫩青草的地面之上,这是梁达率领的齐军。

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一的包不凡率数万人袭击丰县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这于齐人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如果包不凡占了丰县,那丰县可就不再是越人的领土,他们率兵打过去,那便无碍于双方的盟约,自然,吃到嘴里的肉想要他们再吐出来,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同秦风一样,梁达也没有将莫洛的这种军队放在眼里,只是数量之上有些庞大罢了,可齐人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有怎么会眼睁睁地放过呢,在包不凡向丰县进军的过程之中,另一支齐人援军便也抵达了登县。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但却是实打实的齐国野战军。

双方合兵一处,兵力超过了五千人,与包不凡对比起来,虽然还是十比一的比例,但齐人觉得,已经可以稳操胜卷了。

最好是让莫洛将沙阳郡也一股脑儿地拿下,这样他们趁势进军,便可将沙阳郡笑纳了,到时候越人抗议起来,双方也只能是互相扯皮,扯得几年,沙阳郡早被齐人消化了。

他们在等着。

阳光明媚,春风和熙,束辉半躺在一块毡毯之上,手里挚着一杯美酒,慢慢地啜饮着,在他的身边,梁达和另一个齐将,这一次来援的野战军将领唐强两人,左右相陪。

束辉是这一次行动的主持者。

在这两人的面前,束辉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如果能攀上这位,那基本上便是前程似锦了。

“算着日子,包不凡也应该到了,你们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了吗?”束辉看着身边的两员战将,笑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大人一声令下。”梁达笑道。

“不急不急,却等着这些乌合之众将丰县县城占了再说。免得到时候越人又来罗嗦说咱们违备了协议,咱们可是从莫洛的顺天军手中抢得的丰县。”束辉笑道。

“大人说得是,等咱们占了丰县,那莫洛说不定也已经夺了沙阳郡城,到时候咱们再向前大踏步进军,将沙阳也一并纳入囊中,将那莫洛往正阳郡逼去。”唐强微笑道。

“这个自然。”束辉转动着酒杯,“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如果让莫洛占了沙阳郡,他下一步肯定会向我们的统治区域发动进攻,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我们新占的这越国方园五百里土地,到现在为止,也不太平呢!起义此起彼伏,就没一个消停的时候。”

听到束辉这么一说,梁达不由得低下了头。

“我们有些官员啊,太急功近利了!”束辉长叹一声,“新占土地,本来应以安抚为主,可我们却迫不及待地想从他们身上榨油,结果就是到处都在反抗,这怎么成呢?这让我们不得不调出大量的兵力来应对这些事情,本来这些兵力是可以用到更需要他们的地方去的。”

“大人,主要是上头对钱粮上面摧得太急,我们这些地方官员,也是,也是没办法啊!”梁达低声解释道。

束辉注视着梁达半晌,突然呵呵一笑,“梁将军,我没有说你,这是占领区整个的问题,可惜,在这上面,我说的话没人听啊!有些人仗着自己有些战功在身,傲得不得了,嘿嘿,终归总要出事了,才会知道我的金玉良言。”

梁达与唐强同时低下了头,束辉说得这个话题,涉及到上层之争,他们还是少插嘴为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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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探探他们的底细

一骑自远方奔来,正在说话的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战马奔来的方向,梁达和唐强更是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喜色,便是束辉,也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丰县的消息到了。

骑士翻身下马,径直来到束辉的面前,单膝下跪,抱拳道:“大人,丰县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

“包不凡已经拿下了丰县?”束辉云淡风轻地问道,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骑士脸上都出了一丝尴尬之色,沉默少许,才道:“不,包不凡在丰县遭遇到了大败,五千军队,数万民夫,尽数被击溃,大部分沦为了俘虏,包不凡落荒而逃,估计能跟着他逃出去的人不会足千。”

“什么?”梁达与唐强都是失声惊呼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报信的使者,“消息确实?”

“消息确实。”来人肯定地点了点头:“现在丰县正在收拢安置这些俘虏,足足数万人的俘虏,根本是瞒不住的。”

梁达与唐强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仍然安坐不动的束辉,这位来自长安的大人物,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两人都清楚地看到束辉重新端起酒杯的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束辉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震憾。

“梁达,这一次我来,你跟我提到过雁山之中有一股土匪,击败了刘兴文的五千大军,迫使沙阳刘氏与其议和的事情,是这样吧?”束辉看向梁达。

“是,的确有这样一回事,可上一次刘兴文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情报失误,再加上轻敌所致,被这伙土匪诱到了绝地之中才落得这般下场,他们最多不过千余人,这一次,包不凡可是五千军队,数万民壮啊,怎么也可能步其后尘?”梁达咽了一口唾沫。

“梁将军,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这一次出手的的确便是盘踞于山中的这一伙土匪,但人数应该在两千以上,他们是在野战之中,硬生生的击败包不凡的。”报信的使者强调道。

“有点意思!”束辉淡淡地笑着,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酒。

“这伙人的头领到底是谁,探听清楚了吗?”

报信的使者摇摇头:“这一点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打听出来,对外,这伙人出面的都是邹明和王厚,这两人不但是越人,更是本地人,但很明显,他们两人只是奉命行事,在他们的头上,还有一个大首领在坐镇,而且这人是一个九级高手,另据可靠消息,这伙土匪之中应当有两个九级高手坐镇,实力相当惊人。”

“两个九级高手,嘿嘿,什么时候九级高手都这么不值钱了,一个土匪窝,都能出两个?”束辉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去年这个时候,丰县还没有一个兵,半年过去,这里便拥有了一支能将五千郡兵击败的军队,而到了今天,更了不得了,连包不凡都狼狈而去,这伙土匪很了不得呢!”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梁达问道。

束辉笑着看了看两人:“唐将军,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大人,依末将之见,便当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将其剿灭,不然时日一长,必成大齐之患。”唐强厉声道。

“梁将军,你看呢?”

梁达沉吟片刻,“大人,恕我冒昧,这伙土匪盘踞深山,山深林密,地势险要,我们不知对手究竟有多少人,更不知他们的老窝在哪里,沿途有多少卡子,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现在对他们一无所知,如果要剿,只怕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要抚?”束辉问道。

梁达笑道:“这个末将也说不清楚,一切由大人作主就好了。”

束辉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剿,我可真想将他们剿了,短短的半年时间,便发展到这样的规模,这等速度让人感到有些害怕,可是,又怎么剿得了啊?千年之前,纵横天下英明神武的李清大帝,便对着这莽莽群山束手无策,最终只能制定出了耗时百年之策才平定了这些大山之中的叛乱,如今,我们的国势又如何能赶上那个时候?”

“现在那些人不过是一些土匪而已,是敌是友,并不确定,或者能招抚,如果招抚成功,不但让我们平添一支精兵,更是我们插向沙阳郡的一柄利剑呢!”梁达道。

“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不能贸然行动。”束辉摇了摇头,“不过他们打败了包不凡,倒是让我们少了一层顾虑,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莫洛的那些蝗虫会波及到我们大齐,现在他们已经结上了仇,以莫洛那种性子,那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们倒可以坐山观虎斗了。梁达,你在这登县坐镇许久了,与丰县的那些人物也有旧,现在那个在丰县当家的王厚,不是便与你有交集么?你想法子去探探他们的老底儿。”

“末将明白了。”梁达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但却也没有失去什么!”束辉突然大笑起来,看了梁达与唐强一眼,“二位也不必过于沮丧了,越人也好,莫洛也好,还是这些土匪也好,在我们大齐眼中,终不过是疥癣之疾,虽然有些让人心烦,但并无碍大局。”

“大人,末将是奉命过来准备攻击包不凡的,现在包不凡是打不着了,末将是不是率部返回?”唐强问道。

束辉想了想,“你先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吧,你的上司那里,我会去说,等我们摸清了这些土匪的底细,确定他们于我们无害之后再说。不然你一去,以梁达现在的实力,只怕还真是挡不住他们的锋芒。他们打赢了这一仗,说不定心气一高,便想着要来撩拔撩拔我们呢?”

“末将遵领,只是这军队的后勤补给?”

“让梁达给你筹措。”束辉淡然道。“梁达,你没有问题吧?”

“大人,当然没有问题。”梁达连连道。

丰县,现任县令王厚看着手上一叠厚厚的名册,有些发愁地看着小猫,“小猫,将军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这些人,可都是俘虏,现在让我来安置,怎么安置?”

小猫呵呵笑道:“王大人,先前你不还老是抱怨说,丰县被齐人扫荡了几次,死伤惨重,大量田地抛荒,没有人耕种么?这些人可都是农家好手,不正是你需要的人?”

“我是需要人,可这些人我也要敢用啊?让我给他们分田分地,没问题,可他们会安下心来种么?他们可是当过土匪的,抢惯了的,分到四乡八里,闹起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王厚愁眉苦脸。

“放心吧我的王大人,我在作甄别的时候,已经替你想过了这个问题了,首先,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真正的顺天军士兵,基本上都是被裹协的百姓,第二,这些人可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中要么是父子齐来,要么是兄弟一起,而我分给你的,都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另外一个嘛?”小猫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厚。

王厚恍然大悟:“另外一个将被押去太平城?”

“对,一个在这里分田分地分房子,另一个则去太平城,你不妨明白着告诉这些人,他们要是敢闹事,敢不安心在这里种田,或者敢逃跑,那另一个,绝对是死路一条。而且王兄,你以前可是干刑名的人,这些人将来分到某个地方,他们便是一个整体,到时候一人逃跑,全体掉脑袋。嘿嘿,连坐制度之下,就算有些人有逃跑的心,只怕其它人也不容这些人走。”小猫冷笑道。“只要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种上一两季粮食,有了收成,有了一个安稳的家,那时候你赶他们走,他们不一定肯走呢!莫洛在长阳郡一呼百应,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了吗?现在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如果还想造反,那就是犯贱了,杀了也不可惜,老大让我在丰县再扩军一千,可也不是为了摆在这里看的。”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王厚连连点头,喜滋滋儿地道:“这一下,我们到了秋后,收入可就要大增了。这些人到时候的赋税怎么收?与丰县人一个样?”

“当然,既然让他们落户在这里了,一切自然比照老丰县人对待,不然,怎么收其心呢?”小猫道:“老大说了,想要这些人以后成为我们的稳固后援,第一步,就是要俘虏他们的心。让他们明白,谁对他们真的好,更要让他们知道,在我们这儿,我们把他们当人,离开了我们这儿,别的地方只会把他们当狗,当他们明白了这一点,谁会不当人而要去当狗呢?”

“将军说得好。欲获其人,先获其心。”王厚拍了拍手里的名册,“春播正忙,到处缺人手,我就不和你罗嗦了,马上去安排。”

“百废待兴,你忙我也忙。”小猫笑道:“你赚钱,我练兵,你养我,我保你,咱们两个,现在可是哼哈二将,要相互扶持了。”

“这个自然。”王厚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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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束辉的夙愿

丰县和登县的交界线上,有着一处著名的景点,登仙湖。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两名得道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日飞升,御空而去,登仙湖因此而得名。以前,来这里游玩的人可谓络驿不绝,有想来探探仙人飞升的奥迷的,也有的是想来沾沾仙气儿的,更多的,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但却造就了这个群山环绕之间的小湖泊的繁荣。不过自战争暴发之后,这里便一下子衰败下来,仙人的事情再吸引人,总没有自家性命要紧,这里现在可是两国交界处,兵痞,土匪横行的地界,来了,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不过今天,沉寂很久的登仙湖又热闹了起来,本来落满灰尘,到处都是枯枝败叶的观景厅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人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可并不是一般的游客,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军人。手持武器,面色肃然的士兵们,沿着湖泊堤岸隔着几十米便有一个。

“好地方啊!”束辉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这个群山环绕的小湖,春日和熙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湖水,湖面之上氤氲着一片淡淡的雾气,平添几分神秘色彩,四周青山在湖面之上,清晰地倒映出全貌,不闻人声,只余空谷鸟鸣。“今天不该带着这些士兵来,端地煞了风景。”

“大人身份尊贵,这里现在又是是非之地,末将可不敢冒险。”梁达恭敬地答道。

束辉呵呵一笑,以他的身后,又岂会需要这些普通士兵的保护?真有什么危险,这些人只会成为自己的负担,当然了,这是梁达表示忠心,热情的一种手段,身为官面上的人物,纵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场面,却也要装作高高兴兴的收下来。

“登仙湖,现在我有些确定,或者多年以前,当真有这样的人物在这里飞升而去,如此胜景,在长安城内,又岂得见到啊?”束辉伸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人如果喜欢,回头末将便在这里替大人建一座别院,大人闲遐之时,便可来自小住几日。”梁达自告奋勇地道。

束辉大笑起来,“建一坐别院?梁将军,看来你兜里钱不少嘛!”一句话便说得梁达冷汗满面,但接下来束辉却又转了话头,“这等自然美景,如果添些人为建筑进来,不免便坏了风水,污了眼界,其实在我看来,这个观景亭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回头我便拍拆了他!”梁达立即道。

“别别别,梁将军,我只是有感而发,看这亭子,也有年头了,只怕如今也成了这美景的一部分,既然已经建了,就没有必要再毁了。”束辉摆手道:“梁将军,我听说你一直想转成野战军,自驻守登县以来,可是送了不少银钱上去吧?效果如何?”

梁达完全被搞蒙了,束辉东一句,西一句,上一句还在感慨这风景名胜,下一句便直敲自己的要害,自己的确想转成野战军,从郡兵升到野战军,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升上去,不管是装备,人员数量,还是自己的职权,都将有大幅度的跃升,像这一次到登县来支援的唐强,职位比自己低了两级,但在自己面前,完全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满满都是瞧不起自己的模样,自己还没话好说,这便是差距。

以前没什么办法,但现在自己驻扎登县,这里可是与越国交界,感觉机会来了的梁达,可是打点了不少银钱,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直到上一次沙阳的刘老太爷送来了十万两银子,自己咬咬牙,拿了一半孝敬了兵部的大员,这才算是有了一点眉目,可这事儿是极其秘密的事情,却怎么让眼前这位知道了。

看着汗如雨下的梁达,束辉淡淡一笑,“本官恩师一直负责阴影,自从上一次与卫庄携手而去之后,这阴影便交给本官打理,有些事情,我即便不想知道,也会送到我的案头上来。”

“末将,末将知罪!”梁达双膝一软,便要跪下,行贿这事儿,上头不想查你,你便啥事儿没有,上头若想查你,哪怕你只送个针头线脑,那也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束辉伸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道将梁达直托起来,让他想跪也跪不下去,心中不禁剧震,束辉是亲王的亲传弟子,身份高贵,但梁达身为八级巅峰武道高手,被这一拂,竟然感觉无可抗拒,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可不是仅仗着亲王的威势。

“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看来你在登县,收获颇丰。”束辉不理会梁达已是摇摇欲坠,自顾自地道:“不过你找错人了,你送钱的那位,只怕早将这事儿忘了。”

“我我”梁达结结巴巴半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束辉看着对方,突然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求我呢?也许我一句话,便能让你达成心愿。”

梁达再也绷不住了,卟嗵一声又往下跪去,这一次,束辉却没有阻拦,转头看着对方,缓缓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梁达。

“末将,末将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他颤声道。

束辉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平静的如同镜面一样的湖面,“我是一个孤儿,自幼便被师父领养,从来不知父母是谁,在这世上,孤苦零丁一个人,以前有师父罩着,倒也横行无忌,可现在师父与卫庄联袂闭了死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又或者永远也不能出来了。到了此刻,我才感觉到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啊!师父他老人家平生只有两件事,一是大齐一统天下,二是武道修为更上层楼,眼下大齐马上就要威凌天下,他便醉心于武道之事了,这一次借势抓了卫庄的苦力,两人一齐去参祥李清大帝当年留下的东西,不成功,出不来了,成功了,更不会出来了,我最大的靠山可就没了。”

“大齐,世家林立,有很多都是从大唐时代就传不来的豪门,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那怕我现在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却也无法进入那个圈子,知道为什么吗?底蕴!那些人瞧不起我啊!当我是一个暴发户。的确,像我这样的人,执掌的又是阴影这样的机构,我可不是师父亲王殿下,说不定有一天,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间。嘿嘿,我可不甘心,豪门世家,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上溯个几百年,现在大齐的豪门世家,又还能剩下几个?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呢?”

跪在地上的梁达听得冷汗漱漱直流。

“梁达,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跟着我,那从此以后,可就与我同呼吸,共命运了,我兴,你旺,我败,你死!”束辉冷冷地看着梁达。

梁达低着头,这瞬息之间,身前的青石板地面上,已经滴满了汗渍,挣扎片刻,猛地抬头:“大人,富贵险中求,梁达也是寒门出身,挣扎着到了郡兵统领这个位子上,无论是勤于政事也好,还是行贿求人也好,都再也没有人理会我,难得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当然会牢牢地握住。”梁达道:“愿与大人同呼吸,共命运。”

束辉哈哈一笑,“这话实在,比什么愿效犬马之劳好听多了,我也听不得这些虚头八脑的话,梁达,豪门底蕴一是财,二是权。我执掌阴影,地位敏感,虽得信任,可也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既然你愿与我一齐走上这条路,我自然会给你创造许多便利,首先,便是让你升格为野战军,这一次,丰县之事便是一个契机。”

“多谢大人。”梁达大喜,自己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在束辉的嘴里,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想来前一次五万两银子当真是喂了狗了。

“你起来吧!”伸手扶起梁达,束辉笑道:“登县是个好地方啊,越国更是一个好地方,你驻扎在此,大有可为。”

“全仗大人扶持。”梁达连声道。

“错,我只能扶你上马,但如何走后面的路,却只能看你自己了。我可以将你升格为野战军,却无法为你弄来正规的野战军,唯一能做的,便是唐强的这支部队,我会给你留下来。”

“唐强也要留下来么?”梁达一惊。

束辉摇摇头,“此人当然不能留下来,他留下来,你可就要成一个空架子了。此人背景可不简单,他啊,也是上面有人派来,本来想在这一次的沙阳郡事件之中捞取一些战功的,可现在这么一来,却是一无所获了,倒是便宜你了。”

“末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梁达小心翼翼地问道,从束辉的嘴里,他能听出,束辉的意思便是财,看中的便是自己现在驻扎的这个地方,能方便的从越国攫取财富。

“具体的,我们要看看这一次与对方的谈判如何?”束辉皱着眉头,“或者,我们双方是可以合作的。”

“与一帮土匪合作?”梁达惊问道。

“不要将他们看成是一帮土匪。”束辉摇头道:“你瞧瞧对方的作派,哪里像是一帮土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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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有利则合

听了束辉这话,梁达不由细细想着他们收集起来的关于丰县这股盗匪的相关情报,的确,他们的种种作法,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的占山为王的土匪,不说别的,单看这一次他们俘虏了大批的莫洛的顺天军士兵的青壮,处理方法却极是耐人寻味,丰县居然给其中的一部分人分田分房分农具,让他们在丰县安家落户了。

“这是一群有理想的盗匪。”束辉微笑着道。

“大人,他们应当在山中有一个很大的窝点,因为大批的俘虏被他们押进了山中,我想,他们绝不会是将这些人押到山中秘密处死了吧?”梁达道。

“当然,这是毫无问题的。要知道,丰县可是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别忘了,他们现在可有一个强邻,那就是我们,如果没有一个安全的窝点,那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存在?丰县只不过是他们伸出来的触角,而山里的大本营才是他们的根基所在。”束辉肯定梁达的这个想法,“要不然,我们挥手之间就能灭了他们。但现在他们的老巢在深山之中,我们可就为难了,调大军来,不划算,更大的可能是什么也捞不到,徒费钱粮。小部队入山,搞不好就给他们吃了,就像刘兴文那样,我可不想到时候,让他们拿着我们大齐士兵的性命来勒索我们。”

“这可真像一贴狗皮膏药了,撕不烂,扯不掉。”梁达叹息。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狗皮膏药也能治病嘛!”束辉笑道:“现在看起来,他们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却又不隶属于任何一方,如果能收服他们,我们的势力便可大增。”

“他们可有两个九级高手,会臣服于我们?”梁达疑惑地反问道。

束辉大笑:“梁达,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忘了,我们的背后是强大的大齐,九级高手又怎么样?在强大的国家政权面前,他们仍然不堪一击。要是他们一直呆在深山小打小闹,那也罢了,但看现在他们的架式,明显是想走出大山来做一番事业啊,当他们走出山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面对我们大齐强大的武力了,所以,收服他们不是不可能,至少,也能成为有利则合的盟友嘛。”

停顿了一下,他又狞笑道:“当有朝一日,我们利益相悖的时候,翻脸为仇那又如何?走出大山的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两个九级高手?便是再多几个,在强大的大齐军队面前,照样得灰飞烟灭,现在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等他们成了富家翁的时候,他们做事做人,顾虑便不得不多起来了,一旦有了顾虑,有了想法,那就好对付了。”

“大人深谋远虑。”梁达心悦诚服。

“有利则合,无利则分,自古如是也!”束辉沉默了片刻,道。

安静的登仙湖畔,响起了马蹄之声,一行三人,策马沿着湖畔,向着观景亭一路行来,显然,守卫着这里的齐军士兵早已知道他们的到来,除了目送着他们之外,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

“他们来了!”束辉微笑着道:“还是很大气嘛,居然只还了三个人,梁达,瞧见了吧,相比之下,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反而落了下乘,显得小气了。”

梁达有些羞愧,“是末将的不是。”

束辉摆了摆手,“梁达,你在郡兵统领这个位置上呆得太久了,以后位置高了之后,要学会从更高的层面之上看问题,有时候,敌人也是可以成为盟友的,就看你怎么来利用了。”

“末将受教了。”

说话间,对方一行三人已经到了观景亭外,翻身下马,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年人率先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劲装打扮的武士。

“丰县王厚,见过梁将军。”王厚看着梁达,拱手一揖,他是不知当初寇群想抢王月瑶的目的就是送给眼前这位,要是知道了,只怕当场便要翻脸。

“梁达。”将达拱手,简单地作了一个自我介绍,随即侧跨一步,将身后的束辉让了出来,对王厚道:“王大人,这位是来自长安的束辉束大人。”

王厚一愕,“原来这次召唤王某过来的人不是梁将军,而是这一位,不知束大人在长安官居何职,这小小的地方,怎么容得下你这样的大神啊!”

束辉微笑着拱手,向王厚一揖到地,谦谦君子模样,做到了十足:“王大人谬赞了,束某在京城,也不过微末小吏而已。”

一揖而起,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王厚身后的一个壮实的汉子身上,刚刚梁达在向王厚介绍自己的时候,此人明显的瞳孔收缩,内息瞬间又外放的趋势,显然,对方听说过自己的名字,而且对自己怀着敌意。

束辉很奇怪,但凡自己见过的人,必然会有映象,更何况跟着王厚来的这位,身后不凡,最起码也是八级修为,怎么在自己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一点映象?

“这两位是?”他探询地看着王厚。

王厚笑道:“我为束大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县尉,章孝正,这位是副尉,邹正。”

“丰县可真是藏龙卧虎啊,章大人如此本领居然肯屈就县尉一职,当真可佩!”束辉看着小猫,称赞道。“章县尉,你以前见过我?”

小猫看着束辉,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他嘴里所说的微末小吏,而是大得不得了的人物,老大曾跟他说过,在落英山脉之中,正是被一个叫束辉的家伙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还险些一命呜呼在此人手中,是一个厉害之极的家伙。乍一听他的名字,心中的敌意立刻便无可遏止的爆发出来,看到束辉立时警觉地看向自己,小猫这才警觉起来,收敛气息,静心屏气。

“与王大人相宜而已,王大人主理丰县,有邀章某,自然要来帮王大人一把。”小猫淡淡地道:“束大人是长安贵胄,我等不过山村野人,哪里有机会见到您这样的贵人,只不过感受到大人的威势,有些受惊而已。”

束辉嗬嗬一笑,虽然言不由衷,倒也说得过去。自己在落英山脉之中,一路追杀秦风与昭华公主,途中与左立行,与邓朴这些大高手多次交锋,虽然险些丧命,却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感悟,回长安之后,闭关数月,终于堪破九级门槛,可谓是因祸得福,对方能感受到自己内敛的气息,可见对方距离九级也不远了。

这样的人,甘愿在丰县当一个县尉,可见他们背后之人的强大,一念及此,束辉倒是对这股土匪列感兴趣了。

“来,坐下谈!”束辉笑着指着亭内的石桌石凳。

王厚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束辉,道:“束大人,如果这一次相召,跟以往一样,是想要我丰县贡献粮草的话,我只能说一声保歉了,丰县眼下自顾不暇,实在是筹措不到粮草了。”

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变色,但王厚惊讶的发现,对面的束辉却是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王大人多虑了,丰县虽然富饶,但对于地大物博的大齐来说,这一点点粮草,当真还算不得什么,至于以往的那些事情嘛,哈哈,要些粮草,自然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没有便没有了吧,王大人,这一次我请你们来,却是想问问另一些事情,本来以为那一位肯来,却不想只来了王大人,不知王大人说话,在那一位面前有几份分量?”

“我能定下的事情,便可当场定下,我不能定下的,自会向上禀报。”王厚一笑,打起了太极。“至于您想见的那一位,却是事务繁忙,实在无暇分身,束大人相召的日子又太急,委实来不及。”

“理解理解,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数万俘虏,要安置在深山之中,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束辉笑道:“这些人手,在深山之中便是建一座城池,人手也是差不多了。”

王厚脸色微变,虽然知道对方只是试探,却也仍是忍不住动容。

束辉看着王厚的脸色,心中却也是一惊,试探一下,想不到对方竟然真得在做这种事,如此一来,对方所图,可就更不简单了。

“束大人远道而来,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王厚掩饰地转移了话题。

“当然是为了莫洛的顺天军一事,我还带了数千大齐野战军,本来是想在贵县不支之时去支援的,想不到贵县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问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是我丰县之敌?”王厚轻蔑地道。

“话虽如此说,但对方的声势却着实惊人,这一次他们失败了,下一次定然卷土重来,王大人,贵上对于莫洛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呢?”束辉问道。

“我家将军的态度是,绝不会让这群蝗虫踏入沙阳郡一步。”王厚凝声道。

“好!”束辉拍手大笑,王厚说得是沙阳郡,而不是丰县,这里头的意味可大不一样,“我们也一样,不愿意看到平静的沙阳郡燃起战火,王大人,您瞧,我们这就有了共同的语言了,不是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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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底牌

当绝对强势者对弱者露出笑咪咪的脸庞的时候,他绝不是对你在表示友好,或者他只是在考虑怎么把你一口吃掉能让他感到会有更大的愉悦感。强者和弱者之间更谈不上什么公平的交易,因为把双方放在一起,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束辉愈是开心,愈是表达出善意的时候,王厚的心头却更警惕。

束大人想要什么?他身后的小猫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想要的是一个平稳的沙阳郡,本来如果你们没有能力保证沙阳郡的安全,我们便会直接插手,其实直接插手于我们而言是最有利的,因为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沙阳郡。为大帝新增一块富饶的领土,但现在看起来,如果我们要这么做的话,肯定是要与你们发生冲突的对不对?束辉笑问道。

不错。小猫也毫不掩饰这一diǎn,莫洛也好,你们也好,我们都不会允许你们插手沙阳郡的事情。

一边的梁达轻哼一声:难道说你们不允许,我们就不敢了吗?

小猫凝视着对方,论实力,你们却实比我们强大了许多,但就沙阳郡这个地方本身而言,我们并不比你们差,梁将军,难道你认为,凭你的实力,就能拿下我们?

一语中的!束辉轻轻鼓掌:章县尉说得对,正因为我们没有把握把你们一举拿下,这才有了个这谈判。因为我们不想在沙阳郡有敌人时时在窥伺着我们。目前我们的大敌是楚人,而沙阳郡这个方向,是我们大齐的后院,我们不想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调集大部队来对付你们,这便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合作?王厚摊了摊手,看不出我们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

为什么没有?束辉道:王县令,你们现在算是什么人?越国朝廷的人?还是沙阳刘老太爷的人?

不等王厚应答,他接着道:都不算是吧,或者你们还在算计着刘老太爷,想着怎么把刘老太爷一口吞下,就本质上而言,你们与莫洛并没有不同,都有dgdiǎn,∷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着自己的打算。不过你们与莫洛不同的是,你们讲究规纪,做事强调秩序,这正是我们大齐最看重的。有规纪才有方圆,有秩序才会强大。莫洛这样乱搞一气,或者起始气势汹汹,但终归是后劲不足,失败不可避免。

因为这个,你们大齐才看重我们?王厚反问道。

不是大齐,是我,束辉!束辉微笑着道。不过我手里有一些小小的权利,能够保证我们的合作顺利的完成。

我们有什么好处?

束辉笑道:你们现在无名无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名份,你们的首领可以成为我们大齐的将军,我甚至可以马上发给你们委任状,当然,我并不奢求你们真得向大齐效忠,我要得,只是我们彼此之间的合作。

做你们大齐的将军?王厚失笑道。

对啊,为什么不呢?我想这张虎皮,于你们而言,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吧!束辉笑了起来。

这个,我可不能作主。王厚摇头道,再者,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束大人,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

他是我的人。束辉指向梁达,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我需要大量的财富,可有些事情,以我的身份做起来并不方便,你们很有可能在将来握有一郡之地,那么,从你们这里,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你们对大齐说没有足够的钱粮,可以,我能为你们免掉,但对我个人,你们这个说法可就说不通了。束辉微笑道。

我明白了。王厚道:保证沙阳郡不被莫洛这样的人破坏,稳持这里的和平是大齐朝廷想要的,而获得财富则是束大人个人的附加条件。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说,我们有合作的基础,不管是官面上的,还是私下里的,我想,有时候,私下里的条件,比官面上的说辞会更有说服力。

我只是不明白,束大人想来定是位高权重,为什么还这么急于获得财富呢?

你不是齐国人,自然不明白,你没有坐到我这个位置,当然更不懂。束辉淡淡一笑,因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这便是我的条件。如果双方达成协议,我能向你们保证的是,不会再有齐**队来打扰你们的安静。

好,我会把您的要求转达给我们的首领。王厚站了起来。

还没有请教,你们的首领的姓名?束辉突然问道。

不等王厚答话,小猫已是抢在前头道:束大人,没有我们首领的同意,我们不可能将他的底细透露给外人知道,如果他愿意的话,下一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或者您便能知道了。

好,那我等着。束辉diǎn头道。

太平城,秦风听着小猫的回复,讶然不已,束辉?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是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上这个人!

老大,这个人现在肯定已经是九级高手了,在他面前我,我感到处处都受到压制。小猫道:而且这个人城府太深,说话十句里面,只怕最多有一句是真的,与此人合作,只怕是与虎谋皮,一个搞不好,我们便会被他连皮带骨吞得一无所有,依我之见,还是回绝了为好,反正现在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着?

秦风摇了摇头:此人在落英山脉中追杀我之时,便已经是八级巅峰好手了,他与邓朴两人合作,杀了左帅,身手相当高明,想来在落英山脉之中他连续现高级别的武道好手过招,感悟颇多,入了九级倒也并不稀奇。至于你所说的他把我们没办法吗,倒也不尽然,他可是齐国阴影的重要人物,不不,按你们带回来的消息,他现在就应当是阴影的老大了。知道阴影是什么吗?类似于大楚的内卫,权力虽然,但位置却也很敏感,如果他真想对付我们,也不是没有法子。更何况,我们马上要大举出动兵马去沙阳郡,我们走了,这里可就空虚了,此人要是有什么想法,对我们可就大不利了。当真是想不到此人会以这里来!

看着秦风不停的撮着牙花子,小猫道:要不然,去做了他,老大你拉上小水,两个人****一个,不信干不过他。

想得美!秦风摇头:这样的家伙,平素干得都是要人命的活儿,自己会没有防备,再说小水能公开露面吗,小从一露面,越国朝廷拼了命也要来收拾我们,只怕束辉也会马上会翻脸,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答应他呗。秦风呵呵一笑,这个束辉有些别的想法甚好,就怕他真个大公无私,一心为了大齐啊,那才教人无计可施。有私心,我们就能大加利用。这一次你去的时候带上王小姐,王小姐正想着法子给太平城赚钱呢,或者,这是我们打开齐国市场的一条好路子。

对了,告诉束辉,我可知道,他们齐国的将军分为五等,现在我要一等不免为难他们了,但要是少了一个二等,可就没得谈了。秦风露出一个贪婪的表情,哈,他只是给我一个空头名号,也不发给我钱粮,我们反而会给他送去源源不绝的财富,他应当是赚了,如果再与我讨价还价,可就没有什么诚意了。

我明白了。小猫呵呵一笑,老大你要是混了一个二等将军,我们是不是也水涨船高了?

当然,怎么得也让这个束辉给我一摞盖上了大印的委任状吧?到了需要的时候,咱们拿出耿唬唬人也是可以的。秦风大笑。

那个束辉想知道老大的名子,怎么办?

告让他,我叫李锋,接下来我也会让整个太平城知道我真实姓名的人都记着,我叫李锋,秦风这个名字,以后对外就不要用了。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以后抱括你们,在对外的时候,也得注意这一diǎn,不要说漏了我的名字,我的名字现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禁忌。

知道了!小猫diǎn了diǎn头。

你以后就叫李锋了?门外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秦风: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啊。

舒大夫,你什么时候搞得这么神出鬼没了?秦风没好气地道:随口胡诌一个名字,那里好了?

舒畅摇头摆尾地走了进来:正因为随口胡诌才好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好,好得很。咦,我什么时候神出鬼没了,就以我这diǎn本领,到了屋外你能不知道啊?

看着对方惫懒的神情,秦风没好气地道:行,行,我知道,舒大神医,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这段时间又在搞什么鬼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五十二章:痛苦的舒神医

听了秦风的话,舒畅一张脸顿时黑了。

还不是王月瑶那个小妮子,拿了你的鸡毛当令箭,天天守在我的药房里,逼着我给她弄那个劳什子糖的配方。

你不是已经做出来了么?什么东西你只要做出第一个,写个配方对你来说很难么?秦风惊讶地道。

舒畅啐了一口:你说得倒简单,那个小妮子,拿了一大堆的各种香料,花草过来,要我做出更多的味道不同的彩虹糖来,还说这是你的命令,天天守在我哪里,我上个茅房他都派洛一水那个混球跟着啊!说是怕一不留神我又溜之乎也了。

看着舒畅一张黑得要滴出水来的脸,秦风开心的大笑起来,谁叫你上一次放她的鸽子?让她苦等了一个来月?你倒好,跑去采药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舒畅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一次不是又要出去打仗了么?我惦记着多给你们配一些伤药,当我真是去玩啊!我的命真苦啊,要负责救你们的命,还得负责帮你们赚钱。

看着舒畅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秦风也当真有些心疼了,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兄弟,可真是苦了你了。可谁叫我们是兄弟了,有难处,找兄弟嘛!

去你的。舒畅一把将秦风推开,我一个可真是忙活不过来了,秦风,等你这便稳下来了,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咱们得去找几个帮手来。

帮手?秦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对,帮手,我可不是孤家寡人,我早跟你说过了。

对了,我记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还有一个师妹。秦风突然想起来了,她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将她接过来?

治病救人,你就甭指望我师妹了,我管救人,她管杀人,不过她可不是那么好请的。等你站稳脚跟,有了一diǎn儿根基再说吧,现在你这模样,只怕还请不动那些帮手。舒畅摇摇头。

架子这么大?秦风开玩笑地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dgdiǎn,◇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了!舒畅嘻嘻一笑,对了,你得想个法子将那个女瘟神从我的身边请走,我给她已经配出了二十种不同口味的彩虹糖了,秦风,我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个上头。说着说着,舒畅突然得意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看着舒畅笑得诡异,秦风忍不住问道。

我在笑洛一水,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捧着糖吃个没完没了,王月瑶也把他当个孩子一般宠着,我看呀,这样下去,不等洛一水老,他一大把牙齿全得掉没了,哈哈哈,一个没牙的大高手,一说话就嘶嘶漏气,这场景,不敢想不敢想。舒畅越想越是开心,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拉倒吧,洛一水是九级巅峰高手,我都不是对手,就着临门一脚便能踢开那扇门了,你这diǎn小心思能难住他,他的牙齿,比铁都硬,想靠着一diǎn糖就把他的牙齿搞坏,你是在做春秋大梦呢!秦风不屑地道,晋级到九级高手之后,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diǎn,他比谁都更清楚。

还有这样的功能?舒畅张大了嘴巴。

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九级高手动起手来,能有偌大威势?秦风恶意地看着舒畅,你这们的低手,永远也不可以懂得高手们的状态,懂吗?

舒畅楞了片刻,突然冲着秦风竖起了一根手指:切,就算你变成了宗师,照样会打架受伤,照样需要我救命。老子是天才,只不过是不愿意花时间练功夫罢了,否则宗师什么的,对我那是小菜一碟。

行,你怎么说怎么好,王月瑶呢,近期我会派她下山一趟,你呀,就不必担心她了。秦风笑道。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呀哈哈!舒畅得意的大笑:妙极,总算甩脱这个大包袱了,妙不可言。

一天之后,小猫骑在战马之上,看着旁边的一dg小轿,那里头坐着的自然便是王月瑶了,不过此刻轿杠被一个人紧紧地握着,根本没有办法起轿,这个抓住轿杠的人自然便是洛一水,小水了。

我也要去!他执拗地道。

小水,你可不能出去。王月瑶看着小水,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小水要是跟着她出去,被那束辉看见,立马便得露馅了。姐姐有些事情要处理,几天就回来了。

小水可以帮姐姐。

这一次姐姐是去与人谈判,可不是去打架!王月瑶柔声道,突然看见一边正幸灾乐祸的舒畅,心头灵感一闪,指着舒畅道:小水,那个人你认识吧?他对你很好吧?

嗯,他天天给我不同的糖吃,对我很好。小水diǎndiǎn头。

我告诉你,他家里还藏着好多不一样的糖,你这几天就缠着他,不将他的藏货掏出来绝不罢休,等姐姐回来后,只要你从那里多掏出一样来,姐姐每天就多给你几样好不好?

不同的糖?小水的眼睛立时就亮了。

对呀,这一次姐姐出去,就是要买一些不同的原料回来,让他给小水做更多的糖呢。你说好不好?

好!糖的诱惑立刻便压倒了要跟着王月瑶出山的念想,小水一个筋头倒翻出去,落下时,已是站在了舒畅的身边,一伸手,扣住了舒畅的腕子,我要吃糖,不一样的糖!

当王月瑶伸手指向自己的时候,舒畅已经感到了不妙,转身便要走,但小水来得奇怪,当自己的手腕被扣住,看着那些懵懂的脸时,舒畅不由一声惨叫:我的祖宗哟,你这是要逼死我呢!

看着舒畅一脸的痛不欲生,秦风,小猫几人都是放声大笑起来,舒畅从敢死营开始,就是一个他能惹别人,别人惹不得他的主儿,不过到了太平城,他却结结实实地栽在小水手里了,打,打不过,逃,逃不了,骂,对方根本不懂,反正就是一根筋。牙尖嘴厉的舒神医,这一回是栽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马蹄轻响,小轿缓摇,一行人从太平城出发,向着丰县一路而去。

仍然是登仙湖畔,仍然是观景亭中,不同的是,这一次先到达的是小猫和王月瑶。女儿家出门,自然另有一番光景,亭内放置了香炉,阵阵清香从炉内飘出,红木小桌之上,一整套茶具晶莹透剔,小铜炉中燃着无烟木炭,上面水壶之中水烧得翻翻滚滚。

踏进观景亭中的束辉也是大为愕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来与他谈判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束大人请坐!王月瑶站了起来,欠身福了一福,微笑道:这是去年冬季,月瑶让人从山里野梅树花瓣之上请下的积雪融化成水,小心保管到今日,此刻正好三滚,只是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茶叶,倒是要辜负了这等好水了。

听着王月瑶云淡风清地说着这话,坐在她身侧的常小猫耸了耸肩,他委实想不出,梅花花瓣上的雪水难不成就比地上的积雪要不一样么,还不是一个味道,一把塞进嘴里,卡巴卡巴嚼下去,能出什么花样来?看那摆在茶具之上的小杯,他就直皱眉头,这等小盅,他真怕一不小心便连杯子一齐塞进嘴里去了,那有大碗喝来痛快。

有钱人的把戏。

他不懂,可不代表束辉不懂,束辉自幼便在亲王府长大,对这一套可谓是驾轻就熟。

小姐当真雅信,在下可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小姐这样的妙人?水如此,茶自然也不会差。束辉盘膝坐下,微笑道。

王月瑶从一边的匣子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瓷罐,大人身份贵重,小女子这一diǎn珍藏,希望还能入得大人法眼。

看到那个瓷罐,束辉眼前也是一亮:迷仙?

两年前偶然得之,一直舍不得喝,大人识得它,当知他的妙处。王月瑶笑道。

束辉大笑:小姐还说茶不好,如果这茶不好,那天下可就没什么好茶了,这可是极品之茶,便是皇宫之中,也不多见。在下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小姐拿来了好水,好茶,不若便让在下来献献丑?

看着束辉卷起袖子,将瓷罐拿到自己面前,王月瑶轻笑道:正要相请束大人,小女子僻处乡下,手艺当真是见不得人的。

束辉摇头:有如此好茶,知藏如此好水,茶之一道,小姐已是此中高手,又怎会差了,不过在下不好什么也不做便无功受禄。

一旁的小猫看着束辉与王月瑶两人你来我往,就是不说正事,早已经不耐,耸了耸肩,正欲说话,束辉却已是摇头道:章校尉却慢开口,如此好茶,如此好水,如此美景,如此美人,万万不可辜负,正事儿待会儿再说,不然两相话不投机,这茶喝着,可就差了味道了。

听得此话,小猫只能将话又噎回肚子里,郁闷地看着束辉如花蝴蝶一般地摆弄着案上的茶具。真是不知道王月瑶花费了偌大的力气,将这桌儿茶具什么的从太平城搬下来是个什么意思。(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合作

小猫用两根指头拈起那小不点的茶盅,咕咚一声,感觉得喉咙还没有被打湿,茶却没有了,着实没有品出什么滋味儿来,再看看那一男一女二位,却在哪里先是小抿一口,闭眼摇头晃脑一番,然后再慢要斯理的将那一点点茶水吞进肚去,还不忘咂巴咂巴嘴,发出一连串的赞叹之声。

“极妙!”束辉半睁着眼睛,赞叹道,提起茶壶,正等替面前的王月瑶再满上,却发现王月瑶已是将茶盅倒扣在了桌面之上,不由一怔。

“好茶一杯足矣!”王月瑶微笑道:“留着念想方好,再饮几杯,不免失了趣味。”

束辉恍然,放下茶壶,连连道:“小姐说得对,在下却是落了下乘,碰上好的东西,却是想尝个尽兴,却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了。”

听得这话,小猫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茶壶,揭开茶壶盖,对着嘴便是一阵牛饮,连茶叶出在嘴里嚼巴嚼巴地吞了下去。

“你们不喝,我可渴了。”

束辉瞪大眼睛看着小猫,连连摇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束大人,段校尉是真汉子,真性情而已,质朴本色,倒也另有一番意趣。”王月瑶道。

看着小猫,束辉大笑,“看来又是小姐说对了,在下着相了,茶本来就是解渴的,倒是我们将他弄复杂了?”

“段校尉喝得是真性情,我们喝得却是一种情怀,风牛马不相及,倒也谈不上谁高谁下。”王月瑶双手一摊,道。

“妙,小姐真是妙人。”束辉看着王月瑶,“真难以相信,丰县如此穷乡僻壤,居然能将养出小姐这样的雅致之人,着实能让长安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们汗颜。”

“小女子不敢妄自菲薄,但却也不敢轻视他人,春兰秋菊,各有擅长罢了,大人在长安,见惯了富贵牡丹,偶见我这种深山幽兰,新奇罢了。”王月瑶轻笑道:“束大人,茶可好?”

“妙,极妙!”

“仅仅茶好?”王月瑶目视着束辉。

“茶好,人更好!”束辉一笑。

束辉这话说得,与他的身份可就有些不符了,王月瑶脸色微红,“大人眼中便只有茶,只有人么?”

束辉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手里的杯子,此时才感到,手里的这杯子似玉非玉,似瓷非瓷,握在手中,一股温润之感隐隐传来,不由失声道:“原来奥妙在这里?”

“可不仅仅如此!”王月瑶微笑着,双手抚过桌上的茶具:“大人看这茶具,想来与大人平日所见大不相同,此乃深山之中百年黄梨木,经年累月,树早已凋零,但根部却还犹存,选其品相独特者,依其特性,精心打磨,遂成这天下独一无二之茶具。”

“这茶盅之石,取自深山寒潭,冬暖夏凉,更兼石质独特,大人请看。”王月瑶微笑着将盅里倒满一杯清水,推到束辉面前。

束辉定晴看去,茶盅之中,一点流光在清水之中往复来去,似有雾气从杯底升起,先前饮茶之时,竟是没有发现。

“如何?”王月瑶笑道。

“绝佳,可惜是孤品。”束辉道。

“非也。”王月瑶摇头道:“我们能提供大量这样的绝佳的物品,我们太平城的首领将其称为奢侈品,非大富大贵不能消受也。”

“太平城?”束辉敏感地抓住了王月瑶嘴里蹦出来的这个词。

“既然我们要合作,那太平城迟早会为大人所知,既然如此,不如坦承,想来以大人之智,也知道我们正在深山之中经营一处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这个地方就将做太平城。”王月瑶坦然道。

束辉把玩着石杯,“如非孤品,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虽非孤品,可这些东西,我们推出的都是定制服务,你想要什么想的款式,我们便为你打造什么样的款式。而且同一款式做出一款之后,绝不会再重复做出第二套。所以,价值虽有所贬低,但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王月瑶笑着道。

束辉眨巴着眼睛,略一思索,“这倒是一个新奇的办法,要知道,大齐国土广袤,国内富豪是世家数不胜数,如果真能打开销路,倒的确能赚大钱,这些东西,成本如何?”

王月瑶格格一笑,“大人,这可是我们太平城的机秘了,我们负责产品,你们负责销售,我们给你一个价格,至于你卖多少,我们就不管了。卖得越高,你赚得越多。”

束辉眼睛发亮,“也就是说,你们不会亲自插手销售了。”

“是,齐国的销售由大人你全权代理了,当然,也只限于齐国,至于其它地方嘛,那大人就管不着了。”

“如果你们销往越国,同样的一套东西便宜太多的话,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束辉皱眉道。

“我们会以大人在齐国的销售价为基准,绝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如此甚好。”束辉双掌一合,“可仅仅就这些吗?这些东西虽然能卖出高价,毕竟买得起的人是少数,赚得虽多,但只怕并不能满足我。”

“大人,这只是我们双方的第一步合作,算是试水,如果双方合作愉快,太平城自然会扩大与大人的合作范围,请相信太平城的能力,我们能拿出外面绝对没有的东西来让大人在短时间内便成为齐国屈指可数的富豪。”王月瑶双手一摊道。“在双方建立起互信之前,先在小范围内合作,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的确如此。”束辉大笑:“小姐真是奇才也,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可真是委屈了,王小姐,如果有机会,你会去长安吗?”

“如果我们双方合作愉快,我想,我一定会去长安的。或者我们到时候合作的商号,也会在长安去占据一席之地,有大人这尊大神,我想这并不难吧!”

“拭目以待。”束辉笑道:“当时候在下一定要请小姐到我府上做客。”

“一定一定!”王月瑶微笑点头。

束辉转头,看向小猫:“段校尉,束某与王小姐相见甚欢,讨论合作也很愉快,既然贵上已经答应与我合作,想来其它之事,也应是水到渠成了吧?”

“束大人猜得不错,我家将军答应了大人的请求,我们可以接受大齐的敕封,但是这个敕封什么时候亮出来,得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小猫**地道。

“这算不得什么事,即便你们现在想大张旗鼓,我们也不答应了,这让越国人知道了,又是一场外交纠纷。”束辉点头道。

“其二,我家将军说了,齐国将军,共分五等,现在代束大人要一等,未免强人所难,但一个二等怎么也不能少吧?”小猫身子前探,诡糅地笑着。

“一来就想要二等将军?”束辉瞠目结舌,“这太过分了吗?在我大齐,二等将军都是一方镇守,麾下雄兵强将无数,一等将军,我大齐拢共也不过五人,段校尉,这个我可真做不到,不是推托,实在是贵上要求太高了。你们现在表现出来的价值,可还远远及不上一个二等将军的位子。”

“那你能给几等?”

“考虑到你们将要抵抗莫洛,稳定沙阳郡,不让我们在北方受到莫洛的困扰,一个三等将军是我能做到的极限,而且,这还要你们在此之前,表现出你们存在的价值,比方说,击败正准备围攻沙阳郡城的莫洛。”

“如此麻烦?”小猫皱眉道。

“段校尉,我们是天下第一强国,自然有自己的规纪,岂能哪此胡来?那如何能服人,能管理天下万民?”

“好吧,三等便三等。我家将军也就勉为其难了。”小猫耸了耸肩,“你回去准备好我家将军的委任状吧,对了,我家将军说了,你可还得准备一摞盖好大印的空白委任状,等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将军也是要封赏三军的。”

“这倒没问题,只是这委任状上,我总得写上贵上的名讳吧?段校尉还请告知。”束辉笑道。

“不过就是名字嘛,看你样子,倒像不好问似的,有什么说不得的,我家将军姓李,叫李锋。”小猫笑道。

“李锋?”束辉在脑子里闪电般地思索着姓李的高手,可脑袋都想痛了,也没有想出这李锋是何方人氏来。

“段校尉,我有一个疑问始终难以解开,我虽不是军旅之人,但也知练成一支军队,特别是一支精锐的军队,可不是三两天的事,可贵方却在短时间内,便得一支强军,先败刘兴文,再败包不凡,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做到的事情。”

小猫笑了笑,“或者在你们看来很难的事情,在我们这儿,就变得很简单。”

束辉摇摇头,显然不信小猫这说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们究竟来自何方?”

“既是不情之请,便不问也罢。”小猫一笑起身,“束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得多了,反而不美,你我双方,说白了,便是利合则聚,利悖则分,如是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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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面儿

与王月瑶议定了一些合作上的细节,束辉便带着那一套样品离去,登仙湖畔,只剩下了王月瑶与小猫一行人等。

“王小姐,这些玩意儿,咱们山里多得是,以前还有不少人拿来当柴禾烧,还真嚷嚷着这疙瘩耐烧,现在才被禁止了,即便算上人工费,顶天也就值个几十上百两银子吧,这一套你开价五千两,卖得出去吗?我觉得一千两就已经是暴利了,已经让我心惊肉跳了。”小猫挠着脑袋道:“那束辉也不是傻子,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王月瑶嘻嘻一笑:“物以稀为贵嘛,这东西,在大山里不值钱,但运到长安去,就大不一样了。再者,你知道秦将军为什么要把这些玩意儿叫做奢侈品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一般人家的。这都是卖给那些有钱要面儿的人的。你觉得在这些人眼里,一千两银子和五千两银子有什么区别吗?他出得起一千两买这套东西,便不在乎掏五千两。重要的是,他要的是独特,要得是天下头一份儿,这就是面儿。秦将军开玩笑说,这世上有些人啊,一辈子就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你越吹嘘自己的东西上档次,世所罕有,他们越上赶着来买。你没瞧见束辉听我开的价后,眼睛都没有眨便答应了吗?”王月瑶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这些东西,原本我也是不懂得,可秦将军给我细细地剖析了一番,让我茅塞顿开啊,原来生意,还是可以这样做的。我要早明白这一点,王家哪里还会局限在小小的丰县一隅?”

“那也不见得!”小猫道:“像你们王家,在丰县还算一块牌子,但真到了沙阳郡,可就什么也不是了,你没瞧见郝家是何等显耀,结果呢,旦夕之间,灰飞烟灭,所以啊,没有强大的后盾,钱如果太多了,反而是麻烦,有人就等着将你们这样的养肥了,然后一刀宰了吃肉呢!”

听了小猫的话,王月瑶顿时恼了:“段县尉,我可不是猪。”

小猫一愕,紧接着便笑了起来:“打个比方而已,无心之失,王小姐别怪罪,但话糙理不糙你说是不是?”

王月瑶耸耸肩,“你说得也对。现在我也明白,没有强大的武力,什么都是浮云,当你连自己的生死荣辱都不能自己掌握的时候,还谈什么财富名位?”

“王小姐,我有些奇怪,在太平城里,你不是一直逼着舒神医替你弄各种口味的彩虹糖吗?我还以为你这一次要拿这东西来与束辉做交易呢?”小猫想起一事,不由奇怪地问道。

“这一次是敲门砖,束辉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长在亲王府中的人,一粒糖的利润,分厘而已,你觉得他这样的人,瞧得上吗?那可便让他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达成他的目标,那合作便会平生波折了,我们现在需要这样的人来替我们开路,打开齐国的大门呢!”王月瑶笑道:“等打开了大门,咱们的太平坊在齐国站稳了脚跟,那个时候,再陆续推出这些平民化的东西,彩虹糖本儿更看似利润微薄,但却人人都买得起,到时候算起总帐来,利润可不见得比那些奢侈品少,不过束辉这样的人不见得明白,咱们当然也乐得装糊涂。”

听着王月瑶清脆的笑声,小猫摇头道:“所谓无商不奸,便是这个道理吗?连合作伙伴也要留一手?”

“束辉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但我们需要更大的利润,你觉得我们不应当留一手吗?”王月瑶反问道。

“岂只是留一手,应当留两手,留三手。”小猫大笑起来。“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逼着舒神医配了那么多不同口味的糖啊?”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王月瑶笑道:“每隔是三月半年的,我们便推出一种新口味的糖,让市场上始终保持一种新鲜度,不然一种口味,可是会让人吃腻的。不仅仅是不同的口味,也有不同的价味,不同的卖相,有针对平民的,也有针对有钱人的,同样的糖,换个模样,换个包装,便能多上数倍的利。”

“又是那套只卖贵的,不卖对的?”小猫笑道。

“当然,不然你让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手拿一颗与平民百姓一样的彩虹糖,那得有多跌份啊?”王月瑶道:“自然得让他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真是想不到我们老大不仅武功骇人,打仗厉害,还有做奸商的特质,他要是去做生意,保管也会是富甲一方。”小猫感叹地道。

“对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王月瑶连连点头,“有些做生意的手法,让我简直怀疑自己以前的人生,我好歹也掌管了王家生意这么多年,将王家从丰县一路扩展到了沙阳郡,一身自诩是商界奇才,但跟秦将军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一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很多。”

十数天后,丰县最热闹的地段,最黄金的商铺,太平坊正式挂牌成立了,东家,赫然便是王家大小姐王月瑶。现在王家可是丰县的头号红人,王厚不但是丰县的县令,更与沙阳郡的刘老太爷拉上了关系,而且丰县人还知道,王厚现在可是山内太平城的代理人。太平城的李锋将军率部在丰县黄梁岗一战,击溃数万顺天军士卒,俘虏不计其数,如今在丰县可是如日中天。

同样的,王厚自然也因此是红得发紫。

王月瑶是太平坊的女东家,可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太平坊的真正老板是谁吗?一看这名字,就一目了然了。如果还不明白,再看看太平坊门口那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一清二楚了,一个普通的商家,能让士兵来当门卫吗?

有了这些因果,太平坊开业当天,当真是万人空巷,几乎半个城的人都来捧场了,普通的百姓是因为感念太平军击败了顺天军,保证了丰县的安稳。虽然说太平军也是土匪出身,但现在看起来,他们比前官府还要好得多,老百姓都是现实的,县官不如现管,管他谁当官呢,能让他们过得好,他们就认了。

而能够登堂入室的,自然便是丰县的头面人物了。

送上贺仪,一番恭喜,几度寒暄,王厚便领着大家直奔酒楼了,作为东家的王月瑶出面给大家敬了一杯酒便消失了,所有人也都能理解,这种场合,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的确不适宜呆得太久,更何况,她呆在这里,大家也放不开不是?王月瑶一走,酒楼里反而更热闹起来了。

王月瑶回到太平坊,自然不是无事可做,相反,此刻在太平坊内,正有一个更重要的客人在等着她。

驻扎登县的齐军将领梁达。

束辉的能量不可谓不大,他离开不到十余天功夫,驻扎登县的由梁达率领的这支郡兵便收到朝廷兵部的命令,升格为野战军,而梁达也由郡兵将军升格为四等将军,看起来位份比先前反而要低了,但梁达却是感激涕零,如果不能升格为野战军将领,他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但跨出了这一步,可就天高海阔了,更何况现在攀上了束辉,还怕不能一跃冲天吗?至少在有生之年,升上三级将军不是梦想。

“王东家,这是束大人发来的第一批订品,一共十套。名单上面注明了这些人的详细身份,以及他们的地位,还有喜好,至于如何让这些客人满足,我想就是贵方的事了。”梁达道:“如果这一批能让客人们满意,相信接下来,便会有大批的订单涌来。”

接过梁达递过来的厚厚一叠资料,王月瑶点点头:“很好,束大人果然是一个仔细人。有了这些,我们保证能做出让这些客人们满意的作品,梁大人却请放心。”

“还有这个!”梁达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到了王月瑶面前。

奇怪的打开盒子,王月瑶顿时瞪大了眼睛,盒子里装着一支珠钗,做工精巧,更关键的是那粒火红色的珠子,这可价值不菲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束大人随同这些文件一齐快马送过来的,是送给王小姐的礼物,这是束大人私人的一片心意。”梁达看着眼前的王月瑶,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旌神摇的美女,难怪寇群当时想将她抢来送给自己因而为此送命,这种动人心魄的美丽足以让任何人想入非非。当然,现在他可是一点歪心思也不敢打,为什么?看看这粒珠钗就明白了。

“束大人还说了,请王小姐一定要收下,这是相谢王小姐请他喝了迷仙的回报。”不等王月瑶说什么,梁达已是接着道。

王月瑶皱眉思忖片刻,却是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便替我多谢束大人了,小女子却之不恭了。”

“这才好,这才好!”梁达如释重负,要是王月瑶拒收,他可又要作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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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喋喋不休的巧手

“这一次的交易,我们不要银子。”王月瑶将梁达放在桌上的一叠银票轻轻地推了回去,“我们要物资抵扣就好。”

“不知王小姐想要什么?”梁达问道。

“铁,生铁,熟铁均可。”王月瑶微笑道。

梁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王小姐,你也知道,这铁可属于战略物资,不能随意买卖的,否则,可是大罪。”

“怎么能是随意买卖呢?”王月瑶轻笑出声:“梁将军,你可别忘了,我家首领现在也是你们大齐的将军呢,束大人难道没有对你说吗?将铁卖给自己的友军部队,这不算违法违规吧?而且梁将军也应当清楚,我们马上就要赴沙阳郡作战了,但我们却一穷二白,想弄点铁来打造一些武器,也并不过分是不是?”

梁达耸了耸肩,太平城算是齐军吗?好吧,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算是吧。不过王月瑶说得也对,有了这张虎皮撑着,将铁卖给他们,倒也就成了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这价格?”

“我们明白。”王月瑶竖起了一只手,“梁将军自然也是明白人,只要不离谱,些许的差价我们认了,而且这只是你与我们太平城的事情,束大人绝不会知晓。”

梁达打了一个哈哈,难怪束大人只与这女子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此人,如此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又貌若天仙的女子,自然是人见人爱。

“那好!”梁达收起了桌上的银票,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最多半个月,太平城会看到这批铁锭,不过熟铁不好搞,只能是毛铁了。”

太平城,秦风正在看着一幢幢完全有石头建筑起来的房子,这在太平城的北方一角,后方便是万丈悬崖,前面,高达十数米的围墙将这片区域与其它城市完全割裂了开来,形成了一个**的小王国。

这里,是秦风极为看重的工厂区,这里,以后将既是太平军的军工厂,也是太平城的赚钱机器。

“老大,我要回军队,我要上战场。”秦风背着手,从一幢房子走到另一幢房子,太平城的城主葛庆生在一边相陪,而在秦风的身后,还吊着一个尾巴,巧手。从城主府衙出来之后,巧手便一直这样跟在秦风身后,哭丧着脸,不时来上这么一句碎碎念。

秦风脸上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巧手的念叼,理都不理,一边的葛庆生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原因很简单,巧手因为他的一双巧手,被秦风一脚从军队里踢了出来,扔到了葛庆生的府衙里,担任工房督办,兼任将作监大监。

巧手自然是千万个不愿,一直痴缠着秦风,想要让秦风改变主意,让他回到军队中去。

“房子建得很结实。工房就该如此。”从最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秦风忍不住夸奖起葛庆生来。

“老大,我要回军队,我要上战场。”一边的巧手,又凑了上来,在秦风耳边来了一句,让正准备谦逊几句的葛庆生尴尬病都犯了,看着几乎要贴到秦风身上去的巧手,他只能后退了几步。

这可是秦风的铁杆老部下,别看秦风将这家伙拨到了自己手下,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自己无法比较的,他们是老兄弟,而自己,只能算是秦风的高级打工仔。

“巧手啊,将作大院里这尊标志雕象是你设计并督造的?”秦风指着一进大门处的那一尊巨大的雕象,那是一个上身只穿一条裤钗的威猛男子,一手握着锤子,一手拎着锯子,背后却还背着一把大刀。只是这雕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巧手自己。

“是啊!”巧手哭丧着脸。“工匠们所用,多半都是锤子,凿子,锯子之类的。”

“身后怎么还背了一把大刀呢?”

“我是想告诉这里所有的人,即便他们只是工匠,也得随时承担起保卫太平城的重任,大刀亦要随时准备出鞘。”

“着啊!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标志雕象设计得好。”秦风拍手赞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不能呆在这里当大监,非得回军队呢?在这里,不一样能保卫我们太平城么?”

“老大,我要回军队,我要上战场。”巧手耷拉着脑袋。

“巧手啊,你说说,咱们战士们上战场,是不是需要兵器?可兵器从哪里来呢?这儿!”秦风指了指身后那一排排的房屋。

“弟兄们吃喝拉撒睡都要钱,钱从哪里来呢?这儿!”

“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秦风挺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这里没有锋利的武器,结实的盾牌造出来,我们的战士便会在战场之上先天处于劣势,这里不能替太平城赚到更多的钱财,我们的士兵们便要饿肚子,这里,比你上战场杀敌不知要重要多少倍!”

“老大,我”

“巧手,你精通各种制造工艺,心灵手巧,设计出来的东西,让人叹为观止,你这样的人上战场,能杀多少敌人?十个,一百个或者更多?就算你能杀死这么多的敌人,能与你在这里的工作价值相比么?你的战友,朋友们,将会因为你的劳动成果而增加在战场之上存活的希望,他们能拿着你造出来的武器杀死更多的敌人,这才是上天赋予你这双巧手的价值所在。你就站在这雕像跟前给我好好反思反思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去找葛城主报到。”

丢下这句话,秦风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呆呆站在雕塑之下的巧手,“对了,这尊雕像的模样,真得好像你呀,瞧,这便是天意,你应该在这里,不是吗?”

葛庆生忍着笑,低着头疾步而走,生怕走慢了,便会狂笑出声。身后,巧手一屁股坐在地下,仰头看着那雕像,“报应呐,报应呐!”当时做这雕像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将自己的模样拓印了上去,当时所有都没有注意,可谁知秦老大眼睛如此之毒辣。现在好了,自己被扔在这里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啊!巧手垂头丧气,从此以后,他将告别战场之上的热血澎湃,激情飞扬,而改在这里与一群工匠们喷唾沫星子了。

回到城主府衙,葛庆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将军,巧手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自己套牢了,哈哈哈!”

“你觊觎他很久了吧,这一回不正好是遂了你的心愿?”秦风笑道。

“不错,我早就想把他弄过来,可他是将军的老兄弟,又想上战场,我撬不动呢!这下好了,将作监这块,我完全可以放手交给他了,以他的能耐,再加上商务司的督办王小姐,以后太平城必然是财源滚滚啊!”葛庆生拈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道。

“敢死营的这批老人,大都是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有时候,就得给他们来硬的,没什么条件好讲。你想顺毛摸,他们可敢横到底,既然揪着了他们的痛处,那自然得穷追猛打。”秦风笑道。

“那也只有将军有这个威信了,我们可不行。”葛庆生摇头道。“将军,我给您汇报一下近期太平城的具体情况。”

“嗯,说吧!”

“先说说农事吧,农为一国之本,我们虽然家小本薄,但这农事,却也是马虎不得。自从开春以来,以我们太平城为中心,一共建起了约二十个村寨,最大的几百人,最小的几十人,在我们无偿提供农具,种子,耕牛等情况之下,一共开耕出了荒田超过十万亩。成绩喜人,如今都已经播下种子,下官去看了,那些农民可都是用心得很,照料得无微不至,虽说是生田,但胜在肥沃,又有这些精通农事的人照料,估计到了今秋,太平城便会迎来第一个丰收年。到时候,应当可以解决太平城用粮的一半左右。”

“还有,邹明在年前派出去的人,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向我们这里偷运从齐人控制区逃跑过来的人,新的村子,还在不停的组建当中。”

“我们已经向这些人提出了要求,以后要着重弄进来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像铁匠,木匠,石匠,裁缝等等。”

“现在我们已经聚集了大约两百名铁匠,三百多木匠,一百多名石匠,裁缝最少,只有五十人,相比于我们巨大的需求量,这个缺口有点大。”

听着葛庆生的汇报,秦风问道:“这一次我们俘虏了数万顺天军青壮,这里头找不出这样的匠人?”

“将军,这些人现在我们还不敢用呢,总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在里面选择一些温顺得,一步一步来。”葛庆生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可以先作一下统计嘛,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便在他们身上多下些功夫,他们,在不久前也是普通老百姓,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

“是!”

“另外,也不要老指望从外头弄人进来,匠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到管控的,我们还是得自己培养一批人出来,用得放心,舒心。特别是将来要接触到一些核心机密的,更得是完全信得过的人。”

“这个下官知会得。”

“先将已有的人利用起来,王督办已经从齐人那里弄来了一批毛铁,我希望尽早地看到他们变成兵器,盔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到牙齿到军队,才能让我们太平城真正太平。”秦风正色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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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誓死守卫

沙阳郡城,刘老太爷眯着眼睛,看着城外数里处,密密麻麻的窝棚,如同一个个蜂巢一般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在这些窝棚的正中间,是一顶顶簇新的大帐,排列有序,纵横交错,营帐之外,居然也竖起了栅栏,鹿角,拒马,一座座几乎与城等高的望楼,能将城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的是流民,内里的才是莫洛的精锐军队。

“与先前的情报不太一样啊!”刘老太爷喃喃地道。

“爹,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莫洛的手下,有一个叫吴昕的人,此人原来是长阳郡郡兵的一位将领,八级巅峰高手,但因为是寒门子弟,在长阳郡屡受排挤,被陷害下狱,最终耗尽家财才得脱牢狱,却也因此家破人亡,就此孑然一身,一怒之下,上山为匪。此人懂军事,有能耐,为莫洛所用,现为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首。从莫洛起兵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有此人替莫洛治军,半年时间,形成这般模样,倒也不足为怪。”刘兴文在一边解释道。

“可惜了一个人才,居然沦落为匪。”刘老太爷摇摇头。“莫洛得此人,如虎添翼,对我们而言,可就是麻烦了。城里守城用具如何?粮草储备如何?士兵士气如何?”

一连三问,问得却是侧后一步的沙阳郡守权云。

“老太爷,因为早有防备,所以城里守城器械,箭矢,这都是绰绰有余的,粮草储备稍有些紧张,因为年前向丰县运送了大批粮草,现在城里有多了如此多的难民,不过郡守府正在调度,已经严格控制了用度,坚守三个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权云答道。

“士气,略显不足。”刘兴文在一边低声道:“敌人太多了。粗步估计,莫洛的精锐兵马,现在足足超过两万,而流民,现在已经达到二十万人。而我们,即便集结了所有县的县兵,也不足万人,加上临时征召的青壮,勉力凑齐了二万人。”

“人多不一定为胜。”刘老太爷横了儿子一眼,“去年你率五千人去剿匪,五比一的比例,不也全军覆灭么?”

站在刘老太爷身边的,都是心腹之人,听到刘老太爷抢白儿子,其它几大家族的族长和权云立刻或掉头看向他处,或者将脑袋凑在一齐喋喋私语,都假装没有听到。

刘兴文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作声不得。

“怎样激励士气,那是你这个郡兵统领的责任,如果做不到,那你也不用呆在这个位子上了,我们沙阳郡,难不成就找不出一个够资格的郡兵统领么?”刘老太爷厉声道。

“是,父亲,我知道了。”刘兴文昂起头,大声道。熟知老太爷脾气他,知道父亲这一次是真正动气了。

“这一次,咱们沙阳郡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刘老太爷环视着周围四大家族的族长,“如果失败,身死族灭,我们数百年来无数祖宗辛苦积累的财富,转眼之间便会成为城外这些蝗虫的排泄物,看看长阳郡的下场,大家便可以知道,莫洛过处,几无憔类。所以值此时刻,我们更要精诚团结,抱成一团,方有存活的可能。你们,明白吗?”

“明白!”黄陈田方四大族长连连点头。

“我知道,包括我们刘家在内,各大家族手里都有一支力量不菲的私兵,这一次,全都给我拿出来,我要将这些私兵组成一支预备队,随时援救在敌人攻城时出现的险情。四位族长,可有意见?”

四家族长只是稍显犹豫,便点头答应。

“四大族长,都是八级巅峰好手,各自镇守一门,以防敌人高手突击,老头儿居中策应。”刘老太爷看着众人:“全城防守体系,由兴文负责,权郡守,你虽不上城墙,但也责任重大,一是所有的后勤,一定要筹措运送及时,二是严防城内奸细作乱,前些时日,城内涌进不少难民,内里难说便有莫洛的奸细。三,你还要召集更多的青壮,以随时补充城墙上的损失。”

“明白了。”众人都是点头称是,面对着莫洛的数十万攻城大军,所有人都懂得,如果不能守住沙阳郡城,一切皆休。

“敌人攻城,就在这数日之间了。”刘老太爷最后看了一眼城外密密麻麻的敌人,微微闭了闭眼,转身便向城下走去,“兴文值守,其它人先回去吧,养精蓄锐,准备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们的财产而奋战吧!”

深夜,刘家密室,刘老太爷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脸上潮红之色一闪而逝,盘膝坐在一边的刘保担心地看了一眼刘老太爷。

“老了,不中用了。”刘老太爷摇头叹息。去年年末,与周文龙那一场火并,虽然赢了,但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虽然刘家底蕴深厚,灵丹妙药,珍贵药材不计其数,但杀一位九级高手,又岂是那样易与的?虽然过去了半年,但内伤却仍是没有完全好转。

周文龙虽然只是刚刚踏入九级,但刘老太爷跨入九级虽然已经有年头了,但却也是裹足不前,只不过胜在功力更深厚而已,加上年岁已大,受了伤,更不容易好转。而更让他胆寒的是,这一次来的莫洛,那可是九级巅峰的人物,卫庄大师的弟子。光是他们这名头,就足以吓煞绝大部分人。

如果是寻常的比武较技,刘老太爷早就投子认负,可现在,莫洛却是要挖了他刘家的根,纵然明知不敌,却也要搏上一搏。毕竟两军交战,不同于个人比武斗狠,只在战争赢了,即便个人输了,这笔帐也算得过来。

刘保看着刘老太爷踌躇半晌,仍然从一个小小的锦盒内掏出一枚黑沉沉的丹药,顿时面色大变,抢前一步,攥住了刘老太爷的手腕:“老爷,不能吃。”

刘老太爷微微一笑,“刘保,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老爷,我跟了您快五十年了,我还在流着鼻涕的时候,就跟着老爷您呢!”

“是啊,一晃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年过七十,你呢,也六十好几的人了。咱们已经活得够久了。我不怕死,怕的是这份祖宗的家业守不住呢。莫洛的武功修为,别说是沙阳郡无人能敌,放眼整个越国,整个天下,能与之匹敌的又有几人?我已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这药的确是虎狼之药,但却能让我稳住伤势,提升一个层次,虽然过后境界跌落是不免的事情,但只要胜利了,又有何妨?”刘老太爷微笑道。

刘保缓缓地松开了刘老太爷的手,“老爷,刘保誓与刘家共存亡。”

“当然,刘家也是你的家!”刘老太爷哈哈一笑,将药丸丢进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下去。刘保看着这一切,站了起来,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密室,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走到院子里,刘保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这一战过后,也不知道这位老主子还能不能挺下来,那枚药丸吃下去的后果,可不是能轻易渡过的。

大门突然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伴随着大门被捶响的还有大少爷刘兴文的大嗓门。

“开门,快开门!”

听到刘兴文的喊叫声,刘保不由一惊,莫不是城上出了问题,看着几个家丁正手忙脚乱地卸下门上粗重的门栓,刘保赶紧迎了上去。

不等门完全打开,刘兴文已是挤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有另一个人,满头满脸的汗,身上更是血迹斑斑,竟然是陆丰。

丰县的一文一武两大当家的,葛庆生投奔了太平城去当了城主,陆丰却因为他七级巅峰的身手受到了刘老太爷的青睐,早前刚刚被派去丰县与太平军联络。

“出了什么事了?”刘保急急地问道。

“刘叔,大喜,大喜了!我爹呢?我要赶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刘兴文哈哈大笑,看着刘保,问道。

“老太爷现在不能被人打扰。”刘保摇摇头,“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天亮再说。”

刘兴文一呆,看了一眼刘保的眼色,“刘叔,爹他莫不是吃了那东西?”

刘保缓缓点头。

刘兴文立时大惊失色,先前的喜色也被冲淡了不少。

“究竟是什么样的喜事?”刘保问道。

“陆丰,你跟刘管家说吧!”刘兴文哎声叹气,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陆丰不知道刘家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刘管家,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下的包不凡率部五万进攻丰县,与旬日之前,被太平军击败,五万大军灰飞烟灭,包不同仅以身脱,他的那些兵马,尽数成了太平军的俘虏。”陆丰喜滋滋地答道。

“这么快?”刘保一惊之后亦是大喜:“消息没有错吗?”

“当然不会错。小人还抓了几个漏网的散兵游勇逼问了一番,包不凡在丰县黄梁岗被太平军夜袭,短时间内就被完全打垮,便连包不凡也受了不轻的伤。”

“好,好!”刘保不由忖掌大笑,“如此说来,太平军来援沙阳郡城并不是梦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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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必须打

“废物!”伴随着大案轰然倒地的是莫洛愤怒的吼叫声,大帐之内,将领们噤若寒蝉,包不凡回来了,随他一起去丰县的五千精兵加上数万青壮,却是一去不复返,能跟着包不凡逃回来的不过百余人而已。

五千精锐呢!如何不让莫洛心疼,那些民夫青壮损失了也就损失了,但那五千军士,却是自己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攒起来的,像那样的军队,自己拢共也就两三万人而已,一下子去了五千,怎不恼火?还有那些武器装备,也全都白白的损失掉了。

包不凡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作声,这一仗,他败得无话可说,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指挥上有什么错误,两支千人对,迎战对方四五百人,二比一的比例,还让人打得溃不成军,最终自己集结了三千人,与对方硬撼,还是被打得大败。这不是自己的问题,这是双方士卒战斗力相差太大的问题。

但他不敢辩解,他知道莫洛的脾气,这时候与他逆着来,只会是火上浇油,说不定一巴掌拍下来,便能将自己拍个半死。

吴昕站了起来,对着一屋子的将领道:“李寒,鲍华留下来,其它的先回去整顿军队,预备接下来的总攻战役吧!”

吴昕身为莫洛麾下四大金刚之首,身份与其它人大不相同,因为在莫洛的核心队伍当中,他是唯一一个懂得军事的人。可以说,顺天军,他几乎可以当一半的家。听到吴昕的吩咐,众人纷纷站起,向莫洛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大帐。

“大王,小有挫败而已,无须大动肝火!”吴昕转过身来,对莫洛道。

“五千人全军覆灭,这还是小有挫败?”莫洛恼火地道。

“大王,即便是大败,也不宜在此刻大动肝火。军队之势,首在于气,并不是每一个跟着我们的人,都是信心百倍的,如果大王乱了分寸,打了镇定,下头有些人便不免会心里头打鼓了,而我们现在草创之初,是万万少不得这口气的。”吴昕道。

听了这话,莫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包不凡,“包兄弟起来吧,我也是气糊涂了,你受了不轻的伤?”

“不妨事。”包不凡赶紧道。

“起来,坐下,给我们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将你打成这样的,莫不是齐人已经进入了丰县么?”莫洛有些气恼地道。在他的心目当中,能有如此战斗力的,现在恐怕也只有齐人的部队了。

“末将不知道。”包不凡迟疑了一下。

包不凡的这个回答,让大帐内剩余几人都不由得侧目,仗打输了也就罢了,岂有连对手是谁也不知道的道理?

“这,这是个什么说法?”四大金刚排行老三的李寒不满地看着包不凡。

“对方打着的旗号是太平军,可什么太平军,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包不凡看着大帐内几人,“末将麾下有一个丰县出身的人,这一次了随末将一起突围出来了,听他说,这股号称太平军的人,原本是盘踞在雁山之上的一股土匪。”包不凡道:“可是土匪,怎么可能有这般战斗力,所以末将又怀疑这只不过是齐人的障眼法而已。”

包不凡详详细细地将丰县黄梁岗一役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得大帐之内几人都是皱起了眉头,这可真不是什么取巧,而是实打实地硬撼,就算引诱包不凡分了兵,可分出去的兵,依然是对手的一倍有余,但还是输了,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土匪岂有这样的战斗力?”莫洛连连摇头,他自己就是山匪出身,包不凡也是如此,土匪如何打仗,他们是一清二楚,但眼下这股莫名跳出来的敌人,却更像是一支军队。

“吴昕,这只怕当真是齐人假扮的吧?”

吴昕眉头紧锁:“不像,他们的打法与传统的齐兵战法完全不同。”作为曾经的越国将领,吴昕自然对齐人的打法有着很深的研究,可这股敌人的风格,完全与齐人不在一个调调上啊,。

“你说你麾下有一个人是丰县人?”吴昕问道:“把他叫起来,或者他知道得更多。”

被召到大帐之中的陆一帆,看起来可比包不凡要干净多了,包不凡身上是血迹斑斑,看不见的内伤更是要命,可这位,却是连一根毫毛也没有伤着。不过此刻在一位九级巅峰高手和四个八级高手的环绕逼视当中,陆一帆却是连心肝尖都在发抖。

怕啊!

“陆一帆,雁山之上的那股土匪是怎么一回事?”吴昕微笑着问道,眼前这位,看起来胆子不大,自己都能听到他心脏的砰砰的跳动声。

听到吴昕问的是这事儿,陆一帆长舒一口气,刚刚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逃跑的事儿,又被抓包了呢。

“大王,各位将军,雁山土匪是这样的。”镇定下来的陆一帆,恢复了流利的口才,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雁山群匪。

“两个九级高手?”大帐之内响起惊呼之声。

“曾生擒活捉了沙阳刘兴文五千人马?”这一次,大帐之内,却是目瞪口呆了。

半晌,莫洛终于反应过来了,包不凡更是一长身子,一把便封住了陆一帆的衣领:“你这个王八蛋,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早禀报?”

“大王,大王,包将军,不是我不报,是他们那一次,完全是取巧啊!”陆一帆大叫起来:“那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有百把人,可谁知他们有上千人啊,他们将刘兴文诱进了绝地畹谷之中,从外面将谷口一封,那些沙阳郡兵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投降,他们并不是将刘兴文打败得啊,这一次我顺天大军足足数万人,千余人的盗匪,哪在话下,我,我以为这些土匪必然会逃得无影无踪,不敢来捋大王的虎须,可那里知道,他们真敢啊!而且,而且这一次他们的队伍又扩大了一倍啊!”

吴昕低头沉思,眼前这个陆一帆说话不尽不实,肯定有所隐瞒,不过也可以断定,此人倒不是奸细,只是这股土匪,听起来极不一般,去年年前,还只有千把人,就算是取巧,能将刘兴文打成这般狼狈模样,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战斗力,而不过数月时间,便又将队伍扩充一倍,战斗力却丝毫不因为队伍的扩充而有所减弱,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

“莫非真是齐人掩人耳目的一招?”吴昕看向莫洛,莫洛也正在看向他。

“大王,我们原本的计划,本来是在席卷沙阳郡之后,便向被齐人占领的越地进攻,不但能占据道义的制高点,更能解救那些被齐人虐待的同袍,但如果真是齐人出手了,只怕我们的策略便要有所改变了。”吴昕缓缓地道:“齐人肯定不止这点人马,如果我们在拿下沙阳郡之后,贸然发动进攻,只怕便会跌进齐人的圈套当中。”

“极有可能是齐人。”莫洛点点头:“这天下,九级高手可也不是白菜萝卜,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的,除了齐人,能这么奢侈地在丰县这种小地方也放置两个九级高手,谁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们是为了对付大王您。他们深知,如果只有一个,是断断不可能阻止您的脚步的,但两个,便足以与大王您抗衡甚至战而胜之了。丰县,去不得了。”吴昕道。

“如今之计,该怎么办?如果那头去不得,往正阳郡么?可那里如今越国朝廷已经严阵以待了。”莫洛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脑袋,原以为齐人正在准备与楚人的大战,不会顾及到这个方向上,想不到他们却早已布了后手。

“先得拿下沙阳郡!”吴昕断然道。“拿下沙阳郡之后,大王便拥有了长阳,沙阳两郡之地,长阳贫瘠,可以为大王提供兵源,沙阳富庶,可以为大王提供粮草兵器,有此两地作支撑,我们便可以静下心了,好好地训练一批士卒出来,等到楚齐大战爆发,或者秦越战争再起之时,便是我们出兵之日,到时候四国交战,才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机。”

“可以不可以劝降刘老头儿,此人在沙阳郡威望素著,一手遮天,如果能让他投降我们,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李寒突然道。

“只怕很难。”吴昕道:“刘老太爷在沙阳郡一手遮天,这沙阳郡说是他的私人领地也不为过,我们如今来抢他的家财了,他焉肯拱手相让?不到山穷水尽,他只怕是绝不会向我们低头的。”

“那就打,打垮他。”鲍华恶狠狠地道。

“打,也不简单呢!”吴昕叹息道:“刘老太爷是个聪明人,我们进入沙阳之后,他不与我们争一地一城之得失,将下面的县城尽数放弃,将所有的青壮都集合的郡城之中,打得便是与我们长期耗下去的准备,他是算定了我们后勤压力太大,准备坚持到我们耗不下去的时候,自动退走呢!”

“进攻,必须进攻!”莫洛突然站了起来,“吴昕,后天凌晨,发起攻击,由你来指挥,我潜进城去,找机会干掉这刘老儿。只要他一死,沙阳郡城,唾手可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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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驱民攻城

一场春雨,让空气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也让郡城外的护城河的河水上涨了不少,原本清澈的护城河水,变得昏浊起来,这在郡城内的人看来,却是一个好兆头。站在城头,他们能看到城外的状况,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般的窝棚里,男女老少进进出出,大都却是衣裳褴褛,形容枯槁,这让一直都很富裕的沙阳人,有些不寒而栗,要是让这些一无所有的家伙们冲进城内,自己所有的一切,只怕转眼之间便会失去了。

从沙阳郡其它地方逃过来的人,带来了这些顺天军所过之处的状况,更是让城内的人坚持了抵抗的决心。有一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或者有些夸张,但只要是顺天军经过的地方,粮不会剩下一颗,布不会剩下半缕,为了强迫百姓们跟着顺天军走,他们甚至会一把火烧掉百姓的房屋。

在沙阳郡的人看来,这就是穷凶极恶。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在今天,却颇显得有些凄风苦雨的模样。田老汉拄着长枪,靠在城门楼子的一根柱子上,眯缝着眼睛,脸上尽是被细若牛毛的春雨浸袭而缓缓流下的水珠,他却并不在乎。

田老汉今年五十岁了,本来不适合在上城,但因为他年轻时当过兵,有些经验,所以也被征召入伍,并成了一个哨的哨长,手下带着几十个生瓜蛋子。

放哨,警戒,便蛤了们的主要任务,一旦真正开战,他们反而要退到后面去了。

“早些打败了这些流匪,回到家里,还来得及补种一期青苗呢!”田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头看着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要不然,今年到秋上可就惨了。”

“田叔,现在还考虑什么补种青苗呢,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瞧瞧外边,好多人啊!”少年有些胆怯地道。

“真是个生瓜蛋子,啥都不懂!”田老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人多有啥用啊?咱们城内,人数比他们少么?关键是能打仗的人多不多?咱们是守城呢,天生就占便宜,这什么顺天军攻打长阳郡城的时候,长阳郡完全没有准备,他们也打了好几个月呢,咱们这里可不同,为了防备他们过来,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瞧见那些东西没有?”田老汉指了靠墙码着的一排排,一垛垛的滚石,擂木,钉板。

“可我还是有些害怕!”少年瑟缩了一下身体。

“真是没用的东西!”田老波哼了一声:“这些顺天军根本不经打,今天白天你没有听说吗?这顺天军一支五六万人的部队,跑去打丰县,结果被两千太平军给打得全军覆灭,两千人对五万人,居然能打出这样的战果,你说他们渣不渣?”

“太平军又是什么军?”少年点了点头:“城里头到处都贴着大红喜报呢,我听人念过。”

“太平军啊,听说是我们的盟友,是刘老太爷的一个好朋友组建的一支义军。”田老汉兴致勃勃地道:“老太爷说了,这支军队会来救援我们的。到时候里应外合,打垮这些流匪。”

“两千对五万,还能打赢,可真是神奇。我要是他们中的一员那可就神气了。”少年又有些羡慕起来了。

田老汉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就凭你这点胆子,还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看还是算了吧,等咱们打跑了这些流匪,你啊,老老实实地回家去种地。虽然苦一点,但也能吃饱穿暖,到时候攒点钱娶个媳妇生几个娃,比什么都强。”

少年听得笑了起来。“爹娘已经给我订下了一门亲呢,是邻村的小丫,田叔你也认得的。现在也在城里呢。”

“你小子好福气,小丫可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呢,又能干。”

“那是!”小伙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远处,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战鼓声,那不是一面,而是数十上百面战鼓在同时擂响,几乎在战鼓擂响的同是,千万支火把一下子亮了起来,在春雨之中,便如同天上的繁星,眨巴着眼睛,不时有火把熄去,但马上又有更多的被点燃。

“田叔!”少年惊恐地叫了起来。

“开打了!”田老汉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冲进了门楼里,抱起木柱,用力地撞起钟来。幽扬的钟声在夜空里回荡着。

其实不用田老汉敲钟,城外震天的战鼓之声,已经宣告了顺天军的进攻开始了。

一队队的郡兵冲上了城墙,极短的时间之内,原本看不到多少人影的城墙之上,已是站满了士兵,一个个军官脸色严峻地看着那犹如星河一般,缓缓向着郡城移动过来。

刘老太爷在第一通战鼓响过之后,便已经站在了北城门楼顶之上,春雨,细风,吹起他的长袍,倒有些飘飘欲仙的意味,他的身边,永远站着影子一般的刘保。

北城门处的将官和士兵一抬头,便能看见刘老太爷屹立的身影,心中顿时平添几分勇气。

火把组成的星河在向着郡城移动,愈走愈近,当城上的人,终于能看清对方之时,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无耻!”站在城墙之上的刘兴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走在最前边的,不是顺天军的士兵,而是那些住在窝棚里的无数百姓,他们一手举着火把,肩上扛着一个个的袋子,一群群的向着城墙涌来。这些人里头,有老人,妇女,甚至还有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大声地唱着歌,似乎并不知道死亡的阴影正在一步步罩向他们。

越来越近,第一批人终于走到了护城河边,随着卟嗵卟嗵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的袋子被丢进到了护城河中,激起无数的浪花,人群欢呼起来,丢掉袋子的人往后回,后面的人紧跟着奔上来,重复着上面的动作。

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所有的士兵都看着刘兴文,他的脸色惨白,手几度握起,却又几度放下。即便是在越人口中极度凶残的齐人,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驱使老弱妇孺充当进攻马前卒的勾当。

这里头,肯定有不少人就是沙阳郡人,他们的亲人,说不定现在就在城里头,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吗?刘兴文咽了一口唾沫,军令却一直没有下达。

“放箭!”远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那是刘老太爷,声音不大,却似乎穿透了每一个城上士兵们的耳膜,随着刘老太爷的话音落下,羽箭穿过牛毛般的细雨,扑向护城河边的密密麻麻的百姓。

惨叫,跌倒,一排一排的人栽倒在泥泞的地上,但后续的人却仍在不知畏惧地向前奔跑着,让城上所有人胆寒的是,似乎是嫌那些中箭倒地的人躺在地上挡了道路,一些人竟然抬起这些人,不管他死了还是没死,径直便扔进了护城河里,激起更大的浪花。

这一副惨景,让城上所有人都失色。

“放箭,如果不想你们的家人也变成这样!”刘老太爷冷冷地道。

更多的箭支射了出去,更多的尸体跌落在地,然后变成填充护城河里的一块填充物,一段上百米的护城河,眼见着便慢慢地被填了起来。

又是一嗵战鼓声响,负责填河的百姓潮水般地向两边闪开,顺天军的主力终于露面了。

远方,大旗之下,吴昕冷眼看着前方的屠杀场,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他有二十余万人,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死伤,这些老弱妇孺以他们的死,为军队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减杀了精锐青壮的伤亡,而且,他们的死,还可以节约出不少的粮食来。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城内的刘老太爷会因为他驱使百姓攻城便网开一面,那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城内士兵,都会像刘老太爷一样的。

现在通道打开了,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的附城作战了,看着挥舞着链子锤冲在最前面的李寒,吴昕侧脸看了一下全身着甲,骑在马上的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顺天王,是一个西贝货,在这里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真正的顺天王莫洛,此刻应当已经在城内了,他的目标是杀掉刘老太爷。

今天所有的进攻,死亡,都只不过是为了掩护莫洛的这一次行动罢了。一位九级巅峰高手的刺杀,将无人可挡。

李寒咆哮着,奔跑着,掠过了护城河,脚下用力一蹬,飞窜而起,上升势头将尽之时,手里的链子锤猛然挥出,重重地锤在城墙之上,包墙的石块登时被打得凹陷进去,借着这股力道,他再一次冲天而起。城上的士兵自然也看到了来势凶猛的他,无数的羽箭对准了他过来。

链子锤的另一头风车般的转着,将羽箭纷纷打落,在李寒的咆哮声中,他的第三次飞天,已是超出了高高的城墙。

一柄大刀迎头向他斩来,无声无息,却比声音更快,看穿着打扮,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这是坐镇北门的八级巅峰高手陈氏家主陈家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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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箭

长刀准确无比地斩在李寒链子锤锤链连接处,叮的一声轻响,如同毒龙出洞一般的链子锤顿时失去了力道,硕大的锤头栽落,不等李寒抖手拔出还镶嵌在墙体内的另一半锤头,大刀已是带着寒光二次斩落。

李寒大叫一声,整个人流星般的向下落去。

陈家洛大笑着,手执长刀,头上脚下,竟是径自追砍下去,下落的李寒在空中转过身来,两手的链子锤不停的交相击出,与追击而来的陈家洛的大刀不断碰撞,火星四溅之下,李寒下坠的身形却是更快了。上方的陈家洛却是借着每一次两人武器交击的力道,不断地减缓着自己的下坠之势,照这个模式下去,李寒坠在地上,不得跌个半死,也会被随后追下来的陈家洛活活砍死。

高手过招,一旦失去先机,可就步步受制,想要扳回先手,极其困难。

李寒自然是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劣势,不过与在城墙之上到处都是沙阳郡兵不同,这城下,可都是他的人,身在空中,撮唇长啸,城头之下,十数名悍匪已是呼啸而至,数人凌空跃起,袭向陈家洛,另外一个手中提着的竟然是一支长约十余米的长鞭,长鞭挥动,卷在李寒的身上,那人返身便跑,生生地将李寒拖得横飞出去。

借了这一股力道,李寒在空中一挺身,已是立起了身子,落下地来,回头看向陈家洛,嘿的一声冷笑,转身疾扑而回,只要陈家洛落下地来,那他就不用想着回去了。

陈家洛一刀斩了,与一名悍匪手中大刀撞个正着,一声脆响,那个手中大刀立时便断为两截,手臂断成两截,大惊之下,贴地便是一阵狂滚,陈家洛在空中一个倒翻,长刀嚓的一声插入到厚厚的城墙之中,人站在刀杆之上,看着正狂奔而回的李寒,大笑一声,身子一沉,刀杆猛然向下,然后高高弹起,陈家洛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飞回到了城头。

双方交手仅仅数合,但胜负之数已是数度易转,这期间,任何一方只要稍有迟疑,应变不及,便是身死名灭的下场。

战场凶险,可远远不是平时的比武较技所能比的。

越来越多的护城河被填平,越来越多的云梯伴随着咣咣的声音靠上了城墙,这一次,变成了全面进攻,进攻者也不再限于顺天军士兵,更多的流民亦被驱赶着,爬上云梯,冲向城墙。

顺天军就是想用人海战术淹没沙阳郡城。

不得不说,吴昕采用的这个战术,虽然是死伤最多,但却也是最为歹毒,最有效的一种策略,顷刻之间,沙阳郡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受到了强大的攻击,潮水般的人群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城墙,四面竟然同时告急。

城下尸体越堆越高,以至于云梯搭上城墙之时,竟然还高出了一截。到处都有顺天军的人如同蚂蚁一般在向上爬着。

城墙之上,率先突上城墙的顺天军的高手们,与沙阳郡的武道高手在城墙之上激战着,一方想要扩大占领下来的桥头堡,另一方却要竭尽全力将他们赶下城去,往往一名武道高手的胜利,便代表着一小块地盘的归属。

有的地方顺天军顺利地占据了,而有的地方,却是沙阳郡的人得了先手,突上城来的顺天军士兵和流民,被一个个砍死丢下城去,或者自己跳下城去。

城上每一处,此刻都似乎在流血。

田老汉没有想到,双方攻城的第一战,就打得如此残酷和激烈,没有任何的试探上来便直接是最为残酷的剿杀。

城墙,此刻已经成为血肉磨盘,不断地磨灭着一个个鲜活的性命,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的。

田老汉带的这个哨也被调上了第一线,原本,他们只需要替最前方的郡兵们做好器械输送的。但战事的残酷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人能想到,顺天军居然如此疯狂。

可以断言,如果这一战,顺天军不能拿下沙阳郡城,对他们的士气的打击将无以伦比,今天拿不下,以后也绝对拿不下来了,一个明智的将领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止,而对方的吴昕应当是一个理智的,而且深通军事的将领,他反常的举止让刘兴文在内的城内所有将领们震惊的同时,却也暗自欢喜,只要能挺过这一关,那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轻松。

一支支的预备队,被刘兴文毫不犹豫地投入战场,今夜便是决战!

田老汉这一哨本来就在城上,也是第一批被投入的援军。

一个哨,五十人,守卫着十米宽的一道城墙。

田老汉毕竟是当过兵的,对于战场,虽然有些陌生了,但一些最基本的技巧却还没有忘记,他把五十个人分成了五队,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拿着长矛,第一排身体最强壮的顶在最边上,长矛就架在城垛之上,第二排的人将长矛从第一排的缝隙之中探出去,第三排则蹲下去,手里的长矛从一二排的间隙之中探出。第四排和第五排则作为补充,随时准备补刀。

他们这一段没有一个高手,但却成了杀伤最多的一个地方,只要有人一冒头,两排长矛依次戳出,基本上就不会有生还者。偶尔碰到一两个武道修为不错的,避过了前两列的攒刺,却要么倒在第三排长枪的捅刺之下,要么被守候在后面补刀的第四五排一个突刺解决问题。

田老汉是一个老兵。老兵是战场之上的瑰宝,哪怕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健壮的体魄,但他们的经验却能让所有跟着他的人受益。

地上的血浆越积越多,站在上面,都有些滑脚了。田老汉从后面拖来一些沙子,铺在士兵们的脚下,这些沙子,本来是用来防备火攻的。

好的方法会带来群体的效应,田老汉的这些看似简单的方法,马上被他邻近的哨长们活学活用了,本来战况最为激烈的北门,反而显得更为稳固。

刘老太爷站在高高的城门楼子上,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战况,能看得出来,随着战事的深入,本来还有些慌乱的各条战线,终于慢慢地稳定了下来。郡兵们的战斗素质的确不高,但他们的对手,更是乌合之众,莫洛训练出来的那些士兵,现在还不如他的郡兵呢,至于那些流民,除了能让城里的人费些力气挥动大刀,刺出长枪,耗费些体力之外,又还有什么用呢?

他也看到了田老汉那一段的异常,在哪里,并没有什么高手坐镇,但却显得坚固异常,跌在这一段城下的敌人尸体,甚至比其它地方更要厚。田老汉到现在,手里握着的长枪甚至还没有沾上血。

这老家伙,很不错!刘老太爷在心里赞了一声。

目光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全身的汗毛却在一瞬间倒竖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危险感浮上心头,那种被强大对手锁定的感觉让刘老太爷瞬间如同坠入冰窖之中。

他霍地转头,看向城下,那里挤满了正准备上城来支援的沙阳青壮。

就在他看向那里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青壮人群之中,一个看起来普通一过的大汉,弯弓搭箭,对着刘老太爷便是一箭。

弓是最寻常不过的铁弓,羽箭在现在的沙阳郡城之中更是随处可见,但再普通的物事,到了不普通的人的手中,便变成了骇人之极的大杀器。

箭射出,铁弓在大汉手中却是瞬间变形,卡卡几声,断成了几截,羽箭破空而来,在空中便变成了一支燃烧的火矩,通红的箭头拖着长长的尾焰闪电般地向着刘老太爷袭来,木制的箭杆顷刻之间便燃烧殆尽,但铁制的箭头却刺破空气,带着无数的亮闪闪的火星,向着刘老太爷飞来。

“莫洛。”刘老太爷大吼一声。

“穿云箭!”他身边的刘保大吼了起来。

来不及躲闪,刘老太爷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便将手里从不离身的拐棍提了起来,竖在面门之前。通红的箭头不偏不倚的撞向了刘老太爷竖起的拐棍。

刘老太爷的手稳定如常,没有丝毫的偏移,但整个人却如同被大风刮起的落叶,向后疾退,脚下的楼顶被他的双脚划出深深的沟槽,瓦片被震得粉碎,碗口粗细的大梁从中折断,轰然坠下,一直退到城门楼的边缘,刘老太爷终于稳住了身影。

那一枚铁箭头,镶嵌在他的拐棍之上。垂目看了一眼这枚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二的铁箭头,刘老太爷看着落在城门楼另一头的莫洛,嘿嘿的笑了起来。

莫洛也颇为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刘老太爷:“我小看了你,想不到这样的情况之下,你居然还能接下我一箭。”

“夸奖了!”刘老太爷笑道:“如果你拿着你的穿云弓和穿云箭,现在我已经是死人了。不过堂堂的顺天王莫洛,居然暗箭伤人,倒的确让人想不到。”

“这不是比武较技,这是战场厮杀。”莫洛淡淡地道。

“可是现在,你失去杀我的机会了,我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刘老太爷快活的大笑了起来,此时,在他的身边,刘兴文,陈家洛,刘保等一众人等都聚集了过来。

“我还想试一试!”莫洛看着对面的几人,这些人中,刘老太爷是九级高手,看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应当已过了九级中段,而其它几人,都是八级巅峰。杀刘老太爷的机会的确不多,但心高气傲的莫洛却不愿就此放弃,为了他的这一击,吴昕付出的是无数人死伤的代价,如果铩羽而归,后果极其严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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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想要收获,就得付出

莫洛是越人,更是越人之中屈指可数的高手,在越国,除了廖廖几人之外,其它余子皆不在他的眼中,对于刘老太爷,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很了解的。至少在武道之上是如此。这不过是一个勉强跨入九级的家伙,到死都不会再有进步,原本以为那一箭,出其不意,就算不能让刘老太爷毙命,也能让他重伤,但事实大大出乎莫洛的意料之外。

刘老太爷不是他所料想的那样勉强跨入九级,尽然到了九级中段。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每进一个层次,所获得的力量,便是以倍数来计算,而不是以常识来衡量了。这也是当年邓朴与束辉两人在落英山脉之中联手对付左立行之时,哪怕左立行重伤之余,也让二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一个九级中段,三个八级巅峰,莫洛就算得手,杀了刘老太爷,只怕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将极为沉重。

莫洛不愿罢手,骨子里还是因为他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武者,当自己的同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自己创造出机会之时,自己却失手了,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

他要再试一试,哪怕他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沙阳郡没有了刘老太爷,便会垮,但现在的顺天军,还有吴昕可以掌控大局,就算自己重伤,余下的时间也足够让自己将伤养好。

他想试一试,但吴昕却不愿意他试了,在吴昕看来,今天这生意已经赔本了,那就要立刻止损,而不是让这损失继续扩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于其它的军队,或者是可以接受的,但对于他们,却是无法接受的,因为他们损失的将是首领。

如果莫洛今日重伤而归,就算杀了刘老太爷,对于顺天军的打击,也将是无比巨大的。沙阳郡现在人心极,而顺天军却并非如此。一旦莫洛重伤,这支数十万人的军队,很有可能面临着分崩离析的状况。

包不凡,李寒,鲍华,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了莫洛的威望,吴昕可不认为自己能镇住他们。

收兵的锣声响了起来,一响就没有停止,不停的敲击着,声音越来越大。

攻城的顺天军潮水般的向后退去,城门楼子上,莫洛的脸色也变幻不定,吴昕的意思很明显,今日收兵,他日再图。

瞪视着面前的四人,莫洛突然露齿一笑,“你运气不错,不过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哦,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再进城一趟。还有你们几个,在城上巡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在意,我这个人啊,好动,喜欢有事没事的便射上几箭,呵呵!”

对面四人,除了刘老太爷,其它三人都变了颜色,莫洛是九级巅峰高手,更可怖的是,他修练的是远程的攻击,穿云弓,穿云箭,名震天下,被他瞄上的人,可谓是随时随地都处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刘老太爷哈哈一笑,“穿云弓名震天下,只可惜穿云箭却炼制不易,莫先生穷半生之力,也不过真正练成了七支,先生想要用这箭来暗算我们,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倒也的确没有抵抗之力,可先生这箭却是射一支少一支了,总不成您还能将射出去的箭再收回去吧,我们死一人,便毁先生一支箭,这生意倒也并不亏。如果您换上其它的普通箭矢吧,也只能是白白耗费力气,不但无功,反而有损先生威望,不知我说得可对?”

莫洛面色一变,正待反辱相讥,刘老太爷却又开口了。

“莫先生,比武较技,江湖威望,在大越,除了令师,无人与你相比,但说到领兵征战天下,攻城略地,先生或者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如,先生,奉劝你一句,早些遣散了你的这些乌合之众吧,这不是你所擅长的。”

莫洛怒极而笑,“好,好,想不到你一张嘴倒也是伶俐,那我们便来看看,你这沙阳城究竟能坚持多久?等我进城之时,再来看看你的脸色,瞧你怎么说?”

“先生要进城,无人能挡,但先生的军队要进城,却是想也别想。除非莫先生能以一己之力,将我全城将士屠戮殆尽。”刘老太爷冷哼道。

莫洛冷笑,一脚点地,人已是冲天炮仗一般急速飞起,在空中,一连几个转折,人已是到了城墙之外,如同脚下有着无形的阶梯,他一步一步地缓缓向下走去。

本来已经残破不堪的城门楼子发出吱吱呀呀难听的叫声,在莫洛人掠出城墙之外的时候,轰然倒下,变成了一地瓦砾,四个人有些狼狈地从满天烟尘之中走了出来。

“岂有此理!”陈家洛大怒。

刘老太爷却是颜色不变,“兴文,转头给权云说,派人来将这城门楼子重修一遍,要修得更结实一些。”

“是,父亲!”刘兴文点头道。

“告诉城上坐镇的高手,要当心莫洛的冷箭,此人可没有什么底线,说得出,便做得当,即便不用穿云箭,他的攻击亦然不是一般人能挡住的。我们沙阳郡城高手不多,可别真让他一个一个的暗算了。”

“知道了!”陈家洛想起先前莫洛射向刘老太爷的那一箭,心中暗凛,这要是自己,只怕就翘了辫子了。也亏得莫洛潜入城中,不好带他那标志性的穿云弓,穿云箭,否则今日只怕刘老太爷也不会太好过。

“刘保,我们回去吧!”刘老太爷提起拐棍,稳步向着城下走去。

走回到刘家大院,刘老太爷的脸色已是变了,身形也晃了几晃,嘘得刘保赶紧一步窜过去,扶住了刘老太爷。

“老爷!”

“进去再说!”刘老太爷低声道。

回到密室,刘老太爷的脸色已是一片嫣红,一张嘴,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跌坐在地上,半晌做声不得。

“老爷!”刘保紧张地看着刘老太爷。

“外力相助,终归只能是昙花一现,嘿嘿,莫洛要是再来一次,我可是真接不住他一箭了。”刘老太爷笑道:“不过看起他也被我嘘住了,哈哈,这样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想来他也不会再出现在沙阳郡城之中了。”

“老爷您没有事吧?”

“怎会没事?现在已经重新跌回了原来的境界。”刘老太爷竖起了一根手指,“可影响还会继续,再和莫洛这样的人打上一架,如果不死,只怕便会连掉数阶,就算就此收手,不再与人动手,境界仍然会缓缓下跌。好在老头已经七十好几了,想来在死前,倒也不至于跌到一无所有,哈哈哈!”

听到刘老太爷还有心情开玩笑,刘保哭笑不得。

“老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你去一趟太平城,去见见那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肯定是不会爽爽快快来沙阳郡城的,他一定想等到我们沙阳郡城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会以最让人感激的方式出现。”

“他也想吞我们沙阳郡?”刘保又惊又怒。

“这有什么稀奇?沙阳郡这么多年来,在我们刘氏的努力之下,一直便是大越最富有的郡治,但凡有点实力的人,谁不想一口将其吞下?”

“那我们还与其合作?”刘保恨恨地道:“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到头来为他作嫁衣裳?”

“还是不一样的。”刘老太爷淡淡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从兴文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来,太平军是可以合作的对象,而且他们做事,有章有法,有规有纪,这是我最欣赏的,与有规纪有秩序的人合作,你才会有机会,而像莫洛他们,破坏一切,毁掉一切,自以为破而后立,岂知破坏容易,重建又谈何容易?我很欣赏太平城的作法,所以,我宁愿与他们合作。因为即便最后他们掌控了一切,陈家仍然有机会可以掌控沙阳郡,至少,也可以成为一个合作者。”

“明白了。”

“你去找他们,告诉他们我的现状,就说,二个月内,他不来,我可就差不多要死了,沙阳郡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老爷!”刘保有些不满地看着刘老太爷。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如果再与莫洛干上几仗,我不死还能怎的?”刘老太爷神色很淡然。“你告诉他们,想要吃到香甜可口的果子,不先浇水施肥,不帮着树将那些讨厌虫子捉走,不把想偷吃果子的野鸟赶走,那怎么可能呢?做什么,都得先付出啊,不然以后吃到多半就是一个烂果子了,只会酸涩,美味不再了。”

“是,我一定会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我们。”刘保重重地点头,“以他们的战斗力,如果到了沙阳郡城之外,至少可以牵制莫洛一半的精锐力量。”

“带上陆丰吧,他是丰县本地人,熟门熟路,在当地眼线也多,顺便打听一下别的情况,对于这支太平军,我们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等老爷伤势稍好,我便出发。”

“不,马上就走。”刘老太爷挥挥手,“一时之间,我还是死不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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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下山走一遭

三月,太平城周围村子的春播已经大都结束了,大部分修建开始自己村子到太平城的道路,另外一些则重新返回太平城加入到了建城的大军中去。为本村修路是没有钱赚的,但去太平城建城却是管饭,还有不错的工钱可拿。

当然,每个村子的情况不一样,像孙德亮当村长的东来村,便是由村里主持将人分成两拨,一拨为村里修路,另一拨去打工,打工所赚来的钱,都得归村子里所有而非个人揣进腰包,这些银钱,将成为村子里的公费,投入到修路引水等工程上去。

所有总总,就得看一个村子里的领头人的能力了。

像东来村,本来就人多势从,再加上有孙德亮这样的人物,虽然与他们一起建村的有十好几个,但半年过去,他们立马便拉开了与其它村子的差距。

其它村子,修好房屋,开垦了土地,立马便进入了单干的架式,而东来村,到目前为止,依然是集体为主,个人为辅的模式。开垦出来的田地都是归村子里所有,允许个人拥有一定的园田,种出来的粮食自然也是归村子里所有,到了秋后,才按人口分到各人手中。

当然,如果你有一技之长,比方说现在太平城正在大力招募的铁匠,石匠,木匠等技艺的,赚来的钱则完全是自己的。当然,你没有为村子里做贡献,分粮就没有你的了。

东来村往太平城的道路修建的极快,虽然只有不到两米宽,但质量却相当的好,修好路基,开始道路之后,再用砸碎的细石籽铺在上面,压实,端的一个风雨不侵,连城主葛庆生看了之后也是连连叫好。

各村都在忙着,以太平城为中心的这片深山老林之中,正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勃勃生机,多年来不曾有过如此多的人类活动的老林,就像一个沉睡太久的人猛然醒了过来,显露出了无以伦比的朝气和活力。

城墙在一天天变长,变宽,变高,这块高山平地之上的老林子,每天都在缩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房屋正从边缘向着内里延伸,每天,都是一个新样子。

击败了包不凡的数万人众之后的太平城,人口猛然澎胀起来,要不是及时遣散了先前上山的那些流民去周边自建村寨,现在的太平城内就要人满为患了。

堪堪接近十万的人丁也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了太平城高层的头上了,开门七件事,那件不要钱呢?早前的那些积累,顿时如流水一般的花将出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秦风接受了葛庆生等人的建议,那些从包不凡那里抢来的俘虏们,暂时还不能享受与早前上山的那些人一样的权利。

分到丰县的那些人暂且不说了,山内的人,干活是只管饭的,可没有工钱拿,只能保着你不被饿死,用葛庆生的话来说,这些人,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他们从长阳郡一路烧杀抢掠过来,多少人遭了他们的殃,吃了他们的亏啊?

不能因为你们穷,你们就可以去抢别的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财富,都是辛辛苦苦自己一分一毫赚来的,而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无缘无故剥夺了别人的财富,现在只是饿你们几个月,罚你们做上一年半载的苦工,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即便是这样,太平城里还是容纳不下,多余的人,也大都是一些身体较弱的人或者一些壮妇了,秦风想了一个主意,将这些人分到各个村子里去,一来,他们去了也不可能闹出什么事来,二来,也是可以给村子里多一些劳动力。

当然有一条,村子里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而肆意虐待他们,分下去的人太平城里有记载,要是无缘无故死了,那太平城也是要找他们麻烦的。

而对于那些俘虏们来说,这样的待遇也算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了,到现在为止,他们还认为抓住自己的都是越国的官兵,落到官兵手里,不死也要褪层皮,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只不过是要他们卖苦力而已。

同样是卖苦力,以前在长阳郡时,累得要死要活,却连饭也吃不饱,而在这个叫太平城的地方,虽然也累,但却能吃饱,那怕就是一些野菜裹着的饭团子,佐餐的也只是一些咸菜疙瘩,但比起饿肚子,却也要好上太多。而且让他们更有盼头的是,太平城的大人物们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们服苦役的时间为期一年,一年之后,来去自由。

换而言之,他们就是想走,也不会有人再管他们了。

如此一来,多达数万的俘虏反而异常安份,居然极少有闹事的。当然,想闹事的,还没有等他搞出些风浪来,便已经被无情的镇压了,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葛庆生还是秦风,便是王月瑶这样的女流之辈,意见是出乎意料的一致,那就是绝不姑息。

杀一儆佰,杀鸡给猴看。

沙阳郡那边的粮食通道现在已经断绝了,莫洛这个蝗虫总头目,扫荡了沙阳郡除开郡城和丰县之外所有的地方,而从齐人那边,铁啊什么的战略物资还好搞,反倒是粮食布匹这等民生物资极难搞到。秦风也清楚,他必须要出山去打这一仗了,不击败莫洛,他就没有好日子过。打败了莫洛,便又可以从刘老太爷那里弄来一笔,今天便可以撑过去了。当然,今年的刘老太爷只怕也拿不出太多了,被莫洛洗过一遍的地方,只怕比什么都要干净一些。

“早些打败了他,或者还能补种一季。”看着树上新发出来的嫩芽,秦风低声道。

“老大,钢火不错哟!”一个粗犷的声音在秦风的耳边响起,回过头,便见野狗捧着一柄刚刚开锋的大刀喜滋滋地走了过来。这是太平城自己生产的第一批武器,今天正好是开锋的日子,秦风特意过来看一看。

这种大刀,便是以前敢死营的制式长刀。刃长三尺,柄长两尺,厚背薄刃,看到这种大刀,秦风心里便不由生起股股情绪来,眼前似乎又看到过去在战场之上,两千余柄这样的大刀同时举起,呐喊着冲向敌阵,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时的景况。

轻轻地捧起的刀,手指从刀锋之上抚过,一股寒意立时掠过心头,刀刃之锋利竟然还胜过从前大楚朝廷特意为他们打造的大刀,一线诧异浮上了秦风的心头,他可知道,打制这些大刀的原材料可算不上好,主要是刚刚从梁达那里弄来的那些毛铁,还有便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一些折断的刀枪,回炉之后重新炼制的。

“老大你也察觉到了吧?”野狗呵呵笑着:“我也奇怪呢,特意去问了铁匠房挽总儿的师膊,他说啊,这原材料啊什么的都还好说,反正千锤百炼之下,便是顽铁也能让他变成精钢,关键是粹火,这粹火啊,要技术,可也还得要好水啊。”

“好水?”

“是啊,这位大师傅在深山里找到的这种寒潭之水,据他说乃是绝佳的粹火之物,用其粹火的刀枪锋刃,先天便带上了这种寒潭的寒气,锋利无比。”野狗道。

“行行出状元,行行有大师啊!”轻轻地挽了一个刀花,秦风转头看着身边的葛庆生,“葛大人,这样的行业顶类的人物,可得好好的笼络住。铁匠如是,木匠,石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些在各个行业之中顶尖的人物,我们都要想千法设万计的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干活。”

“下官省得。”葛庆生连连点头:“将军,现在铁匠房已经有了近两百名铁匠,木匠房超过了三百人,石匠少一些,百来人,差不多已经能满足需要了。”

“这些我不管,哪是你的事情。”秦风将刀平举在眼前,左瞄瞄,右瞄瞄,眯缝着眼睛道:“很快,我就要带队出山去打一仗了,早些将莫洛这家伙赶走,我们才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他要赖在沙阳郡不走,我们搞不好秋后就要挨饿,这里的冬天,可真不好过。”

“将军这便要下山吗?不如让他们两边再拼杀一番再说,杀个两败俱伤,我们才正好渔翁得利嘛!”葛庆生道。

秦风哈哈大笑起来,葛庆生可是正儿八板的朝廷官员,原先可也是刘老太爷一系的,可现在,不自觉间,他已将刘老太爷划成了太平城潜在的敌人之一,这个变化是可喜的。葛庆生大概也明白秦风为什么发笑,老脸自是一红。

“话是这样说,可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一旦掌控不好,让刘老太爷这个蚌被啄破了,我们可就要亏本了。安全其见嘛,我们还是早点出手为好,毕竟莫洛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马,听着着实唬人。”

“也就唬唬人而已!”葛庆生不屑地道。看到了秦风率二千人大破包不凡五六万人马,现在葛大城主的眼界自觉也高了不少,对于乌合之众也不屑一顾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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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为什么选我?

从沙阳郡一路急奔而来的刘保和陆丰两人在丰县受到了王厚的热情接待,如今的丰县,与去年可大不一样了,因为与束辉私下了达成了合作协议,齐人再也不来骚拢,而且对于从齐人控制区域内逃亡而来的百姓,梁达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是运气太差,直接撞到了齐军的巡逻队手里,那就是安全的了。

大量的人口涌入,也让丰县在短时间内恢复了过去的繁荣,街上满是挤挤攘攘的人流,店铺也大多开业了,虽然铺子里没有多少货物,饭馆里也没有什么珍奇佳肴,但好在一些基本的所需还是能买到的,走进饭馆也不会让你饿着肚子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表达丰县,正在从战争的凄惶之中逐渐走出,开始踏上了一个正常发展的道路。

雁山之上,太平军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小型要塞,这里,也是扼守通往太平城的第一个关卡,驻扎的人不多,仅仅两百人,但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

一过龟山,不论是刘保还是陆丰,都有些震惊无语了,成千上万的人正挥舞着镐头,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背着背篓,正在太阳之下辛苦的工作着,而在他们的后方,一条大路已经逐渐成形,从更远处的大山里,犹如一条白色巨莽,正摇头摆尾地探出他那巨大的身躯。

“这条路,将从太平城一直修到丰县。”陪伴两人进山的雁山要塞指挥官邹正骄傲地指着热火朝天的修建现场,“有了这条路,位于深山之中的太平城将与外面连接起来,刘先生,陆先生,二位做梦可也没有想到,如此巨大的工程,我们太平城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便已经修成了如此规模吧?”

“的确没有想到!”刘保对于太平城的动员能力极为震惊,这样大的工程,对于任何一地,哪怕就是沙阳郡城这样的大郡的财政也是一个沉重的压力,太平城是如何做到的?“这只怕需要不少钱吧,太平城多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刘保是刘氏的大管家,也几乎算是沙阳郡的半个管家了,对于这样的大型工程的造价,预算,可并不陌生,就算先前太平城从沙阳郡弄了不少银钱过去,这也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他还有那么多的人要养。

“钱多有钱多的搞法,没钱便有叫花子的搞法嘛!”邹正打了一个哈哈,却不肯明说了。“二位,过了这一截,咱们就上了大路了,那速度可就快了,以前到太平城,起码也得数日的路程,现在,小半日便到。”

刘保仔细观察着踏足的道路,虽然邹正说是叫花子的搞法,但事实却显然不是,地基夯得极其扎实,路面都由小碎石铺满,然后用石碾子压得瓷实,这样的路面,连雨天都不会泥泞,而且在道路两边,还能看到挖出的排水沟,有的地方还刚刚开挖,有的地方,却能看到已经用石块砌上了,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精品工程,跟叫花子完全挂不上半点边。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长阳郡的俘虏吧?这么老实听话?”刘保装做不经意的问道,刚刚经过的一群人中,他听到了长阳郡的方言。

“如今世道太乱,求活不易哟!”邹正摇头道:“在我们这儿,好歹还有一口饱饭吃,只要肯下力气,便能吃饱饭,也没有人欺负你,他们如果还不老实听话,那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刘管家,几万俘虏,如今都老实得很。我家将军说了,只要过了一年的观察期,他们便能跟太平城其它人一样,能分得田地,分到房屋,到时候想要回长阳老家去的,我们也不阻拦,有了这个盼头,他们才不会闹事呢!”

刘保点点头,看来太平城对于这些俘虏的流匪,采取了相当有效的管控措施,不但没有让他们成为负担,反而使其成为了他们建设太平在的助力,光是这一点,便能让人刮目相看了,那个葛庆生,以前并没有看出有这样的能力啊,看来还是那位有些神秘的大首领的功夫了。这样一位人物,也难怪刘老太爷对他寄以厚望,在刘保看来,现在的刘老太爷是很明显的宁愿与这位土匪头子合作,甚至不惜让出把总的这个位置,也不愿意向莫洛,或者是越京城里的那位屈服。

刘老太爷的理由很简单,跟上面两位合作,刘家会被吞得连渣渣也不剩,跟这位合作,刘家还可以保持一定的**地位。可是看到眼下这般场景,这位只怕也是豪气干云天的人,真能容得下刘氏?

刘保的心里也不由嗵嗵打起鼓来。

现在,不管是越京城里的那位,还是莫洛,那怕就是这位能前不显山不露水,但偶露峥嵘便惊动天下的太平城,对于刘氏而言,都是张开了狰狞大口的洪水猛兽,看似强大的刘氏,竟然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完全无力自保,唯一能做的,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便是强大武力的作用。乱世之中,拳头最大。

夕阳西斜,从西边更高的大山山巅之处,只剩下半个脸庞的红彤彤的落日,将最后一抹阳光洒在了秦风与刘保二人的身上。

到了太平城,刘保被直接引到了这个地方,一个可以俯览整个太平城的山崖之上,见到了他次行要见的主人。

“李将军,老太爷吩咐小人,代他向您问候。”刘保谦恭地道。

秦风挥了挥手,招呼着刘保:“刘管家,你来瞧瞧,如今的太平城如何?”

站在远远伸出到空中的山崖之上,俯览着脚下的太平城,刘保心中的震憾自不必说,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只是在那片地方,开出了一个小小的地盘,建进了房子,城墙,但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已经犹如开天辟地一般,换了一幅模亲,城墙沿着山崖一路修建,蜿蜒曲折如同一条灵蛇,从自己的眼前一直延伸到自己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大片的房屋拔地而起,从这里看下去,一片片的房屋排列的整整齐齐,被一条条宽阔的道路分割成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人流如炽,往来川息不停,这片原本的荒芜之地,现在已经是活力迸现。

“让人感撼!”刘保老老实实的道:“沙阳郡虽大,但却历经数百年才有今日之规模,很难想象,太平城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有了这样的规模,假以时日,太平城,必将成为这片大地之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人心齐,大山移!”秦风呵呵一笑:“只要所有人瞄准了一个目标,并努力向着这个目标前进,便终有成功的一日,就像我们去年抵达这里的时候,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进境会有如此之速。”

“这都是李将军的运筹帷幄之功!”刘保由衷地道:“李将军,现在沙阳郡城已是危急万分,老太爷还是希望将军您能早日赴援。”

秦风笑着转头:“沙阳郡被围困是真的,但说到危急万分,还不至于吧。与包不凡一战,我也大致摸清了顺天军的战斗力,沙阳郡城高稳固,又由刘老太爷坐镇,想要攻破他,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吧!”

刘保点点头:“李将军所言不错,不过将军也知道,这样的围城每多一天,对沙阳郡的伤害便会大一分,老太爷知道将军在想些什么,所以这一次让刘保过来,也是为了让将军能放下这个心来。”

“刘老太爷知道我在想什么?”秦风呵呵一笑,反问道。

“将军志在掌控沙阳郡,真实目的其实与莫洛并无二致吧!”刘保苦笑着看着秦风,“老太爷说,将军在等着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介入沙阳战事,这个恰当的时机,自然是我们沙阳郡的豪门们都在莫洛的手下遭到重创的时刻。”

秦风眼中厉芒微微一闪,“刘老太爷是这么看我的么?”

“难道不是么?”刘保道。

“如果刘老太爷真是这样看我的话,那为什么还要选择与我合作?”秦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刘保。

“以前我们刘家与越京城的那两位合作,那两人倒也不是不想吞了刘家,只不过刘家根深蒂固,他们无法下手。到了张宁当政,吃相更难看一些,但越京城的那两位,又何尝不是想看到我们被张左相打得无法自保不得不去求他们的时候一口将我们吞下呢?至于莫洛,就更不用说了,李将军上一次跟我说,他们就是一帮蝗虫,只知破坏,不知生产,更不是合作的好对象。”

“那刘老太爷为什么选择我?他不是说我与这些人的目标一致吗?”

“自然有不一样的地方。”刘保道:“因为现在将军还挺弱小。如果要选择一个合作的对象,刘家自然要选一个更弱的,因为只有这样,刘家才有存续下来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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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征之前

因为你弱,所以选你。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笑话,但在场的两人可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笑的,这的确是最有力的理由。

老太爷觉得我们两家联合,一定会胜么?

当然,一定会胜。刘保用力的点点头:因为只要胜利的曙光出现时,本来有些隔岸观火或者是想捡便宜的人,便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的,所以,我们只需要打赢一两仗,转机就会出现。

秦风哈哈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两家联合,谁主谁次?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将来不免会留下些后遗症,闹出些不愉快那就不好了!

刘保看着秦风,李将军,先前小人已经说过了,这个乱世,自然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当老大啦!

说得好,说得好!秦风连连点头,刘保这话,模棱两可,但也不能说错,如果太平城的力量大,那刘老太爷自然就会臣服,反之,如果太平城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被莫洛打垮,或者打败莫洛之后损失惨重,而刘氏的力量占据了上风,但那自然是刘氏为尊。

**裸的谈判,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却让秦风更相信对方的诚意。

很好,你回去告诉刘老太爷,一个月,他需要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太平军将准时出现在沙阳郡城之下,与他里应外合,击破莫洛的顺天军。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刘保与秦风两人谈判的时候,葛庆生却正在府中招待着旧日的同僚,原丰县县尉陆丰。

老葛啊,你怎么就到了这儿了呢?这深山老林的,当初刘老太爷不是说让你先等一等的吗?陆丰很是惋惜地看着葛庆生,打量着葛庆生简陋的房屋。

屋子里的确很简陋,如果非要拍拍马屁,那就只能用大气,简朴,返璞归真这些词来形容了。屋里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混和气息,地面凹凸不平,他们现在喝酒的桌子,刚刚还是葛庆生去打了一块石头片子垫上这才稳当了。

听着陆丰的话,葛庆生大笑,老陆啊,你现在投了刘老太爷,一定很得重用吧?

还行,过去之后,刘老太爷便赏了一个宅子,我这不把家小都迁去了吗?毕竟是郡城,可比丰县要好得多,要不是莫洛这个混蛋,那小日子的确要比过去好得多了。陆丰笑着道。

那可真是恭喜了。葛庆生微笑道:不过要说起我来,我还真不后悔呢!我在太平城,过得很开心,很快活。

就这样一个土匪窝,要啥没啥,还能开心快活?老葛,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啦,我又不是别人,你就别遮着掩着啦!陆丰连连摇头,临来之时,刘老太爷还再三提到了你,对你到了太平城深表惋惜呢,还说以后一定要补偿你,只要你愿意,等击败了莫洛之后,随时欢迎你回到郡城去任职呢!

葛庆生看着陆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抿了一口酒,陆兄,刘老太爷就没有再说得别的?

陆丰嘿嘿一笑:就知道葛兄你是聪明人,刘老太爷本来说让我试探试探你,但你我也算是多年老友,我也不瞒你了。老太爷希望你能将太平城的情况,不管大的小的,能及时的告知他。

咱们现在可是盟友呢,刘老太爷这么做,也不怕太平城翻脸?葛庆生淡淡地道。

切,老葛,你还真将太平城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势力啦?陆丰冷哼一声道:别看他们现在搞得风生水起,可在我陆丰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刘老太爷手里用得着的一把刀。什么时候刘老太爷不想用了,只怕就会弃之若蔽履,老葛你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可别将自己砸进去了,虚以委蛇就好。到时候也好有个退路。

我可不这么认为!葛庆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陆丰,认真的道: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老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葛某到了太平城,将军便立即将这太平城的所有一切全都托附给了我,无论是政事,银钱,无不由我一言而诀,单是这份信任,我葛某人便无以为报,只能鞠躬尽瘁为太平城做事来报答。你刚刚所说的事情,就此打住,提也别提,否则可别怪我翻脸。

好了好了,算我多话!陆丰举起手,一脸的悻悻然,既然你意已决,那就当我放了个屁好了。

这就对了。葛庆生道:至于你所说的太平城的前景,陆兄,我的看法刚好跟你想法,太平城前途远大,倒是你投的刘家,只怕会走下坡路了。沙阳郡,只有一个刘老太爷,可刘老太爷已经老啦。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在一起合作了多年的同僚,如今都已有了新的效忠对象,却是已经风牛马不相及了,勉强在一起喝了几杯闷酒,便怏怏散场。

刘保与陆丰两人很快便离去,而在太平城里,出兵一事也就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这一次可不是本土作战,而是要出兵远征了。虽然沙阳郡距离丰县也就不到两百里路,但对于如今的太平城来说,也不算近了。

这一次,可没有伏击,奇袭一说,只能是硬碰硬的较量了。

根据千面反馈回来的情报,包不凡在我们这里大败亏输之后,莫洛并没有因此而气急败坏立即向我们报复,反而在兰陵县设了一个大营,仍由包不凡统领,并拨给了他三千精锐,外加二万青壮,这明显便是防着我们了。秦风指着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道:于我们而言,这一仗也是迟打不如早打,这一仗过后,相信包不凡也明白了许多,打仗不是人多便能取胜的,这两万青壮,每过一天,便会多转化一些士兵出来,哪怕他们还算不上精锐,但也会给我们造成更大的麻烦,同理,莫洛那里也是如此,而且更重要的是,莫洛的手下是有精通军事的大将的。除了吴昕之外,他俘虏的长阳郡郡兵,以及驻扎在长阳郡的那些越国正规军之流的部队,只怕在接下来也会转化成他的战斗力。

而大家都知道,因为财力的原因,我们不可能在现在拥有太多的兵力,三千人,已经顶天了,这还是因为与齐国束辉达成了合作,使得我们不必在丰县投入兵力防备齐人的情况下倾巢而出才能拿出来的数字。

将军,齐人当真不必防备吗?邹明有些不放心,对于齐人,他是切齿痛恨的。

至少现在不必防备,因为他们也不希望莫洛席卷沙阳郡。秦风笑了笑:我们的政治意意图在束辉他们看来,并不明确,而莫洛则不同,他是很高调地打着收复失地,抗击齐国的大旗的。如果真让莫洛得手,至少齐国要被他们牵制不少力量,这对于齐国对楚国的大战略是不相符的。换而言之,现在,我们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力量,特别是我们在击败包不凡,表现出了可以被他们利用的力量之后。

不要以为我们与束辉现在在做生意,他就钻进了钱眼儿里去了,这家伙,只不过是顺带着发发财而已,一旦我们与齐国的大战略出现了冲突,他绝对是翻脸最快的那一个。

被人利用,被人当刀子,这感觉可真不爽啊!野狗当当的敲着他的铁刀,满脸的不乐意。

这话一半对,也有一半不对!小猫冷冷地道:如果连被别人利用的资格也没有,那才是我们的悲哀,我们现在被人利用,不管是沙阳的刘老太爷也好,还是齐人也好,都是因为我们有了力量。我们现在不必纠结于爽不爽的问题,而是要想着怎么样在被利用的角色之中,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最终成为一支别人无法利用,只能仰望的势力正是最重要的。

小猫说得对。现在我们只能被人利用,但将来,或者就是我们去利用别人了!秦风笑了笑:刘老太爷便是我们的第一块磨刀石,如果我们连他也拿不下,那就惶论其它人了。拿下了沙阳郡,我们才能正式成为一方势力登上这方舞台。而击败莫洛,则是我们踏上这方舞台的第一次表演。

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葛庆生,王厚!秦风凛然道。

臣在!两位文臣站了起来。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一战,我们劳师远征,我们不可能带着庞大的后勤辎重队伍,所有的后勤都由士兵随身携带,所以这一切的准备,便由你们二人来筹备,王厚为主,葛庆生辅助。

遵命!

章孝正!甘玮!

末将在!小猫野狗霍然站起,也只有在下达正式的军事命令之时,秦风才会呼喊两人的正名。

章孝正为左锋,率一千人马。甘玮为右锋,也统带一千人马,我为中军。

遵命。

于超。

末将在。

斥候营从现在起便要开始行动起来了,与千面作好配合,我需要在出征之前,拿到所有的地形,水文,敌人要塞,关卡,村庄分布等一系列情报。

明白。

大军出征期间,太平城,丰县全部戒严,邹正,你留守太平城,如果这里有人敢于有不轨举动,杀无赦!绝不容情。

遵命!(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六十四章 楚国来使

天空的太阳渐渐地没入到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之下,明亮的天地骤然之间便暗了下来,凄凉的鸣金收兵的锣声,在沙阳郡城之下响起,潮水般进攻的队伍,一**退了下去,在他们的大营与城墙之间留下无数的遗骸和鲜血。城上,传来了守城者们阵阵的欢呼之声,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墙头,挥舞着手里的兵器,高举着他们的旗帜,冲着退远的进攻者,发出大声的嘲笑。

沙阳郡城的争夺战,已经进行了快一个月了。护城河早已被填平,每一次的进攻,都是极为残酷的城墙争斗战,几乎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但战事的残酷程度显然远远超出了莫洛的想象。

在他看来,像自己这样解民倒悬的义师,为民请命,反抗暴齐的侵略,反抗懦弱的越国朝廷的王者之师,所到之处,难道不应该是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着打开城门,欢迎他的到来么?

在长阳郡的确是这样的,他的大旗所到之处,大小县城,村镇无不欢欢喜喜的加入他的大军,便是长阳郡城,最后也是城内的百姓起来造反,打开了城门才得以攻破的,这也给了莫洛一个错觉。

他认为,所有的老百姓都是欢迎他的。

但在沙阳郡,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沙阳郡与长阳郡有着极大的不同,这里绝大部分都是平原地区,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威望极高的人,刘氏的刘老太爷。

朝廷在这里的影响较弱,真正的主人,是以刘氏为主的豪门大族。沙阳郡照样是弱肉强食,照样的豪强们的天下,但统治了沙阳郡数百年的这些豪门大族却都明白一个道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而到了刘老太爷这一代,更是将这一点,做到了比以往更好。

豪强们当然要攫取更多的财富,但只有麾下的老百姓们更富,他们才能获得更多,所以沙阳郡的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比较舒服的,比起长阳郡,他们无疑是活在天堂里。

这便是刘老太爷一直强调的规纪,秩序。而沙阳郡的百姓也习惯了在这样的规纪与秩序之中生活。

但莫洛来了,莫洛的作派,让沙阳的百姓们不寒而栗。大军所到之处,你的所有的一切都将不是自己的,而是顺天军的,你只能作为顺天军的一份子,获得自己的一份口粮,这对于长阳郡的人来说,或者便是活命的依托,但对于沙阳郡的人来说,则是**裸的剥夺。

所以沙阳郡的人勿需要官府豪强们作太多的动员,便奋起抗挣。沙阳郡的大战,愈打愈激烈,愈打愈残酷。

莫洛震惊的发现,他训练有素的军队,越来越多,在吴昕以及那些投降了他的原越**官们的努力下,他的部队越来越多的人愈发像是一个军人了,但城墙之上的抵抗却也越来越熟练。他在成长,可城里的人,也在成长。

他们有着高大险峻的城墙可供依托,他们有着储备丰富的粮食可供消耗,从城内传出来的情报,让莫洛有些沮丧的发现,如果这样耗下去,先顶不住的居然会是自己。

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拿着这沙阳郡城毫无办法。如果连沙阳郡城这群半吊子军队都没有办法的话,自己又谈何席卷天下?

大王,见一见那个楚国使臣吧!吴昕劝道。我们现在必须要获得外界的支援,我们的粮草,已经不能让我们在这样干耗下去了,如果没有粮了,那便是我们大军崩溃的开始。

听着吴昕的话,莫洛烦燥地挥了挥手:我知道我们后勤告急了,可是吴昕,楚国人这个时候跑来,又能安什么好心?见他们容易,答应他们也很容易,可是一旦与他们有了纠葛,以后想摆脱他们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事急从权。吴昕道:这里毕竟是越国的土地,这里的士兵也都是大王的士兵,只要楚国人能给我们实实在在的支援,难道大王还怕他们翻天么?见一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也无妨!或者他们能给我们一些惊喜。

那就见一见吧!如果他们敢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直接将他们轰出去了。莫洛不耐地道。

大王,两国相争,还不斩来使,更何况楚国使臣怎么说也谈不上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只要能为我们提供帮助的,都是我们的朋友。大王还是对他们好一些吧!吴昕笑道。

马向南精神抖擞的跨进了莫洛的大帐,他来到这里已经十天了,可却没有见到莫洛一面,这位骄傲的顺天王,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倒是他麾下的那个吴昕,颇有几份才能。这些天里,便住在顺天军大营里的马向南,近距离地观察了顺天军的一切,也看到了顺天军对于沙阳郡城的进攻,结果,正如楚国朝廷所料想的那样,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气。

不过他此来的任务,就是要将这群乌合之众好好的疏理一番,要让他们能够更强大一些,能给越国造成更大的困挠,当然,最大的目的,还是要让莫洛最后挥兵向东,去找齐人的麻烦。

十天的时间,顺天军攻势屡屡受挫,也让马向南的信心越来越足,百战百胜的莫洛是不需要自己的,但现在,屡受挫败,已经到了危险边缘的顺天军,却会变得越来越需要自己,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城里的刘老太爷再给莫洛一个大大的败仗,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莫洛才会更加倚重自己。

参见顺天王!走进大帐的马向南,丝毫没有大国使臣的架子,老老实实地以参见皇帝的礼仪拜见莫洛,这倒让本来一肚子不合适宜的莫洛的气平了一些。

起来吧,你叫马向南,与马向东是什么关系?莫洛挥了挥手,示意卫兵给马向南端来一把椅子。

稳稳的坐下,马向南向上拱了拱手,回大王,马向东是在下的大哥,在下在家中行二。

呵呵呵,越来是马左相的弟弟!莫洛意义难明的大笑起来,在他眼中,这位,自然又是一位靠着裙带关系爬起来的家伙罢了。

马大人,既然令兄是马向东马左相,那咱们也就不必绕着弯子说话了,只接一点,你们能给我什么帮助?又想要我为你们做些什么?莫洛端起桌上的烈酒,喝了一大口,咚的一声将酒碗顿在了桌上。

空气之中弥漫着烈酒的问道,这让马向南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屑,当真是草莽气息,土匪作风。

大王,下官不远千里,绕道而来,可以显见我们大楚的诚意,对于大王,我国皇帝陛下是十分钦佩的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免了,直接说重点。莫洛不耐烦地打断了马向南的话头。

马向南笑了笑,好,那就直接说重点,在我们大楚知道了大王将攻击沙阳郡的时候,我大楚皇帝陛下便已经料定了大王今日的困境,而现在据我所察,大王也的确有些骑虎难下了。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大王不求改变,这沙阳郡城之下,大王只怕便要遭遇一场大败了。

胡言乱语。

一派胡言!

大言炙炙!

大帐之内,立时响起了一片喝斥之声,马向南却是不为所动,仍然是笑咪咪地看着莫洛。

莫洛也是脸色难看之极,瞪眼看着马向南,马向南,还管你家主子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仅靠这样的虚言恫吓,只会适得其反。

大王,先不说这沙阳郡城能否攻得下,我只想问一句,大王的粮草,还能支撑多少时日,一旦粮草断绝,大王将如何自处?大王先前的打算是准备在沙阳郡补充,但却没有想到沙阳刘氏早有准备,坚壁清野,您在沙阳郡所得有限吧?大量的粮草,现在就在沙阳郡城之中,但前提是,您要攻下沙阳郡城!但现在看起来,想要打下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马向南悠悠地道:您现在所处的窘境,不但我看得明白,越京城的那些大人物们,只怕也看得很明白。张简带着精锐的越京虎贲就驻扎在正阳郡,却不肯出来迎击大王,那可不是怕了大王您,而是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一旦您攻不下沙阳郡,却又粮草耗尽,那时候面临的可不仅仅是沙阳郡的反攻,肯定还有来自正阳郡张简的雷霆一击。大王,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您如何扭转局势?

莫洛黑着脸看着马向南,对方所说,他并不是没有考虑,但他现在,除了竭力拿下沙阳郡城,用城内丰富的物资来补充自己之外,竟是没有丝毫别的办法。

我们大楚不愿意看到大王失败,所以这才有了我马某的这一趟远行,大王如果连这一点都还没有看明白,那就算马某这一趟白来了,来日大王如果兵败,我们大楚还是欢迎大王去我们哪避难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改变策略

马向南说得极不客气,在他的嘴里,莫洛的失败似乎就近在眼前而不可避免,这让大帐之内绝大部分将领们勃然大怒,不少人都是破口大骂,脾气更差一些的,甚至直接便拔出刀骂嗓咧咧的便要冲出来。

大帐之内闹哄哄的一片乱象,马向南却是冷笑着斜睨着这些人,丝毫不为所动。

“好了,都安静一些,大王都没有说话,你们瞎嚷嚷些什么?”吴昕霍地站了起来,怒目瞪视着大帐内的将领,他这一发火,大帐之内倒是安静了下来。看向马向南是眼皮一阵狂跳,这吴昕,在顺天军中,威望奇高啊!

吴昕的威望的确很高,因为顺天军现在有战斗力的军队,几乎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绝大部分的将领也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吴昕一发火,帐内立刻便安静,不但马向南眼皮狂跳,大帐之内还有几人,也是露出冷笑之色,倒只有莫洛,眼皮半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大人,你就直说吧,正如你所言,我们现在的确面临着危机,打不下沙阳郡城,我们的后勤便会垮掉,大王也正在忧心此事,如果你来此,仅仅只凭着一张嘴,照样也改变不了我们面临的窘境,那就还是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吴昕厉声道:“大王要听得是实质性的有建设性的意见,而不是空口白牙。”

“好,既然吴将军说得明白,那马某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马向南转头看着莫洛:“大王如果愿意与我大楚结盟,我们自然有办法,解决大王目前面临着的困境。”

“办法何在?”莫洛冷然问道。

“我们将向大王提供大量的粮食。”马向南微笑着道。“听闻大王曾经泛舟出海,那可知道长阳郡的宝清县?”

“宝清?”莫洛一下子坐下了身子,“你是说,你们大楚将通过水路,向我提供粮草?”

“不错。”马向南微笑地看着一下子来了精神的莫洛:“宝清,多年以前,可是一个曾经繁华过的对外港口,只可惜,随着大唐被颠覆,这片大陆陷入内乱,这个港口渐渐地被废弃,最终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被淹没,如今,还知晓这个港口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你们楚人倒真是有心人,居然连这个也弄得清清楚楚了。”莫洛冷笑道。

马向南大笑:“我们大楚想要为大王提供帮助,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大王意下如何?”

莫洛沉吟片刻,“你们想要什么?”

“请大王将这个港**给我们大楚管理,港口五十里范围之内,由我们大楚管辖。”马向南道。

“这不行!”吴昕一下子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马向南微笑着转头看向吴昕,“吴将军,现在这个港口完全就是一个破乱不堪的地方,稍大一些的船根本就无法靠岸,只有我们才懂得如何整修这块地方。以后我们要长期要向贵军提供支持,从陆路根本不可能,那便只能靠水路,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在这里拥有一家修理船只的厂坊,建了修船厂,就必然要有一支保护船厂的军队,据我们所知,长阳郡可并不太平,即便是现在,也是盗匪丛生啊。”

“我们可以提供保护!”吴昕道。

“很抱歉,船坊是我们大楚的核心机密之一,我们不可能将他的保卫工作交给外人,因为这很有可能泄密。”马向南摇头道:“大王,我们要得只是港口五十里范围之内的管辖权,这并不会对大王的威权有任何的影响,您不会因噎废食吧?”

莫洛看着还想说话的吴昕,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老吴,不就是五十里吗,给你们。不过我想知道,你们的第一批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只要大王愿意,一个月后,您便能看到第一批粮食从那里卸下货船。”马向南微微躬身,道。

“好!”莫洛两掌一合,“我等着一个月后,马大人,你们大楚想来是不会白白的来支持我的,你们最终想要得是什么呢?”

“这个倒也无须瞒大王,想必大王也知道,我们大楚与齐国,双方已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战,这场大战一旦爆发,恐怕最终的结局,必然会是以一方的灭亡为代价的。在这场关乎国运的大战之中,我们须要团结一切我们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我们希望大王能够拿下沙阳郡,然后向着齐人控制区域发动进攻。牵制齐人的力量,如果大王真能做到那一步的话,那从宝清下船的,就不仅仅是粮食了,而是大王想要什么,我们就会运来什么。”马向南微笑着抬起头,骄傲地道:“我们大楚不但兵强马壮,更是富甲天下,我们说得出,便能做得到。”

莫洛呵呵笑了起来,“这倒是大实话,在对抗齐人这一点上,我们的确有着共同的目标,至少,在将齐人赶出我们大越国土之前,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的确如此!”马向南也笑了起来。

马向南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当然,这只是大楚向越国迈出的第一步而已,饭,总要一口一口吃的,有了宝清这个跳板,有了莫洛这个盟友,很快,大楚便会在长阳郡拥有自己的一块基地,那个时候,才是楚国开辟对齐第二战场的开始。

“大王。”大帐之内只剩下了莫洛与吴昕,李寒,鲍华四人,吴昕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好了,老吴,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我们现在有别的办法么?正如那个姓马的所言,我们缺粮,我们需要粮食。我知道他们要宝清没安好心,但一个地处偏僻的穷县而已,即便全给了他们,又有何妨,我从他们手里拿到了粮食,拿到了武器,到时候怎么做,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莫洛摆手道。

“我只是想提醒大王,对他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吴昕道,“对我们而言,齐人不是东西,但楚人,又何尝就是好人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莫洛有些不满地道:“老吴,眼下沙阳郡城久攻不下,你倒是想个好主意出来才是啊!”

“大王!”吴昕察觉到了莫洛的不满,只能将这个话题吞了回去,“如果楚人的粮食能按时抵达,我们对于沙阳郡城的攻击,倒是可以换个方式了。”

“换个方式?”

“不错,既然后勤无虞,我们何必还这样着急忙慌地非要在短时间内打下沙阳郡城不可?”吴昕笑道:“现在我们倒可以与他们耗下去了,他们在城内储备的再丰厚,难道还能一直吃不完吗?”

“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李寒问道。

“大王,我们在城外,他们在城内,我们可以在城外种粮,他们能在城内种么?”吴昕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沙阳郡城的刘老太爷有这样的底气敢与我们耗下去,不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们粮食不足,而他却有足够的粮食么?”

“现在可是反转过来了!”李寒恍然大悟。

“不错,大王,我们现在可有数十万人,可这数十万人全部垒在城墙之下未免也太浪费了,现在正是春上,倒是春播的好季节,咱们留下足够的人手来围城,隔三岔五的与沙阳郡城打上一仗,其它的人,全都让他们去屯田,去种粮。”吴昕大笑道:“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换一批人来攻城,还可以练兵,我倒要看看,这沙阳郡能抵抗多久?”

“如果他们能扛上一年,我们也在这里等一年吗?”莫洛有些不满地问道。

“便等一年又有何妨?”吴昕道:“大王,您换个角度想想,这一年,你可以多出多少能征善战的士兵出来?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至少能练出十万兵来,而且还有沙阳这个能真刀实枪让他们煅练的地方,何乐而不为?”

“如果越廷派出大军来援助怎么办?”鲍华问道。

“他们会吗?他们不会。他们巴不得沙阳郡被我们打垮呢!”吴昕冷笑道:“那些大人物,都将沙阳郡看作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就看着我们与沙阳郡两败俱伤呢,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气候已成,那时管他谁来,我们都不怕了。”

“屯田?这是一个好主意!”莫洛连连点头:“这沙阳郡是个好地方啊,土地肥沃,洒下种子便能等着收获,哈,可比长阳郡好得太多。嗯,老吴啊,这件事事关重大,还得由你去负责搞我才放心得下。”

“我?”吴昕吃了一惊,“大王,我去屯田了,那练兵之事?”

“李寒和鲍华跟你学了这么久,也该放手让他们去练一练了,再说了,不是有不少投降了我们的朝廷军官吗,这些人,如果一直闲置不用,恐怕会心生怨气,再有反复也说不定,得让他们知道,我们顺天军是很重视他们的,不是吗?哈哈哈!”莫洛看着吴昕,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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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第二战场

上京,内书房,闵若英开心的哈哈大笑着,目视着左相马向东:“左相,马向南这一趟差使办得很好,很不错,我很满意。”

马向东矜持地笑着,如果出使的不是自家兄弟,他自然要大夸特夸一番,但是马向南,倒是不好多说了。

“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之功,向南他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我先前还担心他照虎画成猫呢,现在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拿下了宝清港口,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便可以顺利实施了。”闵若英兴奋地站了起来,走到墙边,站在墙角的太监杨忠赶紧拉开墙上的幕布,一整面墙的地图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闵若英手中握着朱砂笔,在宝清这个原本极偏僻,极不起眼的小地方上重重地点了红色,随手抛掉朱砂笔,负手看着这鲜艳的一点,越看越是得意。

小小的宝清,这个位于越国偏远地区的小县城,却有可能成为自己撬动齐国这个庞然大物的一个支点,成为自己赢得这场关乎国运大战的胜负手,如何能让他不兴奋?

“马相,完成对宝清原港口的清理,重建,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转过身来,他看着马向东。

“陛下,清理工作大概在三个月左右便能完成,根据内卫探测出来的情报,宝清港口只是被抛荒了,原来的设施虽然已经或垮塌,或腐朽,但重要的,基础都在。三个月左右,我们大楚的大型货船便能靠岸,而要使他达到一个符合我们要求的规模,则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以上。”

“一年时间?”闵若英沉吟不语。

“陛下,一年时间,已经是臣下预计的最快时间了,毕竟那里不是我们大楚的领地,有些事情,不能大张旗鼓,只能遮遮掩掩,而且还要打着莫洛的旗帜。”马向东道。

“一年便一年吧!”闵若英自失的一笑,自己也真是太心急了,这一场与齐国的争霸之战,又岂是三五年能打出一个胜负来的。

“莫洛我们还是要大力支持的。”闵若英道:“现在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们不但要帮助他巩固在长阳郡的统治,更要帮助他拓展沙阳郡。”说到这里,闵若英不由摇摇头,“这个莫洛,武道修为之上倒是一个天才,但领军打仗真得不咋的,几十万人,居然拿一个沙阳郡城毫无办法,一支数万人的偏师,居然被齐人一支两三千的部队打得全军覆灭,实在是让人有些失望啊。”

“乌合之众,碰上了训练精锐的部队,大体如此。”坐在书房角落里的程务本道。程务本原本想要辞官,不想却被闵若英加官进爵,放到了兵部参试政事,这一下,却是想走也走不脱了,做人,可不能太不识抬举,否则真惹恼了闵若英这种性子的人,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程务本原本是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跑去兵部上班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兵部里混日子。不过这个人却是典型的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人浮于事的那种家伙,混了不到三五天,便对着兵部的事务开始指手划脚起来。偏生闵若英对于他上的本章,但凡是来一本就准一本,从不驳回,搞得程务本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当然,也让兵部尚书贾政道更加的尴尬。

“程老说得对啊,莫洛的所谓大军,说穿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太烂了,却也对我们没有好处,程老,有什么办法提高一下莫洛军队的战斗力呢,至少要让他撑到我们布局完成啊!”闵若英看着程务本。

程务本摊了摊手,“陛下,这个老臣可真没有办法,除非我们能派一些人过去帮着他训练军队,但问题是,就算我们愿意帮他,他愿意接受吗?看马向南发回来的情报,这个莫洛对于军权还是很敏感的,他的头号金刚吴昕,现在不是就靠边儿站了吗?被他罚去屯田了,说穿了,还不是一个对军队的控制权的问题。”

“陛下,微臣倒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内卫统领杨青站了起来,道。

“哦,你有什么办法?”闵若英问道。

“内卫之中,有大批的针对其它国家专门训练出来的人选,这些人不论是个人素质还是军事素质,都是极其过硬的,不若我们将这些人秘密派遣回去,让他们以各种名义加入莫洛的军队,任着他们的能力,很快便能在莫洛的军队之中出人头地,哪怕他们只是能当上一些小头领,也足以让他们统率的部队脱胎换骨,更重要的是,将来我们在宝清站住了脚跟,只需要一声招唤,他们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杨青道。

“这个主意不错!”闵若英大喜,“这件事,你马上着手去办。左相啊,你跟马向南联系一下,让他去跟莫洛谈一谈,他不是已经对吴昕不放心了吗?那我们愿意派一个军官团过去,专门替他训练部队,训练完一批,我们就轮换一个军官团,绝对不会影响他对军队的控制。程老啊,你在兵部里挑一挑,挑出一些素质过硬的老手去办这件事情。”

程务本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陛下,如果马向南这件事情能办成,再与杨青所说的计划结合起来,对于我们掌控莫洛的这支军队,倒还真不是没有办法。”

闵若英大笑,“此正我意也。慢慢来吧,既然宝清归了我们,莫洛的这支军队,终归也会变成我们的。”

“如果能够成功开辟第二战场,甚至逼迫越国重新加入到抗齐联盟中来,这一场我大楚对齐的事关国运之战,倒也有了不小的希望。”程务本喃喃地道。

“程老终于明白我的用心了。如果莫洛在我们的帮助之下能够成事,当然,前提是莫洛的军队最终成功地为我们所控制的话,那我们就能切断越京城与齐国的联系,到时候越京城在莫洛军队与秦**队的两面夹击之下,必然支撑不住,到了那时,我们再伸出手去拉他一把,逼迫他重新回到抗齐阵营中来,重新形成三国同击齐国的大局,程老,朕并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傻大粗,很多事情我是深思熟虑的。程老,这开辟第二战场的事,朕便交给你来主持,你可愿为大楚再拼搏一把?我可是真希望我们的楚国铁壁再多上一个名头,叫楚国铁槌,哈哈哈!”

程务本一愕,下意识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了闵若英的一个大帽子砸将下来,居然将开辟第二战场的事情丢给自己。

“这?”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程老!”最是会察颜观色的马向东当即便打蛇随棍上了,“陛下一片苦心,还望程老多多体会啊,其实正如程老所言,我们在昆凌关正面战场上与齐国相较,的确是处于下风,但如果能成功开辟第二战场,又有程老这样的老将出马,必然到时候能打齐国一个措手不及,为我们的一统天下大业打下良好的基础,程老,为了大楚,还请三思啊,这件事情极其繁杂,需要综合协调我们大楚多个部门一齐齐心合力,也只有程老这样威望素著的老将出马,才能让各方服膺,不敢懈怠啊!”

“不错,真是这个道理。”兵部尚书贾政道巴不得将程务本这个兵部的搅屎棍早些推出去,有程务本在兵部呆着,他这个兵部尚书当得当真不是滋味,事事都得看看这个老家伙的眼色,他滚出了兵部,自己才能真正当家啊。

程务本知道自己掉进这个坑里爬不出来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大楚的上柱国,国公爷,闵若英对自己还算不错,相比起杨一和,自己算是一跤跌在了蜜糖里,如果当真还不识趣,下场只怕会真得不妙。

更何况,自己难道就愿意看到大楚的失败么?不,不管是谁当皇帝,自己都希望看到大楚成为天下第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抱拳向闵若英行了一礼:“既然陛下如此看重,老臣便勉为其难去做上一做,如果行为有甚差池,陛下可尽早撤换我。”

闵若英大笑:“老将出马,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看到程务本终于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之下缴械投降了,他也是心中落下一块大石,程务本的投降,便代表着东部边军的完全归心,不用自己在这上面再操心了。程务本在军队之中的威望太高,可不像当初的左立行,只是名扬西部而已。

“陛下,还有一件事,陛下也应该给秦人答复了。”看到闵若英兴致颇高,马向东便想着趁热打铁,“关于秦国长公主嫁到我们大楚的事情,这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也有利于接下来我们两国的盟约的稳定,老臣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甚笃,可这事儿,事关国政,陛下不能再犹豫了。”

“这件事,等我与皇后再商量商量吧!”闵若英顿了一顿,道。

“是,陛下。”马向东无奈地道。闵氏一族,在这一点之上,倒是继承了先祖的传统,即便是贵为皇帝,后宫之中也甚是凋零,上一代皇帝闵威,后宫之中,只有两个女人,眼下这位,更甚,除了皇后娘娘,再无她人。倒一个个都是痴情种子,再加上一个闵若兮,在这种事情上,个个都是死心眼儿,与其它三国的皇帝比起来,倒真如圣人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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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分娩

一众大臣告辞离开内书房,今天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日子,都算是各有所得,事事都遂心愿,每个人脸上也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马向东更是欢喜,自己的亲兄弟这一次可是在皇帝陛下露了大脸,得到重用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在众人轻快的脚步声中,愉快的交谈声中,马向东突然看到秦忠脚步匆匆地向着内书房跑去,一看秦忠脸上的神色,他不由得一怔。秦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自己刚刚提议皇帝陛下纳秦国长公主为皇贵妃,这就看到了秦忠,心中不由有些发虚。这种事情,虽然说是为国政大事,但想来皇后娘娘再贤淑,内心深处肯定也是不舒服的。这要放在别国自然不是什么事儿,但谁让大楚的皇帝,个个都与众不同呢!

内书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吼,紧跟着便是书案被大力掀掉砸在地上的轰隆之声,紧跟着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也不知内书房之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在皇帝陛下突然之间的暴怒之中幸存下来。

众人的脚步立刻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百官之首马向东。

马向东却是将头一低,啥话也不说,反而加速向外走去,众人一怔,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刚刚过去的是秦忠,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能让皇帝陛下大光其火的事情,肯定也是家事。

不管是什么,在皇帝陛下没有召他们询问之前,他们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好。一群人霎那之间脚步如飞,迅即远去。

内书房中,闵若英脸庞扭曲,满脸通红,瞪着眼睛看着瑟缩站在墙角的秦忠,除了墙上的那副地图,屋的所有一切,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全部变成了一地渣子,一个九级高手的愤怒,让屋内所有的陈设尽皆遭了池鱼之殃。

闵若英很愤怒,愤怒的原因,却是他要当舅舅了。

去年,胡闹的妹妹控制了诏狱,请了文汇章生生的挡住了所有的人,连太后也被阻挡在外,事后,他自然是详详细细地知道了所有的细节,任性的妹妹竟然在诏狱之中与那个该死的秦风拜堂成婚了。

好吧,他忍了。谁让文汇章的地位特殊呢?谁叫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呢?反正那个秦风也是一个隔天远,隔地近的人,就算自己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天,妹妹要胡闹,那便由她去吧。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天一夜,居然就珠胎暗结,十月怀胎,马上就要一朝分娩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妹妹不由分说,驱逐了所有的宫内派去的太监,宫女,完全的封闭了公主府。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自我幽禁,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伤心秦风之死,伤心大哥之变,但居然是在养胎。

闵若英真是后悔。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啊!

可细细想来,自己有办法吗?摇摇头,没有办法。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自己不可能真把她怎么样。这一年来,自己不是没有想法子去探听她的真实情况,可昭华公主府如同一个幽深的黑洞,根本无法靠近。妹妹本身就是一个高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瑛姑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想要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潜进府去打探虚实,根本就不可能。

即便是在外头,也不家文汇章那个老不死的给妹妹撑腰。

这一点是最让闵若英困惑的,妹妹究竟是凭什么支使文汇章的?

刚刚秦忠带来的消息让他又惊又怒。

闵若兮难产。

昭华公主府里的人再也不敢闭锁公主府,派人飞报皇宫,太后已经急匆匆地带着一帮子太医赶去了,皇后现在也已经准备启程,正在等着自己。

去不去?

这在闵若英看来,是一道选择题。这一年中,他去过一次昭华公主府,那是闵若兮的生日那天,在内卫的保护下,一身微服的他,带着大量的礼物去敲响了昭华公主府的大门。他的本意是想去修复一下与妹妹的关系。

礼物,妹妹收下了,但人,却不许进。

这让他恼火之余,又有了一点点的欣慰,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血浓于水,再怎么恼火,相同的血脉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断的。

他现在很生气,很愤怒。这么大的事情,闵若兮居然在长达十个月的时间里,瞒得死死的。难产!这个词让闵若英心惊肉跳。他知道这简简单单两个字的威力。

“陛下,娘娘问您,去不去?”看到闵若英的情绪渐渐平复,秦忠眼中仍然满是恐惧地问道,刚刚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亲眼看到屋内的一切,在闵若英的手中逐一变成了碎屑,如果这位愿意,他大概也会在瞬息之间变成一地碎渣。

“去!”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迸出了这个字。

上京的百姓,特别是靠近皇宫的那些地方,几乎以为上京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因为就在不久前,皇宫大门洞开,先是看见太后的车驾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的护卫之下,急匆匆地冲出了宫门,没过太久,便又看见皇帝陛下的车驾隆隆冲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过了,惊慌不安的情绪迅速漫延开来,一时之间,谣言以飞快的速度在京城内传播,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倒让杨青的内卫和上京城的衙役捕快们忙活了起来,大街小巷的忙着逮那些造谣传谣的家伙。倒是让内卫出乎意料地逮着了一大批平时怎么也寻不着的齐国的探子,也算是意外所得。

内卫高层们是知道内情的,高官们也大体知道一些,反正是事关昭华公主府的,但所有人都噤口不言,这一年来,昭华公主府的事情,已经成了上京城的禁忌,没有谁敢提起。

青竹胡同里,已经布满了士兵与内外,便连外围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住在这个胡同里的所有人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整个胡同里,连屋顶上也站上了警戒的士兵,原因自然是因为皇家的重要人物,几乎都齐聚在这里了。

闵若英脸沉似水地踏进了昭华公主府的大门,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踏进过公主府的大门了。偌大的院子看起来乱糟糟的,到处都露出斑驳的残缺,那里还有半分天家的威严,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破落子弟的府第。

“陛下,娘娘,人都在后院。”先一步抵达的杨青上前低声禀报道:“陛下但请宽心,太后带来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和稳婆,公主殿下武功高强,身体底子极好,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闵若英瞪了他一眼,女人生娃娃,与武功高低很有关系么?

他大步向着内院走去,皇后娘娘不得不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也亏得闵氏家的媳妇就没有弱不禁风的,否则还真跟不上此刻闵若英的大步流星。

一踏进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根根胡扬树,关于这些胡杨树的来历,闵若英自然也有耳闻,他甚至还能哼出几句去年妹妹走出昭狱之时,唱的那个歌的调子。事后,他还派人专门去查了这到底是哪里的俚曲,很可惜,一无所获。

看着这些胡扬,他觉得分外刺眼。

无数的胡杨树包围着那间小小的佛堂,而在佛堂之外,此刻则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群人,有太后从宫里带过来的太监、宫女、御医,也有原来公主府的人。闵若英甚至意外地看到了已经跟了文汇章的霍光。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一院子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闵若英懒得理会他们,目光只是看着紧紧闭着的小佛堂的大门,那里面,隐隐传来的痛苦的呻吟之声,那是他所熟悉的妹妹的声音。

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皇后娘娘看了看他的脸色,挥了挥手,“都起来,各安其事。”丢下这句话,皇后便径直向着佛堂走去,推开门,消失在大门的后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整个公主府内除了闵若兮偶尔的呻吟声之外,悄无声息,一盏盏灯笼点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后院,闵若英如同铁铸一般站在门前,纹丝不动。

门前,数个御医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打湿,他们不能进去,只能凭着内里稳婆的话来判断现在公主的情况,难度自然要大上了少许。

门被推开了一丝丝缝隙,皇后娘娘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陛下,稳婆说,是一对双胞胎,胎位不正,很是麻烦。”

“如果兮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的人都得给她陪葬。”闵若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让门口的御医们身子又是晃了几晃。一个个强打起精神,几乎要将脑袋贴到门上去了。

“陛下宽心一些,看起来兮儿的精神还好。”皇后娘娘强自露出一个笑脸,安慰道。

闵若英的拳头捏得卡卡作响,“兮儿真有什么好歹,那个秦风,我要扒了他的坟,将他的尸骨挫骨扬灰。”

屋里传来的呻吟声愈来愈密集,闵若英知道,妹妹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要不是痛到了极点,她怎么会叫出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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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炮双响

闵若兮死死的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喊出来,可阵阵袭来的剧痛仍然让她不时的痛叫出声,武功再高对此时的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唯一的作用,反而是让她对疼痛袭来感受得更加清晰,对疼痛也更加敏感,似乎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经历着针扎一般。

太后和皇后一边一个,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瑛姑斜坐在床头,将闵若兮的头抱在怀里,不时地低声安慰鼓励她几句。

屋子里几个稳婆可算得上大楚最好的了,一直便是养在太医院里的,平素最大的任务便是给王公贵族的家里接生,一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但像闵若兮这样,体位不正却又是一对双胞胎的情况,她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每个人都满头满脸的大汗,却又要强自镇静,对她们而言,一次失败,便等于葬送了她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更何况,眼下躺在她们面前的人可不是寻常可比的,瞧瞧左右坐着的都是谁吧?太后,皇后,屋外头,还站着大楚当今最高的统治者,皇帝。

这样的阵仗,更是让她们凭添了几分紧张。

热水一盆盆的端进去,血不一盆盆的端出去,看着泼洒在沟渠中的艳红的水,更是让人无法冷静下来。

时间在流逝,屋里闵若兮的哀叫之声也开始嘶哑起来,屋外,闵若英再也无法保持强自的镇静,开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就算闵若兮体质比起一般的女人不知要好了多少,但也架不住这样折腾啊!

不安的气氛在屋里屋外不停地浸染着每一个人,紧握着闵若兮手的太后,已是忍不住扑娑扑娑掉眼泪了。

“公主,使劲,使劲儿!”瑛姑感受着怀里闵若兮逐渐微弱下去的气息,紧张地大叫道,如果是在平时,她早就将自己真气输过去了,但现在,她却不敢,她不敢断定,这样对孩子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闵若兮对肚子里的孩子是多么的宝贝。

闵若兮气息奄奄的睁开了双眼,仰望着头顶的瑛姑,突然凄苦的一笑,“瑛姑,我看见秦风了,他在向我招手呢!”

“公主,那是幻觉,秦风早死了,死了。”瑛姑大急,公主竟然出现了幻思幻想,情况更真是大不妙了。

“公主,你不要放弃,你怀着的可是他的骨肉,要是你放弃了,秦风可就真得什么也不会留下了!”瑛姑喊道,她清楚,如果没有这一点支撑,闵若兮或者真的撑不下来。

闵若兮疲累得闭上了眼睛,嘴唇开合,瑛姑俯下头去,隐约听见闵若兮竟然唱起了歌,就是那首,那首她抱着秦风的尸体从昭狱里走出来时,唱的那一首。

我觉得我应该换种方式与你相遇

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我愿意等到来世与你相偎相依

你会对我投入新的感情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不要让你变了样子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我一眼就能够发现你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长

人世间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噶尔的胡杨

我也会仔仔细细找寻你几个世纪

在生命轮回中找到你

我不怕雨打风吹日晒被大漠风沙伤害

让心暴露在阳光下对你表白

我宁愿我的身躯被岁月点点风化

也要让你感觉到我的真爱

歌声从最初的微不可闻,慢慢的大了起来,到得最后,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到闵若兮嘶哑的歌唱声,瑛姑泪流满面,太后与皇后两人泣不成声。

歌声之中,突然传来了稳婆们惊喜的大叫之声,随即,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在屋子回荡着。

“出来一个人,出来一个了。”稳婆们大叫着:“快点,快点,给另一个理顺胎位。”

“马上给公主喂些参汤,还有一个,快了,看到了,天啊,是脚在前面。”

歌声仍在继续着,慢慢的,又从高亢转向低微,看着大量鲜血涌出的瑛姑,头一阵阵的昏眩,以她的经验,如果孩子再不出来,只怕闵若兮就真的要死了。这样大量的出血,换作一个平常的妇女,早已经一命归西。

“公主!”她大叫起来。

闵若兮的身子在这一刻突然挺直,大叫了一声。

“秦风!”

这声喊是那样的大声,几乎要将所有人的耳膜震破,但响亮的啼哭之声,也伴随着这一声大叫,在屋子里回荡。

“生了生了。快,给公主止血。”

“参汤,参汤,先将气吊住!”

屋子里满是稳婆们惊喜的呼叫声,一群稳们忙作一团。

听到前后两个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屋外的闵若英也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天边第一缕晨曦正好刺破天际,将金色的阳光洒满在这庭院之中。

皇后笑吟吟的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两手一边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到了闵若英的面前。

“陛下,你当舅舅了。一男一女,龙凤胎呢!陛下,你要抱一抱吗?”

闵若英俯下身子,看着皇后手里的两个小不点,丝毫没有刚生下来婴儿的丑陋,反而一个个光滑水润,眉眼之中,依稀能看到妹妹的影子。

他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兮儿,还好吧?”

“妹妹还好,也亏得妹妹体质极好,要是换作旁人,早就……”

“该死的秦风!死了也让我们不安生。”闵若英咬牙切齿地道。

“陛下,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您的妹夫了,人死为大。”皇后小声道:“陛下,您去看看兮儿吧!”

闵若英摇了摇头,“朕乃一国之主,时间多么宝贵,平白在这里耽搁了一晚上,当真是恼人!”他一挥手,转身大步而去,杨青等内卫立刻跟了上去。

看都会闵若英的背影,皇后摇了摇头,这一对兄妹啊,却是谁也不肯先低头的主儿!

丰县县城之上,全身盔甲的秦风屹立在城头,城下,是已经集结起来的准备出征的三千将士。清一色的制式大刀,黑色盔甲,他似乎又看到了多年以前,那支在他统率之下纵横大楚西境的敢死营。

大刀是一样的,盔甲却有些不同,因为现在他们可要自食其力,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装备着连面罩都有的全身重甲,只能是打制了一些护住全身要害部位的简甲,敢死营的狼旗不再飘扬,取而代之的,却是太平军的鹰旗。

但秦风知道,敢死营的那一个硕大的狼头,会一直刻在他们这些人的内心深处,直到有一天,狼旗重新飘扬天下。

野狗,小猫,邹明,大柱,于超等将领勒马立于整齐的队伍的最前方,仰头看着城头之上的秦风,三千人,鸦雀无声。便连起了一个大早来看大军出征的丰县百姓也都一个个噤口不言,只余下风带着鹰旗,在空中忽啦啦的作响。

“将军,誓师出征吧!”王厚低声道,“吉时快到了。”

秦风点了点头,一跃踏上了高高的城垛,手握上了刀柄,刀刚要出鞘的那一刻,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悸,他霍的回头,看向大楚上京的方向,似乎有什么牵念在这一刻,让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什么。

秦风自然不知道,在他悸动回首的那一霎那,正是闵若兮嘶声高呼他的名字的时刻,他的儿子,也正在这一刻,诞生在了大楚的上京城中。

悸动瞬间消失,秦风转过头来,呛的一声,铁刀高高的指向天空。

“保卫我们的家园不受流寇的侵袭。”

“保卫我们的亲人不遭流寇的侮辱。”

“愿以我辈军人之鲜血,护佑这片土地永远宁静。”

“愿以我辈军人之性命,使我父亲乡亲永远安康。”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高远向前,绝不后退!”

秦风每一声大吼,下方数千军人都是振臂高呼应和,数千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着道道寒光,映亮着所有人的脸庞。

大刀带着寒光落下。

“出发!”秦风厉声喝道。

城池之下,野狗策转马匹,转头看向他的部众。“出发!”他厉声道。

一队队士兵转身,铁甲铿锵向着沙阳郡方向走去。

城墙之上,秦风转身,看着王厚,葛庆生,王月瑶等人:“太平城和丰县就拜托给诸位了。”

“祝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王厚抱拳恭祝道。

“放心吧,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在战场上败过!”秦风笑了笑,转头看着王月瑶身后的小水,“王小姐,小水万万不可出没于众人之前,现在丰县之中,齐人的耳目众多,认得他的只怕也不是没有,万一让小水露了形迹,那就大不妙了。”

“我知道。”王月瑶点头道:“我已经拜托千面给他做一个面具,以后戴上他出来,好歹也能掩人耳目一些。”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现在,实在是还没有能力庇护于他,不过这样的日子绝不会太久,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踏上这个大大的舞台。”秦风舞了舞拳头,对莫洛的这一仗,是太平军最为关键的一役,打赢了这一仗,他便站稳了脚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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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倒霉的包不凡

兰陵县城,一面顺天军的大旗高高飘扬在城头之上,昔日热闹的城市如今却是变得异常萧条,几乎听不到什么人声,连野狗也难得一见。顺天军实行的是全军供给制,在他们眼中,没有军,民之分,在他们的控制区域内,所有的人都是顺天军的麾下,无论男女老幼。

莫洛之所以要实行这样的军民一体制度,源于他起兵之初,既缺乏必要的军械物资,也更缺乏粮草后勤,即便连合格的兵员也缺。他只能依靠人海战术,裹协所有的人一起随大军行动,如此一来,他的规模就很恐怖了,上面一声冲锋,便是漫山遍野的人海举着大旗冲向敌人,动辄便是数万人的集群冲锋。这样的打法,也的确有效,在长阳郡时,与他们对阵的一些越国县兵,郡兵,甚至是驻扎在长阳郡的一些正规部队,都生出一些无力感,下意识的便想撤退。

而一旦撤退,士气丢失,迎接他们的就必然是更大的失败。顺天军的这种打法,如果是顺风仗的话,那当真是势不可挡,即便是小娃娃,在这样的冲锋之中,也会激起一种莫名的快感的。不过一旦碰到了强硬的对手,那结果就难说了,就像包不凡在丰县,正面对决之中没有撼动太平军,反被太平军在硬碰硬中击溃先头精锐部队,然后,便是一触即溃,漫山遍野便是逃卒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无所谓,这些逃卒在事后拢巴拢巴,聚在一起,便又是一支声势浩大的部队,像在丰县那样,成千上万的被人俘虏走,的确并不多见。

顺天军实行全民供给制。说白了,就是任何人都没有私有财产,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都是顺天军的财产。莫洛这种做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起了最大的财富,优先保障着他的精锐部队,然后由精锐部队打头,打到一个地方,抢光一个地方,然后再将这里的人裹协着冲向下一个目标,从长阳郡伊始,无往而不利。

但这种搞法,却会让地方上在顷刻之间,变得一贫如洗。

从长阳郡出来时,他们还自信满满,后勤大营里堆满了粮食物资,想到沙阳郡要比长阳郡不知富到哪里去了,每个顺天军的人,从上到下,都是洋溢着即将要吃到大户的感觉,打下沙阳郡,吃香的喝辣的,大块肉任吃,大碗酒任喝,在部队里,很多中下级军官就是这样给他的属下们打气的。

但沙阳郡不是长阳郡,莫洛进入沙阳郡一月有余,虽然将大部分的沙阳郡拿下收入到了囊中,但对于早有准备的沙阳郡来说,他们的战略目标并没有得到实现。

坚壁清野,便是刘老太爷的第一招。靠近郡城的一些县城,百姓早早就逃跑了,要么跑到郡城内,要么就近跑到山中躲藏起来,一些较远的县治,便以县城为据点,屯兵固守。顺天军所到之处,除了空空荡荡的房屋,什么也没有抢到。而这些县城抵抗之顽强,也大大出乎顺天国所料,以至于最后虽然打下了大部分的县城,所得却还抵不上消耗。以至于最后莫洛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击一些仍在顽抗的县治,集中全力去进攻沙阳郡城。

拿下沙阳郡城,这些小地方,自然会不攻自破。

但沙阳郡城,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打了一月有余,沙阳郡城巍然不倒,顺天军的后勤却出了大问题。

几十万人,每天都张嘴要吃饭,这个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光是看看帐目,便能让顺天军的后勤官员发疯。

缺粮,成了最大的问题。顺天军不得不开始精打细算了。首先糟殃的自然便是那些没有多少战斗力,在战斗之中纯粹打酱油的老弱妇孺了。伙食标准一降再降,已经到了饥荒的边缘了。站在沙阳郡的城头,每天都能看到成群结队大批大批的老弱妇孺们走出营地,去挖野菜,剥树皮。

饥荒在顺天军中漫延,现在的莫洛,只有两个盼望,一个是打下沙阳郡城,第二个,便是楚人答应的粮食快些运到。但粮食从水路抵达长阳郡宝清,再从宝清一路运到这里,不说千里迢迢,数百里路却也有的,在交通状况极为糟糕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预计什么时候能到,而沙阳郡城,在看到顺天军的这种状况之后,抵抗的决心却是更强了。

一时之间,莫洛竟然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之内。

包不凡驻扎在兰陵县城,目的便是防范来自丰县的那支军队,直到现在为止,以莫洛为首的顺天军高层们,还是认为这支军队应当是齐国的一支隐藏部队。

包不凡很担心。因为他现在缺粮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了。城内,驻扎着三千精锐步卒,但在城外,还有数万青壮。根据大营的命令,现在他们也开始屯田种粮了,但问题是,就算是屯田种粮,想要收获也还要等到秋天啊,现在怎么办?

包不凡每天派出一支军队去乡下扫荡,走乡窜户,稍小一些的山岭都要去搜一遍,目的就是找到先前那些逃亡的沙阳百姓,他们逃走时,可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另外挖挖老百姓的房子,也说不定会有惊喜。

城内一片空荡荡,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人走过,也是顺天军的士兵。

包不凡很生气,因为这一段时间,一直有人在逃跑,而且逃跑的方向还是刚刚让他吃了大败仗的丰县,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丰县有粮,只要逃到哪边,便不至于饿肚子。巡逻队已经抓回了好几十个了,现在血淋淋的人头已经挂上了城墙。

杀一儆佰,让这些胆大包天的泥腿子们看清楚一些,胆敢背叛顺天王的,便是死路一条。困难只不过是暂时的,等打下了沙阳郡城,一切便都会好起来,而来自楚国的援助,也将在不久之后抵达,作为莫洛的四大金刚之一,包不凡自然是知道这些核心机密的。

阳光自在风雨之后,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他才不相信,沙阳郡城还能坚持多久。

一口喝干了大碗里的酒,抹了一把嘴,包不凡站了起来,从桌子上提起了刀,他准备去城外的大营再去巡逻一番,顺便带上那些血糊糊的人脑壳,告诫一番那些苦哈哈,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刚刚跨出大门,他便看到陆一帆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陆一帆已经被他直接贬成了斥候队的队长,这家伙上一次没有把情况说清楚,害得他显些便被那个九级高手砍了脑壳,这让他耿耿于怀。要不是这家伙有着七级修为,自己早就将他赶走了。

“将军,不好了!”还隔得老远,便听见陆一帆有些变调的声音。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包不凡喝问道。

“将军,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陆一帆大叫道。

“谁来了?”话刚一出口,包一帆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丰县的那支军队打过来了?”

“是,是,丰县的那支军队,我看见他们的旗帜了,距离县城,不到十里了。末将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向将军禀报。”陆一帆连连点头。

“来了多少人?骑兵多少,步兵多少?领头的是谁?”包不凡喝问道。

陆一帆一噎,当时他远远的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军队,最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飘扬的太平军鹰旗,他立即掉转马头,带着他的人打也便逃,哪里曾仔细地观察这些细节?但乌不凡问起,却又不能不说。

“将军,有,有好几千人,有上千的骑兵。”他信口胡诌道,心道既然是齐人的兵马,那既然出动了,肯定就少不了。

包不凡一惊,有上千的骑兵?这可有些要玩脱线了。对于他们来说,骑兵,还是一个奢侈的兵种,别说是他了,便是莫洛的大营,数十万人的军队,也不过上千骑兵,战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在哪里战马都是稀缺物资。

“击鼓,发最高战争,全军准备迎敌。”强自镇定下精神,包不凡大声下令,他很清楚,莫洛将他摆在这里的任务就是堵截有可能来自丰县齐军的侵袭,他根本就无路可退,要是让齐军打到了沙阳郡城之下,顺天军是很有可能崩盘的。

“所有人都撤回县城来,准备据城死守。”一听对方有上千的兵马,包不凡已经先自怂了,就凭自己手下为数万民勇,只怕骑兵一个冲锋,他们就作鸟兽散了。

隆隆的战鼓声擂响,城外一簇簇的窝棚内,无数的人影从内里窜了出来,向着县城内奔来,有的手里还拿着武器,有的却是抱着一些被窝提着一些农具,一窝蜂的乱七八糟地向着县城涌来。

“老子还真是倒霉,怎么就跟齐人叫上劲了。”包不凡在心里很是不爽,齐人,那可是将大越的正规军都打得屁滚尿滚的军队,现在自己的这支人马,可边越军也远远比不上,但凡也就占个人多势众而已。

“狗娘养的,不就是上千骑兵嘛,老子不出城,有种你骑着马飞上城来!”他在心里想着,“准备守城,准备弓弩,擂石,油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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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新兵请闭眼

道路两边的地里,绿油油的青苗长势不错,看得野狗直咧嘴,笑咪咪地招呼着身边的的人道:“吩咐下去,都小心一些,不要踩着了这些青苗,回头这可都是我们的了,踩毁了,还得补种。”

邹明心情却是颇有些沉重,这兰陵县,以前可是一个丝毫不输于丰县的繁华县治,其实沙阳郡的绝大部分县治,都还是挺富裕的,现在他们已经距兰陵县城不远了,但一路之上,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影儿。

“这人都到那里去了?”他郁闷地道。

“这还用说,要么逃了,要么被顺天军裹协走了。”野狗道:“回头咱们打起来,里头说不定就会有兰陵本地人。”

对于顺天军这种到一地便裹协一地百姓的作法,邹明除了表示愤怒之外,却也无法可施。“但愿打起来这些人跑得快一些,不要给顺天军卖命,不然要是死多了,以后咱们也麻烦。”

“刀枪无眼,这个可真说不准,要真是大混战起来,也不说他想跑就能跑得掉的。”野狗淡淡地道,邹明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阵仗,他可经历过,那种数万人在一起混乱在一起的惨烈景象,让人思之心有余悸。想跑,四处都是刀光剑影,你除了不停的挥动手中的刀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空间却做别的事情,因为你只要敢有丝毫的松懈,下一刻就是被乱刀砍翻。躺下装死?别逗了,你会活生生的被人踩死的。

远处响起了马蹄声,野狗抬起头来,看到于超和他的斥候队正如飞一般的奔了回来。看于超的脸色,却不怎么欢喜。

“怎么,吃亏了?”野狗扬了扬眉,两军交战,最先交锋的便是双方的斥候,斥候,亦是一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批人,他们或者不通军队,但个人能力勿容置疑,看于超的模样,野狗还以为在与对方斥候的交锋之中吃了亏。这在军队之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吃什么亏?”于超撇了撇嘴,“对方的斥候远远的看见我们,转身便跑,本来我还想抓两个活的探听一下兰陵县的具体情况呢,这下好,我便是插上翅膀也追不上他们。真是的,什么狗屁斥候,哪有隔着这么远便打马就逃的?”

野狗大笑,“这便是顺天军。对了,你有什么其它的收获?”

“全缩回去了。”于超哼了一声道:“数万人全都缩回到了县城之中,现在外面顺天军的大营,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野狗大笑,“包不凡被我们打怕了,看到我们来了,居然缩回到城里去了,也罢,他不出来,咱们也懒得理他,没空与他纠缠。他要龟缩在县城里,便缩在城里吧,咱们走咱们的。他要敢出来,咱们便再收拾他一回。”

包不凡站在城头,看着远处太平军的旗帜渐渐接近,最前方数十匹战观,稍后一点,最多只有千余步兵。

包不凡的脸孔渐渐扭曲,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一边的陆一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就是你所说的上千骑兵?”

如果是上千骑兵,此时自然已经全部出现了,没道理步兵都来了,骑兵却还没有看见。

陆一帆身子向后缩了缩,“将军,或者,或者他们的大队骑兵去了别处。”

“放你娘的狗屁!”包不凡勃然大怒,劈脸就是给他一巴掌。区区几十个骑兵,上千步兵,竟然将自己数万人都吓得躲进了县城,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还用做人吗?本来在丰县自己的大败,已经让大营里的其它人对自己侧目而视了。

“将军,你看,他们有后续部队啊,你看!”挨了一巴掌的陆一帆,看见远处出现的又一拨队伍,大叫了起来。

包不凡抬头,果然,视野尽头,又有太平军的旗帜出现了。但人数也并不多,两拨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三千人。而陆一帆嘴里的上千骑兵,根本不见踪影。

“准备出城作战,全军出城作战!”包不凡狠狠地挥舞着拳头,他要找回在丰县失去的骄傲和尊严,唯一的办法便是击败眼前这支敌人。

“让所有男人,拿起武器,冲出城去。”包不凡怒吼道:“畏缩不前者斩,犹豫不绝者斩,作战不力者斩。”

城上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城门猛然打开,震天的呐喊之声响起,野狗眯起了眼睛,从大开的城门处,乌秧秧的人群涌了出来,没有什么阵型,也没有什么攻击梯次,唯一让人感到的就是人多。

“圆阵应战!”野狗举起了手中的铁刀,对着于超挥了挥:“于超,你们先去圆阵之中躲一躲。”

“躲,为什么要躲?我们可是骑兵。”于超不满地道,“我们先去冲杀一阵子。”

“你拉倒吧!”野狗提着刀指着黑压压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就你这点子人马,你觉得你能向前冲几步?咱们太平军现在几十匹好马可都在你们这儿,要是给玩没了,老大非得心疼死。”

于超嘿了一声:“敢情你是心疼马啊!”

“自然,人现在好找,上好的战马,可真是难寻呢,快去圆阵之中避一避,要是觉得闲得慌,那就帮着射几箭呗!”野狗大笑着。

于超耸耸肩,瞧了瞧已经地成圆阵的士兵,大部人看起来很从容,而少部分虽然强作镇静,但不住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从容的是老兵,至少也是参加了上一次丰县大战的兵,而紧张的,自然是刚刚扩张的一些士兵了。

“举刀,闭眼!”野狗的大吼声让正在踏入圆阵的于超忍不住又回头张望了一眼,野狗闭眼的命令却只对那些新兵有效,而老兵们,眼睛却瞪得极大。这是敢死营的土法子,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会被命令闭上眼睛,只管听命令挥刀就是。

战争是残酷的,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时候,根本就无法适应这种惨烈的战斗,特别是像敢死营这种部队,更是如此。而这种防御战,对士兵的协同一致的要求是相当高的,一个地方出现了软胁,很容易全队被人打穿的。

现在他们面临的顺天军有多少,野狗凭经验瞄了瞄,已经出了城正在向自己扑来的只怕便有上万人了,后面还在黑压压的涌出来。顺天军的人海战术,应用得真是得心应手啊。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这些顺天军士兵面对着最多只有千把人的太平军,内心深处自然是觉得这是十个指头捏田螺,稳打稳的没有丝毫问题。人多力量大嘛,虽然大多数手里更多的锄头,钉靶,羊叉,钎担,甚至只是棍棒,但大家上去一个一下子,不也能将对方铲平么?平素在乡下打架不就是这样的么?或者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冲锋,早就将对手吓得狼狈而逃了。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而不是太平军的想法。

一千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一柄柄铁刀高高举起,有的大睁着双眼,有的却紧紧地闭着眼睛。闭上眼睛的新兵们,耳朵里虽然还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但看不见如潮水般的人群,看不到寻方狰狞的面孔,也自慢慢的平静下来。脑子里想得却是训练之时,教官们用大头脚与棘条教会他们的条例。

“弩箭,射!”距离圆阵八十步,野狗大声下令道。

嗡的一声,数百支羽箭蜂涌而出,扑向黑压压冲过来的人群,用不着瞄准,因为此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全部是顺天军的士兵,而他们,就如同大海之中的一块礁石。

惨叫之声响起,羽箭落处,一个个顺天军士兵翻身跌倒,但旋即便被更多的人淹没,凄惨的嚎叫之声在更大的呐喊声中,根本就如同蚊子在嗡嗡,除了近前的人,不会有人注意到。

三轮箭罢,顺天军士兵已经冲到了近前。

“砍!”圆阵之中,老兵们齐声怒吼,数百柄举起的铁刀猛然落下。汹涌的潮水撞上了礁石,溅起的却是鲜红的浪花。

几乎就在士兵们整齐的劈下手中的大刀的时候,野狗却是大吼一声,高举着大刀,从圆阵之中一跃而出,落在圆阵之前十数步处,手中铁刀横扫四方,瞬间便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而与野狗一齐冲出去的,还有邹明,手中铁枪吞吐,枪枪夺命。

圆阵之中的于超,骑在马上,一箭一箭的射击着冲上来的对手,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观摩太平军的阵战。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震惊不已。这可是一支成军才不过半年的军队啊,但表现出来的东西,却要比他服务了多年的越国正规军要更强。而此时,那些新兵们还闭着眼睛,根本就没睁开过。

“举!”

“砍!”

命令很简单,来来去去就是两个字,但这些士兵们造成的杀伤,却远远要超过冲入敌群之中的两位高手。

呼的两声,冲出去的两位高手又飞了回来,坐在圆阵之中不停的喘着粗气,而那些士兵们,却还在有条不紊的在举,砍的命令声中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这个时期,他们只不过是前后换了一次位而已。第二排的站到了第一排,让已经劈砍了十余次的第一排士兵退回到了圆阵的当中。如果是对上有经验的正规军队,这种换位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杀出缺口来,奈何他们的对手却是一群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农民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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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硬撼

虽然只有千余人的队伍,但却如同大海之中的礁石,任他风高浪急,却仍是巍然不动,一**的浪潮扑来,打在礁石之上,撞得粉身碎骨,四溅开去。血肉围着这个圆阵开始慢慢的垒集起来,渐渐的在圆阵之外筑起了一道血肉之堤,鲜血汇集在一起,在踏乱的青草之间流动,在一个个踩出来的脚印窝子里聚成血潭。

城头之上的包不凡眼角跳动,让他震动的不仅仅是这一支前锋队伍的强悍,而让他有些胆寒的是,在远方,一支更大人数更多的太平军正在迅即向着这里靠近。

命令辅军,拦截对方支援部队。包不凡拔出了刀,向着城下走去,这里,我们来。

他要先用人海战术拦住远方的敌人援军,自己用手头的精锐力量先去歼灭眼前的这支队伍。他手头有三千人,这可是吴昕这半年来精心训练出来的部队,交给他,本意便是防守来自齐**队的入侵,确保顺天军打沙阳郡的计划不会受到阻碍。

号角之声呜咽响起,汹涌的海浪骤然之间左右分开,向着远方涌去,被人群淹没的太平军压力骤然一轻,身前再也没有了拼命扑上来的顺天军士兵。

倒不是说顺天军的这些青壮有多么悍勇,实在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多,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最里面的状况,他们在军官的喝斥之下,拼命地向前涌动,推动着最前面的向太平军阵地涌来,而最前面的,哪怕是被眼前的屠宰场吓破了胆,也没有法子后退,连转个身都困难,身不由己的被推动着向前,然后一排一排地倒在挥舞的铁刀之下。此时左右一分,更多的人看到了他们刚刚正在围攻的太平军的阵地,顿时不少人的脚都软了。

身肉已经在太平军的阵地之前垒起了尺余高的肉堤,不少人被斩断了手脚一时又还不得死,此时正在哀嚎着翻滚。

看到这一切的顺天军的士气瞬间便下降了一个档次,本来是要他们去阻拦更远方的赶来的太平军援军,但不少人在奔跑之中却开始向两侧的原野之中散开,密集的队伍瞬间便松散了,又重现了漫山遍野都是顺天军士兵的一幕,不过,有的是在向远处的太平军冲去,有的却是开始又一波的逃跑了。

得以喘一口气的太平军士兵们以刀拄地,大口地喘着气,这样高强挥地挥舞着铁刀,对体力的消耗自然不言而喻,不远处,服装统一,队形整齐的顺天军士兵正在列队,有经验的老兵自然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自然要抓紧时间恢复一点体力。

不许睁眼。有经验的老兵们吼叫着身边的新兵,眼前的景象,即便是百战有余的老兵也有些反胃,更别提那些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新兵了。

顺天军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一些。在敢死营老兵参加过的大战之中,像眼前这样的景象基本是不会出现的。两支军队相遇,如果打成了这个模样,另一方早就撤退了。早前秦楚之间,大仗隔三岔五,小仗几乎天天有,谁也甭想着一棍子便将人打死,两边的将领都清楚这一点,这种有人命来堆砌胜利的打法,清醒的将领谁都不会采用,因为毕竟不是生死存亡之刻。而你楚国西部边军最后覆灭一役,却又是非战之罪了。让秦人逮着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痛打落水狗,趁你病,要你命了。

那一仗过后,至少在十年内,秦人在西部边境对楚人的优势,楚人没有办法扳回来。

变阵。喘息的时间不到半刻,野狗的嗥叫之声再一次响起。他们面前的对手换成了顺天军的精锐了。再也不是毫无次序的冲击,因为对方此时也正以整齐的队列,挺着长矛,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越过了眼前的血肉之堤,很多新兵是被老兵拖过去的,因为他们还闭着眼睛。太平军在训练之时严苛之极,而野狗正是训练他们的主要教官之一,对于野狗粗野的训练方法,新兵们是怕到了骨头里。各种花样百出的惩罚方式,足以让你铭记一辈子。

没有让你睁眼,就绝不睁眼。

太平军的阵容由圆阵瞬间变成了方阵。野狗,邹明等武道高手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在他们的身后,最前面一排站着的全是老兵。

马上要进行的是最古老的步兵对决,需要的是无比的勇气和实力,没有任何的花哨可讲,双方对冲,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超带着他的几十骑斥候掠向了军队的左翼,因为在对方那边,也是数十骑骑兵从他们的左翼正在奔来,骑兵对骑兵。

双方的军队其实都很寒酸,加起来骑兵也不会超过一百骑。

冲锋之中的于超看了几眼挺着长矛向前突进的顺天军士兵,心里突然一酸,那是他熟悉的越人冲锋阵容,他在洛一水麾下之时,与齐人战斗的过程之中,无数次的在两翼为越人的军队掩护,但现在,这支用着同样战术的军队,却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

吴昕,顺天军四大金刚之首,原本就是越人的将军。可以想象,以后,会有更多的越人军官加入到顺天军之中。顺天军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之下,作风也会愈来愈象越人军队。

造化弄人。

吴昕举起了手中狭长的马刀,向着对面扑去。

杀!他怒吼着,挥出了他的第一刀。

野狗在加速,邹明在加速,但太平军的士卒们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长官冲到了最前方而乱了方寸,依然在队列之中军官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板一眼的向前挺前。此刻,他们的刀都没有举起来。

安静,相当的安静。这便是太平军此刻的表现。与之相对应的,是对面顺天军士兵震天的呐喊之声。

怒吼,有时候不代表力量,反而是掩饰心虚的一种表现,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内心的恐惧。野狗以前与秦军作战之时,不怕这种喊得震天响的军队,最怕的就是那种和他们一样,在作战之时冷漠之极的军队。

他们也喊,但只在举起的刀落下的瞬间。喊得声间极其短促,大多是嘿,哈之声,那是在发力。

只要遇上这种军队,野狗便知道,将是一场苦战。

野狗冲天而起,飞了起来,直扑向顺天军队伍的中间。最前排的敌人,自然是交给他的士卒们。同样,邹明也紧随着野狗冲了进去。

身下,无数支长枪向空举了起来。野狗身子蜷缩,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范围,手中的大刀舞得犹如风车一般,这一击,志不在伤人,而在于保护自己。撞击之声响起,一根根长矛被铁刀斩断,野狗如同一个皮球一般撞进了密集的顺天军士兵之中。落地,并不起身,野狗如同一个陀螺一般旋转着,手中的大刀舞动,将身周扫出了一片空地。

他修练的是秦风的混元神功,却无法自己练化那些狂暴的真气,过了秦风一遍手之后,这些真力慢慢地融入他的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他与秦风最大的区别就是,在秦风破碎的丹田之内,有一个巨大的星河在施转着,代替着原来丹田的作用,而他的相同的位置,那密如灯火的星辰,却是一片死海。

秦风的真气如风,如水,如光,无孔不入。他的真气却如烈火一般狂暴,说白了,他便是秦风在重生之前的版本。

炙热的真气透过他的铁刀喷勃而出,黝黑的铁刀,竟然隐隐向着暗红色转化,修练混元神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但在秦风的帮助之下,此时的野狗的真实实力,已经达到了秦风统领敢死营的时刻,看起来只有六级的实力,但却敢于与八级高手单挑。

邹明的实力比野狗更高一些,但这样的阵仗,却经历的更少,经验上要更缺乏,与野狗冲进去之后的如鱼得水相比,他却是陷入到了困境当中。虽然亦是一枪杀一人,但自己却也是迭遇险境,身上顷刻之间便多了无数伤口。

千军万马之中,武功再高有时也无用武之地,这便是即便以宗师之力,也绝不愿让自己陷入到千军万马包围之中的原因。

因为对方可以用人堆死你。

但邹明倒不担心,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太平军士兵正列队杀来,他与野狗要做的,就是尽量搅乱对方的阵容,使对方的军阵出现混乱而已。

这便是敢死营的作战模式。军官冲锋在前,士兵列队在后,与眼下的顺天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包不凡秉承着越人的作战惯例,居于军队的正中央指挥军队。

两边军队愈走愈近。

举!单调的命令声响起,第一排的太平军士兵举起了大刀,冷漠地看着对面挺着长枪向他们走来的顺天军士兵。

砍!声音骤然提高。在发出砍的命令的同时,对面的顺天军士兵也狂呼着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第一排的老兵们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只是犹如训练过千百遍一般,在这一瞬间,略略侧了侧身子,手中的大刀便闪电般的落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七十二章 勇气的碰撞

这是勇气的相互碰撞。

顺天军的这些精锐士兵热血澎湃,犹如海潮,撞上的却是冷漠之极的顽礁,于是,热血在礁石之上被撞得粉身碎骨。

先不说双方在战场之上技巧的较量,实际上,在这样的对撞之中,技巧能起的作用极小,顶天也就是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但装备上的优劣却无疑是致命的。

出身于大楚正规军的秦风,对于军队的装备要求是极高的,事实上,在西部边军之时,敢死营的装备也是数万边军之中是最好的。他们在冲锋之际,身披重甲,连脸都被罩了起来。能有那样优良的装备,得益于他们赫赫的战功以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营校尉,上头不给,他就敢抢。当年在西部与秦人作战,如果秦人杀死了一个敢死营的士兵并抢到了他的尸体的话,那么无疑便是一笔横财。

而逃亡越国,以前的重甲都被埋在了落英山脉之中,但在真正出战之前,秦风却仍然要求他的后勤官员们给士兵弄到了尽可能多的甲胄。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缴获自沙阳郡兵,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自己打制。

现在的甲胄,当然无法与过去相比,但却仍然对身体的重要部位作出了最大的保护,而顺天军,除了勇气与一根长矛之外,再无其它。

铁枪刺出,经验丰富的老兵们身体稍侧,枪头在胸前的甲胄之上带出明晃晃的火花,却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大刀劈下,却是一刀两断,毫无活命的希望。

包不凡惊骇地看到,他冲锋在前的最强悍的士卒如同暴露在烈日之下的积雪一般,迅速消融在他的视线当中。

一刀落下,太平军老卒们发出一声短促的吆喝,手上吃上了力道,眼前血花飞溅,脚步微微一顿,第二排已是越过了他们,穿过飞溅的血花,撞倒吃了第一击的对手的士兵,第二刀已是接锺而至。

五十人一排的横阵,二十列大刀如同被一个精密控制的机器一般,翻翻滚滚地向前,大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一排刚落下,另一排已是扬起。

刚刚接战不久,顺天军的前锋便已经完全被打乱,紧密的队形被大刀砍得七零八落,除了后退或者向两边逃,无处可去,在他们的前方,无数雪亮的大刀,似乎永远止歇。

包不凡双手微微发抖,抬眼看向远方,更多的太平军正滚滚而来,在数万人之多的顺天军的浪潮之中,黑色盔甲的太平军看起来只是不起眼的一块,但却如同一把烧红了的烙铁,正在豆腐一般的顺天军中势如破竹一般的前进。

后续而来的太平军不像野狗排成了一个方阵,他们是一个典型的三角锥形进攻阵容,两个三角锥的最顶端,一个站着秦风,另一个站在常小猫与大柱。

锲进,深入,扩大,顺天军便如同荡开的涟漪一般,毫无阻挡之能。

毫无疑问,首先崩溃的便是看起来人数更多的那些顺天军裹协而来的青壮,当发现敌人比他们想象的强得太多,当发现凭借人多势众根本不能改变他们被屠宰的命运之时,崩溃便马上到来。

哭喊之声响彻天地,无数的人扔掉了手时的武器,旗帜,撒开脚丫子便向远处跑去,敌人并不是太多,但他们是地狱来的恶魔,逃得离他们更远一些,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两个三角锥形的进攻阵容丝毫没有理会逃散的顺天军,在嘹亮的号角声中,阵形再变,一左一右分开,向着正与野狗缠斗的包不凡的核心阵容包裹了过来。

包不凡手脚冰凉,绝望地看着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陷入到对方的重重包围之中,双方此时的人数看起来并没有差得太多,但包不凡却清楚地明白,自己被包围了。

自己完了。

这便是正规军与义军真实的差距吗?起兵之时,那些越军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所到之处,他们几乎没有碰到任何有效的抵抗,可现在,只不过区区数千人的敌人,就数次将自己十倍与敌的军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顺天王真得能席卷天下吗?从来对莫洛崇拜得无以复加的包不凡,突然对顺天军的理想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会成功吗?会成功吗?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正在步步逼近的太平军。

风声骤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凌厉的刀风,扑面而来。本能让他在瞬间清醒过来,人冲天而起,胯下的战马在哀鸣声中被一刀两断,一个满面狰狞之色的大汉收回鲜血淋漓的大刀,顺势一圈,身周数名士卒立即倒地。不等包不凡落下地来,尖锐的破空之风再度袭来,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一朵硕大的红樱正自绽放。

挥刀,格当,当的一声脆响,被逼落下地来的包不凡,一左一右已是站了两个大汉。一刀一枪左右夹攻而上。

陆一帆身上冷汗唰唰往下落着,对于胜负的把握,这位逃跑有方的家伙倒是看得极准,但今天,他却无路可逃了,因为在他的四周,到处都是胡胡叫着毫无方向感瞎跑的顺天军逃卒,胯下的战刀,根本就跑不起来速度。更倒霉的是,缠上他的是一个武道修为丝毫不弱于他,马术更是将他甩了不知多少远的太平军将领,陆一帆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

其实陆一帆真实的武功,并不弱于于超,甚至还犹有过之,但胆气为先,一个人先在气势之上输了,动起手来,自然束手束脚,一心想要逃的陆一帆,在气势如虹的于超面前,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招架起来也是左右支绌了,不过好歹陆一帆也是七级修为的身手,一时之间,于超倒也拿他不下。

于超看出了此人想逃,一步一步有意地将对方向着战场的中央逼去,越往中央走,这家伙逃走的希望就更渺茫,陆一帆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之下,仍然是不由自主地慢慢地退向他最不想去的一个方向。

包不凡知道今天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自己的麾下精锐,在太平军的后续援军抵达之后,已经溃不成军,此时已经成了毡板上的羔羊,剩下的,只是对手打扫战场的时间长短而已,战事已经毫无悬念,而自己,也根本没有逃走的任何可能了。因为他看到,上一次在丰县黄梁岗,将他追得亡命而逃的那个九级高手,正高坐在马上,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而围攻自己的此时又多了一个铁塔般的使铁棍的大汉。

一刀,一枪,一棍,三人走马灯似的围着包不凡,三人之中,大柱最弱,勉强能搭上七级的边儿,但一身横练功夫,力大无穷,打起来便是毫不讲理的砸砸砸,最狠的是使刀的野狗,疯子一般的一刀一刀,从不顾忌自身,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最阴损的是使枪的邹明,此时三打一,战争变成了江湖之上的群殴,那些下九流的江湖招数,在邹明手中源源不绝的使出来,包不凡身上的伤倒有大半是他鼓捣出来的。

看着大呼酣战不休,鲜血飞溅却仍然凶悍无比的包不凡,秦风倒是颇为欣赏,这家伙倒也是条汉子!他对身边的小猫道。

小猫耸耸肩,我喜欢自己的兄弟们都是真汉子,却讨厌敌人是真汉子,他们最好都是软脚蟹!

秦风大笑,这可真是不太可能了。屁股决定脑袋,不同的立场,决定不同的命运。这家伙是莫洛的四大金刚之一吧,杀了他,对莫洛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可是大有好处。

看这家伙的勇悍,接下来的仗,可还真不轻松呢!小猫道。

将勇则勇矣,奈何兵不行。秦风轻松地道:这是战争,不是江湖。

说话间,那头已是分出了胜负,邹明阴损的一枪正正点中包不凡持刀的手腕,大刀坠地,铁棍呼啸而过,喀嚓一声,两条腿应声而折,卟嗵一声,包不凡跌倒在地上,大刀迎头落下,却在包不凡的头顶硬生生的凝住,凌厉的刀气却已是让包不凡头破血流。野狗凝刀不落,却是因为秦风适时喊出的一句且慢!

收刀,后退,三人呈三角形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包不凡。

降不降?秦风看着包不凡。

包不凡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秦风,虽自知死期已至,却毫不示弱,大笑地看着秦风:顺天王会替我报仇的,你们会死得比我惨十倍。

听了这话,秦风耸耸肩,回顾左右:我怎么感觉我是一个大反派?

众人尽皆大笑。大笑声中,包不凡反手一掌,击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我降,我投降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个人从马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向着这边跑来,在这个人的身后,是提着刀,正一脸恼恨的于超,他被刚刚包不凡的悍然赴死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他的对手却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成功地脱出了他的攻击圈。

我投降啊,大王。陆一帆高举着双手,涕泪交流。(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卧底

数天之后,沙阳郡城之下,莫洛大营。

大帐之内,莫洛如同木雕泥塑,坐在哪里,身体挺得笔直,两眼直视前方,双目空洞无神。分坐左右两边的将领也是低头无语,整个大帐之内,只有瘫坐在正中的浑身血迹斑斑,哭得歇斯底里的陆一帆还在哪里哀哀诉说着包不凡是如何的英勇雄壮,为了让他们能够逃出生天,力战太平军数员大将,最终不敌身亡。

莫洛此刻当真是伤心欲绝。包不凡可是跟了他多年的部属,在他还是一个山匪头领的时候,包不凡便是他手下一个小头目,后来他被卫庄大师生擒活捉并收为弟子之后,他的队伍自然是土崩瓦角,包不凡便带着另一帮人,换了一个地方,又重新干起了老本行,直到他学成出师,再重新出现在包不凡面前的时候,包不凡二话不说,又一次奉他作了老大。

上一次包不凡吃了大亏,莫洛表面之上勃然大怒,但转眼之间,便又给了他数千精锐,数万青壮去兰陵县驻扎,作为顺天王,他不能不作出这种态度来表示对包不凡的惩处,让他暂时远离大营,远离权力核心,其实也是为了不让他在另外几人跟前晃荡,免得他人说三道四。

可万万没有想到,包不凡居然就这样战死了。

还没有拿下沙阳郡,他最重要的一个部下,就已经战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莫洛眼中虽然没有流泪,但心里却已是伤心欲绝。自己麾下四大金刚,吴昕,李寒,鲍华,包不凡,他最放心最喜欢的就是包不凡啊。

“太平军?”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不是齐军,而是那股山匪?”

“是,大王,他们不是齐国人,更不是齐**队,他们就是盘踞在雁山之中的那股山匪。”陆一帆连连点头:“他们领头的,叫李锋,是一个九级高手。”

“嘿嘿,嘿嘿嘿!”莫洛冷笑连连,喀嚓一声,大案一角被他生生捏得粉碎,“李锋,我必亲自取你人头,扒你皮,抽你筋,喝你血。”

帐帘猛然掀起,一个人影呼得掠了进来,却是奉命去屯田的吴昕,显然是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王,包不凡他”吴昕瞪大了眼睛,看着莫洛。

“吴兄弟已经去了。”莫洛疲惫的摆了摆手,“具体情况,你问陆一帆吧,数千军队,能够逃出生天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吴昕转头看向陆一帆。

他可不是莫洛这种大而画之的人物,也不是其它将领那样对正规作战并不熟悉的人,每一句问话都直插要害,问得陆一帆是心中有些发寒,幸好,吴昕着重问的是对方的作战模式,作战风格,没有问到连包不凡都战死了,他是如何脱身的,想要瞒过吴昕这样的明白人,那难度可比瞒过莫洛更要大。

莫洛是那种目空一切的人,而吴昕却是一个相当注重细节的家伙,如果有选择,陆一帆情愿面对莫洛,而不愿意与吴昕打交道。在他看来,莫洛好骗,而吴昕,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耍花样。

好在他今天所说的,全都是不折不扣的真话,当然,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吴昕并没有太多追究,或者在吴昕的眼中,陆一帆根本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听完陆一帆的叙述,吴昕的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大王,这怎么可能是土匪,这绝不是土匪,这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大声道。“土匪不可能有这样强悍的作战纪律,他们甚至比越国的天规军还要强,他们绝对是军队,是齐人隐藏的军队,这是齐人的阴谋。齐人正式介入到这场战事中来了。”

莫洛阴沉沉地道:“我不管他是土匪还是齐国正规军,我只知道,他们杀了包不凡,就死定了,他们要来沙阳郡城,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去寻找他们了。”

“大王,此事可大意不得。如果当真是齐人介入这场战事,我们需要小心应对,因为齐人可不仅仅是这一支部队,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战争潜力,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相比拟的,他们的战斗力,也不是我们能比的,或者我们能歼灭这支先头部队,但是如果这样做了,就等同于齐人正式翻脸,就不得不大打一场了,我们,是没有这个实力与他们硬撼的。现在,我们惹不起他们啊!”吴昕摇头道:“大王,齐人扮成土匪而来,这便是说,他们还不想正式与我们翻脸,这便还有商量的余地,或者,他们也正在等着我们去找他们”

“住嘴!”莫洛勃然变色,一拍桌子,“吴昕,先不说齐人抢了我大越大片土地,奴役我大越百姓之事,便是现在,难道你要我提着包不凡的脑袋,去向齐人讨饶献媚吗?包不凡是不是你的兄弟!”

“大王,包不凡自然是我的兄弟。他死了,我自然也是伤心难过,可是大王的大业,又岂是一个包不凡能比的。现在我们连沙阳郡都不能及时拿下,如果齐人军队当真大批赶来,如果齐人先与沙阳郡勾结起来,我们,败亡无日啊!”吴昕目视莫洛,大声道。

“哼哼哼,拿不下?就算齐人大举而来又如何?我先灭了这支先头部队,再去与齐人见个真章,沙阳郡也是我大越之地,我举起抗齐大旗,向齐人开战,我就不信,沙阳郡就无人响应我的号召?楚人的援助很快就会抵达,等有了粮,我倒想看看,刘老匹夫还能与我抗衡多久?”

“大王不可意气用事啊!”吴昕大叫起来,“大王,现在我们妄结大敌是为不智啊。”

“我宁可不智,也绝不做那不义之人,包兄弟是我的兄弟,我要为他报仇,用敌人的头颅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吴昕,你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莫洛喝道。

听到莫洛斩钉截铁的话,吴昕脸色一片灰白,看了莫洛半晌,缓缓道:“大王既然意已决,吴昕也无话可说,吴昕请命回长阳郡为大王经营后方,训练士卒。”

莫洛盯着吴昕,冷笑道:“好,吴昕,我答应你,回长阳郡去训练士卒,屯田种地吧。很快我会用捷报来告诉你,你错了。”

吴昕抱拳一揖:“末将宁愿自己大错而特错了,末将在长阳郡恭候大王的捷报。”转身怏怏离去。

夜色渐深,整个顺天军大营里却仍然灯火通明,不时有聚兵的鼓声响起,这是莫洛开始在调兵遣将。陆一帆回到自己小小的帐蓬之内之时,浑身已是汗透重衣。

“事情还顺利吧,他们没有怀疑你吧?”帐蓬里,一个小兵模样的人歪在垫子上,看着陆一帆。

一屁股坐在小兵的对面,陆一帆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还好还好,没有露出破绽。”

小兵嘻嘻一笑,“陆一帆,你倒是天生一个骗人的好料子,领兵打仗不行,干干别的,说不定还另有一条出路。”

听到小兵的评论,陆一帆不由干笑起来。

“说说吧,莫洛是个什么反应?”小兵耸耸肩。

“莫洛要去报仇,现在正点兵点将呢,天明就要出兵了。不过那吴昕拼命反对,现在已经被莫洛打发回长阳郡去了。”陆一帆道。“那吴昕,说贵军,哦,不不不,是我们,我们是齐人的正规军呢!”

“是么,哈哈哈!”小兵怪笑起来。“这个吴昕,倒还是挺有眼光的,知道我们不是寻常的土匪。”

看着小兵的神情,陆一帆神情有些怪异,盯着小兵瞧了半晌,才道:“我们,我们是不是真是大齐的正规军,是奉命潜入到丰县执行特殊任务的?”

小兵看着他,一脸的神秘:“你觉得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陆一帆满脸的兴奋神情,“我猜肯定是这样的,那吴昕说得很清楚了只有齐人正规军才有这样的战斗力啊,如果是土匪,怎么可能如此厉害?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土匪?现在的顺天军,不就是土匪么?”

话一出口,他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看帐门。

“放心吧,外头都是自家兄弟!”小兵咯咯的笑着:“你是不是现在很兴奋?”

“对对,很兴奋!”陆一帆连连点头。

“那就好好做吧,你也看到了,所谓的顺天军,完全是一股乌合之众,难成大事,你想要荣华富贵,那就得好好给我们做事。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论功行赏。”

“多谢大人,小人一定尽心竭力。”陆一帆连连点头。“只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你去找吴昕!”小兵道。

“吴昕,他已经要失势了,被打发回长阳郡了,跟着他,我还能立什么功劳?”陆一帆惊讶地道。

“哼哼!”小兵冷笑:“我家将军,对这个吴昕的重视可更甚至对莫洛,莫洛不过武功高而已,其它不值一提,倒是这个吴昕,我家将军一直很关注,现在这家伙正是失势的时候,你去投奔他,必然会让他生出知己之感,再者,他回长阳郡,手里得用的人必然不多,你好歹也是七级武道修为,又数次上过战场,对于吴昕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哪里,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明白了,明白了。”陆一帆连连点头。“邹将军,我这就去找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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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喜讯

看着陆一帆匆匆地跑出去,邹明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陆一帆在兰陵投降之后,便又直接被派了回来,太平军将他作为一个棋子,预先植入到顺天军中。但是像陆一帆这种人,你想要利用他,只有是你处于一个强势的地位之上,他才会甘心情愿的为你所利用,他误以为太平军是齐军预先植入丰县的一粒棋子,邹明也不说破,且由他这样去想吧,或者他这样以为,会让他做事更用心一些。

他只会是一个被利用者。能在太平军需要他的时候,发挥那么一点点作用就好了。

将帐帘掀开一丝丝缝隙,邹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正如陆一帆所说,气急败坏的莫洛在调兵遣将,准备前去复仇了,整个大营里一片混乱。而他们这一片,却显得很安静,因为这个小营盘里安置的全部是从兰陵县逃回来的人。陆一帆被释放之后,一路却也收拢了数千这样的青壮。这些被打破胆子的人,自然不在莫洛此次战役的征召之列,带上他们,只会让士气更低落。

自长阳郡起兵伊始,大半年以来,莫洛一直顺风顺水,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邹明冷笑了一声,莫洛的反应,果然正如将军所预料的一般,这个人,或者能成为英雄,但绝对难以成为乱世枭雄。

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身上顺天军的衣服,邹明一闪身出了大帐。

沙阳郡城城头之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立于城头,刀出鞘,箭上弦,莫洛大营之中的乱象,自然也惊到了沙阳郡城。自从莫洛围城以来,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几乎就没有停顿过,反正莫洛有的是人。而郡城内,人丁自然也不少。在莫洛拿下长阳郡之后,刘老太爷就开始准备迎击对手了。大量的青壮被从各地抽调到郡城,坚壁清野,将这场战事长时间的拖延下去,活生生的拖垮莫洛,便是刘老太爷的如意算盘。

刘老太爷活了七十来年,看事情可谓是一针见血,一眼便看穿了莫洛的劣势所在,到目前为止,他的策略不可谓不正确。虽然沙阳郡被莫洛占了绝大部分,但莫洛在沙阳郡,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空占了一些城池,不但没有达到补充的意图,反而白白地多了一些负累。

现在莫洛的确陷入了困境,但如果刘老太爷知道了楚人已经介入此事,并已经从宝清港开始向莫洛运送补给,恐怕他就没有这么笃定了。

打了月余,刘兴文的四千多郡兵,已经损失泰半,但补充进来的青壮,在历经无数战血战之后,倒也有效的弥补了这个损失。沙阳郡城在莫洛面前,依然是屹立不倒。

“老太爷,莫洛想来一场大的,这一次动员的人可不少啊!”陈家洛看着远处移动的灯火,有些担心地对刘老太爷道。

刘老太爷的脸有些苍白,吃下那粒药丸之后又硬接了莫洛一箭,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了,外人看不出来,但刘老太爷自己却很清楚,自己的境界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刘老太爷不动声色地道:“莫洛或者已经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他肯定要孤独一掷的来试一试,只要顶过了这一关,沙阳郡城,就此安然无恙了。告诉儿郎们,做好准备吧!”

“是!”陈家洛点头道:“早些将这个瘟神赶走,不然这么一直僵持下去,莫洛扛不住,我们也要破产了。”

“太爷,越京城哪边还没有消息吗?那两位老大人,就看着我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哪怕只是派出一支兵马出来,也可以牵制莫洛,减轻我们的压力啊!”

刘老太爷冷哼道:“我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潜出沙阳郡城前往越京城了,但现在皇帝陛下听信了张宁这个奸相的说辞,秦人那边又突然加大了攻势,两位老大人只是说让我们坚持住,战后,会给我们补偿。”

“如果我们顶不住,补偿有什么用?两位老大人就不想想,我们如果垮了,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吗?”

“于他们而言,只是损失而已。”刘老太爷站了起来,“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毁家灭族,这一次的事件告诉我们,做人做事,永远也不要指望别人,得靠自己。”

缓缓地走到城墙边上,“这一战,是一个契机,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嘿嘿,也不知张宁与他们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居然就想着这样放弃我们了,或者他们觉得,如果想要救我们,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些年,我们还没有喂饱他们吗?”一边的黄希失声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刘老太爷淡淡地道:“如果他们觉得,想要救我们将要付出的代价大过了他们的所得,他们自然便是现在这个态度,更何况现在我们已经与张宁撕破了脸皮,就算我们挺过了这一关,还不是要去抱他们的大腿,难不成也与他们翻脸吗?”

刘兴文愤怒地这:“翻脸又如何?这一仗打下来,我们沙阳郡的实力将大幅度上升,这些青壮经历了这些大战,以后便是不输给越京虎贲的精锐,他们又能拿我们怎样?”

刘老太爷呵呵一笑,“有失便有得,或者,这便是我们的所得了。咦,怎么有人过来了?”

听到刘老太爷的话,陈家洛黄希几人都站到了城墙边上,向着城下看去。黑暗之中,突然钻出一个人来,一身顺天军的装束,此时却是高举着双手,在奔到离城百十步的距离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

“太平军将领邹明,奉命前来求见刘老太爷。”城下来人站到了城下火光照亮所处,仰起了脸,大声道。

“邹明?太平军?”刘兴文讶然,探头打量了城下这人片刻,点头道:“父亲,这人的确是邹明,在太平城,我见过此人。”

“太平军难道真的已经来了吗?”刘老太爷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红晕,“嘿嘿,想不到,区区一介山匪,居然比某些饱读诗书,满嘴仁义道德信义的人更守信。让他上来吧。”

刘兴文看着城下的邹明,大声道:“邹将军,请上来吧。”

邹明点点头,加速跑了几步,身形冲天而起,贴着城墙疾冲而上,旧力将尽之时,伸手在城墙上一按,一个筋斗翻起,身形再次拔高,双脚落下之时,已是稳稳地站在了城墙之上,“邹明见过刘老太爷。”

双手抱拳,他一揖到地。

“邹大侠,久闻大名了。怎么这么一身装束?”刘老太爷微笑着问道。

“大侠之名,愧不敢当,邹某如今不过是李将军麾下一小兵而已。”邹明摆了摆手,“老太爷,五日之前,我太平军在李将军的指挥之下,于兰陵大破顺天军包不凡部,阵斩包不凡,全歼包不凡三千精锐顺天军,驱散数万青壮。如今正在赶来沙阳郡的途中,李将军担心老太爷着急,所以先派邹明前来向老太爷报告这个好消息,请沙阳郡坚持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迎来胜利了。”

“阵斩包不凡?莫洛的四大金刚之一?”刘老太爷先是一愕,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太平军,果然不同凡响,你们是在野战之中击败他们的?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老太爷,李将军一共带了三千儿郎。于兰陵与包不凡野战于兰陵城外,大获全胜。”邹明骄傲地昂起了头。

“你们损失多少?”刘兴文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平军阵亡一百四十二人,伤三百五十八,重伤者已经返回,轻伤者仍然随队前来。”邹明的头昂得更高了一些。四周传来的嘶嘶的倒抽凉气之声,便是对太平军最大的奖赏和肯定。

“太平军的战斗力如此惊人?”陈家洛有些怀疑地看着邹明,“这,这怎么可能?”

“待陈家主见到我们太平军,便可见分晓了。”邹明笑道。“包不凡虽然人多,不过在我家将军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别说是他,便是莫洛亲至,我们也能将其一击而溃。”

城上一片寂静,虽然邹明这话说得有些大,但对方仅以三千之众击败包不凡的大军,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他们,却根本不敢出城与莫洛之军正面对战。

“原来莫洛深夜调动大军,是因为包不凡被你们灭了?”刘老太爷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莫洛听闻包不凡被我们杀了,恼羞成怒,正调动大军去报仇呢!”邹明轻松地道。

“莫洛现在麾下可有超过两万的经过训练的军队,李将军准备如何应对?”刘兴文有些焦争地问道,现在太平军是他们唯一的外援和希望了,如果太平军输了,他们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刘将军不必担心,莫洛的反应,我家将军早已了然于心,已经选了一个好地方,正好整以暇地等着莫洛送上门去。”邹明呵呵一笑,“我家将军让我来告诉刘老太爷,我们会大量的吸引莫洛的精锐前去,请刘老太爷看准时机,率兵出城,捣毁莫洛的老营,毕其功于一役,将莫洛赶出沙阳郡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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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等君来

阵斩包不凡,彻底击溃顺天军在兰陵县的布署之后,秦风便断定以莫洛的性格,必然会大规模起兵前来报复。莫洛是那种典型的江湖人物,讲义气,重恩怨,并以这种手段来笼拢手下,这种完全以个人魁力来凝聚人心的军队,是不能容忍这样的失败的。

莫洛现在经过训练的军队大约在三万人左右,但在包不凡的手下,被秦风连接两次歼灭了数千人,现在他的兵力规模大概维持在二万五千人左右,考虑到围攻沙阳郡还需要一定的兵力坐镇,秦风估计莫洛向自己进攻的精锐军队大概能保持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至于那些青壮,秦风并没有考虑在内。

兵力悬殊比较大,秦风自然不会考虑与对手野战了,老虎再凶,也不可能是群狼的对手。以众击寡,兵力仍然有一个上限,如果对方人数多到一定的程度,量变也足以促成质变。

他要与莫洛打一场攻防战。

单看莫洛攻打沙阳郡城的手段,秦风便能很清楚的了解到,这支以起义农民为主体的顺天军,在这种攻防战之中,缺乏必要的手段和思路,远不如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对于这种攻坚有一整套成型的打法。

而以敢死营的老底子的太平军,不仅擅长于野战,对于这种攻坚防守亦是得心应手,当年在帽儿山上时,秦风不在,以常小猫为首的敢死营在那里摆开阵势,决心与秦人决一死战,号称秦国第一军的雷霆军都不敢轻易发动攻势,主帅卞无双更是在最后直接放弃了攻打,理由便是不愿意在胜利在握的情锐之下付出巨大的伤亡业攻克一个毫无战略价值的地方。

帽儿山的确毫无战略价值,但山上的敢死营却是秦人的死敌。如果好吃,卞无双自然不会介意一口吞下它,这可是狠狠的打邓氏为主的秦国边军脸的机会。但卞无双最终还是放弃了,说白了,就是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

雷霆军是如此,可见当年敢死营的凶悍,如今的太平军战斗力比起敢死营当然不如,但人数却更多,而且指挥者也变成了敢死营的灵魂人物,秦风。

从太平城出发之时,便已经做好了相应计划的秦风,现在正好整以遐地等着莫洛前来。

千柳山便是他选定的战场。

千柳山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兰陵与沙阳郡直辖区相邻,两地以莱河为界,千柳山如同一把斧头一般,小半个山体劈出到了莱河之中,让莱河突然收窄,水流骤然变得湍急起来,山并不高,比起帽儿山来高不了多少,但却更为险峻,临河的山体,更是悬崖峭壁如刀砍斧凿一般。

千柳山位于沙阳郡一侧,过了莱河,便是兰陵县境了。秦风选择在这里迎击莫洛,在地理之上,已经占了先,千柳山特殊的山势,让太平军的防守压力大减,而对于攻击者来说,攻击面就未免显得太窄了一些。

千柳山上的防御设施已经布置了整整三天了,却仍没然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而由巧手率领的后勤辎重也在第三天赶到,运送来了大量的箭矢以及远程攻击武器。这是在秦风出发之前便已经布置好了的事情,在时间之上,配合的天衣无缝。

“老大,这是脚踏弩,劲儿大,射程远,一般的铁盾都防不住,但是准头却不佳,一次射三发,发射出去之后便是望天收了,不过对于密集队形还是颇有效果的。”巧手拍着身边一名工匠正在安装着的一个大家伙,笑道:“关键是这东西射中人之后,景象比较惨烈,震骇的意味更大于杀伤的效果,骇不到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但对于莫洛这些乌合之众来说,说不定效果奇佳。”

“这不是以前守城用的东西么?你怎么也弄来了?”

“咱们现在跟守城也差不多,而且我只带了五台过来。而且这东西我把他改良了,能拆成小块运输,比以前可要强不少!”巧手得意地笑着。

秦风大笑,拍着巧手的肩膀,“我就说嘛,你最好的工作岗位便是将大监的大监,什么东西过了你的手,总是能给人惊喜的。”

一提到这个,巧手便黑了脸,“老大,你要我去干这活儿,我也没话说,别说是去将作监,便是让我去阎罗城走一遭,我也愿意,但大监大监这官儿着实不好听啊,乍一听上去就跟太监一样,我可是胯下有货的顶天立地的大汉。”

旁边传来扑哧一声笑声,巧手回过头,看见笑得脸都有些扭曲的那个正在装脚踏弩的工匠,怒吼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瞧瞧这儿,这儿,又没有合上缝,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一点马虎,射出去的弩箭便完全没了准头吗?仔细点,再给我出这样的问题,我就把你变成太监。”

秦风本来也是险些笑出声,一看巧手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忍住了笑,“是不是舒神医他取笑你了?”

巧手哼哼道:“谁说不是呢,这家伙太监太监的叫我,一直缠着他找糖吃的小水也跟着喊,更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叫我小巧子。”

卟的一声,这一下秦风实在是忍不住了。

“老大您也笑?”巧手跳脚道。

“好好,我不笑,回去之后,我和葛庆生商量一下,给你改一个响亮一点的名字好不好?”秦风安慰着这位得力的手下。

巧手的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一些:“这一次啊,箭矢估计是够了,我还带了一些家伙,这千柳山上的柳树韧性极好,我来做一些简易的投石机。可惜啊,原来大楚军中装备的连发弩,我们还造不出来,现在我正在摸索这玩意儿,希望能早些将他仿制出来。”

“慢慢来,不着急。”秦风笑道:“对了,你弄投石机,一天能弄几台?你们可得抢在莫洛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造一个简易的倒不费事儿,反正是一次性用品嘛,只要坚持着打完这一仗就可以了。我带来的这些人手,怎么一天也能弄个十来台。老大你不是说,从莫洛得到消息到组织反攻,没个十来天休想抵达千柳山吗,这不还有四五天嘛,弄个几十台,没有一点问题。”

秦风斜睨着巧手,“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巧手嘿嘿笑着:“老大,你也看到了,这一次我带来的可都是壮汉,您瞧瞧,我们在这里,随时都可以为老大你制造更多的武器是不是,就算需要我们上阵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提起家伙就是一支好兵啊,老大,让我打这一仗吧!”

“休想!”秦风想也不想,直接回绝:“瞧瞧这些工匠,手艺都娴熟了,这可是我们太平城的宝贝,他们不是用来打仗的,他们是用来为我们制造更多的厉害的武器的,我告诉你巧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一辈子,你上战场的机会,基本上就没有了。你老老实实的去当你的大监,你要是不老实,回头我就给你的官名改为将作监太监。哼哼哼,你在将作监给我摸索造新武器,比方说你早一些将连发弩搞出来,对付这莫洛的人海战术,那不是小菜一碟,啉啉啉,割麦子一般倒一地。”

“老大!”巧手一下子跳了起来。

秦风一伸手,按在他肩上,将他生生的又按了回去。“你造出一件威利绝大的武器,便是对太平城最大的贡献了,这比你在战场之上直接操刀砍要可要厉害多了,你拿着刀把子能砍多少人?十个还是一佰个?但你造出的武器上了战场,能杀多少敌人?巧手,太平城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可不仅仅是冲锋陷阵。你瞧瞧千面,现在没有上战场,但他弄回来的情报,对我们有多么重要?”

“明白了!”巧手低着头,虽然仍是难掩失望之色,但总算是稍稍好看了一些。“怎么没有看见小猫?”

“守这个小小的千柳山,还需要我三千虎贲么?小猫有他的任务!”秦风淡淡一笑。

“对了,这一次我经过丰县,怎么看到了齐军的踪迹?”巧手突然道:“是不是齐人想捡便宜,趁我们主力不在,便想吞了丰县?”

“束辉在丰县,我写县请他来的。”秦风淡淡地道:“我们在这里与莫洛决战,但我有些担心莫洛另派一支兵马去袭击丰县,所以让齐人来帮我们协防一下。”

“老大就不怕他们假戏真做,当真占了丰县?”巧手问道。

“怕什么,我们的要基在太平城,而不在丰县,丰县只是我们对外的一块招牌而已,这一点,束辉清楚得很,这一仗,只要我们打赢了,便啥事也没有,如果打输了,他们才会假戏真做占了丰县。这一点,你便放心吧!”秦风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一路之上我还在想这究意是怎么一回事呢?”巧手连连点头:“老大,虽然我们有天地地利,但莫洛那家伙武功太高,您还是得当心一些。我可听说,这家伙的穿云弓穿云箭,世上没有几人能挡得住。”

“我倒正想试一试。”秦风的手抚上了刀柄,微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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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接你一箭又何妨

千柳山上旌旗招展,位于最顶峰的长达三米,宽为两米的鹰旗更是被风吹得在空中呼啦啦作响,一支展翅昂头,两爪探出的雄鹰宛如活物一般在空中飞翔。

此时的千柳山,当然没有了他赖以成名的千株柳树,光秃秃的只剩下了无数裸露的石块以及一些肉眼可视的简易建筑。

数匹战马缓缓从大队人马之中驶出,最中间一人,正是顺天王莫洛。凝视着矗立在莱水之中的这座山峰,莫洛冷笑着道:“想要跟我玩背水一战么?呵呵呵,那我就送你们下水去会会龙王吧!”

千柳山位于沙阳郡一侧,背靠着的正是莱河,渡过莱河,便是兰陵县了。

“大王,对手只不过区区两三千人马,想要与我数万大军野战,那自是痴心妄想,不过这地儿倒也选得不错,易守难攻,想要打下来,只怕伤亡不会小。”鲍华揪着胡须,脸色却是有些沉重,千柳山的进攻面实在太窄了一些。一次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这种地形,对于进攻者来说,如果要强攻,唯一能采用的便是添油战术,一次次的投入兵力,与对手慢慢的消耗人命。

“伤亡?”莫洛哈哈一笑,“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伤亡。让辅兵营先上,慢慢地与他们耗着,我倒要看看,他两三千人,究竟能与我耗上几天。”

让辅兵营先上,便是让这些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青壮们去送死了,用他们的性命来铺路,以便让精锐们在最后来一次致命突击。

“戎山友,你过来!”莫洛突然扭头,对着一员隔他颇远的将领叫道。这是莫洛在破长阳郡时俘虏的一员越国将领,他可不是郡兵一系,而是正儿八经的越国野战军的将领。

“大王。”戎山友赶紧摧着马匹,一溜小跑的到了莫洛跟前。

“你瞧瞧,这山要如何打才对我们最有利?”莫洛问道。

戎山友心中一惊,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这样准备周密,早有防范的地方,能不打是最好。但莫洛是挟怒而来,一心要为四大金刚之一的包不凡报仇,这话,他又怎么敢说?作为一员降将,在莫洛麾下,地位本来就尴尬得很。他现在地位窜升,也不过是因为吴昕被贬,莫洛要利用他才得以有幸站到莫洛的跟前。

凝视着千柳山,山不大,一眼便能尽览全貌,但却够险,就如果一个小型要塞,其实这样的地方是最难打的,难度比起打沙阳郡城还要困难。沙阳郡城太大,看起来城墙高大,但弱点同样也很多,但眼前这样的一座小山,却是几乎找不到弱点的。别看对方只有两三千人,但两三千驻防这样的一个地方,已是足够。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战斗力极强。能在野战之中全歼包不凡,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强悍。

虽然包不凡也只有三千人,但包不凡还有数万青壮助战啊!

山上很安静,数千人驻守的阵地,戎山友看了好一会儿,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没有听到战鼓,没有听到喧哗,似乎这山除了飘扬的旗帜,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这种安静让他有些心寒。

“大王,除了正面强攻,以人命拼消耗,对付这样的阵地,并没有太多的办法。”戎山友小心翼翼地道。

鲍华哧的一声冷笑:“戎山友,就这样的办法,还用你说,我们谁不知道啊!”

戎山友看了一眼鲍华,接着道:“大王,在进攻之时,集中我们所有的远程武器,对进攻部队进行掩护,减轻部队的损耗,压制敌的反击能力,看这样的地形,敌人应当有针对我们采有人海战术的办法。另外,可以在部队之中精选武功出众,又精通水性的好手,在入夜之后,举入莱河,从他们的背面爬上山去采取奇袭,这千柳山靠水一面,悬崖峭壁,对方应当不会驻守太多军队。”

“嗯,第二个办法倒不错。正面强攻,背面偷袭,鲍华,你去组织一批这样的好手。”莫洛点点头。

“是,大王!”

“传令三军,埋锅造饭,先吃得饱饱的,然后再来收拾这些兔崽子。明天一大早,我要到千柳山上看日出!”莫洛一挥手,豪气干云地道。

众人都是大笑。莫洛勒马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山顶之上飘扬着的鹰旗,突然冷哼一声:“如此嚣张,看得让人当真是不舒服。”

一反手,穿云弓已是握在手中,两指一夹,一枚羽箭已是搭在弓上,并不是用的穿云箭,只不过是一支普通的铁箭而已。穿云箭太过于珍贵,射出去如果收不回来,那损失可就惨了。莫洛可舍不得。

弯弓,搭箭,弓如满月,丝丝真气贯注入铁箭之中,胯下战马两蹄骤然之间向下陷了几寸,竟然踏入到了地面之下。在众人的眼中,那支普普通通的铁箭,此刻在他们的眼中,竟然变得有些模糊不真实起来。

“倒!”莫洛一声低哼,手指一松,没有任何破空之声,铁箭在众人的眼前瞬间消失,再出现之时,已是到了千柳山上空,箭身犹如星火,急剧缩小之中,直奔那招展的鹰旗。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直等那山上鹰旗倒的那一刻,便会马上高声欢呼庆祝,这一路之上,他们已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一箭既出,从不落空。

山顶之上,骤然现出一道人影,一刀冲天而起,声如龙吟,即便是在山下的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人影升空,正正的挡在了箭矢的前头,下一刻,所有人的眼中看到的,便是一层层的刀浪喷勃而出。

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之中,那如星火一般的箭矢在众人眼中迅速地缩最终消失在刀丛之中。黑影落下,正好站在那招展的鹰旗之下,手高高举着,捏着的正是铁箭箭头,随着他松手,当的一声,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锥形箭头的箭矢当的落在山石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上那人长刀前举,戟指着山下的莫洛,放声大笑。

“莫洛,本将正想见识见识你的穿云箭,如何就拿了这样一个廉价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你的穿云箭呢!”

声音如同雷霆滚滚自九天而落,山上之人不觉得如何,但到了山下,却已变得声如霹雳,靠近千柳山的一些普通士兵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便是鲍华等一些将领也是脸色有些苍白。

“九级高手!”鲍华失声道。

莫洛冷哼一声,“无知小儿,不过刚窥九级门径,便敢如此张狂,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莫洛的声音不大,但却恰好将从山下落下的霹雳之声抵消。

“那又如何?即便刚窥九级门槛,收拾你这土匪却已是足够了。”山上的声音仍然很狂傲,“莫洛,可敢于本将单打独斗么?”

莫洛大怒,自成名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叫嚣,单打独斗,你够看么?

“大王,莫以怒兴兵。”边上的戎山友突然叫道:“对方明知不是大王对手,还敢如此叫嚣,必然有其凭仗,大王切莫上了他的当,大王统兵数十万,一言一行,无不关系到无数人生死,岂可像江湖人士一般去单挑斗殴,只管纵兵而上,踏兵千柳山,到时候还怕他能飞上天去?”

莫洛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怒气,横眉怒视了一眼山头之上嚣张跋扈的对手,转头策马便走。

他本想给山上这家伙一箭,但以对手的能力,接下他一箭肯定不成问题,到时候这箭,可就收不回来了,那可不值当。

山上,看着莫洛转身便走,秦风放声大笑。

随着他的笑声,山上突然响起无数的喝彩之声。“将军威武!”数千人齐声高呼,声势惊人。

不过站在秦风一边的野狗与大柱却很清晰的看到,秦风垂在一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两人都是心中暗惊。

“老大,怎么样?”野狗有些担心地问道。

“操他娘!”秦风将铁刀往边上一插,不停的甩着腕子,“这箭可真不是那么好接的,震得我手都酸麻了。”

“那老大我还叫嚣要与对方单打独斗,与莫洛单打独斗,你非输不可。”野狗不满地道:“要是这莫洛答应了下来,你如何下台?”

“如何下台?自然是邀他上山来打啊!”秦风格格一笑,“他要敢上山,我自然是群殴他。”

“老大,你可真无耻!”野狗摇头无语。

“他莫洛自号顺天王,统兵数十万,一语不合便要与人单挑,真这样愚蠢的话,我不坑他坑谁?”秦风腆着脸道:“野狗,我今日再告诉你一个真理,活着的人才能讲道理。如果莫洛真被我坑在这儿,后世人说起来,只会说他蠢,不会说我无耻。”

“有道理,有道理!”一边的大柱却是听得满脸崇拜之色,连连点头。

“有个球的道理!”野狗敲了大柱一记。

“就是有道理嘛,都说成王败寇,成王败寇,你都死了,不埋汰你埋汰谁!”大柱圆瞪大眼,不服气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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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玩意儿

大柱趴在一堆石头垒起的胸墙后,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铁棍,摇晃着脑袋,对身边的野狗道:“野狗老大,这不过瘾啊,还是冲下去,大杀四方来得痛快。”

“老大就老大,什么野狗老大?”野狗不满地瞅了一他一眼。

“老大可是那一位。”大柱瞅了瞅最上面鹰旗之下,盘腿坐在哪里的秦风,唧唧笑着:“不能搞混了!”

野狗倒呛一口,大柱这理由,还真得让他没话说。“那还不如直接叫我野狗。”

“哪可不行,野狗老大,我可是你教出来的,我得表示对你的崇拜之情啊!”大柱摇晃着脑袋道。

“我呸!”野狗啐了他一口。

大柱快活的笑了起来,“野狗老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咱们冲下去,杀他个落花流水才痛快。”

“痛快个毛!”野狗哼哼道:“你也不瞧瞧,下头又多少人?真要冲下去,人家转眼间就把你一层层裹起来,能让你看不到天,看不到地,尽看到人,就算你三头六臂,也杀不出来。那下头能打能拼的就有上万人,再算上几万青壮,人数是我们数十倍,大柱,别说那是几万个人,便是几万头猪,也能让你手酸脚软,最后精疲力竭,被猪们活生生拱死。”

大柱呃了一声,好一会儿不再言语,闷了半晌,突然又道:“野狗老大,这几天,你和那些老哥哥们在下头忙活着,都在干什么呢?”

野狗哧哧的笑了起来,“弄好东西,待会儿你便瞧好吧。”

“机关陷阱?”

“对啊,一些小玩意儿,不见得能要人命,但让人失去战斗力那却是妥妥的。”野狗得意地道:“咱们敢死营,啥不会啊?平常连自己人都坑得不要不要的,现在逮着这样一群菜鸟,哈哈,自然是不亦乐乎。咦,不对啊大柱,你平常闷声吭气的没多少话,今天怎么像个多嘴婆婆一样说个没完?我看你是有些紧张吧?”

被野狗戳破了小心思,大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野狗老大,是有些紧张呢,你也知道,我也算半个江湖人嘛,莫洛,那在我们大越,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想着要与他成为敌人,心里不免惴惴的。”

“你拉倒吧,莫洛这样的人,自然有老大去对付,咱们这样的家伙,上去都是白搭。最多在一边瞧瞧边鼓。”野狗哼了一声:“就是敲边鼓,也是危险大大的,我告诉你啊,要是秦老大与莫洛单挑干了起来,咱们最好避远一点。我见过老大出手,可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老大干得过莫洛吗?”大柱问道。

“有点悬!”野狗想了想,“不过也说不准,老大以前武功还不咋的是,就敢和九级高手硬撼,最后把对方弄得狼狈不堪,嗯,虽然他自己也差点丢了小命,我对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就只有点信心?”

“还能怎的?莫洛是九级巅峰,老大才刚刚跨进九级,这里头差别大着呢,不过只要咱们打得好,将莫洛的狗腿子们快些收拾了,回过头来群殴莫洛。哼哼,想当年,我们敢死营和宗师面对面,也敢抽刀子,九级巅峰,那又如何,跟宗师能比吗?”野狗给大柱打着气,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当时在西部边境,他野狗带着几百个敢死营兄弟,的确对左立行拔了刀子,还出了一刀。但那个时候,左立行可是没有什么杀心的,也只是嗷了一嗓子,可就仅仅如此,当时的野狗也感到在阎罗王门前打转转了。事后野狗想了想,真干起来,他和两百个敢死营队员是非死不可,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左立行受点伤,如果真要与宗师硬干,非得两千敢死营士兵一齐上不可。

不过现在太平军的战斗力,可无法与过去的敢死营相比,或者再过个两三年,能一较高下,但敢死营里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人才,乱七八糟的暗算人的手段,却不是在哪里都能找到的,好多手艺随着这些兄弟们的战死而失传了。

“来了来了!”正自想着往事有些感伤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大柱的低语之声。抬头,看见千柳山下不远处,顺天军已经开始集合队伍了,紧接着,隆隆的战鼓声也开始响起。

“还是顺天军的老一套,用无数的人命开道。”野狗哼哼道:“还他娘的义军呢?**裸的土匪!”

“老大,咱们才是土匪呢!”大柱在一边接嘴道。

崩的一声,野狗给了他一个暴栗,“土不土匪的,得看行径,咱们号称土匪,但哪里像土匪了,如果我们真是土匪,你大柱,早被我们给卡嚓了,还能站在我边上?咱们可不会拿平民百姓来填坑。”

“那倒是!”大柱这一次心悦诚服。

一队队衣裳破烂,脚蹬草鞋的百姓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一边大声唱着歌儿,一边向着千柳山挺进,唱歌的声音愈来愈大,他们奔跑的速度也愈来愈快,转眼的功夫,他们便已经扑到了山脚下,开始向着山上攀爬。在他们的身后,身着统一服装的顺天军精锐们也在缓缓向前推进,看到那些顺天军精锐队列之前出现的一台台大型武器,野狗不由有些震惊,“他个娘的,有脚踏弩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投石机,这他娘的可真有些麻烦。”

这些东西,都是顺天军在攻克了长阳郡之后缴获的,这一次为了给包不凡报仇,莫洛居然也巴巴地将他们从老营里拖了过来,可见决心之大。

投石机这玩意儿,威力大是大了,但块头也大,一路拖过来,那可真是不少功夫的,不过一看山脚下乌泱乌泱的人群,野狗却又释然了,顺天军,不就是人多吗?

“野狗老大,那什么投石机的,怎么不冲咱们开干呢?”大柱不解地问道。

“他们看不清我们阵地的布置,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设有重兵,这是要等下头这些家伙们冲上来的时候,看准了我们的布置再动手呢,那玩意儿好半晌才能干一发,要是打空了,那就不值当了。莫洛这个混蛋,这东西是用来攻城的,你拿来打千柳山,有个贼效果!”野狗哼哼道,他们的阵地依山势而见,就像他现在与大柱呆的地方,前面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头上便是一块天然的大岩石,就算被投石机直接命中,估计也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莱河湖畔,响彻着顺天军的歌声和呐喊声,打头的青壮们,很快就爬完了千柳山的三分之一,山上却仍然一片安静。

被莫洛点名指挥的戎山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莫洛对他说,对面山上的应当是一支隐藏了身份的齐**队,他本来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他信了。如果真是一支土匪,不可能有如此镇定,只有那种久经沙场考验的军队,才会在大战来临之前如此的沉稳。

戎山友不想碰到这样的军队。

在戎山友想七想八的时候,进攻的青壮们,终于开始遇到了麻烦,这些麻烦不是山上的抵抗者们造就的,而是来自看似平常的地面。

隐藏在青草之下的地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一脚踏下去,却往往便会碰到一个小坑,关键是,小坑里藏着一些小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轻而易举的便戳破了进攻者的脚底板,他们脚上穿的草鞋,丝毫不能保护他们。

惨叫,跌倒,抱着脚哀嚎。瞬息之间,最头排里便少了不少人。

但这仅仅是开始,不知是谁触极了什么机关,草从之中,岩石之下,嗖嗖的射出不过指头大小的暗器,卟卟的击中蜂涌而来的人群,将青壮一排排的击倒在地上。或者不致命,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打击,却是最让人恐怖的,因为你防不胜防。

偏生布置这些机关中的某些人,平素还喜欢玩点小毒物,这些小玩意儿都淬上了毒药,有的只是让你麻痒难耐,有的却是中者立毙。

看到同伴在地上打着滚地嚎叫,或者仅仅在霎那之间便满脸黑气,一命呜呼,前进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

一排排盾牌手涌到了最前头,小心的用手里的长枪,木棍击打着地面,缓缓的向前推进,这才勉强稳住了局势。

“看我的大招。”山上,野狗诡异的笑着,这些青壮果然没有什么军事素养,一举一动,尽在山上太平军的算计之中。

轰隆一声,斜着的坡道之上,骤然发出一声巨响,从地面之上,一根根被预埋在地上的圆木弹了起来,也不知太平军的那些老兵们使了什么手段,这些碗口粗细的树杆从地上弹起,浮盖在其上的拳头大小的碎石块嗖嗖的飞起,扑天盖地的打向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石头,造成的只是混乱,但那些弹起的圆木,可就要人命了。重重的撞在盾牌之上,巨大的击打力,让这些盾牌手一个个筋断肌折,惨叫着倒地。

“射!”野狗的手高高举起,落下。

空中突然多了无数箭雨。

几乎在同时,山下的戎山友也是厉吼道,“射!”

箭雨覆盖了进攻者的队形,而太平军的脑袋之上的天空里,也多了无数的飞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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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舒神医的罐罐

山下的人看到的千柳山,是被即将落山的夕阳染成的金黄色,而山上的人,看到的却是刺目的艳红,被阳光一照,更加红得醒目,血腥味随着河风飘荡,笼罩着整座山峰,不少人用布巾打湿了水,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那种气味,并不是让人很舒适的。

新兵们已经过了适宜期,最大的反应来自他们在兰陵县全歼包不凡的那一役,当战事基本结事,当新兵们被老兵们命令睁开眼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也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填充他们所有视野的除了满地鲜血,混乱的身体零件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死相。很多新兵都吐了,脚软了,瘫在地上好久,才被老兵们用耳光或者拳打脚踢给唤醒。

人生的第一次总是最艰难的。当再次碰到相同的情况的时候,他们虽然还有反应,但却没有那么强烈了,这一次,老兵们已经不许这些新兵再闭眼了。

打了大半天,顺天军的送死炮灰们,还没有摸到太平军阵地的边儿,便已经死伤累累,攻击面上,似乎到处都是机关,山上,似乎有着射不完的弓弩箭矢,当他们将某个地段填充到一定的密度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凶狠的,密集的箭雨。

负责指挥进攻的戎山友不得不痛苦的承认,双方士兵的素质差距太大了,在双方对射远程武器的时候,这一差距表现得如此明显。

同样的脚踏弩,同样是准头并不佳的这一武器,山下的数理要更多,但在射击效果上,完全无法比拟。对方十次发射,总有一半的机率射到顺天军的阵地之上,摧毁一些顺天军的脚踏弩和投石车,但山下,十次发射,能有一次蒙上,戎山友便很开心了。

一样的武器,不一样的人操纵,效果天差地别。特别是像脚踏弩这种需要丰富发射经验的人家伙,将这一差距凸显得更明显。

现在戎山友也相信,山上的这支军队,只怕当真是齐人的正规军,一支山匪队伍,拥有这样的武器不奇怪,但拥有如此熟练的射手,可就奇怪了。

好在投石车的覆盖射击效果不错,不管有没有击中人,至少将对手的阵地覆盖住了。

戎山友看到,离他不远处的莱河河水,从先前的清澈已经变成了现在的红色,艳丽的红在河水之中形成了一段醒目的飘带,有时随着河水飘远,有时又被浪轻轻推回,击打着河岸,将岸边的沙土也梁染成了红色。

鼓声阵阵,又一批进攻者出发了。从开打到现在,戎山友估摸着,他们已经这座小小的千柳峰下,损失了超过两千人。这种阵亡率,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如果是他当家作主的话,他一定下令撤军了。

损失如此之大,却连敌人阵地的边儿都没有摸到,看看山上密集的箭雨以及寸出不穷的防御手段,戎山友有理由相信,对手对于顺天军的这一次进攻有着充分的准备,或者说,他们就等着顺天军过来,用他们坚不可摧的防守来让顺天军流尽鲜血。

他们一定还有很多厉害手段没有拿出来,因为顺天军的精锐到现在还没有出动,山上的敌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顺天军还有王牌,但对方肯定也有底牌没有掀开。

山上突然响起了战鼓之声,戎山友微微一惊,抬眼看去,山上已经多出了一道人墙,距离他们的进攻队伍不过十不之遥。终于触及到了对方的第一线防御么?这让戎山友稍感振奋,只要进入到肉搏模式,对方太强,也会有损伤,慢慢的磨去对方的兵力,才是顺天军最想做的事情。

清一色的大刀扬起,哪怕是在倾余的山道之上,也基本保持着一条直线,大刀挥起,落下,血肉横飞。

戎山友眼瞳收缩,心猛然跳动。不等他生出第二个念头,山上的黑线已经滚滚而下,每一次都是简单的挥刀,收刀,对他们来说,似乎永远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

砍!砍!砍!

今天才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争的青壮们,本来就已经被满地的血肉摧毁了心里头大半的斗志,任是谁看到自己前进的道路之上铺满了尸体,而这其中还有不少自己认识的熟人的时候,都会感到沮丧,悲伤,斗志几乎等于零,若不是身后好些顺天军精锐们虎视眈眈,或者他们早就要跑路了。

但山上的刀浪用最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向前,便是死,而且会死得比同伴更惨,同伴至少死了还有一个全尸,而他们,在雪亮的大刀攻击之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不是少了这个,就是掉了那个。

追击数十步,黑色刀浪停下了脚步,返身,迅即无经的退回到了他们先前出发的地方,动作迅速整齐,快到山下的顺天军远程武器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射出他们手里的家伙。

损失惨重,但戎山友反而感到了一丝丝兴奋,既然是主帅不计较伤亡,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起再一次的攻击,他已经摸到了太平军的门槛上了,能不能踢开门,就看他的后劲儿足不足了,回头看看,密密麻麻的顺天军大军又给了他无数的勇气。

是啊,顺天军到这里可有二万精锐,近五万挑选出来的青壮,打到现在,他们最多不过是损失了几千人而已。还真算不得什么!

“重盾兵上前,长矛手居中,弓弩手居尾,进攻!”戎山友大声吼道。

以重盾兵对抗对手的刀手,哪怕这些重盾兵会死伤惨重,以长枪手突刺对手,伺机打开缺口,以弓弩手压制射击,截断对手后退的通道,他是想将出击的对手全歼在山坡之上。这一次,出动的不再是炮灰青壮,而是穿着灰扑扑统一制式衣裳的顺天军精锐。

“正主儿登场了!”一直躺在沟沟里用小棍儿剔着牙缝的野狗,终于兴奋了起来,这种战争烈度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指挥,任由大柱在哪里跳上跳下,这个老小子兴奋着呢,难得野狗没心情,他正好可以过一过指挥大军的瘾。

这个看似憨厚的大个子,正如老大评价的那样,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野狗缓缓地站了起来,这大半天这小子可是歹毒着呢,很难相信这个家伙是一个才打了几次仗的新嫩,有些东西,当真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或者这是一个天生的领军人才。

看似话不多,但每说一句,便能让他的手下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这一点,便连野狗也自愧不如。

“大柱,去准备家伙。”野狗吩咐道。

大柱跳了过来,满脸的鲜血,刚刚这家伙亲自带队冲锋了,此刻正弄了一把野草,拼命地撑拭着他铁棍上的血浆还有些白的黄的东西。看得野狗挑了挑眼。

“准备那样的家伙?”大柱问道。

“巧手送来的那些陶罐罐。”野狗嘻嘻的笑着,“小心一些,可千万不要打碎了,要是碎了溅在你身上,你可就惨了。”

“那是些什么东西,先前我摇了摇,装得不是水什么的。!”大柱问道。

野狗笑而不答,这些罐罐里装得都是舒神医调配的好东西,自从上一次在落英山脉里见到舒神医使出的手段,让秦国雷霆军的那个前途无量的将军全军覆灭之后,野狗对舒神医的敬怕可是又上了一个档次。

反正这家伙拿出来杀敌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歹毒!这便是野狗给舒神医的评价。他们杀人,是一刀一个,舒神医倒好,是一杀一片,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舒神医弄来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上次那种,上一次的舒神医跟他讲过了,必须要在特殊的地形之下才能使用,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不适用的。

数十个罐子被小心翼翼的搬了过来,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挑选臂力大的,待会往敌人的阵形里投过去。”野狗拎起一个罐子,呵呵笑着探身往下看了一眼,在沉闷的鼓声中,对方以重盾开路,犹如一个大乌龟一般,正在缓缓地向上移动。

山势陡峭,从下往上看,大概还要走百来步,但从上往下看,却差不多近在眼前了。野狗大笑着,双手举起罐子,大喝一声扔了出去。

数十个罐子凌空落下,越过了前方的盾牌手,径直落向身后的长枪兵,枪兵们敏捷的举起了长枪,咣当咣当声中,罐子还没有落地,便已经被一支支长枪凌空刺破。

枪兵身后的弓弩手们手中的弓弩顿时如雨一般射向暴露出身形的太平军一阵狂射。唰唰声中,几个缩回稍慢的太平军闷哼一声,已是被箭击中,一个不走运的家伙更是被命中要害,一头便栽了下去,至于野狗和大柱,一个是被混元真气改造成了钢筋铁骨,另一个,本身练的就是一身横练功夫,这种力度的弓箭,却只能是给他们搔痒痒,野狗随意挥手如同赶蚊子一般将那些羽箭打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他想看看舒神医这一次又在搞什么鬼。

山下的戎山友自然也看到了这些,第一反应对手要用火攻,这些罐子里肯定装着的是火油,接下来对手便要以火箭引燃这些火油了,这种手段,在攻防战中经常出现。

但在接下来,戎山友与野狗都惊呆了。

被刺破的罐子里不是液体,而是粉末,如同香灰一般的粉末。罐破灰扬,被山风一吹,四下飞散。

野狗哧的一声缩了回来,跳着脚大骂道:“兄弟们,兄弟们,快点,快点用东西遮住,别被这灰碰到了。”

他的运气不错,风是往山下刮的。

惨叫之声已是在进攻者的队伍之中延绵了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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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聚兵为阵

一次踌躇满志的进攻,顷刻之间便被瓦解,击败他们的只是区区几十个小小的罐子而已,戎山友看着退回来的士兵,倒抽了一口凉气。

惨叫之声响彻天地,没有人死亡,但只怕比死了还要难受。被那些粉末沾到的人,裸露的皮肤之上起了一层亮通通的水泡,奇痒入骨,受创者不停的伸手去抓挠这些水泡,水泡一旦破损,便流出一些黄水。黄水流到哪里,哪里便再起一层这样的水泡。

这是中了毒!

不仅是戎山友又惊又怒,闻讯赶来的莫洛也是勃然大怒,戟指着山上破口大骂,怒不可遏。

“把他们的手都捆起来,不要让他们去抓挠,然后将他们浸到水里去。”

毕竟是见多识广,莫洛大声地下达着命令,捆起手脚的士兵被浸到水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浮在水面之上,那种奇痒如骨果然就轻松多了,哀嚎之声渐渐小去。

“进攻,继续进攻!”莫洛转身,对着戎山友厉声道。

一团团火球从山脚之下被投石机弹起,飞到了千柳山的阵地之上,戎山友拿出了全身解数,或者是舒神医的陶罐给了他启发,他找来了大批的陶罐,内里灌上火油和枯草,点燃之后用投石机投掷出去,不长的时间里,他就把千柳山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势刚刚减弱,顺天军已经呐喊着,踩着烧得滚烫的山石,向着山上冲来。

野狗满脸愤怒的从藏身的洞中冲了出来,对于敢死营的老兵来说,对于火攻,自然是早有准备的,阵地之上,早就挖好了一个个藏身的洞穴,千柳山半截戳在河里,山上自然也不缺水,前期准备也早就打了井,挖了蓄水池,将其灌满了水。火攻虽然不会让山上的兵力有所损伤,但仍然让人不好过。

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呼吸困难,关键是,戎山友虽然没有毒药,但却也在罐里加了不少的佐料,点燃之后,滚滚浓烟将整个千柳山笼罩,奇怪的味道,让山上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强烈的不适,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戎山友的手段的确很有效,但却漏算了一样,风。

风是从山上往下刮的。虽然不大,但依然让戎山友的手段效果大打了折扣,甚至殃及到了山下准备进攻的顺天军。

这便出现了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山上的人咳嗽着,流着泪,提着大刀从洞洞里钻出来,而山下吼着的进攻者也一边呐喊,一边咳嗽,一边流着泪向上冲来。

野狗是最后藏进洞中的那一个,所以这个时候,看起来他也是最惨的那一个,身上的盔甲更黑了,脸上更是看不见原本的颜色,黑糊糊的,只剩下两排牙齿还是白的,挥舞着大刀,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声叫嚣着。

“的好不要脸,老子要砍光他们。”吼这话的时候,他浑然忘记了刚刚自己才发动了一场生化战争,上千名受伤的顺天军士兵此时还浸在河水里,忍受着那痒到心里的快感呢!

他嗥叫着冲了出去,在他身后,一排排的太平军士兵冲了出去。

大火歇灭,浓烟散去,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颜色,无数星星重现天空,弯弯的月儿将柔和的光芒洒将下来,映照在山坡之上,一层又一层叠着的尸体之上。

野狗高举着大刀,脚下踩着一具尸体,正在张狂的大笑,他的身后,更多的太平军跳跃着,欢呼着,顺天军又一次疯狂的进攻被他们砍了回去。

千柳山依旧坚不可摧。整整一天的进攻,戎山友使尽了浑身解数,千柳山上的敌人,却仍然牢牢地扼守着他们的阵地,别说攻克整个山峰,他们连太平军的第一道阵地都没有攻克。

戎山友已经将他所知的所有攻击手段都使用了一遍,对于他来说,他只剩下最后一招了,也就是顺天军最原始的手段,拿人命填,用十条命去换对方一条命,如果不行,那就拿二十条。

因为莫洛下达的命令仍然是继续进攻。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戎山友是不赞成的,如此大的伤亡,再打下去,即便拿下了千柳山,那顺天军还剩下什么?吴昕辛辛苦苦大半年攒下的这点家当,全部就毁在这里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驻扎在正阳郡的由张简所率领的越国正规军必然闻风而致,这可不再是莫洛发动起义的最开始,越国上下毫无防备的时候了,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越国最精锐的军队。

戎山友现在已经确定,他们面对的肯定是齐国的正规军,唯有正规军,才会有如此多的应对攻坚的手段,对手似乎对自己每一套进攻战术都了如指掌,而且事先便做好了有针对性的布置。

“进攻,继续进攻!”戎山友咬着牙,下达了再一次进攻的命令,这一次进攻的,又换成了炮灰青壮辅兵营。

踏着前人的尸体,淌过沽沽流动的血溪,又一波进攻,在山上士兵的欢呼声中,又开始了。而千柳山上,新一批轮换的士兵走上了前沿阵地,替换已经打了一天的家伙们,唯一没有退下阵地的,只有指挥的野狗和大柱。

秦风盘坐在鹰旗之下,对于山下的战斗,并没有太多的关心,这样的地形条件,这样的对手,他根本不担心野狗会失手。

他在等待着,调息,运功,让自己的身心达到最佳状态,便是他现在致力去做的。

李超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果然来了。于超,按照先前的布置,你去吧。”秦风站起了身,对李超道。

李超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离去。

秦风仰天,看着明亮的月光,深深的作了几次呼吸,也转身,向着后山大步而去,在他身后,一百名一直没有参战的敢死营老卒,默不作声的提着刀,跟在他的身后。

站在崖顶,河面之上一览无余,秦风能够清晰地看到,河面上一个个小小的人头,正在迅速地向着千柳山接近,攀上峭壁,露出头来,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着。而在河面之上,另一人,在此时,脚下踩着一根木片,却快逾飞箭,飞速而来。

莫洛,他根本就不屑利用河水隐藏自己的身形,而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渡河而来,接近崖壁,腾身而起,脚在光滑的崖壁之上一点便跃起数丈,数个起落之间,他已是飞上了崖顶。而此时,那些黑影还正在半山之上努力攀爬着。

莫洛这样做,倒也不单纯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功夫和胆量,从千柳山上敌人的表现来看,是相当专业的,如此专业的敌人,不可能不在后山设防,他如此嚣张,亦是为了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为自己正在攀崖的手下作掩护。只要多达数百人的这支队伍能够上得山来,在自己的率领之下,千柳山必破无疑。

他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似乎对手根本就没有在后山作任何的防备。

他双足站定,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对面的秦风。

“顺天王,你终于来了。”秦风笑着,手指弹动,一堆堆篝火相继燃起,顷刻之间便将崖顶照得透亮。

在莫洛的对面,不仅站着秦风,还站在上百名士卒,这些士卒结成了一个阵势,与秦风相距大概三步之遥。

“你以为就凭着你和这些小卒子,就能挡住我前进的步伐?”莫洛冷笑着,缓缓取下了背在身上的硕大的穿云弓。

“天下本就由这些藉藉无名的小人物组成,顺天王,不要轻视任何小人物。”秦风笑着,一寸一寸举起手里的铁刀。“他们会给你一个惊喜。”

似乎是在回应着秦风的话,百名老卒一声呼喝,手中铁刀整齐划一的举起,不是向前,而是分成了两半,各自向左右斜跨出一步,手中大刀斜斜劈下。

随着这一百柄大刀落下,站在最前方的秦风却是气势暴涨,手中本来黑沉沉的铁刀,瞬息之间便亮了起来,一道寒光在刀上不停游走,发出清亮的吟声。

莫洛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意思!”他惊叹道,“听闻大楚有一支队伍叫敢死营,能聚集普通士兵为阵对抗高手,敢死营完蛋了,本以为这门技艺已经失传,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又看到。”

秦风大笑,“顺天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敢死营。我们曾以千人聚阵与宗师相抗,你不过是九级巅峰,百人足矣!”

“是吗!”莫洛嘿嘿一笑,“我倒想试一试。想不到敢死营居然还有幸存者,居然还流窜到了大越,真是奇哉怪也!

“这天下你想不到的事多了!”秦风哧笑道。

“你是谁?从来没有听说过敢死营有九级的高手,这些敢死营余孽又为何听凭你驱使?”莫洛的手轻轻地抚过弓弦,问道。

他并不太在意对手,千人对抗宗师或者有可能,但自傲的他,距离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百人之阵,他且没有放在心上。

“本将李锋。”秦风眨了眨眼睛,“有幸与顺天王一战。”

“那今天便是你最后一战!”莫洛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铁弓。

一声惨叫之声响起,不是来自崖上,而是来自崖下,莫洛的脸色微变。

“这只是开始!”秦风大笑着,一刀劈出。在太平城里,他隔三岔五便要与洛一水打上一架,可不仅仅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内力,在听到莫洛聚兵造反之时,他便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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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人大力量大

看似陡峭犹如刀砍斧削的悬崖峭壁之上,并不是光滑如纸,从上往下,悬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凸起,凹陷,以及大小不一的山洞,一蓬蓬的野草,横生于崖壁之上的小树,灌木,将这些全都隐藏在其下,从外面看上去,的确啥也看不见。

于超带着百多名士兵便隐藏于其中,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些想要趁黑从这片峭壁之上爬上来顺天军。

于超是斥候中的好手,对于隐藏,伪装这类是得心应手,上千柳山几天以来,他在这片悬崖壁上爬上爬下,亲自选择了一个又一个的埋伏位,百多名弩箭手此刻正蹲在他亲手选择的这些位置之上,确保无死角,不管对手从那里爬上来,都会有几张弩弓正在暗中瞒准他。

偷袭者想象的有可能的抵抗来自崖顶,对手肯定会在哪里设置少量的岗哨,但因为莫洛的存在,他们丝毫没有在意这一点,不管是什么人挡在莫洛的面前,他们都确信,莫洛能将对手清除,摆在他们面前的,必然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世事往往就出人意外,袭击他们的人不在崖顶,而在崖壁三分之二的位置处,这个位置对于偷袭者来说是最为尴尬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但却无法再前进一步,正是进不得,退不能。

一个接着一个的偷袭者们下饺子一般的从悬崖之上掉下去,卟嗵卟嗵在莱河之上激起冲天的水花,唯有那些武道修为极不错的人,才能依靠着自身的修为,在崖壁之上闪转腾挪,拼命地躲避着那些人命的弩箭。

但在崖壁之上,还有一个致命的攻击者,武道修为七级的斥候头头于超。

于超站在崖壁之上一条裂缝当中,身前刚好有一株长柳,轻柔的柳枝倒垂下来,将他的身形完全掩藏不见,此刻,他手中的强弓正在缓缓移动,描准的正是那个看起来修为最高,在闪转腾挪之中,居然还在往上爬的家伙。

咧开了嘴,露出了白生生的两排牙齿,于超两指一松,羽箭在空中化为一道流星,直奔那个高手。

“去死!”他轻轻地道。

黑暗之中那位身手相当敏捷的高手刚刚避过两支从杂草缝隙之中射出来的两支阴险之极的暗箭,于超的暗箭已经适时而至,破空之声代表着射出这一箭的人的武道修为,大惊之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勉力将身子偏了偏,卟哧一声,那一箭命中目标,那个惨叫一声,一个倒栽葱便向下跌去。

于超探出脑袋,看到跌下去的那家伙,居然在空中几个闪转腾挪,让下坠之势大帐减缓,落入水中之时,溅起的水花远远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辉煌,不由啐了一口:“他娘的,这都让你跑脱了,佩服,佩服。”

前山,火光冲天,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后山峭壁之下,声声惨叫直刺耳膜。莫洛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你们居然投靠了齐人?”他目视着秦风,“嘿嘿,我明白了,楚国暗算了你们,你们切齿痛恨,因此便投靠了楚国的大敌齐国,想要为你们的老大报仇是吧?”

“你可以这样想,但是不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秦风哈哈大笑。

“就凭你们几条小杂鱼,也想挡住我莫洛前进的道路,当真是痴心妄想!”莫洛狂吼一声,身形微晃,在秦风眼中,对方的身形骤然之间便变得虚幻起来,让他完全无法锁定目标。

他冷哼一声,这一招他可并不陌生了。在太平城中,洛一水与他较量的时候,一大半时间是凭深厚的内力碾压他,但偶尔灵光乍现,被秦风逼得急了的时候,也同样会使出这一招,在吃了几次小亏之后,秦风终于摸到了一些脉络,更何况,此时他还有百名老卒组成的军阵相助,威力可远远大于他平时与洛一水单打独斗。

一刀劈出,秦风身体剧震,铁刀在手中猛烈的跳动起来,大喝一声,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体内真气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绝的倒灌过去,刚刚还看着劈在空处的铁刀之前,骤然便出现了一条身影,手中铁弓架在大刀刀身之上,脸露惊讶之色的莫洛正看着秦风。

身后百名老卒一左一右,一百柄刀便在这个当口劈下,莫洛身形骤退,百名老卒跨步上前,以秦风为圆心,圈成了一个半圆。大刀高举,连续劈下。

莫洛脸色微沉,这些普通的士兵们单个的战斗力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但组成这个军阵之后,上百人的内力居然联成一气,每一刀劈下,便是百人的总和,这就不容小觑了,最头痛的是,在他们其中,还有一个九级的武者为核心,也不知他们用了一些什么手段,这百名士兵的内力,最终居然加持到了这个九级的家伙身上,这让对手每一次的攻击,招招都是势大力沉,比起自己不遑多让。

脸色微沉,想要击败眼前的这个家伙,便先得破了他的军阵。

身形骤进骤退,莫洛的手第一次抚上了弓弦,弦上没有箭,手指轻勾,一声清吟,直上九天,一道无形的箭矢骤然之间便自弦上弹出,目标却是军阵最边缘的一名士卒。

当的一声巨响,秦风适时出现在这名士兵身前,铁刀横举,挡下这一箭。

莫洛脸露微笑,身形犹如鬼魅,在刀气纵横的崖顶之上倏进倏退,弓弦不停的弹响,犹如在奏一曲死亡之音,缕缕箭气穿透刀网,直扑军阵中的士卒。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秦风的每一刀,都准确地击在这些飞出的箭气之上,崖上的格斗,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模式当中。

两声闷哼,秦风脸色微变,在莫洛的无孔不入的攻击当中,最边缘的两名士卒终于还是没有躲过攻击,莫洛空弹出来的箭气,直直地将两人胸背对穿,两人扑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这不是办法!秦风放弃了格当,与莫洛这种人对战,不付出牺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像现在这样的打法,自己绝无可能滴水不漏,让莫洛这样磨下去,只怕最终自己身后的这百名老卒一个也剩不下来。

想通了这一点,秦风一声长啸,挺刀直扑过去。身后士卒的刀气尽皆被他引入自己的铁刀之中。

“杀!”暴喝声中,层层刀影犹如海潮一般扑向莫洛。

他完全放弃了防守。

身后士卒跌倒在地上的声音持续响起,秦风不为所动,大刀仍然坚定不移地向前劈去,霹雳般一声巨响,刀落在了铁弓之上。

莫洛脸上红潮骤然涌起,刚刚他趁着秦风攻击的这一点点缝隙,连杀四名老卒,却也不得不硬接秦风这一刀,一心二用,气力飞散,这一刀来得时机恰到好处,胸腹之间感到不停的震颤,卟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刀,竟然让他隐隐受了伤。

一刀得手,秦风再无任何顾忌,体内星河疯狂的旋转起来,将身后军阵的内息源源不绝的吸入星河之中的黑洞,然后再灌注到那无穷无尽的星辰当中。一颗颗星辰亮了起来,散发出来的却不是清冷的光芒,而是逼人的炙热。

秦风宛如回到了过去的岁月当中,手中的刀慢慢的变红,最终握在他手中的,便似一把点燃了的巨型火把,每一刀挥出,刀气都化为片片火焰喷出。

身后的军阵士兵渐渐萎糜下来,汗透重衣,地上的岩石早已被他们身上落下的汗水浸湿,秦风每劈出一刀与莫洛硬撼之时,总会有人无声无息的倒地,那是被莫洛弹出的箭气射倒,但每杀一人,莫洛付出的代价也愈来愈高昂。

脸色愈来愈红,莫洛的神情却愈来愈凝重。手中的穿云弓竟然慢慢的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了,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眼前这个将李锋的家伙,内力诡异之极,刚刚开始交手的时候,还温吞吞的,现在却突然变得暴戾起来,先前是无声无息的侵蚀,现在却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猛击。

交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自己已经杀了近二十名对方的老卒,但对方的军队却丝毫没有乱,每少一人,他们的军阵便显得更紧凑一些,莫洛甚至看到,倒下去的士卒居然被他的同伴在百忙之中一脚踢了出去,他们竟然毫不在意死亡,或者说,他们将死亡看成了家常便饭。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畏惧起来。

如果真要杀光这些士卒,只怕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眼前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得红通通的家伙,莫洛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夜袭肯定是失败了,因为崖下,此时连惨叫之声也没有传过来了,自己带来的人,肯定已经统统报销了。

还要打下去么?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莫洛迟疑了起来。

但接下来,有人帮他做出了决择。前山之上,突然出现了更多的士兵,让莫洛惊骇的是,这些士兵在奔跑之中,已经组成了与秦风身后那剩下的几十名士兵一模一样的阵形。

“走!”莫洛的脑海之中瞬息划过这个念头,前山的进攻,又遭到了挫败,这才让他们有余力组织人手前来这里,如果这后头跑上来的百来人亦有前面这些人的能力的话,自己今天或者就走不了了。

一声长啸,穿云弓犹如琵琶般连珠价弹响,密集的箭气直扑过来,莫洛身形倒飞,掠出了崖壁,径直向着崖下落去。

这最后一击,莫洛倾力而为,连弹数十道箭气,身形下落的时候,体内只觉得空空荡荡。深深的吸一口气,真气从丹田升起,重新散下四脚百骸。

就在这时,深深的茅草丛中,无声无息的射出一支羽箭,卟的一声,正中莫洛肩胛,莫洛大叫一声,半空之中转身拉弓,想要还击,眼前却看到密如飞蝗的上百支羽箭扑来。

那是仍然埋伏在崖壁之上的于超和他的队伍。

莫洛放弃了杀掉这个暗算他的家伙,拉弓射出一箭只是转瞬间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也会被这些羽箭再一次射伤,太不划算。

他吸气,沉身,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向下坠下,无数羽箭射在了空中,带着啉啉之声,窜入到了黑暗之中。

于超抹了一把冷汗,刚刚莫洛看向他的一眼,使他如坠冰窖之中,全身几乎都快要动弹不得了,如果莫洛射出了那一箭,他估计自己只有受死的份。

“人多力量大!”他一边抹着冷汗,一边哼哼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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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选弱不选强

刘老太爷稳稳坐在城头之上的一张太师椅上,盯着远处灯火犹如天上繁星的顺天军大营,从外表上看,这座大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唯一的区别,便是对沙阳城的进攻,已经停顿了七天了。

这对于一个月来,不停的对沙阳郡城展开进攻的顺天军来说,本身就是不寻常的表现。看来千柳山的太平军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挠。

一道人影从城墙下轻盈地翻了上来,犹如一片落叶一般落在刘老太爷的身前。解开头上的蒙面巾,来人竟是沙阳郡城四大家主之一的黄希。

“太爷,又走了一批。”黄希脸上难以抑制的露出兴奋之色:“老太爷,又走了一批。”

“是青壮还是他们的精锐?”刘老太爷脸上平静如昔。

“是他们的精锐,不过他们玩了一个花招。”黄希嘿嘿笑着:“他们经过训练的精况与那些普通的民壮对换了服装,现在我们到的每天穿着统一服饰进行巡逻的那些顺天军精锐,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冒牌货,是根本不堪一击的民壮。”

刘老太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城墙边,看着远处的顺天军大营,眼里也闪烁着兴奋的火花:“现在,他们留在大营之中的精锐大概还有多少人?”

“最多五千。”黄希伸出了一个巴掌,“最多只有五千人,守着顺天军最核心的大营,由莫洛的四大金刚之一的李寒指挥。更重要的是,我在他们的大营之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吴昕走了,他返回正阳郡了。”黄希道:“据传是他与顺天王莫洛的理念不合,因此带着数万青壮返回长阳郡,已经走了五天了,现在只怕已经进了长阳郡地域了。”

“走得好,走得好!”刘老太爷终于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顺天军中,真正让人忌惮的不是武功惊人的莫洛,而是这个吴昕,这个家伙可是一个难得的头脑清醒的人物,没有了他,一个区区的李寒,江湖草莽之辈,当真知道如何打仗么?”

“是啊,老太爷,看来那个李锋带领的太平军当真是有料到的,莫洛亲率大军,打了好几天了,居然还在从大营之中不断地抽调兵马,显然他们遇到了太平军的强力阻击,太爷,我觉得是时候了,全城出击,击溃李寒,一是解沙阳郡之围,二来我们也可以进兵千柳山,与太平军前后夹击,彻底解决掉莫洛这个大麻烦,将他逐出沙阳郡。”

“老太爷,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等等。”刘老太爷身后的阵家洛突然道。

“哦?你觉得现在进攻的时机还不到么?”刘老太爷微笑着转头看着陈家洛。

“老太爷,倒不是进攻的时机不到,我考虑的却是以后的事情。”陈家洛道:“这一次我们被莫洛围困,整个郡治,除了郡城,其它地方几乎全都丢了,反倒是太平军,连战连捷,数次大败顺天军,在沙阳郡之内,名声雀起,即便是现在城内,大部人也对太平军抱着极大的希望,将他们看成我们的救星。”

黄希盯着陈家洛,不耐烦地道:“老陈,你究竟想说什么?战机可是稍纵即逝,要是太平军在千柳山顶不住了,被莫洛吃掉了,下一个可就轮到我们了。”

“黄兄,不用着争,莫洛打千柳山,正如他打我们沙阳郡城一样,第一次强攻打不下来,越往后去,攻下来的可能性反而更低了。你放心,太平军一定能顶得住。”陈家洛微笑着道。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等两天?”黄希不满地道:“现在顺天军的五千援军出发不久,刚好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正是我们攻击的最好时候。”

刘老太爷摆了摆手,“家洛,你接着说。”

陈家洛点了点头:“太爷,此战过后,我们与太平军将结成一个联盟,可即便是联盟,也有一个谁当家作主,谁在旁辅助的区别啊?这一次太平军表现太耀眼,相反我们的表现,却只能说勉强及格而已,虽然守住了郡城,但却丢了大部分的沙阳郡土地。太平军以救兵的形式出现,到时候说不定便会耀武扬威,凌驾于我们之上。”

“所以……”刘老太爷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家洛。

“再等一等,以莫洛那种性子,典型的愈挫愈奋,他必然会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攻击太平军,而以现在太平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肯定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最终的结果就是……”陈家洛微笑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黄希瞪大了眼睛。

陈家洛干咳了几声,“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地道,但为了沙阳郡的未来,我觉得这还是很有必要的,太平军虽然打仗厉害,但必竟是一些土匪,他们当真懂得治理么?想让沙阳郡保持一如既往的繁荣,光靠打仗厉害可远远不行。而且让太爷屈居于那个什么李锋之下,黄希,你心里舒服么?听闻那个李锋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如果对我们颐指气使,呼东呵西,你觉得舒服吗?”

黄希呃了一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反驳了。

刘老太爷呵呵地笑了起来。

“家洛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确是为沙阳郡上上下下着想。但是有一点,你却还不太清楚。”刘老太爷微笑道。

“请太爷明示。”陈家洛与黄希道。

“他们或者真是土匪,但这群土匪与我们映象之中的土匪大不一样啊!刘保,你去过太平城,给两位讲讲太平城的具体情况吧!”刘老太爷招了招手,一个站在刘老太爷身后阴影之中的刘家大管家刘保走了出来。

“太爷,二位家主,我前后两次去过太平城,亲眼目睹了哪里从一片深山老林,变成了一片繁茂的休养生息所在。”刘保躬了躬身子,道。

虽然只是简略地讲自己的所见所闻,但过程之中,刘保仍然会感慨地加入自己的想法,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将太平城的大致情况讲完,当然,也包括了现在的丰县近况,让第一次与闻的两位家主听得目瞪口呆。

短短的不到一年的功夫,一座城池在深山之中崛起,在他们听来,宛如神话一般。

举起自己的手,刘老太爷端详着自己青筋毕露,布满老人斑的手掌,感慨地道:“这一次,为了能抵御莫洛,我不得不用了最后的手段,使得自己有与莫洛的一战之力,但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刘老太爷摇了摇头,“你们或者也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正在不停的下降之中,现在,我还能勉强保持九级修为,但用不了多久,我的修为就会直线下跌。”

听到这话,陈家洛与黄希两人脸地都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以后的我,不可能再成为给你们遮风挡雨的大树了,毫不掩饰的说,你们四大家,也没有一人能撑起这个大局,兴文,就更差得远了。”刘老太爷叹息道:“没有了强有力的保护,沙阳郡就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一块肥肉,所以,我要给沙阳郡另外找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当家。”

顿了一顿,刘老太爷加强了语气,“这个人,便是太平军的首脑,李锋。”

“太爷!”陈家洛与黄希都是一惊。

“一个二十来岁的九级高手!”刘老太爷举起手摇了摇,看着两人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或者我们沙阳郡在未来,将会拥有天下最年轻的宗师。如果他真能晋位宗师,沙阳郡的地位将不可动摇。”

如果沙阳郡当真拥有一位宗师,那自然会使得沙阳郡的地位直线上升,要知道,整个越国,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位宗师,一个卫庄,如今不见踪影,而另一个,便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其实宗师只不过是个人修为,也只能算是一个地方的终极武力,而真正要让一个地方稳如泰山,更重要的还是军队的战斗力。而这一点,太平军也已经展示给我们看了。”刘老太爷感慨地道。

“我选择太平军,除了以上两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太平军现在正是崛起的阶段,从一个方面来说,他们还很弱小,他们需要更多的有生力量加入进去来壮大他们的力量,而你们,便将是这个有生力量。”

“在一股势力成长的过程之中加入他,便有可能在其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这便是我保全沙阳郡城,保全我们几大家这数百年来努力的成果的一个办法。”刘老太爷道:“当然,这也是一个冒险的选择,选择加入,便要命运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总好过,被另外一些人生生吞并。”

“越京城的那两位大人物也好,还是左相也好,他们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我们就算拱着屁股趴在他们的面前,也不可能在他们哪里拥有多么重要的地位,但太平军就不同了。”刘老太爷微笑着道。

“我明白了!”陈家洛点点头道:“只要我们能在太平军体系中拥有足够的权力,那么,我们就将高枕无忧。而且会随着太平军的上升而愈来愈壮大。”

“就是这个道理。”刘老太爷笑道:“这就是我选弱不选强的理由。当然,眼下这个弱的,将来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我这一辈子,看人还没有走过眼,这一次,我也确信,我不会选错。”(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八十二章:光复之战

刘老太爷挺直了身子,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狂热的色彩。|

“半年的准备,一个月的苦战,我们等得就是这一天。集合全城所有兵马,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人,现在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我们不但要击溃围城的敌人,我们更要乘胜追击,一直打到千柳山下,与太平军汇合,前后夹击,彻底击败莫洛。”

举着手里的拐杖,刘老太爷大声吼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带你们去战斗了,反攻,反攻!”

命令在城内传达着,一扇扇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男人们提着武器,从屋里沉默的走了出来,屋檐之下,无家可归栖息在哪里的难民站了起来,沉默的走向武库,那里正在分发武器。城内空地上,一个个临时搭起来的窝棚里,无数人的走了出来。

城内的各个角落,不断地出现一条条的人流,他们涌向武库,领取一件武器,然后在一名名引导员的带领下,向着集结地走去。

他们,逃难近半年了,他们,被憋在城内,足足快两个月了,每个人,心里都窝着一股火。

是反击的时候了。

城墙之上,无数的火把点了起来,黑压压的人群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沙阳郡城内现在绝大部分人都认识这位老者了。他就是刘氏家家族的掌控者,刘老太爷。

刘老太爷本来是高高在上的,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绝大部分终其一生,恐怕也无法看到刘老太爷的本尊,但在这一个多月的围城中,这个看起来瘦小干枯的老人,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稳稳的坐在城头上,几乎已经成了沙阳郡城不倒的象征。

看到刘老太爷,成千上万的百姓,便感到心神安稳了许多。

刘老太爷居然全身着甲,难道年逾七旬的他,居然也要亲自出城攻击么?

下一刻,刘老太爷给了他们答案。

“为了我们的沙阳!”

“为了我们的女人孩子!”

“将这些强盗赶走!”

刘老太爷洪亮的声音,传遍城内每一个角落。点燃了城内所有人心中的怒火,他们本来生活的好好的,有结实的房子,有肥沃的土地,有温柔的女人,有可爱的孩子,可顺天军来了,逼迫着他们放弃了他们拥有的这所有的美好,沦为了一无所有的穷汉,不赶跑这些土匪,如何能有安生的日子过?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直响云宵。

“赶走土匪!”

“为了我们的女人孩子!”

刘老太爷在呐喊声中走下了城墙,刘保等在哪里,手里牵着两匹战马,刘老太爷一跃上马,手中拐杖一指城门,厉声喝道:“开城门,反攻!”

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城门在令人齿酸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刚刚打开一条可供人通行的缝隙,刘老太爷两腿一夹战马,已是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在他身后,如潮的人群紧跟着涌出。

顺天军大营,李寒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千柳山那边,一直在不停的从他这里调取军队。

从长阳郡杀出来的时候,吴昕一共训练了三万精锐士卒,在李寒看来,这三万精锐,比起越国的郡兵只强不弱,这也是他们打出长阳郡之时,信心满满的原因,他们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便可以拥有五万,十万,甚至更多这样的精兵。

只是长阳郡太穷了,他们必须要先杀出来,拿下富裕的沙阳郡,这样才会有足够的财才来养这样一支军队。

杀出长阳郡,他们便遭到了当头一棒,沙阳郡的坚壁清野政策,让出大片土地却死死坚守城池的政策,让他们几乎一无所获,没有足够的补给,已经让顺天军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紧接着半路之上又杀出了一支奇兵,自称为太平军的雁山土匪,让顺天军连接栽了大跟头,三万精锐,被包不凡硬生生的折腾得没了将近一万人,被那个什么捞什子的太平军,两仗就打没了。本来李寒还以为这是包不凡但无能了,但千柳山这一仗,却让他终于认识了这支部队的厉害。

顺天王亲自出发,带走了一万五千名精锐士卒,数万辅兵青壮,原以为是十个指头拿田螺,十拿九稳,岂料数天打下来,损失惨重。

当李寒从回来调兵的人嘴中听说,顺天王亲自出手,率队突袭上山,也被对手杀了回来,带上去的上百名好手一个也没有逃回来的时候,李寒的嘴巴,当时便再也合不拢了。

增兵。可他手里只有几千人的精锐了,一下子再调走五千,自己可就成了一个光杆。但顺天王的命令是不可能违抗的,对于这一点,李寒很清楚。

五千军队开赴千柳山,现在李寒只剩下千把多训练有素的人了,这也是他自己的亲卫部队了,部队临走之时,他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把前去增援的部队的服装与大批民壮对调,这样看起来,他的大营里,仍然拥有着数量足够的人手。

他希望这能瞒得过城内的那只老狐狸,撑到顺天王取胜归来。

打了一个多月,老狐狸从来没有出城反击过一次,这让李寒也多了几份胆气。希望那只老狐独一只这样胆小如鼠下去。

但老狐狸却向他诠释了为什么他能叫老狐狸。

刚刚巡视了一遍大营,疲惫地和衣卧在板床上的李寒,便被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给惊得跳了起来。

冲出大帐,映入眼帘的是突然变得通亮的沙阳郡城。

是的,沙阳郡城突然变亮了,亮得是那么耀眼,那么夺人心魄。

围城一个多月,每每进入夜中,他看到的最寻常的景象,便是沙阳郡城一圈城墙是亮的,火把,气死风灯,将整个城墙照亮,那是为了防备顺天军偷袭,但站在望楼之上看城内,除了极少数地方,却是满目漆黑。

但现在,是整个城池都亮了起来。在仅有些许星星闪着微弱光芒的夜空之下,显得是那样的璀璨。

而更让他胆寒的是冲天的呐喊之声。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沙阳郡城所有的城门都打开了。无数的人流正从内里汹涌而出,扑向顺天军的大营。

“示警示警,全员作战,全员准备作战!”李寒失态的大吼起来。

虽然没有了训练有素的军队,但他还有十几万的青壮,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并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但他显然忘了,这些数量惊人的青壮之中,有很多是他们裹协而来的,甚至里面还有很多,本身便是沙阳郡人,这些天来,在刀枪的协迫之下,他们不得不与顺天军为伍,但现在,沙阳郡城的反击到来,却是这些人的机会。

不需要他们反戈一击,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但他们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

密密麻麻的顺天军大营,在示警的号角声中,在激烈的战鼓声中,乱了。

大批的人提着武器向前面冲来,但也有数量众多的人却在这一时刻,趁乱冲出了栅栏,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不要命的向着远方逃去。

刘老太爷挥舞着他的拐杖,冲在最前方,夜风拂起他满头白丝,让跟在他后面冲锋的士卒们,平添了几份悲壮之感。

最前面的是郡兵。刘兴文与刘保两人一左一右,稍稍落后于刘老太爷,从雁山回到郡城的数千郡兵,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血战,几乎已经换了一半的人手,但战争,总是让人成长得最快的地方,这支军队,战斗力反而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这支郡兵,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这一点,秦风也在那场大战之后指出来了。如果不是错误的情报,如果不是指挥官的自大,如果不是他们被诱进了那样的绝地,以当时雁山秦风手上的兵力,是很难吃下他们的。

知耻而后勇,刘兴文在吃过这一场败仗之后,倒是长进了许多。

郡兵之后,便是几大家族的私兵,这些人或者不具备郡兵这样的战斗体系,但论起个人的战斗力,却是远胜郡兵,对付正规的军队,他们不堪一击,但对付现在李寒这样的乱七八糟的一群敌人,他们却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的战斗力。

以刘老太爷这个勉强还能保持九级修为的高手的带领之下,在四大家族的族长几个八级高手的辅佐之下,他们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的锲进了顺天军的大营。

而在他们身后,是更多的沙阳郡城百姓,沙阳郡城之内,本来便有着十数万常住居民,战争暴发之后,沙阳郡城更是收纳了不低于常住百姓的难民,刨去那些老弱妇孺,现在,他们都冲了出来。

全民皆兵。这一时刻,两支军队倒是有着不少的相同的地方。不同的是,沙阳郡城领头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顺天军,却没有了。

这是一场乱战,夜色之中的乱战。

顺天军在双方接触过后不到盏茶功会,便崩溃了。

一支是在沙阳郡城之下苦战月余毫无进展的疲惫之师,另一支却是满腔怒火,一心想要赶跑土匪,光复家完的复分之旅,在双方的顶尖战力出现逆转之后,这才战事,本身便没有多大的悬念。

李寒跑了,带着他的千余名亲卫,在见势不妙之后,立即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向着千柳山方向狼狈逃窜。(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八十三章:伏击

道路两边,原本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但现在,杂草却是将青苗尽数淹没,正是春暖花开时节,一夜春雨,便能让无数的杂草疯长,数月无人照料,这些良田,却早已是荒芜了。

一道人影骤然出现,身形雄壮,手提铁枪,抬眼看了看周遭,弹身而起,脚尖踏在青草之巅,青草微颤,人影却已是弹身飞向远处,起落之间,瞬间便已远去。

一个破落的村庄出现在汉子的眼中,脸上露出一些微笑,加快脚步,迅速向着那个方向奔去。村头,一株数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大槐树枝繁叶茂,横生的枝丫之上,半边铜钟悬挂其上,另外半边却是坠落在地上。脚下,青石板路被杂草遮挡,但却依稀仍可看到他们一直延伸到村子里头。

整个村子似乎全被杂草占领了,便连屋顶之上,也蓬蓬松松地长着它们,在风中得意地摇曳着他们的身姿。可即便如此,仍可以看出,以前的这个村子还是很富裕的,白墙青瓦,青石铺路,可现在,村子却犹如鬼域,静悄悄地一个人影儿也看不见。

汉子向前踏出一步,却又猛然停了下来,看向前方,手中铁枪却是抬起,径直往上一戳,当的一声嘶响,却是头上的半边铜钟被他戳个正着,发出了嘶哑的鸣叫声。

“我是邹明,别躲着了,常小猫呢?”他扛着枪,笑嘻嘻地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前方一处屋顶之上,突然站起来两个人,身上插满了杂草,一起身,毛绒绒的更像是一个人熊,手里提着的却是强弩。

“邹将军?”其中一人面露疑惑之色。

“你们是从丰县加入的太平军吧?难怪不认识我?去告诉你们常将军,就说邹明来了。”邹明笑道。

“请邹将军稍候。”两人中的一个站在原地不动,另外一个却已是转身,如飞而去。

邹明也不急,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倒是找的好地方,喂,千柳山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回邹将军,小的不知道。”人熊摇着头,身上的杂草跟着一齐晃动,“邹将军,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邹明哈哈一笑,“先不说你们的呼吸之声难以瞒过我,便是你们刚刚也已经露出破绽了。”

“不可能!”小兵连连摇头,“我们藏得很好的。”

邹明指了指他背后插着的草,笑道:“刚刚一阵风来,屋顶之上其它的杂草都向着后方吹去,可是你们两个发现了我,却在向前移动,这草可与其它的动静就不一样了。”

“这都能看出来!”小兵咋舌道。

“他当然能看出来!”远方响起一阵大笑声,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小猫出现在邹明的眼前,“邹将军以前可是混江湖的,大名鼎鼎的邹大侠,你们这点小玩意儿想在邹大侠面前耍,还真是提不上台面。老邹,回来了?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邹明也是大笑着迎了上去,两人重重地来了一个熊抱。“千柳山那边如何?将军以二千余人迎战莫洛数万大军,这人数之上,相差却着实有些悬殊啊!”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小猫微笑道:“莫洛这一次撞到了铁板上了,打到目前,尸横遍野,却难越雷池一步。我们敢死营老兄弟布下的防守阵势,昔日连秦国雷霆军都不敢轻捋虎须,更何况莫洛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小猫伸出拳头,擂了擂邹明的胸膛,“老大跟莫洛交过手了!”

“如何?”邹明脸露紧张之色,莫洛可是天下知名的九级高手,相传距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秦风虽然敢是九级高手,但两者之间,差距还是很是明显的。

“莫洛铩羽而归!”小猫骄傲地道。

虽然有几分震惊,有几分不可思议,但邹明却不会不信,喃喃地道:“将军,将军这么厉害了么?”

小猫打了一个哈哈,“对了,你哪边情况怎么样?”

“刘老太爷已经全盘答应了我们的计划了。”邹明重重地点头道:“现在,顺天军的援军已经离这里不远了,而在沙阳城,刘老太爷将会发起反攻,然后驱兵向千柳山与我们会师,前后夹击莫洛。”

“我问的不是这个!”常小猫摇摇头道:“我问得是其它的事情。”

“打赢这一仗,沙阳郡就是将军的了。”邹明看着小猫,一字一顿地道。

小猫嘿的一声,握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这一战,我们必胜无疑。老邹,你来得正好,既然顺天军的援军已经离此不远了,那我想,你的长枪也已经在跃跃欲试了吧?”

邹明提起手中的长枪,在常小猫面明晃了晃,大笑起来。

“已是饥渴难耐!”

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向村子深处,屋顶上的那个人熊也重新趴伏了下来,整个村子再一次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晖照射在高大的槐树之顶,将树冠之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映成了金色,闪闪发亮。

天边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地面微微的颤抖起来,大槐树的每一片叶子都跟着颤动起来,树叶晃动,金光散落一地,伴随着这隆隆的震动之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大队人马,踏平荒草,填满道路,向着这边急奔而来。

夜色将临之时,顺天军往援千柳山的援军终于到了。

“鲍将军,士兵们已经连续奔行数个时辰了,歇一歇吧,不然就算赶到战场,也没有丝毫战斗力了。”一员将领策马奔到回去调取援兵的鲍华身边,大声道。

鲍华看着身后的军队,除了极少数人,基本上都是露出疲力之极的神色,一停下来,绝大部分都是立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好吧,那就歇一个时辰,让兄弟们喝口水,吃点东西,这里距离千柳山只有不到二十里地了,养足精神,一口气赶到千柳山,将太平军那些杂碎砍个干干净净。”

“是,将军,那边有一个村子,已经荒废了,但里面肯定还是有现成的水井锅台等物,不如让弟兄们去哪里休息吃饭,倒也省了打水垒灶的功夫。”将领指着不远处的那个杂草丛生的村庄,建议道。

“去吧,这个村子我来过,已经荒废了,没有人了!”鲍华点头道。

看到大队人马向着村子涌来,村子最外围的屋顶之上,数丛杂草晃动了起来,慢慢的从屋顶之上溜了下去。

村子很大,但进村却只有一条路,进得村子里,便是一条条小小的分叉道路,通往每一户农家的门前。疲惫的顺天军成群的涌向村子,涌进一户户被荒废的农家舍里,正如那位将领所说,几乎每一家的院子里,都有着现成的水井,多时不用,前段时间又是多雨季节,水井里的水都快要漫出进沿,一进到院子里,顺天军便惊喜的扑到了井边,伏下身子,大口地贪婪地喝着甘甜的井水。

攻击,在顺天军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展开。

鲍华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埋伏。敌人是从哪里来的,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太平军不是正在千柳山与大王激战么?沙阳郡兵不是还被困在沙阳城里么?敌人是从哪里来的,哪来的敌人!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在千柳山上正与莫洛激战的太平军,居然在面临十数倍的敌人的时候,还敢分出一部分人马,早就埋伏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他们这一支援军。

屋顶之上,一蓬蓬杂草突然就长高了,一枚枚弩箭带着尖厉的啸声从屋顶之上射了下来,将毫无防备的顺天军成片的射倒。

村子里的道路很狭窄,涌进去的顺天军太多,骤然遭到攻击,竟然连转身撤退都做不到,一条条巷子里,挤满了顺天军士兵,任凭鲍华声嘶力竭地吼叫却无计可施。

鲍华怒吼着,飞身跃上屋顶,手里大刀横争,将所处屋顶之上的弩手尽数砍翻,然后冲向下一处。

“撤出去,先撤出去。”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之中,人多便成了障碍,更为难过的是,这样的环境之中,更考验士兵的小团队作战能力,而这,正是顺天军所欠缺的。埋伏的敌人,早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有利地势,将他们的部队死死的封在了村子里。

“推倒房屋,将所有房屋推平!”跃上屋顶的鲍华,将情形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他们需要更宽敞的地方才能展开。

“鲍华,你的对手是我!”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飒然风响,一道枪影骤然出现在鲍华的面前。

小猫看着屋顶之上,邹明与鲍华两人激战在一处,他冷冷一笑,“放哨箭,举火!”

一枚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冲上了天空,伴随着这支鸣镝,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火头突然冒出,股股浓烟直冲上天。

小猫举起了手中的铁刀,大踏步从一处房屋里走了出去,在他身后,一队队的刀手举着大刀,紧紧相随。(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八十四章:溃灭

鲍华在狼狈逃窜,跟着他一起奔逃的大约还有二千余人,而追在他们身后的却最多只有千余人,但在领教了对方的战斗力之后,鲍华很清楚,只要他敢回头迎战,铁定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一次,他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包不凡在与对手战斗时的感受。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明明自己的士兵比对方多,但双方一接触,先垮掉的总是自己人。对方的那种对生命的冷漠,让每个顺天军都感到阵阵发寒。

他们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顺天军跑得漫山遍野,跑着跑着一些人便跑得不见了踪影,周边广阔的庄稼地里,杂草实在太深了一些,他们只要往边上跑一跑,然后往草从里一趴,抱着脑袋不在动弹,从后面潮水一般涌来的太平军根本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地盯着前面大队人马追。

这个时候,体力成了决定性的因素。邹明现在明白为什么野狗在训练他们的时候,经常狂练士兵的体能了,于他而言,体能并不是问题,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在大雪天里,无数次的冲击山峰,争夺红旗,因为赢了的队伍,将会在晚餐是得到一块肥肉的加餐,这在当时的太平城,对于当时的太平军新兵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此时前面的顺天军眼看着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不少人跑着跑着,干脆扔掉了手里的武器,赤手空拳的逃跑,只是为了让自己跑得更轻松一些,可饶是如此,仍然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是手足酸软,不时能看到有些顺天军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躺,张开嘴如同被甩上岸的鱼一般大口地喘着气,至于会不会被追上来的太平军一刀砍掉脑袋,似乎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太平军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建制,而且又没有武器的顺天军士兵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偶尔有个别新兵脚步慢下来,盯向那些躺在地上的顺天军的时候,身边的老兵总会大声喝斥着他们保持队形。

前面的漫山遍野,后面的却是排成了数排,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向前追赶着。

还跟着鲍华在跑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大约只剩下一半人了,剩下的全都已经向四周跑散,或者躲得无影无踪了。跑了这么久,顺天军中的一些聪明些的士兵也学乖了,发觉只要不跟着鲍华的大旗跑,不跟着大队人马跑,再把武器抛掉,后面的追兵根本就不理会他们。

“将军,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我们也是完蛋!”一员将领气喘吁吁的跟在鲍华身边,大声道:“不若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就是死嘛,这样被活活的累死,未免也太窝囊了。”

“我难道不想拼命啊!”鲍华指了指周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的士兵,“你看看他们,还能打仗吗?他们还会听招呼停下来吗?”

“他娘的,这些太平军是什么做的,他们不累吗?”将领回头看着仍然疾不徐,看着并不甚快,却仍在慢慢接近他们的太平军。“跑吧跑吧,这样不去,非活活累死不可!”

将领低头猛冲,不防身边的鲍华却突然停了下来,呼拉一下,他一下子冲出去老远,猛地停下,回头看着鲍华,却发现鲍华脸上露出惊喜若狂的神色。

“哈哈哈,我们的援军来了,瞧,我们的援军来了,是李寒,李寒带领大队人马来了。”鲍华大吼着又叫又跳,劈手抓住身边跑过的两个士兵,吼道:“不许跑,不许跑,我们的援军来了。”

远处,漫山遍野的顺天军士兵正在向着这边狂奔,李寒的大旗清楚可辩。

奔逃中的顺天军士兵喘着粗气,两手抚着膝盖停了下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兵器也没有了,但此刻,他们人人都有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因为远处,数也数不清的顺天军士兵正在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鲍华嘿嘿狞笑着转过身来,看着正在迫及的太平军,狞笑道:“追老子,哈哈哈,现在老子看你们怎么死!”

只是粗粗的一扫,鲍华便大致估摸出李寒带来的士兵不下万人。

太平军队伍之中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奔跑中的士兵呼拉一下全停顿了下来,号角不停的吹响,已经只有七八百人的太平军士兵开始默默的整队,纵然是面对着数量是他们十好几倍的对手,只有几百人的太平军,却仍然摆出了一个进攻的阵势。

“邹明,他娘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李寒跑到这里来了?刘老太爷他们失败了?”小猫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如果刘老太爷输了,这仗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应当不会,以沙阳郡城现在的实力,不会连李寒带着的这帮民壮都收拾不了吧!”邹明也是大惑不解,与小猫两人对视一眼。

“如果刘老太爷那边不妙的话,我们好像只剩下逃跑一条路可选了!”小猫搔了搔脑袋,“而且这一次咱们的谋算,只怕都要落空了。”

在对面那漫山遍野的顺天军士兵的面前,他们这小小的七八百人的队伍,当真便如汪洋中的一只小舟,随时都有可能有颠覆。

鲍华迎上了李寒,但好像李寒的脸色极其的不好,而跟着李寒一路跑过来的士兵,狼狈的情形并不比他这边好上多少,除了李寒身边的千余士兵之外,那些后面狂奔而来的顺天军士兵,大多数人手里,居然也没有武器。

“李寒,这怎么啦?”鲍华惊问道。

“鲍华,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你这是怎么啦?”

这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之色。

“老狐狸带着人追来了。”李寒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老营被打垮了。”

“我在半路遭到了伏击,就剩下这点人手了!”鲍华同样一脸苦瓜相。

似乎在回应着两人的对话,身后更多的旗帜出现,更大的呐喊声震天响起,更多的人挥舞着手里的舞器,狂奔而来。

其实沙阳郡城的追兵这个时候也已经跑不动了,不过作为胜利者,他们被亢奋所支配着,而且白发苍苍的刘老太爷仍然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极大的鼓舞了沙阳郡城的所有人。

从沙阳郡城开始追击的数万人,到现在还能跟着刘老太爷一路狂追的,也只剩下万余特别精壮的汉子了。除开郡兵,其它的,也都和前面的逃兵一般无二,乱七八糟,毫无队形。不过他们高昂的士气,却足以让前方的人失魂落魄。

“跑吧,赶紧去与大王会合!”李寒颤抖着声音道。

鲍华无力的指了指前方那一个小小的黑色方阵,此刻,正有无数的民壮向他们涌去,但到了他们面前,却自动地向两边分开,根本就不敢冲击严阵以待的太平军。此刻他们绝大部分,两手空空,脑子也是空空,似乎除了跑,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念头剩下。前面有阻碍,那就绕开跑吧。

“他们会死死的盯着我们的。”鲍华咽了一口口水。

“不到千人,我们两个聚起来,还有两千多呢!”李寒抖了抖手里的刀,“要是让刘老狐狸赶了上来,我们可就真的完了,弟兄们,随我冲啊!”

看到李寒带着他的亲兵,向前方冲去,鲍华又咽了一口口水,对身边的将领道:“收了旗帜,我们往侧面跑。队伍散开,不要聚在一齐,咱们去莱河上游的汤庄集合。”

丢掉了所有的旗帜,这支队伍散开了队形,融进了成千上万的逃跑人群中,向着侧面跑去。

奔跑中的李寒,猛一回头看到刚刚还在身后的鲍华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破口大骂,“胆小鬼,懦夫!”

他也只来得及骂了这一声,因为对面的黑色方阵,已经开始移动了起来,目标正是他的大旗。双方猛烈对撞在一起,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大刀齐唰唰的举起,在一声声单调的“举”、“砍”的命令声中,数百人的黑色军阵如同一个个齿轮一般,一排砍下手中的大刀,后面的一排已经血雾飞溅之中抢上前来,迅雷不及掩耳之中砍下了第二刀。

李寒被常小猫与邹明两人齐齐盯上,在两个八级高手的围攻之中,李寒手忙脚乱,这一霎那,他终于明白,鲍华为什么要跑了!

使出浑身解数,付出被邹明捅了一枪的代价,李寒艰难地脱身而出,再也顾不得他的部属,拔腿狂奔。不过他作出这个决定太晚了,身后马蹄声疾响,一柄黑沉沉的拐杖无声无息的飞到了他的后背,卟的一声,如中败革,李寒哼也没哼一声,扑地便倒,七窍之中鲜血狂奔,被一个九级高手从背后来了一记,那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刘老太爷!”邹明向着刘老太爷举起了手中的铁枪,大笑着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便要倒霉了。”

刘老太爷伸手一招,地上的拐杖倒飞回来,落在他的手中,他打量着邹明与章小猫身后的那支军容肃然的队伍,微笑着道:“有如此猛士,我便不来,他们又能奈你何?”(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八十五章:吴昕的痛苦

长阳郡几乎全郡都是广袤的山区,八山一水一分田,便是长阳郡最好的写照,贫穷,便是整个长阳郡最准确的写照。

而贫穷,带来的副作用便是愚昧,野蛮,或者说是剽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极易为人煽动,这也是莫洛选择这里起事的原因。

因为贫穷,越国朝廷一向对长阳郡是另眼相看,在越国的各大郡州之中地位最为低下,一向便位于边缘地带,别说是朝廷的扶助,反而遭受的盘剥更狠,最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吴昕是长阳郡土生土长的人,吴家在长阳郡也算薄有资产,这让吴昕在继承了长阳郡人剽悍善斗的基因里,又有了读书的机会,后来进入长阳郡郡兵系统,因为文武双全,一路晋升到了郡兵统领的位置。

但就在这个位置之上,他遭遇到了职场之上的无形天花板,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又因为一力维护长阳本地人的利益,渐渐为朝廷派驻到长阳郡的一系人马的排挤,不仅被撤职,更是被诬陷入狱,全家都受到连累。

愤怒的吴昕开始反击,在旧部的帮助之下,他越狱而逃,从此成为大越朝廷通缉的重犯。莫洛来到长阳郡,第一个联系的便是他。

已是家破人亡的吴昕对越国朝堂不仅充满了失望,更有着切骨的仇恨,立即便与莫洛一拍即合,加入莫洛的造反大军。吴昕深通军事,又是长阳本地人,对长阳郡地理水文了如指掌,在他的筹划之下,长阳郡的造反一发而不可收拾,犹如雷霆暴雨一般,横扫了整个长阳郡。

但是长阳郡太穷了,为了获得稳定的财政来源来供养军队,为后续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顺天军必须要打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吴昕与莫洛产生了分歧。

吴昕要向正阳郡进兵,而莫洛却一心要拿下沙阳郡。

莫洛的理由很充分,沙阳郡不比正阳郡差,而且与朝廷面和心不和,如果打沙阳,越国朝廷有很大的可能坐山观虎斗,拿下沙阳郡之后,他们不但会获得一个稳固的财政来源地,更能以收复失地的理由向齐人发起进攻,拿回被齐人占领的土地。在这样一面大义的旗帜之下,顺天军便能得到越国更多人的支持,从而占领道德制高点。

而吴昕的看法由正好相反。他认为打沙阳郡的难度远比打正阳郡要高,虽然沙阳郡没有朝廷正规军,但沙阳郡却是由以赵氏为首的几大氏族实际控制,看起来似乎实力不强,但这种以氏族为核心的统治,有着相当强的凝聚力,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沙阳郡有刘老太爷这个杰出的领导者,一旦打沙阳陷入困局,便会给刚刚发展起来的顺天军造成极大的困难甚至陷入困境。更重要的是,吴昕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惹齐人。

齐人正可着心想要将沙阳郡吞入腹中呢,如果顺天军拿下了沙阳郡,齐人便可名正言顺地出动大军,现在的顺天军要与齐人对垒,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正阳郡则不同了,那时的正阳郡防守空虚,朝廷的大部分兵马都集中在秦越边境与秦我对峙,拿下长阳郡之后迅即出兵正阳,必能一鼓直下,那时候,稳守正阳,长阳两地,进可攻越京城,退可击沙阳郡,方是伸缩自如的妙策。

但莫洛认为吴昕此举包藏了私心,是想在拿下正阳之后打越京城从而为己报仇。两人在战略上的分歧最终以莫洛直接拍板而告一段落,但两人之间的不和,也就此瞒下,到了沙阳郡,屡战不利的莫洛,对吴昕的打压愈发厉害,到最终,甚至直接剥夺了吴昕的军权。

“将军,您回来了!”分水关将领吴世雄飞马到了吴昕的面前,翻身下马,拱手一揖。他是吴昕的旧部,在吴昕被关在长阳郡大牢中时,便是他组织了一次劫狱,与吴昕的一帮旧部,将吴昕从牢里抢了出来,深得吴昕信任,在吴昕随同莫洛出击沙阳郡的时候,吴世雄却是留驻在了分乡关,一是警戒正阳郡的朝廷兵马,二来分水关也是吴昕的一个重要的练兵基地。

“回来了!”吴昕有些落寞地道。

对于吴昕与莫洛的分歧,作为吴昕心腹的吴世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看到现在自己的上司如此落魄,不禁满腹的牢骚,“大王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想,没有将军您,能有顺天军的今日?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吗?”

吴昕苦笑:“狡兔快要变成狼,飞鸟眼见着就要化为鹰了!”

吴世雄瞠目结舌,“将军,前方战事不利?”

吴昕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很不利,沙阳郡久攻不下,而齐军只怕已经介入了,包不凡已经阵亡了。”

吴世雄嘿了一声,“当初大王不听将军的劝告,以为沙阳郡是个软柿子,现在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吴昕瞥了吴世雄一眼,“世雄,现在我们与大王坐在同一条船上,顺天军这艘大船翻了,我们也是要淹死的,你怎如对顺天军的失利如此幸灾乐祸?”

吴世雄摊了摊手,“将军,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大王对你的防范之心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吴昕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兄弟,一帆,你过来。”

陆一帆抖擞精神,走到吴世雄面前:“陆一帆见过世雄将军。”

“这是?”吴世雄一边还礼,一边上下打量着陆一帆。

“他原来是包不凡的麾下,多次出生入死,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这一次大王对我不满,这位陆兄弟倒是很为我抱不平,听说我要返回长阳郡,倒不嫌弃我已经是一个失势的人,一定要跟着我回来。”吴昕微笑着道。

吴世雄听了这话,脸色立时便欣慰起来,礼貌的拱手礼立刻便变成了亲热的握手礼,紧紧握住陆一帆的手,“好兄弟,这才是好兄弟嘛,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越是这样的关头,才越见兄弟的情谊了,好,你陆一帆以后就是我吴世雄的亲兄弟了,咱们一块打仗,一块喝酒吃肉。”

“多谢吴大哥!”陆一帆大喜,没有想到如此轻易的便赢得了吴昕手下头号心腹的好感。

“进关再斜谊吧!”吴昕挥了挥手,道。

吴昕此番回归长阳郡,随行部众除了数万青壮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他的二千亲兵了,不过正像莫洛麾下训练有素的军队皆出自吴昕之手一样,这二千亲兵,其中近乎一半是吴昕的旧部,战斗力是相当可观的,其余一半人,也是吴昕从训练出来的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论起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比起莫洛的亲兵也不遑多让。

不得不说,吴昕要归长阳,莫洛立即允许,其实对于顺天军本身来说,损失是相当大的。

冯世雄早已为吴昕在分乡关布置好了休息之所,洗沐之后,换上一袭文士长袍的吴昕,倒也半分看不出是在沙场之上纵横驰骋的大将军,反倒像是一个文士。

“世雄,你这里又训练出了多少能战之兵?”坐在书案之后,吴昕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书案上的一些文件。

“将军,您出沙阳的这近两个月,世雄又训练出了五千人马,不过离上战场还差了一些。”吴世雄有些为难地道:“主要是粮草不济,无法进行大量的训练,士兵们的体力跟不上啊,现在一天也只能吃一顿饱的。”

“粮食,嘿,粮食!”吴昕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地图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阳郡方向,半晌,一拳狠狠的砸在正阳郡的位置之上,长叹一声。

“将军,现在打正阳,只怕已经晚了,张简带着五千虎贲军便驻扎在正阳郡,以虎贲军的实力,我们如果去打正阳,实在是拿鸡蛋跟石头碰。”吴世雄误以为吴昕还要想打正阳的主意,不由自主地道。

“我知道。只是心有不甘罢了!”吴昕有些痛苦的摇摇头:“如果当初听我的去打正阳,那个时候虎贲军还没有进驻正阳,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拿下正阳,立刻便能威胁到越京城,那时候必能震动天下,让顺天军声势大振,可大王不听我的,以为我是想报私仇,以致于造成了现在的困境,悔之晚矣,如果那时候我绝不让步就好了。”

吴世雄沉默半晌,“将军恕我直言,如果那个时候将军不让步,只怕大王便不会容将军了。”

吴昕呆呆地看着吴世雄,半晌,才心事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顺天军多半训练有素的军队都出自我手,大王对我心有戒备,也是必然的。”

吴世雄哼了一声:“现在大王手下有了戎山友一批朝廷降军,便想将将军一脚踢开,做得也未免太不地道了。”

“算了,不提这些人,上位者,总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大王这不是让我回来了么。长阳郡是顺天军的老巢,大王肯让我回长阳郡来,对我还是很信任的,这些话以后不管在哪里,都不要讲了,知道吗?”吴昕叮嘱道。

“末将明白,也就是在您面前发发牢骚罢了,大好的局面,现在弄得骑虎难下,将军,那太平军当真是齐人假扮得么?”

“多半便是如此了!”吴昕点了点头。“齐人一旦介入,这仗便已经输了大半,如果刘老匹夫与齐人勾结起来,那这仗,便输了**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绝地反击

训练场上杀声震天,一排排顺天军新兵,在宽阔的校场之上,挺着长矛,大刀,在军官的带领之下训练着,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这些新兵,有些甚至还赤着双脚,绝大部分都穿着草鞋,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烂不堪,吴昕甚至看到一个年龄不大的新兵,屁股都露在外头。

“没有办法!”吴世雄苦笑道:“其实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双鞋的,不过他们都穷惯了,拿到新鞋也舍不得穿,生怕磨破了。他们更喜欢穿草鞋,军服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找不到足够的布匹,就只能先这样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吴昕喃喃地道。“楚国人已经拿到了宝清港,第一批援助物资应该已经到了。”

“楚国人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们支持大王攻击沙阳郡,无非便是要我们随后进攻齐国,为他们分担压力。”吴世雄道。

吴昕点点头。“世上本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是现在我们在沙阳战事不顺,楚人还会支援我们吗?”吴世雄叹道。

“会的,他们会的。”吴昕眯起了眼睛,“或者,他们更想自己亲自介入。”

吴世雄勃然变色:“将军,如此以来,对我们不见得便是好事。”

“边走边看吧,我们现在只能边走边看,希望大王在沙阳能一切顺利,只要能拿下沙阳,我们就还能握有主动权,如果在沙阳失利,我们就真得出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了。”吴昕低声道。

“吴将军,吴将军!”远处传来一阵大喊之声,吴昕霍然抬头,看到陆一帆正撒腿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心里骤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吴世雄看着登上检阅台的陆一帆,问道。

陆一帆压低了声音,却仍然有些颤抖:“输了,将军,输了。”

听到陆一帆的话,吴昕的身子陡然便佝偻了许多,身体晃了几晃,勉强稳住了身子,低声道:“训练不要停,继续,世雄,我们回去。一帆,消息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前来报信的人被我扣起来了,没有让他与外人接触。”陆一帆道。

“好,你现在马上带一支人马出去,卡住沙阳郡往分乡关的道路,但凡有从沙阳郡方向逃回来的人,一律先扣住,不能让他们逃到分乡关来,乱了这里的人心。”

“明白了。”陆一帆忽匆转身离去。

吴昕站直了身子,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站在检阅台的前沿,微笑着向台下正训练的热火朝天的军队挥了挥,这才转身,在吴世雄的陪同下,匆匆离去。

千柳山之战,以顺天军的大败落下了帷幕。

莫洛久攻千柳山不克,一次次从沙阳郡城之下调集援军,但千柳山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而最后一次调兵,却被太平军早已埋伏在外面的一支伏兵所袭击,全军覆灭,而沙阳郡城之中也适时发动反攻,空虚的沙阳郡城大营被刘老太爷一鼓而破,随后沙阳郡城倾巢而出,在千柳山下与太平军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顺天军大败,莫洛现在率残军退到了鲁县,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更让吴昕伤感的是,李寒阵亡了。

此次出击沙阳,不但一无所得,还折了包不凡,李寒两员大将,可谓是伤筋动骨。

“大王还好吧?”听了来使的话,吴昕半晌作声不得。

“大王受了轻伤。”使者道。

“连大王也受了伤?”吴世雄惊叹起来,莫洛可是九级巅峰的好手,不论大军胜负,只以莫洛的个人修为,怎么可能有人击伤他?

“我们在千柳山受到了前后夹攻,形式不妙,大王为了掩护大家撤退,率部断后,与对方大战,遭到对方两名九级高手的夹攻,虽然最终击退对手,但大王也受了一点轻伤。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使者道,

“现在怎么办,将军?”大好的形式瞬间便逆转,吴世雄略有些紧张,看着吴昕,问道。

吴昕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跟前,打量半晌,突然回过身来,看着吴世雄道:“现在我们形式很不好,姑且不论沙阳郡和那支太平军还有没有乘胜反攻的能力,只怕正阳郡的张简要坐不住了。”

“趁火打劫?”吴世雄道。

“当然,这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驻扎在正阳的张简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吴昕一拳砸在地图之上,对使者道:“你马上返回鲁县,告诉大王,不管怎么样,请大王在鲁县再坚持一个月,不,二十天,不不,十五天足矣。告诉大王,可以做出一些反攻的假象来,甚至可以组织反攻,向沙阳郡再度发起攻击。”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反攻的力量了。”使者大为惊讶,“强行反攻,只会遭到更大的失败。”

“告诉大王,我要的就是失败。”吴昕大声道。

“吴将军,你……”使者愤怒地看着吴昕,“你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大王,沙阳郡已不可为,既然齐人已经介入,我们现在又遭到了大败,拿下沙阳已经不可能了,但沙阳人想要进攻长阳郡,也是力不从心,而且沙阳郡在刘老匹夫的统治之下,也绝不会为了越国朝廷火中取栗来与我们火并,他最想做的,肯定是稳守他的沙阳郡,这一次,沙阳郡也是受创严重。所以我们接下来要防的不是沙阳,而是正阳郡的张简。”

“将军准备怎么做?”

吴昕道:“让大王作出不甘心的状态,连续反攻,连续失败,会让张简确认,我们已经力不从心,损失惨重,从而诱使他以最快的速度突击长阳。他肯定不想让大王重返长阳郡,他肯定想着要趁着我们大王现在怒火攻心,方寸大乱的机会突击长阳,如果拿下了长阳,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功劳。”

听着吴昕的话,吴世雄与使者都是面面相觑。

“张简入虎贲军,为副将,但他本身并没有足以服众的资历,这也是左相张宁将他放在正阳郡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抓住机会,立下功劳,嘿嘿嘿,如果去与秦国硬碰,以张简的能力,只怕败多胜少,但在张简的眼中,我们这些乱匪不就是他获取功劳最好的垫脚石嘛!”吴昕阴沉沉地笑道。“他会来的,他会迫不及待的来的。”

“击败张简,乘胜攻入正阳郡,不说取了正阳郡,但也可缓解我们目前面临的窘境,也让正阳郡在短时间内无法对我们形成威胁,这是一个办法。”吴世雄的眼睛亮了起来。

“世雄,接下来,你组织我带回来的青壮,扮成援军,源源不绝的向鲁县开进,作出我们支援大王的假象。”吴昕道:“朝廷的细作一定会注意到我们,你把精锐隐藏在这些援军之中,每天分出一些,赶往青铜峡谷,在哪里埋伏。”

“将军,你怎么能确定张简一定会走青铜峡?”吴世雄大讶。

“这是赌博!”吴昕给了吴世雄一个让他惊讶不已的说法,“当然,这也是基于张简的性格,此人急于立功,急于拿到恢复长阳郡统治的功劳,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泼天的功劳啊,要是大王在鲁县反攻不顺,肯定要收兵回长阳,要是大王回来了,对他来说,想要收复长阳郡就难了,所以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抄了我们的老巢。而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长阳郡城,走青铜峡便是他最佳的选择。”

他捏了捏拳头,“如果张简不走这条路的话,那我们就可能真的要无路可走了,因为正面决战,我们不可能是他虎贲军的对手。所以我说这是一场赌博。”

说完这句话,吴昕霍的转身,对使者道:“你马上往回赶,请大王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不能两面受敌,必须要将长阳郡的这匹猛虎打垮,才会有喘息的机会,而沙阳郡,他们与朝廷面和心不和,并不是没有商量的可能的。”

使者用力点了点头,“好,吴将军,我会把你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大王的。吴将军,不管大王作出什么决定,就我个人来说,对你这个方案是赞同的。”

“为了顺天军,为了大王,我们一定要胜利。”吴昕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正阳郡,与长阳郡和沙阳郡都相邻,是越国拱卫越就城的重要郡治,其富裕程度,更甚沙阳一筹,长阳郡的叛乱,曾经让正阳郡上下惊慌了好一阵子,但随着顺天军展开对沙阳的进攻,而左相张宁之子张简率五千虎贲军进驻正阳郡,正阳郡终于又彻底的放下心来。

虎贲军,可是皇帝亲军,不仅是在越国,便是这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终极战力,有了他们的坐镇,顺天军更是没有胆子前来了。

而对于虎贲军的张简来说,光是稳守正阳郡,可不能满足他那颗勃勃跳动的心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对话(1)

一株垂柳孤零零的长在山顶,倒垂下来的柳条犹如一个罩子,将下方的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恰好笼罩在其间。从这株垂柳那斑驳的树皮和粗大的树身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树洞,便可以看出,它着实年岁不小了。

前些天双方大战的时候,太平军的鹰旗便被绑在它的树顶高高飘扬,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避免了被砍掉的命运。

正在草长茑飞,春暖花开的时节,柳条之上布满了繁茂的叶片,互相叠次,将内里的这块方石竟是遮得严严实实,站在外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内里的两个人影,只是偶尔风来,才能看清里面盘膝而坐的两人是谁。

那是沙阳郡的真正主人刘老太爷以及太平军的老大秦风。

而在距离柳树数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的则是沙阳郡的四大家主以及太平军的将领,章小猫,野狗,邹明,大柱等人。

山下,军队正在收拾着战场,对于他们而言,顺天军是一支穷得叮当响的军队,基本没有什么战利品可以回收,倒是遗留下了堆集如山的尸体,这个季节,如果不马上收拾妥当,是极易传播瘟役的。

原来的防御设施被尽数拆了,变成了一堆堆的大火,火里,毕毕剥剥烧得是顺天军战死者的遗体,没有人关心他们姓甚名谁,也没有人在乎他们年长年少,几名士兵抬起一具死尸,吆喝一声,将尸体抛进火里,大火稍稍一暗,但马上便又腾起更高的烈焰,空气之中,一股让人煎熬的味道四处飘荡着。

千柳山下,莱河之畔,上百堆这样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无数的尸体便在这大火之中烟消云散,死去的人,不会留下任何的信息,因为他们的骨灰,也很快将会变成田地里的肥料,或者成为莱河之中鱼儿的腹中粮。

“这便是战争!”刘老太爷眼神复杂地看着山下那熊熊燃烧的火头,脸上一股悲天悯人之色:“我不喜欢战争。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在太平的环境里,虽然这些年,边境一直在打仗,但总体上来说,我们沙阳一直都很平静,很安逸。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没有人喜欢战争!”秦风点了点头,从一个陶罐之中倒了一碗水,推到刘老太爷的面前,“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端起这个粗糙的大碗,刘老太爷感慨地摇了摇头:“说真的,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像这样的碗,我真无法想像会端在我的手里,说句得罪的话,我家喂狗的碗,也比他要精致一些。”

秦风大笑起来,“刘老太爷自小锦衣玉食,当然不会用这些粗糙家伙,但我想,现在沙阳郡,只怕很多人,连这个都用不上了。”

“是啊,该死的战争!”刘老太爷叹息,一仰脖子,将水一饮而尽,“我一直的梦想都是沙阳郡永远都不要被战火袭扰,永远都平静如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秦风微笑着道:“天下大势如此,只怕老太爷会徒呼奈何吧?就像这场战争,你不去找人,人会来找你,沙阳郡富庶,人口众多,所谓怀璧其罪,便是这个道理。莫洛盯着这里,齐人也盯着这里,沙阳郡,注定不会平静。”

刘老太爷沉吟了片刻,看着秦风:“如果将沙阳郡交到秦将军的手上,秦将军会怎么做?”

秦风微愕,抬头看着刘老太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话。

刘老太爷微笑着道:“秦将军不必惊讶,老头子活了大几十年,多多少少也还有些门路,虽然秦将军自称姓李,可我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刘老太爷的耳目倒还真是灵通,这些消息是从秦人哪里得来的吧?”微愕之后,秦风已是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是,秦人哪边,我还是有一些朋友的。”刘老太爷点了点头,“其实从你们出现在雁山,将小儿生擒活捉之后,我就在想,你们是谁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齐人假扮的,其用意不过是想谋夺沙阳郡而已。”

秦风微笑。

“可接着又传来寇群之死,本来以为这只是齐人的阴谋,可从后来得以的一些情报来综合分析,你们肯定不是齐人。”

“看来刘老太爷在齐人那边也有耳目。”秦风笑道。

“人活得久了,认识的朋友自然就多些,消息来源也就广了一些。”刘老太爷哈哈一笑,“我就奇怪了,沙阳郡就这么大,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南楚敢死营的事情,也知道了落英山脉中的一些事情,更知道了敢死营还有一支残存的部队下落不明。”

“以我获得的情报,这支队伍是一个叫章孝正的人带领的,喏,就是那位!”隔着倒垂的柳条,刘老太爷指了指正与野狗在低声说笑着的小猫。“我专门派人去了秦国边军那边,了解到了更多的东西,有时候,钱还是很管用的,特别是对穷得叮当响的秦国边军来说。”

“秦将军虽然化名李锋,但对于我来说,这便不是什么秘密了,能让章孝正和甘炜这两个昔日的敢死营大将服服帖帖的人,除了秦将军,还能有谁呢?”刘老太爷大笑道:“将军可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对于上京发生的事情,老头子至今也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风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却是未置可否。

“生死一线之间,在阎王殿里打了好几个转,秦风已经没有了。”

“明白,我明白!”刘老太爷点了点头,“去查这些往事,老头子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我即将要托附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底细?有没有能力来保证沙阳郡的安危而已,希望秦将军能体谅。”

“当然。”秦风微笑道。

“不过秦将军也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还有我的管家刘保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不过秦将军,恕我直言,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的身份迟早会纸里包不住火,终究有被揭穿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你准备如何面对?我的意思是说,昭华公主!”

秦风脸上闪过一丝潮红,半晌才道:“一直行走在死亡边缘,我还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也许……”

“我明白了!”刘老太爷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那是一个奇女子,反正老头子对她是敬佩得五体投地的。希望你们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但愿吧!”秦风苦笑。

“秦将军,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我们言归正传吧,如果沙阳郡交到你的手上,你准备怎么做?”刘老太爷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老头子已经日薄西山了,但对于沙阳郡却仍是放心不下。”

秦风端起了面前的粗碗,慢慢地啜了一口水,“老太爷,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世道,已经到了大乱之世了,四国之间的乱战,一触即发。”

以手指蘸水,秦风随手在石板之上画了一个简图,“齐国要一统天下,楚国新帝恰恰也抱着同样的念头,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无法避免,秦国实力较弱,在这场战争之中,初期肯定会全力相助楚国,以让齐楚的实力尽量的均衡一些。齐帝为了这一点,发动了对越战争,将本来三国抗齐的局面弄成了二二对峙,虽然是一着妙手,但却也让秦人看到了机会。秦帝难道就没有勃勃野心,接下来,他一面会大力襄助楚国,一边会强大对越国的战争力度,他们会图谋吞掉越国,增强自己的实力,在最后,形成三国争霸的局面,而越国一旦输掉对秦的战争,齐人也会立马出兵,吞掉越国靠近他们的地盘。而沙阳郡,现在首当其冲。”

刘老太爷脸色苦涩,“按你的分析,不管局势怎样变化,越国都难以幸免!”

“不错!”秦风肯定的点点头,“弱者在这场博弈之中,总是最先被牺牲掉。”

“你想乱中取胜,虎口掏食?”刘老太爷皱起了眉头,“可是你现在的实力,更是不值一提。”

“我们在路上!”秦风盯着刘老太爷,“乱世出英豪,越国注定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不复存在,但我们,却可以趁此机会强大起来,莫洛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走错了路子,注定他便是第一个覆灭的人。”

“沙阳郡想要存活,沙阳郡的人,想像掌握自己的命运,首先,他们便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真理永远是不能靠嘴来说的,而是靠拳头。只有当你的拳头足够硬,你说得话才有人听。刘老太爷将沙阳郡交到我的手上,第一件事,我便是要让沙阳郡有一支足以让人畏惧的军队。不管是对齐,还是对越。”

“以沙阳郡的富庶,我们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先击莫洛,取长阳郡,再向东抗衡齐国,力图收复失地。”

“以太平军的名义?”

“名字可以叫太平军,但在最初,我们仍是沙阳郡兵。”

刘老太爷思忖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我明白了,你想尽力延续越国的存在,在这个期间,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实力,蚕食越国的地盘。”

“不错,我们需要一面正义的大旗。”秦风呵呵一笑,道。“拥有沙阳郡,长阳郡之后,我们便有足够的资本与人讨价还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对话(下)

听着秦风的话,刘老太爷微微点头,先打着越国的旗号来发展实力,对于现在的秦风来说,无疑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这样可以避免四处树敌,而且更易得到普通百姓的支持。要知道,越国在这片土地之上统治上百年,正统观念在一般百姓的心中,早已经根深蒂固。

从秦风话里的意思,那是要以沙阳郡兵的名义,首先便将矛头对准叛乱的长阳郡,击败莫洛,将长阳郡一口吞下。长阳郡的确穷,但却有众多的人丁,而且崇山峻岭遍布境内,拥有了长阳郡,对于秦风来说,便有了更大的战略回旋空间,而不像沙阳郡,绝大部分土地都是平原,易攻难守。

只要秦风这样做,那么在短时间内,至少越国朝廷是欢迎这样一股势力崛起的,莫洛的这种搞法,破坏力太大,没有谁会喜欢。

“秦将军,你知道沙阳郡的历史吗?”刘老太爷忽然问道。

秦风一笑,“老太爷,你是想问,沙阳郡如果交到我的手上,如何来保证以刘氏为首的大家族的利益吧?”

“不错。”刘老太爷点头道:“沙阳郡上百年来,便一直由以刘氏为首的大家族领导着,现在世道大变,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按照过去的那一套肯定是行不通的,但恕我直言,如果你不能保证几大家族的利益,你在沙阳郡只怕也是寸步难行。”

“我明白。”秦风点头道:“说句实在话,秦某人对于治军,练军,打仗是极有信心的,但对于治理民生,虽然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也真懂得不多,而新的沙阳郡,必然是要以两条腿走路的,军事对外,民政对内。”

“你的意思是说,民政这一块,仍然会交给沙阳郡原来的体系?”

“自然。刘老太爷治理下的沙阳郡一向富裕有加,我自然不会妄自破坏。”秦风微笑道:“现在沙阳郡除了刘黄陈田方五大家之外,郝氏已经没有了,我想倒也可以多增一家,老太爷认为如何?”

刘老太爷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王厚?”

“不错,王厚本来也是沙阳郡人,与老太爷也有交集,这样一个人选老太爷应当满意吧?我想把王厚调任沙阳郡城。”秦风道。

“可是权云权郡守在沙阳郡数年,政绩斐然,在治理民生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王厚虽然不错,但以前不过当过丰县的刑名师爷,让他取代权云,这于理不通,而且也不合适啊!”刘老太爷微微摇头。

“不不不,我不是让他取代权郡守!”秦风微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调王厚到沙阳郡城给权郡守当个副手如何?主管钱粮,财赋,王厚可也做了数十年生意,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刘老太爷心中明白,秦风真正想要抓住沙阳郡的大权,无外乎三年事,人事,财赋,军队。人事上他已经承诺基本上不动原来的体系,但往里掺沙子加入自己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而抓住财赋大权这肯定是秦风志在必得的。

秦风想要建立一支强悍的军队,便离不开强大的财力支持,看看他的军队的装备就能明白,他的太平军的装备,几乎可以媲美越京城的虎贲军了,这还是他穷得响叮当的情况下。不过王厚这个人选选得妙,不但是沙阳郡本地人,而且是与几大家族都有交集的人,而且王厚为人圆滑,倒也好相处,有这样一个人在沙阳原本势力与秦风之间作为润滑,倒也不错。

“好,这件事情我同意了。”刘老太爷点点头。“秦将军,接下来郡守的主要任务便是恢复民生,而你肯定是要主抓军队的,沙阳郡既然交给了你,那么你肯定是要建立一支号令统一的军队的,现在的太平军和郡兵,你准备怎么处置?”

既然你向民治里掺沙子,那我自然也可以向军队伸手,利益交换,相互制衡,向来便是如此。

“这个是自然的。没有一支号令统一的军队,如何能在未来的战乱之中活下来便强大起来。”秦风颔首道:“先期我准备建立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分设四营,现在我的麾下可独挡一面的,除开章孝正,甘炜,邹明之外,再无人能独掌一营,这剩下的一营人马嘛,还得刘老太爷推荐良将了。”

掌一营兵马,四分之一的兵权,对于刘老太爷来说,结果倒也不差了。“好,那我推荐陈氏家主陈家洛担任。”

秦风大为诧异,原本他以为,刘老太爷一定会推荐自己的儿子刘兴文的。

“怎么不是刘兴文将军?”他大感兴趣地问道。

刘老太爷呵呵的笑了起来:“秦将军,这便是小老儿的一点私心了。将来,不管是那一营的将领,都必然是要上阵搏杀,为了生存空间而去打生打死的,小老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想他去冒险了。陈家洛不论是治军还是领兵打仗,能力都不输给小儿,由他来带这一营人马,我也放心,绝不会误了将军的大事。而且,想来将军也已经看出来,老头子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陈家偌大家业,也需要有人执掌。”

秦风微微点头:“老爷子身为九级高手,可秦某人却感到您的气息,在与莫洛大战之后,一直在不停的下降,这是什么道理?您并没有受伤啊?”

“小老儿的确跨过了九级的门槛,可也是仅仅跨过而已,可比不得秦将军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偌大成就,将来成就宗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刘老太爷感慨地看了一眼秦风,眼中不无嫉妒:“人比人,就得气死人啊。小老儿资质有限,当初莫洛来犯,为了能有人与他相抗,我迫不得已,吃下了一种秘药,短时间内能激发人极大的潜能,但他的副作用却也是极为厉害,小老儿命不久矣。”

“原来如此!”秦风微微一惊,现在沙阳郡虽然说已经基本落入自己手中,但像刘老太爷这种深明厉害,又一力支持自己的人,自然是活得越久越好,微一沉吟,道:“刘老太爷的这种症状,其实我以前也碰到过,不过并那人并没有如此的厉害反应,想来是老太爷年纪大了,恢复能力不及年轻才会有如此危害,如果老太爷相信秦某,在太平城中,有一医术极为厉害的人是秦某的朋友,或者他不能让老太爷恢复修为,但保住老太爷的性命却并非难事。”

“当真能有人治得了小老儿这伤?”刘老太爷不由一喜,没有人是不贪生的,哪怕刘老太爷已是七十出头,仍是不能免俗,以秦风的身份,自然不会随意乱说话,既然他说了,便是**不离十。

“自然,等此间事了,老太爷去太平城住上一段时间,便知秦某人此话不虚。只是老太爷年纪大了,修为恐怕保不住。”秦风笑道。

“小老儿七十挂零,有无修为都已不在意了,只要能安享晚年便好。”刘老太爷心情大好,“那等此间事情告一段落,我便去太平城,听刘保说,那里风景绝美,想来定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山清水秀。”秦风微笑道:“既然老太爷不让刘兴文将军掌军,但我可也不能让刘将军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这沙阳郡城的卫戍之责,便交给刘兴文将军掌管吧!”

刘老太爷肯去太平城,秦风索性便大方地将沙阳郡城的卫戍交给刘兴文,也算是一种交换,将来自己的重心肯定要移到沙阳郡城,有自己亲自坐镇,倒也不怕刘兴文搞什妖蛾子。

“秦将军果然大方。”刘老太爷大笑,“不过如此,倒更让小老儿信心十足了,想来沙阳郡城在将军的统带之下,必然会比以前更加兴旺。”

“齐心戮力,方能共创辉煌。”秦风微笑着伸出手去,与刘老太爷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现在,我们可是坐在一条船上,要是不能劲往一处使,心往一齐想,一旦翻船,那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两人在谈笑之间,便完成了太平军与沙阳郡的融合一事,不知不觉便已是数个时辰过去,等候在外面的将领倒也并不急燥,谁都知道,这两位今天的谈话,必然便会定下沙阳郡以及太平军以后的前途与走向,这事儿,可是事关着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自然是谈得越详细越好。当看到两人从那重重垂柳之中走出来时,所有人都立时将关注的目光看向两人。

刘老太爷紧紧握着秦风的手,微笑着对来自沙阳郡城的人道:“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迎来新的领头人,李锋李将军。与李将军一番深谈,老头子觉得我可以安心退休,好好的回去将养身子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年,看着各位在李将军的带领之下,大放异彩,闻名天下呢!”

以刘兴文为首的沙阳郡一系,看着刘老太爷满面笑容的脸庞,一颗悬着的心,也终是都放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新宅

郝宅在沙阳郡城之中是数得着的豪华大宅院,仅次于刘氏大宅,郝氏也是与刘氏一起最多在沙阳起家的宗族,另外四大家反而是在后来崛起的。这也是刘老太爷最终没有痛下杀手,反而留了郝宗义一命的缘由。郝家如今失去了一切,当然,他们还有钱,刘老太爷当初说过,留下郝宗义家里的浮财,这倒也让郝家一家子生活无忧,但却就此失去了自由,平日的生活半径,便只能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园子中,而身周的人,全部都是来自刘氏家族。当然,这只局限于郝宗义的直系亲属,而郝氏一族庞大的支系以及核心部属,则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从这一点上来说,刘老太爷还是下手极狠的。

郝家大宅如今已经换了匾额,变成了李宅,也就是说,成了化名为李锋的秦风的私人产业。站在气派的大门之前,摸着门口神气的一人余高的大石狮子,秦风微笑着对身边的小猫与野狗道:“住了这么多年的军营,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个窝了。”

“这可不是窝,我瞧着啊,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了。”野狗啧啧地道。

“你这个乡巴佬,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吗?”一边的小猫不屑地道。

野狗哼了一声,“说得你好像见过似的。我是乡巴佬,难不成你见过世面,还不是跟我一样,在一起滚泥巴!”

秦风已经习惯了两人打嘴仗,这也是兄弟情谊的一咱另类表现。他微笑着向大门走去,大门也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

“将军,您来了!”来人向秦风拱手行礼。

“千面?”野狗一下子跳了出来,盯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左看看右瞧瞧,半晌才道:“我现在严重怀疑,我以前见过的你的脸,到底那一张是真的?那张我们常常见着的是不是你的真脸?还是现在这张是?”

他伸出手去,想去扭千面的脸郏,千面哈哈一笑,闪过了野狗伸过来的魔爪,“滚犊子,一边儿去。”

野狗一把抓住千面,“我说千面,你好歹也给我弄一张好看一点的脸,咱们兄弟一场,这点忙你不会不帮吧?”

他这一说,千面倒是有些好奇了,“野狗,你要一张好看的脸干嘛?”

野狗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有些狰狞的脸,“以前这张脸就不好看,但好歹还看得过去,但在安阳城里呆了一阵子,这脸可就没法看了,瞧瞧,瞧瞧!”他指着一脸的刀疤,“这张脸,别说女人了,便是男人瞧见我也怕。我还要说媳妇儿呢!”

听到野狗说要找媳妇儿,秦风哈哈大笑一把揽过他,“要是因为这张脸就瞧不上你,那是那些女人不识货,放心吧,三步之内,必有芳草。肯定会有人看上你的。”

“是么?”野狗有些不自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脸这么丑,又瘸了一条腿,会有女人瞧得上我?”

听到这里,秦风不由有些难过起来,说起来,野狗落到现在这样,都是受了自己的边累,“野狗,等你当上了大将军,女人随你挑,看上谁,咱们就娶谁,她要不愿意,那咱就去把她抢回来。”

“那可就没意思了。”野狗倒是没注意到秦风脸色的变化,“不过老大你也说得对,要是她们真因为我一张脸便瞧不上我,那我还瞧不上她们呢!”

“好了好了,野狗,媳妇儿的事咱们先且不说,咱们去看看将军的新家,以后,这里可就是将军的郡兵统领府了,以后这里既是将军的家,也是将军办公理事的地方,将军,请。”

用力拍了拍野狗的肩膀,秦风大步向内里走去。不仅仅是野狗,还有小猫,还有那死在安阳城中的上千敢死营兄弟,这些都是背负在他身上的沉甸甸的东西,他不能输,他输不起。

“将军,我虽然没有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的,但这大宅,却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宅子了。”走在大宅里长长的林荫道上,千面向几人介绍道:“整个宅子拢共占地超过两百亩,共有房间超过百间,住下千余人完全没有问题,以后将军的亲卫们都可以住进来还有剩余。今年年初我接手这个宅子之后,便开始改建这所宅子,”

他笑了笑,道:“以前这宅子,主人注重的是享受,是舒服,可谓是骄奢淫逸到了极点,我知道将军可不好这些调调,所以自作主张作了很多的改动。”

“我很喜欢!”秦风点点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现在进了城,可就大不一样了,我们那些老兄弟,以前在楚国之时住着军营,到了太平城,日子过得更苦,沙阳郡城对他们来说,可算是花花世界了,小猫,野狗,这段日子可得给我盯紧了,不要让老兄弟们出什么问题。别忘了,我们敢死营的老兄弟们,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明白!”小猫点头道:“以前是没机会,又整天处在生死边缘,现在一下子安逸了,有些人的老毛病说不定就要犯,真要犯了事,便是给将军凭添烦恼,处置,于情不忍,不处置,于法不容,到时候就为难了,只有将他们盯死了,不让他们有犯事的机会才行,野狗,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大大咧咧,真要出了这样的事,到时候你可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了,等参观完将军的这宅子,喝了将军的搬迁的喜酒,我马上回军营去,瞪大眼睛瞧着他们。”野狗连连点头。

“现在太平军将编练四个营,小猫,野狗,邹明各领一营,剩下一营,我答应给沙阳郡的人了,刘老太爷推荐了陈家洛担任这个营的统领。以前敢死营的老兵,全都打散分配到你们三个营去,作为三个营的基本骨架。”

“将军,这样一来,我们的战斗力,岂不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会下降得很厉害!”小猫有些担心地道。

“肯定会有下降,第一期练兵,我们要编练一万人,四个营各二千五百人。战斗力不下降是不可能的,但这一段时间,将是我们的休养生息期,莫洛已经被我们打断了脊梁,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来侵扰我们。而我们披下了沙阳郡兵这层皮,越国朝廷纵然知道内里有鬼,可也无法立时便翻脸。而且我想,他们现在更想去对付长阳郡的莫洛。”秦风呵呵一笑,“齐人那边,暂时也顾不上我们,而且有束辉这层关系在,在我们真正露出狰嵘之前,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后院起火,毕竟,他们现在瞄准的是楚国。不过纵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放松一点点警惕,而是要时时保着时不我待的思想,时时居安思危。”

“将军说得对,将军,我觉得我们要制定一部操典,哪怕是就用以前西部边军的也好。”小猫沉吟了一下道:“以前的敢死营,除了在作战之时,将军管得太松了一些。”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的确该从来时的点点滴滴管起,这里可不是大楚的西部边境,军纪如果松驰,便会出大问题,暂时便用以前左帅制定的操典吧,小猫,这个你比我熟悉。”秦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把操典弄出来,然后推广到全军,有些东西改一改,不要有大多楚军的痕迹。”

“明白了!”小猫道。

“将军,您把老兵都分配到各营去了,那以后您的身边不是没人了,你的亲兵营怎么办?完全抽新兵?”千面有些担心地道。

秦风淡淡的一笑,“我个人的安危,倒用不着士兵来保护,抽调新兵吧,我亲自来练他们,把大柱调来当我亲兵营的统领,这是一个可造之材,看着长得黑又壮,像一个莽壮角色,其实心思细腻得紧。”

野狗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小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野狗,你怪笑什么?”

“我在笑野狗,以前我练他的时候,他直呼我为阎罗王,等他到了将军这里,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阎王,哈哈,想当初,我们四个可被将军操练得有多惨。哈哈哈!”

一阵怪笑之后,却发现其它几人都盯着他看,那脸色可谈不上愉快,这才猛然省起,所谓的四人,是他,小猫,和尚,还有剪刀。如今剪刀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的痛,而和尚,在得知秦风死了之后,早已经独自离去,不知所踪了。

野狗干咳了几声,有些讪讪的低下头。

秦风摇了摇头,野狗很单纯,这是他的好,但也是他的弱点,总是记得别人的好,却老是忘了吃过的亏。

“将军,要是新兵进来,那我可还得多操操心了。”千面赶紧打岔道:“这宅子这一段时间,我可是布置了不少机关小玩意儿,本以为到时候定然是老兵们驻进来,倒也不用担心他们,我连图纸也没有画,现在既然是新兵进来,那我可得画好图,做好标记,不然以后这宅子里,可得经常鬼哭狼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各自安排

吃过午饭,小酌几杯,小猫几人便匆匆告辞,正如秦风所言,他们的军队一向都在穷乡僻壤里生活,现在陡然进入到了沙阳郡城这样的花花世界,哪怕是沙阳郡城刚刚经历过战火,那也不是他们以前所待的地方能比的。万一有人要是受不了诱惑,或者冲动起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可真是来不及后悔。

敢死营的老兵,可都不是善茬,打仗一流,但生事的本领也个个都是一流。

千面领着秦风到了他的新书房,贴身侍卫马猴早已先行一步,泡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此刻正站在门边迎接秦风的到来。走过马猴的身边,秦风宠溺的揉了揉小马猴的脑袋,马猴嘿嘿一笑,开心地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跑秦风将椅子拉开,又将热推到秦风的跟前。

“马猴,你现在可是将军亲卫的副统领了,手下可有上千人呢,还这么长不大像个孩子?”千面打趣地道。

别看马猴年纪但在秦风心目中的地位可一点儿也不比小猫,野狗低。这一次秦风要组亲卫营,大柱任统领,马猴以十五岁的年纪出任副统领,便可见秦风对他的信任。

当然,马猴虽然年轻,但资历却一点也不弱,参加的战斗,并不比其它人少,比起大柱更是可以自豪地称一声老资格了。

“副不副统领的我才不在乎。”马猴不屑地摆摆手,“我只要呆在将军身边就很开心了。”

秦风呵呵一笑:“马猴啊,以后你在我身边,就负责我贴身的一些事务好了,多出来的时间,去多读读书,更要练好武功,我准备给你请给老师,教你读书。武功嘛,就由我亲自教好了。”

“读书?”马猴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将军,老大,我一看书本就犯困,读书就不要了吧,我,我现在已经认得好多字了,也能写能画的。”

秦风哼了一声:“你哪只不过是基本摆脱了文盲的阶段,你难道能给我当一辈子贴身侍卫不成?以后是要出去领兵打仗的,不好好读书,不深通兵法,怎能成为一个好的将领?你看看野狗,那么个粗莽的汉子,现在也常常抱着兵书苦啃呢!”

“将军要我读,那我便读呗!”马猴委屈地道。

“太平城里的娃娃兵,超过十二岁的一百余人,这一次也会全调到沙阳郡城内,他们也由你统带,你与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训练,你身为副统领,到时候要是读书输给了他们,看你羞也不羞!”秦风哈哈一笑,伸手刮了一下马猴的鼻子,“想当老大,那可得事事领先你的小伙伴们才行呢!”

“我打得过他们不就成了。”马猴一转身,小声嘀咕道:“敢跟我滋牙,揍他丫的。”

千面向秦风摊摊手,两人相视一笑。

书房很大,分为前后两间,内里是秦风平时小憩的地方,而外面,则是平时处理公务,会见客人的所在了,光是整个外间,便足有一般人家的客厅那么大,整整两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书房的装修,倒不似其它房间那样美仑美焕,而是古色古香,文人气息十足。

“这书房我没有怎么动。除了这里。”千面走到左面墙壁的书架前,不知在哪里鼓捣了一下,书架突然左右一分,露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的小门,内里黑洞洞的也不知有深。

“秘道?有钱人,专爱搞这个!”秦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个秘道一直通到城外,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安全上没问题,当然,在秘道里我也另外设了不少的机关,虽然将军用不着,但说不定有人知道这条秘道,如果真有人潜进来,那可就乐子大了!”千面嘻嘻的笑道,“出口那头是一间普通的农户,我也去查看了,但早已经没有人了,打听了一下,郝宗义出事之后,这一家子便不知所踪了,也不知是逃了,还是给刘老太爷喀嚓了。现在那户农家里,我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住了进去。”

“想得很周到!”秦风点点头,“说说郝宗义家族掌管的生意吧,按照与刘老太爷的约定,这些将全部转交给我们。”

“将军,这全都给王厚?”千面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是,这些都属于太平城!”秦风摆摆手,“所有产业都将归属于太平城商务司,只不过挂在王厚的名下。”

“原来是这样啊。”千面笑了起来,“郝宗义除了拥有的大量田产之外,在生意上主要掌控着整个沙阳郡的建筑行当以及城外的码头,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往年的帐目,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啊!”

秦风有些好奇的道:“那刘老太爷主要的生意是什么?”

“这个可就更恐怖了,刘老太爷控制得是整个沙阳郡城的盐铁,将军你知道,这在任何一国,可都是管制物资,但在沙阳郡城,盐铁的价格可都是刘老太爷说了算。陈家控制的是粮食,黄家控制着所有的客栈,饭馆,田家比较有意思,他们掌控的是青楼,乞丐这个行当,方家控制得是医药行当。”

“是这个样子啊?”秦风皱起了眉头。

“是啊,将军,对于经济我不太懂行,但我也知道,这个样子,恐怕对以后我们的发展是不太有利的……”

秦风摆摆手,制止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我们需要稳定,需要合作,暂时就这样吧,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那将军,这里的事情我便告一段落了,下一步,我要做什么?”千面问道。

“我们太平军需要稳定的情报网络。”秦风沉吟了一下,道:“情报,不论是经济上的,政治上的,还是军事上的,对于我们来说,现在都是一片空白,而情报的重要性,相信这一段时间你也有了很深的理解,有了先人一步的情报,便能事事踏在人的前面,现在我们局限在这小小的沙阳郡,凭着一些零打碎敲的情报,勉强还能应付,但以后随着舞台越来越大,我们在这一点上的缺限将被无限的放大。”

“将军是要我来主持建立情报网?”千面问道。

“还谈不上什么情报网,只能慢慢来。第一步,先从沙阳郡和长阳郡开始吧,你把这里的事情交接之后,马上赶赴长阳郡,我们已经在哪边打下了一个锲子,那就是陆一帆,从他开始,在长阳开始建立起我们的第一个情报系统,刺探任何对我们有利的情报,策反对我们有用的人,然后从长阳郡开始,向正阳郡,向越京城渗透。”秦风盯着千面:“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很多时候,你必须得孤身面对一切危险。暂时,我没有得力的人手派给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将军放心吧,我会把这件事做好的。”千面重重的点点头。

“以后你直接跟马猴对接。”秦风转头看着正坐在角落里磨着刀锋的马猴,“马猴,你过来。”

在秦风与千面谈着情报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在刘府,沙阳系人马,也正聚集在一起,听着刘老太爷的安排。

“家洛以后就要从军了。家里的生意安排一下。”刘老太爷看着陈家洛,“李锋将要组建四个营的新军,你将是其中一个营的统领,也是我们沙阳系在以后太平军中唯一的一支野战力量,我相信,有我们沙阳系强大的财力支持,你一定会把你的这个野战营带成太平军中最强的一支力量,记住,你的力量越强,我们的利益便越有保障,你要努力成为太平军中一支不可取代的力量。”

陈家洛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刘老太爷的安排,也代表着陈氏将成为除刘氏之外的沙阳系的另一个领头羊。

“老太爷放心,家洛一定会做到这一点的。建军要钱,可太平军另外三营没有我们沙阳系这样雄厚的财才支持,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信心满满地道。

“重要的是战斗力,太平军的战斗力你看到了,在这方面,多多向他们学习。”刘老太爷叮咛道。

“是。”陈家洛道。

“兴文,你从野战军系统里退出来,但是李锋将沙阳郡的卫戍系统交给了你。”刘老太爷此话一出,屋里倒满是惊讶之声。

“有些惊讶吧,不用想太多,这个职位,是以我去太平城定居安住换来的。”刘老太爷微笑道。

刘兴文勃然变色:“李锋他竟然将您当成人质!”

“非也非也,我的身体状况,你们也很清楚,李锋说,太平城内,有一个神医,能保住我的命,嘿,如果能保住这条老命,多活几年,其实我们可大赚了。”刘老太爷呵呵笑了起来。“我活着,住在哪里不一样呢!”

听到刘老太爷这样说,众人脸色才稍稍释然。

“投桃报李,李锋慷慨,我们也不能小气。田真,回头你去找李锋。”刘老太爷吩咐道。

田真微微一惊,“太爷,您的意思是说,把我们的情报系统交给他们?”

“不错,李锋他麾下的情报系统等于零,相信以李锋的聪明,不会没有注意到这一个问题,他一定会重建他的情报系统,你把我们的情报系统交给他,也算是提前走了一步,一是向他示好,二来也不致于被他新的情报系统排斥在外。以李锋的聪明,不会亏待你的。你一定会在他的情报系统之中担任重要的职务。”

“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杀一儆佰

看着面前一叠厚厚的册子,秦风微微有些失神,白天还在与千面一起谈论着关于情报网的事情,晚上便有人送上门来。所谓瞌睡时有人马上送来枕头,就是这个道理了。

缓缓的打开了面前的册子,里面是一个个的人名,后面标注着他们具体的身份,从事的职业等等。

“将军,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关注的东西,以往都在生意往来之上,刺探别的地方的经济情报是我们的重点,官场是我们的另外一个侧重点,毕竟要在其它地方站住脚,当地的官方便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官员有什么喜好,有什么软胁,也是我们打听的重点,然后或收买,或威胁,以最终达到我们的目的,而至于在军事方面,以前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也基本上是一片空白。”田真坐在秦风的面前,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一直带着谦恭的笑容。

秦风当然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位田氏家主,远不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样,青楼也好,乞丐也好,都是最好的藏污纳垢的地方,鱼龙混藏,什么人都有,能够稳稳的掌控这两个行当,如果说眼前的这位心不狠手不辣,鬼才相信。

将手里的册子交给身边的千面,秦风含笑问道:“田先生,能给我讲一讲你麾下情报网的结构吗?嗯,就拿正阳郡来作为例子吧!”

“是,将军!”田真点点头,他干这个已有年头了,而从刘老太爷哪里知道,眼前这位,恐怕对情报行当一无所知,这正是展示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坐在身旁的那位,肯定就是秦风以后掌管情报的家伙了,自己须要拿出本事来镇住这位将来的大老板,使得他在以后的情报工作之中能更多的倚靠自己才是。

田真讲得很仔细,秦风也听得很认真,足足半个时辰,田真才讲完,对于里面控制,拉拢,威慑,刺探的一些新奇手段,秦风听得倒是很新奇,很多东西,他的确闻所未闻,但有一点,却让他极不满意。

“田先生,你们的情报结构,一般都是采用的这样的方式?”秦风问道。

“是,将军,事实证明,这种结构方式是很有效的。”田真自信的道。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这种蛛网式的结构方式,的确很有效率,四通八达,一点有事,全局震荡,但他也有着致命的弱点啊,一个点出事,便会牵连全局,搞不好便是全军覆灭的命运。”秦风道。

“这个,从以往的经验上来看,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田真微愕。

“以前你们打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经济情报,说白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露了白,大家也是可以有商有量的解决问题,但以后可就不一样了。”秦风敲了敲桌子,“以后的情报工作,恐怕更多的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干情报工作这个行当的,可都是提着脑袋在干活,如果因为别人的原因,导致其它本来隐藏得很好的人暴露,这就得不偿失了。这样的节构,很有可能让我们辛辛苦苦布下的网络,一朝尽毁。”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田真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这种蛛网结构,的确存在种这种可能。

“那以将军的看法,以后要怎么办?”他有些将军似的看着秦风,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真得懂这些黑暗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么?

秦风挥了挥手,“具体的情报网布局,我已经与千面有过商量,回头你与千面两人再去探讨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情报网络必须改组。”

“一切按将军说得办。”田真垂下了头,心里有些不太愉快。

看出田真的不爽,秦风微笑道:“田先生,我还是很感谢你大方的拿出这些东西来的,我明白,这些是田先生的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他,我们不至于白手起家,至少我们有了一个基础,千面,你说是吗?”

千面连连点头,“将军说得是,有了这个为底子,我们至少可以节省大半的力量,用事半功倍来形容也不过啊,不然一切从零开始,那的确是太难了。”

秦风一笑道:“田先生,说起来,你是情报行业里面的老人了,不知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一把?”

田真巴巴地过来,拿出自己的老底献给秦风,不就是为了秦风的这一句话吗?当下阴郁的心情立时便好转起来,“田真愿为将军效力。”

“是为我们共同的事业。”秦风纠正道:“田先生,这位是我的得力干将,以前也是做这个行当的,你可以叫他千面,他正在着手组织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网络,如果田先生不嫌弃的话,就来帮他可好?他经常在外奔波,家里的一切事情,便由田先生来负责,不知田先生有什么意见?”

这是让自己成为千面的副手,千面对外,自己负责内里的一切事情,田真立时便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也就是说,自己将在太平军的情报系统之中处于第二的位置,而且因为千面经常在外的话,家里恐怕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田真愿意。”他站了起来,躬身向秦风行了一礼,算是以部属身份重新见过秦风。

这一次秦风却是稳坐不动,受了田真这一礼。

“田兄,想不到你在越京城里还有不少的人马,居然还有一个生意颇为兴隆的楼子?”千面突然兴奋的道:“看你的标注,这个叫天上人间的青楼,在越京城居然排进了前三的位置,这可真是了不起的一个成就,青楼,向来是消息的集散地,像这样上了档次的青楼,进出的可都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那可更是了不得了。不过你在后面打上一个叉叉是什么意思?”

田真苦笑一声:“千面兄,这个说来就有些献丑了,这个楼子,的确是我们拿本钱做的,内里的女人也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可是现在,我们说话已经不算数了。”

“这是一个什么道理?”千面皱眉道。

“因为一个女人。”田真道:“这个女子也是天上人间的台柱子,是我们重点培养的一位专门去对付越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的。”

“对于这样的人,你们没有相应的控制手段?”

“当然有,可是后来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本来我们将这个女子的亲手都控制在沙阳郡城,可后来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将她的家人都送去了越京城。现在这个楼子,名义上还是我们的,但根本就没有一点消息能传出来,连收益,也被那个女人拿走了。”田真有些苦涩地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风嘿嘿一笑。

“没办法,李将军也肯定知道,我们以前沙阳郡的背后有两位靠山,一位是户部的苏大人,一位是兵部的周大人,这个叫青纱的女人,被苏大人看中了,成了苏大人的枕边人,苏大人没有给她赎身,一顶轿子直接抬回家去,不过是想利用她来控制天上人间,替她赚进大量的钱财而已,而且正如千面兄所说,青楼是消息的集散地,有了这个点,苏大人可也算是消息灵通了。”田真一摊手,“有了这样一位大拿替她撑腰,青纱根本就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一年前,便将我们派驻在哪里的真正的主事人给逐了回来,也算是还给了我一点面子,没有将他们都杀了。”

秦风轻轻的敲着桌子,“以奴欺主,当真好胆子,千面,等长阳郡的事情有了眉目,你亲自去一趟越京城,杀了这个青纱,把她的脑袋给这位苏大人送去。”

田真一惊,“李将军,万万不可,这位苏大人,我们惹不起啊!这样一来,可就等于撕破了脸皮了,他要对付起我们来,就算是杀了青纱,我们也拿不回天上人间啊!”

“早就撕破脸皮了。”秦风冷冷地道:“莫洛围攻沙阳郡,苏周两人在越京城中手握大权,明明可以与张宁相抗衡,但却对沙阳不闻不问,显而易见与张宁有过一些肮脏的交易,这样的人,以后还能指望吗?而且沙阳有今天,与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这是沙阳所有人奋起抗敌的结果。便是要让他看看,没有他们,沙阳也能过得好好的。他要是明白人,那咱们以后还能有商有量,他要是想翻脸,那就让他永无宁日,嘿嘿,他家大业大,咱们太平军可都是一群光着脚的人,惹恼了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明的不行,我们便来暗的。”

千面阴沉沉的一笑,“将军说得对,这也是一种震慑,这样的事情,如果开了先例,以后如何震慑其它地方的部属,大家都找一个靠山然后便可以高枕无忧?这也算是我们鹰巢的开局了,要让所有人明白,鹰巢好进难出。”

“鹰巢?”田真有些不明所以。

“哦,是这样的,我奉将军之命正在组建的这个情报机构,我叫他鹰巢,咱们太平军的战旗上不就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吗?”千面笑着解释道。

一个时辰之后,刘老太爷看着面前的田真,放声大笑,“好,杀得好,这才是做大事的人。田真,这件事我给你背书了,我亲自写一封信给苏大人,让他知道,我们沙阳郡不是那么好期负的,你把这封信交给千面,让他在合适的时候,给这位苏大人送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小花招

刘老太爷的身体衰弱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这也迫使他不得不立即启程前往太平城,对于沙阳系和秦风来说,一个活着的刘老太爷很重要。他是沙阳系的定海神针,有他在,沙阳系便有主心骨,而对于秦风来说,刘老太爷是现在他与沙阳系之间的粘合剂,有这位打定主意要与他联合的刘老太爷,可以让他顺利的掌控沙阳系。

要知道,现在如果真要论起实力来,沙阳系实际上比太平军要更强大一些。千柳山一战,出征的三千太平军,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人,老兄弟又少了近百人。现在进入沙阳郡城的就这点人手,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秦风的整军计划还没有正式开始,便被一个意外的情况打断,大败退到鲁县的莫洛,在哪里居然重新集结兵马,根据于超打探回来的结果,莫洛居然是要反攻,这使得秦风不得不派出陈家洛统领兵力充足的原沙阳系郡兵前往鲁县。

在秦风看来,莫洛此举,更有可能是想争取更充足的时间收回溃兵,撤回长阳郡,所以仅以陈家洛出击,并不会有太大的干系。

不过出征之前,秦风赫然发现,陈家洛带领的沙阳郡兵居然超过了五千人,而且个个装备齐全,这与秦风事先计划的建立四个战营,每个战营二千五百人的编制完全不相符,整整超过了一倍。

整军还没有正式开始,人家现在用得都是自己的钱,军费是五大家自己掏的,巧妙的钻了一个大空子,对于这样的行为,秦风只是笑了笑,对这样的结果不置可否,什么话也没有说。

陈家洛与刘老太爷是一齐出沙阳郡城的,而这一天的晚间,王厚也赶到了沙阳郡城。

“这是在给老大一个下马威啊!”野狗愤愤不平的道:“一个营,两千五百人,这是老大早就订好的,而且也知会给了刘老太爷,现在他们都装作不知道,将沙阳郡经历过战火,打过仗的精兵一股脑的借着这个机会都带走了,这是打定主意不将这些有经验的兵分给我们啊!”

小猫没有说话,可是脸色也不好看。经历过战火,打过仗的兵与完全不知战场为何物的青壮,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小猫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清楚,这里头涉及到太平军本系与沙阳系之间的联合关系,现在两家刚刚合二为一,正是盘算着各自小算盘的时候,乱发脾气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这是双方的博弈。搞不好就会给双方的合作带来裂痕。

很显然,在一系列的示好之后,沙阳系人马开始试探秦风的底线了。从刘老太爷与陈家洛一齐出城便可看出,这件事情之后,必然有他的影子。

秦风亲自送他出城,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似乎都没有看到,正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队一队的沙阳郡兵,远远超过了两人曾经商定的一个战营的规模。

听着野狗的抱怨,王厚哈哈一笑,“甘将军,要我说起来,他们这一次,这个空子钻得漂亮,让将军也无话可说,整军还没有正式开始,莫洛有反攻的迹象,现在太平军无力单独出战,沙阳郡兵倾巢而出,将整个沙阳郡城都交给了太平军,这可是对太平军完全的信任啊,完全不怕太平军抄了他们的老巢。人家如此坦然,将军如果还有意见的话,那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可是……”

野狗刚刚标出两个字,王厚又道:“而且人家五千兵马出兵,可不是从郡城府库里拿的钱,郡城府库可是已经封了库,准备让将军接收的。人家是私人掏钱哦!私人掏钱为大家去打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显摆他们有钱么?”野狗无话说了,却不肯低头,强自撑着辩解道。

“莫洛这一次攻击,摆明了是虚晃一招,背后有什么古怪一时还不清楚,千面已经去查了。不过正如王先生所说,他们这一招玩得漂亮,原本我认为陈家洛带一个战营两千五百人出去警戒已经足够了,莫洛的精锐已经基本被我们打掉了,剩下的那些青壮,着实济不了什么事,但他们借着这个机会玩了这么一出,我的确是无话可说。”秦风也是摊了摊手。

“老大,那军改的事情怎么办?人拖出去容易,想要再裁编可就不容易了。”小猫道。

“裁编干什么?他们愿意五千人就五千人嘛!”秦风呵呵一笑:“小猫,你还在觊觎他们的那些有经验的战兵?难道你练不出来更好的?”

“我们敢死营,从来都是靠自己,用不了几个月,我便能练出一支比他们强得多的部队。”小猫傲然道。

“那不就行了。”秦风笑道。

王厚端起一杯茶,微微笑道:“而且他们故作不知地将一个战营扩大了五千人,但我们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仍然只给他发二千五百人的薪晌,他们不是有钱么,那好,剩下的一半薪晌,他们就自己补吧,要是他们找上门来,得,一个战营的编制,可是将军与刘老太爷早就协定好的。他们超编部分,要么自己掏钱,要么裁撤。到时候他们骑虎难下,便接着掏钱吧!”

“这个主意好,他们敢阴我们,我们就接着阴他。王老头,老大把你从丰县弄来沙阳郡城,而且是主管财政,哈哈,这可就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王厚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会公平公正的照章办事,不会刁难他们,可也不会违规办事。”

野狗大笑起来,“这我喜欢。”

秦风没好气地看着野狗,“野狗,难不成你认为,以后我们太平军永远只会有四个战营,每个战营只有二千五百人嘛。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等有了充足的财赋,扩军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到时候,现在的四个战营便是四个军,到了那时,相信太平系也好,沙阳系也好,也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到了再扩军的时候,肯定是要重新定编考核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五千人,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说得对,是我目光短浅了。”他咯咯的笑着:“他们几大家愿意出钱养军队,这种大公无私的态度,下一次我见到陈家洛,一定要好好的夸夸他。”

“你别给将军惹事!”小猫哼了一声:“现在双方正在磨合,有些分歧,有些想法是很正常的,但可不能为此闹出了大问题,你那张破嘴,一向不省事。”

“说得你好像是个乖宝宝似的。”野狗哼哼着不做声,他也就是在一些芝麻绿事的小事之上快活快活嘴,真临到大事,他其实是相当稳沉的。

“将军,您让我王氏一族全盘接收原来郝氏的生意,这个没问题,我接受了,这一路上,我也想了不少,王氏来经营,除开必要的部分之外,我会与太平城商业司签定一份和约,多出的收益会全盘交于商来司。但郝氏的那些田产,我可不能要,以前将军给我讲过一些关于土地方面的事情,我知道将军很看重这个,土地的大量兼并,的确对我们的发展不利,所以,我准备在接收之后,再全盘捐出来纳入公库。”王厚转了一个话题,秦风要在沙阳郡城顶起另一个豪门,这便有了让王氏全盘接受原来郝氏生意的事情。

“暂时不能这样做。”秦风摇了摇头,“要知道,沙阳郡城五大家,哪一家不是拥有大量的田产,你如此做法,太过于明显,这不是在逼另外五大家表态么?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所以这些田产,你必须接收。”

“将军的意思是?”王厚有些迷惑。

“你要的是在官府有明文备案的属于郝家的田产,没有备案的,则一分地都不要。”秦风淡淡地道:“接下来军事上开始整军,民政之上,我要开始丈量田地,清理田亩。”

王厚微惊,“将军,这可是一个大命题,据我所知,不管是什么地方,当地的豪绅大户都会有不少的隐户隐田,这些上不得台面,但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一旦真正开始这项工作,那五大家的损失绝不会在少数。”

“正如你所说,我们一切按规纪来,是你的,我一分不要,不是你的,你一点不能拿。”秦风若无其事,“你上任之后,这件事情便立即展开,迅速地在全郡全面铺开,刘老太爷不在,陈家洛也率兵出战,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机会是机会,我就怕反弹。”王厚忧心忡忡。

“现在我们还在蜜月期,不会为了这些小钱反目的。”秦风笑道:“王先生,可别忘了,我们这一战打垮了莫洛,抓住的七八万俘虏,可是需要地方安置的。”

“你是要官办屯田?”

“不错,这些俘虏放了不行,可养着吃白饭吗?当然得替他们找些事情做。”(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清理田亩

权云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厚,心中感慨万千,他在沙阳郡已经当了好几年郡守,当然认得这位在丰县也算大名鼎鼎的人,自己刚上任之初,这位丰县名人便前来拜会过自己,送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不过那时候,自己可没有将这样一位小人物放在眼里,只不过让自己的管家出来客套了一番,喝了一杯茶,便送客了。

时过境迁,今日这位再一次出现在郡守府里,却是以自己副手的身份。

虽说是副手,但今日不同往昔,这位副手的身份可有些不太寻常。他是沙阳郡新主人的亲信,是的,沙阳郡新主人,那位年纪小得不像话的年青将领。

沙阳郡易主,要说心中最为遑恐的便是权云了。他不像沙阳郡的那些豪门,根基深厚,即便是换了新主人,仍然不可能动摇他们的根基,他则不同了,他出身豪门,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由刘老太爷一手扶植起来的,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自己当初还在越京城当一个小小的校书郎的时候,刘老太爷将他请了去,只问了他一句:“想做一番事业么?”

就为了这句话,他便成为了今日的权云。

一棵被死死的绑在了沙阳郡上的权云。

他出身寒门,纵有一身本领却也只能在越京城中当一个微末的根本不会让人注意的小官,领一份微薄的薪饷苦苦度日,脱下官袍之后,街上随便一个小老板也要比他富有,本来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刘老太爷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以刘老太爷为伯乐,有了这位的扶持,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便成为了沙阳郡的郡守,主政一方,当然,他也用自己的经世之能回报了刘老太爷,沙阳郡这几年政通人和,虽然豪门当道,但老百姓却也过得较为舒服,也变得越来越富裕,这便是他的能力了。

他用自己在治政上的能力,成功地扮演了豪门与普通百姓之间的润滑剂,既要让以刘老太爷为首的这些豪门满意,又要使得普通老百姓们能感到日子正在一天比一天好,只有这样让他们有盼头,双方之间才会和平共处而不致以将更深层次的矛盾激化开来。

因为刘老太爷给了他这个舞台,所以,当刘老太爷与越京城的矛盾开始激化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地站在了刘老太爷的身边。

周文龙之死,使他彻底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绝对已经上了左相的黑名单,离开了沙阳郡,自己绝对活不过三天。

但让他无所适从的是,刘老太爷就这样离开了,将沙阳郡拱手让给了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武将。

权云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更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现在,他可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一个,而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一大家子的性命可都维系在自己的身上。

这位王厚今日第一天来郡府办公,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他要清理田亩。

这让权云又惊又怒,清理田亩,这可是一个绝大的题目,一个弄不好,便会酿成大祸的。作为豪门当道的沙阳郡,在土地之上的敝政,权云如何不清楚,但作为豪门的代理人,他根本不愿去戳这个脓包,也不敢去碰触这个禁忌。

“王大人,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李将军的意思?”他声音有些发抖,半是震惊,半是愤怒。

“这有什么区别吗?”王厚微笑着从容不迫地道:“郡守大人,王某认为,沙田郡的土地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而现在,正是解决他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时机,只怕以后会出更大的乱子。”

“会出什么乱子?”权云强按愤怒,有些不屑地看着王厚:“王大人,你以前接触过这样的政务吗,你可知道,这可是牵一而发动全身的大事?”

王厚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看着权云,道:“郡守大人,全郡土地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每岁税银,粮课该有多少,想来郡守大人心中自有一本帐,但实际之上,府库入了多少,只怕又是另外一本帐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权云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明白,王厚背后的那位年轻的将领想做什么了。

“本该进入府库的东西,最后却进了私人的口袋,肥私废公,如果是以往的沙阳郡倒也罢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以前的沙阳郡本来就有些公私不分,但现在的沙阳郡不同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你的,一分一毫你也不能多拿。”王厚咄咄逼人的道。

权云看着王厚,半晌叹了一口气,口气也软了下来:“王大人,你在丰县的时候,也是土地大户,这里头的隐情,你我心中都明白,我就不相信,你在丰县的时候,就没有了隐田隐户,现在你接收了郝家的产业,已是沙阳郡的又一豪门,郝家名下,这些隐田隐户更是数量惊人,这可都是你的财产。这些事情的厉害,李将军或者不懂,但你不会不懂吧?”

王厚轻轻一笑:“今日我已经派了我的管家,开始接受郝家产业,除了有公文地契,按时足量缴纳了税款,粮课的土地,王某人才会接收,其它的,王某人不会要。”

权云身子大震,盯着王厚:“王大人,你这是要与沙阳郡的另外几家为敌么?”

“这您可错了,我没有想过要与谁为敌,我只知道,我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这条路上走着的人,如果不能认清形式,不能改变过往,迟早都只有走上断头台。权大人,比起王某人来,你可是学富五车,通晓史实的人物,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沙阳郡已经为人所不容了,如果我们不能强民,强军,终有一日,我们会被吞噬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权云颓然坐在椅上,看着王厚,这些厉害,他又如何不知道,但自古以来,挡人财路,便无疑人与人为敌,他,可没有本钱与那些人抗衡。而且,如果真动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刘氏,这可是他的知遇恩人,他又如何下得手去?而且,就算他想下手,又真动得了么?刘老太爷走了,但在他看来,沙阳郡城还是五大家的,难道真凭那位年轻的将军手下那一两千兵便能济事?就在昨天,陈家洛可刚刚带着五千全副武装的郡兵出了郡城,一旦有事,五千郡兵回返,他便是滔天大祸。

“我要见李将军,我要当面向李将军陈述。”权云挣扎着站了起来,“如果这样做,不但不会让沙阳郡更好,只会让沙阳郡陷入分崩离析,会让好不容易打退莫洛获得的战果荡然无存。将军就算要做,也不能如此急迫。”

“当然,大人要去见李将军,随时都可以。”王厚微笑道。

刘宅,小书房,刘陈黄田方五大家族的族长都脸色沉重的聚在一起,陈家洛带兵出外,便由他弟弟陈家浩顶替,李锋要清理田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五大家聚集在一起,正在商议着对策。

“这是要挖咱们的根基啊!”黄希有些愤怒地道。“刚刚当家作主,便要卸磨杀驴吗?也不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这里可不是他的太平城,这里是沙阳郡城。”

方家家主方恪拍案而起:“小子太过于无礼,以为现在刘老太爷走了,陈兄又带走了五千兵卒,城内空虚,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五家的私兵集结起来,可也远超他的兵马,再说了,在这沙阳郡城之中,咱们振臂一呼,便是应者云集,那个时候,只怕他后悔都来不及。”

“胡说什么!”刘兴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们刚刚打退了莫洛,沙阳郡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此一内讧,只怕莫洛便又要卷土重来,而更可虑的是,越京城方面定然会乘虚而入,各位,不要忘了,如果让越京城得手,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田真沉默了片刻,此刻,他想到的却是那位年轻的将领,在对待青纱事件之上的那种轻描淡写。

“杀了她!”三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丝毫不带烟火气息,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让田真有些战栗。

“老田,你怎么说?”方恪转头看着没有发表意见的田真,问道。

“我觉得,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可以好好商量的。”田真有些心虚的看了众人几眼,“或者是李将军年轻,并不懂这里头的事情,而那王厚想来是想在李将军面前表现一番,才会有这样的建议,权云不是说他会去见将军陈情吗?不如我们先等等看,如果我们直接出面了,那可就对峙上了,反而没有了转寰的余地了。”

刘兴文点点头,“田家主这才是老成之言,动不动就想兴刀兵,我们打得过人家吗?别看太平军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不到,但人家在千柳城,就凭这点人马,顶住了莫洛数万精锐的围攻,这件事情,先由权郡守出面,我马上写信给父亲,请他老人家出面与李将军再说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黑布下的东西

不等沙阳的五大家商量出一个具体的办法出来的时候,统领府却先出手了。一张张大红的请柬由秦风的贴身侍卫马猴一一送到了他们的手中。

虽然知道这一次统领府的邀请必然是不怀好意,其意必然是在清理田亩之上,但五大家的家主们,却还是不得不赴宴,当然,他们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位刚刚才当上沙阳郡主人的年轻家伙要霸王硬上弓的话,他们也不惜来一次硬碰硬,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至少现在,他们觉得沙阳系的实力要远超过太平军。

这位李锋李将军是刘老太爷给他们选的领头人,但并不是他们的主人,即便是刘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也是有商有量。至于最后形成了刘老太爷一言九鼎的局面,则是因为刘老太爷这几十年从来没有错过。

但这位年轻的李将军,纵然打赢了这场事关沙阳生存的大战,但那也只是战场上的武力,在其它方面,这位将军可还没有让他们能信服。

怀着对抗的心思,他们心情复杂的走进了以前的郝宅,现在的统领府。

熟悉的场景全都换了,以前郝家的温柔乡,如今处处显得气份肃然,一派金戈铁马的气息。一进大门之内,原本的豪华装饰尽数被推平,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沙子,上百个半大的娃娃,正在挥舞着他们手中的木刀,虽然小,但队形却保持得极其整齐,正在一名一只眼睛上罩着黑布的凶恶汉子的吆喝声中练习,每劈出一刀,稚气未脱的杀声,便在统领府中回荡。

看着几人讶然的目光,马猴笑道:“这些都是这半年多来,我们将军收养的一些孤儿,他们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将军看他们可怜,便收养了他们。”

“这么小的孩子,便要进行这样的军事训练吗?”田恪问道。

“这算什么?”马猴笑道:“在我们太平城,适龄的娃娃们都要进行同样的军事训练,当然,不仅仅是军事训练,还得读书,由太平城出费用,将军说了,基础训练结束,还要从他们中挑选一批资质优秀的出来授以武学,所以啊,这些小家伙们可用功了。”

刘兴文挑了挑眉,对此他倒是不置可否,就算是一种投资,这些娃娃们想要发挥作用,最起码也得等到五六年甚至十年之后了。

“李将军在哪里?”

“将军正在大厅之中等候各位!”马猴笑着道。“各位请。”

几人刚刚起步,侧面却又传来整齐的号子声,转过头来,不由有些骇然地看到,十来个汉子扛着一根巨大的圆木,正从侧面的屋角转出来,步伐整齐,边走边喊。扛在肩上的那根圆木,只怕有数百斤重。

“这也是在练兵?”

“是啊是啊!”马猴连连点头:“这些都是将军新招的亲兵,都是刚刚进入军队的青壮,没什么基本功夫,这不正练着嘛。”

“扛跟木头干什么?练体能?可以有其它方法嘛,这不碍事?”刘兴文自己也是练兵的,看到这种方法,倒是有些稀奇。

“刘将军,别小看这木头,加强体能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加强他们之间的协同能力,默契能力,这样一齐扛着一根木头,要是其中有一个人的步调与大家不协调,那可就费劲多了。这样,可以慢慢培养起大家的在团队默契性和彼此配合的意识,比方说您看到的这一组,高矮不一,力气不一,那怎么在训练之中最省力,那可就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了。”马猴笑着解释。

刘兴文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他见识过太平军那种数十上百人整齐划一斩下手中大刀的恐怖场景,原来竟然是这样练出来的,那自己倒也可以模仿模枋。

沙阳郡城的卫戍力量现在由自己统领,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空架子,接下来自己准备从各家私兵之中抽调人手来组建卫戍部队,这些来自各家的士兵虽然不是新兵,但却也要重新磨合。太平军战斗力惊人,他们的训练方法,必然有过人之处,可惜不能一窥全豹。

走过宽阔的校场,再穿过一排房屋,几人终于看到了郝家的正堂,大堂门口,一身便服的秦风双手负在背后,正自微笑地看着他们。

“见过统领大人!”以刘兴文为首,五人快走几步,双手抱拳,深深的弯腰行礼。抛开双方之间的分歧不说,这样一位年轻的九级高手,也的确值得他们尊敬,只要不出意外,这个世上最年轻的宗师的帽子,必然会戴在这个人的身上。

“诸位不用多礼。”秦风微笑着拱手行礼,“李某来到沙阳已经数日,还没有与诸位沙阳股肱好好的聚一聚,谈一谈,是李某的失礼,今日正好权郡守与王副守之间在某些治政方面有些分歧,到秦某这里来讨要说法,借着这个机会,把大家请到一起来,大家坐到一齐,好好的议一议,说一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好主意都是商量出来的,不是么?”

听着这开门见山,丝毫不绕弯子的开场白,五人对视了一眼,心情却是愈发的沉重起来,典型的武人作风,直截了当,干脆利落。可这样性格的人,几乎个个都是那种极端强势的人,他们一旦拿定主意,几乎无法改变。

今天,大家还能愉快的相处么?

“请!”秦风侧身相让。

“统领请!”五人再次欠身请秦风先行。

秦风也不客套,转身便向内里走去,边走边道:“马猴,去书房把权郡守和王副守也一并请来吧,这二位在那边嘴仗大概也打得差不多了,理不见得是越辩越明,有时候啊,站得立场不同,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越辩越糊涂,越辩越对立。”

马猴飞奔而去。

尾随着秦风跨进大堂的五人并没有因为秦风说得幽默便感到好笑,既然是各自说各自的道理,谁也无法说服谁,是不是就意味着最后将要由他拍板而定呢?

那这个结果还用说吗?

走进大厅,五人却是怔住了,大堂里不是他们熟悉的布局,一圈环形的桌子,几乎占据了大堂的一半,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此刻却被一块黑布蒙着,不知道盖着什么物事。看着那些环形桌子后面摆着的一把把椅子,众人都有些蒙了,难道大家就坐在这里吗?

这与他们脑海中的那种用座位的位置来排定各人的地位的根深蒂固的规纪完全不一样,这样坐着,那里还有上下尊卑?

“各位,请坐!”秦风随意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众人都站着没有动,片刻之后,刘兴文上前几步,重新拉开了一把椅子,对秦风道:“统领,还请上坐。”

秦风看了看那把椅子,呵呵的笑了起来,那把椅子正对着大门,他不置可否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好,那我就坐在这里,诸位随意吧。”

看着他坐了下来,另外几人对视了几眼,终于也是各选了一把椅子坐下,但看着他们坐在哪里扭来扭去的模样,显然有些不太适宜,这种圆形的桌子,无论你选在哪里坐下,几乎都能看到其它人的表情。

“各位,今天我摆这个圆桌,就是想表明,在今天这个屋子里,我们没有上下之分,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坐在一起来商讨一些事情,大家不用讳言,也不用担心什么,有什么话,尽管便说出来。”秦风敲了敲桌子,道。

众人默然不语,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却是权云与王厚两人联袂而来,看着两人脸红耳赤,都是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显然,他们的交流很不顺畅。

权云看到屋里的格局,也是楞了一下,王厚却显然是驾轻就熟,就近扯开了一把椅子坐下,权云楞神片刻,这才在刘兴文的示意之下,坐到了他的身边。

几个手脚麻利的身穿小号军服的童子,快手快脚的给众人面前放上了一杯热茶。

环视着众人,秦风却是缓缓的站了起来:“今天我们要说的事情,大家也心知肚明,便是清理田亩之事,但在说这个之前,我想先说点别的。”

指了指面前桌子中间的黑布,“大家想知道这黑布下面蒙着什么吗?”

众人默然摇头。秦风看着脸色有些变了的权云,笑道:“权郡守,放心,这下面绝不会是血淋淋的脑袋。”

王厚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这让权云对他怒目而视。

秦风伸手一招,最中间的一块黑布飞了起来,落到了秦风的手中,几人的目光落在中间显露出来的物体之上,都是大为惊讶,咦哦的惊叹之声连绝不绝的响起。

那是一个山川地理的模型,做得维妙维消,在座几人都是在沙阳郡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眼便看出这是沙阳郡的模型。

“这是沙阳郡的山川地理模型,想来大家都认得吧?”秦风指着中间的模型,问道。

“当然认得。”刘兴文点头道。

“好,这便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也是我们大家的根基所在。”秦风手微微一动,第二圈黑布又凌空而起,一个更大的模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凭君意

沙阳郡的基调颜色是绿色,而围绕在他周围的却是黄色,一眼瞧去,倒似是在一片荒漠之中,矗立着一小片绿州。

“看起来,沙阳郡是不是显得很小?”秦风环顾着桌边的七人,淡淡地道。

在场诸人默然不语。

“如果我们仅仅只想呆在沙阳郡,那么,我们或者不需要改变。”秦风手腕一振,手里的黑布展开,准确地落了下去,将那片黄色完全覆盖住了。“我们有一万善战的士兵,便足以帮我们守住沙阳郡,在这一小片区域内称王称霸,为所欲为。这几十年,刘老太爷就是这么做的。”

“但是,如果你们想要走出去,想要把那片黄色的区域也染成绿色,那么,改变便是唯一的道路。”

秦风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在座的诸人,厉声问道:“诸位,请告诉我,你们是想一直窝在沙阳当土皇帝,还是愿意勇敢的走出这个安乐窝,将你们家族的荣光,洒遍到更广阔的远方?”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刘兴文还是开了口:“将军,我们自然是愿意走向更远方的,但是以我们的实力……”

“这就是刘老太爷选择我,而不是你们其中任意一个的原因。”秦风冷笑道:“开拓,永不服输,这是我们应当具务的最基本的东西。”

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封信,道:“刘将军,这是你写给刘老太爷的信,刘老太爷在你的原信之上作了回复,不过不是给你,而是快马加鞭,送到了我这里,你想看看你父亲的回复吗?”

刘兴文惊愕地站了起来。

刘老太爷的回复很短,就写在信封之上,仅仅三个字,却让刘兴文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坐下。

“凭君意!”

秦风瞥了刘兴文一眼,缓缓地道:“过去的沙阳郡,是典型的家天下。也就是各位的家族控制着沙阳郡的一切,沙阳郡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沙阳郡,这让沙阳郡有着其它地方难以比拟的凝聚力,但也让你们的目光始终只能落在这小小的一隅之内,难以突破。”

“家国家国,无数的小家构成了国,但你们要清楚,家,只是国的组成部分,却不能代表国。”秦风道:“新的沙阳郡,将是一个大家,但这个大家与以前却不太一样,你们是这个大家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代表这个大家。”

“沙阳郡看起来很富,但与真正的强者比起来,可以说是不值一提。我们现在可以组建起一支一万人的精兵队伍,但这支队伍不说与齐人比,就算与越国朝廷比,又算得了什么?想要走出去,我们要有更多的军队。而养更多的军队,便需要更多的钱。王厚。”秦风叫道。

“将军!”王厚站了起来。

“给诸位算一笔帐吧!”秦风道。

“是。”王厚看着在场的诸人,“诸位,便以一万人的军队为例,按现在的郡兵薪饷水平,以一名士兵一个月的薪饷为一两银子,一年便需要十二万白银。但这,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每个士兵的装备,以我太平军最基本的装备,花在每个士兵身上的银钱为二十两白银,一万士兵,便是二十万两,而平素士兵每月的其它消耗,在不作战之时,大概每月为五两银子,折算下来,一年便是六十万两。将这些加起来,一万士兵每年最基本的消耗,大概为九十二万两,免去零头吧,算九十万两。如果有战事,那就说不准了,只怕会成倍的增加。”

“听到了吧,仅仅是这些,便接近一百万两了。”秦风道:“那我们来看看,沙阳郡去年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吧?”

权云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下官今天去查了帐,去年一年,沙阳郡的财政收入是二百万两多一点。”王厚微笑道。

“两百万两,听起来很多是不是?”秦风嘿嘿一笑:“但我们仅养一万兵,便将占去整个阳郡城财政收入的一半,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做别的事情,官员要不要薪俸?民生要不要发展,那里有个天灾**要不要补贴?我们还要不要发展?如果有一天,我们需要更多的军队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看看,郝家去年一年有多少收入?”秦风神色转厉,挥挥手,数名童子抱着一大叠帐本走了进来,放到了王厚的面前。

王厚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清了清嗓子,“郝家以前控制着沙阳郡外的码头生意以及整个郡城的建筑行当,再加上大量的田产,去年的毛收入是……”他顿了一顿,道:“两百三十万两,刨去开支,成本等,净收入大概是一百万两左右。”

听到王厚抑扬顿挫的念着郝家的各项收入,在座各人脸色变幻,如坐针毡。

“郝家如此,我想,在座诸位,绝不会比他差了!就以郝家为最基本的标准,去年一年,沙阳郡六大家的总收入便是六百万两,是整个沙阳郡府库收入的三倍。”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沙阳郡这可是典型的四肢粗壮,头脑却很小啊!”

以刘兴文为代表的五大家,呼吸都是粗重了起来。

“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呢?”秦风似乎没有注意到诸人的难堪,“先说说土地,沙阳郡几乎超过一半的土地,在郡府里是没有记载的,郝家名下,便有近十万亩土地没有在府里登记,这代表着什么,这便代表着这些土地没有交任何的税费,课粮。诸位名下,又有多少呢?”

“再来看看我们沙阳郡的商税,呵呵,三十税一,比起富甲天下的南楚都要低上一倍,南楚,是二十税一,而比起齐国的十税一,更是远远不如。”

秦风瞪起眼睛看着诸人,“各位,沙阳郡很穷,很穷,但诸位却很富,很富,这一次,陈家洛带领五千人出征,诸位轻而易举的便凑出了军饷和这一仗的费用,而府库却拿不出来,这正常吗?”

“大家大概觉得现在沙阳郡安全了,又可以高枕无忧了么?”秦风冷笑着:“我可以告诉大家,沙阳郡现在正面临着前所未所的危机,用四面受敌来形容也绝不为过,齐人虎视眈眈,莫洛一心想要拿下沙阳成为他的财富来源地,而越京城,更不用说,张宁所思所想,早已昭然若揭。而这三方,除了莫洛稍弱,其它两个敌人,任何一个,真要打定了主意,轻而易举的便可以收拾了我们。”

“我们需要强大,需要更多的军队,当然,便需要更多的钱。难道以后我们差钱的时候,便来向你们化缘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化来化去当化成了习惯之后,以后会不会直接拿走你们的财富呢?”秦风的话让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秦风缓和了一下语气,“没有了沙阳郡,即便各位还有很多的钱财,那也只是别人的盘中餐,任由别人去揉捏,如果让莫洛这样的人打了进来,各位只怕什么也不会剩下。”

“这一次清理田亩,只是我改革沙阳郡的第一步,在这一步完成之后,接下来的,便是商税。”秦风缓缓的道:“沙阳郡需要改变。过往的,我们既往不咎,但以后,却该有新的规矩了。”

伸出手,盖住那片金黄色区域的黑布缓缓的飞起,落在他的手中,“各位,你们的眼光,为什么只落眼在沙阳郡呢?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走出沙阳郡,去夺得更多的地盘,便会有更多的财富滚滚而来么?”

“清理田亩,提高商税,看似是从各位的夹袋之中往外掏钱,那的确是让人肉疼的一件事情,但如果因此我们有更多的钱来强大我们的军队,让我们的实力大踏步向前进,能让我们打出沙阳郡,去夺得更多的土地,控制更多的人口,甚至某一天,我们能将越京城也拿下,那个时候,难道你们赚的钱会比现在少吗?不,只会多,多得你认为钱对你根本没有了任何意义。那个时候,你们不再是沙阳郡的五大家,你们将是越国的五大家。”

大厅里,圆桌旁,众人的呼吸之声粗重了起来。

“当年越国皇帝起事之时,拿出了自己家族数百年的积蓄,除了一支军队,他一无所有了,但最后,他拥有了一个国家。现在,我不要你们的所有,我只要你们退出你们不该得到的那一部分,而你们,将有可能收获到与他差不多的东西,为什么你们就感到这么为难呢?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付出越多,收获越多,这是最浅显和最基本的道理。我相信以诸位的智商,当能清楚的算清这笔帐,能权衡这其中的利敝。”

大厅内安静下来,众人低着头,脸上神情变幻,有意动,也有不信任。

刘兴文手里捏着刘老太爷的回信,凭君意三个字,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眼球,半晌,他长叹了一口,站了起来:“将军,是刘某目光短浅了,刘家,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能干的郡守

当刘兴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可以容忍五大家在军队之上玩的那些小花招,因为那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他有的是手段在今后慢慢化解这种手段,但他绝不能容忍在经济之上被人扼着脖子。

他与莫洛不同,太平军的骨干都是出自大楚边军,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对于经济,后勤对于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影响有着深刻的认识,打仗,打到最后,不就是一场经济的较量么?

西秦军队是多么的剽悍,在军队的战斗力之上,一直便凌驾于西楚之上,这种态势一直延续到左立行上任,但即便是左立行,也花了足足八年时间才扭转战略之上的劣势,说到最后,靠得是什么?还是钱。

虽然在左立行时代,大楚西部边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

那么多年,西秦打赢了那么多对楚战争,却仍然被阻隔在落英山脉以西,最根子上的原因便是西秦太穷,实在打不起一场与南楚的大规模的战争。

西秦上下很清楚,就算他们打赢了与西楚的战争,自己也非得破产不可,等不到他们接受南楚的一切,他们就会被东齐轻而易举的吞噬掉。

现在的沙阳郡是五大家的沙阳郡,经济命脉被掌控在五大家手中,秦风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改变这一切,但他必须慢慢的扭转这个局面,改变头小四肢大的局面。

五大家在沙阳郡城的影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消除,清理田亩,商税改革将只会是第一步,随着太平军走出沙阳郡,随着太平军的实力逐渐扩大,相应的步骤将会缓缓地展开。

秦风并不想削弱五大家的实力,但却必须要保证他们在太平军的系统之中,影响力被慢慢淡化,听起来有些矛盾,但秦风却自信能做到这一点。

五大家抱着抵抗的心思而来,却在刘兴文开口之后,怏怏而去,于他们而言,破财将是不可避免。原以为老太爷会因为他刚刚离去,太平军便凶相毕露而愤怒,但老太爷的反应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是真没有想到,老太爷竟然如此毫无保留的支持太平军,而且为此不惜损害刘家的重大利益。要知道,对方此举,损失最大的,无疑便是刘家了。

但在无奈的同时,却又有着一丝丝振奋,如果真如秦风所言,太平军走出沙阳郡,去打出一片开广阔的天地,那么,五大家的影响力,也将随着太平军的脚步而走向四方。

越国的五大家,听起来也是一个极不错的选择。

“权大人,请留步。”看着站起身来,准备跟着五大家一起离去的权云,秦风笑吟吟的道。

听到秦风的挽留,不仅是权云有些错愕,连五大家也都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秦风。

“权大人身为沙阳郡守,李某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秦风笑道:“王副守,你代我送送刘将军他们吧!”

“是,将军!”王厚走到刘兴文等人身边,躬身相让:“各位,请!”

权云有些惴惴不安的走了回来,却选了一个离秦风最远的位置坐下,从太平军入城,刘老太爷离开,他的一切表现,无不在清楚的表明,自己是五大家的人,他不知道秦风单独留下他来是一个什么意思?离间,挑拨,这也太小儿科了吧?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五大家主也不是没有脑子,又岂会轻易上当?

但从秦风刚刚的表现来看,刚柔相济,威胁之中又不缺安抚,可谓是恰如其分,并不像是那种粗鲁之辈啊!

看到权云坐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似乎在有意与自己划清界限,秦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

“权郡守,我来沙阳郡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对你,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如果说刘老太爷是我进了沙阳郡之后第一个佩服的人,那你,则会排到第二个。你是第二个让我佩服的人。”一开口,秦风所说的话,就让权云大为惊讶。

“李将军谬赞,在下可担当不起这样的夸奖。”权云连连摆手。

“我这可不是吹捧权郡守,也不是有意拉拢你,我这个人,向来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弯子,如果不喜欢你,那就会向你翻白眼的。”秦风笑道:“权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佩服你吗?”

“权某当真不知。”权云摇头道。

“别人只看到了你在刘老太爷面前唯唯喏喏,在五大家面前卑颜屈膝,而我,看到的却是沙阳郡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秦风淡淡地道:“这可都是权大人的功劳啊!”

权云一下了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对方说得这么直白,心一下子猛跳起来,“这,这都是刘老太爷的功劳,我所做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错。”秦风摇摇头,“刘老太爷的定海神针之功,自然是有的,但沙阳郡其实存在的问题,相当严重。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的土地兼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贫富差距如此之大,换作其它地方,只怕早就矛盾重重,甚至会暴发出极其严重的冲突,但让我惊讶的是,沙阳郡偏偏就没有,反而相当平静,这里头,不得不说权大人的手腕高明,恰到好处的处理了这中间的矛盾,虽然说只是把矛盾在往后拖延,但能做到这一地步,已经相当难得了。这些年来,想必权郡守也没有少受夹板气吧?”

听到如此体贴的话语,权云心中先是一暖,然后是一酸,险些便掉下泪来,这些年来,他自然受了无数的夹板气,一方面要维系五大家的利益,一方面又要维持沙阳郡的稳定,这其中的难度,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是刘老太爷一手扶植起来的,没有刘老太爷,他还在越京城里当他的不为外人知的微末小官,当了沙阳郡的郡守之后,他自然要回报刘老太爷的伯乐知遇之恩,在维护大家族的利益和整个沙阳郡的平稳之上,他必须要做到两全。

这些年他做得很好,当然,为此他也是操碎了心。

刘老太爷没有把他当外人,认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应当做到的,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刘老太爷并不怎么关心。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体贴的话语。

“我……”他张了张嘴,硬生生的将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眼眶却是有些红了。

秦风走到他的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权郡守,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疏远刘氏,老太爷是你的伯乐,没有他,就没有你,这种知遇之恩,自然得要报答。”

听到对方这么说,权云倒是松了一口气。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会慢慢看到的。”秦风笑道:“我需要你卓远的治政才能来大力发展沙阳郡的经济,同时,也需要你的这种特殊的粘合能力来平衡大家族与沙阳郡整体的利益平衡。当然,我希望你以后一点一点的将你的才能用在为所有人谋福利之上,而不仅仅再为了那几家。改变需要时间,而我,愿意给你这个时间。”

看着权云,秦风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你的未来,绝对不是他们能比的。”

“多谢统领大人的看重,权某……权某竭尽所能。”权云站了起来,深深的向秦风鞠了一躬,对方不仅能明白他的难处,更能通情达理,让他颇为感动。

“来日方长!”秦风哈哈一笑,看到王厚走了进来,道:“权郡守,我让王厚来帮你,绝不是为了来挚肘你的,而是想让你们两人通力合作的。”

“当然,权郡守的治政之能,王某是相当佩服的。”王厚连连点头。“我进郡守府,只不过是想给将军当好大管家,至于其它,权郡守放心,我是绝不会伸手的。”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权郡守,现在五大家已经表态同意清理田亩了,这件事情,再也不会有其它的压力了,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沙阳郡城的具体情况了,你给我们说说,这一次清理,到底能清理出多少来?”秦风笑着敲着桌子道:“这可关系到我们以后的饭碗呢?”

权云沉吟了片刻,“如果五大家当真毫不保留地退出这些隐田隐户,粗略估计,应当会多出上百万亩土地,以及数万户隐户。每年府库将会多出数十万两的收入以上百万担的课粮。”

“可真是一笔大收入。”秦风惊叹道:“一年便是这么多,可以想想,沙阳的这几大家,这些年聚敛了多少财富。难怪当初抓了刘兴文他们,我狮子大开口,人家根本就不带还价的,敢情在我看来的大数目,在人家哪里,就是九牛一毛嘛!”

“这还是小头啊,大头还是在商税那边!”王厚道:“沙阳郡的商业,几乎完全控制在这几家手中,而低到了极致的商税,才是这几家收入的重点。”

“慢慢来,刀子不能下得太陡了!”秦风微笑道:“暂时不动这一块,等我们每向外迈一步,给他们找到一个新的利润点的时候,我们就用小刀切一点他们的利益下来,这样,他们看不出有什么损失,而我们也能平稳得获得更多的收入。”

听到秦风这么说,权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最怕秦风如先前威胁那五大家一样,来一个一刀切,那可就麻烦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俘虏问题

郡城之外,原来莫洛的大营仍然存在着。而外面原本那些密密麻麻的窝棚,则早已经被一扫而空,无数的农夫正忙着在这片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之上进行着补种,虽然节气已经过了,但总是要减轻损失,而这些青苗,则大都来自丰县和太平城。

这就不得不说,当时的王厚与葛庆生两人都有着极其精明的头脑,他们确信太平军将获胜,获胜之后,那些遭到顺天军荼毒的地区,自然是要复耕,而青苗,到时候便会成为稀有之物,在他们的领导之下,丰县和太平城的农户大量培育青苗。

果然,在收复沙阳郡,将莫洛逐走之后,丰县和太平城的青苗便成了抢手货,每天都从这两个地面,川流不息的运出青苗,日夜不停的赶往各地,当然,这不是免费的,价格自然也要贵不少,但仍然供不应求。

丰县和太平城的百姓,自然是小赚一笔,而丰县和太平城也因为这笔生意,获得了额外的一笔税收。

卖青苗,也是生意,当然也得上税。商税,在丰县和太平城,可比沙阳郡其它地方高得多,这也是秦风的试点之一。他要从这两个地方开始,逐渐推广规范的税收。

而就在这些重新布满绿色的青苗地之旁,莫洛的大营之内,则关满着这一次大战之中俘获的大量的顺天军的俘虏。

仅在这个大营之中,就关着将近两万名俘虏,而在沙阳郡境内,这样的俘虏营还有好几个,接近十万人的俘虏,如何处理,成了沙阳郡现在最大的难题。

十万人之中,被裹协的沙阳郡百姓不到一成,而这些人则早已被甄别出来,释放回家,剩下的八万多,全都是来自长阳郡。

放了?没有人想放虎归山,先不说就这样将他们释放回去,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回去?只怕一放,马上就会在沙阳郡境内制造出无数的匪内,就算他们返回了长阳郡,也只会再一次成为莫洛聚集力量的基础。

一排二十人的俘虏,被一根绳子拴住左脚,不管做什么,他们都必须集体行动,每天,他们只有在正午时分,才能获得一碗稀粥,外加一个馒头,这点吃食,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而已。

这个俘虏营借用了原来莫洛大营的外围栅栏,内里的帐棚则早被拆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简易的木板房,木板钉得极其粗漏,站在屋外,可以透过一条条的缝隙,清晰的看到内里的情况。

大营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男人俘虏营,一个是女人俘虏营。

相比较而言,男人俘虏营里看守得极其严格,除了拴住脚之外,士兵亦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会有巡逻队提着明晃晃的刀在大营里走过。而在这个俘虏营之外,便是太平军的军营。如有异动,太平军随时都能扑过来进行镇压。

一排排的顺天军俘虏有气无力的或坐着在地上,或躺在哪里,眼神呆滞,面黄肌瘦,任你再精壮的汉子,这样饿你十几天,你也没有力气去想什么其它任何事情了。

绝望,在俘虏营中飘荡。

麻木,更是让他们如同行尸走肉。

对他们来说,每一天的期待,就是太阳升上正空的时候,那一碗几可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个馒头。

一直被紧紧关着的厚重的大门,今天突然被打开了,即便是早已麻木,对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期望的俘虏,也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那扇对他们来说就是地狱入口的大门。

两排黑甲卫士率先而入,甲士中间,一名身着便服的年轻人,在两个身着红袍的官员的陪同之下,走进了俘虏大营。

对于看到青袍的县官,就已经是了不起的经历,就认为看到了大官的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来说,看到红袍郡官的机率,更是低得可能一辈子也没有一次机会。但这一次,他们一次性看到了两个,更重要的是,那两个红袍官儿居然还小心翼翼的落后于正中间那个身穿白袍的年青人,看两人的样子,无疑那个年青人是一个更为高贵的所在。

或者,就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那个人。

演义之中,说书之中,都是这样讲的。

最前面一排中一个老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放开了嗓子,大声叫了起来:“冤枉啊,冤枉啊!”

一边喊,一边试图着往前跑,但他却忘了,他的脚脖子上还系着绳子,看到他跑,与他拴在一起的人,有的站起来试图跟着他一起向前,而另外一些,却还坐在地上,仅仅向前窜出两步,老汉便跌倒在地上,紧跟着,被拴在一起的这些人便跌做了一堆。

守卫们扑了上去,手里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愤怒地斥责着。

今天沙阳郡的老大带着郡守副守等人来视察俘虏营,为了今天不出乱子,昨天已经没有发食物,本来以为这些家伙都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跳起来。

“算了!”秦风淡淡地道。

正在逞凶的守卫们立时住手,战战兢兢的退往一边,不过秦风并没有在老汉充满期待的眼光之中停下来去上演问话的套路,而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

在秦风看来,没有人是冤枉的。你只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却忘了,在你们前进的道路之上,有更多的人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

“大营里怎么这么臭?”皱着眉头,秦风转头看着一脸忐忑地跟在自己身后的营地看守的头头。

“大人,俘虏太多,我们看守的人不足,只能将他们几十个人一串的捆起来,这样他们行动起来不方便,但其它一些事情,也自然就不方便了,比方说止茅房,其实就是几十个人一起,随便找个空地解决了。”看守小声地道。

王厚瞄了瞄四周,笑道:“这一大块地方,你是今天清理了一下的吧,不然怎么会看不到那些黄白之物?其它的地方,恐怕是惨不忍睹吧?”

看守头目低下头,大人物们来巡视,大都是走马观花,这本来便是一些套路,大家心知肚明,却也大都不会挑明,却没有想到这位大人竟然直接便说了。

“这样是不行的。”秦风瞄了看守一眼,看守情不自禁的身子一抖。

“我不是说你将他们这样捆着不对。我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这大营里的看守只有几百人吧?算上外面的驻军,也不过两千人而已,而这大营里的俘虏,却有两万多接近三万,采取一些手段是必要的。”秦风道。

看守立时便舒了一口大气,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位能体察下情的大人。

“我说的不行,是大营里太脏了。”秦风接着道:“现在是什么季节?这个天气,可是最易传播瘟疫的。这个大营里人员如此密集,而且距离郡城又如此之近,一旦出现瘟疫,那便会出大乱子的。”

“大人,小人,小人不有想这么多。”看守小声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秦风转头看着郡守权云:“权郡守,回头调一批医师过来,我担心现在只怕已经有些苗头了,就算没有,也要事先预防。另外,多调一些生石灰过来,这个大营要彻底的净化一遍。”

“是,统领,回头我马上便办。”权云道。

“你回头挖一排沟渠出来,让那些俘虏解决问题的时候都去哪儿,然后再用备好的生石灰覆盖,一定要确保没有发生瘟疫的可能。”

“是,大人。”

“现在一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饭?”

“是的,大人,我们的确保这些家伙没有力气闹事。”

“不要太过,这个分寸要把握好,要是他们觉得自己会被饿死,说不定便会物极必反了。”秦风提醒道。

“小人醒得。”

一行人再无多话,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秦风便带着权云与王厚两人走了出来。

“二位大人,今天特地带二位过来看一看,又什么感想?”

“一个大麻烦!”权云摇头道:“总不能这样一直养着他们吧?这样时间一长,只怕这些俘虏也活不长,这个俘虏营如此,只怕另外几个营的情况比这里还要糟糕一些。”

“杀不能杀,放不好放,的确是一个大麻烦。”王厚也摇头无语。

“统计过没有,这些俘虏之中拖家带口的有多少?”秦风突然问道。

权云一愕,现在整个沙阳郡都是百废待兴,谁有这个闲暇去统计这些问题。“没有,统领,统计这个做什么?”

“统计一下,将这一批人先提出来。”秦风思忖了一下,“这一次清理田亩,必然会出现许多无主田地,这些田地都将收为官田,到时候通过置换等方法,把这些官田集中到一起,然后设立屯田点,让这些拖家带口的人去种田。”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权云眼睛一亮,“拖家带口,反抗的心思就必然要小,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老实。”

“当然,除了一条活路,还要给他们希望。”秦风道:“你们郡守府自己去商量一下,看以几年为限吧,这些人如果表现得好,便可以让他们重获自由。我的意思是两到三年吧。”

“是。”

“年轻力壮不太好管的也挑出来一批,把这些人送到太平城的深山里去,哪里需要大量的人口开矿。”秦风哼了一声,“昨天太平城葛庆生送了信来,发现了一个大型铁矿,现在正急需壮劳力呢!”

“剩下的,你们再想办法慢慢消化,这个点做好了,其它的点便可以仿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个大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变局

统领府后院里呐喊之声震天,正式接收沙阳郡已经半个月了,秦风也终于理出了头绪,该交待的事情都已经交待下去,清理田亩,清理隐户的事情,没有了五大家的挚肘,郡府已经组织人手,正式拉开了这项事关重大的大戏的大幕。小猫,野狗与邹明开始了扩军,一批批的新兵进入了兵营,而暂时闲下来的秦风,也将重心转移到了自己的亲卫营和童子营身上。

原来郝宅后院的大花园,现在变成了训练士兵的基地,花花草草被拔了一个干净,连一个大大的荷花池,水也被排出了大半,剩下的水刚刚能没过膝盖,而此时,上百名亲卫营士兵正在这个池塘里乱战。

水不是问题,问题是厚厚的淤泥,站到池子里,连移动都困难,可这些新兵还要在内里进行搏杀。

搏杀没有规则,也没有固定的对手,目标只有一个,最后站着的人,便是获胜者。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站在这样的场地之上,便是一身横练功夫的大柱,站在池边也连连倒抽凉气。将军定下的这个规则也太操蛋了,池塘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对手,一组只有一个胜者,而这一组,可有足足一百人。

“胜利者将是这一百人的队长。”秦风宣布了搏杀比赛的规则之后,便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看热闹了。现在大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将军宣布他将亲自训练亲卫营之后,为什么野狗要看着自己嘎嘎地望着自己怪笑了。这些天来,一个接着一个闻所未闻的练习项目,便是大柱自己也觉得疲惫之极,更别说那些普通的新兵了。

每天训练完毕之后,这些新兵每一个都像一摊烂泥一般,趴在床上,踢都踢不起来。今天这一场搏斗,事关着众人的前途,自然会更加激烈,好在大柱自己不用参加。

而距离训练场不远的地方,书舍里传来了童子军们琅琅的读书声,对于童子军,秦风的要求又不一样,他们是半天读书,半天训练,秦风专门请来了夫子教这些娃娃们读书,这在大柱看来有些多余,将军需要的是能上阵搏杀的勇士,读书有个卵用,打起仗来,用书本去砸人?

但对于秦风的决定,他自然是不敢吱声的。

在这样的地方搏斗,体力上的消耗远超其它地方,不到一柱香功夫,便已经决出了胜负,出乎大柱的意料之外,获胜的不是他最看好的,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有些猥琐的矮个子,看着这个家伙在泥池里狂呼乱喊着庆贺着胜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将军,这小子完全是诡计取胜,我觉得实在不配当这个队长。”

秦风呵呵一笑:“能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耍诡计,而且还成了最后的胜利者,我觉得他当这个队长绰绰有余,大柱啊,战场之上,士兵需要勇气,领导者却需要智慧,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这个……”

“一个勇敢的领导者,会带来胜利,但也会带来巨大的伤亡,而一个有智慧的领导者,他在带来胜利的同时,却会最大程度的减轻伤亡。”秦风道:“而且,既然已经在事前定下规纪,他每一个就得遵守他。”

“是,将军,我懂了!”大柱点点头。

第一队的人精疲力竭的爬出了泥池,早已守候在一边的士兵们提起水桶,劈头盖脸的冲过去,将身上的泥水冲洗干净,第二组已经纷纷跃入了池中,准备着第二轮的搏杀。

马猴步伐轻快的从外面奔了进来,到了秦风身边,将一张薄薄的纸递到了秦风的手中,看完纸上的内容,秦风脸上露出一丝异色,伸手招来大柱,低声吩咐几句,转身迅速离去。

权云与王厚接到通知,匆匆赶到统领府的时候,看到秦风正站在地图之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出神,两人也不作声,自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权云还是不太习惯这间大厅里那怪异的圆桌设计,总觉得这样一下,上下尊卑完全乱了套。

只到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小猫,野狗,邹明三人连袂赶来,秦风这才转过身来。

“长阳郡的局面,只怕要出现极大的改变了。”秦风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五人一惊,特别是权云,更是霍的站了起来。

“统领,是不是陈家洛他们出事了?”他失声惊问道。

“不是!”秦风摇了摇头,“相反,陈家洛在鲁县的第一仗,便又击溃了顺天军鲍华指挥的一次反攻。”

“为什么是鲍华,而不是莫洛?”小猫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似乎不是问题的问题。

秦风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们在顺天军中埋下的钉子第一次发挥作用了,他送回了一份关键的情报,不得不说,吴昕,可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呢。”

“究竟出了什么事了?”野狗耐不住性子,紧吼吼地问道。

“顺天军在鲁县集聚溃兵,意图反攻,这一切,都是假象,顺天军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吴昕设计了一个骗局,不过骗的对象不是我们,而是正阳郡的张简。”秦风呵呵一笑。“顺天军在沙阳大败亏输,可如果让他们扳回这一局,那战略环境可就大为改善了。”

“张简?”屋里几人都迷惑了。

“长阳郡叛乱,短时间内席卷长阳,莫洛在战据长阳之后,立即发起对沙阳郡的进攻,而越京城的当权者出于自己的目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而只是让张简率领五千虎贲军进驻长阳。坐山观虎斗,希望两方打个你死我活,再由他们来捡便宜的心思昭然若揭。在越京者当权者心中,沙阳郡虽然仍在明义上归于越京城统治,其实与叛乱的长阳郡并没有什么两样。”秦风道。

“莫洛在沙阳郡的惨败,显然出乎了越京城的意料之外,莫洛大败亏输,实力几乎损失殆尽,这似乎给了驻扎正阳郡的张简的机会,而张简,似乎也并没有找算放过这样的机会。”

小猫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么说来,吴昕给张简设下了陷阱,而张简极有可能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不错,所谓的顺天军鲁县反攻种种,都是吴昕给张简的一种错觉,让张简觉得顺天军的残余力量还在努力地想扳回沙阳郡的局势。”

“但虎贲军是越国的最强兵力,在正阳郡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战斗力仍然不是顺天军能够抗衡的,吴昕就算布下陷阱也不见得能获胜啊!”小猫盯着地图道。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简极欲取得胜利,在莫洛还没有来得及率军退回长阳郡之前,便一举攻陷长阳郡,打下莫洛的老巢,将莫洛再一次逼向沙阳郡,如果张简是这样想的话,那么,他便只有一条道路可选。”秦风的手指向墙上的地图,那一片葱郁的所在。

“青铜峡!”小猫变色道。

“从我们内线的情报来看,吴昕在分水关还拥有一支部队,由他的亲信心腹吴世雄指挥。”秦风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断定,张简的失败不可避免。如果这支虎贲军被吴昕干掉了,那么顺天军必然会紧接着出青铜峡,席卷正阳郡,就算拿下不正阳郡全郡,至少靠近长阳郡的部分,必然不保。”

“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战果,可就因为张简的愚蠢而丧失得差不多了,顺天军可就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和一片固定的后勤补充地,正阳郡可比沙阳郡还要富裕,更重要的是,如果张简失败了,急切之间,越京城是无法再调集军队反攻的。”权云恼火地敲着桌子。

“顺天军是敌人,可越京城也不是我们的朋友!”野狗却是满不在乎地道:“老大,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们能从这里头捞点什么好处回来?”

“好处有限!”秦风叹了一口气:“这一仗,我们虽然打垮了莫洛,但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伤筋动骨呢,沙阳郡也打不起一场大仗了。”

众人想起现在沙阳郡的军力以及财政状况,也都是叹了一口气。

“如果一切如我们所料,那长阳郡,沙阳郡,以及与越京城之间,将在短时间内形成一个微妙的三方鼎立之势,将会僵持一段时间了。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正阳郡对于越京城太重要了,所以越京城一定会想法设法反攻莫洛,我们与莫洛倒会太平一段时间了。传令给陈家洛,不要被顺天军的假象给骗了,全力进攻,将鲍华逐出鲁县,同时拿下蒙山,为以后我们攻略长阳郡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整军速度要加快,要尽可能的早一些形成战斗力。顺天军如果这一仗打赢了,将来我们再对上的时候,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好打了,吴昕,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不过他与莫洛的关系,这一仗之后,恐怕会更加恶化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反击

青铜峡,莫洛闭着眼坐在一株树下,手里握着穿云弓,轻轻的抚摸着弓身,感受着弓身上那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在距离他不远处,吴昕正与一群将领不停地在讨论着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力图弥补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漏洞,因为这一次,他们再也输不起了,再输,顺天军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这让莫洛有一种极大的失落感。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武道修为上如此,在领军作战之上亦是自命不凡。进军沙阳,继而收复被齐国占领的失地,从而在越国把自己塑造成一位民族英雄,以吸引更多的百姓支持,然后将自己推向更高的成就。

这个战略方向,与自己麾下头号大将吴昕的战略构想不同,最终,吴昕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之下,放弃了向正阳进兵的意见。

然后到得今天,局势却与当初的设想背道而驰,沙阳郡的大败,使得顺天军不得重新回到了最初吴昕设想的战略局面之下。

接到吴昕最新的计划设想之后,莫洛没有太多的迟疑,他知道,这已经是顺天军唯一的机会了,他立即出赶往分水关,这一仗的胜算很大,他不能让吴昕获得挽求顺天军于水火之间的功劳,这一仗,必须在自己的指挥之下。

他仅仅带着数百名亲信回来参加这一场挽救他声誉的战斗。而参加这一场战斗的绝大部分士兵都是吴昕的部下,莫洛觉得吴昕麾下那些军官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而不像以前,他们看他的眼神之中露出来的那种绝对的崇拜。

这让他失落之余,也有些恼火,同时,也庆幸自己回来的对。

关键是最底层的那些士兵。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那就好了。

身前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莫洛不争眼,也知道是吴昕正在向自己走来。

“大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等鱼儿上钩了。”吴昕轻声道。

莫洛睁开双眼,看着吴昕:“为什么你的计划是在青铜峡的末端埋伏,而不是在地形更有利的中段,如果在中段埋伏的话,我们的损失会更小,能以更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胜利。”

“大王,我们面对的是虎贲军。”吴昕沉默了一下,解释道:“张简或者不是一个英明的领导,但虎贲军却是越国最精锐的军队,其中的军官,都是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青铜峡险峻,这些人绝不会放松探查,如果在中段,我们被现的可能性极大,一旦被现,那就会前功尽弃了,只有在末端,在他们即将完成这段危险些极大的行军最后,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莫洛的脸庞抽搐了几下,吴昕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讥讽自己。

吴昕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王,从最新的情报来看,张简的确要走这条道了,只要他进了青铜峡,我们便赢了六成,请大王在这里指挥大军,末将带少数精锐前往中段,堵截他们最后的溃兵。”

莫洛站了起来,冷冷的道:“这一次战事的计划是你做的,这里的士兵也都是你的部属,这一仗,还是由你来指挥,我去青铜峡中段堵截他们的溃兵。”

“大王!”吴昕愕然地看着莫洛。

莫洛看着吴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你对计划更熟悉,这里的兵,也大都是你的部属,你指挥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我们输不起了,这一仗必须要赢,所以由你来指挥。”

看着莫洛,吴昕有些感动的点点头,大王还是那个英明的大王嘛。说实话,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埋伏,但面对的却是越国最精锐的虎贲军,吴昕并没有那种手拿把攥的感觉,有时候陷阱虽好,但如果进了陷阱里的猎物能力出了你的预欺有,照样会破困而出,让设陷阱的人反受其害。

“大王,如果我们获胜的话,你在峡谷中部堵截的时候,一旦碰到张简,千万不要杀了他,最好提活捉他,这样,我们就能和张宁展开谈判的资本甚至要胁他了。”吴昕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张简的身边,肯定有九级高手,也只有大王才能对付他们。”

“如果张简从你这里逃跑了,我保证会把他捉到你的面前。”莫洛扬了扬手里的弓,吴昕的话,让他略略好受了一些。

“大王,鲁县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一旦我们在这里击败了对手,我们便需要趁势进兵正阳郡,那个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

“我走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由鲍华断后,守卫蒙山,那个什么6一帆,会带着剩下的兵力,以最快的度反回分水关,然后在我们身后增援。”莫洛道。

吴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沙阳郡也应当没有余力追击我们了,那股乔装打扮的齐军并没有过来,说明齐人还没有做好大规模介入这场战争的准备,或者他们正地接收沙阳郡,根本没有功夫理会我们,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只要守住蒙山,我们在长阳郡,便暂时高枕无忧。”

听着吴昕的话,莫洛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吴昕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样说话,可也太不顾忌大王的心情了,看着莫洛大步离去的背影,吴昕苦恼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在战略战术之上有着不凡造诣的家伙,在为人处事方面,的确是有些差强人意,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在官场混不下去,险些一命呜呼的原因所在。

长达数十里的青铜峡,已经张开了犹如猛兽的嘴巴,等待着贪婪的对手一头撞进来,而此时,在长阳郡的另一头,临海的宝清县,却又是另外一个场面。

十数艘大型舰船停在海面之上,更多的小船正如蚂蚁一般,不停的从大船之上往下转移着物资,而在岸上,一个大型营地已经成型。

宝清港,曾是大唐时期一个规模不小的对外港口,但千年时间过去,这里,却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所在。废弃的港口,被无数的荒草,淤泥所淹没,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所在。

而现在,这里却已经大变样了。

一个月之前,楚人的先遣船队抵达了这里,开始了清理这片荒芫的港口,历时一月,虽然大型船只仍然还无法靠岸,但却已经让这个昔日的对外港口开始慢慢一点一点露出了它原来的模样。

港口的轮廓慢慢的显露了出来,修复他,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以前荒凉的地方,现在多了数千人,正在夜以继日的赶工,而后续的船队,正在海上向着这里进,当第二批人员抵达这里的时候,宝清港可以说,完全落入楚人的掌控之中了。

第一批来的几乎都是技术人员,而第二批抵达的,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

马向南站在高高的石台之上,盯着港口的进展情况,这个石台,过去应当在上面有一座高楼,用来指挥进出港口的船只,现在,石台之上的建筑早已不复存在,但这个高台却仍然稳固如昔。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从只有一队小小的侍卫保护到现在有了数千人,马向南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欢喜,因为替楚国取得宝清,他现在也是加官进爵,而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楚国皇帝一个能官的评价,自己终于走出了大哥的阴影而进入到了皇帝的视野当中。

身上虽然被这里无数的虫蚁咬得尽是斑点,奇痒无比,人也瘦了一大圈,与刚刚进入长阳郡时相比,他觉得现在几乎要变成一个野人了,不过内心的火热却盖过了这一切。

一切进展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莫洛却在沙阳郡打了败仗。席卷沙阳,进而进攻齐人从而替楚国在战场之上分忧的计划,遭到了一个重大的挫折。

“情况查清楚了么?当真是齐人介入?”马向南有些担心:“是不是齐人察觉到了什么?”

“大人,从齐国探子那里反馈回来的情报,齐人并没有向沙阳郡派军队,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者这是齐人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行动,因为不然的话,很难解释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的战斗力为何如此强劲。至于我们的行动计划,现在齐人应当没有察觉。我们的第二批部队预计在十天之后便会抵达这里,到时候,我们便拥有了一支二千人的精锐力量保护宝清,到那时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

“莫洛,还真是让人失望。”马向南摇摇头,恼火了片刻,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那个吴昕,倒还真是一个人才,此人这一次制定绝地反击计划,只要成功,那么接下来,顺天军便有了缓冲的余地,接下来在我们的帮助之下,顺天军反攻沙阳郡,便不是什么难事。”(未完待续。)8

第三百章:末端的袭击

对于楚人来说,在长阳郡开辟第二战场的计划并不会因为莫洛的失败而有任何改变,反而会因为莫洛的这一场败仗而加大力度。从某些方面来说,莫洛的失败反而给了他们更多插手的机会,他想要生存下去,就必然要更多的外部支援,天上当然不会掉馅饼,也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到,必然便要付出。

“我接下来会向莫洛提出新的建议,由我们大楚直接支援他一支军队。”马向南摸着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理而显得极其凌乱的发须,微笑着道。

“上一次您的这个建议不是被莫洛拒绝了么?”

“此一时也彼一时。”马向南呵呵的笑了起来,“那个时候莫洛可谓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大概觉得这天下英雄,非他莫属了吧,哈哈哈,这几仗打下来,大概会让他清醒一点,现在他快要输掉底裤了,此时我们提出来,便有了成功的很大可能性。”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找吴昕呢,我觉得吴昕相比起莫洛来说,脑子更清楚,莫洛,一介武夫罢了。”身旁助手不屑地道。

“你错了,正因为吴昕脑子太清楚了,我们才要选择去支持莫洛。”马向南得意地道:“吴昕表现得越强势,莫洛寻求我们支持的可能性便越大,要知道,现在的顺天军存下来的精锐部队,其本都属于吴昕的了,莫洛快要成光杆大王了,你以为他不担心么?”

“大人说得是。”助手恍然大悟,“他们内部越不团结,我们上下其手的机会便越多,控制他们的可能性便越大。”

“就是这样,我们最终的目标还是要拿下沙阳郡,然后向齐人发动进攻,减轻我国与齐人作战之时正面战场之上的压力。”马向南用力的道。

“与齐人开战啊!”身边的助手却是有些意义不明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马向南,欲言又止。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助手,马向南也有些无奈的摊摊手,“你不必有什么顾忌,我与我大哥并不一样,说句实话,我并不赞同现在便与齐人开战,我们的实力比起齐国人,还是颇有不如的。只不过既然皇帝陛下下定了决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便只能奋勇向前,想法设法来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了,如果我们失败了,结果你也是清楚的。”

“如果失败,楚国危矣。”听了马向南的这话,这位助手明显有些诧异,想不到马向南竟然与他的大哥在政治观点之上相左,“大人毕竟与马相是同袍兄弟,就没有相劝么?”

“有什么作用?”马向南摇头:“我那位大哥,如果说起治理内政,纵然比不上杨一和,但也相差不会太远,但在这种战略的布局之上,实在不是一个档次,在这上面,他只会是皇帝的应声虫。”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沉默了,现在这位皇帝的性子说一不二,一旦决心做什么事情,便没有谁能够阻止他。

“走吧走吧,做事吧!”马向南挥着手,“这宝清倒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可虫蚁也未免太多了,我这满身都被咬得是小包包,也不知下一批船队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些适症的药或者就干脆派几个医师过来。”

助手听得微笑起来,马家在以前可不是什么显贵人家,甚至连自己的家族也比不上,他们是近十几年来攀上了现在的皇帝才兴起的,马向南也是从贫寒之家长大的,他自然是不太怕虫蚁的,只不过是想借用这个话题来冲淡刚刚的沉重罢了。

“医师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很快,这个港口便将重新兴盛起来。”他大声道。

青铜峡,吴昕坐在一群士兵的中间,这些已经是他最后的老本了,虽然是伏击,但说实话,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从双方战斗力的对比上来说,差距实在太大。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老部下全都集中了起来,再把队伍之中的江湖好汉们也都归拢到了自己的身边来作为第一波的突击力量。

吴世雄作为他的手下头号悍将,此刻也正沉默的坐在他的身边,用一声布拼命的擦拭着自己的刀。

在他心中,一向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老上司,此刻交叉放在小腹前的双手,拇指竟然在微微的颤抖。他太熟悉这位老上司了,这个小小的不经意的动作,代表着吴昕内心极度的紧张。

“将军,一切都已布置好了。”他小声道。

“嗯!”吴昕点点头,看着身周的这批人,“各位,不用我多说,虎贲军的战斗力,大家也都清楚,这一战场斗的输赢,便系在我们身上,如果第一波攻击,不能打乱对方从而使这场战斗陷入一场乱斗,混战的话,我们的优势便将荡然无存,我们的军队,打顺风仗还行,可打逆风仗,实在不令人放心。”

“将军放心吧!”吴世雄挥了挥手中的刀,“虎贲军也不过是人罢了,一刀下去,照样鲜血乱飙。”

吴世雄诙谐的语气引起了一阵笑声,也让凝重的气氛稍稍放松了一些。

“徐一帆什么时候赶到?”吴昕问道,徐一帆带着的从沙阳郡鲁县返回的青壮,将是他压垮虎贲军的最后一棵稻草。

“半天之后。”吴世雄道。“这是最保守的估计,我给徐一帆的命令是,不要管队形,不要管有多少人会掉队,哪怕最后只有一万人,几千人能冲上战场,给敌人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希望一切如愿。”

消息正在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虎贲军以一千骑兵为先导,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着最后的战场。离决战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吴昕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有些烦燥的心情慢慢的沉静下来。

一旦开战,对于顺天军来说,想要发挥有效的指挥是很难的,所以他寄希望于事先设下的陷阱以及最开始的致命一击,只要打乱了虎贲军的部署,使他们也使去有效的指挥,让战斗陷入到街头流氓混乱的水平之中,那他就赢了大半了。

当自己远远不及别人的时候,便想尽办法把那些强大的家伙拉到与自己同一水平线之上,然后再用自己丰富无比的经验击败对手,便是吴昕想出来的办法。

乱斗,人海战术,是现在的顺天军的不二法宝。

整个大山似乎都在震动,青铜峡中,一队队旗仗鲜明的军队,正从远处向着这边行进而来,作为越国皇帝亲军,虎贲军无论是在装备还是在战斗力之上,都是可以比美其它三国最强军队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张简麾下仅仅只有五千虎贲军,仍然让吴昕异常紧张的原因。作为越**队之中曾经的一员,对这支军队,他太了解了。

如果说这支虎贲军有弱点,那就是他们的统帅张简了。急于立功,急于上位,急于证明自己有能力在虎贲军中占据一个更高位置的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获得一场重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这就是吴昕的机会。

感受着那愈来愈近的震颤,吴昕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起,一千余名老部下以及那些曾经纵横江湖的好汉们也呼啦一声站了起来。

一名顺天军官提着手里的刀,紧张的舔着嘴唇,看着脚下那支军队,对于他们来说,对方的装备实在太好了,连那些骑兵的战马身上,都披着一层特制的皮甲,很快,这此东西,就将是自己了。

他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准了身前一株大树之上系着的绳缆,在绳缆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网兜,网兜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个精心挑选过的巨大的石块。

因为吴昕的料敌先机,使得他们有着充裕的时间在这里布置机关,像这样装着巨石的网兜,在这片区域内,足足有上百个,这样的进攻手段,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可比弓箭什么的要有效多了。

吴昕将埋伏的地点选择在了青铜峡的最末端是很明智的,虎贲军在进入青铜峡之后,派出的斥候,一直在前方探查,他们必竟是越国压箱底的军队,这些常规的动作,军官们是绝不会忘记的。但随着一直的平安无事,他们的心也逐渐的放了下来,随着张简一道道摧促的命令下来,虎贲军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他们的大部队竟然赶上了探查的斥候队,而青铜峡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所有人也都松下了这一口气,最危险的地方早已经过去了。

而袭击,就在他们放松的这一刻到来。

随着那名高举着刀的顺天军军官一刀斩断面前的绳索,网兜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向下翻滚,巨大的冲击力,很快便让结成网兜的那些青藤寸断,一块块巨石凌空飞起,雨点般的落向青铜峡中。

成千上万的石雨从天而降,虎贲军顷刻之间便陷入到了绝境当中,而山上,吴昕已经是箭一般的提着铁枪向山下冲去,在他身后,上千名精锐部下,紧紧地尾随着他。

而在青铜峡的两边高山之上,震天的呐喊之声响起,漫山遍野的顺天军士兵从草从中,岩石后,树林中冲了出来,追随着如雨的石块,向着峡谷之中冲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越京城里的卧底

越京城出现在千面的眼中,看着那依山傍水而建的越国都城,千面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不愧是一国之核心,越京城是千面至见为止见过的最雄伟的大城。高达数十米的城墙,全部是用青石包面,愈往跟前走,那种震慑的压迫感便愈是强烈。

千年之前,李清大帝为了彻底解决北方大山之中的威胁,设立越京都督府,当时的大唐已经用无数的牺牲证明了,用武力来解决完全达不到目标,李清大帝便定下了这个耗时百年的文化入侵计划,而为了表现大唐的强大,越京城的建设当真是不计成本。

越京都督府设立之后,一系列的后续措施便连接展开,从经济,文化上展开了对那无边无际的大山中的原住民们无声无息的侵蚀,历经百年,李清大帝的计划大获成功,除了极少数大山中的部落,几乎所有的原住民都屈服在更舒适的住房,更精美的衣服,更可口的食物之上,一批接着一批的从山中走了出来。

如果论起文化传承,越京城绝对要比现在公认的大陆核心齐国的都城长安要更有代表性,在这里,无数的建筑,房舍还是典型的大唐样式,雄阔而不失精美。在大街之上,不时还能见到身着唐式服装的百姓。

缴纳了入城税,千面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这个古老的城市。这一次千面的身份是一位来自齐国的商人,豪华的马车,精美的服饰,彪悍的护卫,无不显示着他与一般普通百姓的不一样。在沙阳郡时,千面已经准备了无懈可击的身份,凭借着这个身份与金钱开道,千面等人顺利进入了内城,住进了越京城中最豪华的梅园。

入夜时分,千面走出梅园的时候,样子已经变成了他麾下的一个护卫模样,等到转过了几条街,从一个小巷子里再走出来的时候,千面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当地装束的面相普通毫无特点的路人。

看似闲逛的千面,其实目标清楚,径直出了内城区域,进入到了外城。

与内城相比,外城更热闹,人更多,当然,这里,也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在一家牛杂馆门前,千面停下了脚步,深深有吸了一口气,似乎被内里的香气所吸引,迈步走进了这家不过摆了五张小桌的牛杂馆。小店的店面很小,门边靠窗的位置下便是老板加工的地方,面前摆着几口大铁锅,内里熬着香喷喷的热气腾腾的牛杂,一边的面板上,一个身材瘦小干枯的老头儿,正手法熟练的拉着面。

看得出来,生意还算不错,五张桌子,除了最内里楼梯下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其它的都坐满了人。而楼梯旁边,一张小小的柜台后面,一个妇人坐在哪里,脸上却蒙着一张青破,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老板,来一碗牛杂面,加一壶酒,一碟卤毛豆。”径直走到哪里坐下,千面扬声道。

“好呐,客官稍等!”门口的老头人看起来瘦,嗓门却很大。

蒙面的妇人端着一个托盘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将酒,卤毛豆和一双筷子,一只酒杯放到千面面前的小桌子上。

妇人坐在哪里看不出什么,但这一站起来,却足以让人眼前一亮,身材当真是出奇的好,连千面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客官慢用。”女人微微欠了欠身子,低声道,声音亦如身材一般,犹如出谷黄茑,好听之极。

千面笑着掏出一串铜钱,叮当几声丢到盘子里,笑道:“大爷赏你的。”

“多谢客官。”女人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铜钱,眼里陡地闪过一丝奇异之极的光芒,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转身走回到了柜台之后。

千面不再说话,拈起一颗毛豆,慢慢地剥着,慢慢地品着。

一碗香气腾腾的牛杂面,很快便端了上来。瘦小的汉子站在柜台前,坐在内里的妇人,拿出一片方巾,体贴地替汉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看起来,却是一对恩爱之极的夫妻。

店里的客人愈来愈少,最终,除了千面还在哪里慢慢地喝着小酒,吃着毛豆之外,屋里仅仅剩下了老板夫妻。

瘦小的汉子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居然开始一扇一扇地上着门板,而千面,似乎并不吃惊,仍然在哪里慢慢地剥着毛豆。

门板,窗板很快被上好,屋里屋外,立刻成了两个世界。瘦小汉子走到千面跟前,坐了下来。汉子低头,凝视着桌面,那些被千面剥下来的毛豆皮,此刻在桌面上被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好半晌,瘦小汉子突然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田大人已经完全放弃我们了,其实这样安安心心地过小日子倒也不错。”

千面微微一笑,看了那个妇人一眼,“在我知道的情况当中,这里应当只有你一个人,这位是?”

“自己人。”瘦小的汉子很快道。看到千面仍然盯着自己,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脸上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神色,“她是紫萝!”

千面一怔,转头看向一边的妇人,诧异地道:“在田真给我的名册当中,紫萝应当已经死了。”

“你直呼田大人的名字,你是谁?”瘦小汉子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沙阳郡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但你只需要知道,田真现在是我的副手,他的所有麾下,现在都转归鹰巢统领。”千面从怀里掏出一枚徽章,放在了汉子的面前。

“鹰巢?”

“对,鹰巢!你现在是鹰巢在越京城的潜伏人员的最高首领了。你直属鹰巢统领。”千面笑道。

汉子疑惑地从身后妇人手里接过那一串铜钱之中的一枚,反反复复地看着,这枚特殊的铜钱的的确确是真的。

“你们到底是谁?”汉子问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沙阳郡的消息了。”

“以后你会知道的。”千面道:“现在你该向我解释一下,一个应当已经死了的人,是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的,要知道,她的身份可有些特殊,很容易暴露身份从而牵连到你的,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卧探,你似乎不该出现这样的错误。”

听到千面的话,瘦小汉子身后的妇人突然惨笑一声,解开了蒙在面上的方巾,“这位大人,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会有人认得出来吗?”

看到女人的脸,千面骤然之间也是吓了一跳,女人的脸上纵横来去的尽是刀痕,看起来极其可怖,倒正应了那一句魔鬼身材,天使面孔。

“青纱的手段?”千面瞬间便想清了内里的缘由。

“她的手段可不止这些!”瘦小汉子冷哼一声:“在天上人间之中,青纱与紫萝两人一向不和,都是争取天上人间的统领权,后来青纱靠上了姓苏的,背叛了沙阳郡,紫萝就遭了殃,要不是机灵,早就一命呜呼了,也是她命大,重伤逃出来之后,碰巧遇上了我。”

“你就不怕暴露了自己?”

“她都变成了样子,谁还会知道她就是当初名动越京城的紫萝?再者了,从堂皇的内城富人区,到这个污秽不堪的小巷子,那些认识紫萝的人,又有谁会到这里来?”汉子道。

千面点了点头。汉子的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有时候,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倒是最安全的。

“大人这一次赴越京城,准备做些什么?”汉子问道:“以前沙阳郡在越京城的两条线,我们都只是负责底层的一些情报,而上层情报都是由天上人间负责的,天上人间断了线,就一直没有重建起来。”

“沙阳郡不可能吃了这样一个亏还闷不作声。”千面冷笑道:“我这一次来,就是准备重新拿回天上人间的。”

紫萝眼睛一亮:“那青纱那个贱人?”

千面看着她,微笑道:“既然是要拿回天上人间,那背叛了沙阳郡的青纱,自然活不成,我们要用她的人头来告诉越京城的某些人,如今的沙阳郡不是以前的沙阳郡了,吃了我们的,得乖乖的给我们吐出来,拿了我们的,得老老实实的给我们退回来。”

听了千面这话,紫萝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大人,只要能杀了青纱这个贱人,紫萝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人,天上人间现在背手的人可是户部的苏大人,如果真动了她,只怕沙阳郡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汉子担心地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紫萝,道。

千面满不在乎地道:“莫洛围了沙阳郡很长时间,你们也不太知道沙阳郡现在的情况,你只需要知道,沙阳郡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自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在的沙阳郡,与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准备怎么做?”紫萝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千面问汉子。

“我手下的人,可做不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可都是一些在底层打滚的人。”汉子苦笑道。

“杀人的事情我们来做,你们要做的,只是做好一些辅助工作。”千面微笑道:“等做完了这件事后,你这间牛杂馆就可以关门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隐杀(上)

天上人间,如今已是越京城最顶级的青楼之一,位于越京城内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上,在越京城,外城是有宵禁的,一过午夜,居住在外城的人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躲过巡捕们的眼睛,也可以任你逍遥,可是一旦被逮住,就得去大牢里呆上几天,然后大大的破一笔财了。而在内城,午夜过后,才是真正热闹起来的时候,居住在内城的达官贵人,多在这个时候,开始他们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作为最顶级的青楼之一,天上人间与一般的青楼自然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不仅仅在地段上,更是在寻欢作乐的方式之上。一名客人在这里,要是进来就迫不及待的甩银子要姑娘脱裤子,基本上立刻便会被这里的护卫们打出去,当然,像这样的人,一般也进不了这样的地方。而有资格进这样的地方,即便有这样的急色心思,也会按捺住自己,将自己打扮成一副风雅多情的模样。

这里,有最顶级的姑娘,最豪奢的房屋,无微不至的招待,当然也是最昂贵的收费。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自然也是交易的最佳所在,是情报消息流传的最好场合,一条不经意间随口说出来的话,便有可能在经济界或者政界引发一场地震。能率先得到这些消息的人,自然会先行一步,赚得盆满钵满,志得意满。

当年沙阳郡开办天上人间,努力打入这块地域的时候,他们还算不得最顶级的青楼,但自从一年之后户部尚书苏泽成了天上人间背一的人时,天上人间便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窜了起来,后来居上,隐隐有了越京城第一青楼的迹象。

青纱,便是天上人间的老板,而一年之前,她还只是这楼子里的姑娘而已,正在与另一个样貌才气均不输于她的女子争宠。

最终她大获全胜,赢得了一切,这座天上人间,如今已经成了她名下的财产,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是替身后的某人男人保管而已。

日进斗金的财富,源源不绝的各类消息,在她这里流转一圈之后,最终去向了越京城中的户部尚书府。

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天上人间拥有占地十数亩的地盘,便已经证明了他实力的强大,身为户部尚书的苏泽,深得皇帝的信任,更是皇帝在洛家倒台之后,用来作为权力制衡的重要一环,连左相张宁有时候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说话,因为这个家伙,有着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一切他想拒绝的拨款。

天上人间最外面的楼子里已经热闹了起来,丝竹筝萧之声隐隐传来,而内院,一间间造型精致的小房子也一间接着一间的亮起了灯光,外面的大堂接得是散客,而这些小房子,才是真正有身份的人会来的地方。

竹林掩映之间,青纱坐在梳妆台之间,凝视着镜子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身后,贴身小丫头正在小心地替她梳理着头发,对她来说,一天的工作,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

倾国倾城的容颜,棋琴书画无不精通,这是她对男人的必杀技,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机,她不甘心永远成为沙阳郡的工具,从到了越京城的那一天,她便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一个机会,最终,那位年纪足以做她爷爷的人,成功地让她改变了人生。

现在,天上人间是她的了,哪怕只是一个代管者,那也比以前纯粹作为一个工具要强多了,那时的她,没有自己,现在的她,只在一个人面前没有自己。至于沙阳郡,有什么值得她担心的吗?只要苏泽还在位,他们便只有干看着的份儿,当然,苏泽太老了,她也必须未雨绸谬,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而天上人间,给了她最好的平台。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必要再出面去应酬了,而值得她出面的,必然便是这片大陆之上身份足够高的人。

“今天有什么人需要我亲自去招呼吗?”从梳妆台上选了一根最简单的钗子插在头上,对于自己的容貌,她有足够的自信,不必需要太多的装饰便足够动人心魄,太多的身外之物,反而会让那些权贵人物不以为然,他们身边多的是这种人,而小清新,才是他们很难见到的,当年在天上人间与她争夺的紫萝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才会在自己面前输得一无所有。

当然,现在她的骨头,只怕都已经烂了。

“姑娘,今天大齐国福王家的小王子过来了,想请姑娘过去相陪。”站在门口的一名中年女子恭敬的道。

“还有平阳郡的郡守来京述职,今天也过来了,也想请姑娘过去。”

“嗯,大齐福王只不过是一个闲王,不管事,身份虽然尊贵,但却不值得过于重视,不过也不能失礼,我去敬一杯酒也就好了,平阳郡守倒需要用心招呼着,苏大人一直想招纳这个人,不过这人却是兵部周大人的铁杆,有些不好办。就算拉不过来他,也不能得罪他。”青纱想了想,道。

“是,姑娘,我这就去安排。”中年女子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站起身来,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脸郏,对她来说,接下来她必须以最自然的微笑去迎接每一个她去招呼的客人,给人最舒服的感觉而不会让人觉得她在装,永远让你的客人如沐春风,让他们觉得,你一直对他青眼有加,这是她撩拨人的不二法门。

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子,站定,穿上贴身小丫头递过来的外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现在的她,不需要去展示自己的性感,因为那只能给一个人看,那个六十多的老头儿,可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拿起口红含片,轻轻地抿了一下,她转过身来,向着门口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去安排的人应当已经回来了。

果然,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不过脚步声却有些急骤,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但紧接着,她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了,因为外面响起的不家第二个人的脚步声,能到她这里来的人,屈指可数。

“姑娘,苏管家来了。”中年女人说完这句话,身后便闪出了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微笑着向青纱躬了躬身子。

“苏管家,您今天怎么过来了?”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管家,但青纱可深知对方的份量,这位可是苏泽最为信任的人。

“青纱姑娘晚上好。”苏管家脸上带着笑,声音有些沙哑。

“苏管家怎么啦?身体可是有些不舒服?”青纱问道。

苏管家点点头,“这几天出了太多事情,好几天都没怎么睡,上火了,声音都哑了。”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

“苏管家可是老爷最信任的人,多少事儿等着您去办呢,可得保重身子才好。”青纱赶紧奉承道。

“没办法啊,不仅是我,老爷这几天也是同样如此,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刚刚才从皇宫里出来,去了别院,让我来接姑娘过去,说有事与姑娘讲呢!”苏管家道。

“这个时候?老爷还不安歇吗?”青纱有些惊讶地道。

“是有关沙阳的事情。”苏管家轻轻地咳了一声,低声道。

一听是沙阳郡的事情,青纱的脸色立刻便有些变了,挥了挥手,让小丫头与中年女人都退了出去。

“沙阳郡出了什么事?”

“刚刚传来的消息,沙阳郡已经击败了莫洛的顺天军,将莫洛逐出了沙阳,沙阳郡一时之间声势大振啊,连皇上都大加赞赏啊,你可清楚,在这一次莫洛的顺天军进攻沙阳郡的时候,沙阳的刘老太爷派了几拨使者到越京城,老爷可都没有见他们。现在,可是有些夹脚了。”苏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你也是沙阳人嘛,又是一个七窍玲珑心,老爷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再者这几天老爷也是忙狠了,也想好好的休闲一下,这不只有姑娘能让老爷能完全放松下来吗?所以便让我来接姑娘来着。”苏管家笑着道。

主子有请,青纱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好,我这便让人马上备轿。”

“不必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轿子,就停在侧门外。”苏管家道:“青纱姑娘,我们走吧,可不敢让老爷久等。”

出得门外,青纱叫过了中年女子,低声吩咐她去打发掉两个本来应该去招待的人后,立即便跟着苏管家向侧门走去。

一顶青布小轿早已停在了哪里,两个黑衣汉子躬身侍立,青纱心中想着沙阳郡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并没有注意到两个抬轿子的黑衣汉子竟然都是陌生面孔。

看到青纱钻进小轿,苏管家一挥手,两名黑衣汉子抬起轿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天上人间。疾走一阵之后,小轿一个拐弯,便进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一直尾随在轿子旁边的苏管家,从容不迫的从怀里摸出一根管子,一头伸进轿子里,一头含在嘴里,轻轻一吹。稍待片刻,揭开轿帘,内里的青纱,已经沉沉歪倒在内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隐杀(下)

青纱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间似乎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但她却似乎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对她来说,梦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地方,因为梦境总是会将她拉进她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于她而言都是苦涩的。她完全没有家的概念,家对于她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从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走出来,身后,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然后,她上了一辆马车,她的一生就此改变。

在沙阳郡的十年,并没有给她多少快乐时光,哪怕她在这里得受到了极好的教育,成为了一个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才女,因为那时的她,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竞争是残酷的,输掉的人就没有了未来。

所幸的是,她一直都是赢家。过去的竞争是为了活着,现在的竞争则是为了未来的日子更好的活着。

梦将她拉回到那些痛苦的回忆当中,清纱挣扎着,迫不及待的从梦境之中醒来。

她睁开了眼,眼前却仍然是一片黑暗。内城的晚上应当是喧嚣的,热闹的,光亮的,但现在,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连轿子的颠簸也一点也感受不到。

世界仿佛只是剩下了她一个。

是自己还在梦中没有回到现实中吗?她伸出手,掐住了腿上的软肉,用力一拧,立时便疼得大叫起来。

这不是在梦中,心中的恐惧却更甚。她颤抖着手,轻轻地将轿帘掀开一条小缝,外面,仍然是无比的黑暗。

“苏管家!”她大叫起来。摸索着下了轿子,孤独无助地站在黑暗里。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大笑之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笑声之中有快意,有痛苦。伴随着女人近乎疯狂的笑声和青纱的尖叫声中,一盏灯突然被点亮了。

青纱尖叫,是因为她从这个疯狂的女人笑声之中,听到了一个她绝对想不到会再一次听到的声音,因为这个人,应当早就死了。

她瘫软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灯光闪亮的地方。一个蒙面的女人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正看着她,肆意的大笑着,虽然蒙着脸,但青纱却仍然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而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站着的正是苏管家。

“苏管家!”她绝望的大叫着,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苏管家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地上的青纱,伸手在脸上揉搓了几下,青纱瞠目结舌地看到,一个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而且变得不仅仅是模样,还有身材。

“背叛,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千面看着对面的女人,阴沉沉地道:“青纱,我来自沙阳郡,刘老太爷和田真让我代他们向你问好。”

“沙阳,沙阳!”瘫倒在地上的青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居然镇定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千面,“沙阳郡敢对我怎么样的话,苏尚书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如果出了事,苏尚书一定知道是你们干的,他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千面微笑着看着对方,“这一年,沙阳郡发生了很多事情。相信你作为苏泽的枕边人,也知道不少的内情。现在的沙阳郡不是以前的沙阳郡了。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些。在利益与你面前,你觉得苏泽会选择那一个呢?”

看着面前从容的千面,青纱忽然心虚起来,是啊,利益与她,苏泽会选择那一个?不,苏泽肯定会选择她的,因为天上人间给苏泽带来的不仅仅是源源不绝的情报,还有取之不竭的金钱,而这,都是她的功劳。

千面转身,没有再理会这个女人,袍袖一拂,一柄黑沉沉的匕首叮的一声扎在了桌子上,他看着蒙面的紫萝,道:“现在,她是你的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便会做到。”

紫萝缓缓解开面上的蒙面甲,露出那一张刀疤四布的面孔,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青纱,伸出手去,握住了刀柄。

“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身边的瘦小汉子关切地问道。

“我能行。”紫萝从喉咙之中迸出三个字。

瘦小汉子点点头,与千面两人一起向着屋外走去。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声音,本来还自做镇静的青纱终于慌了,她扭过头来,看着千面的背影,大声哭叫起来:“饶命,我错了,我愿意重新为沙阳郡效力。”

向外走去的两个男人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随着咣当一声大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青纱绝望地回过头来,看着手里握着短刀,如同地狱魔鬼一般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的紫萝。

“干我们这一行,背叛一次,便是永远,再也不会值得信任。”千面淡淡地道。

“我明白!”瘦小汉子用力的点头道。

“接下来的后续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让我们等着好戏上演吧!”千面哈哈一笑,道。

屋内隐隐传来青纱的求饶声,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摇摇头,在这个计划之中,青纱是必死之人。

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便传来急骤的脚步之声,两人都是一怔,门被拉开,紫萝提着血淋淋的刀出现在两人面前,丑陋的脸庞之上布满了泪水。将刀丢在地上,掩面而去。瘦汉子汉急奔进屋,片刻之后又重新出现在千面的身前。

“死了!”

“我还以为会需要很长时间!”千面歪着头,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紫萝本性不坏。”瘦小汉子低声道。

千面哈哈一笑,“你们这段时间相处得不错?”

瘦小汉子脸庞一红,低下头去。千面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了汉子,“一张面具,我亲手做的,还拿得出手,送给你们两个作礼物吧。”

汉子大喜,这些天来,他已经见识了千面那变化万千的手段,这样的人送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有了这东西,想必紫萝肯定是欢喜的。

“多谢大人。”

“肯用心做事的人,忠心的人,都会得到回报。”千面拍拍他的肩膀,“我想,现在紫萝正是需要人安慰的地方,去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过可只有这小半夜的功夫,天一亮,我们便又要做事了。”

汉子不再说话,深深一揖,转身大步而去。

越京城皇宫。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数道人影从内里步出,大门之外,数顶大轿已在这里守候多时。

“各位大人,好走,好走!”一向志高气扬的左相张宁,今天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有些灰头土脸,一反常态的向着同行的一众大臣抱拳施礼,站在原地,一直等着所有人的大轿都离开了皇城门,这才回身走上自己的大轿。

原因无他,因为今天刚刚从正阳郡传回来了紧急军情,由张简率领的五千虎贲军,出击长阳郡中伏大败,五千虎贲军无一逃回来,连接主将张简也杳无音迅。超过十万的顺天军涌入了正阳郡。

在这之前,传到正阳郡的消息,都是顺天军在沙阳郡连接不断吃败仗的消息,到最后顺天军被沙阳郡兵打得溃不成军的时候,正阳郡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五千虎贲出击,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十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情。

但偏偏就是在这样上上下下都信心爆棚的时候,噩耗传来,五千虎贲军战殁,十余万顺天军涌入到了正阳郡,毫无防备的正阳郡顿时倒了大霉,靠近长阳郡的几个县治,几乎被抢得一干二净。而正阳郡城,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收缩防守。五千虎贲军没了,他们一听到十余万的顺天军这个数量,便早已经胆寒了。

现在,张宁只能拿低做小,好在皇帝陛下对他还是十分信任,在今天议事之时,还特地安慰了他几句,要不是皇帝这个态度,只怕今天的这个小朝会就要成为这些家伙们攻击自己的大会了。

两顶大轿在离开皇城之后,并排停在了一条大街之上,早有卫士在前前后后隔离出了一个安全距离。两顶大轿的轿帘同时掀开,吴泽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兵部尚书周通。

“今天可真是痛快!”吴泽拈着长须,笑道。

“可皇帝陛下看起来仍然会护着他啊,今天这态度,就是在变相的提醒我们要适可而止了。”周通哼了一声。“再说了,五千虎贲军就这样没了,可也真让人心疼。”

“虎贲军是天子亲军,最心疼的应该是皇帝陛下啊。”吴泽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是看到杨宁的窘态了,自从洛家没后,他可是嚣张到了极点啊,正阳郡虽然损失惨重,但也不至于就会被莫洛攻陷。他们在沙阳郡可是吃了大亏的,实力大损啊!”

“说起沙阳郡,这一次我们可是有些失策哦!”周通点头,对于正阳郡的战事,他们倒没有担太多的心。

“那又怕什么,难不成沙阳郡还敢跟我们翻脸不成?回头再扔个甜枣过去,保管他们照样得老老实实的。不然的话,他们还想在我大越立足吗?”吴泽冷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去好好的喝几杯吧!”

“去天上人间?”

“当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中年女人见鬼一般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管家。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苏管家大为不满地叱责道:“苏大人与周大人马上就会抵达这里,还不快点让青纱姑娘准备准备,两位大人今天会在这里过夜。”

中年女人瞠目结舌半晌,这才讷讷地道:“苏管家,您,您不是把青纱姑娘接走了吗?”

“你说什么?”苏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时辰前,您已经把青纱姑娘带走了啊!”中年女人肯定地道。

苏管家勃然大怒:“胡说八道什么,你得了失心疯了么?今日我一直跟着苏大人,从来没有来过天上人间,怎么可能接走青纱姑娘。”

看着面前中年女人恐惧的表情,苏管家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意识到,肯定出大事情了。不再说话,他猛然转身向外跑去。

随后,正在向着天上人间进发的两位尚书的大轿立时便转了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苏泽与周通两人坐在了苏宅苏泽的书房之中。

“青纱不过是一弱女子罢了,在越京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有你这样一株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并没有什么仇家,如果说有人想要谋算她的话,无外乎两种可能。”周通轻轻地敲着桌子,“一种是你的仇家在这个时机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如果是这一条,那么这个范围可就不好说了,连左相也脱不了干系。要知道青纱可知道你不少事,现在他焦头乱额,怕你可他生事,说不定便会来这一招,让你投鼠忌器,不敢跟他捣乱。”

苏泽皱眉摇头:“张宁不会这样做的,这等于便是撕破脸皮了,得不偿失。”

“哪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周通盯着苏泽:“沙阳郡。”

天上人间本来就是沙阳郡的产业,青纱也是沙阳郡的人,只不过后来被苏泽明目张胆地抢过来罢了。

“他们敢?”苏泽勃然大怒道:“难不成他们想造反不成么?”

“他们为什么不敢?”周通眯起了眼睛,看着苏泽,“沙阳郡这一次击败了莫洛的顺天军,声势大涨啊,现在是他们风头正旺的时候,先前在朝会之上,皇帝陛下不也是对他们大加赞赏,要对沙阳郡的官员加官进爵么?”

苏泽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他们已经与张宁势同水火,难道真有胆子再与我们翻脸不成?”

“放在以前,他们是绝对不敢的。”周通叹了一口气,“但这一次,我们在沙阳郡的事情之上有些失策了,本来以为沙阳郡肯定是抵挡不住莫洛的全力进攻,因而在援助沙阳郡的问题之上,我们接受了张宁的建议,用几个关键位置的人选来作为放弃援助沙阳郡的代价。”

“当时这个决定也没有错。”苏泽闷闷地道:“莫洛数十万大军,而沙阳郡因为与齐国的协议,没有朝廷军队的驻扎,仅有几千郡兵,陷落是必然的事情,哪里想到刘老头子居然打赢了这一仗。”

“所以他们有底气了啊!”周通一摊手,“这就是我们的失策所在了,刘老头子在这件事情上,肯定对我们是心有怨言的。认为我们已经抛弃了他。”

苏泽站起来,心烦心乱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个圈子,“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你是在关心青纱呢,还是在关心沙阳郡与我们的关系呢?”周通问道。

“都有,都有。”苏泽点头道。

“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与张宁接上线。”周通哼了一声,“现在我们还能瞒住这件事,你我的人也正在城内展开搜捕,如果在天亮之前,还没有找到这些人,张宁那一头,可就肯定会探知消息了。”

“与张宁和解?这可能吗?”苏泽瞪大了眼睛,“周文龙在沙阳郡死得不明不白,那可是张宁的左膀右臂。”

“老苏!”周通提高了声音,“一个死了的左膀右臂吗?现在沙阳郡声势大涨,而张宁正因为正阳郡之事头痛之极,坏事的可是他的儿子,如果这个时候他能沙阳郡拉到他的麾下,那代表着什么?那就代表着他有能力马上对长阳郡发起新一轮的反攻,以沙阳郡刚刚击败莫洛的威势,如果他们乘胜进军长阳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再一次击败莫洛呢?”

听到这里,苏泽的脸色顿时变了。

“老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失去的可不仅仅是沙阳郡了。”周通道。“沙阳郡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招,意思是什么很明显了,现在,他们在等着看我们的反应了,如果我们还想保持与沙阳郡的关系,那么,便必须有所取舍了。”

“即便有所取舍,可我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以前吗?”苏泽摇头道。

“即便回不到从前,可也绝不能让他们倒向张宁啊!”周通叹了一口气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两人判定沙阳郡将失陷开始,便已经愈走愈远了,当沙阳郡成为胜利者之后,特别是在正阳郡的大败面前,显得更加耀眼。

外面的秘密搜查还在进行之中,但两人都清楚,这样的搜查,想要找到人,无疑是大海里捞针一般。

天色微亮,苏府大管家一脸紧张的跑了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找到了?”屋里两人都霍的站了起来,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喜色。“在哪里找到的?”

“天上人间大门口。”苏管家的脸色极不好看。

“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带回来了。”苏管家低头道:“大人,青纱已经死了,只有一个头颅被送回来了。”

苏泽身子摇晃了一下,卟嗵一声坐倒在椅子上,周通也是脸色微白,沙阳郡动手劫了青纱,算是一种警告,但现在悍然出手杀了青纱,这可便是决裂了,他们真准备投往张宁的怀抱吗?

“二位大人,青纱的首级旁边放着一封信,是沙阳郡刘老太爷写给二位大人的。”苏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

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苏泽,周通从苏管家手中接过信来,撕开密封,只扫了一眼,便确认这的确是刘老太爷的亲笔。

“刘老儿想要什么?”半晌,苏泽才缓过这一口气来。

“他们想要拿回天上人间!”周通看着信件,突然笑了起来。

“休想!”苏泽怒道:“当初的天上人间算什么,现在又是什么?他们居然想一口吞下这块大肥肉,也不想想,他们吞得下么?”

“他们现在吞得下!”周通淡淡地道:“苏兄,刘老儿说,这是对他沙阳郡的补偿。没有想到,刘老儿这样的人物,也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仅仅就为了出一口气,要求并不高嘛!”

“站着说话不腰疼。”苏泽哼了一声:“天上人间不是你的,你自然不心疼。”

“苏兄,说起来,天上人间本来便是他刘老儿的,这一两年,你投入了不少,可也赚了不少,并没有亏本,现在物归人主,并没有吃亏嘛。”

“可我的颜面呢?”苏泽不满地道。

“在利益面前,颜面算个屁啊!”周通大笑起来:“苏兄,要是沙阳郡倒向了张宁,你知道后果的。时也势也,现在的沙阳郡,将不再是在你我面前屈膝求得保护的弱小者了,现在,他们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与我们平起平坐的人。以后,我们要成为盟友了,为了朋友付出一点也算不得什么吗?”

苏泽从桌上拿起了刘老太爷的信,慢慢地看了起来。

三天过后,一支来自沙阳郡的商队进入到了越京城,商队的首领正是沙阳郡五大家之一田家家主田真,进入越京城以后,他径直去了户部尚书苏泽的府弟。

整整一天之后,他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商队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苏府,但他的手里,却多了一个小小的匣子,内里装着的是天上人间的地契和帐本。

外城的小巷子中,瘦小汉子将门板一块一块的合上,里外顿时成了两个世界,与上一次一样,角落里一个汉子仍在有滋有味的吃着卤毛豆,喝着小酒。

“真有点舍不得呢!”他坐在了汉子的对面,恋恋不舍地看着小小的空间,“这两年,是我过得最平静的日子,以后日子肯定要好过多了,也会风光许多,但平静,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柜台之后的紫萝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千面给他的那些面具,自然不用再带着蒙面巾了,站在千面跟前,她深深的躬下身去。“多谢大人,让紫萝得报大仇。”

千面摆摆手,“都是同僚,于我而言,这也是公务,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你们在越京城好好做,紫萝走明,唐康在暗。明暗两条线,构成我们在越京城的情报网络,一切都得从头来,你们任重而道远,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鹰巢对你们的期望。”

“大人但请放心。”

“好,我也要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将由田真接手安排。唐康,以后你就是越京城鹰巢的最高负责人了。”千面笑吟吟的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收获

田真这一次在越京城,一呆就是月余,出发之时,沙阳郡城外补种的那些青苗还刚刚高过脚踝,而当他归来的时候,青苗已经高过了他的膝盖。一眼望过去,沙阳郡城外便如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色地毯,又如同一汪碧水,经风一吹,荡起层层涟漪。

无数农人正在农田里拔着杂草,松着土,这些补种的青苗,需要花费的精力可比往年要多得多。好在天遂人愿,自从补种之后,倒也是风调雨顺。

骑在马上,左顾右盼,这才是沙阳郡应当具有的形态啊!田真在心里感慨地道。

眼角之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田真不由微微一怔,策马向前奔了几步,那个人也往前迎了上来,果然是李锋统领身边的马猴,这马猴基本上就是统领的影子,他出现在哪儿,统领便一定会在哪里。

“田大人您回来啦?”马猴笑问道。

田真点点头:“回来了,统领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路边的青苗左右一分,露出了秦风笑嘻嘻的脸庞:“在城里呆得腻了,便出来走走,看到农人们正在松土锄草,便来帮帮忙。”

看到秦风出现,田真赶即翻身下马,“见过统领。”

秦风摆摆手,随意的一屁股坐在田坎上,拍拍身边的土坎,对田真道:“来,坐,好好跟我说说这一次越京城之行吧。”

看着脏兮兮的田坎,田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但看着大马金刀坐在哪里的秦风,也只能咬咬牙,走了过去,学着秦风的模样,坐了下来。

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青草,秦风放在嘴里嚼巴着,侧着脸看着田真:“这一次去越京城,感受如何?”

田真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统领,越京城我去过无数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可真跟以往不太一样啊!”

“哦,这有什么说道?”秦风笑问道。

“统领,您知道吗?别看我们在沙阳郡一言九鼎,但到了越京城,却屁也不是啊,每一次进京,我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一车一车的金银财宝送出去啊,就这样,也还得看人的脸色行事。”田真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这些大人物们,说抛弃我们就抛弃了我们,真是一点旧情也不念啊。我们这些年来送出去的大量财富敢情都喂了狗了。”

秦风大笑:“尊重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你实力不行,又有求于人,自然就得看人脸色行事了。”

“不过这一次,田真进京,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田真兴奋地道:“尊重,我体会到了他们对我的尊重,他们不再将我看成是一个可以呼来喝去的从人,而是真正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议事的伙伴了。”

他顿了一顿,笑道:“最可笑的是,在我进京之间,千面刚刚狠狠地给了吴泽一个响亮的耳光,而吴泽,倒也咽得下这口气,居然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将天上人间又还给了我们。”

“以前,沙阳郡只有钱,可现在,除了钱,我们还有兵。”秦风淡淡地道:“还有刚刚将莫洛数十万人马驱逐出沙阳郡的精锐兵马。有他们站在你的身后,你的腰杆自然就硬。”

“统领说得是。”田真点点头:“这一次张宁也专门约见了我,话里话外的意思,仍然是想着要拉拢我们。”

“现在他只怕正是焦头乱额的时候吧。”秦风打了一个哈哈,“如果他能拉拢我们,便可以要求我们向长阳郡出兵,从而减轻正阳郡的压力,以利于朝廷调兵罢了。”

“他打得正是这个主意,不过这家伙许了一大把空头承诺,却不肯正儿八经的拿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这样的人也想让我们为他效力,当真是痴心妄想。”田真冷笑道:“嘴是两张皮,说话不费力,这张宁的人品,我可信不过。”

“当然信不过。”秦风哼了一声,“想要我们卖力也不是不行,但得拿真金白银来换。这一次,除了天上人间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收获?”

“统领,最大的收获便是我们沙阳郡兵被朝廷同意升格为正规野战军了。”田真兴奋地道:“如此一来,我们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朝廷要饷银,要装备了。”

“这倒是有点实际的意义。”秦风点了点头:“他们给了多少编额?”

“两万人。”田真道:“两万野战兵的编制,这一次我回来,从苏泽哪里已经拿回来了第一次的军饷了,至于其它的武器等装备,我列出了一个单子,已经放在了兵部,这些东西,可就要排队了。”

“所有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不能指着他们。军饷啊,装备啊这些军队的命脉必须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越京城里的那一点,权当作补充吧。”秦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渣土,对田真道:“你出外这么久,辛苦了,但现在沙阳郡百废待兴,也不能放你太长的假,休息一天便赶紧投入到工作中去吧,与千面好好配合,把你们的鹰巢搭建好。”

“是,统领!”

看着田真离去的背影,秦风久久没有说话,一边的马猴低声道:“将军,您对这个田真可比其对待其它几位家主都不太一样啊,今天还专门出来制造这样一场偶遇。”

秦风呵呵一笑,“沙阳五大家抱成团,现在还看不出危害,但时间一长,必然会对我们的很多政策形成极大的阻碍,别看清理田亩顺利进行了,但你看提高商税的事情,便搁浅了,从长远计,必须要分化五大家,让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如同铁板一块了。”

“好像有点难度呢!”马猴晃着脑袋,“他们连周文龙这样的人都敢合伙杀了。”

“那是因为还有刘老太爷在。”秦风道:“刘老太爷已去,刘兴文当家,可没他老子这么大的影响力。”

“可为什么选田真呢?”马猴不解地问道:“这家伙一向阴沉沉的,说话都藏头露尾,十句话里有三句是真的,那就不错了。”

“因为他是从事情报工作的。”秦风呵呵一笑,“他见多了很多事情的阴暗面,深知许多事情的利害性,而且,他是五大家之中实力最弱的,话语性也是最小的。当然,他的工作也不是短时间内便能完成的,水滴石穿,慢慢来吧,让他一步一步地深入了解我们,随着对我们的了解越深入,相信他便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要是田真能投过来,便是在这块铁板之上打开了一条缝隙,再想撬开他们的联盟可就简单多了,我看那权云,现在便不再是一味的一屁股坐在他们那一边儿了。”马猴笑道。

“权云从根子上来说,还是那种想做一番事业让自己名垂青史的官儿,这是文官的通病,此人手腕娴熟,能巧妙的寻找激烈矛盾冲突中的平衡,光是这一点,便是绝大多数人都不及的,此人,是有宰相之才的,你瞧着吧,等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交给他的担子越来越重,他自然会将关注的重点,不知不觉的从维护五大家的利益转移到维护所有人的利益方面,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了。”

“想不到您对这个权云如此看重?”马猴惊讶地道。

“当然,沙阳郡内部存在的问题极多,极大,作为一个亲民官,能将沙阳郡管理到现在这个地步,可真是不容易了。”秦风道:“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事情,万万不能想着一口吃个胖子,那会噎死的。”

翻身上马,秦风向着远方奔驰而去,他准备去城外的军营看一看,如今可算是一切顺利,按照当时在太平城时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稳稳的在向前踏进。

击败了莫洛的顺天军,稳定了沙阳郡的统治并且获得了最高权力,而太平军也终于摆脱了有些尴尬的身份,从此摇身一变,成了越国朝廷的正规军了。这一身虎皮,有时候不重要,但有的时候,却又极其重要。拿到了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做起来,便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下一步,他的目光自然是看向长阳郡。正阳郡是越京城的命脉,随意去碰,有着不可预料的后果,但长阳郡,他却是必须得之而甘心。而且,这个时间要快。

从长阳郡传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楚人的介入,让秦风大为惊讶,如果让楚人在长阳郡成了气候,到时候再去打长阳郡可就难了。必须要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磨合好的时候,迅速出兵地解决莫洛这个麻烦。

沙阳郡的财富,长阳郡的人口,这是秦风计划之中两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陈家洛已经拿下了蒙山,这为接下来的进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以陈家洛现在的实力,继续进攻是不现实的,这就要看沙阳整军的最后效果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秦风希望在入冬之前,展开对长阳郡的攻略。拿下长阳郡,是他现在所急需的,同样,也是越京城想要看到的,现在越京城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收复长阳郡,如果沙阳郡动手的话,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四大战营

一支强大的军队,是在这个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基础,而强大的经济能力,则是养活这支强大军队的有效保证。当二者能够形成一个良形的循环的时候,一股可怕的力量便诞生了。现在的秦风,已经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富裕的沙阳郡让他在短时间内不用再为庞大的军费发愁,而一支让世人侧目的军队也开始在沙阳郡一点一点的露出端倪来。

哗啦一声,野狗亮出了他的营旗,得意洋洋的昂首看着众人,“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很威风?”

众人看着野狗高高举起的旗帜,一头嘴角滴血的狼头,正露出锋利的獠牙,凶狠地瞪视着前方。

“野狗,你干嘛弄一个狗头啊?是为了配合你的绰号?”小猫抱着膀子,嬉笑道。

野狗顿时勃然大怒,“你眼瞎啊,这是狼,狼头,以后的我这个战营就叫苍狼了。”

“原来是狼啊!”小猫作恍然大悟状,“还真像一只狗呢!”

野狗气了一个倒仰,收起旗子,啪的拍在桌子上,圆睁双眼,瞪着小猫,看小猫拿出来的营旗是什么,同时在心里已经无数次的勾画着污蔑对方的言辞。

在野狗的注视之下,小猫缓缓展开了自己的旗帜,旗帜的正中央,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巨山。这一下子让野狗原本策划的骂人的话全都作了废,本来以为小猫也会弄一个虎头啊什么的,哪里想到会是一座山。

“山,这有个什么说头?”野狗瞪大眼睛问道。

“山厚重。”小猫看着屋里众人,缓缓道:“我只希望,我们以后的战争,都会像大山一般无敌的碾压对手,而不是想着去打巧仗,险仗。所以我这个战营,便叫做巨山。”

秦风点头:“小猫说得对啊,兵凶战危,只有实力不足的时候,才会想着出奇招,出险招,奇险固然可以出人意料,有时亦可大获全胜,可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还做不到这一点。”邹明道。“不说齐人了,便是越国朝廷,力量也远远不是我们能比拟的,所以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们还是只能以四两拨千斤,巧妙的在其中周旋发获取更大的利益了。”

他展开了自己的营旗,一道黑色的闪电横亘在旗子的中央:“其声如雷,其势如火,我的战营名为霹雳。”

太平军的军事扩编计划已经告一段落,四个野战营除开现在驻扎在蒙山的陈家洛的猛虎营以外,剩下的三个战营也终于完全成形。

猛虎,苍狼,巨山,霹雳四个野战营,便构成了新的太平军。如今猛虎营有五千人,而剩下三个战营都是按照秦风的计划以二千五百人为限,这也使得太平军的人数第一次突破了一万人。

当然,这并不是太平军仅仅的武装力量。

在沙阳郡城,刘兴文统带着另外一支武装力量,这是由五大家族的私军改编而来,过去的沙阳郡,除开郡兵之外,五大家都有一支数量不小的私军,在秦风入主之后,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出现,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必须纳入到统一的指挥体系当中。由刘兴文来改编统领这些私人军队,不会让他们有太强大的反对之声。

这支两千余人的队伍被称为城门军,主要任务便是维护沙阳郡城内的治安以及卫护郡城。

除开城门军,城内剩下的就是归于秦风亲自带领的太平卫了,这些作为秦风的亲卫存在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一千余人出头,其中还有上百娃娃兵。

“接下来我们的攻略重点便是长阳郡,现在陈家洛将军已经打下了蒙山,这等于已经推开了长阳郡的大门,接下来我们便可以登堂入室了。如果顺天军不蠢的话,他们肯定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图谋反攻蒙山,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野狗。”秦风叫道。

“将军,有什么任务?”

“带着你的苍狼营,进驻蒙山,与陈家洛将军一左一右,形成犄角之势,互相保护的同时,也可寻找机会向长阳郡内推进。”秦风道。

“是。”野狗大声道:“不过将军,要是我与陈家洛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听他的!”秦风毫不犹豫地道,“你小子冲锋陷阵还行,在一些细节考虑之上,可就不如陈家洛了,记住,在哪里,他为主,你为副。”

“明白了!”野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真嘴贱得可以,要是不问这句话,说不定老大就忽略了。

“邹明,你带着霹雳营,返回丰县,一来太平城需要保护,二来,也要防着齐人一手。”秦风道。

“明白将军。”

“小猫就驻扎在沙阳郡城之外。随时策应。”秦风拍拍手:“接下来除开蒙山一带,应当是四境平安无战事了,但居安思危,各位可不要忘了练兵备战,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平时的懈怠,在战争时期是要用鲜血来还帐的。”

屋内诸人都是肃然起立。

“二位郡守大人。”秦风的目光转向权云与王厚两人,“你们两个是亲民官,是治理内政的好手,也是我们太平军的管家婆,战士们吃不吃得饱饭,穿不穿得暖衣,就全靠你们了。没有钱,打仗就是一句空话,像莫洛这种搞法,永远也不会成功。”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个道理,二位应当都明白,希望二位在施政过程之中多加体会,仔细揣摩。”

“谨遵统领吩咐!”二位文官躬身道。

“清理田亩之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清理出来的数额有些触目惊心,但不管怎么说,退出来了就好。刘将军,这件事情上,你是作出了贡献的,在这里,我要向你表示感谢。”秦风看着坐在一边的刘兴文,拱了拱手。

刘兴文赶紧站起来还礼:“末将只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

秦风一笑道:“清理田亩也好,商税改制也好,我心中都明白,受损失最大的便是你们这五大家了,但既然大家都上了太平军这艘船,每个人便都有义务让这艘船更稳当,更健康,只有这样,这艘船才能劈波斩浪,才能在碰到狂风暴雨之时不致于倾覆。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一时的损失,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收获,没有这种眼光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就大事。这一点,我希望五大家主再仔细地考虑一下,关于商税的问题,我希望能有一个时间表来推进他。”

五大家主抱括刘兴文在内,都默然无语,如果商税改制,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是从身上活生生的剜去一大块肉,不可谓不心疼,到现在为止,因为他们的抵制,商税改制仍然是空中楼阁。

而对于秦风来说,刚刚清理完田亩,现在委实也不能强行推进商税改制,只能慢慢的诱导,让他们心甘情愿方才是上上之策。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扩大商业的规模,加速商品的流通,但在这个时代,每个郡治都几乎是一套封闭的生态系统,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几乎是难上加难。

当然,除了一种法子,扛着大刀过去。

长阳郡被秦风瞄上,不仅是那里现在最为薄弱,也因为哪里有着丰富的人丁,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可做。拿下长阳郡,打破以往郡治之间的那种无形的藩篱,形成一个商业上的大循环,只要能让他转起来,相信以五大家主那些人精儿马上就会看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

龟缩在家中永远不会登顶,只有不断向前,不停的扩张,才会让自己的实力在扩张的过程中不停的增加。

将沙阳的五大家,变成大越的五大家,当初,秦风不就是这样对他们说得吗?现在,他需要作的是踏出第一步。

沙阳郡城之内磨刀霍霍,上上下下都把长阳郡作为了下一个目标,而在长阳郡,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全歼了五千虎贲军的顺天军内部,却又爆发出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大王,我们的军队已经在正阳郡将能抢的东西都抢光了,再呆在哪里毫无意义,正阳郡对于越京城来说,便是最后一道屏障,他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呆在哪里而置之不理的,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马上从正阳郡退出来。”吴昕挥舞着手臂,激动地道。“我们打正阳郡的目的是排除他们趁火打劫,现在我们已经达到目的,顺手还掠得了堆集如山的粮食物资,如果不见好就收,只可能会吸引更多的敌人到来,那时候,我们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好不容易拿下来的地方,怎么能轻易的放弃?”鲍华跳起来反对道:“正好以此为据点,向正阳郡腹地推进,抢掠更多的财物,有了钱,有了粮,便可以建立起更强大的军队来。”

“放屁!”吴昕看着这个丢了蒙山的家伙大放厥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嫌隙

吴昕与鲍华都是莫洛麾下重要大将,被称为四大金刚的其中两位,虽然吴昕被称为四大金刚之首,实则在权力之上,吴昕并不比鲍华大。相反,因为与莫洛在战略上的一系列分歧,如今,莫洛实则上要更相信鲍华一些。

被吴昕当着众人的面直斥为放屁,鲍华的脸顿时涨得青紫,呛的一声,腰里的刀出鞘半截。随着鲍华拔出的动作,吴昕的身后,拔刀之声顿时响成一片,鲍华打眼一瞧,对方人数可是自己这边的数倍有余。心里一动,嘿的冷笑道:“行,行,老吴,反正这一仗是你打赢的,我和大王能够从沙阳顺利的撤回来,也多亏了你的援兵,你说我放屁,就是放屁得了。”

吴昕一楞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上首的莫洛已是冷哼了一声,看着吴昕道:“老吴,以前你不是一直力主打正阳郡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打了?”

吴昕狠狠的瞅了一眼鲍华,转过身来向莫洛施了一礼:“大王,此一时也彼一时,我们刚起事之时,正阳郡包括越京城并没有多少防备,我们便有了一击而中的机会,而那时的沙阳,从多少面的情报反馈都显示刘老头子对我们早已有了防备。这才是我坚持要打正阳郡的原因,但现在,机会已经不在了。”

他抬眼看着莫洛:“正阳郡是越京城的门户,我们失去了最宝贵的时间机会,虽然我们这一仗全歼了正阳郡的五千虎贲军,但那并不是我们真正战斗力的体现,而是事先算死了敌人的行动,这是敌人找死而不是我们有能耐。如果我们去打正阳郡,下场会比打沙阳郡要更惨。因为越京城会坐山观虎头看我们与沙阳郡死斗,但却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向正阳郡进军。”

莫洛愈听愈是恼火,吴昕这话里话外,不都是在指责自己处事不明,遇事不智么?但事实又让他不得不承认吴昕所说的是对的。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大王,那张简不是被您生擒活捉了么?这个人就是一张好牌啊,接下来,我们便利用他去找张宁,我们请求朝廷招安。”吴昕语出惊人。

“招安?”鲍华再一次的跳了起来,“我们举起大旗就是为了造他们反的,岂有现在打了胜仗,反倒向他们投降的道理?”

吴昕没有理会鲍华,而是耐心地跟莫洛解释道:“大王,我们打赢的这一仗,只是改善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而我们两面受敌的境况并没有得到改变,张宁遭此大败,威信必然会受到极大挑战,为了挽回局面,他必然会组织兵马开展反击,而在沙阳郡方向,对方可是步步紧逼,丢掉了蒙山,让我们丧失掉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就此陷入被动。”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鲍华。

“如果我们遭到两面夹击的话,则我们的处境可就困难了,大王,我所说的招安,不过是权益之计,好让我们获得喘息之机啊!”

莫洛冷哼了一声:“权宜之计我倒也明白,只是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张宁会看不到?他就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对他而言,我们要求被招安是他解脱眼前政治困局的一招妙手,所以,他一定会答应。”吴昕肯定地道。“只要正阳郡那边安生下来,我们便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来自沙阳郡的威胁。对方战据蒙山决不是无意为之,从我们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陈家洛在拿下蒙山之后,已是在大兴土木,修建要塞,城堡,以蒙山为跳板进攻我长阳郡的图谋昭然若揭。”

“招安,嘿嘿,招安?”莫洛不停的冷笑着,正当吴昕心灰意冷之时,却听到莫洛的声音:“好了,这件事情,便按你所说的办。释放张简,让他带着我们请求招安的信件回去找他老子。不过对付沙阳郡之事,也是刻不容缓。不过现在我的本部人马和鲍华的部队都损失惨重,反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由你来统一指挥沙阳郡方向的军队,务必要拿回蒙山,掌控主动权。”

听了这话,吴昕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呆。

“大王,我的本部人马,现在正散分成正阳郡的各个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收拢,如果等到他们归队之后再向蒙山发起反攻,那可就晚了。”吴昕急道:“争夺蒙山,刻不容缓,就要在他们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啊,万一他们派出了援军,我们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现在除了你麾下还有一些精锐人马,其它的都不过是一些青壮了,没有经过一星半点的军事训练,让他们上战场不是去送死吗?你用最快的速度召集起你的本部人马,你现在部队的驻防由鲍华派人接任,行了就这样吧。”

吴昕愣了半晌,终于还是无言的一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莫洛与鲍华二人,看着莫洛阴沉的面孔,鲍华不满地道:“大王,这吴昕也太狂妄了吧,什么事情都要按他说的办,好像不按他说得去做,就一定会做错一般。”

偷偷瞅了一眼莫洛的脸色,接着道:“大王,现在顺天军中只知吴将军而不知有大王啊,外面都在传,要不是吴将军这一次挽狂澜于既倒,大顺军就要完了。”

莫洛哼了一声:“外面是这么说得吗?”

“是啊,大王,这件事,可不能小觑啊!”鲍华道。

“外头说得也没有错。”莫洛突然道:“这一次如果不是吴昕诱使那张简来袭击长阳郡,利用对方立功心切的心思一举全歼了对方,我们还真是危险了。鲍华,你他娘的也真是没用,蒙山,易守难攻,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得丢了呢?”

“大王,我……”鲍华张嘴结舌,脸红耳赤,蒙山是易守难攻,但那个时候,自己手下带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群青壮而已,被对方几轮羽箭,一个冲锋,就给吓跑了,自己只能跟着跑。

“好了,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莫洛摆了摆手:“现在我们顺天军中仅存的精锐部队都在吴昕手里,今天这一幕你没有看到吗?”

“是啊,大王,这种状况必须要得到改变,您让他却打蒙山,便是一着妙招。”鲍华嘿嘿地拍着莫洛的马屁。

莫洛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借刀杀人?这你可错了,至少吴昕这番分析是没有错的,现在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就是来自沙阳郡,上一次我们想吞了他,接下来,只怕他们便是想着要吞了我们了。”

“打仗耍心眼,吴昕比我们都要强,所以让他去蒙山那边,抵挡住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至于正阳郡那边,也只能按吴昕所说的请求招安了。”莫洛道,“对了,接下来你去宝清一趟,告诉那个马向南,我有事找他。”

“明白了。”鲍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在现实的压力之下,莫洛准备向楚人低头了,引进楚人的力量来壮大顺天军,一是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二来也是为了与吴昕相抗衡。

蒙山,陈家洛站在最高处,在他的眼前,是层峦叠嶂的群峰一路延伸到远方,那便是长阳郡,在他眼里,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而在他的后方,则是一展平原,那是富饶的沙阳郡。现在蒙山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一个个的要塞正在拔地而起,按照统领府的要求,蒙山,将成为接下来沙阳郡进攻长阳郡的跳板。

陈家洛给自己的战营起名为猛虎营,意思自然是自己的队伍如同猛虎下山,横扫一切。刚刚他已经接到了来自沙阳郡的消息,甘炜带领的苍狼营也将抵达蒙山,让他高兴的是,统领府的命令是将由他来统一指挥这两个不同的战营。

这不仅是统领府对他的信任,可是对他能力的认可。由此,他倒对年轻的统领李锋产生了不小的好感,的确是一个办大事的人啊,不但自身能力惊人,这胸怀也不是一般的大度,居然让他最信任的心腹手下听从自己的指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蒙山有自己驻扎已经足够了,再来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未免就显得太挤,在苍狼营还没有抵达之前,陈家洛决定发动一次小规模的袭击战,目的是拿下距离蒙山十数里开外的阴山,将哪里作为即将抵达的苍狼营的驻地。

李锋信任他,他当然也得做出一点什么来回报。李锋这个人,如果抛开这个家伙正在沙阳郡干提清理田亩和正想干的商税改制这些事,他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有能力,有魄力,难怪刘老太爷会看上他。关键是他的太平军的战斗力,的确是让人内心发颤,这一次甘炜带着苍狼营前来与他并肩作战,倒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一番,他们到底是什么炼兵秘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利润

王月瑶坐在书案之前,面前摆着的是厚厚的一叠往来帐目及公文,随着与齐国方面的生意全面铺开,她这里是愈来愈忙了。当然,与忙相映衬的,便是源源不绝的收益。

将笔搁在砚台上,轻轻地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顺着打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小水正在树下专心致志的拿根小木棍在逗弄着蚂蚁,不时会抬头看向窗户,看到王月瑶也正在看向他,立时便喜笑颜开,冲着王月瑶挥挥手。

王月瑶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准备与小水说几句话解解闷,无论是在王家还是在现在的太平城,能与小水说上话的便也只有她一个人了,要是自己不与他说话,小水便会一直沉默。

刚刚准备开口,树下的小水脸色却突然一变,紧跟着嗖的一声,人已是翻上了屋脊,“姐姐,那个坏人又来了。”

王月瑶先是一惊,接着却是恍然一笑,能被小水这样称呼的,在太平城也只有一个人了。他不是在沙阳郡城么,怎么无声无息就回来了呢?

转身走出门外,院子的大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笑盈盈地出现在哪里,不是秦风又是那个?

“坏人又来了!坏人又回来了!”屋顶上,小水窜来窜去,不时地大声叫着。

秦风抬头,一挥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径直飞向小水,“给你的。”

小水一把抓住,疑惑地打开,内里一个小盒子装着造型别致的几样糕点,伸出舌头舔了舔,立时便笑逐颜开,哧溜一下滑下了屋脊,瞬间无影无踪。

“简简单单的人多单纯啊,一小包点心便能让他开心不已。”看着小水消失的地方,秦风感慨地道:“比起以前的洛一水来,现在的小水指不定还更快活呢!”

“别看他一见到你的影子就大叫坏人,其实他心里清楚着呢,只要你来,他就会有好吃的,以前要狠狠的与你打一架才能得到,今天这样不劳而获,想来他心里也正在诧异呢,所以才跑得那么快,生怕你又找他打架呢!”王月瑶笑着道。

“真论打架,我还打不过他。”秦风摇着头,“不过与他的交手,让我收益颇多,这一次与莫洛对阵,能够侥幸坚持下来,还得感谢小水的陪练。”

“莫洛的武道修为较之小水如何?”

“要更强一些。”秦风道:“在千柳山,我聚兵为阵,勉强能够与他抗衡,但如果一直打下去,只怕我的那些老兵们,一个也剩不下。”

“将军请坐!”走进屋内,两人赫然看到刚刚不见了踪影的小水正倚靠在墙角,有滋有味地吃着那些糕点,弄得满脸都是糕点的颗粒。

秦风坐在书案前,看着王月瑶满脸嗔怪的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走过去替小水擦着脸庞,而小水则伸长了脖子,微闭着双眼,似乎很享受这一切。

替小水清理完,王月瑶这才走了回来,“将军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太平城了?”

“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仗打,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太平城可是我的老巢所在,当然得回来瞧瞧。”秦风微笑道:“商务司这几个月还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

指了指大案上厚厚的卷宗,王月瑶笑道:“要说齐国人还真是有钱,又有束辉这尊大神开道,我们的太平坊在齐国境内开疆拓土的速度可以用惊人来形容,如果要说有困难,那就是我现在的人手不够用,订单根本做不过来啊!”

“咱们做得是奢侈品,断不能以量取胜。”秦风道:“这一点,要跟齐国方面说清楚,物以稀为贵,订单做不过,那就涨价。”

“将军,价格已经比最开始翻了一番了,还要涨?”

“怕什么,有市场,有需求,就不怕价高,再说了,有些人,就嫌价不高呢,价不高,怎么能体现他们的与众不同呢?”秦风呵呵一笑:“一定要控制产量,每一个样式的产品,可以给他编上号,限量生产,生产到一定数量就再也不出产这种样式了,这样一来,是不是还可以让他的价值更一些?”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王月瑶眼睛一亮,“刚刚匠师营那边设计出了几种新产品,便按将军所说的来试一试。”

“现在我们与越京城那边已经缓和了关系,这一条新的商路,也可以开始试着打通了,越京城,有钱人也不少呢!”秦风笑道。“对了,舒畅弄出来的那个彩虹糖,销售如何?”

“出乎意料之外。”王月瑶道:“这种糖一经推出,便极受人喜爱,现在也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而且利润也极高,关键是,他不怎么耗本钱。”

递给秦风一叠帐薄,“将军,对于彩虹糖,我们准备扩大生产,现在已经开发出了好几个系列,既有面对富人的高级货,也有面一般大众的普通货,这可不是奢侈品,自然是卖得越多越好。”

“大规模生产,原料可跟得上?”秦风翻阅着帐薄,关心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与葛城主沟通过了,现在太平城已经开始鼓励周边的百姓养蜂,种植彩虹糖所需的一系列原料,而我们商务司是定价包收的。而且这个范围已经扩展到了丰县,今年也许会有一个原料短缺期,但到了明年,这些都发展起来了,那就不是问题了。”

翻到帐薄的最后一页,秦风有些吃惊地道:“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盈利超过了五十万两。这个赚钱速度可有些惊人了。如此算下来,一年岂不是可以有两百万两的收入。”

“那可不止!”王月瑶微笑道:“这还仅仅只是在开疆拓土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产品进入的地方越多,收益便也会越高,而随着技术的娴熟,成本也会越来越低。以后赚钱只会越来越多的。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做得是独门生意,没有竞争对手。”

“我喜欢这种垄断。”秦风大笑着站起身来,“垄断才有暴利啊!”

“要赚大钱,还得需要将军的剑矛更锋利一些才行,齐国如果没有束辉,我们是进不了这个市场的,但这种建立在他人基础之上的合作并不稳固,束辉翻脸,或者他倒台,都有可能让我们失去这个市场,只有将军你打下来的地方,才会是我们最稳固的销售市场。”

秦风微微点头,他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道理居然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

“我听说束辉对你很不错啊,隔三岔五都会给你送礼物?”秦风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顿时把王月瑶臊了一个大红脸。

“谁知道他怀着什么鬼心思?可是送来的礼物还不能不收,我们在齐国的生意,完全悬于他一人之手,要是得罪了他,我可担心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

“这是你的私事,我可不会管你。”秦风大笑,“束辉这人我可是认识而且比较了解的,倒是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的一面,哈哈!你忙吧,我走了。”

大笑声中,秦风扬长而去。

离开了商务司,秦风径直去找舒畅,差不多两个月没见这位老朋友了,他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个家伙了。舒畅在太平城一个人可是圈了不小的地盘,内里被他开辟出了一个个的药莆,不过秦风却止步于门前,因为在大门外,赫然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忙着呢,谁也不见!”

摇摇头,深知舒畅肯定又在忙活什么重大实验了,这个时候如果冲进去找他,铁定会让他勃然大怒翻脸不认人的。

转身离开,这一次他回太平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去视察在深山里发现的铁矿。铁,对于他们这个正在发展中的势力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刘家拥有一个铁矿,但矿石的品色太差,炼制出来的铁,用来作农具还勉强可以,想用来作兵器,可就差太远了,一直以来,沙阳郡用来制作兵器的铁胚都需要从外进口,这对于太平军的发展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制约,这一次能发现一个高品质的铁矿,对于秦风来说,不谛于是雪中送炭。

鸡公山,自从被太平城发生了蕴藏丰富的高品质的铁矿之后,立刻便热闹了起来,先是一队队的人拥进来,在这里开辟出一片片的平地,筑起一间间的房屋,然后,便是大队的人马赶赴这里,短短的时间之内,这里已经汇聚了数万人之众。

“巧手,这一次我把刘氏铁厂所有有经验的师傅都给你带了过来,再加你们本身所拥有的大师傅,你预计着,什么时候能出第一炉铁?”

“将军,怎么着也得三个月后。”巧手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基本上是从零开始。”

“好,那就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希望能看到这里能开始正常运转,要用钱什么的,直接去找商务司王月瑶去要。”(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转交情报

时间进入到六月,秦风本来准备在秋收之后对长阳展开新一轮进攻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了,这一次,顺天军抢到了一个先手。顺天军大将吴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兵抢在陈家洛前一步占领了阴山,使得太平军企图在长阳郡内打进两个钉子形成犄角之势的计划破产。抵达前线的太平军苍狼营不得不与陈家洛一起驻扎蒙山,双方一时之间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在政治之上,吴昕提出的请求朝廷招安的计划亦被莫洛采纳,越京城里正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张宁看到儿子平安归来,而且还带来了顺天军请求归降的文书,当真是喜从天降,这一下子,可就将他解了套。

对于顺天军的请降,越帝是欣然笑纳,而损兵折将的张简,也因为说降顺天军有功,得了一个功过相抵的评价,皇帝颁下诏书,策封了莫洛为长阳郡守,自莫洛以下,造反的顺天军军官们一个个摇身一变,全都成了长阳郡兵军官。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顺天军迅速地撤出了正阳郡,收缩兵力,吴昕将大量的精锐调集到阴山一线,与沙阳郡对峙。

轰轰烈烈闹了近乎一年的顺天军造反一事,最后竟然以这种方式落下了帷幕,也着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而对于越廷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现在的他们,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精力来应对国内的乱局。与秦人的冲突愈演愈烈,而在战场之上与秦国边军的冲突也屡战屡败,前线要求增兵的呼声越来越高,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能以这种方式平息国内的纷争,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打,并不是打不下来。”盯着面前的地图,秦风看着身周的人道:“只是时机上不太合适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也是大越朝廷的正规野战军啊,在大越兵部里,我们可是有备案,是拿军饷的。”

听到这话,屋里众人都格格的笑了起来,特别是小猫,想到眼前自家老大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还是齐人的一个将军呢,那可也是经过束辉的手,手续齐全,有案可查的东西。吴昕封住了阴山,但事前,太平军却已经在吴昕的身边安放了一颗钉子,如今这颗钉子在吴昕的身边地位不低,在吴昕苦心经营的阴山防线之中扼守着一个重要的关卡。如果秦风真的下决心要拿下阴山防线的话,这颗钉子自然就能发挥作用了。

“莫洛这一招玩得妙,弄得我们没有口实对他们发动进攻了,只要一开打,越京城那边儿肯定要干涉,说不定越京城防备我们比防备顺天军更加厉害。”秦风道:“而且根据可靠消息,楚人在宝清港已经站稳脚跟了,已经有楚军从哪里上岸,具体的数目大概在二到三千左右,有了这股楚军相助,我们一举拿下长阳郡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只能暂时停下来,缓一缓了。”

千面接着道:“按照将军的吩咐,我们鹰巢已经透过太平坊,将楚人自海上暗自渗透进长阳郡的情报转交给了齐国的情报机构,相信很快,他们就会作出反应。齐人这些年来,虽然不注重海上舰队的建设,比起南楚,水上力量颇有不如,但仍不可小觑,如今楚人打起这个主意,齐人必然不会坐视,肯定会积极应对,到时候就让齐楚先在海上分个你死我活吧!”

“有了齐人在海上的骚扰,楚人对长阳郡的支援,必然会跌落几个层次,如果楚人在海上输了话,这支楚军更是成了一支孤军,那就再无所畏惧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首先要做好我们自己。”秦风敲了敲桌子,大声道:“深挖洞,广积粮,勤练兵,清内政,静待时局变化之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喧嚣了一年之久的越国内乱,在突然之间就平息了下来,但在这场战事之中,却崛起了两支不同的军队,一支便造反大业未能成功只能接受招安的顺天军,而另一支便是更为传奇的来自深山的匪帮摇身一变成为沙阳郡救星更是在战事末期成为越国正规军的太平军,在有识之士看来,这两支军队便是埋在越国内部的两桶火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而在越国朝堂看来,眼下却也只能如此先将就着。只要他们还挂着越国的旗帜,便只能忍受他们的无法无天。

登仙湖畔登仙亭。虽然酷暑季节,但这里依山傍水,却仍是有风清凉穿过亭子,难得的一处避暑纳凉的美景。

束辉端坐于亭内,在他的对面,正是来自太平城中的王月瑶。

说是一见倾心也好,还是钦佩于王月瑶的才华也好,自从第一次见过面之后,束辉便觉得自己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哪怕这个女子的身份很奇怪,是友是敌尚难确定,但他觉得自己就是喜欢她。

从那时起,借着双方生意上的往来,隔三岔五的便有礼物送上太平城,大到贵重首饰,小到一些美食点心胭脂水红,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收,束辉总是能想到办法送出去。

成长于王府的的束辉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是却没有见过像王月瑶这种野性和知性集于一身的女人,对于他来说,征服王月瑶便像他立志要在大齐一统天下的过程之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传世家族一样,富有挑战性。

所以这一次,在接到王月瑶要亲自面见他的消息的时候,他立刻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飞马奔赴登仙湖。

“月瑶姑娘,一点小礼物,请笑纳。”束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推到王月瑶的面前。

“束大人,你以后不要再给我送礼物了。”王月瑶红着脸,看着对方道:“没的让人说闲话。”

束辉大笑:“有什么闲话可说的。月瑶姑娘,我也不用瞒你,我就是喜欢你,你未嫁,我未娶,我送你礼物博你一笑,讨你欢心,又怕得谁来说?如果姑娘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尽管扔了便是,但却不能阻止我送你礼物啊!”

“我们是不可能的。”王月瑶摇头道。

收到这样明确的拒绝,束辉却毫不气馁,“因为我是齐人,你是楚人吗?这有什么关系?月瑶姑娘,我不管你们那个李将军最后会投向那一方,也不管他终究是那一股势力,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天下,终归有一天都是大齐的,大齐一统天下的趋势谁也无法改变。所以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是齐人。不要忙着拒绝,可以先看看再说嘛!”他笑盈盈地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我可不这么看!”王月瑶缓缓摇头。“束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约你过来吗?”

“说句老实话,我还以为是姑娘终于被我的痴心所感动了?”束辉笑道。

“楚人正通过海上向长阳郡运送大量的兵力以及武器辎重,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莫洛应该与他们搭上了线。”王月瑶没有理会束辉的调笑,直截了当的道。

束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这件事是真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很喜欢开玩笑的人吗?”王月瑶从怀里拿出一些文件,“这是我们在击溃顺天军时缴获的一些文书,从这些文书里我们便可以看出楚人已经在试图与莫洛建立某种联系了,而莫洛大败之后,这种联系变成了现实,现在在长阳的宝清,大量楚人已经上岸,至少有不低于两千正规楚军已经登陆长阳,他们想要做什么,我想束大人应该清楚吧?”

从王月瑶手中接过那些文书,匆匆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更是严峻起来,楚军在长阳郡登陆,想做什么还不清楚吗?那自然是试图控制莫洛的顺天军。

他霍地站了起来,“多谢姑娘将这么重要的情报转交给我方。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说句老实话,到现在,我们对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楚人在这件事情上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如果让他们得逞,当真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将军吧!”王月瑶笑道。“这些可都是他们发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转交者而已。”

“当然也要感谢李将军!”束辉站了起来,将文书揣进怀里,“既然让我们知道了楚人的意图,他们想要得逞可就是异想天开了。此事实在太过于重大,我得马上回返长安向陛下报告,就不再多留了。月瑶姑娘,长安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礼物,这一次回长安,我一定会给你带回来。”

王月瑶闹了一个大红脸,坚决的摇头:“什么也不要,束大人,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跟你说过,我和你,完全没有可能。”

束辉一笑,“听说你们李将军也很年轻,而且是一个九级高手,真正的年轻有为,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可不敢瞎说。我们将军是有家室的。”王月瑶大力摇头。

“既然不是他,我可更有信心了。”束辉大笑,“先前还怕是这个人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是他,我还真怕竞争不过,既然不是此人,其它人与我比,恐怕还是大大不如吧。告辞,告辞。”

看着袍袖一指扬长而去的束辉,王月瑶直接无话可说。这的确是一个有才华的男子,但同时也是一个相当自傲自信的人。被这样的人苦苦追求,对于王月瑶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小欢喜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齐国皇帝

长安是大齐的国都,也是这天下最大的城市,自千年之前大唐建国定都伊始,千余年来,长安一直都是都城,辉煌雄伟的古建筑比比皆是,而大齐皇宫,则是这些雄伟建筑之中排名第一的那一个。

在大齐国民之中森严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皇宫,在束辉的眼中,也不过就是寻常家舍一般,自小便被亲王曹冲收养的他,出乎皇宫便如出入自家一般。皇叔曹冲深得皇帝信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生痴迷于武道修为,连成家也不愿意,唯一的传人便是束辉。

穿过了重重宫殿,一路向着后花园行来,行到月亮门附近时,宫里的大太监杨忠鬼魅般的从一丛花树之后闪了出来,看着束辉,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唇之上,轻轻地嘘了一声。束辉会意的停下了脚步。

“杨公公好。”束辉笑咪咪的从怀里摸出一串珠子,“这次出去得了一件好东西,别看他们只是一串石珠子,但每枚石珠子里都有一点红,而且位置还一模一样,这可就难得了。”

杨忠笑咪咪的接过了珠子,塞进了怀里,道:“别人送我东西,我是断断不敢要的,但辉哥的东西嘛,就不一样了。”

“陛下又在……”束辉指了指内里,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不用杨忠说,以他的耳力自然也能听得清楚内里的动静,女子那压抑的呻吟声和他们的皇帝陛下快意的笑声,是如此的清楚。他们这位皇帝正当壮年,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女色,到处洒种,虽然还只有四十出头,但儿子女儿却已经差不多有了二十余个了,有时候束辉也觉得奇怪,皇帝陛下如此耽于色之一道,一身武道修为是怎么在四十出头上就达到了宗师修为,在大齐国内仅次于自己的恩师曹冲而已。

杨忠笑而不语,闭眼假寐,见此情景,束辉也只能束手而立,等着内里完事了。

这一等,可就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眼见着四个宫女一个个衣衫不整,满脸红晕的从内里跑出来,一看到竟然还是有一个外臣在此,更是个个惊呼出声,掩面而去。杨忠却是面不改色,往月亮门中一站,亮出了他的公鸭嗓子:“陛下,束辉束大人求见。”

“小辉子来了啊,进来吧!”内里传来皇帝曹天成宏伟的声音。

束辉整了整衣袍,迈步走了进去。

月牙般的小湖边上,有一块大大的平整的白玉石,束辉以前一直不知道在这里放这么一块石头干什么,完全跟周围的境色不搭,就园林的角度来讲,这完全就是一个败笔,但今天他终于明白这是干什么的了。

他们敬爱的皇帝陛下,现在正袒胸露乳,以手支头斜躺在那块白玉石上,石上血迹斑斑,清晰可见,看得束辉一阵阵牙疼。

“见过陛下。”束辉正待要跪下行礼,曹天成挥挥手,“罢了,你是皇叔唯一的亲传弟子,从小这皇宫便如你的家一般,这里又不是朝会,用不着如此多礼。”

他这一拂,束辉却是跪不下去了。曹天成却也是面露惊讶之色,“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你居然已经跨入九级中段,皇叔选弟子,果然是慧眼有加。”

“陛下夸奖了,落英山脉之中,与左立行,邓朴先后一场大战,便有所悟,后来师傅与卫庄大师秉烛夜谈,束辉也有幸在一边端茶倒水,颇受启发。”束辉道。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曹天成即便是以皇帝之尊,也坐正了身子,连连点头道:“这二位夜谈,你能在一旁听那是你的福分,可惜朕的身份不容许朕这样去做,不然当时一定也会去听一听墙角。”

束辉哑然失笑,皇帝不是因为身份不容许他去做,而是他有他的自尊,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情罢了。

“师傅和卫庄大师进了那处地界,还没有出来吗?”他低声问道。

“杳无音讯。”曹天成摇头,“那地界你也知道,他们不出来,外人强行进去可是不行的。”

束辉摇头叹息:“宗师之上是什么,师父又何必如此执着,顺其自然岂不是更好?”

“这等感慨,等你到了你师父的境界时候再说吧!”曹天成大笑:“我的心愿是一统天下,四海一家,再现大唐雄风。你师父的心愿便是想要去看一看宗师之后是什么?如果没有人做过这件事情倒也罢了,可偏偏却有人做过了,你说以你师父之傲,他岂有不去拼一拼之理?小辉子,你的心愿是什么啊?”

束辉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的眼睛,“陛下,臣的心愿便是追随着您一统天下的脚步,建功立业,在史书之上能够留下我的名字。”

“嗯,然后建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大家族,永传后世对不对?”曹天成大笑道。

束辉啊了一声,接着赫然道:“臣的这点小心思,总是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你也没有想过瞒朕吧,不然像你伙同梁达赚钱这样的事情,想要瞒还是瞒得过朕的。你倒好,做得大大方方的,生怕朕不知道似的。”曹天成笑道。“这几个月赚了多少啊?听杨忠说,你竟然还将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想要替朕这皇宫重新装修一遍?”

束辉讪笑道:“只是问了问看有没有近期修缮的宫殿,这杨公公,说好了不跟陛下讲的。”

“嘿嘿,就算你送他再多东西,他还是会讲的。”曹天成大笑。“不要打岔,这几个月赚了多少?”

“不敢欺瞒陛下,这几个月微臣赚了五十万两银子。”束辉老老实实地道:“一半微臣入了家里的私帐,一半拿去入了鬼影的公帐。昨天回长安来,刚刚办好。”

曹天成看着束辉,笑道:“算你老实,你拿着国家公器去赚钱,要是全都入了你家的私帐,今天我就让杨忠去抄你的家了。”

“陛下恕罪!”束辉头一低,有些羞愧地道。

“拿着国家公器去捞好处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还行,捞了钱还记得入一半公帐,做得也是正当生意,我有什么可恕罪的,可我们大齐有些人啊,嘿嘿,简直把国家公器当成了自己的私物,这种人才最可恨。”曹天成捶着白玉石,有些气愤起来,“偏偏老子还动不得他们,你说这气不气人。”

“陛下,大齐家大业大,偶尔出几个蛀虫也不稀奇,这等人,用不着陛下去收拾他们,迟早会多行不义必自毙。”束辉劝道。

“哈哈,你可不太会劝人,朕更不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朕反倒相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曹天成大笑,“算了,你也不用去打那几个人的主意,朕都动不了的人,你想都不要想,拿来吧!”

束辉不解地看着曹天成。

“你这一次回来给杨忠都带了礼物,难不成没有给朕带什么?”曹天成戏谑地看着束辉。“可别说什么朕富有四海,皇宫里啥都有,什么也不缺,朕缺的是这份心意。”

束辉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还真有一件东西是特地从那边带来给陛下的。”

曹天成接过盒子,一边打开一边道:“送给杨忠一串石珠子,给我的不会也是石头的吧?”

“陛下一言中的,正是石头,不过是一个石头酒杯。”

从盒子里掏出酒杯的曹天成将杯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入手冰凉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别的蹊跷。

“陛下,请往这杯子里倒上酒。”束辉笑道。

白玉石下边便有现在的酒壶,束辉提起酒壶,向着皇帝手里的酒杯慢慢的倾倒下去。随着酒杯被注满,曹天成的眼睛也慢慢地瞪大了。

酒杯底部,先是一个小小的红点,然后这个小红点渐渐扩大,渐渐地显出图案,竟然是一条红色的龙,从杯底盘旋而上,渐渐地占满了整个杯壁,随着酒一荡漾,这条红色的龙也似乎在杯中盘旋飞舞。

“哈哈,真是好东西。倒也不亏你给朕弄来。”曹天成顿时爱不释手,一边把玩着一边问道:“这样的玩意还有吗?”

“陛下说笑了,这样的东西,一件已是世上罕见,那里还有第二件,与我合作的那一方在山中发现了这件东西,雕成酒杯之后发现了这种异像,他们哪敢留在手里?自然是想着要献给陛下。”

“多半是你勒索而来!”曹天成大笑道:“如果要献,他们也会献给他们自己的皇帝陛下,岂有给我的道理。仅此一件,嗯,不错,不错。不过小辉子,你不会是仅仅因为这样一件玩物便返京的吧?”

“的确有一件大事要禀告陛下。这份情报也是那边转交给微臣的,臣要先向陛下请罪,楚人做出了如此大的动作,可负责鬼影的微臣却毫无所知,实在是有罪。”束辉道。

“与楚人有关?”曹天成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齐楚大战,不可避免,双方在边疆上的冲突已经愈来愈升级了,这个时候,任何与楚人有关的情报能让束辉紧急回京的,自然不会是小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代理人战争

“宝清?”曹天成念叼着这个地名,显然对其并没有什么概念。长阳郡在越国也是极为贫穷的一个郡治,而宝清位置更偏,堂堂的大齐皇帝怎么会无事去关注这么一个地方?因此他的目光盯向束辉。他很清楚,既然束辉带着这个问题到了自己面前,那当然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功课。

“宝清有一个军港。是大唐立国前期,李清大帝大力推广对外贸易之时设立的,主要是打击海盗,保护商船的一个港口,因为不是民用港口,所以世人知道的并不多。后来随着海盗几乎被大唐水师剿灭殆尽,这个港口便渐渐的闲了下来,到大唐末期,这里已经被完全废弃了。”束辉解释道。“臣得到这个消息,回到长安后,也是一头扎进了国史馆中,十几个人找了好几天功夫才人堆旧案卷之中翻查出来。”

曹天成的眉头皱了起来:“以前的军港?最大能停靠多大的战舰?”

“陛下,能停靠归大型的战舰。”束辉道:“从那边传过来的情报所描绘的楚人的军舰大小,的确也是楚人的主力战舰。”

沉默了片刻,曹天成突然大笑了起来。

“闵若英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倒也真不能小看了。”他摇头道:“居然玩出这样的一招,看来也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想来这家伙为了击败我大齐,这些年来着实是蝉精竭虑,连这样废弃多年的军港都能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佩服佩服。”

“可既然被我们知晓,他想要得逞可就难了。”束辉道。

曹天成看着束辉,“这可不一定,你要知道,在海上,楚人的力量其实是要比我们强的。”他有些苦恼地搔搔脑袋,道:“这是老头子的一大败笔啊,他********地想着陆上决胜,可楚秦越三国联盟,我们再强大,也不可能击败他们的联军,海上力量在他手里,战力下跌得厉害,就那些破船,我看着就寒碜。可是小辉子,从老头子的时代开始,陆军实力大涨,早就占据了我们军队的话事权,想要发展水师谈何容易,朕费尽心思,也不过是重建了一支舰队。”

束辉闭嘴不言,皇帝嘴里的老头子,那可是先皇,皇帝可以这样不敬,他可不敢。只能装锯嘴的葫芦。

“闵威就精明多了,知道陆上干不过我们,倒是着力建设水师,当初我们还有将领嘲笑楚国这是在未雨绸缪,准备海上大逃亡。哼哼,当真是进底之蛙。闵若英从闵威手里承接了这些遗产,现在轮到我们难受了。”曹天成摇摇头。

“陛下,我们绝不能任由他们无限制向宝清增兵,必须予以回击。”束辉道。

曹天成摇摇头:“你安知这不是楚国人的又一个阴谋?”他看着束辉,双眼闪闪发亮,“楚人海上力量强,而我们的海上力量已经坠落,两相比较,就算我们体量比较大,但与对方开战的话,其实半点上风也不占。因为楚人的水兵更精于水战。”

“陛下是怀疑楚人想要引诱我们在海上先与他们动手?”束辉恍然大悟。

“为什么没有这种可能呢?”曹天成点头道:“陆上力量他们干不赢我们是铁定的,不然以罗良那种如此争功近利的性子,就任楚国东部边军主帅之后,尽然也能按捺得住不动就是这个道理。小规模冲突不断,大规模战事没有,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开战,必败无疑。但如果是在海上,那可不一定。要是我们先在海上失利,那我们就被动了。”

话说到这里,束辉也是无能为力了,这涉及到国家层面这几十年来在军事之上的布局,现在的齐国水师,近战护土还有余力,但要远洋作战,那可就不行了,万一大规模出海而坠入楚军陷阱,被楚人在远洋一鼓而歼,接下来齐国如此长的海岸,那可就要处处烽火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齐国才真的被却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不敢出海拦截楚人战舰,便只能任由楚人向着宝清增兵,这对于齐国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越国一鼓拿下,而不应当留下他们来喘这一口气!”他狠狠地道。

曹天成呵呵一笑:“那有这么简单,如果我们真想一鼓灭了越国的话,先不说越国真到了最后关头,必然会与我们搏死一战,就说我们真灭了越国,想要消化,完全统治越国需要多少年?而越国没有了,秦楚唇亡齿寒,必然会真正联起手来,那时候我们一方面要在越国保持大量兵力来维持统治,一方面要在两个战场同时向秦楚开战,胜负哪谈得上什么把握?现在虽然有了宝清这个麻烦,但至少,越国替我们牵制住了秦国大量的边军,让我们可以专心对付楚国,有收获必然便有付出,这是至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那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束辉有些苦恼地道。

曹天成突然笑了起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嘛,对于大齐来说,这一次在海上退上是一个大屈辱,而要改变这种状况,我们便必须要加强水师力量,相信有了这一件事,加强水师力量不会再在朝会之上受到太多的阻碍,陆军太强,总不能飞到海上作战吧?这正是我们改变我们水陆两师是一个跋脚鸭的事实。”

“可是宝清那边?”束辉完全跟不上曹天成虑事的节奏,“如果让楚军在那边任意增兵,将来也会是麻烦吧?”

“你在哪边不是有朋友吗?”曹天成呵呵笑道:“那个叫做李锋的太平军首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嘛,现在已经掌控了沙阳郡,刘秋田这头千年的狐狸都服了气,很了不嘛!这个人你做过详细的调查吗?”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雁山里,而且有一帮很忠心的下属,年纪应当不大,不会越过三十,但却是一名九级高手,在往前查,便完全没有了一点线索。”束辉道:“更重要的是,此人野心勃勃,恐怕不好驾驭。”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九级高手,哈,当真是前途无量。也难怪他野心勃勃。不过我们大齐从来不怕心有人野心勃勃,小辉子,你难道不是野心勃勃吗?重要的是,能不能驾驭得住这些野心勃勃的人。”

“陛下是想利用此人来扼制楚军在长阳郡的扩张?”束辉问道。

“越国人是指望不了的,他们现在能牵制住秦军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容忍过去的刘老狐狸现在的这个李锋盘踞在沙阳郡,在被灭了五千虎贲军还不得不忍着气招安莫洛,封莫洛为长阳郡守,便是他们国力枯竭的证明。”曹天民敲着身前的白玉石面,道。

“陛下所言极是。”

“我们不能派兵直接去沙阳,因为这会与这个李锋起冲突,进而会迫使他与莫洛,甚至与楚军联合起来,所以我们也只能学着楚人,站在这个李锋背后,给他支持,让他去替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可据我对太平军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容忍我们派人进入他们的体系。”束辉沉吟道:“这个李锋率领的太平军,有着严格的体系,在我看来,他们虽然出身为匪,但更像一支军队。这也是我迷惑的地方。”

“没有关系!”曹天成摆手道:“先可以放手让他去打嘛,如果他不行了,自然会向我们求援,那时候再派兵派人过去,顺理成章。你不是给这个李锋在兵部挂了一个三级将军的虚衔嘛,下去之后,告诉兵部,这个李锋升为二级。”

“陛下,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公开,这个李锋现在可是接受了越国的正规军编制,说起来还是越国的高级军官了呢?”束辉有些尴尬地道。

“这样啊!这个李锋还真是有意思,左右通知啊!”曹天成笑道,“那你还是用你的门道去做这件事吧,总之要让这个李锋知道,朕,齐国皇帝很喜欢他,很重视他,只要他能够灭了莫洛,要什么,有什么。”

束辉点点头:“陛下,我明白了。不过陛下,我有些担心,如果这个李锋当真成事,击败莫洛,占了宝清,其势力可就不小了,到时候掌控其可就有些不易了。”

“还是哪句话,不要怕部下本事高,要问问你有没有力量驾驭住这些有本事的下属!”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笑道:“就算这个李锋掌控了长阳,沙阳,势力大增,在陆上,他可有与我们大齐抗争的本钱?自然没有。良禽择木布栖,到时候,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陛下雄才大略,自然可无视这样的事情,但微臣可不敢不虑。”束辉笑道。

“小心一些自是好的,但因为小心就缩手缩脚,这也不敢做,那也虑后果,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了。”曹天成摇头道。

“是,陛下,那接下来,对太平军的支持,还是从鬼影这边走,知道此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嗯,你放手去做。”曹天成点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丰收年

太平城,东来村,孙德亮手握着镰刀,看着田里一株株玉米杆上挂着的玉米棒子,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虽然他们脚下是今年才开垦出来的生田,但架不住这山里地肥,平日里又照料得仔细,农人们都恨不得将床搬到田间来睡了,竟然在第一年里就迎来了一个大丰收。不仅是玉米棒子,套种的大豆也压弯了枝条,这一季的收获,竟然是远超先前的估计。

“开镰啦!”高高的举起手里的镰刀,孙德亮声音响亮的大吼了一声,弯下腰去,将一簇大豆秧拢在手里,举镰割了下来。

随着孙德亮下了第一刀,早已在一边迫不及待的东来村的村民们欢呼着涌入田间地头,女人和孩子们欢笑着瓣着玉米棒子,男人们则挥舞着镰刀,收割着大豆和玉米杆。这些玉米杆砍下来后,用铡刀切得细碎,装好了袋,送到太平城,可也是能卖钱的,这些都是送到军中充作牲畜饲料。

这是收获的季节,与东来村一样,围绕着太平城而建的数十个村子,几乎都在同一天开始收割他们这一季的收获。

而太平城,也开始将早已经空空如也的库房清理干净,准备迎接新的粮食入驻。辛辛苦苦一年,终于撑到了收获的季节,太平城主葛庆生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可以坦然的放进肚子里了,对他来说,仓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按照与周边那些村子的约定,前三年的收获,一半归太平城,一半归老百姓。今年是个丰收年,装满这些库房应该不是问题。

十数天的辛劳之后,田里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不过村子里的公仓里,却装满了粮食,一村子的人集中在公仓前的平地上,等着他们的村长孙德亮来分配所有人的收获。

站在石头碾盘上,孙德亮回首看着大开的仓门里那流淌着的玉米粒,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欢,一年前,他们还是无依无靠的流民,每天的生活指望就是那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儿的粥,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只不过是一个吊着一口气的衣服架子罢了,但一年后的今天,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屋,有了自己的田地,还有了这些粮食。

“老少爷儿们。”他大吼了起来。

“在哟!”回答他的,是同样充满了喜悦的吆喝声。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正在逃命,正在乞讨,今年,我们却拥有了房子,土地,粮食,还有平静安稳的生活,大家说说,我们要感谢谁?”他大声问道。

“太平城!”回答他的声音依然响亮。

“是的,太平城。我们老百姓,最重恩情,**************,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太平城,有了李将军。”他转过身,向着太平城的方向,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

“按照与太平城的约定,我们今年收获的粮食,要上交给太平城一半,先前有人找我,希望我可以少报一些收成,这样大家便能多分一些,我毫不客气的痛斥了他一翻,人无信不立,太平城相信我们,给我们造了房了,分了农具,分了牲畜,给了种子,更给了我们度过艰难岁月的活命粮,可到了我们该报答的时候,却有人想将这种报答打折扣,大家说,应不应该?”

“不应该!”

“这种人该打嘴!”

人群里响起了斥责声,好几个人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悄悄地缩向人群的后边。

“好,我们东来村还是有信义的爷们儿多。”孙德亮连连点头:“今年我们丰收了,但粮食怎么分,还得有个章程。我与几个长者商量过了,今年我们还得紧巴着过日子,不是因为粮食不够,而是得为以后思量。仓里没存粮,任谁都心里慌啊,特别是我们这些挨过饿的人,大家说是不是?”

“对,村长说得是。”

“所以我们决定,这第一年按人丁分粮,只要是村子里的一员,男人按一天三斤,女人和娃娃们一天两斤这个数目来分。这样分下来后,还剩下的粮食,便存入公仓,以备不时之需,大家觉得公平否?”

“行,就按村长说得办。”

“村长说得有道理。”

“既然大家没意见,那三年之内,就是这个章程了,三年之后,村子里会再将所有的田地分到各家,到时候,可就看各家的本事了。”孙德亮笑呵呵的道。

对于村子里的状况,孙德亮心里是门儿清,有的一家七八口子,壮劳力多,有的一家则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平时也出不了什么力,但作为村长,他也只能在与太平城约定的这三年内尽最大的努力照顾,三年时间,足以让这些困难的家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最直接的就是找个倒插门的女婿,其实像这种情况,不止是他们东来村有,周边的村子里,这种情况也极多,他们这些村长为了这些事也都是愁眉不展,都是老乡,总不能看着这些人受困,但一直这样吃大锅饭,其它人又有意见,也就只能以三年为限,拿太平城来说事了。

秦风从沙阳郡回到太平城的时候,正好是各村往太平城上缴粮食的时间,一路之上,络驿不绝的尽是运送粮食的独轮车,牛车,驴车等,到真是一派盛世之景,等到了太平城,第一眼看到葛庆生时,秦风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的太平城主正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公仓门前,拈着胡须,笑咪咪地看着一车车的粮食推进了库房之中。

这是没事儿做吗?

直到马猴跑到他身边,捅了捅葛庆生的腰眼,这位见粮心喜的城主这才猛醒过来,看到站在一边的秦风,一下子跳起来向着秦风跑过来。

“丰收了,粮来了,哈哈哈,不愁了!”葛庆生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直到陪着秦风回到城主府,葛庆生仍然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

“今年的收获超出了你的预估?”秦风微笑着问道,丰收的不仅是太平城,还有丰县以及没有被莫洛波及到的县治,即便是那些被莫洛荼毒过的地方,经过及时的补种,虽然收获大大降低,但养活自己倒也没有多大问题。粮食,曾是困扰秦风的最大的问题,但现在,却是最不需要他操心的问题了。

莫洛一心想要拿下沙阳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的确超出了预估,而且,这些老百姓的自觉性也超出了下官的预估。本来我还以为总有些村子要打马虎眼少交粮,已经准备好要杀鸡骇猴了,不想却是白准备了这出戏,没有演出的机会。”葛庆生笑道。

“你是怎么确定他们都上交了一半粮食?”秦风笑问道。

葛庆生嘿嘿一笑:“不瞒将军,在每个村子里,我都有那么一两个眼线,不需要多少钱,便能知道他们平常的一举一动。”

秦风耸他耸眉,这是地方官员统治地方的小花招,他也用不着去置喙。

“我这一次来,倒不是为了你这儿粮食丰收了,而是铁矿那边马上要出第一炉铁水了,我得亲自去看看。到你这儿,只不过是顺便瞧瞧。”秦风笑道,“舒大夫怎么又没有出现?还有王司长呢?”

“舒大夫说正在研制一味药,差了一味药材,进山去找了,刘老太爷说要活动活动手脚,便陪着舒大夫去了。王司长昨天匆匆下山了,好像是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指明要王司长亲自去。那边来的人姓束,好像位置不低。”

秦风掀了掀眉,姓束,那就必然是束辉了,这家伙,对王月瑶好像不怀好意,这让秦风有些困惑,像束辉这种地位的人,什么时候会缺女人了,怎么对王月瑶有这种心思?看起来好像还下了极大的功夫。莫非真是一见衷情?

他笑着摇摇头,相信王月瑶在这样的事情上,会有自己的态度。

“那好,既然如此,我这便要启程前往矿山了,今年粮食大丰收,我就放心了。”秦风微笑道:“你这个城主当得好。”

“这都是将军的功劳,下官只不过照章办事罢了。”得了夸奖,葛庆生喜滋滋地道。现在他这个城主可不仅仅管着太平城了,丰县因为王厚走了,秦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直接便将丰县划归到了太平城的管辖之下。

大山深处,数座高炉拔地而起,股股浓烟腾上云宵,巧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情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他并不懂如何炼铁,所有技术上的事情,全靠秦风从沙阳郡带来的那一群原本属于刘老太爷的技师,他所做的,只能是督促着这些人做事。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他心里着实没底儿。

“有没有把握?会不会出问题?”站在高炉跟前,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问身边的这位大匠了。

“大监,这个问题您今天一天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了,老头子练了一辈子的铁,还能不知道吗?肯定没问题,以前我们那个小铁矿,品相如此之差,我们都能捣估出来,现在这里的铁矿品相之高,是老头子生平仅见,到时候出的毛铁,必然是上品。”

“这就好,这就好。”巧手又跟先前一样,问过一遍之后,便全身舒泰。这些大匠不知,他可是知道秦风对这里的看重的。铁,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第一炉铁水

对于巧手而言,他关心的只是能不能顺利的出这第一炉铁水,以及开炉第一锅的质量问题,但对于这里另一个太平军的官员来说,这里的工作简直令他********,这个人,便是前丰县县尉,七级巅峰武道高手陆丰。

陆丰在太平军入主丰县之后,借着与刘老太爷的几次交往的关系,径直投入到了刘氏门下,但在刘氏门下,这个后来者,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重用,刘氏有自己一套沿用已久的班底,家族底蕴深厚,也代表着人才众多,当然,也更意味着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一个半路投奔者,在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就进入其核心小圈子里呢?

在刘氏,陆丰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当然,但凡需要他去的,都不是什么油水丰厚,更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往往都是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这让他牢骚满腹,但却又不得尽心竭力去做,期待有朝一日能得以现任家主刘兴文的看重,让自己的人生再踏上一个新的阶段。

刘兴文奉命组建沙阳郡城卫军,陆丰曾经寄以厚望,毕竟自己当过一县县尉,领过兵,也打过仗,论资历,比起刘兴文手里的那些货,不论是功夫还是经验,都要胜出不止一筹。城卫军虽然不是现在的太平军系列的野战军,但却负责着整个沙阳郡的内部安全,而且在陆丰看来,如果太平军一切顺利的话,这支城卫军必然会随着太平军的扩展而步入野战军的行列,从而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注定这又是一个让他失望无比的梦想。刘兴文组建城卫军,主体是五大家的私兵,一份份的命令下达,他仍然没有得到他期望的位置,刘兴文似乎把他给忘了。

在失落与愤懵之中,有人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向他伸出手的不是别人,是他在丰县时候的老搭档,现在已是太平城城主的葛庆生。

陆丰离开了沙阳郡,离开了他曾经以为的梧桐枝,接受了太平军的一份任命,到这大山的深处,担任了这个被秦风命名为太平铁矿的地方,担任了护矿校尉。

名字并不好听,手下人也只有一千出头,但管现的对象却是多达两万余人的战俘。

这些战俘并不是一般的战俘,而是两万多年青力壮,精力充沛的家伙。这些家伙可都不是善茬,听话的,懦弱的,有家有口的,都已经被筛选了出来,来到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不好管的。

战俘的数量,是他的士兵的数量的二十倍,更重要的是,他的麾下,可都不是英勇善战的老兵,在他的眼中,这些士兵连他以前统带过的县兵都不如,完全都是刚刚招募来,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

带着这样一群菜鸟,镇压着如此多的俘虏,对于陆丰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正如葛庆生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挑战,如何表现你的能力,如果没有困难,如何彰显你成功的喜悦?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能轻易成功的,想要获得,便必须先付出。

带着誓死一搏的心态,陆丰来到了太平铁矿。成功了,便将是他辉煌的开始。

两万多俘虏被分成了四个不同的矿区,最大的中心矿区汇聚了一万余俘虏,而陆丰也将他的管理衙门就设在中心矿区,而在这里,他反而只留下了一百余名士兵协助他管理。

近半年的时间,他苍老了很多,但让他骄傲的是,至少到现在,太平铁矿一切太平。他用尽了他所能的一切手段,来维护太平铁矿的安全。

今天,太平军的最高首领李锋将来到太平铁矿视察,这对于陆丰来说,正是展现他能力的最佳时刻。他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对于他来说,当太平军入主丰县的时候,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短视而失去了一次机会,看看葛庆生,如今已经成为太平军的核心成员之一,独自掌控着太平军的老巢。

自己的能力不比葛庆生差上分毫,所差的,或者便只有机遇了。

在得到太平军首领李锋将亲自抵达这里的消息之后,陆丰已是好几天没有正常的休息了,没日没夜的行走在四大矿区内,一遍遍的检查着所有的安保措施,在这个期间,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这个时候的一点错误,会被无数倍的放大,将他在这几个月里的辛苦做出来的成绩毁于一旦。

让他欣慰的是,在李锋抵达的头一天,大柱带着一千名亲卫营出现在矿区里,太平军高层自然也明白太平铁矿存在着巨大的危险,而他们的首领是绝不能出问题的。

看到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大柱,陆丰羡慕得几乎要吐血,当他已经是县尉的时候,眼前的这位,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难民。可现在,看看人家,已经将自己远远的甩在身后了。能呆在最高首领的身边,那便注定会有着一个无比光明的前途。

最大的高炉上,早就挂上了大大的红花,在它的对面,搭起了一座观礼台,负责太平铁矿的巧手,负责安保的陆丰,早早的守候在这里,准备迎接来自太平军高层的视察。

太平铁矿位于大山深处,地势险峻,而这座炼铁厂,更是修建于峡谷之内,唯有一条独路通向山外,在入口处,修建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当城门被关上的时候,这座铁厂便完全与世隔绝了。

城墙之上的一名哨兵转身向着内里挥起手臂,大声的呼唤着,巧手与陆丰都是精神一振,大步向着城门处走去,老大已经来了。

两人站在城门口,远处已是旌旗飞扬,开路的是一群骑在马上的童子兵,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稚气示脱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的神情。而在他们之后,便是太平军的老大秦风(李锋)了,而在他身后,沙阳郡守权云,城卫军统领刘兴文,太平城主葛庆生,当然,还有沙阳郡城另外几大家的家主,可以说,太平军的高层几乎倾巢而出了。

秦风看着峡谷之内,高高耸立的数座高炉,两只眼睛特别亮,在这个时候,钢铁始终都是战略物资,紧俏物资,像西秦,边军如此强悍的一支部队,便因为国内钢铁产量的不足,他们别说是像样的盔甲了,有的连武器都能不能配齐,而自己,可能真得有上天眷顾,居然能在大山深入发现如此大的一座铁矿,当王月瑶派人来向他禀报这个消息,说是采石的工人们发现这个地方之后,他简直狂喜的不能自已。随着刘氏铁厂内经验最丰富的大匠确认了这里的矿藏量和品相之后,秦风简直欢喜的快要发狂,这座铁矿的发现,将意味着他在未来的发展中,去除了一个最能制约他的禁锢。

刘兴文的心里也很复杂。刘氏掌控着沙阳郡的钢铁交易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还有如此大的一笔天价财富,或者,这真得只能算是天意了。现在这座铁矿的所有权归太平军,而不是刘氏,这让他有些失意。不过太平军没有技术贮备,在技术上只能依靠刘氏,百分之十的技术入股,总算让刘氏得到了些许安慰。

随着太平铁矿的正式开工,刘家以前的那几个小矿,正式关门了,但太平铁矿的百分之十的收益,也比以前那几座矿的收益要更多一些。

“见过将军!”巧手与陆丰两人大步向前,向着秦风躬身行礼。

秦风随意的拍拍巧手的肩膀,这是老兄弟,用不着多说些什么,稍侧身子,看着陆丰,点了点头,道:“陆校尉,辛苦了,这几个月,你可是瘦了不少。”

在陆丰赴任的时候,秦风见过他一面,曾直言不讳的说了这里的困难,他给了陆丰自由选择的权利,对于陆丰,秦风并不太了解,因为自己的夹袋里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葛庆生的强力推荐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不过现在看起来,当初的选择还是不错的,葛庆生的推荐也非常准确,这位前丰县县尉仅仅用一千余名新兵,却担负起了管理数万俘虏的重任,让这里一切太平,这份功劳,丝毫不比在战场之上杀敌要差。

听到秦风这淡淡的几句话,陆丰却是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在为刘氏效力的那几个月里,多次出生入生,可何曾听到过一句称赞。

“将军看重,委以重任,陆丰自然是拼死相报。”他语气铿锵的道,眼角扫过刘兴文,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快意。

走上观礼台,秦风站在最前方,双手紧紧地握着栏杆,心里仍然有些紧张,巧手站在他身侧,手里握着一面小小的红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扬起红旗,猛地落下。

高炉前方的闸门打开,通红的铁水顺着槽口流了出来,渐渐的灌满沟槽,注入最后方的模具,股股热气扑面而来,哪怕是在相距较远的观礼台上,仍然能感受到阵阵热浪,大峡谷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一大堆麻烦

十月初的山间,已经是非常凉爽了,但在这片峡谷之中,却是热浪逼人,基本上所有的工人,都是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即便是这样,也是汗流浃背,这座治炼厂中,主要的技术工人,都是来自于刘氏铁厂,他们基本占据着铁厂的主要位置,而另外新招进来的学徒,则是沙阳郡根底很清楚的农民。虽然太平铁矿有着数万的俘虏,但在没有将他们完全驯服之前,是不可能将他们纳入到铁厂这样关键的厂子里的。哪怕铁厂现在人手不足,秦风也不想冒这个险,要是现在就将这些俘虏招到这里来,有一个人心怀不轨,便有可能给这里造成重大的损失。

随着第一座高炉成功出了铁水,另外三座高炉也不负重望,沽沽的铁水流出,闪耀着每一个太平人的心脏,每一炉铁水,便代表着无数的刀枪,箭头,以及盔甲。

到了晚间,所出的第一炉铁,已经被切割下来一部分,打制了数把大刀,放到了秦风的面前。刀是按照敢死营原来的制式大刀样子打制的,看着这熟悉的黑沉沉的大刀,秦风心头不由一热,手摸上刀柄,将刀提了起来。

“老大,不比我们以前的刀差。”巧手轻声道。

举刀,挥刀,没有用上丝毫真气,任由大刀凭着自身的重量自由下落,嚓的一声轻响,桌子一角应声而落,看着断口光滑的平面,秦风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太平军的利器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熊熊的火光,秦风笑逐颜开的道,“巧手,陆丰,说吧,你们这里有什么困难,今天权郡守在这里,葛城主也在这里,还有各大家的家主,我想,不管什么困难,应当都能替你们解决掉吧!”

众人尽皆笑了起来,在秦风的招呼声中,纷纷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受秦风在统领府中的影响,现在圆桌在太平军所属官衙的议事厅中大行其道,作为秦风的老下属,在巧手的地盘之上,他自然是处处紧紧跟随着老大的作派。

太平铁矿虽然在沙阳郡的地盘之上,但实则上,他是一个直属于秦风的将军府管辖的**单位,在级别之上,他或者比在座的人要低,但在重要性上,他却是排在前列的。太平铁矿对于现在的太平军的重要性,在座的人都心中清楚。

有了这座出产高品质钢铁的铁矿,至少在钢铁这项各国控制最严的战略物资之上,他们不需要再仰人鼻息。

这里的配置可以说是一切从优,从开始在这里建厂这半年的时间,需要什么,整个沙阳郡是竭尽全力,在众人看来,这里什么都不缺,而秦风这样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大家都显得很轻松。

但坐下来的众人,看到巧手在一声轻咳之后,拿出厚厚的一叠卷宗的时候,大家可就都笑不出来了。

这是典型的要趁火打劫的迹象啊。

“老大,各位大人,太平铁矿分为两个大的部分,一个是矿区,另外一个便是这里的炼铁厂了,从设厂到现在,我们太平军的确是竭尽了全力,将几乎所有能调集的资源都向这里倾斜,这才有了太平铁厂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就能成功运营,炼出了第一炉铁。在生产之上,现在的确没有了什么问题,但我现在想说的是,如何保持稳定。”

巧手轻咳了一声,“太平铁矿要稳,首要的便是人心。矿区的事情,呆会儿由陆丰来谈,那边儿,主要由他负责,我主要说说铁厂之边。”

“整整半年了,这里的大匠也好,普通工人也好,他们没有踏出这峡谷半步,事实上,也不会允许他们踏出半步,现在,已经有怨言出现了,以前基于一个还没有实现的目标,大家还是期待,但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那么接下来肯定便会出问题了,那就是想家。”

巧手摊了摊手,“可是从这里出山的话,一个来回,便是十来天,不少的工人,甚至还惦念着家里的土地,人心不稳的苗头已经出现,必竟这里是深山,虽然生活上不缺东西,但缺其它的啊。”

“你的意思是?”权云皱着眉头道:“铁厂这边的工人的薪资可是相当高的,想要得到这份高薪,那么便必然要付出一些牺牲。”

“这个我也知道,在这里当工人,收入可比在外面种田要高,但想家想亲人,这是无法回避的人性,我可不想我手下的工人们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工作效率下降。所以我的想法是,能不能仿效太平城,在铁厂之外,设置移民点,将这些铁厂工人的亲人,家属移民至此?”

巧手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可就不是小工程了,而是一项耗资巨大的事情,值得么?众人都有些不以为然。

“异想天开!”刘兴文连连摇头。

“不不不,这不是异想天开!”巧手赶紧道:“其实,我们要付出的只是第一步的启动费而已,而以后的好处,可不仅仅是解决了工人的切身问题,太平铁矿拥有矿工,冶炼人超过两万余人,这已经是一个小规模县城的人数规模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从外面辛辛苦苦运来的,如果这些人的家属到了附近,建立了定居点,必然便会开荒种田,粮食问题便会得到一定的缓解,他们这些人可以种菜向矿区售卖,可以向矿区出售一切需要的东西,而现在,这里的每一个针头线脑,都需要我们在外面采购,如果在这附近有了定居点,便自然而然地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聪明人是很多的,不会没有人看到这里的商机,如果有了这些人,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耗费公财来解决这些问题,各位大人说是不是?光是这些节省下来的资费,就不会是一个小数目,更重要的是,铁厂的工人的心思便会稳定下来。”

“你这么一说,可就不仅仅是铁厂工人的家属了,定居点一开,以这里的人数规模,很快便会形成一个新兴的城市,到时候什么人都可能进来,安全如何保证?铁厂的秘密如何保证?”田真问道。

“田大人,几万人的矿区,你以为能隐藏住这个秘密多久?隐藏不了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太平铁矿的存在了,瞒是瞒不住的,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做这样的无用功,干脆大大方方的,只要我们修好内政,还怕有人对我们不利?”巧手笑道。

田真干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巧手说的这个点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秦风微微点头,“如果这里再度形成一个定居点,与太平城倒是可以互为犄角,成为大山之中的两颗明珠。这件事情,巧手你先做一个详细的论证出来再说,比方说移民点选在哪里,这个距离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近但也不能太远,铁厂的安全,必然要保证的。如果这件事情要真做起来,起动资金要多少,最终费用要多少,钱从哪里出等等,都不是一个小问题。需要从长计议。”

“是,老大,那我们接下来说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便由陆丰来说吧,我说的这件事情虽然在我看来是最重要的,但必竟是长远的事情,他那里的问题,可就是迫在眉睫了。”巧手转头看向陆丰。

“将军,各位大人!”陆丰站了起来,“太平铁矿的具体情况大家都清楚,但可能都没有卑职有那样的切身体会,卑职可以说天天都行走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慎就会跌进万丈深渊。”

他看着众人,停顿了一下,“矿区有二万多年青力壮的俘虏,但我却只有一千人的军队来保证矿区的安全。这里不是俘虏营,我们不可能不给他们吃饱饭,因为吃不饱饭,就不可能有力气采矿石,更不可能给他们戴上镣铐,拴上绳子,他们都是自由的,而且手里可都是有家伙的。现在他们都还处在一种恐慌的情绪当中,迷茫而不知所措,麻木地听从着我们的安排,但时间一长,便极有可能出现问题,一旦这盆热油里被丢下一颗火星,那便会酿成大祸。”

秦风微微点头,“你说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我在担心的,但我们现在,还真没有多余的兵力往你这里调,蒙山那边,我们驻扎了两个猛虎与苍狼两个战营,这个不能少。因为下一步,我们将要攻略长阳郡,邹明的霹雳营驻扎丰县,他的对面是齐人,齐人现在虽然对我们没有多大威胁,但却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翻脸呢?而小猫的巨山营驻扎郡城,也动不了,所以,你还真只能从内部开发潜力了,你现在有一千人,我再给你一千人的编制,不过兵源得你来想办法。”

陆丰脸上顿时露出难色。

“当然,完全靠士兵来严加看管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所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在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这些俘虏在这里呆得久了,说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正如陆丰所说的,他们现在还处在一种不知所措的麻木的状态之中,但在这里呆得久了,熟悉了这里,了解了这里,麻烦便会随之而来,所以,我们要在这种状况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便将其解决掉。”

“这个办法,便是给他们希望。”秦风看着众人,缓缓的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恩威并济

“希望?”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地看着秦风。

“对,希望!”秦风用力的点点头,“俗话说狗急跳墙,可狗为什么要跳墙,因为他无路可走,不跳墙就会死,但是如果它知道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它还会去跳墙么?我想不会吧。所以我们现在要给这些俘虏的,便是另外一条路,让他们清楚地知道,等待在他们未来的道路上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

“将军,愿闻其详,如何给他们这个希望呢?”权云身子前探,感兴趣地道。

秦风笑了笑,“权郡守,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吗?沙阳郡的百姓,为什么一直服服帖帖,对郡府,对五大家衷心拥戴,不就是因为你们一直在让他们看到希望吗,虽然这只是一个画饼,他们偶尔得到的也只是这块饼上掉下来的几颗芝麻,但他们却仍然很高兴的等待着更多的芝麻掉下来不是吗?”

秦风这句话一说,权云和刘兴文等五大家的脸可就有些红了。

站起身来,秦风看着众人:“这些俘虏原本都是长阳郡的普通百姓,不幸的是,他们碰上了莫洛,当然,更不幸的是,他们在长阳碰到的是另一群横征暴敛,不顾他们死活的官员和豪绅,所以即便没有莫洛,也会有李洛,张洛出现。从根子上说,他们都只是一些被逼上梁山的普通善良的百姓。”

“梁山?梁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说是逼上梁山?”刘兴文不解地看着秦风。

刚刚脱口而出的秦风,被刘兴文这么一问,突然之间也是一阵茫然,是啊,为什么是逼上梁山而不是逼上雁山,逼上蒙山,逼上阴山?他有些莫名的搔了搔脑袋,看着刘兴文笑了笑,“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众人的注意力倒没有因为这么一个意外被分散,而仍然是全神贯注的听着秦风的话。

“既然他们原本都是最普通的百姓,那么在根子上,他们仍然可以说是本分的,渴望安定的生活是这片土地之上百姓们最原始的渴望。这些人,随着莫洛在我们沙阳郡烧杀抢掠,他们当然犯了罪,犯了罪,当然就得受到惩罚,这便是将他们押到太平铁矿来挖矿的原因所在。”秦风轻咳了一声,道。

众人都是会意的微笑,做事,当然都要给自己找到一个正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秦风找得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可是在太平铁矿严重缺乏劳力的时候,就算没有这个理由,相信秦风也能找到其它的理由。

“但先前我说了,他们不是首恶,只是盲从,虽然要惩罚,但这个惩罚要有度,如何有度呢?第一便时间期限。”秦风道:“告诉他们,我们对他们的处罚是有期徒刑。”

“有期徒刑?”众人有些傻眼。

“对,有期徒刑。”秦风微笑着道:“陆丰,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便是在这些俘虏之中再一次区分甄别,挑出一些最听话的,最老实的,他们的有期徒刑为一年。以次类推,但最高的不要超过三年。”

“这是一个好办法。”权云鼓掌笑道:“即便是那些最想闹事的家伙,一听到自己只要在这里苦上三年便能恢复自由身,谁还会拿命来搏一个虚无飘渺的未来呢?即便是他们想闹事,但那些只有一年,两年的俘虏,又会跟着他们闹事吗?这便是分化,分而治之。”

“权郡守说得不错,这便是分而治之。”秦风点头道:“这是时间上的希望,第二个方面,便是待遇上的希望。虽然他们是俘虏,但我们仍然得承认,他们正在为太平铁矿出力,所以,我们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报酬。”

“还给这些俘虏报酬?”屋子里一片哗然。“给他们一碗饱饭吃便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他们在长阳郡,可是连吃饭都成问题的。”

“是啊,他们在长阳吃饭都成问题,所以才造反。不过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太平军与他们以前所遇到的官儿都是不同的,让他们对我们产生一定的好感,那么,象征性的支付一点点报酬,其实还是很划算的。”秦风笑道,“给他们的,或者只是他们付出劳力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用少得可怜来形容并不为过,但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些象征性的报酬,可比什么大道理都要有说服力。刘将军,刘氏铁矿以前的矿工,大多是个什么报酬?”

刘兴文回答道:“将军,挖矿是个苦活儿,以前沙阳郡的百姓日子都还是过得去的,想要扫募矿工,着实有些困难,大家在土地里挖挖刨刨,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刘氏铁矿给矿工的薪金还是很可观的,一般来说,一个月五之十两银子,干得越长,拿得越多,这比种田的收入要高,可即便是这样,也经常缺人啊,所以有时候,不得不通过权郡守,从监狱里捉些人去被充不足。”

秦风笑了笑,没有理会刘兴文最后一句话,“五到十两银子,的确不少了,那我们给每个俘虏五分银子一个月,十分之一的报酬,但在这些俘虏心里,起到的作用,或者便是五百两银子也买不来的。”

“将军说得是这个理儿。”权云与葛庆生都是亲民官,对老百姓的心理了解,比起在座的其它人,要深入得多。

“更何况,这些钱并不是马上便要拿出来的。”秦风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饼,笑道:“陆丰在确定每个人的刑期的时候,尽量地将所有人区分得开一些,这些俘虏的报酬并不是每个月都发放,而是在他刑期服满的时候再一次结算给他,那么在资金上的压力,便会降至最低,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少。”

他自嘲地道。

“老大,您这个方法,对于稳定俘虏队伍的确会有很大的效果,但我有一点很担心,您刚刚说过,最高刑期不超过三年,那么三年之后,我们的矿工去那里找?到时候他们揣着服刑期间赚来的钱走了,我找谁哭去?铁矿不得停摆么?”巧手连连摇头,表示反对。

“为什么我将时间定为最高三年呢,当然是有考虑的。”秦风道:“一年之内,我们恐怕对长阳郡的攻略会因为种种外部因素而无法成行,那么,边境必然是封闭的,但我们与长阳郡的敌对状态便一直存在,那些一年刑期满了的人,他们能去哪里呢?回到长阳郡?那就只能偷偷地溜回去,那好,如果被我们抓住,你便再回来挖矿吧,会有一个新刑期给你。如果他位不回去,他们能去哪里?沙阳郡里,仇视他们的百姓比比皆是,比起来,恐怕这里还是最安全的吧,有饭吃,有活干,有钱拿,他们为什么要走呢?而且到时候,他们不再是以俘虏,囚徒的身份,而是会以铁矿工人的身份,薪水将会大幅度的上升,就如刘将军所言,每个月五两银子的底限,比起他们在穷困凋蔽的长阳郡,也是天堂了吧!当然,这里头还涉及到一个宣传的问题,就要看你在这期间做得如何了?”

巧手瞪起了眼睛,“老大,我只是服责炼铁,打制兵器盔甲而已,这些事情也要我管?”

秦风大笑起来,“巧手,你是太平铁矿的一把手,不但要管生产上的事,这里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睡,都是你的事情,官啊,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听到这里,巧手一脸痛苦,权云,葛庆生却是拈须微笑,主政一方,那就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刚刚我说的是短时间的事情,而三年之后,如果一切顺利,长阳郡已是我们的治下,那个时候,他们即便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呢?久战之后的长阳郡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肯定是民不聊生,只要两相比较,肯定还是这里好。而且有了前面那些释放之后留下来的人的活生生的榜样,你还怕没有来替你挖矿吗?我只怕到时候那些原本在长阳郡苦苦挣扎的人都会蜂涌赶到这里来找事做,你应付不来呢?”秦风笑道。“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工,在沙阳郡或者并不算太高,但在长阳郡,对普通百姓来说,那绝对是一份美差。”

听到这里,众人算是对秦风的打算有了一个全盘的了解。

“当然,这是怀之以柔,示之以善,在这个基础之上,立威也是必须的,恩威并济,软硬兼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才是道理。”说到这里秦风脸色已是肃然,“不排除里面仍然有一些顽固分子,习惯了不劳而获,仍然会有少数人闹事,但只要上面这些措施你们到位了,这些人就孤掌难鸣,到时候对付起来,便不算什么难事了是吧?陆丰?”

陆丰用力的点头:“是,将军,对付这样的人,末将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不错,该立威的时候,就绝不手软,陆丰,我给你两千兵额,你自招自练,其实那些矿工也是不错的兵源是不是?我希望几年以后,这里不再需要军队弹压的时候,你的这支军队拉出去便是一支能上战场的劲旅。”

“明白,将军!”陆丰兴奋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在他看来,秦风已经给他列出了时间表,那就是三年之后,拿下长阳郡之后,这里便将再也不需要一支军队驻扎,那个时候,自己将拥有一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走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一张面膜

王月瑶风尘仆仆的一路回到太平城自己的居所,这一次再赴登仙湖,是因为束辉点名要亲自见她,本来她是不想去的,上一次束辉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的倾慕之情,让王月瑶感到有些难以招架,左思右想,考虑到太平军刚刚向束辉透露了重大情报,而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束辉再一次重返登县,极有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这个男人。

束辉无疑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只可惜双方阵营不同,作为太平军最核心的一员,王月瑶知晓很多连刘兴文也不知道的内情,深知双方终有一日会撕破脸皮兵戎相见,她与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好在束辉虽然殷勤,却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男人,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彬彬有礼,发乎情而止乎礼,倒也让王月瑶对他非常欣赏,但,也仅仅就是欣赏而已了。

去的结果也证实了王月瑶的想法,一切果然与那个情报有关,但束辉提出的要见秦风一事,却让王月瑶极是为难。束辉与秦风两人相亲相杀,在落英山脉之中追逐上千里,两人对彼此的映象可谓是刻骨铭心,一旦两人相见,束辉极有可能认出秦风,这样一来,秦风一直极力隐瞒的真相便有可能浮出水面,这会影响到太平军的后续发展。

她只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匆匆赶回太平城。却不料在自己的居所之外,她居然看到了一个好久没有见到的老熟人,舒畅。

舒畅在太平城中神出鬼没,常常一走就是好长时间没有踪影,王月瑶也习惯了,看到站在自己居所外的舒畅,蓬头垢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胡子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坛子,正无可奈何地看着守在自己门前的小水。

她去见束辉,小水自然是不可能跟着去的。

“舒大哥!”她惊讶的叫了起来:“你回来了?”

听到王月瑶的叫声,舒畅霍地转过头来,而小水已经如箭一般射到了王月瑶的身边,一手拉住了王月瑶的衣角,两只眼睛却仍然警惕的盯着舒畅。

看着小狗护主一般的小水,舒畅无奈的摇摇头:“这可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吃了我哪么多专门为他配制的糖,看到我却仍跟看到仇人一般,我想进你屋里去坐着等你,这家伙居然死死的拦着,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恨不得把他的屁股揍开花。”

听到舒畅的话,王月瑶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摸摸小水的脑袋,小水可比王月瑶高多了,但王月瑶一伸出手来,小水便自觉的弯下膝盖,以便让王月瑶能顺利的摸到他的脑袋,看到这一切,舒畅又觉得怪异,又觉得好笑。

“舒大哥,这个月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边笑着,一边牵起小水的手,向着屋内走去,“舒大哥,屋里坐吧。”

舒畅得意的冲小水翻了一个白眼,当然,得到的回敬是小水那更大的,几乎看不见眼黑的白眼。

走进屋里,先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瓷坛子放要桌子上,舒畅这才坐了下来。

“我也刚刚回到太平城,听说你又去了登仙湖,那个束辉又找你干什么,这小子还纠缠上你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来我得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了。”舒畅搔着纠缠在一起宛如一根根绳索的头发,有些恼怒。

如此直言不讳,让王月瑶不由有些脸红。

“不是,这一次是正事,他想见将军。”王月瑶道:“上一次我们将楚人在长阳宝清登陆的情报转交给了他们,齐人对此很重视,束辉这一次来,是想见将军,说是奉他们皇帝的命令,要跟将军谈一些深度合作的事情,这,我可作不主。”

“见他?”舒畅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认得秦风,这小子眼睛鸡贼着呢,我看秦风不会见他。”

“将军去了太平铁矿,这两天就会回来了,等将军回来了,自行决断吧。这件事情必竟非同小可。”王月瑶摇头道:“或者将军有办法。对了,舒大哥,这个坛子里是什么,你又研制出什么药了吗,这么宝贝?”

“这可不是药!”舒畅得意的拍拍坛子,“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哈哈,花费了我近两个月的时间,总算大功告成,这一次出门,就是去寻找最后的一味重要的东西,在山里找了近一个月,好在有刘老头子跟着,这才化险为夷,不然非得被山里的那些野人捉了去。”

王月瑶一惊,“你进入野人山地界了?”

“去了,可别说,那里头的有些部落,可真是上古人群啊,有些朴实好相处,有的却凶狠得紧,亏得刘老头,哈,这一次把他治好还是挺值得,我也总算有一个九级的保镖了哼哼!”他冲着小水竖起了中指。小水毫不客气的冲他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气得舒畅又是一个倒仰。

“专门给我的?”王月瑶大为惊讶,“舒大哥,我并不缺什么呀,而且身体也挺好,没有病啊?”

舒畅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非也非也,还记得三个月以前,你跟我说进山这半年多,这皮肤都粗糙了么?也是,这大山里头,哪里比得你以前在山下的家里,本来打下了沙阳郡城,你也是可以去哪里的,但带着这个拖油瓶,你也不得不留在太平城,我就想着弄一个配方出来,让你即便在山里,也能保证皮肤仍然如往昔一般,弄了两个月,最后就差一味寒潭泥了,可在这周边,我找了数个寒潭都不行,便只能往野人山哪边寻,还好运气不错,最后总算找到了。”

他献宝的打开了坛子上的密封,刚刚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立即在屋里飘荡开来,伸出两根手指,从内里小心地拈出一样东西,在王月瑶面前展开。

这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一般的东西,湿漉漉地还在向下滴着水。

“这是什么?”王月瑶惊讶地问道。

“可别小看这玩意儿,这可是有多味珍贵药材调配出来的,光是这一张,如果用银子来衡量的话,起码也值数十两银子。”舒畅摇头晃脑地道:“把它敷在脸上,每十天一次,保管不管在什么环境之中,你的肌肤都会如同婴儿一般细嫩光滑。我叫它面膜。”

王月瑶轻呼一声,即便以前她也是娇生惯养,可这样薄薄的一张敷脸的东西,居然要几十两银子,她也是万万用不起的。

“这么贵?”

“不贵不贵。”舒畅连连摇头,“这算得什么,就是这么一说,这些药材都是我采的或者自种的,要说呢,也就是研制它的时候费了一些功夫,比起让你的皮肤如初一般,它可真不值得什么。”

“舒大哥,我,我就那么一说,真不知道你,你竟然如此费心?”王月瑶感动地看着舒畅。

“哈哈,这不算什么,于我而言,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好了,东西给你了,记得哦,十天用一次,这一坛,足够你用上半年了,半年以后,我再给你配,哈,我走了,我得去洗澡了,刘老儿回来后迫不及待的去洗澡了,还说我要是不洗澡就跑你这儿来,铁定给你赶出来,我说王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人,回去得好好臊臊这老小子,走了走了。”站起身,舒畅摇晃着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看着舒畅的背影,王月瑶站了起来,但却没有送舒畅出屋,只是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那张薄薄的面膜,半晌,她才坐了下来,仰起脸,将这张面腊轻轻地敷在脸上,面膜做得极为精巧,在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都恰到好处的开了洞洞。

股股清香自鼻尖传到脑海深处,阵阵清凉似乎要从肌肤一直渗透到心里。王月瑶的内心深处却是一阵阵的迷茫。

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颗女人心早已是七窍玲珑,舒畅看似随意的举动之中包含着的东西,她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对方居然便深深的记在心里,并且不声不响的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来寻求办法帮助自己,这里头的意思,她能不清楚吗?

“小水,我该怎么办啊?”偏转头,看着正瞪大眼睛好奇的俯身瞧着自己脸上面膜的小水,王月瑶有些苦恼地道。

舒畅回到了自己的药莆,神情便宛如一个刚刚偷吃了美味的少年一般,雀跃不已,竟然连摇着一把扇子站在药园旁的刘老太爷也没有看到。

“送出去了?”刘老太爷笑吟吟的问道。

舒畅被吓了一大跳,霍的回头看着刘老太爷,怒道:“不声不响,跟个鬼似的,吓谁呢?”

“谁像鬼?我一直站在这里,你看不到而已。”刘老太爷大笑:“舒大夫,以你的身份地位本事,真喜欢这个姑娘,直接冲到她面前说便是,这样转弯抹角,可不像你的性子。”

舒畅高高的昂起头,哼了一声:“你个死头子知道什么叫情趣?才懒得理你。好了,不说这个话题,在这个事情上,你不要说话,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称之为馊主意。快进来,陪我喝酒,今儿个我高兴,你眼馋了很久的那坛药酒,今儿个咱们将它喝个底儿朝天。”

刘老太爷大笑摇头,尾随着舒畅走了进去。

自从来到了太平城,他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秦风说得没错,这位舒大夫的确是一位神医,在他的手下,自己本来已经恶化的伤势,很快便稳定了下来,最让他称奇的是,自己的境界居然又重新回到了九级。不过舒畅倒也没有瞒他,因为自己的恶性透之,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好了,但身体亏空太大,寿数已经快要到尽头了,以后如果一直跟着舒畅由他调理,或者还可以多活几年。

对于刘老太爷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再操心的了,跟着这位神医,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活几年便是几年吧,好像现在每多活的一天,都是赚得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痛点

秦风坐在舒畅的对面,看着他嘿嘿的直笑,舒畅则黑着一张脸,瞪起眼睛死死的瞅着对方,嘴角上翘,不停蠕动,看起来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而在另一侧,刘老太爷躺在一张摇摇椅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随着摇摇椅前后摆动,一脸的怡然自得,不过眼中那莫名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面膜?有想法!”秦风强忍着笑,脑子里觉得这个东西好像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其它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东西。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舒畅终于爆发了,一跃而起,冲到秦风的面前,鼻子尖几乎要碰到秦风的脸,挥舞着拳头吼道:“我今年三十三了,比你足足大了十岁,你都结婚了,说不定现在连儿子都生了,我呢,我喜欢上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对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未嫁,我未娶,正正当当,有什么值得可笑的。”

一口气喷完,却发现秦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煞白,舒畅登时便后悔了,深吸一口气,满怀歉意地看着秦风,“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秦风摇摇头,“没啥子,咱们两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你真不想知道她的情况么?”舒畅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秦风的对面,“以前逃亡,为了生存东奔西走,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已经有条件派人回楚国去打听打听弟妹的近况了。”

低头沉默片刻,秦风抬起头来,看着舒畅:“找到她又能怎么说?是我去投奔她,还是她来找我?我去投奔她的话,一千多死去的老兄弟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红姑娘和她的儿子怎么想?如果她来投奔我,要她放弃自己的家么?要她背叛自己的兄长家庭么?舒畅,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吗?这样的选择,不管摆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顿了一顿,秦风仰起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其实,她已经选择了,在她一掌击破我丹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她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我不这样觉得。”舒畅摇摇头,“那时候的你,跟死有什么两样,文老头都认为你必死无疑,我也觉得你根本活不成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和一个活着的兄长,她这么选,也并没有什么错,她总得顾一方是不是,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都死?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这不是小心眼的问题。”秦风摇摇头,“你知道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找到她我怎么说,告诉她,若兮,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掀翻你们闵氏王朝,覆灭楚国么?”

听到秦风这么话,舒畅张口结舌,这个问题是一个死结,沉默了半晌,他低声道:“也许弟妹真的怀了你的娃娃也说不定呢。就算不认,去打听打听总不错吧。秦风,我给你说,就凭弟妹最后那几天的表现,我是认准她这个弟妹了。”

“不说这个话题了,一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死去的弟兄们,心里难过。”秦风摆摆手,“你呢,你出了这个大招,王姑娘有没有很感动?”

“不知道。”舒畅一摊手,想了想,又道:“不过看起来,好像,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咸动的。”

“好像?”秦风失笑道:“兄弟,要不要我给你去添一把火,干脆我去找王老头,给你去牵一牵这个红线,我来当这个媒人,王老头总得给个面子吧。”

“别别别!”舒畅两手乱摇:“这样的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可别来这一套,相信我,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我要的是水到渠成,可不是霸王硬上弓。”

“好吧,我会瞪大眼睛看着的。”秦风笑了笑道,“那我就不跟你磨唧了,我这就去见王姑娘了,几个月不见,我还当你在研究什么了不得的医术了,搞半天,原来是讨好姑娘去了。”

舒畅一听却急眼了,“我说秦风,你可不能冤枉我,追姑娘是追姑娘,但正事我可没有拉下。”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一排柜子前,拉开其中一个,从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当的一声放在秦风面前的桌子上。

“喏,给你,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白药,我给他命名为太平白药,止血生肌,外敷内服,作战杀敌,居家旅行的必备之佳品!”

一把抓起这个小小的瓷瓶,秦风却是有些激动,很久以来他的脑子里便一直有着这样一种东西,曾经给舒畅描述过,没有想到舒畅真把他弄出来了。

“效果怎么样?试过了吗?”

“当然试过了,效果极佳!”舒畅得意的道:“关键这玩意携带方便啊,人手一瓶不是梦想,现在”我的医房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了,你等着吧,很快便能让你装备部队的。”

“谢谢,谢谢!兄弟,你就是我的偶像!”秦风大笑着站了起来,“看在这瓶药的份儿上,我在王姑娘面前一定给你多敲敲边鼓,说说好话,哈哈!”

站起身来,走到刘老太爷面前,“刘老爷子,身体大好了吧?”

刘老太爷站起身来,微笑道:“舒兄弟不愧神医之名,老朽这就又要多活几年,多浪费几年粮食啦。”

“刘老爷子活着,便是我们的财富。”秦风微笑道:“清理田亩之事,多亏了老爷子的凭君意啊!”

“既然已经托负给你了,自然就得全力支持,小家伙们有时候眼光不能看得更远一些,老是盯着面前的这一亩三分地,是得时时敲打一番,你的商税改制,要不要我出面?”

“不了,老是让老爷子强压着他们也不是办法,就算表面上服气了,暗地里如果做些小动作会更让人难受,毕竟商税改革涉及面太广,五大家的损失也太大,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慢慢来吧,终有一日,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的。老爷子还是放下这些事情好好的调养身体吧。”

“也罢,你有你的办法,既然你有信心,我便不多事了。太平城挺好,舒大夫不仅是神医,也是一个极有趣的人,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

“那二位便先聊着,我得去见王月瑶了,束辉哪里的情况,需得有个了结。”秦风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舒大夫,那位昭华公主可真是一个奇女子,秦兄弟不该错过她。”重新躺回到摇摇椅上,刘老太爷道。

“谁说不是呢!可这就是一个死结,怎么解开?”舒畅叹了一口气,“如果,如果他们真有了孩子,或者可以想到法子。可他们在一起,不过一天一夜而已,真有这么巧吗?”

“巧不巧,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昭华公主在上京,想来也是名人,打听到她的情况不会太难吧?”

“可是秦风不许啊!”舒畅为难地道。

“兄弟之间,有时候有些事情,是可以不必去征询他的意见而先去做了再说的。”刘老太爷笑道:“为兄弟两胁插刀,不怕兄弟事后怪责,你说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悄悄的?”舒畅瞪大了眼睛,“可这也要有人手啊?千面的那些情报人员我可不敢动用,我只要一动,秦风铁定就知道了。”

刘老太爷笑而不语。

看着诡笑的刘老太爷,舒畅恍然大悟,“你这头老狐狸,你的意思你能去办这事还能让秦风不知道?”

“人活到了我这个岁数,总是有些小秘密的是不是?”刘老太爷哈哈笑道:“这件事交给我吧,如果昭华公主真有了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舒畅磨磨牙,“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逼着秦风去上京,将她们母子劫出来,管她愿不愿意了,将人掳到太平城来不就齐活了么?以后就是秦闵氏,不是什么昭华公主了。”

“霸气!”刘老太爷竖起大拇指。

“舒大爷向来霸气!”舒畅高昂起头,嘻嘻笑道。

秦风此刻正坐在城主府葛庆生的书房内,王月瑶便坐在他的对面,葛庆生在一边相陪,深更半夜,秦风自然不会莽撞到跑到王月瑶的闺房中去商谈公事,当然,王月瑶的小尾巴小水也是跟着的,此时的秦风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好兄弟和忘年交正在私下计较着怎么去打听他心中隐藏最深处的那个唯一能触动他痛点的女人。

“这么说来,齐国已经打定主意扶植我们来对抗楚人在长阳郡的渗透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倒还真是一个利好消息。”秦风缓缓地道,“这样重大的事情,束辉要亲自见我商讨,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将军,束辉是认得你的。”王月瑶皱眉道。

“没什么关系!”秦风摇了摇头:“束辉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认出我,反而会让他更加安心的与我们交易。”

“他不会泄露您的身份?”王月瑶点头道。

“暂时不会,只要我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他就不会。你回头通知束辉,三天之后,我会去登仙湖见他。”秦风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王月瑶,突然笑问道:“面膜用起来还挺不错吧?”

王月瑶顿时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秦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白日见鬼

微风轻拂湖面,层层涟漪自远处堆涌而来,一层接着一层,涌到岸边,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之上,哗啦一声,溅起朵朵水花,映着即将落山的红日散发出来的红光,化为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复跌进水中,归于虚无。

束辉背负着双手,站在湖边,凝视着湖面,半晌,忽的弯下腰来,捡起一块石片,发力扔出,石片在湖面之上,打出一个接一个的水漂,在一串串的水花之中飞向远方,看着石片最终落入湖中,束辉忽的大笑起来,弯腰,再捡起数个石片,握在手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掷出去。

在这一刻,束辉觉得自己又找回了他那曾经少得可怜的童年记忆,对于他来说,童年的快乐是极少的,哪怕他从很小就到了王府之中,亲王曹冲也只有他这一个徒弟,但学习的过程是极辛苦的,不但要修习武道,更要读数不清的书,还要学习琴棋书画,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童年,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记忆之中早已有些模糊的那曾经的茅草屋,破败的院子里的大牛,黄狗。

可惜的是,在他终于可以**的走出王府之后,凭着那些模糊的记忆找回到曾经的家乡,哪里却已是一片沃野,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还有一户人家。

他大笑着,眼里却突然有了泪光。

弯腰,再捡起一块石头,正待将石子再掷出去,整个人却瞬息之间僵在了哪里。两道凌厉之极的杀机死死的锁定了他。

九级高手,而且是两个。束辉心中一惊,自己的身份特殊,楚国也好,秦国也好,只怕都想杀了自己,只怕现在的盟友越国,如果有机会,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对自己下黑手。所以自己的行踪一向很隐秘,而这一次,知道自己行踪的,除了自己的心腹,便只有太平军的人知道,莫非他们出卖了自己?

不可能。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现在与他们目标一致,利益相同,太平军的生意如果没有自己,在齐国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他们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再者,自己这一次过来,是给他们送好处过来的,他们也没有道理暗算自己。

是谁?脑子之中瞬息之间划过无数个念头,却是丝毫理不出头绪。

既然想不出,那就不用想了。他的身体缓缓转过一个角度,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转过来一点点。

看似他每一次转身的瞬间都停顿了一下,但实则上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却是在以极高频率在晃动,只要对方的锁定稍有松动,他立时就能脱身。

但很可惜,两个对手看起来极有经验,总有一道气息会死死的锁住自己,不过在数次微动之后,他也完全转过身来。

斜目看了一眼远处树林中自己的手下,他们还完全懵懂无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要一声示警,那些手下便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援助自己,不指望他们能挡住对手,但至少能让自己有时间脱身。

一口气还没有吸进去,眼前已是寒光刺目,树林之中,一道凌厉的刀气已是扑面而来,人刀还在远方,但那眩目的刀气已是到了眼前。

手腕一振,一柄短剑从袖中滑出,叮的一声,准确地刺在刀气之上,刀气一分为二,从束辉的身体两侧掠过,平静的湖面却突然炸开,高达数米的水花冲天而起。

刀光连闪,劈向束辉,手中短剑不停点出,束辉的身形却向后暴退,两脚点在湖面之上,凭借着那微弱的一点反震之力,犹如一只鸿雁,翩然游走。

握刀的蒙面人与束辉的飘逸的动作完全不同,每一刀劈下,身形落下之时,却是重重的踩在水中,出奇的是,每一次踩下,脚下却反涌起一朵浪花,托住他的身形,顷刻之间,两人已经在湖面之上来去数趟,直到此时,束辉的手下才怒吼着从远处的树林之中奔了出来。

束辉两脚踏上实地,身形再退,已是到了他的部下身前,手一举,制止了手下向前奔袭的行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提着刀,站在湖岸前的汉子。

那人并没有追击。

束辉有些惊讶地看瞄了一眼另一侧,刚刚还死死锁定着他的另一道杀机,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方并没有想杀他,如果对方真有杀意的话,刚刚就不会只有一个人动手了。如果两个九级高手一齐动手袭击自己,只怕现在自己即便不死,也要狼狈之极。

盯着对方半晌,他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使劲揪了揪自己的脸庞,又摇了摇头,再一次盯着对面的人。

“是你?”他的声音极是怪异,似乎碰上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你?这大天白日的,莫非还真见了鬼不成?”

站在湖面上的刀客自然便是秦风,此刻他看着束辉,也是摇了摇头:“真想劈你一刀啊,可惜,看来你在落英山脉一战之后,功力竟然也是大进,这样的情况之下,我都没有占着上风,看来单打独斗,我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那倒也不见得。”束辉很诚实的道:“你的内息古怪得很,忽然疾如烈火,忽而徐如清风,变化莫测,难以捉磨,真打起来,我并没有多少优势。”

“如此好的机会,没有得手,以后想要痛打你一顿,可就更难了。”从秦风的语气当中,听得出来他极为可惜。

“你就这么想揍我一顿么?”束辉此时已经将内心的震惊完全压了下去,微笑着问道。

“换了你是我,你不想么?”秦风道。

束辉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想,肯定也想。”

秦风哼了一声,提着刀,向着登仙亭走去,大刀金刀的坐了下来,随手一掷,铁刀噌的一声,进了地上的石板之中。

束辉摆了摆手,让部下退回到远处的树林中,自己走进登仙亭中,看着插在地上的铁刀,道:“这登仙亭可有数百年的历史,每一块石板都可以说是古董,你这一刀下去,可就毁了一处名胜了。”

“瞧不出,你还是伤风悲秋的人物。”秦风挑了挑眉,“在我眼中,他就是一块石板而已,与其它地方的别没有什么区别。”

束辉摊了摊手,没有再就这个问题与秦风争论,坐在了秦风的对面,好奇的看着已经摘下蒙面巾的秦风,“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么?”

“不能!”秦风断然道。

“那我可以问问,你的武道修为为什么突然之间如此不符常理的大进的么?从一个区区六级高手,短短一年之中,突飞猛进到九级,这,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也不能。”秦风看着对方,“你是不是最喜欢打听别人的**?”

束辉哈的笑了起来:“****这一行的,天生对任何事情都好奇,你不说也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打听到。”

“随你!”秦风淡淡地道。

看着秦风,束辉突然一笑:“昭华公主真是好手段,这一手瞒天过海,可真是骗过了天下所有人,厉害,厉害之极。”

“你用不着试探我。”秦风冷然摇头:“这件事与若兮没有丝毫关系,她与你一样,也以为我死了,现在在她的心目之中,我就是一个死人。”

束辉目不转睛的盯着秦风,“好像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或者我有时间可以去找昭华公主聊一聊。”

“你会吗?”秦风看着他,冷笑道,“只怕你一定会守口如瓶吧。”

束辉一笑,身子向后一靠,出神地看着秦风,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在落英山脉之中,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当初听到他的死讯,心中还有些感慨,一个本来可以成为对手的人,就这样没了,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对于大齐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再次见面,这家伙给自己的可就是惊悚的感觉了,一个从各个渠道汇集起来的消息都证实已经死了家伙,现在正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武道修为大进,这太诡异了,或者这个秘密,自己的老师能猜出一二,不过现在老师与卫庄两个人一齐闭了死关,啥时出来根本就没个准,或者根本就出不来了。

他当然不会去通知昭华公主。听着秦风的语气,昭华公主或者不足以影响眼前的这个家伙倒向大楚,但如果昭华公主加上两个小家伙,可就说不准了。他掀了掀眉,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一千多兄弟的死亡,被出卖的痛苦,能不能顶得上一个同生共死的女人与他的两个血肉骨亲呢,这是一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

“我一直在奇怪,怎么雁山突然冒出来一股土匪,而且还战斗力惊人,短短时间之内,便做下了如此大事,看到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没死的那些敢死兄士兵,现在都在太平军中吧!”

“不错。”秦风看着他,“我们千里迢迢到了这里,终有一日,我们还是会再度回到我们原来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后手

两人一时无语,互相盯着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束辉打破了沉默。

“我是真没有想到是你。”他摇了摇头,道:“如果早知道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再好好想想,能不能这样做?可现在,我有些骑虎难下了,陛下已经下了喻旨,我总不能自己去打自己的脸吧?”

“并没有什么不同。”秦风简洁地道。

“不,对我来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你怎么证明你与楚国无瓜葛呢?我可不想养虎为患,用我们大齐的力量,最后培养起一支楚国的侧军!”束辉有些头痛地看着对方。

秦风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掀翻闵氏王朝,用闵若英的人头去祭奠我无辜死去的那些兄弟。”

“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加入我们大齐。大齐与楚国的战事现在一触即发,你想要报仇的话,加入大齐,可以更快的达成你的目标。”束辉道:“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大齐,我可以跟你保证,让你独领一军,作为先锋如何?”

“不!”秦风断然拒绝,“束辉,在我死了一回之后,重新睁开眼睛的那时,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你想得是什么?”

“我在想,既然老天爷让我再活了过来,那么这辈子,我绝不再向任何人屈膝,绝不再做其它人的马前卒,这第二次生命,我要为自己而活。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达到我想要达到的目标。”秦风斩钉截铁地道。“大楚,大齐有什么不同吗?都是那么的肮脏。”

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半晌,束辉才摇摇头:“你这是在做白日梦了。”

秦风一笑:“如果连梦都没有,我还活着干什么?至少我还敢做梦。而且现在我已经在路上了。”

束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们来说说合作的事情吧,我想,这是你现在非常需要的。”

“也是你们需要的。”秦风打断了束辉,“我们双方是合作的关系,这一点,你必须要清楚。”

束辉耸耸肩,“如果你愿意这样想,当然也可以,可惜越国太不给你,但凡他们能强一些,我也不会与你合作,你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可以做一段时间的朋友,至于以后,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会做很长时间的朋友,也许会在某一个点上翻脸成仇,这就是政治不是吗?”秦风笑道:“我都不怕,你怕吗?”

“说句老实话,我还真不怕,你我双方,在力量上根本就不在一量级之上。”束辉讥讽道,“真到了翻脸的那一天,秦风,你的那点力量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儿的。”

“且走且看!”秦风一摊手,“说吧,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处?”

“我们陛下是很大气的。”束辉笑道:“大齐全面向你敞开,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么大方?”秦风讶然道。

“这便是大齐的魄力,你有能力,而且我们对你的评估,也向陛下说明了你不是一个易于控制的人,但我们的陛下根本不在乎,因为陛下自信终有一日能够让你拜伏在他的脚下。”束辉道。

“拭目以待吧!”秦风哈哈一笑:“不过我仍然要对他说一声佩服,这种胸襟,也难怪这些年来,大齐实力一直在稳步上升中。你们付出的不少,哪么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的很简单!”束辉道:“你必须守住沙阳郡,不能让楚人走出长阳郡一步。楚人想在我们的后方开辟出第二战场,我们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只是现在我们与越国有盟约,不能亲自出兵,而越国却又无力进剿消灭莫洛,所以我们便想到了你。”

“如果我打进了长阳郡,拿下了长阳呢?”秦风笑道。

“如果仅仅只有莫洛,你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楚国人来了,我们并不这么认为,你知道到宝清的楚国将领是谁吗?”束辉问道。

“我不用管他是谁。”

“此人叫江宏。程务本的嫡系部下,他抵达宝清,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楚国开辟第二战场的任务,将由程务本来指挥完成,程务本,你不会陌生吧?”束辉问道。

秦风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程务本,也知道江宏,程务本赫赫有名,就不必说了,即便是江宏,也是楚国在昆凌关东部边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当这些人功成名就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既然拿了你们的好处,你们的要求自然便会被落到实处,放心吧,你们不会在沙阳郡看到一个楚人,或者,我还能给你们一个惊喜。”秦风摊开手,道:“我说的话,你应当还是能相信的吧。”

“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而是要看实际的结果。”束辉道。

“好,快人快语。”秦风站了起来,“回去告诉你的皇帝吧,这一头儿他不用担心,我承包了。不过我希望你们的承诺也能兑现,不然,我是会翻脸的。”

“生意上的合作就不必说了,以前我们一直合作很愉快。”束辉也不以为忤,道:“现在你需要什么?”

“这还用说,我需要武器,盔甲。我刚刚扩张了我的部队,大部人还拿着木棍呢!”秦风有些夸张地道。

束辉失笑,占了沙阳郡的秦风,怎么也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你现在有四个战营,一万余人,所需并不太多,一万套盔甲武器,很快便会运到。但我们也要看到你的实际行动。”

“放心,拿到东西,我便会向长阳郡动手。”秦风道。

“虽然你们拿下了蒙山,但并不保险,所以夺下阴山,构建一条完整的防线才是最佳方案,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会再给你一万套武器盔甲,当然,第二批还是会收一点钱的。”束辉道。

“刚刚还说你们皇帝大气,这就要收钱了?”秦风不满地道。

“你们并不缺钱嘛!”束辉一笑,“大齐的市场将向你完全敞开,你赚得钱总得要花出去是不是?”

“你赚得也不少。”秦风回敬道。

束辉大笑,“真正想不到,你倒是一个妙人,当初听说你死了,我还伤心了一段时间,现在看起来,我们以后还要长时间的打交道,真得不希望以后会变成敌人,秦风,你是一个聪明人,大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不会再给人做马前卒!”秦风摇头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束辉叹息一声,“算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将来你死了,我会到你坟上上一柱香的。”

“彼此彼此!”秦风笑道。

“可惜无酒,不然当浮三大白!”束辉笑道:“对了,王姑娘怎么没有来?我还以为他会跟着来的。”

“我本来准备狠揍你一顿的,想到有可能血肉模糊,这种场合可不适合她这种女子跟过来。”秦风玩味地看着束辉,“堂堂的束大人,居然也动了春心了,可是王姑娘这样优秀的姑娘,追求的人可真是不少,我不觉得你有成功的可能。”

“我的感觉恰恰与你相反,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哪边有能够与我比美的人物,当然,你算一个,不过王姑娘不是你的菜,我很是放心。”束辉自信的道,“如果我们的友益能保持得更长一点,说不定有一天我还会带着花轿去你哪娶亲,也会请你喝一杯喜酒的。”

“或者是一杯苦涩的酒。”秦风大笑:“如果有一天王姑娘成婚了,新郎却不是你,我还是愿意来陪你喝一杯酒的。”

丢下这句话,秦风长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束辉。看到秦风的自信,他实在想不出在那个土匪窝里,还能有什么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抛开这个让他有些窝心的事情,他重新坐了下来,轻轻的敲着桌子,秦风的出现,的确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与昭华公主的事情,的确是一块心病,或者自己应当想想别的办法,今些时日得到的消息,昭华公主竟然生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不用说,这两个娃娃都是秦风的种了,昭华公主不好下手,但两个娃娃嘛,可不是没有机会,如果能将他们控制在手中的话,那么将来对付秦风可就多了一个杀手锏。

他站了起来,脸上已经多了一些笑容,想想出办法,然后再想法去实现他,办法总比困难多,昭华公主现在与闵若英关系紧张,护卫其实不严,关键是昭华公主身边存在着瑛姑这样的大高手,而昭华公主自己也非同小可,想要下手,这两个非得调开不可,只要这两个人离开了孩子身边,那下手可就手到擒来了。

慢慢的敲着桌子,束辉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太阳早已落下,月儿也已升上了高空,他的部下也早就从树林之中聚拢到了亭子周围。笃笃的敲桌子声音突然停下,束辉脸上已是露出了笑容。他站了起来,在月光之下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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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楚援

长阳郡城,东城门外,莫洛背着双手,如同一支标枪一般,站立在哪里,在他身后,顺天军的高官们列成一排,今天出东门,是为了迎接现在对于顺天军至关重要的一行人,以马向南为首的楚国人。

从沙阳郡败退之后,顺天军几乎陷入到了绝境当中,如果不是最后吴昕立挽狂澜,利用张简急于立功的心思,在青铜峡大败张简,全歼五千虎贲军,现在顺天军只怕已经烟消云散了。而随后,吴昕又率兵急速南下,抢在太平军之前,驻防阴山,挫败了太平军抢占阴山,从而与蒙山连成一气,对长阳郡形成泰山压顶般攻势的企图。

连接两次出手,吴昕让顺天军暂时转危为安,这对于顺天军来说,自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对于吴昕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两次行动,使得吴昕在顺天军中的威望大涨,很多中下层军官,甚至到了只知有吴昕,不知有莫洛的地步。

这种声望的急剧增长,带给吴昕的却是危机。随着包不凡,张寒两员大将倒在太平军的阵前,现在莫洛麾下得用的大将,就只剩下了鲍华一人,而反观吴昕手下,却是人才济济。

莫洛下令,让吴昕就地驻扎于阴山,不再允许他踏入长阳郡城。

吴昕所带来的危机,在莫洛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可控的,因为他已经决定,答应马向南提出的派出楚人军官团来长阳郡帮助他训练军队。

沙阳郡一战,给莫洛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多不一定获胜,这与他以前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沙阳郡,他数万甚至超过十万人的大军,在几千太平军面前,居然是不堪一击,被打得落花落水,这让他体会到接受过严格的正式军事训练的军队作战能力的强大。

不仅是军事技巧上,还有意志品质上的。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楚人在军事上的援助。楚人派来了程务本麾下大将江涛,让他十分满意。程务本被世人称为楚国铁壁,在楚国东部与强大的齐人对抗二十余年,让齐人寸步不能南下,这等本领,便是莫洛,也是衷心钦佩。而江涛是程务本的嫡系将军,只要他能有程务本十之二三的本事,便足以让他战胜对面那支所谓的太平军了。

当然,除开军事上的原因,还有长阳郡现在的困境,也让莫洛没有多少资格拒绝马向南的要求了。

长阳郡本来就是极穷的,莫洛起事,席卷长阳郡,数十万长阳郡人跟随着莫洛,一齐冲向了沙阳郡,在他们看来,只要拿下富裕的沙阳郡,那么,一切都会有的。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沙阳郡,自以为骁勇善战的长阳郡人,先是遭遇到了沙阳郡人的坚壁清野,拼死抵抗,接着一支名为太平军的部队横空杀出,将他们杀得溃不成军。

短短的一年时间,出去时豪情万丈,颇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顺天军,便遭遇到了灭顶之灾,逃回长阳郡的不足一半。而更重要的是,因为大批人丁随着莫洛的离开,长阳郡本地的民生经济也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百业凋蔽,用贫困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凄惨,现在正值金秋十月,大山还能给他们提供勉强裹腹的东西,树叶,树皮,野兽,根茎,甚至于观音土,但随着冬季正在一天天逼近,一场史上从未有过的大灾荒正在无声无息的逼近着长阳郡。

越国朝廷虽然招安了莫洛,但双方都明白,那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越国朝堂要脸,而莫洛需要喘息的时间,如此而已。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长阳郡遭灾,越国朝廷只会喜笑颜开,灾荒中的长阳郡只会加速莫洛的顺天军的崩溃,这对于越国朝堂来说,是大喜之事,至于长阳郡人要因此死多少,根本就不在越京城那些权贵人物的考虑之中。

而沙阳郡,已经摆明阵仗,随时准备入侵长阳郡,长阳郡的灾,自然便是他们的喜。

可以说,顺天军已经到了生死悠关之时,而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来自于宝清港的楚军的援助。

为了牢牢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莫洛也不可能拒绝马向南的要求。

“吴昕昨天还派了人来找你?”莫洛没有回头,声音却很冷。

“是的,不过属下已经将其怒斥了一番手赶走了。”鲍华身子一抖,赶紧道。

“他还想说些什么?”莫洛哼了一声。

“他,他还是想让我向大王建议,楚国的援助可以拿,但绝不能让他们介入我们的军队,楚人训练出来的军队,最后究竟是顺天军,还是楚军呢?”鲍华道。

莫洛冷笑,“是啊,我不答应楚国人的要求,练兵便只能完全交给他,那以后训练出来的军队,到底是姓莫呢,还是姓吴呢?”

鲍华低下头不敢作声。他与莫洛一样,都是江湖中人,个人武力那是没得说,作战也能勇猛向前,身先士卒,但对于怎样指挥军队,训练军队,两人都不在行。而在顺天军中,擅长练兵的,就是吴昕了,剩下的那些,也基本是吴昕的部下,即便是最后那些被莫洛俘虏而归降的越国正规军部队的军官,在进入顺天军之后,也很快的便与吴昕成了一党。

莫洛觉得这些人,看不起他。

这种情况如果再持续下去,顺天军可不就要姓吴了么?到时候上上下下都是吴昕的死党,自己纵然武功滔天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吗?

将吴昕摁在阴山,让他面对着强大的太平军的威慑,至少让他暂时没有心思来想别的。至于让楚**官来训练军队有什么好怕的?成形一支,自己便抽走一支,等到训练出几万精锐,便将他们扫地出门。

“你也得跟着好好学学。不然堂堂一个领兵大将,以后麾下指挥作战比你还要强,你如何服众?”看了一眼鲍华,莫洛道。

“是,是!”鲍华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又绕到了自己身上:“大王放心,这一次楚军练兵,臣下一定全程跟着,用心学习。”

“得多学学啊!不但是你,我还特意招了一批读书识字的人,不但要跟着训练,还得将这些楚人的方法记下来,好东西得掌控在自己手中才不受制于人啊!”莫洛叹道。

“大王高瞻远瞩,属下佩服,佩服。”鲍华连连奉承道。

“等到军队练成,我要率军再攻沙阳郡。”莫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大王,来了!”远处山角,转出一面旗帜,紧接着,一队队的骑兵从那边转过来,路不宽,仅能让两匹战马并行,两匹一组,队伍拉得很长,但蹄声却整齐划一,以莫洛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得很清楚,马上的骑士全身盔甲,连脸部都被面甲罩着。

在这些骑兵的身后,是一队队的马车,车上载着的正是莫洛现在最发愁的东西--粮食,车队无边无际,前面的骑兵已经快要接近城门,后面的马车却仍在源源不绝的涌出。

看到马车的数量,莫洛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向前走了几步。

两路骑兵左右一分,一辆马车从中驶了出来,车门打开,马向南笑吟吟的从内里钻了出来。脚步轻健的一跃下了马车,在他身后,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紧跟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身不吭的站在了马向南的身后。

“大王,我们又见面了。”马向南笑着对莫洛一揖到地。马向南是真高兴,莫洛的大败,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大败之后的莫洛,无路可走,唯一的可能就是抱紧楚国这条大腿,而这正是楚人控制这支军队的基础。莫洛在武道之上或者是天纵之才,但要说到玩弄阴谋诡计,算计人心,他还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马公急公好义,解我危难,这份情意,莫洛铭记在心。”莫洛话说得很真切,因为在山脚下,载着粮食的马车还在涌出,即便是从已经出来的这些马车来计算粮食的数量,也已经有了数十万斤。

“大王要谢的是我们大楚的皇帝陛下,马某可不敢贪天之功。”马向南连连摆手,“大王,来来来,我向你介绍,这位,便是我们大楚的功勋大将,江涛将军。”

马向南手一摆,身后的那个中年文士向前一步,抱拳向着莫洛一揖到:“楚人江涛,见过大王!”

江涛名声鼎鼎,但莫洛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本以为这样一个著名的将军,当是一个精悍的武人形象,岂料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士。

“江,江将军?”莫洛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

“正是江涛江将军。”马向南笑道:“大王,江将军在大楚将领之中,可是一个真正的异类,不懂武功,没上过战仗,但大楚东部边军,却大都是他一手训练而出。一向被程帅倚为左右臂,这一次程帅肯放江将军出来,马某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啊,这也体现了我们大楚的一片诚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猜忖

“喝碗汤醒醒酒吧!”马向南端了一碗醒酒汤,递到了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江涛跟前,笑道:“不太习惯吧?”

江涛摇摇头:“一群土匪,野性能改。”

江涛是闻名天下的将领,但自身却是一个文人,其最大的长处,在于训练军队以及战争规划方面,他是一位练兵大师,也是一位战术大师,楚国东部边军与齐人的大部分战斗都是由他策划的,但其本人,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今天在莫洛的欢迎宴上,这位文人将军可就吃了大亏,莫洛麾下将领,绝大部分都是****人物,甚至以前是打家劫舒的土匪,他们习惯的是大碗喝酒,大碗嘱肉,与江涛却是格格不入。

江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在楚国东部边军之中,威望是仅次于程务本的,在东部边军的宴席之上,谁敢对他无礼?但今天,这群土匪看到将由这样一个弱得跟小鸡似的人来训练他们,一个个可就上来挑衅了,大碗大碗的酒,让江涛吃足了苦头。

而莫洛,却是笑着旁观,竟然一语不发。

“习惯了就好,起初我也是极为不习惯。”马向南笑道:“可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没办法,底子就在这里,你只能面对他们,现在觉得有难度了吧?”

喝干净了碗里的醒酒汤,又端起茶漱了漱口,“只要莫洛大力支持,倒也不是什么难,必竟莫洛现在想要一支勇猛善战的军队,他如果想要达到目的,便要一切都听我的,这些人,很快便会知道马王爷真是有三只眼的。”

马向南大笑:“不过你也得注意了,他们可不是我们楚军,小心有些人野性难驯,你可不能出事。”

江涛哈的一声笑,“这我倒不担心。”他坐了下来,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不过今天在席间,有些事情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哦,你发现了什么?我看你也没有怎么说话嘛,光在应付那一个接一个的不怀好意的敬酒了。”马向南好奇的问道。

“话不用太多,关键是不是问到了点子上。”江涛一笑,“其实我很好奇,莫洛数十万大军,是怎么败在一支不到万人的军队上的?所以我问的问题,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个上面。”

“你发现了什么?”马向南的脸色也郑重起来,毕竟,他身负着要开辟第二战场的任务,要第二战场真要成功,沙阳郡就必须是他们要拿下的。

“虽然这些人的回答都并不全面,但综合所有人的叙述,我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江涛盯着马向南:“你知道,我这人最大的喜欢,便是收集一场场的战斗案例加以分析,胜在哪里,败在哪里?我关注的可不仅仅是齐国的军队,而是所有有特点的军队。我在沙阳郡的这支号称太平军的军队之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作战方式的影子。”

“是齐国的那支部队?”马向南问道。一直以来,马向南与莫洛等人一样认为,他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沙阳郡的军队,而是一支伪装的齐**队。而要论对齐**队的熟悉程度,眼前的江涛自然是最佳人选。

岂料江涛却是连连摇头,“不是齐**队,而是我们大楚的一支军队。”

马向南顿时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涛:“怎么可能?怎么像我们大楚的一支军队?”

“很像,很像一支已经消失了的军队。”江涛盯着马向南,一字一顿地道:“大楚西部边军,左立营的杀手锏,秦风统率的敢死营。”

马向南的脸色顿时变了,秦风这个名字,在大楚现在就是一个禁忌,这个人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后遗症,如今依然让上京城震荡,皇室失和,这个名字,一直便让所有人讳莫如深。

“秦风已经死了,敢死营已经没有了。”马向南喃喃地道。

“秦风是死了,但敢死营可没有全部被消灭。”江涛叹了一口气,道:“章孝正,甘玮,舒畅,这些通缉令上排名前列的人,一个也没有抓到,而且你也清楚,他们的最后一战,便是在落英山脉之中全歼了一支秦军,那可是由来自雷霆军的大将亲自指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敢死营战力犹存。而且,末期他们中突然出现的九级高手,到现在也是一个未解的秘。”

“落英山脉距这里千里万里之遥,他们怎么可能来到这里?难道他们投了齐人?也只可能投了齐人,他们才可能越境抵达这里,秦人与敢死营生死大仇,不大可能放他们过境吧?”

“做事不能做得彻底,到处都是漏洞,就凭这一点,程平之和杨义就死有余辜。”江涛淡淡地道:“像敢死营这样战斗力惊人的部队,要么就好好笼络,要么便得杀得干干净净,留下如此多的首尾,便是大麻烦。如果我们面临的当真是以这些敢死营的余孽为核心组成的军队,那可真是麻烦了。”

“在你面前,敢死营也算不得什么吧?”马向南问道。

江涛摇摇头,“在我所有研究的军队之中,这支军队是让我最胆寒的。他们作战悍不畏死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们又狡猾如狐,里头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便可以独挡一面,这支军队,以团队作战为主,但个人战斗力却又极其惊人,左立行在西部边境的成功,倒有一大半的功劳要记在这敢死营身上。”

“这倒是。这敢死营在西军之中一向是特例,嚣张跋扈,但左立行却向来是对他们优容有加。”马向南道。“不过秦风死了,他们失去了领头者,应当不足为惧了。”

“我就怕秦风人死了,魂儿还在!”江涛皱起了眉头,“从歼灭包不凡的黄梁岗战役,到最后挫败莫洛的千柳山战役,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落英山脉之中的那支横行无忌的敢死营。马兄,不管如何,你得想想办法去探探这支军队的底儿,我需要他们的最新的,最详细的情报。”

“好,这件事情我马上去办。我会让人去联系内卫,由他们出面来查。”马向南点点头,“如果真是他们,可真有些挠头,据我所知,好像昭华公主也一直在找这支残军,这是秦风留下来的,昭华公主对他们不免有香火之情。”

“查实之后,如果真如我所料,便把这个情况向上京汇报,如果真是他们的话,由昭华公主出面,或者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江涛压低了声音,道:“前不久,昭华公主刚刚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对龙凤胎的父亲便是秦风。”

马向南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他到长阳郡已经大半年了,对于上京的最新消息,却是一无所知。

“这,这也太离奇了。”

江涛耸了耸肩,“如果真如我所料,希望到时候昭华公主能以国为重,不要再与皇上堵气了。说句老实话,如果太平军当真是由章孝正,甘玮这些人构成的,那么,只要昭华公主带着那一对龙凤胎出现在他们面前,保管他们立时便放下武器,重新回归我们大楚。”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希望他们就是了,如果太平军能如此归于我大楚麾下,那第二战场的开辟必然水到渠成,而且有了这样一支强军归来,齐人可就要头痛了,别忘了,当初秦人可就在他们手下吃了大苦头,真要论起作战的韧劲,凶恨,齐人比起秦人还是颇有不如的。”马向南突然兴奋起来。

“但愿吧,不过咱们的皇帝陛下和昭华公主殿下,不愧是亲兄妹,脾气那也是一模一样的,谁都不肯低头,到现在为止,陛下除了公主临盆的那一天,强行破门而入进去过一次公主府之外,余下时间,从来没能踏进过公主府的大门。”江涛叹息道:“从皇帝即便之后,表现出来的,倒也还算一代明君,要不然程帅也不会再次出山了,而昭华公主也是一代奇才啊,我听郭九龄说过一次,昭华公主已经跨过了九级的门槛,而她的麾下瑛姑,竟然已是半步宗师了,而现在跟着文老的霍华,也已经摸到了宗师的门槛,如果兄妹两人能和好,我大楚的力量,上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说到这里,两人却都是相对而叹。如果兄妹两人能同声共气,和好如初,不说别的,单是只要瑛姑与霍光两人都跨入了宗师行列,在国家的顶尖武力之上,楚人与齐人相比,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显得如此单薄。

“陛下他?”

“应当也快了。上一次程帅晋见陛下的时候,回来跟我说过,陛下只怕已经差不多要推开那扇门了。”江涛道:“皇室一家,个个都是惊才绝艳,可是一个秦风,便让兄妹反目,当真可叹啊!”

“能有什么办法?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挽回,希望时间能磨平两人之间的裂痕,能同心戮力,共兴大楚。”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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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阴山要塞

吴昕站在阴山山巅,俯视着脚下连绵不绝的山脉,二万顺天军如今便在他的统领之下驻扎在这里,昔日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如今早已被改变了模样,站在这个地方,他能看到很多地方林立的山寨,堡垒,这些山寨堡垒构成了一条锁链,牢牢地锁住了太平军通往长阳郡的前进道路。而更多的民夫,此刻正在阴山之中夜以继日的构建着永久性防御设施,以替换前期匆忙之中建起来的那些临时防线。

“吴将军,有了这条防线,阴山固若金汤矣!”陆一帆站在吴昕的身侧,满脸都是钦佩之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将军您当初拿出这个防御方案的时候,我楞是没有从图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站在这里一看,哇呀呀,别说太平军只有不到万人,便算他有十万人,也难以逾越这道屏障。”

吴昕却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取下了头上的铁盔,两鬓的白发显得分外刺眼,他还只有四十出头,但面相看起来,却远超实际年龄,现实带给了他太多的痛苦。

“防御设施修得再好,最终还是要着落在人的身上。这天下,就没有攻不下的城池,没有拿不下的天险,虽然我们修建了阴山防线,驻扎了两万士卒,但对比起对面的太平军,却依然处在劣势,你知道为什么吗?”吴昕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最凄惶的时候,毅然跑来投奔自己的将领。

陆一帆打仗并不怎么在行,连自己的军事防御图也看不懂,但却有一桩好处,做事认真,吩咐下去的任务,总是能不折不扣的完成,这阴山之中的防御要塞,大部分倒是在他的督促之下完成的。有一样好处,也算是一员能干的将领了。

“属下不知道,还请将军明示,属下认为,我们占了上风啊,我还在想着,啥时候将军带领我们反攻呢!”陆一帆摇头道。

“反攻?”吴昕苦笑一声:“谈何容易。我说我们处于下风,首先的便在于势,现在占势的是太平军,我们数十万人进攻沙阳郡,却铩羽而归,损失过半,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锐毁于一旦,太平军士气正高,我们却士气低落,对方抱有必胜的信念,我们却是人心惶惶,此其一也。”

“其二,太平军上上下下,团结一心,刘老太爷虽然让出了领头人的角色,但接任的李锋却成功地掌控了所有的力量,上下服气,令行禁止,反观我们呢?”吴昕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陆一帆愤愤不平的道:“大王这一次吃了大败仗,却又嫉妒将军您的成就,不让您回长阳郡城也就罢了,还处处刁难,我们这里是一线,正面对抗强敌,但两万士卒,却连兵器盔甲都配不齐,粮食更是捉襟见肘,随时都会有断粮的危险,而那鲍华,屡战屡败,却能得到重用,思之当真让人气愤。”

吴昕叹息一声:“我对大王倒没有埋怨之心,但大王却有疑我之意,徒呼奈何?兵器盔甲,我们自己想办法吧,偷偷派人去正阳郡,那边总有人要钱不要命,有了钱,他们什么都敢干,总是能配齐的,至于粮食,整个长阳郡也不多啊,只能让弟兄们忍一忍了,熬过了这一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将军,大王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陆一帆有些恼怒地道:“郡城里怎么没有粮食,楚人刚刚运来了那么多?粮食明明有了,郡城里对我们的要求却仍然推三阻四,这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么?哼,现在大王有了楚人援助的军官团帮他练兵,不再需要将军了,便过河拆桥,当真是让人愤怒。”

“楚人,楚人呐!”吴昕看了一眼郡城方向,“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楚人下如此大的血本来援助我们顺天军,他们想干什么,一目了然,这是要用顺天军的血,来替他们楚人打天下呐!”

“就是,明明有将军不用,却用那些外人,到时候有大王后悔的时候。”陆一帆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在第一场雪来临之际,所有的要塞一定要修建完毕,如果能提前更好,民夫早一天遣散,我们这里的粮食压力就小一些。到了冬天,大雪一旦封山,太平军便也不可能进攻,至少我们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粮食,少是少了一些,但郡城不是也从来没有断过往这里运粮么?”

“是没断过,可每一次我们要十分,能到四五分就不错了,弟兄们不得不饿肚子,心里能没有气么?”陆一帆道。

“冬天来临之前,我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储备一部分吧,还是那个办法,拿着钱,去正阳郡买,那些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走私商人,他们的背后都有越京城的大官儿,风险不大。”吴昕道。

“可是将军,这每一次拿得都是您的私房钱呢,就算您有点积蓄,又怎么经得住这样花?这可是两万人呐。”

“什么私房钱?”吴昕摇头道:“这都是顺天军的钱。当初我昧下这些钱,你们都以为我是要中饱私囊吧?哈哈,我孤身一人,上无老,下无小,要钱有什么用?”

“将军可不能这么说呐!”陆一帆却是大笑起来:“说起这个话题,我倒还没有恭喜将军,将军您这一次觅得了心爱之人,我听吴世雄说了,十二月初八您不是就要续弦了吗?有了女人,还怕没有儿子?将军正是龙精虎猛之时,以后一年添一个小将军,很快便又儿女满屋了。”

吴昕微微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一家老小受我牵连,人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总得给吴家留下一点香火。”

“陈小姐书香世家,知书识礼,吴世雄可是赞不绝口呢!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以将军您的眼光,定然是极好的,到时候,我可一定要去喝一杯喜酒的。”陆一帆道。

吴昕微笑点头,“到时候当然会请你的,一帆啊,要塞要加紧修建,但派往蒙山的探子一定不能少,这一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时候,太平军的猛虎,苍狼两个战营虎视眈眈,这一个月是他们今年最后的进攻机会,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们,现在是输不起的。”

“将军尽管放心吧,这里有我呢!”陆一帆拍拍胸脯,大声道。吴昕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赏。

夜幕落下,一身臭汗的陆一帆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脱掉了身上的甲胄,卫兵端上了早已烧好的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之后,换上了便服。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却没有点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光亮便是从屋外泄露进来的皎洁的月光。

坐在窗边,陆一帆的嘴角却是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在吴昕最困难的时候投奔他,顺利的使他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吴昕的心腹之一,因而很快也进入到了顺天军的高层将领之中,这让他知道了更多的顺天军的内幕。

现在,他很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成为太平军的卧底,或者是他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陆一帆虽然怕死,但眼光的确很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安然脱逃了,而现在,他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因为在他看来,顺天军内部实在是一团乱糟。吴昕有能力,但却因为威望太高而受到莫洛的猜忌,放着吴昕不用,将吴昕丢在阴山,说起来是器重吴昕,其实是将吴昕间接地排除在顺天军的核心。而楚人的介入,更是让顺天军内部乱上加乱,这样的一支队伍能成事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而反观太平军,却是蒸蒸而上,不但击败了顺天军,如今更是已经打上了门,阴山修建了这些要塞,就固若金汤了吗?就算固若金汤又如何,在长阳郡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又能成什么大事?就算这个冬天太平军不打,到了明春,对方还不打吗?

而顺天军内部,却是如今这般模样,当真一开战,只怕便是兵败如山倒的结局。

他轻咳了一声,“点灯!”

随着他的叫声,一名卫兵走了进来,打燃火石,点燃了桌上的灯。

“你跑一趟蒙山。”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给了卫兵,低声道:“这是阴山的整个要塞布防图以及兵力布置,内里还有一些顺天军内中的矛盾以及楚人的情况。”

“是。”

“你小心一些。”陆一帆抬头看了一眼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卫兵,“你要是失风了,死得可不仅你一个。”

“将军放心吧!”卫兵轻笑起来,“就算我失了风,也绝不会连累到将军的,我会在毙命之前,毁掉这些东西的。”

陆一帆点点头,在他的麾下,太平军的鹰巢安插了十几名探子,以方便双方的联络,现在这些人中有几个去了郡城,有几个在分水关,自己的麾下还留了几个。

“对了,吴昕新找了一个女人,十二月初八,他将回到分水关成婚。”看到卫兵转身要走,陆一帆又叫住了他,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下落

上京,昭华公主府。

昔日冷清的公主府,因为添了两个粉妆玉啄的小娃娃,又慢慢的显得热闹了起来。闵若兮终于搬出了那个小小的佛堂,回到了她以前的寝宫,宫里太后派来的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也终于得以留了下来,照管小孩子,不管是昭华公主也好,还是瑛姑也好,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经验,在一次次的手忙脚乱之后,闵若兮默许了那些来自宫中的嬷嬷接管了孩子,这也让皇太后松了一口气,母女关系,终于因为孩子的降生,得到了缓和。

皇太后很恨秦风,这个孽障害了她的女儿一辈子,但对于那两个小娃娃,从她看到的第一眼,便打心底里喜欢上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闵家的血脉,对于人丁单薄到了极点的闵氏来说,每增添一个新人,都是值得庆贺的。

借着看望外孙的机会,皇太后也终于不再被昭华公主拒之门外了,而更让太后欣喜的是,皇帝的一些赏赐,闵若兮也终于不再扔出门外了,也不知是那位高人给闵若英出了主意,赏赐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小孩子用得着的稀罕物件。闵若兮终还是心疼孩子的,一来二去,兄妹之间的关系也是慢慢的有了一点点的改善。

沉寂的公主府,总算是有了一些生气。

“公主,这是属下给小王子和小公主的一点小礼物。”郭九龄半跪在两个摇蓝之中,左边瞅瞅,右边看看,一脸的笑意。

“多谢郭叔。”闵若兮微笑着接过两个小盒子,“郭叔一路辛劳,还惦记着给两个小家伙带礼物,真是有心了。”

“这一次出去也是机缘凑巧,竟然碰上了一块上好的东海玉,您也知道,这些年来,东海玉是愈来愈罕见了,一见之下,当然要拿下。然后请了长安城里最好的雕琢师傅,雕了这尊佛相和观音相,最后去了普济寺,请道光大师开了光。”郭九龄道。“诸天神佛会保佑小王子和小公主这一生都平平安安,和和顺顺的。”

“郭叔你竟然去了长安?”闵若兮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现在两国关系紧张,你身份非同一般,去哪里太冒险了。为了给孩子礼物,冒这样的险,实在是太不值当了。你必竟不同以往了,一身修为所剩无几,当真有事,连自保之力也没有。”

郭九龄轻松的笑道:“如果是放在以前,我还真不敢这么轻易的摸过去,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在所有人眼中,几乎就等同于一个废物,鬼影也不怎么关注我了。再者说了,曹冲现在不知所踪,束辉刚刚接手鬼影不久,内里不服他的人多着呢,他们内部也是多事之秋,这一趟进去,却是颇为顺利。”

轻手为两个孩子戴上玉像,闵若兮抬起头来,看着郭九龄,“郭叔,那件事情有进展了么?”

郭九龄点了点头,正想说话,闵若兮却是挥了挥手,抬起头来,对侍候在一边的两个嬷嬷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兄妹俩醒了,再来书房叫我。”

“是,公主!”两个嬷嬷顺从地道。别看她们是从宫中派来的,可现在在公主府中,可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以前的那些人,可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哪里。

带着郭九龄来到书房,关上门,闵若兮脸上的笑容已是消逝无踪。

“公主,这一次我去长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核实一件事情,我启用了早年就埋在鬼影之中的一个高级坐探,偷偷的查了他们一些档案。杨毅的确是跑到齐国去了,所幸的是,以前我们在齐国的这一块,他并不负责,但饶是如此,也有大批的卧底被逮捕。”郭九龄道:“杨青现在正手忙脚乱的补救,他还没有想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杨毅投了齐人,可就难办了。”闵若兮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公主,齐人也深知这杨毅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他可是我们皇帝陛下必须杀之而后快的人物。所以也没有将他摆在明面之上。”郭九龄眼中露出一丝痛快之色,“杨毅恐怕现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吧?”

“他帮着大哥做下这样的神人共愤之事,到底是图了什么?”闵若兮紧锁眉头,十分的不解。

郭九龄轻哼了一声:“殿下,如果这件事当真成功了的话,那他杨毅可就是前太子殿下的首席功臣了,您也知道,其实在最后,陛下在储位之上已经开始摇摆了,在到底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之间拿捏不定,哎,陛下最后身体垮了,意志也没有过往那么坚定,这样的绝大事情,怎么能摇摆不定?如果陛下立场坚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父皇那一段时间,的确是在此事之上失了决断,直接导致了两位哥哥之间无休止的对决,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出京的缘故了,哎,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想来那杨毅做下此事,本来是想着先出京避避风头,等到大哥上位之后再回来领赏,可谁知此事竟然被安叔看出了破绽,破了这桩惊天大案。他见识不妙,便逃往齐国,这天下,能庇护他的,恐怕也只有齐国了。”想起往事,闵若兮眼眶微微发红。

“如果杨毅现身,只怕我们大楚会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他。齐人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便是在齐国,杨毅现在也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郭九龄不屑地道。

“他现在在哪里?”闵若兮眼中也闪过丝丝杀机。

“说来真是难以致信,齐人居然把他藏在了一支军队之中,这支军队现在驻扎在越国的登县,哦,现在应当是齐国的登县了,那支军队刚刚从一支郡兵升到了野战军,将军叫梁达,杨毅就在梁达的麾下做一名牙将。这个梁达是鬼影首领束辉的心腹,而且登县现在战乱频频,前段时间越国长阳郡叛乱,莫洛进攻沙阳郡,在那里打成了一锅粥,齐人为了应对此事,大量调兵遣将,来来去去的军队多达数支,将领也换来换去,杨毅就是在这个当口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进去的。如果不是我那个坐探藏得足够深,在鬼影之中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却极是关键,恰好能接触到这些机密档案,还真是无法找到此人的踪迹。”郭九龄轻轻的摇摇头。

“当初在楚国身居高位,一向颐指气使惯了,现在做一个区区的牙将,麾下不过千人,而且驻扎在那等地方,也不知杨毅有没有后悔?”

“他现在想的,恐怕就是如何活命吧!”闵若兮冷笑。

“还有,他的家人,我也找到了藏身之地,要不要”郭九龄问道。

“不了!”闵若兮断然摇头道:“我要找的是杨毅,与他家人无关。郭叔,你安排一下,我出去登县。”

听了这话,郭九龄却是一惊,“殿下,这可不行,您的事情,我会办好的,您现在怎么能出京城?再说此去登县,路途遥遥,途中还要穿过齐人国土,您的身份,万万不可冒这个险的。”

“我一定要亲自去抓住他。”闵若兮斩钉截铁的道,“大哥在我面前喊冤叫屈,我要让他无话可说。郭叔,这件事情你不要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去的。既然你知道了杨毅的下落,不见得别人便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抓紧。”

“殿下,小王子和小公主都还这么哪能离得开您,这件事情不若让瑛姑去办便好了。”郭九龄深知闵若兮的脾气,当下便拐了一个弯来相劝。

“京城里很闷,我正想带着他们兄妹两人出去转一转,溜达溜达,顺便散散心呢!”闵若兮淡淡一笑,“瑛姑当然会随行的,我还会叫上霍光,你认为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还能有谁能威胁到我们吗?除非是曹冲亲来。要不然他们就得调动大部队,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伸手一招,挂在墙上的一柄刀突的一跳,凌空飞到了闵若兮的手中,轻巧的握住刀柄,郭九龄骇然看到,刀身在闵若兮的手中,竟然如同面条一般的软了下来。

“公主,您您”

闵若兮站了起来,“就这样吧,郭叔,我会去跟母后说我要出京走走,你那头安排好,我出京之后,便会派人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去登县。”

闵若兮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郭九龄无奈的站了起来,“殿下,我刚刚回京,便又急着出去,不免会惹人疑心,你再耐心的等两天,我把这头的事情先安排一下。”

“尽快。”闵若兮道:“我不想这件事有人打扰到我。”

“属下明白。”郭九龄点头道。

郭九龄告辞离去,闵若兮却久久的坐在书房之中没有动弹,真相,似乎就在她的眼前揭开了一角帷幕,只需要她再伸出手去用力一拉,或者那血淋淋的事实便会呈现在她的眼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破阵

一支乌漆麻黑的手从窄窄的山壁缝隙里伸了出来,长长的指甲里,填满了黑色的污垢,手掌慢慢的摊开,一片洁白雪花正好从空中飘落,恰好落在掌心之中。

黑手轻轻一颤,定在了半空,那雪花瞬间便化为清水,浸湿了手心。更多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掌心之中,不再化去,却是慢慢堆集起来。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那只手缓缓的缩了回去,雪花被紧紧的攥在手中,变成了一个雪球,摊开,凝视,雪球在掌心里慢慢的变成了一柄小剑模样,轻盈的飞起,在缝隙之中盘旋来去几趟,骤然加速,哧的一声,竟然深深地插进山壁之中。

雪水慢慢地顺着山壁滑下,雪仍然还是雪,但山壁之上却多出了一个深洞。

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声哀怨的呻吟。

一声愤怒的嘶吼。

一个人从缝隙之中慢慢地走了出来,长长的头发如同一绺绺纠结在一起的麻绳,胡乱的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间,胡子与头发纠结在一起,几乎将嘴都完全遮住,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破烂的短裤还勉强遮着羞,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遍布全身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层层叠叠,新伤盖着老伤,几乎没有多少好皮肉。最新的伤口伤疤明显才刚刚长好,粉嫩的颜色与其它地方的皮肤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开双臂,他仰天长啸,啸声直冲云天,漫天飞舞的雪花被震得倒卷而起,而随着他的这一声啸叫,整个谷中,剑啸之声也突然大作。似乎无数道剑气,正在与这声啸叫相应和着。

转身,探手,从山壁缝隙里,拔出了一柄黑沉沉的大剑,直起身子,伸手一扯,从山壁上扯下一截山藤,将大剑背负在了背上,这人赤着双脚,一步一步向着记忆中的谷口走去。

这里是竹山。

这里是万剑谷。

这人,自然便是被迫进入万剑谷以性命来搏一线生机的杨致。

一道凌厉的剑气倏忽之间由远而近,直扑杨致,踏出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地上的一片枯叶却是闪电搬的飞起,扑的一声,迎上了那道飞来的剑气,马上便被绞得粉碎,但那道剑气,却也就此消失无踪。

步伐不停,继续向前,越来越多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石头,树叶,草根也从地上不停的飞起,迎向这些剑气,在自己粉身碎骨的同时,却也成功地让这些剑气无功而散。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愈靠近谷口,剑便便愈是厉害,天空之中仍然在飘着雪,但杨致的额头之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粗气。

他已经走了整整半天了,这半天来,他没有停下哪怕一小步,但现在,他却停了下来,眼神凝重地看着他的正前方,那里,并排插着三柄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抚摸上了剑颊,被他拨开的胡须和头发之下,露出了一条腥红的伤疤,这便是一个月前他在这里留下的,现在,他又回来了。

反手,握住了后背的那柄黑沉沉的大剑,一声清亮的剑鸣,大剑被他握在了手中,平平举起。再吸一口气,他怒喝一声,大步向前跨出。

三声剑鸣,插在地上的三柄剑,骤然飞了起来。

“我一定会出去的。”杨致愤怒的吼叫了起来。

万剑谷的入口,并不是如同一般人想象的那一样,是夹在两山之间,他的入口却是一道悬崖,一条仅仅能供人勉强踩一只脚的阶梯,从崖顶盘旋而下,站在悬崖顶上往下望去,明明并不深的万剑谷,却氤氤蕴蕴,根本看不到底部。

这里,对于一般的万剑宗弟子而言,就是一个禁区,在他们的传闻之中,不是有谁从内里走出从而成为了整个门派的英雄,反而是一个个悲惨的能让人绝望的传说。数百年来,进去的人多,但出来的人,却少。

凌飞盘膝坐在谷顶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面,也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里坐过,整块石头光可鉴人,几乎能照见人影儿。在他的面前,摆着几个盘子,竟然装着几样菜肴,旁边还搁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师弟啊,也不知道你还活着没,半年前听师父说你还没死,师兄我挺高兴的,可那一次过后,师父就出山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去问掌门师叔,可掌门师叔也不搭理我。师弟兄,今天是你的生日呢!不管你还活着没,师兄都敬你一杯酒,你喝了吧!”凌飞将两个杯子倒满,一杯倾倒进谷中,另一杯却是一仰脖子,喝了进去。

“这几样菜呢,都是你爱吃的。”凌飞微笑着:“他们都说你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只是性子跳脱了一些,平时嚣张跋扈了一些,心地还是极好的,当年我母亲病重,是你带着我连夜去上京城,将一个太医几乎是绑着去了我家,这才救了我老娘一条命。就这一件事,我就认定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你还活着吗?”凌飞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又倒了一杯酒,手有些颤抖的倒向谷中,酒刚刚落入雾气之中,谷中却骤然发出了隆隆的响声,雾气翻腾起来,天空之中本来密密麻麻的雪花,此时却如同飞鸟投林一般的飞向山谷之中。

当的一声,凌飞手里的另一只酒杯掉落在了崖上,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谷内,喃喃地道:“师弟,你,你真的死了吗?这是你在显灵吗?这,这”

谷内隆隆的响声仍然不绝于耳,那无数的雪花,在谷顶渐渐形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剑,向着山谷底下缓缓插去。

声响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山崖之顶嗖嗖之声不绝,无数的万剑宗弟子纷纷赶到了这里,看到如此奇景,一个个都是啧啧称奇。

顷刻之间,山崖之顶已是挤满了人群,他们在竹山之上,多的已经生活了数十年,少的也有好几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景。

“师弟,师弟,你还活着吗,是你吗?是你吗?”站在最边上的凌飞大声的叫了起来,他的叫声,引来了一大片的嘲笑。

“凌师兄,你是在说那个纫绔家伙吗?只怕现在他的骨头都快烂透了吧。”

“这等奇景,一定是上天在显灵,我们竹山要更上一层楼啊!”

“赶超南天门,成为天下第一大宗门,指日可待!”

一片叽嘲声中,凌飞回首怒目而视。

山巅,竹林,竹屋,毕万剑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站在露台之上,自天而降的雪花到了他头顶尺余之处,便如同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障碍,纷纷扬扬的分开,落在了他的身侧。看着万剑谷内的景象,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疯魔,不成活,这是万剑宗数百年来,第一个七级巅峰弟子踏进谷内,却能活着出来的人,可惜傅师兄不知,不然一定会高兴坏的。”端起杯子,一口饮尽了杯中茶,他大笑了三声,转身走进了屋内,屋门紧紧关上,再也没有了什么动静。

万剑谷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山谷之中此时又已经发生了异状,隆隆之声渐渐降低,呼啸来去的剑气,清晰的从谷底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不时会有道道剑光穿破雾气,在众人眼中一闪而逝,便又闪电般的转头刺向谷中。

“师弟,一定是师弟,万剑谷中只有他一人,只有他一人,没有人想出谷,这些剑气是不会动的。”凌飞大叫起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嘲笑他。因为他说得是真的,万剑谷近两年中,便只有一个人踏进了谷中,那就是他们眼中的那个昔日嚣张跋扈的纫绔子弟前左相之子杨致。

一声直冲云宵的长啸,震破了谷内的雾气,一道剑光,一个黑影,从谷底冲天而起,那把飞雪积成的大剑,被剑光剿得粉碎。

剑气逼人,崖顶上的万剑宗弟子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啪哒一声,一个人影摔倒在崖边那块光溜溜的石头之上,不停的抽搐着,慢慢的,一条腿屈了起来,一只手撑在了石头之上,这个几乎全身一丝不挂的人慢慢的,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我出来啦,我终于出来啦!”杨致顽强的站了起来,全身上下,似乎无处不在向外冒着鲜血,本来长发及腰的他,此时却被斩得七零八落,身上那仅有的遮羞衣物,更是几乎已经不再存在,只剩下一些破烂的布条挂在腰间。

山崖顶上,也有不少的女弟子,但此时,却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害羞,大家都惊骇万分地看着这个似乎是从魔鬼深渊爬出来的人。

“师弟,是你吗?”凌飞向前走了几步,颤声问道。

杨致转过身来,看着凌飞,“师兄,我活着出来了。”

凌飞嘴唇颤抖着,走到了杨致的跟前,伸出手去,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出来了就好,活着就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师兄

凌飞的武道修为不过刚刚过八级,但做为竹山万剑宗这一届的大弟子,他更多的精力,倾注在万剑宗内部的一些俗务之上。万剑宗的宗主毕万剑一心扑在武道修为之上,大多数宗门内事务,反倒是傅抱石在四方奔波,而内部事务,一般便是由凌飞来处理,所以他的武功在竹山这一代弟子中不是最高的,但权力,却是极大的。这一dian,从他的住所就能看出来。

他住在竹山之巅,距离宗主毕万剑不远的一幢竹屋之内。

杨致坐在竹椅之上,一动不动,脖子上系着一块布,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身体,凌飞站在他的身后,拿着剃刀,正在小心翼翼的剃着杨致那乱七八糟的毛发。

“师弟,你的脸?”剪掉拂在脸的长发,看到横跨整个左脸颊的伤疤,凌飞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师兄,我是不是更男人了一些?”手轻轻的抚过伤痕,脑海之中闪过的却是当初留下这道伤痕的那犹如惊鸿的一剑。“以前你不是一直说我这张脸太过于精致了,有dian娘娘腔吗?现在可就霸气了。”

凌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战斗,不停的战斗。”杨致微笑着,近两年来的一幕一幕从脑海之中闪电搬的掠过,从最初的几个月,他进入到陌生的万剑谷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战斗中,直到他最终找到了谷内几个少数的可以栖身的地方,在有了勉强可以让自己休息一下。

但想要出谷,他就不得不凭着实力杀出来,而现在,他做到了。

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他用命换来了现在的修为。

“师弟,你变了。”凌飞叹道,解开对方脖子下的布,“剃好了,去泡个澡吧,热水早已经准备好了,里头兑了药水,对你身体恢复大有好处,对了,有几味药可是宗主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见宗主。”

几乎赤身**的杨致站了起来,跨到屋角深深的木桶里,将自己几乎完全是伤疤的身体没入到水中,舒服的长长的呻吟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在谷中之时,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能这样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但将他从美梦之中惊醒的,却都是呼啸而来,无处不在的剑气。

“傅师伯他?”他轻声问道。

“师父他一向都在外面跑的,这么大的一个宗门,俗事何其多也。这一次出门半年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在山上啊!”杨致轻叹道。

“是啊,不过也不打紧,算算时间,师父也该回来了,竹山祭宗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吗?师父不管身在何处,一定会赶回来参加祭宗的。到时候你不就见到师父了?”凌飞笑道:“师弟,你也真该感谢师父,要不是他与掌门师叔一力护着力,只怕你早被朝廷拿走了。两位宗师的态度,万剑宗在大楚的地位,保全了你的性命。”

“师兄,我家里人他们?”迟疑了一下,杨致接着问道:“还有活着的人吗?”

站在桶边,拿着水瓢正慢慢地替杨致浇着热水的凌飞手一顿,迟疑了片刻才道:“师弟,节哀顺便吧,逝去的,终是不能回来,活着的,生活总要继续,你从小便生在世家,对于政治并不陌生,出了这样的事情,终是不可避免的。”

“一个都不有剩下?”杨致的声音有些沙哑。

“嫡宗除了你,都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十口子,都没了。”凌飞难过的道:“你父亲他们是被斩首示众,其它的人,都是一杯毒洒,也还算死得体面。还有一些远亲枝叶,被发配到了西部边境充军了。”

“都死了!都死了,死了真好,什么都不用管,也什么都不用想了。”杨致的声音渐渐的冷硬起来。

“师弟,别想差了,你还年轻着呢。有些事情,终是勉强不来的。对了,安如海安帅半年之前还给师父写了信来,信里还说到了你的事情,安帅说,如果你还能活着出来,就去西部边军之中找他,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出路,他还说到,这是他送别杨相时,杨相对他的托附。”

“不了!”杨致摇摇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就是一个大麻烦,就不去让安帅为难了,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西部边军又重新立起来了。”凌飞道:“安帅去了西军之后,不到两年,已经重建了一支两万人的边军,虽然与秦边打起来,仍然是胜少败多,但比起当初,已经好多了。安帅在信中跟师父说,再给他五年时间,就能在西部边境与秦人重新形成均衡之势,可惜现在大楚的重心在东边,不然朝廷的支持力度再大一dian,这个时间可能更短。以他的地位和威望,以及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他也出面保你,再加上师父与掌门师叔,你的性命是无忧的。”

“性命无忧?”杨致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师弟,人活一世,终是要想开一些的。”凌飞轻轻的拍了拍杨致的肩膀,“师父临走之时说过,如果你能活着从谷内出来,必然已经达到了九级,否则便根本没有可能,不过他预测你出来的时间,起码也得三五年,恐怕师父他万万没有想到,你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已经破关而了。师父一向算无遗策,这一次在你这儿,可是大大的失算了。”

“其实师父对你也有安排了,你只要出谷,便一定达到了九级修为,在我们万剑宗中,任一个长老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以后便在山上教教弟子,修练武道,将来一步跨入宗师之位,便是我们万剑宗的ding梁柱了。”

杨致嘴角微微上翘:“如果是这样,那与我在万剑谷中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以竹山为牢,将我画地圈禁罢了。”

“可别这么说。现在你出宗门,实在是不合时宜,别看你现在武道修为大涨,但在朝廷看来又算得了什么,离开了竹山,一定会有人对你下手的。师弟,你可别犯浑啊!”凌飞有些紧张地看着杨致。

“师兄你放心吧,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杨致了,知道轻重,看得明白优劣。”哗啦一声,杨致从澡桶里站了起来,道:“师兄,我乏了,想睡一会儿,这两年,我就没有正儿八经的睡上一个安稳觉,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放心地好好睡一个晚上。”

“行,行,你睡吧,我还得给你准备一些衣裳去,你的身材可比我高大多了,我得去找找,你以前的那些东西,都被内卫抄走了,连针头线脑儿也没有留下,你也知道,他们要做这些,掌门师叔也不好阻拦。”

“没什么,比起命来,这些东西算得什么。”杨致笑了笑,就这样赤条条的走到了床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片刻之间,已是鼾声如雷。

这场景,看得凌飞不由鼻子发酸,这该是累到了什么模样,才会如此沾床就着啊。摇了摇头,抱起那个半人高的澡桶,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雪白一头长发,枯槁的表筋毕露的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脸庞。

“致儿,一定很疼吧?”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奶奶,杨致仰起脸庞,泪流满面。

“奶奶,奶奶!”他哭着叫道。

慈详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慢慢扭曲,七窍之中渗出丝丝鲜血,奶奶的样子在慢慢的模糊。画面陡然一转,父亲那严利的面容一下子闪现,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你这个无用的畜生!”吼叫之声言犹在耳,父亲的头颅就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一个个面容闪现,却又一个个迅捷的离去,慢慢的,都看不清了,团团雾气飞来,遮住了亲人的面庞,杨致大叫起来。拔腿想要追出去,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被死死的钉在地上,怎么也无法移动飞毫。

“爹!”

“娘!”

“奶奶!”

杨致大叫起来。

团团雾气之中,突然响起道道凄厉的剑啸之声,片刻之间,无数的剑光如飞蝗一般从雾气之中飞来,直刺向杨致。

“啊!”一声大叫,杨致挺身而起,猛然睁开了双眼,屋外已是一片光明。

天已经大亮了。

枕头边放着一套崭新的万剑宗弟子的服饰,自己从谷内带出的那把大剑,也端端正正的搁在衣物之上。

“师弟!”外头传来凌飞的叫声:“你醒了?你瞧瞧,昨天还下雪呢,今天就出太阳了,看来老天爷也为你能出谷而高兴呢。”

推门而入的凌飞,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一菜,一钵稀粥,“吃dian早餐吧,吃完我就带你去见掌门师叔。”

“师兄!”穿好衣物,看着含笑立于自己面前的凌飞,杨致突然跪了下来,重重的向凌飞叩了三个响头。

“师弟,你这是干什么?”凌飞一惊,抢上去将杨致扶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破门而出

以杨致目前的修为,凌飞却那里拉得动,便如同晴蜓撼石柱一般,无法动得分毫。咚咚咚三声响,杨致结结实实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额头之上已是通红一片。

“师弟,你这是干什么?”凌飞惊道。

杨致看着凌飞,道:“师兄,这一次师弟我遭遇大变,家破人亡,却也因此看清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出事之后,我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兄弟,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急着跟我杨家划清界限,更甚者,落井下石,哪是真正的痛打落水狗啊。可只有师兄你,伸手拉着我,不怕受我牵连。”

“师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当初我娘病重,如果不是你半请半绑的将那位御医弄到我家里,我娘早就没命了,单是这一件事,我便认你做一世的兄弟,你并不像那些师兄弟说的那样,你,其实是一个好人。”凌飞道。

杨致苦笑了一声:“师兄,我可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当时,我其实只是想在你面前显摆一番,记得那时你老管着我,动不动就训我,罚我,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记我一个人情,以后对我别那么凶罢了。再说了,那时这样的事情,对我杨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凌飞微笑起来,“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但结果是我娘活过来了。师弟,你也别记恨那些师兄弟们,你那个时候,着实是有些跳脱,有些人实在是被你欺负得狠了。”

“师弟明白,师弟不会记恨他们,踩低奉高,人性自古便是如此,像师兄你这样秉性高洁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个?我至今还记得,那件事后,你对我反而更严利了一些,我背后没有少骂你忘恩负义呢!”杨致道。

“我知道,我知道。”凌飞微笑道:“可这又有什么呢?师弟,你现在武道修为大成,以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害怕得不得了,昨晚上你睡的时候,便有不少人送了礼物过来,央我给你说好话了,我看了看,里面可真有不少好东西。”

“我现在什么都用不着了。”杨致摇摇头,“师兄,既然他们送来了,你便收下。你身为万剑宗大弟子,如果有心,早就发大财了,可您瞧瞧你家里,那么寒酸,这些东西,便算是师弟我送你的了。”

“你现在比我更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我还有个家,你可什么都没有了。”凌飞拍拍杨致的肩,“安家立业,你这位大公子,只怕真是什么也不懂吧,不用担心,一切有师兄来给你操持,你只管修练武道好了,师父说过,万剑宗里,将来成就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了。”

“师伯太夸奖我了,只怕我会辜负他的希望。”杨致微微低下头,思忖片刻,“师兄,我们去见掌门师叔吧。我有话对他说。”

“哎哟,光顾着与你说话,竟是忘了掌门师叔还等着你呢,瞧我这记性,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走,快走吧。”一把拉着杨致,向外奔去。

正是早课时间,一路之上,随处都可看到万剑宗弟子正在林间练剑,看到凌飞与杨致二人走来,这些弟子无一不是束手而立,恭敬之中带着羡慕,羡慕之中带着害怕地看着两人,特别是看着杨致。至于那些以前在杨家倒下后欺负过杨致的人,更是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杨致却是目不斜视,如同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倒是凌飞,虽然是大师兄,却是没有丝毫架子,微笑着跟所有人一一点头示意。

竹山之巅,竹屋之前,毕万剑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站在露台之上,热气蒸腾,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他正出神地看着竹林之中蜿蜒曲折的小路。

脚步声响起,凌飞与杨致两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掌门师叔,我把杨师弟带来了。”凌飞躬身,恭敬地道。

毕万剑捧着茶杯,眼睛仍然盯着前方的竹林,没有答话。凌飞说完这一句,也便退到了一边,他知道,这位掌门师叔经常这个样子,醉心武学,啥事儿不管,有时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入神了。

杨致默不作声的跪了下来,五体投地的趴伏在地上,看得一边的凌飞诧异不已,万剑宗虽然是天下有数的大门派,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没有如此的礼节。他平素见到掌门,也只不过是躬身为礼罢了。

露台之上,毕万剑缓缓的端起茶杯,慢慢的缀了一口,低下了头,看着杨致,开了口:“不错,不错,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以七级武道修为进入万剑谷,又从里面爬了出来的万剑宗弟子。两年时间,连跃两级,虽然还只是刚刚跨过九级门槛,但也是可喜可贺了。”

“师门之恩,杨致永生难报。”杨致仍然趴伏在地上。

“如果说师门因为杨家一事庇护了你,那你的确需要感恩,但你从万剑谷里爬了出来,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你为万剑宗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让后面的弟子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两相抵消吧,对我万剑门来说,你能从万剑谷中走出来,比师门庇护了你的价值要大得多。所以,你用不着如此。”毕万剑微笑起来。

“对弟子来说,不有师门的庇护,就没有我后面的机会。”

“世事如浮云,武道亘永久,杨致,跨进九级的门槛,只不过刚刚上路而已,想必你现在也有了这个感悟了吧?”毕万剑微微点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趴伏在地上的杨致抬起头来,看着露台之上的毕万剑:“掌门师叔,弟子请求您将我逐出师门。”

“嗯?”毕万剑微惊,脸上的笑容敛去,将手里的茶杯搁在一边的案几之上,身体微俯,死死的盯着下方的杨致。

一边的凌飞也是大惊失色,“师弟,你患失心疯了,瞎说什么?掌门师叔,昨天师弟才从谷里出来,浑身都是伤,脑子一定被震坏了,您别听他瞎说,他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师兄,我不有瞎说,我脑子也很清楚。”杨致抬起头来,看着毕万剑:“掌门师叔,您如果不逐我出师门,我也会破门而出的。”

啪的一声,大怒愈狂的凌飞甩手便是一个耳光,杨致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这一下凌飞含怒出手,下手可着实不轻,而杨致也是不躲不闪,坦然受了这一巴掌。

“杨致,你在想些什么?你现在武道修为九级,了不起了是吧?”凌飞怒吼道。

“师兄,我另有苦衷。”杨致微微摇头。

“什么苦衷?说出来,还有掌门师叔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说不得,也不能说,掌门师叔也解决不了。”杨致涩然道。

“师叔,师叔,师弟他脑子有些不清楚了,您别听他瞎说,他只是昏了头了。”凌飞抬头,央求毕万剑,“师叔,您瞧瞧师弟吧,是不是脑子被震坏了。”

毕万剑缓缓摇头,“凌飞,你退下去吧。我与杨致单独说几句话。”

林子里只剩下了毕万剑与杨致两人,半晌的沉默之后,毕万剑突在开口道:“杨致,你知道我与你傅伯伯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吗?先前我便跟你说过,世事如浮云,武道亘永久,人总是要死的,你父亲这一辈子,活得也值了,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错了,就得付出代价。”他突然冷笑起来:“其实你父亲为相数十年,手上当真便干净得很吗,只怕他冤杀的人也不少吧?一饮一琢,自有天定,一报还一报而已。”

“师叔说得我都明白,这两年,我在万剑谷中,也想了很多很多,但我终究是杨家的儿子。”杨致抬起头来。“师叔,我虽然破门而出,但万剑宗会一直停驻在我的心里,如果我还能活着,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

毕万剑冷哼了一声,“我刚刚说过的话你就忘了,九级,不过刚刚上路而已。”他话音刚落,满地的竹叶突然凌空而起,悬浮空中,微微一顿,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一齐向着杨致袭来。

杨致微愕,但也只是那么一错愕,他脚下的竹叶亦是凌空而起,迎向那些袭来的竹叶。

满林响起剑啸之声,无数落叶纷纷落下。

毕万剑嘿嘿一声冷笑,更多的竹叶凌空袭来,杨致再也招架不住,大喝一声,一跃而起,背上的大剑已是握在了手中,铁剑一圈,满空袭来的竹叶立时被逼在了圈外,微微颤抖起来,而更外围,一片又一片已落地的叶子再一次凌空飞起,不停的击打着那些悬停的竹叶。

毕万剑微叹,袍袖微拂,满空落叶瞬间消散不见,杨致手中的铁剑也当然落地。

“你居然能练到这个地步,而且将御剑术也糅了进来,难怪你想去试一试,可是杨致,我如果告诉你,上京城中,光是皇宫之中,九级以上的高手就不下五个,更不用说闵若英本身便是一个大高手,你还想去吗?”

“灭家之仇,不共戴天。”杨致厉然道。

毕万剑叹息一声,“你去吧,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万剑门的弟子了。”

“多谢掌门师叔成全。”杨致跪了下来,“万剑门永远在我心中。竹山,也永远是我的家。”(。)

第三百二十七章:准了

“掌门师叔,不能这样啊!”凌飞扑嗵一声跪倒在毕万剑面前,“师弟他,他一时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您,您把他拿下了,我慢慢的劝他,一定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毕万剑摇摇头:“凌飞啊,有些事情,你不懂,他一点也不糊涂,清楚着呢。你马上下山去,去找到你师父,告诉他这件事。”

“对,师父,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会把他拿下来,痛打他一顿,然后将他拎回竹山来的。”凌飞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师弟听话的话,那也只有师父了。”

这话一出口,才发现似乎对掌门师叔有些不敬,不由讪讪地看着毕万剑,一脸的尴尬。毕万剑却是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

“你把这件事告诉他就好了,其它的事情,抱石自有决断。”

巨大的山门就在眼前,杨致的脚步却愈发沉重,也走得越来越慢。他这一辈子,大部分的人生,便是在这里渡过的,这里不仅是他的第二个家,更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站在牌坊之下,无言回望,远处的竹山巍然耸立,无数的竹子郁郁葱葱,将所有的房舍尽数遮掩其中,杨致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正在那些竹林中间看着他,想来此时他破门而出,背叛师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想来绝大多数人都是很开心的。

以前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扁了扁嘴,不知是哭是笑,他转过身来,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他走出了万剑宗的山门。回过身,面对着那龙飞凤舞的万剑宗三个大字,他郑而重之的一揖到地。直起身子,不再犹豫,大步向着远处走去。

转过山角,一条笔直的大道延伸向远方,这条道路的尽头,便是大楚的京城,上京城。而此刻,在道路的正中间,四名身着内卫服饰的汉子,抚刀而立。

“杨致!你终于下山了,累得爷爷们在这里守了快两年了,有种你就一直藏在山上当缩头乌龟啊!”最中间一名大汉看到杨致,如释重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松哥,跟他废话什么,为了这个混蛋,我们在这里呆了近两年,住在这破窝棚里,吃着乞丐般的饭菜,过得连狗都不如,拿下他,我们便得脱苦活,可以回上京城内,领了赏银,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杨致脚步并没有停,仍然以固有的速度向前走去,路边,有一个窝棚,想来便是这些汉子们平日的住所了,为了能拿下自己,内卫倒也是不遗余力,不敢上山去,便在山下设了哨卡,只要自己下山,便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被称做松哥的汉子呛的一声拔出了腰刀,“杨致,上头给我们的命令可是死活不认,你自己识相一些吧,你的死活于我们不重要,我们只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老实一些,跟我们走吧,大家都省事。”

杨致停下了脚步,看着对面的四人,呵呵一笑:“以后,你们都不用再受苦了。阎王殿里很舒服。”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名内卫厉声饬喝一声,挺刀便向杨致扑来,“受死吧!”

杨致眼中厉芒一闪,身形未动,路边一颗石子突然跳起,闪电般的向着挺刀扑来的汉子击去,嚓的一声轻响,石子穿过持刀汉子的太阳穴,这头进,那头出,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汉子扑的跌倒在地上,鲜血一股股从血窟窿之中冒出来,不仅有红的血,还有白色的脑浆。

身后,另外三名内卫的脸上的狰狞之色还没有退去,便凝固在了脸上,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杨致有任何的动作,自己的同伴却已经倒了下去。

“我说过,你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辛苦了。”杨致向前跨出一步,路边上的窝棚突然便散了架,一根根木头棍子飞了出来,暴飞骤雨般的向着三名汉子袭去,剑啸之声大作,当杨致跨出第二步的时候,三名汉子的身上已是插满了木棍,身体却仍不得倒,就这样被一根根染着血的木棍撑在路中。

跨过三个血人,杨致的身影逐渐远去。

上京城,皇宫。

闵若英眉头紧皱,看着半偎在躺床之上的太后,道:“母后,好端端的,兮儿为什么要出京去?这已经开始下雪了,天寒地冻的,出去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两个孩子还那么小?”

太后接过一边皇后娘娘递过来的水果,一边慢慢的咀嚼着,一边笑道:“皇帝还在乎那两个小家伙啊,我以为你一看见他们就来气呢!”

“跟孩子来什么气?”闵若英摇摇头:“怎么说他们的身体里也流着我们闵氏的血,我们闵氏人丁单薄,多添两个总是好的,母后,您可得跟兮儿说,这两个娃娃,可是只能姓闵,您跟她说好了,我就派内务府的官员去公主府登让,给他们发玉碟。”

“皇帝为什么不自己说?”

“母后!”闵若英叹了一口气,摊摊手,“兮儿见我还是那副样子,您看看,她要出京去走走,不是直接来找我,而是跟您说,这明显还是在跟我置气嘛!我如果去说,怕适得其反啊,她那个性子,拗劲一上来,只怕直接就让两个小家伙姓秦了,那不得把我气死。”

听着闵若英的话,太后却是叹了一口气,“那个秦风,哎,说来也是可惜了。”

“母后,此人早已病如膏肓,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用他一条必死的命,换来我们皇室的声威不受打击,并不为过,只是兮儿她总是钻牛角尖罢了。”

“陛下,说这些干什么,没得又惹母后伤心生气。”一边的皇后赶紧阻止道:“兮儿要出去便让她出去走走呗,这一年多快两年了,兮儿一直闷在她那公主府里,可不是闷坏了嘛。难得她愿意开口了,陛下何不顺水推舟,这不正是缓解与兮儿关系的好时候吗?她要出去,陛下多赐些东西,还能冻着兮儿和两个孩子?”

闵若英无奈地道上:“我堂堂一国皇帝,居然要想法设法去讨好自己的妹妹,真是让人气闷。”

“皇帝可只有这一个妹妹。”太后一听不乐意了,将吃了一半的果子丢在果盘里,“她性子拗,你这当哥哥的,就不能让着她一点。”

“是是是,我让着她还不行吗?她想出去便出去吧,准了,我准了!”闵若英赶紧道:“母后别生气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们兄妹两人和和美美的,我这身子就会好。”太后道。

“是,是,母后放心吧,我这一直不是让着她吗?换另一个人敢跟我这样,我不……”闵若英笑了笑,住嘴不说了。

“好了,我也知道你是疼爱兮儿的。”太后摆了摆手,“皇帝啊,不是我说你,你娶了秦国的公主,却又冷落她,弄得她每次见到我,都是一脸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可知道皇后不是善妒的性子,根子还在你这儿,这事儿要是传回到秦国去,你让秦国皇帝怎么想,这不是添堵吗?你要攻略齐国,那秦国的关系就一定要搞好,万不能因小失大。一点点细节可也不能疏忽。”

一边的皇后红着脸低下头,闵若英也是无奈的道:“是,母后,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来,向太后躬身行了一礼:“太后您先歇着,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先告退了。”

“你去吧,有皇后陪着我讲讲话就好了,别忘了我说的话。”太后叮嘱道。

“是,是,今晚我就过去,好好的安慰一下她。”闵若英连连点头。

回到书房,闵若英却意外的看到杨青正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正在哪里打着转。

“陛下,您回来了!”看到闵若英出现,杨青紧赶几步,上前见礼。

“今天怎么过来了?”跨进书房,坐在书案之后,闵若英看着杨青,问道。

“陛下,杨致跑了!”杨青咽了一口唾沫,道。

“杨致?哦,我差点忘了他了,他下了竹山了吗?”闵若英呵呵一笑,“你以前不是说在竹山之下一直设有哨卡,只要杨致出了万剑宗,便能拿下他吗?”

“陛下,是我大意了,可是,可是臣万万没有想到,杨致的武道修为,在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啊,他,他居然越过了九级的门槛,我去看了那几个内卫的伤势,一击毙命,那几个内卫的武功不俗,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杨青道。

“九级?哈,这可真是有趣了。”闵若英笑道:“难怪他敢下山,对了,万剑宗那边怎么说?”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杨致进了万剑谷近两年,这两天才刚刚出谷,出谷武道便破了九级,后来却不知为了什么触怒了万剑宗主毕万剑,毕万剑雷霆大怒,将他直接逐出了门墙,如果不是看在傅抱石的面子上,只怕当场便将他杀了。”

“当真是死性不改,以为武道修为过了九级,便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笑话,杨致没有多少地方可去,最有可能还是回到上京来,派人去查,找到他,无论死活。”闵若英冷笑道。

“陛下,此子武功已过九级,以内卫现在的实力,发现他或者不是难事,但要抓住他?”杨青为难地道。

“好了,我从宫廷供奉中派两人跟着你去。有他们帮你,便没有问题了。”闵若英道。

“多谢陛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潜伏者

自从落下第一场雪后,老天爷便想失去了控制一般,连二接三的下了好几场大雪,上京城整个完全被裹在了一片银装之中,街道上存起了厚厚的积雪,除了皇城外的那条大道被天天清扫还保持着本来面目之外,其它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力来保证清除积雪。

积雪早已是被北风冻得**的,人行其上,一不留心便会摔一个大马趴,引来一阵阵的狂笑声。天色还没有黑定,街上早已经光溜溜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这样的天气,自然还是龟缩在屋里比较好,夜空之下,一道道青烟扶摇直上,烧火取暖,做饭,偎着火炉,喝上二两温酒,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冷的夜晚,如果还有人在外奔波,要么就是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出外觅食,要么便是别有用心的人了。

夜渐深,密如繁星的上京城灯火逐次熄去,整个城市陷入到了沉眠的阶段,巡逻了大半夜的士兵们也疲惫不堪,这样的时节,便是在外面走,也成了一种难言的折磨,可是偏偏他们还不敢有半分偷懒。

也不知上头发了什么疯,这几天,上京城城卫军的将领们,突然一个个都从他们温暖的小窝里爬了出来,一反常态的坚守在了他们的岗位之上,瞪大眼珠子盯着下头的士兵做事,以往还有一些可以偷懒的空子,现在倒好,一点点缝隙也找不到,除非你不想吃这碗饭了。

其实吃不吃这碗饭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军法高悬在头上,犯了错,一言不合便是大板子伺候着,要不然就是直接关起来,一想起那挨了板子的同僚血肉模糊的屁股以及大牢里那冰冷到了极点的地面和寒风,剩下的人便不寒而栗,心里将上头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个遍,可身体还得老老实实的去执行命令,一丝不苟的上街巡查,盘问。

普通士兵不知道内情,而城卫军的将领们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有很厉害的敌人潜伏到了上京城内,而具体的情况,恐怕也只有那些与城卫军将领们一齐守在衙门内的那些脸色冷漠的内卫了。

天上无月,但城内却并不显得暗,皑皑白雪让整个城内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一幢屋的屋脊处,一堆厚厚的积雪突然动了起来,簌簌有声的掉落到两边的屋顶之上,一个人影如同一只猫一般地弓起了身子,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不远处一幢大宅子。

没有人声,没有灯光,这幢宅子看起来就如同一座死宅一般,那是大楚前左相杨一和曾经住过的宅子。作为曾经的大楚皇帝之下第一人,他的宅子在上京城自然是地段最好也最为毫奢的,杨一和犯事被拿下斩首之后,这幢宅子便被朝廷收了回去,不过已经过去了快两年,这宅子却仍然没有赐给另外的大臣,而是就这样一直搁在哪里。

杨致一身素白,与周遭的雪景几乎完全融为了一体,他伏在屋脊之上,呆呆地看着那幢包含了他整个少年,童年的大宅,那里面,留下了他的欢知,哀愁,以及所有的亲情。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留下了无边的哀思。

屋子里或者还留下了过去的一些东西,杨致便记得很清楚,他就曾在屋后的一件大松树之下埋藏过一些小物件,虽然只是幼年的玩笑,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弥足珍贵,因为那里面,有他奶奶,父母亲送给他的一些小玩件。

近在眼前,但他却不能去,因为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在那幢大宅子里,最少埋伏了数十名武道高手,他们正在守株待兔,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过去的已经过去,这里,不再是自己的家了。他无声的叹息起来,两滴热泪滴下,落在屋顶的积雪之上,融出两个小小的雪洞,身形蠕动,他便如同一条白蛇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屋顶。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上京城最尊贵的所在之外,这里是皇宫之外的高墙,朱红的高墙之内,巍峨耸立的煌煌建筑已经昭示了这是什么地方。有如一道幽灵,杨致的身影时隐时现,靠着宫墙的墙根向前走着。每当有巡逻的士兵来临,他便如同一团积雪一般静止在隐蔽之处,呼吸心跳几乎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甚至有一队兵丁就从他身边不到数米的地方经过,也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继续向前,他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这是一条横穿皇宫的小河,高高的宫墙之下,便是他们的出口,皇宫内那蜿延曲折的河水,便是从这里向外流去。河面光滑如镜,早已经结了冰,杨致站到了冰面之上,冰面无声无息的破了一个大洞,他静静的向下沉去。

沉到水中的杨致舒展四肢,向前游去,眼前一道铁栅栏横在眼前,伸手,轻轻一扭,铁栅栏便如同麻花一般的扭曲到了一起,他如同一条鱼一般,向内游去。

皇宫如同杨家大宅一样,留给杨致的也是一副副美好的画面,因为父亲与皇帝的亲密关系,小时候的杨致出入皇宫,便如同出入自己的家一般随意,那时候的闵若英正是他最好的玩伴,大皇子闵若诚生性稳重,比杨致大了不少,自然是不肯和他这个小屁孩玩儿的,但闵若英却比他大不了几岁,每当杨致入宫,便是与闵若英在一起玩闹。

那时候的两人,都是调皮捣蛋,让大人头疼的顽皮小子,从这条河里能够一直游到宫外,便是两人在一次玩闹之中无意发现的,从那以后,闵若英便经常在夜晚偷偷地从这条河里潜泳而出,而在宫墙之外,守候接应的总是杨致。

那时的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是在一起胡闹的死党。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杨致被父亲送到了万剑宗,而闵若英也忽然开了窍一般,开始用功的读书,习武,两人的人生这才开始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而如今,这条早已经被二人都忘了的小河中的通道,却成了杨致潜入宫中的唯一通道。

杨致要报仇,他想要杀了闵若英。

明知道他的行为机会飘渺,但他仍然想要试一试,正如他与毕万剑所说的,因为他身为人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闵若英杀得可不止是他父亲,而是他杨氏满门。想要硬闯进去是根本没有可能的,别说他只是刚刚晋为九级,便是宗师,想要硬闯皇宫的话,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

但杨致不同,他对于皇宫太熟悉了,潜入进去,寻找到最好的机会,一击毙命,至于事后能不能逃出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如果能将闵若英杀死,杨致觉得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一道小小的拱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桥上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桥面下的河水早已变成了光可鉴人的冰面,这里,是皇宫之中通往慈宁宫的必经之路。

没有会想到,在这光可鉴人的冰面之下,如今已经蕴藏着莫大的危机。对于皇宫异常熟悉的杨致,在两天以前便已经偷偷地潜入到了这里的冰面之下,一根细细的中空的竹杆几乎与冰面平齐,如果不是趴到冰面之上,你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而这根细小的竹杆,便是杨致呼吸的地方。他整个人便如同另一块浮冰一般,静静的攀附在头顶的冰面之上,他几乎与这里完全融为了一体。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要三天,外面为了找他,已经快要闹得天翻地覆,但无论是谁也无法想象到,他们想要搜寻的人,居然就静静的藏身在皇宫之中。

闵若英必定会去给太后请安,而他要去请安,就必然要经过这道拱桥,而且也只有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他的身边,才不会跟着宫廷内的供奉,这是杨致下手的唯一的机会,换了其它地方,杨致根本就没有丝毫靠近闵若英的机会。

在结冰的湖面之下潜伏三天,不吃不喝不动,换作旁人,哪怕是最优秀的刺客,恐怕也无法忍受,但杨致不同,在万剑谷中近两年,他所经历的,比现在的困境要恐怖十倍百倍,这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为了觅得这一丝丝机会,别说是三天,便是三十天,他也有耐心等下去。

整个人几乎陷入到半冬眠的状态之中,杨致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这个机会出现。

水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头顶之上,传来了细脆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说话的声音,杨致收敛心神,将头顶的声音一字不拉的尽收入耳底。

“陛下,桥面上滑,您小心一些走。”声音尖厉,那是太监的声音。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感受了另一个人极轻微的脚步声和悠长的呼吸之声,一人居前,两人侧后。

是他,他终于来了。杨致的手,抓住了背手的剑柄,此刻,他的整个人几乎已经与冰块融为了一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行刺者

(写在前面的话:这两天有书友说跑偏了,这一点枪手是不认可的,因为秦风现在正处在一个积聚力量的阶段,而人才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才从哪里来?人才为什么会跑去投奔秦风?因为他是主角,虎躯一震便有人才来投吗?那自然是不行的,要么是利益一致,要么便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前者像刘老太爷这样,而后者便是像杨致这样的,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作为以后秦风集团之中顶尖战斗力的重要一分子,详细描写杨致蜕变过程,怎么会是跑偏呢!)

脚步稳稳的踏在桥面之上,闵若英向前走着,以他的武道修为,别说是这已经被打扫得干净净,连一点水渍也看不到的桥面,就算是桥上布满冰块,又怎么可能让他有丝毫的不稳?当然,太临有他们的职责,说是多余,但说更是态度。

入冬之后,政务反而更繁忙了起来,今年的雪来得特别猛也特别早,让大部分地方上有些措手不及,遭灾的奏本雪片一般的飞来,这让朝廷上上下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勤政的皇帝,闵若英自然是事无巨细,一一仔细阅读然后再批到各部衙大臣那里去督办。原本每天晚上都要来给母亲请安的规矩都顾不得了。

今天终于得了空,这才顾得上过来。

空中无月,但屋顶,树上的积雪,河上冰面都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太监手里的灯笼将身前三尺之地照得一片透亮。

除了意料之外的雪灾,自己执政这一年多来,应当是成功的。闵若英心中充满了自豪,曾经一片狼藉的西部边境,如今已经开始了慢慢的恢复,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西军已经有了两万训练有素的士卒,虽然在与邓朴的较量之中,仍然败多胜少,但至少现在有了抵抗之力,秦军也不再那么嚣张了。这一场雪灾,闵若英紧急调拨了大批军秣运往西部,可以想见,连楚国都遭了灾,秦人那边定然更为惨淡,而秦人一向的策略就是,没有用得了,没有吃得了,就去抢楚人的。

哪怕自己娶了他们的公主,双方有了姻亲,但这种抢劫,却仍在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发生,而双方的高层似乎也习惯了双方这样的打斗。打而不破,该结盟的时候照样一致对外,听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却是秦楚两国真实情况的写照。

除了在抗齐上面,双方还能找到共同语言之外,在其它方面,秦楚更像是一对死敌。

而更让闵若英欣喜的是,马向南在越国长阳郡的第二战场开辟之事顺利之极,在掌控宝清,重建宝清港之后,他又顺利的将楚军的手,伸向了莫洛的顺天军之中,这是控制顺天军的第一部。对于莫洛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闵若英只想报以几声冷笑,一支军队,后勤靠别人,现在连训练士卒也靠别人,你还能指望自己能真正掌控这支军队吗?做梦。

当楚军顺利的完成了控制顺天军的举动,第二战场的开辟才算真正完成,那时候拿下沙阳郡,便能对齐国形成实质上的威胁,两面夹攻的态势才算真正完成。

最可惜的是,程务本这个老油条制定的这一策略之中附带的一个计划没有完成,那就是引诱齐国的水师出击从而能让更强大的楚国水师在海上一举击败对手,从而掌控海上控制权。

这个附带计划曾让闵若英拍案叫绝,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有些让人恼火,齐人之中也有高人啊,似乎窥破了楚人的计划,水师龟缩在沿海不出,这让程务本的计划半路夭折。如果真能一战摧毁齐人的水师,从此齐人漫长的海岸线将成为楚人的乐园,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当然,齐人也不会坐视楚人在他们的后院搞七搞八,不过他们的选择很奇怪,不是去扶助越国朝堂进攻长阳郡,反而选择了沙阳的那一帮土匪,齐人的脑子里莫非进了水吗?

当然,闵若英巴不得他们的脑子进了水。

最后,当然得说到昆凌关的罗良了。代替程务本执掌昆凌关及周边的二十万东部边军近两年之后,罗良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控了这支部队,程务本最心腹的将领基本上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像江涛,现在便去了宝清,当然,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切的布署已经接近完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或者明春,便能觅得一个开战的良机向齐人发起挑战。

是的,挑战。闵若英当然清楚,楚国的实力仍然在齐人之下,可是战争,特别是国之战争,并不是说谁的实力强,谁就一定赢的,影响战争输赢的因素太多,或者某一场战役,便能最终决定最后的走向。

有人说自己是一个赌徒!闵若英倒也不以为忤,能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赌徒,就像闵氏先祖,如果不是那赌徒般的性格,如何会有如今的大楚?赌赢了,那便是盖世英雄!

至少到目前为止,闵若英并不认为自己会输。输赢在他看来,还是五五之数。

最后一桩喜事,妹妹对自己的心结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或者是因为两个小娃娃的出生吧,做了母亲的妹妹,那颗坚硬的心终于柔软了一些吧,这算是那两个小家伙的功劳。如果妹妹肯让他们姓闵的话,那自己并不惮于给予他们尊贵的身份的。

脚步迈动中,闵若英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桥的正中间,最高处。

这一霎那,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霎那,桥下的冰面突然破了。

这一霎那,脚下的桥突然垮了。

轰然巨响声中,无数的碎冰爆炸开来,坚固的石桥如同纸做的一般,瞬息之间便被撕得粉碎,爆炸开来的冰面,碎冰高高飞起,数人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冰屑,水珠,碎石,突然之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飞速旋转着,呼啸着向着他扑来,庭院之中剑啸之声大作。

提着灯笼的两个太监连惊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跌落下去,还没有跌落到水面,整个人便化为了片片碎肉,和着一片腥红坠落下去,那些飞舞的碎片在这一刻,将他们的身体切成了碎片。

冰破了,桥碎了,但闵若英却没有跌下去,身体悬空,他停在了漫天飞舞的冰屑碎石水珠之间,停在了呼啸的剑气正中。

“御剑术!”他略感诧异地微微歪着头,“想不到你居然能练到这样的地步。”

那些飞舞的冰屑碎石水珠,此刻正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物体,发出尖厉的剑啸之声,向着他攻击而来。

近身半尺,他们再也无法寸进,闵若英的身周,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罩子,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看着桥下的水面翻腾,闵若英在顷刻之间似乎明白了一切,也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

“原来你早就到了宫中,难怪外面几乎翻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你,倒还是和以前那样一般聪明,可也只是小聪明罢了。”他冷笑着,冷眼看着一道黑影从河水之中冲了出来,手中的大剑正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的刺向自己。

包围着闵若英的那些冰珠碎石水珠猛然向外反弹而去,无数的剑啸之声在这一刻全都哑然无声,闵若英的身子悬空向后急退,站在了岸边,在他的身后,正是慈宁宫的大门。而此刻,慈宁宫内已是发出了声声惊呼,警讯之声大作,无数衣袂带风之声飞起,一个个持剑的宫女飞身上了屋顶,撮唇长啸声中,远处立时响起了应和之声。

手中大剑清吟之声不断,杨致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闵若英,他心中很清楚,自己最多只有十息时间,十个呼吸之间,宫内的高手便能赶到这里,如果在此之前,自己不能得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剑攻向闵若英,而在他攻击的同时,闵若英身周的树叶,石粒,溅浇的冰屑亦同时飞了起来,应知着杨致的攻击,一齐向着闵若英袭来。

“原来已经练成了这样的新玩意儿,难怪有底气来行刺我,可惜啊可惜,不过是一个刚刚跨进九级的家伙,功力终还是浅了一点。”闵若英长笑声中,向前跨出一步,一拳击出。

拳面与剑尖向碰,发出金铁巨响,杨致如同被一面巨锤当胸重击,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倒飞了出去,落在一幢屋顶的屋脊之上,嘴一张,一口鲜血已是喷了出来。而那些袭击闵若英的树叶冰屑,如同先前一样,到了闵若英身边,便再也无法寸进,在杨致倒飞出去的同时,已是无力的坠下。

“半步宗师!”单腿跪在屋脊之上的杨致,不可思议的看着闵若英。

“你不该来的,以你如今的身手,如果想要逃亡,倒还真有逃跑的本钱,但你来了这儿,还想走吗?”闵若英大笑着看着杨致,眼中满是不屑的神姑娘儿。

“九级很厉害么?当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也。”

杨致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仅仅一击,他就知道,自己绝无亲手报仇的希望了。眼前闪过一道道的身影,那是宫中高手正在向这里迅速接近,要死在这里了么?

不,自己不能死。

他霍的站起,转身,毫不犹豫地投身黑暗之中。

看到杨致没入黑暗的身影,闵若英站在那里却动也没有动,“既然来了,还想走么?即便你能逃出宫城,可此时上京城已经全都动了起来,别说你只是一个九级,便是宗师,今天也得留在这儿。”

他摇了摇头,转身平静的走向慈宁宫。追打落水狗,可不是他身为皇帝该做的事情,杨致受了自己这一击,已是身受重伤,如果还能逃走,那自己的那些供奉,还有杨青的内卫,都可以抹脖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拯救者

皇宫之内的警讯传来之时,这几天一直没日没夜守在内卫衙门居中协调的杨青当场就懵了,他千思万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杨致居然胆子大到潜入到皇宫之中去行刺皇上了。

身上浮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虽然是大冷天的,但杨青的额头之上还是马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当真是汗透重衣,只觉得后心都是凉嗖嗖的。直此到此,他才猛然想起了杨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通缉犯,他是前左相的独子,他是皇宫里的常客,对皇宫的熟悉,只怕便像他熟悉家一样。

两位供奉已是直接跳了起来,便要赶回皇宫去,但短暂的惊慌过后,大楚新的内卫统领还是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能力。

“两位大人,我们不用赶去皇宫。”他伸手拦住了两位九级武道修为的供奉,道。

“为什么?刺客在皇宫?皇上有危险怎么办?”一位供奉讶然道。

杨青摇头:“二位,你们难道忘了皇帝的武道修为吗?”他微笑起来,“二位如果与陛下过招,谁胜谁负?”

两位供奉摇头:“陛下超凡入圣之姿,我等早已不是对手。”

“不错,陛下早已是半步宗师,那杨致再厉害也不过是才刚刚跨过九级而已,根基稳不稳暂且不说他了,就算他根基扎实又如何?他去行刺陛下,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杨青道。

“杨统领,去不去,这是态度。”一位显然更世故的供奉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但很显然,他想得更多。

“我们的陛下,可不是这样的人,陛下看重的,更是办事的效律,能力。”杨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先失机了,在外头翻天覆地,可目标却已经潜入到了皇宫之中,此时赶去,除了让皇让想到我们的失职之外,还能想到什么?更何况,此时我们赶去皇宫,也什么都来不及了,宫里还有好几位供奉呢,我们腿脚再快,能跑得过他们吗?”

这其实是杨青的失机,宫廷的两位供奉其实不过是前来帮忙当打手的,但杨青不动声色的便将两位武道高手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那我们呆在这里看风景也不是事儿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是更生气?”

“不,我们可以设想另外一种可能。”杨青道:“如果杨致从皇宫里逃脱了呢?”

“这怎么可能?”两名供奉都惊讶地道:“他如果与陛下交了手,就断然没有脱逃的机会了。”

“我们只是设想一种可能,如果他逃脱呢?假如当真出现这种情况,此刻我们却都在匆忙地赶往皇宫中而错失了抓捕他的最佳时机,那只怕皇上才会真正龙颜大怒吧。”杨青道:“所以我们这个时候不是急急地赶往皇宫,而是在外面设下天罗地网,假如杨致当真能从皇宫之中侥幸脱逃,那我们将网布好,便能亡羊补牢。这总比现在赶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请罪强吧!”

两位供奉对视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杨统领,你这心思不得了啊,怪不得能接替老安成为内卫统领,也怪不得皇上一直都夸你心思缜密,今日可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两位过奖了。”杨青微笑道:“如果杨某人当真有陛下夸奖的这么好的话,那就不会让杨致溜到皇宫之中了,这都是皇上的厚爱罢了。”

成功地忽悠下两位供奉留下继续当打手,杨青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如果杨致当真从皇宫脱逃,一位九级高手,哪怕是受了伤的九级高手,也不是他能抵挡的,有这两人,就确保了抓捕杨致的成功性,而如果杨致已经宫中伏诛,这两位与他绑在一起,也可以稍稍减轻他的罪过,陛下不好意思严厉处理这两位供奉,就不会过多的降罪于他了。两位九级高手,为皇室服务多年,陛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微笑着走回到大案之后坐下,厉声道:“来人!”

上京城内,由内向外搜索的内卫大网,几乎在同一时刻反转过来,由外向内反包围过来,而更多的城卫军的部队也开始集结,一条条街道的搜索过来,沉寂的上京城,骤然之间便醒了过来。

杨致靠在墙角,体内气息如同开了锅一般翻腾着,与闵若英交手一招,仅仅只是一招而已,他败得干净利落,比起身体上所受的伤带给他的痛,他更心痛的是自己与仇人之间的巨大的差距与鸿沟。

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但没有想到,闵若英比他更努力,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个在各方面都比你都优秀的人,还要比你更努力。

半步宗师,杨致靠在墙壁上,有些绝望的思考着,自己这一辈子复仇的希望,只怕已经是极其渺芒了,就算自己以后跨进了宗师的大门那又如何?闵若英只怕早就在大门内里,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了,不算他身为皇帝的庞大势力,单是他个人的能力,就不是自己能匹敌的。

“我活着干什么?我活着能有什么希望?”他有些绝望地想着。

街上响起急促的脚步之声,那是正在将网一步步收紧的城卫军,屋顶之上风声飒然,那是内卫正在不停地从上方掠过。

城卫军正在向着这条巷子奔来,这一次的搜索,那怕就是狗洞,他们也会去捅上两枪。杨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站直了身子,既然要死,那便大战一场,轰轰烈烈的去死吧。

屋檐之下倒挂着的冰凌根根脱落,无声无息的从空中落下,飞向那一队数十人的城卫军,惨叫之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整齐的队伍顿时倒下了一半,杨致大吼着挺剑从墙角杀了出来。

内卫衙门,听到最新回报的杨青兴奋的站了起来,满脸红光地看着两位供奉:“二位大人,他出现在了,刚刚屠杀了我们一队城卫军和十余名内卫。”

两名供奉也是大喜过望,“抓住他的踪迹没有?”

“他不出现便罢,既然出现了,那可就再也无法隐匿行踪了,这里是上京城,是我们内卫的老巢,就算打不过他,但抓住他的小尾巴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走,抓住他!”两名供奉迫不及待的向外掠去。

杨致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已经逃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碰到的内卫高手一个比一个强,而在更外围,更多的火光亮了起来,几乎已经他所处的区域照得透亮,而更让他窒息是,从远处飞速掠来的数个身影,那明显是实力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层次的高手。

掌门师叔说得不错,九级,不过入门而已,在上京城,九级算得了什么?想想自己当初,不过七级巅峰而已,就自认为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当真是愚不可及,想到这里,他忽然失笑了起来。

有些风景,只有你站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之上,才可能看得更清楚。

将大剑从身前最后一名内卫的胸膛之中拔出来,看着这个刚刚死在自己面前的八级高手,杨致突然觉得累了,不想再战斗了。

他不再逃,而是拄着剑,站在了那里。

他在等,等着那个结果他性命的人赶到他的身前。

风声飒然,杨青与两名供奉从天而降,落在了杨致的面前,看着血人一般的杨致,杨青的眼瞳略略收缩。

“弃剑投降吧,杨公子,不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杨青冷然道。

杨致冷笑着举起剑来,“杨青,是你来取我性命吗?请,请!”

看着挺剑而立的杨致,杨青嘿然一笑,不进反而退了一步,“自有取你性命的人在。”

他退,两名供奉却是齐齐向前踏了一步。

“抓捕钦犯,自然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一人道。

“快些将他拿回去,好让陛下宽心。”另一人点头道。

听着两人的话,杨致大笑起来,“想要一起上便一起上吧,哪里来得这么多话?当真让人齿冷,又想当****,又想立牌坊吗?”

饶是两名供奉脸皮够厚,此时也是老脸一红,一名九级高手起了必死之心,暴发出来的能量自然不容小觑,一对一,打赢倒是没有问题,可他们并不想在这样的必胜的较量之中受伤,那太不值当了。

两人嘿嘿干笑几声,迈步向前。

杨致举剑而立,屋檐之下,无数的冰棱飞舞,密密麻麻的向着二名供奉飞去。

一场殊死搏斗刚刚拉开帷幕,巨变却突然发生。两位供奉踏出去的脚步凝在了半空,单脚立于地下,样子极其古怪,而飞在空中的那些冰棱啪的一声碎响,骤然之间化为了无数的雪雾,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一股凌厉的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气息笼罩住全场,不单是两位供奉这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压迫,一边观战的杨青,全身的骨头竟然啪啪的响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在场四人,只他一个是八级巅峰,比起另外三人,远远不如。

杨致震惊的抬头,看向街道边的一幢楼房。

“还不快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付出者

雪雾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广,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但旋即便是惊呼,然后寂静,雪雾之中,杨青与两位供奉头上的冷汗滴滴掉落,却是动也不敢动。对视之间,眼中的惊骇意味却是愈来愈浓。

街道一边的一幢楼房之上,傅抱石静静的坐在窗前,一只手搭在窗台之上,抱在怀里的剑出鞘一半,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在他身后,站着他的弟子凌飞。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傅抱石手里的剑呛的一声入鞘,随着这一声轻响,漫天雪雾骤然之间消散一空,雪雾之中,杨青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而两位供奉满脸冷汗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幢楼房,一言不发,飞身而起上了楼顶,如飞一般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杨青有些步履蹒跚地行走在刚刚的街道之上,满地都躺着城卫军的士兵以及内卫的士兵,一个个在地上痛苦的辗转反侧,无声的张嘴呼号,却并无一人毙命。

而杨致,早已没有了踪影。

房中,凌飞小心翼翼的给傅抱石的杯子里续上热茶,低声问道:“师父,不把师弟抓回竹山去吗?他这个样子,只怕逃不出上京城,终究还是要落到他们手中。”

“你能把他一直抱在怀里照顾吗?”傅抱石冷哼一声,“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来行刺皇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不是你下山来跟我说他破门而出,猜到他要来做这件事,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凌飞,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再做多一点,会将万剑宗也牵连进来的。”

“师父,我们万剑宗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难不成还怕再多一件?先前您和掌门师叔不是还庇护了他么?将师弟带回竹山去,了不起这一辈子不下山了就是。”凌飞道。

“天真!”傅抱石冷哼一声:“别忘了,万剑宗终究还是大楚的万剑宗,皇帝对万剑宗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杨致是触到了皇帝的逆鳞了。即便是今天,我们万剑宗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凌飞瞪大了眼睛,“难不成皇帝还能对师父怎么样不成?”

傅抱石叹了一口气:“杨一和泉下有知,我傅某人也对得起他了,杨致以后是死是活,我是再也管不了啦。”

凌飞低下头,有些难过,今天杨致虽然逃脱了,但在戒备森严的上京城,他又怎么能逃出去?

“师父,我们现在回竹山去吗?”

傅抱石摇了摇头。“我在等人。”

“您在等谁?”凌飞问道。

傅抱石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看到傅抱石的情绪相当低落,凌飞也不敢再说话,默默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窗户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击之声,凌飞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看向一边仍在闭目养神的傅抱石。

“开门吧!”没有睁眼,傅抱石挥了挥手,淡淡地道。

凌飞走到门边,拉开房门,看到来人,不由吃了一惊,失声惊呼:“程帅。”

程务本的脸色极不好看,看到凌飞挡在自己面前似乎没有让路的意思,不耐烦的伸手一拨,将凌飞扒拉到了一边,大步走了进来,来到傅抱石的跟前,径直坐下,瞪着两只眼睛,狠狠地瞅着对方。

两人对视良久,傅抱石芫尔一笑,“老程,好像不久前我们才刚刚见过一面吧,你怎么就像不认识我一般了呢,或者是我脸上长了一朵花不成?”

程务本冷哼道:“你脸上没有长花,你心里却长了刺。”

听到程务本的话,傅抱石沉默了片刻,道:“老杨就这么一个独苗了,他临走之前,也就托付了我这一件事,我不能见死不救。”

“老傅,这一次你过了,你踩线了。”程务本重重的敲着桌子,“杨一和的事怎么样我们不用论,我与你一样,心里都不好过,但这已经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陛下是我们大楚的皇帝,是大楚的象征,杨致竟然胆大妄为到去行刺一国之君,这便是大逆不道,而你,助他脱逃,陛下很不高兴。”

停顿了片刻,程务本又大声道:“老傅,万剑宗不是法外之地,你老傅也不是天下无敌。你这是在给万剑宗召灾。”

“我知道。”傅抱石点了点头,“这是我傅抱石最后一次帮助杨致了,我已尽心,对杨一和问心无愧了。”

“可你已经越过了红线。”程务本逼视着傅抱石,“陛下很不高兴,老傅,皇帝让我来问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万剑宗究竟想干什么?这一次如果你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火凤军便会去竹山之下,用剑矛来问一个清楚明白。”

一边的凌飞听到这话,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傅抱石沉默片刻,“你回去告诉陛下,我现在就启程,去昆凌关,从此无诏不回上京城,如此,他可还满意?”

听到傅抱石的回答,程务本微微一楞,傅抱石帮助杨致脱逃,对于闵若英来说,其实并没有程务本所说的那么愤怒,因为杨致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这却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压服竹山,将他们收入囊中的机会。万剑宗在大楚势力庞大,弟子遍布大楚,尤其让闵若英投鼠忌器的是,万剑宗有两位宗师级的人物,这于大楚来说,异常重要。这两位宗师对于他父亲,一向是友好的,言听计从,但对于自己,可就阴奉阳违了,从在杨致一事之上,万剑宗连续数次出手,便清楚地表明了他们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一次傅抱石出手,在闵若英看来,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不怕你不服,因为我占着理。闵若英其实更想笑,比起杨致一条无足轻重的小命,让竹山万剑宗重新像恭顺自己的父亲一样恭顺自己,那就太值得了。

“光是你可不行。”程务本道:“还有你们万剑宗。”

“好,我马上回万剑宗,带上宗里一百名最杰出的弟子去昆凌关助战。”傅抱石答应得极爽快,让程务本感到有些诧异。

“你不会又阴奉阳违吧?”他疑惑地问道。

“老程,与你一样,我也是楚人。”傅抱石站了起来,“这不仅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作为一个楚人应尽的义务,你心中也明白,与齐人这一战,我们是没有多少胜算的。你打造的东部铁壁,一旦开始进攻,可就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

程务本苦笑着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转身回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杨致是走不出上京城的,你不会再捣乱了吧?”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他的命。”傅抱石道。

“好,那我就如此回报皇帝陛下。”程务本转身出门,迅捷离去。

上京城内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家家户户几乎都被敲开了房门,内卫更是肆无忌惮的翻墙越户,除了极少数的几户人家没有受到打扰之外,人人都无法幸免。

在这少有的几家内卫和城卫军都不敢打扰的人户之中,昭华公主府自然是排在第一个的。瑛姑走进了闵若兮的卧室,先看了看小床上睡得正香甜的一对小人,这才走到闵若兮的大床边,对斜靠在床上正在看书的闵若兮道:“公主,我拎着了一个内卫的高级将领,总算问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闵若兮合上了书本,抬眼看着瑛姑。

“是杨致那小子。”

“啊!”闵若兮掩嘴轻呼,“杨致,他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这小子现在不简单呢!听那内卫的高级将领说,内卫那边的情报是这小子被傅抱石丢进了万剑阵中过了两年,居然活着爬了出来,一身武道修为更是破了九级,今天晚上是他潜进了皇宫,试图去刺杀皇帝,结果,当然是不用说了。问题是,在抓捕他的过程中,竹山万剑宗又插了一脚,听说是傅抱石亲自出手了,让杨致逃脱了,现在正满城搜捕呢!”

闵若兮忽闪着眼睛看着瑛姑,当真是很难想象,当年那个满身香气,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家伙,竟然会到今天这个程度?

“这小子逃不掉的。”瑛姑摇摇头,“他受了不轻的伤。现在的上京城,便如同一张大网,傅抱石出手一次已是了不起了,皇帝不可能坐视不管,接下来,只不过是拖得时间长短问题了。”

“杨一和这一生,虽然不是说没有错,但终究还是为大楚付出了必生的心血,跟父皇更是生死之交,他落到这个下场,当真让人于心不忍,他也真是的,一个杨致,何必要斩尽杀绝?”

“公主,如果这个杨致还是以前的那个纫绔子弟,皇帝倒还真不在乎,但现在他年纪轻轻便已经过了九级,已经显现出了巨大的潜力,陛下当然不会放任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成长,扼杀在摇蓝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呀,这一次肯定是死定了。”瑛姑道。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的那一段香火情,心中终是不忍。

瑛姑站了起来,“没什么事了,我已经警告过那些内卫了,离公主府远一点,打扰了公主休息,他们一个也别想好过,咦?”正说着话的瑛姑突然住了嘴,充满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着闵若兮,而闵若兮此时也正看着她,人也挺直身子坐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幸运者

勉力落在地上,杨致已是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闵若英的那一拳,给了他足够的伤害,一路搏杀不得休养,更是伤上加伤,虽然昏头转向,他下意识中,他仍然避开了重重的搜索,向着一些搜索者明显极少的方向前进。

翻过高高的围墙,双眼阵阵发黑,已是无法辩明自己到底在哪里,体内真气如同开了锅一般四处肆虐,血一口口的喷出来,让人心惊。

靠在墙根,这里很安静,外面的喧闹似乎与这里毫无关系,偶有脚步声掠过,也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更没有人想过要翻墙过来看一看。这里住着的似乎是一处身份极不平凡的人家。

努力的平息着体内的真气,抬头想要细细打量一翻身在何处,眼前却是一花,一个黑衣女子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杨致大惊失色,铁剑一撑,便要站起来,可是刚站到一半,又软倒在地。

“天,果然是他。”黑衣女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身形闪动,已是欺近身来。

铁剑向前刺出,却是如同刺在了一片泥淖当中,手腕一麻,身体似乎在一瞬间便被掏空,杨致白眼一翻,便向地上跌去。不等他跌到地上,已是被人劈胸揪住,凌空提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客房之中,杨致平平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迹此时早已被清洗干净,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彭武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看到外间的两人,轻声道:“公主,瑛姑,外伤倒没有什么,身上的血迹大多是别人的,但内伤很严重。”

闵若兮点了点头,“彭武,你去吧,这件事情,别让其它人知道了。”

“属下省得!”彭武点点头,端着血糊糊的水离开。

踏进室内,站在床前,闵若兮看着躺在床上的杨致,感慨万千,“两年前,他还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公子哥儿,自以为英俊无双,武功盖世,天下尽在掌握之中,两年后,却已是变成了这般模样,世事沧桑,当真让人感叹!”

“谁说不是呢?”瑛姑瞅了一眼闵若兮,杨致如此,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女人又何尝不是呢?那一趟西部之行,便恍然一个魔咒,沾上它的似乎都没有好下场,一个个都死得差不多了,活着的,却也没有一个好过。

昭华公主这样了,与爱人生离死别,独自一人拖着两个孩子,郭九龄一身武功化为乌有,从九级高手一路跌到了普普通通的四五级水平,连一个普通的内卫都不如,而眼前这个杨致,武功倒是一路飙升,但境遇比起这二位还要不如,不但家破人亡,眼下自己更是成了举国通缉的要犯。

“你看我做什么?”闵若兮瞪了一眼瑛姑。

瑛姑笑了笑,道:“公主,他主要的伤势是被皇帝的无相神功所伤,想不到我们的皇帝陛下武道修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已要推开宗师的大门了。”

“如果你与他相斗,有几分胜算么?”闵若兮问道。

瑛姑摇了摇头,“公主,一分胜算也没有。”

“嗯,你不是也一样也要推开宗师这扇沉重的大门了吗?你们的境界应当差不多啊?”

“这里头差别可大了。”瑛姑摇摇头,“无相神功可是皇室专修的神功,威力远远不是我能比的,公主,你现在虽然只是九级,但如果真与我相斗,不见得就落了下风。”

“开什么玩笑,我的境界离你可还差得太远呢!”

“境界只是感悟而已,如果我推开了那扇大门,公主自然不是我的对手,但这不是还没有完全推开吗,仅仅推开了一道缝隙而已,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公主,他的内伤,恐怕也只有您出手才能救他了。您与皇帝陛下功夫同源同宗,应当能针对性的对他进行治疗。”瑛姑道。“可是,您当真要救他吗?这小子,可刚刚刺杀过皇帝陛下。”

“杨左相为大楚操劳一生,纵然有错,可也是暇不掩瑜,我怎么会忍心看他杨家断了香火,不错,他是刺杀了皇帝,但,但不是没有得手吗?以他的武功,这小子又如何能伤得他分毫?”闵若兮道。

看了一眼闵若兮,嘴里总是不肯称一声哥哥,瑛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其实自从两个孩子生下来后,她能察觉到,公主的心已经开始慢慢软化下来了,最明显的就是皇帝赐来的东西,再也没有被扔出去过,前些天皇后娘娘过来探望,也没有被拒之门外,看来两兄妹终有一天还是要和解的。

“瑛姑,你给我护法吧!”闵若兮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脸如死灰一般的杨致,道。

内卫衙门,杨青顶着两个黑眼圈,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看着面前大大小小十数位内卫将领,愤怒地吼道:“三天了,已经过了三天了,一个重伤待毙的刺客你们都找不到,你们是吃干饭的么?”

“统领,上京城快要被我们翻过来了,但,但就是找不到他的踪影,这,这混蛋是不是已经死在那个角落里了?”一名内卫将领咽了一口唾沫,为难地道。

“死了?嘿,死了也要找到尸体。”杨青怒道:“今天皇上又问起这件事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找不到这个该死的杨致,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大楚立国百余年,行刺皇帝的事情,这不这是第一次,如果你们不想我们大楚成为别人的笑柄,就给我打起精神,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统领,每个地方都搜吗?”一名将领问道。

“当然,每个地方,一寸土地也不能放过。”杨青拍着桌子道,突然心中一动,看到那名将领,这家伙可是郭九龄以前的部属,当下心中已是明悟,这小子在使坏呢!什么叫每个地方都搜,有些地方能碰吗?

“当然,像昭华公主府,左相府,还有程帅府这些地方,防卫森严,内里更是高手如云,姓杨的那里敢去这些地方,去了不是找死吗,这些地方,就不用去查了。”他补充道,看着那名将领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小样儿,跟我玩这样的小花招,这几个地方要是去碰了,只怕马上自己便会在皇帝面前被喷成渣。再说了再给杨致几个胆子,他也不会去这几个地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程帅以前虽然与陛下不和,但现在看起来君臣之间已经慢慢和解,程帅已经出来做事了,而且那一夜,正是程帅去见的傅抱石,逼着傅抱石现在带着一帮竹山弟子去了昆凌关罗良大帅帐下听用。

马相不必说,那是皇上的铁杆心腹,一见到杨致,哪有不抓了去见皇上的道理。

而昭华公主府,虽说与皇上有嫌隙,但亲不亲,一家人,必竟是血浓于水呢!那可是亲兄妹。一个重伤的杨致,去了公主府,不说用公主了,单是那里的瑛姑,便足以让杨致毫无还手之力,他可是听说了,如今的瑛姑,已是半步宗师,与陛下的境界差相仿佛。

不过杨青万万想不到,他自认为杨致经不会去的地方,却正是如今杨致的藏身之反,杨致命不该绝,在他昏天黑地,不辩方向的时候,却误打误撞的一头闯进了昭华公主府,他在上京城中唯一的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慢慢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亮光让他的双眼微微刺痛,微微闭了闭,这才重新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胖乎乎的笑吟吟的脸。

“你,你是谁?”

“这,这是哪里?”

他想动,却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如同铅块一样沉重,根本无法动弹,吸了一口气,体内也如同泥淖一般,真气稍稍一动,身体便剧痛不止。

胖乎乎的笑脸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个转身,便跑出了屋子,片刻之后,外头响起了细脆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张美丽绝伦的脸,但也是他现在万万想不到会看到的一张脸。

“公主?怎么是你,我,我……”他惊讶万分地看着对方,曾几何时,这个女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西行路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眼前这个女人的注意,时过境界,当年的心情早已不复存在,但那一份异样的情绪,却仍然隐隐的留存在心底。

“杨致,这儿是我的公主府,在这里,你是安全的。”闵若兮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被皇兄伤得很重,想要治愈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我是刺杀你哥哥的刺客。”杨致问道。

“我救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的父亲。”闵若兮叹道:“杨相,终是大楚的功臣,也是父皇的兄弟。”

听到闵若兮的话,杨致难过的闭上了双眼,眼泪忍不住簌簌掉落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哭的?我还以为你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呢,看起来并没有变多少!”闵若兮冷哼了一声:“现在上京城里一直在搜捕你,刚好过几天我要出京,你好好养伤,到时候我带你出城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来访者

城门处,杨致的画像醒目的贴在墙壁之上,守在城门的不仅有城卫军,更有内卫的高手,等待出城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列,一个接着一个的接受着检查,出城的速度极其缓慢。队伍之中,一时传来大声的抱怨声,一些商队更是怨声载道,他们载货的车,是查验的重点,好好的货物被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往日最灵光的塞上一些碎银子便能轻松出城的把戏,这一段时间也完全失效了,看到银子,那些昔日会笑容满面收下的城卫军士兵们,一个个虎着脸,毫不客气的用手里的刀鞘重重的敲过去,将行贿者和银子一起打翻在地,这些行贿者的货物反而会被查得更严一些。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内卫的大人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坐在一边,这个时候居然还敢递银子,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街道之上,两匹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色骏马拖着一辆从外观上看起来便豪奢之极的马车正快速奔来,顷刻之间便到了城门处,看来车的势头,那是丝毫没有排队的意思。

数名城卫军士兵一下子跳到了前方,手里的长矛支了起来,大声吆喝道:“停车,停车,停车接受检查。”

虽然来车看起来来头不小,但他们接到的面令时,便是一支耗子出城门,也要搜一番,这样大的一架马车,当然是必须要拦住检查的。

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驾车的胖子冷眼看着这些城卫军。

几个城卫军士兵向着马车走来,浑然没有注意到一直半闭着眼睛坐在城门洞子里的那个内位高手,此刻已经跳了起来,几个大步便窜到了马车的前头。

“大人,我们就可以了,开门,开门!”一名城门军士兵讨好的道。

这名内卫高手看也不看他,反手一巴掌便将他打翻在地,转过头来,却是满脸笑容的对着驾车的胖子道:“彭兄,彭兄,这是公主殿下要出去走走吗?”

“哟,这不是方兄吗?怎么搁这猫着呢?”彭武打了个哈哈,跳下了车辕,压低了声音:“公主不是闷了吗,要出去转一转,走一走,这可是陛下御批了的,内卫应当有相应的报告存档啊。”

“知道知道,前几天杨统领还发文到各地内卫系统,要他们关注殿下一行,暗中保护公主的安全呢,您看公主也没有说要去哪里转转,便只能广撒网了。”

“那就好,有内卫照应着,我可就轻松多了,对了,你猫在这儿,还是在抓那杨致呢,有踪影吗?”彭武问道。

摇摇头,内卫将领一脸的痛苦之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回到衙门里第一件事便是接受统领的痛骂,这不正查着吗?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杨致又不傻,怎么可能从城门大摇大摆的出去。”

马车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咳漱,瑛姑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彭胖子,你什么时候变成一张碎嘴了?磨唧什么?”

彭武一吐舌头,冲着内卫高手道:“方兄,瑛姑不耐烦了,对了,你身负职责,要不要看看车内?”

姓方的内卫高手一听就急了,伸手便来捂彭武的嘴巴,“彭兄彭兄,我可没有得罪过你,你是想要我死吗?快走快走,让公主等急了,发起脾气来,我不好过,你也要吃鞭子。”

彭武咯的一声笑,跃回车辕,冲他点了点头,驾的一声,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马车的背影,姓方的内卫高手一脸的艳羡,“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彭胖子两年前回来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保不住,找准了主子,一步登天啊,现在屁事不干,还他娘升得比我快多了,一年到黑都是吃喝晚乐,这都胖成什么样了!”

叹着气,摇着头,又重新坐回城门洞子里,蜷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这彭胖子,心眼儿可真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还调笑自己,不说车里坐着的是公主,便是那个说话的瑛姑,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家已经是半步宗师了,未来大楚的绝顶战力之一,皇帝都得给三分颜面,自己在她们面前,算个屁啊。该死的彭胖子,攀上了高枝,就瞧不起人了。

马车里当然不只有瑛姑与闵若兮两个,除了两个孩子之外,还有一个倚在壁角,脸色苍白的杨致。

“殿下,大恩不言谢。”杨致看着正在逗弄两个孩子的闵若兮,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如果以后我还能活着,你有什么事情,一个口信过来,我万死不辞。”

闵若兮头也不抬,“我没有什么要你帮的,你好好的活着吧,不为别的,就为了杨左相,给你老杨家留一条根儿吧。不要再想着去杀皇兄了,就算他站在你的当面,你也不是他对手。”

杨致叹了一口气,别开头看向一边,不再言声。

瑛姑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小子,公主这是为你好,就算你练到宗师的地步,也一样无法报仇的。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老子我也认识,趋吉避凶,他可是最拿手的。”

“不识相了一次,就送了性命。”杨致突然笑了起来,“殿下,前辈,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那就好!”闵若兮点点头,“等出了上京城的范围,你便去吧,远远的离开楚国,找一个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行。”杨致点了点头。

上京城内,文汇章的私家菜馆,原本生意就不怎么样的菜馆,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现在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除了外地一些不明底细的来客偶尔瞎逛到了这里会偶尔吃上一顿之外,平时根本就没有生意,门楣上的牌子已经有半截垂了下来,斜斜的挂在门上,也没有人去理会。

当然,住在这里的人,也根本不指望靠这菜馆养活自己,他们只不过是在享受这一种普通人的生活罢了,没有人来,他们更是乐得其所。外面大雪纷飞,屋里却是暖融融的,贺人屠嚓嚓的切着肉片,霍光笑吟吟的烤着肉片,文汇章斜躺在铺着厚厚棉絮的靠椅上,滋滋的喝着小酒,美美的嚼着肉片。

“有人吗?里头有人吗?”外头突然传来了叫喊声,屋内三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这个天气,还有人来?

“门没关,自己进来。”文汇章扬声喊道,长时间没人来,天天对着眼前两条大汉,他也觉得气闷了。

一个背着包裹的年轻人,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眼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文汇章的身上,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老先生好,我是舒大夫派来的。”

一听说是舒畅,文汇章的脸色立时便变得苦瓜也似的,“这个小家伙,不来则罢,一来便必然不是好事,坐吧坐吧,小伙子,看你模样,这一路上可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听你口音,像是从越国那边过来的吧?舒畅这小子现在跑到那边去了?那边现在可乱得很,这小子医术通天,武功却是一团乱糟。”

小伙子先前还有些紧张,来之前,舒畅可是已经交待过他眼前这个人的大致身份了,堂堂一位宗师,而且还是宗师里坐头几把交椅中的一个,他是真没有想到,便是眼前这样慵懒的模样,看着随和的老头,他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还好,舒大夫很好,在那边过得挺舒服。”小伙子道。

“也是,凭他那手医术,在那里都有人捧着,对了,他现在在越国哪里呢?”文汇章问道。

“沙阳郡!”小伙子话音刚落,文汇章已是坐直了身子。

“沙阳郡?”他盯着小伙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不止舒畅吧,是不是小猫也在哪里?”

“小猫?”小伙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文汇章。

“哦,就是章孝正。”文汇章说出了小猫的正名。

“哦,您说得是章将军啊,当然也在哪里啊,章将军是我们太平军巨山营的统兵将军。”小伙子道,舒大夫对他说过,不说对眼前这位老先生瞒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就好了。

“果然,果然,剩下的敢死营都跑到那边去了。对了,你们现在的头头叫什么李锋?你见过吗?”

“小人哪有福气见到李将军!”小伙子连连摇头。

“这个人不简单呢,能让舒畅跟在他身边,能让章小猫这样的人服气,看来也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啊,对了,舒小子让你来干什么?”

“舒大夫这一次让小的来上京城,是想让小的打听打听昭华公主的事情,舒大夫让我来上京城后直接来找您,还说上京城没有您不知道的事情。”

“倒是好大一顶高帽!”文汇章呵呵一笑:“他打听昭华公主的事情干什么?”

“舒大夫说,他们都很关心有一件事情,就是昭华公主现在有没有孩子?”小伙子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不打不相亲

蒙山,进入长阳郡的第一道屏障,现在却掌握在太平军手中。陈家洛率领的猛虎营驻扎在狮驼岭,野狗甘炜率领的苍狼营驻扎在象鼻峰,两支军队比邻而望,互为犄角。而在两座山峰之间,是一块数平方公里的平地,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两军的练兵场。

太平军在兼并了沙阳郡兵之后,宣告成式成军,随后便下发了训练操典,无战之时,军队一天两练,分为早训和晚训,而临战之前,则一天一训,时间则由军事主官自行决定。现在猛虎营与苍狼营都算是临战,执行的便是一天一练。

而两支军队驻扎在同一个地方,自然便存了比较的心事。苍狼营抵达蒙山之后,因为阴山山脉已经被顺天军控制,太平军已经失去了进攻长阳郡的最佳时机,双方只能形成了对峙,这对于野狗来说,自然是难以忍受这种寂寞的,那么操练军队,便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他马上盯上了这场地方,在苍狼营上上下下两千五百人差不多半个月的努力之下,这块本来凹凸不平的地方,便成了苍狼营的校场,每天吆三喝四的在这里展开训练。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在苍狼营展开如火如荼的训练之后,陈家洛终于是坐不住了,猛虎营便也腆着脸在这片校场之上占据了一块地方,开始训练。好在野狗嘴巴虽然刻薄,但对于对方来捞现成的事实,也不过讥讽了几句便就此揭过。

两支军队虽然同属于太平军,但行事风格却是大不相同,天天裹夹在一起,自然便少不了磨擦,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便是两位主将再三强调也无法扼制住双方的斗殴,反而有愈演愈烈之热,双方的一些将领是情愿受到上司的惩罚,屁股被打得稀乱,也不肯在对方面前露出怯。

无奈之下,陈家洛提出了一个双方定期比试的方法。定好日期,双方较量,文斗武斗事前商量好,输了的,在下一个周期前,对于对方的任何要求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双方在这里驻扎了近半年,每半个月的一次较量,已成了苍狼营与猛虎营的一件大事,输一场,就得给对当牛做马十五天,这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军人来说,真比杀了头还要让他们羞恼。

前两场较量,猛虎营输得极惨,用野狗的话来说,就是陈家洛的底裤都被他剥得干干净净了。得意洋洋的野狗气得陈家洛整整十天没有下狮驼岭一步。不过陈家洛毕竟不是一般人,在仔细研究了两场较量之后,发现每一场苍狼营出战的都是同一批人,而毫无意外,这一批人都是以前的老底子,以敢死营老兵为主,这样的一些家伙,猛虎营怎么打得过?搞明白了这一点,陈家洛算是明白自己怎么输了,也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苍狼营的新兵比自己的猛虎营要多得多,居然能将自己打得这么惨。

弄明白了关卡,下一战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松了,第三战,陈家洛要求双方成建制出战,双方拿出名薄,按名薄点名,这一次,野狗无计可施,猛虎营大胜。

野狗是极要面子的,输了这一战之后,咬着牙玩命的操练自己的那些新兵,而陈家洛眼见如此,自然不肯再让自己的麾下再去当牛做马丢面子,也抛掉了豪族族长的矜持,每天挥舞着大刀,亲自督阵训练。

在这之后的较量,双方有输有赢,倒也打得旗鼓相当,而驻扎在蒙山的这两支太平军战营,士兵的战斗力水平,倒是呈暴发式的上涨。

原因很简单,打输了,上头的愤怒还是其次,关键是输了就得在接下来的十五天完全听从对方的吩咐。苍狼营一个小队打输了后,就曾每天一大早跑步上狮驼岭,给对方去清洗衣物。而猛虎营的一个战队,则被迫去象鼻峰,打扫了十五天的茅厕。

试想这样的惩罚,谁能受得了?

时间一长,下面的士兵们还在咬着虎,瞪着眼狠斗,谁也不想输,但两个战营的长官算是看明白了,这对于双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啊!于是下面斗得你死我活,上面的长官,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聚在一起喝酒打屁了。

不打不相识,形容这二人,倒也当真贴切。

“来来,野狗兄弟,再来一杯,我可跟你说,这酒可是我陈家珍藏数十年的老酒,等闲人等,休想尝到一滴,知道吗?”陈家洛拍着酒坛子,得意洋洋的对着野狗道:“我猜,你以前就没有喝过这样的好酒,对不对?”

“你个老土豪!”野狗哼哼道:“你说得没错,老子还当真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所以,这一坛子归我了,你反正天天喝,不缺这一点。权当扶贫赈灾了。”

看着野狗将酒坛子抱在怀里不撒手,陈家洛一下子急了,“想也别想,你以为这酒很多么,不多了,喝一坛少一坛,这不是家人看到我驻在这荒山野岭的可怜,才给我送一坛来么?拿来,二一添作五。”

野狗一声大笑,重重的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二一添作五,还算不错,放过你了。”

杯子里满上金黄色的酒液,陈家洛端着酒,斜着眼睛看着野狗,“兄弟,现在楚人已经摆明车马进了长阳郡,成了我们的敌人了,你跟我说说,楚人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你们以前不也是楚人的军队么?”

野狗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挑衅地道:“要说战斗力,我们敢死营自然是天下第一,在我们面前,你们越人的军队都是渣渣。”

陈家洛也不生气,“敢死营的战斗力我是见识过了,兄弟,不过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们都是太平军哦。”

野狗忽闪了一下眼睛,“是这样呢,我说错了,其实现在你的猛虎营就很不错了,水平差不多能与我们当初的西部边军持平了,其实现在我的苍狼营也就这个水平。”提到西部边军,野狗忽然有些伤感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兄弟,我想问得是平均水平,你要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对阵的可是楚人训练出来的顺天军了,我要做到心中有底。”陈家洛道。

野狗点了点头,“齐楚秦越,四**队,要说到战斗力最强,让我都犯怵的,还是秦人的边军。”

“秦国边军?秦人最强的不是他们的雷霆军么?”陈家洛惊讶地反问道。

野狗摇了摇头,“你是没有见过秦国边军,更没有与他们交过手。那是一群真正不要命的家伙。你知道吗?秦国穷,而这些边军,更是秦国穷人中的穷人,我就没有见过像他们那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人。与他们交手,他们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更恐怖的是,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亡命徒。”

“照你这么说,那秦国岂不该是这世上最强的国家,可事实并非如此。”陈家洛不解地道。

“这有什么不解的。他们穷啊,他们打不起大仗,更打不起持久仗。因为他们没钱。”野狗嘿嘿笑道:“我们在那些秦国边军眼中,那就是土豪,你知道吗,我们在战场上死一个人,如果不能将尸体抢回来的话,那可就什么也剩下不,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家洛当然明白野狗说得是什么意思,出生富豪之家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摇摇头,做声不得。

“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秦国人这种不要命的剽悍,却让他们没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撑他们的战斗力,我们敢死营为什么名声鹊起,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我们跟他们一样不要命,一样的训练有素,但我们却有着更好的装备,更好的后勤支持。”野狗道。“秦人因为穷,虽然善战,却也只能在勉力维持国家的稳定。”

“那齐人和楚人呢?”

“齐人和楚人战斗力差不多持平,但齐人财力更雄厚,人才也更多,这便是他们始终牢牢占据着这天下第一宝座的原因,而越国,请恕我直言,一条都不占,便只能屈居末位了。而现在我们想要改变的,第一步便是士兵的血性,战斗力,就像我们现在天天在做的。”野狗道。

陈家洛哈哈笑了起来:“我明白,不怕士兵打架,不怕他们有性子,就怕他们温吞水一般。”

“就是这个理儿。我们以前敢死营内部还不是天天打生打死的,但一上战场,那可就是生死兄弟,这里头的轻重啊,就要我们这些领头的来把握了。”野狗道。

“明白,那你觉得,我们以后与楚人训练的顺天军对上,谁胜谁负?谁更有把握?”陈家洛问道。

野狗微微一笑:“陈兄,我们太平军上下一心,而楚人与顺天军之间,可是人心隔肚皮。上次的情报,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将军厉害,早已埋下了钉子,可为什么不趁机打过去啊,有了这位做内应,破掉阴山防线不是轻而易举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很显然,老大不是这么想的。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神神秘秘的,让人好不恼火。”野狗哼哼道。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野狗,你居然也会背后说人坏话了啊?有长进啊!”

听到这个声音,野狗与陈家洛都触电一般的跳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嫁祸

野狗一下子跳了起来,陈家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手里提着的酒坛子啪哒一声掉在地上,金黄色的酒液满地流淌,室内酒香四溢,但两人此刻却顾不得可惜这来之不易的美酒,而是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看向刚刚传来声音的窗户。

好半晌,野狗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窜过去拉开了窗户,一股凌冽的冷气扑面而来,将屋里的热气一扫而空,屋外,一株不知多少年的大树之下,秦风倒背着双手,微笑着站在哪里,在他身边,还站着数人,一个是千面,另一个身材魁梧,却蒙着脸。而这个大汉的旁边,竟然还站在一个女人。

“老大?”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树下的秦风,一脸的懵懂之色,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秦风会突然出现在蒙山。陈家洛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却是满脸的尴尬,大将临阵之前,却在饮酒作乐,这可是军法不容的,偏生还被最高首领当场拿着了包。

紧走几步,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向着秦风抱拳行礼:“将军!”

秦风点点头,走向屋内,身后,那个女人紧紧相随,陈家洛诧异的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紧紧地牵着那个魁梧大汉的大手,而千面他是认识的,走在最后。

紧紧的关上房门,他探询地看了一眼野狗,野狗却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便不再言语。

“你们这里的关防可有些松了,我们几个,出入竟如无人之境啊!”笑着坐下来,秦风道。

“老大,你说这话可不公平了,你是什么身手,想去哪里还不是就去哪里,别说我们这里的这些虾兵蟹将,便是千军万马当中,还不是要来便要,要去便去,再说了,我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对面,身后,自然是松懈了一些。”野狗腆着脸道。

“什么时候,你都有话说。”秦风横了他一眼。

“将军说得对,我们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马上整改,马上便改。”陈家洛抽了抽鼻子,屋里酒气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香,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

秦风却似乎鼻子失去了嗅觉,根本没有理这个碴,手一指身边几人,道:“介绍一下,王月瑶王小姐,现在我们太平军中担任商务司督办,这位嘛,是她的跟班,小水。”

秦风伸手拍了拍那个大汉的肩膀,大汉霍的抬头,扫了秦风一眼,一眼扫过,对面的陈家洛却是心中一颤,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个人,极度危险。

“千面,你自然是认识的。”秦风却似乎没有看到陈家洛脸上警觉的神色,接着道。

“老大,今怎么招呼也没有打一下,一下子就窜到我们这里来了?”野狗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了秦风的跟前,“打仗,不像。老大你打仗向来都是准备妥当,连后路都想好了才干,不可能这么匆忙,来视察?不用搞得这么神秘吧?更不会带着王小姐和这位来,老大,你说说到底干啥来啦?你知道,我最烦猜谜儿了。”

秦风盯着他了一会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野儿的面前,“这是什么?”

摊开纸,扫了一眼,“这不是从阴山那边传来的那份情报吗?”

“这里头有什么?”

“不就是送来了阴山要塞的布防图,还有吴昕与莫洛之间的矛盾正在持续加深吗?”野狗迷惑不解地问道。

“再向后看。”秦风手指点了点后头。

“吴昕十二月初八会回分水关结婚,这,这关我们什么事?”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风:“老大,你巴巴的赶来,不会是想着去给吴昕送一份贺礼吧?我可跟你说,用这一招去感动吴昕是不可能的,这家伙,不大可能会投降我们。按我说的,咱们不如直接打过阴山去,反正有布防图,又有内应,而且吴昕又不在,正是大好时机。”

秦风哈哈一笑:“你说对了,这一回我亲自来到蒙山,正是为了送吴昕一份大礼,不过这份大礼,吴昕一定不会喜欢,因为我要送他去见阎罗王。这份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杀吴昕?”野狗瞪大了眼睛,“吴昕与莫洛不和,杀了他,他的军队完全落入莫洛手中,我们能得到多大好处,搞不好我们的内应都会失去机会,您想想啊,吴昕的心腹,莫洛会重用?肯定是打压嘛!”

“你说得不错,不过嘛,杀死吴昕的不是我,而是莫洛啊!”秦风微笑道。

“这,这是什么话?”野狗愈来愈糊涂了:“莫洛虽然有些蠢,但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吧,杀了吴昕,吴昕手下这几万人还不翻天?”

秦风笑而不语,陈家洛听到这里,却是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将军,你是想栽赃嫁祸?把伤了吴昕这事栽到莫洛身上,这事儿可不简单,莫洛修练的是碧海生潮,您杀了吴昕,内行人一眼便能分辩出来是不是莫洛杀的。”

“杀死吴昕的,当然会是碧海生潮。”秦风笑着看了一眼王月瑶,王月瑶点点头,转头看着身边的小水,柔声道:“小水,摘了蒙面巾。”

小水点点头,一把拉下蒙面巾,野狗早就见过小水,倒不以为意,而陈家洛却是眼睛都直了,脚下蹬蹬连退几步,背脊几乎靠到了墙角,一只手抬了起来,指着小水,嘴巴打结,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洛……洛洛……”洛一水,作为越国最声名着著的将领,陈家洛当然是认得洛一水的。“你你你,你还活着?”

小水看着陈家洛,有些迷惑不解,这家伙干什么,好像被自己吓倒了一般,想想却又觉得得意,指着陈家洛,哈哈大笑起来。

王月瑶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支彩虹糖,塞到了小水手中,小水两眼放光,三两下剥了外头的皮纸,塞进嘴里吮吸起来,看得陈家洛目瞪口呆。

“正宗的碧海生潮,天呐,老大,你可真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野狗鼓掌大笑起来,“小水出手杀了吴昕,任谁都会认为,杀死吴昕的便是莫洛,这天下,懂得碧海生潮的就三人,卫庄不之所踪,洛一水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死人,除了莫洛,还会有谁?”

陈家洛终于恢复了正常,脑子也清醒了,看着秦风,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也帮着野狗分析了起来:“吴昕如果死了,他的老部下必然会无比愤怒,除了吴昕,便数吴世雄的威望最高,而吴世雄对于吴昕可是死心塌地,当年吴昕入狱,便是这家伙组织人手劫的狱,连前程都不要了。只要他认定吴昕是莫洛杀的,只怕立刻便会与莫洛翻脸。”

“再加上我们的那位内应煽风点火,哈哈哈,顺天军立时便会内哄起来。”野狗神采飞扬,“最好便是这吴世雄点起兵马,直接杀向长阳郡,与莫洛火并,那我们可就捡了现成的便宜了。”

秦风点点头,“不错,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李超已经去了阴山,明天,他会带来吴昕回分水关的具体路线,我们就会启程去杀他。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准备接手阴山,分水关等地,然后便看着莫洛与吴世雄先杀一个你死我活吧。”

“不管他们谁胜谁负,但必定都会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我们再去趁火打劫,一举拿下长阳郡。”陈家洛鼓掌道。

“小猫的巨山营已经以演习的名义在向蒙山方面运动,而我的亲卫营混在给你们送补给的队伍里,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莫洛认为这样的大雪不适宜行军打仗,我们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在这个冬天,一举拿下长阳郡,就算不能攻下郡城,也要让莫洛从此失去竞争力。对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威胁。”秦风笑道,“拿下长阳郡,我们太平军的第二步计划,便算是完成了。”

“将军,长阳郡现在有数千楚人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觑,在我看来,吴世雄如果真与莫洛火并起来,楚人肯定会支持莫洛,吴世雄只怕不是对手。”陈家洛道。

“你说得不错,楚人在宝清,已经拥有两千军队,算是他们支援莫洛的军官团以及其它一些武装力量,人数超过三千人,他们也是我们此次作战的最大障碍,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仗,我们也是非打不可,即便有所损失,相对于胜利之后的果实,也是值得的。”秦风点头道。阴山,陆一帆与于超对面而坐。

“这是吴昕返回分水关的路线,与他随行的是他的两百亲卫,战斗力不俗。”陆一帆道:“这一次谁来杀他,不会是李将军吧?可双拳难敌四手,李将军一人也不行啊?”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吴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于超笑了笑,将纸条收了起来,“将军让我告诉你,在吴昕死后,你要鼓动吴世雄向长阳郡城发起进攻,替吴昕报仇。因为到时候,吴世雄肯定认为吴昕是莫洛杀的。”

陆一帆张大了嘴,“这,凭什么吴世雄一定会这么认为?”

“将军自有安排,你便不用问了。”于超笑道:“陆将军,等我们收复了长阳郡,你可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到时候衣锦还乡,因为这头功,铁定是你的,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为什么

吴昕对于现在的顺天军的局势相当的失望。在他看来,顺天军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在攻略沙阳郡失败之后,顺天军已经在大的战略方面先机尽失,如今在正阳郡方向,越京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也无隙可乘,而沙阳郡方向上,则更让吴昕震惊,因为对方摆出的是一副进攻的架式。

太平军李锋整合沙阳郡的速度和效率,让吴昕叹为观止,本来在他看来,太平军的强势进入,必然会引起沙阳郡原有的豪绅政治的大反弹,双方的矛盾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激化,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他所希望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沙阳郡的迅速整合,代表着吴昕所希望的几年缓冲时间荡然无存,这也是对方能迅速形成对长阳郡的攻势的原因,唯一值得幸运的是,自己抢占了阴山,建起了防线,至少在短时内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

但长阳郡太穷了,如果不能向外扩张而只能死守的话,那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沙阳郡和正阳郡不约而同的对长阳郡实现了经济封锁,这让长阳郡的经济雪上加霜。

而唯一的外援便是来自楚人了,楚人在想什么,吴昕一清二楚,来自海上的支援,除了士兵,便是粮食。粮食可以缓解长阳郡的一时之危机,但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长阳郡的问题,因为在楚人眼中,长阳郡的顺天军,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什么时候这把刀锈了,钝了,折了,便是他们抛弃的时候。

而更让吴昕担忧的是,楚人无孔不入的渗透。

从现在他掌握的情报来看,凭着楚人的大量支援,顺天军的后勤系统已经落到了楚人的手中,楚人特使马向南借口担心顺天军内部的贪渎问题而强行拿走了支援物资的分配权,名义上莫洛只要发布命令,他们便将发出物资,但长期在体制内担任官员的吴昕,可是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可莫洛并不清楚这些。后勤系统已经没有了,而军事系统也正在被楚人慢慢的蚕食,正如吴昕所说的,长期在楚人麾下训练的军队,最终还会是顺天军么?

可惜吴昕现在所说的话,莫洛已经听不进去了。莫洛连续的失败,而吴昕连续的力挽狂澜,已经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莫洛很忌惮他,对于这一点,吴昕心知肚明,可他能怎么办?跑到莫洛的跟前却大表忠心,说自己绝无二心,对他忠心耿耿么?这不是摆明了当着众人的面打莫洛的脸么?将两人的矛盾诏告天下?

吴昕现在心如死灰,他看不到顺天军的未来。如果当初按照他的设想,一鼓作气拿下正阳郡,直接攻击越京城,在越军主力都在秦越边境的当口,成事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顺天军只能龟缩在长阳郡,凭着长阳郡的资源,怎么可能有大的作为?连自保都成问题。

沙阳郡的太平军咄咄逼人,自己曾经试探性的向蒙山太平军发起过几次小规模的袭击,但让他心惊的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惊人的战斗力,还有他们的训练有素,这完全就是一支正规军,不管是他们的编制还是战斗方法之上,都不是顺天军能比的。

即便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也无法与对方相比。

实在不行,那便激流勇退吧,内忧外患,如果实在支撑不下去,那还不如挂冠而去,天下之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将麾下的这支军队交给顺天王,好合好散,也算全了双方这一段香火之情。

策马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吴昕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者,这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他深吸了一口气,昂起了头,马鞭在马股之上轻轻一击,马儿轻嘶一声,缓缓加速。

上一次击败虎贲军,占了正阳郡几个县,除开那些物质财富,最大的收获便是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个女人了。

她是一个县官的女儿,温宛可人,他的父亲本来是活不成的,但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不仅活了下来,现在还仍然担任着那个县的主官,当然已经是在顺天军的体系当中了,有了这样一层关系,自己与她的事情,当然是水到渠成。

结婚后,用心的生几个娃娃吧,那些烦心事就不再去想了,顺其自然,如果顺天王当真容不下自己,那便潇洒的离去,从此男耕女织,去做一个田舍翁。

想到这里,心中倒也是豁然开朗起来,无欲则刚,没有了那些宏图大愿,人也显得更敞亮了起来。

这一次回分水关去完婚,他拒绝了吴世雄,陆一帆等心腹将领要亲自到场祝贺的要求,敌人就在对面,虽然这样的天气,对方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得不防,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长阳郡城因此而抓住口实,现在的长阳郡城,对自己的最大兴趣,已经是想法设法揪自己的小辫子了。

远处道路之上,出现了向个黑影,前方,开路的卫兵已经打马迎了上去,看模样,只不过是冬日里出来打柴的百姓,衣裳褴褛,满面菜色,被卫兵驱赶着,惊慌换措的向着道路两边避去。

吴昕叹一口,摇了摇头,经过这一年多的大战,长阳郡损失严重,特别是青壮的损失,光是在沙阳郡一役之中,便损失了超过十万余人,这里头,大部分都是青壮啊,想想都让人心疼,现在的长阳郡,数十里内不见人烟那是很普通的事情,有些地方,房屋仍在,但走进去你便能发现,除了一些面如枯槁正在等死的老人之外,根本就看不见其它人。

这便是长阳郡的现状。

“吴将军,我们支持你!”出乎吴昕的意料之外,站在一边的几个百姓,竟然冲着他大叫了起来。

心中大为欣慰,百姓对自己的支持,或者是自己最大的成就感了。

“我会努力的。”他冲着那几个人挥舞起了手臂。

就在这一刻,异变骤生。站在最前头的一个汉子两臂一振,背手背着柴垛呼的一声飞上半空,所有士兵不由自主的抬头张望,那捆柴砰然一声在半空之中炸开,一根根木棍,犹如一支支利箭,带着啉啉的声音向着卫队射来。

“刺客,刺客,保护将军!”领队的卫兵队长大叫起来,但下一刻,他的叫声嘎然而止,一根木棍从他前胸插入,后胸透出,而他的刀,此时才刚刚出鞘一半。

惨叫之声连绵不绝,刚刚还在大呼支持吴昕的那个汉子冲天而起,手一探,伸手握住了半空中落下的一柄大刀,这把刀,行却便藏在柴捆当中。

吴昕心中剧震,谁要杀自己?一伸手,握住马鞍旁的长枪,两腿一夹,向前奔去,此时那几个背柴者,已经冲进了自己的卫队之中,看身手,基本上都是八级左右的身手。

正待出击,心中警兆骤现,霍然回头,路旁一堆积雪轰然炸开,一个蒙面的魁梧汉子一跃而出,犹如天降神磨,一拳便向吴昕击来。

长枪一抖,迎上拳头,轰然一声,吴昕如被巨锤当胸一击,人不由自主的飞离了马鞍,在空中翻腾着向后飞去,直直的飞了十数丈这才落下地来,单膝跪地,骇然抬头看着对面的蒙面汉子,那眉目宛然便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

低头,看着自己枪杆之上一个清新的印痕,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个,突然惨笑起来:“碧海生潮,大王,原来是你要杀我。”

来人并不答话,旋风般的欺近身来,又是一拳捣来,吴昕弹身猛退,手中长枪连接向前刺去,“大王,你要杀我,一纸诏书便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下流勾当,为什么?”他悲愤的大叫着。

对方只是不停的冷笑,一拳又一拳,拳劲层层叠加,逼近吴昕身边时,已当真如惊涛骇浪一般,满地的积雪都被席卷而起,暴风骤雨般的打向吴昕。

轰然一声巨响,避无可避的吴昕再一次被震飞,后背重重的撞在路边一棵大树之上,大树轰然倒下,吴昕也软软的顺着大树滑了下来,铁枪撑地,勉力让自己站起来,看向自己的卫队,这些士兵在数名高手的突袭之下,连队形都还没有组织起来,便已经给杀得七零八落。

“大王,为什么!”

“大王,为什么?”

吴昕七窍都在向外渗着鲜血,愤怒的冲着面前的大汉怒嚎着。

没有回答吴昕的话,蒙面大汉两眼毫无表情地提起了拳头,重重的捣下,喀嚓一声,枪折,骨折,吴昕瞪着流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大汉,悲嚎一声,仰天倒下。

袭击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理已经结束,刚刚还平静的山道之上,此刻七零八落的到处散落着尸体。袭击者们聚集在一起,站在吴昕的面前,凝视了片刻,转身向着长阳郡方向奔去。

“将军,那些卫兵还有几个没有死,您为什么阻止我杀了他们?”有人在低声问道。

“这几个是我故意留下的,一刀下去,避开了要害,只是将他们短时间震昏,除了物证,我们还要人证啊!”

“将军高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杀回长阳郡

酒很辣,还带着一股子土腥味,但对于驻扎在阴山的顺天军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别说是士兵,便连普通的将领也是无法享受的。长阳郡现在缺粮,酿酒,那是被严禁的,民间谁敢私自酿酒,抓起来就是砍头的下场。

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喝上酒,虽然是土酒的,在顺天军中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了。

吴世雄两眼喝得已经有些迷离了。坐在他对面的陆一帆倒还是两眼清亮,倒不是陆一凡的酒量,而是吴世雄心中有事,而陆一帆又存心劝酒。陆一帆会来事儿,到了吴昕手下后,对吴世雄也是毕恭毕敬,很快便赢得了这位军汉的好感,一来二去,两人意是成了好朋友,心中藏不住事儿的吴世雄,常常是将很多秘密在陆一帆面前一吐为快,倒是让陆一帆意外获得了不少顺天军中的秘密。

“将军心已经冷了。”端着酒杯,看着陆一帆,吴世雄道:“这一次走之前,将军已是跟我吐露出了要离开的意思了,哎,想不到轰轰烈烈的一桩大事,最后竟然是这般收场。”

“将军不想干了?”陆一帆倒是一惊,吴昕在他面前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看起来还是亲疏有别啊。“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嘛,我们的防线固若金汤,就算进不能攻略天下,退固守长阳郡还是可以的。”

吴世雄连连摆手:“老陆啊,你以前是混江湖的,对这些事并不太懂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管是越京城也好,还是沙阳郡也好,岂会容我们在长阳郡逍遥?”

“那就打呗,谁怕谁啊!”陆一帆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手臂。

“打?”吴世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冷笑道:“老陆,你以为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是占山为王划地盘么?我们有什么资格打?拿什么打?便是耗,对方也能把我们耗死。”

“楚人不是正在源源不断地支援我们吗?”陆一帆问道。

“他们不怀好意,想拿我们当刀使。”吴世雄摇摇头:“就算有楚人的支援,可他们支援的也是大王,而不是我们。大王,现在根本不信任吴将军了,你只要瞧瞧现在的态势,大王防我们倒似防强盗似的。便连军粮,也是十日一运,我们,可是在第一线啊!”

“功高震主呗!”陆一帆连连点头。

“楚人现在正帮着大王练兵,后勤系统也被楚人掌握了,当真可笑,这支军队训练出来,还是顺天军么?”吴世雄哈哈大笑:“大王在武道一途可谓惊才绝艳,可是玩政治,哈,那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角色。”

“世雄大哥,假如吴将军真不干了,你准备怎么办?”陆一帆问道。

“我,我当然是跟着吴将军一起走了,吴将军不干了,我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受人白眼,遭人排挤吗?老陆,真到了这一天,你准备怎么办?”

“实在没辙,我就只能再去跑江湖了。”陆一帆摊摊手。

吴世雄嘿嘿笑着拍拍陆一帆的肩膀:“不妨跟我们一起走,找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弄几亩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自在。”

陆一帆连连点头,转头看着窗外已渐渐落下的夜幕,再看看吴世雄有些落寞的样子,心中竟是大不自在,此刻,只怕吴世雄嘴里的吴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吧?算着时间,消息差不多也要传回来了。

看着对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吴世雄,陆一帆端着酒杯,慢慢地品着,心中计算着时间,等待着那个消息的传来。

外头一声凄厉的号角之声突然响了起来,整个营地突然喧闹了起来,陆一帆先是一惊,再是暗自一喜,来了,终于来了。

听到号角之声,吴世雄霍然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怎么是示警的号角?难不成太平军打过来了不成?”

一把抄起竖在桌边上的大刀,吴世雄急窜了出去,

坚固的要塞之外,并没有太平军进攻的身影,只有几个浑身是血的士卒,正在摇摇晃晃的向着大门走来,明亮的火把之下,看到走在最前方人的身影,要塞之上有士兵惊叫起来,他们认出来了,这几人都是吴昕将军身边的亲卫。

可他们为什么成了这般样子。

几个精疲力竭的亲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赶回到了阴山要塞,看到飘扬的旗帜,看到大开的关门之中奔跑出来的顺天军士兵,一口气再也撑不住,卟嗵几声全都倒了下去。

回来了四个,但到了关口,却有两人因为伤势没有撑下来,死在了同伴的怀里。剩下的两个伤势较轻的,看到吴世雄的瞬间,都是放声大哭起来。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吴世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在地上,两眼直瞪瞪的看着两个士兵,嘴唇蠕动,竟然是一句话敢说不出来。

“将军怎么会出事?将军自身武道修为高明,又有两百亲卫随从,这边又是我们顺天军的控制范围,怎么可能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一帆厉声喝问道。

“刺杀,刺客,半路之上有刺客。”一名卫兵流着泪道。

“是谁?是谁杀了吴将军?”吴世雄终于从巨大的哀痛之中清醒了过来,窜到士兵跟前,逼视着士兵,厉声喝问道。

“大王,是大王!”士兵嘴里吐出来的话,惊呆了聚集在屋中的所有将领。

“大王,怎么可能是大王?”吴世雄也是惊呆了,在他看来,就算大王与将军有矛盾,但怎么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吧?

“是大王,吴将军亲口说的,吴将军亲口喊出了对方是大王。还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士兵流着眼泪道。

轰隆一声,吴世雄反手一拳,将身后的一张桌案打得粉碎。

“莫洛!”他厉声吼了起来。

“吴将军,息怒,息怒啊,现在你是领头的,你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啊,是不是大王还不一定,咱们总得先去看看再作最后的决定啊!你们,怎么可能在大王的手下活着逃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陆一帆盯着两个活着的亲卫,厉声问道。

“我挨了一刀,昏过去了,身上压着死去的同伴,我爬出来,看到大家都死了,连将军也死了。”受伤的士兵大哭起来。

吴世雄不再说话,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阴山要塞灯火通明,一队人马从要塞之中急驰而出,向着分水关方向急奔而去。吴世雄带着阴山要塞大大小小的将领,亲赴吴昕遇刺现场。

蒙山山巅,秦风带着猛虎营,苍狼营的将领们,遥看着远方矗立的阴山,短短的时间内,那边已经是灯火通明。

“将军,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打过去,那边现在只怕已经是乱成一团,此时出击,必将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阴山。”陈家洛急切地道。

“用不着,阴山的吴世雄是吴昕的铁杆心腹,一旦知道吴昕是死在莫洛手中,他必然会愤而举旗造反的,我敢断言,很快,阴山要塞的这几万顺天军士兵便会拔营离开,向长阳郡城发起进攻,我们随后要做的,便是去接收阴山要塞罢了,等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去捡现成的便宜。”秦风大笑道。

“野狗!”

“老大,我在!”野狗大声应道。

“你的苍狼营作好准备,吴世雄一旦离开阴山,你的野狼营马上启程前往分水关,不但要拿下那里,还要顺手将顺天军控制的正阳郡那几个县也一并拿过来,长阳郡突生大变,正阳郡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算他们得到了消息,也会先禀报越京城,一来二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掌控这几个地方。”

“明白。”

“陈家洛。”

“末将在。”

“你的猛虎营,将跟随吴世雄的脚步,他离开阴山,你便接收阴山,他向前打,你在后面给他扫尾。”

“末将明白了。”陈家洛忍住笑,“这事,可真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将军,您觉得吴世雄真会反了莫洛么?”

“肯定。”秦风斩钉截铁地道。

无数的火把将遇刺的现场照得一片明亮,片片已变处紫黑色的血迹与一旁洁白的积雪形成极大的反差,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早已被冻得坚硬,吴世雄一步步跨过凌乱的尸体,慢慢的走到一株大树之下,那里,一个魁梧的身形仰面朝天倒在哪里,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缓缓的跪下,小心地将吴昕的尸体抱了起来,尸体的骨骼早已被震得粉碎,但因为极冷的天气,整个人却还是被冻得**的,将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吴世雄抬起头来,泪眼矇眬地看着围成一圈的将领们,声音哽咽。

“碧海生潮,果然是莫洛杀了我们的将军。”

围成一圈的将领们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佩刀出鞘的呛啷之声。

“杀回长阳郡,替将军报仇。”怒吼之声在山野之间响成一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亲临

哧啦一声,吴世雄从一块白布之上撕下一截布条,用力地缠在自己的头上,转过身来,看着屋内站成两排的将领,陆一帆大步走上去,同样撕下一块,缠在头上,转身站在了吴世雄的身边。屋内,将领们一个个毫不犹豫的走上去,撕下白布,缠在头上。

“阴山要塞,两万士卒,将替将军报仇雪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吴世雄抽出佩刀,哧拉一声在手上拉了一个口子,血糊糊的手伸出来,其它将领亦是效仿着他的动作,数十只滴着血的手搭在了一起。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怒吼之声在屋内响起。

“我已传令给分水关的吴岭,他亦将从分水关出兵,向长阳郡城发起进攻,阴山要塞守军一分为二,我带一路,陆一帆将军带一路,三路大军,齐攻长阳郡城,现在,各位将领立刻回到自己的驻地,集结军队,带上我们所有能带的粮食,军械,准备进军!”吴世雄大声道。

“遵命!”众多将领大声应命,转身出屋,迅速离去。

“老陆,长阳郡城之下,我们会师之时再见!”吴世雄向着陆一帆伸出手去。

“会师时见!”陆一帆重重的点点头,“吴将军,我们这样走了,阴山要塞怎么办?对面的太平军怎么办?他们要是趁机追着我们的屁股打过来了怎么办?”

吴世雄冷笑:“吴将军已经死了,我管他洪水滔天,他们要来便来吧,如果我是他们,此刻当然是坐山观虎斗了,这样的便宜不捡?他们又不是傻瓜。”

陆一帆看了一眼吴世雄,太平军自然不是傻瓜,可吴世雄却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傻瓜了,吴昕死了,所有的一切,对于吴世雄而言,立时便变成了一片空幻,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为吴昕报仇更重要了。不过他对于吴昕的这一份真情实意,却着实让陆一帆有些感动。

天明之时,吴世雄率领的一万大军已经尽数撤离了阴山要塞,午时,陆一帆也拔营出兵,曾经固若金汤的阴山要塞,顷刻之间便变成了空荡荡一个个要塞,满地尽是被抛弃的顺天军的军旗。

这一次陆一帆的进军速度极其神速,与吴世雄报着必死之心不同,他可是信心满满,因为他清楚,在他的身后,一支更强大的军队将尾随而来,最终获得胜利的将是他们,而自己,恰恰是他们中的一员。

三天之后,他已经出了阴山山脉,而挡在他面前的是龙潭县,一个只有区区千余兵丁驻扎的县治,而且这千余人还是根本没有经受过什么训练的士兵,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在阴山没有暴发任何战事的情况之下,会有一支充满敌意的军队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这支军队还是他们的友军。

当上万头戴孝布的军队出现在龙潭县县城之外时,整个县城都傻了,连一点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甚至连城门都没有来得及关,这里的县尉便带着他的千余名士兵逃之夭夭,陆一帆没有费一丝力气,便占领了出阴山之后的第一座县城。

站在县衙大堂之前的台阶之上,看着瑟缩在被士兵按倒在地上的龙潭县县官,陆一帆意气风发的一挥佩刀:“传我军领,搜集城内所有粮食,布匹,军械以及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东西。记住,所有的东西全都上交给后勤营,如果有人敢私吞,休怪我刀下无情,送他去阴曹地府给吴将军当牛作马。”

这是陆一帆第一次指挥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而且是第一次打了胜仗,战争对于陆一帆而言,是无尽的苦涩的回忆,似乎只要有他参与的战役,最终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以前都是与太平军作战,可现在,我已经成了太平军的人,这霉运,也该换一换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哈哈!”

军队将在龙潭县搜集,补充,以准备接下来的进攻,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问题或者便是后勤补给的不足。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那么随着他们战线的拉长,必将举步维艰。吴世雄打的主意便是走一路,抢一路,但现在的长阳郡,一路之上究竟还能抢到多少,陆一帆实在是没有把握。

龙潭堂堂一个县治,府库里的存粮可怜得很,还不够他一万人的大军三天的用度,没办法,只能却挨家挨户抢了,至于被抢的那些普通百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自然不是在陆一帆的考虑之内的。

站在油灯前,陆一帆很认真的研究着地图,龙潭,是他的第一站,再往下走,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想来现在长阳郡已经得知了消息,接下来自己要攻占的平度县,只怕便要苦战一场了。

平度,与长阳郡城可是只有一河之隔了,那里,驻扎着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可不像龙潭这里完全就是一只鱼腩,关键的是,它隔长阳郡城太近了,随时都会从长阳郡城开出援军来支援,不论是拿下平度,还是度过平度河,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风声飒然,窗户吱呀轻响一声,屋里灯光微闪,突然多出一人,陆一帆大惊失色,一只手刚刚按到刀柄上,却被死死地按住,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几乎消失一空。

“不必惊慌,是我。”来人温和的声音在陆一帆的耳边响起,手上劲道一松,刚刚不知所踪的真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上,看着已经微笑着坐在桌前,低头看着地图的来人,陆一帆咽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了一步。

“李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不是太放心你。”秦风微笑着抬起头来。

“将军,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陆一帆心中一惊,敢紧道:“将军,我也是沙阳郡人啊。”

“你会错意了,这段时间,你在顺天军这边做得很好,不管是以前的那些情报,还是这一次吴昕的事情,你都是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是我们即将获得的这场大胜的不可或缺的角色。记你头功,毫不为过。”秦风微笑道。

“那您刚才……您……”陆一帆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是不放心接下来的战事。”秦风点了点地图,“平度不是龙潭,那里距离长阳郡城近,反应过来的莫洛,必然会力保平度,借助平度河将你们挡在河的这头。他毕竟是顺天军的大王,你们借着吴昕之死所激发出来的战斗意志,一旦受挫,不见得能保持得住啊。”

听到秦风直言不讳的话,陆一帆被臊了一个大红脸,的确,在指挥作战之上,他并不擅长,他更擅长的是上级指定一件事情,然后他去一丝不苟的完成,就像在阴山,他赢得吴昕信任最关键的事情,便是他将吴昕布置的要塞修建任务完成得一丝不差。

“将军您是要……”他试探着问道。

秦风点了点头:“不错,接下来我将藏身于你的军中,这场战事,我来指挥,你负责发布命令。接下来,我的亲兵卫队也会前来加入到你的军队当中,对外,你便宣称是你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前来帮你的忙便好了,这个时候,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太好了!”陆一帆鼓掌相庆,眼前这位,可是打老了仗的常胜将军,在黄梁岗,在千柳山,凭着几千人便将莫洛数万大军杀得溃不成军,有这样一个人呆在跟前,自己还用操心什么,只管执行命令便好了。而且,李将军还带着一千人的嫡系亲卫啊,见识过太平军战斗力的陆一帆,至今思起那一排排闪烁的刀光,便仍是心有余悸。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可是一位九级高手,说实话,向太平郡城进攻,陆一帆最怕的就是莫洛,万一莫洛那根筋搭错了,在一个月黑夜风高的夜晚摸过来刺杀自己的话,就算自己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还是危险得紧。现在有了这位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莫洛不来则已,来了,便让他来得去不得。

看着陆一帆的欣慰当真是发自内心,秦风倒也是一乐,这位倒好,自己一来便剥夺了他对军队的指挥权,这家伙反而一副如释重负巴不得的模样。想起以前这位的战绩,秦风又是心中微晒,这位,终是一个不能在肩上担责的家伙,这一仗打赢之后,回头对他的安排倒也还是要费一番思量,留他在军中领军那自是万万不行的。

“大柱他们差不多要来了,你去接下来,安排大柱他们在你的身边作亲卫,不要与其它的部队过多接触,不到紧要关头,我是不会让他们直接出战的。”秦风道。

“是,李将军,你先歇着,我马上去接大柱将军。”陆一帆连连点头,“你放心休息,我最贴身的几名卫兵都是鹰巢派过来的,除了他们,没有人敢随便踏进我的屋子。”

“你去吧!”秦风笑道,眼睛又落回到地图之上。现在长阳郡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么,莫洛第一波的攻击重点,会放在那一支军队上呢?

吴世雄?吴岭?还是陆一帆?

思来想去,莫洛首先击垮陆一帆的可能性可大一些,毕竟那两位,可都是宿将,而陆一帆,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好汉出身,对于指挥军队,并不在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请让我指挥

急骤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的长阳郡城的夜,一路狂奔到郡守府外,数名骑士翻身下马,天寒地冻的季节,马上骑士却一个个汗透重衣,几匹马更是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口吐白沫,慢慢的委顿到了地上,眼见已是跑废了。

“快去禀报大王,阴山吴世雄造反,阴山大军兵分三路,正在向长阳郡城奔袭而来。”骑士脸色青紫,冲着缩在门廊里打嗑睡的士兵嘶声吼道。

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瞌睡虫立时不翼而飞,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门卫连滚带爬的冲向郡守府内里。

片刻之后,郡守府中门大开,一名名卫士纵马从内里急冲而出,奔赴长阳郡城的各个角落,原本黑暗之中的郡守府亦是大放光明。

阴山要塞驻扎的两万顺天军,可是吴昕一手训练出来的,那是顺天军最后的一部分精锐,而莫洛的本部人马,在沙阳郡已经被消耗得七七了。现在,这支在前线抵挡着太平军的劲旅竟然反戈一击,对于长阳郡的打击,绝对是颠覆性的致命一击。

“吴昕,我待你不薄,你意然谋反!与敌人沆瀣一气。”莫洛愤怒的掀翻了桌子,怒发冲冠。满屋子的将领一个个紧张的低下了头。他们都是莫洛的心腹将领,对于莫洛与吴昕的矛盾自然是心知肚明,同样在平时,他们也没有在莫洛面前少说吴昕的坏话,原因无他,吴昕及其属下连接获得胜利,数次挽救顺天军于危亡之中,这让他们在吴昕及其部下面前,一个个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莫洛将吴昕按在阴山,不让他回到长阳郡城,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阴山要塞的部队竟然造反了!

“大王,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吴昕吴将军已经过世了!”跪在大厅中间,被莫洛雷之威吓得瑟瑟发抖的前来报信的骑士颤抖着声音道。

莫洛的动作顿时停顿,有些僵硬地侧转身子看着地上报信的使者:“你说什么?吴昕死了?”

“是,我们看到所有的阴山要塞的士兵都戴着孝帕,他们喊着为吴将军报仇的口号,排山倒海的向我们发起攻击。”士兵低声道。

“吴昕死了,吴昕怎么就死了呢?”莫洛呆呆的坐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使者。“他是怎么死的?”

使者咽了一口唾沫,“大王,我们不知道吴昕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大厅之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江涛出现在大厅门口,他身后,紧紧地跟着一名老者,这是他的贴身护卫。

“江涛将军!”莫洛站了起来,如今楚人正在给顺天军训练军队,二百余名军官团在长阳郡城夜以继日的展开军队的选拔,训练,不得不说,数次视察过后的莫洛,对于这些军官的表现是相当满意的。短短的两个月时光,他已经看到了一支强大军队正在走在诞生的路上。对于这支楚人军官团的指挥官江涛,莫洛自然是表现出极大的尊敬。

不过此时的江涛,脸色极不好看,走进大厅,站在正中间,一双眼睛正喷火一般地看着莫洛,满脸都是极度不满的表情。

“江涛将军,你刚刚说你知道吴昕是怎么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莫洛急切的问道。

“大王难道不知道吗?”看着一脸懵然的莫洛,江涛讥讽地笑了起来:“我只闻大王武道修为惊才绝艳,竟然不知道大王的演技亦是如此高明。”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枭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立即便怒形于色。“江涛将军,我尊敬你,可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吗?”江涛恨恨地道:“大王,吴昕与你有矛盾这不假,他不满意你的战略安排这也不假,可他仍然是顺天军的重要人物,是仅次于你的顺天军核心级别的领袖,可你,你竟然杀了他,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重要吗?蒙山之上,太平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入寇,而我们军队的整训工作还没有完成,并没有形成强大的战斗力,你,你居然在此时杀了吴昕,这不是逼着阴山要塞的士兵造反吗?你,怎么愚蠢到这种地步?”

莫洛勃然大怒:“江涛,你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杀了吴昕?吴昕与我意见是不合,我对他是不满,但毕竟是我的老兄弟,我怎么会杀他?”

江涛直视着莫洛:“大王,五天之前,吴昕离开阴山要塞,准备返回分水关完婚,在路途之上遭遇刺杀,吴昕及其两百亲卫除了仅仅两人生还之外,其余所有人包括吴昕在外,全部遇难,而吴昕,死于碧海生潮功法之下。”

“碧海生潮?”莫洛大惊,“不可能。”

“碧海生潮是卫庄大师独门心法,卫庄大师凭生只有两个弟子,大王,您说说,在长阳郡,除了你,还有谁懂得碧海生潮?卫庄大师被困在长安,洛一水生死不明,就算这两人都好好的活着,他们有什么理由跑去杀了吴昕?大王,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江涛逼问道。

莫洛一脸的茫然,“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碧海生潮?江涛,我没有杀吴昕,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是不是以讹传讹,消息有误?”

江涛摇头:“这消息就来自吴世雄的军中将领,不瞒大王,在吴世雄军中,我们大楚内卫收买了一些人,其中一个身份不低,他亲自到了吴昕死亡的现场,证实吴昕的确死在碧海生潮的功法之下。”

莫洛砰然坐倒在椅子上,迷茫之中又带着无比的愤怒,他似乎感到一个巨大的圈套正在无声无息的套上他的脖子,而且正在一点一点的收紧。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杀他,这些天,我没有离开过长阳郡城半步。”他看着江涛,一字一顿地道:“我莫洛做人,顶天立地,做了就敢当,但没做的事情,谁想将屎尿泼在我莫洛的身上,我也是万万不允的。”

看到莫洛的神色,江涛也有些犹豫了,莫洛的性子,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真是他做的,在如此的证剧面前,他也不会如此抵赖,可问题是,这世上难道还有第四个人懂得碧海生潮功法吗?

看着莫洛的模样,江涛只能是叹一口气,不管是不是莫洛做的,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所要做的,只能是挽救,愤怒和质询丝毫不能改变这件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了。

“大王,真相只有一个,现在先不论真相如何,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击败叛军,保住长阳郡城。”他叹息道:“吴世雄来势凶猛,而更可虑的是,在他的身后,太平军必然会衔尾而来,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唯一的机会,便是这件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我们没有做好准备,或许太平军同样也没有做好准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从蒙山方面传来的消息,蒙山的太平军仍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甚至连已经空无一人的阴山要塞也没有派兵占领,似乎他们也有些糊涂了。这一个时间差,便是我们的要会,如果不在短时间内击败吴世雄,让太平军与他们连成一气,那就麻烦了。”

“你是说,吴世雄这一次的叛乱,并没有与太平军联成一气?”莫洛问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江涛点头道。“这也是当下对我们来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大王,江涛不才,向大王请命,讨得这一次指挥军队迎击叛军的指挥权,如今顺天军新军刚刚成型,新晋军官们对于指挥军队还并不熟练,所以我想让我大楚的军官团充当这一次战事的统兵将领,以期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莫洛沉吟不语。

“大王,这只是临时之举罢了,一旦打赢了这一战,士兵们能得到极大的锻炼,而那些新晋军官们也能在战斗之中学习到如何有效的指挥一支军队,如果将一支军队最大的作战能力发挥到极致,一旦胜利,我们大楚的军官便会退出这支军队,交给您一支完整的受过战火淬炼的军队,而如果将楚人军官排除在这一次的大战之外的话,我担心到时候军令难以贯彻,战斗力无法发挥,将我们数月来的心血以及顺天军最后的生机毁于一旦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莫洛终于下了决断,眼前的江涛是楚人之中首屈一指的将领,在指挥作战之上,绝对不是自己以及自己的麾下将领能比的,眼下情况危急,也只能事急从权了,先打赢了这一战再说,只要事后他们的军官退出这支军队,那么这支军队的控制权仍然会在自己的手中。

“我答应你,这一战的指挥权全部委托给江将军你来指挥,便是莫洛,也会听从你的军令。”莫洛道。

“多谢大王信任,江涛不会让大王失望的,大王,我已经派人回到宝清,不日马大人也将率领在宝清的二千楚军精锐前来助战。”江涛终于露出了一丝高兴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应对

马向南来得极快,驻扎宝清的楚军加上一些其它的卫队,内卫人员,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三千人,对于吴昕之死究竟是不是莫洛杀的,对于马向南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如果是莫洛杀的,只能说他是一个愚蠢的家伙,这样的一个家伙对于楚军未来控制顺天军的计划,有益无害,如果不是莫洛杀的,那就说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针对着楚人。

时至今日,楚人在长阳郡的小动作根本就不可能瞒过齐人,齐人自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出现,他们在水师不是楚人的对手,陆上又无法自己出兵的情况之下,应对的方法无外乎两个,一个是逼迫越国朝廷进剿,但从越京城同意了招安顺天军的行动看来,齐人在越京城的行动并没有收到效果,越京城现在根本是有心无力。那么便只剩下第二个,也就是唯一一个选项,扶助沙阳郡的太平军进攻长阳郡,打掉了莫洛,自然就会让楚人前期的工作尽数前功进弃。

两个国家,选择了不同的两个地方政权进行较量,到目前为止,虽然楚人已经在宝清站稳脚跟,海上航路畅通,源源不绝的人员物资正在向着宝清聚集,但从整个局势来看,齐人选择的沙阳郡太平军无疑是占了上风的。

大败的顺天军被迫缩回长阳郡,在马向南看来还不是什么大事,在楚人的大力支援下,在楚人军官的培训之下,顺天军反攻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但吴昕事情,让原本的危机一下子扩大化了,现在不是顺天军能不能还在长阳郡生存的事情,而是楚人能不能在宝清呆下去的问题。一旦顺天军失败,仅仅控制了一个宝清的楚军,如果应付源源不绝打来的太平军?海上通道再通畅,也绝对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不论从那一个角度来说,帮助顺天军度过这一个危机,都是不容马向南有丝毫犹豫的任务。倾巢而出的楚军没有丝毫的保留,现在他们与顺天军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次反叛的吴部一共有近三万人,都是吴昕亲自训练出来的,吴世雄,吴岭都是吴昕的旧部,郡兵系统军官出身,但不能因为他们是郡兵将领便小瞧了他们,长阳郡过去匪患横行,这些将领的作战经验一点也不弱,特别是在长阳山区这种他们最为熟悉的地形之下。”江涛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莫洛几人道:“就像吴昕,他虽然是郡兵将领,但他的才能,远超越国大多数将领一样。这三支部队的指挥官中,唯一一个弱点,便是现在正在向平度发起进攻的陆一帆,此人以前不过是个跑江湖的,参加顺天军之后,也并没有实际的指挥作战的经验,这一次突然统领万人大军,我想,他会是我们一个突破的重点。”

毫不客气的分析,让莫洛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一想到吴昕如今已经死了,那一点冒出来的火气,便也烟消云散,人死为大,他现在最想做的,一是击败叛军,二来便是找到那个陷害他的人,还有,吴昕为什么会死在碧海生潮功法之下,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秘密。

江涛可没有照顾莫洛脸面的意思,接着道:“三股军队之中,最强的自然便是吴世雄率领的中路军队,这是吴昕的亲军,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或者是士气,都是最强的。”

“我亲自去对付他们!”莫洛咬着牙道。

“不,大王,吴世雄由我亲自去对付。”江涛摇了摇头,道。

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鲍华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听了江涛这话,再也忍不住暴发了出来:“江将军,你的意思是说,大王不是那吴世雄的对手,只有你才能挡得住他吗?”

江涛直起身子,看了看鲍华,没有理会他,却又转头看向莫洛:“大王,我先前说到这支军队必然是三支部队中士气最高的一支,是因为他们都是吴昕的亲卫,与吴昕相处日久,感情极深,这一次他们出击,可是抬着吴昕的棺材来的。”

莫洛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将军是被您杀死的。您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会激发他们的斗志,这对于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因为现实就是,他们现在的军事实力,比我们要强。”江涛接着又毫不留情的补上了一句。

莫洛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去对付陆一帆,争取将他一战击垮,然后回师前来相助于你。”

“不,您需要去对付吴岭。”江涛摇头道:“吴岭亦是宿将,作战指挥极有一套,鲍华将军去对付他,我不放心,要知道,我们能分出去对付吴岭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人,而山地作战,对于吴世雄和吴岭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他们极擅此道。”

被江涛又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鲍华勃然大怒,一下子跳起来:“大王,末将请命去战吴岭,如果输了,愿意提头来见。”

“你的头抵消不了万一战败可能带来的损失。”没等莫洛说话,江涛冷冷地道:“鲍将军,你的对手是陆一帆,你带五千人马去平度,平度城依山而建,平度河又从前方流淌而过,你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凿冰,现在冰还不算太厚,凿穿它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平度河流淌起来,陆一帆进攻的空间便不大,你只需固守平度城,等着其它两个方向上传来的胜利消息即可。”

鲍华气得脸色煞白,这简直就是**裸的侮辱,喘着粗气的他,恶狠狠的盯着江涛,江涛却是根本看也不看他,对莫洛道:“大王,您带一万五千人马去迎击吴岭,我带剩下的三千人再加马大人带过来的三千楚军去阻挡吴世雄,这一战胜利的关键,就在于您能不能击败吴岭。只要您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吴岭,然后与我一齐合围吴世雄,这一战就胜了。那陆一帆不足为虚,这两路一胜,此人不降必逃。”

“江将军,你只带这点人马迎击吴世雄,有把握吗?”莫洛有些担心。

“放心吧!”江涛笑了笑。“我不会与吴世雄决战,只是坚守而已,我们最大的敌人恐怕不是吴世雄,而是必然会随后而来的太平军,那才是我们的劲敌,所以这一战,我们能以多快的速度击败对手,将决定我们有多少时间来备战与太平军的决战,时间一旦拖得久了,就算我们赢了吴世雄,最后也必然会输给太平军。”

这才是让所有人最担心的问题,现在太平军还没有动,并不代表着他们一直不动,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吴世雄,而且要以最小的损失击败吴世雄,然后依托地形与太平军周旋,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之中,补给线路被拉长的太平军,必我不耐久战。

“江将军刚刚说了军事上的,现在我来说说其它方面的。”马向南道:“大王,上次你释放张简,决定招安,算是给了左相张宁一个天大的面子,也算结下了一段善缘,现在也是时候派出人去找他了。”

“找他?”莫洛苦笑:“只怕他恨不得我被太平军吃了才好。”

“不。”马向南摇头:“张宁是一个国家的左相,他有他的眼光,先不说张简被俘此事是他握在你手里的一个把柄,单是如果我们败在太平军手下,长阳郡落入太平军之手,也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如果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话,那将来的太平军就绝对有能力威胁到越京城了,所以无论是为私还是为公,张宁一定会出手。如果能将这团水搅浑,能将朝廷也拖到这团浑水中来,对于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我们反而能在这纷乱的局面之中谋出一条生路来。”

莫洛眼前一亮:“马大人这话说得有理。倒是值得一试。我立即派人潜往越京城去见张宁,不管是威胁也好,还是祈求也好,一定要让张宁出手,如果能让朝廷出兵沙阳郡,对太平军就必然顾不得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张宁对于沙阳郡可一直是垂涎三尺的。”

“能那样当然最好,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威胁倒是可能的,最大的可能还是正阳郡方面。顺天军不是已经被招安了么?那么也算是越国的军队吧,越国出兵帮助自己的地方政权平叛,也算是应有之意,如果太平军当真跟在吴世雄之后出来的话,那它就不得不顾虑自己的后路被来自正阳郡的越军会不会捅他一刀子。就算双方打不起来,但只要他们能拖慢太平军前进的速度,对我们也是大大有利的。”

“马大人说得有理,军事,政治,双管齐下。”江涛握起了拳头,看着众人:“大王,生死成败,就看这一次了,如果能度过一次的难关,那么我相信,顺天军将会越来越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人争一口气

秦风坐在一块大石头之上,手中刀鞘有节奏的敲打着面前的地面。于超坐在一侧,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水,一边向秦风禀报着打探出来的顺天军的情况。

“来平度的是鲍华?”听到这一点,秦风眼前一亮,手中的刀也凝在了半空。

“不错,是鲍华,带来了五千顺天军,加上平度原来的五千青壮,也有万余兵力,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准备坚守了,因为平度的守军一直在凿冰,现在平度河可不是一马平川,而是波涛汹涌。”于超点头道。

“看来顺天军是寄希望于莫洛一举击溃吴岭然后合围的中路吴世雄,一举解除此次危机,而陆一帆嘛,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秦风微笑道。

于超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咱们的陆将军,过去的战绩的确不怎么光彩,将军,你发现没有,但凡有这位参加的战事,顺天军就没有打赢过一仗,每次都输得极惨。”

秦风大笑起来,“所以说他是我们的福将嘛,这一次,不还得指望他吗?”

“指望他?”于超一惊的愕然,“这,不大可能吧?”

“只要他再输一仗不就差不多了。”秦风哧哧笑了起来,“你去把陆一帆找来,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接下来你和你的手下也不要出去了,咱们干一票大的。”

“明白了!”于超笑着站了起来,健步如飞的向着远处正在指挥士兵扎营的陆一帆奔去。

平度县城,鲍华站在城墙顶上,看着士兵们挥舞着镐头正在拼命的敲击着冰块,脸色铁青的他愤愤不平,在长阳郡城,他被江涛毫不留情面的踩在了脚下,在江涛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一无用处的家伙,不仅把他丢到了平度对阵陆一帆,更可气的,居然不许他出击,只让他据城坚守。

他的士兵是战斗的,不是现在用来做凿冰这些无用功的,这样的天气,白天凿了,晚上便又会重新凝结,天天重复着这些枯燥而且艰难的工作,士兵的士气正在寒冷的天气之中一天一天的消耗掉。

陆一帆终于来了,但这个胆小鬼,似乎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意图,隔着几里路,便扎下了营盘,探子的回报,让鲍华更是又气又怒,陆一帆居然高筑墙,深挖垒,似乎打算与他在这里耗上了。

面对这样的胆小如鼠,毫无战斗意志,更毫无指挥能力的家伙,居然让自己坚守不出?站在城墙之上,吹着冰冷刺骨的寒风,鲍华越想越气,呸的重重的吐了一口,转身便向城楼之下走去。

“我要出击!”他红着眼睛瞪视着面前的马喆,愤怒地道。

马喆是顺天军在平度县驻军的将领,麾下也有五千人马,但与鲍华的身份地位差距甚远,麾下五千人,也基本上都是没有经过多少正规训练的青壮,连武器都没有配备完整。

“鲍将军,大王的命令可是让我们坚守不出,等待另外两路的消息。”马喆劝道:“大王的脾气您也知道,要是违返了他的命令,大王绝对不会高兴。其实坚守也没有什么错,陆一帆虽然是个渣,但他麾下这一万军队可都是吴将军训练出来的,不得不说,比我们的麾下要强。坚守,虽然不能立功,但至少也不会犯错。”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鲍华愤怒地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陆一帆这样的将领,别说只是吴昕训练出来的军队,便是虎贲军,也绝对是****的下场。大王这是猪油蒙了心,自家兄弟都不信任,却听江涛那个白面书生,那家伙真有那么厉害么?我看多半都是吹得,一个连刀都拿不起的家伙,居然是楚国的大将,嘿嘿,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内幕呢!”

“鲍将军,还是忍忍吧!”马喆道:“大王不许出击,我可不敢违备大王的命令。”

看着连连摇头的马喆,鲍华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笑了起来,“马喆,我也不会硬干,面对着陆一帆这样的鼠辈,像这样龟缩着可真让人窝囊。你说得也有道理,摆明车马硬干,我们不见得能占便宜,但如果是偷袭呢?”

“偷袭?”马喆睁大了眼睛。

“不错,陆一帆这家伙,从来没有**指挥过一支军队,对指挥战斗更是一窍不通,瞧他一到平度城外之后做什么,一副要与我们硬耗的模样,他肯定想不到我会去偷袭他们,这两天天气眼见着是一天比一天恶劣了,我选择一个风大雪大的夜晚,偷偷摸出去袭营,只要打破他的大营,以这家伙的能力,绝对是一筹莫展,除了逃跑,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将军,大王的命令是不许出击。”马喆坚持道。

“好了,我知道你没胆子,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方法,出去偷营我率领我的部下去干,你带着你的部下在城上准备着,万一我不成功,对方有防备,那我就马上退回来,有你给我压阵,量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如果我成功了,你可得抓住机会,倾巢而出,咱们一举将陆一帆击溃,你觉得怎么样?”鲍华信心满满地道。

“这样啊?”马喆砰然心动,这是一个好办法,自己不用担多少风险,不过一旦成功,那可是大功一件。

“江涛不是瞧不起我嘛,如果我在大王之前先击败了陆一帆,然后率部直扑过去,从侧翼咬住吴世雄,哈哈,当时候我要看看江涛那张脸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鲍华冷哼道,“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的羞羞他,让他知道什么叫长了一双狗眼,哼,狗眼看人低。”

马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愿意试一试。”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鲍华兴奋地道。

鲍华打仗的本事或者一般,但他看天时的本领倒是一流,从第二天起,风突然变大,从午时起,雪骤然密集起来,平度城完全被大雪给笼罩在了其中,平度河更是白茫茫的一片,气温骤降,凿冰的速度还赶不上结冰的速度,顺天军士兵在这样的天气之下,顺理成章的撤回到了城内,开始养精蓄锐。

一**的探子趁着恶劣的天气出了城,摸到陆一帆的大营前打探军情,让他们惊喜的是,对方似乎也被这样恶劣的天气给击倒了,居然连常规的巡逻,哨卡也取消了,唯一的哨探便是大营之内那高耸的一座座望楼。

也是,这样的天气,谁还有心思出来在风雪之中奔波?顺天军住在城中都冻得抖抖索索,更不用说这些住在单薄的帐蓬中的家伙了!

一连三天,探子打探回来的情报,都如出一辙,鲍华终于下定了决心。

出击,打垮陆一帆,然后侧击吴世雄,成为顺天军这一次惊天危机之中的大英雄,救顺天军于危难之中,做好了这件事,自己的地位必将进一步提升,成为顺天军中名符其实的第二人,当然,顺便打江涛一记响亮的耳光,是他更想做的。

士可杀,不可辱!鲍华站在城墙之上,仰起头,雪落在脸上,一片冰凉,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回望城下,密密麻麻的士兵早已全副武装的在城门处列好了队,正在等待着他下达出击的命令。

“马喆,记好了,如果我成功了,你便立时率兵出击,我们两军合一,一战击垮陆一帆,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打好了这一仗,以后你便会成为大王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之一。”鲍华道。

“放心鲍将军,只要你那边一成功,我这里一定会立即出击。”马喆重重的点头。

大步走下城去,士兵自动的让也一条道路,鲍华站在了厚厚的城门口,低声道:“开城门,出击!”

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鲍华一步跨出城门,外面,风雪仍然是那样的大,数步之外,已是什么也看不清,今天,实在不是作战的好天气,但对于鲍华来说,这却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陆一帆全副武装,顶盔带甲的半躺在床上,手上紧紧地握着刀,大营里并没有一万人,而是只有五千人,剩下的五千人,在大营的后方十里处,设下了第二道阵地,而秦风给他的命令,却是要打一次大大的败仗,秦风断言鲍华多半要来偷袭,而在对方偷袭的时候,他需要先进行顽强的抵抗,然后再弃营逃跑。

陆一帆很是颓废,投了太平军,自己还是逃避不了打败仗的命运吗,而且这一次,还是故意的打败仗,既然知道鲍华要来偷袭,自己完全可以作好准备给鲍华迎头痛击,以一场胜利来挽回自己屡占屡败的名声嘛,这倒好,战败的次数,又要多添一次了。

但秦风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不就是打败仗吗,对自己来说轻车熟路,不过等待的过程却是最煎熬人的,而这些事情他却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一系连命令的下达,让麾下士兵都认为平度的顺天军根本不敢出击,现在整个大营,除了常规的防备之外,基本没有防备对手的夜袭。

连着三天,陆一帆都是这样和衣而卧,心中却是祈祷鲍华那个该死的快些来。自从几天前秦风下达了那个命令之后,营里的太平军便不见了踪影,应当是躲在哪里准备给鲍华致命一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这是真的逃跑

风在吼,马在叫,热血贲张的士兵在愤怒的咆哮。单薄的栅栏在一瞬间便被推倒,顺天军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冲进了看似坚固的叛军大营,过程之顺利,几乎让鲍华产生了错觉,认为这是一个针对他此次夜袭的阴谋,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让他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因为叛军的整个大营都乱了。无数衣衫不整的人从帐蓬里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有的人手里提着刀枪,有的人竟然是赤手空拳,跑出帐蓬的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撒腿便向后跑。

短短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鲍华便已经杀透了前营,洁白地面上撒满了鲜红的血迹,在腾腾的火光照耀之下,呈现出紫黑色,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告诉鲍华,他成功了,这一次的袭营大获成功,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来袭营。

“向前,向前,捣毁他们的大营!”鲍华心花怒发,几乎想要放声大笑,看到前营的状况,他知道,他胜卷在握了。

提着滴血的刀,鲍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他的目标便是中营那高高飘扬的主将旗帜所在的地方,杀到那里,斩断那根旗帜,叛军就会垮了。

在他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支成建制的军队,领头的,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叛军的首领陆一帆。鲍华放声大笑,大刀前指,怒吼道:“跟我上,取了这叛贼的头目。”

杀到中营之前了,才遇到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而且还是由主将率领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叛军的整个大营已经即将崩盘了,击垮面前的这支军队,胜利就将被自己握在手中。

陆一帆的心在滴血,他的大营此刻已经完全崩溃了,但他却不能马上撤退,他还必须厮杀一阵子,用秦风的话来说,那就是输,也要输得有个样子,绝不能一触即溃,这样有可能会让对手产生怀疑从而前功尽弃。

此刻对于陆一帆来说,每多坚持一刻,便是多一份损失。但是他是没有胆子违抗命令的,他已经将宝尽数压在了太平军的身上,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了,而且现在看起来,这条路似乎是他目前能选择的最光明的一条道路。

“杀杀杀!”第一次,陆一帆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将自己所有的能量尽数爆发了出来,向前冲杀而去。

陆一帆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吴昕一手训练出来的,论起基本的素质,的确要比鲍华所率的部队要强,亏就亏在他们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便已经被顺天军切割,包围,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境地,就算陆一帆这一次不跑了,奋勇冲杀到了第一线,但大营之中的他们,仍然是一片混乱,真正能有效组织,就地抵抗甚至反击的部队少之有少,而往往这样的反击,却又立即会引起对手的猛力反扑,反而会死得更快。

一匹快马飞奔到了平度城下,马上骑士猛勒缰绳,战马长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不待马蹄落下,已是扯破了嗓子喊了起来。

“袭营成功,敌军大乱,已经奔逃,鲍将军请马将军立即出兵!”

其实不用这名信使的抵达,站在城楼之上的马喆也看到了敌营方向火光冲天,人声鼎沸,隔着数里地,都能清楚的听到那边传来的喊杀声。

想不到鲍华竟然真的成功了!马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他很谨慎,一向惟命是从,但并不代表他便没有立功的心思,这一仗打赢了,便折断了叛军的一支胳膊,打垮了陆一帆,再向中路包抄吴世雄,用最快的速度击垮叛军,便是头功一件。

所有顺天军的将领都很清楚,打败叛军只是他们度过这一次危机的第一关,他们更重要的敌人还在后方,是必将趁火打劫的太平军。击败叛军的速度越快,他们便有更多的时间准备着紧接而来的更加残酷的第二场战争。

“打开城门,全军出击!”马喆厉声喝道。

平度城的城门第二次打开,这一次涌出来的,是马喆率领的四千余部队,在平度城,他只留了不到五百人。

距离平度城不远的地方,一片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积着厚厚的雪地里,突然一个脑袋抬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再伸手用力的在脸上抹了抹,终于能看清他的容貌了,赫然便是太平军将领于超。

“将军,他们出去了,我们成功了。”于超兴奋地道:“差不多可以出击了。”

旁边的雪地里传来一个闲淡的声音:“不用急,再等等,让他们再向前一点,现在陆一帆应当开始逃了,让他们撵着陆一帆的屁股去追吧,追到了大柱那里,哈,他们一定会有大惊喜的。”

于超嘿嘿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嘎然而止。

“将军,这一战,陆一帆可是亏了血本了,只怕他驻扎在营地里的五千人要折损大半。”于超有些惋惜地道:“将军,这些牺牲值得吗?”

“当然值得!”秦风这一次昂起了头,转脸看着一边的于超:“如果鲍华在平度坚守而不出击的话,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之下,想要打下来难度是很大的,就算打下来,损失也必然惨重,现在只不过付出这一点代价,便能拿下平度,尽而直接进兵长阳郡,我们赚大了。”

于超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于超,你有成为大将的潜质,不过你在以后的军事生涯里要明白一点,有时候,该作出的牺牲那是一定要作出的,哪怕是咬着牙,流着血泪,该下的决断也一定要下。”秦风看着大柱:“用小的牺牲换来大的胜利,这是每一次为将者一生不知要碰到多少次。现在或者你还不太习惯,但以后当你能够独领一军的时候,你才会明白这样的道理,有些决定很艰难,但却不得不做。”

“一将功成万骨枯,果然是这样的道理。”于超叹道,“以前也听说书人说过这句话,不过只到了现在,我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可不是说书人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见过一场战事倒下上万甚至数万的战友的尸体。”秦风一挺身站了起来,遥望着不远处的平度城,“那种场景,我希望你一辈子也别碰到。时候差不多了,准备吧!”

于超弹身而起,手向后招了招,毫无异状的雪地之上,一个个人影从雪地上纷纷站了起来,从头到脚清一色的白斗蓬让他们与周围的雪地完美的融为了一件。

呛的一声,秦风抽刀,于超抽刀,数名百亲卫营士兵和数百名斥候营士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抽出大刀。

“进攻,夺取平度县城!”秦风厉声道。

千余人挟着风雪,势若风雷一般的扑向平度县城。

平度县城,留守的数百人,正一个个眼巴巴地趴在城墙下遥看着处的火光,聆听着震天的喊杀,从风雪之中突然杀出来的这支队伍,让他们瞠目结舌,还没有做出有效的第二反应,一道人影已是如风一般直扑城门。

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城墙似乎都在摇晃,一马当先的秦风,手中的铁刀只是一刀,便将厚厚的城门震得粉碎,城门洞开,秦风一掠而入,身后,千余名亲卫呐喊着杀了进去,城墙之上,留守的顺天军士兵目瞪口呆,看着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当的一声,不知是谁手里的武器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犹如传染病一样,兵器连二接三的掉落在地上,然后轰然一声叫唤,守军一哄而散,沿着长长的城墙便奔逃而去。更有不少人慌乱之中,直接翻过墙垛,向城下跳去,运气好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风雪深处逃去,运去不好的,却只能抱着双腿在雪地之上哀号痛叫。

陆一帆正在没命的奔逃,正如秦风所料,在马喆的部队出城距离战场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对于逃跑的时机一向掌握的炉火纯青的他,当机立断地转身便跑。

主将一逃,营地里还在抵抗的其它士兵将领自然是军心崩溃,也是转身就逃,这可不是有预谋有组织的逃,而当真是那种吃了大败仗之后的亡命奔逃。

鲍华在沙阳郡逃过好几次,马喆也同样如此,他们都是有着逃跑经验的将领,对于是真逃还是假逃,他们还是能一眼分辩出来的,不得不说,陆一帆的逃跑过程成功地迷惑地这两个同样有着丰富逃跑经验的家伙。

追击,当然是追击,痛打落水狗,一战全歼陆一帆部以获全功,而对于鲍华来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好好的撕一撕江涛的面皮,那个高傲的,肆意践踏自己尊严的楚人将领,在他得知自己大获全胜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胜负一念间

风雪骤天,天空出现片片亮光,狼狈奔逃的6一帆终于能看清楚自己的部队了,那真叫一个欲哭无泪,视野之内,尽是丢盔弃甲,抛弃旗杖的士兵们,满山遍野的乱窜,有的一边跑一边出声嘶力竭的怪叫,有的跑着跑着就直接往那些枯黄的草堆之中一扎,半截屁股却高高撅起,更多的则是往两边大山之上跑去,可那山上多日无人行走,积雪极深,一旦拐开了大路,一脚下去,积雪几乎要没过膝盖,那里还跑得动。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士兵被身后追来的人一刀劈死,血溅当场,6一帆郁闷得直想大叫。身后,兴奋的顺天军士卒嗷嗷叫着,有的甚至脱掉了上前,光着膀子挥舞着刀枪,一边跑一边肆意地砍杀着已经失去斗志的叛军。

“大柱,大柱,你这该死的,你究竟在哪里?”6一帆这个时候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那个应当出现接应他的太平军将领,大柱。

绕过这座大山,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平整的白茫茫的地界出现在6一帆的面前,那是结冰的平度河,不过更让6一帆欣喜若狂的是,是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出现的另外一副景象。一支军象森严的军队,刀枪如林,森然屹立于他的前方。

“往两边走,往两边走!”这个时候,6一帆终于想起了自己作为一名主将的责任,他停了下来,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拼命地喊道。

此刻,绝不能往大柱已经列好的阵容前奔逃,那会冲乱大柱的阵容,搞不好大柱会毫不容情的一轮箭雨,将自己这些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士卒射得七零八落。

逃兵们脑袋清醒的,此时已经自觉得一分为二,向侧翼奔跑,而有昏头涨脑的,却仍在没头苍蝇一般的向前逃亡。

隆隆的鼓声骤然之间响起,雷霆般的呐喊响彻天地间。

“两边走,两边走!”数千人同声呐喊起来,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逃兵,被如此巨大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过来,停步,抬头,看到远处飘扬的自家的军旗,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迟疑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向着两边奔跑而去。

鼓声再起,巨大的呐喊之声再度响起。

“前进,前进!”

五千余叛军在大柱的指挥下,开始向前缓缓推进,整个队形呈一个三角锥状,顶在最前面的,却是五百名秦风的亲兵。身着黑甲,手持大刀,面无表情。在他们的身后,五千顺天军叛军列成了十数个三角锥状的队列,紧紧地跟着最前方的先锋。

鲍华猛勒战马,看着前方出现的军容整齐的军队,缓缓推进的队列,犹如晴天霹雳,恰好便落在自己的头上。

而更让他心惊如冰的是最前方的那一支队伍,黑甲,统一样式的大刀,沉默着面无表情似乎僵尸的表情,这支队伍他见过,那是太平军。

“太平军!”他失声大叫起来。

在他身边,追得兴起的顺天军士兵潮水般的向前涌去,追得太猛了,实在刹不住脚。

身边响起战马的长嘶声,一马人立于鲍华身侧,咚的一声响,两只前蹄重重的踩在积雪之上,随即传来马喆有些惊恐的声音:“哪里来的军队?”

“太平军,太平军!”鲍华听到了自己牙齿上下敲击出的格格声响,对于他而言,对方这支军队给予他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

“太平军?”马喆失声大呼起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顺天军将领短短的几句对话之间,双方已经重重地对撞在了一起,刚刚还势如破竹,军心如虹的顺天军便如同阳光之下的积雪,纷纷融解于黑色的阵容之前,一柄柄大刀扬起,劈下,血肉飞溅。

“走,走,撤退,快,回到平度城去。叛军早就跟太平军勾结在一起了。”鲍华大呼着,策转马头,转身便走。

“鸣锣,鸣锣撤军!”马喆也大叫了起来,两员将领几乎不分先后,转身便逃。

半夜时间,两支军队攻守易势,追击者变成了逃亡者,而先前亡命逃亡的人,此刻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夺命者。

不过双方此时的状态可大不一样了,先前,6一帆的部队逃亡,至少在体力方面,与追击他的顺天军相差无几,大家都先打了一架,然后再逃跑。黑灯瞎火的,双方也都跑不了多快,可现在不同了,半夜的熬战,奔跑,双方的体力几乎都到了身体的极限,此时另外一支养精蓄锐良久的军队突然杀出来,这对于另一方来说,打击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自由杀敌,自由追击!”大柱厉声吼着,此时的情形,似乎已经不必要保持严密的阵形了,敌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先前胜利的渴望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现在嘛,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他们,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先前6一帆所部表现出来的状态,转瞬之间便出现在顺天军士兵身上,不过此刻却已是天色大明,想撅起屁股学乌龟可不太容易了。

半道之上,一些先前逃跑是掉了队,躲到一边掉了队的叛军士兵们,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先前追击他们如狼似乎的顺天军,此刻却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的原路奔逃了回来,而后方,他们自己的旗帜却正在迎风飘扬。

张大了嘴马愕然半晌的他们,突然之间便跳了起来,从身边捡起自己的武器,胡胡呼叫着从侧翼杀了出来,切进逃跑者的队伍里。

这些人数量并不多,但却足以给顺天军造成更大的混乱。

“太平军来了,太平军来了。”奔逃之中的鲍华嘴唇哆嗦着,不停的念叼着这一句话,心里痛悔交加,如果早知道太平军已经与叛军联合在一起到了他的面前,打死他都不会出战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回望着身后,先前士气如虹的军队此刻早已经溃不成军,他甚至能看到那支黑色衣甲的军队,距离自己已经不远了,而很多自己的军队,此刻甚至被抛到了远方。

“完了,完了,如果军队损失严重的话,平度城还守得住么?如果平度城守不住,那叛军就可以直接兵临长阳郡城之下,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叛军兵临长阳郡城之下,那屯集在郡城内的补给将无法运送到另外两支军队之中,如果事实当真如此的话,那顺天军离失败还会远吗?”

心中犹如毒蛇撕咬着,此时他突然想起江涛的叮咛,不要出战,坚守平度城即可。自己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啊?

“鲍将军!”身边突然传来马喆惊恐的声音。“平度城,平度城!”

抬头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平度城,城仍然还是那一座,但城头之上飘扬着的旗帜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顺天军旗帜了,现在城头上飘扬着的却是太平军的军旗,他们已经肆无忌惮的打出了自己的军旗了。

城头之上,一黑袍将领提着大刀,双腿开立于城垛之上,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没了,没了!”马喆失魂落魄地道,身边的鲍华更是呆若木鸡,一切都是圈套,都是为了将他们诱出城去,可现在明白还有什么用?可这不是自己的错,如果早知道太平军早就与叛军勾搭在了一起,他是绝不会出战的。这都怪上头情报不明,才让自己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如果自己的对面仅仅只有6一帆,那胜利肯定是属于自己的。

“回郡城,回郡城去!”他疯狂的大叫起来。

一拨马匹,鲍华绕城而走,纵马踏上了平度河的冰面,向着对岸奔去。身后,一群群的溃兵追随着他们的将领,撒开两腿向着对耐狂奔。

可是鲍华去选择错了渡河的地界,慌乱之中他忘了,在他初到平度的这几天,他的士兵一直都在凿冰,平度河这一段的冰面,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这里的河冰厚度,远远比不上其它地方,当数千人踏上这段冰面一齐奔跑的时候,冰面之上先是渐渐的出现了裂痕,随着震动的加剧,裂缝渐渐的扩大,喀嚓一声,随着一片惊叫之声,一大片冰面猛然炸裂,上面的士兵卟嗵卟嗵犹如下饺子一般坠入到冰河当中,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面继续在炸裂,士兵们在继续的消失,前方冰面消失,露出了奔腾的河水,可后面的士兵却还在向前奔跑,推搡,一排排停下来的顺天军士兵被巨大的推搡力直接给推下河去。

鲍华终于纵马上了对岸的河堤,回望身后,冰面正在一段段的消失,他的士兵也正在大片大片的消失,能跟着他上岸的,不过千余人而已,其它的,要么便是被冰河吞噬,要么便是留在了对岸正在被敌人肆意杀戮。

马喆如丧考妣,全身几乎虚脱的伏在马上,欲哭无泪。“我就说不能出城,不能出城,你非要出城,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鲍华霍然转头,看着身边的马喆,眼中突然空过一丝凶光,手里的刀,无声无息的抬起,卟哧一声插进了马喆的肋下。

“你”马喆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随着鲍华手中的刀抽出,他卟嗵一声坠下马来,圆睁大眼,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孤独一掷的攻击

江涛裹着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子,站在城头,身体却依然在簌簌发抖,他不谙武功,身体单薄,大半辈子又都生活在气候温润的南方,对于北方这种极冻的天气,实在是有些不适宜。

但作为顺天军中路的指挥将领,他又不可能像他在楚国东部边军中那一般,仅仅只需要坐在屋子里发号施令即可,现在顺天军的士气极低,如果看不到主将,恐怕军心会进一步降低。

江涛知道,现在麾下那几千顺天军对于他这个单薄的书生担任主将是心有疑虑的,在他们的映象中,将军都应当是孔武有力的,只怕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将领。

好在通过前面几天的攻防战,这些人的疑虑之心正在慢慢的淡去。对于江涛来说,这种规模的战斗,以及这种水平的敌人,于他而言,成功地挡住对手的攻击,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而言,他以前的对手,可是雄霸天下的齐军军队,即便是那些装备豪华,战术素养极高的军队,在他的面前,也甚至能讨得好去,程务本的楚国铁壁的称号,有一半功劳倒要算在他的头上。

交东城作为扼守在长阳郡城正面的一道门户,其实城防还不如平度,更没有平度河这样的天险作为支撑,低矮的城墙破旧不堪,年久失修,驻扎在这里的士兵整体素质虽然要比平度的马喆所部高得多,但面对着吴世雄所带来的上万精锐部队,这里的士兵其实心中是毫无信心的。江涛带来的三千楚军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在前几天的战斗之中,楚军轻而易举的一次次挫败吴世雄的进攻,也让这里原本的驻军信心大涨。

原来,仗还有这种打法。

楚军这几天的战斗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楚军的装备,在某些方面,比齐**队更加豪华,因为他们不差钱儿,而为了让他们的军队能够与齐**队相抗衡,楚国朝廷在这上面还是相当舍得投入的。宝清的这支楚军,肩负着开拓第二战场的使命,作为一支先驱部队,他们的装备更是让一穷二白的顺天军瞠目结舌。

一台台可以拆卸组装的投石机,一张张可以连续发射的脚踏弩,一门门石炮,将看起来千疮百孔的交东城,瞬间变成了一个张开了浑身刺的刺猬。

交东城并不大,反而让楚军获得了极大的优势,在每个关键位置上,他们都可以从容的布置军力和武器。

吴昕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将领,训练军队著有成效,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着如此装备的敌人,他们连近城攻击都做不到,从五百米到近城一百米的距离,便是他们的死亡之路。大量的伤亡,让每一次的进攻都无功而返,对交东城造成的损失微乎其乎。

昨天整整一天,吴世雄都没有任何动静,但江涛心中清楚,作为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科班出身的吴世雄,短暂的沉寂不是他承认了失败,而是在蕴酿着更大的动作。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将领,与顺天军的大部分军事将领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绝不会因为暂时的失败便失去信心,相反,他们会从失败的教训中找出敌人的弱点再加以利用,力图扳回劣势。

而对于江涛来说,眼前的敌人,还不是他最大的担心。情报显示,沉寂了几天的太平军,终于开始行动了,苍狼营向分水关方向运动,猛虎营正在向着长阳郡城方向运动,而昨天晚上,一份来自沙阳郡的内卫紧急情报,则更让江涛忧心忡忡,一直驻扎在沙阳郡城附近的太平军的另一支部队巨山营消失了,整个营地内已经空空如也。

巨山营的目的地不言而喻,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内卫探子居然毫无察觉,这让江涛颇为恼怒,如果能准确的探知这支部队离开沙阳郡城的时间,对他来说,意义巨大,至少他可以判定太平军在此次事件中参与的程度究竟有多深。

如果是事发之后再临时开拔那还好说,如果说这支部队早已经提前开拔,那问题就严重了,提前开拔说明太平军对长阳郡发生的此次吴昕事件早有预料,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便极有可能是假象。

太平军!江涛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内卫探子在沙阳郡探得的对方的训练操典,虽然有不少的出入,但江涛一眼便能看出,这便是楚**队的操典,这份操典,他还亲自参与过编纂修改。

自己将太平军的几位重要将领的姓名已经发往上京城的内卫总部,希望他们能够查明这些人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与楚军有什么关系?

操典,战斗方法,都是那样的熟悉,这让江涛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将军,您看!”站在身边的顺天军将领吴世芳指着对面叫了起来,“叛军的大营怎么着火了,这么大的浓烟?”

被吴世芳的惊呼声拉回现实的江涛眼光一抬,只看了一眼旗帜飘扬的方向,脸色微变,“传令全军,每人用打湿的毛巾蒙住口鼻,对方这不是失火了,这是想用浓烟熏我们,你看看方向,他们的进攻,必然便在这浓烟之后。”

风很大,浓烟很快便飘了过来,伟瞬之间,整个交东城便笼罩在浓烟之中,对面浓烟仍在源源不绝的涌来,城内传来阵阵喧嚣之声。而与此同时,对面的战鼓之声已是隆隆传来。

“想乱中取胜?”江涛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城内,听起来混乱之势更严重了一些。

“吴世芳!”他厉声喝道。

“将军,我在!”吴世芳向前一步,这几天一直伴随在这位文弱的将军身边,他已是被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的折服了,轻描淡写的命令,总是能掐在最关键的地方,举重若轻的感觉,让吴世芳叹为观止。

“带着你的军队驻守城墙,不乱即可。如果有人乘乱攻城墙,不管是谁,打下去,因为我们的人,不会爬城墙。”江涛冷然道。

“是,将军。就,就这样么?”吴世芳问道,心里却在打鼓,敌人有着数量上的优势,这样的浓烟之中,任何应对都完全没有了目标,恐怕接下来便是一场乱仗了。

“吴世雄这是想把我们的水平拉到与他同一个档次之上然后再与我们决斗罢了,既然如此,我便满足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劲旅。三千楚军士兵将出城作战。你的士兵对于操作脚踏弩,投石机等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告诉他们,向着三百米外拼命射击。”

“可是将军,我们也有部下在城下作战。”吴世芳一惊。

“放心,楚军只会在城下一百到两百米范围之内活动,绝不会踏出这个范畴,吴世雄,哈,小儿科的东西,也敢拿在我面前摆弄。”江涛冷笑道。

“程文杰。”江涛转身看着另一边一直铸铁一般站在那里的一名楚军将领,“带着你的部队,去好好的给我教训一下吴世雄。”

“领命!”程文杰是个精悍的小个子,听到说要出城作战,却是满脸的狂热之情,这家伙也是以前楚军东部边军的一名悍将。

“贾先生,要委屈你一下了。”江涛最后将目光落在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老者身上:“麻烦您扮作一个小兵,混在我们的部队之中,找到吴世雄,然后将他击毙。吴世雄想乱中取胜,但这何尝又不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看不到,他也看不到。”

“将军,我走了,您的安全?”老者迟疑了一下。

“放心吧,我现在就回到城楼里去,在战斗结束之前,我绝不露头了。”江涛笑道:“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麻烦的。任务已经发布完毕,结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赢了,我来为你们庆功,你们要输了,好像我也跑不掉。”

“将军放心。”吴世芳,程文杰,贾先生不约而同的大声道。

看着三人下城,江涛看着烟雾愈来愈浓的对面,忍不住大声咳嗽了几声,身边的亲兵赶紧递过来沾湿了水的毛巾,捂住口鼻,江涛哼哼道:“吴世雄,我现在将城门打开了,却看你有没有本事打进来。”

浓烟之后,吴世雄提刀而立,在他身后,十六名彪形大汉抬着吴昕的棺材,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大刀,吴世雄声嘶立竭的吼道:“弟兄们,为吴将军报仇。”

“为吴将军报仇!”呐喊之声响彻天际。

“前进,前进!全军出击!”吴世雄大吼声中,挺着大刀,冲进了烟雾之中,呐喊之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排排士兵追随着那口棺椁,身形隐没在了深烟之中。在他们身后,另外一批士兵正在不停地将这些天搜集来的松枝,柏树枝等投入到一堆堆的大火之中。

用浓烟遮蔽对手的视线,让他们精良的装备无法发挥应有的效力,让敌人无法发挥他们精妙的团队配合作战,将他们拉低到与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然后用人数上的优势淹没他们,这就是吴世雄的打算。

他对面的是精锐的楚**队,对于这些人的战斗素养,吴世雄心知肚明,等了好几天的风向,终于再今天如约而至,他也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孤独一掷的攻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烟

吴世雄千算万算,错算了一件事。他没有想到楚军居然敢出城迎战。要知道,整个交东城只过有六千余守军,其中一半还是战斗力孱弱的顺天军。是的,在吴世雄的心目中,顺天军是孱弱的,比起他统率的军队要远远不如。如此的力量,便是据城而守也略显不足,刨开预备队,能登城作战的人是可以想见的。

利用遮天蔽日的浓烟,展开全方位的攻城,然后根据对手的反应伺机调整攻击重点,这便是吴世雄的如意算盘,但江涛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以乱对乱么?可自己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呢?最初的惊诧之后,吴世雄反而高兴起来,那就杀吧,现在这种状况,大家能发挥出来的能力也相差不多吧!

但战况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吴世雄的意料,他对面的敌人,都是程务本从东部边军之中调出来的身经百战的士卒,曾经是程务本仗之以与齐人对抗的最精锐的一批人,是程务本嫡系中的嫡系,他们面对的敌人的强横,战况的复杂程度,有很多较之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世雄毕竟只是一名郡兵将领,并没有打过太多硬仗,有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越是复杂的情况,越考究士兵的应变能力,适应能力。

不幸的是,他对面的敌人,恰恰就是这几种能力极强的军队,临危不乱,是一支强军最基本的素质。

出城的楚军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了一个大大的圆阵,里三层外三层,居于最中间的便是指挥官程文杰,军官的身边,都配备着一名甚至数名鼓手,他们依靠鼓点节奏的变化来适时调整自己的战术。

这人圆阵凝立不动,但凡碰到这个圆阵的吴部,顷刻之间便被剿碎。这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正在源源不色的吞噬着吴部士兵。

在吴部的面前,敌人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礁石,任由他们这些潮水疯狂的拍打,可除了响亮的声音之外,一无所获。

一名吴部穿着的士兵,幽灵般的游走在战场之上,处在混乱的吴部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人正在队伍之中游走。

贾信,在江湖之上一个名声不彰的刺客。他是东部边军由程务本组建的一支神秘的部队中的佼佼者,他的武功并不算特别出色,八级而已,但却是最有经验的刺客和杀手。伪装,隐藏,刺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在东部边军之中,他们是一支让齐国也为之头痛的部队,他们身份神秘,并不存在于明面之上,无从查找他们的资料,连齐国的鬼影对于这支部队,也只有一鳞半爪的认知,而这些,却只有在杀死这些人之后才能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

之所以说是杀死而不是俘虏,是因为这支部队从组建开始到现在,数十年间,还从来没有被活捉过一个,要么他们便是逃走,要么便是死亡。

江涛是程务本的心腹爱将,这一次来宝清更是肩负着重任,程务本这才将贾信调到江涛身边对他贴身保护,有贾信在,基本上刺杀什么的就没有戏了。

贾信出城之后,并没有与楚军大部队在一齐,而是很快便在浓烟之中混进到了叛军的队伍当中,无声无息的杀死了一名叛军,除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混在对方队伍之中,寻找着对方的最高指挥官,吴世雄。

不像楚军用鼓点指挥军队,吴世雄的队伍还基本上靠嗓子喊,对一支部队来说,普通的士兵好训练,但一名合格的鼓手却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培养出来的,一个鼓手在战场之上只要敲错一个节点,带来的便会是毁灭性的灾难。没有数年的培养,根本不敢上他踏上战场,而在战场之上,即便是平时在训练之中合格的鼓手,也有可能因为紧张而出现错误,这样的人才,没有长时间的积累,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而且在战场之上,这样的鼓手,更是对方重点殂杀的目标,一场仗打下来,搞不好就会损失好几个这样精心培养出来的鼓手。

正是一名鼓手鼓养的难度太大,而且在战场之上目标也大,所以敢死营抛弃了这一传统,而改为用竹哨。训练难度一样大,但目标却小得多了。

游走了半圈,贾信很快便听到了浓雾之中传来的吴世雄愤怒的吼叫声,他正在摧促着他的士兵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循声而去,浓烟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东西,贾信慢慢的靠近,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口棺椁,而吴世雄,就站在棺材的一边。在他的面前,数名将领正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浓烟之中,交战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们竟然还是被牢牢的摁在城外一百米左右的所在,交东城的轮廓便在浓烟中时隐时现,可楚军却正似一个巨大的磨盘,正在不停的磨去他们的血肉。

“进攻,进攻,不计一切代价的进攻,楚人也是人,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刀砍下去,他们照样会流血,会死。”吴世雄疯狂的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不要跟我提什么伤亡,回头看看,吴将军在看着你们。”

“将军,如果我们不计伤亡,就算打败了楚军,拿下了交东城又能怎样?我们还有力气去打莫洛吗?”一名将领悲愤的大叫起来,“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吴世雄听了这话,不怒反笑,状似癫狂,“哈哈哈,青山早就没有了,那里还有柴,打光了怕什么,我们打光了,他们就好受?莫洛,莫洛,老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哈哈哈,知道吗,太平军一直就在我们身后,老子拼光了莫洛这个杂种的帮手,等到太平军来了,莫洛还能有活路吗,哈哈哈,你杀我老大,我便毁了你所有的一切。”

看到疯狂的吴世雄,众多将领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着实没有想到,他们的领头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赢,只是想要拿着这数万人当消耗品,成为太平军成功的垫脚石。

“将军!”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吴将军在看着我们能不能替他复仇呢!他在棺材里盯着我们呢!”一掌握在棺材的一角,猛力一掀,棺盖飞走,双手按住棺材的一端,棺材半立而起。棺椁之内,顶盔带甲的吴昕脸色苍白,一双大大的无神的眼睛,正自凝视着前方。

贾信脚步一错,已是到了棺材的后方,手腕轻轻一抖,一柄极细的剑出现在手中,整个身子几乎完全贴到了棺椁之上,缓缓的抬手,细剑无声的穿过棺椁的夹缝,从棺椁之中缓缓的探了出来。

一寸寸,一分分接近,突然加速,哧的一声,足足半尺长的细剑骤然从棺椁之中完全探出,准确的从吴世雄的软胁刺入。

吴世雄咆哮的声音骤然凝住,艰难的,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从棺椁之内探出的这一柄细剑。

而面对着吴世雄的一群将领更是都傻了眼,在他们的角度看来,似乎便像是吴昕突然从棺材之内抽出了剑,一剑插进了吴世雄的腰胁。

“吴将军!”一名将领失声大叫起来,双腿一软,居然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贾信是杀人的大行家,这一剑下去,哪怕吴世雄武道修为过人,也只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吴世雄以浓烟遮天蔽日来掩藏自己的进攻,却万万没有想到引发的乱象,却成了葬送自己的最致命的原因,如果是摆明车马的硬打,贾信便是再厉害十倍,也不可能靠近身在千军万马之中的吴世雄,就算靠近,也不可能不引起吴世雄的警觉,以吴世雄的修为,一击不能得手,便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吴世雄让我们白白送死,这样的人,我们还要他干什么!”一击得手,贾信细剑也不要了,捏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身子骤然后退,瞬间便消失在浓烟之中。

贾信一走,棺材顿时轰然落地,几将叛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棺椁之中的吴昕,躺在一边鲜血正在缓缓流淌的吴世雄,面面相觑片刻,突然同时点了点头,各自转身,奔向了浓雾之中。

片刻之后,叛军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回来,四处都响起退兵的吼叫之声。浓烟之中,程文杰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担心这是对方的阴谋,一时之间也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这样的浓烟,一旦展开追击,便再也无法保持队形,那可真是要被吴世雄拉回到同一水平线上了。

楚军原地静立,保持着戒备,而从对面飘来的浓烟却是愈来愈稀薄,视野渐渐的清明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副巨大的棺椁。

而叛军,此刻已经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冰火两重天

吴世雄阵亡,长阳郡城正面最大的威胁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交东城内一片欢腾,按照原本的计划,中路会是最艰难的一战,最有可能的胜机,便是等待着右翼率顺天军主力与吴岭决战胜利之后的莫洛率师回转,左右夹击的战术预想,也完全没有了必要。而现在,右翼莫洛还正在大山之中与吴岭熬战。

精擅山地作战的吴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到现在为止,传来的消息仍然只是将吴岭部小挫,远远没有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和信心。

不过中部的大胜,必然会让右翼的吴岭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勇气,接下来,莫洛所部必然会势若破竹。

“将军,追不追?”程文杰兴奋的问道。

“不必,穷寇莫追,叛军先是没了吴昕,现在又没了吴世雄,只剩吴岭一个,已是难撑大局,没有后勤,没有补给,甚至没有了地盘,用不着我们去打,接下来他们必然溃散,已经不足为虑,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马上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与太平军的恶斗吧,那才是我们真正的考验。”江涛心情很好,原本应当僵持不下的一场战事,因为吴世雄的一个昏招而导致他轻松的获得了大胜,战事态势由此逆转,这让长阳郡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中路既破,是不是由末将率部前去帮助顺天王尽快地消灭吴部另一支主力?”一边的吴世芳插话。

“不,你仍然驻扎在交东城,我和文杰带部下前往平度,吴岭与顺天王交战的区域地形特殊,几乎全都是山地,而吴岭,正是这方面的行家,如果我们再增兵,只会让吴岭愈发的龟缩不出,缩在山内与我们打游击,而且有顺天王在哪里,足以让吴岭难以寸进,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迅速击败平度的陆一帆,三支叛军,去其两股,另外一股自然会退走。”江涛摇摇头道:“而且比起来,陆一帆比起吴岭要容易对付得多了。”

“将军说得是!”吴世芳连连点头,“不过太平军也马上要来了!”

看着脸上忧色重重的吴世芳,江涛笑了笑,“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坚持,大楚的第二支援军已经踏上了路途,最多一个月,他们便将在宝清上岸,第二批援军多达五千人,到时候,不管来得是谁,我们都会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失败的滋味!”

“五千援军?”吴世芳脸上的表情却是显得很奇怪,援军来了固然是好,可再来五千楚军,那长阳郡还是顺天军的么?

似乎看穿了吴世芳的心事,江涛站起来笑着拍了拍吴世芳的肩,“吴将军,眼光要长眼一些,有些事情不必想得太多,顺其自然就好。你是顺天军中很有才能,也很有前途的将领,我是看好你的。只要好好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吴世芳心中又喜又忧,江涛这话里所含的意思可就多了。

“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打扫战场,整顿内务,这些事情我可就不参与了,这些天我可累得够呛,我要去睡觉了,非得睡个自然醒不可,贾信,你给我守着门,任谁也不许叫醒我。”江涛笑吟吟的道。

“将军放心,谁敢来打扰将军,我对他一定毫不客气。”贾信笑咪咪地道。一刺便杀了叛军大将吴世雄,贾信的心情也照样极好。

“对了,吴昕的棺椁不得肆意轻辱,安置好,这是一个人才啊,可惜了。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有他镇守在阴山,太平军便极难入侵长阳郡,可惜了,死得不明不白,也让我们现在举步维艰,唉,世事艰难,莫过于此。”江涛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

听了这话,屋里的顺天军官尽数低下头去,特别是吴世芳,更是心表复杂,像他们这一批军官,大部分都是吴昕一手训练出来的,吴世芳便是第一批受训之中的佼佼者,如今身居高位,饮水思源,他也不得不感谢吴昕的栽培。

“吴将军绝不会是大王杀的。”吴世芳吐出一口浊气,重重的道。

“谁杀的,现在还重要么?”江涛摇摇头,有些丧气的举步离开。楚人不想吴昕执掌大权,是因为那是一个明白人,但却也不想他死,因为吴昕的存在,对于顺天军的稳定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可现在,大好的局面,却因为吴昕的事,而陷入到了重重困境当中。逼得楚人不得不与太平军提前摊牌。

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温暖如春,这段时间的辛苦让江涛心力憔悴,不过结局的美好仍然让他心怀大畅,爬上床榻,不过片刻,便已是酣然入睡。

他做了一个好梦,梦到第二战场之上,楚人再一次建起了强大的军队,从齐人的后方,向他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与大楚东部边军前后夹击,大败齐军,双方会师于长安城下。

新皇登基,程务本去职,江涛也不得不黯然离去,对于他来说,是极不甘心的,这就像他好不容易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含辛茹苦的养大,养得白白胖胖,养得健壮如牛,最后却来了一个人,将他的孩子轻而易举的抢走了。这种感觉,让江涛心中极是难受。

现在,老天爷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决意要好好的做一番事业,让上京城内那位年轻的新皇看一看,究竟谁才是他应该倚重的国之长城,是罗良么?肯定不是。

如果不吴昕这一档子事,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什么太平军?不过都是一些蝼蚁罢了,可现在,他却只能期待着尚在海上的援军,能够尽快一些抵达,仅凭现在的兵力,想要击败太平军是不大可能的。

研判过太平军数场战例,让江涛对这个敌人有着极大的警惕,很显然,他的对手,不是顺天军的高级将领一般,大部分都是出身草莽。

江涛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心愿终是没有实现,凌晨时分,他被人摇醒,睁开惺忪的双眼,第一时间便看到贾信那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霍的一下坐了起来,贾信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能让贾信惊慌失措的事情,一定是出了大事。

“将军,平度丢了,平度的近万顺天军全都没了。陆一帆已经攻占了平度,其前锋已经占领了水布垭。”贾信声音急促地道。

丢掉平度,让对手占领了水布垭,对顺天军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在他们与长阳郡城联系的通道之上,被对手狠狠地插进了一柄锋利的刀矛。

江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刚击败吴世雄所获得的大好局面,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不,是更恶劣。

“陆一帆,陆一帆!”江涛念着这个名字,慢慢的下了床,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是平静了下来,作为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清楚,惊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具体的消息!”他一边揉捏着脸郏,一边问道。

“具体的情况,吴世芳正在审,一批人从平度那边逃过来了。吴世芳派人过来,让我先通知将军这个消息。”贾信道。

“鲍华呢?”

贾信摇摇头。

两人大步走向前厅,刚一进门,便看到吴世芳如丧考妣的神色。

“将军,是太平军,太平军!”吴世芳拳头紧紧地握着,发出格格的声音,“陆一帆的军队之中混着太平军,根据这些人的描述,只怕,只怕太平军的指挥者,正是他们的最高首领李锋。”

江涛身子摇晃了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昕事情,一定有太平军的参予,而且参予度极深,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们做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太平军会出现在陆一帆的队伍之中。

唯一让江涛不解的是,就是为什么吴昕死在莫洛这一门的独门心法之上,以至于让吴世雄等吴昕旧部认死了就是莫洛杀了吴昕。

太平军出现在平度,出现在水布垭,就代表着先前预估的太平军的猛虎营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绝不是他想象的那一般。或者下一刻,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文杰!”他厉声喝道:“马上派出你最好的斥候,往阴山蒙山方向打探,一定要找到太平军猛虎营的行踪。”

程文杰点点头,转身快速的离去。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白天的喜庆已是荡然无存。

“鲍华人呢?平度究竟是怎么丢的?”转过头,江涛看着一旁一个满身污泥,一脸狼狈的顺天军将领。

“鲍将军他去找大王了。”一名将军声音有些发抖地道。“鲍将军在平度率兵夜袭陆一帆大营,起初一切顺利,可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又出现了一支敌人的军队,我们被打得大败,回过头来,平度城已经被一支太平军抢占了。”

“找莫洛!”江涛阴狠的一笑:“犯下如此大的过错,便是找天王老子也没用。你怎么没有跟着他去找莫洛?”

“属下,属下是马喆将军的部属。”

“马喆人呢?”

那将领犹豫了片刻,“当时一片混乱,我隔得有点远,看到,看到马喆将军好像被鲍将军一刀捅翻了,我吓坏了,不敢跟着鲍将军去找大王,就只能跑到交东来了。”

“什么?”屋子里传来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叹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不速之客

小小的水布垭,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刚好卡在顺天军与长阳郡之间的交通的要道之上,一个三岔道口,前往的三个方向,分别便是平度,交东以及现在莫洛所在的宁口县,三个地方,如果不走这里,便得翻山越岭,那可不是三两日的功夫,关键是,这样的大雪天气,想要翻山越岭也根本做不到。

数千人马,从昨夜抵达这里,便开始了紧张的土木作业,陆一帆一仗打下来,一万人马剩下了六千人左右,再加上秦风的亲卫营,于超的斥候营,也只有七千余人马,但他们即将面对的,却是来自东交,宁口和长阳郡两方面的夹攻。

“我们至少要守五天。”秦风伸出一个巴掌,在陆一帆面前晃了晃。“以猛虎营最快的速度计算,也得五天,如果路途之上有什么意外的话,兴许还不止。”

陆一帆却是显得信心十足:“李将军,有你在,别说是五天,便是五十天,我觉得也没有问题。上一次在千柳山,那可是十数万大军,您也打得莫洛大败亏输。”

哈的一声笑,秦风摇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上一次我是有备而战,作好了一切准备,设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并做好了针对性的预案,这一次可是仓促而战,而且如果我设想的没有错,第一个抵达这里的肯定是那支楚**队,江涛,在楚国,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盛名之下无虚士呢!”

“我觉得在将军您的面前,什么江涛海涛,都跟这些浮雪一样,风一吹,啥都没有了。”陆一帆毫不吝啬的奉上溢美之词。

秦风摇摇头,在军事之上,他可不用指望眼前这位跟他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扫眼看着水布垭,深深的积雪早已被一扫而空,所有的积雪都变成了一堵堵的高达数米宽约一米的城墙,尺余粗的大树也被砍光,成了这些雪墙的骨架。与原处的群山相比,变成光秃秃,黑黝黝的水布垭显得格外的刺眼。

“幸亏是冬天,这要是其它季节,想要在短时间内做成这些可就不容易罗!”秦风伸手拍了拍坚硬如铁的雪墙,“瞧瞧这玩意儿,可与石头城墙相比美了。”

“那是那是!将军英明神武,这样的主意我可想不出来。”陆一帆继续大拍马屁。秦风嘿嘿笑了起来,以雪为墙,淋水为冰,这对于一名将领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也只有陆一帆这样的家伙,才会,才敢这样谄媚的话话,换个人,还真没有脸。

平度方向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循声看去,秦风脸色微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奇了怪了,这家伙怎么到这里来了?”

十数匹快马径直到了秦风的跟前,为首一人,是秦风麾下大将千面,而千面的身旁,居然是束辉。

“你去忙吧!”秦风对陆一帆挥了挥手,转身迎上了束辉。

“这是那阵妖风,居然把你这个家伙吹到我这里来了?”秦风大笑着一拱手,“夜猫子进宅,必定没有好事吧?”

束辉却不以秦风的话语为忤,而是冲着秦风竖起了大拇指:“秦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了不起,了不起,这一出手,便惊呆了众人啊,连我们皇帝陛下都惊叹不已呢!”

“你们皇帝惊叹与我有什么关系?”秦风呵呵一笑,手一摆,“外面风大,屋里谈吧,你来这里,可不是简单的来拍一拍我的马屁吧?”

“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束辉亦是大笑道。

所谓的房屋,其实是用雪建起来的,不过在雪墙上面裹上了一层草席子而已,坐在里面,没有了冰冷刺骨的北风,倒也暖和的紧。

“这一段时间,我们的水师为了迟滞楚国人往他们所谓的第二战区增兵,与他们在海上打了一仗。”喝了一口热茶,束辉道。

“看你这副模样,定然是你们吃亏了。”秦风两手捧着茶杯,在手里转动着,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起来你还挺高兴的。”束辉很不满地道:“楚人的水师的确比我们要强,这也是我们从不避讳的事情,但你可要清楚,我们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也迟滞了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抵达宝清的时间往后延迟了,这一次楚人可是准备运五千人到宝清的,如果这五千人到了宝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五千人?”秦风挺直了身子,五千楚国人的正规军,对现在的他来说,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一次,咱们双方算是误打误撞,密切配合了一次,我们延迟了他们这一次的增援,你这里却也适时发动了进攻,大胜可期,我们陛下本来因为水师的失利而大为光火呢,听到你这个消息,可是转怒为喜,大摆宴席呢,你这里要是将长阳郡拿下了,那楚人可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你们皇帝欢喜,我可能得到什么好处?”秦风笑道。

“好处当然有,我这一次来,陛下可亲口对我说了,只要你能拿下长阳郡,那我大齐便封你为候,怎么样?我从十余岁开始便为大齐效力,二十年过去了,都没有捞到这样一个封号呢,你轻轻松松便到手了。”束辉一脸的嫉妒。

“你算了吧,以你束辉现在的地位,能把一个候爷放在眼里,只怕有些候爷见着你也得绕道走吧?”秦风冷笑,“光是这些虚名有屁的用?”

“你还想要什么?大齐市场完全对你开放了,什么战略物资只要你需要,都可以直接在大齐买到。”

“把登县给我!”秦风敲了敲桌子,“这才是最能表达你们诚意的,你知道吗?你们大齐在登县驻扎了一支军队,那便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剑,我时时刻刻都胆颤心惊,担心你们什么时候翻脸,趁我不在的时候给我一刀子,把登县给我,我就相信我们大齐真有与我结盟的诚心。”

“结盟?”束辉哈哈大笑起来:“秦兄,不是我小视你,现在说与我们结盟,你的口气还是太大了一些。对于我们来说,你现在还只是”

“一个可以利用的家伙罢了!”秦风冷冷的道。

“定位准确。”束辉微笑道。

“所以说,我要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要什么虚名。把登县给我,我便结结实实地将楚人赶走,束兄,你知道,有些事情随时都会有变化的。现在于我而言,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我想要的,其它的,你们齐人也好,还是楚人也好,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有奶便是娘,这句话用来形容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莫洛对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而且没有奶给我吃,我自然要将他拿下,其它的嘛,嘿嘿嘿”

束辉脸色微变,秦风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秦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思虑不周会招祸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风也冷下了脸,“我现在可是一个不要脸的人。”

束辉被秦风噎得一个倒呛,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却是很难让他口出恶言,看着秦风,他皱眉想了片刻:“你的要求我会转呈给皇上,可我估计,你这是痴人说梦,陛下决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松口的。好了,我们不在这个问题之上纠缠,我此趟来,更重要的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

“说吧!”看到束辉松口,秦风也是心情大好,本来就是趁火打劫,能不能成功是二话,但能借机多敲诈一点东西,他也是很乐意的。

“吴昕是怎么死的?不要跟我说是莫洛杀的,莫洛没有这么蠢,也只有吴世雄这样的脑袋里缺根筋的家伙才会这样认为。”束辉道。

“吴昕是我们杀的,你看到陆一帆了吧?有他作内应,我们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秦风嘿嘿的笑了起来。

束辉凝视秦风半晌,“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碧海生潮是怎么一回事?洛一水在你手里?”

“洛一水是谁?”秦风故作糊涂。

“秦风,几年前,追杀洛一水我是亲自参与了的,最后洛一水失踪的地点便是在雁山一带,为了追杀他,我们可损失了两个九级好手。此事过后不久,你们便出现在雁山,如今吴昕死在碧海生潮功法之下,不是洛一水还是谁?把他交给我。”

秦风缓缓摇头:“不可能。”

听到洛一水当真在对方手中,束辉心中的疑惑得到印证,反而松了一口气。“秦兄,洛一水可不是一般人,洛氏在越国根深蒂固,有这个人在,对你并不是什么好处,而且我认为,你也根本掌控不了他。”

“这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洛一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洛一水了。他对你们也没有威胁。”秦风淡淡地道。

“这句话就想打发我?”束辉不满地道。“洛一水是我们陛下一定要杀的人。”

“他现在跟一个死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可怜,一代豪雄,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想到洛一水一手牵着王月瑶的衣角,一手拿着棒棒糖的模样,秦风叹息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唇枪舌剑

看到束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秦风摇了摇头:“你不必打什么主意了,我是绝不会把他交给你的,我跟你说过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洛一水,对你们没有什么威胁。”

“一只老虎,就算他现在生病了,他仍然是一只老虎,绝不会变成一只猫,算了,既然你说得这么绝对,我们就不必讨论了,我不愿意因为他而破坏我们之间的交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把他交给我的。”束辉突然笑了笑,道。

“交易这个词用得好,我们之间,的确只是一个交易。而且我们对彼此双方的诚信都不敢彻底相信,谁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咱们就会翻脸是吧?”秦风大笑起来,“此乃真小人也,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这种态度。”

“彼此彼此!”束辉微笑着道。“说点让咱们彼此双方都高兴的吧,太平坊推出了一种新货,在长安一下子可就火遍了全城,便连皇后娘娘也迷上了这个,有了这尊大神的垂范,现在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玩意儿,可是价值千金,一时之间,可是有价无市呢!”

“哦,王月瑶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能引起如此轰动?”秦风笑问道。

“月瑶说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叫面膜。你知道就那么一张薄薄的东西,一张卖多少钱吗?”束辉问道。

“不知道。”秦风摇摇头,这可是舒畅为了讨好王月瑶,费尽千辛万苦才捣估出来的东西,却不想王月瑶转手就将其推向了市场,也不知舒畅现在是高兴呢还是哭昏在厕所。

“十两银子一张。”束辉作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便需要花费上百两银子,这在我看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在长安的贵妇小姐圈子里,她们却是趋之若骛,可太平坊每次却只有这么一点点货,价格自然就越炒越高,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人都知道我与太平坊的关系,一个个便都找上门来,偏生有些是我万万得罪不起的,便只能跑路了,这也是我跑到你这里来的原因之一。”

秦风大笑:“堂堂的束大人,居然被一群女人因为一张面膜逼跑,可也真是笑话。”

“这些女人的身后,可一个个都是大佬,你说我给谁不给谁?这是面子问题,不给人面子,那是最遭人忌恨的。这一次我来找月瑶,就是想让她尽快的提高产量,不然我就只能在外面飘着不敢回长安了。”束辉摊摊手。

秦风歪着头看着束辉,“王月瑶是我的商务司督办,你叫得这么亲热,我听着可有些不舒服。”

“我管你舒服不舒服,只要月瑶不反对就行。”舒畅翘起了二郎腿,在秦风面前一抖一抖的,看得秦风恨不得上去一拳便将那腿给砸折罗,心里只道舒畅这个没用的,明明可以近月楼台先得月,看起来现在倒是束辉与王月瑶的关系更近一些。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他咬着牙想道。

“太平坊想要大发展,窝在山里可不行,我建议将太平坊的总部搬到长安去,听月瑶说,你们还有一个什么研发院,也一并搬到哪里去,一有新品发布,马上便能变成现钱,你觉得如何?”束辉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想也别想!”秦风立即摇头,这家伙跟王月瑶隔着这么远就能让王月瑶旌神摇,真要去了长安,舒畅可就什么想头也没有了。看着对面这个家伙,秦风突然一阵气馁,眼前这位,活脱脱便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啊,人长得俊郎,即便是对敌人,也彬彬有礼,当然也可以说是虚伪,但没办法,女人就吃这一套啊。为了追女人,舍得一掷千金,这位居然做得出让人从长安的味香斋卖几样新做的小点心,然后动用公用驿站,八百里加争,数天之内便从长安送到太平城,即便人不在的时候,他在登县的狗腿子梁达也绝不会忘记隔三岔五的便以他的名义送礼物去太平城,换做自己是女人,当然也喜欢这样的家伙啊。

再想想舒畅那个邋遢的家伙,做一个实验可以连着做十数天,不洗澡不换衣,一边吃着饭一边拿刀剖着血淋淋的尸体,身上那股怪味,连自己都难以忍受。

两相一比较,想想都觉得舒畅有大不妙。

正自有些头疼的时候,外头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于超揭开门上的帘子冲了进来:“将军,楚军已经快到了。我们斥候与他们短暂交锋,各有损伤。”

秦风霍的站了起来,“来得好快。”转头看向束辉,笑道:“你来得可真不巧,看起来暂时你走不了了。”

“我还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见识过千军万马的厮杀呢,倒想不到会在你这里碰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正好让见识见识楚人的真正战斗力,江涛带着的可是程务本以前在东部边军中的嫡系,现在江涛要跟你拼命,倒可以直观地看到他们的战斗力,也算是收集一些资料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叫一声。”束辉也站起来,整了整衣冠,笑道。

听到这话,于超转头斜睨了对方一眼,他并不认识束超,但看着这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家伙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不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束辉看着他,脸上笑容不变,于超整个人却突然僵在了那里,刚刚还像一只小鸡似的白面书生,突然之间便化身为一个他高不可攀的山峰,巨大的压力让他浑身的骨骼啪啪作响,双腿打颤,渐渐弯曲,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上了。

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肩膀,如山的压力骤然消失,秦风不悦地看着束辉:“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你这是想打我的脸吗?”

束辉一摊手,“跟这位兄弟开个玩笑,不必在意。”

“九级高手!”扑的一声,于超吐出一口浊气,满脸惊骇地看着对方。

“走吧,做事去吧!”秦风拍了拍他,于超连连点头,一个转身,如同见了鬼一般飞快地便跑了出去。

哼了一声,秦风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水布垭已是战鼓之声隆隆,其间夹杂着尖锐的竹哨之声,当秦风走出他的小屋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各就各位了,陆一帆带着他的士兵,爬上了冰墙,从平度城里带出来的各种远程武器已经揭去了盖在上面的厚厚的毡衣,士兵们正从怀里掏出弓弦,给脚踏弩等绞上弓弦,这种天气,弓弦如果不另外保管的话,很快便会被冻坏。

而大柱率领的一千名亲卫营士兵,却是列阵于城墙之前,摆明阵仗,要跟对手硬碰硬了。

束辉提着袍角,爬上了冰墙之上,看着秦风提着大刀,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不禁低声说了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军主帅,却以身犯险,这可不是要成大事的人的做事风格。”

陆一帆照样也不认识眼前这位大神,听了这位的话,不禁嘴巴一扁,“这位兄台,你倒说得轻松,现在来犯的可是楚人精锐,好几千人呢,李将军可是九级高手,这样的大杀器当然得顶在最前面,不然咱们怎么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势?”

束辉抬头打量着周围层层叠叠的冰墙,笑道:“看起来你们的人手并不少啊,据我所知,楚人不过三千余众,你们这里,至少也是他的两倍有余吧!”

陆一帆脸一红,被人戳到了痛处,人是有六千多,但这战斗力吧,比起楚军精锐来,那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瞧你文绉绉的模样,懂得什么叫打仗吗?要不是你是李将军的客人,我老早大耳括子打过来了,回屋里去蹲着吧,可别呆会儿吓尿了裤子。”陆一帆恶狠狠的道。

束辉嘿嘿一笑,“放心吧,这个倒不置于,你们打你们的,我就在这里看看,不会妨碍你们的。”回头从冰墙一边拖过一个装着泥土的麻袋,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垫在了上面,这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摆摆手示意陆一帆不必理他。

“胆子不力气倒也不小。”陆一帆却是嘿嘿一笑,顺手从身边捡了一把刀递给束辉,“拿着吧,真打起来,至少也可以挡上一挡,再喊救命,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

笑着接过刀,束辉很认真的道了一声谢谢。

对于束辉来说,眼前这个家伙,倒也是一个真性情,他也很享受这种别人认不出来他,将他当成一个弱者来呵护的过程,这种感觉,在他的生命之中,似乎是极少有过的。

他的老师,从小便告诉他,弱,便活该受欺负。

江涛勒马而立,数日奔波,他看起来更憔悴了一些,不停的咳嗽着,脸色时而嫣红,时而苍白。这几天,他受了风寒,正自发着烧,但他却只能硬挺着。

看着远处水布垭太平军的布阵,他的声音听起来似哭似笑:“蜂鳞阵,果然与我们大楚关系非同一般。”

蜂鳞阵,是楚**队之中在防守之中应用得最为广泛的阵形,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阵势,对楚**队中的东西了解得不深,根本不可能将蜂鳞阵使用到眼前这个层次。

这不是一个单一的蜂鳞阵,而是数个蜂鳞阵的叠加,攻击的难度,成倍数的提高。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誓死一搏

转头看向身边的程文杰,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有没有信心一举拿下来?”江涛轻声问道。

程文杰脸色有些茫然,半晌才道:“将军,如果敌人有一半我们的战斗力,这样叠加的蜂鳞阵,我们现在的兵力便不够施加足够的压力,当然,如果敌人的士气低落,又当别论。”

江涛马鞭前指,苦笑道:“看看蜂鳞阵的前方了吗?那便是太平军吧,千余人民,列阵于前,这是在邀我们前去野战呢!姑且不论能不能破蜂鳞阵,如果与其野战,可有信心?”

程文杰一挺胸膛:“将军,那我还是有信心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贾信突然道:“将军,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要当心,他让我感到紧张。他很恐怖。”

听到贾信这样说,程文杰亦是一惊,贾信是什么人他是很清楚的,此人直觉相当灵敏,一个有让他感到恐怖的家伙,绝然是相当难对付的。

“太平军,太平军!”江涛喃喃地道,“黑色甲胄,双手大刀,将军阵列于前,文杰,看到这些,你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程文杰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敢死营,大楚曾经威震西部边境的敢死营,左立行麾下第一悍勇之师。”江涛仰天长叹,“曾经的国之栋梁,如今对面之时,却已是誓不两立的生死之敌,可叹,可惜,可悲!”

“敢死营?”程文杰惶然动容,他以往常年率兵在东部作战,与西部边军交往不多,但敢死营的大名他还是久有耳闻的,能让悍勇的秦国边军连续吃亏的部队,那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作为军人,他心中是很清楚的。

大陆上四个国家的军队,如论作战之悍勇,当数秦国为首,但因为受累于国家的贫穷,这支军队常年只能龟缩在西部,难以有所作为,但谁也不敢忽视他们的作战能力。

“这怎么可能?敢死营不是没有了么?”程文杰喃喃地道。

“不,敢死营只是在我们大楚没有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绝对便是以前的敢死营。真是无法相象,他们到底是怎么成建制的抵达越国的?现在他们领头的是章孝正还是甘玮?应当是章孝正吧?李锋,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名字啊?”江涛垂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退兵五里,先扎下营盘吧。等莫洛率部赶过来再说,我们这点人手,是打不下眼前这个阵地的。”

“是!”

楚军气势汹汹而来,却又偃旗息鼓退走,水布垭上到处都响起嘲讽的笑声,陆一帆站在一处冰墙顶上,呵呵大笑:“楚军精锐,不过如此嘛,看到咱们将军的大旗,一个屁也不敢放就退走了。”

束辉坐在一边,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无处的江涛似乎听到了水布垭的动静,回过头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蜂鳞阵上,而是深深的注视着那支陈兵于前的黑色甲兵,他们仍然如风雪中的一块顽石,不言不动,稳如磐石。

当晚,水布垭再次热闹了起来,上万大军蜂涌而至,那是莫洛匆匆的从宁口赶了过来。上万大军没有扎营,却是直接开向了水布垭,莫洛却是径自冲进了楚军的大营,一头撞进了江涛的大帐。

“为什么不进攻?你已经到了半日,为什么不进攻?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时间对于我们有多重要么?”他看着江涛,愤怒地道。

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方防守严密,我的兵力不足,无法发动进攻。”

“你不是一直说楚军强悍么?怎么面对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怯了阵?区区陆一帆就让你缩手缩脚?”莫洛拍着桌子,厉声道。

“问题我们面对的并不是陆一帆。”江涛道:“如果真是陆一帆,那鲍华怎么会落荒而逃?对了,大王,听说鲍华丢掉平度城之后,逃到你哪里去了?人呢?”

莫洛微微一滞,“我让他在宁口好好反省了,这个怂货,没用的东西,实在该死。”

江涛看着莫洛,当真是哑口无言,鲍华是莫洛的兄弟,跟了他许多年,兄弟情谊很深这是他能想到的,但江涛真没有想到,莫洛竟然如此糊涂,眼前他们面临的绝境,可以说是全都拜鲍华所赐,如果说鲍华不丢掉平度,在他提前打垮了吴世雄之后,他们的战略环境已大大好转,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备战,可就是因为此人好大喜功,又特好面子,置自己的叮嘱于不顾,悍然违反军令而几乎要将整个顺天军置于死地,莫洛居然还在包庇他。

将他放在宁口,不就是怕自己打处置鲍华吗?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江湖义气当先,真是不知那些死在平度的上万顺天军士兵九泉之下有知,会怎么想?

江涛有些心灰意冷,连冯喆死于鲍华之手也懒得跟莫洛再提了,估计提了也没有什么用。

“吴岭那里怎么样了?”

“吴岭跑了,大概吴世雄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他哪里去了,没有等我发起最后的总攻,他便率领他的人马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大山,这样的天气,缺粮少衣的他们,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莫洛哼道:“这不是怕他杀一个回马枪嘛,所以我才将鲍华留在哪里了,现在用人之际,他丢掉平度的罪过,便暂且记下吧。”

江涛不置可否,淡淡地道:“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太平军首领李锋,就是那个在千柳山让你无功而返的人。他率领着大约一千名太平军士兵,再加上陆一帆的数千士卒,列阵固守。而更重要的是,太平军大队人马已经马上就要抵达了。大王,他们距离我们有三天的路程,但我们却只有两天的时间攻打水布垭,两天时间打不下来,我们就得走了。”

“两天?走,走到哪里去?”莫洛瞪着江涛。

“只能去宝清了。”江涛看着莫洛,“两天时间打不下水布垭,我们就没有机会再回到长阳郡城了,只能退回到宝清去,那里我们有完备的防御设施,海上还有我们的援军正在赶来,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乘船退往宝清之外的海岛暂避。”

“放屁!”莫洛勃然大怒,“我绝不会去宝清。”

“大王,如果我们打不下水布垭,那么身后太平军陈家洛的猛虎营五千人就会猛扑上来,还有由章孝正率领的巨山营,早就在沙阳郡城之外失踪了,去那里了,这还用猜吗?我想他们现在,也必然正在向这里赶来的路上,如果再算上甘玮的苍狼营,我们如果不想全军覆灭,就得趁着他们还没有扑上来之前离开。”江涛直视着莫洛道。

“没有了长阳郡,我莫洛还算什么?”莫洛脸色有些苍白。

“您还是顺天王。”江涛直起了身子,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我们大军抵达,便是反攻的日子。我们大楚,是不会放弃您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莫洛脸色涨红如血,盯着江涛半晌,道:“我会拿下水布垭的。我会发上发动进攻,我一定能在两天之内拿下水布垭,不,用不着两天。就现在。”

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洛转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后,外面蹄声如雷,鼓声震天。

“江军!”程文杰站了起来,走到江涛面前。

叹了一口气,江涛道:“拔营,去给他押阵。本部拥有的所有远程武器都派上一线,给他们进行支援。”

无数的火把将水布垭照得一片透亮,与白天一样,仍然由李锋带领着千余名黑甲亲卫列阵于蜂鳞阵前,而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换成了身着土黄色军服的顺天军大军。人数可比楚军要多得多,但秦风却反而更加镇定了一些。对手之中,最难缠的不过便是莫洛的突杀了,但他一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莫洛骑在马上,瞪眼看着远处的秦风,就是这个人,在千柳山下让他遭受到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挫败,从此一步一步的陷入了泥潭,再也无法自拔,现在,更是让他身处绝境,去宝清?那里是楚人的地盘,去了哪里,自己还是顺天王吗?当真要沦为楚人的傀儡了。

一伸手,穿云弓已是到了手中,两指一捻,一支穿云箭已是扣到了弦上,是拼命的时候了。

“进攻!”他厉声怒吼起来。

数十面大鼓隆隆响起,顺天军士兵呐喊声中向前扑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战场,直射向黑色军阵最前方的秦风。

雪夜,一支军队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行在泥泞不平的道路之上,积雪早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泥浆,军官们站在道旁,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摧促着士兵加快脚步。

陈家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上早已没有了上处干净的地方,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污垢,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平度城,赶到水布垭,这便是他现在要做到的事情。

马上就要拿下长阳郡了,陈家洛心头一片火热,李锋为他描述的壮阔的前景,已经徐徐展开了他那美丽的画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激斗

长啸声中,秦风两手紧紧地握着大刀,重重一刀劈在身前空处,一刀劈下,身前空间似乎被划开一道缝隙,缝隙刚刚裂开,那道闪电被已是到了前方,一道道闪电般的光芒不停地亮起,缝隙在不停的缩小,而闪电却是愈来愈亮。

大柱狂喝一声,侧身一撞,肩膀撞上了秦风的身体,秦风身体巍然不动,手中的刀却在这一瞬间亮了少许,那道缝隙也扩大了少许。

闪电不停的颤抖起来,尾巴不停的摇晃,竭力想要往前钻来,大柱高举手中的铁棍,狂吼声中,前方数百名亲卫队员齐齐举刀,怒吼声中,重重劈下,刀臂在空处,但秦风大刀之前的空隙却骤然扩大,那道闪电倏忽之间便消失在缝隙之中。

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气浪爆烈开来,秦风后挫一步,脸上红光一闪,身后的亲卫们更是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的东倒西歪,大柱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对面,已经扑到数米开外的顺天军士兵却是一排排像被纸鹞一般的震飞起来,远远的飘开。

远处,莫洛脸色煞白,很显然,射出这一箭,也让他的负担不小,胯下的战马,更是四肢折断,扑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秦风大笑一声,手中大刀再举,横劈一刀,向前跨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跨出,身后亲卫同声呐喊,大刀举起,队形恢复了整齐。

江湖比武较技,莫洛胜过秦风不知几何,但列阵作战,集合众人之力,莫洛却远非秦风可比。千余名刚刚训练不久的亲卫,便已经让他能抵挡得住莫洛的倾力一击,遥想当年在西部边境,数年磨励出来的敢死营老兵与秦风配合起来,那是何等的威力?

“敢死营的阵列之战,名不虚传!”冰墙之上,束辉摇头叹息。莫洛刚刚这一箭,让他已为之心惊不已,易地而处,他自觉很难接下莫洛的这一箭,但秦风却接下来了。虽然是借助外部之力,但这是战场作战,不是比武较技,战场之上,只会看重结果,而不会看重过程。

阴谋诡计在战场之上会被视为智慧,巧胜更是会成为传承多年的经典。

看着千余名黑甲士兵势如破竹一般杀进了顺天军如潮水攻来的士兵当中,束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战看起来人数悬殊,但战况却一点也不落下风的厮杀。

千余名黑色士兵的队形并不固定,而是在不停的变幻着,他们在倏忽之间便能化为数个小队,迅速的分割开顺天军士兵,然后数队士兵马上合围,在围歼这一些顺天军士兵之后,在大队的顺天军士兵赶来之间,又已经合而为一,变成了一支刺猬。

看着看着,束辉的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他震惊的发现,便是齐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与眼前这支黑甲士兵的战术比起来,也是完全不如。千余名士兵,竟然如臂使指,配合自如,在海潮般的敌人之中,便如同游鱼在大海之中一般自如。

束辉看到,秦风根本没有指挥他的士兵,甚至连他的那位亲卫统领也没有干预士兵们的作战,因为这个时候,秦风正带着百余名士兵与莫洛相抗衡,九级巅峰的莫洛,在秦风与百余名亲卫士兵的攻击之下,竟然被困在了当地。而那个亲卫统领,置他的士兵于不顾,便像是一个狡猾的毒蛇一般,游戈在外围,不停的击杀一些落单的顺天军士兵之外,抽冷子便给莫洛一棍子,虽然每一次都会被震得四处乱飞,但受困于军阵之中的莫洛,最多也只能分出十之一二的力量来对付他,每一次这家伙被震飞之后,片刻之后便又如同一只老鼠一般摸上来。这也让莫洛受到了困挠,毕竟这家伙的武道修为,比起一般的普通士兵可虽天上地下的区别,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敲上一棍子,眼前这样的状况之下,也够他喝一壶的。

秦风的士卒另有一套指挥系统,战场之上,根本不需要将领事比躬亲,瞪大眼睛的束辉终于发现,在这一队队纵横来去的士兵之中,有一些特殊的存在,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嘴里都含着一颗小小的竹哨,一旦这个含竹哨的人阵亡,他的这支小队马上就会就近融入另一支小队之中,也就是说,这个含竹哨的人才是这些部队的实际掌控者。再看片刻,束辉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一小队黑甲士兵在这个口含竹哨的人阵亡之后,因为身边有太多的顺天军围绕,他们没有及时融入另外的小队,很快他们便被如潮水一般的顺天军淹没,在拼死搏杀,击杀了数倍于他们的敌人之后,最终也是全队覆灭。

“原来是这样!”束辉看是看明白,但心中却更发冷,这种指挥系统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得平时多少的训练才能让士兵们娴熟到如此的地步,而且大战之中,这些口含竹哨,但在穿着打扮上与一般士兵毫无二致的指挥人员,又如何能简单的分辩出来。

想到这里,束辉又发现,上至秦风,下到普通士兵,他们的衣甲毫无二致,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谁是指挥官,谁是普通士兵,如果先前不是秦风站在最前列,只怕莫洛根本无法分辩谁是秦风。这与齐**队简直是天壤之别。

齐**队之中,指挥官们盔甲一个比一个坚固,一个比一个豪奢,在战场之上,他们就像开屏的孔雀一般耀眼,这在齐国将领们看来,是自己的面子和荣光,想起自己当年从落英县护送昭华公主回楚国的时候装扮成了一名普通将领,那一身银光闪闪的将领,束辉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当时自己以齐国将领的审美来要求自己,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想必当年躺在马车之中不能动弹的秦风一定是偷偷的笑破了肚皮。

“操!”他轻轻的骂了一句。

他的思想开了小差,但身边的陆一帆却是紧张起来,因为秦风率队杀了出去,但更多的顺天军士兵却在向水布垭阵地涌来。

“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又塞给了束辉一柄刀,然后抽出了刀子,大声吼叫着下达命令。“脚踏弩,准备发射!”

听着陆一帆的吼叫声,再看看手里的刀,束辉笑了笑,找了一个角落,提着刀,靠着冰墙,冷眼看着扑上来的顺天军士兵展开了进攻。

蜂鳞阵,在楚国东部边军大行其道,让齐**队在进攻中吃尽了苦头,难得现在有机会在内部看一看他的运作方式,束辉觉得机会难得。或许能找到他的破绽,以后在齐楚交锋之中,齐军再碰到蜂鳞阵,便可事半而功倍。

他不认为以顺天军这种素质,能攻破蜂鳞阵,因为秦风还留下了后手,在蜂鳞阵的深处,于超带着百余名斥候队员一直在待命,这些人便是秦风留着以备不测的,那里出现了漏洞,这支劲旅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去补上漏洞。

蜂鳞阵层层叠叠,彼此**却又互相呼应,一处被攻破,周围立时便会从数面发起反扑,瞬息之间便能在敌人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将攻进来的敌人杀个干干净净。

看了片刻,束辉突然发现,秦风花费了偌大力气筑起来的这些冰墙,完全就是用来骗人的,这些东西就是一个障眼法,遮住了这种阵法最大的杀机。

“真是一只老狐狸。”束辉叹道。不要小看这种战场之上的小伎俩,这是在无数次的战场磨练之中才能体会出来的,任何一支军队在进攻的时候,注意力必然集中在这些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城墙之上,又怎么会想到,真正的杀机,并不在这些东西之上呢?如果束辉不是在太平军的阵形中间,只怕也无法体悟出这其中的玄机。

正自感叹之间,束辉突然发现了一丝丝的异样,他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缓缓扫视着前方正在进攻的顺天军士兵,现在他们正在猛攻他们所处的这一处。

片刻之间,束辉便发现了异样,一名身着顺天军普通士兵衣饰的家伙,根本没有像其它士兵一样奋力搏杀,而是像一条游鱼一般,不停的向着陆一帆靠近。

“一个不错的刺客!”束辉冷笑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在激烈的战况之中,派出刺客刺杀对方的指挥将领,这本身就是一种惯常的作法,一般而言,将领的武道修为都是相当不错的,而刺客更是武道修为之上的佼佼者,毕竟像江涛这样的将领,可是凤毛麟角。

刀光剑影之中,一道不引人注目的细光在人群之中闪过,径直刺向正挥刀将一名顺天军士兵斫翻的陆一帆,他的刀砍进对方身体的一霎那,那道极细的剑光也到了他的胁下。

陆一帆察觉到不对的这一霎那,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转回了头颅,看到了那面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家伙,那家伙的脸上毫无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块寒冷的铁。陆一帆脸孔扭曲,这一剑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向着自己胁下的致命之处飞来。

叮的一声轻响,一柄刀横在了前方,细剑刺在了刀上,刀身巍然不动,细剑却骤然弯了起来,刺客冰冷的面容终于变色,啪的一声,细剑折断。

一只大手倏然伸出,抓向了他的脖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合力而战

贾信被江涛派出来,偷偷摸摸的混在顺天军士兵之中,当然,他的目标不是正在与莫洛激斗的秦风,那个战斗场面,他也根本插不进去手,他的目标却是正在蜂鳞阵中居中指挥的陆一帆,杀了这个人,在当前情况之下,对于水布垭攻防战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可贾信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陆一帆这个区区七级军官的身边,居然躲藏着一个九级高手。

这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江涛的想象。

劈面抓来的大手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贾信纵然身手高明,但在这样猝不及防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根本连反抗的动作都无法做出,只来得及在脸上露出一个惊愕恐惧到极致的表情,已是被束辉一把扼住脖颈,拎小鸡一般的拎了出来。

不但是贾信,便连被救者陆一帆,此刻也因为错愕而表情扭曲,看到先前被自己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个家伙,此刻却轻描淡写的一把抓住险些要了自己命的这个刺客,陆一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陆一帆结结巴巴,浑然忘了自己手带血的刀正指着束辉,也忘了自己身处海激烈的战场之上。束辉哈哈一笑,一手提着贾信,一手提刀,浑若无物一般糅身而上,一柄普普通通的钢刀之上电光闪烁,刀光缭绕之间,陆一帆周围数米之内,已是空无一人。

手一抛,将贾信劈面扔给陆一帆,“这家伙你给我看好了,他对我很重要。”

一把接住贾信,这位从未失过手的刺客落在陆一帆的手上,却是浑身僵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一对眼珠,正惊恐地看着陆一帆。

大步走到最前方,束辉伸手从脚步绰起一张弓,拈了拈,摇摇头,一俯身,又拾起了两柄长弓,三柄弓合在一起,食指中指一扣,将手中的刀当成了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抬弓,瞄准,目标正是在与秦风恶斗的莫洛。

吐气,开声,三柄合在一起的长弓顿时被拉成满月,看得一边的陆一帆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束辉作声不得。

“穿云弓,穿云箭,哈哈,瞧瞧我这一支刀箭。”松手,一声沉闷之极的弓弦弹响,陆一帆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刀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莫洛的跟前。束辉手中的三柄大弓却在刀射出的那一瞬间,齐齐折断。

刀无声,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莫洛悚然一惊,身形暴退,铁弓横敲,嗑飞突然出现的大刀,手腕震动,手中穿云弓跳动不已,莫洛骇然抬头,远处太平军的阵形中间,一人骤然出现在一处垛台之上,仰天长啸声中,人已是如同飞鸟一般向着这头飞来。

人在空中,束辉两手向下虚虚一握,身下所过之处,士兵们都是虎口剧震,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枪,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长枪脱手飞了出去,一根接着一根,犹如接龙一般连在一起,向着空中那人飞去。

伸手捞到第一柄长枪,束辉两脚连踢,一柄柄长枪在空中犹如毒龙出洞,向着莫洛连接刺去,此刻却不像先前那柄大刀,飞驰无声,而是在空中带着尖厉的啸声,铁枪高速旋转,枪尖之处,竟然隐隐带去了火光。

又一名九级高手,而且还是比正在与他恶斗的秦风武道修为要更高一层次的九级高手。

莫洛心里有些发苦,九级高手并不多见,可自从他与太平军交手之后,似乎九级高手便变成了大白菜,随时随地,他都会碰到两个。

巨响之声连绵不绝,莫洛在应付秦风的攻击的同时,连接挡下束辉连二接三的攻击,脚下却是一连退了十余步这才站住脚跟。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对面已是多出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青人。

“我来助你,灭此朝食!”束辉偏头,看向秦风。

秦风呵呵一笑:“就此两清。”

“明明是你欠了我的人情。何来两清一说?”束辉愕然。

“别忘了,你在落英山脉之中将我追得如同丧家之犬,这仇我记着呢!”秦风微笑道。

束辉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我看走眼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仇吗,自然也得一笔笔清算。”秦风挥了挥手,身后大柱闪身而出,会意的点点头,有了束辉相助,这里自然再也不需要他和这百余名亲卫了。与莫洛一场恶斗,秦风带着他们虽然堪堪顶住了莫洛的攻击,但百余名亲卫,此刻也折损了超过二十人。

不与莫洛这等猛人相斗,带着这百余名亲卫中的翘楚,转头扑向了顺天军士兵,这些人立刻便显现出了远超对手的素质,顷刻之间,已是让他们将周围的顺天军杀得溃不成军。

远处压阵的江涛手指尖在微微的颤抖,刚刚从蜂鳞阵中长啸声中如同飞鸟一般扑下来的那人,他却是认得的。

束辉,大齐皇朝中的重要人物,虽然他没有见过本人,但此人的画像他却是深深的映在脑海之中,这人,是大楚东部边军最重要的敌人之一。

太平军与齐人勾结在了一起,连束辉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居然也出现在这里,这代表着什么?瞬息之间,江涛想到了太多的东西。

“将军,我们该出动了。不然,顺天军撑不下去的,他们死伤太惨重了。”程文杰有些紧张地道,顺天军一**的攻入蜂鳞阵中,然后一波一波的消失在那个似乎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中,而在外面,那支黑衣铁甲军,所向披糜,刀阵所过之处,血糜横飞。在他看来,只有出动麾下楚军,才能扼制住这支黑衣铁甲军的气势,将战场劣势扳回来。

江涛却如同铸铁一般稳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他已经损失了一员大将,贾信了,他不得不计算这一战最终的得失。

“如果出动你麾下人马,能拿下蜂鳞阵么?”他冷冷地问道。

程文杰低头思忖半晌,“不能,我只能将这支黑甲军压回去。”

“既然不能破了蜂鳞阵,夺不回水布垭,你出动大军的意义何在?”

“可是顺天军一旦莫洛不敌对方,只怕便又是一场大溃败。”程文杰着急地道,“他们如果大溃败了,我们夺回水布垭的希望就更小了。”

“现在不是思考顺天军胜败的问题,我现在想得是,如何保证我们的生存,如果你麾下这三千人损失过大,接下来只怕我们连宝清都守不住。”江涛冷酷地道:“顺天军死多少我不管,但只要你的三千军队还在,我们就能守住宝清,就能等到海上援军抵达,然后展开反攻。”

程文杰默默的点了点头。

“宝清是我们最后的据点,我要确保我们有能力守住宝清,不在太平军的攻击之下,丢掉这最后的地盘。”江涛一勒马匹,已是向后转去,“莫洛是顺天军最大的杀器,如果他能击杀对方的首领,那还有翻盘的希望,可现在,束辉居然也出现了,他的出现代表着莫洛最后的杀着也没了指望,这一仗,已没得打了。发令,撤兵。”

“将军,要不我上去掩杀一阵,掩护他们通下来,不管怎么说,顺天军多剩一些,对我们接下来的反攻多少也有些帮助,就算将他们当辅兵,也比临时抓来的青壮要强啊,再说,也不益与莫洛将关系搞得太僵。”程文杰小声道。

江涛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看着江涛转身离去,程文杰呛的一声拔出了刀,“鸣金,命令顺天军后撤,我军将替他们压住后阵。”

收兵的金锣当当敲响,顺天军仓惶地向后退去,与他们相反的是,三千楚军却步履整齐的向前踏进,一排排长枪如林,步步向前。

顺天军金锣之音刚刚落下,太平军中亦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中,亦同时收兵,多个小队倏忽之间汇集成了一个大队,收拢回到了蜂鳞阵前,凝神戒备。

刚刚还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顷刻之间空了下来,只剩下战场的正中央,三个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不时传出霹雳般的巨响声。

秦风内息怪异,时而似雷似火,刚猛异常,时间却如光如水,阴柔之极,转换变化完全就是无缝对接,让莫洛应对起来格外难受。这也是秦风敢于与他直面相对的原因,莫洛在他面前,能发挥出八成的实力就算顶天了,现在加上一个束辉,身形诡异之极,似左实右,瞻之在东,实则在西,以莫洛之能,也无法完全锁定对方的身形,两个同样都是九级高手,即便是莫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宗师的门槛,此时也难受得快要吐血。

两个年轻的高手,让早已名满天下的莫洛,感觉就是浑身上下补缠满了绳索一般,缚手缚脚,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

厉吼声中,背后一支穿云箭骤然跳出来,落在了莫洛的手中,弯弓,箭开半幅,一道无形的压力顿时漫延开来,秦束两人脚步稍慢,穿云箭已是破空而出,两人一刀一枪,向前刺出,与极近距离飞出的穿云箭相抗,犹如两块生铁在一起拼命磨擦,发出的声音让远处的双方士兵无不脸上变色。

穿云箭在迅速的变小,秦束两人却在一步步后退,当眼前的穿云箭在两人身前燃烧殆尽之际,两人离莫洛也已经有了十数步的距离,莫洛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身形暴退,瞬间便退到了楚军身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邪恶的主意

“你说的我们有两天时间,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弃,我们还有余力,只要你肯投入你们的军队,我们一定能拿下水布垭!”莫洛重重地擂着案桌,对着江涛咆哮道。

“是有可能拿下水布垭,但损失的惨重,不是现在的我们承担得起的。”江涛抬起脸,冷静的看着莫洛,“陈家洛已经到了平度了,从平度到水布垭,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他们来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就算我们拿下了水布垭,我们还剩下什么?到时候拿什么来守住长阳郡城?守不住长阳郡城,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既然已经确定最后是一场空的结局,我们为什么还要押上最后的赌本?”

莫洛怒目圆瞪,“只要能回到长阳郡城,我们便能在短时间内动员起数万甚至更多的人手,怎么会守不住长阳郡城?”

江涛笑了笑:“大王,那些人不是战士,更算不上军队,守城比野战更需要技巧,并不是随便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便懂得守城,守城也不是将人一排排码在城墙之上这么简单的?”

“你是在说我不懂得指挥作战吗?”莫洛大怒。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江涛淡淡地道:“总之,我们楚军不可能在水布垭消耗精力了,我们也希望大王能看清眼前的事实,跟着我们退回到宝清去吧。在那里,有我们楚军的保护,我相信太平军会知难而退,在哪里去养精蓄锐,以图反攻吧!”

莫洛双眼充血,到宝清去是他最不愿意的选择,但现在,却是他不得不作出的选择了。没有楚军的帮助,他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打下水布垭。不说那个什么蜂鳞阵,便是那上千名黑甲太平军,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大王,知难而退吧,别忘了,从宁口逃走的吴岭所部,并没有遭受重创,他们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但有时候,狗急了也会跳墙呢,现在我还在担心,他们会窜到宝清去,那里现在可空虚得很,一旦让吴岭想到了这一点,抢在了我们前面抵达宝清,那对于我们才是真正的灾难。撤退吧,时不我待了。”江涛诚恳地道:“只要人还在,机会便总会有。千余年前,李清大帝曾说过一句话,我认为那是至理名言,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失人存地,人地皆失。失去的,我们总是还有机会夺回来的。”

听了江涛这番话,莫洛长叹一声,如同一个泄气的皮囊,颓然坐倒在椅子之上。“除了那个李锋,怎么还会有一个九级高手?从哪里蹦出来的?”

“那个人叫束辉。”江涛道:“此人是大齐鬼影现任指挥者,宗师曹冲的唯一亲传弟子,在齐国国内政局之中举足轻重。”

“太平军与齐人勾结在了一起?”莫洛一惊,他与楚人勾搭,太平军却与齐人搭上线了。

“是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在丰县和登县之间如此平安无事?相处甚洽?”江涛叹息着看着莫洛,心里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大王,现在我们被隔绝在这里,有能力越过水布垭回到长阳郡城的就只有您一个人了,请您返回长阳郡城,组织那里的人撤退吧,能带走的都带走,特别是所有的物资,请记住,只带有用的,绝不带累赘,我们宝清能力有限,出产有限,物资要千里迢迢从楚国运来,途中还得与齐人缠斗,每一粒粮食,每一点物资都是宝贵的。”江涛站了起来,道。

莫洛无言的点点头,不带累赘,他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意思。

水布垭,秦风小小的帐蓬内,贾信坐在椅子上,体内内息被完全封住,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束辉。

“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老老实实的说吧,想来你也知道我是谁吧?说出我想知道的那些东西,我会让你的后半辈子过得比你前半辈子精采得多。”束辉笑咪咪的道,身后的秦风撇了撇嘴,好像看到束辉的屁股后头一条精大的狼尾巴正在左右摇晃。

贾信不言不语,闭目而坐,双手放在膝上,看起极是规纪,不过面无表情,就是给束辉最准确的回复。

“我对你们有一些了解,知道你们有很多应付审讯的手段,事实上以前我们从来没有抓住过你们中的一个,你是一个宝贝。”束辉嘿嘿笑着:“你应当明白,我刚刚所说的精彩的生活,其实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理解。”

贾信依然默不作声。

束辉转过身来,看着秦风:“这个人归我,你有意见吗?”

“情报共享!将来他所说的一切,我也想要知道。”秦风摊了摊手,“你知道,将来我会与他们碰上,我不想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对付楚国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尽心,会不遗余力,所以这样的情报,我会一字不差的转告你。”束辉笑道。“不要看他现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落到我的那些部属手里之后,便是铁人,也会被融成水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死掉,便已经失去了死去的权利了。”

“看起来不太好整哦!”秦风上下打量着贾信,“这样的人,应该是死士吧?”

“是。不过一个被俘的死士就不是死士了,他是一只洗得白白净净的大白猪,正等着我们来切割呢!”束辉大笑。

秦风摇摇摆摆的走到贾信面前,“你的那些手段我不用想也知道,不见得有什么用啊,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你?术业有专攻,秦兄,不要自取其辱哦。”屋里除了这三位,便只有大柱这个亲卫统领在,束辉便也毫无顾忌的称呼起秦风的真名。

“偶尔灵光一闪,还是可以的。”秦风笑道:“比方说,咱们去抓几只老鼠来,将这位贾死士的裤腿一扎,将老鼠塞到他的裤档里,你觉得效果如何?”

秦风话音刚落,贾信闭着的眼皮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样一个极轻微的反应,却如何能逃过这两人的眼光,一边的束辉眼睛立时眯了起来。

“或者老鼠太大了一些,疼痛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是可以忍受的,我们不如挖一窝蚂蚁来倒进去,束兄,那些蚂蚁会不会见洞就钻啊?这个这个会不会钻进去之后将他搞死了呢?”秦风看着束辉,眨巴着眼睛道。

听秦风这么一说,便是束辉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会,我会准备最好的医师,保证让他活得好好的。”

“魔鬼,你这个魔鬼!”贾信陡然睁开眼,看着秦风,破口大骂起来,“你不是人!”从椅子上蹦起来,十指箕张,便扑向秦风,只可惜,他现在的动作,在屋内几人看来动作慢得另人发指,一边的大柱手一伸,沉重的铁棍已是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生生的又按回到了椅子上。

“将军,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挖一窝过来。”

“行,你去挖吧!”秦风忍住笑,挥了挥手道。

大柱哈哈大笑,拖着铁棍便往外走。

秦风向前一步,双手按在贾信的肩上,“或者我们还可以换另外一个方式,你知道大牢里有很多人喜欢男人,我们可以将你洗得白白净净的,再给你化化妆,保管将你变成一个花样美男,然后将你送给他们,你觉得这种感觉怎么样?”两手发力,将贾信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一只手拎着他,一只手拍了拍贾信的屁股:“瞧瞧瞧瞧,练武的人这屁股就是饱满有弹性,相信那些人一定会很开心的,束兄,建议你到时候再免费送那些人一些油脂,他们会干得更起劲,不过这位的屁股有可能开花,你还是得让你的医师做好准备哦。”

此时不但贾信面如死灰,便连束辉也呆呆地站在一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风,好像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这种邪恶的主意,他真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位想出来的。

手一松,贾信卟通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但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勉力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秦风,说话中竟然带起了哭腔。

“士可杀不可辱,你也是楚人,你们敢死营也是楚人,现在为什么要与楚人为敌?”

听到贾信的话,秦风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眼中神色骤然变得凌厉,束辉眼皮微微跳动,扫了一眼秦风的反应,走到了贾信的面前,蹲了下来,指了指秦风:“知道他是谁吗?认识他吗?”

“你刚刚说他姓秦。”

“对,他姓秦,一个能指挥敢死营的姓秦的家伙,你觉得他会是谁呢,我想他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束辉慢吞吞地道。

贾信本来软绵绵的毫无力气的身子此刻却如同安了弹簧一般的跳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秦风已经死了。你是骗子,你是冒名者。”

“你觉得章孝正,甘玮他们都是瞎子吗?”束辉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贾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儿女

贾信有些绝望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半晌,他终于再次开了口:“好,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行,你说吧!”不等束辉开口,秦风已是答应道。

“第一件事,我招供之后,还想与你单独谈一谈,我不想这个人在场。”贾信指着束辉道。

秦风微怔,紧跟着冷笑起来,“好,没问题,我给你这个机会。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你动手,不要把我交给这个齐国人。”贾信叹了一口气,道。

心中有些震惊,束辉答应过只要这个贾信招供,便会让他后半辈子过上好日子,以束辉的能力,自然是能说到做到,但这个贾信,却愿意一死了之,这倒让秦风对此人有了一丝丝歉意,但一想到自己以后必然将会与楚国兵戎相见,这一点点怜悯却又不翼而飞。

“我也可以承诺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冷酷地道。

门外,大柱拖着铁棍,靠在这件冰屋之上,两手抱着膀子,牢牢的守在门口,寒风肆虐,除去盔甲的他,竟然光着两条膀子,露出胳膊上一条条隆起的紧绑绑的肌肉。他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屋子里几人的谈话内容,而是正在细细地回味着今天白天的那一战。

这是他第一次与如此高等级的对手交手,莫洛可是堂堂的九级巅峰武道修为呢!当然,说是与莫洛交手,那是高抬自己了,了不起自己就是一个打边鼓的,还经常被几位大高手交手的余力震得如同皮球般飞来飞去,狼狈不堪,看起来极是窝囊,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七级修为的人来说,他这份勇气已经很了不起,让人刮目相看了,即便是束辉,战斗结束之后,也着实夸奖了他几句。

七级武道修为,在一般人的眼中,已经是极了不起的人物了,但在今天白天那三位惊天动地的决斗之中,大柱第一次深深的明白,七级,在这些人眼中,当真如同蚂蚁一般,一想到莫洛只不过是一点边角余料便让自己根本无法经受得住,大柱心中便激发起无穷的斗志。

他们能的,我也能。

与这样的大高手性命相搏而又能活下来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有些人穷尽一生,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体验。而有幸体验到这些的人,十成之中有九成九,也随之呜咚哀哉了。

束辉在落英山脉之中与邓朴联手,与重伤之余的左立行相斗,一场恶斗,虽然身负重伤,却也因此一步跨入九级行列,而在这数年之中,那一战的体悟仍然在推动着他向前大踏步前进。

大柱的眼神有些矇眬起来,人虽然还在门前,但心神却早已沉浸在白天的那场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丝丝内息流转,裸露的皮肉之上,一道道气息如同波纹一般荡漾,他靠着的冰屋部分,慢慢地开始融化,一滴滴水珠啪啪的掉落到了地上。

陆一帆飞快的奔了过来,走到近前,看到大柱的状况,不由一怔,将军的这位亲卫统领,竟然在此刻进入到了一个悟道的状态之中,愕然之余,他伸手招来几名亲卫,低声嘱咐了几句,几名亲卫立即呈环状将大柱围在了中间。

陆一帆一掀帘子,走了进去,内里,三人的谈话,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其实主要是束辉在问,而那贾信作答,秦风则沉着脸坐在一边。束辉所问的,全部是东部边军之中那一支神秘部队的相关事宜。这是束辉一直想要得到却又无从下手的一份情报,其珍贵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那曾是一支让大齐军方头痛不已的特别部队。现在,束辉终于掀开了那层神密的帷幕。

“李将军!”陆一帆走到秦风面前,抱拳行了一礼。

“什么事?”

“于超将军差人回来说,顺天军和楚军似乎有撤军的迹象,于超将军已经带了人靠过去了。”陆一帆有些兴奋地道:“我们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下,对手既然想撤退了,我们岂有不趁机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秦风哧的一笑,“顺天军如果撤军,必然是楚军断后,你想去一脚踢在铁板上吗?他们要走便让他们走吧,无所谓,他们想去的地方,我也很清楚。”

“啊?”陆一帆一怔。“您知道?”

“除了宝清,他们还能去哪里?”秦风冷笑,“你派人去告诉于超,远远的缀着监视就可以了,你呢,整顿部队,牢牢地扼守住水布垭即可,等到我们的后续部队抵达之后,我们便直取长阳郡城。”

“遵命!”陆一帆连连点头。

陆一帆转身走出了冰屋,束辉也从贾信对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能知道的,现在我都知道了,相信你也听清楚了。”

秦风点了点头,右手一摆,示意束辉道:“这个人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现在是我来兑现我的承诺的时候了。”

束辉会意,走向门边,一手揭开帘子的时候,却又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道:“其实这个家伙无外乎就是想要来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这一点用屁股也能想到。”

“你觉得我是那种意志能轻易被别人动摇的人吗?听听何妨?言而有信,是我做人的原则。”秦风笑道。

束辉嘿嘿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风,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我现在呢,要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大早,我便要走了。这一次来,倒是收获颇丰。不但能跟莫洛交手,还捡了这么一个宝贝。对了,把太平坊的总部搬到长安的事情,你当真不考虑么?”

“想也别想!”秦风断然拒绝。

束辉哈哈大笑声中,掀帘而出。一出门,看到大柱的模样,他也与陆一帆一般无二的吃了一惊,“又一个怪胎,这样的状态之下,居然也能进入悟道之中,嘿嘿,居然还修练得是外门功夫,有趣有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秦风看重的家伙。”

想起当年自己在落英山脉之中的经历,束辉连连摇头。这个大块头一身横练功夫,原本只不过是七级,如果这一次悟道有成,跨入八级,可就要开始内外兼修了,前途倒也是不可限量。

屋内,秦风与贾信两人四目对望,死一般的沉寂。此刻的贾信,眼中的绝望气息早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平静。

秦风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半晌,贾信才低声喃喃的道:“秦将军的事情,我们也有耳闻,但真正没有想到,你还会活着,竟然还走上了与大楚对抗的道路。”

“安阳城中,一千多名兄弟的血岂能白流?”秦风冷笑:“人都死了,还要给他们安上一个叛国变节的骂名,让他们的灵魂也不得安宁,如此颠倒黑白,岂有天理?我秦风这一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然要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秦将军,你可曾想过,不管朝廷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包括你,可都是楚人。”贾信看着秦风,诚恳地道:“我想,只要将军愿意回归,朝廷定然会愿意接纳你。”

“接纳我?”秦风大笑起来,“接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那九泉之下,我的那些兄弟定然死不瞑目。楚人?齐人?越人?秦人?你别忘了,百余年之前,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称,他们被称做唐人。”

似乎听出了秦风话语之外的意思,贾信眼中露出了震惊到了极致的神色,半晌,脸色略略有些发白的他,似乎回过了气。

“秦将军,你现在如此与大楚为敌,可曾想过昭华公主的感受?如果不是你,我大楚的第二战场便已经开辟成功,在伐齐大业之中,便已占得先机。朝廷或者对你不起,但昭华公主对你可是情真意切,死而无悔的,你可知道,事发两年了,上京城中的昭华公主仍然在为你披麻戴孝,****诵经超度?”

格格两声,秦风坐着的椅子哗啦一声散了架,秦风霍然站起,转过身去,背对着贾信,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却是一言不发。

“你可知道,昭华公主今年刚刚为你诞下一双儿女,他们身上可都流着大楚皇室的血,可你现在正在做的,却是在挖大楚皇室的根,你,当真要这么做吗?”贾信不失时机的紧接着道。

秦风霍的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瞪视着贾信,“你说什么?”

“昭华公主为你生下了一双儿女,一男一女,龙凤胎。我先前一直呆在程帅身边,这些事情,都是我从程帅那里听来的,秦风,看在昭华公主的份上,看在你一双儿女的份上,放弃齐国,回归楚国吧,此一时也彼一时,现在我想,皇帝陛下一定会非常乐意看到你重归朝廷的。”

秦风木然呆立,久久没有言声。看到秦风的模样,贾信的脸上露出了快活的笑容,是的,他快要死了,而且在死之前还出卖了楚国的利益,但他也为楚国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只可惜秦风还活着的消息,自己无法送出去,如果秦风当真愿意回归楚国,那么对于失去了顺天军的楚国来说,或者还是一件大好事。

江涛将军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还不知道秦风竟然还活着,但可以想见,接下来江将军一定会往这个方向努力的。

自己已经在齐国与太平军之中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以后如何,便看天意吧。他伸手从桌上拾起了秦风的铁刀,横刀于颈,微笑着用力一勒,鲜血狂喷而出,卟嗵一声,他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相爱相杀

洁白的雪花随风飘落,但道路之上却仍然是泥泞不堪,陈家洛带领的猛虎营在顺天军撤走的第二天赶到了水布垭,一路上拼命赶路,几乎将所有的辎重都扔在半道之上的陈家洛,因为没有赶上这一战,陈家洛很是有些悔恨,在水布垭几乎成了祥林嫂,见人就捶胸顿足,喋喋不休的说上一番。

猛虎营在水布垭休整,同时等待着后方的辎重粮草运上来,下一步,他们的目标便是这一次行动的终极目标,长阳郡城。不过现在秦风已经不着急了,顺天军已经无力再战,而楚军,显然不愿意在这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太平军进行一场生死决战,如果损失过重的话,对他们而言,是得不偿失的。

于超只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卫营,与于超的斥候队会合,先行赶赴长阳郡城打前哨。虽然只有千余人,但已经足以震慑长阳郡城之中的顺天军的那些虾兵蟹将了。

道路之上还有一些掉队的猛虎营士兵扛着兵器旗帜,疲惫的行走在路上,一个应该是专司收容这些人的猛虎营军官正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对着这些士兵手舞足蹈的痛骂。

“平时训练不努力,一动真格儿就成了窝囊废,幸亏没有让苍狼营那帮王八蛋同行,不然定然被他们笑死。跑起来,跑起来,没用的东西。”这位军官看起来在苍狼营的手下吃过不少亏,但却也佩服有加,听他话里的意思,苍狼营的士兵绝然不会在这样的行军之中掉队。

被骂的士兵低着头,红着脸,挪动着双腿,加速向前奔跑,将这位军官的骂声抛到了身后。

“这个行军速度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已经达到了我们齐国普通的精锐军队。”束辉看着身边的一个个走过的士兵,赞赏道:“夜间赶路,不到一夜时间,以疲惫之师能赶到水布垭,很难得了。”

秦风笑了笑,半年之前,猛虎营可不是这般模样,但在苍狼营也驻扎到了蒙山之后,两支军队朝夕相处,彼此面对,都是年轻气盛的家伙,苍狼营的统领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野狗,两边较起劲来,倒也起到了另外一种练兵的效果,至少猛虎营的单兵素质提高了一大截。

猛虎营的成长,秦风是异常满意的。他们的进步,从这一次的行军速度就可见一斑。

“还算可以吧,不过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秦风道。

两人慢慢的走着,但彼此之间却突然没有了话说,沉默着并肩向前走着。今天,束辉将离开水布垭返回齐国,秦风特地送他一程。

脚下的泥泞渐渐的在变硬,在走一段,地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积雪,束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秦风。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他道。

秦风点点头,停了下来,“一路顺风。”

束辉沉默片刻,“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突然道。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秦风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让飘落的雪花落在了脸上。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你的判断,动摇你的决心。必竟血肉亲情,仍然是最牢靠的纽带。不错,我早就知道昭华公主为你生了一双儿女。”束辉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会把她们接到我身边的。”秦风道。“但我的初心绝不会变。”

“那就好。”束辉有些欣慰的道:“其实从内心来讲,我是真想与你成为真正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互相利用。不过很可惜,看起来,我们的友益,终究是有时间限制的。”

“有时候,有一个彼此知心的仇人也很不错。”秦风微笑起来。

“你觉得我们的友益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束辉突然问道。

“很简单,第一种情况,等我拿下宝清,将楚人彻底赶出长阳郡,将他们逐到海上去的时候,或者你们齐人就会觉得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有限了,而且我现在就已经让你们忌惮了。”秦风淡淡地道。

“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就只想到这第一种情况,难不成还有第二种情况?”束辉有些不解。

“当然会有第二种情况。”秦风道:“第二种情况就是,我拿下了宝清,你们却因为与楚人僵持不下而无遐顾忌到我,让我彻底站稳了脚跟,当你们大胜楚军的时候,我们的友益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灭掉楚国,不是你的梦想么,我们大胜,你岂不是应当大喜?”

“错,灭掉楚国是我的梦想,但前提是我来做。你们大齐已经够强大了,如果让你们大胜楚军,将楚人打得就此丢盔卸甲,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只怕你们喘过气来就会收拾我,所以,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秦风大笑起来。

束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千年之前,李清大帝便说过,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当真是看透了这世间一切。真到了那个时候,秦风,我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要你的命的。”

“彼此彼此。”秦风笑着伸出手去:“惺惺相惜,相爱相让,一路有你,倒也不让人寂寞,我会时刻小心你的。”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空中,用力的摇了摇。

“还有一件私事拜托你。”束辉突然道:“我与月瑶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知道,你对此事是很不满的,我能猜到你会使出一些手段来破坏,但在这里,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你,给月瑶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选择我,我无怨无悔,但如果因为你的手段而让她放弃我,这于我于她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好,我答应你,在这件事情之上,我保持沉默,不发一言,如果她当真选择了你,我不会阻拦,不过我觉得这样的机会并不大。”

“即便是一成的机会,我也会尽十二成的努力。”束辉笑了起来。

“我不会祝你成功的。”

“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两人针锋相对几句,同时住嘴,束辉扬了扬手,转身大步离开,几步之后,身形便骤然恍惚起来,再向前几步,身形已是从秦风眼前消失。

“可惜终究会是敌人!”秦风感慨了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水布垭方向走去。

数天之后,秦风出现在了长阳郡城,昔日长阳郡的首府,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城墙上到处都有着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如同一张**十岁老人的嘴巴,一张开,到处都是豁口。城门大开,城头之上,还有一些零星的顺天军旗帜孤零零的在飘荡着。

城外,能看到一群群的老人,女人,孩子正聚集在一起,脸露惊恐之色的看着抵达城外的太平军。

“将军。”一名衣裳褴褛的汉子从城墙根下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牌子,高高举起。

“这是我们的人,放他过来。”秦风对左右道。

汉子飞奔到秦风面前,双手奉上手里的铁牌,“将军,属下是鹰巢前期派往长阳郡城潜伏的人员。”

“大柱和于超呢?”秦风沉着脸问道。

“回禀将军,前天,莫洛突然独自返回了长阳郡城,接着郡城便乱了起来,顺天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所有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所有的青壮也都被绑走了,大约有十万人被迫离开了长阳郡城,这些人……”他指了指城外的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大都是家人被顺天军绑走了,惊恐的他们也想跟着走,但顺天军却不要他们,他们被抛弃了。”

“混帐。”秦风脸色阴沉。

“莫洛的最后命令是焚毁长阳郡城,不过大柱将军和于超将军来得太快,负责纵火的顺天军将领见势不妙,来不及大规模纵火便逃跑了,几个火头,被我们扑灭了,大柱将军和于超将军对此事也很愤怒,因为率队前去追赶,希望能抢回一些人来。”汉子道。

“我知道了。”秦风点了点头,“你辛苦了,你们在长阳郡城呆得时间久,对这里也很熟悉,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还要多多出力,你还有多少同伴?”

“回禀将军,我们一起过来的是十八个人,当中出意外死了三个,现在还有十五人,其中五个人在长阳郡城混得不错,手下有一帮人,这一次便也顺水推舟跟着莫洛走了,另外十个,现在还在城中帮着维持序。”

“你们做得很好。”秦风赞赏的点点头,转头看着身边的陈家洛与陆一帆:“接下来,你们可有得忙了。一座好好的城池,被莫洛糟塌成这样,当真是让人气愤。想要恢复他,只怕不是朝夕之功了。”

“有将军在,什么奇迹都能发生。”陈家洛笑着道:“太平城从无到有,也没用上两年功夫,只要有人,有钱,有适合的政策,即便恢复不到他全盛的时候,但至少也能让他活过来。”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秦风大笑,一拍马股,“走,入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马车在厚厚的雪地之上辗出深深的车辙,随着车夫吱呀一声,停在了一条岔道口,马车夫跃下马来,走向路边早已等候在哪里的两个戴着斗蓬,披着蓑衣的汉子,三人低语了几句,马车夫快步走了回来,靠近马车,低语了几句,马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

“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前面已经不能通马车了,要劳动殿下走一段路了。”充作马车夫的彭武小声道。

“嗯!”昭华公主闵若兮低应了几声,马车门打开,蒙着黑巾的瑛姑率先下了车,紧跟着又下来两个中年女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闵若兮最后下了车,四面看了一些周边的环境。

“这里风光倒也挺好。也挺安静的。”

两个蓑衣汉子向前几步,双双跪倒在雪地之中,“属下见过公主。”

“你们都是郭老的手下吧,辛苦了!”闵若兮道:“起来吧,出门在外,俗礼便免了。”

“多谢公主!”两人站了起来,一人跨前一步,“殿下,属下黄元,他叫周春,我们都跟了郭统领多年了。这里虽是齐楚交界,但却人迹罕至,十分偏僻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殿下清修。”

“好,去看看,前头带路吧。”闵若兮道。

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山脚逐渐往里延伸,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披着雪衣的松林里,一幢瓦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殿下,按照郭统领的要求,我们寻找到了这间房子,将他买了下来,重新整治了一遍,就是不知能不能合公主的意?”黄元推开了院门,将闵若兮一行人等迎进了院子内。

屋子外面与一般的民房并没有什么差别,但走进屋子里,便看出了不同,里头的所有行头很明显都换了一遍,每一样都看起来价值不菲,地面甚至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各个屋里都巡视一遍,回到中间厅房的瑛姑皱起了眉头,“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公主是过来清修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要享受,还用到这里来么?上京城里公主府不比这里好上百倍千倍?这样一搞,岂不是让外人都知道了这里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发生?”

黄元与周春明显知道瑛姑的身份,被瑛姑一顿斥责,脸色都有些吓得白了。

“郭老说公主要来这里清修一段时间,让我们准备一下,不过不许惊动地方,这些都是我们想法准备的,绝没有惊动任何人。这里,这里原来太破烂了,实在不适宜殿下这样的贵人居住啊!”黄元白着脸解释道。

“好了,瑛姑,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已经布置了,那就这样吧,你是叫黄元吧?郭九龄还跟你们说了什么?”闵若兮柔声道。

“郭统领没有说别的,就是叫我们准备这样一个地方,然后做好关防。”公主殿下和蔼可亲,黄元总算是喘过来了一口气,道:“外围我们明岗暗哨一共布置了十二处,每一处都有两个弟兄轮班值守,他们并不知道殿下前来。为了保密,这里除了我们二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其它人知道了。”

“嗯!”闵若兮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详。”

“殿下,除了这些,这间房屋还有另一样好处,请殿下移步后堂。”黄元得到了夸奖,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走到后堂,推开后门,密密麻麻却是一片竹林,随着黄元,穿过竹林走到尽头,却是一堵山壁,黄元突然伸手,在一块岩石上一推,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这块山石突然移向一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殿下,这个山洞可以用作临时的避难所,里头十分宽广,我与周春两人曾探寻了一遍,花了一天时间也没有走到尽头,里面支道十分复杂。”

“这个地方有什么用?”瑛姑皱眉问道。

“大姑,这里毕竟是齐楚边界,实则上靠近齐人的地方更近一些。这只是有备无患而已。”黄元笑道。

“嗯,不错。什么事多准备一条后路,都是不错的。”闵若兮却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很用心,找到这个地方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能为殿下效力那是我们的荣幸。”黄元连连道。

夜已深,万簌俱寂,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都几乎可以听见,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芒,闵若兮的剪影在窗户之上倒映出来,身子轻微的前后晃动,在她的一左一右,两个小小的摇篮之中,一双儿女睡得正自香甜,另一边,瑛姑坐在一角,正自专心地一针一线的绣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屋子里,充满着安静和祥和。

“殿下。”听着两个孩子悠长的呼吸,瑛姑几次抬头,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她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绷圈。

“嗯?”闵若兮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其实这样也挺好。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便能放下来,不如就此作罢,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等到开春花开之际,便回去吧!”瑛姑道。

听了瑛姑的话,闵若兮沉默了下来,半晌,缓缓站了起来,背过身去,留人瑛姑一个萧索的背影。

“瑛姑,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两只秀丽的拳头紧紧握起,传来卡卡的声响。

“弄清楚了又如何?”瑛姑轻叹道:“再怎么样秦风也不能活过来了,这两个娃娃也没法再看到他们的爹爹。闵若英也好,闵若诚也罢,都是你的哥哥,不是这根刺,就是那根刺,不管那一根,扎在心里,都是一样的疼的,不若就此忘了。”

“正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哥哥,我能容忍刺扎在我的心里,让我疼痛,让我流血,让我流泪,但我却不能容忍欺骗。”闵若兮霍的转过头来,“现在他们中的一个,肯定是在欺骗我。”

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屋中烧得正旺的火盆,火焰骤然之间暗了下去,摇摇欲坠,摇蓝中的两个孩子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睛并没有睁开,嘴巴却是一张,哇哇的大哭起来。

哭声一下子惊醒了闵若兮,脸上冰霜瞬间化去,柔情重新浮上脸庞,弯下腰下,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轻轻的摇晃着。

“好宝宝,好宝宝,别哭了,乖乖的,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吓着你们了!”闵若兮低声呢喃的安慰着两个孩子。

孩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来,坐在一角的瑛姑却在此时目光微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两根手指之间的锈针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捻断了绣线,夹在指间,在灯光之下闪闪发亮。

晃着孩子的闵若兮却轻轻地摆了摆头,示意瑛姑推开了窗户。

“杨致,是你吗,进来吧”她看着窗外,轻声道。

房中灯光微暗,窗前已是多出一人,一身黑袍,长发披肩,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令人惊心,背上背着一柄大剑,正是在半道之上与他们分开的杨致。

“杨致,你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要不是公主阻止,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了。”瑛姑看着杨致,怒道:“你一路跟着我们是何居心?公主将你从上京城中带出来,已是仁致义尽,你再纠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致没有回答瑛姑的话,却是注视着闵若兮。

“进来坐吧!”闵若兮叹息了一声,从窗户前移开。

杨致默不作声的跃进窗来,坐在火盆前,看着闵若兮手中的两个孩子:“你这次出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一路跟着。”

瑛姑冷笑一声:“公主需要你的保护吗?你现在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杨致看了瑛姑一言,低下头去,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我只是有些放不下而已,我马上就要离开楚国了,从此天高地远,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我,我只是想多看她一眼而已。”

瑛姑一怔,看了看杨致,又看了看闵若兮。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往事,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杨致一直便对公主有心。

闵若兮却是浑不在意杨致话中透出的意思,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着杨致道:“你要去哪里,去投奔齐国吗?”

杨致摇了摇头,“我即便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投奔齐国的,我爹与齐国斗了一辈子,我再不济,也不会去投奔他的敌人。”

“那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江湖路远,就此漂泊罢了。”杨致叹了一口气,“原本我突破九级,以为有报仇的希望,可是闵若英已是半步宗师,我这一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走到哪一步,如果不能达到宗师的地步,我是绝对不再回上京的。”

闵若兮默然不语,这里头的恩怨纠缠,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道得明解得开的。

“一路走好,就如你所说,从此江湖路远,不必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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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冷面将军

雪仍在下,风依然大,不过屋顶之上却露出了青瓦,这是彭胖子这几天的杰作,每天他都会不辞辛苦的爬上房去,将房上所有的积雪清扫干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两年在公主府中养尊处优,现在正好干干活,减减肥。

不过现在他的脸色却很凝重。因为闵若兮与瑛姑即将离去,而小王子和小公主都将交由他来负责。

“胖子,这里一切都交给你了,以我和公主的脚程,一来一去,顶多也就二十天的功夫。这一段时间,你可将眼睛瞪大罗,要是出了一丝丝漏子,将你全身的肥肉片下来,也够偿还这罪过的。”瑛姑拎着彭武的耳朵道。

“是,大姑,您便放心吧,这里一切有我,就算是胖子我性命没了,小王子和小公主也绝不会掉一根汗毛。”彭武信誓旦旦地道。

“胖子,这段时间只能喂孩子们喝牛奶,奶要现挤才好,夜里还要喂一次,记住罗,小文喜欢更甜一点,所以要多加糖,小武就不用了。”闵若兮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女人手里抱着的孩子,叮嘱道。

“殿下,属下都记得了。”

“黄元,周春,安全方面就交给你们了,万一有事,拿着我的令牌去调最近的军队。”闵若兮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是,殿下。”

“公主,我们走吧,这里地方偏僻,我们这一次出来左兜右转,即便是杨青派出来的那些内卫也被我们甩得无影无踪,更遑论有其它人知晓我们的行踪了,只怕现在皇帝陛下在上京城里已经大发雷霆了,咱们还是快去快回,免得闹大发了就不好了。”瑛姑低声道。

“好,我们走吧!”闵若兮走到两个女人跟前,低头轻轻的在两个小人的额头之上轻轻地吻了一口,猛地转身,如飞一般掠走。

瑛姑冲着众人挥挥手,身形微晃,紧追着闵若兮而去。

登县,如今已经与一年前的景象大大不同了。一年前,这里用民不聊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刚刚控制这片区域,越人动乱不断,而齐人也并没有加其视为自己的子民,盘剥得尤其厉害,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但随着太平军控制丰县,紧接着拿下沙阳郡,又紧接着与束辉达成协议,登县渐渐的开始恢复了生气,这里,如今已经成了连接沙阳郡与齐国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来自沙阳郡的货物先被太平军运送到这里,然后再由齐人接手,发往齐国各地。

商业迅速被刺激起来,需要的人手也愈来愈多,更多的齐商因为这里的商机而聚积到这里,从太平坊手中接手大批的货物然后发往齐国各地以赚取大量的财富。

越来越多的农人聚集到了县城,使这个本来萧条之极的县城,一天比一天繁华起来。

登县驻军原本是一支郡兵,统领梁达在投靠束辉之后,官运享通,所属部队也一跃而被改编为齐国正式的野战军,由此鸟枪换炮,换上齐国野战军的制式服装,统一了野战军的制式武器,面貌焕然一新。

虽然梁达现在还只是一个三级将军,野战军统御一方的最低级别的将领,但他已经是心满意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抱上的是一条粗大无比,强壮无比的大腿,只要做好了束辉交给他的任务,那么青云直上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要知道,由郡兵直接升级为野战军,在齐国历史之上,一共也没有几次,而且前面那几次,可都是因为那几支郡兵浴血奋战,立下大功之后才得以晋级的,而自己,只不过投靠对了人,轻而易举的便完成了这一壮举。

束辉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挣钱,所以梁达自然便以此为己任。挣钱成为他的第一目标,军务被他完全抛给了他的副手石磊。这位副手是他的郡兵升为野战军之后,束辉亲自送来上任的,不用说,自然是束大人的心腹干将了。将军务完全交给这位,一来也可以向束大人表示忠心,二来,也可以让自己完全腾出手来赚钱。军务,在登县看起来完全不重要,对面的太平军,现在可是齐国的盟友,而且隐隐约约的从束辉的只言半语之中,梁达也大约猜出,对面的太平军头头李锋,与束大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更重要的是,太平军负责商务的那个王月瑶,束大人不但非常看重,而且非常爱慕,从三天两头都有一些罕见的小礼物从长安城送到这里便可见一斑,从一些吃的小点心到一些精致的首饰摆件,看起来不起眼,但只要想想从长安到这里的距离,那可就价值不菲了,真可谓是豆腐玩成了肉价钱。

在梁达看来,既然是束大人看上的女人,自然是跑不了的,像束大人这样年轻有为,有英俊潇洒的男儿,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人,这位王小姐迟早都会变成自己的主母。

大好机会便摆在自己的眼前,不但要牢牢的抱住束大人的大腿,还要更好的抱紧未来主母的大腿,做好了这一切,将来更进一步,数步,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束大人那是谁?亲王曹冲的唯一的弟子,亲王一生无儿无女,就这样一个弟子,梁达可是听说了,束大人出入皇宫,那便跟出入自己的家是一样一样的。

一队队的士兵从台下喊着口号昂首阔步的走过,近来一直忙着在外奔波的梁达惊喜的发现,自从这位石副将上任之后,自己的这支军队,赫然是日新月异,面貌和战斗力是一天强过一天。对于自己的这支队伍,梁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与齐国正规的野战军之间的差距那是一目了然,不过现在看起来,差距正在慢慢缩小,看来束大人派来这位石副将也不是随随便便安插一个自己人,这位看起来是有真本领的。

“了不起啊石兄,我都快认不得我的这支部队了,束大人派你来,当真是知人善任啊。现在就是将咱们这支军队拉到楚国昆凌关前,我也有信心与对方硬撼一阵。”梁达喜不自胜的对身边的石磊道。

“还差得很远,现在将他们拉到昆凌关前,只是让他们去送死。”身边的石磊冷冷的道。

梁达的骄傲瞬间被这位冷面将军给打得粉碎,笑容凝结在脸上,呃了一声,有些尴尬。这位将军啥都好,干什么之前都不忘向自己汇报,即便自己不在,也会准备好各种各样的报告让自己签字认可,不培养私人,不安插亲信,涉及到银钱的事情,更是干干净净不沾手,这样的将领,除了眼前这一个,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但就有一样不好,整天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无数银钱一样,看不到一个笑脸。至少他来到登县快半年了,梁达就没有见他笑一次。

军中除了严格的纪律,还有兄弟情谊,但眼前这位,好像从来不在乎这些,从来不与将领私自结交,完成公务以后,便径直回到登县他的宅子,闭门不出,连青楼都从来没有去过一次,对于一位年青力壮而身边又没有一个女人跟着的情况之下,这在梁达看来简直就是异类,登县战后别的大萧条,但青楼却是新开了好几家,里头漂亮的女人可不少,便是梁达,也偷偷的去过好几次。

曾经梁达以为这位好男风,但后来又发现,这位石副将连配给他的卫兵都不曾带回过他的宅子,他居住的宅子是登县以前一个富商的,占地数亩,但偌大的宅子,居然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仆人,卫兵,这位是一个也不要。

彻头彻尾的一个怪人。似乎除了练兵,办公,这位对其它的什么都不感兴趣。

或者这正是束大人看重他的原因所在吧。

“梁将军,你是一军之主,你最好还是花些精力在军务之上。”正自尴尬之际,冷面的石将军终于开口了。

“石老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正是焦头乱额啊!”梁达一听之下,不由大倒苦水,“你说得我都懂,但我现在有什么法子?你知道现在住在我家里的那位是谁吗?是********派来的,天天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呢。他们拿束大人没法子,但对我这样的小虾米,还不是任打任骂,这位公公可是说了,他再等我三天,三天弄不到货,就要拿了我的帽子。哎,那面膜我也不会造啊,可公公说了,这是皇后娘娘,还有后宫里的那些贵人们等着要的,没办法啊,要不是被你拖来阅兵,我就要马上去对面叩头去了。三天,不弄到货,虽说有束大人护着不会真掉帽子,但那也难受啊。”

吐着苦水,看着石磊不做声了,他又一笑道:“瞧瞧,瞧瞧,这军队在你的手上,我放心啊,你是束大人亲自送来的,有你在这里镇着,我就不操这心了,咱们两个,分工合作,你负责练兵,给束大人练出一支精兵来,我呢,负责给束大人赚钱。一左一右,相得益漳,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马上走,怎么也得在今天赶到那边,求爷爷告奶奶,我也得把货拿到手。这面膜,就真这么难造么?”

说着说着,梁达已经跑题儿了,整个的心思都落在了如何弄到货上面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拜见殿下

lh1#)6rxwprd70x4_1ad"kdn声,推开了卧室的门,一股难闻的味道随着门被打开扑面而出,很难想象,这便是驻扎在登县的齐军现在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住的地方。\r

这幢宅子很大,齐军攻占登县之后,不少登县本地的富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身首异处,这样的宅子在城中其实是不少的。束辉亲自将石磊送到了登县之后,梁达为了讨好这位他眼中的这位束大人的心腹,特地挑了一幢最好的送给了石磊居住。\r

不过实际上,这位石磊只有在诸如梁达这类人上门时,才会在前面富丽堂皇的宅子里接待一下,只有他一人在家时,他都住在后院的一幢**的偏房之中,而这样的房子,以前都是给这幢宅子的原主人家中最没有地位的下人们住的。\r

屋子里一团乱糟,衣物扔得满地都是,更显现的,则是满地的酒坛子,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r

掩上房门,一切的动静便被隔绝在了门外,石磊重重的仰面朝天的重重地跌倒在乱七八糟的棉絮,衣物当中,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摸索着,终于,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坛酒,伸手拍开泥封,单手提起便往嘴里倒去。\r

酒倒进他的嘴中,但也有不少从嘴边流了下来,流淌到了他的身上,流淌到了他身下的被窝当中。\r

酒香暂时掩盖住了屋里难闻的气息。\r

如果让人看到,很难相信这位便是在数千齐军面前威严的副将。\r

痛苦,愤怒,悔恨,仇怨,无时无刻不在咳啮着他的心。\r

他是石磊,现任的齐国驻登县驻军副将,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杨毅,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曾经的大楚内卫副统领。\r

比起现在的生活,那时的他,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尊贵,而现在,他却像一只老鼠一般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顶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r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缘于二年之前的那场让楚国翻天覆地的政治动乱,而他,只不过是那场动乱之中一个牺牲品而已。\r

太子成了幕后最大的黑手,而自己,当然便是他最大的帮凶,这便是上京朝廷给他的定位。这个罪名也让他成为了至今为止,楚国缉拿的地位最高的钦犯。\r

其它的被通缉的人,或者还有翻身的一天,但杨毅知道,只要闵若英还一天在位,自己被通缉的事实就不会改变。\r

因为在闵若英的计划之中,自己就应当在这场事件之事成为一个死人,而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逃脱了这场阴谋,不但自己跑了,还成功地将家人也送走了。\r

是的,自己虽然逃脱了,但同时,这也坐实了自己的确就是这件事情的帮凶。杨毅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更何况,就算能辩,坐在上面的闵若英又会给自己这个机会?\r

天下人都认为自己便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可是自己知道,自己不是。\r

满满的又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意丝毫不能冲淡心中的酸涩。\r

自己是无辜的么?只怕也不是。至少在自己逃到齐国之后,已经不是了,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幸存下来,自己投奔了束辉,用无数楚人坐探以及自己所知晓的谍报网的尽数陷落,换来了如今看似平静的生活。\r

那都曾经是自己的部下,用他们的鲜血,自己才活了下来。\r

自己是一个罪人,是一个十恶不赫的混蛋。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他高高的举起手,酒坛中的酒哗啦啦倾倒在头上。\r

手一挥,酒坛撞在墙上,砰的一声,撞得粉碎。\r

“闵若英,杨青,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他压低了声音,用棉絮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头,号淘痛哭起来。\r

哭声骤止,棉被飞起,杨毅的身体已是到了门边,纵然是在失态之下,曾经的内卫副统领,与郭九龄并驾齐驱的九级高手,仍然保持着他的警惕性,或者说,现在的生活,让他的身体时时刻刻都高度紧绷着。\r

院子里来了人。\r

他在登县,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孤家寡人一个,平素偶尔到他这里来的,也只有梁达一个,而且,梁达并不知道自己住在这里。\r

他的神色有些恐惧。纵然他是武道修为上的好手,但他知道,这个世上,能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是闵若英必然要杀的人,而闵若英也的确有能力追索他的性命,不仅是为了那件事,也为了自己后来的出卖。\r

静静的站在门后,院子里的声音更加清晰,杨毅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外面的确来了人,但脚步轻浮,忽重忽轻,显然来者武功修为并不高,了不起也就一个四五级的刚入门的水平,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自己的门来。\r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听着脚步声渐渐的靠近门边,伸出手去,按在了门板之上,只要轻轻发力,在对手接触到门板的时候,真气透门而出,轻而易举的便能要了那人的性命。\r

不对,还有一个人。杨毅神色略变。在那个脚步轻浮的人的背后,应当还有一人,那人的修为,绝对也在九级以上。如果不是现在的他凝神静气,他根本不会发现。\r

这才是对的。\r

来的人是谁,不用说也能知道,终于还是找来了吗?他闭上了眼睛。但同时,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一个九级高手,还不足以让他手足无措,这里是登县,这里还有数千驻军。\r

他收回了手,退回到了屋子中间,破窗而出,逃往军营,对方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得暂时离去,只是可惜,自己又要换地方了,在梁达这里还是很不错的。\r

不过楚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所在,那么追杀必然会连绵不绝的源源而来。\r

摇了摇头,他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带走的。\r

砰砰砰。让杨毅大为意外的是,外面的人竟然咚咚的敲起门来,似乎他们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早有邀我的拜访之客。\r

“杨统领在家吗?”声音很苍老,却又很熟悉。听到这个声音的杨毅,脸色却又是变得苍白无比。\r

郭九龄,曾经的同僚,曾经的对手,也同样是在那一次事件之中的受害者之一。郭九龄在落英山脉回来之后,一身曾傲视天下的九级修为身为,忽啦啦跌到了五级,勉力算是保住了性命。\r

脸色数变之后,杨毅终于是脚步觉重的走上了门边,对于这位在内卫系统之中曾经最大的对手,他极为了解,如果没有万全的布置,他又岂会这样大模大样的前来敲门,他的武功是没有了,但并不代表他的脑子也没有了。\r

手握住了门把,缓慢的拉开,门前站着的人身披斗蓬,花白的头发,皱纹横生的面孔,与他映象之中的郭九龄大相径庭,但那眉相,那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熟悉。\r

越过郭九龄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子,杨毅看向了他的身后,脸色又是一变。门前大树之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r

两个女人。\r

一个是他先前察觉到的九级高手,另一个却气息飘忽不定,就算此刻自己眼睛明明看到了对方,但气机却根本无法锁定对手。\r

难怪郭九龄有恃无恐,原来他们为了杀自己,竟然出动了一位宗师级的高手。倒也舍得下大本钱,纵观大楚,宗师级的人又有几个?\r

不对。前面的那个女人好生熟悉。杨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身形略略靠前的那个女子身上,对方蒙着脸,但那双眼睛,却如此的熟悉。\r

“杨毅,你还认得我吗?”女子缓缓解开面上的纱巾,一张略显苍白,却又国色天香的面孔出现在杨毅的面前。\r

“昭华公主!”杨毅失声叫了起来。\r

踩着深深的积雪,闵若兮缓缓向前,身后的那个女子犹如鬼魂一般的飘行在他的身后,蒙脸的黑巾之上,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杨毅,让他觉得似乎自己正被一头洪荒巨兽扼住了咽喉一般难受。\r

闵若兮站在了郭九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毅,是的,是居高临下,虽然她的身材比起杨毅要矮一些,但站在哪里,给杨毅的感觉就是居高临下。\r

杨毅缓缓的跪了下来,“见过公主殿下。”\r

闵若兮越过了他,径直走到了屋内,瑛如袍袖一振,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立时飞了起来,飞向一角堆叠了起来,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在这些浮杂闲物被震飞之后,终于露了出来。\r

闵若兮坐在一张凳子上,回头看着门边还跪在地上的杨毅,久久不语。\r

杨毅垂首跪着,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半分逃跑的念头,跟在公主身边的那个人是瑛姑,数年之前,还是名闻大楚的九级巅峰高手,自己虽然与她有差距,但却也不是高不可攀,但时隔两年,自己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像高山一般,让自己不得不仰视了。\r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从九级到宗师,看似只有一级之隔,但实际上双方的差距却是天差地远,在一位宗师面前,自己是根本无法逃跑的,因为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至少可以在自己的援军到来之前杀了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细节

63rb*2qo_$e[;tp-i q;jru~xnx屋里翻腾了几下,找出一壶酒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杯,倒满了酒,放在闵若兮的面前。\r

“公主,天寒地冻的,喝一点暖暖身子吧。”瑛姑道。\r

闵若兮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眼睛却没有瞄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杨毅。而是毫无焦距的看着墙壁。\r

找到了杨毅,她却不知自己该不该问下去。\r

与闵若兮的犹豫不同,郭九龄却是恨透了杨毅,一来是因为左立行数万大军的毁灭直接导致了西部边境的糜乱,二来因为杨毅的背叛而导至了内卫在齐国的谍报系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幸存下来的十无一二了。\r

拖过一把凳子,他坐在杨毅跟前,怒目瞪视着这个以前的同僚。\r

“杨毅,你没有什么跟我说得吗?”他狠狠的问道。\r

杨毅抬起头,看着这位苍老得自己几乎快要认来得的前同僚,认真的想了想:“如果你是问在齐国的内卫系统遭到出卖而被破坏的事情,我无话可说,因为这就是我干得。”\r

啪的一声脆响,怒气勃发的郭九龄抬手扇了对方一记耳光,以杨毅现在与他的差距,是可以轻易避开的,但杨毅却没有躲,而是梗直了脖子,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脸庞上立刻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红慢慢的变紫,杨毅却仍然瞪着眼睛看着对方。\r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都是你的同僚,很多人都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郭九龄有些痛心地道。\r

“为什么?因为我要活下来。”杨毅冷笑着道:“我想要活下来,我的一家老小都要活下来,我还想活着看着闵若英最后到底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r

听到这句话,闵若兮霍然回头,盯着杨毅,“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与大哥,不,闵若诚合谋,害了西部边军数万大军,连累西部边境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你,百死难赎其罪。”\r

杨毅转头,看着灯光之下的闵若兮,眼中浮现的却是一丝怜悯的光芒。\r

“殿下,在齐国的内卫系统是我亲手毁掉的,我做了,我便认。但那件事却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太子做的。”杨毅一字一顿的道。\r

屋子里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郭九龄转头看着闵若兮,瑛姑看着闵若兮,杨毅也正在看着闵若兮。\r

半晌,郭九龄将目光重新投回到杨毅的脸上:“一派胡言,安帅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调查得一清二楚,证据确凿,是你一句话就想否认得吗?”\r

“是啊,那些本来应当活着的人,都死了,我这个也该死的人,现在却成了楚国最大的叛徒,这件事情的确是证据确凿啊。”杨毅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一个重要的证人都没有活着,什么叫百口莫辩,这便是,郭九龄,我们两个在内卫之中,这样的事情做得也不少是不是?”\r

闵若兮盯着白玉杯里清澈的酒液,脑子中闪过的却是大哥闵若诚被自己一掌打在墙角时的情景,闵若诚也是这样抬着脸,脸上是与杨毅一模一样的嘲讽的笑容,也是在这样问自己。\r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么?”\r

自己信吗?闵若兮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猛地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过身来,看着杨毅。\r

“好,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么,便给一个说法,让我相信不是你做的。”\r

“多谢殿下给臣一个辩白的机会。”杨毅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r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瑛姑冷笑着道。\r

“在大楚之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的支持者,郭兄,你是二皇子闵若英的坚守拥护者,我们两人意见相左,平素互相瞧不顺眼,经常对着干。”他看着郭九龄,道。\r

郭九龄哼了一声。\r

“西部边军决定对秦国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攻击,在军事计划上呈到朝廷的时候,你破获了兵部侍郎鼹鼠大案,这件事情,你瞒住了我。借着这件事情,你与二皇子他们一起策划了新的军事计划。这件事情做得极为隐秘,整个朝堂当中,晓得的人廖廖无几。”\r

“可惜还是被这个叛贼知晓了,这才导致了西部边军的惨剧。”郭九龄恨恨的道:“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r

“你错了,这件事情,在你离开京城陪伴昭华公主去西部边境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杨毅摇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你们离开上京十好几天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的。”\r

郭九龄神色一凝,“你撒谎。”\r

时间上的差异对这件事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按杨毅所说,他当真是在郭九龄离开上京城十数天后这发现这件事情,那就算他马上与太子制定了泄密给秦人的计划,在时间上也是完全赶不上的。因为即便秦人得知了楚军新的计划,那么大军调动,设下包围,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即便做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瞒得过老到的左立行。\r

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计划制定之初,就已经被他人知晓,秦人早就知道了楚军的计划会变动,提前调动兵力,成功地骗过了左立行。\r

“我有什么必要撒谎?”杨毅苦笑:“今天,我自知必死无疑,就算我否定了这件事,凭着我出卖大楚内卫在齐国的谍报网络一件事,你们也必杀我无疑,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何必否认?”\r

“不要忘了,你与太子曾悄悄地潜入昭狱,提审了那刘震。”郭九龄怒道,这也是最后安如海确认太子阴谋的最重要的证剧之一。“你们想杀人灭口,却意外失手,留下了一个活口。更忘了那将册子清理干净,也忘了诏狱之中去的人实在太少,虽然登记册上那一页被你们撕走了,但仍然留下了夹缝里的纸屑和下一页上的印记,你也是干这一行的,知道从这些推断出真相并不难。”\r

“问题就是在这里,我也是从这里发现问题的。”杨毅笑了起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郭九龄,我没有去过诏狱,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也去过诏狱。”\r

“你在说梦话吗?”郭九龄大为不解。\r

杨毅仰起头,似乎陷入到了长远得太久的记忆当中。\r

“哪一天,正是我在内卫当班。下午我在衙门内巡视的时候,一名内卫很惊讶的看着我,那模样似乎是见了鬼。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又怎么瞒得过我去。”杨毅缓缓地道:“我将他带到值房,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r

不等郭九龄说话,他接着道:“料你也猜不出,他说他刚刚在诏狱之中见过我,我此刻更应该在诏狱之中,怎么会在这里?”\r

“不但是他吃惊,我也吃惊。”杨毅道:“特别是当我得知那时与我同行的还有太子时,我心中的震惊更加无以复加。郭九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个人应当还活着,他叫裘正,是诏狱狱长的侄子,那一天他是去找他叔叔的,当时他说看见我与太子进去的时候,吓得躲进了他叔叔在诏狱中的一个密室里,那个密室就是狱长的值房内,你回去应当能找到。”\r

“他看到我签了字,看到我陪着太子去了牢房,他便立刻离开了诏狱,回到了内卫衙门,可是不想,他又在那里看到了我。”\r

杨毅哈哈大笑起来,“人在做,天在看啊!我一听之下便大惊失色,有人易容成了我的样子,陪着太子去了诏狱,是不是要图谋不轨,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当我赶到诏狱的时候,那个假扮我的人已经离开了,但那个值守的狱卒看到我时问我的一句话,更是让我心冷了半头,那人叫胡小四,他说杨统领,你刚刚离开,怎么又回来了?”\r

“我没有理他,翻开了登高薄,那里面赫然有我的签名。我进了诏狱,我见到了刘震。”杨毅叹息道,“出来的时候,我撕了那页纸,虽然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有人这样做,定然是要对我,对太子不利的。不过那时我心神激荡,满心惶恐,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到位。”\r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只想到有人想对我不利,却没有想到,这只是那人的惊天大阴谋中的一步棋子而已。”杨毅苦笑起来:“我既然察觉到了不对,当然想到要自保,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家人先送走了。我一个人留在上京中,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r

他瞪起眼睛,看着郭九龄:“消息传来了,却让我犹如五雷轰顶啊,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了。数万军队啊,死得那么彻底,郭九龄,你与我都是从军队中出来的,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比登天还难啊,秦人是如何做到的。我反复的思索着这件事,终于,我将这件事与诏狱之事联系起来,不瞒你说,我当时便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急怒攻心

yr~:'ot(k2vu~6r|iy|'上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看着屋内三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细细地梳理所有的细节,终于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针对太子殿下的一场巨大阴谋罢了。”\r

“你,你胡说八道。”郭九龄声音有些发抖,他一直都是二皇子闵若英一系,一向认为闵若英英明有为,绝对是能带着楚人走上辉煌的英明之主。\r

“胡说八道?”杨毅反驳道:“郭九龄,你自己难道不明白当时的情况?你,还有左立行,当时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发动一场针对秦人的大规模攻击,不过就是因为当时老皇身体已是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吗?可按照当时的情况下,老皇一旦倒下,继位的会是谁?会是二皇子吗?不,不可能,只有可能是太子殿下,因为他的身后,站着左相杨一和,站着东部边军的统帅程务本。两位老臣都是国之股肱,而一旦老皇突然离去,朝臣们为了楚国的稳定,也绝不会愿意在此时更换国储,引起轩然大波的,你说是也不是?”\r

郭九龄顿时语塞。\r

“你们当时不就是想趁着老皇态度动摇的时候,再好好的烧上一把火吗?如果左立行在西部边疆大胜,你们就有机会再次建议换储了是也不是?”杨毅咯咯大笑起来,“可是你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r

“住嘴,你满嘴喷粪,一面之词,谁会信你?”郭九龄愤怒的吼道。\r

“郭老,你让他说下去。”耳边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郭九龄回头,却看见闵若兮脸色苍白,身形摇晃。\r

“公主,你?”\r

“我没事,我们千辛万苦的找到杨毅,不就是要让他说话吗?”闵若兮声音极是苦涩。\r

“公主,很多事情的内幕,或者您比我们这些外臣要更加清楚,左立行不明白,郭九龄肯定也不明白,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当时的情况,即便左立行大胜,也不可能改变结果了。”杨毅道:“但是有人明白,这个人便是闵若英。”\r

“于是阴谋随之而来。”声音之中含着愤怒,杨毅接着道:“左立行到死也不明白,他一力辅佐的眼中的英明之主,为了那张位子,毫不犹豫地将他送上了死亡之路。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死得那叫一个干净,我们这些出身军中的人都很清楚,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当真比登天还难,秦人是如何做到的?左立行统带下的西部边军并不比他们弱啊?”\r

“只有一个解释,在这场战事还没有开打之前,秦人便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全部布署,所以才有了那一个个的死亡陷阱,才有了那一个个极具针对性的布置。郭九龄,时间,做到这些是需要时间的。怎么掩盖这个问题呢?于是便有了我与太子的昭狱之行。”\r

“事情的确如那位所料之外,左立行部全军覆灭,皇上震怒,彻查内奸,老到的安帅抽丝剥茧,一步一步的接近着所谓的真相,可是只要他刚刚查到哪里,哪个关键的人就死了。而外界,在闵若英先入为主的闹腾之下,心中大都认为这是太子殿下在即将登位之前削剪闵若英羽翼之举,事情一步步的对太子殿下不利起来,也按着闵若英事前布置好的剧本在上演着。终于查到我的名下了,我能不跑么?我不跑,就只能等着死路一条了。”\r

“既然你是清白的,你为什么要跑?如果你留下来,就不能证本清源,溯清真相么?”闵若兮声音颤抖着道。“可你这一跑,也可以说你是做贼心虚,也可以说你是陷太子殿下于不利,他百口莫辩。”\r

“留下来?”杨毅大笑起来,“我比杨一和如何?以杨相之能,之威,之功,最后仍难逃毁家身亡一条路,我算什么?重要的不是找出真相了,这件事情之后,在皇上看来,重要的是稳定这个国家,稳定朝政,不致于国家出现大的裂痕,真相,有那么重要么?在我们看来,或者很重要,但在当时的老皇眼中,一切都没有楚国的稳定更重要。”\r

直视着郭九龄,闵若兮三人,杨毅道:“闵若英为了那个位子,既然已经孤独一掷了,难道他就仅仅只有这一手准备吗?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一旦这件事情败露出来他会是什么下场么?不要忘了,京城禁军中有多少将领当时是支持他的?郭九龄,这个,你比我要清楚吧!”\r

“我逃了,起初我逃到齐国之后,一直隐姓埋名,但很不幸的是,我一位家人一次喝醉了酒,露出了马脚,被齐国鬼影的人发现了,我所有的家伙被他们一股成擒。我只能找到束辉,用我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的生存。”杨毅痛苦的垂下头来。\r

“所以,你就用在齐国的兄弟们的性命换来了你的荣华富贵?”郭九龄怒道。\r

杨毅抬起头,森然看着郭九龄,“大楚的皇室为了那张位子,几千几万人的性命一抬手就送给别人了,为了坐稳那张位子,又死了多少人?与他比起来,因为我的出卖才死了几个人,他们自己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为他在乎?我逃亡齐国,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些亲人了,我凭什么因为一些我不熟悉的人而放弃他们?至于说到荣华富贵,嘿嘿,郭九龄,你自己瞧瞧吧,我还在乎这些吗?”\r

郭九龄顿时语塞,环顾着这间小小的房屋,乱七八糟,气息难闻,还真谈不上什么富贵,看着屋里那些四处丢弃的酒瓶,杨毅看起来也过得并不愉快。\r

“你,你有什么证据来佐证你所说的这一切?”闵若兮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脸上更是毫无一丝血色。\r

“殿下,我没有证据,我想通这一切之后,便只顾着逃命了。我知道,没有人能保下我,太子殿下都会倒下,更遑论我了。但我所说这一切,绝对都是真的。您想要证据的话,现在只怕已经很难找到了,但并不是不能找到,比方说罗良,比方说杨青,比方说马向东,或者是闵若英!他们一定比我知道更多的细节。”\r

“我要说的便只有这些了,对于死亡,我早有准备,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恳求殿下,放过我的家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反而跟着我一路逃离,受了太多的苦。”\r

杨毅仰起头,闭上了眼睛。\r

闵若兮没有理会一心求死的杨毅,双目无神,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屋外走去,身形摇摇晃晃,瑛姑抢上一步,搀着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扬手给甩开了,跨过门槛,竟然被绊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r

身后的瑛姑和郭九龄都是大惊,闵若兮可是九级高手,如此模样,只能说她现在因为巨大的打击而完全失去了意识。\r

那是她的亲哥哥,可在明知她当时也在西部边军中,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将她也陷入到了死地,可以说,如果不是秦风,不是一系列那些意外,当时的她只怕早就被秦人捉去邯都了。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的后续,敢死营的覆灭,秦风被她亲手格杀,都是这件事的后续影响。\r

踉踉跄跄的走到院中,闵若兮仰头,任由飘飞的白雪落在她同样苍白的脸上,不用怀疑,杨毅所说的,肯定都是真实的,心中的疑惑在今天一件一件得到了印证,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终于还是残酷无情的落到了她的面前。\r

喉头里阵阵腥热,闵若兮头一低,哇的一声,一口腥红的鲜血喷了出来,站在她身后的瑛姑大惊失色,抢上一步,揽住闵若兮,内息微转,心下却是沉了下去,闵若兮体内气息紊乱,内息倒流,正是一个武道修为者最忌诲的事情。\r

“公主,气纳丹田,收慑心神。”瑛姑大急。\r

闵若兮却似乎没有听到瑛姑的话,血仍在一口一口的喷出来,人也在瑛姑的怀里慢慢的软了下来。\r

“殿下,殿下!”瑛姑武功虽高,但对于医道却完全没有一点点知识,一下子完全手足无措了。\r

“大姑,郭九龄,我略通医道,能不能让我看看?”紧跟着出来的杨毅,看到这番光景,低声道。\r

郭九龄正想拒绝,瑛姑却是一伸手便将杨毅拖了过来,“快看,敢有丝毫不轨,我不但零碎刮了你,还会去零零碎碎的杀了你的家人,不管他们藏得有多深,我都能找出他们。”\r

杨毅脸色微变,在这样一位面前,他当真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r

伸手抓住闵若兮的脉腕,杨毅的脸色也越来越觉重,半晌,松开了手,看向瑛姑。\r

“怎么样?”瑛姑问道。\r

“我无能为力。”杨毅小声道:“但我知道,有人能救她。”\r

“谁?”\r

“舒畅。原来敢死营的那个舒畅。”\r

“混帐,现在你让我到那里去找那个舒疯子!”瑛姑大怒:“你这是在消遣我吗?”\r

“不,他离得不远,他现在就在丰县,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太平城。”杨毅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震荡

1xquh,ta$bx8$ig心情不太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喝着闷酒,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此刻在他眼中,已是毫无意义。今天是他的生日,女儿特地从太平城回来给自己祝寿,但老头儿与女儿话不投机,三言两语之下,女儿跑了,将他一个孤老头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r

他很是恼火,真是儿大不由爹娘,自己还没有说几句呢,女儿就将自己噎了一个倒仰。你说一个二十二的大姑娘,到现在个人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眉目,能不让做父母的担心吗。这孩子的娘去得早,自己又当爹又当妈,当真是将她惯坏了,一言不合便翻脸了。\r

女儿从小便极有主意,以前自己还为这一点而暗暗得意,自己这些年的教育还是颇有成效的,但这种主见一旦与他的意思相悖之时,可就让他极是不爽了。\r

女儿说不上国色天香,但却也是端庄秀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可不是那种绣花枕头,而是实实在在的腹有锦囊的奇女子,但越是这样,女儿的终身大事便越是让他挠头,一般的人,别说他看不上,便是女儿,也是不会拿正眼瞧一下。\r

最先他是有意秦风的,但随着对秦风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已是明白,女儿这样的,只怕不是秦风的菜,更何况,秦风已经有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而且那人的身份可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比的。虽然说现在两人天各一方,但终有一天,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走到一起,女儿真跟了秦风,到了那个时候,必然得拿低做下,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女儿来说,必然是难以接受的。\r

就是他,也不愿意啊。闵若兮就算是公主,身份尊贵,可谁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父母的小公主呢?而且随着太平军的发展,将来自己的女儿也不见得就比公主的身份差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可是太平军中的重要的官员之一,是能参于核心决策的人物。\r

昭华公主,的确是一个奇女子,但说到才能,不见得就比自己的女儿强了。\r

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将来受什么委屈。\r

但接下来,王厚的烦恼可就随之而来了,先是有人向他吹风,齐国的那个大人物束辉对自己的女儿有不轨之心,他暗自留意良久,终于是发现了苗头,这可不行,束辉是什么人?那是齐国的大将,现在太平军虽然与齐国好像是盟友,但这种盟约极其脆弱,不定什么时候就啪的一声断了,到时候,女儿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r

这岂不是自找烦恼。\r

问题是,女儿看起来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追求的滋味,不答应却也不拒绝,这可是一个危险的游劲,作为过来人的王厚自然是担心不已。\r

紧接着,马猴在一次回到太平城之后,回去经过丰县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跟自己说舒大夫对女儿很有好感,这倒让王厚大喜过望。\r

舒大夫那人邋遢是邋遢了一点,平时也大大咧咧太过于随意,但他有才啊,更重要的是,他在太平军中的地位,那可是仅次于秦风的,别看他平时根本就不插手任何的军务政务,但是只要看一看小猫,野狗,马猴这些人对舒畅的尊敬程度,就可以看出他的重要性来。而且,秦风与舒畅那可是称兄道弟,不分彼此。\r

如果女儿当真与舒畅能共结连理,对于王家的将来,那可是大有帮助的。随着沙阳郡加入太平军,大批沙阳系官员自然也随之进入了太平军体系,他们中,人才可是大把的都是,比方说那个权云,在施政,亲民,管理方面的才能,便远远不是自己能比的。\r

女儿是很强,但终究是女儿啊,将来生了孩子,也绝不会跟着姓王,王家的那些旁系子侄,该提拔的也得提拔,问题是自己已经过了六十了,就算身子再棒,又还能蹦哒几年呢?王家想要发达,那总得有个强有力的后盾才行啊,舒畅岂不是不二人选。\r

可自己借着今天生日,小饮几杯借着酒意正式与女儿谈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儿先还是吱吱唔唔,接着可就翻了脸,桌子一拍,扬长而去了。\r

亏得自己为了过这个生日,特地从沙阳郡回到太平城,不就是想与女儿一起过个快快活活的生日嘛,现在倒好,一桌子菜都冻硬了,每一碟都没怎么动筷子。\r

提起酒壶,他站了起来,还是去找刘老太爷那个老狐狸去讨讨主意,那老家伙见识多,本领大,或者有这个本事能解开自己眼前这个最大的难题。\r

太平城中的这片区域,规划是便是整个太平城的核心,重要人物,全都住在这里,刘老太爷到了太平城,这里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两人所住的地方,相距倒也不远。提着酒壶,摇摇摆摆不大会儿便已是走到了对方的门口。\r

刘老太爷的门适时打开,看着那老狐狸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王厚不禁感叹,这些修练武道的家伙,一个个都差不多是怪物,倒像未卜先知似的。\r

“心里烦,找你来喝酒。”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r

“知道,先前王小姐愤怒而去,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刘老太爷笑着道。\r

王厚脸色一变,“你居然听墙角,这可有**份!”\r

“这用得着听墙角嘛?那么大的动静,我虽然老了,但这耳朵却依然灵敏得很,有时候啊,我也苦恼着呢!”刘老太爷哈哈大笑。\r

王厚哼哼着便向里走,“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听我们父女的私房话。”\r

“你找上门来,不是与我说与王小姐有关的事情?”刘老太爷大笑。“请进吧!”\r

王厚跨进房门,刘老太爷一手拉着门板正想关上门,手却突然僵在了哪里,本来松驰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如同一杆标枪一样,不但没有进房,反而一步跨了出去。\r

“怎么啦?还不进来?”屋里传来了王厚的问话。\r

“王老弟,呆在屋里,不要出来。”刘老太爷回身,手一招,倚在墙角的那根铁拐杖已是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到了他的手中。\r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处,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屋顶之上,两眼紧张地看着黑暗之中的远方,刘老太爷回望了一眼,那人却是洛一水。\r

“小水,小心一些,来人很厉害!”他高声招呼道。\r

小水没有答理他,瞅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看向深沉的夜色。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的射了出去。\r

刘老太爷紧张地盯着前方,一声巨响,刚刚飞出去的洛一水又如同炮弹一般的飞了回来,在空中一连几个筋斗,落下地来,竟然还是扎不住阵脚,蹬蹬连退数步,恰好退到了刘老太爷身边。\r

刘老太爷大惊失色,洛一水虽然神智不清,但一身修为却是远在他之上,已是到了九级巅峰,全力一击,在对手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r

眼前黑影闪动,院子之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让刘老太爷震惊的是,来者不但是一个女人,她的背上,居然还背着另外一个人,看身形,也是一个女子。\r

“宗师!”他失声道。\r

“差一点!”身旁的洛一水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个全身着黑,连脸也蒙起来的女人。全身骨骼啪啪作响,院子里的积雪簌簌飞起,如同被龙卷风卷起一般,向着洛一水飞来。\r

刘老太爷高高的举起拐仗,洛一水虽然脑袋不清楚,但对于敌人水平的判断却是不会错的,宗师差一点,那也是半步宗师,比自己的水平可要高多了,现在唯有与洛一水联手出击,或者还有一线胜机。\r

“舒畅在哪里?”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对面的黑衣女人并没有向他们出手的意思,而是直接开了口。“让舒畅出来。”\r

缩在门边的王厚此刻是心中狂跳,让洛一水都吃了亏的人那是何等的厉害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他不懂武功,但与这些人一起相处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眼见着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看刘老太爷和洛一水的模样,那是要拼命的架式啊。\r

正自彷徨无计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让他却又在满天阴霾之中看到了一丝亮光。\r

“你是谁?怎么知道舒畅在这里?”他冲了出来,大声反问道。\r

“我叫瑛姑,舒畅他知道我,快快让他出来救人。”瑛姑厉声道,“要是公主死了,这太平城的人,一个也别想活。”\r

“公主?”瑛姑话一出口,整个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全都呆若木鸡,当然,除了一个,洛一水。身旁的刘老太爷看着他的气势愈聚高,不由大急,可是这太平城能让洛一水住手的也只有一个。\r

正在狂急之时,院子外头响起急骤的脚步声,一声清脆的住手之声传来,随着这声住手,呼拉一下,洛一水便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r

院子外,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数人,正是王月瑶,站在他身边的,便是舒畅。\r

“瑛姑!”他失声叫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惊喜

王月瑶的大床之上,静静的躺着昏迷不醒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房门紧闭,而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王月瑶,此刻也被挡在大门之外。

摘去面罩的瑛姑脸色同闵若兮一样雪白,紧张地看着眉头急皱的舒畅替闵若兮把着脉。

“怎么样,公主要紧吗?公主要紧吗?”瑛姑紧张的搓着手,有些慌乱的面容很难将她与先前一拳便将洛一水击退的大高手联系起来。

“殿下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绝大的刺激,以至于心神激荡至此,内息完全失控?”舒畅松开了手,回望着瑛姑。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替殿下诊治就好。”瑛姑有些粗暴地道。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四者一个也不能少,医者不明其理,不知其由,如何对症下药?”舒畅两手一摊,他可不怕瑛姑,他也知道瑛姑不敢把他怎么样,昭华公主闵若兮可不是一般的人,首先以闵若兮身份之尊贵突然到了登县就有些不合常理,再者一般的刺激可是很难让闵若兮变成这样,要知道当初她一掌震散秦风的丹田,伤心绝伦之下也没有到如此地步,好奇宝宝舒畅当然想要搞清楚原因。“瑛姑,公主的问题很严重,你不实话实话,耽误了公主殿下的病情,到时候你就算将太平城里的人杀个干干净净,可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而现在太平城中,除了自己,恐怕其它人靠近瑛姑都不太可能,更不用说摸清这里头的缘由了。而且像闵若兮这样的人,一旦出事,影响那可小不了,这对于太平军未来的发展,政策的制定都说不定有影响,舒畅当然得问个清楚明白。

本来就有些六神无主的瑛姑吃舒畅这么一吓,也是吃不住劲儿了,她武道高超,但论起这些小心思,她可是拍马都赶不上舒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言简意赅的将杨毅所所出的真相告诉了舒畅。

“****他老娘。”舒畅勃然大怒,拍着床沿大骂,到今天,他终于弄明白了这里头的点点滴滴,敢情就是为了那张位子,敢死营便不明不白的做了替死鬼,当真是死得不值。

“好了,你赶紧给公主治病。”瑛姑急道。

舒畅点点头,闵若兮的病情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心神激荡而又强自压抑之下内息失控,之所以如此严重,只不过是因为这位公主殿下武道修为过于高强的缘故罢了,治起来倒并不难,比起当初郭九龄,后来的刘老爷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瑛姑,公主殿下内息失控,这个我可没有办法,需要你帮望,你将公主的内息强行收拢,纳归正道,听我号令行事。”舒畅摊开了针囊,望着瑛姑道。

“好!”瑛姑也明白这位神医医道的确高明,但武道修为却是低得可怜。

盘膝坐在床上,两手按上闵若兮的身体,强行的将闵若兮的内息归拢,顺着舒畅点出的穴位经脉将闵若兮的内息一点点放出来,每过一处穴位,舒畅便闪电般的在穴位之上插上一根银针。

屋里一片寂静,屋外厅堂里,虽然聚集了不少的人,此刻却也是彼此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除了洛一水正在一边大力的吮吸着糖果之外,听不到一丝一毫其它的杂音。

刘老爷子,王厚,王月瑶,葛庆生,以及霹雳营的主将邹明,他们都是深悉内情之人,知道秦风与闵若兮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说起来,闵若兮还算是他们的主母,现在这位突然到了太平城中,他们该如何应对这一个问题呢?

“怎么办?”终于,邹明第一个开了口,接到警讯,他的二千余官兵已经尽数调到了城中,摆开了阵式准备迎接强敌,不想来得却是这一位。

“等舒大夫出来再说。”一阵沉默之后,王厚摆了摆手,“这件事上,恐怕也只有他能拿一个主意了。”

秦风现在还远在长阳郡,那里主要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太平军大获全胜,但数千楚军却仍然据守在宝清,顺天军的残余力理也在莫洛的率领之下退到了那里,现在秦风正指挥军队对宝清形成围困之局,一时之间却是不能回来。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舒畅虽然在太平军中没有担任任何的实际职务,但他的影响力却是无以伦比,在太平军中是仅次于秦风的存在,也更是因为他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太平军中所有的派系也都服膺他。这位虽然说话直不溜的,但往往却是一语中的。

沉默的等待最是煎熬人,脸色微明之际,内屋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满头大汗的舒畅从内里走了出来,虽然有瑛姑协助,但如此下针,却要舒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早一刻晚一刻,那都是会误人性命的,待到闵若兮全身上下每处穴道之上插满了银针,所有的内息被理顺,重新正本清源之后,舒畅已是摇摇欲坠了,反而一直在强行束拢闵若兮内息的瑛姑,没事儿人一般。

“舒大夫,殿下他怎么样?”屋外厅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关切的问道。要是舒畅治不好,让昭华公主毕命与此,那他们可都是不好交待的。

“没事儿了,受了点儿刺激,心神震荡内息失控,不过这位殿下却是位九级大高手,这内息失控得有点猛而已。”舒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骄傲的昂起来头,习惯性的吹嘘起自己来:“不过在本神医的面前,这些都是小菜一碟而已。”

众人立即谀声如潮,当然,也算不得阿谀奉承了,一位九级高手内息失控,可真不是一件小事。眼前这位,的的确确是有真本事的,有这样一位神医在此,他们一个个便像有了一个坚强的后盾,些许伤势在这位面前,完全算不得什么事儿,随手就给治好了。大家都是在刀剑上打滚的人物,那一个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就无病无灾,有这样一位在身边,那便好似多了几条命啊。

不说别人,瞧瞧现在红光满面的刘老爷子,那里还有当初上山时候的那一脸死气?

房门再响,一身黑衣的瑛姑出现在众人面前,正在吃糖的洛一水立即扔掉了糖果,哧溜一声奇快无比的溜出了厅堂,在众人芫尔之际,这位又唰地一下回来了,站在王月瑶身边,一手牵着她的衣角,身子还在簌簌发抖,但两脚却站得稳稳的。全身肌肉紧绷,竟是一直蓄势待发,看他的样子,倒似在保护王月瑶一般。

“没事的,小水,没事的,这位前辈是朋友。先前不过是一场误会。”王月瑶转身,安抚着神情紧张的洛一水。

瑛如深深的看了一眼洛一水,她当然是认得这位曾经名震天下的人物的。这太平城倒也真是藏龙卧虎,独居深山,却有着两个九级高手,除了这洛一水,还有一个老头子也不容小觑,舒畅,敢死营,到那里都是风云人物,如今虽然离开楚国千里万里,但却仍然笑傲风云。

“先前得罪了,殿下伤重,瑛姑心有所急,在这里向各位陪罪了。”此时的瑛姑,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凌厉气势,敛衣弯腰,便似是大户人家的一个嬷嬷一般。

屋里众人,哪里敢当她一礼,纷纷弯腰还……

“大姑多礼了,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嘛,这么拜来拜去未免太麻烦了。”舒畅摆摆手,大大咧咧地道:“殿下失控内息已经归位,接下来好好休养几天也就好了,我再替她开几剂药调养调养,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公主殿下。”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瑛姑苦笑一声。“各位在这里也守候了一夜了,瑛姑深感大德,还请各位散去吧,殿下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位姑娘,能否麻烦你留下来?”

被瑛姑盯上的王月瑶上前一步,“大姑有什么吩咐?”

“想请姑娘与我一起照顾一下公主,这里我不熟。”瑛姑道:“需要个什么的,还要麻烦姑娘。”

“大姑放心,月瑶愿意效劳!”王月瑶转头低声与仍然扯着他衣角的洛一水低语几句,洛一水犹豫片刻,还是不情不愿的与众人一齐退出了厅堂。

舒畅走到门边,突然又转头看着瑛姑,“大姑,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瑛姑点点头:“你想问什么?”

舒畅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瑛姑走到他的身边,舒畅压低了声音问道:“当初秦风与公主在狱中,可是相聚了不短的时日,我只是想问一声,公主殿下可曾有……可曾有秦风的骨血?其实我们已经派人去京中打探了,却不曾想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瑛姑犹豫了一下,公主殿下有一双儿女这在上京中知道的人为数不少,如果有心人一门心思去打听,也不难打听出来。

“是,秦风死后十月,公主殿下诞下一男一女一对龙凤胎,现在都快半岁了,长得极是可爱。”瑛姑道。

“啊哈!”舒畅一声怪叫,转身风一般的跑了出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二章:出事了

彭武蹲在一头奶牛的腹下,一下一下的挤着鲜牛奶,眼看着两个瓶子装满了,这才站直了身子,呵了呵快要冻僵了的手掌,笑盈盈的拍了拍奶牛的头:“好好表现,等殿下回来了,我就放你们自由自在的去讨生活,瞧见了没,这大山可是绵延不绝,足够你们悠哉游哉了!”

奶牛仰头,大声的叫唤起来,惹得彭武大笑起来,“能听懂我的话?哈哈,等着吧,用不了多少天了。”

端起牛奶瓶子,大步走进屋内,将牛奶倒在银壶里,盯着牛奶加热,两个中年宫女侍立在一侧,等到彭武将热好的牛奶端起来,两人赶忙一人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玉碗,彭武将小碗倒满,“喂食的时候可小心一点,不要呛着了。”

“彭大人,这话你每天都要说一遍,我们一辈子专门做的就是侍候人的活儿,怎么会出差错?”稍年长一些的宫女笑道。

“那可说不定,宫中小孩子可不多,你们侍候过几个小娃娃?”彭武哼了一声。

两个宫女扁扁嘴,这位彭大人也真是忒小心了,但凡是两个孩子入口的东西,都是他亲力亲为,连她们也不许沾手,就是喂个食,这位也瞪着一双牛眼在一边瞧着,好像她们会对两个孩子不利似的,她们可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家人都在朝中当官,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心?

门吱呀一声轻响,黄元扛着一筐木炭走了进来,“彭大人,刚刚弄回来的,上好的木炭。”

“你试过没有,一定要无烟的,不然熏着了两位小主子。”彭武转过身,捡起一块炭,问道。

“您放心,小主子的事情,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当然是试过了。”黄元笑道:“彭大人,还没有吃饭呢,我看外头桌上的菜可都有些凉了。”

“没呢,这不先等着两位小祖宗吃完么?”彭武笑着道,回望两个小家伙已是将碗里的牛奶喝完,不由拍拍手,“完事,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守着,我叫周元给你们将饭菜送进来。”

“是,彭大人,您只管去安心吃饭吧,这里有我们姐妹俩。”

“好,黄元,走,咱们去小酌几杯,话说这天气是愈来愈冷,雪也愈来愈大了。”彭武拍拍黄元的肩,“那些暗哨的兄弟们在野外这样猫着,吃得苦头可就多了,这防寒驱寒的东西,可一定要保证。”

“还是彭大人体恤下属,你就放心吧,这些啊,早就备得妥妥的。再说了,我们这些出外勤的,天生就这命,也都习惯了。”黄元呵呵笑着,两人肩并肩的走向外屋。

礼泉县,县衙内,杨青脸色阴沉沉的坐在大堂里,原本的县衙大堂里,两排来自京城的内卫按刀肃立,县令立在一侧,簌簌发抖。对于他来说,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的山区县,平素连郡府都不怎么搭理的地方,居然从天而降这么一尊大神来。

内卫统领,对于他来说,可是与皇帝一样遥远的所在,而且看起来,这尊大神降临完全不是什么好事,从抵达开始,这位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脸色似乎阴沉得要滴下水来。似乎是一座随时都有可有爆发的火山。

如果真爆发开来,第一个烧着的会是谁?肯定是自己啊!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说不上清廉,但也谈不上贪,这鬼地方,想贪也没啥可贪的啊。偷偷抬头瞄一眼上头的杨青,对方的眼睛似乎一直都盯在案桌上的某个地方,似乎那个地方正在开出一朵无形的花儿一般让他着迷。

与杨青一样,那些内卫高手们,也一个个面无表情,整个大堂里的气氛压仰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大堂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如同雕塑一般的杨青霍的抬起头来,他这一头,整个大堂里的人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一下子全都活了过来。

一个身上满是雪花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查到了,查到了。”一边喊着,一边窜进大堂来,“统领,查到了,在卧牛山,在卧牛山!”

杨青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去卧牛山!”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与那位在一边惴惴不安的县令说上一句话。

杨青不能不急,昭华公主出上京,明面上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暗地里,却要求内卫一定要一路照看,保护,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他也一直很小心在意这件事情,但让他震惊的是,在公主出了上京城第十天,所有暗中跟踪保护的人全都失去了公主的踪影,这可让杨青着急忙慌上了火。

在禀报皇帝之后,杨青便亲自出了京,一路追踪着寻找而来,在动员了大批的人手之后,内卫终于还是发挥了他应有的功能,一路查到了礼泉县,但到了这里,杨青可就傻了眼儿,礼泉县几乎全都是山区,面对着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被大雪覆盖的大山,杨青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这里已经靠近齐国边境,更让杨青疑惑的是,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是出门散散心,这未免也走得太远了一些,而且地方也不对。

接下来的数天里,杨青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了,因为他的手下调查出了郭九龄和他的大批属下也曾在这里出没过。

公主与郭九龄想做什么?他们联袂到了这个地方有什么目的?杨青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久已失踪的人,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想到这个人,杨青顿时大汗淋漓,纵然是在数九寒冬,身上也一股股的燥热。

杨毅,那个已经消失了数年,无影无踪但内卫却一直没有放弃追踪的人,难道说郭九龄查到了杨毅的下落?

如果郭九龄查到了杨毅的下落,而公主此来的目的又正是这个杨毅的话,那就糟糕了,杨青简直不敢想象杨毅如果落在了公主的手里那可怕的结果,皇帝陛下一直想捂住的事情,便即有可能被公主殿下知道。

找到他们,必须找到他们。

一个应当死的人却还活着,他的破坏力有多大,杨青心中很清楚。那件事情并不是天衣无缝,如果让闵若兮从杨毅嘴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翻身上了战马,一鞭重重的击下去,战马长嘶一声,向前奔去,溅起满天的雪花,顷刻之间,数百名内卫高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瞬间便从县城消失了。

直到他们离去,可怜的县令还是没有搞清楚,究竟杨青杨统领想要找的是什么,他们又找到了什么。

卧牛山,已经到了礼泉县的边缘地区,越过卧牛山,再向前数十里,便已经进入到了齐国境内,停在卧牛山下,仰望着白雪皑皑的高山,杨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抚上刀柄。

“记好了,到了之后,如果发现杨毅,立即格杀。”杨青咽了一口唾沫,道。

“统领,公主殿下在哪里,而且殿下身边还有一个瑛姑!”一名将领低声提醒道。

“就算你们死光了,也得把杨毅杀死。”杨青厉声道,但心里终究是有些发虚,公主已是九级高手,而瑛姑,更是已经超越了这一阶段。

“公主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们一定有机会,杀了杨毅,我们再向殿下请罪!”他接着道。“分散,上山,四面包围。”

“遵命!”几名将领拱手一揖,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的部下,杨青咬了咬牙,手握着刀柄,沿着昭华公主闵若兮曾经走过的小路向着内里走去。

依稀已经能看到掩隐在山间林木之中的房屋,杨青的心不由得咚咚的跳了起来,毕竟他马上要面对的人,不但武道修为要比他高,身份更是让他最为忌惮的。

可是为了皇上,该下的决心还是一定要下。

“统领!”前面传来一个人的惊呼之声,“你看!”

沉思中的杨青被前方属下的惊叫之声唤醒,向前几步,眼瞳顿时收缩,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路边,一棵大树下,一团隆起的白雪之中,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猛抬头,这株大树之上的雪几乎没有剩下多少。

不用他发话,两名内卫已是飞跑过去,扒开那只手上的积雪,一具尸体浮现在众人的面前。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几下,一名内卫手缩回来,手里已是多了一面牌子,只是看了一眼,已是惊呼起来,“是内卫,是我们的人。”

杨青急走几步,一把抢过牌子,看了上面铭刻着的编号,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是郭九龄的人,怎么会死在这儿。”

翻过牌子,看到牌子后面刻着的周春两个字,杨青打了一个寒噤,周春是郭九龄的老部下,他也是知道的。

“快走,出事了。”他大叫起来,足下发力,猛的向着房屋的方向冲去,几乎在他疾冲而去的时候,周边警哨之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三章:战争,开始了

门虚掩着,杨青飞奔而至,一脚便踢飞了门板,目光所及之处,心中更是凉了半截,一个人头朝外倒在门槛之上,半开的门扇之上溅满了鲜血。

冲进屋内,墙角处,一个身材胖硕的人倚靠在那里,头颅下垂,一看那人的身形,杨青立刻便知道那人是昭华公主的近身侍卫彭武,那个从落英县一路随着公主殿下返京的坐探头子。

风一般的掠过厅堂,直奔一侧厢房,身子却陡然定在了屋门口,两个中年的宫女一个倒在床上,一个斜躺在床下。

目光缓缓的落在床前的两个小小的摇蓝中间,那里头,空空如也。

孩子!杨青的心咣当一下落到了谷底。

“统领,快来啊,彭武还有一口气。”外头传来了惊喜的大叫声,杨青霍的转身,奔回到了厅堂当中。

一名内卫半蹲在地上,将彭武的头搁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一边拼命的为彭武推宫过血,输入内息,一边大声的叫喊着。

眼皮微颤,彭武艰难之极的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杨青,嘴唇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彭武,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公主去哪里啦?”杨青喊道。

彭武的眼中露出惶急之极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想努力的发声,却怎么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随着他的用力,七窍之中的血一股股的向外喷了出来。

“统领,他被内力震伤了内腑,如果不是他胖了一些,早就没命了,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现在只怕开不了口。”抱着他的内卫道。

“拿盘古丹。”杨青反手向后伸出。

内卫一惊,“统领,一用盘古丹,他,他可就没救了。”

“拿来!”杨青厉声道。

手里握着一枚淡黄色的药丸,杨青举在彭武面前:“彭胖子,你听着,我现在必须要知道公主的下落,还有孩子的下落以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吃了这枚药,你活不了,但我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听明白了吗?”

言毕,将这枚淡黄色的药丸投入彭武的嘴中,手上内息轻轻一松,咕咚一声,药丸被送入到了彭武的腹中。

几个呼吸之间,彭武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渐渐的显出了红晕。

“快,快去救小王子和小公主,他们,他们被齐人鬼影儿抢走了。”能说出话后的彭武,第一句话便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公主去那里了,瑛姑呢?”

彭武略有迟疑。

“快说,公主去哪里了?”杨青发狂一般的吼道,如果公主在此,瑛姑在此,什么人能抢得走这两个孩子。

“公主,瑛姑还有郭统领去了登县,杨毅在哪里,这里,只有我和一些内卫照看着孩子,齐人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偷袭了我们,死光了,我们的人都死光了,杨统领,快去追,还来得及,他们,他们跑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彭武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那名抱着他的内卫,眼中露出了些许悲伤的光芒。

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一柱香功夫过后,杨青从屋内走了出来。刚刚,彭武死了,他把所有的人都赶出了屋子,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当他踏出房门的时候,门外的院坝里,已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余具尸体,都是内卫,隶属于郭松龄的外勤队伍,基本上杨青都不认识。这些尸体是从山上各处找出来的,明显是设置的明岗暗哨,现在却也一个也没有逃脱。黄元和彭武是他唯一认识的两个,现在也都躺在他们中间。

“符海。”他声音低沉的叫道。

“统领,末将在。”一名身材瘦削的汉子应声而出。

杨青看着他,“你轻功好,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昆凌关,告诉罗帅,齐人鬼影越过边界,袭击了公主侍卫一行人等,杀死我内卫二十余人,抢走了闵文公主与闵武王子。”

“遵命。”符海用力点头,一个转身,飞一般的掠走。

“符江,你赶填登县,尽全力找到公主殿下他们一行,彭武临死前告诉了我们,杨毅化名石磊,就躲藏在登县齐国驻军之中,公主他们应当在那里,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明白。”

两人一走,杨青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凶恨起来了,慢慢的扫过此刻聚集在院坝里的数百名内卫,厉声道:“鬼影无法无天,潜入我国,劫走我大楚的王子公主,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所有人等,立刻追击,碰上鬼影的人,杀无赫,追不回王子公主,我们也不用回来了,兄弟们,我不想多说什么了,我只想说,为了我们自己的家人,拼命吧。”

队伍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一名将领问道:“统领,他们已经跑了约一个时辰,如果他们已经越境,我们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他们敢来,我们就敢去。追,追到天涯海角,追到我们的人死光,也要找到公主和王子的下落。”

“明白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了,那就随意行动吧,烧,杀,抢,掠,将齐国搅一个天翻地覆,传递命令给你们所到达地区的所有大楚内卫坐探,行动起来吧,制造一个个血淋淋的事端,让齐人明白,他们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明白!”数百名内卫轰然应声,他们都清楚,这一趟出战,只怕回去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了,区别只在于他们能制造的战果又多大。

一队队的内卫消失在杨青的眼中,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低头,再看了看院坝里那码得整整齐齐的数十具遗体,杨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战争,开始了!”

是的,战争开始了!对于原本双方就崩得极紧的神经来说,这如同等于公开宣战的一份战术,杨青想不通为什么齐人要劫去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娃娃,但毫无疑问,大楚皇帝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哪怕这两个娃娃的出任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昆凌关,罗良踌躇满志,他来到昆凌关执掌东部边军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他忍得很辛苦。老皇帝曾经评价他是一柄双刃剑,有可能伤敌,却也可能伤己,所以一直不肯重用他,而一直力挺程务本,而程务本却也不负老皇帝的重托,在东部边军的主帅位子上一呆就是近二十年,硬生生的赢得了楚国铁壁的称号,这让罗良异常忌妒,就算他身为宗师又如何,更多的楚人知道的是程务本而不是他。

他想要名垂青史,想要成为大楚史上最强悍的武将,所以他投靠了野心勃勃的闵若英,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东部边军主帅这个大楚最为重要的位子。这两年里,他时常用老皇帝的话来警告自己,要隐忍,不能急功冒进。

作为一位宗师,当他沉下心来要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确可以耐下性子来,一点一滴的从零做起,否则,他也不可能有如此的武道修为,当他抛弃了急功冒进的时候,他也便成了齐人眼中又一个厉害的敌人。

他继承了程务本大部分的衣钵,却又在一点一滴的慢慢地剔除程务本的影响力,在尽量保持东部边军原有的传统上的同时,他又慢慢的将自己进攻的特性开始融入这支军队,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东部边军现在攻有力,守有序,战斗力是直接的提升了一个档次。

大战需要一个引子,双方现在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不知从哪里蹦出一点小火星,就能引起燎原大火。

两手拈起一枚黑子,啪哒一声落在棋盘之上,罗良得意地看着傅抱石,“傅兄,你又输了。”傅抱石有些丧气的看着棋盘,白子一条大龙被黑棋堵死了一口气眼,已是无力回天,这条大龙被剿,他已是满盘皆输了。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他耸耸肩:“棋秤一道,我们这些武人与你们这些统兵大将相比,的确是差了不止一筹,你让我一子,我仍然是满盘皆输。”

赢了棋的罗良心情极好,满面笑容:“傅兄,你我各有擅长,说到统兵带将,我自然是要高明一些,可你的武道修为,就要高我一个层次了,不过咱们两人所追求的不一样,倒也不必互相攀比。”

傅抱石因为相助杨致逃跑,最后不得不带领数百外万剑宗弟子来到昆凌关军前效力,算是给了闵若英一个答复,对于闵若英来说,他上位之后,万剑宗的态度一直是不哼不哼,借着杨致事件重新将万剑守绑上自己的战车,却也是一件划算的事情,跑了一个杨致,但昆凌关却多了一位宗师级的高手,还加上数百精英弟子,怎么算都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杨致,就算他是九级高手又如何,就算他将来能晋位宗师又如何,在闵若英眼中,都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小爬虫罢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四章:楚人需要刺激

静室的门被轻轻的叩响,不等罗良说话,傅抱石已是率先开了口:“你忙你的去吧,我先来复复盘,找找差距。”

罗良一笑站了起来,“好,等我处理完公务,再来陪傅公下一盘,看看你有没有吸取教训。”

推开静室的门,看到罗虎的脸色,罗良心不由微微一沉。

罗虎,罗豹,罗鹰,罗燕,是罗良门下四大弟子,他们与罗良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不过入了罗良的门,便改随罗良姓了,其中两人在天子亲军火凤军中任统兵将领,另外两个在罗良入主东部边军之后,也直接出任了一营主将,随着楚齐之间的气氛日益紧张,罗鹰和罗燕所统率的两营火凤军共计一万人,也开拔到了昆凌关,作为罗良的亲率军。

四大弟子都已经四十出头,其中老大罗虎和老三罗鹰更是已经突破了九级,是军中少有的高手,而老大罗虎更是心性沉稳之极,但现在看起来,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什么事?齐军那边有什么变动么?”

“不是齐军那边,是内卫杨统领派了人过来,昭华公主那边出事了。”罗虎低声道。

罗良脚步微微一顿,旋即加快了步子,“那人在哪?”

“都快跑脱力了,我将他安置在节堂旁的厢房中,二弟正守着他。”罗虎道。

符海从卧牛山一路狂奔,几乎是不眠不休,抵达昆凌关几乎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此刻正盘膝坐在床上,一边的罗豹正忙着给他推宫过血,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罗良一步跨进厢房,罗豹立刻跳了起来,符海也赶紧一跃下床,罗帅治军严厉,可没有什么体恤一说,是一个典型的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主帅,与以前的主帅程务本是截然不同的领导风格。只不过血脉不畅,两足酸软,一跃下地险些便摔倒在地上,亏得一边的罗豹一把抓住了他。

看着符海的模样,罗良的眉头皱得更紧,两道一字眉几乎要连到了一处,符江符海是内卫之中轻功最为高明的高手,便是放眼江湖,能与他们兄弟二人相比的也没有多少,能让他累成这样,只能说明事情紧急到了极点。

“公主怎么啦?公主自己是九级高手,身边的瑛姑更已是半步宗师,身手远超一般人,她怎么会出事?”罗良大为不解地看着符海。

“罗帅,不是公主,是公主的两个孩子。”符海恭敬的行了一礼:“齐人鬼影突袭公主隐居之所,将两个孩子劫走了,在那里保护两个孩子的所有内卫,全部被杀,现在杨统领已经带着人追了上去了。”

罗良心中一跳,“追得上么?”

符海犹豫了一下:“听杨统领的口气,只怕是没有什么把握。”

罗良深吸了一口气:“鬼影突袭的时候,公主与瑛姑在哪里?”

虽然房中没有外人,但符海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罗帅,公主查到了杨毅的下落,杨毅现在躲在登县齐国驻军之中,公主与瑛姑去了那里。”

罗良眉毛一挑,杨毅是他与皇帝当初计划之中出现的最大漏洞,这两年,杨青一直在寻找这个人的下落,怎么会让公主先找到?

“公主大门不出,二门不万,集英殿也早已交了出来,她是怎么找到杨毅的?”

“回罗帅,是郭九龄郭统领,他一直都在暗中为公主效力,正是他找到了杨毅,而且据彭武临死前说,正是郭九龄在登县接应公主。”符海道。

“混帐!”罗良怒哼一声:“杨青也真是没用,堂堂内卫统领,拥有着无以比拟的的资源优势,居然被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给抢了先。”

罗良怒斥杨青,符海尴尬的低下了头,反驳不得,一来罗良的地位不但他比不得,便连他的老板杨青也无法相比,二来这的确也是事实,内卫一直在寻找杨毅,可最后却是那个现在看起来在内卫衙门中似乎废了的挂名副统领占得头筹。

“罗虎,马上修书一封,将这件事情禀告皇帝陛下,公主殿下恐怕现在已经通过杨毅推断出大部分事实了,那件事,得马上处理,不然公主回到京中,又会横生波澜,请皇帝陛下痛下决心,壮士断碗,一了百了。”罗良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让公主没得选,她还能怎么闹?”

“是,我马上去办。”罗虎点点头。

“罗豹,马上派出传令兵,持我将令,命令东部边军所有将领,从接到军令之刻起,所有军队即刻进入战争状态。”

“是!”

罗虎罗豹转身离去,罗良转过身来看着符海:“你们统领事后做了那些反应?”

“统领说,不但要追回小皇子和小公主,还得将齐国国内搅一个天翻地覆,统领已经通传所有在齐国的探子,要让齐国国内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符海咬牙答道。

罗良哈的一笑,“这还差不多,看来杨青也没有笨到家,在这一点上,总算还是有了几分聪明劲儿,这一次可不是我们先挑的事儿,而是齐人无理在先,既然得理,就不能饶人。这是一个绝佳的开战理由。劫持我们大楚的皇子和公主,嘿嘿,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只有开战一条路可选。”

“可是罗帅,说起来,那两位并算不得……”符海道。

“你忘了,在大楚皇室的玉碟之上,这两个小娃娃可都是姓闵,闵文闵武,哈,咱们的皇帝陛下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罗良笑了起来,“就算不是那又如何?他们的身份也足以掀起一场战争了。好了,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杨青既然去了齐国境内,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回来,这一次他出了这么大漏子,想让陛下息怒的话,总得做几件大事让陛下开心才敢回来的。你呢,休息好了,便先在军中听用吧,我这里也缺人手。”

“是,能为罗帅效劳,是我的荣幸。”符海躬身道。罗良笑着拍了拍符海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闵文闵武是生是死,罗良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的突然发生,反而让他喜欢,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向齐国开战,这不是他一直在寻求的么,执掌东部边军快两年了,人事布局已经完成,该走的都已经走了,没走的也都认可投效了他这位新帅,是时候开始了。

其实就算昭华公主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直相,那又能怎样呢?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皇位继承可不是一家一户的家位之争,说改不能改得。就算公主知道了,也不过是闹一闹罢了,难不成还真跟她的亲哥哥翻脸成仇不成?

摇摇头,他返身往静室走去,大仗一打起来,可就没有这么清闲了,那个时候再想与傅抱石下盘棋那里还有时间,能赢傅抱石,哪怕是在棋秤之上,也是一件让人快意的事情不是?

推开静室的门,屋子中间的棋盘之上,已经摆满了黑白子,傅抱石举着一枚棋子,几次放下却又抬起,半晌,还是摇摇头。

“这一盘自中盘起你已经落到了下风,随后进退失踞,想要翻盘,便只能重来一次!”盘膝坐在了傅抱石的对面,罗良淡淡地道。

傅抱石无奈地笑了笑,“你说得不错,的确只能从头再来了。”

伸手捡字入盒,罗良也伸手帮着分捡,捡到一半,外头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军号和战鼓之声,傅抱石先是一楞,接着神态便从容起来。

“终于要打起来了吗?”他问道。来到昆凌关,他便知道,这事儿只是迟早的问题。

“是的,齐国鬼影儿派人杀了几十个内卫,抢走了昭华公主的两个孩子。”罗良将黑子逐一放进黑盒,淡淡地道:“天赐的开战良机,绝好的开战借口。”

“抢走了昭华公主的两个孩子?”傅抱石大为震惊:“这是为了那般?两个孩子对齐国意味着什么,很重要么?”

“我不知道!”罗良耸耸肩,“我也不必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是齐国人做得就好了。杨青已经追过去了,接下来,他们将在齐国掀起血雨腥风,齐楚大战开始了。”

傅抱石一惊:“内卫在齐国如此一搞,鬼影儿岂有不报复之理,到时候,大楚民间只怕也要死亡枕藉了,此不可取。”

罗良有些好笑地看着傅抱石:“傅公,这是国战,没有人能避开得了这场战事所带来的影响,相比好战的齐国人的虎视眈眈,我们大楚百姓太安逸了,齐国人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战争,而在楚国,百姓们一提起战争就深恶痛绝,先皇几十年的绥靖政策的恶果也终于显现出来了,楚人,得受受刺激,将他们血液之中的那份激情给刺激出来。”

“用鲜血和生命吗?”傅抱石叹息:“罗良,不要忘了先皇的功绩,没有先皇这几十年来的辛苦,你现在大手大脚花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不错,只有鲜血和生命。先皇的功绩我当然会记得,但圣人不讳过。”(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五章:有时候,死比活更泰然

傅抱石沉默着将所有的棋子放进了棋盒,盖上盖子,将两个棋盒整齐的摆放在了棋秤的中间,收回手,交叉放于腹前,盯着罗良。

“有把握?”

罗良摇头:“没有。”

“我以为你会豪气干云的告诉我,你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傅抱石有些诧异,这不是罗良的性格啊。

罗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傅抱石,认真的道:“傅公,你我虽然神交已久,但在现实生活之中,却交集甚少,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傅抱石微微一笑,在昆凌关,罗良虽然是一军统帅,他只不过是一个客卿,但两人却是平等相交的。

“你想听我说真话?”

“当然,活到我这个份上,能听到对我的真正的评价已经很难了,皇帝对我的评价我是不服气的。我想听听你的。”罗良认真的道。

“公事之上,我不想多说,因为我不了解,但对于你个人,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我不喜欢你。”傅抱石一摊手,直率地道。

“这一点我倒不反对,我就是这样的人,谁捅我一刀,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捅对方十刀心里才舒服。”罗良道。

“我一直很奇怪,你这种性子的人,怎么能在武道之上如此一帆风顺,居然也能踏入宗师之列?”傅抱石摇头表示不解。

“我称之为执着。”罗良道:“先皇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不错的,但正是因为这种执着,或者叫做偏执,虽百折而不悔的态度,造就了我的今天。”

“执着到了一定的地步,倒也算是一种境界了,不过你的这种态度,只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学得来。”傅抱石虽然不欣赏,不认同,但却不得不佩服。

“舍我无二。”罗良傲然道。

“不过你当上了东部边军主帅之后,倒是有了一些改观!”

“你错了,就我私人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罗良笑着道:“我最终的目标还是最初的那个偏执的初心,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就必须在过程之中做出一些改变,为了达到目标,做出临时的改变于我而言,丝毫没有难度。”

“你倒也坦然。当初你上任之后,大家都在猜你很快便会在边境挑起事端,制造事故,引起齐楚两国大战,但这近两年来,我却看到的是你的隐忍,这就是原因吗?”傅抱石问道。

“自然。”罗良道:“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不但达不到我的目标,反而会失败得很快,程务本在东部边军之中打下的烙印太深,不将他的痕迹消除,不将东部边军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做到如臂使指,我如何与齐人斗?我们大楚军力比齐人弱,国力比齐人弱,这一点,我有着清醒的认识。”

“我很幸运你还清楚这一点差距!”傅抱石道:“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先锋会是谁?”

“首战必胜,罗虎将率领火凤军率先出击。”罗良道:“这一次我们对齐开战是有理有据,所以第一仗我必须要打赢。”

“首战便派出最强的部队,没有试探?”

“用不着,试探那是弱者再做的事情,于我而言,拿着锋利的锥子,先将对方凿一个洞再说。”罗良道。

“只怕你的这个性子,秦军的统帅也了解得很清楚。”傅抱石道:“我去罗虎那里,给他押阵。”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罗良大笑。

“罗虎什么时候出发?”傅抱石站了起来。

“明天五更,罗虎便出发了,三天之后,将对第一个目标展开攻击。”

“很好,打赢了这一战,我会回来与你再下盘。”傅抱石从身边提起了自己的剑,转身向外走去。

“我还是能赢你。”身后,传来罗良的大笑声。

登县,杨毅临时的家中,郭九龄与杨毅两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公主突然倒下,瑛姑带着她去了太平城,对于杨毅怎么处置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而就郭九龄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无法对杨毅如何。而杨毅呢,也清楚的知道当自己隐藏的身份被发现之后,便再也没有脱逃的可能了,就算自己跑脱了,但自己的家人呢?他们既然能查到自己,那自己家人的藏身之所自然也早就暴露了。

逃不了,也不能逃。他很清楚,以昭华公主的品性,不可能去为难自己的家人,只要自己不逃,郭九龄也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家人,但如果自己跑了,那可就很难说了,至少郭九龄便会利用自己的家人来威胁自己现身。

郭九龄是那种该狠起来的时候绝不会手软的人物。

想通了这一切,心中反而坦然了,因为自己,死了无数的内卫探子,如果在大楚,这绝对是株连全族的大罪,现在如果能以自己一死而换来家人的从此太平,也算是赚了。

这几天,他与郭九龄便呆在这幢房子里,喝酒,聊过去的往事,聊两人的人生,喝到醉处,便席地而卧,酒喝干了,杨毅便出去买,回来又再接着喝。郭九龄对于杨毅也完全是不管不顾,只管陪着他饮酒作乐。

两人共事多年,但因为政见相左,在内卫系统之时一直是针锋相对,别说坐在一起喝酒谈人生了,私下里见面不互喷几句便是会大打出手,像这样和谐共处的呆在一起,当真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对于杨毅数天不出现这样的情况,驻扎在登县的齐军也早已习已为常,这位副将脾气古怪,严苛得令人发指,他不来,谁也不敢去叫他,大家也不想去叫他,这样的寒冷天气,副将不来主持训练,大家正好偷懒呆在温暖的营房里呢!

对于杨毅现在的状态,郭九龄心中很清楚,对方已经不想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郭九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欣慰在于,面前这个人出卖了无数内卫同僚,让他们一个个死于非命,让无数的家人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这样的人,百死难赎其罪。难过却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为大楚卖命半辈子,立功无数,但最后,却被像一张草纸一样的被轻易抛弃,在某些人眼中,杨毅也好,他也好,都是随时都可以出卖的人,他们无足轻重。

就这一点而言,他与杨毅同命,却不同运。

自己还活着,活得理直气壮,杨毅虽然也活着,却活得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活着,不如快些死去。

这样于他而言,更是一种解脱,对于一个良心还未完全泯灭的人来说,做下这样的恶事之后,内心的煎熬会让他如同在九幽地狱之中魔鬼之火的炙烤。

窗外,漆黑的夜空里,寒风之中突然传来夜鸢的鸣叫,郭九龄脸色微变,那是他留在城中的哨探在向他发出紧急的信号。

霍的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捏着嗓子,回应了几句,片刻之后,两道身影从黑暗之中现身。

郭九龄一眼便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符江,脸色顿时一变,符江是杨青的直系属下,他到了这里,自然也意味着杨青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切。

符江的样子有些狼狈,浑身泥水,满脸疲惫,显然,长途的奔波让他也受尽了苦头。

“郭统领。”他抱拳向郭九龄行了一礼,转头看见杨毅,脸上并没有丝毫讶色,居然向对方也行了一礼:“杨统领。”

杨毅苦笑一声,别过头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郭九龄看着符江:“杨青怎么说?”

“郭统领,出事了,我们在追查你们下落的时候,找到了卧牛山,但我们去晚了,那里被齐国鬼影突袭,所有内卫都死了,彭武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小皇子和小公主都被鬼影儿抢走了。现在杨统领带兄弟们正在追,恐怕现在已经进入齐国境内,齐楚大战,必将因此展开。公主殿下在哪里?”

郭九龄脸色剧变,“你,你说什么?你没有开玩笑?”

“郭统领,这样大的事情,我敢和你开玩笑么?”符江厉声道:“或者几天之后,你便能听到齐楚两国边军已经正式开战的消息!”

郭九龄身子猛然震动,齐楚开战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小王子和小公主被鬼影抢走,这件事可就大了。

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目的,关注的事情重点自然不同。

他不发一言,大踏步便向外走去,符江看了一眼内里的杨毅,也紧跟上了郭九龄的脚步,他倒想杀杨毅,但他清楚,以他的能力,贸然出手,只不过会让自己变成一具死尸。

走到门边的郭九龄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杨毅,“杨毅,有时候,死了比活着更泰然,我不送你了。”

符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两人一眼。

看到两人走出门去,杨毅缓缓的坐了下来,伸手提起酒壶,仰脖子将壶里的酒一灌而空,突然笑道:“你说得不错,有时候,死了更泰然,我是该死的,能让家人从此平安,我已经赚了。”

丢下酒壶,举起手来,手起掌落,重重地击在自己的头顶要穴之上。

(今天偶尔看了一下书评,书友叶草花木说到了里面武功系统与军事小说之间的问题,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虽然自己努力在弥合这之间的一些问题,但很显然,做得还不够,我会想法子来改变,后面或许会出现与前面有些矛盾的地方,主要是在限制超级高手的能力方面,请各位书友谅解。)(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六章:留客未遂

闵若兮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但她就是不愿醒来,不想醒来,那种感觉太美好了,让她不由自主地便想一直沉浸在其中。

耳边风声呼呼,她被背负着在树林,草丛之中飞奔,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后脑勺还有一把飞舞的黑沉沉的大刀,鼻间嗅着的是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有些臭,但却让人着迷。

那是秦风。闵若兮顿时热泪盈眶,抬手想去抚摸那乌黑的用一根布条缠起来的长发,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抬起。

这是在落英山脉啊,自己这个时候根本就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

闵若兮热泪长流,她已经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只希望这一段路程无边无际,永远也没有尽头才好。

眼前一花,秦风不见了踪影,自己却置身于一个花团锦簇的院子中,自己坐在秋千之上,正高高的飞向空中,身后,二哥闵若英正大笑着用力推动秋千,让自己飞得更高,而自己,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不远处,大哥闵若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正微笑着走过来,伸手向飞在空中的自己招呼着,但自己却怎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秋千之下的二哥欢呼着向大哥跑去,伸手从果盘里拿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大嚼起来,两人低声说笑着,对着仍在飞舞的自己指指点点。二哥甚至将手勾在大哥的脖子上,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是大笑起来。那定然是在说自己了,肯定不是好话。远处,父皇半躺在一张摇摇椅上,惬意的前后摇头,身边,母后轻摇折扇,满面含笑的看着他们仨。

那时的他们,多年轻,感情多好啊。

时光啊,求求你停住,不管你停在那一段自己生命中的美好时光都好。闵若兮在心底里拼命呐喊着,却怎么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摇椅上的父皇突然化为了一股青烟,随风远去,眼前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似的闪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映红天空的大火,一片片倒下去的士兵。

眼前尽是血红。

手起掌落,秦风静静的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

耳边响起了孩子清脆的哭喊声,瑛姑在哄孩子么?有瑛姑在,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画面再变,她看到了身着皇袍,头戴皇冠的二哥闵若英,在他的面前,一袭白衣的那一个不是大哥闵若诚么?

他们在说什么?大哥看起来很愤怒,戟指着二哥痛骂,二哥在冷笑,不,他是在狞笑,他的背后是什么,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二哥扑上去了,锋利的短刀径直插进了大哥的胸膛,血哗啦一声喷出来,闵若兮觉得眼前完全变成了红色。

“不要!”她大声尖叫了起来,猛地睁开了双眼。

“殿下,您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慢慢的变成清晰,原来真是一场梦。闵若兮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这是在哪里,瑛姑?”

“这是在太平城,殿下,您现在没事了吧?体内真气运行可还顺畅,有没有滞涩的地方?”瑛姑连连发问。

“瑛姑,你这是在置疑我的医道啊!”旁边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闵若兮微微转头,便看见瑛姑的身后,着着一个满脸得意的男子。

“殿下,有我舒畅在此,保管你没事。”

“舒畅,你怎么在这里?”闵若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当时,便是这个男人用一句爱他,就让我带走他,他需要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了秦风的遗体。记起来了,他是秦风最好的兄弟,敢死营的舒畅。

“幸亏我在这里,不然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毛毛雨的问题,在那些庸医哪里可就是不治之症了!”舒畅洋洋得意的道。

“知道你医术了得,秦风老跟我提起你,把你说得跟神仙似的。”闵若兮脱口而出,然后面色一下子黯淡下来,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舒畅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殿下啊,什么病都是三分治,七分养,你以后可得记得,万万不可大喜大悲,你练的无相神功,情绪如果大起大落是很有关碍的,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是不是,有时候峰回路转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不知道!”闵若兮叹气摇头:“好吧,你的医嘱我会记得的。现在我应当没事了吧?”

“现在是没事了,不过呢,你还得静养两天观察观察再说。要知道我可不能跟着你,再出什么事,不见得还能找得着我。”舒畅点头道。

“是啊是啊,殿下,先静养几天,完全没事了我们再走,有些事情,再急也是没办法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正好趁这两天时间有空,好好的理一理有些事情到底该怎么做!”瑛姑赶紧趁热打铁道。

闵若兮点点头,很多事情,她的确要好好的想一想。

“舒畅,你在这里,那剩下的敢死营也都在这里吗?”闵若兮拥被坐了起来,问道。

“也是,也不是!”舒畅微笑道:“公主在上京,一定听过太平军吧,那就是我们,这里叫太平城,是我们的老巢,小猫,野狗都在这里,不过他们现在正率军在外,现在正在长阳郡呢,离这里便是快马也得十好几天的路程呢!”

“想不到你们千里迢迢逃到了这里,还能做下如此大的事情。”闵若兮摇头:“秦风的部下,当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你们现在是谁领头呢?”

“这个嘛?”舒畅干咳了一声,“现在我们的老大叫李锋。”

“李锋?没听说过,是越国人吧,你们来这里,最好的也就是跟着一个本地人了,不过舒畅,我也听郭九龄谈起过太平军现在正在长阳郡攻城掠地,可那里是我们楚国准备开辟的第二战场,既然你们大获全胜,那楚国是不是已经输了?”闵若兮表情有些微妙。“你们,终究还算是楚国人吧?”

“我们早就不是楚国人了。”舒畅声音也陡地大了起来,但看了一眼闵若兮,神情却又松了下来,“殿下,很多事情是不可改变的,现在我们与楚人,与闵氏誓不两立。”

“我也姓闵!”闵若兮紧紧地盯着舒畅。

“你不同,你是秦老大的媳妇儿,在我们眼中,你就只是秦老大的媳妇儿。”舒畅用力地道。“殿下,你安心养病吧,有些事情,说多了未免伤感情。”

转身,舒畅走得干净利落。

屋外,王厚等人一直候在哪里,看到舒畅出来,都赶紧围了上来,舒畅摆了摆手,指了指屋里头,又指指屋外头,里头这两位耳朵可都长得很。

稍稍走远了一些,王厚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跟这位说话,费劲!”舒畅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秦风这个家伙究竟要几天才能赶回来?”

“不好说,但按照将军的脚程,起码也得十天左右。”邹明估算了一下道。

“十天啊,哪我估计留不住这位!”舒畅摇摇头,“看起来只能弄明白她接下来究竟要去哪里,然后让秦风直接赶过去。嗯,我尽量多留她在这里呆几天。”

众人尽皆点头。

第三天,舒畅已是黔驴技穷,他面对的这二位可不是普通人,在她们面前玩小心眼儿稍不留神便会让她们识破。实际上,闵若兮已经起疑了。

“瑛姑,我已经完全恢复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感觉得到,但那舒畅却一直在东扯西拉的恐吓我,也就是你才会让他吓得六神无主,我觉得这舒畅别有所图。”闵若兮皱起了眉头。

“殿下多虑了吧,就凭他,也敢打我们的主意?”瑛姑不屑地道。

闵若兮摇摇头,“不是,他们是秦风的旧部,对他忠心得很,不会对我不利,哪怕我是楚国的公主,我在想,舒畅一定在等什么人?会不会是小猫,野狗他们?”

“那两个货来了又能怎样?”

闵若兮偏头想了想,突然一惊:“瑛姑,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为了孩子?舒畅在这里拖住我,小猫与野狗说不定已经赶过去打我孩子的主意了,孩子是秦风的遗孤,作为秦风的旧属,他们会不会想把孩子抢走?”

听闵若兮这么一说,瑛如也是悚然一惊,“公主,我现在就去把舒畅拿下。”

“不!”闵若兮摇摇头:“他们都是秦风最忠心的下属,我不想与他们翻脸,今晚,我们悄悄的走吧。孩子,他们一时不可能找到在哪里。”

“殿下说得对,不过他们既然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只怕以后麻烦会不小,他们一定会纠缠上来的,得想个法子打消他们这个念头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闵若兮叹了口气,“我心里乱得很。现在他们极度仇恨大楚,我们的第二战场开辟的事情,就是他们搅黄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七章:那个傻女人

屋顶之上,洛一水忽然坐直了身子,看向后山方向。自从昭华公主闵若兮和瑛姑上山之后,这位便一直坚持要睡在王月瑶临时住所的屋顶之上,怎么劝怎么拉也没用。

“走了!”他喃喃地低声说了一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来,抖去一身的浮雪,又扒拉走一些冰屑,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从屋顶之上跃了下来。小跑着回到了王月瑶原本的住所,旁边的一间厢房便是他日常的居所,推开门,抖开被窝,心满意足的钻了进去。

那个黑衣女人让他本能的有些害怕,现在她们已经走了,这让他很高兴,就像一只小野兽,这几天一直便呆在一个让他感到威胁的猛兽身边,想要逃走,离开得远远的,可又放不下那个关心自己的那个人,只好一边簌簌发抖一边却又决然的坚持着。

现在终于安全了。他可不会去告诉其它人,说这两个女人走了,以这两个人的速度,等到天亮的时候已经跑出去好远好远了。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甜。

秦风觉得胯下的战马跑得太慢了,此刻的他,恨不得飞起来。马蹄踏乱积雪,在身后形成长长的雪雾,一路向着太平城方向飞奔而来。

秦风活过来后,便立志要替死去的兄弟讨一个公道,要为冤死的他们报仇雪恨,推翻闵氏王朝,将罪魁祸首闵若英千刀万剐,但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人,闵若兮,这个在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

他与闵氏的恩怨情仇因为闵若兮夹杂在其间,便变得纠葛复杂起来。他自觉无法面对这个深爱着他,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便只有缩起头来,假装自己记不起她。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你最想忘掉的,往往就是铭刻在你内心深处最深刻的。

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疤,稍稍一碰,便痛如骨髓。

但贾信的被俘之后的口供,在那原本就从来没有好过的伤疤之上,再狠狠的戳了一刀。原来那一天一夜的缠绵,竟然让她真的有了自己的骨血。

你这个傻女人!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着,为什么不忘了自己,以你的美貌,才华,身份,你可以找比我优秀十倍百倍的男人,你可以有一个能让你开心,让你幸福的美满的家庭,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苦自己?

一次次的心中的痛骂,却让他那颗缠绕着心房的铁链开始松动,崩裂。脑子里,不时便会跳出心中那个傻女人的音容相貌。

马猴来了,带来了让他肝胆俱裂的消息,闵若兮重伤,现在正在太平城由舒畅治疗。

再也顾不得手头上的事情,顾不得长阳郡还有无数的大事等待着他决断,顾不得太平军正在布置对宝清的围堵,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小猫,秦风义无反顾的跳上一匹战马,立即便踏上了归程。

我要见到她,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她离开自己半步,既然已经离开了上京城那个让人窒息,让人不快活的地方,那就不用再回去了。

风大吗?雪猛吗?

不,此刻,路途再遥远,天气再恶劣,都无法阻挡秦风那一颗火热的心,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把那个让他心疼,让他歉疚的女人紧紧的搂在怀里,跟她说一句,这一生一世,再也不会离开她。

战马风一般的奔驰,身后的大柱等亲卫早已被他甩得不见了踪影。

快一些,再快一些。此时此刻,秦风真恨不得自己胁插双翼,能够马上飞回到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

太平城,王月瑶站在门前,看着已是空荡荡的房间,再看看侧边厢房里,正自打着呵欠,摸着眼睛打开房门的洛一水。

原本住在这屋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而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此刻却显然刚刚醒来。

王月瑶的身后,舒畅眨巴着眼睛看着洛一水,王厚摸着脑袋看着洛一水,葛庆生一个劲的使劲拽着自己的胡子,刘老爷子不停地干咳着。

“小水!”王月瑶大叫一声。

砰的一声,刚刚开门的洛一水又忽啦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还没醒。”

声音传来,众人哭笑不得。

舒畅的目光又转向刘老爷子,拄着铁拐的刘老爷子连连摆手,“我真不知道,年纪大了,睡得死,那二位的功夫可比我高,他们要走,我还真察觉不到,不过小水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他绝不会摸回来睡觉。”

“小水你给我出来!”王月瑶有些气急败坏,冲到侧面厢房猛力敲打着房门,将军已经归程的路上,等他赶回来时,公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要如何交待?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小水的一只眼睛。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那个黑女人好凶恶的,走了就走了好了。”惴惴不安的声音从内里传来。

“好好问他,公主与瑛姑什么时候走的?”身后传来舒畅的声音。

“小水出来,姐姐不凶你。”王月瑶放松了语气,柔声道。

门立时便被打开了,小水快活的走了出来。看得众人不禁芫尔,这家伙,翻脸当真比翻书还要快。

“告诉姐姐,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小水摸了摸脑袋,“好像,好像是敲三更梆子时候走的,我瞧见他们从后山那边下去了,于是我就回房间来睡了。屋顶上好冷的。”

众人一齐重重的叹气,三更时份就走了,以这二位的脚程,此时只怕早已经出了雁山,踏上了往登县的路了,众人是怎么也赶不上了。

“怎么办?”王厚一摊手,问道。

“还能怎么办,凉拌。”舒畅一摊手,“等秦风回来再说吧,反正这昭华公主既然出了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总是能想到法子的。让鹰巢动起来,还有太平坊的人手,摸清楚昭华公主到底在哪里落脚,还有啊,两个孩子在哪里,一定要找到。大人可以走,孩子嘛,得想办法留下来才行。”

“只怕够呛!”刘老爷子和里的拐杖在雪地上戳出一个个的小洞洞,如果孩子跟这二位在一起,凭他们这点实力,还不够那瑛姑一个人捶的。那可是一个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踏入宗师行列的超级大高手,便说是自己了,没看到便连洛一水也怕得要死么。

“有办法要去做,没办法那便创造办法也要去做,秦风的骨血,绝不能留在上京城,更不能让他姓闵。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九泉之下的敢死营兄弟们都不会答应的。”舒畅难得的发起火来。

“大哥,各位大人,太平城外有一个叫郭九龄的求见。”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寂,转头,看见一身戎装的邹正正大步而来,前几天发生了那桩事之后,邹明便带着他的霹雳营驻扎到了太平城外,以便有什么事可以呼应,后来虽然知道这是一个误会,但军队却一直没有撤走,这也是舒畅的意思,本来是想借此困住昭华公主两人的,但这二位大神却径直从后山那悬崖峭壁走了,这让城外的军队完全成了摆设。

邹正是少有的几个知道昭华公主在城内的人,郭九龄一报家门,他便立刻飞奔上山。

“公主都走了,这郭九龄还跑来干什么?”舒畅怒道。“赶走赶走,都是一些白眼狼。”

“他说他要见昭华公主,还说是有关孩子的事情。”邹正小声道,“看他的样子完全是慌了神儿,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孩子!”舒畅一下子跳了起来,“快去把他弄来,快点快点。”

虽然不明白舒畅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邹正仍然转身飞快的向外奔去,而留在这里的人,却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郭九龄带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邹正回来得很快,看到郭九龄,众人的心不禁一沉,特别是认识郭九龄的人,更是感到有些不妙,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武功十去七八,但他可是大楚内卫的副统领,曾经的九级高手,见过大风雨,经过大风浪的人。

“公主呢?瑛姑呢?”一看到舒畅,郭九龄立刻大叫起来。

“孩子出了什么事?”劈面一把揪住郭九龄,舒畅吼道。

“公主在哪里?瑛姑在哪里?孩子被抢走啦,孩子被鬼影抢走了!”郭九龄大声嘶吼道。“我们的据点被鬼影袭击了,那里的警卫都死光了,孩子被抢走啦。”

舒畅手一软,耳朵里嗡嗡作响,有些茫然地看着郭九龄,鬼影抢两个孩子做什么?

“公主和瑛姑昨天晚上下山了,你在半路之上没有碰到吗?”他喃喃地道。

郭九龄一言不发,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鬼影,束辉!”舒畅忽然大叫起来。“邹正,带上你的军队,我们去登县,****的齐国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明白。”邹正大声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跑去。

“等一下。”王厚一把拖住邹正,“这事不能乱来,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妄动刀兵,将军不是已经回来的路上了吗?等将军回来再做计较。”(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八章:闻讯

登县县城城门紧闭,灯火通明,城墙之上,一排排士兵全副武装,持戈肃立,城中所有的人都被勒令呆在家中,接受着军队的检查。

登县驻军的最高指挥官梁达现在已经暴走了。石磊过去也有时候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不去军营,他也懒得理会,毕竟那是束大人亲自送来的人,处理军务又是一把好手,什么事都弄得井井有条,便是几天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一次时间却是太长了一些,让梁达感到有些奇怪,派了自己的亲兵以寻石磊商量军务的名义去他宅子中找他,这才发现,他的副将石磊早已经死在家中,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勃然大怒的梁达旋即封闭了整个登县县城,他可不相信石磊是自杀死的,士兵们冲进百姓家中大肆搜查,城中的每一寸土地都几乎要被翻过来了。

闵若兮与瑛姑站在离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遥看着夜色之中透亮的登县县城。

“可能出事情了。”瑛姑道:“我们不能进城了。”登县县城里有数千齐军,即便是以瑛姑之能,也不可能正面去挑战一支军队。

“郭九龄还在城里!”闵若兮皱眉道。

“殿下不用担心。”瑛姑笑道:“别看郭九龄现在武功大减,但他经验可是极老到的,更何况现在杨毅也在城里,就算有事,杨毅也会掩护他,不敢让他有事的。”

“如果杨毅死了呢?”闵若兮突然问道。

瑛姑一楞,接着笑了起来:“殿下,如果杨毅死了,郭九龄还会呆在城中吗?”

“那倒也是。”闵若兮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郭九龄会自己回去的,我想宝宝了!”

“别说公主想,我也想了。”瑛姑微笑着,身形却突然倒退,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等她再回来之后,手里已经拎着一个大汉,啪的一声,将人扔在地上,那人却是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窥视我们。”瑛姑蹲了下来,在那人身上一阵乱摸,咦的一声惊叹,她举起了一块牌子,凑到了眼前。

“内卫!”她失声叫了起来,翻过牌子,“符江!”

闵若兮上前一步,一脚踢在符江的后背之上,被瑛姑制住的符江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一跃而起,单膝跪在了闵若兮面前。

“符江见过公主殿下。”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闵若兮沉着脸问道。

“殿下。”符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出事了,鬼影偷袭了您在卧牛山隐居的那幢房子,那里的数十名内卫全部殉职,小皇子和小公主都被他们抢走了。”

“你说什么?”闵若兮一下子尖声叫了出来,一把卡住符江的咽喉,将他生生的提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们在卧牛山的住所,鬼影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又在玩什么花样?是不是?”

符江被卡得直翻白眼,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瑛姑一把抢过符江,扔在地上,厉声问道:“孩子被鬼影抢走,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殿下,我们奉陛下命令本来一直在暗中保护公主,咳咳,可是后来公主却从我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杨统领闻讯之后亲自赶了过来,调集了大量的内卫人员,终于查到了殿下您到了卧牛山,可等我们赶到哪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活着了,小皇子和小公主失踪了,只剩下彭武还有一口气,正是彭武在临死之前告诉我们公主殿下到了这里,我才赶了过来。郭统领不是去找殿下了么,怎么不见他?”符江一手抚着脖子,一边咳嗽着快速地说道,生怕自己说得稍慢一些,又被公主卡住脖子提起来,这手劲要是稍大一些,自己的脖子只怕当场就要折了。

闵若兮一声厉啸,转身便走,向着礼泉方向狂奔而去。瑛姑一把拎起符江,发力跟了上去,一边追着闵若兮,一边追问道:“杨青后来做了什么?”

“统领当时便派出所有人手马上开始追击,杨统领自己也去了。另外除了派我来通知殿下外,还派了我哥哥符海去昆凌关通知罗帅。”符江看着自己百多斤的身体被瑛姑拎在手里恍若无物,速度奇快无比,瞬间便追到了闵若兮的身后,不由惊骇之极。他自己便是以轻功见长,但现在看着闵若兮和瑛姑的速度,当真是让他相形见绌。

武道修为到了某一个阶段,当真是一法通,万法通。

“殿下,静心,你现在需要冷静,别忘了舒畅的话,现在你可不能倒下,宝宝们需要你。”瑛姑厉声道。

“静心,静心。”闵若兮不停的念叼着,脚下却是丝毫未缓。

“殿下,我们先去卧牛山,统领现在正在追击他们,或者希望追上,而且内卫会在追击的线路之上留下暗记的。”符江大声吼着道,现在他悬在半空,凌厉的寒风扑而来,不拼命吼,话根本就说不出来。

密密麻麻的树林之中,一群十余人正在拼命的奔逃,其中一个的后背之上,绑缚着一个孩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孩子趴在他的背上,不哭不闹,似乎一直都在昏睡。

这是鬼影这一次出击的队伍之一,实际上他们这一次一共来了近五十人,一次突然袭击,解决了卧牛山中所有的内卫之后,抢走了孩子。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青的内卫来得如此之快。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昭华公主这一次的出行是十分秘密的,不用他们设计,昭华公主为了自己的目的便会自行甩掉跟着他的内卫,从而给他们创造出最好的袭击机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内卫的能量以及闵若兮在大楚皇帝心中的份量,在得知昭华公主失踪之后,内卫统领杨青亲自到了礼泉,大量的资源被集中到了这里,很快,他们便被内卫人员缀上。

一连几波的殂杀并没有挡住楚国内卫的追击,反倒是追击者愈来愈近。无奈之下,剩下的两队人分路而行,一波带着女孩,一波带着男孩,如果谁先被发现,那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吸引追兵,来掩护另一组人马的顺利逃脱。

这一组很不幸,他们被杨青亲自跟上了。

“殂击!”背着孩子的人一声厉喝,身后的人毫不犹豫转身便向着身后已经追得极近的楚国内卫扑了上去,而他自己,却是拼命提速,向着远处飞快奔去。

一柄长刀呼啸着从头上飞过,夺的一声插在了他身前的树杆之上,猛地停下脚步,却仍然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为,那柄锋利的刀距离他只不过尺余距离,他猛地回过身来,看着正如同大鸟一般自空中落下的杨青。

杨青眼中喷火看着对方,“放下孩子,束手就缚,还有活命的机会。”

哼哼,这名鬼影冷笑着,反手指了指背后的孩子,“你敢跟我动手吗?你要是敢动手,我马就要了这娃娃的命,就算你杀了我,回去你也是一个死。”

杨青冷笑:“你错了,如果让你把孩子带走,我回去也是一个死,既然你不肯放下孩子束手就缚,那就动手吧,孩子就算死了,我也得把遗体带回去。这孩子的身份你该知道吧,相信你的主子肯定叮嘱过你,孩子的安全要绝对保证吧,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活不成,你的家人恐怕也会受牵连吧!”

他身子微倾,盯着对手:“你该知道,这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一场大战的,这后果,你能承受?”看着对方微楞之机,杨青已是闪电般的扑了过去,刀光霍霍,攻向了对手。

果然如杨青所料,对方反而因为这个孩子束手缚脚,武道修为本来就不如杨青,又受了这个孩子的拖累,不过强撑了数招,已是被杨青砍折了双腿,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刀光微转,削断了绑着孩子的布条,将孩子搂进了怀里,内息微微一探,孩子一切正常,杨青顿时放下一半心来。一脚将地上的家伙踢得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杨青厉声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就在这里慢慢的体会死亡吧。还有一个孩子在哪里?”

地上的鬼影脸色苍白,但却诡异的笑了起来:“这是个女孩,你知道吗?男孩早就被带着离开了,他已经去了我大齐的边军大营之中,现在应当离那里不远了,而且接应的军队也应该遇见他们了,你们敢去哪里吗?”

“你们为什么要抢两个孩子?”杨青问出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两个孩子身份虽然尊贵,但也不值得鬼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啊!

“这是来自鬼影总部的最高首领的命令,你要问原因,我不知道,我只是执行。”

杨青默然的挥刀砍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个问题,或者只有束辉能回答。抱着孩子,他的目光转向昆凌关方向,那里,进攻只怕已经开始了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六十九章:秦风的决断

暴雷般急骤的马蹄声从山道之上响起,太平城上负责值守的士兵骇然的发现,通往城门的大道之上,一马在前,十数匹战马在后,正如同一阵风一般卷向城门。

“是李将军!”城门楼子上,邹正一眼便看到最前面马上的骑士,大声叫了起来,“开城门,开城门。”

城门刚刚打开了一条可供人马勉强通行的缝隙,秦风连同他的战马已是从这个缝隙之中穿过,留给了守城士兵们一个背影,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大柱吁的一声勒停了战马,身上衣袍早已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雪水,脸上满是污泥,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在他身后,马猴更是伏在马上,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这一行人与秦风一起从长阳郡返回,一人双马,几乎是不眠不休,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此刻也都蔫了。

“马猴,还行吗?”邹正下了城墙,替马猴勒住马缰,关切地问道,看起来马猴的状态很是糟糕。

“邹大哥,弄些姜汤,给兄弟们一人一碗,去去寒气。还有,准备些吃食。”马猴从马上抬起一张疲惫之极的脸庞,“另外,我们需要一张床,好好的睡一觉。”

“行,马上就备好。”邹正连连点头。

大柱翻身下马,走过去将马猴从马上架了下来,他们只是跑了一个单边,便已是感到受不了了,马猴可是从沙阳到长阳,又从长阳郡一路狂奔回太平城,路程比他们足足多了一倍。靠在大柱敦实的肩膀之上,马猴眼一闭,居然发出了鼾声。

“好家伙,这就睡着了?”大柱讶然,一矮身将马猴扛在了肩上,大步向着城内走去。

太平城中,一群人正聚集在王厚的屋子里,商议着对策,这一次的突发事件,对着太平军来说,很可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一直甚嚣尘上的齐楚大战,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要拉开帷幕了,太平军在这场影响大陆格局的战争之中要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正是所有太平人需要思考的问题。

“刘老爷子,你说说,这里几个人,数你见识最广,对大事情把握得也比我们要准。”王厚率先开口,屋子里,如果单看官职,当然是他最高,他与秦风的关系也最近,但真要论起影响力来,却是舍刘老爷子再无其它人了。

“如果让我来谈看法,我想要说得是,我们需要保持目前的态度,继续与齐人维持着联盟的姿态。”刘老爷子看着众人:“我们与齐人相邻,以现在我们的实力,如果与齐人翻脸,那是不明智的。要知道,齐人当初驻扎在登县不再向前,并不是他们没有力量灭了越国,而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们与越国签定了协议,与我们可没有。如果翻脸,齐人大举进攻的话,我们实在无力阻挡,别忘了,我们现在的主力还在长阳郡。”

众人尽皆默然,刘老爷子的话自然是正确的,但现在这事牵扯到了昭华公主和秦风两个人的嫡亲骨肉,事情只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齐人还需要我们,他们也怕我们反水,要知道,楚人还在宝清扎着呢,我的意见是,如果齐人不率先翻脸,我们便不能公开与他们对敌。”葛庆生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邹明是这里唯一一个带兵的武将,他站了起来,大声道:“我管不着这些,我只想说,如果将军喊打,我便打。齐人太无耻了,以为我们好欺负么?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从太平铁矿赶回来的巧手也是一拍桌子,沉声道:“邹明说得对,太平铁矿现在已经上了规模,兵器打造也已经步入正轨,我们能提供给军队足够的武器。而且陆丰现在在太平铁矿也已经拉起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我看着训练得也不错,至少拉出来就能打。加上邹明的军队,还有沙阳郡城刘兴文将军的城卫军,近万兵力,也不是没有一搏的可能。先打再谈,至少要让他们将孩子交出来。”

“打,束辉不将孩子交出来,那就打!”舒畅恶狠狠的敲着桌子,看着众人道。

王厚左右看看,两边态度都是鲜明,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对于这样有可能影响到太平军生存的大事,他着实感到以自己的智慧当真无法决断。

“等将军回来再说吧!”他不停的扯着胡须,和稀泥道。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一片静谧之间,蹲在王月瑶身后的洛一水突然站了起来,扯了扯王月瑶的衣袖,“来了!”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旋即,刘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脸色很是诧异,“这么快?”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两人的同时,耳朵里已是传来了霹雳般的马蹄声,很快便到了院子之外。

马蹄骤停,嘶鸣方起,房门已是被人推开,秦风脏兮兮的脸庞已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若兮在哪里?”他声音有些嘶哑,看着众人问道。

屋里众人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齐齐弯腰向秦风行了一礼。

“若兮在哪里!”秦风没有理会众人,重复地大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的伤并不严重,现在已经好了。”王厚道。

“不过她又已经离开了。”刘老爷子补上一句。

“出大事了!”邹明道。

“束辉将你的一双儿女抢跑了!”舒畅跳了出来,大声吼道:“我现在估摸着闵若兮带着瑛姑一定去与束辉拼命了。”

话说得很简单,但却让秦风马上明白了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闵若兮没事,还能活蹦乱跳,让他稍稍放心,一双还没有见过面的儿女却被束辉派人抢走,这却又让他揪心不已。

“束辉?”他咬着牙,嘶声道:“他想干什么?”

回想起在长阳郡送别束辉的时候,对方那有些模糊的态度,秦风心中顿时有些恍然了。双方对于彼此之间的盟约极其脆弱这件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而齐人最担心的莫过于楚人大规模在宝清登陆从而造成齐人腹背受敌,那么秦风这样一个横亘在双方之间的势力便显得异常重要。但秦风因为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关系,在束辉看来便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随时都有可能与齐人翻脸,一旦楚人与秦风勾结在一起,对齐人的打击可就是致命的了,特别是束辉在对太平军的战斗力了解越来越深之后,这种感觉便愈是强烈。

拿住秦风一个软胁,然后以此威胁秦风在这场斗争之中保持偏向齐人的态度,显然对于齐人是有利的。

孩子,自然是最好的筹码。秦风相信,如果不是闵若兮武道修为已到九级,身边又有瑛姑这样的大高手,束辉说不定便会想着连闵若兮一并捉了去。

“将军,不管怎么说,孩子就算落在束辉手中,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刘老爷子缓缓地道:“他只不过是想藉此来威胁将军罢了,以现在的态势,我们还是维持现状的好,另外,派出人去与束辉交涉,让他明白将军的态度,逼他将孩子交出来。”

一时之间,秦风已是想了很多,正如刘老爷子所言,孩子落在束辉手里,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闵若兮就不同了。以闵若兮刚烈的性子,不抢回孩子,必然不会罢休,反而是她现在处境更危险一些。

瑛姑武功再高,但既然束辉敢干这件事情,自然已经计划周全,在千军万马面前,武功再高又能有什么作用?

冷静,现在需要冷静。强自按捺着自己心急如焚的心情,秦风不断地对自己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的每一个决断都意味着无数人的生死以及整个太平军的前途。

他坐了下来,微微闭上了眼睛。

必须要有一个决断。孩子不能放弃,闵若兮不能有危险,而太平军的前途,自然也是必须兼顾的。

室内安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楚,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秦风的身上,这样的气氛,便连洛一水也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半晌,秦风猛地站了起来。

“邹明,带领你的霹雳营,开赴丰县边境,作好战斗准备。通知沙阳郡城的刘兴文,全郡进入战争状态!”他大声道。

“明白!”邹明兴奋的道,对于他来说,杀回故土去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秦风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刘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道:“月瑶,通过太平坊的人通知束辉,让他明白,逼我的后果会是很严重的。”

“知道了!”王月瑶点点头。

“我去追若兮,她说不定会做傻事。王先生,你先坐镇太平城,统筹安排指挥,刘老爷子,你给王先生压阵。”

“将军,让小水跟着你去,此去有极大的风险,小水能帮上你。”王月瑶道。

“他,行吗?”秦风有些迟疑,洛一水的武功自然是高的,但这家伙的性子,却是无法把控。

“我会让他一切都听你的。”王月瑶肯定的道。

“好,那就这样吧!”秦风道:“与齐人现在翻脸肯定不符合我们的大局利益,但也要让束辉明白,小动作有时候会坏大事的。他必须要有一个取舍。”(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章:迷茫而不知前路的人生

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一个身披蓑衣,斗戴斗笠的汉子提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包袱,艰难地跋涉着,每一步下去,在喀吱喀吱的响声中,积雪便没过了小腿。呼啸的北风将他披散在肩上的满头黑发吹得向后飘起,露出脸上一道长长的有些狰狞的伤疤。

脚印在雪原之上笔直的向前延伸,却不知最终的目的地会在哪里?

他是杨致,一个无国,无家亦无亲人的流浪汉。

在卧牛山,与昭华公主分别之后,他便漫无目的开始游荡,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报仇,曾经是支持他在万剑阵中活下来的理由,但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即便他跨过了九级的大门,成了这个世上武道修为顶尖的那一批人,但在他的仇人面前,他仍然不够看。因为他的仇人比他走得更远。

论个人武道他差了一筹,而论起世俗势力,他更是望尘莫及。他的仇人现在一呼百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他自己,却快要沦落为人人喊杀的落水狗了。

在大楚朝廷这几年不遗余力的抹黑之下,他的父亲,那个曾经为了大楚王朝沤心沥血,耗尽了一生精力的人,在百姓的心中,正在过去的贤相,一点点化身为贪婪,残暴,阴险的伪君子。

便是在礼泉县这样的偏僻乡下,百姓们现在提起过去的那位左相,很多人也会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骂一句狗官。

“我们这么穷,却是被这个狗官害得。”

听着这些乡下无知愚昧的人的痛骂,杨致只是感到一阵阵的悲凉。

他走进了深山,在里面毫无目的游荡了一段时日,终于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迷路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到了何方,不过他也不在乎,赤条条来去一身无牵挂,又管他到了哪里呢?

他笔直的向前走着,身后的脚印便宛如一条镌刻在雪地的黑线。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线,有缕缕炊烟升起,却又迅捷的被北风吹成四散飘零的雾蔼,孤身一人在深山,雪原之中走了多天的杨致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喜悦,原来,自己还是脱不开世俗世界,重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尽让也能让自己心中那一潭死水微微荡起涟漪。

加快脚步,他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以他现在的武道修为,他完全可以做到踏雪无痕,但他却仍然深一脚,浅一脚的有些艰难的向前走着。保存自己每一份真力,将每一份力量用在该用的地方,是他在万剑阵中学到的最为深刻的一条道理,因为示谓的浪费,会让他在最需要这一丝力气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被自己白白的消耗掉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镇子,但让杨致惊讶的是,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繁华,短短的数百米街道之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更让他警惕的是,这里是齐人的地方,因为踏入街道的第一步,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驿站,从外面一眼便可以看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养着十数匹好马。而街道之上,不时也能看到有零星的齐人军人走过。

不是一般的郡兵,而是齐人正规的野战军。与楚人一样,齐人正规的野战军与郡兵隶属于不同的军事部门,在服饰之上也有着很大的差别。

其实不止是这两个国家,秦楚也是一样,四个国家不约而同的这种军事体制,来缘于他们的前身,大唐帝国,那个时候,唐军便是分成了两个系统,野战军负责国防,郡兵负责安内,各司其职。

杨致伸手拉了拉斗笠的下檐,头也更低了一些,缓缓的走在街道之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街道之上,像他这种打扮的人,尽然有不少,一看便都是走江湖的,自己还将剑裹在黑布之中,而那些人,却是堂而皇之的将武器拎在手中,而那些来往的人,似乎也对这些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有人去过问。

这让杨致放心不少。

精神一放松,肚子里倒是咕咕的叫了起来,随意走进街边的一家饭馆,选了一个靠近墙角的地方坐下,这个地方能对整个店里一览无余,关键是一边临着上楼的梯子,一边却又靠着窗户,对于他这样心怀鬼胎的人来说,当真是不二选择。

当然,对于店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来说,这个地方并不合适,因为不但会从楼梯上有风吹下来,那间窗户上的窗纸也破了一个大洞,冷风正在嗖嗖的灌进来,两相夹攻,一般人坐在哪里,只怕要不了多大会儿便要变成一根冰棍了。

杨致当然不在乎,武道踏入九级之后,内息自然流转,对于他来说,早就寒暑不侵,即便是他现在赤条条的坐在这个地方,也不会让他有寒冷的感觉。

“一壶酒,三斤羊肉!”他简单的对满面笑容走过来的小二道,他知道自己的口音与这里的人有很大的区别,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话。

他不想说话,但店小二便如同天下所有的小二一般,有些饶舌,一边从肩上取下抹布用力的擦着桌子,一边笑道:“好汉也是去前线助战的吗?一看就肯定是啊,这几天,可陆陆续续有不少好汉自发前去前线助战了。”

“嗯!”杨致轻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二显得更兴奋了一些,“楚狗好生卑鄙,居然发动突然袭击,咱们大齐这一次可是小小的吃了一个亏,消息传出,大家可都是义愤填膺,这左近的****好汉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去前线帮忙呢!”

一边罗嗦着,一边飞快的奔到柜台那边,取过来一大盘切好的羊肉和一壶温好的酒,放在杨致面前。“今天可是从驿馆传来了好消息,咱们扳回一阵来了。”

杨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吓人了一些,看得小二一个哆嗦,杨致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塞进小二怀里:“多得是你的。”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二大喜,这锭银子怕不有二两重,这几天自己可真是发了不少小财了,这些江湖客果然都豪放大气得很,不枉自己在他们面前小心侍候着。

小费到手,小二不再聒噪,看得出来这位不大爱说话,笑嘻嘻的说了一声客官慢用便退到了一边。

杨致慢慢的喝着酒,吃着羊肉,这些天尽吃些生冷的野物,第一次吃到热乎东西,甚是觉得香甜可口,至于齐人与楚人打个你死我活,现在与自己还有关系吗?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四五个人掀帘而入,四个男人一个女人,最出奇的是,那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杨致微微一凌,这几个人的武功都不错,但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其余的人却都是身上带着血迹,竟似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杀。

“店家,上酒上肉。”几个人毫不客气的走到店中靠近火炉的位置,为首一人拍拍桌子便开始赶人,原本那桌上的也似是几个江湖好汉,一瞪眼睛刚要发作,刚走进来的一群人中的一个汉子突然掏出一块牌子仍在桌子上,几位江湖好汉一见之下,立时便矮了一截,脸上显出了惊恐的表情,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让开位置。竟是立即便结帐走人了。

鬼影!一角的杨致脸色一变,身子向着内里缩了一缩,他倒不是怕了这些人,而是不想让这些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既然这里靠近前线,鬼影出现倒也不足为奇,奇的是什么时候鬼影还带着孩子出任务了?杨致心中奇怪之极。

孩子哇哇的哭声打断了杨致思绪,那个女人明显不是孩子的母亲,对于孩子的哭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却让孩子哭声更大了一些。

“九妹,这孩子饿了,要不你喂他一点奶吧?”一个粗豪的汉子怪笑起来,看着那女人道。

“你才要喂他奶!”女人却也是毫不示弱。

“我倒想,可没那物件啊!”汉子两手拍了拍他发达的胸肌,嘿嘿笑着。眼睛却在那女人丰满的胸脯上来回扫视着。

“周小眼,你是想找不自在么?”女人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九妹,不过开个玩笑嘛,你去后厨,找点米汤来喂这小祖宗,其余人快点吃,这里离大营不远了,吃完了赶紧上路,到了大营,便完事了。”为首的不耐烦地敲敲桌子,道。

女人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孩子一把塞进刚刚调笑他的那个汉子手里,“给你。”

那汉子却是完全不会抱孩子,小小的孩子到了他的手里,他两手举得远远的,捧着孩子,大叫道:“我可不行,我抱不好的,我粗手大脚的,一不小心捏坏了这孩子可吃罪不起。”

看到被那汉子举在手里的孩子,杨致的血一下子涌上头来,悬在空中的孩子头脸正歪向他这边,脖子上一块小小的碧绿色的牌子坠在空中。

这面容,还有那块造型特别的玉牌,这不是昭华公主的孩子么?那一夜,他也曾在摇蓝前,深深的凝视着这两个孩子。(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一章:飞舞的筷子

一定要将闵若兮的孩子抢回来。

杨致的头垂得更低,身子缩得更矮,嘴里咀嚼得更慢。

这间屋子里,可以说全部都是敌人,更关键的是,这镇子里还有驻军,很有可能,自己救人不成,最后连自己也陷进去。而且这里离齐军大营太近,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被对手缠住,拖住,敌人的高手也很可能很快赶来。现在齐楚两军对垒,军营之中的高手必然很多。

想了半天,终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看来只有动手硬抢,或者在他们吃完饭之后前往军营的路上自己动手,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已经决定动手,杨致倒沉静了下来,吃肉,喝酒,偶尔拿眼扫一下屋子正中间那几个家伙。

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股寒风从外面呼的一声便扑了进来,将屋里的暖气一扫而空,众人都是愤而回头,但看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竟然是十余名大兵,由一名校尉带队,顿时都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吞了回去,在这地界儿,跟军队里的人置气,纯粹是跟自己找不自在。便连屋里那几个鬼影的人员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为首的那个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迎向他们。

“坐下,所有人都坐下!”为首的那名校尉厉声喝道,手指指着站起来的汉子厉声道。

那汉子微微一楞,坐了下来。

进屋的士兵四面散开,而站在门口的校尉看着屋里众人厉声道:“接到上司命令,本地有楚人奸细潜入,所有人都必须接受盘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校尉的话音刚刚落地,十余名士兵已是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

屋角里的杨致心里微微一跳,缓缓抬起了头,他确认,这屋子里就他一个楚人,可是自己的行踪,这些齐**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对。杨致抬头,看着那些军人,十余名士兵看似很散乱地站在并不大的屋子里,但却对正中间的这一桌抱着孩子鬼影形成一个包围圈。

有鬼!他在心里暗自道。

一名士兵大步走到了桌子前,手中腰刀一指刚刚说话的那个汉子,“你,站起来。”

汉子瞪视对方良久,缓缓的站了起来。

“拿出你的身份证明来。”士兵的刀随着汉子的站起而缓缓上扬,手臂异常平稳,看到这里,杨致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好,好!”那个汉子似乎被吓得有些呆了,瞅了一眼同伴,缓缓伸手入怀,“我有官府的路引的,我不是奸细。”

他的路引还没有掏出来,坐在那士兵一侧的一名鬼影却突然手腕一翻,一道黑光直奔那士兵的腰胁。

下手又狠又毒,又出人意料之外,满屋子注视着这里的人都发出了惊呼之声,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士兵的反应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似乎是身后长了眼睛,平举在前方的刀瞬间下沉,刀柄后撞,呛的一声,正正的撞在刺来的短匕之上,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这名士兵的手握着刀背,旋风般的侧转,刀锋撩向出手的鬼影的咽喉。

“他们就是奸细。”门口的校尉大声吼了起来,飞身掠起,向着中间扑来,而本来就散聚在周围的十余名士兵在这一瞬间,已是各自挺刀杀了过来。

“大齐子民,围杀这些奸细!”校尉扑向的正是那个抱着孩子的汉子,人在空中,嘴却也没有闲着。

听了这校尉的喊话,屋里不少的江湖汉子顿时有不少人唰唰地拔出了武器,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奔赴战场,抗楚杀敌么?

一声脆响,鬼影为处的汉子飞身而起,迎上了校尉,两人双掌相交,硬碰了一击,校尉又飞回了原地,而鬼影汉子却是一个倒翻,正好落在了桌子上,一扬手,一片铁牌飞了出来,叮的一声钉在屋子正中的房梁之上。他厉声道:“我们是大齐皇家侍卫,奉命执行公务,这些人才是奸细,假扮我大齐士兵,意图不轨,大齐儿郎,合力拿下他们,官府重重有赏。”

两边都说对方是大楚奸细,一屋子的江湖好汉们却都是楞在了哪里,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办法分出真假来。

杨致的身子靠向了墙臂,手臂下垂,抓住了黑布包袱中的大剑剑柄。这名校尉带着的士兵,毫无疑问便是楚国的内卫了,想法很好,可惜,太操切了一些,他们不该一进来就对这些鬼影采取包围的方式,这些看起来不经意的动作,一般人看不出来,可对于鬼影这些人来说,一定会引起警觉。二来,那名普通士兵的武功未免也太高了一些,以杨致的眼光看来,只怕在六级到七级之间,即便是高手如云的齐国,也不可能拿着这样的人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很显然这几个鬼影的人都是实战经验丰富之极,一眼便看出了太多的破绽。

双方顷刻之间便恶斗在了一起,而四周的江湖汉子们既无法分辩出谁是真正的奸细,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出,纷纷向后退去,靠向墙角,准备先观察观察,等找到真正的奸细再一涌而上,拿下奸细去请功。

十余名军人的武功个个不弱,而五个鬼影的人能在杨青的追杀之下一路平安的逃回齐国境内,自然也不是弱手,顷刻之间斗得难分难解。

“去镇子外示警,那里有我大齐驻军,军队一到,自然能分清谁是奸细。”为首的鬼影大声吼道:“谁去示警,谁便是头功,大齐皇家侍卫马上便录用他。”

此话一出,十余名士兵顿时攻得更紧,而听了这话,屋里的江湖汉子们终于也搞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如果这汉子是奸细,绝不会想到这一招。

“抓住这些奸细!”屋子里响起了一片杂乱的吼叫之声。众人挥刀纷纷冲向了那十余名士兵,那校尉军官更是被数人缠住,脱身不得。

屋中乱成一团,桌椅板凳顷刻之间便成了满地的碎片,眼见着已经控制住了局势,抱着孩子的那个大汉终于摆脱了一面士兵的连续攻击,退到了窗户边上。

孩子,是绝不能伤着的,刚刚的打斗,双方都有顾忌,倒是让他能顺利的脱出战圈。

他正好站在杨致的侧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屋里的打斗,就这一小会儿,十余名分成士兵的楚人奸细已经躺倒了一半,但汉湖好汉们却倒下了更多,论起杀人的有效性,这些楚人奸细显然更强。

杨致夹起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羊肉,塞里了嘴里,接下来又要逃亡了,看来自己还真就只有逃亡的命,他苦涩地笑了笑,手里的筷子离开了嘴巴,却没有放在桌上,而是径自向前戳了出去。

抱着孩子的汉子陡然觉得肋下一凉,浑身的力气瞬间便离身而去,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血嘶嘶冒出的声音,他愕然的回头,看向那个先前一直似乎瑟缩在一角的人,那人正慢条斯理的抽出带血的筷子,将其整齐的架在空盘子之上。

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手一松,孩子坠下,他亦仰天而倒。

杨致一伸手,接住了孩子,身上长长的披风卷了过来,兜住孩子,两手一挽,已是将孩子牢牢的捆在了自己的背上。

这名汉子的惨呼之声,让正在恶斗的双方显然都惊着了,一齐转头,看向屋角,杨致的动作极快,却又让人将他的每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个!”眼看孩子易手,鬼影为首的孩子正是大急,一个转身,舍了先前的打斗的那名士兵,转身扑向杨致。

剩下的四五名假扮士兵的内卫却是大喜,虽然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既然杀了鬼影,自然便是自己人,肯定是上头派来支援他们行动的高手,那里肯放这汉子过去,立刻便挥刀掩杀了过来。

杨致手腕一抖,包袱皮裂成碎片,大剑已是握在手中,双眼看向仍在恶斗的双方,一声冷笑,无数坠在地上的筷子一跳,突然纷纷跃起在了空中,稍稍一顿,剑啸之声已是响彻全屋。

一根根筷子如同一支支利剑,在不大的屋子里纵横来去,却又巧妙的避过了那几个楚国内卫,还剩下的四名鬼影和一屋子的江湖好汉们纷纷惨呼着倒下。

屋子里只剩下了杨致和四五个也似乎吓呆了的楚人内卫,他们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一动,这要命的筷子便会取了他们的性命去。

带血的筷子悬停在半空,随着杨致的微微一笑,纷纷坠下地来。

直到此时,那名带队的校尉才反应过来。急步奔向杨致,双手抱拳,“在下大楚内卫巴中行,敢问大人可是来自上京城么?”

看杨致身手,起码也是九级,这样的人,又目标明确是抢夺孩子,肯定是来自上京城暗中行事的高手了,但杨致长发拂面,他却看不清长相。

“这里是敌境,我要带着孩子安全离开,但镇子外就有驻军,现在他们已经过来了,齐人知道孩子被夺,肯定也会派出高手来追击,我需要你们的掩护。”杨致不回答对方的话,却直接吩咐道。他出身权贵大家,对这一套却是谙熟得很。

“大人放心,我们既然到了这儿,就没准备活着回去,我们会为大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这位叫巴中行的内卫悲壮地道:“大人快走吧!”

杨致点点头,身形一晃,已是穿窗而出。(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二章:绝不后悔

杨致一窜出饭馆,便看见街道的尽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急速的向着这里奔来,一名带队的军官一边大声摧促着士兵快一点,一边一扬手,一枚竹筒带着尖厉的啸声飞上高空,砰的一声炸开,一团色彩斑澜的烟火在半空之中炸响,接着又是第二枚,第三枚。

杨致心中一凛,这是齐军告急求援的最高级别的信号。回望身后的饭馆,已是浓烟滚滚,火苗正从浓烟之中窜出,显然,那个楚国内卫巴中行正在纵火以吸引这些士兵的注意力。紧接着,紧挨着饭馆的几家店铺也次序冒出了浓烟,内里的人正大呼小叫,呼爹喊娘的逃出来,而他们的身后,往往追着一个挥舞着刀枪的家伙。

杨致心中一酸,他知道,巴中行一行人的确是不要命了,他们正在用生命掩护自己脱逃。闵若英是可恨的,那些朝中大人物们是可恨的,可是这些小人物们,却在用自己的生命保卫这个国家,他们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义无反顾地将生命交了出去。

心中陡地生出一份悲壮的热流,抽了抽鼻子,他转身,风一般的掠过了一间又一间房屋,将浓烟,火光,兵器的碰撞声,搏击的呐喊声,受伤的悲鸣声,统统的抛在了脑后。

逃吧,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身后一定会缀上无数的追击者,可不管怎样,自己也要将这个孩子安全的带出去。

为了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背后的孩子哇哇的大哭起来,杨致反手轻轻的拍着孩子,“宝宝不要哭,很快我就能带你见到你的妈妈。”

卧牛山,杨青默默的站在闵若兮曾经住过的房子前,手下的内卫正在外面挖掘着坟坑,一具具的尸体被放进去,掩上土,插上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写去的人的名字。不管这些人生前如何,死后也就是一抔黄土,一块带着名字的木牌了。一两年过后,木牌朽坏,这里便只剩下一堆堆黄土,再也没有人知道下面埋着的是谁。

这些人虽然都是郭九龄的部下,但却也是内卫,是他的同僚,他们死在这里,杨青心中也是难受,抛开双方之间的政争不谈,这些人,其实都是大楚的精英男儿啊。

屋里传来了闵文哇哇的大哭声和一名女内卫的低声抚慰声,幸好院子后头那头奶牛仍然在哪里,不然现在杨青还真不知道怎么侍候一个半岁多的小娃娃。内卫里是有女人,可那一个个都是粗手大脚的女汉子,杀人打架个个内行,服侍这样的小祖宗,可就一个个抓瞎了。

屋子里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响,杨青的心中也愈来愈烦乱。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昆凌关已经打起来了,自己这头,夺回了小公主闵文,但却丢了小皇子闵武,几百个内卫,现在回来的不到一百人,其它的人,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

看着最后一具胖胖的身躯被抬起了墓坑,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正欲向屋里走时,却心头一凛,回过头来,远处,数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来人速度奇怪,转瞬之间,便在他的眼眸之中迅速扩大。

“公主殿下!”他轻呼了出来。在京城,他就耳闻公主殿下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里,武道修为大涨,成功晋身九级,但他却一直没有见过,因为公主殿下从不见他,现在看来,传闻不虚,想起已经是半步宗师的皇帝陛下,先皇的这一双儿女在武道修为之上当真是旷世奇才,可是两兄妹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闹得如今势同水火。

风声飒然,场中已经是多了二人,不,是三个,可怜的符江还是被瑛姑提在手里,这位以轻功见长的内卫好手,在这一次赶路途中,多次被瑛姑嫌弃速度太慢,每当符江内力不继的时候,瑛姑便像拎着一个包袱一般拎着他赶路,这让符江的自尊心大受损伤。

“见过公主殿下!”杨青抢前一步,抱拳向闵若兮行了一礼,他是内卫统领,倒不必像其它人一样见到闵若兮便需要得跪拜大礼。

闵若兮的眼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落在那个静静的躺在墓坑之中的胖子,走到墓坑跟前,看着胖子彭武的遗体,闵若兮白瓷一般的脸庞之上,眼泪珠子一般的掉了下来。胖子虽然有些狡缬,有些市侩,但从落英县陪伴着自己返回楚国之后,整整两年时间,一直呆在公主府,尽心尽力,没有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念想,就此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之中。

“殿下。”瑛姑走到闵若兮身边,低声想劝解几句,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闵若兮突然像在登县那样再来一遭,舒畅可是警告过了。现在闵若兮可算是大病初愈,如果再发作一次,未免会伤到根本。

闵若兮哽咽着摇摇头,袍袖一拂,大团雪土飞了起来,落入坟中,将胖子最后的面容也掩盖了起来。

屋子里,孩子的哇哇哭声再度响起,闵右兮与瑛姑两人都是霍然回头,看向屋内,紧接着场中人影闪动,闵若兮已是消失在众人眼前。

“殿下!”瑛姑与杨青两人也赶紧跑进屋内,却看到闵若兮已是将孩子抢到了自己手中,紧紧的抱在怀里,而那个女内卫正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殿下,属下有罪,追了数天,终究是只夺回了小公主,小皇子被他们带走了。”杨青低头道:“请公主责罚。”

“他们逃到哪里去了?”瑛姑问道:“就算他们逃到长安,我也要追过去将小武抢回来。”

“恐怕他们不会走这么远,我已经下令所有在齐国的内卫,无论如何也要阻拦抢回小皇子,想来对方也知道,回去的路途不会太平,而且关键是,他们也不想小皇子出事,所以我猜想,他们一定会逃往最近的齐国边军大营,而且我最后逮到的齐国鬼影也是这么交待的。”

“齐国边军大营!”瑛姑神色略变。

“是的。殿下,大姑,事情出了之后,我便给罗帅去了信息,罗帅已经从昆凌关向齐人发动了进攻,双方已是交战数天了,双方互有损伤,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我们稍占上风。已经将战线向前推进了数十里。”说到这里,杨青略有些兴奋。

“齐国边军?”闵若兮微微仰起头,“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过去的。”

“是,殿下,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皇子小落,而小皇子又在齐国边军大营里,倒也并不急在一时了,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恐怕双方只能先在战场之上见个真章,先打个输赢出来然后才能坐下来谈,想要要回小皇子,最后恐怕还得靠谈判。”杨青毫不讳言的告诉闵若兮,小皇子进了齐人边军大营,武力夺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没有谁能从一支大军的军营里抢出人来,即便是宗师也不行。

闵若兮沉默片刻,将女儿交给了瑛姑,“瑛姑,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想问杨统领几件事情。”

接过孩子,瑛姑默默的点点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一边的那个女内卫,摆了摆头,“跟我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闵若兮和杨青两个人,杨青知道闵若兮想问什么,微低下头,脑子里紧张的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屋子里的空气都似乎一下子冷了不少。

“杨统领,坐吧!”闵若兮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窗前,在这里,她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内卫正在忙碌地掩埋着同僚的尸体,而最后一座,正是她熟悉的胖子彭武。

“谢殿下赐坐。”杨青坐了下来,横下一条心,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隐瞒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再怎么说,陛下与公主也是嫡亲血脉,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木已成舟的事情,便算是天王老子也无法改变了。

“整件事情,你都全程参与了是吧?”闵若兮看起来极其冷静。

“是。”杨青点头道。

闵若兮惨笑起来:“二哥真是好手段,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说郭九龄才是二哥在内卫之中最大的奥援,想不到其实他最大的手段却是那个时候还不起眼的你。”

“郭统领目标太大,很多事情,他并不方便做。”

“假抢杨毅和大哥进入诏狱也是你做的?”

“是的,易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内卫之中这方面的专家很多,而且诏狱那些人平素能见着太子殿下和杨毅的人极少,就算见到了,也不敢抬头仔细打量,所以有人**分像,便足以蒙混过关了。”杨青坦然道。

“西部边军数万人啊,就因为你们,全军覆灭,杨青,午夜梦回,你可曾惶恐不安,可曾大汗淋漓,可曾担心那些人来向你索命?”

“殿下此言差矣!”杨青昂起头:“陛下与前太子殿下之争,可不是单单是皇位之争,还有国策之争,还有楚人命运之争,用几万人的生死来换取大楚的一统天下,有何不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天下终究是要归于一统的,大楚不想做亡国奴的话,就需要一位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皇帝陛下,而前太子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这不仅是我的认为,也是绝大多数人的认为。”

“你们就这样确认,大楚一定会胜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杨青道:“为了这个目标,别说是几万人,便是再多,我们也不会退缩半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三章:我去送他一程

听着杨青慷慨陈词,看着他一脸悲壮,闵若兮忽然觉得很无语。

“做大事,就真要这样绝情绝性吗?”她幽幽地道。

“殿下,您看古来帝王,那一个不是称孤道寡?”杨青断然反驳道。

“父王就不是。”闵若兮眼圈微红,想起了故去的那个慈爱的父亲。

“殿下,恕我冒犯,先皇只是守成之君,而非开拓之主。可即便如此,最后先皇也不是默认了陛下的做法吗?”杨青略略顿了一下,“在君王的眼里,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能舍弃的。江山社稷大于一切。您看到的只是先皇最慈详的一面,在您的面前,先皇是一位父亲。可先皇另外的一面,作为殿下您来说,却是永远也看不到的。”

闵若兮默然无语,或者,杨青说得都是真的。

她忽然觉得好生无趣。

“你走吧。”她摆了摆手,对杨青道。

“殿下,小皇子在齐国的边军大营里,您与臣下一起去昆凌关吧,您可不能冒险。”杨青赶紧道。

“走吧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罗良。”闵若兮摇了摇头,“孩子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抢回来。”

“殿下!”杨青道。

“你是怕不好跟我二哥交待吗?放心吧,他知道我的脾性,没有抢回小武,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这一次齐人来得这么巧,只怕是我被人利用了。”闵若兮叹息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

“那好,臣留给殿下两个女内卫,总也能替公主做些杂事。”杨青站了起来,道。“我这便去昆凌关了,一有什么消息,我便派人来禀告公主殿下。”

“随你吧!不过我很快也会离开这里了。”闵若兮道。

“请公主殿下千万不能冒险,齐国人的边军大营万万是不能闯的,连想着偷偷潜进去也不要想。当初越国的卫庄便是这样一去不返的。”杨青提醒道。

“我知道。”闵若兮淡淡的笑了一下。

上京城,皇宫内,闵若英撕碎了罗良刚刚发来的急件,一下一下,撕得粉碎,紧紧的握在手中,再一扬,碎纸条已经变成了细密的粉屑,纷纷扬扬的落下。

他一直想将这件事情瞒着妹妹,他想让自己一直在妹妹的心中是那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好形象,因为她知道,妹妹看起来能干,脾气执拗,刚烈,但实际上,内心里却是一个柔软的女人,是那种典型的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哪怕她执掌集英殿,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些黑暗幕布遮盖下的东西。

但现在,一切都破碎了。

砰的一声,一掌击出,书房的窗户连同下面的墙壁被震碎,他就这样直直的走了出去,走到了后花园里。

双臂一振,哧啦一声,上前一分为二,左右分开,闵若英厉喝一声,身子轻掠,人已是到了后花园中那个占地数亩的水塘之上,那里,在夏天,是满满的一池荷花,现在,水面之上却结成一层薄薄的冰。

南方很少结冰,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更冷一些。

书房的动静惊动了侍卫,众人纷纷赶到后花园,看到的却是赤着胳膊的闵若英正在冰面之上纵横来去,每一拳击出,空中都是发出一声爆响。团团气流肉上发可见的四方流转。

“陛下的功力可又精进了一些。”站在边上的一名供奉咋舌道:“陛下当真是旷世奇才,看这样子,只怕再过个一两年,便有望晋级宗师了。”

“说不定更快!”另一个拈须微笑道:“等到陛下晋位宗师,咱们大楚皇室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了,到时候就算文老离开了上京城,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那是。其实公主身边的那个瑛姑,可也是非同小可,只是公主与陛下的关系一直这么紧张,不然假以时日,大楚将又多一位宗师。”

“终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公主不过是小脾性罢了,等这阵脾气闹过了,就会和好的。大家别忘了,公主现在不过二十二岁,可也是九级高手了。再过些年去,四大皇室,谁人还能与我大楚相比?”

两名供奉的声音虽低,但冰面之上的闵若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更是烦闷之极,原本他也是存着这个指望,秦风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他的遗腹子自己也接受了,更是将他们写进了皇室的族谱当中,与妹妹的关系已经开始改善,原本以为再过些时日,这件事情终将成为过去,但自己一心想瞒着妹妹的事却再一次爆光,现在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发作。

想到恼火之处,陡地仰天长啸,双臂箕张,一压一抬,哗啦一声,十数丈周围的冰面全都被震碎,根根水柱夹带着冰屑冲天而起,在空中飞舞,宛如一条条银龙,盘旋一阵,陡然对撞在一起,轰然巨响声中,冰,水落下,闵若英已是站在了两名供奉身边。

“陛下神技。”

“还差得远呢!”闵若英淡然道,“比起曹天成,吴鉴,马越,我还不值一提。”

“陛下过谦了,这三位中,便是最年轻的曹天成,可也比陛下大了二十岁,他们已是垂垂老矣,在陛下这个年纪,他们只不过刚刚晋级九级而已,如何能与陛下相比。”

闵若英淡淡一笑,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着相当的自信,当自己到了他们那个年纪,必然能高高在上的傲视这些对手。

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块手巾,慢慢的擦着手,环视了一下四周,“卫泽龙,孙承龙留下来,其它的都退出去吧!”

周围的侍卫恭身退出,院子里只剩下了这二位供奉。

“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一趟前太子府。”闵若英淡淡地道。

两名供奉身子微微一颤:“陛下,有些事情,属下们去做便好了,陛下便不要出宫了吧!”

闵若英瞥了两人一眼,“我去送他一程。”

丢下这句话,闵若英大步向着后宫方向走去,“马上派人将这里修好,我回来时,要看到一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书房。”

“遵命,陛下!”两人深深的弯下腰去,眼中露出的却都是惊惧。

昔日热闹的太子府,如今却已几乎成了鬼宅,偌大的宅院内,杂草都快要有半人深了,一片黑沉沉当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住着前太子闵若诚和他的家人。

裹着厚厚棉衣的秦一推开了书房的门,步履蹒跚的端着一个火盆走了进去,放在了闵若诚的脚边,换走了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盆。

“秦一,把这盆端去给坦儿吧。”闵若诚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昔日丰神俊朗的他,如今已是瘦成了皮包骨,颧骨高耸,整个人几乎快要变成一个衣服架子。“炭不多了吧?”

闵若诚把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起来,这炭可不是他以前用的那种无烟炭,而是一燃起来就会冒起股股青烟,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柴炭味,可即便是这样的炭,他们也已经不多了。

“殿下放心吧,总会想到办法的,回头我去宫里再去想想办法,哪里还有一些奴才的旧识。”秦一躬身道。

“辛苦你了。”闵若诚叹息道,虽然知道秦一是闵若英放在这里监视自己的,但一直以来,秦一却也算是恭敬,做事也仍是尽心尽力,近两年下来,原本对他的提防之心也早就无影无踪了。

“这是奴才的本份!”秦一的身子弯得更低。

“坦儿睡着了吗?”

“已经睡了。”秦一道:“奴才刚刚从王妃那里来,王妃请殿下早些休息呢,不要熬夜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闵若诚嘿嘿笑了起来:“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秦一默然不语,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对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奴才告退!”他躬着身子,退出了书房。轻轻地掩上房门,隔着窗纸,看着内里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听着不断咳嗽的声音,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刚要转身,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上,秦一整个人顿时便僵住了。好半晌,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张久违的脸。

“陛下!”他一下子跪了下来。“您,您怎么来了?”

屋里的咳嗽之声一下子停止了,半晌,屋里的人缓缓走到了门前,兄弟两人,隔着一张薄薄的门板,就这样默默的站着。

跪在地上的秦一感到自己的膝盖就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了闵若诚的身影。

闵若英背负着双手,走了进去,秦一有些惊惧的爬了起来,看到跟在闵若英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脸庞立刻扭曲起来。

两个人手里都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些酒菜,但那酒壶,他却是认得的,那只看起来精致之极的酒壶他是认识的。因为以前,他也奉先皇之命,给很多人送过酒。

当然,毫无例外,看到这只酒壶的人,最后都死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四章:他乡遇故知

兄弟两人对面而坐,闵若诚盯着那个酒壶看了半晌,有些怆然的叹了一口气。曾经的兄友弟恭,恩怨情仇,将在今夜之后泯于无形。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我是想让你活下来的。”闵若英声音低沉,“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惩罚,但是很不幸,兮儿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如果你还活着,便会横亘在我与她之间,这块心病便永远也无法让我们真正和好,所以,只能让你走了。”

“兮儿怎么会知道?我并没有跟她说什么?”闵若诚抬起头,看着对方。如果说双方现在还有一点点相同之处,那便是对这个妹妹都是怜惜有加。

“杨毅没有死,郭九龄帮着她查到了杨毅的下落。”闵若英简单的道。

“郭九龄,他不是你的心腹爱将么?”闵若诚诧异地看着对方,突然又笑了起来:“你瞧,二弟,你现在已经开始尝到背叛的滋味了吧?你如此阴狠,只会让那些一心跟随着你的人慢慢的心冷,与你愈行愈远。”

“你错了,郭九龄并不是背叛。”闵若英摇了摇头:“是我忽略了一点,他出身军旅,对军队有着极深的感情,在亲眼目睹了西部边军的覆灭之后,他对杨毅恨之入骨,这才是他偷偷去查杨毅的原因。最后结果如此,却是我始料不及,原本以为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我心软了!”

“后悔该将郭九龄也杀掉?”闵若诚冷笑。

“不错,如果郭九龄也死了,兮儿没有了耳目,便也没有今天这些事了。”闵若英叹息了一声:“战争开始了。”

“终于还是开始了!”闵若诚脸上闪过一丝潮红,闭目半晌,重新睁开了眼睛,却是自己提起了酒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祝你旗开得胜,一帆风丰,大楚最终一统天下,你也成为天下共仰的一统之主。”

“我以为你会骂我穷兵黩武,置百姓生死于不顾。”闵若英道。

闵若诚摇摇头:“齐楚两国,谁都想一统天下,既然已经开战,那谁也无法将这匹脱缰的野马停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祝你得胜,是因为我是大楚的皇子,闵氏的子孙。而抛开这一点,我也祝你最终不得善终,那些因为你而横死的人,最终会来找你的。”

“多谢!我一定会击败齐国,一统天下的,只要完成了这个心愿,就算不得善终又如何?历史之上,将留下我重重的一笔,我将与李清大帝一样,并列为天下雄主。”闵若英站了起来,厉声道。

凝视着闵若英,闵若诚的脸上表情极其复杂,缓缓地端起了酒杯。

“你为什么不求饶,至少也替你的儿子求饶?”闵若英突然问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坦儿和他的母亲,应当已经先我一步而去了吧?”闵若诚眼中泪水长流,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盯着闵若英,他举起了酒杯,一仰脖子,一大杯酒尽数灌进了咽喉之中。

缓缓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盯着闵若英:“闵若英,好好记着,不要让闵氏亡在你手。”

闵若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哥哥,缓缓跪倒在地上,以额触地,“大哥,一路走好。你我之间的恩怨,待我死我,咱们在九泉之下阎罗殿上再来清算吧。”

室内再无动静,只余室外寒风呼啸之声。良久,闵若英缓缓抬起头来,坐在上首的闵若诚双目圆睁,却是早已气息皆无。

他站起身子,坐在了闵若诚的尸体对面,脸上,是一种解脱,却也有着深深的哀戚。闵氏子孙,从来不互相残杀的优良传统至他为止。

“秦一,你进来吧!”

秦一推门而入,看到仰靠在椅子上的闵若诚,虽然早有所料,此时仍是忍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前太子府诸人浸软暴疾,合府皆望。”闵若英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

秦一咽了一口唾沫,翻身爬了起来,向着闵若英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多谢陛下隆恩。”

“你去吧,以前我承诺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闵若英淡淡地道:“见了父皇,替我告诉他,闵若英一定会击败齐国,一统天下,闵氏子孙将会傲立群雄,将其它诸国皇室尽皆踩在脚下,重现李清大帝之大汉雄风。”

“是,陛下。”秦一跪行到桌前,提起那个精致的酒壶,以嘴就壶,沽沽地将一整壶酒都喝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秦一,闵若英站了起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驻守前太子府的侍卫,一个不留。”

孙承龙,卫泽龙两人躬身:“陛下放心,一个不留。”

身子如柳絮一般飘起,闵若英停在了屋脊之上,回望了一眼太子府,用不了几天,这里便会被拆除,一座雄伟的皇家园林将从这里拔地而起,前太子的痕迹将就此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卧牛山,郭九龄坐在数十座坟莹之前,老泪纵横,这一刻,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衰老,如此的无助。

在太平城,他与昭华公主,瑛姑等人擦肩而过,以他现的武功,脚程,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赶不上这二位,深知这一点的他,在离开太平城之后,一边南返,一边调动他还能调集的资源,调查着这一次发生的事件。

一切都显得太巧了。他们从查出杨毅下落决定出京开始,知晓真正目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都是绝不可能泄密的,他们出京后,连内卫都被他们甩掉了,但却没有瞒过齐国鬼影的眼睛。

似乎鬼影早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早就知道他们要往那里去。

在瑛姑与公主两个人离开之后,劫持便如期展开,时间掐得是如此的巧妙。

这一战,他大败亏输,最得力的部下,此刻基本上都埋在了他的面前,黄元,周春都是跟了他数十年的老人,这一次也全都死在了这里。

他第一次痛哭失声。

这是他的失误,以至于这些部下横死荒野。

他被人算计得死死的,这一次,他被他的对手玩弄于鼓掌之上。

目睹西军数万人横死沙场,他没有流泪,只有恨。自己武功十去**,他没有流泪,因为他还有脑子,还有数十年的经验,照样可以纵横天下。可这一次,他哭了。

嘶哑的哭吼之声,在寂静的山野之中随风飘荡。

身后,无声无息的多了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秦风带着洛一水,也终于一路赶到了卧牛山。

看着扑倒在地上哭得泪人一般的郭九龄,秦风感慨万千,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老头儿,曾经藐视天下的内卫副统领,如今当真便如同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边痛哭,一边絮絮叼叼的述说着什么。

他是在追忆往事。秦风听清了他在说些什么,看着那些明显刚刚堆起来不久的新坟,那上面的积雪还只有薄薄的一层,插在坟前的木牌上的字迹还新鲜之极,秦风明白了什么。

站在秦风身边的洛一水却有些不耐烦了,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的他,皱起了眉头,从嘴里拉出糖,突然吼叫了起来:“死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这里哭,也不怕丑?”

哭声戛然而止,郭九龄一跳而起,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两个人,他竟是一无所知,猛地跃起的同时,手已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柄小巧的弩箭。

但当他泪眼模糊的双眼看清对面两人的样貌的时候,整个人却几乎是吓得三魂离体,七魄出窍。这两个人都应当是死人,是的,他们早就该死了,现在却联袂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个秦风,一个是洛一水。

秦风是他非常熟悉的,而曾经的越国大将洛一水,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两个绝不搭边儿的现在凑到了一块,难道说自己也死了么?

他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揪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疼!

看到一个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老头儿狠揪自己的大腿疼得滋牙咧嘴的模样,虽然心事重重,但秦风还是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郭老,用不着揪自己,你没有做梦,我就是秦风。”他扬声叫道。

啪哒一声,手里的弩箭落在了雪地之上,郭九龄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怎么还活着?还有,还有洛一水,他怎么和你在一起?”郭九龄有些魂不守舍的问道。

“他现在叫小水。”秦风微笑着,伸手从怀里又摸出一根糖递给了洛一水:“小水,外头风大,你去屋里头玩去。”

洛一水也不说话,嘴里叼着一根糖,手里拿着一根,一摇一摆的向着屋里走去,砰的一声,房屋关上。

看到洛一水这般模样,郭九龄更是张口结舌,这可是洛一水啊,曾经的越国悍将,宗师卫庄的大弟子,名震天下的武道大高手,现在怎么变得像一只小狗一般温顺听话了?

“郭老,别来一向可好?”

“你是怎么还活着的?”郭九龄固执地接着问道。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五章:从零开始

“原来你就是太平军的首领,那个叫李锋的家伙!”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郭九龄不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像小猫,野狗这样桀骜不驯的家伙,怎么会乖乖的屈膝于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李锋的麾下,而且看起来还服服帖帖,我早该往这方面想的。”

“在你心里,我早就死了,所以你不管怎么样,也是想不到这方面去的。”秦风摇头,看着满地的坟莹,“这些都是你的部属么?”

“是的!”青筋毕露的手抚摸过坟莹前的墓牌,“他们是我的外勤,跟了我多年了,没有想到,最终却是我将他们送上了死路,从我开始召唤他们的时候,其实已经将他们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先前我不明白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看到你,我终于想明白了。”

看着郭九龄,秦风道:“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好好的,兮儿为什么会带着孩子出上京城,而且她与瑛姑还离开了孩子?”

深深的叹了口气:“还记得杨毅吗?”

“你是说那个内卫副统领!”秦风目光一凝,“你们打到了那个狗贼?应当将他千刀万剐。”

郭九龄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转过头去,看向遥远的天际,灰蒙蒙的雾气迷漫,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我们都错了,这件事不是太子干的,而是,而是陛下干的。”郭九龄低下头去,他曾经是那么死心塌地的替闵若英效力,但最后却是被抛弃的一个。而想起落英山脉之中那层层叠叠的楚军尸体,他更是心如刀绞。

秦风盯着郭九龄,脸上一片迷茫,他对于闵若英的仇恨来自于闵若英陷害于他和敢死营,更来自于安阳城中千余名敢死营兄弟的死亡,但他真没有想到,整个事件居然完完全全是闵若英一手炮制出来的。

砰的一声,重重的一拳击在地上,一声闷响,他的拳头深深的嵌进坚硬的地面。一边的郭九龄脸色一变,秦风这一拳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竟是将他吓着了。秦风就是李风,李风就是秦风,而太平军的首领是九级高手这件事情早已广为人知,只不过郭九龄面对秦风的时候,竟然一时没有想起这件事情来。

一拳将地上击一个坑并不难,但像这样一拳下去,劲力凝聚在一点之上,可就难了。

“确凿无疑么”秦风的声音很凶狠,显得有些哑沉。

郭九龄点点头,脸上的悲怆无以伦比。

“很好,好极了,以前只不过是我敢死营千余人的大仇,现在还加上了边军三万人的血仇,还有左帅,还有豹子他们。闵若英,你好好的活着吧,我会来找你的。”秦风的表情渐趋平静,闵若英现在是一国之主,麾下高手如去,说是带甲百万也不为过,他自己本身也是武功高超,想要找他报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扳倒闵若英,急是急不来的,只能一步一步地夯实了自己的基础,先让自己有与他一较上下的实力才有这种可能。

“你先前说看到我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可有些糊涂了,兮儿出来找杨毅,跟我有什么关系?”平静下来的秦风,想起了先前郭九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看到你我就明白了,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啊。”郭九龄叹息道:“我老了老了,还被束辉这个后生晚辈狠狠的摆了一道。杨青掌管着内卫,手里握着大把的资源,历时近两年,都没有摸到杨毅的踪影,却让我查着了,现在想来,这只不过是这个阴谋的开始罢了。”

“你是说,束辉故意通过某种手段让你知道了杨毅的下落?”秦风问道。

“我在鬼影之中埋下的那个钉子现在看起来,早就被束辉知道,被他利用了。”郭九龄摇了摇头:“现在,要么这家伙已经投降,要么就已经死了。”

秦风盯着郭九龄:“束辉的目的就是将兮儿诱出上京城。”

“应当是这样了。”郭九龄点头道:“公主殿下因为你的事情,与陛下翻脸,两人一直不和,而且殿下对西部边军覆灭之事一直心中存疑,所以让我在查这件事,束辉显然是探知了这些事情,将公主诱出上京城,让她找到杨毅,一来是可以让公主殿下与闵若英彻底翻脸,制造我大楚皇室之间的内乱,二来,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那两个孩子。”

看了秦风一眼,郭九龄接着道:“先前我不知道他要掳这两个孩子干什么,还以为是想拿这样来要挟公主,现在看起来,却是为了去要胁你。你的太平军现在风生水起,掌控了沙阳郡,又在长阳郡将莫洛和我们大楚的联军打得溃不成军,你的势力越来越大,军队越来越强,束辉这是担心你尾大不掉,到时候将楚军赶走了,你却会成为他们的威胁。拿住这两个孩子,便等于握住了你的把柄,不怕你不听话啊!”

“束辉这个王八蛋,下一次见面,我定要将他的蛋黄挤出来。”秦风怒道。

“你果然与齐人是有联系的。看起来你和他很熟,我还以为他追杀了你一路,你一见到他就喊打喊杀呢!”郭九龄道。

“我不是一个匹夫,现在我要考虑得更多,我要生存下来,才有机会。所以,现在我不得不与他们暂时结盟。”秦风看着郭九龄,“现在我不但是齐国的将军,还是越国的将军呢!”

“秦风,你变了很多。”郭九龄感叹道。

“老郭,任谁死过一次,都会变的。任谁看到落英山脉之中那层层叠叠的尸体,都会变的,任谁想起曾经生死相依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都会变的。”秦风看着郭九龄,“老郭,你就没变么,你也变了。”

“是的,我们都变了。”郭九龄垂下白发苍苍的头颅。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秦风问道。

抬起头,郭九龄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先前陛下还可怜我,容我在内卫混日子,现在我给他捅了这么大的漏子,你觉得他还会饶我吗?所幸我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亲人,不然还真得乖乖地回到上京城去等着他砍脑袋了。以后浪迹天涯吧,一个孤老头子,也没几年活头了。”

“要不然,就去我哪里吧!”看着郭九龄,秦风道:“现在太平军中也有一个类似于内卫的组织,叫鹰巢,不过我们缺少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有时候吧,显得很不专业,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到我哪里去帮我吧,怎么样,愿意才从零开始,做一番事业吗?也许有一天,咱们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到上京城去。”

“我?去你哪里?”郭九龄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错,重操旧业,我把鹰巢交给你。”秦风道:“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怎么样,愿意去吗?会很难,可能会输。”

郭九龄低头想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突然笑了起来:“你都不怕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怕输的,左右也没几年好活了,老夫聊发少年狂,再来和束辉这小子好好的斗一斗。”

“不止是他!”秦风摇头道:“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我的敌人。”

“好,那就都斗一斗!”郭九龄用力的点点头。

“好,老郭,欢迎加入太平军。”秦风伸出去。

两只手用力的握在了一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看着两人,嘟着嘴巴,一脸的不乐意,如果是一个孩子做出这个表情,会显得很调皮,一个女人做出这个表情,看起来会很可爱,但一个中年大叔做出这个表情,郭九龄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麻,感觉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秦风,我饿了。”洛一水道。

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抬手扔给洛一水,“里头有饼,自己去吃。”

“我不吃饼,我要吃肉。”一抬手,包袱远远的飞开,洛一水头摆得像货郎鼓,“连吃了几天饼,难吃死了。”

“现在你叫我在哪里去给你找肉?”

“院子后头有头牛。”洛一水伸出一支胳膊,指了指后头。

“是有头奶牛,原本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现在用不着了,两个孩子都不知去了哪里。”郭九龄摇头道。“用不着了,洛一水要吃肉,就杀了吧。”

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杀了吧!小水,你自己去杀,呆会儿我拿出来我给你烤。”

“好呐!”洛一水大喜,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郭九龄指着还在那里摇摆着的门板,有些张口结舌地问道。

“也是一个可怜人啊,他全家好几百口子,都死光了,齐国逼迫越国签定和约的时候,条件之一就是杀了洛一水全家。他自己也遭遇到了强敌的追杀,后来虽然逃脱了,但受了重伤,记忆回到了十岁左右,像是孩子一般。”

“齐人好算计啊,洛氏与吴氏都是越国百年大家族,这将洛家干掉,便在越国埋下了深深的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秦风,我发现你运气真好,死了还能活过来,而像洛一水这样的人,你居然也能捡回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天授么?”(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容有失的大战

东齐,高湖县,齐军大营。齐军前线主帅郭云济眉头紧锁,目光一直便落在地图之上不曾有半刻移开。

这一次齐楚之间的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事前没有半点征兆,在郭云济一生的军事生涯之中,在这样的隆冬天气发起这样大规模的战事还是第一次。

齐楚终有一场大战,这是世人的共识,但让郭云济没有想到的是,却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因为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战事初期,齐军着实是吃了不小的亏。

楚军打头阵的是他们的皇帝亲军火凤军。这是楚人的王牌部队,战斗力比起齐国边军来说,的确是要强上一个档次,与大齐的天子亲军龙镶军相若。甫一开战便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没有任何的试探,也大大出乎了郭云济的意料。

很显然,现在他们的主帅罗良与前任主帅程务本的战斗指挥艺术大相径庭,程务本稳,每一战,都是先力求不败,而这个罗良,却是狠,就像一个赌徒,一上场第一局便投入所有的赌本。

这种非常规的干法,一度让郭云济手忙脚乱,前线全面告急,十数天的战争,齐军被从原来的防线击退了上百里,现在楚军已经深入齐国境内。

高湖县绝不能再容有失,如果自己再败一阵,丢了高湖,楚军便真正打开了齐国的大门,罗良的进攻线路,将不再像现在这样有清楚的脉络可寻,而是可以随意选择进攻方向,这对于齐国的防御来说,将会构成巨大的难题。

这就像你只能摊开手掌来防御自己的要害,而对手却能将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给你重重一击,谁吃亏,那是不言而喻的。这不仅是自己不愿看到,也是皇帝陛下绝不能容忍的。真要成了那种局面,只怕自己的军事生涯便会走到终点了。

对郭云济来说,高湖县是自己必须守住的一个支撑点。在全线告急的时候,郭云济已经预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说这只是当时他设想的若干个可能中的最糟糕的一个,但他仍然对此做出一些预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开战之后,齐军竟然节节败退,最糟糕的这个选项,仍然不可逆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湖县,将成为这一场突然爆发的战事的一个节点,打赢了高湖决战,则双方会进入相持阶段,这对于国力雄厚的大齐来说,还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相持时间越长,对于大齐来说便越有利。但如果高湖决战失利,则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齐国将进入被动防御。因为对于齐国来说,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楚人攻进境内。

数十年与楚对峙,从来都是齐人打进楚境之内,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也让齐国上上下下对此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为了自己的军事生涯不会就此被终结,也为了大齐的荣耀不容侵犯,他必须打好这一仗。现在高湖已经聚集了五万齐军,而楚军主帅罗良,显然也对这一战重视异常,同样在高家县聚集了与此相若的军队,不同的是,楚军的五万人中,其中一万是火凤军。

从战斗力上来说,楚军占上风,但从地理上来讲,自己占上风。从总体上来看,双方持平,这一战,将异常残酷。

秦国李挚那个老家伙又开始蹦哒了,在亲自出手灭了楚国西部边军之后,李挚销声匿迹近两年,从鬼影那边传来的情报,是因为李挚出手击杀左立行而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两年,应当是去养伤了。

现在齐楚两国开战,先期齐国连吃败仗,这个老家伙终于又按捺不住要跳出来了,这样的大好机会,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不死死的抓在手里那才怪呢。

李挚,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乡间老农的家伙,被大齐皇帝列为最可怕的敌人之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上一次他的出手,便一举扭转了西秦在楚国西部的劣势,让楚国经营了多年西部边军灰飞烟灭,大大地改善了秦国的边境局势,而随后,两国之间又握手言和,西秦甚至将自己的公主嫁给了楚国皇帝闵若英。而在另一边,因为越国受到重创,在边境上对秦军的威慑力已经降到最低点,秦国的国际局势一时之间,竟然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好局面,不用想,李挚肯定是想再借着这个机会咬秦国一口,如果他再一次成功的话,那秦国可就真要咸鱼翻身了。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郭云济收回了思绪,这些事情,应当是皇帝陛下与朝中大佬们去思考的问题,而自己,最重要的是打好这一仗,高湖决战,一旦失败,自己便先被打落尘埃了。

陛下该宽容的时候极其大度,但该立威的时候,手段也是让人不寒而栗。

“郭帅,束大人太过份了。”大将王家荣不满的看着郭云济,“劫夺大楚长公主的孩子,难道他就不想想此事的后果吗?就算他先期通报我们一声,也不至于到现在如此被动。”

郭云济从地图之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这不关束大人的事。是我们自己太大意了,以为这样的隆冬天气,楚人绝无可能在这种气候之下发动进攻,近二十年来,程务本执行的铁壁政策让我们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楚人绝不会主动进攻,而很显然,随着楚国新帝的登基,他们的军事政策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而我们,却还沉浸在过去的经验之中,这是我们前期失败的主要原因。至于罗良说是因为这件事,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只要他想发动这场战争,他甚至可以说他丢了一匹马,丢了吃饭的碗或者其它任何的东西,而他认是我们的人偷或者抢去了。”

束辉设局劫夺昭华公主的两个孩子,内里存着的深层原因,关系到楚国人开辟的第二战场,也关系着齐国的后院。随着太平军的强势崛起,齐国必须要对太平军做出一定的防范。太平军现在对齐国人来说,还相当有用,用他们来扼制楚军在宝清的扩张是必须的,而且根据束辉提交给朝廷的太平军的战斗力报告,也不得不让齐国正视这支新崛起的势力。

在束辉的报告中,证据确凿的指出,如果齐**队想要消灭太平军,必须派出一支人数不少于太平军的正规野战军而不是其它郡兵,否则就会自取其辱。

一支数万人的野战军去歼灭一支现在对齐国还有价值的利用对象,显然是不划算的。那么束辉提出的方案便是可行的。

“可惜现在看起来束大人是失败了。”王家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女孩已经被夺了回去,而男娃娃却在离我们大营数十里外的地方莫名的被抢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是那一方势力将他抢走的,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当真让人气闷。”

“没有什么是十拿十稳的,做什么事都存在着风险,你带兵这么多年,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吗?不要想这些节外之事了,现在咱们要一门心思的将眼前这场战事打赢,对了,南天门的陶先生对我们的安排还满意吗?”郭云济问道。

“陶先生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王家荣有些不满,“就算他是宗师又如何?末将也见过曹王爷,王爷的修为可比他要高,对我们这些人却也是和蔼可亲,这位倒好,对待我就像对待他的仆人一样,真正气死人了。”

郭云济大笑起来,“谁让他是宗师呢?他可是我们请来的,而且他又是南天门的人,家荣啊,你别忘了,咱们大齐的皇室高手,那一个不是出自南天门。说起来亲王大人还是他的师弟呢,架子大一些,也可以接受嘛,明日决战,我们还指望着他去顶住傅抱石呢。”

“是,末将明白。”王家荣道。

“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好好的与楚人干上一场。”郭云济笑着道。

高家县,两支相距不远的大军都在厉兵秣马,积蓄力量,对于接下来两军对垒,都是信心十足,而在两支军队之间的中点上,一处隐秘的所在,却躲藏着几个不速之客。

昭华公主,瑛姑以及两名女内卫,当然,还有一个孩子。

“殿下,让她们带着文儿去楚军大营吧,明天,这里便会成为战场,让文儿待在这里太不安全了,而且齐军之中高手必然不少,文儿可不能再出一丁点意外。”瑛姑看着刚刚吃完奶,躺在闵若兮怀里沉沉睡去的女娃娃,道。

闵若兮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小宝贝,只有失去过才会更珍惜,她是真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才离开自己半步,但瑛姑说得对,明天这里将是战场,而自己所做的事,又风险极大,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去冒险了。

她点了点头,将孩子递给了两名女内卫。“带上孩子,去昆凌关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七章:去找你妈妈

“郭统领!”瞪眼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两名女侍卫都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郭九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郭九龄原本估计着,昭华公主在救子无望的情况之下,会有极大的可能去昆凌关,因此便带着秦风与洛一水前往昆凌关,想找到机会见到闵若兮,却不想在半道之上居然与两名女内卫不期而遇。

“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怀里抱着的孩子是谁?”郭九龄看着其中一名女内卫怀里的孩子,眼里却是闪着惊喜的光芒。

“这是小公主。”女内卫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花,一只手已是搭在自己的肩上,全身顿时酸软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手从自己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

“郭统领!”女内卫惊慌失措,大叫起来。作为一名级别较低的内卫,她们并不知晓高层之间的一些问题,看到与郭九龄一起的同伴出手抢了孩子,都是大惊失色。

从女内卫手中抢回孩子,秦风又瞬间退回到了郭九龄的身后,有些笨拙地抱着孩子,像是捧着一件宝贵的瓷器,两只眼睛便再也离不开那个小小的精致的脸庞。

黑漆漆的眼珠也盯着秦风,眨巴着,骨碌骨碌转动着。

这是自己的女儿,这是自己的骨血,秦风只觉得一股热流顷刻之间便从脑子里直冲双眼,霎那之间便已是热泪盈眶,小心的捧着孩子,将孩子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坚硬的胡茬扎在孩子柔嫩的小脸之上,于是响亮的哭声便在秦风的耳边猛然响起。

哇哇的哭声让彪悍的大汉瞬间便手足无措起来,抬起自己的脑袋,双手小心的捧着孩子,看着哭泣着的孩子无计可施。

两名女内卫想上前,但跨前一步,却又畏惧的停了下来,对面这个抱着孩子的大汉让她们本能的畏惧,而郭九龄却是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一副画面,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副温馨的画面,哭泣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父亲。

一只棒棒糖从旁边伸了过来,凑到了哭泣着的孩子的嘴边,哭声变小了一些,小小的舌头伸了出来,舔了一口,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脑袋努力的往前探着,一口一口舔头,刚刚的哭声已是变成了咯叽咯叽满足的哼哼声。

“小宝宝,哈哈,小宝宝跟小水一样,爱吃糖!”洛一水将从不离身的棒棒糖凑在小娃娃的嘴边,兴高采烈的笑着。

郭九龄微笑着转过身来,看着两名女侍卫:“小公主怎么在你们这里?你们统领呢?”

“郭统领,小公主是我们统领亲自救回来的,追了好几天呢。后来公主殿下不是回来了吗?孩子便还给了公主殿下。可殿下不愿意去昆凌关,于是统领派我们跟着殿下,一路服侍殿下照顾孩子。”一名女内卫道。

“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公主呢?”郭九龄追问道。

“公主殿下与瑛姑现在在高湖县呢,好像,好像她们要去大齐的军营,让我们先带着孩子去昆凌关!”

一边的秦风猛地抬起头来,惊道:“她们去齐**营干什么?”

“杨统领在夺回小公主的同时,抓住了一个鬼影儿,从他的嘴里得知,小皇子被另一种鬼影的人带往齐国大营了。”

郭九龄与秦风两人四目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妙的神情。

“怎么办?”半晌,郭九龄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高湖!”

秦风苦笑了一声,上前两步,双手捧着孩子,将她重新递给了那名女内卫,向后一伸手:“小水,拿几根棒棒糖来。”

洛一水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棒棒糖,递给那名女内卫,平时洛一水对于他的糖可是异常小气的,现在一掏就是一把,显得格外大气。

“不许偷吃哦,不然我会把你撕成碎片。”洛一水冲着女内卫龇牙咧嘴,恐吓道。他有着成人的容貌,却活脱脱一副小儿的口气和神情,这诡异的反差,让女内卫着实有些胆战心惊。连连点头之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带着孩子去昆凌关吧!”秦风叹了一口气。

“记得告诉罗帅,就说公主在高湖县,很有可能去闯齐营。罗帅知道怎么做。”郭九龄叮嘱道。

“卑职明白!”

恋恋不舍的看着两名女内卫带着孩子如飞离去,刚刚见面,却又要分开,但眼下,他却只能如此选择,孩子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自己要去的高湖,那里接下来必然会成为惨烈之极的战场,而闵若兮选择闯齐营,哪怕有瑛姑在身边,那也是九死一生的状况,他不能抛下闵若兮不管。

“走吧,孩子在昆凌关会很安全,等到公主归来,自然会将孩子接回来,那时你们一家四口团聚,来日方长呢!”郭九龄在一边安慰道。

听了这话,秦风精神大振啊,是啊,来日方长呢。

“我们走!”转过身,不再看那远去的背影,大步向着高湖县方向走去。

就在高远与洛一水一行人向着高湖前进的时候,另一个人也正在向着高湖前进,此时的他显得狼狈之极,原本用来遮风挡雨的蓑衣斗笠早已不见了踪影,厚厚的披风现在裹在怀里抱着的一个娃娃身上,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还到处都是破洞,条条缕缕的挂在身上,正在步履蹒跚的踏雪而行。

这人,自然就是抢了小皇子闵武逃走的杨致。

这一次的逃亡却是有惊无险,虽然带了一个孩子,但好在那些追击者也顾忌着这孩子的身份,双方都是束手束脚,倒是让杨致占了上风,几天的追踪的逃亡之后,他终于摆脱了追兵。但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却又让他犯了难。

偷偷地跑回卧牛山,没有看到闵若兮的踪影,倒是看到了好几十座坟莹,最让他恼火的是,那头奶牛也没了,如果说这些天的逃亡让他烦恼的话,那如何喂养这个娃娃却让他头都大了。这么小的孩子,想要让他吃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这里找不到闵若兮,那去哪里呢?把孩子交给谁呢?这无比的困挠着杨致,昆凌关是绝对不敢去的,不管是杨青还是罗良,发现了他,绝对是抓他杀他没商量。

他也不可能老带着这么小一个娃娃到处跑,光是这几天,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带这么一个小娃娃,还不如去与敌人拼杀几场来得痛快。

去哪里呢?杨致很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最终,他决定去高湖,那里,秦楚大战马上就要爆发,自己找机会抓一个楚军士兵,让他把这个娃娃送回昆凌关去。闵若兮是楚国公主,地位尊贵,孩子到了昆凌关,肯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孩子又哇哇的哭了起来,小手小脚蹬弹不休,小嘴巴一嘬一嘬的,这几天与这个小家伙朝夕相处,杨致也是有经验了,小嘴这么一嘬,那就是饿了要吃了。

叹口气,停下来,寻了一个树洞,将小家伙放进去,自己去斩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树,削了一个木墩子,又将一些碎木屑聚在一起引燃了,将一个小铜壶架在上面,熬起雪水。从背上取下一块牛肉,挥动他的巨剑,慢慢地剁了起来。从卧牛山那个房子里,他削了一点牛肉扛在身上,免得以后还得到处去寻食物。

孩子只有半岁多,平素都是喝奶的,可现在杨致一个大男人,去那里寻孩子喝的奶?找个奶妈?自己走的地方,连鬼都碰不到一个。想去找头有奶水的野兽,这气候,野兽都趴窝了,也根本不会在这个季节繁衍,想都不用想。

他只能沿途打下野味,细细的剁成肉糜,再用雪水熬成糊糊,好歹也能凑和过去。

湿柴极不好燃,一个不好便会熄灭,一股股青烟冒起,好在山间风很大,烟刚起,便被吹散,不然杨致还真有些担心。这边正忙着,树洞里的娃娃却是哭得声嘶力竭,无奈的杨致只能将娃娃重新抱在怀里,轻拍着低声安慰。

看着娃娃哭得脸庞通红,小嘴不停的嘬吧着,杨致干脆一边哄着娃娃,一边操控着巨剑,不停地剁着牛肉。

当初他习练这门武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会拿他来剁牛肉。

细密的剁肉声,娃娃的哭泣声,给这片清冷的地方,倒是平添了几份生气。

铜壶里水发出沽沽的声响,冒起细密的泡泡,剁好的肉糜丢进去,肉汤翻滚,一根小棍飞起来,一头伸进铜壶里,不停的搅拌着,不大会,一壶肉糊糊便算成功告成了。

伸手一招,铜壶飞起,落在杨致的面前,捡起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两根小棍,挑起一点糊糊,放在嘴边尝尝温度,嘟起嘴巴吹了一会儿,轻轻地送到娃娃的嘴边。

哭声停了,小嘴一张,一小口糊糊已是进了娃娃的嘴里。

“好孩子,吃得饱饱的,咱们就出发去找你的妈妈罗!”看着小娃娃,杨致开心的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八章:强势对撞

一名骑兵出现在一道缓梁之上,孤单的身影卓立马上,在他的对面,数万齐军正列成阵势,静静地候在前方。

骑兵的手高高向上举起,那是一根旗杆,旗杆在他手中旋转起来,每转一圈,旗帜便展露出一点,片刻之间,一面通红的大旗出现在他的手中,大旗迎风招展,一只浴火凤凰正在从烈焰之中腾空而出。

一手高举旗杆,一手举起一支铜号,鼓足力气,声声清亮的凤凰鸣叫之声响彻天地之间。伴随着声声凤鸣,缓坡之后,出现了一条红线,红色的盔甲,红色的战马,红色的披风,走上山梁,分列在旗帜两侧。

大地突然颤抖起来,又一道红线出现在身后,他们越过了旗帜,直接向着下面走来,在他们的身后,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列,第三列,愈来愈多的红甲战士出现在齐军的视野之中,一排排的走下缓坡,走向下面平坦的圹野。

两个火凤军战营,一万火凤军士兵,这是大楚天子亲兵,也是楚国最高战斗力的代表。在他们的身后,曾被称为楚国铁壁的楚国东部边军,亦是一列列的出现,不到半个时辰,缓坡之下,数万楚军已经聚集完毕。

山坡之上,那面火红色的旗帜被马上骑士奋力的挥舞起来,与此同时,分列两侧的骑兵们挥起了他们手中的鼓槌,他们每个人的马上,都架着一面战鼓。

鼓声不息,战斗不止。这便是火凤军的战斗信条。

在楚军战鼓之声响起的时候,对面的齐军战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伴随着隆隆的战鼓之声,两支军队开始沉默着向前迈动步伐,彼此接近。

这是这一场战役的决定一战,双方没有使用其它任何的花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正面的碰撞。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铁与血的碰撞,楚人赢了,他们将打开通往齐国的大门,从此便拥有了选择进攻路线的权利,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权,齐人赢了,再守住自己大门的同时,将会以此为支点,发起反攻,收复先前失地的同时,再一次将战线推进到昆凌关,使攻守之势再次易位。

接近,再接近,凄厉的箭啸之声在双方的阵营之中响起,从双方的后队之中,密如飞蝗的羽箭射向天空,飞向对手。

红色的火凤军奔跑了起来,一手盾牌,一手长刀。箭啸之声响起,所有的盾牌齐唰唰地举上了头顶,从高处看下去,便像是一大片红色的海潮在向前涌动。羽箭落下,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却丝毫没有减缓一点点脚步。

灰色的齐军清一色的长矛,此时尽皆举向天空,拼命晃动,将空中飞来的羽箭击落。天空之中箭如飞蝗,但对双方的进攻者造成的伤害却是廖廖无几。

轰然一声,红灰两色重重的撞在一起。顷旋之间,一道道红线便如同一条条游动的灵蛇一般,插进了密密麻麻的灰色当中。硬生生的在灰色的海洋之中撕开一道道裂缝。而在他们身后,青色的楚军东部边军沿着火凤军撕开的裂缝,不断地扩大着这条裂缝的宽度。

前军甫一接战,便陷入困境,而在后方的中军大旗之下,齐国主将郭云济却没有丝毫动容,脸色如同他下令开始进攻时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表情。

火凤军看起来进攻犀利,但在他看来,后劲已是不足,在撕开了齐军第一进攻集团之后,现在已经步履艰难,陷入到了齐军第二波进攻集团的层层包围当中,犹如被陷进泥沼之中的猛兽,纵然还有杀敌之心,但一身的本领却已是大大的打了折扣。

火凤军是破阵之军,后续却还要看他们身后的东部边军。与火凤军一力向前,深深的嵌入敌阵不同,楚国东部边军却是稳打稳扎,跟在火凤军身后,将被撕裂的齐军包围,歼灭,然后迈步向前,走向下一个目标。

罗良改造东部边军近两年,但在战场之上,这些最基层的军官士兵们仍然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以前的战斗模式之上,那就是稳如泰山,与急如星火的火凤军完完全全两个模式。

这便造成了火凤军与身后东部边军的脱节。

郭云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这样的态势持续下去,虽然自己的前军必然所剩无几,但自己的主力却能将火凤军包围起来吃掉。

这样打下去,或者自己最终的伤亡还是要高于对手,但考虑到对手被歼灭的是火凤军,那么算下来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因为歼灭一支成建制的火凤军,在政治之上的意义更远远大于军事上的意义。

与大齐的龙镶军一样,火凤军身为楚国天子亲兵,整支军队也只有五万人。

与郭云济脸上露出微笑不同,在他对面的缓坡之上,指挥这场战争的罗虎,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任重而道远呐!”在他身边,傅抱石缓缓摇头。

罗虎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上百面战鼓曲调猛变,随着鼓声的变化,火凤军不再戮力向前,而是缓缓的彼此靠拢,依仗着他们高于对方的战斗力,一条条的火线开始聚集在一起,一个庞大的圆形战阵开始成形,完善。

这是转攻为守,要在原地等待身后的楚国东部边军了。

郭云济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成为口中美食的火凤军重新聚集成防守型的阵势,旗帜招展,鼓声隆隆,一支齐军牢牢地扼守住了一个缺口,更多的人涌进这个圆阵中央。

守住缺口的齐军倒下一茬又一茬,但却一批又一批的涌上去,圆阵之内的齐军一批批被绞杀,但更多的人去依然义无反顾的冲进内里。

火凤军的圆形阵势,始终因为这个缺口的存在,而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态势,伤亡,开始一步一步的扩大。

距离战场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之上,几个人正站在山巅,看着双方的这一场生死大战。

“火凤军是我们大楚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看着火凤军犀利的攻势,郭九龄的脸上充满着自豪的神彩:“无坚不破,无坚不摧。”

身边的秦风哼了一声:“老郭,你是没有看过我的敢死营作战,说句实话,我还真有些瞧不上你嘴里的这支最强的部队。”

郭九龄瞥了一眼秦风:“秦将军,这有些吹牛了吧?据我所知,敢死营的伤亡一直很大的,便是在你任上,每一次战事,死亡率也维持在三成到四成左右。”

“不错,不过老郭,火凤军与我们敢死营有一些相像之处,那就是大家都是破阵之师。”秦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战场,对于他来说,个人的战斗他并不感举趣,他感兴趣的是双方指挥将领的应变之道。从现在看起来,齐国人的主将明显要更高明一些。

“哪又怎样?”

“破阵之师,便应该一往无前。”秦风道:“我们敢死营说起来与火凤军的装备也差不了多少,当然,盔甲的质量肯定是比不了的。”

“当然,盔甲比你们的要轻得多,但防护性能要更好,那刀也要锋利得多。”郭九龄道。

秦风冷笑一声:“多出来的力气都用来扛盾牌了吧?”

“秦将军你什么意思?”郭九龄觉得秦风话里有话。

“盾牌是干什么的,用来防守的。破阵之师,存了防守之意,便已是跌了一个档次。”秦风的眼睛仍然在盯着战场之上的变化,心里暗自想着自己该如何去应对,然后再印证双方主帅的应变。嘴里却仍然接着道:“你见过我的敢死营用的刀吧,比火凤军的刀要长出一尺左右,刀柄也要更长一些,适合于双手握刀。这样劈砍会更有力。我们不需要防护,因为我们的任务就是破阵,便是向前,再向前,至死方休。如果现在是我们敢死营在下面作战的话,我们应当已经差不多冲到他们中军之前了,当然,可能也死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们也成功地完成了我们的任务,那就是破阵。”

回望了一眼有些目瞪口呆的郭九龄,秦风接着道:“这,才是真正的破阵之师。火凤军想当破阵之师,却又笃守攻守平衡,这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四不像,你瞧着吧,这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滋味,够他们受得了。而且现在火凤军与身后的配合方面好像也出了问题,时间越长,胜利的天平会越像对方偏移的。”

看了半晌,秦风发现自己的想法,基本上与下面两位主帅的想法相差不大,不由大为兴奋,自己最为缺乏的就是这种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

“老郭,你说说,兮儿现在应当在哪里?”

郭九龄却没有答话,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另一个方向,“秦将军,洛一水怎么啦?”

秦风霍然转头,刚刚自己太过于专注了,没有注意到洛一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往前移动了数十丈远,此刻正站在一株大树之前,双手抱树不停的撞着自己的脑袋,树上积雪簌簌落下,快要将他浇成一个雪人。

“小水,你怎么啦?”秦风疾掠上前。(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七十九章:宗门

郭云济尽出大军迎战楚军,为保住高湖县而与楚决战,后方的大营里,所留者不过是少量的警戒部队,数量不多,巡守数万人的大营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要留人守护诸如粮库等重要地点,人手更嫌不足,这座大营现在可谓是空空如也。

双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对面的这场决战之上,谁赢了,谁就赢得一切,输了,那影响可就大了。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还留有一丝力量,咬着牙,投入自己所有的兵力去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而在前方正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两个人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齐军的大营里。

瑛如一手拎了一个齐国士兵重新出现在闵若兮的面前,将两个人重重的扔在地上,两个人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瑛姑蹲在地上,毫不客气的剥起两名士兵的衣服和盔甲,闵若兮则有些难为情的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殿下,这两个士兵身材不高,衣服我们两个大致也还穿得。”闵若兮转过头来,伸出两根手指头接过瑛姑递过来的衣服,还没有拿近,一股汗臭味已是扑面而来。

“殿下,将就一下吧,换上衣服,我们行动也方便一些,齐国大营里虽然人不多,但几千人总是有的,一旦我们暴露了,还是很麻烦的,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将孩子藏在哪里,只能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去搜,这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瑛姑低声道。

提到孩子,闵若兮脸上的犹豫和厌恶立时消失不见,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士兵的衣服盔甲套在身上,满头的青丝塞进头盔里,高雅的公主不见了,一个俊俏的士兵出现在瑛姑面前。

瑛姑亦换上士兵的服饰,将两个不知死活的士兵一脚踢进隐蔽的角落,两人迅速地消失在连绵不绝的大营里。

她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前方正在进行的大战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一旦战斗结束,齐国大军返回大营,她们便再也无法藏身,就算两人已是这世上罕见的大高手,但在成千上万的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仍然是柔弱而渺小的。

战场之上,罗虎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一些,甚至显得有些凝重。突在最前方的火凤军圆形防御阵势始终无法成形,而他们与身后东部边军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反而显得更远了一些,因为愈来愈多的齐军锲入到了这段空隙之间,将两支部队从中分隔开来。

“雷豹突得太深了一些,与后面主力脱节了。”雷虎身边的傅抱石吐出了一口浊气,“郭云济不愧是齐国名将,这么一点小小的瑕疵被他极敏锐的抓住而且不惜代价的将这个瑕疵放大了,如此打下去,就算你最后打赢了这场战争,火凤军也完了。”

雷虎点点头,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火凤军是天子亲军,如果成建制的被灭掉,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更重要的,击垮他的火凤军的不是齐国的龙镶军,而是一支普通的齐国边军,这对于楚军的士气将会有着极大的打击。

“傅公!”他声音里带着些小小的乞求。傅抱石自主请樱来到最前线,在雷虎前期的作战行动之中,傅抱石和他带领着的万剑宗弟子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现在他又只能指望着傅抱石去为他挽回劣势。

整个战场分成了两个作战区域,楚国边军正在围歼痛揍齐军的第一波进攻集团,而齐军的第二进攻集团正将火凤军包围起来,一点一点的蚕食。

谁的动作更快一些,谁将获得整个战场的优势。

问题是,东部边军的动作有条不紊,稳重而侵略性不足,而齐军却是不惜代价,猛打猛冲。罗良改造东部边军近两年,但程务本执掌东部边军二十余年所形成的强大惯性,在激烈的战场之上,仍然是毫无保留的呈现了出来。

高级将领可以更换,效忠的主体也可以变更,作为军队骨架的基层军官和士兵们经年形成的习惯,在平时的训练之中或者也可以改变,但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之上,脑子里开始按着本能行事之时,那种长年累月几乎浸染到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便自然的呈现了出来。

不是少数几个人,而是几乎所有的基层军官与士兵,这个时候,那些在前线指挥作战的高级军官们也不由自主的被裹协了进去,他们能做的,只是与他们的士兵一起,这个时候强行改变作战风格,很有可能会造成灾难性的结果。

不是没有高级军官们看到火凤军面临的窘境,但他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乞求火凤军能更顽强一些,等到他们大获全胜之后再去接应他们。

但站在高处纵观全局的雷虎却不敢冒这个险,哪怕这个险有一定的成功可能性,他也不敢去赌博。

所幸的是,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身边的宗师傅抱石,一个傅抱石并不能对战场局势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加上数百名万剑宗弟子,那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这是一支能改为战场局势的力量。

万剑宗弟子不是一般门派的那种乌合之众,在作战之中,他们能如同军队那样协同作战,这也是万剑宗当年在闵氏立国过程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基础,在作战之中,他们从万剑谷中的万剑阵演化出来的一种团队作战,强悍之极。这一次傅抱石带出来的数百名弟子,武道修为都在六级左右,一次性出动如此多的六级好手,这对于一般的江湖宗门来说,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万剑宗充分诠释了为什么他们是楚国第一宗门?为什么他傅抱石屡次与新皇闵若英作对,干出了好几件让闵若英极不高兴的事情,闵若英却仍然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万剑宗的确有让新皇倚重的力量,不仅仅是他们拥有两名宗师,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弟子能像一支军队那样在战场之上作战。

呛的一声,傅抱石一直抑在怀里的长剑弹出剑鞘,悬停在傅抱石面前,随着傅抱石的动作,他的身后,数百名万剑宗弟子整齐借一的拔剑出鞘,在雷虎的耳朵里,似乎只是听到呛的同一声拔剑之声,这让他心中微惊。

“多谢傅公!”他抱拳道。

“替你打完这一仗,我也算还清我欠的债了。再往兵,我可就要回去了。”傅抱石微微一笑,回顾身后的弟子:“我们走。”

郭云济看着对面如飞一般掠来的这支数百人的队伍,眼角微微眯起,“陶大师,拜托了。”

陶智海,南天门长老,宗师级高手。南天门是李清大帝在千余年前亲手扶植起来的一个宗门,在李清大帝纵横天下的年代,南天门中高手辈出,一个接着一个惊才绝艳的高手横空出世,协助着李清大帝横扫四方,也奠定了他大唐第一宗门的地位,当然,他也是受大唐朝廷控制的一个宗门,替大唐培养武道高手,协助朝廷管理江湖,在大唐对海外发起一次次的战争之中,南天门的高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南天门的衰落始于李清大帝离世的那一年,数十名南天门绝顶高手在这一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对南天门的打击无以伦比。在接下来大唐统治天下的数百年间,南天门再也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而在大唐末期,曹氏发动政变时候,南天门内分成了两派,一场恶斗下来,曹氏获得了胜利,推翻了大唐长达近千年的政权,但曾经辉煌的南天门再一次遭受重创。

可即便如此,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南天门,仍然被称为天下第一宗派,单从门派底蕴和绝顶高手的人数,仍然不是万剑门能比的。

不像万剑宗,整个宗门都习练剑法不同,这个由李清大帝创建的宗门,更像是一个大杂烩,内里习练什么样功法的都有,甚至连很多阴狠之极的法门在南天门也能公开练习,每种不同的功法都拥有一批固定的学员。

而这种状况,只是因为李清大帝当年曾说过,无论什么练功法门本身都是没有错的,就看使用他的人是谁,你用它去执掌正义,那么他便是正义的,你用他去行使邪恶,那么他自然便是邪恶的。

“傅抱石!”陶智海看着远处那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阴狠的笑了起来:“几十年不见,我们终于又能再次交手了。”听口气,两人倒像是旧日相识。

郭云济眉头微拧,不露声色的向一边侧了侧身子,刚刚这一刻,陶智海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死亡的腐朽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极度的不舒适起来。

“走,去见识一下万剑宗那捞什子的万剑阵!”陶智海嘿嘿的笑了起来,他身后,百余名弟子齐声应和。

齐军大营内,昭华公主闵若兮与瑛姑穿行在一座座大营之内,但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是失望之极,随手抓住的一些军官,对这件事根本就一无所知。

“去前方。”闵若兮咬牙道,“如果找不到武儿,就想办法抓住郭云济来与他们交换。”

瑛姑默然点头,如果楚军在前方战胜,齐军败退,一片混乱之中,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但如果楚军败了,他们则根本没有一丝机会,到时候,也就只能带着公主逃跑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章: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道剑光,一枚拳头,在空中对撞,轰然巨响声中,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向着四面荡漾开来,震波所到之处,无论人物,顷刻之间便被扭曲,震碎,啪啪的爆响声中,如同一个个皮球一般爆裂开来,一柄柄长枪大刀被扭得如同麻花一般。鲜血,人肉碎屑,扭曲的兵器,在对峙的两个人周围高高的堆集起来。

傅抱石长剑前指,而他对面的陶智海缓缓的收回他的拳头。他的整整一条左臂,都套在一个铁制的臂筒之中,拳头上方,五根利刃闪着幽寒的光芒。

“傅抱石,我们又见面了!”陶智海嘿嘿笑着。

傅抱石冷眼看着对方:“你倒真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这么多年不见你,还以为你已经去九幽地狱了,想不到还能出来害人。”

“不杀了你,我怎么舍得死呢!”嘿嘿的冷笑声中,陶智海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那支铁手:“这些年练了些新玩意儿,正好找你来试试手。”

“邪门歪道,也敢在我面前显露。”傅抱石冷笑。

陶智海看着自己的铁手,随着他手掌的开合,手背之上的那五根利刃也跟着不停的摇摆,“傅抱石,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啊,南蛮子也就这点见识了,哈哈哈,这可是当年李清大帝麾下大将铁手的遗泽,我运气好,居然意外找到了这门功法,哈哈哈,看起来连老天爷也要帮忙我一雪前耻啊。”

傅抱石不由语塞,长剑一抖,怒道:“好,那我今日便满足你,这里施展不开,可敢换个地方一决生死?”

“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随我来!”傅抱石飞身掠起,横跨整个战场,向着远方掠去,陶智海则紧紧跟随,两人瞬间便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了两个黑点。

而在战场之上,数百名万剑宗弟子与一百余名南天门麾下也对撞在了一起,剑光呼啸之中,剑阵瞬间便将南天门弟子卷了进去,南天门诸人虽然只有百多人,便个人能力明显在万剑宗弟子之上,虽然落入阵中,但却是丝毫不惧,呐喊声中,各举武器,双方以攻对攻,杀作了一堆。

山顶之上,秦风将郭九龄拖到了一边,让他躲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亦是横刀而立,凝神注视着前面的洛一水。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当口儿,洛一水竟然发疯了。

拳打脚踢头撞,如野狼一般的嘶吼,凌厉的劲风在山巅呼啸,树折石碎雪飞,看得郭九龄咋舌不已。

“他,他什么境界了?”以前的洛一水的底细,作为曾经的内卫副统领的郭九龄自然是很清楚的,但现在洛一水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远超他的预估,便连修为到了九级的秦风,此时也在不自觉的倒退。

“洛一水以前便已是九级巅峰,这两年,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宛如一个十岁的孩童,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心无旁骛,功力突飞猛进。”秦风有些担忧地看着发狂的洛一水,“也不知道今天他这是怎么啦,对他是福是祸?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郭九龄低头沉思了片刻,“洛一水这一辈子最熟悉的是什么?”

“自然是军队,他几乎大半辈子都在军队之中。”

“对,军队,让他映像更深的,恐怕就是与齐国人那一次次的战斗,那种金戈铁马,铿锵有力,那种血肉横飞,那些悲壮热血。”郭九龄突然有些醒悟,“秦将军,今天山下是数万的齐军正在与楚军搏杀,这种场景,一定映在洛一水心里的最深处,他,他是要想起来了吗?”

秦风一怔,是啊,先前洛一水一直好好的,但当齐军与楚军交战开始,呐喊声撕破云宵,无数旌旗在战场之上奔起,倒下,染血飞舞的时候,洛一水便不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发作了。

郭九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仰天一声长喊:“杀齐狗啊!”

随着郭九龄的这一声吼,疯狂的洛一水的身影陡然定住了,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的立在了哪里。

“果然有效!”秦风大喜。

但他的喜悦马上被洛一水接下来的动作给惊呆了。

片刻的沉寂之后,洛一水突然仰天长啸,啸声如龙行长空,悠扬绵远,久久不绝。

“杀齐狗!”啸声仍在空中回荡,洛一水已是飞身而起,径自向着山下飞掠而去。

“糟糕!”秦风与郭九龄都是大惊,刚刚郭九龄只是想试着看能不能叫醒洛一水,那里想到这个刺激有些过头,洛一水居然一头奔向了战场。山下可是超过十万人的大搏杀,别说洛一水还不是宗师,便是宗师,陷身这样的战场,又能做些什么?累也能活活累死你。

山下,郭云济震惊望向远方,响彻长空的啸声让他知道,又一位大高手到了战场,这声长啸声中,包含着极度的愤怒,仇恨和不甘。眼中,那道身影迅速的扩大,郭云济暗自叫了一声苦,只看来人的速度以及刚刚那声长啸,最起码也是一位九级巅峰的好手,现在整个齐军的高手当中,除了自己,只怕无人能挡得住对手,但如果自己走了,大军谁来指挥。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郭云济一咬牙,自己走不了,那就只能靠人去堆了。而自己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预备队了,那是在最后时刻用作不时之需的。

“出击!”随着他不甘的声音,在他身后两千名士兵呼啸着转身,迎向了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他。”这两千名士兵是他预留的预备队的一半,也是自己的亲军,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不是用来去人战场最后一击,却是去用人命去填一个高手的突然袭击。

楚人,什么时候把九级巅峰的高手都当成敢死队使用了吗?

耳边的风声在呼啸,眼中所有的景象都是红色的,洛一水有些恍惚,这是在战场上吗?自己正在与齐**队作战么?自己的部队呢,自己的兄弟呢?他们都死光了吗?

耳边响起了敌人熟悉的战鼓声,熟悉的呐喊声,熟悉的盔甲颜色和飘飞的旗帜。

“杀齐狗啊!”他嘶吼着,面对着对面排山倒海的齐军,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出拳,再出拳,一拳又一拳,每一拳似乎都击在空处,一层层的真力叠加起来,最后形成了恐怖之极的海潮一般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轰向了对面的齐军。

空爆之声连接响起,一个接着一个的齐军犹如皮球一般被高高的抛起在了空中,当洛一海冲进人海当中的时候,也不知齐军倒底已经死了多少人。

“碧海生潮!”郭云济吓了一大跳,此时他已经看不到那个身影,只能看到自己的士兵此起彼落的飞向高空,但刚刚双方甫一接触,碧海生潮功法所独有的特性,却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洛一水!”紧接着,他又大吼了一声。

山顶之上,秦风摇了摇头,提起了大刀,“老郭,你就呆在儿。”

“你要去救他?”郭九龄紧张地道:“即便是你加入进去,也不可能杀出这两千人的围困,而且现在我估计郭云济已经认出洛一水了,那可是齐人一直要杀之而甘心的人物,郭云济只怕也要出手了。”

“我不能让洛一水死在这儿,而且,我只是想去提醒这家伙赶紧跑而已,打不过,还不能跑吗?”秦风虽然笑着,但脸色却着实有些不怎么好看,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独自一人去挑战大军,那不是作死,那是找死。

深吸一口气,秦风飞身而起。

又是一声长啸响彻天际,郭云济刚刚还从认出洛一水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便又见到一道人影从刚刚洛一水出现的地方向着下方流星一般坠来,不,不是流星,是火星,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清,那个人手中的刀,在他飞速接近齐军的时候,内力外溢,挥舞着的宛然如同一把燃烧着的火刀。

楚人到底在军中藏了多少顶尖高手?郭云济在这一刻,心中第一次感到有些胆怯了。

而与郭云济的震惊不同,此刻,提挥楚军大战的雷虎也是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看着战场,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个高手,他一个也不认得。

不过,迷茫虽然迷茫,但看起来,却是楚人的朋友啊,这对于他来说,可是重大的利好。

“擂鼓,我们的援军到了!”他振臂大呼,这样的鼓舞士气的机会,岂能放过?管他来者是谁,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朋友嘛!

郭九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敢去看下面的战场,因为他很清楚,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抗成千上万的士兵,而下面的齐军可正是训练有素,不惧死亡的一支强悍之师。

“郭叔!”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郭九龄抬起头,脸上的肌肉顿时扭曲起来。

怪事连连有,今年特别多啊!一个他绝对无法想像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居然也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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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九级高手都是大白菜吗

“杨致,你,你怎么在这里?”郭九龄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天外来客。眼珠子一转,突然看到了杨致的臂弯里躺着一个小娃娃,兀自睡得正香,眼珠子更是显些掉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砰砰的跳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公主殿下的孩子。”杨致淡淡地道。

“什么?”郭九龄一步窜了上去,伸手一把抢过娃娃,抱在怀里,定睛看时,不是闵武是那一个。杨致微笑着任由郭九龄将孩子抢了过去。

“正想找到一个人将孩子送还给公主,运气好,碰到你了,就把孩子给你。”看着孩子被郭九龄抱到怀里,杨致却是如释重负,只感到浑身的轻松。

“你,你是怎么将这个孩子从齐人手里抢回来的?”

“我在楚国无立足之地,只能四处流浪,前几天一不小心便窜到齐国那边去了,也是巧,就到了鬼影的几个人带着孩子,我不认得鬼影,可我认识这个孩子啊!”杨致盘膝坐了下来,看着郭九龄微笑道。

“你在上京城中行刺陛下之后,是公主将你带出上京城的,我就说啦,凭你自己,怎么可能逃得出铁桶一般的上京城。”郭九龄摇头道。

杨致点点头,如果不是闵若兮,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最终会被内卫搜出来抓住,傅抱石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还没有恭喜你,如今脱胎换骨了。”郭九龄笑着道上,在他的映象之中,杨致一直保持着与他一起去西境时候的那一副纫绔子弟的模样,当时听说他居然破了九级,图谋行刺皇帝,将上京城闹得鸡犬不宁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文老曾经说过,越过九级,才算真正进入了武道的大门,你现在也已经跨过大门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仍然想做以前那个什么也不用想的家伙。”杨致垂下了头,声音低沉。

“不好意思,我不该提起这些事。”郭九龄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杨相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代贤相。”

“好也罢,歹也罢,如今终是一堆黄土下的枯骨了。”杨致落寞地道:“闵若英也太狠了一些,我父亲为大楚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居然不得善终。”

郭九龄默然无语,对于这件事,他也是无话可说。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杨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下面打得如此热闹,你怎么躲在这里而不是在昆凌关?”

杨致这么一说,郭九龄一下子弹了起来,站到高处,往下看去,与洛一水一样,下去救援的秦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也已经陷入到了齐军的人海当中,更糟糕的是,郭云济最后的预备队也在缓缓的向那个地方靠拢,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有人冲出来,第二个包围圈便将再度围上去。

“我是跟着秦风一起来的。”一边紧张的盯着下面的战况,郭九龄一边随口道。

“谁?”这一次轮到杨致跳了起来。

“秦风。”

“那个秦风?”

“还能有那个秦风,就是敢死营的那个秦风!”郭九龄说出这句话,才想起眼前这位与秦风可有着不小的过节,当初在西部边军之中,杨致可是被秦风揍成了狗。不由得讪讪地看了他一眼。

“秦风不是死了吗?死人也能复活?”杨致不可思议地看着郭九龄。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秦风的确没有死。”郭九龄道:“不好,他和洛一水只怕很难脱出包围圈了,这个该死的洛一水,脑子当真不清楚了么,再等片刻,第二道包围圈成型,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了。”

杨致也站了过来,凝神看着下面的战况。

郭九龄瞟了一眼杨致,眼睛突然一亮:“杨致”。他叫道。

杨致嘿嘿一笑,“郭老,我才不会去救他,他可是我的仇人,我不去落井下石那已经高风亮节了。”

“可是他们现在正在和齐人作战,要是你能去帮他们一把,破了郭云济的预备队,这一仗,我们便多半要赢。”郭九龄热切地道。

杨致哼了一声,反而盘膝坐了下来,“齐人也好,楚人也罢,现在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打生打死,我站在一边看戏就好,谁输谁赢,还与我有关系么?”

郭九龄顿时语塞,想了想,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突然想起来,公主与瑛姑这个时候已经潜入到了齐人的大营之中,可是孩子却在这里,她们注定是要空跑一趟,但愿她们能悄悄的去,静静的走,千万不要再搞出什么别的事情。

就在郭九龄想起昭华公主闵若兮的时候,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一身齐国小兵打扮的闵若兮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从山顶如同一颗火流星一般坠下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刀光,霎那之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落英山脉之中,自己正孤苦无助的时候,邓朴正一步步逼来的时候,那个带着如同一把火炬一般的大刀从瀑布顶上一跃而下的男人,那惊天的一刀,逼退了邓朴,也开启了两人之后的逃亡之旅。

“秦风!”她尖声大叫起来。脸色煞白,浑身如同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瑛姑,我是在做梦吗?那是秦风,是秦风。”

瑛姑对秦风没有太多的映象,因为她看到秦风的时候,秦风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有气无力的样子,长得也不甚英俊,真是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看上他的。但秦风死在她面前,她却是记忆犹新的,公主抱着秦风的尸体从大牢里走出来时,唱得那首歌,她至今言犹在耳。而且秦风在棺材里躺了好几天,那些日子可是她陪着公主一起守灵的。

“公主,你看错了,秦风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瑛姑摇摇头道。

“不,那是他,那肯定是他。”闵若兮执着的看着前方,突然之间一跃而起,向着前方的战场飞掠而去。

“公主!”瑛姑大惊,陷进了大军的战阵之中,那可不是能容易全身而退的。

“不要拦着我,我敢肯定,那就是秦风,舒畅,一定是舒畅救活了他。”闵若兮尖叫着,状如疯狂,猛力甩脱了瑛姑的手,向前飞奔,“为什么?为什么你活着却不来找我?为什么?”

看到几近癫狂的闵若兮,瑛姑心中暗惊,舒畅可是说过,公主殿下最忌讳的就是情绪的大起大落,也罢,不管那人到底是谁,让公主去看一眼也好完全死了这条心。现在正在齐军阵中拼死搏杀的两个人都是九级中的好手,四人联手,杀出来,也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毕竟这是双方数万大军交锋的战场,郭云济还得应付数万楚军的攻击。

一念至此,瑛姑反倒放下了先前的那些想法,她武功极高,一只脚早就踏进了宗师的门槛,但是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血肉战场之上动过手,而早年在上京城,那位宗师被军队活活堆死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之中映象深刻,那可是一个在宗师境界呆了多年的人,但在成千上万的军队面前,最后死得其惨无比。

当年她可是亲眼目睹,也就是从那时起,让她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与军队相抗衡。

现在的情况与当时的情况毕竟还是大不相同的。

长啸声中,瑛姑后发而先至,却是抢在闵若兮的前头。

郭云济几乎要疯过去了,又来两个,穿得居然还是齐**队的军队,但他们的目标却是自己的部下,率先抵达的那个人身形犹如鬼魅,身形在军队之中忽隐忽现,所到之处,一个个士兵高高的飞起,顷旋之间,就在厚厚的军队之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而随后而至的另外一个,人在空中,手腕一抖,无数朵剑花落下,朵朵剑花煞是好看,但落在身上却是要命的。

又是两个九级高手,不不,其中一个竟然已经是超越了九级的大高手。郭云济眼前发黑,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鬼了?先前鬼影的情报显示,对方的大高手不是只有一个傅抱石值得关注么?可现在傅抱石已经被陶智海引走了,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加速,赶过去,包围他们。”他厉声怒吼起来。

他气得两眼发黑,另一边的罗虎却是已经笑得合不拢嘴,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吼道:“全军出击!”

郭云济的预备队全部去对付这些突然出现的高手了,自己的预备队却还没有动用,自时不给对手致命一击,还待何时?

战鼓轰鸣,军号嘹亮,楚军最后的预备队在罗虎的率领下,冲向了战场。

山顶之上,郭九龄急得真跳脚:“公主,公主也冲进去了,天啊,公主陷进了齐人的战阵之中。”

杨致霍的站了起来,看了看下面的战况,叹了一口气,反手拔下背在背上的巨剑,一跃而下,向着山下的战场疾冲而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二章:清脆的巴掌声

五大高手齐聚,而且其中还包含着洛一水一个九级巅峰,一个瑛姑这样的半步宗师,原本齐军严整的队形顿时被搅得稀乱。二千人,对付一两个九级高手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再多,就无法完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对于这些高手而言,如果你给了他们活动的空间,那他们就是无所不在的杀神。

无法维持稳定阵形的齐军精锐,转眼之间已是有了溃败之势。

郭云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现在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一伙大高手,与对面的楚军并不是一伙儿的,只不过机缘巧合,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而自己,则成了这次不明原因的聚会的牺牲品。

郭云济其实想得也没有错。如果不是洛一水突然发疯,冲进了战场之中,秦风断然不会为了齐楚大战去冒险,对于他而言,齐楚火并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场局部战争的胜或败,不会对太平军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他不出手,便不会让闵若兮发现他的踪迹,闵若兮也肯定不会冲进大军厮杀,闵若兮不去,杨致和瑛姑也断然不会去。

郭云济知道自己要输了,现在两头不顾,两头都落在下风,自己去救援任意一方,另一方都有可能马上溃败。

二千围杀洛一水的精锐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而另一头,火凤军的圆形防御阵势在数百名万剑宗弟子的努力之下,已然正式成形,全面楚军的大部队已经愈来愈接近他们,当两支部队汇合,就又将形成有锋有盾的完整进攻队伍,罗虎已经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作致命一击,而自己,却没有拿得出手的队伍了。

天亡我也!此时,郭云济只能这样哀叹。

殊死一搏吧,即便战死在这里,也比锁拿进京问罪要光荣得多。他举起了长枪,不再管那边的高手搏杀的场面,而是带着他最后的两千人冲向了主战场。

五大高手中,洛一水最为凶暴,碧海生潮的功法,似乎更适合于战场作战,一拳一脚,劲力层层叠加,犹如怒海狂潮,凶悍之极的将前方的对手硬生生的砸倒,再加上他面容狰狞,双目赤红,战斗之中狂啸不止,倒是将对手先吓倒了几分。

秦风是最会战斗的一个。洛一水出身贵胄豪门,生下来就是人上人,从来没有干过小兵,不像秦风,是一刀一剑从最底层的小兵干起的,论起杀人的技巧,洛一水可就远远赶不上他了。隐身在洛一水身后,在洛一水狂暴内力前劲刚去,后劲未生的空隙,他便突然出现,手中铁刀摧枯拉朽一般的将还没有回过气来的齐军再干倒一批,等到洛一水的暴喝之声再起,他已经后拉回到了后方。

当然,这也得益于两人在太平城一年多的相处,多次的互相交手,让秦风对于洛一水相当的熟悉。

而场中武道修为最高的瑛姑让人最为鬼魅,完全乱了阵形的齐军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影子,往往是眼前一花,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当然,飞出去的同时,人也是死翘翘了。

而闵若兮的目标很明确,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齐国人,只是紧紧地盯着秦风的背影,笔直的往前杀去,前面没有人,她便不理会,有谁挡在她前面,那便出手杀之。

当然,有瑛姑在前面替她开路,其实她也没怎么动手。

最后抵达的杨致还在齐军的外围,但他杀敌的方式却最为震撼,手中巨剑一举,无数掉落在地上的刀枪剑戟便飞了起来,倒似是一人长了无数手臂,挥舞着无数的刀枪,飞蝗一般的往前乱刺乱砍,一人倒真抵得上一小支军队了。

闵若兮终于清晰地看到了秦风的背影。

是的,那就是他,秦风,自己朝也思,暮也想,梦里全是他身影的那个男人,是那自己几乎为他把泪流干的男人。

他还活着,还活蹦乱跳,武功大进,比自己还要强,却瞒着自己的男人。

自己找不到他,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自己在昭华公主府中流了近两年眼泪,他却在外边快活。

闵若兮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站在了那里,盯着那个背影,眼睛不曾有瞬间移开。

瑛姑随手将企图靠近闵若兮的几个齐军丢了出去,看着前方仍在不停冲杀的秦风,现在,她基本也确认那个人就是秦风了。

瑛姑出离的愤怒了,这个混蛋王八蛋,可怜闵若兮在公主府中为他披麻戴孝,守灵超度,****念经,夜夜流泪,他去在外逍遥不出一声,这种负情忘义的人,就该一掌毙了才好。

“秦风!”瑛姑厉声喝叫了出来。

作为半步宗师,瑛姑的这一声吼,如雷霆霹雳,狠狠地炸响在秦风耳边,正蓄力准备下一击的秦风立时一个哆嗦,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乱军丛中,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站在哪里的闵若兮。

虽然穿着齐人的军服,但头盔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满头的秀发此时也披散下来,站在那里,就这样痴痴肿肿的看着他。

“兮儿!”他喃喃地低语了一声。

“兮儿!”他大声吼叫了出来,迈开大步,挥动铁刀,将拦在他与闵若兮之间的齐军一个个斩杀。

他冲到了闵若兮的面前。

“兮儿,我来了!”他低声叫道,伸出手去。

闵若兮看着他,突然扬手,啪的一声脆响,秦风的脸上立时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仅将秦风打楞了,也将一边的瑛姑打楞了。

又是啪的一声,一掌打过,反手又是一掌,秦风的两边脸庞立时便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五个清晰的指印浮现在脸上。

“打得好!”刚刚杀过来的杨致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开心的大笑起来。

“滚蛋儿,一边儿去。”瑛姑冲他一黑脸,“人家两口子的家务,关你屁事。”

杨致脸色顿时发青,不过瑛姑显然不是他能得罪的,一来对方武功太高,远超自己,二来,她也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呢。被瑛姑一声喝斥,立即埋头,巨剑连连吹杀,无数刀枪剑戟跟着他滚滚杀向前方的齐军。

他不但有些怕瑛姑,他也不愿意看到闵若兮与秦风的卿卿我我。

闵若兮的手掌又举了起来,但看着秦风已经变得紫黑的两边脸庞上的指印,却突然双手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秦风跨前一步,手中的铁刀啪哒一声掉在地上,他伸出了双手,将闵若兮紧紧的搂在怀里。

“兮儿,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能听我的解释吗?”他俯头,在闵若兮的耳边轻轻的道。

“我不是不想见你,我也****夜夜思念头你啊,日夜思君不见君,我内心的痛苦与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多。因为你以为我死了,我却知道你还活着,你就在哪里,可我却不能来找你。”

“我日夜挣扎着,当我听到你在登县受了重伤,生命垂危的时候,我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我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是想见到你,可你却走了,我不停的在你身后追赶你,今天,我终于又追上你了。”

“兮儿,我爱你,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

闵若兮听着秦风不停的说着,抬起脸,眼泪布满脸庞,两手紧紧地搂着秦风的腰,“不要再离开我。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的,从此以后,我绝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

瑛姑叹了一口气,身形晃动,从原地离开。

郭云济已经绝望了,楚军两支军队已经合二为一,这一次,无论是他们的总指挥罗虎也好,还是火凤军的指挥将军罗豹也好,显然已经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两支军队紧密结合,向前步步突进,而自己的后方,此刻却被一批莫名其妙的高手搅得稀巴乱。

失败,似乎就在眼前了。

急骤的马蹄之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紧接着,绝望中的齐人忽然大声欢呼起来,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杆大旗骤然跃出,绣着曹字的中军大旗在风中迎风招展。

“是曹帅,曹帅带着龙镶军到了!”绝处逢生,郭云济几乎要喜极而泣,“收缩军队,固守待援。”

罗虎看着远处飘扬着的龙镶军大旗,满脸皆是愤怒之色,就差这么一点点,只要再给他哪怕是小半天时间,他便能击败郭云济,夺下高湖,打开齐国的大门,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去考虑这个问题了,而是要思考着如何脱身了。

可郭云济会让他如此轻易走脱吗?只消看看郭云济摆出来的架式,那分明是要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呀。

瞬息之间,胜负双方已经易位。

身后猛烈的鼓声,让罗虎不由自主的回望,他的眼孔也在这瞬间放大,罗字大旗跃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在他正感绝望的时候,罗良的帅旗亦出现在他身后的缓坡之上。

高湖之战,让双方的主帅不约而同的赶到了此地。(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三章:男人的味道

无垠的雪原之间,有一幢房子孤零零的矗立于其间,在房子的前方,原本应当是一个源泊,不过现在亦结上了厚厚的冰层,看起来,这里曾经应当是某个富绅的乡间别院,不过现在,当然是人去屋空。

十数万楚军的大营便围绕着这幢房子建了起来,一层又一层,将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幢房子里现在住着的当然不是楚军的东部主帅罗良,而是来到前线的昭华公主闵若兮,与闵若兮一起住进来的,自然还有秦风,瑛姑,洛一水以及杨致,郭九龄。

当然,还有秦风的一对小宝宝,罗良派人快马加鞭回到了昆凌关,将女孩闵文从昆凌关带了过来。

洛一水跟着来是因为他当时脱力了。当齐军开始撤退的时候,这位仍然不依不饶,不过被瑛姑一巴掌给扇了回来,倒不是说瑛姑能轻易的对付得了洛一水,而是这位当时已经基本上处于油尽灯枯的阶段了。

他是被杨致背到这个小院里来的。

杨致呢,却是心不甘情不愿,想逃?不敢,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呢,罗良就到了。罗良对着闵若兮大礼参拜,却是连拿正眼也没有瞧杨致一眼,可杨致总觉得这家伙一直在偷睨自己,估摸着自己要是离开了闵若兮这尊保护神,分分钟罗良会派人将自己捉了回去。这老东西,典型的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再说了,内卫大统领杨青可也在场,这位的眼睛看起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自己是谁?楚国前左相杨一和的独生子,当然现在杨一和已经沦为奸相了,而自己,行刺过楚国皇帝,闹得上京城鸡犬不宁,作为内卫大统领的杨青,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不除不快自是正常不过的了。

杨致很是后悔来沾了这趟浑水,现在可好,走不敢走,留着却也是尴尬之极,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周遭尽是虎视眈眈的大灰狼,不定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好在当着闵若兮的面,无论是罗良,还是杨青,对自己的存在都是装作视而不见,而自己呢,也自然是要装作不认识他们的了。

院子从远处看,被楚国大军紧紧的包围着,但实则上还是相隔了一点点的距离,罗良与杨青也没有多此一举,再派人来警戒,一来这院子里现在住着的一个个都是武道修为大高手,根本就不需要警戒,二来如果派人过去警戒,只怕还会惹得公主不高兴,徒然碰一鼻子灰,不若装得大方一点。

置于里面的两个超级通缉犯,却是让罗良与杨青两人为难之极。

秦风,那是钦命要处死的家伙,现在活蹦乱跳,关键的是,他名义上来说还是公主的夫婿,楚国的驸马,当初诏狱之中,公主与他完婚,随着两个孩子的降生,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抓他?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杨致,刺杀皇帝的钦犯,怎么逃出上京城的,看到他与公主在一起,罗良与杨青也大致明白了,公主将他带了出来,显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他抓起来,也是难办。

更何况,这几位今天突然出现,相助楚军与齐军搏杀,硬生生的扭转了战局,不然罗虎今天非输不可,算起来也算功臣了,大战还未结束,就将这样的功臣抓起来,会不会让士兵们不解,迷惑,甚至生起逆反之心呢?

也是难办。

没办法,便只能装作不认识了,却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个小院原先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大军一过,自然是一片狼藉,不过这对于一支庞大的军队来说,整修也不过是翻掌之间的事情,一声令下,整个小院已是焕然一新,连内里的物件都被换了一个遍。

正室自然是闵若兮的,现在,里头当然还多了秦风和两个小孩子。

秦风趴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孩子。

“像我,真得像我。”左看看,右看看,秦风忍不住便伸手去拧两个小家伙的脸蛋。

啪的一声,一只嫩白娇俏的手伸过来,重重地击在他的手背之上:“不许摸,就你那粗苛的大手,别把孩子碰疼了。”

缩回手来,秦风讪讪的笑了起来:“你的手劲可真大。”

看到秦风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盯着他那还紫红未退的指印,闵若兮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不躲,你躲得过的,就算躲不过,也可以运功抵抗,怎么就这么生生的挨了两巴掌?”

“不敢躲,也不能躲,说起来我的确真该挨一顿打,两巴掌算是轻的,要是我躲了,你抡剑砍过来可怎么办?”秦风看着闵若兮,“兮儿,我真的不是不想你,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影子就在我的脑子里不停的打转,可是我,真得不能去找你。”

“是因为我姓闵么?”冰雪聪明的闵若兮如何不知道秦风真实的意思是什么,看着秦风,她问道。

“是。”秦风点点头:“想必你现在也知道了左立行是怎么死的,西部边军三万余将士是怎么死的了,你说,我如何能与闵若英共处于天地之下。”

闵若兮眼眶一酸,难过的垂下了头。她姓闵,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好了兮儿,咱们别说这些烦心事,瞧瞧咱们的小宝宝,怎么看怎么像我!”秦风笑着转移了话题,有些事情,越瓣扯便越是让人难受,理不清,剪还乱。

闵若兮是自己的爱人,但自己就该强迫她与她的血脉嫡亲划清界限,誓不两立不?疏不间亲,为亲者隐,这并不是缺点,相反,应当是美德。

既然在这上面有无法化解的矛盾,对他也好,对闵若兮也好,不若闭口不提。

“小武像你便好,就算将来长得不英俊,但至少也硬朗,有男子汉气概,小文要是像你的话,那可不得了了,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孩子果然是转移话题的最佳方法,闵若兮的注意力立即便被引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伸手点了点孩子的鼻子,笑道。

“我很丑么?”

“不丑,但也不英俊!”闵若兮实话实话。

“那你当初怎么看上我了?”秦风嘟起了嘴,满脸的不爽。

“我看上的可不是你的皮囊,而是你的气概。”闵若兮伸过手去,牵起秦风的手,两眼深情的凝视着他,“还有你身上那独特的男人味道。”

听着这柔腻的声音,秦风禁不住伸手一拉,将闵若兮拉到了自己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躺在床上。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两个娃娃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声哇哇大哭了起来,一双手正准备不老实的秦风顿时全身一僵,满脑子的臆想随着娃娃的哭声荡然无存。

“孩子饿了。”闵若兮一翻身坐了起来,一伸手抱起哭得扎手扎脚的姐姐小文,然后拿眼瞧着秦风。

秦风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孩子饿了你就喂他呗,看我干嘛,这个我真不行。”

闵若兮卟哧一笑,紧跟着又是脸一红,“你,出去。”

秦风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孩子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不过我要给孩子喂奶了,你出去。”她虽然与秦风有了两个孩子,但当时的情况却是极其特别,其实她与秦风除了落英山脉当中那一段快活日子以外,并没有真正的有过什么花前月下,闺房蜜意,孩子都有了两个,但她却仍然是抹不开面子。

两个娃娃哭得愈发厉害,看着闵若兮仍是脸若蜜桃,红云满面的看着他,秦风无奈的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走到门边,突然回过头来,“把孩子喂得饱一些,晚上给瑛姑带着吧。”

一句话出口,闵若兮刚刚褪下去的红潮瞬间再度腾起,手抓起一个枕头,劈面便向秦风扔来,“瑛姑又不是保姆,而且这些天,我想孩子可是快要想疯了,我才不要孩子离开我半点呢!”

秦风摊摊手,小别胜新婚呢,而他们,可真正算是生离死别了一回,这不应该是缠缠难分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寒冷的空气让身上的燥热一扫而空,秦风情不自禁的伸了一个懒腰,这种宁静和详和,还有与家人在一起的美妙感觉,是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啊,回望着已经紧闭的房门,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辈子,我决不会再让你们离开我半步了。”他在心里发誓道。

转过身来,却是吓了一跳,院墙边上,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一个黑衣人披头散发,正靠着院墙,像头饿狼一般的盯着他。

“杨致,你干什么,吓我一跳!”秦风不满地道,对于杨致,他的映象还停留在两年之前,这家伙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挂在旗杆之上的映象,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家伙与自己一样,也是脱胎换骨。

而且,他和自己一样惨。

不,现在的他,比自己还要惨。

这让秦风对他充满了同情。(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四章:跟着我干吧

“别这样看着我,我讨厌同情的眼光,特别是来自于你的同情。”抱着膀子的杨致冷冷的道。

“为什么?”秦风愕然道。

杨致向前跨了一步,看着秦风“你知道我看到的第一眼,最想做的是什么?”

“狠狠的揍我一顿出气,就想当初我对待你那样。”秦风笑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我是真想痛揍你一顿,把你打得你妈就不认得,就像你当初揍我是一样一样的,但是我却不无痛苦的发现,似乎你现在的武道修为比我还要高一些,真打起来,我还是打不过你,想想也令人沮丧。我最想杀的人,武功比我高,我最想揍的人,也比我厉害,我人生可真是失败。”杨致沮丧地道。

秦风摇摇头:“我以前跟另外一些人说过一些话,只要还在路上,就不算输,说不定有一天,我就打不过你了。”

“说着倒也没错,在路上,嘿嘿!”杨致笑了笑,盯着秦风,“有时候真是想不通啊,公主殿下这么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怎么就让你这头猪拱了呢?”

秦风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嗖的一声,一物已是从他身后的窗户中击穿窗纸,径直飞向杨致。杨致一伸手,将来物抓在手里,却是软绵绵的,定睛一看,却是一块娃娃的尿布,上面痕迹宛然,显然是刚刚才尿过。虽然隔着一堵墙,一扇门,但对于现在的闵若兮来说,在院子里说话,也就跟在她耳边说话没有什么两样。听到杨致如此形容自己与秦风,自然是恼羞成怒。

一伸手,将这块尿布递给秦风:“殿下打错人了,这是招呼你去给你的孩子洗尿布呢!”

秦风哈哈大笑,伸手接过湿漉漉的尿布,顺手塞进怀里。“能给孩子洗尿布,这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让人嫉妒的幸福,秦风,你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吧,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会哭的。”杨致歪着头,认真的道。

秦风大笑,突然双手抱拳,对着杨致,便是一揖到地。

“多谢了!”他声音无比的真诚。

杨致闪身避开,“你干什么?”

“杨兄,我这一揖是感谢你救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小武这孩子肯定会被带到齐国长安去,真到了那里,就算我长出三头六臂,也无法将他救出来,从此亲人永隔,还不知小武落到对方手里会生出多少事端来。所以我多谢你。”秦风道。

“你拉倒吧!”杨致哼哼道:“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昭华殿下的面子上。如果他不是昭华殿下的孩子,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孩子的恩人。”秦风笑道:“受我这一拜,并不为过,多谢。”

杨致叹了一口气走到墙边的一个石凳之上,坐了下来。

秦风也走了过去,与他肩并肩坐到了一起,两个曾经的仇人如今这样坐在一起,这样一副场景让知晓内情的人,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怪异。反倒是这两个当事人,全然没事儿一般。

“我经常莫名其妙的做下一些事,自己没有觉得什么,却往往会让人记得一辈子,有好的,也有坏的。我曾经在一位师兄的母亲病重的时候,连夜绑架了一位太医去他的家里,救了他母亲一命,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当初我还是左相的儿子嘛,但这位师兄却在我遭难的时候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来。而更多的时候,我却是不知不觉的做下许多让人记恨的事情。秦风,我是不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人。”

“那个时候,你还真是挺让人讨厌的。”秦风微笑起来:“可是现在看起来,你本性并不坏啊,人之初,性并善,你只是一个让人宠坏了的孩子而已。”

“现在没人宠我了。”杨致低下头。“现在的我,就像是一条流浪狗,有人喊打喊杀,也有人可怜同情。”

“没人将你看做狗,在你的敌人眼里,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在你的朋友眼里,你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秦风拍拍他的肩膀。

“我没有朋友。”杨致摇摇头。

“不,你有。比方你先说过的那位师兄,在你被人嫌弃的时候,他站在你的身边,他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朋友,是只有在你危难的时候还站在你身边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朋友不对吗?兮儿不算是你的朋友吗?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她将你救了出来。而我,现在当然我们还算不上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但以后我们说不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秦风笑道。“至少现在,我已经将你视为朋友了。”

“你为什么会将我视为朋友,就为我救了你的儿子?”杨致道。

“不仅仅是这个,还因为你在今天那个危险的时候,冲了下来。”秦风道。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公主殿下。我不可能看着她陷身于危难之间,要真是只有你,我说不定就站在山上看热闹了,要是你被砍死了,我说不定还会拍巴掌欢呼两声。”杨致认真的道。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得苦笑起来,“兄弟,你可真够实诚的。场面话也不懂得说几句吗?至少让我感觉上舒服一些。”

“我一直都是这样。”

“难怪你会有哪么多的仇人,朋友却如此之少。”秦风无奈摇头,这真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哪怕现在落了难,印在骨子里的那一份高傲,却从来不曾丢弃过。虚以委蛇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这样的家伙,真要出去混江湖,估计过不了多久,也是一个被人追着砍的角色。

“朋友不用多,有几个知心的就行,至于仇人嘛,像我现在这样,再多一些又何妨,难道还会比闵若英更厉害吗?”杨致淡淡地道。

“哪倒是,以后有什么打算?”秦风一笑,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像杨致这样的人,那种深深烙在骨子里的东西,只怕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没什么打算,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杨致有些落寞地道。“除非我晋级宗师,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你晋级宗师又如何?以闵若英现在的修为,当你晋级宗师的时候,他只怕已经晋位好多年了,你照样打不过他,更何况,他会给你机会与他单打独斗吗?”秦风摇头道:“别忘了,在上京城,一位宗师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杨致痛苦的低下头,秦风说得很实在,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报仇的机会。

“要不,跟着我干吧!”秦风看着他,不经意地道。

“跟着你干?”杨致看着秦风:“你有什么能耐与闵若英作对?”

“听说过太平军么?”秦风问道。

“没听过!”杨致脱口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秦风哑然,想到杨致这两年过的日子,倒也释然了,这家伙要么便在万剑谷中挣扎,要么便在苦苦逃亡,对于天下大事,根本就不甚了了。

“太平军是我新建的一支军队,现在在越国,已经打下了两个郡的地盘,有好几万兄弟。”秦风拍拍他的肩膀:“我和你有着同样的目标。”

杨致狐疑地看着秦风,有些不敢相信秦风所说的是事实,他自视甚高,这两年,他一直都在挣命,而他不甚瞧得起的秦风,居然能创下这么大一片基业?

“于你而言,是家仇,几百条性命,而于我而言,却是几万条性命。这笔血仇,我必然会向闵若英讨回来。”秦风斩钉截铁地道。“但是我比你更早明白是,凭借着个人能力,是永远也报不了仇的,想要报仇,唯一的办法便是先将大楚推翻,将闵若英赖以存在的倚仗彻底打倒,那才是真正的复仇。”

秦风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同时转头看向屋内。

“你是闵若英的妹夫!”杨致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屋内。

“我更是那些死去的人的兄弟!”秦风坚定地道:“兮儿是我的妻子。我会与她好好的讨论这件事情。”

“你去与殿下讨论挖她祖坟的事情”杨致不以为然。

“以前我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情,这也是我这两年没有去找她,更不敢让她知道我还活着的原因。”秦风看着屋内,道:“可是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直面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包括分别?”杨致问道。

秦风沉默下来。

杨致摇摇头:“就算你现在有了两个郡,有了几万人,可以闵若英相比,也差得太远了。”

“先前我跟你说过,我们在路上。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秦风道“要是你不想自己干,那就和我一起干吧。这也算是志同道合吧,反正你也没地儿可去,先到我哪里去瞧瞧,至少在哪里,不会有人上赶着来追杀你。”

屋里的孩子再一次哭了起来,秦风站了起来,看着杨致,微笑道:“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五章:这是难以逾越的坎吗

房门推开,秦风走了进去,与外面相比,屋里温暖依旧,但他却感到,与先前相比,屋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不少。

吃饱喝足的孩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看起来是睡着了,只是偶尔小手挠动一下,小脚蹬达一些,嘴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两个孩子躺在床的正中央,而闵若兮却在最里头,拥着棉被坐在哪里,低头凝视着两个小宝宝。听到门响,抬起头来,看着秦风,微微笑了一下,“天不早了,睡吧!”

说完话句话,闵若兮抖开棉被,将自己和孩子裹了起来。

秦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脱衣上床,靠着床沿躺了下来。棉被很厚,但秦风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他与闵若兮之间那近乎无可调解的矛盾在重逢的喜悦之后,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自己以前一直将头埋在沙子里,以后也要这样做吗?这个问题不解决,最终影响的只怕便会是自己与闵若兮之间的情感。

自己要打倒闵若英,推翻闵若王朝,而闵若兮却偏偏是闵氏的女儿,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题目。

黑暗之中,两人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兮儿!”

“我累了,这些天四处奔波,真的好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黑暗之中传来的话让秦风心里闷得有些慌。他无言的伸出手去,隔着孩子伸到了闵若兮的那头,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鉴人的满头秀发。

“兮儿,不管将来怎么样,我爱你,这一辈子也只会爱你一个人。”他轻声道。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攥着。秦风能感受到那只小手的主人竭力遏制着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屋外,杨致跃到屋顶,坐在屋脊之上,双手抱膝,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只的楚军大营,一圈圈,一片片的灯火犹如天上的繁星,超过十万大军聚集在这一片营地里,这让杨致感受到一阵阵特有的军营的那种肃杀之气。

在军营中呆惯了的人会对这种气氛习以为常,但杨致却不同,他并没有在军营之中真正的生活过,现在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压力,一种几欲将他压垮的压力。

报仇,似乎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话题。

或者秦风的提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哪怕是去给他做小弟。至少也能让自己看到那么一丝丝的报仇的曙光。再者说了,自己虽然讨厌那个家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要比自己强,当自己还在四处逃亡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不声不响的再一次成为了这片舞台之上的重要角色,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人看见了会想见,错过了就忘记的角色。

人生最可悲的不是被仇人惦让,而是被仇人忘记。

这事了了,便随秦风去他的地盘看看吧,如果真有他说得那么好,便跟着他干又有何妨?事成之前一齐奋斗,事了之后拂衣而去便好了。

想通这事之后,杨致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一跃下房,推开房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一张大通铺,里面住着他,洛一水和郭九龄三人,毕竟只是一个小字子,没有那么多房子,三人便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郭九龄年纪大了,这些天心力交萃,此时早已经鼾声如雷,而洛一水却还睁着一双大眼,怔怔地看着屋脊。

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却又是无比的深邃,让杨致有些心惊。

两个人倒都有着很多的想似之处,都是两国曾经的名门望族,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不同的是洛一水成名已久,而杨致在此之前,还是一个花花大少。

两人的家人都被各自效忠的皇室斩草除根,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身负血海深仇,却又以不同的方式聚集到了秦风这里。

杨致和衣躺下,与洛一水一般无二,瞪着大眼看着屋脊。却不知他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小院里的人各有心事,而距离小院儿不远的楚军中军大帐里,一群人也同样夜不能寐,摆在他们面前的,也是一大堆的难题。

“今天虽然小胜一阵,但速夺高湖县的计划却是已经破产了,曹云的反应很快,竟然连龙镶军也出动了,高湖县,只能硬碰硬了。”罗良抚摸着修得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摇头叹息,为错失良机而懊恼不已。

“大帅,都是末将的过失。”罗虎站了起来,惭愧地道:“今天于我们的形式其实大好,如果不是我在前期指挥失当,火凤军与东部边军配合默契的话,郭云济必然已是溃不成军了。”

“是末将的失误。”罗豹也站了起来:“我带着火凤军冲得太快,以致于与后面主力之间拉开距离,为郭云济所趁,才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罗虎罗豹,既是罗良的大弟子,如今又分别的楚国大将,两人自承其错,罗良自然也不会再多责备他们,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昭华公主,洛一水这一群高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战场之上帮了一个大忙,只怕楚军便会面临一场败仗了。

看来天意当真如此啊!幸运,再一次眷顾他了。

“你们虽为大将,但临阵指挥,比起郭云济差得太远,他可是齐国名将,一生征战无数。其丰富的经验岂是你们能比的。”罗良摇了摇头,这时他倒是有些后悔了,程务本麾下的那些将领,特别是像江涛那种,自己就那样放走,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一些。如果是那些在东部边境之上打磨了数十年的将领来指挥这场战役,今天说不定就真胜了,。

轻轻地咳漱了一声,收回了思绪,只是想想而已,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将这些人留在东部边军,自己还能不能如臂使指的指挥东部边军都成问题,就更谈不上破阵杀敌了。

“吃一堑,长一智,经验总是在一次次的磨砺之中成长起来的,相信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你们会在今后的作战之中更加小心。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眷顾你们的。”罗良道:“速夺高湖计划的已经失败了,接下来,就是硬仗了,没有任何的花哨可以使,我们要高湖,而对手不但想要守住高湖,还想着要反攻。这是齐楚大战的第一个节点。”

“末将必定拼死杀死,不负罗帅所望,不负陛下深恩!”大帐之内,数十将领霍然起立,大声道。

“很好,众志成城,方能一往无前。”罗良连连点头。

大帐之外转来轻微的一声响,罗良的目光落向大帐门口,帐帘一掀,傅抱石走了进来,让罗良有些吃惊的是,傅抱石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散了,衣服破了,手里拎着的一柄剑上满是缺口,身上竟然还溅着一些斑斑血迹。

“傅公,辛苦了!”罗良立时站了起来。罗良抵达之后,便已经听说了傅抱石与南天门陶智海一战之事,以他的估计傅抱石必然会胜利,所以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此刻看傅抱石的光景,让他惊讶不已,不问胜负,自然是担心傅抱石难堪。

“小胜一招!”傅抱石却是洞察着罗良的心思,直截了当的道:“不过我没有想到,陶智海进步如此之速。十年之前与他一战还不费吹灰之力,十年之后竟已是如此艰难。”

“他怎么样?”

“还有战斗力!”

言简意赅,但却意思甚是明了,虽然小胜一招,但却不足以影响大局。

“南天门虽然今不如昔,但底蕴深厚,李清大帝当年留下的遗泽,使得他们仍然得享绵绵不绝的恩典,可惜我们却不得以闻。”罗良叹息一声,绝顶武力之争,南楚却是无法与对方相抗衡的。

文汇章是这世间绝顶的高手之一,但却只会呆在上京城中,而且与新皇帝之约也只有一年了,这不能不让罗良感到担忧。

“傅公辛苦,但只怕还要劳烦你在高湖呆一阵子了,说实话,我很担心,在曹云的军中还有比陶智海更厉害的高手。这里,少不得你坐镇。”罗良道。

傅抱石点点头:“暂时我不会走,今日一战,我也收获颇多,这些年来,我忙于宗门事务,被拉下的实在太多,与高手生死对决,倒是一条速成的路子。只要不是南天门宗主亲来,其它不管是谁,我都有一战的能力。”

听到傅抱石这么说,罗良不由大喜:“这怎么可能,南天门宗门怎么会降尊纡贵亲临战场?就像贵宗毕宗主一样,他们如果上了战场,那就是最后一战了。”

傅抱石微微点头。

“杨致来了!”罗良突然道。

傅抱石微惊:“你抓了他?”

“不,今天他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还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傅兄,还有几人,只怕你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罗良微笑道。

“昭华公主?瑛姑?”傅抱石微怔,想起先前旧事,猜测道。

“还有两个,一个是秦风,一个是洛一水。”

“秦风,那个秦风,洛一水,那一个洛一水?”傅抱石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脱口反问道。

“就是那两个。”罗良看着他,认真地道:“我也是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台大戏即将上演

傅抱石也好,罗良也好,他们可谓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一辈子不知看到了多少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们以前所遇的那些统统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这一件。

一个死人居然复活了。

“从郭九龄哪里我们知道,秦风非但没有死,他现在甚至化名为李锋,是越国现在风头正劲的太平军的首领。”罗良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抱石。“傅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傅抱石眼睛闪动,看着罗良却是缓缓摇头:“很难。”

“很难而已,并不代表着不可能。”罗良笑了起来:“连一个死人都可以复活,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重要的是,这个死人复活了,那公主与陛下之间最深的那个结已经没有了。”

“重要的是秦风。”傅抱石道:“别忘了敢死营血案,还有西部边军覆灭的公案。秦风此人,重情重义,这个坎,只怕他过不来。”

罗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确是一个坎,但死了的人终究是死了,活着的人总得继续,人总得往前看,或者公主能帮我们一把。”

他突然笑了起来:“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或者这正是老天爷的安排吧,现在看起来,我倒觉得秦风活着更好。莫洛扶不起来,如果换了是秦风,那可大不一样了。据我们收到的情报,他的太平军战斗力强劲,是以秦风以前的敢死营为底子打造的。江涛本身就开始怀疑这件事情,还收集了太平军主要军官的姓名,章孝正,甘炜可,这一个个都是以前敢死营的军官,现在江涛可定也开始打这个注意了,不可他可能还不知道,李锋就是秦风,这件事情,可真是有趣极了。”

傅抱石叹息:“如果秦风真能助楚,那自然是极佳的,一支战斗力强劲的数万大军,控制了越国两个郡治的地方势力,将会成为齐国的梦魇的,但是,事情那有这么简单?”

“事在人为嘛!”罗良哈哈大笑起来:“一位千娇百媚身份尊贵的娇妻,两个粉妆玉琢人见人家的孩子,他便是硬如钢,也得化为绕指柔。”

“不管成与不成,总是值得一试的。”傅抱石听到这里,也着实有些心动了,如果真能成事,那大楚伐齐之事,可真是形式一片大好啊。

与那个任事不管,只专心武道修练的宗主师弟相比,傅抱石更在乎万剑宗的繁荣,取代南天门成为天下第一宗门更是他毕生的夙愿。他深深的知道,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大楚伐齐成功。没有那个宗门能在没有朝廷的支持之下称雄天下的,南天门如是,万剑宗亦如是。

万剑宗就像是攀附在大楚这棵大树之上的藤蔓,只要大树愈粗壮,他们才会愈繁荣。

正在傅万剑思忖着这事的可行度的时候,帐帘掀开,一个带着风雪一步踏入。

“杨统领,你怎么漏夜赶到了这里?”看到进来的杨青,罗良有些惊讶,他率大军出击,便将杨青留在昆凌关主持大局,坐镇在昆凌关,怎么这位追着自己的尾巴也巴巴地赶过来了。

“京中传来绝密公文。”杨青环视了在座的诸将,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递给了罗良:“罗帅,傅公,前太子闵若诚没了。”

听到杨青的话,傅抱石一下子跳了起来,而罗良却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此事早在他意料之中,此时听到闵若诚的死讯,就像是听到了路人甲或者路人乙死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一丝儿的动容。接过公文随手扔在了大案之上,好整以遐的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

“傅公,这事儿,也应当早在你的意料之中,怎么如此震惊?闵若诚能多活两年,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一个也没留?”傅抱石颤声道。朝堂之争,历来便是你死我活,纵观古今,废太子又有那一个有好下场。闵氏立国百年,与其它三国比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异数,但这也不过是因为闵氏人丁稀薄而已,而到了这一代,兄弟之间不得相残的惯例也终于被打破了。

“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啊!”傅抱石跳脚道:“陛下就没有考虑到公主的感受吗?现在正是需要公主殿下出大力的时候,闵若诚之死,必然会极大的刺激到公主的。要知道,他们兄妹二人,感情一向很深的。更何况,更何况现在公主只怕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情吧!此时前太子毙命,这不是往公主已经在流血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吗?”

“重症需用猛药,左右是已经受伤了,不如便再切一刀,将这个脓疮彻底切罗。”罗良微笑道。

“你就不怕公主与陛下彻底反目!”傅抱石对罗良怒目而视:“这又是你出的急锼主意吧?其臭无比。”

“傅公,你急什么?”罗良有些不满地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别忘了,公主与陛下才是真正的兄妹,同父同母。两年前公主与陛下的关系僵到何种地步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但今年呢,双方的关系不是已经在缓解了么?太后还在呢!时间是磨平一切的良药,既然早晚都会如此,不如早些让这些隐患爆发出来,让时间来慢慢抚平这些裂痕。”

傅抱石颓然坐下,摇头道:“总是不合时宜,这药,下得未免猛一些。或者朝堂之上会就此再无杂音,凝成一体,上下一气,但,但公主必然无法接受。”

“慢慢来。”罗良微笑道,“当我看到秦风活着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就是太平军的首领的时候,我简直是大喜若狂啊,这步棋真是走得太对了。我先前就说过,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我建议陛下一劳永逸的时候,可真是没有想到秦风就是李锋,妙,大妙,妙极了。”

“你在胡咧咧些什么?”傅抱石迷惑地看着罗良。

“傅公,你却等着吧!好戏就要上演了,哈哈哈!”罗良喜不自胜。

傅抱石着实猜不透罗良想干什么,愤愤的站了起来,“我累了,先下去休息,却等着看你的好戏吧,别变成悲剧才好。”

罗良笑着摆手,“傅公自去,自去。”

看着傅抱石的背影,杨青有些愤愤不平,“这傅公也太嚣张了一些,罗帅你可是国之重臣,他不过是一山野草民罢了。”

罗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当你有了他这个修为的时候,你也有嚣张的本钱。嘿,有趣,秦风,杨致,洛一水,这些人居然聚到了一起,有趣,有趣。”

“秦风,杨致?”杨青顿时瞪大了眼睛。

罗良已经习惯了今天大家在听到这些名字时候的反应,简单的将事情给杨青讲了一遍,“杨青,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强自按捺下心中的震惊,杨青咽了一口唾沫,秦风倒也罢了,那杨致却是刺杀皇帝的重犯,在上京城逃得无影无踪,让他大失面子。

“罗公,要不要将杨致抓起来送到上京城?”他问道。

罗良笑道:“杨统领,你有时候精明无比,有时候却又像个榆木疙瘩一般,现在能抓他吗?你现在动杨致,傅抱石第一个跟你翻脸。”

想了想,罗良又接着道:“我现在终于知道毕万剑这老家伙当初为什么毫不客气地将你从万剑宗逐出去了。”

“罗帅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毕万剑最擅长的武道是什么吗?”罗良反问道。

“卑职生得晚了一些,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毕宗主出手。”杨青道。

“万事万物,在毕万剑手中,都是剑。毕万剑一人便可使出万剑阵。”罗良道,“即便是文汇章碰上毕万剑,也不敢言胜。不过这门功夫太过于难练,多少年来,万剑门也只出了一个毕万剑,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杨致。我看到了杨致在战场之上的表现,才终于明白了毕万剑的心思。”

他凝视着杨青:“你想想看,这样的一个人,能继承毕万剑衣钵,能够在将来撑起万剑门脊梁的人,毕万剑将让你将他抓走?在毕万剑的心里,王朝更替可远及不上他的宗门传承。”

“那个时候,杨致可还是一个花花大少,哪有现在这等本领。”

“这就是毕万剑的高明之处了,所以他是万剑宗的宗主。”罗良笑道:“别看现在江湖之上,只知傅抱石,不知毕万剑,但在我们看来,毕万剑才是万剑宗真正的靠山啊!”

“那就装作看不见?”

“当然,有公主在上面替你撑着,你还怕陛下问罪不成?”罗良耸耸肩。“杨致,洛一水,这些人都聚到了秦风的麾下,太平军可真是风生水起了。”

“罗帅,闵若诚之死,要不要禀告公主殿下?”杨青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事儿,只怕,只怕有些关碍。”

“当然要禀告,明天我亲自跟公主说!”罗良满面笑容地道。“一场大戏将正式上演,我们大楚,还有大齐,加上秦风的太平军,便来上演一幕三方杀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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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难以招架的幸福

杨致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大天光了,不由吃了一惊,这一觉自己该睡得有多死,与他一个屋的郭九龄与洛一水早就不见了踪影。

翻了一个身,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屋脊,不得不说,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多少天没有像昨晚上那样什么也不用担心,一门心思地只是睡觉了?好像有几年了。

万剑阵中每天都是挣命,出阵之后日思夜想的就是报仇,行刺失败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逃亡,最近的一段时子,还带着一个小娃娃,当真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放在屋里的炭火早就变成了一盆白灰,当然以他现在的体质,有没有这盆炭火也无所谓。

推开门,走出房间,看到的第一幕景象就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昔日威风八面的秦风,此刻居然正蹲在屋檐之下,正在洗着尿布,热水蒸腾而上,秦风用斩搓洗着,脸却扭在一边,盯了一眼盆内,看着盆内被洗下来的黄白之物,杨致别提有多开心了。

秦风,你也有今天啊!

有什么可笑的?秦风瞪起眼睛道:没看见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吗?这就叫幸福懂不?

杨致咯吱咯吱地笑着:你享受吧,但你别把头往边上扭啊,来,吸一口气,闻闻幸福的味道。

秦风哼了一声,当真深吸一口气,脸一下子苦了起来:小武这家伙与小文一样吃的奶,怎么拉出来的这么臭?

忘了告诉你,小武这些天一直跟着我,我可没有奶给他吃,所以,他吃的都是肉!杨致大笑起来。

难怪!

秦风,快进来,小武又哭了!屋里传来了闵若兮的声音,跟着啪哒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跟着又中稀里哗拉一阵,显然掉了不少东西。

两个小家伙早上醒来就没有消停过,若兮手忙脚乱了,以前一直有人帮着她照顾,这种亲历亲为的事情,她还真没有做过,现在抓瞎了。秦风将手在积雪之中胡乱擦了擦,站起身来,耸耸肩道。

瑛姑呢?杨致奇怪地问道。

听说傅抱石昨天晚上回来了,一大早便去了哪里,说是有些问题要请教傅抱石。秦风道:你知道,她就差最后那一步了。

秦风,你在磨噌什么?屋里又传来闵若兮的一声尖叫,秦风嗖的一声窜了进去。

看着房门,杨致似乎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对着两个哇哇大叫的孩子手足无措的模样,这与他脑子里一直以来闵若兮那高冷的女神模样相差未免太远了。

女人呐,还是不能嫁人。他摇摇头。

你很了解女人吗?头dg之上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把杨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洛一水正与他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盘膝坐在屋脊之上。

被洛一水这样一问,杨致倒是一下子楞在了哪里。半晌,才摇摇头。

女人,是怎样的?他仰头问洛一水:你年纪比我大得多,经历也更多,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洛一水却是有些迷茫地看着远方,以前我以为自己是知道的,但现在,我也不明白了。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一脸忧郁地看着远方。

你在想什么

我在回忆。洛一水看着远方,轻轻地道。

我不愿意回忆,因为回忆能想起的事情,都是痛苦和伤害。

不,还有美好,对我而言是这样。洛一水脸上露出了丝丝微笑,是的,还有很多美好,这是我生命之中的阳光,给我隐霾一样的命运带来了一丝亮光。

看样子是个女人!杨致扁了扁嘴。

洛一水却没有理他,歪着头看着远方,笑意却是愈来愈浓,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想在打趣对方几句,却看见秦风抱着小武走了出来,小家伙在他的怀里又蹬又弹,一副极不快活的模样,小脸哭得通红,而屋里,姐姐小文也正哭得声嘶立竭。

秦风还没有走下台阶,屋里闵若兮的叫声又传了出来。

看着这手忙脚乱的夫妻俩,杨致走了过去,把小武给我,你去帮殿下吧!

你行吗?秦风怀疑地道。

别忘了,你儿子跟我一起过了好些天呢,我把他可是喂得壮壮的!杨致看着丢在一边水盆里的那依然黄白分明的尿布,又叽叽地笑了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孩子到了杨致手里,居然立马就不哭了。杨致得意的将孩子往秦风面前举了举,瞧瞧,你虽然是他的父亲,但他却跟我更亲。

眼光一转,一团积雪飞了起来,在小家伙眼前分解成一朵朵洁白的花朵,上下翻腾飞舞,刚刚还在大哭的孩子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人比人,得气死人,秦风顿时黑了脸,一头冲进屋里,将哇哇大哭的小文抱了出来,闵若兮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果然是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满脸的惶急。

小文出了屋,倒也是停住了哭泣,瞪着一双大眼,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这一下倒是让秦风大喜:好女儿,果然是爹爹的小棉袄,到爹爹这儿就不哭了。

女娃娃本来就乖一些。杨致讥嘲道,要不咱们俩换换。

秦风立刻装作没有听见。

这孩子如此喜欢你,你不如就当他的干爹吧!秦风突然道:怎么样?愿不愿意收个干儿子?

我,当干爹!杨致一呆,在小武脸前飞舞的雪花唰地一下全都掉了下来,尽数糊在了小武的脸上,小武却是笑得更大声了一些。

别想多了,我就是看你这门手艺还有些意思,将来小武也可以跟着你学一学。秦风哈哈大笑道。

有机会,让你尝尝我这门手艺的厉害。杨致哼了一声道。

一定奉陪。秦风连连diǎn头:你这门功夫倒也真是别致,冲锋陷阵必然是一把好手,一心多用,这可真是很难得。

你如果经历了万剑阵,你就不会认为这是美好的事情了。杨致却是心有余悸:那个时候,我如果不是能练成这门功夫,早就被刺成蜂窝了。

听郭九龄说过,万剑阵!秦风道:这个剑阵很厉害么?

昨天你应当瞧见了万剑宗弟子的战场之上的表现了吧?杨致道:他们所使的就是万剑阵。

秦风diǎndiǎn头:的确不错。对了杨致,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能一次操控这么多的剑,那么你一个人能不能使出万剑阵呢?

听到秦风这么一说,杨致顿时呆了。

对了,我怎么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他仰起了头,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万剑阵么?我可在剑阵里呆了差不多两年,多少次就差那么一diǎndiǎn就被他们干掉了。你说得对,我应当往这个方向去想一想。

把小武往秦风怀里一塞,杨致一溜烟儿地便奔进了屋内,砰的一声,房门紧紧关上了。小武一到了秦风怀里,顿时又放声大哭起来。

左手抱着小武,右手抱着小文,小武一哭,如同传染病一样,小文也小嘴一咧,大哭了起来,看着两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家伙,秦风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多这一句嘴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老郭,老郭,快来帮忙啊!他冲着刚刚从外面走进小院来的郭九龄大喊道。这老家伙,大清早的就出去溜哒了,也不知去干什么。

出事了!郭九龄窜到秦风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早上我出去见了一个旧日的朋友,出大事了。

什么事?看到郭九龄的模样,秦风也压低了声音。

闵若诚死了!郭九龄满脸忧色地看了一眼屋内,我那位朋友说,从上京城传来的消息,一家大小,尽数死了一个干净。

闵若英可真是狠毒,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秦风的眼睛瞪得溜圆,愤怒地道。

要不要瞒着公主殿下?郭九龄道。

这样的事情,瞒得住吗?秦风摇摇头,早说早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屋dg之上,洛一水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屋下两人道:他们来了。

谁?秦风下意识的问道。

罗良,还有杨青,还有大大小小一溜的将军。洛一水一跃下屋,我不想见他们。学着杨致的模样,见屋,关门。

两个对视一眼,半晌,秦风才道:老郭,你说说,洛一水咋就突然清醒了呢?猛一下子的,我还真不适应。

郭九龄嘿了一声:秦将军,你是在可惜从此少了一个得力的打手吧,这洛一水身份可非同小可,他清醒过来了,想起了往事,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倒没担心这个,就是在愁我这小庙怎么能容得下这尊大神?秦风将小武塞到了郭九龄怀里,伸手搔了搔脑袋,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八章:猛药

大楚东部边军统兵将军罗良率麾下各营将官求见公主殿下!院外,传来罗良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大楚内卫统领杨青求见公主殿下!紧跟着,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郭九龄与秦风对视了一眼,秦风diǎn了diǎn头,郭九龄一手抱着小武,走到门边,单手拉开了房门,对外微微躬身。

罗帅请进,公主殿下正在更衣,还请罗帅少候片刻。

罗良微笑着冲着郭九龄diǎndiǎn头,他们本来就是老相识,以前在闵若英麾下之时多有交道,现在虽然两人渐行渐远,但以罗良的城府,却也不至于对郭九龄怒目相向。

侧后的杨青与郭九龄对视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丝丝火花,郭九龄微微一笑,转身抱着小武走开,现在的他已经明白,在闵若英的体系之中,自己就是那个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角色,而真正的主角却是眼前这位当时自己并没有放在眼里的将领。

内卫三大统领,安如海远走西境,杨毅一命呜呼,自己武功大跌,现在更是沦为了皇帝最新的敌人,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就这一diǎn来说,杨青还是让他极其佩服的,至少在内卫领导权的这场争夺战中,他大获全胜。

两排武将在院中肃然而立,气氛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罗良笑咪咪地看着秦风,却像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秦风怀里的小文却不合时宜的哇哇大哭起来,许是被罗良吓着了,小孩子的感觉总是极其敏锐的。

不停的轻拍着孩子,秦风一下子变得很是尴尬。罗良,闵若英的最得力的帮手,西部边军覆灭案的主要策划者之一,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他如此见面,本来的愤恨因为小文的大哭声立时被稀释了。

秦将军,久仰久仰!罗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是真诚。

将小文换了一个姿式,秦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托罗帅的福,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罗良连连diǎn头:没有那些遭际,何来眼前的一家团聚,孩子长得真漂亮。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死了的人找谁说理去?就像左帅,便是死不瞑目。秦风的犀利反击让罗良脸色微微一僵,院子里的气温似乎一下子直线下降,所有将领对着秦风怒目而视。

秦风却是高昂着头,横眉冷对众人。

罗良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再现:年轻人,火气盛了一些。不过正因为年轻,才更应该向前看,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还要继续,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不应该以个人的好恶来决定自己的行为。

罗帅说得不错,的确不应该以个人的好恶来左右自己,但很重要的一diǎn是,不管身处多高位置,都绝不能丢了做人的底线,我认为,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一diǎn东西,没了这一diǎn,便不能称其为人。秦风冷然道。

有道理有道理!罗良哈哈一笑,话锋一转,他接着道:秦将军在越国风生水起,短短不到两年之间,便坐拥两郡之地,数万大军,罗某当真是佩服得很,如果江涛知道了对他对阵的居然是秦将军,想必会另有一番感慨。以后你们二人可得多多亲近。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要么滚下海去,要么便向我投降,没有第三条路。秦风冷笑一声。

事在人为。罗良笑容不减,低下头来,看着秦风怀里的孩子:小皇子英武,小公主漂亮,秦将军,你可真有福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他们现在可都已经录进了大楚皇室的玉碟之中呢!所以说秦将军,咱们或者会成为一家人的。

秦风脸色微变,他与闵若兮的关系,终是大家都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正想反驳,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先前还蓬头垢面的闵若兮,此刻已是仪态万方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殿下!罗良立刻撇下秦风,急走几步,与杨青两人双双抱拳,一揖到地,而身后一阵甲叶的碰撞之声,院子里立刻跪下了一地的武将。

都免礼,起来吧!闵若兮摆了摆手,罗帅,你其实不必带他们来,我已是准备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是东部边军统帅,我不过是一闲人而已。

殿下这是要回上京城吗?罗良直起身子,小声问道。

闵若兮脸色微变,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吗?

不敢,殿下言重了,殿下要去哪里,自然是随殿下的意,不过殿下如果是回上京城的话,臣下还是建议公主暂时别回去了。现在上京城中突发瘟疫,而且肆虐极狠,殿下与两位孩子那都是极尊贵的,为了安全其见,还是暂缓回去的好。

大冬天的,什么瘟疫能流行?闵若兮狐疑的看着罗丰。

罗丰低头不语,满院子的将领也都低下了头,闵若兮的眼光慢慢的划过众人,落在秦风脸上,秦风低头轻轻地拍打着小文,转到郭九龄身上,郭九龄抱着小武转身走向一边。

闵若兮的脸色惭惭的变得惨白起来,转身拂袖走向内屋:罗良,你进来。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闵若兮感到身子有些发软,脚下无力,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直直的盯着罗英,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快说。

殿下应当猜到了!罗良缓缓地道:殿下您可知道,您执意打到了杨毅,却是给另外一个人直接送了一张摧命符。

啪哒一声,桌子碎了一地,闵若兮自己也险些栽倒。

如果是杨青打到了他,自然就是杀了了事,可偏偏却是殿下您找到了他。皇帝陛下不愿殿下您涉及到这些事务,如果杨毅悄无声息的死了,那位自然可以长命百岁。可现在,却只能提前上路了。

二哥他,他杀了大哥?闵若兮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应当说,是殿下您逼着陛下杀了前太子。罗良面不改色地道:前太子死了,自然要有个由头,瘟疫当然便是最好的借口,历史之上,冬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前太子殿下合府浸染瘟疫,救治无效而死亡,这真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情。

你,你们闵若兮无力的举起手,坦儿不到十岁,你们,也下得去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罗良淡然地道:殿下,你生在皇室,长在深宫,向来都受所有人宠爱,从来没有见识过政争的残酷,这便是现实,其实陛下容着前太子多活了两年,已经是非常仁慈了,您瞧瞧大齐现在这位皇帝上位之时,当时一天之内,长安城中可是血流成河,光是皇族就死了上千人。

二哥,二哥他当真是想做孤家寡人了?闵若兮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那张椅子上,从来都是孤家寡人。罗良残酷地道:成大事者,岂拘小节,连这么一diǎn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如何能统率万民,兵临天下。

屋外,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屋内的两人正在说些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听到屋内突然传来的殿下的嘤嘤的哭泣之声,秦风再也按捺不住,将孩子往郭九龄怀里一塞,转身便向着屋内走去。

站在门口的杨青伸手一拦,秦风眼睛一翻,滚开!

杨青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柄,秦风冷笑一声,院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一侧厢房的门无风自开,洛一水突然出现在院子中,而杨致倚门而立,院内本来落在地上的积雪突然跃跃跳动起来,一股凌厉的杀机瞬间遍布。呛啷之声不绝于耳,院子里的将领纷纷抽刀出鞘,数位九级高手气势逼人,他们可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只能拔刀凝神相抗。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这两人一出现,满院子的杀机立时消弥于无形。傅抱石,瑛姑恰在这时回到了这里。

秦风无视眼前的杨青,继续向前踏出一步,杨青眉头连跳,终于还是向外让开了一步,秦风推开门,走了进去。

罗良双手负在背手,直直的站在哪里,闵若兮背靠在椅子上,纵然将头高高仰起,但泪水仍然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走到闵若兮身边,伸手轻轻地将闵若兮搂在怀里。

双手抱着秦风的腰,闵若兮终于再也忍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我错了,秦风,我不该去找杨毅,是我害死了大哥,我害死了坦儿。十指几乎要抠进秦风的肌肉之中,闵若兮大哭道。

兮儿,你没有错,是闵若英错了。秦风低语道:他,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听着两人的对话,罗良却是一步步的倒退出了屋子,将这两人留在了屋内。外面的瑛姑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地冲进了屋内。

我们走吧!罗良挥挥手,带着一众将领扬长而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八十九章:风雪之中的别离

闵若诚的死,彻底击倒了闵若兮。

即便在得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闵若英在背后设计,算计了大哥闵若诚,算计了左立行,算计了西部三万边军,甚至也算计了自己。但闵若兮心中却总是还存着最后的一点念想,不管怎么说,闵若诚还活着,相比起其安国家争夺皇位的兄弟残杀,二哥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温情在里头的。

但闵若诚死了,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彻底的撕掉了,聊以安慰闵若兮的最后那一点点念想也在砰然之中,掉落地上摔成了粉碎。

她哭得撕心裂肺。死掉的不仅仅是她的大哥闵若诚,还有闵氏家族最后的亲情。

不知该怎么安慰闵若兮,秦风只能紧紧地搂都会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让她在最为脆弱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门打开了,瑛姑出现在门前,看着这一幕,伤心之中也有一丝丝安慰,幸运的是,这个时候,闵若兮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郭九龄出现了,怀里抱着一双娇儿,无言的,他走到闵若兮跟前,蹲了下来,两个孩子听到闵若兮的哭声,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闵若兮从极度痛苦之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从郭九龄的怀里接过两个孩子,将他们紧紧的搂在怀里。

洛一水出现在屋里,在他身后,是杨致。所有人都看着闵若兮。

“秦风,带我走吧,离开楚国,离开上京城,远远的,再也不回去了。”她仰起头,道。

秦风用力的点头:“好,我们走,离开楚国,离得远远的。”

沉寂了多日的风雪再一次的肆虐起来,风夹着雪,漫天飞舞,数步之外,便几乎看不清人影,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宜出门,但在风院之中的这个小院外,一行数人却是打点好了行装,依次走出了大门。

瑛姑抱着小文,杨致怀里抱着小武,看起来他似乎很享受小武有些信赖他的样子,说也来怪,小武一到他手里,便不哭也不闹,倒是秦风抱着的时候,立时便哇哇大哭,这很伤秦风的自尊。也让杨致得意洋洋。你的儿子,却跟我亲,气死你还不用偿命。

院子外,与昨天一样,罗良带着大大小小上百员武将列队于外,风大雪急,武将们却如同铁铸一般凝立不动。

“公主!”罗良上前一步。

闵若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对其极是痛恨,二哥闵若英变成现在这样,跟眼前这个人绝对脱不了关系,如果依从她的本愿,恨不能当场便其击杀。

但罗良是大楚东部边军的统帅,当这样杀了他,只怕天下立即大乱,大楚便也危在旦夕。纵使决定离开,但这些牵挂又如何能真正让她全然抛置脑后。

“你告诉二哥,既然他想当孤家寡人,那便去做吧,从此他没有我这个妹妹,我也没有他这个哥哥!”闵若兮清冷的声音在风雪之中响起。

罗良身后,一阵阵甲叶相撞之声,闵若兮的声音并不小,在场的将领们都是武道上的好手,个个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公主与陛下公然决裂,这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极大的震撼。

罗良却是不以为意,微笑道:“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四处奔波,也是累了,很多事情,殿下现在或者想不通,想不透,但想来以后公主定会明白这其中的苦衷。殿下要外出游历一番,散散心,也是好事。有秦将军,大姑陪伴在侧,臣等也不必担心殿下的安全,但不管殿下到了那里,一封书信,大楚二十万东部边军,必然是站在公主殿下之后的。”

顿了一下,接着道:“陛下那边,臣会上书阵情,陛下对公主殿下向来是兄妹情深,想来不管殿下到了哪里,陛下都是挂怀的,等殿下心情好些了,再与……再与秦将军还有小皇子小公主回到上京,陛下也一定会热烈欢迎的。”

闵若兮忍住了眼中的热泪,“从此天高路远,不必再见了。”她低下头,黯然神伤,“罗良,屋子里我给母后留下了一封书信,你替我呈给母后吧!”

“是,殿下。殿下,您不对皇上再说些什么了吗?”

“跟他,我没有什么好说得了!”闵若兮看了罗良一眼,“罗良,你们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句话,闵若兮拂袖而去。

秦风走了数步,转头看着罗良:“罗良,终有一天,我会斩下你的狗头,祭奠西军三万英灵。”

罗良微笑:“秦驸马,我深信这一天必然不会出现,我也坚信,终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并肩站在战场之上一齐与强敌战斗。”

“做梦!”秦风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洛一水扫了众人一眼,冲着罗良抱抱拳,罗良亦是恭敬的还了一礼,洛一水身份大不相同,以前在越国,与罗良现在的地位也是差相仿佛。

杨致抱着小武,却是走到了一直远远站在另一侧的傅抱石身边。

“师伯,我去了。”深深的弯下腰去,杨致向着这位几次三番救了他性命的师伯叩下头去。

傅抱石点点头,“虽然你破门而出,但我与掌门都知道你的苦衷,所以这件事便也作不得数。不管一了哪里,别忘了你是万剑门的弟子。”

“是,师伯。”

“看你终成大器,性子也沉稳了许多,杨一和泉下有灵,也当安慰了。”傅抱石看着杨致,却是有些欣慰。“傅某人也算对得起与他相交一场。”

“多谢师伯一直以来的照拂,下一次见面,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师伯,罗良此人,阴险毒辣,你得当心他。还有闵若英,也是那种最无情之人,师伯一定要小心在意。”

“放心吧,我没事的。”傅抱石淡淡一笑,“倒是你,虽然进了九级,亦算得这世上少有的高手,但仍需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进了九级,方知天下之大。”

“弟子会牢记于心的。”再次变腰行礼,杨致怀抱着小文,大步离去。

最后走到罗良面前的是郭九龄,深深的看了罗良一眼,郭九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抱拳一揖,转身欲行。

“郭兄!”罗良突然道。

“罗帅,郭某可当不得如此称呼。”郭九龄淡然道。

罗良摇摇头:“皇上与罗某的有些做法,公主殿下不理解,但郭兄是久经沧海之人,当能悟出其中道理,这一次郭兄要追随公主殿下离去,罗某还想拜请郭兄,得空便劝劝公主殿下,毕竟血浓于水,殿下终是闵氏血脉。”

郭九龄微微一笑:“我说这一次我闯了大祸,但陛下却对我不闻不问,想来定是罗帅又有了新点子,我这个残破之躯,你也还记挂着,罗帅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郭兄,别的我不说,但你可别忘了,那一年我们几人齐聚王子府,当着明月发下的誓言。这了这个目标,我们都须努力。”罗良正色道。

郭九龄瞟了一眼罗良身后的杨青,淡然道:“罗帅,时过境迁,郭某现在这个身体,也活不了几年了,以后只想在那山青水秀之地,找个风水宝地,坐等大限到来,那些东西,于我而言,却是境花水月了。替我转告陛下一声,郭某于陛下而言,无愧于心。却不知陛下扪心自问,是否对得起郭某人。”

长叹一声,郭九龄扬长而去。

看着郭九龄的背影,杨青向前一步,“这个老匹夫当真无礼。”

罗良看了一眼杨青,“杨统领慎言,郭九龄可是你的前辈,当年我与他一起在陛下的王子府对着明月发誓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就算以后他变成了我的敌人,那也值得尊敬的一个人,为了陛下,他的确付出了很多,现在有委屈,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此人为大楚效力了一辈子,又岂是说断就断得了的。终有一日,他还是会回来的,嘿嘿!”

被罗良一抢白,杨青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有些恼火的退了下去。

“罗帅,你这一策,搞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傅抱石慢慢的踱了过来,看着风雪之中一行人的背影,淡淡地道。

“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秦风是一头猛虎,如果没有公主殿下,我还当真不知怎么对付他?但现在给他上了一个笼头,哈哈,那可就对我们有利多了。这已经比我设想的好了不知多少倍了。”罗良大笑起来。“秦风只想着与陛下的血海深仇,但他的妻子却是陛下的妹妹的,他的一儿一女是陛下的侄儿侄女,这些关系,当真便完全无用么?”

傅抱石眉头一挑。

“程务本去宝清了!”罗良突然道。

“什么?陛下居然放程务本去了宝清?”傅抱石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殿下去了秦风那里,以江涛的资历,在殿下面前可真是直不起腰来,程务本可就不同了,他可是与先皇相交数十年的人,殿下在他面前,可也得称一声叔叔。”罗良笑道:“这叫人尽其用,陛下这一招,当真妙极。”(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章:困窘的楚军

宝清港,江涛与马向南并肩而立,原来有物资船到港,都是马向南处理,江涛并不理会这些事情,但今天有些不同,从楚国的第二批援军已经抵达,作为宝清军事上的最高负责人,江涛便也到了港口。

现在的宝清港与二年前已是大不一样,虽然还不能尽复大唐时期的盛况,但也能看一些复兴的苗头。港口已经大致完工,虽然是数九寒冬,但码头仍旧在赶工,一块块条石被吊着缓缓的移向新的位置,落下,镶嵌,加固。将原本的土坎变成石坎,使其更加牢固。

而围绕着码头,一排排的土坯房,茅草屋港口的栅栏外一直延伸到远方。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可做,更何况,这两年来,宝清港口一直便在大兴土木,这也给宝清人带来了新的机遇。

大匠都是从大楚过来的,但下力的苦工自然要在本地找,慢慢的,这里汇聚了众多的人群,一间间房子就这样兴建了起来,土坯房是一些商家建起来临时做生意的,而茅草屋,则大多是来这里寻一口饭吃的百姓建起来的。

从最初的不想被饿死,到现在口袋里多少有了几个余钱,宝清港口也就慢慢的兴旺了起来。比起宝清县城犹要兴盛几分。

每当看到有大船在海上出现,港口里无论百姓还是商人,都会兴奋起来。船一到港,物资要卸下,这便需要人手,水手要放松,商家便有了生意。

当大海的尽头出现点点帆影之时,码头之上顿时忙碌了起来,一批批扛着扁担,肩上挽着绳索的苦力争先恐后的挤到港口的入口处,举起手里的木牌给把守的士兵检验,然后才能进入到真正的港口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到这个军事重地的,到了宝清,想要吃上这一口苦力饭,可也得经过考察才行。

与这些衣裳褴褛的苦力汉子相比,另一群人则更加显眼,那是一群女人,穿红戴绿,脸上抹着廉价的胭脂,红得有些刺眼,一群群挤在栅栏处,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大船,只有新的水手上岸,她们才有更多的生意可做,才能活下去。

说来也是可怜,这些人原本大都是良家妇女,但莫洛起事,绝大部分的青壮随着莫洛远征沙阳,回来的却是极少数,一些留在家里的妇孺为了活下去,便不得不开始做起这一行当,这倒是让宝清的青楼行业格外的兴旺起来。

乱世之中,人命如狗,为了活下去,廉耻不得不先放到一边了。

宝清现在形式很不妙。顺天军的内乱,让马向南和江涛始料不及,以前的计划瞬间便破产了,所有一切都是推倒重来,但问题是,太平军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陈家洛,章孝正两个战营封住了宝清唯一的出口,现在的宝清,两面是大山,一面是大海,另外一面,就是虎视眈眈的敌人。

更为严重的是,宝清是典型的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貌,粮食是最大的短板,而莫洛从长阳郡撤出时,将长阳郡城的壮丁壮妇几乎一卷而空,十多万人被裹协着进入宝清之后,宝清人是有了,但粮食却没有。这给马向南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有粮则稳,无粮则乱,这是任何一个官员都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但莫洛偏生就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宝清,除了眼巴巴地看着大海,再无别的盼头。

当然,他们还可以打出去,但没有足够的军粮,怎么打?顺天军的内部火并,让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又如何去应对如狼似虎的太平军。

那可是一支现在士气正旺的军队。

陈家洛,章孝正都不是好惹的,特别是章孝正,更是出身楚军正规军,对于楚军的作战方式,作战习惯,一清二楚。没有绝对的把握,江涛根本不可能拿手里的这点军队去与对方硬撼,而莫洛的手下,那还是算了吧,除了给太平军增添更多的劳力壮丁修建围困宝清的阵地之外,真没有多大的用处。

“莫洛根本就扶不起来。”马向南有些苦恼地看着愈发清瘦了一些的江涛,“昨天又派人来要粮,言语之间,竟是不无威胁之意了。”

江涛抽了一下鼻子,他身体单薄,平时都很少出屋子的人,今天站在码头上吹了好一会子风,便觉得鼻子有些塞住了,说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必理他,他也就是威胁罢了。他很清楚,如果离了我们,他活不下去。”

“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江湖流氓,做事不管不顾,冲动起来,啥都能干,你可不能以常理来度之,此人自视甚高,但又连遭败绩,现在性子可是暴戾得很,万一逼急了,真做出什么来,我们可是哭都哭不出来,到时候出了扬帆出海,就当真没路可走了。”马向南提醒道。

江涛冷哼一声:“马公,你以为我当真没防着他吗?别看他现在人不少,但想打下港口来,却是休想。这个人是不能指望了,他刚到宝清的时候,我要他将鲍华立即正了军法,给马喆一个公道,也给士兵们一个震慑,他居然理出不理我,现在鲍华仍然在他面前如鱼得水,嘿,这样一个人,赏罚不明,用人唯亲,如何成得了大事?”

“可我们除了指望他,还能指望谁?”马向南苦着脸道。

江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已经派人去找章孝正,也派了人去找甘炜,他们都是过去大楚的军官,如果能说得他们反正,这盘棋还有得下。”

“可是秦风之事?”马向南犹豫地道:“这两人可是秦风的心腹。”

“一个死人,能及得上现实中的荣华富贵?”江涛道:“他们当初不得不逃亡,也不过是因为朝廷将他们列为了钦犯,他们不逃便是一个死,现在自然不同了,我许下了他们大富贵。”

“能答应当然是好,我就怕他们不理会啊。”马向南叹道。

江涛转头看着马向南,突然道:“马公,你来越国比我早多了,有一年半了吧?”

“差不多。”

“可曾想念家乡?”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离家千万里,如何不思乡?”马向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原本想着建功立业之后衣锦还乡,现在看起来倒有些像一场梦了,还将自己困在了这里,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成了问题。”

江涛没有理会马向南的感慨,转头看着茫茫的大海:“他们也是楚人啊!离家千万里,如何不思乡?”

“但愿如此吧!”马向南点头道:“如果真能说降二人,这莫洛,倒也可有可无了。”

码头之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之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两人转头看向海面,脸上也是露出了喜色。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他们盼来了,可足足迟到了近半个月。”马向南喜道:“这一批援兵和物资一到,一来可以缓解宝清的粮食危机,二来也可震慑莫洛,让他不敢乱来。咦,江将军,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船的数目不对!”江涛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起码少了三分之一的船。”

江涛一语惊醒喜悦之中的马向南,细细的数了数已经越来越近的船只,脸上的喜色也顿时少了许多。

“这是怎么啦?”

“这还用说,你只需看看船的伤痕就可知道了,齐人既然知道了宝清的存在,又岂会容我们如此轻易的增援,必然是要在海上阻挠的。”

“他们的水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不是对手不见得就不能下手!”江涛摇头:“看起来我们损失不小。”

“总算绝大部分还是来了,我们损失不小,他们肯定损失更大。”马向南重重的吐一口气,道。

说话间,第一艘大船已是缓缓靠近了码头,宝清码头整修了差不多一年,终于能让这种大海船靠上来了。

伴随着阵阵海浪扑上码头,海船微微摇晃了一下,终于停稳,正如江涛所说,船身之上,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有些明显是在航行途中临时修补的,就像是一件新衣服上打了几个补丁,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一个人出现在甲板之上,微笑地看着江涛。

初时看到这个人,江涛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在伸手揉眼睛的时候,马向南已是惊叫起来:“程帅!”

程务本从高大的船头一掠而下,晃眼间便站在了两人的面前,他可不是江涛这样弱不禁风的书生,而是实打实的九级巅峰的修为。

“程帅,您,您怎么在这支船队里,先前没有说起啊?”

“我是坐着快船日夜兼程赶上船队的,他们在海上与齐国水师交锋,延迟了行迟,昨天才被我追上。”程务本微笑着道。

“您,您怎么到宝清来了?”江涛仍是难以明白。

“事情有变,我不得不来,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程务本拍拍江涛的肩,“这一次可辛苦你了。”

“末将惭愧,搞砸了朝廷交下来的事情,正要向程帅请罪。”江涛红着脸,低下头。

“长阳郡之事,非战之罪也。”程务本微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一章:被围困中的宝清

马向南,江涛现在僻居宝清,消息极端闭塞,而在太平军封锁宝清之后,他们更是几乎成了聋子,瞎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茫然无知,程务本带来的消息,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将他们炸晕了一次又一次。

秦风没有死,他就是化名为李锋的太平军首领。

洛一水没有死,如今与秦风呆在一起,双方看起来打得火热。

齐楚双方终于开战了,而战斗爆发的导火索居然是昭华公主与秦风的两个孩子。

前太子闵若诚死了,而因为此事,昭华公主伤心欲绝,决定离开上京城,跟着秦风走了。

齐楚大战,现在楚国稍占上风,但被阻于高湖县,打开齐国大门的战略技划遭到了挫败。

每一条消息,都足以影响这片大陆的局势,而且每一个消息,似乎都与这个秦风脱不了干系。

“这个秦风,还真是一个风云人物。”江涛叹息摇头,“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一翻风浪来。”

马向南深有同感。“这家伙就是一扫把星,走到哪里,哪里就血流成河。程帅,你这一次亲临宝清,是不是因为公主之事?您想要劝公主回去?”

程务本笑着摇摇头:“公主殿下那性子,又岂是轻易能劝动的,而且现在她正是愤怒的当口,现在谁去,谁就会碰一鼻子灰。”

“那您过来?”江涛试探地问道。

“为长远计!”程务本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说,岔开了话题:“你们这里情况如何?”

“很不好!”马向南实话实话,“我们现在被太平军挤压得几乎要无法生存了。特别是莫洛的顺天军,现在我看到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个的人,而是一张张吞噬粮食的血盆大嘴,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痛。”

“问题再多,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程务本微笑着道:“不必太着急,这一次来,你兄长还让我给你带好,要你在这里好好做一番事业,家里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他会照拂。”

马向南苦笑:“现在这个境况,还如何能做出一番事业?”

江涛插嘴道:“马公,现在程帅来了,还怕不能做一番事业么?”

马向南这才恍然醒悟,满脸歉意地看着程务本,“是啊是啊,现在程帅来了,我们可就有了主心骨了。”

程务本微笑着,却并没有大包大揽,“同心共力,方有成就。对了,我对莫洛并不太了解,你们与他打交道多,此人究竟如何?”

“此人在武道修为之上,到的确是少有的奇才,功力深厚,难觅对手,但在如何治军理政之上,却完全是一个门外汉,却又偏偏自视甚高,说句实话,这样的人是最难打交道的。以前他麾下大将吴昕倒是一把好手,不过此人精明,为了控制顺天军,我们不得不推波助澜,让莫洛慢慢的疏远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便不该这样做了。”马向南后悔不迭。

“既然洛一水还活着,而且在秦风哪里,就不难解释吴昕之死了。秦风此人倒也奸诈,巧妙的利用了吴昕与莫洛之间的矛盾,制造了这一次事件,让吴昕的部下与莫洛反目,一场大战,最后倒是便宜了太平军,我们也被逼到了墙角。”江涛叹息道。

“你们已经对莫洛完全失去了信心?”程务本问道。

“是!”江涛肯定地道:“此人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扶助的对象,而且桀骜不驯,盲目自大,任人唯亲,放在江湖之上,倒是一个合格的大哥,但进入这种庙堂之争,就完全不行了。”

听着江涛和马向南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对于莫洛,程务本总算是有了一个大致轮廓。“既然扶不起,那就不用扶了。江涛,现在我们的军官还在替他训练军队?”

“是,不过他监视得挺严的,看起来吴昕事件给了他极大的刺激,现在一门心思想将军队抓在手里。”江涛道。

“我不信你没有办法!”程务本摇头,看着江涛道。

江涛也是哈哈一笑,“知我者,程帅也,这些人想跟我玩心计,还是差了一点,现在我对顺天军的渗透还是卓有成效的,特别是他包庇鲍华之事,影响极其恶劣,恐怕莫洛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这件事的危害性,现在他对我们也有些排斥,但凡我们要求的,他都要反对,所以我干脆屡次要求他杀掉鲍华,他反而愈加重用鲍华,殊不知如此一来,看似有了面子,却让部下离心离德的更厉害了。”

“更何况,他的命脉还在我们手里!一天不给他粮,他和他的部队就得饿肚子。”马向南紧接着道:“现在程帅来了,有来了援军,我们更有底气了。”

“这一次的损失不小啊!”程务本叹了一口气:“五千援军出发,抵达这里的,只有三千多人,剩下的,都葬身大海了。如果我们在这里打不开局面,如果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军人。”

三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江涛才道:“现在我军已达五千人,至少已经不担心太平军的进攻,如果顺天军的改造顺利的话,我们已经有了反攻之力,程帅的到来,更是增加了我们的胜算,长期蜗居宝清,对我们实在不利。”

“这个事儿以后再说。”程务本摆摆手,不以为意。

“程帅,先前我不知道李锋就是秦风,还派了人去策反章孝正和甘炜,现在看起来,派出去的人只怕回不来了,既然秦风还在,那这二人是决然不会投降我们的。”江涛拍拍脑袋,有些懊悔:“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一个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不仅是你想不到,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之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不定坏事也能变好事。就像现在,你想要策反章孝正和甘炜,便要分头去做,而现在呢,我们只要说服秦风一人,便可以得到一切,你说是不是?”程务本道。

“那有这么容易。秦风与陛下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此人性子执拗,坚忍,是很难被说服的。”江涛叹息道。

“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最需要解决的是内部问题,过两天,安排我与莫洛见一面吧,卫庄大师我是久仰的,洛一水亦是天下名将,这莫洛却是从未见过。”

“是,程帅。”

就在程务本与江涛,马向南讨论莫洛之时,驻扎在宝清县青林乡的莫洛也知道了港口大批船队抵达的消息,这对于他来说,当真是一场及时雨。

从最开始起兵之时数十万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莫洛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过程,从最初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颓废无比。从长阳郡的大撤退,他席卷了整个郡城的财富以及青壮男女,并把这些看做他的本钱。

但他显然忘了,十多万人是要吃饭的。现在他手里财宝不少,但粮食却是没有了,短短的一月时光,从长阳郡带来的粮食便已经所剩无几,而楚人的态度也变得暖昧起来,每次找他们索粮,都是逼得急了才吐那么一点点出来,勉强能让所有人喝上稀粥而已。

楚人过河拆桥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可是现在是冬季,就算是神仙,也想不出办法变出粮来,莫洛不是没有动过去抢楚人粮的想法,但一来,楚人的粮食都屯集在港口区,宝清县城反而没有多少,而想要打港口,莫洛去看了看,完全没有把握。他见识过楚军的战斗力,顺天军根本无法相比。这支军队与对面的太平军战斗力应当大致相仿,以此及彼的类推,自己硬来,多半也讨不了好。

现在是最艰难的时节,挺过了这个关口,自己手下多的是人,大家开荒种田,上山打猎,还真能饿死不成?不过现在着实有些英雄气短,还是只能求着楚人。

“还来了数千楚军?”这个消息又让莫洛有些震惊,楚**队愈来愈多,他们对自己的依赖便会愈来愈小,看样子,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来是当务之急,现在自己的这支军队,楚人根本看不上,也就不看重自己,如果能有一支与楚人军队相比美的强军,楚人还敢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视而不见么?

“上百船粮食,也就是说,现在楚军也经算是富得流油了,熬过这个冬季,便可以开始春耕,山上雪化,便可以上山觅食,也可以化解一部分粮食危机。”莫洛在心中盘算着,前段时间自己对江涛和马向南的态度有些生硬,现在有求于人,还是得去缓和一下关系。

“来人,准备一些珠宝,挑好的,明天,我要去拜访马大人与江将军!”莫洛高声吩咐道。以前觉得金银财宝是好东西,到了青林才发现,这东西吃不得喝不得,更重要的是,拿着他们也换不到吃的东西,放着又占地方,真还不如一筐面饼子能让士兵兴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二章:这是我们的家

一行人站在山下,仰脸看着已是近在眼前的目的地,脸上的表情却是各异。

今天的天气,却是入冬以来罕见的好,虽然冷风嗖嗖的依然似乎能吹浸到骨头里,但太阳却当空高照,虽然没有多少力度,但却让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似乎并不那么冷了。

依然是万里银装素裹,但在这天上地下似乎连成一片的雪白之中,太平城却宛如一粒耀眼的黑珍珠一般矗立在山巅。

太平城建城基本上用得都是石料,完全是就地取材,黑色的石头是这山上的特产,质地坚硬,挖石建城,顺便也将城里房屋的地基挖出来了,算是一举两得。与上京城那些地方比起来,太平城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在这样的雪景之中,耸立着这样一处黑色的点缀,对比感却是异常的强烈。特别是从他们这个地方看上去,这样的一座黑城,四周基乎全都是悬崖峭壁,而城墙却是紧挨着悬崖的边儿建起来的,这种感觉就更让人震憾了。

一群人中,除开杨致,几乎所有人都来过这里,神色之间便显得习以为常的淡然,只有杨致,瞪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城池,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秦风,这便是你建起来的太平城?”怀里抱着小武的杨致指着远处的城池,问道。

“看起来还不错吧?”秦风心里充满着得意,两年时间,这样一座雄伟的城市便拔地而起,现在城中,常住人口便有数万人,如果加上依附着太平城生活的周围的村民,已是足足超过了十万人。

杨致的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服气。两年时间,他在挣命,人家却创下了这偌大的家业,早已成了这风云变幻的大陆上一股重要的势力。这一路之上,他与郭九龄的攀谈之中,也对现在太平军的微妙形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太平军现在与周遭的势力相比,仍然是弱势的。但是却正在成为这些博弈力量之中一颗微妙的棋子。越国不必说,现在主力正与秦国对峙,无力来对付太平军,齐国人有力量灭了秦风,却因为楚国在宝清的上岸,而不得不利用太平军来对付楚军,随着楚人与齐人的全面开战,秦风的动向尤其显得重要。而楚国,则更城要太平军的力量来站稳脚跟,以图开辟第二战场,给齐人重重一击。

太平军身处在几大势力的夹缝之中,看似危若累卵,实际却是极为安全,他偏向那一边,立即就会让另一边在战略之上处于一个极被动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给了秦风从从容容的发展壮大的机会。每过一天,他的太平军便会强壮一分,对齐楚的吸引力便会更大一分。争取他也就成了两国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束辉策划抢夺秦风的一儿一女,便是基于这个考虑,虽然齐国与在与秦风暂时形成了联盟之势,但双方都清楚,这个盟药是极其脆弱的,如果能拿住秦风的软肋,便不怕秦风反水。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让双方友谊的小般有了倾覆的危险。这却是束辉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为什么要叫做太平城?”杨致问道。

“我愿天下太平!”秦风简单的答道。

杨致眉毛一跳,哧的笑了出来:“你走到哪里,那里就血流成河,你完全就是一个杀神,还天下太平?”

“如要天下太平,我就先得变成杀神。”秦风笑道:“李清大帝当年不也是如此吗?但随着大帝一统天下,四方朝拜,这天下终究是太平了近千年。老百姓过了近千年的好日子,没有当初大帝的大杀四方,何来后来的千年和平!”

“你是想学李清大帝!”杨致身体微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秦风,这是秦风第一次真正的袒露心迹,一时之间,倒让杨致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我们在路上!”秦风微笑着看着杨致,“你也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致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正在路上。”

两人正说着话,队伍之中沉默着的洛一水,突然从队伍里闪身而出,犹如一道闪电,在山道之上一阵跳跃,顷刻之间就没了影子。这些天,随着越来越靠近太平城,洛一水是越来越沉默了。

他失忆两年,但前些日子,却因为齐楚两军对垒,他深深铭刻于内心的那些激情澎湃的战争记忆被那震天的战鼓,飞舞的旌旗,激烈的搏杀所激发,不管不顾的投身于战场,投入到与一生的敌人,齐**队的忘情搏杀之中。

惨烈的搏杀将他的记忆一定定唤醒,战事结束,他也从一个任事不懂的傻子,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个睿智的大将军。

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心里总是有些异样的东西再牵挂着他。

“他怎么啦?”杨致惊讶地道。

秦风耸耸肩,这两年洛一水在山上的一点一滴,他当然是清楚的,洛一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或者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在高湖的时候,秦风大大方的延揽杨致,想将这位九级高手拉入太平军中,哪怕两人过去有再多的不和,但现在,却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而且看起来,他也很喜欢小武。

但对于洛一水,秦风却并没有开口说这个话。

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浅滩,至少现在是这样,而洛一水却是大海之中的蛟龙,浅滩难留蛟龙,小庙难容大神。

即不延请,亦不送客,何去可从,便由他自己决定。这便秦风的决定,虽然郭九龄曾数次跟秦风说,如果能拉得洛一水入伙,对于太平军的发展将有着巨大的帮助,但秦风却只是摇头。

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洛一水在越国可谓是家喻户晓,威望很高,又因为抵抗齐人而家破人亡,更是博得了无数人的同情,如果洛一水加入太平军,那自己与他之间,到底是谁为主,谁为客?

秦风可不想为他人从嫁衣裳。

他不请,主动性便在他的手中,而选择权交给洛一水,留下,可以,但得接受现实,离开,也行,如今太平城中高手众多,特别是瑛姑的到来,更是让太平军的顶尖战力上了一个新台阶,可不像以前那样单薄了。

急骤的马蹄之声从前方传来,邹正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秦风行了一礼:“将军。”

“你怎么来啦?”秦风看着邹正,问道。邹正是邹明的心腹,也是驻扎在太平城的霹雳营的重要将领。

“将军,丰县将将军,呃,还有夫人平安归来的消息快马送回到了太平城,王郡守,葛城主等人都是大喜若狂,太平城中已经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特地让末将前来报信。”邹正喜气洋洋的道,看了一眼秦风身边的昭华公主,先前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称呼闵若兮为夫人,而不是公主殿下。

“老王就是多事,搞什么欢迎仪式嘛。”秦风眉梢之间都是喜意,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套。

邹正笑道:“今天可是太平军的大喜日子,夫人还有公子,小姐一齐回家,怎么不好好的庆贺一番?不仅是城中,便是周边各村也都派出了人呢,现在太平城中可是人满为患了!”

秦风看了一眼闵若兮,她的脸上虽然微笑着,但眉梢却仍然藏着淡淡的哀伤。闵若诚之死,给她的打击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想想也是,闵若兮重情重义,是那种典型的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极柔软的那种女人,这样的事,只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缓过来。王厚大操大办也好,用喜气冲冲她的哀怨,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望山跑死马,看着太平城近在眼前,但他们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太平城脚下,一条虽然蜿蜒曲折,但却足足有好几米宽的大道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道路之上一尘不染,道路两边却是堆满了积雪,显然是刚刚清扫过,而更让众人震撼的是,是两道两边,一排排的百姓从山脚顺着大路一直延伸到了顶部。

穿新衣,戴新帽,本来准备着过年才穿的新衣,今天全都翻了出来,穿戴整齐,赶到太平城欢迎秦风和他的夫人孩子。

这些人中有很多是周边村落的,原本的这些难民,来到太平城中之后,生活安定下来,两年的时间,他们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成了小康之家,农忙时种田,农闲时也有做不完的活儿,口袋里有钱,太平城里也是物资丰富,大家如今都过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喝水不忘挖井人,老百姓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却是最质朴的那一群人,谁对他们好,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便感激谁,敬佩谁。

听说秦风迎回了夫人还有俩宝贝孩子,太平城要大肆庆祝,一声招呼,众人便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

这等场面,便是见惯了大场合的闵若兮也是微微有些惊到了。

说人心,道人心,这便是人心了。那些人脸上最质朴,最真挚的笑容,却是装不来的。侧脸看了一下秦风,心中终是骄傲起来,自己选的男人,原本就不是池中之物。

“兮儿,这里,以后便是我们的家啦!”(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三章:花雨

“见过将军,见过夫人!”以王厚为首,太平城的高级官员们一个个全都大礼参拜下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称呼闵若兮为夫人,而不提公主的称号,自然是提前便有了计较。

闵若兮微微颔首,她是一国公主,这种尊贵的气质,气度,是浸在骨子里头的东西,虽然只是点头为礼,但所有人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风却是大笑着道:“各位,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多礼节干什么。来来来,都来看看我的儿子闺女。”

众人笑着也围了上来,平素他们与秦风都是较为随意的,只是今天闵若兮在场,所有人便不由得有了一些拘禁。在场的诸人,除了刘老太爷之外,其余的人以前要么是底层官吏,要么便是江湖好汉,那里有机会见到一国公主这样级别的人物,便是刘老太爷,也只见识过像越国尚书这一级别的官员,皇室贵胄那自然也是没份见的。

两个小家伙分别被杨致与瑛姑抱着,这一路之上,小武基本上由杨致照顾,小家伙也服他,这些天下来,杨致的抱娃娃的手艺倒是愈发娴熟了,看见众人围上来,便换了一个姿式,让众人能更清楚地看到小家伙的脸。

两个小家伙倒也不怯场,瞪着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众人,转来转去。

众人自是一番称赞,两个小家伙也的确长得漂亮,精神,典型的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类型。这些人虽然在瑛姑看来,都有些狗肉上不得台面,但夸起人来却是不重样的,各有各的妙招,倒是让瑛姑大开眼界,而秦风与闵若兮为人父母的,有人变着花样的夸奖自己的儿子女儿,那自然是开心的。便连一直有些心伤的闵若兮,嘴角也是带上了盈盈的笑意。

“秦风,疯子!”众人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秦风抬眼望去,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家伙正如飞的奔来,走到近前,倒是吓了秦风一跳,敢叫秦风疯子的人,整个太平军里不会有第二个,唯有神医舒畅一家而已,但他的形象却着实凄惨,胡子老长,也不晓得有几天没有刮了,衣服上血迹斑斑,连脸上也沾着些血滴,却是已经变黑了。

人到了跟前,却先是重重的一拳击在秦风胸口,“回来了,媳妇儿娃娃们都带回来了吧?”不等秦风回答,动头看着王厚等人,却是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样的大事居然也不通知我,要不是我刚好出来透透气知道了此事,岂不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的侄儿侄女?”

王厚两手一摊,苦笑:“舒先生,不是我们没有通知你,我们派去的人到了你屋外,刚一开口便被你臭骂一顿,不许他打扰你,他自然就只有走了。”

“不许打扰我那是俗事,我侄儿侄女今天上山,这是俗事么?啊哈哈,我的宝贝侄儿侄女呢?”如同六月的天,面向王厚等人时,还是怒形于色,一转过头来,却已是满脸笑容,变脸之快,让众人瞠目结舌。

小文小武被杨致瑛姑抱着,此刻正被众人围着呢,舒畅眼睛转过来,自是一眼便看到了,大笑着伸开手便走了过来:“来来来,让我抱抱。”

向前走了一步,身前却突然如同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居然将舒畅弹了回来。瑛姑一直跟着闵若兮,那自然是极爱整洁的,而杨致这两年虽然遭了难,但自小形成的习惯却也是难以改变,就算是到处落浪,那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看到舒畅邋遢的模样,两人齐齐皱眉,不约而同的发力排斥舒畅。

这两人对舒畅对有一些了解,前些日子舒畅更是救了闵若兮,两人倒不会伤害舒畅,但以舒畅的这点武功底子,在两个大高手面前,哪里有一点点还手之力,人就在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去。

舒畅气得哇哇大叫:“欺负人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们两个一个月爬不下床来?”

这话威胁一个男人倒也没什么,但瑛姑却是一个女人,虽然上了一点点年纪,但这话也恁是无礼了一些,瑛姑勃然大怒,两只手抱着小文,襁褓之下的手却不动声色的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气劲无声无息的弹向舒畅的膝盖,存心要这家伙跌一个大马爬,好好的丢丢他的面子。

瑛姑一出手,在场诸人之中,能感知的也就廖廖几人,闵若兮嘴角上翘,舒畅与秦风关系不一般,但她却也不愿自己漂漂亮亮的儿子女儿被这个脏家伙就这样抱过去,自然不会理会。

杨致咧开嘴笑着,等着看好戏。

刘老爷子双手抱着拐杖,瑛姑这样的人,他自是不愿得罪的,而且对方也没有伤人的意思。

眼看着舒畅在那里哇哇大叫,接下来就是一个狗吃屎的当口,后脖领子一紧,却是被秦风一把拖开,这一拖,却是恰恰避开了瑛姑的这一道劲气,瑛姑眼角一跳,冷哼一声,秦风既然出手,她自然也不会再纠缠不休。

“大神医,瞧你这一身,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吗?我闻着都快吐了,你是想熏昏我的宝贝嘛,不洗得干干净净,整得利利索索的,不许你靠近我的宝贝们三尺之内。”秦风笑骂道。

听到秦风给舒畅划出了杠杠,闵若兮终于微笑起来,她可是知道舒畅在秦风心目之中的地位的,看起来还是孩子们更重要一些。

“臭吗?”舒畅懵然不知刚刚躲过了一劫,兀自提起袖子闻了一闻,“的确是有些臭啊,不过也还算过得去吧!”

听了舒畅的话,众人弃是一脸嫌弃。

“你在搞什么?”秦风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知道但凡出现这种情况,舒畅一定是又在研究什么。

“前段时间太平城里有个人得了怪病,呜呼哀哉了,症状我以前还没有碰到过,见猎心喜,便将人弄来剖开看个究竟,原本以为以马上完事的,岂料情况复杂得有些超乎我想象,这不就一泡好几天嘛。”舒畅道。

秦风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偷挖了别人的尸体吧?这可是犯忌的。”

以前在敢死营时,这样的事情,舒畅便干过。

“那里,这人是个流民,流浪到太平城安家的,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家人。人一死,便一了百了,我便弄了他来研究研究,要是能搞清楚状况,以后再有人得这病,便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这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嘛。”舒畅道:“所幸是有眉目了,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那就好,你出马,总是不会空手而归的。”听到这里,秦风也是眉开言笑。“滚回去洗澡,便在这里讨人嫌了。”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典型的见色忘友啊!”舒畅连连点头,斜眼瞟了一眼闵若兮,看到闵若兮的眉毛渐渐的竖了起来,立马转身便跑。兄弟可以随意调侃,可这位兄弟媳妇却是一位强悍的角色,不论是武道修为还是身份地位,还是尽早开溜的好。

搅屎棍舒畅跑了,现场立时便恢复了正常,王厚笑道:“将军,夫人,城中已经备好了酒宴,为各位洗尘,请。”

秦风微笑着向闵若兮伸出手去,闵若兮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去,两人手牵在了一起,打头沿着山道向前走去。在他们的身后,杨致与瑛姑抱着孩子跟着其后,郭九龄则与王厚等人一齐落在最后面。

人群之中爆发出阵阵的欢呼之声,红红的白白的粉粉的东西从人群之中撒了出来,飘飘洒洒从两人头上落下,察觉到闵若兮的手微微一紧,秦风微笑着低声道:“别动,这是梅花花瓣。”

两人缓缓前行,秦风边走还一边向着道边的百姓挥手示意,引来更多的欢呼,更多的花瓣洒落下来。

“哪里弄来的这么多梅花?”闵若兮好奇不已,看这架式,只怕是从这里到山上,一直会受到这种花雨的欢迎。这段路可不短,便是上京城的皇帝出行,也没有这种待遇,不是搞不起,而是找不到这么多的花瓣。

“别忘了,这里可是大山里,大山里别的或者不多,但这些么,却是要多少有多少。”秦风笑道:“更重要的,则是心意。”

“能看出来,他们很敬重你。”闵若兮点点头。

瑛姑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问身后的王厚:“王郡守,怎么不见月瑶小姐?”上一次闵若兮病重,一直便是王月瑶在协助着瑛姑照顾,瑛姑倒是极喜欢这个细腻而且见识极不凡的女子。后来她也知道王月瑶在太平军中更不是一般人,而是手握大权的重要人物,这样的场合,按理是应当出席的。

“她啊,前两天受了一点风寒,病了,只能躺在床上。”王厚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四章:了却一段情

王月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关键是她病倒的这几天,舒畅又在专心致志做他的实验,与舒畅一起在太平城住了几年,她是深知舒畅的个性的,哪怕是王厚来说,也被王月瑶制止他们去打扰舒畅,但凡舒畅将自己关起来的时候,肯定又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研究。她不想舒畅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病便中断研究。

舒畅不能为他诊治,便只能找普通的医生,这病未免就好得慢些,而更重要的是,这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几天前,她下了一次山,名义上是视察太平坊,但实际上,是去见了束辉。

王月瑶心中很清楚,束辉和舒畅都在追求自己,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年轻一辈之中,能比得上他们的当真是廖廖无几,属于凤毛麟角的那一类。

她自己心中自然也有一个比较。一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无法在两个人之中评判谁更优秀一些,但在昭华公主重病上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束辉的时候,王月瑶的一颗心顿时颤抖了起来,那几天,强撑着照顾昭华公主闵若兮,她自己的心却实实刻刻在受着煎熬。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束辉终究在自己的心里还要是重一些。

束辉英俊,多才,更重要的是体贴,而这种对女孩子的体贴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很自然的举动,不是因为要追求王月瑶而刻意做出来的,那怕两人的正面接触并不多,但王月瑶却对束辉的这些看似很自然的动作有着深刻的映象。

她只是一个县吏的女儿,平时接触的大多都是普通的农家汉子,奸滑商人,但因为父亲的宠爱,她又读了太多的书,才子佳人,自然是她心目之中最理想的梦想,而束辉的出现,恰恰满足了她内心之中的渴望。

束辉阴谋劫夺秦风两个孩子之事,却将王月瑶心中的梦想砰然击碎。让她终于清醒过来,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内里深刻的矛盾被眼前暂时的联盟所遮蔽,她和他,终究要在短暂的同路之后,分道扬镳的,渐行渐远的。

数天前,太平坊内发来了驻登州齐军将领梁达的请求,说是要在登仙湖见面商谈太平坊的进一步合作问题,王月瑶当即明白,这是束辉要见她。

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王月瑶闭上了眼睛,一幕一幕闪现着那天见面的场景,这是她初恋的终结。

登仙亭中,束辉静静的看着王月瑶,王月瑶也静静的看着他,两人之间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却似咫尺天涯。

“跟我走吧,月瑶。”束辉开口了,开门见山,让王月瑶吃了一惊,以前束辉都是称呼她为王小姐的,表达爱慕之情极为含蓄,如今束辉这样直白,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见到王月瑶不说话,束辉再次道:“跟我走吧,你不应当属于这里。”

看着束辉,王月瑶的眼中却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束辉沉默了片刻,道:“月瑶,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大齐与秦风之间的盟约是极其脆弱的,虽然说秦风与楚国有着深仇大恨,但水无常势,他必竟是楚国人,更重要的是,他深爱的女人是楚国公主,而且还有一儿一女。如果他们团聚在一起的话,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你就想出来要抢了昭华公主的孩子,拿这个来威胁秦风!”

“是的,要想维持双方之间的盟约,阻止楚国开辟第二战场的意图,我们不能仅靠着秦风的仇恨来支撑,我们需要更结实的原因,如果能将这一双儿女抢到手,无疑是一个重重的筹码,当然,现在看起来,这完全是一个馊主意,我失败了。”束辉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件事的影响恐怕非同小可。”

王月瑶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拿眼定定地看着束辉。

“我不希望我们与秦风之间的盟约破裂,除了国家的利益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你。”束辉接着道:“只要我们的盟约能长久的支撑下去,我才更大的可能娶到你,如果盟友破裂……”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感伤。

“既然知道是这样,你又何必还约我来见?”王月瑶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你不来,我才会真的死心,但你来了,我心中又燃起了强烈的希望!”束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跟我走吧,月瑶。我在这里等你的时候,设想了各种各样的结果,当看到你的这一霎那,这些结果全都飞走了,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你走。”

王月瑶缓缓摇头:“我今天来,只不过是想给过往一个交待,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终究只是彼此生命之中的一个过程,束辉,谢谢你。”

王月瑶身子微欠,敛裙向束辉福了一福,以前两人也见过面,不过那个时候,王月瑶却都是行得男子化的礼节,表明双方之间只是公事而已,今天这一礼,却完全是女儿态,直起身子时,眼中朦胧,鼻子发酸,却是毅然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束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王月瑶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远处的树林里,一个人影大步的向着束辉走了过来,却是登县的梁达。

“大人,她,走了!”梁达低声道。

“我知道。”

“其实,大人何必与她说这么多,既然大人喜欢她,而她看起来也是喜欢大人的,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王小姐抢走了便是,女人嘛,只要变成了大人您的人,还能翻上天去!”梁达道。

束辉转头,看了一眼梁达,笑了笑:“我是束辉,不是街头混混。”丢下这句话,束辉转身便走。他是何等骄傲之人,在长安,像他这样的人,便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儿也是上赶着想与他结亲,他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一次真正动了情,却又是这样一个不了之局。

他有他的骄傲,而王月瑶也不是那种花瓶女子,强求,会伤了彼此的心,如此倒也甚好,至少在各自的心中,都留下了对方的一些美好。

被束辉狠狠的刺了一下,梁达老脸一红,看着对方的背影,噔噔的紧走几步,紧跟着束辉的步伐,对于这位主子,他可真是有些不透,杀伐果断从来不缺,但有时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儿女情长。

束辉的心事,王月瑶自然是不知道,回到太平城,身心俱疲,一下子便病倒了,连秦风携昭华公主等人归来,她也是下不得床去迎接。只能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默默的沮嚼着那丝丝苦涩。

洛一水的身影出现在小院之外,整个太平城现在都在欢迎秦风的归来,以他的身手,悄无声息的进到城里,却是轻而易举之事,来到这个他住了两年的小院之外,伸手按在门上,门却似乎有千斤之重,昔日沙场驰骋的猛将,心里竟然有些犯怵了。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缓缓的走向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小的厢房。房门打开,屋里整洁如旧,显然天天都有人收拾。

抚摸着一尘不染的床铺,看着擦得锃亮的桌子,洛一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的坐了下来,脑子里想得却是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之一。

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根根棒棒糖,他记得自己走时,将这个盒子里的糖全都塞进了包裹里,这里头的,显然是后来才装进去的。

拿起一根,剥去外面的麻纸,放在嘴里轻轻的吮吸着,香甜从嘴巴延着喉咙一直向下。现在,王月瑶也一定在山下迎接秦风一行人吧?洛一水暗自想着,作混沌之中醒来,他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王月瑶,一想起自己四十岁的人,居然一直拉着一个二十多的小姑娘姐姐姐姐的叫着,脸上便有些发热。

站起身来,心神有些激荡,脚下却是不小心勾着了凳子,啪的一声,凳子倒在地上。

“是小水回来了吗?”隔壁传来一个声音,顿时让洛一水有些傻眼,是王月瑶,她此时难道不应该在山下迎接秦风和闵若兮吗,怎么会一个人呆在屋里。

“是小水吗?快过来让姐姐看看。”隔壁又传来了王月瑶的声音,“这一次出去这么久,可是让姐姐担心坏了,桌上有糖,自己收着吧,我就知道你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肯定会悄悄的一个人回来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洛一水整理了一下心情,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向着王月瑶的卧室走去。

站在王月瑶卧室门口,洛一水迟疑了一下,以前这间卧室他是如履平地,向来没有什么顾忌的,但现在,却是有些不同了。

“小水,快进来!”屋里王月瑶在摧促着。

门在洛一水的手上,缓缓的被推开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五章:换我来照顾你吧

低着头,慢慢的走过去,洛一水极是尴尬,还没有回到太平城的时候,他异常渴望早一些见到王月瑶,但真正到了山下,进了太平城,回到这个熟悉无比的院子里时,他却踌躇了。

躺在床上的王月瑶看到洛一水进来,撑着半坐了起来,披了一件棉袄,笑看着低着头的洛一水:“这一次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看到姐姐,不开心了吧?瞧你那样子,我不用猜也知道,你现在的嘴巴上肯定能挂上一个油壶。”她轻轻的拍着床沿:“快过来坐这儿,让姐姐看看你瘦了没?”

低着头的洛一水脸上暴汗,慢慢的一步步挨过去,站在了床边。

王月瑶半躺着,洛一水站着,他本身就高大魁梧,就算低着头,王月瑶还是能一眼看到他的脸色。

“怎么满脸通红啊?憋着火呢吧?这一次出去,可是办大事哦,小水不能不高兴,姐姐有奖的。”欠着身子,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枚心形的糖果,递给洛一水:“这是糖坊里刚刚做出来的新品种,小水是吃糖的大行家,你如果觉得行,我们就大规模生产。”

伸手,接过这枚糖果,洛一水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王月瑶的脸色,微微吃了一惊,虽然他站在床边,但因为心虚,却是一直看着地下,不敢瞧王月瑶的脸色,此刻一招眼,便看出了王月瑶的不对。

“你,你病了?”他脱口而出,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握住了王月瑶的手,一股淳正浑厚的真气输送过去,王月瑶立时便感到浑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身子也一时轻快了许多。

“一点小病,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王月瑶微笑着,但旋即,微笑一点一点的僵在了脸上,直勾勾地盯着洛一水,眼中的神色也愈来愈惊讶。

洛一水的眼神,不再是以前的那种迷茫无焦距,而是清澈之中带着深邃。这不是王月瑶熟悉的那个小水。

“你,你……”王月瑶盯着洛一水,嘴里嗑嗑巴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洛一水终于是镇定了下来,微笑着握着王月瑶的手,轻轻的将其塞到暖和的被窝里,没有坐在床沿之上,却是拉过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床前。

“是的,我清醒过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我是洛一水。”

看着面前的洛一水,王月瑶的脸却红了起来,本来因为受了风寒,她的脸色很是有些苍白,但此时,两边脸颊上却是如同熟透了苹果。

失去记忆中的那个人是小水,是离不开她的小尾巴,跟屁虫,但清醒过来的洛一水,却是曾经的越国大将军,九级巅峰高手,这天下最顶尖的一批人之一。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她又羞又恼。

“舒畅想了很多法子都没有让你清醒过来,这一次出去,怎么一下子就好了?”毕竟不是一般女子,马上王月瑶就找到了话题,而且这也是最感兴趣的事情。

洛一不微笑着,将手里的心形糖剥去糖纸,塞进嘴里,吮吸了一口,这一刻的表情,动作,倒是与先前一般无二。

王月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这一半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与齐人战斗,战场之上那种旌旗飞舞,千军万马的搏杀,深深的铭刻在我的心中,我对齐人的军队最为敏感。”糖果在手里滴溜溜的转着,洛一水声音有些低沉,“这一次跟着秦风出去,目睹了齐人千军万马旌旗飞扬的场面,就如同有无数根针在我的脑子里同时刺扎一般,痛,痛彻心菲。”

洛一水脸上露出了愤怒,伤心夹杂的神色,他的军队,他的家,他的一切,便是在这些飞舞的齐军旌旗之中灰飞烟灭的。

看着洛一水的表情,王月瑶瞬间又忘记了洛一水已经恢复的事实,这种表情,以前她也经常从小水的脸上看到,每当这个时候,小水的神智都会失控,而这个时候,便需要王月瑶来安抚。

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了洛一水的大手,柔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洛一水点点头,“那一刻,就像是被一刀闪电击中了我整个人,我突然就记起来我是谁了,我冲了下去。”

“天啊,千军万马,你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一双手,怎么能与军队对垒?”王月瑶轻掩小嘴,惊呼起来,“万幸能安全的逃出来,以后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洛一水微微一笑,看到这个笑容,王月瑶倏然之间又醒悟过来,眼前这人,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自己无时无刻无微不止照料的小水了。脸一下子又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以后不会了!”洛一水郑重的点点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具皮囊,我自然会好好的爱惜。”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王月瑶问道。

洛一水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就是这几步,昔日统兵万千的凛凛之威一下子全都回到了他的身上,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王月瑶,“当初曹氏叛粮,吴氏借机立越国,我洛氏便一直尽心竭力,辅佐吴氏,百余年来,忠心耿耿,可到了最后,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上至白发老翁,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免。这等血海深仇,我岂有不报之理?终有一天,我要打进越京城,抓住吴老儿亲自问他一句,为什么?”

“你,你现在孤身一人。”王月瑶轻声道。

洛一水微微一笑:“虽然吴氏在全国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但洛氏与吴氏一样,都是在这里扎根数百上千年的大族,又岂是他杀得尽,杀得完的,只要我还没有死,只要我出现在越国的土地上,短时间内,我便能让吴氏老儿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洛氏一族!”

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话,王月瑶的脸色却再一次苍白起来,看着洛一水,“你,准备要离开太平城了么?”

“太平虽好,不是吾乡!”洛一水轻声道,“在太平城,除了你,我其实也没有多少可留恋的。”

“秦将军对你还是很好的。”王月瑶道。

洛一水大笑了起来:“秦风那小子,先是把我当成了磨刀石,接着又把我当成了他的一把利刃,算了,我也不跟他计较这些,真要深究起来,这两年,我还真是在他的庇护之下才过来的,如果这一次他不带我去高湖,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就不能留在太平城帮秦风吗?”王月瑶有些苦涩地道。

洛一水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王月瑶冰冷的小手,有些东西,王月瑶又怎么能想得明白。侧耳听着外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道:“说句实话,秦风还真是一个人才,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你放心,我不会不明不白的走,今天晚上,我会与秦风好好的谈一谈,走我也会大大方方的走的。”

王月瑶难过的低下头去。

洛一水重新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王月瑶,“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王月瑶问道。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洛一水问道。

“啊?”王月瑶吃惊地看着洛一水,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洛一水看着王月瑶,道:“一路之上,我都在想这件事情,你照顾了我两年,这是我生命之中最困难最无助的两年,我想在以后,换成我来照顾你,可以吗?”

看着王月瑶呆若木鸡的脸庞,洛一水一笑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与秦风好好的谈一谈,明天一早,我便会离开,我知道,我的这个提议,对你来说,确实是太突兀了一些,不着急,我会很用心的一直等待你的答案。我们的日子都还很长,很长。”

看着房门轻轻的被带上,王月瑶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心中一下子觉得空空落落的,脑子里也一时之间乱糟糟的,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走出房门的洛一水,仰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的头脑更加的清醒,回望了一眼王月瑶的房门,他微笑了一下,大步走向自己的那间小小的厢房。

外面,锣鼓喧天,花瓣飞舞,太平城百姓正在用他们的方式欢迎着秦风的归来,自从完全拿下沙阳郡之后,秦风出现在太平城的时间已经愈来愈少,但这里所有的人,却都不会忘记这个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的大恩人。

“你说小水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王厚有些震惊地看着郭九龄,一边的刘老爷子也停下了脚步。

“是的,现在,他是洛一水了。”郭九龄点点头。

刘老爷子与王厚两人对视了一眼,“他走了?”刚刚两人并没有看到洛一水的身影。

“他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但在山下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离开了。”

“对这事儿,将军是怎么说的?”刘老爷子问道。

“到目前为止,秦将军什么也没有说。”郭九龄耸了耸肩,对二人道。

(注:我知道,很多人肯定是希望洛一水就此投奔秦风的,但枪手再三思忖,考虑到洛一水的身份,洛氏一族在越国的地位,就这样完全服膺秦风未免太过于简单粗暴了,所以,且走且看吧!不能说太多,不然就剧透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六章:合作愉快?

红烛透过层层沙幕,隐隐约约的照在大床之上,火坑烧得极热,与屋外对比,屋里宛如暖春,阵阵喘息声和娇吟之声间或传出,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一切都沉静了下来。越过层层红纱,床上两人犹如八爪鱼一般纠缠在一起,激情虽去,却仍然不愿分离。

对于秦风和闵若兮来说,今天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再也不要离开我!”勾着秦风的脖子,玉面含春的闵若兮将滚烫的脸贴在秦风结实的胸膛之上,那上面,横七竖八的有着许多伤痕。

“当然,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会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粗糙的大手抚过滑若凝脂的娇躯,秦风肯定的道:“我是孤儿,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人永远都呆在一起。”

“再也不要瞒我。”闵若兮抬起头,嘟着嘴巴,对于秦风复活之后,却足足瞒了她近两年,她很是不满。“舒畅不是一个好人。”

在闵若兮心中,秦风那时候刚刚捡了一条命回来,带着秦风离开上京城,一路跑得无影无踪,自然都是舒畅干得好事。

秦风笑着将闵若兮搂得更紧了一些:“这与他无关,是我想得太多。”

说到这里,两人却都沉默下来,对于闵若英与秦风之间那无可开解的仇恨,两人都明智的选择了回避。

“你喜欢这里吗?”秦风换了一个话题。

“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闵若兮柔声道:“秦风,我要在院子里种上喀什噶尔胡扬。”

“啊?”秦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闵若兮盯着秦风的眼睛,轻声哼唱了起来,这首歌她许了两年,已是滚瓜烂熟了。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不要让你变了样子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我一眼就能够发现你。

听着闵若兮的歌声,秦风的鼻子有些发酸,“这两年,苦了你啦!以后,我不会让你再伤心的。明天我就吩咐他们,去山里找胡扬树,将咱们这院子种得满满的。”

闵若兮嘴角上勾,鼻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将秦风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曾经失去过,便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

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闹之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馨,闵若兮一骨碌坐了起来,“孩子闹夜了,该喂奶了。”

听着瑛姑轻轻的哄着孩子的声音,秦风一把将闵若兮拉回到怀里:“别管了,瑛姑会照看孩子的。”

两手撑着秦风的胸膛,闵若兮白了他一眼,“瑛姑一生未婚,可不懂得照看孩子,再说孩子才七个月,怎么能不吃奶,你睡吧,我去去就来。”

秦风手肘撑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身材曼妙的闵若兮穿衣,倒是让闵若兮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闭眼!”她低声喝道。

秦风哧的一笑,闭上眼睛,却又偷偷地睁开一条小缝,偷偷地欣赏着对方的身姿。闵若兮自然知道对方的小动作,眉目含春,横了秦风一眼,没有责怪,却是万种风情。

“回头让葛庆生找个奶妈,再找两个有经验的妇人来帮着带孩子。”秦风道。

“奶妈就不必了,我要亲自奶孩子。”闵若兮摇了摇头,“找两个带孩子有经验的妇人就好了。”

“行,明天我就让葛庆生去办。”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轻微的风声,紧跟着便听到瑛姑房门轻响,下一刻,瑛姑已是站在了院子里。

“谁?”瑛姑压低声音问道。

屋内,秦风与闵若兮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秦风也立时爬了起来。

院墙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便到了瑛姑的面前。

“瑛姑!”对方站在瑛姑面前,背负着双手,淡淡地看着她。

“洛将军!”瑛姑微感诧异,“这个时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想与秦风谈一谈。”洛一水道。

瑛姑不满地看着他,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重聚,今天,才算终于是修成正果,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这个家伙却来捣乱。在瑛姑心中,诏狱之中的那一场婚礼,可算不得数的。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

洛一水微笑道:“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过来有些不近情理,但明儿个一早我便要离开了,不得不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会向秦风致歉。”

“致歉到也不必了。”门吱呀一声打开,秦风与闵若兮双双出现在门口,“洛将军,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不过却没有想到这么快,看来洛将军主意已定。请!”

洛一水微微向瑛姑颔首示意,向着秦风走来,跟随着秦风走向一边的书房。

书房很冷,但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冷与不冷根本就不是问题,分宾主坐下,秦风看着洛一水,“真要离开?”

洛一水点头:“是!”

“很遗憾,我一直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做一番事业。”秦风摊了摊手,道。

洛一水笑了起来:“一山难容二虎,秦将军,你很不错,可是现在的我,也不想再屈居人下,当然,也许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这倒是。”秦风道。“可是洛将军,恕我直言,你在齐楚大战之中公开现身,现在还活着的消息想必已是传遍天下,越国上下必然早有防备,不管是越国皇帝也好,还是左相张宁也好,他们恐怕是必想杀你而后快的吧,你此去,前路必然困难重重。”

“再难,有你那个时候难吗?”洛一水哈哈一笑:“更何况,我洛氏在大越数百年根基,深厚的底蕴恐怕是你难以想象的。”

“我明白。但凡豪门大族,除了明面上的力量,暗底下总是有些准备的,你这一次回去,想必就是依仗他们了。如果我所猜不错,你最终的目标是现在正在与秦国对峙的越国边军吧?”秦风淡淡地道。

洛一水面色微微一变,“秦将军好心思,说得不错。现在越国大乱,齐人,秦人,当然,还有你,都想在乱中的越国分一杯羹,不掌握军队,终是一场空。只有掌握了强大的军队,才能避免越国陷入一场悲剧。”

“听洛将军的口气,似乎我们快要成为敌人了。”秦风微笑道。

“那倒也未必。”洛一水摇摇头,正说着,书房门轻响,闵若兮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二人面前,提起盘里的茶壶,给二人倒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秦风端坐未动,洛一水却是站了起来,向着闵若兮抱拳:“多谢公主殿下。”洛一水出身名门望族,对于这上下尊卑,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纵然闵若兮是楚国公主,他也绝不会失了礼数。

“不用叫我公主,叫我秦夫人便好。”闵若兮挨着秦风坐了下来,笑看着洛一水。

“秦将军当真好福气。”洛一水笑看着秦风。

“三生修来的福分!”秦风伸手握住一边闵若兮的手,幸福满满。“听洛将军的口气,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洛一水道:“抛开外部的威胁不谈,现在越国内部将会出现三股势力,朝廷,你,我。”他一点也不谦虚的将自己列为了第三股势力,自信溢于言表,而秦风也知道,他的确有这个能力。“三股势力当中,现在我最弱,基本上属于一个光杆,但用不了多久,秦将军便看到我的力量。”

“拭目以待。”秦风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明白,当初吴京军前要杀你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与莫洛一起合作?而过了两年,却又有了这个心思?”

“此一时也彼一时。”洛一水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还是认为越国不能内乱。齐也好,秦也好,都是想吞了越国,如果那个时候我再作反,越国就真的完了,但这两年来,吴氏朝廷不但没有让越国变得更好,反而更乱了,这样下去,越国必亡,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坐视。”

“可你若出手,越国将会更乱,说不定亡得更快。”

“既然注定要亡,那么我便只能火中取栗,指望着大越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先乱而后治,置之死地而后生?”秦风掀了掀眉毛。“你的意思是要先掀了吴氏皇朝。”

“不错,他们该下台了。”洛一水眼中煞气一闪而过。“我所说的合作,便在于此。要在拒秦,齐与外的同时,打垮吴氏王朝,我就得选择与你合作。在最短的时间内掀翻吴氏王朝。”

“然后呢?”

洛一水目视着秦风,却是一语不发。

秦风微笑着点头:“明白了。”

洛一水伸出手来,盯着秦风。

“你确定我能答应?”秦风笑问道。

“这一路之上,我都在想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想我应当已经想清楚了,按部步班,你想要达到你的目的,不知要多少年月,你心中也希望越国大乱,吴氏垮台,你才有乱中取胜的机会。而你,和我一样,是那种相当自信的人,所以你不会拒绝。”

“说句心里话,这个时候我应当杀了你,这样以后我会少一个强劲的敌人。”秦风道。

“杀我?”洛一水点点头:“太平城中,现在确实有这个能力,瑛姑便能做到,再加上你,公主殿下,杨致,还有刘老头,的确能很轻易的杀死我,但你不会。不然我早就跑了,不会来找你。”

“你真得很自信。”秦风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去,与洛一水重重的握在一起:“那么,祝你心想事成,也祝我们合作愉快。”(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七章:我们需要一个大乱的越国

宽敞的议事厅内,中空的圆桌占据了大部分的地方,中间空中的地方,别出心裁的放置着几盆松树盆景以及格花盆景,让严肃的议事厅平添了几分情趣,淡淡的梅花香在议事厅中飘扬。坐在正中间的秦风看着这布置,倒是由衷地赞了几句。“马猴儿倒是愈来愈会办事了,这几盆盆景往这里一放,格调便大不相同啊!恍惚我也是一个雅致人了。”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坐在屋里的,说句老实话,除了葛庆生是个真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其它的人跟雅致那完全是搭不上边的。

秦风,刘老太爷,王厚,邹明,巧手,还有站在门边充当门神的大柱,那都是心狼手辣的主儿。

洛一水走了,这件事必然会对越国的政治局面发生重大的影响,太平军必须要有相应的对策来应对这一突然出现的变化。

虽然如今太平军的重要将领,官员在太平城的并不多,但像刘老爷子可以代表沙阳一系,邹明可以代表江湖一系,敢死营自不必说了,秦风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是以虽然人不多,但议定的事,却照样可以毫无阻碍的执行下去。

“洛一水的事情,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这可是一头下山猛虎,出海蛟龙啊,他这一去,越国必然风起云涌,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便是要好好的议一议,怎么样在这番风起云涌之中捞取最大的好处。”秦风敲着桌子,大声道,屋里的人都是太平军的核心层,他说话也并毫无顾忌。

葛庆生看着秦风:“将军,这洛一水就是一不稳定因素,其实,其实完全可以做了他。”葛庆生作为文官,最喜欢的无疑是稳定,现在太平军步步为营,走得极稳,这种态势是他喜欢的,而洛一水的出走,在他看来就是大乱的根子。很有可能让太平军目前大好的局毁于一旦。

秦风笑了笑,转头看着刘老太爷,“老爷子,你说说看。”

刘老太爷干咳了几声,他心中清楚,秦风心中早有定计,不然洛一水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太平城,今天这个会,也就是统一大家的思想而已,秦风点到自己,也是需要自己将他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

“如今我们太平军已经掌控两郡,当然,长阳郡还有一个宝清在楚军手中,不过也无关大局,形式看起来是一片大好啊,如果稳定发展,我们太平军必定将成为一股重要的力量。”赵老太爷道。

葛庆生连连点头,面有喜色。听起来刘老太爷是支持自己的意见的。

“但是。”刘老太爷接下来猛然一个转折,却是让葛庆生一怔,“这样下去,我们只是重要而已,而不会成为主流。齐人不必说了,拔根毫毛也比我们的腰粗,即便是越人,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他们所拥有的实力,比我们也要强出太多,亦步亦趋,对我们来说看似稳定,其实是最为危险的,不论是齐越那一个缓过这口气来,我们都是要倒霉的。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试问越国皇帝也好,还是齐国皇帝也好,能容忍在他们的旁边有一支随时可能向他捅刀子的大汉吗?”

屋内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不行的。现在他们拉拢我们,不惜官帽,不惜金钱,无非是因为他们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罢了。”刘老爷子摊摊手,“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稳定,而是乱,乱中取胜,火中取栗!秦将军,您说对吗?”

屋内众人都是暗自点头,刘老太爷见多识广,这一番话说得极有道理。

“老太爷这一番话说到我心里头去了。”秦风道:“不要看到我们现在形式大好,沙阳郡,长阳郡尽数落到了我们的控制当中,但里头蕴含的风险也是极大的,我们势力弱小,对方可能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就像齐国,以前他们只会觉得可以利用我们来牵制楚军,但当我们澎涨到了一点的地步,他就会觉得无法控制我们,那对于他们来说,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消灭我们。”

“居安思危,是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要记在心上并不时提溜出来敲打我们一番的。”秦风看着众人:“现在的机会很好,齐楚大战终于正式开始了,这两个庞然大物开打,便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现在齐人一时顾不上我们,还是尽量拉拢我们,那么,我们就要利用这段时间,尽量地扩充自己的地盘,壮大自己的力量。”

“齐人现在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还不能打他的主意,但越国,那也是狼屁股,贸然去摸,很有可能也被他咬一口啊!”

风趣的话,让室内众人忍俊不禁。

秦风自己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洛一水的清醒,还有他的想法,便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洛一水曾是越国的大将军,在越国边军之中人脉深厚,部属众多,越国皇帝清洗了大部分的高层将领,但那些基层军官是不可能杀掉的,洛一水之所以这么有信心,这是其基点之一。第二个基点,自然便是洛氏在越国数百年的根基了。”

“让洛一水离去,便是基于这一想法,洛一水在齐楚大战之中公然露面,这是轰动天下的大事,现在想必越廷也很清楚这一事实了,越皇也好,张宁也好,都不是傻瓜,根定会做一些相应的布置,接下来肯定就是两虎相争,不管洛一水最终的结果如何,越国肯定会大乱。”

邹明点头道:“将军说得有理,我们当年组织的义军曾经与越国边军合作过,他们的基层军官对洛一水是奉若神明,如果洛一水打边军的主意,只怕越国便会爆发大规模的内战。”

“正是如此!”秦风笑道:“洛一水闹腾起来,越国皇帝可就顾不得我们啦!最精锐的虎贲军必然先要去对付这个心腹大患,这对于我们,可是百年难遇的机遇,如果不抓住,那我们者是脑袋进水了。”

“莫洛没有闹腾起来,洛一水能行吗?”王厚道:“这两师兄弟倒够可以的,一前一后跳起来闹腾。”

“洛一水岂是莫洛可比的。”刘老太爷笑道:“莫洛的根基在江湖,洛一水的根基在朝堂和军队,莫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洛一水一旦起事,必然是精锐之师,这一次,越国皇帝可要头痛了。”

“洛一水之所以敢公然来与我谈,自然是看准了我们需要越国乱起来,而他起事,也需要我们的配合,分担他的压力。如果我们在他起事的时候,同时向越军发起进攻,他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秦风道:“我们彼此都需要对方,这叫做一拍即合。”

“以后呢?我们双方的根本利益还是冲突的。”葛庆生道。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秦风道:“既然现在我们短期目标一致,那么便有合作的可能,而到了目标不一致的时候,那自然是分道扬镳。洛一水在我们回来的途中,随时都可以悄然离去,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回到了太平城,他先是没有想清自己该怎么办?在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便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放着我这样一个大助力不利用,他岂不是真傻?这也是他要与我谈了再走的理由。”

“因为他很明白,他与我们比起来,形式要险恶得多。”

“为什么?”邹明有些不解,“洛氏在越国可不一般。”

“正因为如此,所以越国皇帝便越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越国左相张宁杀了洛氏全族,更不会让洛一水有得势的机会,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可以拉拢,谈判的对象,而洛一水却是必然之人。其二,边军眼下正在与秦军对峙,便忘了,李挚那个老家伙可是亲自出山了,这样的机会,那个老家伙岂会放过?”

想起自己在西部边军之时,那个老农般的大帅一出手,便让楚国西部边军覆灭,西境大乱,对于这家伙,秦风是深怀警惕。

“所以洛一水既要获得边军的支持,又要让秦人不趁火打劫,这难度可就大了。这也是他必须寻求我们支持的原因,而现在,他唯一可以找到的支持也就是我们了。”

“秦将军,这么说来,下一步我们的主要方向便是越国了,首当其冲的便是拿下正阳郡。可这需要调配更多的兵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宝清怎么办?别忘了宝清还有莫洛,如果洛一水起事,不排除莫洛响应他的师弟,到时候他们与楚人合流,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麻烦。”王厚道。

秦风站了起来,“宝清不必太在意了,我在等着他们来找我们谈判。到时候,莫洛的问题便可以解决了。”

“楚人会来找我们谈判?”王厚先是一惊,接着猛然想到,他们现在的主母可是正儿八经的楚国公主,顿时心中了然。(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八章:平衡之道

从在楚国大营开始,秦风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楚人对他们的态度是奇怪的。

罗良可以说是在他的仇恨榜上排在第二位的人物,相信罗良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但当两人正式见面的时候,罗良的立场却让秦风很是疑惑。

因为公主的关系所以他对自己分外客气?秦风很快排出了这个想法,罗良也好,闵若英也好,绝不是那种能被亲情之类的关系所束缚的人物,当初西部边军覆灭案中,他们明明知道闵若兮有可能遭到极大的危险,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这一场阴谋。

不单单是自己,还有杨至这小子。这位刺杀过皇帝的,现在被通缉的头号楚国钦犯,在罗良的眼中,便仿佛不存在一般。

他们安全的在楚军大营里呆了多天,又安全的离开了大营,顺利的返回了太平城。

这是为什么?罗良良心大发现?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罗良绝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物。自己现在手上的力量算不上很强,但却处在一个微妙的节点之上,对于楚,齐,越都有着极大的影响,也就是说,自己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而楚国拉拢自己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他们开辟的第二战场。

如果杀了或者抓了自己,太平军便会强势反扑,宝清的楚军立时便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现在的太平军成份复杂,除了敢死营,还有沙阳系,即便自己被抓,也不会失去控制,可重要的是,如果太平军失去控制,损失最大的将是楚人,得利最大的将是齐国,这是罗良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而杨致,不能不说,这小子是运气极好的,因为罗良肯定是认定了这家伙与自己是一伙儿的。当然,在秦风的心中,也将这家伙当成了自己一伙儿,不说别的,单是他救出了自己的儿子,便足以让自己认可,接纳他。

回到太平城,鹰巢从宝清传来的消息,楚国大员程务本居然亲临宝清,这可就有意思了,程务本是楚国真正的大人物,降临宝清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其目的不言自明。

而小猫与野狗传来的消息,在程务本抵达之前,江涛便开始派出人员策反这二位,当然,现在这两位策反人员已经被自己麾下这两员猛将砍了脑壳。

正是针对这些思考所得出来的结论,秦风判定宝清的楚军一定会来找自己谈判。莫洛扶不起,靠不住,那么楚人的第二战场想要开辟成功,就一定得依靠自己。

恍然之间,秦风也明白了为什么闵若兮决意跟着自己来的时候,作为楚国东部统帅的罗良居然不闻不问,或者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如果他不放闵若兮出营,自己这一群人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走出来。闵若兮是楚国公主,到了太平城,便给了楚人正大光明接触自己的机会。或者,这才是程务本抵达宝清的根本原因。

再想深一层,闵若诚之死与这事儿没有有联系呢?以闵若诚之死来刺激闵若兮,使得闵若兮愤怒之下跟着自己抵达上京城,从而自然而然的完成这一计划的前期动作,使得一切都顺利成章。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之间,闵若兮又成了闵若英手里的一颗棋子,如果真是这样,闵若英,罗良这一对组合也未免太可怕了。

秦风轻轻的敲着桌子,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楚人的这一战略,的确很精妙,设计得也极其高明,但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主动权。

现在自己握着主动权。

宝清的楚军现在是翁中之鳖,只要封住他们出宝清的路,他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那么留下他们来也就无妨。

楚人,齐人都想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呢?踩着这根微妙平衡的钢丝,却正是自己发展壮大的最好时候。

楚人要利用自己,齐人便得拼命拉拢自己,在两个庞然大物之中求生存虽然很危险,但危险之中自然也蕴藏着最大的机遇,在两者在主战场之上拼出胜负之前,自己不用急着做出最后的选择。

还是那个老办法,齐楚都是庞然大物,两人开打,自己先在一边瞧着,谁要输了,自己就去帮谁,让他们能一直这样打下去,直到自己的身躯足够强壮。

洛一水的出走,即将使越国天下大乱,而自己的战略目标也必将转向越国,在这场大乱之中攫取最大的利益,而宝清的楚人,当然要与他们达成一个暂时的和平。从而使自己在兵力的调配之上能够更有余力。

小猫,陈家洛都压在宝清,对现在的太平军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也让他在接下来的布署之中缺乏足够的力量。能够腾出一个战营来,对太平军来说,就太有利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罗良和闵若英,至少他们的这一次谋划,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送到了自己的身边,不然秦风还真不知道怎样说服闵若兮跟着她走。

让闵若兮在爱人和亲人之间做出选择,无疑是残酷的,秦风爱闵若兮,不愿让她做出这种痛苦的决择,这也是这两年来,他情愿不让闵若兮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原因,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闵若英用闵若诚的死,替自己解决了这一个难题。

力量,最终决定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力量。

从落英山脉到大楚诏狱,再从雁山太平军到现在掌控了沙阳郡,长阳郡两地的太平军,秦风觉得自己施展的余地越来越大,空间也随着自己力量的不断强大而扩展,让他深深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个世界,落实到最后,还是用拳头来说话的。

咣当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推开,把秦风吓了一跳,刘老太爷王厚等人在议完事之后便离开了这里,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做,这里便只剩下了秦风一个人。

抬眼一看闯进来的人,秦风不由微笑了一下,现在在太平城中,对自己这样无礼的家伙,巩怕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了。

杨致。

杨致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秦风的对面,恶狠狠的看着他。

“有事吗?”秦风问道。

“是你邀我入伙的是吧?”杨致强自压着自己的怒力,问道。

“不是入伙,是加入,我们可不是土匪。”秦风纠正道。

“好,就算是加入。可你邀我加入,不是为了让我给你家小武当保姆的吧?”杨致恼火地道。

秦风忍住笑,“当然不是,一位九级高手给我儿子当保姆,这也未免太奢侈了。”

“既然如此,今天你召开这些人开会,商议事情,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难道我不够资格么?”杨致怒气冲冲地道:“先前我没有冲进来,那是给你面子,现在你需要给我一个说法。”

秦风摸了摸脑袋,看着对面的杨致,道:“他们就都深悉太平军的所有事务,叫他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你还完全不了解,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啊!”

“你不让我参加,我怎么了解?秦风,我加入你,不是来这里无所事事的,我要报仇雪恨,我要做事。”杨致吼道。

秦风身子向后一靠,笑道:“好,那我们就这个问题好好的讨论一番,其实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告诉我,你会什么?除了你现在的这一身武功,你还会什么?”

“我要带兵打仗。”杨致身子前俯,厉声道:“给我一支军队,我会让他们成为天下劲旅。”

“可据我所知,你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带过军队作战,率军作战,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头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你,真得了解么?”秦风笑问道。

“我虽然没有带过军队,但自小却也熟读兵书,秦风,你不了解我们这些人,我们自小所受的教育是相当严苛的。”杨致高傲地道。

“哦,这我相信。”秦风笑咪咪地道,抬起头来,喊道:“马猴。”

外面却没有人应声。秦风正自奇怪之时,杨致却是站了起来,“刚刚我来找你,马猴唧唧歪歪的,我把他制住了。”风一般的冲出去,再回来之时,手里却拎着一个人,往地上一顿,先前丝毫不能动弹的马猴这才能自如活动,满脸通红愤怒地看着杨致。

“马猴,陆丰到了吧?”秦风问道。

“老大,陆丰到了,正在等候老大的召见!”马猴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大眼睛里居然泪光盈盈,刚刚杨致冲过来,他上去阻拦,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杨致拿住,别说反抗,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这让他深受打击。

“去把陆丰叫过来。”秦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杨兄弟是九级高手,被他制住,有什么可委屈的,以后好好的修习武道吧。”

“是!”马猴低着头向外走去。

“这个陆丰是什么人?”杨致奇怪地看着秦风。

“陆丰,以前是丰县县尉,现在在太平铁矿担任安全主官,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在那里练出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秦风看着杨致,脸上露出狡滑的笑容。(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三百九十九章:抢位子

陆丰,曾经的丰县县尉,与葛庆生一文一武搭班子的搭档,在太平军攻略沙阳郡的时候,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投奔了刘氏家族。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沙阳五大家族整体投奔了太平军。

陆丰在刘氏并没有得到重用,一腔豪情只换来了一个跑腿的差使,刘兴文受命组建城门军的时候,陆丰自忖以自己的资历必然能得到一个领兵的差使,但没有想到,直到最后,刘兴文似乎也没有想起他,而这个时候,早已退居二线的刘老太爷就更不会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了。

蹉跎岁月的陆丰在最落魄的时候,昔日的搭档葛庆生伸手拉了他一把。与陆丰相反,葛庆生却是在被刘氏抛弃之后,在王厚的劝说之下加入了太平军,在筹建太平城,安置难民,周边建村等一系列太平军高速发展的过程之中,他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也因为他的努力,从而得到了太平军内部的认同而一跃成为了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与陆丰比起来,自然是意义风发。

也该陆丰时来运转,恰在这个时候,太平军的工坊在采石的过程之中,在深山之中发现了铁矿,数万顺天军战俘被押到了这里开始建设太平铁矿,而谁来负责这里的安全却让秦风很是挠头,因为他的荷包里,一时之间的确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陆丰在葛庆生的推荐之下适时出现,曾经的县尉,有带兵的经历,个人武道修为亦在七级巅峰,堪堪踏入八级,而且因为刘氏的冷落,对刘氏极为不满,这样一个人,正是秦风所需要的。

陆丰可谓是临危受命,他也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态到了太平铁矿,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不仅在太平铁矿站稳了脚跟,更是练出了一支多达三千人的戏旅。这支军队以原有的太平铁矿看守和表现积极的战俘矿工为主,如今已是初步形成战斗力。

在秦风回到太平城之后,便召了他回来,对于现在兵力奇缺的秦风来说,这支部队也该派上用场了。

“见过秦将军!”大步走进议事厅里的陆丰双手抱拳,深深的弯下腰去。他昨天就奉召回来了,从葛庆生那里,他亦知道了很多的东西。

看着直起身子的陆丰,秦风微笑着点头:“这一年多,在太平铁矿,辛苦了!”

“不敢说辛苦,属下要感谢将军给了我这个机会。”陆丰沉稳地道,这一年多来,在葛庆生的告诫之下,他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做事,倒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性比以往要沉稳得多了。通过从葛庆生那里知道的一些情况,他判断这一次秦风召见自己,应当是要用上自己这支部队了,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为盼望的事情,心中早已是激动异常。

“机会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的。”秦风大笑起来:“这一年多,你要是做不好,我随时就换人了。不过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你做得很好。”

“多谢将军夸奖。”陆丰再次躬身为礼。

“好了,不说闲话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杨致杨公子。这位是陆丰将军!”秦风笑着点了点两人。

“见过杨公子!”陆丰这才转过身来,瞧着坐在一边的杨致施了一礼,对方虽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陆丰却是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之间扑面而来,又是一个九级高手,这让他心中惊骇不已。

“陆将军,听秦风说起过你了。”杨致淡淡的点点头,看着秦风,却不知秦风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这位杨致杨公子刚刚加入我们太平军。”秦风微笑着道:“杨公子可是家学渊源,父亲可是在大楚执政二十余年的左相,贤名远播,大楚的崛起与杨左相可是密不可分,只可惜,被昏君所忌,已是含恨九泉,杨公子身系血海深仇,所以加入我们太平军。”

陆丰瞧瞧杨致,又看看秦风,一股极不妙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心脏一下子扑扑的跳了起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自己来?

“杨公子的心愿是想带兵打仗。”果然,秦风的下一句出口,陆丰已是脸色惨白,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竟然就要这样被人轻易的摘走了桃子吗?他低下头,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愤懑,但过大的希望突然被砸碎,仍是忍不住喘起了粗气。

“不过杨公子却从来没有带过兵!”秦风看着陆丰的表情,笑了笑,陆丰的心态,还是要磨练啊。“我却是不放心。而陆将军呢,以前是县尉,有过带兵的经验,但能不能经得阵仗,我也是心下有疑,所以我倒是想了一个方法。”

听到这里,陆丰一下子抬起头来,他是聪明人,秦风话里的峰回路转的意思他可是听得清楚明白。

“陆丰在太平铁矿练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我已准备正式将他们编为一个战营,而主官,将在两位之间选择。”秦风道。

“怎么选?”陆丰深吸一口气,道。

“什么,在我和他之间选?”杨致大为意外,本以为已是手拿把攥的,没想到秦风来这么一出,他是什么人?以前堂堂的左相之子,现在更是九级高手,拿他来跟一个县尉比,从哪一个方面来说,自己也要更强一些啊!

这可真是耻辱!杨致愤愤的想着,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实现自己带兵打仗的心愿,便只能认可这一点,他自信,不管比什么,自己都能以绝对优势获胜,或者,这只是秦风驭下的一种手段,毕竟这支部队是眼前这个家伙练出来的,自己半路杀出来摘桃子,着实有些不厚道,秦风也要给对方一个交待嘛。

想到这一点,杨致又觉得心气平了一些。

而对于陆丰来说,这却是一个捍卫自己劳动果实的机会。当然,他肯定秦风绝不会让自己与眼前这个姓杨的家伙比武道修为,如果是这样,那还比个屁啊,自己绝对是一个输字,既然要比,那肯定自己还是有赢得机会的。

“二位跟我来!”秦风笑着站起来,走到一扇侧门前,推开了门,身后两人跟着踏进门来却是吃了一惊,这是一副硕大的沙盘,山川河流,农田城市一应俱全,陆丰眼尖,一下子就发现这是长阳郡的地形地貌,看来是准备进攻长阳郡时备下的。

秦风的手点了点一个地方,“这里,宝清。一方攻,一方守,当然,守者也可以适时反攻,这样的兵棋推演,我想二位都不陌生吧,从李清大帝到现在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应当都会玩儿。”

二人都点点头。但凡对军事稍感兴趣的人,都会对这种兵棋推演有着极大的兴趣,平时二人也都玩这个游戏,只不过现在的道具可大一些,更迫近实战一些罢了。

“谁攻?谁守?攻方五千人,守方三千人,但守方战斗力要强上一筹。”秦风笑着道。

“我攻!”杨致抢在陆丰前头道。

“好,既然杨公子选择了攻,那我便选择守。”陆丰道。

“好极了,胜者,将是新建战营的主官。”秦风微笑着向外走去,“你们二位开始,我去外边喝茶看风景,马猴。”

“老大,我来了!”马猴兴奋的跳了进来。

“你,来当裁判,计算得失,判定胜负,这二位都是行家里手,你可要公平公正,不然会挨削的。”秦风大笑着摸着马猴的脑袋。

“老大放心。”马猴大喜,刚刚杨致对他极不客气,他现在看着杨致的眼神儿就有些不善,杨致自然也看到了马猴的这点小心思,冷笑一声,自己不但要胜,还要大胜,就算你这马猴想耍心眼,但在胜负一目了然的情况之下,就算是他想作敝也无从作起。

秦风大笑着出门,门咣当一声关上,杨致与陆丰两人各据沙盘的一端,抬头看着对方,眼中都是闪着熊熊的战意。

葛庆生轻轻地推开了议事厅的大门,“将军!”他低声叫道。

“庆生来了,有什么事吗?”秦风问道。

“就是,就是想向将军汇报一下今年新年庆典一事。去年过年,过得很是寒酸,今年太平军大获全胜,不但沙阳郡政局稳定,喜获丰收,更是拿下了长阳郡,我与王郡守等人商议,想要办一个庆典来欢庆,一来是庆祝,二来也是向百姓彰显将军的文治武功。”葛庆生道。

秦风一笑:“庆生,你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屋里这二位吧?”他指了指安静的侧房。

葛庆生老脸一红,“属下这点小伎俩在将军面前耍弄,当真是贻笑大方,将军当真要用杨致替换陆丰,这支军队是陆丰一手打磨出来的,骤然换人,这,这不大好吧?”

“二人正在进行兵棋推演,胜者便是主官,你对陆丰没有信心?”秦风道。

“杨致可是出身大家!”葛庆生惴惴地道。“想来自幼必是熟读兵书的。”

“熟读兵书便能打胜仗?”秦风掀了掀眉,“那可不见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章:再造一城

葛庆生出身寒门,又久在基层,对于像杨致这样的出身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现在虽然随着太平军势力扩张,他的位置亦愈来愈重要,信心大涨的他心态较之以前要好上了许多,这种敬畏感正在渐渐淡去,但还是会在某个时间点上不经意的冒一次头出来。

他打心底里希望陆丰这位昔日的搭档能够再次焕发青春,如果这一次再失败,对这位老朋友的打击将会是极其严重的,或者他会就此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这么说来,陆丰胜出的可能性很大?”他试探着问秦风。

“我可没有这么说。”秦风摇头:“如果他输了,那么让出主官位置便是理所应当,说明他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听了这话,葛庆生不由得望了望那紧闭的房门,又是提心吊胆起来。

“将军,这一次抽调太平铁矿的这三千兵马,是因为要对越国大规模用兵,但太平铁矿那里可就空虚了,那里可是出不得事的,一想起好几万精壮劳力聚集在哪里,我便背心只冒凉气,这要是乱起来,太平城可也是要受到冲击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葛庆生向秦风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精壮汉子聚集的地方,自来就是容易出事的地方,况且太平铁矿的矿工身份还很特殊,都是战俘,便更增加了出事的可能性。

“以前的确有出事的可能性,但随着长阳郡被我们拿下,这种可能性正在迅速下降了。”秦风点点头,认可葛庆生的担忧,“抽调走陆丰的这三千人后,当然还会有后续的布置。同时,在太平铁矿内部也要下一番功夫。”

“将军的意思是?”

“以前我们拘押这些矿工,是因为长阳郡还在顺天军的掌控之中,现在,已经不成为问题了,这个消息,应当在太平铁矿让每个矿工都知晓。他们现在应当算不上战俘了。”

“如果不是战俘,那以何种理由拘押他们,让他们在矿上继续工作?”葛庆生问道。

“他们从长阳郡一路过来,杀伤抢掠,造孽不少,这便是罪过。”秦风淡淡地道:“现在他们是在赎罪。既然你今天提出这个问题,正好巧手也在,把他也叫来,对了,王厚也叫来吧,我们几个好好计议一番,太平铁矿的矿工,我们要想办法让由强制劳动变成让他们自愿劳动,让这块容易滋生问题的是非之地,变成我们太平军另一个强有力的支点,与太平城形成有效的补充。”

太平城与太平铁矿,在行政之上,是平行的,太平城对太平铁矿并没有管辖权,它是受将军府直接统管的。现在太平城只是对太平铁矿进行后勤工作上的支援。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久了,老大。”太平铁矿的主官巧手粗声粗气的道,与葛庆生一样,以前只是敢死营的负责后勤辎重的他,现在也随着地位的日益上升而威权益重,他管辖下的太平铁矿集挖矿,冶铁,生产等一系列产业于一身,辖下数万人,陆丰这支三千人的军队,从现在的管辖权来说,便是统口在他的麾下。常年在这些地方打转,他说话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都快要成职业病了。

“有什么心得?”秦风笑问道。巧手的那只手,可不像葛庆生那样保养得好,上面尽是皴口,显然是经常做一些粗活而造成的。

“以前我们对这些战俘是以严为主,严刑峻法,随着长阳郡归于太平军治下,那他们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子民了,首先,我觉得要宽严相济,而不能一味从严了。第一条,取消军事管制,改为民事治理。”巧手道。

在座诸人都是点头,同意巧手的这一个观点。

“第二条,减刑,他们当初基上都是被判处三年徒刑,这一次,可借着我们拿下长阳郡这个机会,大幅度给他们减刑,让他们更有盼头,比方说减去一年,那对他们来说,只需要再服刑半年,便可重获自由,那内里即便还有想闹事的刺儿头,只怕也无计可施了。”巧手接着道。

“这里头有一个问题。”王厚敲了敲桌子,“如果只剩下半年,到时候刑期一到,这些人要走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太平铁矿就要瘫焕了,那影响可就大了,正值我们要对越国用兵之时,到时候武器打造等跟不上,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这就是我们这半年要做的事情。”巧手笑道,“太平铁矿现在的人员比例,大概是七成,二成,一成这么个比例,七成是长阳郡战俘,二成是外来流民,还有一成是沙阳郡本地人,七成的战俘主要从事的是最艰苦的挖矿工作,二成外来流民在经过审查之后,主要集中在冶炼行业,而终端的武器制造,基本上是本地人,当然,这里头也有特别有才华或者听话老实的战俘进入了另外两项工作当中。这个比例是因为太平铁矿初建之时特殊的情况形成的,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隐患,我们对太平铁矿的改造,首先便是从这个方面着手。其实陆丰的军队选拔计划,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实验。”

秦风饶有兴趣的看着巧手,巧手侃侃而谈,有条有理,这与他映象之中的巧手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一旦被陆丰选中的人,立即便能脱去犯人这个身份,成为预备役士兵,再经过训练合格,便能成为正式士兵,收入待遇一下子就上来了。有了前后的对比,这些由战俘转化而来的士兵,在坚韧性和认真性上,比起本土士兵要强上许多。”巧手接着道:“其实我们都知道,长阳郡是出了名的穷地方,人多地少,收入极低,要不然莫洛也不可能在哪里一呼百应,如果我们按照陆丰的这个思路,给予他们新的身份,给予他们更高的待遇,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并不见得便会走,我已经开始了这个方面的调查了。相信很快便有报告出台。”

“还有呢?”秦风笑问道。

“还有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巧手笑道:“每个人都是有根的,每个矿工也都是有家庭的,如果这些矿工的家人都到了太平铁矿,而且有着不错的收入,相信更能稳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有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的意愿,这个方面,其实我们一直在做。陆丰的那些战士,我们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他们的家人,现在这些人中的不少已经到了太平铁矿附近,聚集在一起的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村落。”

“听起来,你似乎有一整套的计划?”秦风满意的点点头。

“是的,老大,太平铁矿现在数万矿工,加再上冶炼厂,工坊等,已经超过了五万人,如果这些矿工的家属再到这里落户的话,可以预见,太平铁矿的人口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二十万人口,完全有理由,有条件再造一座城池,与太平城形成犄角互补之势,现在我们在后勤之上完全便是太平城的一个负担,我想在数年之内,解决这个问题,能够让太平铁矿形成自我补给。”巧手道。“当然,前期还需要将军在资金之上给予大力支持,这需要不少的钱。”

秦风啪啪的鼓声掌来,一边的王厚也是满脸佩服之色,葛庆生就有些目瞪口呆了,真是看不出,眼前这位看起来粗手大脚的工匠,居然思路清晰,如果真按他的想法,太平铁矿提格为城,用不了多久,便会这片大山之中的又一颗璀璨明珠。

看到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诸人的赞叹,巧手洋洋得意。

“巧手,这真是你想出来的?”猝不及防之下,秦风突然问道,“可不像你以往的作风啊?”

巧手先是一愕,接着老脸一红:“就知道瞒不过老大,其实这些东西,我倒是一直在想,不过形成这么有条理的的东西,还真不是我琢磨出来的。这是我的一个幕僚给我出的主意,他说随着长阳郡的归顺,接下来老大必然会对太平铁矿有一系列的动作,解决太平铁矿内部蕴藏的风险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所以我便委托他去做这些事情,这些东西,其实他还写了厚厚一叠的计划,我只不过是捡最重要的说了几条而已。”

“哦,这个人是谁?”屋里几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巧手这么胸有成竹,原来有高人在后头指点。“很是了不起啊!”

“也是一个战俘,不过这个战俘是个读书识字有学问的人。这家伙在矿工之中威望很高,一呼百应,被我把他抓到了身边,一来是监视,二来也是让他替我出出主意,这样的人万万不能让他和矿工们混在一起,不然迟早出事情。”巧手道:“时间一久,我倒发现他真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便托了鹰巢的人将他的家人从长阳郡找到了也弄到了太平铁矿,这一下子,他可是死心塌地了。”

“回头把这个人带来我见见,如果是有真本事的,我这儿可有大把的空位子。”秦风笑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金景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一章:三人行,必有我师

太平铁矿如今已经汇集了数万人,如果一切稳定下来,加上这些矿工的家属,以及一些附属的设施到位,城市的规模只怕要远远超出太平城,所需要的资金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好在现在已经不像是当初建设太平城那般有急迫感,可以一步步的慢慢来,倒也不急在一时。

“这个东西,巧手回去之后,先做一个大致的方案出来,庆生和王老那边,在资金之上也要做一些准备,至少要预留出第一期的启动资金。”秦风看着王厚与葛庆生,这两人一个现在是太平城的城主,太平城现在可谓是太平军的钱夹子,地方不大,但财力却几乎占到了整个太平军的三分之一,而王厚在沙阳郡,掌控的就是财赋。

“明年便要对越国用兵,到时候这银钱只怕要像流水一般花出去。”王厚皱着眉头道。

葛庆生亦道:“将军,太平城主要以商立城,现在我们与齐人差不多撕破了脸皮,只怕商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商人们都是嗅觉极灵敏之辈,只怕明年太平城的收入也会大幅下降。”

秦风摇了摇头:“王老所说的的确是一个问题,但我料定,太平城的商业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齐人在这个当口,不但不会与我们反目成仇,只怕还会想方设法修复与我们的关系,所以太平城这边倒是不用太担心。不过太平铁矿建城所需资金的确庞大,先准备出启动资金,以后边走边看吧,他们自己也应当有一定的造血功能,稍能弥补不足,再说了,我们也不指望着他在短时间内便完成,还是放眼长久。”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财赋啊,便像女人的****,挤一挤总是有的。”

葛庆生和王厚都是大笑起来。对他们来说,每天过手的钱财都是以万计,正如秦风所说,挤一挤总会有的,先将困难讲在前头,这也是官场的惯例,万一以后事有不顺,也有一个后退的余地。前面如果将话说得太绝对,无异是将自己逼进死胡同,没有退路的做法。这两位都是久在官场的人物,对这一套自然是谙熟无比。

“二位老哥,那这首期资金的事便拜托二位了,回头我们会送来详细的报告,一旦将军批准了,我们便要开始动作了。”巧手冲葛王二人拱拱手,真心的道。

“好说,好说!”两人笑道。

在场这几人一致通过了的事情,在太平军来说,也就基本上成为定局了,几人再详细地议着一些细节问题,不知不觉,竟已是过去半天。

一直紧闭着的侧房房门终于打开,商议中的几人同时抬头,看向那里,率先走出来的却是马猴,脸上写满了惊讶,而随后而出的,却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陆丰,看到陆丰的脸色,外屋几人,自然已是知道了最终的结果。

“恭喜!”葛庆生站了起来,笑着对陆丰道,一颗吊起的心,这才落回到了肚子里。

陆丰走到秦风面前,躬身道:“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很好,我先前便说了,谁获胜,谁便是这个新成立的战营的主将,既然你获胜,这个营的主官自然便是你了,接下来你该好好想想怎样让这支部队具备更强的战斗力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一支守备部队,而是我们太平军的主战部队了。”秦风道。

“是,将军,这一年多来,末将其实无日不在想这个问题。”陆丰正色道。

“很好。”秦风微笑着点头:“我们太平军每个战营都有他自己的名字和战旗,你下去之后与部下好好商议一番然后报上来吧,新年过后,你们便会开拔到新的驻地。”

“是!”陆丰兴奋地道,“只是将军,我们这支部队一走,太平铁矿的安全由谁来接手,现在太平铁矿虽然基本太平了,但防患于未然,那里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太平铁矿对于我们太平军来说极基重要,是万万出不得事的。”

秦风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现在是真正的将自己看成太平军的一员了,能更深入地考虑我们太平军的问题,这一点,我很高兴,放心吧,接替你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新年之前,便会到位,到时候,你与他作好交接吧。”

“是,将军。”陆丰没有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得到了秦风的如此欣赏,脑子转了一转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啊,这一年多,自己是真将自己的一切与太平军捆绑在了一起,有了太平军的繁荣,才会有自己光明的未来。

“来接替你的人也是你的熟人,到时候你们两个多交流交流。”秦风笑盈盈地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陆丰很是惊愕,熟人?这会是谁?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议到这里,你们自去忙吧!”秦风挥了挥手,葛庆生,陆丰,巧手,这几个人现在看起来交情颇为不错,今天陆丰获胜,他们定然要去大肆庆祝一番,而自己,还要去抚慰一下那个现在还没有出来的杨大公子,想来,他定然是受伤不小。

众人告辞离去,秦风将探询的眼光看向一边的马猴。

马猴一摊手,压低了声音道:“老大,惨败,输得一塌糊涂。”

秦风一楞,怎么会这样?按他的估计,陆丰获胜是肯定的,但听马猴这话,只怕杨致输得极惨。

“什么情况?”马猴跟着他也打了好几年的仗,并不是军事上的白丁。

马猴笑道:“杨公子用兵倒是一板一眼,不过一看便是那种深悉兵法却又不知变通的家伙,说白了,就是读书读得有些傻了,不过陆丰此人用兵,可谓是又狡又狠,阴毒得紧。”

看着马猴连连摇头,想来他也是有些震憾。秦风不由得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是学了好几招啊?”

马猴连连点头。“瞧不出陆丰这家伙,看着一脸正气,打起仗来居然如此险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用兵奇正相辅,一味剑走偏锋,也不见得便是好事。”秦风笑着站了起来:“你的确要多学一点,大柱马上就要走了,我准备让你来带亲卫营,没几把刷子,可是镇不住亲卫营的那些家伙的。”

马猴吃了一惊:“大柱哥要去哪里?”

“用不了几天你就知道了。亲卫营现在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战斗力却极强,他们,是我将来成立敢死营的底子,用你去做主官,也是因为这一点。不过你要是镇不住,我便只能换人了。”秦风道。

现在的亲卫营,就是将来的敢死营,马猴心里不由一热,想起到现在还一直压在箱底的那面敢死营的军旗,他一下子挺起了胸膛,“老大,我一定能做好这个统领。”

秦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准备一点酒菜,我与杨致喝几杯。”

“是!”马猴飞一般的往外跑去,秦风却径直向里屋走去。

杨致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站在沙盘之前,两眼发直,死死地盯着前方沙盘。沙盘之上,代表着他的黑色旗帜已经基本没有了,代表着陆丰的红色旗帜如同一滴滴鲜血,正在狠狠地刺激着他的心脏。

自负甚高的杨公子在第一场较量着输得体无完肤。

秦风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手一伸,沙盘上所有的旗帜立时都凌空飞了起来,唰地一下,飞到一边,劈里啪拉的掉进盒子里,伸手拍了拍杨致的肩膀,“怎么样?”

杨致身子一抖,似乎这才从惨败的打击之中恢复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我,我居然连一个县尉也打不过?”他脸色苍白,看着秦风,两眼之中陡地泪水长流:“我他妈就是一个废物,连一个县尉也打不过,还提什么率领千军万马杀进上京城去为父亲报仇?”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秦风一揽他的肩膀,半拖半扶的把杨致向外面拉去。“兵书读得再多,那也只是具备了一些常规的理论知识,真要学以致用,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杨致,你想想,同一本兵书,你在看,别人也在看,如果都照着兵书上所说的那样去打仗,这仗也有什么打头?”

“你是在说我死读书吗?”

“读书多是一件好事,但拘泥于书本,那可就会误大事。”秦风淡淡地道:“你没有带兵实战的经验,你甚至都没有在兵营之中呆过,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作战是怎么一回事?一场鲜血淋漓,死伤成千上万的战例,在兵书之中,或者就只是廖廖数十字一笔代过,而对于经历者来说,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自十六岁踏上战场,这些年来,说身经百战那真是太少了些,我们在西部边境,几乎天天都在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所有的经验都是用血积累起来的。而这,却正是你所缺少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真正的走到第一线,将兵书上的知识与实际结合起来,当你能质疑兵书之时,便是你成熟之日。”

说话间,马猴已是整了一桌酒菜出来。

“来,我们两个喝几杯。”秦风坐了下来,笑指着对面道。“杨致,如果你真想带兵打仗,那么现在便去人陆丰当一个副手如何?你是九级大高手,更是名门之后,而他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武道修为更是远不及你,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杨致盯着面前酒杯之中的满满一杯酒,突然端了起来,一口吞了下去,“去,为什么不去?他能将我打成这般模样,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我要报仇,便先得去努力学习,三人行,必有我师。”

“好,这才是真汉子,来,我敬你。”秦风微笑着举起了酒杯。(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二章:使臣

站在山下,仰望着山顶那雄伟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黑色城市,束辉低下头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是他生命之中最灰色的时候。劫夺秦风两个孩子的计划莫名其妙的失败了,自己的爱情也半路夭折,一路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挫败感。

今天他并不是主角,至少名义上不是。今天的主角是来自长安礼部的一名官员,他代表着大齐至高无上的皇帝。

在太平军控制了长阳郡的时候,势力已经跃上一个新的台阶,而他们对宝清围而不打的态度,更表明了这支军队在政治之上也是相当成熟的,齐国皇帝正式派出使节,而不是由束辉在私底下接触,代表着齐国已经正式承认,太平军已经有一定的实力,足以左右这片大陆的局势。虽然他们还不是决定性的,但却也不容小觑了。

“朱大人,久仰了。”葛庆生笑容可掬,双手抱拳,对着齐国礼部侍郎朱权一揖到地。直起身子,眼光扫了一眼朱权身后的束辉,凭着他的经验,这位年纪不大的人,身份绝对不同寻常。葛庆生并没有见过束辉,所以即使对面,也不认识这位在齐国位高权重的人物。

朱权是齐国礼部侍郎,脸上挂着招牌式的亦是礼节性的微笑,心中却极是不满,在他看来,作为上国钦差到来,太平军的首领秦风,难道不该亲自下山迎接么?葛庆生虽然是太平城的城主,但在太平军的序列之中,只怕位置也是靠后的。

“葛大人主持太平城,从无到有,短短时间内便建起如此雄伟的城市,葛大人才具可见一斑。”虽然心中不满,但城府极深的他,自然不会溢于言表。

“这可不敢贪天之功,这都是秦将军的功劳,我不过是亦步亦趋,附将军之尾翼而已。”葛庆生微笑道。

“秦将军日理万机,那定然是极忙的,这些繁琐事务,自然是葛大人亲力亲为,葛大人倒不必妄自菲薄了。”朱权哈哈一笑。

葛庆生先是一愕,骤然之间明白过来对方是啥意思了,这是在说秦风没有亲自下山来迎接吧?我去,这大国的礼部侍郎果然不是盖的,就这件事儿居然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这本事,就够自己学上好多年了。厉害!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中却是冷笑几声,你齐人不讲仁义,居然出手去抢夺我们将军的孩子,意图不轨,居然还指望着我们将军亲自下山迎接,不将你们直接打出去,那已经够意思了。

心里这样想,嘴上自然是不能这样说。

“将军那自是极忙的,今天稍早一些,大越朝廷也派了人过来,现在秦将军正在与他们议事呢!”葛庆生指了指太平城城楼之上的旗帜,“谁让我们现在还挂着大越的旗帜呢?朝廷来人,那可是钦差上司,不敢怠慢啊!”

不敢怠慢他们,那自然是怠慢你们了!这话中自然是带刺的。饶是朱权涵养好,此时也有些变色,冷然道:“我好像记得,秦风将军还是我们大齐的二级将军吧!秦将军左右逢源,倒是滑溜得紧!”

“是吗?这个我可真没有听说过!”葛庆生哈哈一笑:“朱大人,这外头风大,冷得紧,朱大人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这脸都冻得乌青了,咱们还是先上山,葛苦已经备好了酒菜为朱大人接风,咱们边喝酒边聊。”

朱权倒不是冻乌青了,而是气得脸色铁青,倒是身后的束辉一脸从容,他了解秦风的性格,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已经是表明了秦风的态度,否则只怕自己一行人别说到太平城下,连丰县也过不了。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还准备摆摆架子的朱权立马便松了口:“那便先上山吧,还请葛城主通知一声秦将军尽快能与我们会面,这马上便要过年了,都有一大摊子事呢,可耗不起!”

“那是自然的!”葛庆生又诧异地看了一眼束辉,刚刚朱权脸上这细微的变化,可是落在了他眼里,似乎这一行人,作主的倒是这个家伙,朱权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而已。

此刻山上的秦风,倒正如葛庆生所说,正在接待着来自越国的使臣,不过不下山亲自迎接齐国使节,的确是不满秦国所为,存心要给对方一个难堪。

此次越国出使而来的以刑部一位侍郎为首,其随员之中,级别最高的便是一位兵部员外郎了,不知道是太平城上高挂的越国国旗给了这位侍郎信心,还是这位侍郎根本就不清楚太平军在这盘大棋之上的地位,抑或是这位侍郎本身的优越感,在秦风面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架式。

在秦风看来,这家伙不是耿联络感情的,倒像是来拉仇恨的。

这架子,这口气,活脱脱就是一位钦差上使前来问罪的架式。

“秦将军,你的来历我们也不必多说了,但既然你受了我大越的职位,便是皇帝陛下的臣子,那么自然便清楚洛一水是我大越朝堂的头号通缉要犯,此人在你的军中隐藏如此长的时日,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丝察觉?”越国刑部侍郎王昭语气咄咄逼人。

“王侍郎,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那又何必多此一问,我哪里认得什么洛一水?更何况,我太平军数万弟兄,统辖之下百万子民,光是这太平城中,便有十好几万人,难不成我还得一个个认识他们不成?”秦风冷冷地道。“敢问王侍郎,你难道便认识你刑部衙门中的每一个人吗?”

王昭顿时语塞,一张长长的马脸之上尽是愤怒之色,“即便你先前不认识,后来他露出痕迹,难道你还不认识他吗?不将他抓捕归案,尽然许他从容离去,秦将军你这可是忠于王事?”

秦风冷笑一声:“抓他?我怎么抓他?当年太子殿下率数千虎贲军,仍然让他逍遥法外,我秦风何许人也,敢与太子比美?太子殿下都抓不住的人,我抓得住?”

“你……”王昭脸色铁青,秦风搬出太子吴京,可真是让他再也无话可说了,再多说一句,只怕便是对太子不敬质疑太子的能力了。他再傻,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秦将军,洛一水武道修为高强,的确是难以擒拿,不过他这一逃离,影响可就大了,不知秦将军可知此人最终的去向?”一边的那位一直没有做声的兵部员外郎眼看着谈话变成了僵局,笑着站起来打圆场道:“洛一水,莫洛,都是大越朝的心腹之患,将军与那莫洛现在也是誓不两立,如今莫洛盘踞宝清,如果让他二人勾结起来,不但对朝廷不利,于将军也是大患,此时节,我们还是应当同舟共济才好。”

秦风微微一笑,这位兵部员外郎官儿比王昭小,但看起来人却是明白很多。“许大人,这一点我自然也是明白的,但现在宝清不仅是莫洛啊,还有楚军,我倒是想打,但实在是力有不逮,缺兵少将不说,财力之上更是不允许,现在我已经欠了前方将士好几月的粮饷了,别说打仗,我能维持军队不哗变,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想让人做事,自然就得给出相应的好处,这一点,在兵部任职多年的员外郎许杰自然是通晓其中关窍,“这么说来,如果财力允许的话,秦将军便会出兵罗!”

“那是自然,有兵有饷,有钱有粮,我岂会容那莫洛逍遥法外,他可是将我的沙阳郡给闹惨了。”秦风大言不惭地称呼为我的沙阳郡,丝毫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王昭大皱其眉,想要反驳,却被许杰给抢在了头里:“那好,不知将军需要多少钱粮才能支持这一次行动呢?”

“现在我太平军一共有五万将士,如果朝廷将这两年欠我的军饷全部发下来,我便能出兵了,而且在这里我向许大人保证,粮钱一到,立时出兵,一月之内,许教那莫洛灰飞烟灭。”

秦风狮子大开口,他从哪里来的五万人,一开口就是两年五万人的军饷,这等厚颜无耻让许杰也是目瞪口呆。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许某可做不得主,只能回去禀报之后才能做决定。”许杰苦笑,原本莫洛并不放在越京城的眼中,但随着洛一水脱逃,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要是这两人勾结起来,那必定会出大问题的。

“没问题,我有耐心,能等,钱一到,军队便能动手。”秦风笑容可掬。

马猴适时地出现在书房之中,俯在秦风耳边低语了几句,秦风一笑站了起来:“二位远来辛苦,王郡守已经设下宴席替二位洗尘接风,秦风还有要事,便不作陪了。”

马猴走到两人面前,躬身相让:“二位,请!”

秦风下了逐客令,王昭气愤地站了起来,袍袖一甩,转身便走,许杰亦是起身,却不肯失礼,冲秦风一拱手:“多谢秦将军了。”

看着二人离去,秦风不由冷笑起来,洛一水必然是去了越国边军之地,越国大乱就在眼前,自己这竹杠能不能敲到都得两说,但正如这许杰所言,莫洛的确是留不得了。一旦洛一水起事,这莫洛必然要随之响应,那的确是麻烦。(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三章:对手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束辉出现在门口。

“束大人,请!”马猴伸手相让,待束辉踏进房门,他无声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房门。

秦风坐在一盆烧得正旺的炉火边,手里提着火钳,正在专心致志的翻捡着炭堆,束辉进来,他连头都没有抬。

束辉苦笑一声,双手抱拳,无声的对着秦风一揖当地,久久没有起身。

“你觉得这就能让我心平气和了吗?”秦风抬起头,淡淡地道。

直起身子,束辉脸上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洒脱,径直走到秦风对面,拖过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下:“我这一揖,是作为你的朋友而表示的歉意,不过束某可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国谋,不惜身,哪怕明知要得罪你,也不得不做。”

秦风冷笑:“你觉得你当真掌握了小文小武,我就会听从你的摆布,成为你手里的工具?”

“至少是一个有力的筹码。”束辉道:“秦风,我们的盟约是脆弱的,但我却不想与你太早翻脸,所以我想法设法想将你的一对子女控制在手中,这样,至少能让你有所顾忌。不过可惜了,阴差阳错之下,我却失败得彻彻底底,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的结果,是你皆大欢喜,我却是输得快连底裤都没得穿了,你就没必要给我摆这副臭脸了吧?”

秦风哈的一声笑,抬起头来,看着束辉:“耍弄阴谋者,自来就没有好下场。”

“论起耍弄阴谋,你也不比我差。”束辉哼了一声,“别忘了,吴昕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抢得长阳郡的。”

“至少我没有打妇孺娃娃的主意。”

“五十步笑一百步耳!”束辉反辱相讥。

“你跑到太平城来干什么?又在琢磨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次可不是我为主,而是礼部侍郎朱权,我却是见不得光的,我跟来,只是想当面跟你解释一下。”

“你觉得齐国与我还有继续结盟的可能?”秦风在火里刨出一根树根模样的东西,递给束辉,“尝尝吧,山里的特产!”

接过这糊头巴脑的玩意儿,束辉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风,见对方亦拿了一根,小心的剥开外面的焦皮,露出里面黄色的内瓤。

“当然有。小小的意外和波折,并不能改变大局,特别是对于你而言。”束辉依样画葫芦,剥了外皮,咬了一口,咀嚼几下,眉头微皱,片刻之后却又舒展开来:“初尝有些苦,吃完之后倒有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清香,好东西。”

“我?”秦风大笑:“我现在的局势应当是前所未有的好吧。倒是你们,现在恐怕****担心我会去找你们的麻烦吧?高湖县的仗打得不太顺,我要是再捅你们一刀,你们就得找地儿哭去。李挚现在正眼巴巴地盯着你们呢!”

“这个担心原来倒也不是没有,不过洛一水居然离开了太平城,我们可就不太担心这一点了。”束辉从地上捡起火钳,自顾自的又挖出一块根茎,一边剥着皮,一边道:“现在你没心思去找我们的麻烦。”

“这是怎么说?”秦风感兴趣地看着束辉。

“洛一水要去找越国皇帝的麻烦了,以洛氏在越国明的暗的势力,越国大乱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接下来太平军必然是向越国动手,趁着这股大乱去扩充自己的势力。如此好的机会如果不能好好把握,那你秦风还配做我大齐的对手抑或是盟友吗?”束辉举了举手中黄色的根茎,“如果有酒相配,那就更好,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秦风哼了一声,扬声道:“马猴,弄壶好酒来。”

“好咧!”外头传来马猴清脆的声音。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皇帝陛下才会派了礼部官员前来表达善意,你应当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吧?”束辉道。

“善意?我只扭到了你们在登县新增了一万郡兵。”秦风道。

“先小人,后君子。”束辉哈哈一笑:“你太年轻了,年轻得让我们的皇帝陛下担心你什么时候突然失去理智,所以这一万新增郡兵只是威慑,让你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也是告诉你,即便我们现在正与楚国大战,但也并不是没有余力对付你。对于我大齐来说,如果下定决心要对你动手的话,拖也能拖死你,磨也磨死你,秦风,你说是不是?”

“大言不惭!”秦风冷笑着,从进门来的马猴手里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抛给束辉。

“宝清还有几千楚军,昭华公主又与你团聚,这里头到底是巧合还是有针对性的布置,我们到现在实在是摸不清底细。”喝了一口酒,束辉摇摇头道:“防患于未然,这是必须的。秦风,我相信你与楚国之间的深仇大恨,但你的老婆却是楚国公主,你说我们能不防着你一点吗?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你能趋步扑灭了宝清的楚军,那么自然又是另当别论。”

“你当我傻吗?”秦风笑了起来:“留着他们,给你们提个醒儿,别再打我的主意,否则我随时可能捅你们的刀子。”

束辉点点头,“这在政治之上,是很成熟的做法,皇帝陛下对此赞不绝口呢,所以我们派出了礼部官员来向你表示我们的诚意。”

“空口白话吗?”秦风不屑地道。

“当然不是,你应当知道,我们可是大队人马上山,送来的礼物,绝对能让你这个土包子大开眼界。”束辉微笑道:“光是金银珠宝折合起来便有上百万两之巨,这是我们陛下恭贺你们一家团聚的贺礼。”

“手笔倒是挺大。”秦风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正缺钱,你们便送钱来了,当真是嗑睡了便有人送枕头。”

“你要大规模用兵,自然是缺钱的,不给你足够的钱,怎么能办好事情?”

“我可不是你们的打手。”秦风冷笑。

束辉一笑,“洛一水这一次回去,必然会让越国大乱,这让我们皇帝陛下很是失望,一个大乱的越国,不但帮不了我们大齐,还会成为我们的负担,你,秦风,已经成为我们的下一个选择。我们希望你在这场大乱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你们当然希望我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如果洛一水得势,他必然要重新与楚秦联盟对你们下手,而越国如果乱成一团,又极有可能让秦国得到更大的好处,这都不是你们想要的。如果我能得到最大的好处,便能让洛一水也好,秦人也好,都要分心来对付我,你们自然是可以在一边看我们打成一团了。”秦风道。

“你可真是一个明白人,我们就是这么想的。”束辉大笑,“可是你还是会按我们想的去做,是不是?越京城的那些废物靠不住了,我听说他们现在也有一个使团在你这儿?他们不是来给你送礼的吧?”

“他们是来问罪的。”秦风失笑道:“还顺带着要我将占的正阳郡几个县让出来。”

“与虎谋皮,张宁的脑袋进水了,到现在,他还没有正视你真正的力量,大概还是将你当成一股山匪吧!”束辉摇头。

“他还是你们扶持上去的吗?”

“当初为了将力主与楚秦结盟的洛氏一族灭掉,不得不扶持了他,现在看起来,此人实在是差了一些眼光,越国保不住了,我们得另起灶炉,先前说了,你是我们的下一个选择。”

“你们就不怕养虎为患?”秦风冷笑。

“你到的确是一只老虎,不过洛一水也不是善茬,楚国也不会放心你坐大,你在越国得了最大的好处,秦人也会想着在这块烂地来咬一口,如果用你这只老虎能牵制住洛一水,牵制住秦人这头饿狼,对我们来说,是极为划算的。”束辉微笑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有着强大的自信,即便你是一头猛虎,也能为你造一个笼子。等你理清了这些,想必我们与楚国的大战也分出了胜负,那时的你,纵然坐大了,又如何能与我大齐相比?”

“说得很有道理。”秦风笑道:“那便如你所愿,我们边走边瞧吧。”

“如此说来,前事一笔勾销了?”束辉伸出手去。

“一笔勾销不可能,不过我会将那些藏在最深处,到时候与你算总帐。”秦风却不伸手,只是看着束辉。

“拭目以待!”束辉笑道。

公事说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两人一时无语,只是闷头吃着东西,喝着酒。

“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以前没有吃过。”

“这小玩意儿叫火头根,山里的特产,饥荒之时可是极好的东西,你养尊处优,那里吃过这玩意儿。”秦风笑道。

“回头我带点回去。”

“你倒是不见外。”

“为什么要见外?咱们就算做不成朋友,但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你斗,照样是其乐无穷啊!”

秦风扁扁嘴,“你不去看看王月瑶吗?前段时间她大病了一场,我猜与你一定有关系,因为她去见过你。”

“不见了!”束辉神情黯淡下来,“她是奇女子,我也不是俗物,既然已经了断,又何必还作小儿女态。”(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四章:我就是你们的福星啊

屋内安静下来,炭火忽明忽暗,也让两人的脸色变幻不定,两个本来应当是生死仇敌的人,却就这样对坐相安无事,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闷酒。就爱上 。。

有时候,或者最强大的敌人,就是最知心的朋友。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马猴探进半个脑袋,声音却有些慌乱:“老大,不好了,夫人她正往齐国使者居住的院落去了,还有瑛姑,气势汹汹,好像是要去打架的。”

滋儿的一声,束辉将壶里最后一口酒嘬到嘴里,叮当一声将酒壶摔到角落,笑到:“早料到有这一出了,本来还想瞒着殿下偷偷上山来与你敲定这些事情,不想还是让公主知晓了。自己做下的事,便是哭着也要将他了罗。”

站起身来,潇洒的惮了惮袍子,转身便向外走去。

看着束辉消失在门外,秦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马猴,滚进来。”

马猴身子一矮,束手束脚的进得屋来,瑟瑟缩缩地看着秦风。

“老大!”

“是你把束辉上山的消息偷偷告诉夫人的吧?”秦风盯着马猴,道。

“呃?”马猴舌头打了一个结,本来还想抵赖,但一看秦风的脸色,终是不敢再饶舌了:“先前看到小文小武的奶妈,便跟她一个姓束的齐国大官儿进了城。”

秦风气极反笑:“好,好得很,你也学会玩心眼儿了。束辉是什么人,他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什么事儿,事情就大条了。”

“不至于吧?”马猴低声道。

“不至于?”秦风气哼哼的站起来:“要是瑛姑动手的话怎么办?是你能拦下来还是我能拦下来?”

看着马猴胆怯的模亲,秦风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马猴心中气恨束辉耍小动作,这是想借着闵若兮的手给自己出气呢?可这小子也不看看时候,眼下,自己还不想与齐国那边闹出什么不快的事情来。

“走吧,给你擦屁股去。”

越国使者与齐国使者各自住着一个小院,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巧合,两个院子正好门对门,这倒让先行入住的越国使者王昭与许杰,将对面的情形看了一个一清二楚。越国人上山,持节而行,除了皇帝的诏书,手中自是空空如也。齐人上山,也是持节,不过随行的人抬着的一箱又一箱的礼物,倒是让王昭直了眼。

他不怎么看得上眼的一帮暴发户,在齐人眼中居然如此值钱么?看这样子,倒是不遗余力的拉拢。

“许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朱侍郎?”齐国使节朱权,王昭倒是认得的。

许杰摇头:“王大人,朱权不是重点,那个跟在朱权身后的人,可是束辉。”

“嗯?”许杰的这句话,却是让王昭直接坐蜡了,束辉,虽然不识其人,但其大名,他又怎么不知?“他,他也上山了?”

“太平军的实力远超朝廷的估计,只消看一看齐人的态度就明郎了。”许杰叹了一口气,他这一次来,本身就负有一探太平军底细的任务,现在看起来,情况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得多,太平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可笑越京城中的一些大人,还在做着收回正阳郡那些被太平军控制的县治的美梦,现在看起来,这些县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太平军,只怕比顺天军要可怕得多。

他们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将顺天军打得大败亏输,两年时间,便控制了两个郡,如今连齐人也上赶着来巴结他们了,往深层里想一想,许杰不由得浑身冷汗直冒。

午后,朱权便带着大箱小箱的礼物离开了院子,而那个束辉,却是一直没有露面,只到夜幕降临,对面院子里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但朱权没有回来,束辉更是连一点动作也没有看到,却不知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去拜会对方?许杰摇摇头,齐人只怕也不会待见自己这一行人,自从越国在战场之上被齐人打得大败,越国官员在齐国官员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说得直白一些,现在的越国,倒像是齐人的走狗,被迫尽出国内大军去与秦人作对,帮着齐人牵制秦人。问题是,齐人看起来有了抛弃越国的打算,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巴结太平军?

难不成齐国人认为,太平军比越京城更可靠么?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如今越国国势日下,许杰也不认为太平城能取代越京城的地位,除非,除非……许杰越想便越是害怕,洛一水。洛一水的出现,将会成为越国的心腹大患,齐人也许是在未雨绸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齐国的判断便昭然若揭了,越国将会出大乱子。

屋内火盆烧得很旺,许杰却是四肢生寒。

“朱权回来了。看他的样子,倒似乎是高兴得紧。”不知什么时候,王昭又出现在他的身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道。

许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很显然,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他低声叹道。那种不妙的感觉,在心中始终萦绕不去,伸手掩上窗户,他心事重重的对王昭道:“王大人,明天一亮,我们便立即下山。”

“下山?那洛一水的下落我们还没有打探出来呢,据我多年办案的直觉,他们肯定知道洛一水去了那里。”王昭道。

许杰摇头:“不用问他们了,我想,洛一水要去的地方,不言自明。”

“哪里?”

“边军!”许杰道。

砰的一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一惊,推开窗户,却见对面那小院的两扇大门已是碎了一地,门前,站着两个女人。

“昭华公主!”两人不约而同的道。

“束辉,你给我滚出来!”闵若兮粉面含煞,负手站在小院门前,厉声喝道。当她从奶妈那里知道,城里来了一个姓束的齐国大官儿的时候,她立即便明白是束辉上山来了,当下气便不打一处来,甩手便出了院子,直奔齐国使者所住的院子。

束辉是抢夺她孩子的罪魁祸首,这一口气,她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去。

房门破碎,朱权出得门来,看着怒气冲冲的闵若兮,暗自叫苦却也只能上前来见礼。

“齐国礼部侍郎朱权,见过昭华公主。”他深施一礼,道。

“不关你事,让束辉滚出来。”闵若兮喝道。

“公主,束大人也上山了吗?朱某可不知道。”朱权连连摇头,此刻,束辉应当在与秦风密谈,倒也的确不在这里。

眼前一花,整个人忽然悬空被拎了起来,朱权是个文人,被闵若兮拎在空中,却是动弹不得,院中齐人护卫大哗之下,正要抢上前来,瑛姑却是缓步踱进院子,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立时让他们如坠冰窖之中,一个个都动弹不得。

“束辉,你再不滚出来,我就杀了这个姓朱的。”闵若兮咆哮道。

破碎的院门口突然多出一人,束辉站在哪里,微笑着向闵若兮拱手,“公主殿下,朱大人不过一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殿下何必为难他?”

啪哒一声,朱权重重的跌在地上,直摔龇牙咧嘴,手脚酸软,一时却也爬不起来,好在这个时候,瑛姑与闵若兮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束辉的身上,护卫们压力大减,这才抢上前来,把这个倒霉的礼部侍郎扶起来,一溜烟地退回到了屋里。

神仙们要打架了,凡人们还是有多远便躲多远吧。

“束辉!”盯着对方,闵若兮的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身形晃动,一掌便按向束辉的胸膛。砰的一声闷响,整幢房子都摇晃起来,屋顶积雪更是簌簌而落。

束辉如同一个皮球一般被高高的抛了起来,啪哒一声,又重重的跌在地上,这一幕,却是让闵若兮和瑛姑都楞住了。束辉与闵若兮一样,都是九级高手,境界比起闵若兮更要高上一筹,当闵若兮动手之际,瑛姑已是蓄势待发,没有想到,一招交手,束辉竟然不堪一击。

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束辉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无相神功,名不虚传!”他看着闵若兮:“公主殿下,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为国谋,不敢惜身。如今受公主殿下一掌,可让公主消了气?如果觉得还不够,不妨再打几掌。”

束辉这样光棍,或者说耍无赖,倒是让闵若兮呆在了那里,手掌高举,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公主殿下,束辉虽然做下这样的事情,但却也让你一家四口得以团聚,勉强也能算是功过相抵吧?”束辉一边咳嗽,一边吐着血,一边道。“不好的事情,却有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当初我在落英山脉之中一路追杀你的时候,可真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站定了身子,他看着闵若兮,居然笑了起来:“公主殿下,我应该算是你与秦风的媒人吧,我这几年,先是想杀你,结果让你跟秦风走到了一起,后来想抢你的孩子,结果让你们一家团聚,说起来,我该算是你们的福星呢!”

院外又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束辉转头,看到秦风,王厚等一票人正急急地赶了过来。看到秦风过来,闵若兮哼了一声,飘然而起,越过了院墙,径自走了。

秦风瞟了一眼束辉,冲他拱了拱手,一转身也赶紧追了出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五章:纠结

屋子里暖洋洋的,小文小武两个睡得正甜,男娃娃总是调皮一些,不时伸手蹬脚,将小被窝推到一边。两个小家伙脸上都露出满足的微笑,不知正梦到了什么。

闵若兮坐在小床边上,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先前的戾气,愤怒,此刻却在脸上找不到一丝丝踪影。

房门轻响,秦风走了进来,坐在闵若兮的身侧,看见小武的小手臂又探出了被窝,忍不住便伸手想去触摸。

横地里突然多出一只手,挡住了秦风的手:“别碰他,小武睡觉很警醒。”

秦风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看着闵若兮,柔声道:“生气了?”

“一个蓄谋抢走你孩子的家伙,转眼之间便成了你的座上宾,你不觉得我该生气吗?”闵若兮转头,盯着秦风。“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秦风想了想,转头从桌上拿过来一个编织得很精巧的簸箕,里面满满的装着各种干果,果仁,坚果等物。

“这些东西都是周边的村民送来的吧!”秦风问道。“味道怎么样?”

闵若兮不解其意,但仍然答道:“很香,即便以前在上京城,也很少吃到这样原生原味的东西。”

“兮儿,这些人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过来呢?”

“能看出来,你在这里很受爱戴,他们送来这些东西,应当是在向你表示感谢。这种由衷的敬爱,父皇把他们叫做民心。秦风,你说这个干什么?与我问你的问题有关吗?”闵若兮道。

“当然有关。”秦风伸手抓起一把落花生,一颗颗的剥开递给闵若兮:“二年之前,这些人还是一些难民,民无定所,食不裹腹,后来,我们来到了这里,有了太平城,也有了他们的家,他们安定了下来,建城,开荒,种田,将这片原来的深山老林变成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这些天我出去转了转,这里的百姓,的确生活的不错。”闵若兮点头道。“这是你的功劳。”秦风笑了起来,“多谢你的夸奖。现在依附着太平军生活的百姓,只算太平城及其周边,便有超过十万人。他们与太平军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身为太平军的最高领袖,一举一动,都可能决定着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平静的生活。”秦风半俯着身子,双手按在闵若兮的肩膀之上:“兮儿,所以,我现在行事,决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自己怎么做,而是首先要考虑到这些依附着我的人的生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位置越高责任愈大,这话以前我并没有多大的感受,因为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只带着二三千兄弟而已,而现在,这个数字却变成了数百万人,这个担子,能把人的腰压弯,他迫使我不得不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三步,尽量的不犯错误。”

“束辉是齐国重臣,更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敌人,我可不会忘了在落英山脉之中,我被他追得像一只落水狗,最后还险些命丧他手。但现在,我却不得不与他虚于委蛇。利用这些国家之间的矛盾,在夹缝之中生存,拼命的去扩充自己的势力,壮大自己的力量。只有自己足够强壮,才能更好的保护所有的人。”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秦风,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说得这些我都明白,有些甚至我比你更清楚,可是我厌恶了这样的生活你知道吗?”

秦风默然不语,闵氏一家这两年的剧变,让闵若兮心灰意冷,离开上京城,跟着自己远远的离开楚国,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呢?

“我梦想着能与你,孩子生活在一处安静的地方,无人打扰。”

秦风叹气:“这个世上,真会有这样的地方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而且,我也不可能在没有做完我想做的事情的时候,跟你去寻找这样一处地方。”

“我明白,可是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便只有一直向前走下去了,秦风。”闵若兮长叹一口气。

“这是我的命!”秦风低声道:“在西部几万兄弟死去,在敢死营的兄弟枉死,我的命就注定了。”

闵若兮难过的低下头,这一切,都与她的二哥脱不了干系,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亲人,终究是无法和解的。

“这也是我的命!”她低声道。“秦风,我的心好乱,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想静一静。”

“兮儿!”秦风站了起来。

闵若兮抬起头,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离开上京城跟着你到了这里,便只有一个身份了,那就是秦夫人,而不再是昭华公主了。可是,你也别勉强我做什么,秦风,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我,以后只想专心做一件事,那就是孩子的母亲,你的妻子。其它的,我不想知道,不想过问,更不愿参与。”

“谢谢你能理解我。”秦风低声道,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闵若兮的黑发,转身,走出了房门。

瑛姑跨进门来,看着闵若兮:“公主,有些事情,你终是回避不了的。秦风现在的思路很明显,他就是要先拿下越国,壮大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借着齐楚大战的难得的机会,发展壮大,终有一天,他是会与大楚兵戎相见的。”

“瑛姑,我不想说这件事。”闵若兮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瑛姑。

瑛姑叹着气,摇着头坐了下来,闵若兮现在就像是一只蜗牛,将头紧紧地缩在坚硬的壳里,不愿探出来看一看这个真实的世界,而这个真实的世界于她而言,也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军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太平城中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扫,城外虽然白雪茫茫,但城内却是干干净净,秦风的步子很快,心中却很乱。

闵若兮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自己,却无法满足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份渴望,他很怕闵若兮对他提出那个要求。

现在自己还很弱小,远远谈不上成为闵若英的对手,成为大楚的敌人,可是将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时候该怎么办?闵若兮将如何自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打到上京城,掀翻闵氏王朝,踏碎闵氏宗庙?

猛地摇头,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太遥远了,何必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秦将军!”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轻呼之声,愕然回头,便看见在路边灯笼的阴影之下,一个小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月瑶姑娘!”秦风惊讶地道:“你大病初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怎么站在这风口里?”

王月瑶较之以前削瘦了很多,此时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整个人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脸尤其显得小上。

“刚刚听说他受了伤,他还好吧?”王月瑶低声问道,声音如蝇,几不可闻。

秦风苦笑一声,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自己刚刚还在矛盾纠结,眼前便又来了一个。“放心吧,他没事,他自身修为极高,若兮那一掌也并没有用出全力,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按排马猴去请舒畅了。”

王月瑶点点头,躬身向秦风福了一福,默默的转身便向着内里走去。

“月瑶姑娘,你不去看看他吗?”秦风心中有些不忍,问道。

黑暗中的人影微微一顿,紧接着步子反而变得更快,旋即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再次踏进齐国使者的小院,这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束大人还好吧?”走进屋内,束辉正安静的坐在哪里,手里端着一碗带着浓重气息的药汤。

“尊夫人手下留情。一点小伤,又有舒大夫这等神医,用不了几天,便会恢复如初。”束辉笑答道。“挨一掌,了结了这事,我算是占了便宜。”

秦风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道:“刚刚我来的路上,有人问到你了。”

他没有明说,但束辉的目光却自然而然的转向门外。

“不用看了,她没有来!”

“不来也好,相见不如不见,终是有缘无份。”束辉叹了一口气,一仰脖子,将药汤一饮而尽,放下碗来,脸色却是古怪之极,强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干呕起来。

秦风瞪大眼睛看着他。

束辉也在看着手里的药碗,半晌才道:“这便是神医的手段吗?”

“怎么啦?舒畅阴你?”秦风想起眼前这个可是舒畅的情敌,脸色微变。舒畅这小子不会公报私仇吧。

束辉闭目运气,片刻重新睁开双眼,摇了摇头,“药很有效,就是太难吃了,我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药。”

听了这话,秦风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舒畅终究还是心里不舒服,小小的使了一点点手段,不过倒也无伤大雅。(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六章:人事变动

响水沟在冬日里看起来,就只是一条不大的溪沟,最宽处也不过两丈有余,但沟底乱石嶙峋,地形极其复杂,一场大雪下来,积雪将险恶的沟底隐藏了起来,从外部看,就只见到一个个或圆或方的白面馒头一般。看起来并不显现,但如今却是一个分野,沟这头是隶属于太平军的宝兴县,沟那头,便是被楚军掌控的宝清县。

距响水沟不到里许,便是太平军的磐石营,主将章孝正,也就是小猫,磐石营二千五百名士卒成为扼制楚军出宝清的主力军,而陈家洛的五千猛虎营则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居于磐石营两侧,三个大营合成一把有力的剪刀,随时都有可能向宝清发动进攻。而在他们的身后,陆一帆所率领的一万余顺天军改编的军队,既要承担起支援前方的任务,又要负担后勤,治安,以及长阳郡内剿灭残余的匪徒的工作。

顺天军残余的大部已经随着莫洛退入到了宝清,但散兵游勇却着实不少,再加上长阳郡内八成都是山地,这些散兵游勇散布其间,虽然无伤大雅,但也着实让人心烦。

在小猫率队进入长阳郡之后,陈家洛便明智地将统筹指挥的位子让给了他。陈家洛是一个聪明人,与章小猫比起来,他在实战经验之上明显不足,而小猫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以前更是统带着楚国一个战营的正规军,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比他更合适这个位置。

作为陈氏家族的家主,陈家洛非常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打赢了,少不了他的功劳,打输了,谁也跑不了,而比起小猫,他更输不起,小猫孤家寡人一个,他在沙阳郡可是拖家带口,让更有能力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便更有胜出的把握。

宝清的敌人在数量之上可是远胜他们,不说楚军又来了援军,光是顺天军,便顺时可以动员数万之众,那个顺天王莫洛,可是最热衷于搞这种人海战术的。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逼近宝清,抵达响水沟后,太平军便开始大力修建各类防御阵地,随着时日的推移,太平军的防守阵形已经慢慢成形。

让小猫与陈家洛诧异的是,他们在响水沟大力修建阵地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反而是大张旗鼓,生怕对手不晓得,其意自是在诱惑楚军前来进攻,他们本来已经设好了圈套,只要对方一来,便要将对方打得亏血本,至少再也没有前来进攻的勇气,但出乎二人预料的是,宝清的楚军便似是聋了瞎了,任由太平军将这条绕在他们脖子之上的绞索越勒越紧,却仍然无动于衷。

倒是莫洛的顺天军来过一次,当然,对付顺天军,倒也用不着什么阴谋,章小猫小试牛刀,便将来犯的顺天军打得溃不成军,自此也是销声匿迹。

程务本以及数千楚军抵达宝清,曾让小猫与陈家洛紧张了好一阵子,作为楚国曾经的正式军官,小猫当然知道程务本的份量,响水沟太平军大营好一段时间都是戒备森严,小猫甚至去信野狗,让在正阳郡内的野狗要随时作好后撤入长阳郡作战的准备。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倒是从宝清的探子发回来的一些情报意味深长,程本务抵达之后,与顺天军的莫洛之间的关系反而更紧张了,双方现在竟然不时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楚人现在有粮,但对顺天军很小气。

楚人现在军事力量增强,具备了反攻的条件,莫洛提出要反攻,但程务本根本就置之不理。

双方的关系开始恶化。

对于发生的这些事情,对政治并不如何了解的小猫倒没有觉得什么,但陈家洛却从中看出一些道道。联想到昭华公主与两个孩子抵达太平城,而大楚重臣程务本居然驾临宝清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些明晃晃的阴谋来。

齐楚之争,现在暂时看来还是一个僵局,甚至现在楚人还占着上风,到现在为止,双方还在高湖县内鏖战,双方的兵马越聚越多,大齐亲王曹云对楚国东部大帅罗良,倒是打了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之间,双方竟是都对对方无可奈何。

在这个时候,如果太平军倒向楚人,在齐人背后捅上一刀,楚人的第二战场便算开辟成功了。齐人不得不面临多方作战的窘境,不仅仅是太平军,在一边一直虎视眈眈的秦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别看秦人现在好像一门心思想从越国剜一大块肉下来,但有机会可取齐人一口,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秦国统帅李挚已经复出,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大符合他一惯的传统。此人出山,必然又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绝无可能!”小猫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桌子一阵摇晃,杯儿碟儿哗啦啦作响。听了陈家洛的分析,小猫断然否认。

西部边军三万余人,死得不明不白,其中便有小猫直接统辖的追风营,如果不是当初他在敢死营中受了伤,那么现在的他,只怕坟头上的草都快要有人高了。而安阳城中,一千多敢死营兄弟,更是死得冤枉。作为敢死营的老大,秦风岂会向楚人屈膝?

“章将军勿需动怒,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陈家洛笑着提起酒壶,给小猫重新斟满,“不管怎么说,现在秦将军也算是楚国的驸马,昭华公主更是楚皇的嫡亲妹妹,这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啊!你说是不是?”

小猫喘着粗气,眼圈却是慢慢的红了起来,此时他想起的是仍在楚国西境帽儿山的红儿的坟墓,又是一年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替她扫墓,有没人给她烧纸上香?或者,她的坟墓现在已经被荒草所淹没了吧?

“老大绝不会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小猫看着陈家洛,一字一顿地道:“陈将军,你没有与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事情,便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痛苦。”

陈家洛点点头:“不过章将军,不管怎么说,昭华公主这个人我还是挺佩服的,说句实话,她对秦将军可真是没话说,这是一个奇女子呢!”

随着秦风身份的公开,当年他与昭华公主的事情,便也渐渐地传开了,这些极付传奇色彩的故事,现在甚至成了说书人百年难得一遇的材料,在各处广为传唱。

“昭华公主的确是一个奇女子,但我也希望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小猫慢慢的道,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自己或许要给老大写一封信了,不管到了何时,不管到了何地,都不能忘了那些枉死的兄弟。

报仇,这应当是老大心中永远也不能松动的那根弦。

“现在咱们是左右逢源,攫取最大的好处来壮大自己,不管楚人也好,齐人也好,现在咱们都还没有资格与他们作对,不过秦将军应当心有定计,这对宝清围而不打,看来便是要以此为恃与齐要讨价还价了。前两天的快报章将军也看了吧,果然有效,齐人这不是大把的金银送上山了吗?奇货可居也。”陈家洛笑道。

“宝清长期这样也是问题,一旦让楚人增兵到一定的地步,他们必然会蠢蠢欲动的。”小猫吐出一口浊气,“依我看,还是早打早了。”

陈家洛微笑道:“章将军,在这一点上,我与你有不同的意见,留着他们对我们更好。而且我看上头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道理,小猫自然都是明白的,可心里仍然不舒服。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他端起酒杯,对陈家洛道。

帐帘一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二位将军好兴致啊!”来人一身风霜,带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陆一帆!”小猫诧异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亲自来了?”

陆一帆满面笑容,冲着两人拱手道:“二位将军,我已经接到了秦将军的调令,这便要离开前线,回到后方去任职了,想着与二位将军合作良久,心中着实有些不舍,所以这一趟军粮押运,我便亲自过来与二位将军作别!”

小猫与陈家洛对视一眼,说句实话,陆一帆在领兵作战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长处,唯一的好处便是办事实在,绝不推脱,对他们的要求向来是言听计从,倒也让二人对他没有什么恶感。

“陆将军要回后方高就了,恭喜恭喜,这可算是脱离苦海了,不像我们还得在这里苦巴巴的熬着!”陈家洛打着哈哈,笑道。

“陈将军就别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带兵打仗,委实不是我的长项,说句实话,每次打起来,我这心里就凉嗖嗖的,对于二位将军我只有羡慕的份儿,不过自己着实不是这块料,也是无可奈何。”陆一帆一摊手,笑道。

此人如此坦白,倒也让陈家洛与小猫两人对视而笑:“不知陆将军这一次回去到那里任职?”

“太平铁矿,任安全主官。”陆一帆喜气洋洋地道。

“那陆丰?”小猫问道。

“陆丰如今发达罗,成了新建的矿工营的统兵将领。”陆一帆表情有些奇怪,陆帆对他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偏偏这一次回去是接他的班。

“那你走了,你的位置谁来接?”

“听说是将军的亲卫统领大柱。”陆一帆笑道:“不过我这也是听人说的,具体如何,二位肯定马上就会接到相应的邸报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七章:来客

陆一帆,作为一名将领,在小猫和陈家洛眼中,那是根本不合格的,但他却在太平军攻占长阳郡时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如果说拿下长阳郡有十万功劳的话,他起码要占五成往上走。而在战后,如何安置他便成了一个问题,二人都判断,秦风绝不可能把陆一帆留在作战第一线,这个位置的确不适合他,但二人却很难想到一个能符合此人特点的位子。

陆一帆现在可是上万人的一支部队的统兵将领,就算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但毕竟位份在这里,如何安置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了,那些归顺太平军的原顺天军军官和士兵们都盯着呢!

长阳郡纳入到了太平军的统辖范围之内,这支军队不大可能起异心了,但如果一个处理不当,这支本来就战斗力不强的军队,军心必然会焕散的。

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抱怨他们是小妈生的了,因为战后,他们负担的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是那种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事。

稳定这支军队亦是当务之急,毕竟这是一支纯由长阳郡人组成的军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稳定,便是长阳郡的稳定。

太平铁矿,那是一个好地方。从前些时候将军府发来的备忘录中看,秦风是决意将太平铁矿扩建为一个城市的,计划之中,这是一个超过二十万人的大城,如果真的做成了,二十万的人口,再加上这里丰富的铁矿资源,这里必将会成为太平军重镇。要知道,太平军的军工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地方。

将陆一帆调到那里去作安全主官,无异是最合适的一种安置,也是一种奖赏。远离战争,生活优越,同时也位置显赫。关键是陆一帆也非常满意,对于他来说,这便是锦衣还乡了,不用在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

“恭喜啊,陆将军,那可是个好地方!”陈家洛热情的拉了陆一帆入席,吩咐亲兵添了碗筷,“去了哪里,可不能忘了老哥我啊。”

小猫也是微笑都会连声恭喜,将合适的人安置在合适的地方,这是秦老大最让人佩服的地方。这个陆一帆当将军领兵打仗不行,但去太平铁矿当安全主官,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矿工营?这个名字有些意思!”小猫笑道,“就是不知战斗力如何?”

“秦将军肯将他们放出来,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陈家洛一边给陆一帆倒酒,一边笑道:“陆丰这一次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跃而成为一个战营的主将,刘兴文可要坐蜡了!”

“这跟刘兴文有什么关系?”小猫奇怪地道。

“章将军,你有所不知啊!”陆一帆喝了一口酒,辣酒下肚,身上的寒气顿时被趋散,脸也红扑扑的了。“当初陆丰不是投奔了刘氏吗?但在刘氏哪里,他就是一个打杂的,什么也没有捞着,刘兴文将军夹袋里有大批的心腹干将,没看上他呗,要不是葛庆生拉了陆丰一把,陆丰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晃荡呢!人啊,真是说不清楚。”

看着感慨的陆一帆,陈家洛笑道:“不过这陆丰也是一个干才,要不然秦将军也看不上他。不过这陆丰对刘兴文的怨气可不小,这一回他春风得意,刘兴文不免要恼火了。他是城门军统领,可陆丰现在已是一个野战营的将官了,真要放眼往后的话,陆丰的发展前景可要大得多哦!”

小猫哈哈大笑起来:“那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都是太平军的干将,都是替秦老大效力,哪有这么多的说头。”

听到小猫这么说,陈家洛便也微笑不语了,小猫是秦风的铁杆心腹,有些话,他自然也只能点到为止,刘家在沙阳郡势大,秦风此举,不见得就没有存心提拔对刘氏不满的人,来一点一点削弱刘氏的威望。

只不过秦风做得极其隐秘,生生的把陆丰摁在太平铁矿练了近两年的兵,这时把他放出来,谁也说不得什么。自己与刘兴文一样,都是沙阳郡的本地豪族,可谓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只不过看眼下,刘氏的发展前景却是远不如自己了。城门军,看似掌握着整个沙阳郡城的命门,其实发展潜力极其有限,对于太平军来说,政治中心在太平城,而新建的太平铁矿,必会成为太平军的另一个经济重镇,军工重镇,沙阳郡的重要性,正在不断的降低之中。

秦风手腕老到啊!陈家洛心中暗道。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或者陈家能成为沙阳五家之首呢,只要刘家老爷子哪一天驾鹤西归了,刘兴文这货,陈家洛倒真还没有放在眼里。

“大柱将军是老大的亲卫统领,由他来接任老陆的职位,有利于这支部队的稳定。”小猫拍着陆一帆的肩膀:“这一回,你的部下将官们可不会再说他们是小妈生的啦!我看啊,转眼他们就要变成是大妈生得啦!”

小猫虽然是开玩笑,陆一帆却是有些惶恐:“章将军,别听那些人胡咧咧,他们就是欲求不足,以前饭都吃不饱,穿得破破烂烂,一个个便老实巴交的,现在吃饱穿暖还有丰厚的饷银可拿,便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哼哼,我现在还没有走呢,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们一番。”

“算了吧陆兄弟,到时候让大柱来整治吧,你啊,现在就甭管了!”小猫笑道,大柱从一个农民变成一位将军,还是自己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呢,等他上了位,陆一帆的这支部队才会明白,怎样才能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耳边似乎响起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小猫不由得笑出了声。

秦老大派大柱到这支军队来,肯定是要将这支部队整顿成一个新战营,正式纳入到太平军的轨道之上,再加上陆丰的矿工营,一下子新增两个战营,以小猫对秦风的了解,只怕就是要大干一场的节奏了。

“老陆啊,你这一次走,可不能将部队里的骨干都带走了,不然大柱上任以后不免会手忙脚乱,到时候在秦将军面前给你说一嘴,可有你受的。”陈家洛道。

“当然不会,这一次将军命令我抽调一千名士卒一起回太平铁矿,我可是把最得用的,打仗最凶悍的家伙们全都留了下来。”陆一帆笑咪咪地道。

“这就好,这就好!”陈家洛连连点头,小猫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到时候一开打,大柱的这支新营就在跟前,自然是越凶悍越好。如果弱了,还要他们去帮忙,那不免就太吃亏了。

三人正自吃喝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名军官匆匆地跑了进来。

“将军,宝清那边的楚军又过来人了,要见将军。”进来的军官对着小猫道。

小猫不屑一顾,“又是来劝降么?哈哈,真是不识相,砍了!”

那军官却是脸色有些尴尬,站在哪里没有动,小猫勃然大怒,“你耳朵聋了么?”

这名军官却是以前敢死营的一名老兵,看着小猫,咽了一口唾沫,“将军,来的那人自称他叫程务本,这,这……这能杀吗?”

不是能不能杀的问题,而是杀不杀得了的问题,抛开程务本的职务不说,此人可是实打实的九级巅峰的身手,而且在东部边军一呆二十年,作为曾经的楚**人,又有谁不知道程务本的大名。

此话一出,席间三人可都是呆住了。

“程务本?他来干什么?”小猫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程务本会出现在这里。沉吟片刻,他对陈家洛说:“咱们一起看看这老家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站在太平军的大营前,程务本盯着太平军构造的阵地,虽然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脉络,但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严谨之极的防御阵容,如果再加上左右两翼的另外两支太平军军队,这个封闭宝清的绞链可谓是异常牢固,如果宝清的楚军真要硬打的话,付出的代价绝不是楚人能够承受的,要知道,现在宝清的楚军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

太平军说起来就是脱胎与敢死营,他们的战法等一切,都能让程务本看到熟悉的影子,这让他心中万分感慨,隐约的灯火之中,阵地之上的哨兵如同一支支标枪一般耸立,不时能看到一支支的巡逻队排着整齐的步伐走过,虽然这只是小事,但却足以看出这支军队军纪也是相当森严的,比起莫洛的那些乌合之众,当真是不可山日而语。

如果这样一支军队能够成为友军,那齐人可当真是要手忙脚乱的。

大营之中,骤然响起了军号战鼓之声,顷刻之间,刚刚还一片寂静的大营便如同一只冬眠的猛兽一下子苏醒了过来,无数的灯火似乎在一霎那之间便亮了起来,宛如一条条火龙,将整个防线都点亮,大营的辕门也在同时打开。一群兵将自辕门之中涌了出来。

抛开现在的立场不说,对于程务本,小猫还是充满尊敬的。程务本既然来了,小猫还是给予了他最高的礼遇。

鼓号齐鸣,全军皆起,只为一人,程务本。

看着迎面走来的太平军诸将领,程务本微笑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八章:意料之中的来信

“您要去太平城?”听着程务本的话,小猫的脸色严肃起来,与陈家洛,陆一帆对视一眼。

程务本微微点头,“公主这一次走得急促,也走得匆忙,说句实话吧,太后她老人家非常的伤心难过,可是一想孩子也大了,总是要飞走的,再舍不得也无可奈何,所以呢,便收拾了上京公主府里的一应公主常用的物事,再加上一些赏赐,一船送到了宝清,委托我送到太平城去。”

“不过是一些物品,何必劳动程帅?这些东西送过来,我们自行运回去便罢了。”小猫道。

程务本哈哈笑了起来,“章将军,说是一些物品,其实就是太后给公主的嫁妆,你说我让你送回去,合适吗?”

“我怎么觉得您想去太平城,是别有用心呢?”小猫淡淡地道:“程帅,我尊敬您是因为您的过往,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些事情,您还是别枉费心机了。昭华公主现在是秦夫人。”

“章将军说得不错。嫁出去的女儿,的确是泼出去的水,但总归还是亲戚吧?”程务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看着小猫:“总不能说,嫁出去后,便六亲不认吧?太后仍然是公主的母亲,是小文小武的外婆,即便是我,公主也还叫我一声程叔呢!”

比起老辣的程务本,小猫可就有些言拙了,被程务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噎了一个倒呛,两眼翻白,无言以对。

程务本所言,是人之常情,可放在闵若兮身上却并不一定合适,但这里头的隐情,又岂是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难道小猫能说自己对闵若兮不放心吗?这可是自己老大的老婆。

“程帅所言极是,这人之常情我们也能理解,但程帅也请见谅,现在我们双方还处在一个敌对的状态之上,前不久咱们还在战场之上交锋呢!”陈家洛呵呵笑了起来:“今天来的是程帅,才能坐在这里与我们说话,换作别人来,早被我们一刀砍了。”

“承情,承情!”程务本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所以呢,这样的大事,我与章将军肯定是做不了主的。这事儿,必须请示上面,还请程帅见谅。”

“能理解,能理解!”程务本笑道。“相信秦风肯定会答应我们这个合乎情理的要求的。”

对于秦风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合乎情理的要求,事实上,他在太平城中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消息。

宝清现在已经不在他的战略计划之中。宝清太小了,但却牵制了他两个野战营,盘踞在宝清的楚军精锐虽然只有几千人,但对于太平军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关键是,这支军队有退路,你要逼得急了,他上船便走,你一松懈,他下船又来。难不成太平军在宝清这个小地方,还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军队吗?这对于秦风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的。如果不是眼前越国大乱将起,正是抢占地盘,击垮越廷的好机会,秦风还会与对手好好的周旋一番,但现在,秦风是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去对付他们了。

楚人不是想开辟第二战场吗?可以,但你无法绕过我,你只能取得我的支持才行。说白一点,你得求我。

而齐人呢,估计齐人不是没有动过将秦风灭了的念头,特别是现在秦风眼见着已经坐大了,但偏生与楚国的战事不顺,齐楚大战已起,他们也不想自找麻烦,对于秦风这个明显是摇摆不定,两边讨好处的家伙也只能容忍。换言之,也要求他。

秦风现在成了两股势力之间一个缓冲地,都想要争取他的支持,但秦风却偏偏另有打算。

你念着我的利,我却想着你的本。

与宝清的楚军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而使自己能够抽调更多的兵力出来经略越国,这便是秦风现在的打算。

昭华公主便成了太平军与楚人之间的润滑剂。

楚人打着的是长期潜移默化的主意,有昭华公主在,他们就有一个强有力的支点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影响秦风。齐人呢,则是希望秦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等他们在正面战场之上将楚国击败之后,秦风这点力量就只能算是疥癣之疾,不在话下了。

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想法,桌面下的打算就是如此,桌面上的较量自然会影响着三方之间的小算盘。

对于秦风来说,则很简单,齐楚大战,拖得越久越好,像现在这僵持不下,对他就最有利,如果有一天,齐人当真在正面战场之击败了楚军,秦风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子,对准齐人后背就捅下去,让楚人获得喘息之机,相反,如果楚人得势,秦风则会掉头去支持齐人,把这场战争更长时间的延续下去。

拿着前方小猫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报告,秦风笑盈盈的走进了闵若兮的院子。

难得的出了太阳,风也极小,瑛姑正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一针一线的绣着一件衣物,现在的瑛姑,秦风完全看不透了。以前瑛姑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她身上消失,乍一看去,瑛姑与正抱着小文小武的两个奶妈没有什么两样。这让秦风想起了左立行,傅抱石这些人。左立行平常看起来,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根本就无法想象他那瘦弱的身躯内隐藏着的巨大力量,而傅抱石,如果不是知道他名字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模样。

秦风真正打过交道的宗师级的人物,也就只有这两个,而像文汇章,卫庄这样的,他们虽然都与秦风有过交集,可惜在他们出现的时候,秦风不是正在昏迷就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在秦风的眼中,瑛姑正在无限的接近左立行与傅抱石这样的境界,也就是说,瑛姑只怕马上就要踏入宗师之境了。

这对于太平军是一件大好事。瑛姑踏进宗师之境,便代表着太平军便也有了最为顶尖的战斗力。秦风现在已经是将瑛姑看成了自家一员了。

“姑爷来啦?”瑛姑抬起头,看了秦风一眼,淡淡地道。她虽然自居为闵若兮的家仆,但秦风可不敢这样做,谁将一位马上就要成为宗师的人当成家仆,那他的脑袋一定是秀逗了。

“大姑又在给小文小武绣什么呢?”秦风笑嘻嘻的问道:“我看这小文小武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不是大姑亲自做的。”

瑛姑笑了笑:“殿下不会这些,而先前你拿过来的一些衣物,也未免手艺太粗糙了一些,怎能让能小文小武上身,便只能自己做了。”

秦风讪讪一笑,他这儿,可没有那种手艺高超的绣娘,大都是农家家常手艺,瑛姑自然是看不上眼。

“辛苦大姑了,这两个小家伙有福气。”秦风微笑道,“大姑,兮儿怎么也不出来晒晒太阳,难得有这样一个好天气。”

“殿下在屋里插花了,刚刚月瑶姑娘派人送来了一大簇各色各样的梅花,殿下很喜欢。”瑛姑指了指屋内。

走进屋内,眼前顿时一亮,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门,透过窗,将屋子里照得透亮,而窗台之上,一个硕大的花瓶中,一支支的梅花正被闵若兮插进去,在秦风眼中,一大堆各色的花儿经过闵若兮的手一阵摆弄,呈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件美仑美焕的艺术品。

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随意便能做到的,至少一边的王月瑶,已是看得呆了。

“天啊,原来还可以这样插花的。”王月瑶惊叹连连。

闵若兮轻笑道:“月瑶妹妹,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也是小时候看着宫女们插得有趣,便跟着学了一阵子,你要学,我教你,很快便能学会,不过关键的还是看自己的悟性,灵性,同样的一捧花,在每个人的手中,会有不同的生命形式,妹妹如上此聪明灵秀,自然学起来也快。”

“真得吗?那先谢谢姐姐了。”王月瑶惊喜的道,她虽然从小便养尊处优,但也不过是乡间一个小官吏的女儿,对于她来说,闵若兮这些无意间表现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高大上的。

“哎呀呀,真是漂亮、好看!瞧这些梅花,倒似有了生命一般,这精气神,啧啧,似乎比长在树上时还要精神。”秦风连连鼓掌,大拍马屁。

闵若兮却是横了他一眼,“你一个粗鲁汉子,懂得什么插花,你说好,好在哪里?说来听听?”

秦风干笑两声,刚刚已是搜肠挂肚的找了几句赞美的话,真要说出点专业的意见,那可就抓瞎了,在他眼中,也就是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这些区别了。

“将军回来了?”王月瑶弯腰行了一礼。“将军与姐姐说话,月瑶先告退了。”

“妹妹这就走啊?”闵若兮道。

“嗯,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一些帐要盘呢!回头得空的时候再来找姐姐学插花。”王月瑶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零九章:润滑

将插好的花瓶摆在窗台之上,收拾完桌上翦掉的枝叶,闵若兮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道:“一大早才出去,现在就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秦风点点头,将手里的信放在桌上:“小猫来信了。”看着闵若兮有些诧异的表情,他接着道:“是关于宝清的。”

闵若兮脸色微变,“秦风,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想听也不参与,这些事情,你自己去处理就好。”

秦风微笑道:“程务本程帅到了宝清,他想来看看你,还有,他带来了你在上京城的一些日用物事,听说还有太后给你的嫁妆。”

“程叔!”闵若兮轻叹一声,“他来做什么?看我?还不是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答应他了,让他到太平城来。”秦风道。

闵若兮低下头,半晌才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来告诉我干什么?”

秦风走到闵若兮身边,轻轻的揽住她的腰,“兮儿,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很为难,但请你原谅,我却不得不这么做,程务本来了,我们设家宴照待他。”

“我知道了!”闵若兮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脚步声轻响,秦风已是默默离开,闵若兮痴痴的看着窗台上的梅花,眼圈儿却是渐渐的在泛红。

瑛姑走到闵若兮的跟前,看着泫然欲滴的闵若兮,心疼地道:“殿下。”

闵若兮猛地转过头来,抱着瑛姑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小腹之上,眼泪终是一串串的掉下来。

“殿下,我们都是俗世之人,都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将一切全都抛开?”瑛姑轻轻的抚摸着闵若兮的秀发,“既然避不了,躲不开,那还不如主动一些,说不定情况反而要更好。”

“瑛姑,秦风他终有一日是要与二哥兵戎相见的,我,我怎么参与?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我怎么选边站?”闵若兮抽泣道:“秦风他极重情义,左立行,西部边军,敢死营这些人,的确是被二哥出卖的,这就是他心头打不开的死结。”

瑛姑坐到闵若兮的对面,双手扶着闵若兮的双肩,柔声道:“这是死结的确不假,但殿下,死结并不意味着打不开,现在殿下或者就是唯一能解开这个死结的人,如果不参与,这个死结便会愈来愈紧,但如果殿下尝试着去打开这个死结,就算不能一时解开,也能稍稍放缓他绞紧的速度,您说是吗?”

“二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秦风却是一个认死理,爱钻牛角尖的人,他们两个,就是针尖对麦芒,没有一个肯退让的。”闵若兮摇头道。

“不必让他们都退让。”瑛姑道:“形势自然会逼他们暂时相安无事。程务本到宝清,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

闵若兮抬起头来,看着瑛姑。

“楚国现在要拉着秦风,甚至想让秦风倒向楚国,而秦风却要利用与楚国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来威胁齐国,其实,这便是让这个死结慢慢松扣的外部环境了。”瑛姑微笑道。“殿下,如果秦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敢死营的头头,那这个死结当真是打不开的,可他现在统军数万,子民上百万,控制着两个郡的地盘,就不会容他意气用事了。只要齐国尚存,只要齐国仍然强大,秦风与楚国就不可能真的翻脸。殿下,你有的是时间来解开这个死结。”

响水沟,太平军大营,小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昨天,他收到了来自太平城的命令,允许程务本以私人名义前往太平城。

“他们过来了。”一边的陈家洛突然道。对面的山脚大道上,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紧接着,一辆接着一辆,络绎不绝,前面的已经开始进入太平军的控制范围,后面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好大的阵仗,这,这得有多少东西啊?”陈家洛惊叹道,前些天程务本说将上京城昭华公主府里的一些公主的常用物事都搬了过来,还有太后给公主的嫁妆,他也没有在意,今天真正见到了皇家的奢华,让这位自诩见惯了奢华场面的家族族长也是咋舌不已,当然,也羡慕不已。

“怕不有上百辆车之多!”他惊叹道。

小猫冷冷地道:“如果这上百车里都藏得是士兵,那也够咱们喝一壶的。”

陈家洛大笑起来:“章将军多虑罗,现在楚人惹不起我们,他们不可能自取其辱。”回头看了一眼磐石营严阵以待的架式,心中更是一乐,章小猫看来心里着实不快。

小猫的确不太高兴,在程务本走后,他还给野狗写了信,结果野狗的回信极其简单:我相信老大,老大说的做的都是对的,老大怎么发话,我就怎么做。

其实这几天,陈家洛也一直在与小猫讨论当前的局势,陈家洛在带兵打仗方面或者不如小猫,但在政治上头,却比小猫要敏感得多,眼光也毒得多。他基本分析出了太平军现在要采取的战略战术。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因为宝清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而牵制住他们大量的兵力,委实是极不划算的。关键是就算是下死手打,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太平军愿意承受的,宝清现在可有五千楚军,他们不是莫洛的顺天军那伙乌合之众。而更恼火的是,就算是打赢了,也不见得就能完全占领宝清,更有可能是将这里变得更为纷乱,楚军如果退入大海,你来我走,你走我来,那可就挠头了。

既然一时不能完全将对方逐走,又可以利用他们来与齐人讨价还价,那么将楚军圈禁在宝清这个地方,还是划算的。

小猫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心里就是不舒服,一想起安平城中的惨状,想起妻儿的惨死,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楚国皇帝闵若英。

蹄声得得,程务本一身便服,只带了两个随从,悠悠然的走了过来,看着小猫与陈家洛,也并不下马,只是微微点头:“辛苦二位将军了。”

以他的身份,骑在马上对二人说话,倒也并不突兀。

“程帅,我们要对这些车辆进行检查,请勿见怪。”小猫沉着脸,道。

“没问题!”程务本笑道:“不过你可得吩咐你的士兵们,这里头很多东西可都是价值不菲,而且都是公主殿下的旧物,万不可打碎了。”

小猫点点头,一挥手,一排士兵跑步过来,开始了对车辆的检查。

“程帅,这位是陆一帆陆将军,陆将军调职回太平城,正好一路护送程帅。”陈家洛微笑着指着一边的陆一帆,道。“陆将军沙阳郡人,又在长阳郡生活了不短时间,对这两地的风土人情极熟,一路之上相伴程帅,倒也正好可以为程帅当一个向导,说说这边的情况。”

“那敢情好,听闻沙阳郡在秦将军的治理之下,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长阳郡虽然才归入辖下不久,却也是变化极大,这一次我正要好好的看一看,领略一番太平军的风采。”

陈家洛大笑:“长阳郡可差远了,即便是沙阳郡,也因为地理位置的不同而有着很大的差别,程帅真要看到太平军的风采,到了太平城,才能真正见分晓,两年以前,那里还是一片荒野呢,现要,可是繁盛不输州郡。”

“正要见识!”

那边头小猫一丝不苟,一辆一辆的检查着车辆,陈家洛在这边陪着程务本说话,本意是化解这尴尬,可看起来程务本却是泰然自若,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光是这份涵养,便让陈家洛佩服不已。要知道,这位可是名动天下的楚国铁壁。

“程帅带着如此多的东西,一路之上只怕行不快,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程帅今年恐怕要在太平城过年了。”陈家洛道。

“在哪里过年对我来说都一样。”程务本呵呵笑道:“驻守大楚东境二十余年,没有那个年是与家人一起过的,倒都是与士兵在一起,习惯了。”

“程帅的丰功伟绩,向为世人称道。楚国铁壁,名震遐迩。”陈家洛赞道,这倒不是违心之言,在早年,楚国可没有现在这么强盛,那时节内忧外患一齐爆发,正是这位程务本生生在昆凌关挡住了齐人的步伐,在为自己赢得楚国铁壁的称号的时候,也为楚国赢得了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的良机,这才有了今日敢与齐人叫板的楚国。

“客气一点说是楚国铁壁,不客气的都称为楚国乌龟。”程务本仰天大笑,将陈家洛与陆一帆也逗得大笑了,心道这位大帅倒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怖,反倒是风趣得紧。在他们眼中,名震天下的程务本也就是一个和气的老头子而已。

“好了,走吧!”小猫沉着脸走过来道。

“辛苦了!章将军做事,果然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程务本赞道。

“过奖,本份而已!”小猫一拱手,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程务本面子。(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章:狗急也要跳墙

上青林,莫洛的住所也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瓦房,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房屋了。虽然简陋,但在这大冬天里,总比住在帐蓬里要好上太多。顺天军的大营便以这间瓦屋为中心,四面延伸出去,除了大帐之外,更多的却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窝棚,这种窝棚四面漏风,住在内里,即便是燃上柴火,温度比起外面来也高不了多少。

十几万人便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最为底层的人,每天唯一活命的东西,就是一是一晚的两碗稀粥。为了活下去,很多人不得不冒险走进大山之中,刨开厚厚的积雪,挖草根,吃树皮,运气好能挖到一窝老鼠,那便是中了大奖。

上青林,虽然还没有发展到人吃人的地步,但距离这最危险的阶段,也已经不远了。

情况已是如此恶劣,作为最高首领的莫洛,便如同坐在一个火山口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爆发,便会将他轰上半空。

今天天气很好,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但在这间瓦屋里,所有的顺天军将领都噤若寒蝉,因为整间屋子里,都被莫洛愤怒的咆哮之声所填满。

自从退到上青林之后,莫洛的脾气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古怪,从开始的顺风顺水到现在的落魄寄人篱下,这巨大的落差似乎彻底击垮了他,稍不如意,便会大发脾气甚至大开杀戒。

“当我是傻瓜吗?还以为我是聋子,瞎子!”他愤怒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如同锉刀在铁板之上用力刮动,武道修为稍低的将领脸上已是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但没有人敢动,盛怒之下的莫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上一次他大发脾气的时候,他的一名亲卫因为一语不合,便被他一拳打成了一瘫烂肉。

所有人噤口不言,莫洛的怒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旺盛,手起一拳击在身手的墙上,哗啦一声,半边墙应声而倒,整个屋子都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灰尘簌簌落下,洒在众人身上,众人都是脸色大变。一个个抬头看上屋顶,如果真塌了下来,虽然不致于让他们被压死,但狼狈不堪却是肯定的。

但仍然没有人敢逃出屋去。

莫洛比要垮的房屋更让人感到恐惧。

所幸的是,这幢看起来很有了一些年月的房子,居然在摇晃了一阵之后,居然顽强地挺了过来。

莫洛的愤怒,来源于宝清的楚军。

程务本的到来,曾经让莫洛看到了希望。这个老头儿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帅,曾带领着当时还很弱小的楚军,顶住了强大的齐国的进攻,从而让楚国在接下来的二十余年时间之中,一门心思地发展内政,这才有了今天的齐楚相争。

如今的莫洛,觉得自己与当时的楚国皇室也相差不大,程务本的到来,将会利用他丰富的经验让他度过难关,从而东山再起,再创辉煌。

但第一次会面,莫洛却在热情当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对于莫洛提出来的一系列计划,程务本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这让莫洛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而楚军接下来的举动,就让莫洛开始产生恐惧了。

先是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帮助顺天军训练的军官,一个接着一个的调了回去,全都有去无回,再接下来,供应的粮食也愈来愈少,起初还是十天一供,慢慢的就变成了七天,五天,到现在,已经到了一天一供。换句话说,只要楚军一天不给顺天军运粮来,十几万顺天军便会断粮。

楚军所有的举动,都在清楚地表明一个意思,他们已经对顺天军失去了兴趣,他们不再将顺天军看作是盟友,而是当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再往深里想一层,楚军抛弃顺天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昨天,一条来自宝清的绝密消息,让莫洛彻底愤怒了。

程务本带着上百辆大车秘密出发,进入到了太平军的控制领域。预感变成了现实,楚军已经抛弃了自己,转而去巴结太平军了。

楚国人想要利用自己去打击齐国,莫洛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但随着自己的失败,这一切已经成了泡影,他们要抛弃自己去求太平军了,如果这一切成真,那自己算什么?

一颗对他们没有了任何用处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莫洛自视甚高,对于自己被当成棋子随意拨弄尤其愤怒。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鲍华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现在我们的粮食,他们是一天一供,一旦反目,他们断了供给,我们立刻就要饿肚子。军无粮不稳,现在虽然不多,但总还可以度命,都还有个盼头,一旦没有了,只怕马上就会溃散。”

“怎么办?”莫洛阴狠的笑了起来:“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他们既然不仁,也别怪我不义。粮食,宝清港多得是。”

一拳打垮了半边房的莫洛,怒气似乎得到了宣泄,人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去抢粮?”鲍华瞪大了眼睛,“可是宝清的楚军是一直防着我们的,粮食就集中在宝清港,他们重点布防的区域,也正对着我们,这是摆明了针对我们啊。以我们的实力,去硬打,只怕没有什么把握。”

莫洛沉默良久,“事到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赢了,我们便打出宝清去,输了,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

“大王说得是,与他们拼了,当初他们求着我们进来,如果不是大王让他们进入宝清,他们哪有机会在宝清登陆,哪有机会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拼了!”屋里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吼叫了起来,这些人都是江湖好汉,奉行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信条,一个个倒都是慷慨激昂。

“从今天开始,每天的两碗稀粥改为一碗,结省下来的粮食都藏好,我有大用。”莫洛道。

“大王,一天两碗稀粥,这已是最极限度了,再少,只怕我们先乱起来了。”一员将领低声道。

“慢慢的撑,告诉他们,很快,我们就会有粮食,另外,外围的那些人乱不用去管他们,但我们核心的军队不能乱。明白吗?这些天,你们要用心。”

“是,遵命!”虽然不解,但众人都还是躬身领命。

“我要出去几天,我不在的时候,由鲍华统一指挥,只需做好一点,那就是稳住,直到我回来。”莫洛道。

“大王您要去哪里?”鲍华一惊。

“我去找外援。”莫洛冷笑道:“楚军防着我们,如果硬攻,正如鲍华所说,我们不见得能打破楚军的阵地。”说着这话的时候,莫洛不由想起在千柳山与太平军的那一战,自己数万精锐,竟然没有攻下一座小小的千柳山,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千柳山却仍然昂然地站在那里,这一战,刻骨铭心,那是顺天军由极盛转向极衰的转折点,从那一战之后,顺天军便诸事不顺,打一战,输一仗,再也没有赢过。

众人看着莫洛,都是不明所以,顺天军现在还有朋友吗?举目四望,似乎除了敌人和一个不怀好意的所谓盟友,他们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都下去吧,今天在这里议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再亲近的人也不能吐露一句,谁要是违反了这一条,我撕了他。”靠在椅背之上,莫洛冷冷地道。

入夜,莫洛一身黑衣,悄悄地走出了营地,他能在宝清那边安插奸细,楚人又怎么可能不在他这边安插人手?只有更多,也许就是几斤粮食,现在就足以让某个顺天军士兵心甘情愿的成为楚人的奸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黑夜之中星星点点的光线,那是窝棚之中燃烧的柴火透出的光亮,莫洛脚尖一点,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狗急了还要跳墙,楚国人,你们会为自己的背信弃义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不是没有外援的,虽然眼下,这个外援还是他的敌人,但莫洛有信心让对方与自己联起手来。

这个人,就是当初与吴世雄一起联兵攻打自己的吴昕旧部,吴岭。在那一场内讧之中,吴世雄死亡,吴岭是最后因为太平军的介入而逃出生天,率领上万部属逃进了深山,现在,他们的日子不会比自己好过,一样的在生死边缘挣扎。

洛一水还活着,这让莫洛终于明白为什么吴昕是死在碧海生潮的功法之下,这是当初让自己百口莫辩的原因,但现在,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不是自己杀了吴昕,那自己与吴岭之间的仇恨根本就不再存在,两支同样生存艰难的军队,便有了合作的可能。

楚军一门心思地对付自己,却忘了吴岭的存在,事实上,吴岭逃进深山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但莫洛相信,粮食,也会让吴岭疯狂的。

他没有能力独自打垮楚人,自己也没有,但两军联合,一切便有了可能。(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一章:骷髅架子

站在鸡公岭的山顶,莫洛看着远处那一排排密集的,乱七八糟的窝棚,地窝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终于找到了吴岭的落脚地。想要在这片大山里找到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莫洛对这一片大山极为熟悉,那里是有可能的落脚点,几乎尽在他的心间,在扑空了几处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他要找到的人。

他很欣慰,看起来吴岭的部队还没有散,能在无粮的情况之下,坚持着把这支部队凝聚在一起,不能不说他是一个人才。

想到这里,莫洛心中终于还是后悔起来,可惜了吴昕,如果不是自己疏远他,怀疑他,与他一次次的激化矛盾,将他扔在阴山不许他返回长阳郡,或者吴昕就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莫洛相信自己一定能对吴昕推心置腹,真正的将他当成亲兄弟。

脚步微点,他向着山下迅即奔去,对于他来说,时间便是生命。他要找到吴岭,说服他与自己一起行动。

树大林密,莫洛灵巧的穿行其间,魁梧的身躯与身体的灵动,看起来极不和谐却又完美的体现在他的身上,掠过雪地,粒雪不惊,越过树脊,片叶不动。

似缓实速的身影骤然之间停下,庞大的身躯飘然而起,整个人落在一株大树的树冠之上,贴在树冠厚厚的积雪之上,竟然连一点点雪花也没有掉落。

前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片刻后,四个人架着一具尸体出现在莫洛的眼前。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衣裳褴褛,有一个身上甚至缠着一圈茅草,骨瘦如柴,脸小眼大,骨骼突出,如果在晚上看见,绝对会将其看成一个行走的骷髅架子。

“就这里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一个骷髅架子喘着气道。

“就这里吧,大家看不到了。”另一个道。

“好,那就在这里。”其中的一人看起来是首领,他发话之后,四人便将抬着的尸体放到了雪地之上。摆好,四个人排成一排,跪在了地上,向着尸者叩头,嘴里低沉的不知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

莫洛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应当都是吴岭的士兵,从他们虽然破烂但却还能依稀可辩的衣服之上,他能看出这是顺天军的士兵制服。

正好了解一下吴岭所部现在的士气,只是他们将这个死掉的家伙放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就不挖坑将他埋了吗?莫洛有些惊讶,他们大概是想偷懒,将同伴的尸体就这样仍在这里吧。

心里正想着,为首的骷髅架子已经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好了,该尽的心我们已经尽到了,开工!”

三人应了一声,上前就开始扒拉死人身上的衣服,那衣服已经很破了,但他们却显得极小心,生怕一不留神,便将其撕得更碎,片刻功夫,死者便被扒拉得赤精条条,看着死者的遗体,莫洛暗自心惊,这都瘦得没有人形了。

而让他更震惊的是,三人从腰间拔出了刀子。唰地一刀下去,已是将死者的脑袋割了下来。为首的骷髅架子走了过来,双手捧起脑袋放在一边,随手撅了几根草棍插在脑袋前方,又双手合什做了一个揖。而在他身后,另外三人却已是运刀如飞,眨眼之间,骨肉分离。

树冠之上的莫洛被这一幕完全给震撼到了,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看到这一幕,他岂会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

他们要吃人!

看着那三人娴熟无比分离骨肉的手法,也不知他们曾经重复这一套动作多少次了。

莫洛只不过将头偏转了片刻,再回过头来时,地上的人肉已经被收纳进了一个袋子里,地上,只余下了一个脑袋和一副剔得干干净净的骨架。

而大个子骨髓架子此时正在掘开雪地,将脑袋和骨头架子一一丢进雪坑之中。

“兄弟,我也没力气,就只能这样了。”他将一边的积雪推进坑中,将这些都掩埋了起来。

莫洛的目光有些凝滞,看着脚下的这片雪地,脑海之中出现的却是另外一副画面,待到明春积雪融化,这片雪地之上,只怕是遍地骨殖。

他再也忍不住了,从树冠之上一跃而下,拦在了四人的面前。

呛呛数声,四个骷髅架子的反应却极其敏锐,莫洛人尚在半空,四柄刀都已经齐齐出鞘,四人站成一排,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大王!”为首的骷髅架子看到莫洛,满脸的骇异之色,半晌,才失声喊出这两个字。

大王,他们曾这样称呼过一个人,可是后来,他们却与其成了敌人。

“你们,你们居然吃同伴的遗体?”莫洛的声音有些震颤,指着对方,厉声道。

啪哒一声,小个子骷髅架子手里拎着的袋子掉落在了地上,里头的散碎肉块跌落一地。

片刻的惊骇之后,为首的骷髅架子脸上却没有了震惊和害怕,他居然蹲了下来,将散落的肉块小心的捡回到袋子中,直起身子,看着莫洛:“大王,您在宝清,吃得好,住得好,我们这些人,却只能像野兽一样活着,不吃人,吃什么?现在吃他们,等我死了,自然也要进别人的肚子。”

他的眼睛冒着幽幽的绿光,看着莫洛,满满的都是厌恶的神色。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杀了吴将军,他们怎么会落到这一地步,这个他们曾经衷心敬仰过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他们最为愤恨的人。

“吴岭呢?他也知道你们吃人肉,抑或这就是他命令的?”莫洛责问道。

“吴将军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个子骷髅淡淡地道:“可那又怎样呢?”

“带我去见吴岭!”莫洛厉声道,看得出来,这个大个子骷髅架子在部队中的地位不低。

听到莫洛这样说,大个子骷髅架子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莫洛可是九级巅峰的好手,现在是他们的敌人,他要见吴岭将军,会有好事情么?

“放心吧,我不是来杀他的。”莫洛叹了一口气。“我莫某人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大个子骷髅却冷笑起来:“大王还说过与吴昕将军比亲兄弟还要亲呢,不是一样杀了。”

“吴昕不是我杀的。”莫洛厉声道,一语出口却又摇了摇头:“算了,与你也说不清,你不带跑,我就找不到吴岭吗?”

他转身欲走,大个子骷髅却叫了起来:“等一等!我带你去。”

大个子骷髅架子在前,莫洛在中,另外三个在莫洛的身后,他们并没有抛下手中的人肉袋子,走着走着,身后的一个家伙一拐弯便到了一株树后,大叫:“你们先走,我要小便!”

莫洛冷笑,这样的小动作,他自然是毫不在乎,不外乎便是要抄近路去报信,而自己前面的这个大个子骷髅毫无疑问要带着自己绕远路的。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他要见得是吴岭,不管是单独的吴岭,还是成群结队的军队,他正想见识一下吴岭到了如此地步,还对军队有多大的约束力,这对于他接下的军事行动有着极大的影响,如果吴岭根本已经无法控制军队的话,那恐怕就麻烦了。

好整以暇的随着大个子骷髅架子绕了一段远路之后,莫洛果然听到了山下传来了隆隆的战鼓之声。

莫洛禁不住笑了起来。

前头的大个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莫洛,眼中闪过的却是一丝决然,看样子他以为莫洛定然不会轻饶他,不过莫洛却冲着他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大个子骷髅架子莫名其妙,什么不错?哪里不错了?

战鼓声响,那是吴岭已经接到了讯息,正在擂鼓聚兵,准备对付自己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这还是一支军队。并没有完全失去控制,这也说明吴岭还有相当的控制力。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这样的凝聚力,莫洛心中更是悔之莫及,吴昕的这些手下,的确是有能力的,一个吴岭,便比自己器重的鲍华要有才能得多。

走出密密的林子,莫洛一眼便看到,从那些低矮的地窝子里,窝棚里,窜出一个个瘦骨嶙峋的人,他们奔跑着,嘶声叫喊着,在一面军旗之下,迅速地开始集结。

军旗之下站在一个顶盔带甲的武将,那人,自然便是吴岭。

莫洛停下了脚步,身前的大个子骷髅架子转过身来看着他,倒退了一步,又倒退了一步,莫洛却是瞟也没有瞟他一眼,只是凝视看着对面的吴岭。

大个子骷髅架子转身,撒开两条大长腿便开始奔逃。而莫洛身后的另外两个也开始奔跑,最矮小的那个家伙,即便是在逃命的时候,还紧紧地抱着那个人肉袋子。

莫洛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吴岭,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们不是敌人。”他大声吼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二章:与其饿死,不如战死

地窝子绝大部分都深陷在地上,莫洛弯着腰随着吴岭走进了属于他的地窝子,里面非常逼仄,高大的莫洛连腰都伸不直。地窝的最深处,铺着一堆干草,上面盖着几张兽皮,靠近门口的地方,用石头砌了一圈,里头,烧了大半的柴禾正在袅袅冒着青烟,这让地窝子里烟雾缭绕,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吴岭似乎并不在乎莫洛,进了地窝子之后,随手便将刀咣当一声扔到了角落里,三下五除二脱下冰冷的盔甲,又是一阵甲叶撞击的叮当之声,盔甲乱七八糟的堆在了一边。

干完这一切,吴岭随手抽出些枯草,塞到火堆里,半趴下身子,鼓足了腮帮子吹着气,片刻之后,明亮的火焰亮起,烟雾散去,地窝里慢慢地有了一些暖意。

“我以为我已经过得很惨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惨得多。”看着吴岭,莫洛感慨地道,吴岭,吴世雄,吴昕麾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比起吴世雄,吴岭要年轻上许多,在莫洛的映象之中,可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可现在,他比起外面的那些骷髅架子也好不了多少。

盘膝坐在地上的吴岭嘿嘿笑了起来:“惨?这还不是你害的,大王,要不是你杀了吴昕将军,我们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吗?我还以为你现在一定是春风得意呢,不过看你这模样,居然想起找到我这儿来了,那定然也是过得极不如意的,我可真高兴!”

“吴昕不是我杀的。”莫洛摇头道:“吴岭,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了。”

“碧海生潮,这天下谁不知是你这一门中的独门功法!”吴岭冷笑。

莫洛摇头:“除了我师尊,还有一个你忘了,洛一水。你躲在深山之中,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齐楚大战当中,洛一水突然现身战场,你知道与他在一起的是谁吗?”

“洛一水洛大将军!”吴岭惊呼起来,“他还活着?”对于越国的军人来说,洛一水的确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他不但还活着,而且还与太平军的领袖李锋,哦,错了,那家伙就根本不叫李锋而叫秦风,洛一水居然与秦风混在一起。”莫洛摇头叹道:“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毕竟当初齐国追他的时候,可是精锐尽出,一众高手便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呢,万万想不到,他不但没有死,居然还活着,居然还去杀了吴昕。”

“洛大将军杀了吴昕将军?”吴岭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莫洛摇头叹道:“他与那个秦风在一起,我不知道秦风用了什么办法让师弟为他所用,但吴昕肯定是他杀的。碧海生潮,除了师尊,这世上也就只有我和洛一水两个人练成了。”

“洛一水是你的师弟,他杀与你杀有区别吗?”吴岭狠狠地看着莫洛。

“没区别吗?”莫洛盯着吴岭,“如果当初你们知道是洛一水杀的,你们会尽起大军来找我报所谓的仇吗?我们两边会杀得天昏地暗损失惨重吗?”

他苦笑起来:“最后得了便宜的却是太平军,我明白得太晚,而吴世雄却永远也无法明白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吴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洛一水重新现身,震动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哦,对了,你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当真是不知道,可只要你走出去,便会知道这一切了。”莫洛道:“还有那个陆一帆,你应当很熟悉吧?”

吴岭点点头。

“他现在可是太平军的高级将领。”莫洛道:“吴昕英明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倒在这个人手里,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秦风,洛一水他们能准确地把握到吴昕的行踪,为什么在吴昕死后,你们会这么快的就起兵复仇,这个陆一帆在当中所起的作用应当不小吧!”

吴岭沉默了下来。

“我杀了吴昕有什么好处?”莫洛道:“我就算再蠢,也知道你,吴世雄都是吴昕的铁杆手下,杀他而不杀你们,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我想要杀你们,将你们召到长阳郡城,轻轻松松就杀了你们,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只要想想最终得利的人是谁,便不难明白,这一切是谁在背后操纵了。可惜,现在说这都晚了。”

吴岭看着有些颓丧的莫洛,心中已经信了八成。但他心中的愤怒并没有减弱多少,看着莫洛,他冷冷地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利用吴昕将军而已,在你心中,我们这些昔日的朝廷将领终究不是你的心腹,如果从一当初,你便听从吴昕将军的建议,不是去打沙阳郡,而是去打正阳郡的话,我们早就拿下了正阳郡,兵进越京城,那个时候,正阳郡空虚无比,朝廷重兵都在边境与秦人对峙,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沙阳郡的刘老头必然会倒向我们这一边,他就是一个顺风草而已。可你偏偏要去打沙阳郡,刘老头的沙阳郡自成一家,岂是那么好打的!”

说到这里,吴岭长叹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即便没有太平军出现,我们也很难将沙阳郡全部拿下,而朝廷反应过来后,虎贲军进入正阳郡,越京城开始戒备森严,这个机会,却也是再也没有了。”

莫洛点点头:“现在想起来,吴昕所说的都是对的,我的确做错了。”

吴岭哈的笑了出来:“大王,现在你不是有楚人做依靠么?怎么过得不如意了?来找我们这些难民干什么?”

莫洛并不理会吴岭的讽刺,伸手丢了一块柴到火里,看着溅起的火星,道:“楚人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现在我困居宝清,要靠他们的施舍活着,早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们已经打算出卖我了。”

吴岭心思敏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楚人是想在背后捅齐人一刀,你没有这个能力了,但现在太平军有,所以他们开始与太平军接触了,而要与太平军联合的话,就必须要除掉你对不对?”

“你说得不错。你知道太平军的首领秦风,是昔日楚军西部边军敢死营的那个秦风吗?昭华公主现在是他的老婆,而且也随着他到了太平城。”莫洛道:“楚人要灭了我讨好秦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岂能坐以待毙。”

“你与楚人火并,来找我干什么?”吴岭拿着一根棍子在火里一阵乱戳,火星四散。

莫洛两手一摊,坦然道:“我打不过他们。”

吴岭哈的笑了起来:“你现在还有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们,我这点人马,那够他们塞牙缝吗?你瞧瞧我的兵,他们还有多少力气打仗?”

“那可不一定!”莫洛捡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一阵子,“这是宝清的地图,这里是宝清港,而这里,是我现在驻扎的上青林,而你,鸡公岭,在这里。”扔掉棍子,莫洛看着吴岭道:“现在宝清有五千人,大约有三千人驻扎在我拉对面,一千人驻扎在宝清与宝兴之间防备着太平军,另外一千人在宝清港。”

看着地图,吴岭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我这头是空的。”

“在他们眼中,你们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或者他们认为像顺天军这样的部队,一旦失败就必然溃散,而你们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从来没有露过面,他们找不到你们,便认定你们已经散了,这就是机会。我会从正面强行攻打,而你只要瞧准机会,插进宝清腹地,进而攻击他们的后背,这一仗我们就赢了。”

吴岭明亮的眼睛却又黯淡了下来:“我凭什么还要去你拼命打仗?就算打赢了楚军又怎样?”

“挣一口饭吃,讨一个活路!”莫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看你的兵吧,他们还有人样吗?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活活的饿死,你们已经开始在吃人肉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再这样下去,他们还算是人吗?现在只吃死人,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吃活人。你不想为他们找一条活路吗?”

吴岭的呼吸粗重起来。

“只要我们通力合作,便能拿下宝清港,那里,有堆集如山的物资,粮食,有了这些,我们便能吃得饱饱的,再向宝兴的太平军发起猛攻,只要能冲出宝清,我们就有了活路。而像现在这样的话,你会被活活饿死,而我会被楚人出卖,左右是一个死,为什么不搏一搏,现在不是为了谁拼命了,而是为了能活下去。”

吴岭站起来,走到地窝子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外头密密麻麻的地窝子以及那些移动着的骷髅架子,半晌,他终于回过头来。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次我干了,不过打下宝清之后,我拿到我应当获得的那一份粮食便会离开,有了这些粮食,我就能撑过这个冬天,过了这个冬天,我们便能找到活路,我不会再跟着你干了。”

“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会多分你一份,然后你去留自便。”莫洛两眼发亮,“只是你现在还有多少兵有战斗力?”

“我还余下三千多人,但人人都能战,要饿死的人,战斗力总是最强大的。与其饿死,不如战死。”吴岭恶狠狠的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三章:饥饿和恐惧也是一种另类力量

宝清的气氛变得愈来愈紧张了起来。来自上青林的顺天军的越境骚扰愈来愈多,顺天军撤退到宝清之后,掌控着宝清的楚人给顺天军划定了地盘,十几万顺天军军民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便只有上青林,下青林两地,而宝清唯一的那块平原地区,楚人是不允许他们涉足的。

楚人不比顺天军,他们有着丰富的施政经验,立足宝清之后,便决意将其建设为第二战场的桥头堡和根据地,为以后的对齐作战,打造一个坚固的地盘。要做到这一点,当然不可能永远依靠来自海上的支援物资,他们必须要想办法自己解决一部分补给,那么,建设宝清也就是摆在桌面上急迫的任务之一。

这块平原地区,楚人当然不会容许顺天军染指。

但随着新年越来越近的时候,两边的对峙情绪已经越来越浓了。楚人的确有粮,但这粮却来自遥远的楚国,是楚人辛辛苦苦的突破了齐人的海上袭扰,好不容易才运送过来的,当顺天军是他们的左膀右臂的时候,他们当然是大方的。但现在,顺天军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变成了一条垂死的僵蛇,再将大量的粮食送给他们,未免便太不值得的了。

楚人的算盘是,粮还是要给的,但却只能是保证他们不被大量的饿死,而缺粮的后果,便是军心不稳,军队溃散,逃离顺天军的人将会愈来愈多,只需要不间歇的对顺天军放血,顺天军将会越来越虚弱,而莫洛能够掌控的人马将会越来越少。

而不断粮,是不想激起顺天军的激烈反应。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一点点,一点点的挤压顺天军,最终达到不战自溃的目的。

在当前的态势之下,程务本有着**成的把握与太平军达成一致,让双方不在处于对敌的状态之中,取得一个默契的合作,而横在他们中间的,便是莫洛。不解决掉莫洛,太平军便不可能与楚人真正合作。

这个策略从根本上来讲,并没有什么错误,但不论是程务本还是江涛,仰或是马向南,都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那就是莫洛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当他们以常理来猜度莫洛的时候,便已经从根儿就错了。

莫洛并不蠢,他猜到了楚人大概的心思。在决意翻脸之后,他立刻采取了一个险恶的方案,将楚人运来的数量有限勉强够度命的粮食私自藏起一部分,对外却宣称楚人只运来了这么多粮。

升米恩,斗米仇!

饥饿的顺天军开始了自发的来断的越境骚扰,抢劫,而这些小规模的,不成系统的,没有计划的随意性的袭击,抢劫,绝大部分都以失败而告终,而被楚军抓住的这些人,自然也是一个一刀两断的下场。而少部分的成功者,却也是嫌得盆满钵满。

死了人会造成仇恨与对立,而得手者却又会让观望的人眼红嫉妒。

双方之间仇恨的种子愈来愈深,宝清的天空上,疾风暴雨已经开始在蕴酿,而策划这一切的莫洛,不断地在其中推波助澜,将这一事件愈来愈推向高氵朝。

饥饿的人需要粮粮,愤怒的情绪需要发泄,现在的莫洛什么也没有了,但他却拥有无数饥饿的和愤怒的人。

现在,只需要他往这个愤怒的火山之中丢下一点点火种,就必然会化为漫天愤怒的火焰,焚烧掉一切挡在前面的阻碍。

就像两年前他做的那样。

“江将军,现在情形很不对啊!”马向南忧心忡忡,程务本离开了宝清去了太平城,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但现在宝清楚军与顺天军的对立情绪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

自从程务本抵达宝清之后,江涛身上的压力大减,楚军因为上一次与太平军作战失利的阴影也因为老帅的抵达而一扫而空,这些士兵都属于楚国东部边军,是程务本的老部下,他们自然坚信,老帅的抵达必然会化解他们眼下的困境。即便是江涛,也自觉身上压力大减,本来憔悴的他,已经开始慢慢地恢复原来的风采了。

听了马向南的话,江涛不以为意:“莫洛大概是想铤而走险了,我想他已经判断出我们准备放弃他的打算了。”

马向南闻言一惊:“如果莫洛翻脸,大打出手,那可就糟糕了。”

“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江涛却大笑起来:“对于这一点,程帅早有预料,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兵力调配已经完成,主力部队一直便在防备着这一点。莫洛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而要与太平军联合,解决莫洛便是必然的条件之一,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虽说晚打比早打好,但既然莫洛想现在就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可有十几万人!”马向南抚着胡须,想着双方的兵力对比,担忧之情油然而生。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江涛淡然一笑:“马公,可别忘了,莫洛兵强马壮之时,与太平军对垒于千柳山,拿秦风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现在我们的兵力比秦风当时在千柳山可要强多了,而且我们的士兵战力也丝毫不输太平军甚至尤有过之,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莫洛先动手更好,我们反而省却了道义上的麻烦。你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宝兴那边的太平军会不会趁火打劫?”马向南问道。

江涛微笑道:“程帅离开时,已经将那边的一千人也暗自撤了回来,现在我们与太平军的形式很微妙,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看到在军事之上,江涛这头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马向南这才放下心来,现在宝清有五千装备精良,而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士兵,这便是楚军最大的底气,而且顺天军在千柳山一战,也让楚军摸清了顺天军的底细,江涛对于莫洛有可能的反扑,并不十分在意。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莫洛一头撞上来,他会让莫洛领教到为什么东部边国会被强悍的齐**队称之为铁壁。

按照江涛的估计,顺天军持续攻击的能力,最多能持续一天,一天之内,不能击败楚军,他们自己就会垮掉,因为超过一天,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的补给。

“马公,这一段时间,你不要回宝清城去了,就呆在港口区,宝清城那边我们可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布署,我们只需要牢牢的守住宝清港就好。”江涛道。

“行!我就呆在宝清港,等把莫洛这个绊脚石拿掉之后,宝清的事就好办了。”马向南点头道。

“解决了莫洛,但宝清还有那么多的流民,我只擅长打仗,战后一切,还要靠马公了。”江涛笑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专长!”马向南曾在地方之上呆过很长时间,“熬过了今冬,到了明年春上,我便开始组织春耕,争取能够自己解决一部分粮草问题,这一直靠国内长途跋涉运来,代价太大,不可测因素太多了。”

上青林,一出去便是十多天的莫洛,终于风仆尘尘的回到了他的那间瓦房内,被打垮了半边墙的房子已经重新修补好,顺天军的将领们再一次齐聚在这里,而这一次,莫洛的颓丧,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胸有成竹。

“大王,火,我们已经烧起来了。”鲍华兴奋地道:“现在咱们十几万大军可都是嗷嗷叫着要去打楚军的麻烦,只要您一声令下了。”

莫洛放声大笑:“好,好,再憋他们一下,把火烧得更旺一些。饥饿和恐惧,现在就是我们最大的力量了。这一次,我们稳稳赢了。”

看着屋内诸人,他笑道:“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一次我出去,找到了吴岭,他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了。”

“吴岭?”屋内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他还活着?”

“虽然还活着,但过得比我们还要惨。”莫洛笑道:“所以,他想要脱离眼下困境的意愿比我们还要强烈。不过这并不是我这次出去得到的最好消息,另外一个,却是关乎到我们今后的出路了。”

盯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莫洛一字一顿地道:“洛一水还活着,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反了越朝了。我这次还跑了一趟正阳郡,找到了以前洛氏家族的一个暗线,从他那里得知,洛一水的确去找过他,他们已经准备起事了。”

明确了这一件事,是莫洛这一次出去最大的收获。当初他救洛一水的时候,便期望洛一水率军反了越朝,可那时的洛一水,却是被浆糊灌了脑袋,孤身一人离去,白白放弃了大好机会。兜兜转转两年过去了,洛一水还是走上了他希望的那一条路。洛一水可不是他莫洛,只要他决意反了越朝,必然会在越国掀起轩然大波,他莫洛只要冲出宝清,到时候便能与洛一水相呼应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四章:就地取材

江上燕坐在小板凳上,哼着家乡的小曲,手里拿着一截棍子,棍子的顶部戳着一个白面馒头,此刻外面已是烤得焦黄,一股股香气在屋里漫延着,他清楚的听到了屋里另外几个人吞咽涎水的咕咚声。

他哈哈大笑起来,举起手里焦黄外壳的馒头,“先前告诉你们这样吃着香,你们不信,现在,就看着我品尝吧。”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撕下焦黄的皮来,外壳一被撕开,一股热气便从内里冒出来,香气更是浓郁。

他将焦黄的壳丢进嘴里,嚼得卡卡作响,屋里人人侧目。

江上燕是楚军的一名牙将,他率领一千士兵驻扎在门头沟,这里是上青林通往宝清港的必由之路。门头沟的地形极具特色,前方是大片的开阔地,到了这里之后,便慢慢的收窄,最终成为两峰之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最窄处不过百余米宽而已。而穿过延绵十余里的门头沟之后,便算正式进入到了宝清港的领域,地形却又开始缓缓展开,就像是一个葫芦一般,门头沟恰恰就是卡着中间的那一点。

作为宝清港的第一道屏障,楚军在这里修建了一道关卡,在最窄处,一道百余米的城墙将这个葫芦地形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城墙以巨木夹着冻土夯实而建,长约百余米,宽却也有五米多,反正当初建这道关卡的时候,楚军也有的是劳力,都不用付工钱,只要一日两餐饭,便有数不清的当地人加入其中。

一千精锐士卒,在这里,足以挡得住千军万马,江上燕对于笼罩在宝清上空的阴云,并不太在乎,顺天军的士卒战斗力他心中有数,因为他也曾是被调派去帮助训练顺天军士兵的军官之一。

这样的一支军队,不知为何而战,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毫无韧劲和战斗力,根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更何况,在他的身后,那处开阔地上,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大营,各驻扎着一千士兵,宝清港亦有一千士卒,这样的梯次防守,足以让顺天军忘而却步。

如果他们不想死,他们就不会来碰这个钉子。

“江将军,有情况。”一名校尉从外面跑了进来,砰的一声推开门,寒气随着大开的门一涌而进,将屋里暖和的气息一扫而空。

“什么情况,莫不是顺天军打来了?”江山燕开玩笑的道,在他心中,顺天军应当是不敢来的,因为他们很清楚这里的布署。

“恐怕是的。”校尉认真的点点头。

“****!”江上燕爆了一句粗口,手里还拎着馒头,人已是往外走去。

登上高高的望楼,外葫芦的那片开阔地便一目了然。江上燕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情形,有些迷茫,转头瞧着左右的军官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所有军官与他一样,同样大惑不解。

外面那大片的开阔地上,无数的人正在慢慢的聚集,但并不是顺天军的士兵,而是被顺天军裹协的最底层的那些青壮,这些形容枯槁,衣裳褴褛的人正如同一具具行走的骷髅架子,缓慢的,但却坚定的开始聚集起来。

没有看到顺天军的军队,却看到了无数的难民,这让江上燕无法理解,难不成莫洛会让这些难民来攻打他们吗?

“将军,怎么办?”一名校尉问道。

“这还用问吗?”江上燕撕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用力的嚼着,发狠道:“准备战斗,不管什么人,敢向我们靠近,杀无赦!”

城墙之上,响起了凄厉的军号之声,隆隆的战鼓擂响,士兵们神情略微紧张地跑向自己的位置,弩机,石炮揭去了盖着的毡衣,士兵们忙着换上弓弦,绞索,开始调试,一排排的弓弩手从怀里掏出牛筋,小心地安装在大弓之上,一壶壶的羽箭放到了他们的面前。长矛手,刀盾手们沉默着走到了城墙的边缘,将长矛架在了城墙之上。

江上燕狠狠地咽下还没有嚼碎的馒头,随手从墙垛之上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卡巴卡巴地嚼着,嘴里模糊不清的骂了几句。

莫洛真不是东西,竟然驱使这些难民以血肉之躯来攻城,这样的人,要他娘的不下地狱才真是怪了。

“马上派人向江将军汇报,顺天军要开始进攻了。”将还没有吃完的半边馒头塞进怀里,他大声的下达着命令。

城墙上的楚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随着江上燕一声令下,每一个齿轮都开始运动了起来,如同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嘴,静静的等待着对面的敌人送上门来。

江上燕倚靠在墙垛之上,默默的注视着对方。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将所有不该有的杂念都摈弃了出去,这是战争,没有怜悯。

他清楚地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挥舞着手里的一根长矛,在大声的说着些什么,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但他却能看到,那个汉子每一次高高的举起他手里的长矛的时候,远处的人便爆发出一阵呐喊。

那些吼声是嘶哑的,怎么听都有些没有力气,但慢慢的,这声音大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有了力气,而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江上燕的神情由先前的轻松,渐渐的凝重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外面人群越聚越多,他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是一个老兵,上过无数次战场,杀过无数的敌人,见识过无数的同伴倒在自己的身旁,自己也多次死里逃生,他对于战场气氛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感觉。

外面的人,战斗力的确是不值一提,但现在,却有一种东西正在他们之中慢慢的生成,那是愤怒,那是怨恨。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江上燕有一种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

人群慢慢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从通道之中,滚出一个个大大的圆球,这是什么东西?江上燕略一迟疑,便反应过来,心中一下子大叫起来,不妙!

那是一个个的雪球。

开始滚动的雪球起初有两人来高,但随着他不停的滚动,渐渐的变得粗壮起来,高大起来,数十个这样的雪球被那些难民们推动着向前翻滚,每滚一圈,便会粗壮一份。

江上燕看到这些雪球,再看看关卡所处的地形,头上不由冒出汗来,这些难民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攻打城墙的主意,他们要用积雪填平关卡与他们之间的高度差。

“弩机,发射!”他大声的下达着命令。

一台台弩机带着尖厉的啸声,射出了粗大的弩箭,江上燕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在空中飞行的家伙,闷响之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有的雪球在被命中的时候,轰然碎裂为一地,弩箭余势未衰,继续向前,将推动雪球前进的难民串成一串糖葫芦,但有的,却是只将雪球从中洞穿,射死了后面的难民,但雪球却仍在向前滚动。

“弩机,石炮,持续发射,将这些雪球统统击碎!”江上燕吼道。

雪球在翻滚,弩机在尖啸,石炮特有的闷响之声,在这个特殊的地形之下显得特别有力,一个个的雪团碎裂,但在他们的后面,更多的雪团又在重新成型,碎掉的雪团不会被浪费,他们马上便又被后续跟上来的雪团搅拌到了一起。

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江上燕骇然抬头,关卡两边的山顶之上,一个个雪团正在他的眼中变得愈来愈大,呼啸着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下滚来。

两边山锋陡峭,根本不可能从那上面展开攻击,但难民们却想出了法子,选出了精于攀登的人爬了上去,他们不需要别的,这些积雪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要用雪,活生生的淹没了这道关卡。

江上燕狼狈地闪身暴退,一块堪比一间小房子的积雪轰然砸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整个城墙都摇晃了起来,雪碎落一地,一段十余米的城墙,几乎要被积雪填满。

“来人,来人,爬上去,将山上的那些混帐给我宰了!”江上燕愤怒地吼道。

难民们推着雪团,沉默的向前,不时有人倒在前方射来的弩箭下,倒在空中落下的石炮下,倒在如雨一般落下的羽箭中,但他们仍然沉默的向前。没有呐喊,因为他们已经被饿得失去了叫喊的力气。有的人走着走着,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就一跤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那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向前,打下宝清港,便能得到粮食,便能吃上一顿饱饭。每个向前走着的人,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向前,为了不被饿死。

江上燕看着面前渐渐升高的雪堆,一条长长的斜坡正在他的面前成形,更多的雪团被推了上去,然后从断口落下,不断地缩小着与城墙之间的差距,抬首看向两边峰顶,山上的那些难民此刻应当已经被军中高手杀光了,但接下来,他们势必要与这些手里拿着棍棒的难民近身肉搏了。

这该死的雪!江上燕在心里怒骂,他是南方人,真是没有想到,雪还可以这样用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五章:激战

江上燕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真容这些人填平了双方之间的这最后的距离,那接下来,他可就要遇到麻烦了。

呛呛两声,他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双刀,回首身后站着一排亲兵,怒声道:“跟我上!”

跳上城垛,一声长啸,他飞身跃起,径直落在不远处的雪堆之上,两刀十字交叉,一片刀光飞出,刚刚被推上来的一个硕大的雪球在刀光之中被切碎,变成了漫天雪花,雪花之中夹杂着血花,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闪烁的刀光不停地向前推进,连二接三的将推上的雪球击碎,雪坡之上,瞬间便躺满了难民的尸体以及更多的一块块的碎肉。

借着江上燕清理出来的一小块空地,数十名武功精湛的楚军纷纷跃了过来,与江上燕站到了一齐。与江上燕一般无二,这些楚军也全都使得都是双刀。

顺天军内战鼓如雷一般击响,这一次,出现在江上燕面前的不再是雪球,而是一根根数丈长的圆木,这些木头很明显是刚刚砍下来的,有些连枝丫都没有削去,就这样由一队队的难民抬着向着雪堆上冲击而来。

看着前方横冲进撞而来的数十根圆木,江上燕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羽箭不停的空中倾泄下来,将难民们一片片的射倒,但对于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他们来说,羽箭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杀倒一批,又上来一批,坡道上的尸体越积越高,但粗壮的圆木毫不讲理地冲撞着,将地上的尸体也推得向前不停的翻滚,逼迫着江上燕一步步的后退着,很快,他就退回到了坡道的边缘。

不能再退了,再退便前功尽弃,以这些难民的人数,他们很快便能填平这最后的距离,从而直接冲上城墙去,使楚军的远程打击武器失去作用。

“守住,守住!”他厉声吼道,跳起在空中,踩着一根根圆木,手中双刀挥舞,削断抬着圆木的那一根根手臂,圆木坠地,但失去双臂的这些难民,却嗬嗬惨叫着,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竟然还在向前冲击。

看着这一幕幕,江上燕即便身经百战,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阵的颤抖起来。这些难民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但却舍死忘死的向前发起一次次的冲击。

身边的同伴愈来愈少,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已经有约一半的士兵倒在了雪堆与城墙之间的空隙之中,他们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活生生的挤下去的。

一名看不出多大年龄,脸上黑漆漆的难民手里举着一根棍子,吼叫着冲向了江上燕,刀光闪动,棍子截截断裂,刀锋卟的一声,斜着从脖子一侧砍下,毫不费力的便切入到了对方的脖子里,但对方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失去棍子的他,两手抬起,在刀锋入体的那一刻,竟然死死的按在刀背之上,就是这么一按,便让江上燕不能及时抽回刀来,风声响起,数根顶部削得尖利的木棍向着他狠狠的戳来,左手刀连接劈下,再次斩断刺来的木棍,失去武器的难民仍在向前涌来,在刀锋入体的那一霎那,江上燕这才反应过来右手的刀是怎样被敌人摁住的,他大喝一声,整个人跃了起来,一个筋斗倒翻过来,手腕一抖,双刀终于摆脱了敌人的控制,但就是这一跃,他却也离开了他的同伴,落进了无数的难民群中。

身边难民潮水般的向前涌去,他此时只能挥舞双刀,不停地砍翻身边的敌人,身后,传来熟悉的惨叫之声和卟嗵卟嗵的掉落的声音。

“将军,快回来!”城墙之上,传来惊呼之声,江上燕一咬牙,双刀如风车一般的转动着,整个人返身向回杀去,重新回到坡道的顶端,他已经看不到他的任何一个同伴了。

纵身跃起,他重新跃回到城墙之上,低头向下看去,手不由微微抖了起来,雪堆与城墙之间,尸体已经堆起了数米高,在其中,他看到了他熟悉的铠甲,还有一张向上的面庞,那是他的一个亲兵,此时却是圆睁大眼,茫然地看着天空,早已没有了任何的色彩。

“将军小心!”听到吼叫,江上燕霍地回头,在雪堆的上头,抬着圆木的难民将一根根圆木竖了起来,另一头重重的砸向城头。

一声声的巨响,圆头的一头落在城墙之上,难民们发一声喊,踩着这些圆木便向着城头之上冲来。

“长矛手,突刺。”

“弓箭手,平射!”

“弩机,石炮,延伸射击。”

“盾牌手,保护长矛手!”

一连串的命令从江上燕的嘴中迸发而出,刚刚一阵冲杀,即便是如他,也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他需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回一过气,接下来的拼杀,将会更加艰难。“必须马上来援兵,不然真会守不住的。”

看着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江上燕的心里突然迸发出这样一个念头。以前顺天军在他心中不堪一击,是因为他们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遭遇顽强的抵抗,便会溃散,这样的一支军队,即便人再多,也没有什么作用,但现在,这些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家伙,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是什么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质的改变?江上燕想不明白。

对于从来不愁吃喝的江上燕来说,他当然无法明白,改变这一切的,不过是饥饿而已,而他们舍死忘死的冲击的目的,竟然只是因为宝清港有粮,而楚人却不愿意给他们救济。

与其要被楚人饿死,那不如拖着他们一齐死,如果抢到了粮食,那还有可能活下来。

在战场的后方,顺天军最后的两万经过训练的士卒列队而立,从退到长阳郡,再退到宝清,楚军还一直在帮着顺天军训练士卒,直到程务本抵达之后,这才停止了这项行动,但数月的训练,还是有了一些成果,至少,现在这些人,能将队列站得整整齐齐,也能听懂一些基本的军事术语和号令,懂得一些简单的协同作战,而不是像以前街头斗殴一般,一涌而上了。

一面大旗迎风招展,顺天二个大字显得格外耀眼,大旗之下,莫洛坐在一把椅子上,仰头看着天空,日头已经慢慢的偏西了。

远方传来隆隆的战鼓之声,城上的楚军发起阵阵欢呼,难民的攻势为之一挫。

“大王,看到了一面战旗,楚军已经调来了一支军队支援了。”鲍华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大声道。

“好,传令下去,继续进攻,不停的进攻。”莫洛点头道。

“大王,伤亡太大了。”鲍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

莫洛脸色僵硬,“鲍华,将你的部队压上去,谁敢后退,就地斩杀,告诉他们,前进尚有生路,后退则只有死路一条,向前,只有向前一条路。”

“明白。”鲍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起来,这些难民,现在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消耗和吸引楚军的牺牲品而已,即便是全部死光,只怕大王也不会有丝毫怜悯,大王手里这最后的两万士兵才是根本,打进宝清,获得粮食,然后冲出宝清,才是大王最终的打算。这几天,难民们得到的食物少得可怜,而节省下来的部分,却全部拿来给了这两万士卒,比起前面这些饿得半死的难民来说,这两万士卒这两天,却是吃得饱饱的,只等着最后一击。

随着洛一水决意反越,越国必将大乱,但被封堵在宝清的顺天军来说,不出去,便只有等死一条路。只要能杀出去,越国一乱,他们便有了大把的机会东山再起。

宝清港,一名名告急的信使冲进了江涛的公事房,顺天军展开攻击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必竟他们集结这些难民,用了足足数天的时间,消息早就传到了他这里,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次顺天军的战斗意志竟然如此顽强。

“将右翼的一千人调上去,展开反击,不要死守了!”江涛站了起来,厉声道:“杀出去,他们不怕死是吗?那就把他们杀光!将从响水沟调出来的另一个千人队也押上去,告诉他们,不要与难民缠斗了,看准莫洛的大旗冲杀。”

转头看着身后两人,“莫洛个人武道修为惊人,两位随军前进,小心一些。”

两人默默点头,转身走出了公事房。

江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两个千人队出击之后,他的手里便只剩下最后防守港口的一支千人军队了,一千人,防守偌大的港口,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但只要前方守住,便问题不大。

让江涛万万想不到的是,此刻,在距离宝清港不过只有数里地的雪林之中,一支如同地狱行走而来的骨髓架子们,正紧紧地握着他们手里的武器,死死地盯着宝清港方向。他们在等待着莫洛发出的信号,当信号发出,他们便将向宝清港发起冲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六章:行走的骷髅架子

夜色笼罩了天地,但宝清港内,却灯火通明,无数的火矩,灯笼,以前燃烧着的篝火将这里照耀得如同白天,更远的地方,火光映透了半边天,那是门头沟正在激斗的战场,即便相隔很远,吴岭也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

过了几个月野人般的生活,这里给吴岭的感觉,是他终于从地狱重返了人间,内心那种强烈的冲动如猫抓一般挠着心,火辣火辣的。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喀吱喀吱地嚼着,冰凉的雪水,顺着喉咙流到肚腹之中。

抚摸着肚子,他正在咕咕的叫唤,临出发时吃的一点东西,已经在长途跋涉之中消耗殆尽,冰凉的雪水入腹,饥饿的感觉更强烈了。

回望着自己的部队,几乎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啃嚼着,与自己一样,他们也在嚼着雪,借以压住那饥饿的感觉。

倚着一棵大树,他看着门头沟方向,等待着那里信号。

他要重返人间,他要过正常人的日子,他要吃一口饱饭。

天边,数枚火箭伸上天空,在吴岭的眼中,是那样的醒目,这是莫洛用他的穿云弓射出来的,一般的弓弩,不可能将箭射到这样的高度,看到那火光如同流星一般越过高高的天空,吴岭咧开嘴笑了起来。

信号代表着莫洛已经将楚军的主力都吸引到了门头沟,现在,宝清港空虚不已,自己该出动了。

他将腰带勒得再紧一点,从雪地之中拔出了插在那里的长枪,迈步向前走去。他的铠甲丢在了那个地窝子里,几十斤重的份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在他的身后,数千行走的骷髅架子默不作声的跟上,向着他们眼中的光明之地走去。

黄大力,现在是宝清港口的一个苦力,但在不久前,他还是一名顺天军的小头目,在顺天军撤入宝清的时候,他寻思着顺天军已经靠不住了,找了个机会便直接开溜了。

凭借着块头大,力气大,他很轻易的就在宝清港找到了活儿干,就此安顿了下来,毕竟以前干过顺天军的小头目,不但有力气,脑子也灵活,没多长时间,便又拢起了十几个人,在码头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队,凭借着这个小小的团队,他们可以比一般的散户揽到更多的活儿,日子便也润起来,至少除了肚子吃饱之外,还有点闲钱去逛逛那些开门接客的地方。

今天,黄大力便又去了常去的那个姐们儿处快活了半晌,直到天黑透了,才满意的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往自己住的窝棚走,他们这些人,平素都在港口外的这片旷野上住,一道栅栏,分成了两个世界,栅栏内,是秩序井然的港口,一幢幢房子高大漂亮,而在栅栏外,大片的旷野之上,却是乱七八糟的搭着无数的窝棚,住着像他们这样的苦力,还有另外一些靠着这个码头讨生活的人,比方说他刚刚去玩儿过的那个窑姐。这个世道,几个白面馒头,就足以让很多人出卖一切。

港口区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但港口外的积雪却颇深,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回走着,黄大力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如果一直这样平静下去,那觉得自己可以攒几个钱,讨一个老婆。

不过又开始打仗了,门头沟那边打得极是厉害,顺天王又打过来了,真是搞不明白,前些日子还好得穿一条裤子,转眼之间便反目干起来了。黄大力可不希望顺天王打到这里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跟着顺天王,经常要饿肚子,但在楚人地盘上混,只要有把子力气,至少也饿不着,平素下苦力的时候,也常常听到那些楚人说话,从他们的谈话之中,黄大力感到楚人那边,好像富得流油啊。

这更坚定了他不希望顺天王打过来的想法。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好像那边打得挺激烈的,港口里没剩多少楚**队了。

楚人拢共也没有几千人,可顺天王大军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这仗,看起来还真悬,顺天王要是打赢了,把楚人灭了,自己可就又失去了一个稳定的饭碗,只怕又不得不跟着顺天王去混了,前途可是一片灰暗啊!

黄大力参加过在沙阳郡的几次战役,说句实话,太平军是将他打怕啦,就算顺天王干赢了楚人,可是宝清外头,还堵着好多太平军呢!

到头来,还不是一个输字。前几次自己运气好,逃了一条性命回来,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吗?黄大力不敢肯定。

走着走着,黄大力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人,怎么脚步声越来越大了,他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唰地一下,一股热血从心底一下子冲到脑壳顶上,再唰地一下,落到了脚底,整个人从热血冲顶到浑身冰凉,就这么一转眼的事情,他卟嗵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雪很深,将他整个屁股都陷了进去,脚反而翘了起来。

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手脚向上,屁股在下的可笑姿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身后。

一群衣裳褴褛,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沉默的行走在雪地里的骷髅架子。

有鬼!

鬼来了!

他想喊,可是张大嘴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喉咙里哑哑作声,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

为首的骷髅架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歪着头打量着他,手里的长枪慢慢的提了起来,对准了他的胸膛,在他的旁边,沉默的骷髅架子们毫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着。

眼看着那长枪便要径直刺下来了,黄大力突然认出了这个骷髅架子是谁?他是以前顺天军的小头目,参加过这个人举行的后备军官培训。只是后来他因为块头大,力气大,被选走了,没有到这个人的麾下。

“吴岭将军!”危急关头,他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叫了出来。

微微一顿,行进的枪尖停了下来。

“你认得我?”骷髅架子有些惊讶。

“吴将军,你亲自训练过我啊,我以前也在顺天军中,后来被打散了,流落到这里当苦力。”生怕那枪尖捅下来,黄大力一时之间语速奇快,飞快地把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吴岭呵呵的笑着,像是枪尖在铁板之上摩擦。

“楚人要完蛋了,想活着,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打楚人吧!”说完这句话,他抛下仍然坐在雪地里的黄大力不再理会,拖着枪,向前走去。

黄大力瞪着眼,看着骷髅架子们持续不断地从自己眼前经过,看着他们走向那片灯火辉煌的区域,看着他们挥刀砍断了一根根的栅栏,然后从缝隙之中钻了进去。

两手撑在雪地里,他终于摆脱了这个尴尬的姿式,但人却仍然趴在雪地里看着那群逐渐远去的身影。

楚人要完蛋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内外夹攻,港口没有多少楚**队,他们肯定是守不住了。

可惜自己的饭碗要砸了。但跟着他们混,也没有好下场,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有多惨,今天打赢了,明天呢!

脑子里急速的转着,看来宝清已是呆不得了,得跑。不过眼下却是一个好机会,发财的机会。他在码头上干得久了,知道那里住的人最有钱,呆会一乱起来,便有大把的机会。趁乱抢一些钱,再趁乱逃出去,去太平军哪这。

前几天不是有一个人自称是从太平军那边过来的吗?听说那些当初被太平军俘虏的人,现在都过上好日子啦,不但有房,还有田地,甚至还有人加入了太平军,听说加入了太平军的那些人,每个月有好几两银子的军饷呢。

到那边去,自己一个大头兵,对方也不会难为自己的,到时候就冒充难民就可以了。

想清楚了退路,他一骨碌便向着自己的窝棚方向窜去,那边,还有他十几个兄弟呢,叫上他们,一起去趁乱发一笔财,然后跑路。

就在他冲回自己住的那一片之时,他猛然听到了港口区那边警钟长鸣,一声声凄厉的军号之声响彻天地。

就在警钟,军号响起的时候,震天的呐喊之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吴岭带着他的数千骷髅架子,一直沉默着,珍异着每一份力气,现在,他们不用再可惜力气了,这一仗,打不赢,他们都得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粮库。

江涛在他的议事厅内听到警钟和军号的时候,震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然后便看到了熊熊的火光,一队队的楚军士兵正在冲向西南方向,他的血液一下子便凝固了,敌人,从哪里来的敌人?

“江将军,从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一股数千人的敌军,他们已经进入了港口区,唐将军已经迅速在集结军队迎战,但因为我们留守的一千部队分散在港口各区,一时之间很难集中,唐将军请江将军,马大人等马向转移到海船之上,以防万一!”一名校尉冲了进来,大声道。

江涛脸色雪白。如果失去了港口,那宝清的楚人将失去一切,而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计划,将全部毁于一旦。

“马上传我的命令给门头沟的江上燕等将领,全军撤退,回守港口!”江涛几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七章:出击

宝兴,响水沟。

太平军磐石营,猛虎营两个野战营七千五百人已经全部进入到了一级战斗戒备当中,只要一声令下,便能随时投入作战,而这一切,自然全都缘与在宝清县的顺天军与楚军之间的内讧。不得不说,这一次莫洛的整个作战计划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虽然双方隔得并不太远,而且太平军在顺天军中也埋着钉子,但地位不高的这些探子,完全没有摸到这一次战事儿的一点痕迹。直到顺天军开始动员,聚集,他们才恍然大悟。

“章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家洛凝视着沙盘,那上面是宝清的地势图,双方的兵力对比和防守态势一目了然。

从兵力对比上来看,双方是极其悬殊的,但从双方的战斗力来看,却恰好相反。小猫也好,陈家洛也好,都与顺天军打过仗,对于顺天军的战斗能力哧之以鼻。

“程务挺赴太平城,看来消息是走漏了,莫洛慌了神,要狗急跳墙了。”小猫淡淡地道:“现在莫洛完全靠楚人活着,一旦楚人抛弃了他们,他们就活不下去了,以前的情报不是提到,对顺天军的粮食供应,楚人不是已经减弱到一天一供了么?莫洛嗅到味了,这才铤而走险。”

“这对我们来说是机会!”陈家洛两眼闪闪发亮。

“先让他们打着吧!”小猫笑了笑,“以楚人的战斗力和战斗布署,顺天军必然一头撞到铁板之上,别说宝清港了,只怕连葫芦口他们都攻不过去。”

看着沙盘,陈家洛倒也是深有同感。

“你说得不错,以顺天军那种渣一般的战斗力,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恐怕也奈何不得楚人,先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打得精疲力竭才好。等到秦将军与那程务挺达成协议的时候,莫洛已是不堪一击,楚人也是奄奄一息,我们可就捡大便宜了。”

眼睛一翻,小猫有些不耐地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一定会与楚人达成协议?说不定谈崩了呢?”

陈家洛笑着摇摇头:“章将军,当我们对宝清围而不打的时候,其实秦将军的心思便已经很明了了,楚人是筹码,怎么可能让他们没了?他们没了,我们可就失去了与齐人交易的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知道陈家洛说得是对的,但小猫心中还是不爽之极。对他来说,楚军死光了才好。

无论是陈家洛也好,还是章小猫也好,在顺天军与楚军爆发冲突的时候,二人都一致地看好楚人将获得最后的胜利,响水沟的太平军做好战斗准备,只是防备着被楚人击败后的顺天军会向这里逃亡而来。

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楚军会有失败的可能。便是章小猫如此痛恨楚军的人,也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他恨楚朝,恨楚军,但正因为恨,所以就更加地了解这支军队,更何况,他也曾是这个体系中的一员。

直到午夜时分,第二份情报送到,将熟睡中的两人从梦中叫醒的时候,他们这才觉得事情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这一次,顺天军表现出了他们没有想象的顽强的战斗力,从白天到夜晚,不计死伤发起狂攻的顺天军,居然迫使楚人不断地向葫芦口派遣增援部队,而这个时候,莫洛的两万经过训练的军队还没有真正的发起攻击。

“看来不得不考虑莫洛胜利的可能性了。”陈家洛揪着短短的胡须,莫洛胜利,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葫芦口地形特殊,一次性能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莫洛人再多,也只能一批一批的人,估计他还是采取的老一套,人海战术,用人命来消耗楚军,而楚军恐怕是最怕消耗的,毕竟他们在宝清的人不多。”小猫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我仍然看好楚人能守住葫芦口,顺天军打不过去。”

“小猫,我觉得我们要做一个预案了,如果说莫洛攻破葫芦口的话,我们是不是要采取行动?”陈家洛看着小猫道。

“有这必要吗?”小猫冷笑道:“其一我认为莫洛肯定打不过去,其二,即便是楚军失败了,对我们也没有坏处。”

“章将军!”陈家洛定定地看着小猫:“话不能这样说,秦将军的意思想必你应当明白,楚军是我们接下来的大计划之中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一旦没有了这支楚军的存在,没有了宝清的存,我们在齐人心目之中的份量必然会大减,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大计的。”

停顿了一下,他加重了语气:“章将军,我知道你的一些往事,但个人的仇恨,绝不能凌驾与整体的利益之上。”

小猫沉着脸,一语不发。

陈家洛走到沙盘之前,盯着沙盘:“章将军,如果莫洛当真获胜的话,他将会从宝清港获得大量的粮食,补给,这会使他的实力大增,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他灭掉了楚人,那他接下来会干什么?继续龟缩在宝清?这可能吗?宝清港楚人的确有很多的粮食,但再多也是有限的,吃完了就没有了,莫洛看不到这一点?他一定会趁着击败楚人的这股势头,转头狂攻我们。现在我们不救楚人,接下来,就是我们要倒霉了。面对着几万甚至十几万顺天军的狂攻,就算我们守住了防线,损失会有多大?值得吗?你也看到了刚刚送来的情报,顺天军发狂了。在生死关头,在覆灭之际,是个人都会垂死挣扎一翻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猫站了起来,走到了沙盘边,“做个预案吧!”

陈家洛点点头,“章将军,如果你的状态不好的话,我要求接手指挥权,这件事,让我来做吧!”

小猫摇了摇头,“我能做好这件事,陈将军,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将私人的感情揉搓到公事当中,即便我内心不开心,我也会努力把这件事情做好,这个预案我来做,在战斗的经验之上,我比你要更丰富,这个预案,就以葫芦口失守为基准条件,一旦楚人守不住葫芦口,我们便立即出兵。”

“那好,你来做这个预案,我去召集军官做战前动员,现在我们要把状态从一级戒备升级到战时状态。”陈家洛转身向门外走去。

陈家洛走到门口,伸手拉开了房门,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小猫的声音。

“陈兄,谢谢你。”

陈家洛先是一愕,接着笑了起来,冲着身后摆摆手,大步走出房门。

响水沟太平军的驻地,先后响起了嘹亮的军号之声,先前的一级戒备,尚是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值勤,一部轮休,而随着这声声军号的响起,轮休的部众也开始默默的穿戴衣甲,收拾行装。

马上就要打仗了,所有有经验的老兵们,都知道这种军号之声所代表的意义。把刀枪擦亮,把甲胄穿好,一声令下,便能奔赴战场。

凌晨时分,随着马蹄声响,又一名探马从宝清方向驶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两人一马,冲进了太平军营地。

“葫芦口失守了。”

虽然说这是最坏的一种预想,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实现了。

“莫洛是怎样做到的?”看着那个一直潜伏在顺天军中的探子,小猫着实有些惊讶,数千楚军镇守着葫芦口这样地形的阵地,顺天军到底是如何打进去的?

“顺天军不是攻进去的,而是楚军自己撤退了。”探子摇头道:“吴岭带领的那支军队并没有溃散,他们一直就藏在深山之中,不知莫洛采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吴岭,楚军在葫芦口与莫洛火并的时候,他们翻山越岭,从另外一面潜入到了宝清港内,宝清港内防守空虚,楚军无奈撤退,现在退守宝清港,但他们现在只能控制核心区域码头一带,其它的地方,都已落入顺天军之手了。”

吴岭?听到这个名字,陈家洛与小猫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顺天军内部火并的时候,吴岭是与吴世雄,陆一帆并驾齐驱,率领右翼一万多士卒向莫洛发起攻击的大将,在太平军加入战团的时候,吴岭正率部与莫洛大战。后来太平军占领长阳郡时,吴岭也不知所踪。

冰天雪地,无粮无补给,这样的一支部队长时间没有了任何踪影,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溃散,再也不会形成威胁的时候,他们却在最要命的时候出现了。

“吴岭有多少人?”小猫问道。

“不清楚,吴岭进入宝清港最早,在靠里边的区域,我们后来去的,攻占的是另一侧,后来我找了一个空子溜了回来,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莫洛还有多少人?”

“他的两万精锐,基本没有损失。”

“楚人呢,还有多少?”

“不清楚,但至少他们还有三千左右。”探子道。

小猫与陈家洛对视了一眼,看了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坏,不能有任何迟疑了,小猫站起身来,对着屋内早已准备好的众将领道:“出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八章:家礼

庞大的车队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中午,抵达了太平城。在长阳郡时,见惯了越人的贫困和荒无人烟的惨象,进入到太平军控制核心区域沙阳郡的程务本,犹如在极短的时间里行走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同样是经历过惨痛的战火,但沙阳郡的富庶和繁荣,却让程务本大为震惊,这让他想起了故乡的景象。

穿越丰县,进入大雁山,这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崇山骏岭区域了,但让他吃惊的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在山间蜿蜒向前,道路之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而道路两边,那一幢幢的青瓦白墙的房屋更是时时刺激着他的眼睛。

而此刻,站在山下,仰望着山顶那巍峨壮观的黑色城市,他眼中更是露出震憾的成色,才两年多啊,仅仅两年多而已,当年那个校尉,已经做下了如此的壮举。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可惜这样的人才,如今却与大楚矛盾重重,这样来形容秦风与楚国之间的关系,或者太过于简单,但程务本下意识的却本能的这样想。没有什么矛盾是不可能解决的,只要用心的去想办法。

想起秦风如今与楚国皇室之间综错复杂的关系,程务本突然之间又觉得信心十足了,只要秦风倒向楚国,那第二战场立时便能宣告开辟成功,而齐楚之争,楚人便占了极大的先机。

“好雄伟的一座城市!”他以手抚额,赞叹道。

陪伴一边的陆一帆笑道:“程帅可能不知,两年多之间,这里还是深山老林,秦将军发现此地之后,大手一挥,便决定在这里建设太平城。从无到有,前前后后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有了现在的规模,程帅,您看到的还只是一部分,其实太平城现在还在不断地扩张之中,这块高原平地,占地足足百里方圆啊,现在太平城所占,不过是一部分罢了,等到完全建成,那将是不输任何一国都城的大城了!”

“秦将军的雄心壮志,当真令人佩服。”程务本点头微笑。“不过如此大的城市,建设起来城本不小,如今太平军的财力,竟然能够支撑如此大规模的建设了吗?”

陆一帆掀了掀眉,“具体的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建设基本上都是太平军在出钱,但好像我听说,将军对于城市的建设有一个新的规划,如果按照这个规划施实的话,也就花不了我们太多钱,不会对太平军在财力之上形成太多的挚肘,不过我一直在外领兵,具体情形可就不清楚了。”

占地方圆百里,这个计划在程务本看起来极其疯狂的,即便是上京城,也不过比这个规模稍大而已,但上京城是数百年的老城,从大唐时代便已经繁盛起来,一点一点发展到今天,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和财力?太平军发展再迅速,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这只是一个忠心下属对于秦风盲目的崇拜而已,将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当成了秦风的真正想法。

可即便是秦风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也能从中透露出秦风的雄心壮志。

通往山顶城门的道路之上,一间造型古朴的拱门巍然耸立,两边的立柱之上,缠满了玉米棒子,晒干的金黄色的麦穗,一副丰收的景象,立时便跃然于眼前。站在拱门之外向内里看去,每隔上数十步,便有着一个用松柏树枝扎成的小拱门,上面同样交缠着各式各样的农作物,略带灰色的葫芦,金黄色的南瓜,更多的则是程务本根本叫不上名来的东西。

“好一副盛世之景啊!”程务本由衷地赞道。

“听说大楚富庶,世所难及,我们这里,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作为主人,陆一帆很是谦逊地道。“程帅,请。”

太平城的城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挂着灯笼,不过这一切,倒不是为了迎接程务本,而是太平城在庆祝他们的新年。

上一次过新年的时候,太平城还在忙碌的建设当中,太平军也还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规模和声势,新年自然也就草草地打发了,但今年可就不一样了,如今的太平军,控制着两郡之地,麾下子民百万,而沙阳郡,太平城在今秋又喜迎大丰收,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太平军作为一股政治势力正在蒸蒸日上,这一个新年,自然便要大肆庆祝一番,不仅是喜庆,也是向麾下子民彰显自己的实力。

秦风与昭华公主,瑛姑等人站在城门口处,除了马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太平军的高级官员,即便是秦风,也只是穿着便服而已。

这当然不是太平军的失礼,而是因为今天程务本的到来,本就不是一个正式的官方行程,打着的旗号却是私人探访,替一位母亲给出嫁的女儿送嫁妆而已。

虽然有掩耳盗铃的意思,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也算不得是脱裤子放屁的举动,有时候,一些该表现出来的意思,还是要做出来的,无论是装点门面也还,还是真心诚意也罢,反正太平军表达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明白。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对下面的盘山而上的道路看得一清二楚,最前面的马车都快要抵达目的地了,而最后面的,才刚刚踏上盘山山道而已。

“我发财了!”秦风笑嘻嘻地转头看着闵若兮,眉飞色舞。

站在他身侧的闵若兮翻了一个白眼,“那是我的嫁妆!”

“你的不就是我的么?”秦风打了一个哈哈,“连你也是我的。”

“这么多人,胡说什么!”闵若兮脸一下子红了,掩在披风里的手不着痕迹的靠近秦风,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她的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只是一下,秦风已是龇牙咧嘴起来。

两人的小动作,站在他们身后的马猴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却是一脸正气,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大柱已经去接手陆一帆的那一万余部属了,现在马猴已经正式成为了秦风的亲卫统领,虽然过了年,他才满十八岁,但少年老成的他,却已是颇为稳重了。

陆一帆翻身下马,小跑着到了秦风的面前,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将军,陆一帆奉命回城述职,并一路护送程帅抵达太平城。”

“辛苦了!”秦风伸手搀扶起了陆一帆,虽然这个家伙才能有限,胆子也不大,但在太平军经略长阳郡的过程之中,的确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立下了大功。“王副守正在议事堂等着你,你去找他吧!”

“是!”陆一帆躬身退到一边。

秦风与闵若兮则一齐走向了刚刚停下来的一架马车前,马车停稳,程务本推门而出,一跃而下。

“程务本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驸马!”程务本满面笑容,抱拳行礼。作为楚国臣子,在闵若兮面前,他自然仍是执臣子礼。

“程叔怎么这么生分,你可是长辈。”闵若兮却是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而秦风则是微笑着抱拳,居然随着闵若兮叫了一声程叔。

“程叔,欢迎来到太平城作客!”

两人的一声程叔,听着亲热,但却将程务本的一腔热情拒之于千里之外,也似首在预示着,他这一次来的真正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对于程务本,秦风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当年两人一西一东,程务本的大名,秦风自然是如雷贯耳,而对于秦风,以前的程务本自然也是听说过,作为左立行麾下第一悍将,程务本对他的战例也多有耳闻,但两人真正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秦风到了上京城,便成了囚犯,而那时的程务本还没有回来,等到程务本返回上京城的时候,秦风已经呜呼哀哉了。

年过六十的程务本与楚国先皇闵威是同一时期的人,头发虽然花白,但却身形挺拔,军人风范十足,虽然身着便服,往哪里一站,仍然是凛凛生威,这一点,闵若兮或者不觉得,但秦风,马猴这些长年身在军旅的人,却是感受极深。

闵若兮身后的瑛姑微微颔首示意。看着瑛姑,程务本却是微惊,拱手为礼:“恭喜瑛姑了。”他的恭喜,自然是看出了瑛姑几乎已经踏足宗师之境了,想到自己半生受军务所累,只怕这一辈子也无法再踏足此境,心中不由甚是遗憾。

“程叔,我在家里已经备下宴席为您接风洗尘。”闵若兮笑着道。“家里客房也早已收拾妥当了,不过这里可比不得上京,程叔要受委屈了。”

字字句句,不离家里,听着这些,程务本不由苦笑道:“我一生都在军队之中打滚,倒下就能睡,坐下就能吃,何谈什么委屈可言。”

“请,程叔,咱们不如步行而入,也正好请程叔看看我太平城的风貌!”秦风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一十九章:水滴石穿

一起吃了一顿中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秦风与程务本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想不到大年三十了,秦风还这样忙碌。”秦风走后,程务本有些酸酸的地道。“难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了如此的成就。”

“程叔勿怪,秦风他的确是有事情!”闵若兮解释地道:“他要与一些官员一起去太平城周边的各个村子看看,今年这一年,从齐地那边逃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了,又新建了不少的村子,但受条件所限,这些村子都极其简陋,大多还是茅草棚子,今年雪又特别大,秦风担心会出事情,去看一看,慰问一下,顺便也能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

“从齐地逃过来的?”程务本精神一振。

“说是齐地,其实以前也是越人的地盘,被齐人抢了去。齐人对这些过去的越人十分严苛,盘剥甚重,有些人不堪忍受,便逃往太平城。”闵若兮道:“今年前前后后,听秦风说,大概来了好几千人,周边建了十好几个村子,大部分还得靠救济过活呢!”

“太平军财力能承受?”程务本问道。

“这倒算不了什么。”闵若兮笑了起来:“现在太平军的财政运转良好,即便不好秦风也说了,既然来投他,那就是相信太平军,就算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让这些人活下来。”

“秦风倒是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程务本点头赞道。

“那倒也不全是。”闵若兮微笑起来,能得到程务本的称赞,她也觉得与有荣焉。“秦风时常说,人才是根本。有了人,才会有一切。这些人来投他,看起来前期要投入不少,但往长远来看,这些人却是财赋的贡献者,士兵的来源者,小的投入能换来大的回报,这样的事情要是不认真去做,那才是傻瓜呢!”

“道理很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又有多少呢!”程务本感慨地道。“这就是太平城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这个程度的原因吧!”

“我也才到这里不久,平时也不过问政事,具本什么的,却不知道。”闵若兮道。

吟吟了一下,程务本道:“我记得在上京城时,公主殿下是管着集英殿的,那也是参与了政事的,对于政事并不陌生。”

“我现在不是公主殿下,只是秦夫人。”闵若兮淡淡地道。

程务本摇摇头,“殿下,血脉亲情,即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您这一次突然离去,太后不知有多伤心,此前我前来宝清,太后召见了我,太后可是清减得厉害,一见到我,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呢是念着公主,二来,对两个小孩也是想念得紧。”

闵若兮眼眶微红,却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泪来。

“太后说,公主您这一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您和两个孩子,她年岁也不小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程务本不胜唏嘘地道:“我自诩铁石心肠,当时可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啊。有些时候,皇室家人,真还比不得普通百姓更自由。普通百姓,即便亲戚之间隔得远一些,但总还有个串门子的机会,但皇室,有时候当真是一别便是永诀啊!殿下,太后是真盼望能再见到你们啊!”

闵若兮沉默着低下头,程务本说得不错,像她现在这样的情况,想再回上京城去,机会当真是微乎其微。

“也许还有机会的。”她挣扎着道。

“外面的那些运来的箱子,一些是太后为您准备的嫁妆,一部分是皇帝陛下的赏赐,还有一些便是昭华公主府内您用惯了的一些物事,另外,那些黄色的箱子中,却是太后收拾的一些物件,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程务本站了起来,“殿下,臣今日酒饮得有些多,有些困乏了,想先告退去休息一会儿。”

程务本是极聪明的人,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反而效果更佳,说得太多,反而不美了。

闵若兮点了点头,程务本告退而去。

抬眼看着院子里堆集如山的箱子,闵若兮的目光最终却落在一边,那几只黄色的箱子上。“瑛姑,你帮我把那向黄色的箱子拿进来。”她轻轻地道。

箱盖打开,内里显得很凌乱,有小孩的衣物,破损的玩具,残缺的书本,字迹稚嫩的文稿,断成几截的木制刀剑,看起来都是一些有了年头的东西,看着箱内的东西,瑛姑有些莫名所以,闵若兮却在一瞬间泪如雨下。这些东西,以往过年的时候,母后总会拿出来向儿女们炫耀一番,这都是她从小就收集起来的儿女们的旧物。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反倒觉得母后完全是太闲了找些事做而已,现在看到,却是痛断肝肠。

看见闵若兮痛哭失声,瑛姑也反应了过来,蹲下身子揽着闵若兮的肩膀:“殿下,别伤心了,什么时候您要真想念太后了,瑛姑陪着您回一趟上京城便是,以咱俩的武道修为,这天下又那里去不得。”

仰起头,犹自梨花带雨,“瑛姑,不一样的,你能去,我却是去不了的。秦风以后如果处境困难,我便不能回去,一回去便有可能再也出不来,可秦风如果实力愈强,我也不能回去,因为那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动荡,猜忌,甚至反目。”

瑛姑叹了口气,这便是最上层的人物的悲凉了,在普通人看来最为简单不过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却无异于天堑一般无法逾越。他们一个极寻常的动作,也会被看作是政治上的一个信号从而引发其它势力的误读而导致事端,所以,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人们只能看到他们的风光显赫,却无法去了解他们究竟失去了一些什么。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鱼和熊掌,永远也是无法兼得的。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自然失去的也会不一样。

院子的另一头,程务本坐在圆桌前,悠然自得的品着茶,这种圆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平素他们用得都是四方棱正的八仙桌,往正堂一摆,上下尊卑,一目了然,这种圆桌放在屋里,可就看不出这些了。更奇巧的是,这桌子居然有两层,上面一层小了一圈,居然可以转动,用手一拨拉,便能缓缓的转动起来,这倒是方便,至少在吃饭的时候,可以随意吃到什么位置的菜肴。

他对这个很好奇,一手端着茶,一手拨拉着桌子。耳朵里隐隐传来正房那边闵若兮的抽泣之声,随时隔得有些远,但以他的耳聪目明,只要想听,自然就听得到。

罗良虽然不为他所喜,是个典型的小人,但不能不说,罗良对于人心的把握,的确很强。公主殿下因为西部边军之死,因为秦风之事,因为闵若诚之事,对闵若英怨气极重,可以说到了痛恨的地步,决然随秦风离开,但罗良却断言以公主殿下的性情,肯定不可能与大楚一刀两断,在秦风实力日重的情况之下,闵若兮作为太平军主母的存在,对于未来的大楚,必然会有很大的好处。

当然,这个好处现在肯定还看不出来,但日子一久,必然会一点一点的显现。就算闵若兮什么也不做,但她大楚嫡长公主的身份,也足以让齐国暇想连翩了。或者在平时,这些猜忌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到了要命的时刻,这种互相之间的猜忌,就会影响到最为根本的策略的制定。

秦风心中肯定是极恨楚国的,但到了某些时候,他会因为大势的趋使,会因为对手制定的策略而身不由己的作出应对,可以想见,这些应对,对楚国肯定是利大于憋。

这一次上太平城,他并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大的突破,对于他而言,秦风能允许到太平城,哪怕是作为娘家人的身份,也是楚国一次重大的外交突破,在齐人与秦风之间打进了一根锲子。齐人现在不会与秦风翻脸,但连接出现的事故,却会使得齐人现在只能力争秦风保持中立,这其实已经是楚人的一次胜利了。

既然是亲戚,以后自然就会常来常往,皇帝陛下与太平军首领,将领之间的裂痕,自己会在这长久的交往之间,来一点一点的想法子弥补。人都是会变的,只要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程务本不相信这些裂痕就不能弥合。

他现在已经依稀看到了秦风的战略企图。立足沙阳,长阳两郡,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实力,与齐国交好,却又与楚国藕断丝连用以牵制齐国,举着越国的旗帜,却暗自里磨刀霍霍,所有的一切都说明,秦风是准备取越国而代之了。

放洛一水离去是一个高招。就这一点来说,程务本对于秦风是非常欣赏的,洛一水的离去必然会导致越国的大乱,越国或许会暴发大规模的内战,一打起来,秦风便有了机会。

楚国应当在这个过程之中助秦风一臂之力。

秦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李挚出山却又长久没有动静,恐怕也是在等着这个机会,如果让秦人拿到了越国,对于楚国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章:视察

道路很泥泞,一脚下去,整个脚掌几乎都会没入到雪粒和泥浆的混和物中,干净的衣物,没过多大会便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泥浆。

逃亡而来的新的流民到了太平城之后,获得了新的定居点,但因为靠太平城的好一些的地方,基本上已经被第一期的流民占光了,他们只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定居。山区就是如此,想找到一个适宜居住并能生产的地方十分有限。

村子刚刚建起不久,道路自然是还没有修建的,按照太平城的传统,这些往太平城的道路,必须由这些村子自己修建,而这些新来的流民,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

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了大约一个来时辰,目标终于出现在视野当中。

上百间茅草屋差次不齐的分布在山间的一块平地之上,除了这块聚居地,其它的地方,都还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开春过后,这里有适宜耕种的田地吗?”停下了脚步,秦风看着不远处的村落,回头问葛庆生。

“将军,这些地方在今年太平城府都派人实地勘测过,像眼前这个村子,足以容纳两到三百人,有足够的土地可够开垦,更重要的是,有水。”葛庆生答道:“一开春,雪一化,便可以开荒了,这里虽然是生地,但多年积叶沉腐,土地却是足够肥,一年下来,他们便足以养活自己了。不过这一年,却还需要府城接济。”

秦风点了点头,“你做事很扎实,今年下半年一共新到了多少逃亡的流民?”

“超过五千人了。”葛庆生道。

“接下来太平城周围暂时停止接受新的流民。”秦风突然道。

“啊?”葛庆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受新的流民,便意味着我们要多承担一份开销,这五千多人要养一年,也不是一笔小的花费,而明年,我们太平军恐怕要迎来一个新的关口了,肯定会有连续不断的战事发生,粮食储备一定要充足,一打起仗来,那钱可就花得跟流水一样的啊!”

“可是流民们还会源源不断地逃过来,新来的,便是他们的标杆啊,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呢?他们来了,我们难道坐视不管吗?”葛庆生低声问道。

“管还是要管的,如果还有新的流民过来,就把他们送到太平铁矿去吧!”秦风想了想:“明年,我估摸着太平铁矿在短时间内肯定会缺乏人手,一大批刑期满了的原长阳郡的人,肯定会因为思乡心切而离去,在他们回来之前,太平铁矿的生产绝对不能松下来。因为明年我们肯定需要更多的铁。”

“他们走了,还会回来吗?”葛话生苦笑道。

“当他们发现在长阳郡的生活远远不如在太平铁矿有赚头的话,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秦风迈步向前走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长阳郡在短时间内,肯定是发展不起来的,那里的人会向沙阳郡流动的。”

“可这样会让沙阳郡负担过重的。”葛庆生紧跟着秦风的步伐,“太多的流民,对于当地治安也不是什么好事,太平铁矿的容纳量也是有限的。长阳郡那头,还是要想办法啊!”

“当然,我现在正在愁长阳郡的郡守人选,军管只是一个暂时的手段,等到莫洛彻底完蛋,长阳郡便要进入正常的秩序,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手。葛大人有没有意思去那里走一遭?”

一听秦风这样说,葛庆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葛某才疏学浅,那地方,我可不敢去尝试,我倒也不是为了自己,就怕将事情做差了,到时候误了将军的大事。”

秦风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去我也不能放你啊!太平城虽然初具规模,但扩建还在继续,这么多的新流民要安置,与太平铁矿的对接也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这些都是你一直在做的,换个人一时之间怎么能上手?明年,会成为我们最为关键的一年,我要出去征战四方,老窝可万万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问题。”

听到秦风的话,葛庆生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动起来:“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的老窝经营好。”说完自己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左想想右想想,又实在没有想出哪里不对。

村子不大,大约有百多名逃亡过来的村民,此刻都聚集在村头前的雪地之上。整个村子被栅栏围了起来,这也是这个村子唯一的防护措施了,毕竟身处深山之中,哪怕是冬季,也不能排除会有猛兽之类的来袭,可并不是所有的猛兽都冬眠的。

随着秦风等人的走近,百余人齐唰唰地跪了下来,有默不作声的,有叩头作揖的,有高呼谢恩的,一时现场乱成一团。

“快起来,大家都起来。”秦风跨前一步,大声道,看着这些人仍然跪在地上,挥了挥手,身后的马猴等亲卫小跑过去,将一群人一个个扯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秦风满面笑容:“不管大家来自那里,既然到了太平城,那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担心受冻挨饿,因为有我们太平军来帮助你们。开了春,太平城会为你们送来种子,送来耕牛,让你们能在这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人群响起了欢呼声,又有不少人跪了下来,连连叩头。

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吃饱肚子,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便是最大的乞求了。能从原来的朝不保夕,到现在的暂时安身,他们已经相当满足了。

到太平城之前,他们还心有疑虑,但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官府给他们划了地盘,给他们盖起了茅屋,送来了粮食,棉衣,让他们能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今天到这里的,可是太平军的最高首领,那位传说中的秦将军,他的一席话,更是让这些流民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有地,他们就能生存下来。只要勤劳,他们就能过得越来越好,来到这里的这段日子,官府们也组织他们去了先期抵达这里的一些流民村子去参观,有的甚至还找到了老乡,看到那些先到一步的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每个人心里都是火热火热的。

没有压迫,没有沉重的赋税,以前只在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清平世界,原来这个世上还是真的存在着的。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村子,简陋的茅屋里,内外温度一个样,哪怕烧着柴火,依然也添不了多少温度,好在每个人都还有棉衣棉被,这些都是府城发给他们的,虽然都是旧的,但却是统一样式的军用品,自然都是好东西。

“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棉衣棉被?”秦风有些好奇,这些事情,他一向是不过问的。

“陆丰的矿工营不是正式宣告成立了吗?他们换发了正式的野战军营的军服等用品,这些淘汰下来的东西,我们便收集了起来,洗晒干净之后,存进了库房,我们太平城一直都有流民过来,所以便备着救急。”葛庆生道。

“你倒是转得好心思。”秦风笑着,指了指这些茅屋:“房子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茅草屋吧?”

“将军,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现在那些先期抵达这里的流民村子,这两年可是过得很好,挣了不少钱,我准备让他们来一个对口帮扶,一个村子扶助一个村子,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着他们把房子建起来。这里所有原材料都是齐备的,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样一来呢,既让府城少****心,又增加了这些百姓之间的感情,你说对不对?大家乡里乡邻,守往互助嘛!”

听着葛庆生的话,秦风大笑起来,“你这主意好,便试着先在这里做起来,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全面推广嘛。”

能把事做好,又不花政府的钱,这样的好事情,秦风自然是恨不得越多越好。这葛庆生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活,这两年,靠着太平城,周围村子的百姓可是过得很滋润,农忙时种田,闲时便到太平城来打工,一年下来,兜里便很有了一些余钱。如果能让他们拿出一些来做善事而且形成一种惯例,对于以后处理这些事情,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

从村子里出来,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回望着这个简陋的村子,火把的光亮从茅屋的缝隙里露出来,今天秦风到这里来视察,葛庆生又特意从府库里调了一些白面,一些肉食送到这里,让这些流民能够吃上一顿饺子,也算是秦风的一种恩典。对于这样的事情,秦风倒是觉得无所谓,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让这些人安顿下来,能成为太平军以后的基石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是靠一顿好吃的就能解决的,而是要有着持续的政策扶持,让他们真能能在这里扎下根来,只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他们就不会在思念他们的家乡,而将这里当成他们真正的家,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平军的根基夯实的更加牢固。(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一章:利诱

大年三十,晚上自然是要守夜的,今天的太平城,可是异常热闹,特别是在城主府正大门前的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沙阳郡的郡守权云专门请了郡里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到太平城来唱戏,一来是庆贺节日,二来也是祝贺秦风与昭华公主闵若兮以及孩子一家四口团聚。权云作为一个老牌子官吏,不仅能力相当卓著,在这些细微末节之上也是相当的细心。倒也谈不上拍马屁,花费不大,却能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开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权云以及五大家族的核心人物在今夜都齐聚太平城,共贺春节,这对于太平城来说,倒还是第一次迎来如此多的大人物,戏台的一侧,葛庆生早就搭好了一个大大的包箱,以供这些头面人物们能够坐在内里舒舒服服的看戏。

包箱正中的位置,自然是属于秦风与闵若兮的,两人的另外两侧,坐着程务本与瑛姑,再往两边,坐着的是舒畅与刘老爷子,第二排居中,坐着的却是权云与葛庆生,王厚,而像五大家族的族长之内,便只能坐在后排靠边的位置了。包箱之内的坐次,便能让人一眼看出这些大人物在太平军之中的位置。

葛庆生很有些感慨,想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个的丰县县令,却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成了与权云平起平坐的人物,不得不说,人生的际遇,当真是奇妙得紧。当初那些他需要仰视的五大家族的核心人物,现在却只能坐在他的后面了。

包厢里的大人物们对于戏台上的戏并不怎么感兴趣,那是一出讲述清官八府巡案替民伸冤的故事,演到高氵朝处,舞台前方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老百姓是相信这个的,盼望一个能替他们作主的清官,自来就是他们最高的奢望。

但在包厢内的这些大人物看来不免有些可笑,先不说八府巡案这个官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便是这种手持尚方宝剑,不管官职大人,统统一刀削了的这种剧情,也和现实完全是两个模样。

不过老百姓喜欢那便好了。

众人并没有怎么关注台上的戏,倒是将头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窍窍私语,于他们而言,今天是一个极好的社交场合,可以见到平素不怎么能轻易见到的人物,多说几句话,拉近一下感情罢了。

秦风经历过堪称史上最大冤案,对于这种清官把戏自然更是哧之以鼻,像戏台之上的这种官员,真到了现实中,绝对活不过一年就会死翘翘。

他坐在这里,更喜欢看得是百姓们穿得花团锦簇,一个个红光满面,这让他有着很强的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可不是当初他当一个校尉能获得的。那时的他,每打赢一仗,便很满足了。

坐在不同的位子上,满足感的来源自然就不同。

“庆生啊,这戏班子在城里一共演几天啊?”秦风偏过头去,问身后的葛庆生。

“将军,一共三天。”葛庆生笑道,“权郡守这是送戏下乡呢,我们太平城,可真还没有这么高水平的戏班子,草台班子倒不少。”

“葛城主说笑了。”一边的权云微笑道。

“戏着实不错,回头让他们去各个村里也去演上一场,不能只让城里的人饱眼福啊。权郡守,需要多付的钱,找庆生要。”秦风笑道。“普天同乐嘛,让所有人都能感受一下这年景。”

权云笑了起来:“一个戏班子,需要多少钱?能让将军关注他们,可比给多少钱都值得。回头让他们去太平城周围的村子挨个去演一场,哪里还能让葛城主花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那敢情好!”不等秦风说话,葛庆生已是连连点头:“那我代这周边的村子先谢谢郡守了。”

秦风嘿嘿笑了起来,葛庆生像极了一个守财奴,连这点儿小钱也要省,不过想想他面临的事情,倒也不怪他精打细算了。

“权郡守啊,今年沙阳郡丈量田地,同时开始推行商税,财税大幅度增加,你功不可没啊!”秦风轻声道:“转年,便要大规模用兵,到时候钱便如水一样的花出来,没有你那儿打底儿,我可真就要心里惴惴呢!”

“将军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个执行者,将军才是掌舵人呢!”权云将头凑了过来,轻笑道:“没有将军的威仪,没有将军在战场之上的节节胜利,想要那几家让出这些利益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权云所说的那几家,自然便是沙阳五大家了,沙阳的商业几乎都掌控在这几家手中,但随着秦风率领的太平军节节胜利,他们也看到了更为光明的前景,至少一个长阳郡落入掌中,便会让他们的市场扩大了几乎一倍,虽然长阳郡现在还很凋蔽,但只要有地盘,有人丁,迟早是会赚大钱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大家才肯让出利益来。他们现在也看清楚了,只要太平军节节胜利,下一步拿下正阳郡,那大家才真的会发大财,正阳郡可不是长阳郡,那是紧靠着越京城的富饶所在,比起沙阳郡更有钱。

动兵,抢地盘,自然是需要钱的。现在的让利,在五大家看来,便如同商业之上的投资,而且以现在的态势看起来,这笔投资的风险极小,小风险,大收益,这样的事情不干,他们不是傻瓜吗?

而在秦风看来,这也是两利的事情。他不想进行太过于暴烈的改革,对于沙阳五大家,他更多的是利诱,将他们捆上自己的战车,利益相同,自然便能目标一致,沙阳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五大家的统治,如果强行改革,只会让沙阳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用更广阔的市场,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利益来引诱五大家心甘情愿的服从于自己的改革目标,一点一点的慢慢地来蚕食他们,是更为有利的事情。

长阳郡被莫洛几乎找残了,找不到可以跟五大家相抗衡的有实力的人物了,但正阳郡就不同了,拿下正阳郡的同时,要吸引更多的一些有实力的人物加入到这个集团之内了,慢慢的摊薄五大家在太平军中的实力,影响力,最终让他们无法再左右自己的思路,才是秦风真正想干的。

不过这个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现在自然不会透露一星半点儿,这就像温水煮青蛙,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加温,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因为与太平军绑得太深,而无法跳车了。

权云作为一个老牌官僚,或者已经大致猜出了自己的的一些思路,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在慢慢的向自己靠拢,开始疏远沙阳五大家,在一些政策的实施之上,他丰富的施政经验,更是弥补了秦风在这个方面的不足。

要说在施政的手腕之上,不论是葛庆生还是王厚,比起权云来说,都还是差得太远。手腕灵活,圆滑通达,直的不行,他绕个弯甚至几个弯都能在最后达到想要的目的,这份手段,便是秦风也是佩服不已。

秦风只负责大的方略,而权云则会想方设法将这些方略真正变成现实。

拿下正阳郡之后,太平军必须要进行一次大的机构改革了,而权云,则是秦风心目之中的施政第一人。如果非要拿一个官职来比较机构改革之后的权云的地位的话,那就应当相当于一国之首辅。

程务本就坐在秦风的身侧,秦风说话声音极低,可他自然是听得清楚的,微笑着一语不发,眼睛看着戏台,脑子里却在转悠着。

秦风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岂会不知道他的说话,都会被自己听到,所谓的明年要大规模动兵,自然是经自己发出的一个信号。

大规模动兵的目标当然不会是宝清,而肯定是越国,首当其冲的便是正阳郡,现在秦风麾下大将甘炜,已经从顺天军手中将那几个县抢到了手中,明年,目标就是正阳郡全郡了,拿下了正阳郡,秦风的实力将更上一层楼。

而越国,则将大乱。洛一水,秦风两人,将会将越国捣得稀巴乱。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保持着与秦风的联系并慢慢地修正他这条大般的航向,让他成为大楚最有力的臂助。

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如果不去做,又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呢?即便秦风不倒向大楚,但如果秦风真正取代了越国,那对大楚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以秦风的个性,必然是不会仰齐人鼻息的,而齐人的志向却是一统天下,双方自然也会冲突起来。

千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包厢里,轻手轻脚的走到秦风跟前,默不作声将手里的一张纸递到秦风手里。

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秦风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对闵若兮低语了几句,起身离开了包厢。身后,千面走到程务本的身边,道:“程帅,将军有请。”(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二章:找一个凶狠的打手

这是一封来自宝兴的紧急呈报。

程务本沉默地看完了这封由章孝正,陈家洛联名发出的奏报,轻轻地将其放在了身边的小几之上,抬起头来,看着秦风。

这份呈报之上,小猫详细地说明了宝清的楚军已经有灭顶之灾,但秦风从程务本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的慌乱,这份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静,倒是让秦风佩服不已。

“这件事,程帅怎么看?”秦风问道。

“大意了!”程务本眉头跳了跳,“这事儿怪我,操之过急了。”

“好像看起来程帅并不担心他们。”秦风有些奇怪地问道。

程务本笑了起来:“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我担心又有什么用?你的人不是已经在呈报里写得清清楚楚了吗?他们已经发兵去救援了,既然有援军,我更没有必要担心了。吴岭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我相信江涛以及楚军的能力,击败他们或者容易,但他们一定能坚守到你的援挥抵达。内外夹攻,全歼莫洛,我想,这也正是你想要的吧?”

“何以见得?”

“这很简单啊,你能容忍宝清有一支楚军的存在,但却绝不会容忍宝清有莫洛的存在,特别是如今洛一水已经准备起事的情况之下,不将莫洛赶紧杀绝,你只怕睡不着觉吧?”程务本微笑道。

秦风竖起了大拇指:“程帅是个明白人,不过我原来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秦将军以前的计划是怎么样的,程某倒想听听,说句实话,你发家的过程太过于传奇,说来都让人难以置信,两年时间,便有了如此大的一片基业,实在是让人惊诧。”程务本道。

“宝清的楚军,的确如您所料,我不会动他,留着你们,是我与齐国讨价还价的本钱,也让齐人知道,如果对我不好一点,我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的。”秦风笑了起来。

“这我能想到。”

“听说程帅到了宝清,我就一直在等着你到太平城来,原本是想与你好好的商量一番,两军如何联合起来将莫洛灭掉,但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的想法可也就变了。”秦风不怀好意地看着程务本。

“现在不是一样么?照样是我们联合起来灭了莫洛。”程务本镇定地道。

“大不一样!”秦风看着程务本:“现在你们危在旦夕,我们如果不出手,你们便有可能被莫洛灭掉,我们有两个选择,等着莫洛把你们灭掉了,我们再去干掉他,第二个选择,便是里应外合,把莫洛灭掉。”

“楚军没了,你与齐国讨价还价的筹码可就没了!”程务本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不不不!”秦风头摇得像拨郎鼓,“有程帅一人,足以当成千上万楚军,只要您还呆在我们太平军中,齐国就得与我谈判,就得与我虚以委蛇。”

“我随时都会走。”程务本的脸上掠过一丝怒气。

秦风笑看着程务本:“程帅,如果我坐视宝清楚军被灭,您当真会走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程务本看着秦风,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算计的莽将军,而是心思极为细腻,他说得不错,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太平军的,因为自己还是要想法促成秦风倒想楚国。

“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程务本吐出一口浊气。

“程帅,宝清的楚军这一次被我们救出来后,也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就此龟缩在宝清,但我还会进一步压缩你们的活动空间,说白了,以后你们不可能走出宝清港。第二个选择,你们不但可以走出宝清港,你们还可以到很多地方。”秦风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务本。

先是一愕,但马上,程务本就明白了秦风的心思,“你居然会想到利用这支楚**队来替你打仗?”

秦风大笑起来:“这支军队出自楚国东部边军,战功赫赫,如此好的一个打手,如果将他闲置在宝清,岂不是太浪费了。程帅,想必你也猜到了,下一步我要经略越国,取而代之,所以呢,我想让他们也参与到其中,您觉得如何?”

“我当然求之不得!”程务本呵呵一笑,“这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么?楚军,太平军联合起来。”

“不不不。”秦风摇头道:“不可能是楚军,你们想要走出宝清,就必须改头换面,楚国的旗帜是绝对不允许打出来的,你们只是我太平军的一个战营。另外……”

程务本不动声色地道:“你还想要什么?”

“过年之后,我对太平军马上要实行改组了。”秦风淡淡地道:“现在太平军是什么事都是一把抓,军事,民政什么都管,过年之后,我便要将军事和民政分开,程帅还记得李清大帝以前曾设立过的那些军事部门吗?”

“李清大帝?特别的军事部门?”程务本有些错愕,“李清大帝那个时候的军事衙门有很多,但后来的大唐皇帝觉得这些部门过于庞大,财政负担过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便陆续取消,合并或者改了名字,现在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基本没剩下一个,你说得是那些?”

秦风道:“那是因为后来的大唐根本就找不到对手,这些机构便显得无所事事了,而我们现在却四面是敌,其实这些机构很好的将各种职司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各管一摊,各司其职,只要做得好,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所以我也准备效仿李清大帝,设立参谋部,专门就战略,战役等进行规划,设立作战部,专司军令发布,设立军训部,专司部队训练,设立后勤部,专司后勤供应,设立情报部,专司各类情报收集,分析,而将民政全部剥离出来,成立民政部,这些都直属将军府。”

“你的意思是?”程务本疑惑地看着秦风。

秦风笑看程务本:“程帅不是想留在我太平军中么,没有问题,请程帅担任我参谋部的部长,替我出谋划策,经略越国。有程帅在我这里,想来江涛必定会老老实实的替我打仗,我可是知道,他可是程帅嫡系心腹,对您是忠心耿耿啊。”

程务本摇头叹道:“你倒真是打得好主意,你就不怕我楚军参与之后,慢慢坐大吗?”

“一支几千人的部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且,你们会一直做为我们太平军的先锋。”秦风盯着程务本,“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这支楚军的数量,绝对不允许超过五千人,一旦超过,就别我翻脸不认人。”

程务本沉思片刻:“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实话,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内心深处,不是一直认为我们大楚是你最终的敌人吗?”

秦风冷笑一声:“至少现在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您想干什么,我知道,既然您有求于我,我自然要想方设法将您的价值完全榨出来,说句老实话吧,接下来我要正式与越国翻脸,而与我对阵的,将是越国的那些老狐狸,就是那洛一水,我也没有多大把握能战而胜之,您也知道,我以前只不过是一个校尉,属下大将,就没有一个指挥过超过万人的大军,现在是敌人弱小,如果碰上与我们差不多的甚至更强的,我们说不定就要吃鳖,您就不一样啦,堂堂的楚国铁壁,会极大地提升我们太平军在战略方面的规划能力,战术方面的运用能力。我相信,我们能从您这里受益良多。”

程务本微微点头,“今天我倒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你的确有枭雄特质,我这样的人,你都敢用,秦将军,我想再问你一句,如果我真帮你打下了越国,让你称霸北方,你会与大楚结盟,一齐对付齐国吗?越国大乱在即,如果抛开外部秦国的干涉不提的话,也许用不了几年时间,你就会实现你的理想。”

秦风眯起了眼睛,“也许会!”

“也许会?”程务本的两条眉毛渐渐地竖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这如何让我信服,如何能让我尽心尽力为你做事?你知道我的最终目的是要为大楚开辟出第二战场。”

秦风直视着程务本,“如果我真有那个时候,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不会成为齐人的朋友。程帅,光是为了这一点,你也应该搏一搏吧,说不定到了那时候,我突然就愿意与楚人结盟了呢?”

“我需要想一想。”程务本道。

“没有问题,这的确是应当考虑好的一件事。”秦风道:“如果您愿意,你便是参谋部的部长,江涛将是楚人营的统领将军,马向南我也会用起来,您知道,我这里也缺有丰富施政经验的亲民官,听说这位马大人以前也是在地方之上作官的,而且政绩斐然。”

“你竟是想一篮子将鱼儿全打光!”程务本摇头苦笑道。

“我现在是求贤若渴!”秦风大笑。

“你这是厚颜无耻,敲诈勒索!”程务本斥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三章:死守

(书友叶草花木在书评之中提到一个问题,说到秦风现在与楚国愈来愈藕断丝连会让读者不爽的事情,我在这里要辩解一番,秦风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找楚国复仇,可以说现在这只是他的一个附带目标,一统天下才是他最终的理想,而在这样的目标之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各个国家之间的矛盾之中获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才是他应该做的。如果拘泥于那些仇恨,那秦风何不去投奔齐人,报仇岂不是可快,可这样一来,秦风仍然是一个马前卒,只不过是由楚人的变成了齐人的罢了。关于这件事,会在以后有一个专门的表述。谢谢。)

顺天军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宝清港区,只余下最后的核心区域无法攻下。这得益于江涛在第一时间便下达了从葫芦口撤退主力部队的命令。

吴岭名声不显,是一个被忽略的人物,也是江涛这一次窘境的最直接的造成者,但从知晓吴岭存在的第一时间起,江涛的反应令人咋舌,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最有利的防守地形,将剩余的主力全部投入到了港口核心区域的防守之中。

楚军撤退速度极快,在莫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他们便迅速脱离了战场,通回了宝清港,他们的迅速回撤,让吴岭猝不及防,吃了一个大亏,一支侧翼突出的部队被楚军在转眼之间便吃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江上燕等楚军将领急欲退守港口核心区,吴岭的损失还会扩大。

进入港口核心区的楚军迅速地展开部队,与留守楚军汇合,在码头区形成了坚固的防守,连着攻打了两天,虽然楚军伤亡也不小,但顺天军伤亡更大,而码头等港口核心区域,仍然控制在楚军手中。

海面之上,飘浮着数艘大型海船,那是江涛最后的手段,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他也只能下令扬帆出海,逃离宝清了,不过不到最后时刻,他是绝不会做出如此的决定的。

靠海的高高的塔楼之上,江涛神色平静地看着书,而他身边的马向南却有些坐立不安,神色焦燥。倒并不是因为外头莫洛顺天军的攻击,随着楚军收缩回防,整个防线已经稳固,顺天军想要打进来绝非益事,他烦恼的是,如果丢掉了宝清,也代表着他这两年来的所有成就,将就此于一旦,什么也不会留下。

两年在这穷乡僻壤的辛苦,一朝之间化为流水,任谁心情也不会好起来。

“马公,坐一会儿吧,你转来转去,头都给你转晕了!”江涛抬头看着马向南,笑道。

马向南凑到老神在在的江涛跟前,“你说说,我们究竟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江涛微微一笑:“或许有。”

这个回答让马向南顿时泄了气,“又是这句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公,现在我们能不能反败为胜,并不取决于我们了,现在我们只能被动防守,当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的物资,让我不觉得还可以坚持下去的话,我也就只能下令扬帆出海,就此回国了。”江涛道。

“此一去,想再返回来可就困难了。”马向南叹气道:“该死的莫洛只晓得搞破坏,我们如果走了,他铁定会将宝清港尽数毁去的。可是江涛,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获胜的机会啊?就算是程帅回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算三头六臂,又能做什么?”

“我在等太平军!”江涛放下了书,对着马向南道出了一直让对方想不出的答案。

“太平军?”马向南瞪大了眼睛,“他们会来救我们?”

觉得不可思议的马向南连连摇头。“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在开玩笑。”江涛笑道:“如果驻守在宝清的太平军将领有足够的政治眼光和敏锐性的话,我们最多还要守三天就够了,如果他们没有这等胸襟,我的底限是十五天,十五天,快马连续不停的奔驰,也足够他们的信使往太平城一来一回了。”

“十五天,那不得死多少人啊?”马向南叹气道,“我们现在的粮库被顺天军抢去了绝大部分,剩下的这部分,也只能让我们坚持这么多天了,还得预留下一部分呢或者在海上返航的时候用呢!”

江涛合上书本,笑道:“马公,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嘛,也许太平军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但愿吧,可是你别忘了,驻守在宝兴的太平军将领是章孝正。”马向南垂头丧气地道。

江涛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的汉子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将军,马大人,用饭啦!我刚从伙夫营给您们端来的,一路小跑过来的,还热着呢!”

马向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大汉,直到大汉有些局促不安的放下盘子,走出房门,马向南才转头对江涛道:“你胆子可够大的,这黄大力,不但是个顺天军,前两天还准备来趁火打劫了,你居然收他做了你的卫兵,这要是他凶性发作起来,咱们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一刀一个,毫不费力。”

听了马向南这话,江涛大笑起来:“马公多虑了。这黄大力啊,以前不说,现在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这话怎么说?我真看不出你的信心在哪里?”马向南兀自摇头,端起一碗米饭,舀了一些菜汤淋在饭上,大口吃了起来。

说起这黄大力怎么突然之间成了江涛的卫兵,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数天之间的深夜,吴岭率部突入港口区,黄大力目睹了港口区被攻破的时候,立刻便做出一个决定,准备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偷偷潜入港口区内楚国官员居住的地方,大捞一票然后逃之夭夭。

他准备在得手之后跑到沙阳郡那边去,在港口扛活这么久了,这里消息灵通,他也知道原来在沙阳郡没有逃回来的那些顺天军同伴,现在过得很不错,有房有地,有吃有喝,可比他强多了,捞上一票,逃到那边去,有谁认得他黄大力,买点地,建个房,讨个老婆,生个娃娃,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妙的生活。

对港口区无比熟悉的他,轻易的便潜入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当然,这也得益于吴岭攻入港口区,港口一片大乱,江涛将手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阻截吴岭,在葫芦口主力撤回来的时候,他必须要守住码头等核心区域,他自然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黄大力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潜入到楚人控制的中心区来意图发一笔财。

当时的江涛正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收拾东西,准备退到码头的塔楼去,那也是码头最高的建筑,对整个码头区的情形一目了然,也便于他了解全局,也就在这个时候,黄大力从下水道之中钻出来之后,径直闯进了他的书房。

“交出所有金银财宝,老子饶你一命!”重重一刀斫在书案之上,黄大力凶神恶煞地对着江涛吼道。他并不认识江涛,但从这人的气度,所居住的区域来看,绝对是一个大官儿,在他的映象之中,便凡是个大官,绝对是大财主。

从最初的震惊里反应过来的江涛,第一时间便判断出闯进来的人,并不是顺天军的内应,而应当是几个想趁火打劫的家伙。

“你姓黄?”他试探着问道。

黄大力傻眼了,“你怎么知道我姓黄?”

“前几天我们有一船物资到港,是你带着人搬动的,他们称呼你为黄头,我当时正在船边。怎么,不下苦力改抢劫了么?”江涛镇定地道。

“还下个屁的苦力啊!”黄大力讪笑道:“你们马上就要垮台了,顺天王杀进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谁说我跑不了!”江涛淡淡地道:“先不说那个顺天王能不能打进来,就算他的进来,我往海船上一爬,扬帆远去,顺天王还能飞不成?”

“那倒也是,左右你也是要走,还不把钱财交出来,俺饶你一命,否则你就人财两空。”想起来的目的,黄大力吼道。

“要钱,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我看你倒是有几分胆色的,而且还很聪明,我这里倒有一条更好的路给你走,你觉得怎么样?”江涛笑道。

“更好的路?”

“不错,放下你的刀子,跟着我干,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江涛道:“比起你抢了一笔钱,然后亡命天涯,嗯,或者你出去就会被顺天军的那些人抢光,让你再一次变得一无所有只怕要好得多吧!”

黄大力有些犯傻了,这家伙似乎胆子比自己还要大。“跟着你干,你都快完蛋了。”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江涛道:“不若我跟你打个赌,我赌顺天王攻不到这里来。”

“笑话,只怕天不亮,顺天王就打来了。”

“我们就以你说的时间为限,如果顺天王打不过来,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干,嗯,当然还有你的那些小伙伴,怎么样?”

“顺天王打来,连我也一齐宰了,我赢了又有什么用?”

江涛指着窗外,“那里有船,他真打来了,我带你上船,把你带到楚国去,那里很富有,你这身板,到了那边,吃口安稳饭自然是没问题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转头你就喊了人来把我一刀砍喽!”黄大力道。

“我叫江涛,你听说过么?”

“江涛,江将军!”黄大力这一次是惊住了,他自然是听说过楚军的最高头头就是一个叫江涛的人,但他真没有想到,江涛就是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人。

“江某人说话,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迟疑了半晌之后,黄大力终于下定了决心,人死**朝天,不死万万年,眼前这人是大人物,总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

他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在顺天军退入宝清之后,就开了小差。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目睹了楚军牢牢地守住了阵地,潮水般的顺天军到了这个区域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进行分毫。这让他的信心,倒是一天比一天强。

这一次如果能挺过来,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摆脱当苦力的命运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四:分道

码头区内,江涛与楚军在苦苦的支撑,期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而是外面,包围着他们的顺天军也并不是一片平静。

到现在为止,莫洛的意图可以说是实现了大半,他已经基本拿下了宝清港,抢得了十几座粮库,粮食危机处是过去了,但绝大部分的难民,却在这个阶段性的胜利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逃亡。

他们本就是为了一口吃食而拼命的,现在有了粮食,活命的渴望自然便超过了饥饿的危胁,很多人扛着一小袋粮食,找到一切可以找到的空子,悄悄地离开了宝清港,往深山老林里一钻,然后绕路离开这里。

莫洛已经将他的两万精锐全部压进了码头去攻要那里附隅顽抗的楚军,再也没有能力监控这些难民了,短短的两天时间,难民们便散去大半。

如果说这些难民的离去莫洛还并不在意的话,那么吴岭想要离开,却让他大为光火了。吴岭的三千多士兵训练有素,在那些艰难困苦的条件之下,他们还能凝聚成一军,光是这一点,便让莫洛自愧不如,在攻打宝清港口的战斗之中,这些行走的骷髅架子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也的确证明了他们是一支不错的军队。

这样的一支军队要离开,莫洛自然是万万舍不得的。

消灭楚军仅仅只是莫洛的第一步而已,冲出宝清,才是他最终的目的,而想要打出宝清去,就还得面对着驻扎在宝兴的太平军,那是战斗力不输楚军,而且人数更多的一支军队。

“先前我们就说好了,拿下宝清港,抢到粮食,我们就各走各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吴岭盯着莫洛,道:“现在,粮食拿到了,我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吴岭,你可以走,但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莫洛盯着对方,狠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了下去:“就算将这里所有的粮食都给你,你又能坚持多久?带着你的这些兄弟,又去山上当土匪吗?不管是太平军也好,还是楚人也好,他们会放过你?你就不会他们想想出路吗?”

“出路?出路在哪里?”吴岭漠然地道:“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洛一水马上就要起事了,我们只要打出宝清去,就是另外一番天地。我们便有机会东山再起。”莫洛喝道。

“是洛一水杀了吴将军!”吴岭大叫了起来。

莫洛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吴岭的两臂,拼命的摇晃着他:“吴岭,你听清楚了,吴昕已经死了,死了,不管他是谁杀的,他已经死了。你得为你还活着兄弟们考虑,如果你这样离去,你能撑多久?便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看着你的兄弟一个一个的倒在深山倒林之中,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吴岭看着莫洛,固执地摇着头:“不,正是为了我的兄弟们打算,我才绝不会再跟着你去玩这个游戏了。跟着你们走,他们最终会一个一个的倒在战场之上,变成一具具尸体,我正是想让他们活着,这才决定要离开。离开这片是非的土地,这片山林很大,或者他们大部分都会死去,但终归会有人活下来。”

吴岭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着莫洛,“君臣一场,最后祝愿大王你能心享事成,万事如意。永别了!”

看着吴岭决然离去的身影,莫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几次摸向了背后的穿云弓,最终却又是放了下来。

“大王!”鲍华低声道:“吴岭还有二千多人,这可是一支不错的军队,宰了他,收编他的部队,我们会实力大增。”

莫洛摇摇头:“杀了吴岭,这支军队会立即哗变,我们自己便会打起来。现在是歼灭楚军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出这样的岔子,他要走便走吧,终有他后悔的一天。离了他这盘菜,难不成我还整不成席面了?加紧对楚军的攻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楚军,我不想在这里再纠葛了,时间愈长,对我们来说,接下来攻打太平军便会愈困难。”

“是,大王,现在咱们的军队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战意正自高昂呢!”鲍华兴奋地道。

“杀光楚军,然后咱们冲出宝清,好日子在后头呢!”莫洛咧嘴大笑道:“洛一水起事在即,越国即将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太平军算什么,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他们趴在我的脚前求饶。”

“大王威武,我马上便再次组织对楚军的强攻,巴掌大一块小地方,我还不信就打不下来了。”鲍华连连点头,说起对楚人的恨,他可比莫洛要更强烈多了,退到宝清之后,楚军的统领江涛,几次三番要求莫洛杀了自己,如果不是莫洛护着,自己现在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哼哼,江涛,却看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砍了你。

鲍华雀跃着向外走去,片刻之后,战鼓擂响,港口区内,又响起了震天的呐喊之声。

就在鲍华组织起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吴岭回到了自己军队的所在地,打进港口区以后,他们占领一座粮库和一座物资库房,让吴岭痛心的是,有一百多人,就在这个粮库前,活生生的把自己撑死了。

这些日子,他们实在是饿得狠了,看到粮食,很多人直接一刀砍袋子,迫不及待地便点起火来煮饭,毫无节制地猛吃猛喝,脆弱的肠胃却无法承受这样的大补,等到吴岭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躺倒了大批的人,幸运的是,最后因为这个被撑死的,只有一百余人,还有一部分躺了半天之后,却是慢慢地撑了过来。

吴岭因此下了严令,现在每天只能吃二顿,而且是一稀一干,慢慢地让肠胃适应过来。粮库里有粮,物资库里却堆放着大批的武器,棉衣,现在他的部队已经全部换上了这些新的棉衣,有了热饭吃,有了新衣穿,除了仍然瘦得不像样子外,整体看起来,却是焕然一新了。

随着一声令下,这只还剩下两千人的队伍在库房前集结了起来,每人肩上扛了一袋粮食,他们在吴岭的带领之下,向着他们曾经的来路走去。战死的兄弟,绝大部分的遗体已经找了回来,全部堆集在一间空房子里,队伍最后的吴岭手里持着火把,看着屋里一层层码起来的兄弟们的尸体,忍不住便流下了眼泪,这些尸体的最上面,还堆放着一层粮袋。

“兄弟们,下辈子别再挨饿了!”吴岭流着眼泪,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腾的一声,熊熊火焰腾空而起,一股股的黑烟扶摇直上。吴岭深深的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追着自己的队伍而去。

莫洛对于最后码头区的攻打,在吴岭看来,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吴岭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他很清楚一个大铁壳子,很容易被打碎,但当这个铁壳子浓缩成一颗小小的锤子的时候,想将他击碎,难度可就成倍的上升了。

莫洛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在楚军从葫芦口撤退的时候,缠住对手,然后用人数上的优势与对方缠斗,最大限度地杀伤楚军从而减弱楚军最后的顽抗,如果莫洛能缠住葫芦口的楚军主力,说不定自己就能将码头区内的楚军击败。

但莫洛的反应太慢了,他武道修为虽高,但在战场之上那种敏锐的观察力和临场的指挥决断却是差得太远,不但让楚军主力顺利撤出,还让自己措手不及地吃了一个亏,整整一个侧翼的弟兄被退回来的楚军一口吞了。

莫洛在军事才能上的缺乏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也让吴岭一点也不看好他,就算杀光了楚军,当他面临着战斗经验同样丰富的太平军的时候,只怕获胜的机会基本没有。对于莫洛冲出宝清的想法,吴岭觉得希望并不大,与其与莫洛绑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早些离开。

大山虽然险恶,但终归还是能寻到一条活路的。他不想拿着余下的这两千多兄弟的性命再去撞一块铁板。

码头区内,高高的塔楼之上,江涛满面笑容,在这里,他能清楚地看到一支军队正成编制的离开,他能辩认出,这就是那支在深夜潜入港口区,让他吃了大亏的吴岭的那支军队,他们走了。

顺天军的攻击极其猛烈,但江涛却一点也不担心,现在的状态,正如吴岭所认定的那样,缩小了防守范围的楚军,已经变成了一颗坚硬的铁球,以顺天军的攻坚能力,想要打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真是一个聪明人呐!”江涛对于这个让他吃了大亏的吴岭还是很欣赏的,一个在所有人都判断早应当溃散的军队,居然还能让他凝聚成军,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能力了。

“将军,守不守得住啊?”身边,黄大力的声音有些发抖,站在江涛的身边,他能看到,顺天军正在数个方向上对着码头区楚军的防线发起了猛攻。

“如果守不住,你觉得吴岭的那支军队会离开吗?”江涛指着远处愈行愈远的那支军队,笑看着黄大力。(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五章:夜空中那一盏灯

一只军靴踩在了葫芦口那被血染红,浸湿的雪地之上,早已变成了紫黑色,分不清是泥土还是积雪。军靴伸出去,将一个俯卧在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这是一具楚军的尸体。

环顾四周,尸体重重叠叠,也不知有多少人毙命在此,绝大部分都是衣裳褴褛的难民。轻轻地摇了摇头,小猫仰天叹了一口气,莫洛的惯用手段,以无数的无辜百姓的性命作为代价,来打开胜利的大门,此人不除,只怕日后还有无数的百姓会因为他而死去。

身后,一队队的太平军士兵正在陆续涌进葫芦口,葫芦口内惨烈的场景震惊着每一个人。

“莫洛居然没有派人守着葫芦口,本来我还以为在这里要硬打一仗的,现在倒好,他居然将这样一个险要之地白白的送给了我们,难道他就认为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楚军一口气吃掉么?”陈家洛用地的甩抖着脚上的血泥,不无讽刺地道。

小猫冷冷一笑:“这个人在军事指挥之上,就是一个白痴。他想一口气吃掉楚军,只怕会崩掉牙齿,你看到了没有,这里的楚军尸体并不多,城墙也没有受到太多的破坏,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楚军是主动放弃这里的,他根本就没有重创楚军,如果江涛将主力收缩回到了港口区,凭着莫洛,只怕是打不下来。”

陈家洛点点头,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心痛地道:“都是多好的壮劳力啊,如果活着,能创造多大的财富啊,就这样,白白的死在这里。瞧瞧他们,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在他的脚边,便有一具仰面朝天死在哪里的难民,手里握着的,居然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而已。

“长阳郡被莫洛肆虐了差不多两年,精华损失殆尽,即便我们接手,只怕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恢复元气,会成为我们长久的负累。”小猫摇头道。

“上头会想办法的。”陈家洛笑道:“这一仗怎么打?干掉了莫洛,长阳郡才算真正安全了。”

“怎么打?简单了,顺天军终究还只是一股乌合之众。”小猫不屑地笑了笑,“全军出击吧!”

这一次进军宝清,来的不仅是小猫的磐石营,陈家洛的猛虎营,还有刚刚快马赶到宝清的大柱,他接手了陆一帆的一万余名部属,连手下将领都还没有认全,便率军跟着一起来了。

“出葫芦谷之后,我自左翼进攻,陈将军的猛虎营从右翼进攻,大柱,你自后接应,截杀溃散的顺天军部众。”小猫安排道。

这样安排大家都没有话说,小猫的磐石营人最少,只有两千五百人,但却是战斗力最强的,陈家洛的猛虎营有五千人,战斗力虽然比起小猫的磐石营稍弱一筹,但人数却是一倍有余。大柱的军队人最多,但基本上是顺天军降卒,战斗力堪忧,尤其还得考虑他们会不会念旧情放敌人一马,让他们拖在最后,也是以防万一。

抬头看了看天色,小猫道:“兄弟们一路急赶,也都累着了,歇息一会儿吧,都吃点东西。等到天色完全黑定,再发起进攻吧!二更时候出发,抵达宝清港,差不多三更时分,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

两支将要率先发起进攻的部队的士兵纷纷坐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小皮袋子里掏出一个个冻得硬梆梆的饼子,瓣开,揉碎,塞进嘴里,再摘下腰里装水的葫芦喝一口水,将面饼冲下去,匆匆吃了一点,绝大部分人将披风一裹,往地上一躺,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大柱却没有休息,带着他的部队开始搬运葫芦口里堆集如山的尸体,虽然身为大将,但大柱并没有颐指气使,反而在下达了命令之后,与手下官兵一起动起手来。他刚到这里,想与士兵更快的融合在一起,想更早的让将士们接受自己这位上官,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的与他们打成一片。

同甘共苦,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堪忧,在这一次行军之中,已是暴露无疑,光是行军速度,就被前面两个战营拉开了一大截,到现在为止,还有一小半人没有赶上来,大柱不得不派出军官沿途收留那些掉队的士兵。

大柱目测,等这次战事结束,自己在进行部队重新整编的时候,起码要淘汰一半人马下去,然后进行至少数月的魔鬼训练,才能有本质的提高。至于战斗经验,这支部队倒是不缺的,不过却少了打逆风仗的经验,从加入太平军之后,他们好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支部队的韧劲,意力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或者等在整编的时候,找兄弟部队要一些最基层的哨长,队长充实进来,才会有实质性的提高。

大柱以前是秦风的亲卫统领,自然知道很多外面将领不知道的机密,明年,将会是太平军至关重要的一年,肯定会有无数的仗要打,大柱可不希望到时候自己的部队掉链子,那丢的可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秦风的脸。自己可是担任过秦将军的亲兵统领呢。

这一次新增的战营可不仅仅是自己这一支,陆丰的矿工营也正式进入到了野战军的行列,大柱可是见过这支部队,陆丰在练兵的时候,有着先天的优势,数万矿工里,他挑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经过大半年的残酷训练,这支三千人的矿工营,战斗力极其强劲。

陆丰的训练方法极其残酷,淘汰率极高,在太平铁矿,那些服刑的犯人,为了摆脱犯人的身份,成为一名军人,竞争也极其强烈,要知道只要成为一名正式的军人,不仅马上可以摆脱罪犯的身份,而且从此还可以拿上一份不错的薪水,这对于那些矿工而言,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大柱可不想自己的部队当时候竟然连陆丰的矿工营也不如。扛着一具死尸走向一边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梭子一样在那些打着鼾的士兵身上扫来扫去,大战在即,还能睡得如此踏实的可都是好兵啊!

小猫与陈家洛两人此时正蹲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即将要进行的进攻,殊然不知,旁边一个家伙正在打他们俩人的主意。

宝清港,一天的激烈的攻防战暂时告一段落了,顺天军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截,楚人控制的区域又缩水了不小,进攻的顺天军已经看到了可以清晰地看到码头上那些在水面之上飘浮着的摇来摆去的大船了,这让他们信心更增。

对他们来说,或者明天,便可以将这些该死的楚军完全赶下海去了。顺天军的信心一时之间爆棚,不说将领们个个信心满满,便是普通的士卒,也是兴高采烈,整个港口区内,到处都能听到他们的歌唱之声。

楚军控制区域内,江涛所在的塔楼之上,楚军将领们都齐聚在这里,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脸上更多的倒是不解。而江涛,更是满脸的轻松。

“将军,我有些想不通啊,您为什么让我们再往后撤一撤,这一撤,我们的活动空间可就更小了。关键是,这会助长敌人的士气啊,对我们的军心也造成了打击,大家都在认为我们是不是要上船出海,放弃宝清港了呢?”江上燕看着江涛,满脸的不解。他们白天放弃了一些区域,并不是因为他们守不住,而是因为江涛的命令而主动后撤。

江涛微笑道:“我想将他们引得更深入一些,越往里,作战态势便更复杂,以顺天军的士兵素质,很容易便会失去有效的指挥,更重要的是,我在等人。把顺天军往里诱一诱,对随后我们的反击将会更有利。”

“等人?”屋里所有的将领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身在异国他乡,那里还会有人来救援他们,半晌,江上燕才涩声道:“将军,你说得不会是宝兴的太平军吧?”

“为什么不是他们呢?”江涛笑咪咪地道。“多么好的围歼莫洛的机会啊,他们但凡还有点眼光,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我觉得他们更有可能是看着我们与顺天军打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们来捡便宜。”江上燕摊了摊手。

“这于他们有什么好处?”江涛哈哈一笑:“我们要是被灭了,对太平军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我们是他们手里的筹码,他们就指着我们跟齐人讨价还价呢。”

外面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江涛站了起来,推开了窗户,刺骨的寒风吹进来,让屋里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为之一振,“明天,我还会向内退一点点,莫洛和他的部将缺乏必要的军事常识,连我们是主动放弃还是他们迫使我们后退都没有分辩出来,没有了吴昕,他在军事之上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威胁……”他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夜空。

“将军,怎么啦?”

“你们来看!”江涛手指着窗外,声音居然有些发抖。

将领们涌到了窗户边,一齐看向江涛手指的方向,漆黑的夜空里,三团火正在空中慢悠悠的向着海边飞来。

那是用极薄的纸糊成的外壳,内里点上一支烛火,便能让这种灯笼飞上天空,三团火在空中有规律的旋转着。正转一会儿,然后又反转一会儿,随着风缓缓地向着海边飞来。

这是楚军在夜间作战之时常采用的通讯手段,制作这种灯笼并不难,但要制作这种连接在一起,有规律旋转的灯笼那可就难了。

“章孝正来了!”江涛回过头来,满脸笑容,小猫曾经是楚国西部边军追风营的统领,麾下三千将士,这种通信手段,他自然是懂得。

“传我将令,马上准备,发起反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六章:夹攻

数千磐石营将士半蹲在地上,身上白色的披风让他们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几千人聚集,却没有一点嘈杂之声,与远处热闹到了极点的港口区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小猫站在最前方,看着头顶的灯笼旋转着飞向前方,这是楚人军队在夜间作战之时常用的手段,马上就要展开决战,他希望码头区内的楚军能够同时发起反击,内外夹击,用最快的速度击溃莫洛的顺天军。

片刻过后,码头区内,与小猫放上天的三枚灯笼一模一样的灯笼悠悠升上了天空,在空中凝立了片刻,与小猫这边的汇合在一起,悠悠然的飘向更远方的天空。

小猫手中铁刀高高举起。

哗啦啦一片响声,数千将士齐唰唰地站了起来。

“吹进攻号,出击!”小猫沉声喝道。

凄厉的军号之声骤然响了起来,伴随着军号的,是快速的奔跑之声,左翼两千五百名磐石营士兵如同猛虎下山,迅即的扑向了前方的对手。

几乎在军号响起的同时,右翼,隆隆的战鼓之声亦响了起来,与沉默的磐石营冲锋士卒不同,猛虎营方向上却是响起了响彻云宵的喊杀之声。

当太平军发起突然袭击的时候,莫洛正在呼呼大睡。今天他亲自督战,成果斐然,一直死守不退的楚军又向着码头方向收缩了不少,剩下的区域,在他看来,一个巴掌就可以盖下了,明天,他估计明天,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心情大好的他,晚上酣畅淋漓的喝了一顿大酒,从退到长阳郡开始,这半年来,他可是受够了楚人的气,要不是为了他们能支援自己武器,粮食,以他的性子,岂能受这些鸟人的气。特别是那个白面书生江涛,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要自己做这,要自己做那,真正是气死人。有时候真正恨不得两根手指捏死他。

这个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明天,最迟后天,自己就能将这个讨厌的家伙百般折辱然后杀死,一雪前耻。

老子莫洛,没有你们楚人,照样能叱咤风云。

不过还是得多谢你们送来的这么多的武器,弓箭,当然,还有粮食。抢占港口区之后,得到的十几座粮库,里面的粮食,足以支持自己两万精锐数月的消耗。等到自己冲出宝清,杀向正阳郡,那时候便是天高地阔。

吴昕以前的判断是对的,自己不该去沙阳郡,沙阳郡名义上是越国属地,但实际上,却是刘氏五家的自留地,这些实际上的商人,对于自己的自留地看得很紧,军队也颇有战斗力,而正阳郡却不一样,那里官员腐化到了极致,军队战斗力薄弱,如果一开始就是去打正阳郡,现在自己的处境绝对是一片光明。

他有些怀念起吴昕来。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吃。不过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洛一水即将起来,与自己比起来,洛一水绝对是越廷的心腹大患,他们肯定要竭尽全力去对付洛一水,再加上秦军的牵制,自己不会再那样引人眼球,这便是自己发展壮大的好机会。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莫洛睡得极香。从小,他便有一颗雄霸天下的美梦,而现在,他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

凄厉的军号,雄浑的战鼓,震天的喊杀,将莫洛从沉睡之中惊醒,一骨碌翻身坐起,不是吩咐说晚上休息一晚,明天再发动最后的进攻的么?那个混帐王八蛋想要捞功率先发进了进攻?他愤怒的冲出门去,然后便看到了惊慌失措的鲍华正飞跑而来。

“那个在进攻?格老子的,不听老子的话,是想死了吗?”莫洛怒吼道。

鲍华脸色煞白,“大王,不好了,太平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莫洛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

宝清宝兴两地比邻而居,地方不大,却聚集着三股势力,三方之间,可以说是互相敌对,在莫洛的设想之中,自己向楚人发起进攻,宝兴的太平军应当是乐见其成才对,他们一定会坐山观虎斗,看着自己与楚人火并然后捡便宜才是最佳的选择。而他之所以有信心,则是因为吴岭的存在,可以让自己在不损失太多力量的情况下便干掉楚人,然后在获得了楚人的物资,粮食的情况之下,与太平军在决一死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平军居然会有与楚军联手的可能。

莫洛出身草莽,在他的认真之中,敌人就是敌人,他根本就无法料想到真正的政治之上的善变,在利益面前,哪怕是最互相仇视的敌人,也有可能在某一个阶段结成盟友,就像现在的太平军与楚人,双方的领袖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但楚人为了牵制齐人,而太平军为了拿楚人与齐人讨价还价,双方便牵起手来,虽说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但双方在某一个点上却又找到了平衡。

这便是他们联手的基础。

江湖大佬莫洛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注定在这场角力之中,他永远就是那个被牺牲的家伙,将率先在这股势力大洗牌的角逐之中被率先淘汰出局。

飞身跃上屋脊的最高处,在他们的后方,一边无数的火把犹如一条火龙,正从自己的左翼杀进来,而在另一边,一支人数较左翼少一些的太平军却是在黑灯瞎火之间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腹地。

沉默的斗士,整齐划一飞舞的大刀,让莫洛恍若又回到了千柳山,那些黑甲士兵沉默的挥动着手里的铁刀,将自己的顺天军杀得溃不成军的状态。

“太平军!”他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来。

码头方向,隆隆的战鼓之声如同阎罗王敲响的摧命鼓,震天的喊杀声比起远处的太平军更具震慑力。码头区内的楚军发起反攻了,双方没有任何的接触,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转眼之间,猎人便成了被猎杀的对象。大好的局面立时便逆转了过来,后路被堵住,前面是楚军和大海,后面唯一的出路被太平军堵住,两边侧是白雪皑皑的大山。

“组织军队,向后方杀出去。”莫洛颤声道:“太平军既然全部出动,宝兴那边已经空了,只要能突围出去,我们便能冲出宝兴。”

“是,大王。”鲍华如飞一般的奔去。

港口区内,江上燕兴奋的挥舞着双刀,白天,江涛诱敌深入,将顺天军引入复杂地形的码头区的举动,此时显现出了效果,复杂的地形,密密麻麻的建筑,将顺天军遮敝得你不见我,我不见你,这对于一支缺乏精良训练的部队是致命的,没有了有效的指挥,士兵们各自为战,耳中能听到喊杀声就在耳边响起,却一点也看不到别的地方的战况,军心顿时就不稳了。而楚军训练有素,虽然与顺天军处在同样的境地之中,但他们只要有一个哨长或者队长在,便能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攻入码头区的顺天军前区,转眼之间,就被人数更少的楚军包围在了这片区域之内,与后军完全失去了联系。而此时,顺天军的后军,却已经抛弃了这些白天奋冲杀在最前方的同伴,转身向着后方突围。

磐石营与猛虎营两支部队,并没有拼命地阻截在突围的顺天军前方与对方刀刀见红,而是不断地从两翼向顺天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不断地咬下顺天军的一块血肉,生生的吞下去。一波又一波的持续不断的攻击,不断被放血的顺天军在冲出港口区的时候,追随在莫洛身边的已经不过两三千人了。

太平军并没有因为莫洛已经突出包围圈便就此罢手,而是死死的咬在了顺天军的身后,一直追着他们向葫芦口方向奔去。

在哪里,还有大柱的上万士卒布署在哪里。莫洛以为他已经冲出了重围,但是只不过是又坠入另一个包围圈的开始。

大柱已经修好了葫芦口的阵地,这个小小的城防要塞并不能容纳他的所有部队,所以他只是挑选了一半最精锐的力量布署在了城墙之上,其它的,都放在了后方。在他看来,莫洛走这条路的可能性小得很,因为走这条路,一旦对方在葫芦口布置上一支军队之后,那可真是一头撞进了死路,此时顺天军最好的逃亡方式莫过于上山,虽然深入大山有可能被活活的冻死,饿死,但总比被杀死要好,总还能苟颜残喘一段时间。

不过他没有想到,莫洛在见到吴岭那支进山的部队如同行走的骷髅架子一般的状态之后,对于率部入山已经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抵触情绪。

莫洛想赌太平军全军皆出,并没有在葫芦口布置军队。

不过,太平军的将领显然不是莫洛,他们已经习惯于留下后手。

当大柱听到莫洛残军正在向着他这里逃来的时候,先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便是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砸在他的脑袋上了。

“准备战斗!”他挥舞着重达数十斤的大铁棍,在城墙之上手舞足蹈,本来只是来打打下手的,没有想到却能扮演一个结束战斗者的角色,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七章:不平

秦越边境,开平郡。自从越国被齐人击败,被迫与齐国签定盟约,又杀了洛氏全族之后,算是与齐人彻底绑在了一起,秦,楚,越三家联合抗齐的态势被打破,秦国便大兵压境,由邓氏族长邓忠亲自率领的十万大军打进了开平郡,越国也在结束了与齐人的战争之后,调集大军与秦人对抗,双方在开平郡翻来覆去打了近两年,结果却是秦人无法再进一步,而越人也无法将秦人逐出开平郡。

这一场持续数年的大战,也正是越国无力兼顾沙阳,长阳等地的原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平军逐渐坐大,招安是越国朝廷上下,唯一能选择的政策,他们实在没有能力两面开占工。

而秦国了,的确是因为太穷了,两年打下来,后劲不足,双方便僵持了下来。

这是一场几乎耗尽了双方国力的战争。

潘宏阴沉着脸从大帅府内走了出来,从卫兵手中接过马缰绳,一言不发,翻身上马,重重一鞭击在马股之上。马儿是跟随了他多年的战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鞭击,吃痛之下,长嘶一声,发蹄向前急窜,转眼之间,便将卫兵们甩开了一段距离。

身后潘宏的卫兵们看着主将的脸色着实不善,一个个也赶紧打马急追而去。

在郡城的西北方向,修建着一座庞大的军营,这是给轮战下来的部队修整进驻用的,在最前线与秦军对峙上一个月之后,便会换防,回到这座军营之内修整,现在秦越双方都是后继乏力,在前线,更多的只是小规模的摩擦,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轮换的战术。

潘宏的部队刚刚从前线回到这个大营,还没有十天。

回到大营之内,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走回到将军行辕,坐在虎案之后,潘宏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两年了,自己率领着部队在与秦人的战争之中拼杀了整整两年,但自己和麾下的部队,还是没有抹去洛一水的标签,在越军之中,简直就是小姨太生的,不,连小姨太也算不上,完全就是没有身份的丫头生的。

平时克扣军饷是家常便饭,军队换装,补充物资,总是排在最后,而且还拿不上全部,更重要的是,其它部队的友军,常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潘宏觉得自己已经是夹着尾巴在做人了,平素老老实实,战时拼死冲杀,先前秦人气势汹汹大占上风的时候,几场硬仗都是自己去打的,可最终,也没有换来上面的绝对信任。

坐在哪里,生了一会儿子闷气,长叹一声,谁让自己是越人,谁让自己立志要做一个忠臣良将呢,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皇帝也好,还是那些部院大臣也罢,他们会明白自己的一片拳拳苦心。

“召集众将,来行辕议事!”他靠在椅背之上,有气无力的对着身边的亲兵道。

沉闷的聚将鼓在营内响起,潘宏知道,接下来,肯定便是将士们的极度不满。大家在前线与秦人对峙了整整一个月,也只有在自己这支部队在与秦人对峙的时候,才敢于向秦人发起一次次规模虽然不大,但却目的性极明确的攻击。其实所有将领也都明白自己的处境,大家都想用一个个战功,一场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好不容易换下来轮休了,大家都盼着安安生生地过完这一个新年呢,可这才大年初一呢,这一切,全都要化为泡影了。

潘宏率领的这支边军以前驻扎在齐越边境,也就是洛一水的本部人马,他们曾经是越国人心中的骄傲,镇守昭关,无数次的击退齐人,让虎视眈眈,视越国为鱼腩的齐**队不能越雷池一步。但随着洛氏一族的威望愈来愈高,皇帝开始担心这支军队了,在三国联盟成形之后,便开始以各种手段将这支军队拆散,一支又一支的部队被调离,使得最后,镇守昭关,真正在洛一水麾下的只剩下两万余人。

兵力大幅度减弱的昭关,终于在齐人的突袭之中再也支撑不住,越国皇帝指望的楚国会在齐人进攻的时候出兵策应,确保昭关安全的想法,随着楚国国内局势的变化,西部边军的覆灭,两位王子的储位争夺战而化为泡影,当齐人进攻的时候,正是楚国内乱最为严重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向齐国发起进攻。程务本在东部边境空有二十万大军,却因为自己身陷入这场阴谋之中而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人突破昭关,击垮了越人,抗齐三架马车就此破裂。

洛一水虽然在随后召集旧部,渐渐地聚集起数万大军准备与齐人决一死战的时候,越国朝廷却屈服了,杀了洛氏一族,以此来换取齐国的息兵罢战。

越国皇帝在杀洛氏一族的计划是完美的,雷霆一击,让底蕴深厚的洛氏一族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告灭族,唯一的意外,便是阵前斩杀洛一水的最后一击。太子吴京亲自出马,却因为莫洛的横空杀出而落空。

洛一水就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成了越国朝廷上上下下的一块心病。

潘宏虽然是洛一水的部将,但在最后的这场大戏之中,却力保了洛一水的部众没有当场造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但保住了位子,还直接晋升为这支军队的主将,这也是朝廷安抚这支军队的一个手段。毕竟潘宏成为洛一水的副将已经多年,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潘宏在位,便足以压服那些因为洛一水的离去而愤怒的部将。

潘宏也的确做到了。他努力地收拢部队,四万余部众被整体调到了秦越边线,两年下来,现在他还有三万余人。

但他始终没有洗刷去洛一水的标签,这也正是潘宏的悲哀,无论他怎么做,朝廷上下还是对他不能做到完全信任。

三通鼓罢,将军行辕之内,已经聚集了二十余将领,各战营的正副将领,齐聚于此。

“各位,我刚刚从萧大帅那里回来。”潘宏声音低沉。

“潘将军,您去萧大帅那里填宴,喝的可是好酒,没有给兄弟们扛回两坛来?”大将黄昊笑嘻嘻地道,他满脸通红,显然他刚刚才喝了一顿大酒。

“抱歉兄弟们,我不但没有带好酒回来,还是没有散席就走了。”潘宏看着众人,慢慢地道:“萧大帅命令我军,三天之后,全员开拔,接防左军的房山防线。”

轰的一声,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黄昊一下子跳了起来:“凭什么?我们刚刚从右翼换防下来,休整还不到十天,就又要去左翼的房山,左军才刚刚调上去不过半个月,就算要换防,难道不是萧帅的中军部队么?”

“黄将军说得不错,平素欺负我们也就罢了,克扣军饷我们认了,物资武器供应我们总是排在最后,我们也忍了,一打仗,我们总是被排在第一序列,我们也忍了,反正都是大越军队,保家卫国,大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这也太欺负人了吗?规矩是萧大帅亲自订的,这是人脸一取,狗脸一挂,翻脸就不认了么?”另一员重将付铭也跳了起来,手里提着椅子,在地上顿得啪啪作响。“老子不去。”

屋内众将愤怒莫名,潘宏却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的麾下们在哪里发泄着心中的怒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半晌,屋内终于安静下来。潘宏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众将:“萧帅说,根据情报,秦军将在近期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左军久疏战阵,战斗力不强,把他们顶在最前面,他着实有些不放心,而我们,却是百战之师,有我们在前方,他才能睡得着觉。”

黄昊冷笑:“我们去房山顶着,他才能睡得着觉,只怕是因为我们呆在这里,他睡不着觉吧?****他娘的。”

“黄将军,慎言,萧大帅可是前辈!”潘宏怒喝道。

“就算是前辈那又怎样,有这么欺负人的吗?”黄昊吼道。“潘将军,你不会答应了吧?”

“我据理力争,但萧大帅只说了一句话,军令如山!”潘宏道。

屋里一片死寂,众将都沉默了下来,军令如山,对于每一个军人来说,那都是铭刻在心中最深的烙印。

“****他娘的,早知道如此,当年还不如……”付铭愤愤地道,话说了一半,却又将后半头生生地吞了回去。

帐内的情绪顿时异样起来,付铭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潘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各位,我想大家也知道,萧大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我们调到最前线去,这一年多来,我们多次轮换,也没有出现现在这个情况,所以,我请求大家,现在我们真要慎言慎行,万万不能给人抓着一点把柄。”潘宏叹着气站了起来,“回去准备吧,三天之后开拔,所有的欠饷,大帅已经拨发了,回头叫你们各自的财务官到中军来领吧。”

众将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去,事情已成定局,再多争辩也无疑了,军令,这就是军中的铁律。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潘宏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个人影却总是在眼前闪耀个不停。

“洛将军,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了啊,大越,实在经不起大乱了啊。再乱,真是要亡国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八章:秦国大帅

一身麻布大褂,腰里随随便便束着一根布袋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乍一看,李挚怎么都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乡下老农,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走在乡间的小路之上,扛着一把锄头,牵上一头耕牛,也毫无一丝的违和感。

但这个人,却又的的确确是在秦国最受尊重的人。在秦国,不仅两大豪门邓氏与卞氏都在他的面前规规矩矩,便连皇室也礼让三分,除了皇帝,其余的人在李挚的跟前都行得是晚辈礼,丝毫不敢在他面前摆一摆皇室的架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秦国的军人们也正在庆贺他们的新年第一天。与其它地方不一样,秦国人的新春贺岁更为粗旷,豪放,没有精致菜肴,也没有繁琐的礼节,数十人一齐,围成一个大圈子,中间是烧得旺旺的篝火,火上架着的是烧得滋滋作响的整羊整猪,大家围着火,大声的唱歌,快乐的跳舞。等到猪羊烤好,便由这个圈子里地位最高的那一个手执小刀,切下猪羊身上最肥美的那一块肉,这第一块肉送给谁,可是大有讲究的,在军中,一般都是立下功勋或者德高望重之人。

平素根本就喝不上的酒,今天也一人分发了半斤,这对于秦军来说,可是只有重大的节日才能享受到的福利。秦国穷得叮当响,经常发生粮食危机,酿酒,在秦国可是一个只允许官方酿造的行业,私人酿酒,一旦抓住,那是要砍脑壳的,不为别的,就只为缺粮。有限的粮食填饱肚子都很困难,自然不允许拿来酿酒糟塌了。

很多秦**人,只怕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都没有闻过酒是什么滋味。

穷困的人又是最易满足的,一点点酒肉,就足以让他们兴奋上好几天。

李挚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即便是秦国的高级将官们,也很难碰到能与李挚同席而饮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向自己的偶像敬酒的机会,也正好借机向李挚讨教一些问题,李帅提携后辈也是闻名的,只要你能提出有价值的问题,在他那里总能得到中肯的有实际意义的回答,一轮酒下来,李挚已是有微熏之意。

一圈酒喝完,李挚与邓忠两人离开了狂欢的人群,回到了温暖的书房,只到这个时候,李挚才握着拳头,轻轻地咳嗽起来。

“李帅,你的伤还是没有好落体啊!”邓忠微皱眉头,“你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

咳嗽了一番,李挚坐到了火盆边,翻捡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即便是贵为大帅,他们烧得也不是昂贵的无烟柴炭,随着他的翻捡,股股青烟袅袅升起。

“将士们的好意,不能拂逆,我们大秦,除了一点点士气,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李挚微笑着道,“这伤,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将其完全养好的,倒也不及在一时。”

“李帅,这次的伤,竟是伤到了根本了吗?”邓忠有些愁容满面,世上各大国的顶尖高手,齐国有曹冲,越国有卫庄,楚国有文汇章,他们大秦,自然便是李挚。而像李挚这样,既是最顶尖的高手,又是军事大家,可就是独一份儿再无分号了。

“左立行的武道修为只不过逊我一筹,硬生生的击杀他,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李挚不以为意的道。

“为了一个左立行,真是不值得。”邓忠懊恼地道。

“值得。如果不是打垮了楚国的西部边军,抢了他们的安阳郡,这两年的对越战争,我们支撑得下来吗?”李挚笑道:“有得便有失。”

“可是您却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两年了,还没有养好。”

“到了我们这个份儿上,面对面的厮杀,已经是落了下乘了。”李挚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卫庄与曹冲见面,两人携手而去,并没有杀个你死我活,而是去参悟更高妙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李挚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另外三人,都是身份超然,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只有他,却一直为俗事所牵绕而不能分身。

宗师之上是什么,是他们这些人的终极追求。

邓忠亲自动手冲茶,为李挚满上一杯香浓的茶水,递到他手里,笑道:“今天恐怕大家都没有想到,你切下的第一刀肉竟是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牙将,只怕这块肉,那小子是万万舍不得吃的,多半要回家供起来。”

“那可就是真可惜了。”李挚笑道:“粮食不易,吃到肚子里,还能多点油水,长点力气,供在哪里,说不定就便宜了老鼠蛆虫了。”

邓忠大笑起来:“我家二小子的屋里,到现在就还收藏着当年您切给他的第一刀肉,他请了最好的药师来保管,我看到现在,也还栩栩如生。”

“那是你邓家,今天这个年轻人,可没有这份儿财力。”李挚摇头笑道:“你家邓朴还真是不错的,这次在雍都见了他一面,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最多五年之内,他便能推开那扇门了。”

说到邓朴,邓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落英山脉一战之后,这个二儿子受伤极重,意志消沉,可后来机缘凑巧,因为与太平军的关系,不仅治好了体内的暗伤,顽疾尽去,武道修为突飞猛进,眼看着便要突破最难的那一道门槛,进入宗师之境了,李挚这么说,自然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果邓朴五年之内晋位宗师,邓家的地位不免要水涨船高,可是将卞家比下去了。

“这还得多谢李帅的栽培。”

李挚摇摇头,“我裁培过很多人,但能不能成气候,终究还得靠自己。卞无双的资质要更胜于邓朴,但他终究一直呆在富贵乡中,从小便没有受过什么苦,虽然资质过人,自身也是聪明绝顶,但却在韧劲,意志之上比起邓朴差了不少,到了他们现在这个修为,这才是最关键的了。”

邓忠微笑不语,邓氏世世代代都在边军之中效力,苦是苦了点,但却没有什么纨绔子弟,很简单,因为没有点本事的邓氏子弟,基本上都死在战场之上了,勉强能活着回去的,也被家族视为废物,领一份闲钱勉强度日而已。

“那秦风,你家二小子怎么看?眼下他可是风云人物,两年之间,便建起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控制了越国两个郡,端地让人佩服,我来之前才开始了解这个人,但军方的情报,也大都只是描述了他在战场之上的勇猛,但从现在太平军的表现来看,此人不仅是在军事之上,在政治之上,也是一个人物啊!”李挚转了一个话题,说到了现在越国的政局之上。

“与楚有深仇大恨,却有挟楚而自重,与齐国讨价还价,在两个大国的夹缝之中游刃有余,不但活着,而且活得滋润,他现在可是一个不可小视的人物了。真正想不到,被我们灭掉的西部边军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怪胎活了下来,对我们大秦边军来说,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秦风很难缠!”邓忠点点头道:“我家二小子对此人深为戒惧,曾对我说,如果假以时日,我们不能与此人做朋友的话,便得极早想办法将他杀了,不然必成为我大秦之患。”

“邓朴看起来很重此人啊。”李挚有些讶然,在他心中,邓朴的眼界是极高的,能让他佩服,警觉的人,并没有多少。

“二小子觉得此人身上处处透着古怪。”邓忠道:“光是他突然武道修为跨越几道关卡,直接冲到九级就让人震惊万分了,两年过去了,只怕他的武道修为又有精进了。”

“的确古怪!”李挚点头道。“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之中,恐怕不得不与这个人打交道了。此人现在的目的看起来很明确了,那就是要取越国而代之,此人可不想做一个地方大佬,精兵,强政,一项项的政策,让人目不暇接,他在太平军控制区域之内实施的那些政策的情报你都看了吧?”

“看到了。丈量田地,改革商税,每一项,可以说都是触及到一个王朝根本的东西,可居然便让他平平静静的做了下来,沙阳五大家居然老老实实一声也不吭,倒也的确是他的本事。”

“那是因为这个秦风让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希望,现在长阳郡不是已经被他们拿下了吗?接下来,他们的目标自然便是越国更多的领土。”李挚道。

“此人不得不防啊!”邓忠连连点头。

说着话的两人突然都静了下来,邓忠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而李挚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两人对视一眼,李挚淡淡地道:“新年伊始,有客上门,为何却徘徊而不入门来?”不见李挚有任何动作,紧闭的窗户吱呀一声找了开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二十九章:卖

窗前光亮微微一暗,一个大汉出现在窗前,一头长发披肩,浓密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明亮的眼睛之中透着淡淡的忧郁,行径为人叫破,他就站在哪里,一点也没有局促不安,仿佛他当真是来走家串门的朋友。

“李大帅,好久年不见了?邓帅,别来无恙?”他淡淡地笑着,轻轻地说着。

李挚笑了起来,“洛一水,进来吧!”

洛一水整个人如同一张纸片一样,就这样从窗户之中飘了进来,邓忠眉头微蹇,以他的修为,自然是能看清洛一水的整个动作,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有些吃惊。

“销声匿迹两年,武道修为倒是大进,较之以前,可是强了太多了。”李挚点头赞道,“看来这两年,你经历过很多事情。”

很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板凳,示意洛一水坐下。

“说来惭愧!”洛一水坐在小板凳上,他长手长脚,坐在小板凳上,并起的膝盖都快要与头平齐,他干脆侧过身子,伸直双腿,顺手又从李挚手中接过了火钳,翻捡着炭火:“这两年来我一直混混沌沌,往事尽是全记不得了,直到不久前,才恢复过来,这武道修为是怎么突然大进的,我竟然是一无所知。”

“混混沌沌,便是心无旁骛,你自小修习武道,习惯却是烙在骨子里,反而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境界提升,修为提高,可见这老天爷啊,真是公平的,你失去了一些,就从另外一个方面给你补回来。刚刚我还与邓公在讲邓朴会在几年之内晋升宗师,现在看来,又得加上你一个了。”李挚笑道。

洛一水头微微垂下,声音低沉下来:“如果有可能,我情愿还过着以前的那样的日子。”

“忘记痛苦,可以让人舒服,但记着痛苦,却可以让人奋进。”李挚道。“你父亲洛宽与我虽然分侍两国,但却是很谈得来的朋友,有子如此,也该含笑九泉了。”

洛一水苦笑着摇摇头。

一边的邓忠为洛一水端了一杯茶过来后,坐在了他的一侧,认真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的侧脸,心里却在猜测着他的来意。

“你今天来找我,当不是为了走亲访友吧?”李挚似乎看穿了邓忠的心思,下一刻就开口问道。

洛一水沉默下来,手里的火钳在火中一阵乱戳,直戳得火星四溅,火堆旁的两人却是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一个在慢慢的品茶,一个在慢条斯理的冲茶。

“我把开平郡卖给你们。”洛一水抬起了头,看着两人道。

李挚不动声色,邓忠却是大为惊讶,手上微微一抖,下头茶壶里的水顿时从壶嘴里冒了出来。转过头,看着洛一水:“现在开平郡当家的好像是萧正刚!”

洛一水没有回答邓忠的话,接着道:“萧正刚也卖给你们,一个开平郡,加上萧正刚,你们的胃口差不多可以满足了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拿到了开平郡就会满足呢,如果拿下了开平郡,我们为什么不长驱直入?获得更多的土地?”邓忠笑道。

洛一水也笑了起来,看着邓忠:“邓帅,你们穷啊,如果我不将开平卖给你们,只怕你们也没有多少余力再与萧正刚来一次大的会战吧?秦军虽勇,奈何无钱啊?现在白送给你们一个开平郡,你们只怕也很满足了吧?”

邓忠还没有搭话,李挚已是笑道:“的确很满足了。以前我们曾经有机会吞掉楚国的安阳郡,可是最终我们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样会招致楚人的大规模反击,正如你所说,我们穷啊,打不起这样的仗。但开平如果拿到手,越国可没有力量反击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稳固我们的统治,将开平郡变成我们的一大财赋来源地,可是我很好奇,洛一水,你怎么才能将开平郡卖给我们呢?”

邓忠也点头道:“不错,洛一水,现在开平郡的大帅是萧正刚,此人的资历不在你父亲洛宽之下,亦是军中宿将,你倒是真有一支军队在开平郡,但现在主将潘宏不会跟你走吧?当初你险些被吴京在军前就地斩首的时候,他的表现便足以说明一切问题,这个人忠于的是越国,而不是你洛氏,而右军主将陈慈,好像一直以来就与你们洛氏不和,你孤身一人,又怎么能做到这些?难不成跑去开平郡城杀了萧正刚?”

邓忠笑着连连摇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便是他面前的李挚李大帅,也做不到,这种事情,永远只能存在于说书人的剧本当中。

“这是我的事情!”洛一水没有直接回答邓忠的话,“总之,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直捣开平郡,你们要面对的不过是萧正刚的中军而已,如果你们连一支毫无防备的军队都不能拿下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你们太无能了。”

洛一水的话说得很无礼,李挚神色不变,邓忠则是勃然大怒,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洛一水,不要太自以为是,真是两军对阵交锋,我们秦人还没有将你们越人放在眼里。”

洛一水转头看着李挚,“李大帅,你到前线这么久,不就是在等着越国有可能的乱局么?现在乱局开盘了,你们要入局么?”

“入局是要入局的,我就是在想,你怎样才能让越军的左右两翼放开防线,让我们中线直捣开平郡城?说实话,我也担心上你的当啊,我要是中线深入,你两翼合围,到时我岂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洛一水冷笑一声:“这样一来,只不过是便宜了越京城里的吴氏老儿,我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之上?洛水河边,我洛氏一族的鲜血,还浸染着那里的每一粒沙子呢!”

“你决定了?”

“当然,我去把我们洛氏应当得的拿回来,越京城里的那张龙椅,也不是不能换一个人坐的。”洛一水傲然道。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李挚笑道。

“当然,自有了越京城,便有了洛氏,吴氏老儿屠刀举得虽高,却又怎能真将我洛氏一族的影响力消除干净,只要洛氏还有一个人活着,便能让吴氏老儿不得安宁!”洛一水狠狠地道。

李挚点了点头,冲着洛一水伸出手去:“成交,我们要开平郡。然后坐看你越国风起云涌,不过洛一水,话我可要说在前头,到时候如果越国大乱,你不能马上稳定局势,我大秦军队可会毫不客气的打过来的,打持久战,我们秦国的确没有这个底气,但风卷残云嘛,却是我大秦军队的最爱。”

“你们不会有这个机会。”洛一水傲然道。

“但愿如此。”

邓忠盯着洛一水:“洛一水,你考虑过太平军的秦风吗?同我们大秦军队一样,他只怕也在虎视眈眈吧,越国一乱,他只怕也会欢喜不尽吧?”

洛一水脸色微微一沉,“我这两年,就是在太平军中度过的。”

“吴昕果然是你杀的。”邓忠道。“看来你已经与秦风拉成了某种协议,他会帮助你?你给了我们开平郡,给了他什么地方?”

“正阳郡!”洛一水道。

李挚微微摇头:“洛一水,虽然你的这个提议作为秦国人我很喜欢,但作为你父亲的老朋友,我还是有些难过。”

“从我手里丢掉的,我将来会一块一块的再将他们拿回来。”洛一水看着李挚,坚定地道。

听着洛一水的话,邓忠微微的撇了撇嘴。

李挚低头看着烧得旺旺的火堆,沉默了半晌,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当你发来信息的时候,我会依约定出兵直接攻击开平郡城,击杀萧正刚和他的中军。这事儿,就这样了,你走吧!”

洛一水站了起来,微微向李挚欠了欠身,又冲着邓忠点了点头,从那里来,又从哪里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帅,我以为你会留他吃一顿饭,毕竟你与他的父亲可是很谈得来的朋友。”邓忠笑道。那些年,还是三国联盟抗齐的时候,楚秦还不时发生龌龊,时不时便干上一小架,但秦越关系却是极好,常有互相往来,而洛宽与李挚,作为双方军事上的主要负责者,两人往来甚密,是私交极好的朋友。

李挚摇摇头,“洛一水怎么变成了这样?邓忠,虽然这事儿对我们秦国有很大的好处,但我心里极不舒服。”

“仇恨让人改变。”邓忠道。“但也许是因为别的,两年前,洛一水可是宁愿死也不愿造反而让越国大乱,但这两年,越国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好转,反而是愈来愈乱了,先是莫洛,接着是太平军崛起,而与我们的战争,他们也是处在下风,或者,洛一水是彻底失望了吧?也许他认为自己能扭转这一切。”

李挚叹息了一声,“也许你是对的,他既然在太平军中生活了两年,当是看到了太平军的崛起与强大,也看到了越国的弱势,两方面的刺激让他的心理发生了严重的变化。但他与太平军的交易,只怕是与虎谋皮。”(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章:暗子

陈慈,是一个在洛宽主持兵部时,被打压了多年的将领。他与洛宽的矛盾,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也正因为如此,不管洛宽想什么法子要将他拿下来,总有一批人站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不倒下去,这些人当中,最有份量的当然便是皇帝。

可即便如此,陈慈在洛宽时代,仍然不得不委屈地呆在秦越边境之上当一个统兵将领,麾下虽然有三万余将士,但不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比较弱的。那个时候,秦越关系一直很好,边境无战事,这些兵也自然就是一些摆设。

但洛宽倒台,风云突变,秦越边境转眼之间便风声鹤唳,陈宽在秦越边境驻扎多年,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自然马上得到重用,麾下兵马迅速增加,各种各样最新的装备,武器,源源不断地运到军中,成为抵抗秦国入侵的主力军。

有这样一个人在前线,而且手里掌握着前线人马最多的一支部队,邓忠自然怀疑洛一水成功的可能性。即便是洛一水自己的部属潘宏,也摆明了是不会跟着他走的。

陈慈在秦越边境一呆便是十余年,在部属之中威望极高,邓忠实在想不出洛一水有什么办法,能让右翼的陈慈军队完全放弃抵抗,将开平郡让给他们。

可是不解归不解,但洛一水给出的条件却是极其诱人的,基本上开平郡可以不劳而获,而一战洛一水挥师回攻越京城,沙阳郡的太平军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也必然会借机生事,越国大乱是可以肯定的。秦人在拿下开平郡之后,还可以坐山观虎斗,伺机攫取更大的利益。对于处于西部苦寒地区的秦人来说,越人的土地可也比他们的肥沃太多,秦人空有一支彪悍的军队,却受困于国家的经济实在难以为继,往往吃到嘴里的肉,也不得不吐出来,这让他们人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如果能有机会获得大块的肥沃的土地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那以秦人的凝聚力,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可以弥补他们最大的短板。

大年初三,天气晴好,但却显得更冷,因为战争,这里几乎已经看不到多少百姓了,但凡有点门路和有点资财的,都已经向内地逃亡,留下来的,则是实在没有办法,无处可去的人,城内来来去去的,大多都是身着军服的士兵。

整个城内,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而多了一份肃杀之气,少了一些年节的喜庆气氛,哪怕一些街道之上也挂着红灯笼,一些还有人的门边,也贴着春联。

清脆的马蹄声踏碎城市的寂静,数十匹快马风也似的进入到了城内,径直到了将军府外,一个年约五十的将领翻身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身后的卫兵,大步向着府内走去。

“将军回来啦?”守卫的卫兵躬身行礼,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陈慈皱着眉头,也不作声,快步走进屋内。

堂屋里坐了不少人,八仙桌上的菜,已是没有了热气,看着陈慈走进门来,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风韵犹存的陈夫人走过来,替他解下身后的披风,嗔怪地看着他:“过年也不在家好好的呆几天,瞧这一家子,都等着你吃饭呢,这菜都热了好几遍了。小娃娃们都饿坏了。”

两个裹得紧紧的小娃娃步履蹒跚地向着陈慈走了过来,张开双手,爷爷爷爷的叫着,陈慈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一弯腰一手一个,将两个孙儿抱在怀里,走到大桌上首,坐了下来,挥了挥手:“都坐,都坐!”

两个儿子陈志华,陈金华带着各自的妻子坐了下来,陈夫人却忙着指挥着丫头仆妇们将菜撤下去重新热一遍,陈慈却笑嘻嘻的拿筷子沾了酒,喂到两个小孩的嘴边,让他们吮吸着。

“孩子这么小,可别让他们吃醉了。”陈夫人伸手去抢筷子,陈慈却大笑道:“我陈慈的孙儿,将来是要叱咤疆场的,这点酒焉能让他们吃醉?来,再尝尝。”

陈夫人无奈地看着陈慈,两个小家伙却是眉开眼笑,舔了一下,意犹未尽的挥舞着双手,竟然还想再要。

“父亲,萧大帅怎么说?”长子陈志华问道。

“还能怎么说?小心戒备。另外,潘宏的军队又调到房县去了。”陈慈看了他一眼,道。

陈志华呵呵一笑,“这是在防着潘宏吧,他们可刚刚撤下去没几天,将他们顶到前方,这也是怕洛一水前来生乱。”

陈慈眼睛一翻,“防就防得住吗?既然不信任潘宏,又为什么要重用他?既然要用他,就不能这样疑神疑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萧大帅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气量。”

“也怪不得萧大帅,那支部队,必竟是洛一水带了多年的。”陈金华道。

说话间,重新热好的饭菜已是端了上来,两个媳妇赶紧将孩子从陈慈手中接过去,自抱到一边去哄,而陈慈也不再说话,低头大口吃饭,大口喝酒。

虽然是在家中,但陈慈仍然如同在军中一般,三两下便已是几大碗饭,一斤酒下肚,拍拍肚皮站了起来,看着连一小碗饭都还没有吃完的夫人,道:“你们慢慢吃吧!我回书房去看军情咨报。”

“大过年的,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秦人就不过年?”陈夫人有些不满地抬起头:“就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么?”

“要是秦人也想你这么想,那就好了,就怕他们不这么想。我们一松懈,他们说不定就会攻过来。”陈慈道:“现在是战时,我们这里是前线,一点也不能放松。”

听着陈慈的话,陈夫人叹了一口气,低头无言的扒着米粒,陈慈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个,明天也都给我回部队去。”

“是,父亲!”陈志华,陈金华两人站起来,恭敬地道。

对于这个家来说,陈慈就是他们的天,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不能违逆的,便连陈夫人,也只能抱怨而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看着一边两个儿媳有些哀怨的神色,陈夫人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从秦越开战以来,这两年,两个儿子回家的时日是愈来愈少了。

回到后头书房,陈慈呆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如同他跟夫人所说的那样,在看军情咨报。这间书房是陈府的禁区,便连夫人和两个儿子都不允许进入这间书房,连平素的清洁卫生,收拾打扫都是陈慈亲力亲为。

呆坐了半晌之后,陈慈站了起来,走到书架边,两手扶在书架的边框,微一用力,两个看似钉在墙上的书架突然向着两边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神龛。

如果有人在旁边,他们的眼睛珠子一定会掉下来,因为这个神龛里供着的并不是神佛,而是一面灵牌,灵牌上只有一个名字,叫洛宽。

越廷上下,无人不知洛宽打压了陈慈十几年,如果不是皇帝等人的力撑,陈慈早就在家扛锄头挖地了,哪有今天带领几万人与秦国大战的赫赫威风。

从神龛下方取出三柱香,点燃,陈慈双手高举过头顶,作了三个揖后,这才将三柱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洛公,洛一水还活着呢,这可是让我大喜过望啊。他在齐楚大战之中突然现身,然后又消失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了。您当初对我说过的话,我是真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实,当初还笑话您是多此一举呢,没有想到,竟然都变成了真的。”陈慈盘膝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灵牌,缓缓地道。

“洛公啊,你既然早就有了防范之心,为什么又在越京事变之中毫无反抗之力呢?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只能隐忍。我以为洛家一个也没有剩下来了,我强迫自己忘掉你,但没有想到,洛一水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陈慈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

窗户之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陈慈脸色骤变,手腕一抖,一柄小刀闪电般的穿窗而出,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伸手一招,书案旁的佩刀已是飞到了陈慈的手中,呛的一声,横刀出鞘,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窗户。

窗户被从外面拉开,露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洛一水!”当的一声,手中的佩刀掉落在地上。

“现在恐怕整个大越,还能为我父亲上一柱香的,也只有陈将军你了。”洛一水飘然入屋,将手里的小刀轻轻的放在桌面之上,走到神龛之前,卟嗵一声跪下。

“爹,我回来了!”他重重地叩下头去,咚咚有声,呜咽着道。

陈慈走了过去,将洛一水从地上搀了起来:“洛公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九泉之下也会欢喜的。”

洛一水看着陈慈,突然深深的弯下腰去:“陈将军,多谢,多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当年要不是洛公,哪里来的陈慈!”陈慈微笑着道:“你回来了就好。”(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一章:奔走

房县,潘宏心烦意乱地翻阅着一份又一份的哨探情报。自从换防之后,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秦军异动的情报便一份接着一份的传来,而先前左军在此驻防的时候,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

虽然恼闷,但潘宏心中也明白,秦军这就是冲着他来的。自从洛一水还活着的消息传开之后,军心就一直不怎么稳定,高层将官心中还有着最后的一层底线,但最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可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特别是这一次的提前换防,更是让士兵们极其不满,说一句群情汹涌亦不为过。

这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暗示,上面对这支军队并不信任啊!换防之后,在他们的后边是左军两万兵马和萧正刚大帅的中军,而右翼是陈慈的近五万大军,他们如有异动,这两支军队立即便能让他们进退维谷。

秦军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趁着他们军心现在不稳想来找一找便宜了,如果自己稍微露出破绽,对方便说不定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邓忠可是沙场老将,而李挚现在呆在开平郡不走,更是显得极不寻常。

必须想一个法子来稳定军心,提升士气,而提升士气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去打上一仗!潘宏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之上想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只有在战场之上,这血与火的凝练当中,才能让士兵在生死关头忘记洛一水的影子,度过这一段艰难的岁月。

洛将军,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潘宏在心里在哀叹道,难道是心有不甘吗?可是如果是不甘的话,当年你在军前就可以举旗造反,为什么时过两年,却又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潘宏心中很清楚,洛一水突然现身之后,又再度隐身,有极大的可能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对于他来说,洛一水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一旦他出现,便极有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来人,召集众将领,行辕议事!”他振作起精神,或者,一场胜仗便能消除掉一些不必要的隐患。一场胜仗也能激起将士们的爱国之心,一场胜仗也能让将士们更团结在一起。

在房山越军各地驻军将领纷纷赶向将军行辕的时候,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之上,一行数十骑也正急速向着潘宏的将军行辕奔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长发披肩,头上用一根布带草草扎着,虽然现在寒气逼人,但他却仅仅只穿了一身灰色的直布褂子,打远看,似乎就是一个山村野人,但走到近前之时,却能发现朴素的外表之下,此人却如同一支出鞘的宝刀一般,凛然生威,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便是从兴山陈慈那里出来的洛一水。陪伴他的,是陈慈的长子陈志华以及带着的数十名护卫。

吁的一声,莫洛勒住奔马,笑对陈志华道:“歇一歇吧,让弟兄们都喘过气。”

“好的,洛叔!”陈志华一跃下马,挥手招呼道:“弟兄们,歇一歇,弄点热水,吃点东西。”

卫兵们轰然叫好,在这样的天气里,长途奔波可真不是一件好差事,身上哪怕都穿得厚实,但在奔马身上一直遭受着寒风的侵袭,身上也可以冻僵了,而此时,众人看着洛一水一身薄薄的衣物却恍若无事,人人眼中可都是露出艳羡佩服的神色。

没办法,想要达到寒暑不侵,不到九级武道修为,那是想也别想,便连他们的头儿陈志华,也穿着厚厚的棉袄呢。

军人行事,自然是雷厉风行,片刻之间,已是生起了一堆大大的篝火,架起了铜壶,水烧得咕咕直响,更有精力充沛的卫兵纵马原野,没大会儿居然捉来了几只野兔野鸡,放血拔毛,忙得不亦乐呼,没多长时间,已是架在火堆之上烤得香气四溢。

“洛叔!”切下一只野兔腿递给洛一水,又奉上一杯热水,陈志华殷勤的服侍着对方。

“嗯。”接过兔大腿,咬了一口,洛一水笑看着陈志华,“你和你的兵相处得不错,这与你老子可不大一样。”

陈志华笑道:“父亲治军以严,可我也有我的想法,宽严相济,兄弟般相处岂不是更好?说起来这还是跟着洛叔您学的,我可是听说在您原来的部下之中,便是最底层的小兵,您也能与他们共席而食,共床而眠。”

洛一水大笑起来:“这些年来,你们受了不少委屈,你就不恨我们洛氏一族?还把我当你的偶象?”

陈志华微笑道:“洛叔,我是陈氏长子,有些事情弟弟是真不知道,可我是知道的。再说了,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也不妨碍我佩服您啊!您以前可是我们大越的军神。”

“军神?”洛一水苦笑一声:“你可是在打我的脸啊,哪有军神被齐人打得像狗一般奔逃,弃地千里的。”

陈志华摇摇头:“洛叔,这可真不能怪您,皇帝猜忌,那些年不停的将你的部队一支支抽走,调到天南地北各不统属,齐国大军入侵之时,昭关不过两万人,如果顶得住齐人的攻击?您能在一路败退之中还聚集起数万大军,这已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如果不是你聚集起来的这支军队,现在潘宏的麾下从哪里来的?只怕他就要成光杆将军了。”

洛一水摇摇头,似乎被陈志华勾起了伤心事,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看着洛一水的兴致不高,陈志华赶紧又另换了一个话题:“洛叔,您的师弟莫洛这两年可是闹得好大的阵仗,洛叔既然决定重新出山,怎么没有去找莫洛呢?如果能将他收复,岂不是多添一员虎将,多增数万大军?”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洛一水摇头道:“这两年,我在太平军中呆了两年,对那边的情形可是了解得很清楚,莫洛的顺天军,没救了。”

“太平军很厉害?”陈志华有些不服气。

“的确很厉害!”洛一水点点头:“太平军的骨架脱胎于楚军西部边军的敢死营,论起战斗力来,这支军队在楚军之中恐怕无人能敌,而他们的首领秦风,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莫洛运气不好,偏生与他撞在一起,再加上莫洛的策略失当,失败是不可避免的。”

“那您就不管莫洛了吗?他必竟是您的师弟呢?”陈志华问道。

洛一水笑了起来:“就算顺天军败得彻彻底底,但他们想要抓住或者杀死莫洛也是不太可能的,一个九级武道巅峰的武者,不足以改变战争的大势,但想要逃命,却还是绰绰有余的。莫洛逃出生天,听到我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来找我的。”

“那您可是多添一员虎将啊!”陈志华双眼发亮。他可是听父亲说过,论起武道修为,莫洛比起眼前的洛一水还要更胜一筹。

“我这个师弟,心比天高,可偏偏命比纸薄,却又是个不服气,不服命的主儿,他在武道修为之上是个人才,可论起统兵治世,他却差得太远了,这一次的失败,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让他明白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样到了我这儿,我也好管束他,不然以他的性子,还真不好办。他啊,做一个先锋大将,冲锋陷阵那是极好的,但想做一方统帅,那就不行了。对了志华,你也是练弓箭的,到时候倒可以向他讨教讨教,他的穿云弓,穿云箭,那可是天下一绝。”

“那敢情好。”陈志华兴奋得连连点头,“父亲就常说我的箭法华而不实,遇上真正的高手,会败得其惨无比。”

“你的箭法,适用于军阵大战,你又不是江湖好汉,跟高手比个什么武?”莫洛微笑道。“江湖好汉,除非你真得到了那种境界,否则终是要为我们所用,可能抵达那个境界的又有几人?”

“那倒是!”陈志华用力的点点头。“个人武力再高,但在一个国家,一支军队面前,力量终究还是渺小的。洛叔,等您大计功成,我一定要成为您麾下第一大将,纵横天下,扬我军威!”

洛一水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路得一步一步的走,我从来不会想这么远,呆会儿我们可就是这数十骑长驱直入潘宏军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最终的情况会是怎么样的,潘宏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两年多来,一直都是他在带这支部队,人心善变,搞不好,咱们到时候便身陷绝境了。”

“跟着洛叔,我怕什么?了不起咱们杀出来。”陈志华豪气干云地道。“再说了,这潘宏还真敢把咱们怎么样?”

“那倒是,他或者敢杀我,但还真不敢动你。”洛一水道。“问一下兄弟们,如果歇息好了,咱们就出发吧,天黑的时候,正好赶到房山县潘宏的中军大营。”

一行人翻身上马,迎着风雪,向着远方又急急驰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二章:现身

主动对秦军开战?潘宏的话石破天惊,也让大大小小的将领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之极。

好半晌,黄昊站了起来:“我反对!”他看着潘宏,道:“潘将军,提前换防,已经让士卒们极度不满,军营之内议论纷纷,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军心,此时候贸然开战,结果必然是自取其辱。”

“我也是同样的看法。”付铭也站了起来:“潘将军,开战容易收尾难。军队上上下下,谁都没有做好打仗的心理准备,而且没有其它军队的配合,我们左军,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潘宏心中一阵气苦,这要是在洛一水时代,一声令下说要打仗,有那一个将军会站起来反对,只会响亮的回答一声遵命,而现在到了自己这里,这些人便一个个变得推三阻四起来。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对秦军开战要收获什么!”他瞪视着手下两个最重要的将领,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是要打仗而已。”

黄昊,付铭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什么目的的开启一场战争,这是什么道理?也没有这种说法,无事启战,这不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么?秦军与越军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胶着的局势,谁也拿谁没办法,如果没有其它特别的理由,此时开启战事,除了徒增伤亡,还能获得什么?

“这,这是什么道理?”黄昊结结巴巴地问道。

潘宏的目光从众将的脸上一一扫过,“自从我们换防以来,一直很消停的秦军便不停地开始了对我们的窥伺,骚扰,甚至小规模军队的试探性攻击,而在之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为什么?这里头的原因,我相信大家都能猜得到。”

停顿了一下,看着众将都默然地垂下头,他加重了语气:“因为秦人也知道,我们这支军队,现在很可能军心不稳,甚至有可能内部生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重新出现。”

屋内所有人脸上都闪过丝丝奇异的神色,那一个人的名字,自然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这个人,自然便是洛一水洛将军。”潘宏悍然揭开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却谁都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底。

“洛将军在齐楚大战之中突然现身,而后又消失无踪,外界都在盛传,洛将军已经隐身幕后,正在阴谋准备揭竿而起,反了朝廷。”潘宏重重的一拍桌子,“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洛一水将军对朝廷的忠义,我们这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时洛氏一族被斩杀于洛水之旁,洛将军如果要造反,还能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吗?当时洛将军准备横剑自刎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吧?洛将军从来都是将国家大义放在第一位的忠义之臣,岂会做这等乱臣贼子之事?”

众人默然不语,潘宏的话,他们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可是我们的军心依旧乱了,就是因为这些莫名的谣言,这些谣言出自哪里,不外乎是心怀叵测的秦人,他们制造这些谣言,试图乱我军心,我们自然要给予强力的回击。而打破这个谣言的最好办法,莫过于立即向秦军发起进攻,告诉他们,我们一直都是一支团结一致,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铁血之师。”

“所以,这一战,我们不得不打,必须要打,不但是为我们正名,也是为洛将军正名。”潘宏眼神凌厉的扫视过所有人,“就算失败,就算有所损失也在所不辞。”

听到潘宏抬出洛一水这尊大牌,所有的将领都沉默了下来,洛将军还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二年之前,当太子吴京想在军前斩首洛一水的时候,洛一水的确是引颈受戮,如果不是莫洛突然赶来,洛一水早就死了。

两年过去了,洛一水突然出现,却又惊鸿一现,再一次渺无影踪,是不是真如潘宏所说呢,谁也不知道。

或者,打一仗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开平郡城的萧大帅不再斜眼看他们。他们,终究还是越国边军之中最能打的一支部队。

环视众将,没有人再做声,便连黄昊与付铭也都闭嘴不言,潘宏点了点头,“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话还没有说完,屋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名校尉出现在门口,“将军,右军陈小将军来访。”

潘宏愕然抬头,“你说谁来访?”

“回将军话,右军陈小将军,陈志华。”校尉道。

不仅是潘宏,屋里所有的将领们也都惊讶地看着这名校尉,他们与右军向来不睦。他们是洛一水一手带出来的部队,而右军陈慈这些年来却一直与洛氏不和,一直受到洛氏的打压,大家究算是在萧正刚大帅哪里见面,也不过就是简单的点点头而已。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定华跑来做什么?就如同他们这支军队被打上了洛一水的标签,右军也深深的打上了陈慈的标签,陈志华是陈慈的长子,他的出现,基本上就代表着陈慈的意思。

潘宏却是心思电转,或者洛一水的出现,也让陈慈感到了威胁,陈志华来这里,或者是来探口风,或者就是来拉拢自己,毕竟自己这两年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在竭力清除洛一水打在这支部队身上的烙印,如果能与陈慈结成联盟,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好,好得很,如果陈将军也同意与我们一齐行动,那这一仗获胜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有请,请陈小将军!”潘宏高兴地道。

陈志华带着两名护卫,步履平稳的走进了屋内,许是外面的太过于寒冷,三人的脸也都蒙在厚厚的布巾之中。

跨进门内,陈志华一伸手摘下了蒙面巾,看着屋内诸将,大笑起来:“今儿个可真是来得巧,没有想到前军所有的大将都在这里聚集,太好了,太好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潘宏眉头微皱,作为陈慈的长子,陈志华一向是很沉稳的,他也是右军最精锐的军队的统兵将领,以前没有什么深交,怎么乍一见面,此人却看起来如此轻浮?

“陈小将军,陈老将军可安好?”潘宏拱手道。

“承蒙挂怀,好,好得很,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好!”陈志华笑咪咪地,眼睛却还在屋内众人脸上扫视着。

“陈小将军,这几天秦人一直骚扰不断,潘某便集结诸将,正商讨着准备给秦人一个教训呢,陈小将军来得正好,如果陈老将军也有意,我们两军联合起来,同秦人来干一票大的。”潘宏道。

“两军联合嘛,我父亲倒正有此意。”陈志华慢悠悠地道。

“当真?”潘宏大为兴奋。

“不过联合之后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陈志华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去,“潘将军,诸位将军,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老朋友吧。”

他身子一侧,身后一名护卫跨步走了出来,抬起了先前一直微低着的头,看着屋内诸人。先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志华身上,对于这两个蒙着脸的护卫并没有太在意,但此时此人一步跨出,抬起头来,众人的眼神一下子全都集中在此人身上。

那熟悉的眼神!

屋内所有的将领全都激凌凌的打了一个寒战,潘宏隔向最近,看得也最清楚,此时骇然后退一步,指着对方,语不成句:“你……你你你……”

这名侍卫伸手摘掉自己的蒙面巾,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众的面前。

洛一水。

“洛将军!”黄昊与付铭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屋内一阵甲而碰撞的稀里哗拉之声,所有的将领都向着前方涌来。

“我不在的日子,大家还好吗?”洛一水面带微笑,淡淡地问道。

“洛将军,你总算是回来了!”黄昊卟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付铭稍后一步,也是跪了下来,随着这二人跪倒,屋里卟嗵之声连接响起。满屋子的将领瞬间都跪倒在了上,站着的只剩下四个人,洛一水,陈志华,另一个护卫,再就是潘宏。

“兄弟们,都起来吧!”洛一水瞄了一眼潘宏,转身径直走到潘宏的大案之后,坐了下来。“潘将军,我坐在这里,你有意见吗?”

潘宏已经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给弄傻了,就算他淌过尸山血海,见过无数大场面,但他却从来没有设想眼前这样的一个情景。他看洛一水一会儿,又转动着眼珠子看着陈定华,他无法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而且看起来,陈志华是自甘下属。

陈慈与洛氏不是死敌么?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洛一水重新现身,第一站不是自己这里,却是陈慈那儿,这代表着什么?

从洛一水突然现身,潘宏就很清楚,自己带了两年的这支部队,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因为他原本就是姓洛。

听到洛一水的问话,潘宏苦笑,“洛将军,那本来就是你的位置。可是……可是……”

“可是这是朝廷的军队,而我洛一水还是朝廷的钦犯是不是?”洛一水面带笑容,但在潘宏眼里,这笑容之中,却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三章:击杀

大案的一角,摆着潘宏前军统兵将军的大印,洛一水一伸手将沉甸甸的大印拿在手里,一上一下,随意在手里抛着,身子却向后一靠,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之上,盯着潘宏,笑道:“是啊,这是朝廷的军队,我是朝廷的钦犯,你们完全可以把我拘捕归案,如果我拒捕的话,甚至可以将我格杀当场,这里是军队的核心区域,我就算三头六臂,也无法与一支军队匹敌的不是吗?”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黄昊,付铭等人脸色都是不善的看着潘宏,潘宏苦笑了一声:“洛将军,您说这话,可是要折杀我了。这里就是您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都可以,我们都是欢迎之至的,大家说是吗?”他回头看着一众将领。

所有人都沉默着,事情自然不会有这么简单。

果然,洛一水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这里是我的家,军队就是我的家啊,既然是我的家,这一次我却是不想走了,潘宏,你说这个想法怎么样?”

潘宏脸色大变,“洛将军,这,这怎么行?一时小住,我们还能隐瞒得住,但如果是一直呆在军中,人多眼杂,终有传出去的一天,这,这让我们这些人何以自处?”

“洛将军想呆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没有人能赶洛将军走,那个敢龇牙,我劈了他!”黄昊突然向前一步,呛的一声拔出刀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掷,哧的一声入地半迟,他怒目瞪视着潘宏,吼道。

“放肆!”潘宏勃然大怒:“黄昊,别忘了你吃着朝廷的俸禄,当着朝廷的将军。”

洛一水仰天大笑起来,“二年不见,潘宏的官威总算是见长了一些。”笑声骤止,在他手上抛上抛下的潘宏的前军统兵大印陡地爆出一声轻响,卟的一声,在空中炸裂,粉身碎骨,无数粉末粉粉扬扬落下。

大帐之内发出一片惊叹之声,谁都知道,碎了朝廷的统兵大印意味着什么,所有人的脸色在这瞬间也有了不同的反应,有的兴奋,有的震惊,有的害怕,更有的一脸茫然。

潘宏的脸色在这一霎那之间,变得雪白一片,他知道洛一水要干什么了。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陈志华,他代表着右军的陈慈。

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自己所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越国,就要天下大乱了。

洛一水没有理会潘宏,站了起来,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粉末,道:“两年前,我在军前离去,那是因为虽然皇帝杀了我洛氏一家老小,但我仍然对大越抱有幻想,我在想,如果洛氏没有了,但咱们大越却愈来愈好,那没了就没了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永盛不昌的家族,就让洛氏成为历史吧,所以在那个时候,虽然你们中的很多人那时候已经握紧了刀柄,要助我洛一水一臂之力,但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因为,我希望大越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人人都能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到他那深藏的沉痛。

“两年时间过去了,我看到了太多我不想看到的事情,莫洛起事于长阳,长阳糜乱,朝廷束手无策,太平军崛起于沙阳,朝廷只能与其妥协,现如今,太平军更是攻占长阳,形成了事实的独立政权,可朝廷做了什么?如今太平军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出兵,可朝廷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低声下气地哀求之外,什么也不会。”

“秦人来了,占了开平郡大半,我们束手无策,只能在这里与对手干耗着,我们当了齐人的狗,还丢掉了这么多的土地,两年了,朝廷什么也没有做,我当初走时,希望看到的是大越的崛起,而不是现在的一地鸡毛,满目疮痍!”

“所以,我回来了!”洛一水提高了声音,雄浑的声音在屋内激荡:“既然他们做不好,那就换我来做。”

“您,您要造反?”潘宏双腿发软,险些一跤坐倒在地上。

“是的,我要造反。既然吴氏已经当不好大越这个家,那就换我来吧!”洛一水冷冷地盯着潘宏:“陈慈将军已经决意跟随我杀回越京城去。”

陈志华向前一步,朗声道:“家父对如今的朝堂失望透顶,陛下昏庸,奸臣当道,对外软弱,对内无力,大越已到生死存亡之秋,如不改变,大越必亡。为挽求大越于危亡,家父决定抛弃与洛氏的往日恩怨,跟随洛将军,杀回越京城,我右军五万儿郎,愿为洛将军马前卒。”

洛一水看着陈志华,欣赏地点点头,转头看着众人:“你们,愿意跟随我去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大越,强大的大越,让诸强不敢小视的大越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黄昊第一个跪了下来,“我愿意跟随洛将军。”

付铭一脸的兴奋之色,二年前,他便想这么干了,可那个时候,洛一水自己却放弃了,二年之后,历经世事沧桑,洛一水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我愿意跟随洛将军!”他也跪了下来。

两个统兵最多的将领先后表态,令屋内的情势急转直下,一个又一个的将领紧跟着跪了下来,潘宏绝望的发现,那里面,甚至有自己这两年刻意载培的新晋将领,但在洛一水的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潘宏,你终于想通了吗?愿意跟着我干了?”洛一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潘宏能归顺自己,那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不。”出乎洛一水的意料,潘宏昂起头,答案却是否定的。他重重的叩下头去,“将军,我求你了,大越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秦人大军压境,太平军在内虎视眈眈,大越的确是有很多问题,但远远还没有到将军所说的那样,秦楚大战已开,齐人已无法再分心来关注到我们,秦人也有大半的注意力转到了齐楚战场之上,开平郡形式已经稳定,太平军虽然强势,但终究不过是芥癣之疾,只要我们这里与秦人形成僵持,达成妥协,那朝廷必然会集中全力,扑灭太平军。到了那时,大越才真正看得到未来。可是将军,你这么一来,所有的努力就会付之流水啊。前军,右军加起来近十万大军,如果起兵造反,则越国必然陷入惨烈的内战之中,太平军必然会趁火打劫,秦人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就算您打赢了这一仗,夺了越京城,但大越还剩下什么啊?”

他咚咚的叩着头,额头之上先是青紫,接着变黑,然后出血,看着头上鲜血淋漓的潘宏,屋内有了一些轻微的骚动。

“疥癣之疾?”洛一水冷笑起来:“你知道我这两年在哪里吗?我就藏在太平军中,吴昕就是我杀的。你了解太平军吗?你知道他们的背后是谁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太平军的首领叫秦风,他的老婆叫闵若兮。他们的背后是楚国,你还认为他们是疥癣之疾吗?最为可笑得是,我们大越最强的虎贲军,居然在青铜峡被顺天军聚办歼一部,顺天军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太平军的战斗力,比起虎贲军来,只强不弱,依靠着现在朝廷的那一群饭桶,能扑灭太平军?”

“只有我,只有我能做到。”洛一水冷笑着看着潘宏,“我在离开太平军之前,已经与他们暂时达成了协议。在这场我与吴氏老儿的争夺之中,他们将站在我的一方。”

“您这是与虎谋皮!”潘宏大叫道。

“太平军的确是老虎,可我,却是那个能驾驭老虎的人。”洛一水淡淡地道:“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太平军了,潘宏,看在你跟我很久的份儿上,我也不杀你,你下去吧,等我正式起兵之后,便任由你自去,如何?”

潘宏失望地看着洛一水,缓缓地闭上眼睛,跪伏在地上的他,失声痛哭起来,大哭声中,他突然暴起,手中已是多了一柄长不过数寸的小刀,身子如同弹簧一般弹起,一刀径自便向洛一水插来。

屋内响起一片惊呼之声,洛一水相距潘宏不过咫尺之间,原本软弱地跪伏地上的潘宏暴起袭起,任谁也没有想到。眼见那刀直插向洛一水的小腹,便边洛一水身边的陈志华也是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想到,潘宏竟然敢向洛一水出手。

潘宏也是越过了九级的高手啊!

惊呼声极其短暂,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众人更是呆若木鸡,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洛一水的大手就在那里等着潘宏一般,手如铁钳,死死的钳住了潘宏的手。

“潘宏,这可是你找死!”洛一水冷笑道,内力一波一波的透过两人联在一起的手,攻向潘宏,潘宏另一只手抬起,握在右手手腕之上,两腿蹬地,脸色却是愈来愈红。

“碧波生潮!”陈志华轻轻地道,他的耳边,似乎正传来无尽的大海之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向潘宏。

啪的一声轻响,潘宏的腕骨断了,第一声响之后,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潘宏如同一瘫烂泥一般的躺了下去,全身没有了一根完整的骨头,死状如同吴昕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吴昕死不瞑目,潘宏倒下去的时候,脸上却有一抹笑容,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求仁得仁,既然你想这样,那我便成全你。”洛一水松开了手,叮的一声,小刀落在了地上。(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四章:撼山营

过完年似乎一晃眼之间,便已经到了三月初,肆虐了整整一个冬季的冬老爷即便再不愿意走,也不得不拖着蹒跚的脚步,一肚子不情愿的渐行渐远,春姑娘却是笑嘻嘻的光临了,太阳高悬空中,不再是那样苍白无力,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劲儿来,只想好好的再困上一觉。到处都能听到化雪融冰的美妙的叮咚之声,绵延的大山下半部已经开始露出本来的颜色,被厚厚的积雪压迫了一个冬季的枝叶,尽情地舒展着他们的筋骨,在春风里愉悦地抖动着他们的身体。一些地方,已经有嫩绿的青芽从黑色的土地之中悄悄地冒出头来,正偷偷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大柱全身抱得跟个粽子似的,正斜倚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这张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椅子不仅让他能舒服的休养他的身体,也能让他的视线看到更多的地方,而在响水沟这个大营里,他正在强化训练他的部队。

宝清之战已经彻底结束了,楚军,太平军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之下,联手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莫洛的顺天军灰飞烟灭,战事结束之后,小猫带着他的磐石营驻扎在了宝清港外,陈家洛的猛虎营驻扎在门头沟,而响水沟这个原来的大营,便由大柱的人马进驻。

这种驻扎的方法,保持着对楚军的强大压迫,也显示着太平军的不怀好意,只要上头的命令一下,他们便可以向宝清港内的楚军发起雷霆一击,小猫心中或者正是这样想的。

大柱在这一战之中受了重伤,因为这位悍将在门头沟里遇上了逃亡而来的顺天军时,试图将莫洛也留下来,那一战,如果不是章小猫,陈家洛回来的快,大柱恐怕也要成为在胜利前昔光荣牺牲中的一员了。

即便如此,三位悍将也受了不同的伤,小猫和陈家洛还好一些,大柱独立撑了一会儿,状况可就惨得多了,断了不少骨头,如果不是随身带着舒畅配制的灵丹妙药,他只怕就要惨了。可饶是如此,战事已经结束大半个月了,他仍然还是只能这样躺着,除了嘴巴还能吆喝之外,其它的地方基本还是动弹不得。

大柱是从秦风身边走出来的,见惯了纪律严明,作风强悍的军队,对刚刚接手的陆一帆的这支部队自然是相当的不满意,而眼看着太平军的大动作马上就要来临,要是赶不上这一波大战,岂不是哭都没地儿寻去,是以伤势刚刚稳定下来,便迫不急待的让人制作了这把椅子,把自己抬了出来,开始了他的军队整编。

他的目标是将军队缩编到三分之一,保持三千人左右就好了,现在一万余人的队伍,听起来人多,但战斗力却并不让人满意。

但裁军,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对于这支军队原本的士兵来说,被太平军收编之后,有稳定的饷银,有崭新暖和的衣物,有一日两餐随你吃到撑的伙食,谁愿意离开这样的好地方呢?长阳郡在两年的战火之中,被肆虐得体无完肤,人丁减少了差不多一半,有些地方数十里不见人烟那简直是家常便饭,要啥没啥,想什么缺什么就是长阳郡的现状,离开了军队,去那里求活路?

现在长阳郡还是军管,地方安治最起码要等到郡守上任之后才能正式开始,而适合的郡守人选,一直没有挑选出来,这事儿就这么拖下来了。

可大柱却等不得。所以他就想了一个损招,大规模的,大强度的魔鬼训练,以前在担任秦风的亲卫统领时,训练亲卫营时那种训练模式,被他一股脑儿的全搬了过来。可是那时他训练的都是精挑细选,本身素质都极其过得硬的家伙,连那些家伙都叫苦不迭的训练方法,这些普通的士兵如何经受得住?

十数天的功夫,便有超过两千人在这种训练之中自愿退出,每天被练到吐好几次,看到再好的东西也根本吃不下去,走个路都得拄着棍的日子可真不是每个人都能熬下来的。这些被裁撤下来的人员,进了预备队,用大柱的话说,等他们什么时候再愿意加入这种训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重新来过。

其实这些人,已经处于被淘汰的边缘,只等上面一声令下,这样的预备队立即就会要军转民了,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上边肯定也有了相应的安置政策。

用大柱的话来说,他可不能将有限的时间用在训练这些家伙身上。或许花上较长的时间,他们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但现在火星子都落到了脚背之上,大柱可顾不得这么多了。

躺在特制的椅子之上,看着一些士兵在高强度的训练之下,躺在地上如同死猪一般任教官怎么敲打都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大柱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觉得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便差不多了。

不过这些原本他很看不上眼的士兵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的韧劲倒是让他诧异不已,按照现在的进度,估计到时候能保留下一半下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些人明明坚持不下去了,但最后,居然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这种训练,大柱很清楚,只要熬过了最初的一个阶段,淘汰率便会大大降低。

马蹄声声响在耳边,大柱侧头,看向宝清方向,数十匹战马席卷而来,为首一人,是小猫章孝正,他身侧的是陈家洛,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数名楚军军官。

他们这是来迎接马上就要抵达长阳郡的太平军首领秦风以及楚军老帅程务本的。看起来,双方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了,不然秦老大不会同程务本一起回来。

现在大柱也称呼秦风为秦老大了,这种称呼,一直都只有敢死营的老人儿们才这么喊,但担任过秦风亲卫统领的大柱,自觉也有了这种资格,能这样称呼秦风的人,在太平军中,地位都是很特殊的一部分人。

“大柱,这么拼命啊!”一行人奔到大柱身侧,翻身下马,小猫看起来心情不错,大笑着向大柱走来,“瞧你这模样,跟个粽子似的,小心弄崩了伤口,有你哭的。”

大柱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却滴滴转着:“我怕个鸟,舒大夫过来了,专门为我来的,哈哈,有舒大夫在,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走到大柱身前,小猫提起拳头,作势要猛击大柱的肩膀,在大柱惊骇的眼光之中,重拍变成了轻抚,“大柱啊,你是真牛,居然敢硬接莫洛一击,他是什么修为,你是什么道行,没死算你命大啊,你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不就是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翻你们救了我么?”大柱翻着白眼儿,“我床底下还有私藏的一瓶好酒,你过会儿偷偷取走,别让我瞧见了,心疼!”

两人一席对话,说得陈家洛与几个楚军军官都笑了起来。对于这个敢正面对悍莫洛的虎将,几名楚军军官也是真心佩服的。

不死,还能活着,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可惜还是让莫洛跑了!”大柱很是遗憾,“老子们的武道修为与这样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以后要拼命修习才好,至不济也要拖住他一段时间。”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莫洛这样的人,他想跑,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跑就跑了吧,孤家寡人一个,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小猫站在大柱身侧,看向前方的练兵场,干咳了几声:“大柱啊,听说你的这个战营已经起名叫撼山营了,已经报给秦老大了?”

“对啊,撼山营,威风吧!”

“当然威风。你的这个战营编制是三千人吧?”小猫揪着下巴上的刚刚冒出来的胡茬,“不过瞧你这样子,数目大大的超过了啊?”

“肯定要超过,最后估计要近五千人,不过我可以把他们编作辅兵作替补嘛!”大柱呵呵笑着,“这个是允许的。”

小猫又干咳了几声,“这一次我的磐石营损失不小。”

一听小猫这么说,大柱立时警觉地看着小猫,一直盯得小猫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大柱才开了口:“你要多少人?”

“一千!”

“想都别想!”

“八百!”

“五百顶天!”大柱哼哼道:“爱要不要,这是最后数目。”

“五百就五百,不过要让我的挑。”小猫笑咪咪的道。

“美的你!”大柱怒道:“我给你啥,你就得要啥,找人讨饭,岂能挑三拣四?再说了,我大柱手里出来的,哪一个又能差?”

“那倒是,回头我让人来带他们回去。”小猫笑着道,看着前方的训练场,啧啧称赞道:“大柱,你这训练法子,可是青于出蓝而胜于蓝啊,也不怕下边人把你骂死。”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记得这是你说过的。”大柱哼哼道。

“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小猫大笑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五章: 药

舒畅脸色阴沉地看着躺在床上,正讪笑着的大柱。

“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舒畅一伸手,手掌里多了一柄小刀,一挥之下,大柱缠满的绷带应声而裂,三两下扯光绷带,舒畅的手已是毫不客气的摸了上去,大柱顿时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先前你爽的时候怎么不叫?”舒畅毫不怜惜地道:“受了莫洛正面一击,没死算你命大。”

“我这不是知道舒神医要来么?那我还怕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在,舒神医都能把我抢回来,所以我就可着劲的折腾了。”嘶嘶的抽着冷气,大柱龇牙咧嘴的道。

“医者医病不医命,你要这样折腾,迟早将自己折腾死。”舒畅冷笑。

“舒神医,我这不是时间紧张吗?眼看着就要大干一票了,要是因为我手下这些兵不争气,到时候还是在后面干些运粮啊,护路啊,剿匪啊之类的活,我是不怕丢脸了,但秦老大丢不起这脸啊!”大柱一脸的委屈。

舒畅哼了一声,说话间他已是做完了检查,坐在那里,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大柱道:“便宜你小子了。”

听道舒畅的话,大柱莫名其妙,便宜自己了,自己都这个模样了,能占什么便宜?

不等他想明白,舒畅已是扬声叫道:“来人啊!”

门外的两个青衣小帽的童子走了进来,舒畅一挥手,“把他给我绑在床上,绑结实罗!”

两个小童走了过来,一个从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绳儿,看着比弓弦也粗不了多少,两人爬到床上,手脚麻利的将大柱浑身上下剥得干干净净,然后用这绳儿将他的双手双脚呈大字捆在了床上。

“大夫,你要干什么?”只能眼珠子转动的大柱一见自己被这们伺候起来,可就慌了神儿,大叫起来。

舒畅哼哼着坐到床沿之上,不知从哪里捡了一个小棒棒,伸手拨了拨大柱身上某个敏感的地位,“倒有不错的本钱,怎么啦?你认为我们非礼么?”

被舒畅这么几个拨弄,大柱那活儿竟然昂扬起来,两个小童哧哧的笑了起来,舒畅也是瞪大了眼睛,“哇呀呀,全身的骨头都没几根好的了,这里居然还有如此斗志,了不起,了不起。”

大柱满脸涨得血红,被舒畅又毫不客气的将那里敲了几下之后,顿时泄了气蔫了下去,两个小童笑得已是直不起腰来。

舒畅拖过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瓶子,满脸的不舍,瞅着大柱道:“便宜你小子了,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一直在弄的东西,药材太难弄了,这些年,还就弄了这么一瓶,你这么大块头,估计这一瓶也就够你用了。哎,希望秦风那小子多抢点地盘,多弄点钱,我才能有钱去买到更多需要的药材。”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宝贝”舒畅没好气地道:“大柱,你练的是外门功夫,差不多已经到顶了,是不是感到已经到了瓶颈?”

“是的,大夫!”大柱道:“当时我师父说过,我们这门功夫如果练到顶峰的时候,便能由外转内,那个时候,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可是到底要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走到那一步。”

“所以我说你运气,这瓶药不但能治好你的伤,还能促使你跨进这一步,你这全身骨头差不多断光了,但也更能促使这药效更好的发挥。”舒畅摇了摇瓶子,将瓶子举到大柱的面前。“从外到内,这是跨越了一个阶段,假以时日,九级可期。”

“真得么?”大柱两眼放光,“你是说我也有可能达到九级?”

“在我舒神医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舒畅嘿嘿笑着,“不过大柱,我可告诉你,这药一上身,那痛可也是深入骨髓的,他要刺激你身体的潜能充分的发挥出来,这是第一次用,说不定用副作用,搞不好就把你搞没了,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大柱眼中闪现的是狂热的光芒,“在战场之上游走,随时都有可能死翘翘,就像这一次,我不就差一点点便去阎王老爷子哪里报到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我正想问问你。”舒畅看着大柱,问道:“秦风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外表粗豪,但内心其实很精细的家伙,说白了,就是挺狡滑的,秦风说你将来能成大气,所以我想不明白,狡滑的你怎么会去正面对撼莫洛,你不会不知道你对面那个家伙的恐怖。”

大柱嘿嘿的笑了起来:“瞒不过大夫,我这不是刚刚接手陆一帆的这支部队吗?怎么迅速在部队之中建立起我的威信,当然是在战场上的威风八面,英勇无敌,当时莫洛冲到我的队伍之中大杀四方啊,这个时候,身为主将的我,当然得挺身而出。当然,我挺身而出的时候,我看到小猫和陈家洛已经冲过来了。”

“你果然挺狡滑的。”舒畅道。

大柱苦笑起来:“可是千算万算,我还是漏算了一点啊,莫洛的威力远超我的想象,在出手之前,我已经算好了与他接触之后最佳的躲避的方式,方向以及手续手段,再加上小猫和陈家洛两人的策应,我肯定会受伤,但应当无大碍。”

舒畅嘎嘎大笑起来:“结果大出你意料之外。”

大柱心有余悸连连点头:“与他正面一接触,我就知道完蛋了,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哪怕只是余波殃及,一点边边角角的威力,就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小猫拼死冲击,那个陈家洛也算讲义气,我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不过有一点,你的确在部队之中建立起威信了。”舒畅笑道。

“这算是唯一的收获了。”大柱道。“大夫,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好?”

“先躺上一个月吧,再恢复一个月,两个月,差不多了。”舒畅道。

“什么?要两个月?”大柱大叫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用两个月,已经很了不起了。”舒畅不满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冲动什么,你也说过了,这一回是要干一票大的,的确是一票大的,你以为短时间能干完啊,我告诉你,这一次,说不定这一票搞上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搞定!你有的是机会。来啊,给我把药给这个壮实的狐狸涂上,仔细一点。”

将药罐放在了床上,舒畅站起来一摇一摆的扬长出屋而去。

两个小童一个拿起药罐,拔开塞子,一股异香顿时在屋里飘散,另一个伸出一个小小的汤匙,从内里挖出一勺金黄色的粘稠的液体,倒在了大柱的身上,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银签,将药均匀的往大柱身上涂抹而去。

当舒畅走出屋子,关上大门的时候,屋里已是传来了大柱的第一声惨叫。

门外,千面正探头探脑,看到舒畅,赶紧一缩头。

“鬼头鬼脑干什么?”舒畅一把抓住他。

“舒神医,您在怎么整治大柱呢,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治病,倒像在杀猪呢!”千面笑道。

舒畅哼道:“我整治他,那是他的福分,对了,秦风还没有回来?一个程务本,有什么好送的?还准备十里长亭么,再送就送到宝清港去了。”

千面嘿嘿笑道:“程务本辈份摆在哪里呢,经验丰富,老大这不是要巴结他吗?能从他哪里掏摸一些带军的经验出来,那可就受益良多。毕竟人家这一辈子都带着几十万人的大兵团呢,老大现在兵越来越多,心里不太有底。”

“程务本那是老狐狸,能从他嘴里掏出东西不容易。”舒畅撇了撇嘴,“对了,这一次瑛姑怎么也巴巴的跟来了,这个老女人可不好对付,我看着都有些怵!”

“舒神医,还有你怕的人啊?”千面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姑是公主派出来跟着老大的,这一次出来,我们肯定会撞上超一流的高手的,有瑛姑在,公主才放心嘛。”

“说得到也是。”舒畅想了想,“莫洛也好,洛一水也好,好像秦风都不是对手,杨致更嫩,小猫,陈家洛两个连九级都没有跨入,真要碰上这些人,还是大麻烦,有瑛姑在,倒的确可以震慑不少人。”

“就是这个道理!”千面道。

舒畅歪着头看着千面,“我说千面,说起来咱们也认识好多年了,我现在一直怀疑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真面目,你到底长着几张脸,平时给我们看的是不是你的真脸?”

千面一摊手,“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来来来,让我来揪揪,看看你的脸是不是真的。”舒畅伸出手去,千面已是哧的一下溜出去老远。

“你跑不了的,总有一天,我会逮着你,把你的脸一张张剥下来!”舒畅在他身后大叫道。

屋内大柱的惨嚎之声一阵高过一阵,舒畅不满地回头,吼道:“喊什么喊,忍着。鬼哭狼嚎的,你不怕丢人啊!”

屋里顿时哑然,但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嚎叫了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六章:我的理想

秦风与瑛姑并肩站在道路中间,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程务本。

在太平城时,程务本再三考虑,在单独拜访了昭华公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以个人身份加入太平军,到秦风筹划中的参谋部任职。之所以秦风不与他一起到宝清港,是因为程务本还要回到宝清,与他的部下们一起讨论,取得一致性的意见。

因为这不仅仅是程务本一个人的事情,秦风的计划之中,本来就包括着宝清的数千楚军。

“秦风,我想与你好好谈一谈!”瑛姑突然转头,看着秦风,认真地道。

“大姑,正好我也想与你谈一谈!”秦风笑道。

瑛姑点了点,身体微动,已是从原地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到了远处的山坡树顶之上,如同一只惊鸿,身形忽隐忽现,直向山顶而去。

秦风转头对马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丢下这句话,他也是纵身而起,如同一只弹丸,一跳一跳,看似动作很丑,但一起一落之间,却是速度奇快无比。

大山的下半部分已经融雪化冰,显露出了本来的面貌,不过山顶,却仍是积雪覆盖,一株株大树的头顶上仍然顶着一个雪白晶莹的大帽子,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如同帘子一样倒垂下来,滴落在地上,打在泥土里,岩石上,还有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小青芽,叮叮咚咚,如同一个乐者正在弹奏着一首浑然天成的乐曲。

瑛姑站在一株大树底下,负手而立,无数的水滴到了她头顶三尺之处,如同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居然拐了一个弯,以一个奇怪的姿式向下滑落。

秦风很是艳羡地看着瑛姑,这就是宗师的力量吧,不需要有任何的外在表现,当遇到外力侵袭的时候,体内真力自然而然便会形成一道屏障保护本人。这样的动作,秦风也能做到,但想像瑛姑这样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运气转力,自然而起的状态,那却是万万不能。

既然做不到瑛姑这样浑转如意,秦风当然也不会在对方面前献丑,那只不过是贻笑大方,但让秦风也站到下面去淋水,自然也是不行的。眼光一转,秦风看到一侧几块巨大的山石,顿时有了主意。

大步走过去,呛然一声拔出铁刀,唰唰几刀,如同切豆腐一般,便将几块山岩削成了三个四四方方,两小一大的一副桌凳模样,铁刀轻拍,几个最起码数百斤的石桌石凳顿时飞了起来,飞起虽然有前后,但落下之时却是同一时间,不差分毫。

“瑛姑,登高望远,还是坐在这里,景象更好!”秦风笑着看向瑛姑,“您那个位置,可就只能看到部分风景了。”

秦风所言,话里有话,瑛姑自然也是听得明白了,走到石凳一边,敛裙坐了下来。

“大姑,这里是不是风景更好?”指着眼前绵延不绝,形态各异的大山,秦风笑道:“有的时候,登高望远,当真是会仅人心胸开阔,陡生豪情壮志啊!”

瑛姑低哼了一声,伸出食指,在面前的石桌上一划一转一提,竟然生生的从内里挖出一块,在手里摩裟片刻,一个精致的石杯就这样出现在秦风的面前,伸手一招,一株大树之巅一片树叶翩然而至,将树叶之上的积雪倒进杯子里,雪化为水,晶莹透剔。

端起杯子,轻啜一口,瑛姑道:“秦风,你知道我想要对你说什么?”

“愿闻其详。”秦风点点头。

“公主为你付出甚多,现在更是为你生下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瑛姑逼视着秦风:“她爱你之心,自然是天日可鉴,那你,爱她之心可如她爱你之心?”

这话说得如同绕口令,但秦风自然是清楚明白,“瑛姑,这一点勿容置疑。”

“好,这就很好。”瑛姑有些欣慰的点点头,“那你当能知道公主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不愿意看到你与大楚成为誓不两立的仇人,他希望她能以自己的力量,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一位抛弃荣华富贵的金枝玉叶,两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孩子,难道还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吗?”

秦风沉默地看着瑛姑。

“现在你走出了让公主很欣慰的一步,那就是与楚军正式结盟,将程务本也好,宝清楚军也好,都纳入到太平军的系列之中,让公主看到了你们和解的希望。那一天,程务本亲自拜访了公主,正是在公主的坚持之下,程务本才下定决心加入你的那个什么参谋部,替你来筹划未来的战役。而这一次我的出来,更是因为公主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这拳拳之心,你当明白。”

秦风微微点头:“兮儿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自然都很明白。大姑这一次能出来助我一臂之力,的确是缓解了我军中无顶级高手的这一尴尬现实,我先在这里说谢谢了。”

“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公主。我可不愿意见到她终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瑛姑摇头道。

“大姑,你知道兮儿所想,那你知道我所想吗?”秦风问道。

“你所想,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要杀了闵若英,为左立行,为西部边军,为你的敢死营兄弟复仇么?”瑛姑反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秦风摇头:“大姑,如果我单纯地想做到这一件事的话,我何必费这么大劲?我带着现在的数万大军,径直加入齐军,向楚军发起反攻,我想信,罗良的东部边军必定顶不住我们联军的攻击,会败得很快,输得很惨。”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得是,如果这样做,我或者可以很快地便报仇雪恨,但我却仍然受齐国人的驱使,变成齐人的马前卒。”秦风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瑛姑,看着远处的莽莽群山:“可当我死过一回,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我想的第一件事,便是从此以后,再也不做任何人的马前卒。”

他霍的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瑛姑:“大姑,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控在手中,圆扁任人揉搓的日子,我决不想再过,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由我自己来决定,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说由人来掌握了。”

瑛姑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想要做到这一点,我的目标就非常明确了,我要做得是一统天下,像千年之前的李清大帝那样,一统天下,成为这个天下站得最高的那个人,只有到了那时,我的命运才真正由自己来掌握。这才是我真正的大目标。”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至于找闵若英报仇,那只不过是这个大目标中的一个小目标而已,做到了大目标,那些小目标自然就解决了。”

“你,你未免也太狂妄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一统天下,不谛是痴人说梦。”瑛姑震惊地道。

“为什么就不可能呢?”秦风笑道:“我到越国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三年前,我到这里的时候,一无所有,除了几百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老兄弟,但今天,我去拥地两个郡,数万将士,程务本这样赫赫有名的统帅也坐在我的面前与我谈着合作的话题。”

“我为什么选择越国?就是因为当年我已经看到了越国必将大乱,乱世出英雄,现在所有的一切,不正是在朝着我最想看到的在发展吗?用不了多久,整个越国都将就成太平军的天下,哪时的我,才算真正踏上征伐天下的步伐。”

伸开双手,似乎要拥抱天下:“灭齐,平楚,伐秦,我太平军终将重现李清大帝千年之前的辉煌,再现大唐雄风。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曹氏篡国,天下四分,百余年来,征伐不断,是时候该重归一统了。”

“我要做的是这一件事!”秦风重新坐了下来。“瑛姑,帮我。”

瑛姑这是第一次听到秦风真正的心声,相比起闵若兮念念不忘的秦风与闵若英的仇恨在秦风这念想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您心疼兮儿,我也一相,如果我成功,那么兮儿必将母仪天下,成为天下的主母,闵若英坐在楚国皇帝的位子之上,我们两个注定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但是,闵氏却不会,因为兮儿是我的妻子。即便我赢了,闵氏宗庙也会长存。”

瑛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走得这条路荆棘密布,艰难险阻无数,这可不是公主之福。”

“大姑,兮儿是楚国的公主,是我的妻子,你想要她去过那种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日子,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秦风道:“在这风起云涌的年代里,要么你去吞噬这洪流,化其为自己的助力,要么你被这股洪流吞噬,成为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那一个。大姑,你怎么选?”

听着秦风的话,瑛姑长叹一声,是啊,怎么选?没的选!

“这么说来,你拉程务本进入太平军,终是没安好心?”

“也不是,程务本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他想做的,恐怕是扶持我尽快的壮大,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兮儿在,我与楚国终究还是缓和的余地,而一旦我真的强大起来,便会成为齐人的卧榻之侧的威胁,齐人必然要防范,而当我强大的一定的程度,与齐人的摩擦自然不可避免。”秦风笑道“我们太平军与楚国不接壤,我现在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威胁到楚国,程务本就是这样想的,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为什么不加以利用,他这样的人,武道修为就不说了,但在统兵作战的经验之上,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与他相比,这样的人才放在我的面前而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暴暴殄天物。”

“你倒是心大,你就不怕他暗算你?”

“当然怕,所以我将他放在我的身边。”秦风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七章:就算是宗师,也得喝我的洗脚水

秦风与瑛姑两人返回驻地的时候,都被大柱那长一声短一声不绝于耳的惨嚎之声吓了一跳,马猴跟大柱两个人相处时间很长,在秦风的亲卫营中更是相处甚笃,此刻听到大柱凄厉的叫声,一个箭步就掠到屋前,打开屋门就窜了进去,但马上,他又一溜烟地窜了出来。

“舒疯子,你又做了什么?”秦风看着坐在屋前正用小刀在发泄一般的戳着一截木头的舒畅,问道。“你千里迢迢的过来是给他治伤的,可不是要他命的,怎么听着嚎得这么凄惨?”

舒畅翻了一个白眼:“怎么?怕我害了你的悍将啊?”

“那倒不至于!”秦风一笑。

“挺得过来就是一条好汉,挺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舒畅哼了一声道。

“有这么严重?”秦风吓了一跳。

“差不多。”舒畅狠狠地道。“要是死了我还要去鞭他的尸,简直是败坏我神医的名声。”

一边的瑛姑看着舒畅那天老爷第一他第二的嚣张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看着舒畅:“舒疯子,还记得几年前你在庙里暗算我和公主的事情吗?你的毒也用得挺不错啊,我还想见识见识。”

一见瑛姑神色不善,舒畅从地上一跃而起,哧溜一下已是闪进了屋里,将门拉开一条缝,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着瑛姑:“大姑,你是宗师级的大人物,我只不过是一个四五级的小混混,对我出手,简直污蔑你的声名。”

瑛姑冷笑,“谁把你当成小混混,只怕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躲到屋里就躲得过么?”袍袖一拂,舒畅大叫一声,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已是翻倒在地上骨碌碌地一直滚到了大柱躺着的大床之前。

一边的马猴张嘴欲叫之时,房门已是大开,赤身**的大柱从大开的屋门之中暴露无遗,赤身**倒也罢了,偏生他叫得凄惶,身上某个部位却是昂首挺立,高高翘起。

外面的人都是呆住了,连此刻站在瑛姑之后的秦风都瞧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站在前方的瑛姑?

先是一呆,接着一张脸蛋已是变成了赤红,瑛姑大叫一声,唰地一声,如同闪电一般,已是从原地消失,几个起落之间,已是不见了踪影。

“舒疯子,你可真是太过分了,人家瑛姑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了,但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呢!”秦风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到门边,看着正在从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的舒畅,说道。

沾了一身灰土的舒畅抓着床沿从地上爬了了起来,伸手在脸上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就算她是宗师,想跟我斗?哼哼,饶她奸似鬼,照样得喝我的洗脚水,哈哈哈,这一出演出来,我敢担保她好几天都不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舒畅回头看着床上的大柱,得意的笑起来,也不管此刻大柱正用愤怒的眼光看着他,连剧烈的疼痛也顾不得了。

虽然得罪一位大宗师的事情是舒畅做出来的,但露丑的可是自己,万一哪天这位大宗师不开心了,随意找个由头来寻自己的诲气,自己都没地儿哭去。一位九级巅峰全力一击的余波,便让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倒好,连宗师级别的人都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瞪我干嘛?待你伤好之后,快点强大起来,就不怕她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瞧瞧我,四五级的修为,照样让宗师吃瘪!”舒畅蛮不在乎地道。

秦风咳嗽了一声,“我说舒畅啊,以后你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当心你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挂在军营当中的旗杆之上,也给人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那了那个时候,你舒神医的面子可就是荡然无存了。”

听了秦风的话,舒畅顿时打了一个寒噤,扭头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秦风问道。

“这里呆不下去了,我收拾收拾,赶紧回去。”舒畅脸色有些发白。

“拉倒吧你,还回去,以你的脚程,就算你骑上快马,眨眼儿的功夫就被瑛姑追上,哈哈,我想瑛姑看到你离开了军营,单身一人往回跑,一定笑得很开心。”秦风放声大笑。

舒畅立即站住了脚步:“你说得对,现在我绝不能落单,从现在开始,我要与你呆在一块儿,一刻也不能分离,今天晚上我也搬到你哪儿去睡,让那瑛姑没有下手的机会。呵呵,你是他们的姑爷,她总不好意思去翻你的窗户。”

秦风假意伸手摸了摸胳膊:“这身上都起一层鸡皮疙瘩了,舒疯子,我可没有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的习惯,你要跟我住一起也可以,你得打地铺。”

“患难见真情啊,日久识人心啊!”舒畅仰天悲怆,“今天才终于看清你了,好,打地铺就打地铺。马猴,给我多拿一床褥子。”

一边的马猴嘿嘿笑着点头:“舒大哥放心,我一定给你的地铺打得软软乎乎的。”

“还是马猴有良心!”舒畅深有感触地摸了摸马猴的脑袋,“哥记得你,以后受了伤什么的,哥一定用最好的药,使出最好的手段来治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盼着他受伤啊!”一边的秦风笑骂道。

“常在河边上走,哪有不湿脚?”舒畅哧之以鼻,“你们这些玩刀子的,哪一个不三天两头身上都带伤的,哼哼,谁对我好,我都记着呢,是吧马猴。”

当天晚上,舒畅果然是提着自己的包袱到了秦风的屋里,赖在哪里不走了。也不管千面正在与秦风商量着事情,径自就招呼外头抱着被褥的马猴进来,将褥子铺在秦风的床边,往上一躺,被子一拉,盖住了脑袋。

看着舒畅的惫懒样,秦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舒畅也不是外人,他与千面商量的事情,倒也不用避着他。

“这一次你到了越京城之后,就要积极的行动起来,要用尽量短的时间在越京城内有一支我们自己可靠的力量,五大家族在内里的一些暗线也可以有选择性的利用起来,当然,前提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秦风吩咐道。

“老大放心吧。”千面用力的点点头:“我们在越京城的力量,这一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田康和紫萝夫妻两人现在至少已经掌握了越京城一个黑帮,这一年来,我们往内里渗透了不少人,这是可用的一支力量,官面上,除了那些原本五大家族的暗桩,他们还用金钱开道,收买了一些官位不高,但位置却很敏感的人,这些都是用得着的,等老大兵临越京城下的时候,我一定会让越京城内处处蜂火,不得安生。”

“去吧!咱们越京城再见!”秦风站了起来,“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喝一杯庆功酒。”

“老大,越京城见!”千面深深的一揖到地,转身走出门去。秦风亦站了起来,一直送到门边,倚门而望,直到外面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这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爬上床,盘腿坐在床上。

“我说舒疯子,你不会真一直赖在我这儿吧?”

“那又怎样?我还就赖上你了。”舒畅探出一个脑袋,恼羞成怒地看着秦风。

“其实我哪是吓你的,瑛姑可是宗师,怎么可能与你一般见识?”秦风笑道。

“那可说不准!”舒畅坐了起来,“三年前把你的尸体,呀呸,这话说得怎么如此拗口,反正就是把你从闵若兮哪带走的时候,我一把毒药让她失去了战斗的力气,那时的她,可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今天又让她这位黄花大闺女看到了大柱的**,你说说她不恼羞成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得防一手。”

“你爱呆在这儿就呆在这儿吧!”秦风哈哈一笑:“不过一位宗师要收拾你,你就是躲到天边,她也能找到你的。”

“躲得一时是一时。”舒畅哼哼道:“看来这段时间,我得想法子研制出一种自保的毒药出来,要连宗师也能对付得了的,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听着舒畅的话,秦风不由想起白天看到的瑛姑那种力由心生的场景,摇摇头,舒畅的这个想法,只怕永远也无法实现。

“对了,秦风,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生性神经大条的舒畅便又想到了别处,“说起千面,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来,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对了,就是我们一直认识的他的那张脸,说实话,我现在有些迷糊。”

秦风微愕,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想了一会儿笑道:“应当是吧,就算他换一张脸孔,我也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看他,你别看脸啊,你看他的眼睛。”

“我哪有这个时间去看他的眼睛。”舒畅道:“刚刚忘记了从千面那里弄几张面孔来,这样的话,瑛姑或者就认不得我了。”

“你身上那股子药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出你的味儿来。”秦风冷笑。

“有这么严重?”

“当然!”

“看来我还得发明一种药物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

秦风就在舒畅的絮絮叼叼之中酣然入睡。(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八章:对比

宝清港内外,满目疮痍,一场大战,将这里原本的繁华毁于一旦,除了港口区最核心的部分之外,其它地方都已是一片狼藉,举目皆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紫黑色的血迹,一些民夫正在清理着这个地区,时不时的能在倒塌的瓦石下边,砖木下边,搜寻出一具具尸体或者断臂残肢。所幸的现在气温还很寒冷,要不然只怕这些早就腐乱了。

大战已经结束了半个月,但宝清港仍然是一片凄凉。

远处的山脚下,新添了很多坟莹,有的是楚人的,有的是顺天军的,有的却是在这场战事之中无辜受累的普通百姓。宝清港外,本来就聚集了为数众多靠着这个港口讨生活的人。

江涛站在进入港口的关卡前,他正在等着即将归来的程务本,听到前来报信的使者说程务本与秦风一起到了响水沟,他就知道,这一次程帅的太平城之行,只怕收获颇丰。

一边的马向南也颇为兴奋,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见着第二战场的开辟,已经渐渐地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但转眼之间,眼前竟然又是豁然开朗,如果太平军能倒向楚国,那效果可要比顺天军强上无数倍。这可是一个控制了两个郡,麾下有数万训练有素的精锐战斗力的势力。

江涛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飘扬着的太平军的战旗,小猫的磐石营的驻扎地,距离他们所占据的宝清港不过数里地而已,站在他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太平军高高飘扬的军旗以及磐石营的战旗。

认真说起来,宝清港的战略处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顺天军被灭了,但太平军却来了,一部驻扎在宝清港外,一部驻扎在门头沟,响水沟还有第三波,如果有个什么变化,这些太平军可比顺天军难对付多了,恐怕就真只有下海扬帆而去一条道路了。

“他们在干什么?”江涛突然指着远处,转头问身边的江上燕,“你眼神好,我怎么看到那边有不少的太平军啊?”

江上燕点点头:“是他们,很有几天了,这些太平军正在帮着外头的那些百姓盖房子呢!”

“盖房子?”江涛诧异地看了江上燕一眼。

“嗯,好几天了,将军您这几天没有出港,我们可是看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会从对方的军营里出来不少军人,起初我们还保持着戒备,后来发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带武器,而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在帮着那些百姓修房子。”江上燕道。

江涛沉默了下来,瞪大眼睛仔细看过去,那边,果然已经建起了不少风格与先前完前不一样的房屋,先前那边的房屋大都是一些凌乱的茅草屋,但现在,明显是作了一些规划,一排排的房屋如同整齐的队列一样,清一色的木石结构的房屋,有的还只是一个大致的架子,只是略现雏形,有的却是已经修建好了。

那些太平军士兵爬上爬下,干得极是欢实,与他们一起在忙着的,更多的是百姓,有不少的妇女孩子在一边忙着烧水,不时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水在哪里吆喝着。

“太平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由一支外来军队占领两个郡的领地,而且能稳定住局势,不是没有道理的。”江涛低声道。

江上燕扁了扁嘴,“一些小恩小惠而已。这些老百姓应当清楚,如果不是我们到了宝清港,给了他们工作的机会,他们能活到今天?”

“他们会认为我们给他们的,是他们用力气赚来的,而现在太平军给他们的,却是免费的。”江涛眯起了眼睛,“江上燕,你去安排一部士兵,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也去帮着这些百姓重建家园。”

“啊?”江上燕一怔:“将军,弟兄们……”

江涛眼睛一横,江上燕顿时就萎了,“是,我马上去安排这件事。”

“带上黄大力,让他带人去做这件事,不然你带队去,许是会吓着那些人。黄大力在这里熟人多,更好交流一些。”江涛吩咐道。

听说不用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江上燕顿时就开心起来,脚下生风,一溜烟儿的便去了。

楚军的行动力也是极其迅速,不到一柱香功夫,江涛的新卫兵黄大力满脸兴奋的带着上百名士兵,携带着各种工具奔行了出来,对于黄大力来说,这可是一个露大脸的好机会。以前他在港口区也有一点点小名气,但再有名气,也不过是一个民夫头儿,怎么能与现在相比?

军队最本质的内容就是对抗,哪怕不是战争,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旦分出了两个不同的阵营,这种对抗也会马上就显现出来,楚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真正站到了太平军的对面,看着对方的动作,内心深处那种不服气的劲儿立刻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不用多作动员,立刻就自动地沉浸在这种我绝不能输给你的气氛当中。

可以想像得到,用不了多久,在宝清港外这片不大的区域内,会出现两种风格完全迥异的建筑群。北方的粗犷,南方的精致,会在这里齐聚,出现一种对立的矛盾美。

远处,一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之中,向着宝清港直奔而来。

“程帅回来了!”江上燕大声道。

“回来了!”看到愈来愈近的那队人马,江涛也是如释重负,说实话,太平军这样压在宝清港外,虽然不久之前两军还联手干掉了顺天军,现在也暖昧得很,但万一太平军要是翻脸呢?

马队奔近,程务本飞身下马,江涛,马向南一众人已是齐齐向他行下礼去。

“辛苦了各位!”程务本扶起了马向南,对着一众武将却只是摆摆手,道:“这一次顺天军的突然反击,是我大意了,逼得紧了一些,没有想到这莫洛居然会铤而走险,险些儿便坏了大事。”

“这事儿哪里怪得到了程帅!”江涛满脸羞惭,“末将到宝清这么久了,对顺天军将也都熟悉得很,却将吴岭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忘记了,如果不是此人,莫洛又如何能对我们造在威胁?他连门头沟都打不过来,是我失职,没有向程帅说起这个人,如果说了,程帅必然不会犯我这样的错误。”

“那倒也不见得。”程务本哈哈一笑:“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理,没有粮草,没有补给,这个人居然能还着这样一支军队挺了这么久,这完全是一个奇迹,可惜没有机会认识此人啊,可惜了!这个人现在死了还是怎么啦?”

“吴岭机警得很,在太平军出击之前,便已经带着抢来的粮草又逃进深山了。”江涛苦笑。

“真是一个人才。”程务本嗟叹了一阵。

“程帅,这一次去太平城,与秦风谈得怎么样?”一边的马向南急不可待的问道。

程务本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欢容,摇摇头,“一言难尽,回去再说。”眼光扫过周围,看着港口区外正在忙碌着的楚军,有些讶异:“这是在干什么?”

“太平军忙着拾揽人心,我们自也不愿落人之后。”江涛笑道。

程务本点了点头,“这一次一路去太平城,经过了长阳郡,沙阳郡,一来一去,让我感触颇深啊,太平城的繁荣让我惊讶,更让我震惊的是,那里的百姓对太平军的支持。你们知道吗,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与秦风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战营,在沿途之上,每到一村一镇,当地的百姓是夹道欢迎啊,送粮送物,那种场景,哈,我这辈子还真没有看到过有百姓对当军队是这个样子的,江涛,在你的映象之中,咱们的百姓对于军队是个什么样子?”

“害怕,畏惧!”江涛脱口而出。

“对,这就是差距所在。”程务本叹息道:“秦风让我看到了另一种风格的军队。莫洛所到之处带来的是毁灭,而秦风所到之处,带来的却是重生,这就是为什么莫洛愈来愈穷途末路,最终灭亡,而秦风却愈战愈强了。”

“公主殿下一切安好?”马向又在一边又插嘴道。

程务本微笑起来:“马大人,你不用着急,应当说一切都还很顺利,虽然与我们想得不太一样,公主殿下也一切安好,小王子和小公主也活泼得紧,能开口叫人了,已经在开始学走路了,这一次,与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公主身边的瑛姑。”

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对了,瑛姑现在已经正式晋级到宗师了,这可是当今世上第一位晋级宗师的女子。”

江涛与马向南都是文人,对宗师这个身份倒不是太敏感,但他们身后的江上燕等武将却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吧,回去详细说。”程务本迈开大步向着港内走去,江涛马向南等人也是急急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也是急于想知道这一次谈判的结果。

可以说,程务本的这一次谈判的结果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三十九章:各自的位置

屋子里一片安静,马向南,江涛以及江上燕等将领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程务本,他们想到了谈判会破裂这个结果,但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程务本所说的这样。

按照程务本的说法,接下来他们就变成太平军了。宝清的楚军将成为太平军的一个战斗营,从此成为太平军的马前卒,为太平军去冲锋陷阵。

这个结果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程帅,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就要全盘接受太平军的指挥?”江涛皱眉问道。

“不错,秦风将成立参谋部,邀请我成为参谋部的最高负责人,负责战略的规划,战术的制定,我已经答应他了。”程务本点头道。

参谋部?

江上燕等将领都是一头雾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衙门,只有江涛和马向南两人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李清大帝当年设立的那些衙门?”江涛惊问道:“这些东西,秦风怎么会知道?没有资料显示秦风曾经有多么渊博的学问啊,这些东西,只怕即便是在各个国家的史馆里,都快要被湮没了。”

“是的,就是李清大帝当年设立的那些部门,不仅仅是参谋部,还有作战部,后勤部,情报部等等。”程务本摊摊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秦风的来历本来就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参加西部边军之前生活在哪里,是干什么的。或者他出生于大家也说不定,这些东西,史馆里找不到,但有些大家族的私人馆藏里,还能能偶尔看到这些东西。”

马向南有些失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边可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程帅,秦风是不是在耍心机,实际上他是想借刀杀人。”

程务本摇摇头:“没有那么复杂,他现在压根就用不着借刀杀人,如果他想将我们赶走,外面的军队压过来,我们除了上船离开宝清之外,再无其它选择。他只不过是想一箭双雕而已,他的心很大啊!”

叹了一口气,程务本接着道:“他要保留我们,以此威胁齐人,想要告诉齐人,如果敢跟他翻脸的话,他就彻底倒向我们。当然,他也不会白白留着我们在这里,留在这里的条件,就是要替他去战斗。秦风最终的目标是要占领整个越国,但他现在的兵力不足,放着我们这样好的打手,岂有不物尽其材的道理?”

众人都是感到憋闷无比,但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明明知道秦风的打算,但他们却无法拒绝,可以说,只能眼睁睁地跳到秦风为他们挖好的坑里去。

“他允许我们拥有多少人马?”江涛带着些火气问道。

程务本伸出一个巴掌:“五千。我们可以就地补充,也可以从本土运过来,但是上限是五千,而且,他不会给我们提供饷银,也不会为我们提供基本的装备,当然,战争时期除外,战争期间,会专门为我们补齐消耗,使我们不会因为这个而折损战斗力。”

“算盘打得也恁精了一些。”江上燕愤愤地道。“典型的是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吃定了我们吗?”

“他就是吃定了我们!”程务本苦笑不已:“现在我们大楚与齐国的战事已经陷入到了僵持阶段,大家都知道,综合国力我们与齐人是无法比的,罗良的第一阶段作战计划没有如期拿下高湖,可以说我们已经陷入到了被动之中,僵持的时间越长,我们就会越吃力。这个时候,第二战场的开辟便显得至关重要。”

“问题是,我们即便拼尽全力扶持起这个秦风来,他会为我们所用吗?”马向南问道。

“马公说得是,这是一个必须要明确的问题,不然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一众将领纷纷道。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程务本笑道:“先假设一下,如果秦风当真全面占据了越国,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大家想一想,是我们最担心,还是齐人最担心?”

“当然是齐人最担心!”江涛道:“太平军是个侵略性极强的组织,他们一旦全面占领越国,必然会图谋获得更多,而我们与他们并不接壤,到了那个时候,秦风其实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与秦人争锋,一个是与齐人夺食。秦国人哪,除了贫脊的土地和一张张嘴,啥都没有,秦风当然会转向齐国,更何况现在齐国还占领着越国数百里土地呢。”

“这不就得了?”程务本微笑道:“越国现在完全靠不住,洛一水马上就会起事,他究竟会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事发,越国必然大乱,如果让秦风成功,于我们只有利而无害。更何况,在太平城,我们还有昭华公主呢!她终究是姓闵。”

“程帅说得有道理,真到了那个时候,三国联手抗齐或者重新成型,而侵略性更强的太平军,或者比现在的越廷更有力量,到那个时候,不论秦风愿不愿意,都将事实上为我们大楚开辟了第二战场。”江涛微微点头。

“我们楚军将在太平军的序列之中被称呼作宝清营,由江涛担任营主将。”程务本微笑道。

江涛站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程帅,我跟着您去那个参谋部,说实话,临阵指挥并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是在训练,策划方面更有心得,那里更适合我。”

程文本大笑:“我看你是不放心我吧?怕我栽到别人的陷阱里。”

江涛笑了笑,“程帅,这样也能让我找回当年我们在昆凌关时的那种感觉。”

“你不能当这个营主官,那谁来指挥将来的宝清营?”程务本问道。

江涛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诸将:“能来到宝清的将领,都是我大楚的翘楚精英,这一次作战的对象虽然不弱,按照程帅的说法,多半要与越廷的虎贲军,或者洛一水的部队交手,甚至最后还有可能与秦人交手,但我们也并不怵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其实都能胜任,不过综合考虑,我还是认为江上燕或者更适合营主将的位置。”

江上燕张大嘴巴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连摆手,“将军,这个担子我恐怕是担不起。”

“有什么担不起的?”程务本呵呵一笑,“现在堵在我们外面的太平军大营的主将叫章孝正,以前是东部边军的一位营主官,他就不说了,而在正阳郡的那个绰号野狗的太平军将领甘炜,以前只是一个队长,他们矿工营的营主将,先前是一个县尉,霹雳营的主将邹明,以前是一个江湖大侠,猛虎营的主将陈家洛,是一位地主豪绅,你,比他们还要差吗?连跟他们比一比的信心都没有?”

江上燕一下子涨红了脸,好歹他也是大楚东部边军的悍将,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昂起头,一挺胸,大声道:“程帅,这任务,末将接下来了。”转头,冲着另外一些将领们一拱手,“弟兄们,以后还请多多帮衬。”

哗啦啦一阵甲叶响动,一群将领站了起来,齐齐向礼:“遵命!”

程务本微笑点头,江涛推荐的江上燕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些将领,个个都有特点,人人都是刺儿头,要不然也不会被罗良踢出来,但江上燕却是其中最为圆滑的一个,人缘儿也是最好,这对于一位营主将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能团结所有的手下,劲儿才能往一处使,这对于他们这支孤悬在外的军队来说,异常重要。

眼见着这事儿已经基本定下了,马向南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来,我在宝清可就没有什么事儿事做了,等下一拨运输船来了,我就跟着回去交旨。”

“不!”程务本摆了摆手,“马公,秦风并没有忘了你,他给了一个位置,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个位置?我一介文人,能帮他什么?”马向南笑道:“要是是什么咨议,参议,顾问之类的,那还是算了。”

“马公以前在大楚之时,做得可是亲民官,治理一方,政绩斐然,秦风看中了你这一点,他提供的位置是长阳郡的郡守一职。”程务本道。

“长阳郡守?”屋里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马向南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现在太平军一共也才占了两个郡,竟然肯将一个郡交给马向南来打理?

“我也同样感到很震惊,不过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程务本道:“当时候军队一走,你在长阳郡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你所有的手下都是太平军派来的,秦风不过是要利用你治理地方的心得来帮他恢复长阳郡而已。要知道,现在长阳郡可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啊。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做这个郡守,真得是很难恢复的。”

“就算我来做这个郡守,可到时候处处挚肘,恐怕也很难施展。”马向南摇头道。

“这就要看秦风到时候的气度和你的能力了。”程务本微笑道:“这也是一个契机,不是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章:你的格局还是太小

宝清港码头之上,一左一右,两支军队肃然而立,一边是江上燕带领的三千楚军,与他们相对而立的则是小猫带领的二千五百名磐石营士卒。从大柱那里勒索来五百人之后,磐石营再一次补足了编制。

在两支队伍的中间,站着的则是秦风,程务本,江涛等人。

正前方,一根高高的旗杆之上悬挂着的是楚国的国旗,此刻正在海风之中猎猎作响,今天的阳光很好,楚旗迎风飘扬,旗上那浴火的凤凰几欲便要乘风而去。

古朴,雄浑的楚国战歌之声响起,江上燕等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唱着楚国的战歌,三千余人一齐唱响,声震云宵,在歌声之中,楚国的国旗缓缓降下。

程务本轻轻地哼唱着这首他烂熟于胸的歌曲,从他二十岁学会这首歌,这一辈子,他几乎都在唱这首歌,他也只会唱这一首歌。国旗升起落下,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落才有起,他并没有身后江上燕他们那么多的感慨,或者是因为年纪太大,经历太多的缘故。

他微微侧着头,看着身边的秦风。

秦风自然对这首歌也是很熟悉的,甚至于后边那些太平军士兵中的某些人,对于这首歌只怕也是很熟悉,唱过很多遍的。

秦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神色显得有些木然,但程务本仍然从那双眼睛之中看出了许多东西,那是一丝丝的激动,一丝丝的迷茫,一丝丝的愤怒,或者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当年在左立行麾下,举行的这一次次升降旗仪式吧,也或者,秦风本人自己就主持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有情绪,对于程务本来说,这就是好事情,最怕的就是毫无情绪。

歌声渐止,一名士兵从绳子上解下旗子,两人牵着旗子对折整齐,双手托着走到程务本的身上,单膝跪下,奉上了国旗。

程务本躬身接过旗子,转身交给了一边的江涛。江涛再转身,将旗子交给了身边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双手捧着国旗,向着两人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走向码头,踏上跳板,走上一艘早已准备好的海船。

起锚,离岸,这艘载着楚国国旗的海船在无数士兵的目光之中,越来越远,最终成为他们眼中的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在海平面之上。

程务本回过身来,对着秦风点了点头。

秦风一直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表情,回头,看向小猫。

小猫的身侧,走出两名军官,手里捧着的却是太平军的战旗,两人大步走到旗杆之前,抖开旗帜,系在了绳子上。

慷慨激昂的战歌之声响起,与楚国那苍老,古朴,传承悠久的国歌相比,太平军的战歌却是更加激烈,曲调之中,充满了铿锵杀气。

旗帜缓缓升空,迎风招展,一团烈火之中,插着一柄下半截杀得锃红的大刀,烈火战刀,与楚国的浴火凤凰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有楚军看着对面太平军士兵骄傲的唱着他们的战歌,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因为从今天以后,他们也必须唱着这首战歌走上战场了。

宝清港上空,烈火战刀旗迎风招展。

“授旗仪式开始!”江涛身边的黄大力,临时充当了礼仪官,可着他的大嗓门,大声吼道。

秦风身边的马猴向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程务本,江涛等人都默默的后退了数步,站到了秦风的身后。

秦风抬头,目视着对面的江上燕。

稍稍犹豫了一下,江上燕昂首挺胸,迈着军人的步伐,有力的走到了秦风的面前,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宝清营营将江上燕,向您报到,请求授旗。”他大声道。

秦风从马猴手里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一面簇新的战旗,双手递给了江上燕。

“今天将太平军宝清营营旗授于你战营,愿你战营在这面战旗的引领之下,奋勇向前,杀敌不止!”秦风道。

“遵命!”接过战旗,江上燕直身身子,霍然转身,抖开宝清营的新战旗。

白底镶红边,中间一个圆圈之中,一片碧波之上一艘战船飘荡其上,这面战旗是江上燕等楚军将领自己商量决定的,喻意着他们来自海上,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国度。这是不忘本的意思,太平军诸将原来是反对的,但对于秦风来说,在这些小事之上与对方计较毫无意义,时间是改变一切的利器,他相信,慢慢的,这个现在不情不愿的宝清营,必将真正的融入到整个太平军中去。

授旗完毕,尘魂落定,宝清的楚军从名义上来说,烟消云散,彻底被太平军改编,至少秦风对齐国人是这样解释的,那就是宝清的楚军走投无路,向他投降了。至于齐人信不信,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他们即便不相信,也会强迫自己相信。相信这支楚军的确是投降太平军了。

议事厅内,墙上挂着巨大的越国地图,以秦风为首,程务本,江涛,马向南,小猫,江上燕全都聚集在此,两军合流之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就在授旗仪式结束之后正式开始了。而主持这次会议的却是新近上任的太平军参谋部最高负责人程务本。

马向南不是军事人员,所以站在最后,在他眼中,有一种十分错乱的感觉,楚国的高级官员们,正在和楚国宣布的叛逆相谈甚欢,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现在自己是长阳郡的郡守了,想来也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有挑战性的事情,长阳郡本来就穷得要死,二年多的战争,无数生灵的荼炭,更是让他雪上加霜,想将长阳郡重新发展起来,对于本来就是亲民官身的他来说,也感觉到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感觉。

但这又不能不说是一种诱惑。

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请樱跑到越国来开辟第二战场,要知道,他的兄长,现在在楚国可是位极人臣,如果他愿意呆在楚国,高官厚禄,那是跑不了的,舒舒服服的做一个安逸官儿。

可这不是他的追求,他不想一辈子活着兄长的阴影之下,如果能将第二战场开辟成功,他的成就,将远远超过他的兄长对于这场齐楚之争的影响力,那时回到楚国,才是真正的锦衣归乡。

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当初的估计,事情已经复杂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以致于楚国不得不派来地位更加超然的程务本来继续这件事情。而且程务本抵达之后,结果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宝清的楚军,他,包括程务本本人,摇身一变,都成了太平军中的一员,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当初从楚国满怀豪情壮志来到越国的他来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程务本开始发言了,马向南强迫自己收慑心神,将精力集中到议事之上。

“秦将军,洛一水肯定会在近期起事,如果不出所料,潘宏的这支军队当是他的目标,因为这支部队,基本上都是洛一水的旧部,只要洛一水重新出现在这支军队当中,潘宏肯定会再也无法控制这支军队,但我实在想不出,洛一水怎么才能摆脱陈慈和萧正刚的两面夹击,或者他会与秦国勾结起来,可即便如此,洛一水成功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程务本摇着头,有些不理解。

“洛一水在离开太平城的时候,与我做过一次深谈,从他的语气之中,能听出他信心十足,这不是一个随意的人,我相信他必然有他的计划,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便是以他能成功地掀起这场风波为基础。”秦风肯定地道。

“那好!”程务本点头道:“秦将军接下来,想要经略的肯定是正阳郡了是吧?”

“不错!”秦风肯定地道:“正阳郡是个富庶的好地方,如果拿下他,对于我们太平军的帮助是很大的,现在我们只有沙阳郡和太平城两个地方供给数万人的大军,财力是很吃力的,吃掉正阳郡,那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将有极大的帮助。”

程务本笑了笑,看着秦风,慢慢地道:“秦将军,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说,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一些,至少,对于整个形式的把握还是不太准确的。”

听到程务本如此不客气,小猫脸上不由露出了怒气。

秦风却是客气的拱了拱手:“程帅经验老到,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要多,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正要请教。对于这种大场面的东西,我的确经验不足,因为我以前站得不够高,所以现在自然看得不够远,这也正是我需要程帅的地方。”

“按照秦将军的说法,洛一水必定成功的话,那么我们假定萧正刚被毁灭,洛一水挥师直攻越京城,以洛一水的影响力和洛氏在越国的影响力再加上现在越国人对朝廷的不满,只怕军旗所至之处望风而降,最终的结果,必然会是越京城中的越国皇帝御驾亲征,与洛一水决一死战。”

“有这种可能。”

“哪么,秦人会怎么做?”程务本微笑着看着秦风:“他们会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热闹吗?那李挚一直锲而不舍地呆在前线干什么?”(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一章:不忘初心

一轮弯月高挂在宝清港的上空,将高高哨塔之上值岗士兵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极长,不时来回走动的影子在码头上平整的石板地面之上朦胧的移动。偶尔能听到一队队士兵列队走过巡逻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海浪拍击码头的声音,微风之下,一波波的浪涌打在堤坊之上,哗啦啦的跳起来,又哗啦啦的落回去。

港口区内极其安静,现在这里驻扎着两支不同的军队,而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互相敌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一些摩擦发生,双方长官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部队约束在军营之中,不让他们走出营门半步,严格的纪律之下,军营里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喧哗声。灯火也早就熄灭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外面的平民区内,却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群络驿不绝,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战争结束了,他们将迎来难得的平静。

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安安稳稳有一口饭吃,能在这样的夜晚,出去喝点小酒,听听小曲,回到家里,有温暖的床榻和一家人的等候,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

码头之上,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两条大长腿垂下堤防,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着坚硬的石堤,军靴上的军刺撞击着石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猫,今天的军议之后,有什么感想?”秦风凝视着飘浮在不远处的那几艘庞大的海船,那上面的军旗也换成了太平军的旗帜。

“程务本不愧是老辣之人,对于全局的把握,以及对人心的窥伺,让人惊叹。”小猫想了想,实打实的道。“他提出的这个计划庞大,纷杂到超出我的想象。但是不得不承认,一旦承功,我们太平军将一飞冲天。”

秦风微笑着点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想尽办法将这个程务本拉入伙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暗使心机,让兮儿也不由自主不明所以的加入到了督促程务本的行列之中。”

小猫道:“老大,你如果多想一想,也一定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秦风摇头,“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计划,我想不出来。这就是老家伙们的老辣之处,他们经得多,看得多,站得也更高一些,像我们这些人,必竟年轻,没有经历,那来经验?我的想法一直就是按部就班,但正如程务本所说,拿下了正阳郡,却让洛一水得势或者秦国人得手,我们最终也只能是屈居一方,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地方豪强罢了。”

“这一次步子迈得太大,我们的兵力只怕有些捉襟见肘。”小猫皱眉。

“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程务本的计划,本来就不是以人多而取胜的。”秦风笑道:“统帅二十万大军的楚国铁壁,的确名不虚传。真是要感谢闵若英将他送到了宝清,送到了我的手中啊!”

“可他的心中还是只有闵若英。”小猫的声音略微发嘶。

“不,你错了,他的心里只有楚国。”秦风淡淡地道。“只不过是因为闵若英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他想着的是楚国的利益,却不得不尽心竭力为我们出谋划策,想来也是一件极有趣,极兴奋的事情。”

“以后怎么收场?”

“等我们站到了与闵若英对等的地场之上后,再来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现在,思之过早。”秦风道。“小猫,心中不舒服了?”

“有一点!”小猫点头。“老大,我恨闵若英,我恨楚军,我甚至恨楚人。”

秦风将手搭在了小猫的肩上,用力的搂紧了他:“可是,你也是楚人。”

“不,我是太平人。”小猫用力地道。

“又想起红儿和你那没出世的孩子了?”秦风声音也低沉下来。

小猫低下头,两手捂住面庞,他竭力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强烈的压制让他的肩头剧烈的耸动着,喉咙中发出哑哑的声音。

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他,秦风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肩头。

当年的兄弟,现在还在他身边的只有小猫得野狗了,和尚不知所踪,豹子几个已经命丧沙场,而剪刀,不提也罢。

“三个年头了,也不知她们坟头之上的荒草有多深了,没有人在她们的忌日和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们烧点纸线,香烛,也不会有人为她们送上一点好吃的。老大,你知道吗,红儿最喜欢吃的就是安阳城西那家烤鸭馆里的甜面鸭,我到了这里之后,找了很多家,却再也找不到那一家的味道了。”小猫放下手,抬起头,眼眶通红。

“那里面有家的味道,有亲人的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秦风黯然道,“不止是红儿,还有那千余名敢死营兄弟。”

“我们什么时候能打回去?”小猫问道。

“不知道。”秦风摇头:“也许十年,也许更长。但终有一天,我们是会回去的,我们会在帽儿山上给红儿,给那些兄弟们风光祭祠,告诉他们,我们回来了,我们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含笑瞑目。可要达到这个目标,就需要我们不断的去奋斗,去努力,去打垮我们面前的所有敌人。”

小猫坚定的点点头,“我明白。”

“小猫,在达到这个目标的过程之中,我们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或许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却是我们不得不走的一条路。”

“我只求老大在这个过程之中,永远也不要忘掉自己的初心。”小猫看着秦风,目光炯炯。

“不忘初心,当然,我怎么能够忘记?”秦风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明白小猫的担心,自己娶了昭华公主闵若兮,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现在又将程务本,江涛等人纳入到麾下,而这,或者是小猫内心深处最不想看到的,他认为太平军与楚人之间只有仇恨,而不会有其它的牵扯。

如果是单纯的报仇,那的确很好说,但秦风要做的,却是一个更宏大的目标,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为了更彻底的复仇,事情就复杂得多了。与楚人打交道,甚至与楚国朝廷打交道都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回去吧,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我担心的家伙,你自己能调整好一切,接下来,咱们可是有许许多多的硬仗要打,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只怕要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了。”秦风站了起来,一把将小猫也拖了起来。

“忙好啊,忙,可以让我忘掉很多事情,忙,可以让我距离目标愈来愈近,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突然之间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小猫道。

高高的塔楼之上,有三个人正注视着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那是程务本,江涛以及江上燕。

“你们猜,秦风与章孝正在谈什么?”程务本笑问道。

“这个不用猜,肯定是在劝服章孝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我们精诚合作,他是秦风麾下头号大将,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那会出大问题的。”江涛道。“秦风是一个精明人,当然会看出这一点。”

“你们是不是也心不甘情不愿?”程务本问道。

江涛笑了笑,却没有作声,江上燕却是壮起胆子道:“是啊,程帅,这些人,可都是咱们大楚的钦犯,想到要与他们合作,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程务本点了点头,目视着对方,缓缓地道:“以前有些事情,因为你位份不到,所以不可能知道,其实就你现在的职位来说,还是达不到知道这些秘密的级别,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了。”

江上燕微微一惊,却是不敢搭话了。

“当年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与秦风一点关系也没有,敢死营的叛逆之合,更是莫须有,这些动作,都是为了掩饰了一位极重要人物犯下的罪行而找的一个替罪羊。”程务本苦笑了一声:“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秦风仍然是我大楚朝忠心耿耿的大将,那该有多好啊!”

“替……替罪羊?”江上燕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务本,结结巴巴地道。“给谁当替罪羊?”

程务本还没有说话,江涛已是抢在了前头:“告诉你也无妨,这个人便是已经死了的前太子闵若诚。”

江上燕目瞪口呆。

程务本看了一眼江涛,并没有再说什么,“上燕啊,有些东西,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真实的情况,复杂得你难以想象,不过详情你也不必知道得太多,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要知晓,秦风也好,章孝正也好,都是一些可怜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并不反感与他们合作的道理。其实就现实情况而言,太平军愈强大,对我们大楚也就愈好,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对方精诚合作,哪怕有时候,像章孝正这样的人会对你不假辞色,你也得忍着,因为从根子上说起来,我们大楚是真对不起他们。他们曾经为大楚立下过赫赫战功,但最后,大楚朝堂却背叛出卖了他们。我也是军人,我理解他们的感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二章: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楚国西境,帽儿山。

小猫念念不忘的红儿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便葬在这里,在另一边,耸立着另外一座更大一些的坟莹,只不过这座大一些的坟里,并没有尸骨,而只有一些残留下来的物品,那是敢死营死在安阳城中的弟兄们的坟。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这两座坟莹倒并没有如同小猫想的那般,荒草成堆淹没坟头,反而一直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今在这两座坟莹的另一侧,又多了一座坟墓,三座坟墓的前方,搭着一个草芦,一看就知道这明显是有人在这里守孝。

在清晨的阳光之下,一个人推开了茅屋的门,在一个卫兵的搀扶之下,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另一个卫兵手里捧着一些香烛等东西。

这个步履蹒跚的人,就是当初叛变敢死营,投靠了朝廷,造成上千敢死营士兵以及红儿母子惨死的剪刀。

秦风当初没有杀他,但输入他体内的那股混元真气,不断摧毁了他的修为,更让他的生机在一天一天的流逝,三十出头的他,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人。满脸皱纹,满脸忧愁。

“段将军,我们来帮您吧!”一名卫兵轻声道。

“不了,你们下去吧,将我批阅好的公文全部带回去,晚上再过来。”剪刀挥了挥手,对两个士兵道。

“是,段将军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这里没什么事。”剪刀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两个卫兵躬身一揖,转身大步离去,帽儿山顶,便只剩下了一个满脸沧桑的剪刀。

三年时间过去了,剪刀在安如海的手下,官儿却是越做越大,如今已是大楚西部边军的副将,专门经管着部队训练,后勤管理,还兼任着安阳城的守备职务,可谓是位高权重,而安如海对他也是相当的信任。

先走到了最新的那坐坟墓之前,剪刀跪坐在地上,换上了新的香烛,伸手抹去墓碑上的露水,这座新坟里埋着他的父母,今年刚过年,他的父母,终于没有熬过来,竟然是一天时间里,相继去世,而不知出于什么考虎,剪刀竟然将他的父母安葬在了帽儿山上。

对于三年前的往事,知道内情的人,只剩下少数几个了,其它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远远的调走,当年的那一桩惨案,那一夜惊魂动魄的厮杀,已经被安阳城的人快要忘光了,但对于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说,那却是会永远铭记在心里的一夜。

清理完了父母的坟莹,剪刀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红儿的坟墓前,看着墓碑之上那显得有些暗红的字,他默然半晌,围着坟墓走了一圈,看到有初生的野草正顽强的从土里,从砌坟的石头缝里钻出来,便伸手将其拔去。

走完一圈,又来到最大的那一座坟前,伸手抚摸着墓碑,又是一声长叹:“弟兄们,用不了多久,我也要下来陪你们啦。或者我会被打到第十八层地狱,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们,不能向你们嗑头陪罪,如果你们真的有灵,到我死的哪一天,别忘了到奈何桥的边上,让我向你们谢罪吧!”

跌坐在坟墓前,剪刀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剪刀睁开双眼,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让他意外的人物,宿迁,曾经的安阳城副统领,在杨义死后,他本来是最有希望接任统领一职的,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个职位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心怀不满的他,请樱去了安如海新建的西军当中,当时西军一穷二白,对于这样一个八级巅峰的好手,安如海自然也是不吝重用的,如今宿迁已经是西部边军的左军的统兵将领,麾下辖着三个战营,是安如海麾下最得重用的几名将领之一。

当然,比起剪刀来,宿迁的升官速度就相形见绌了,官场之上,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就是这个道理。

“段将军!”宿迁拱手,向剪刀行了一礼,“我刚从落英山脉之中回来,没有参加令尊令堂的葬礼,实在抱歉!”

“多谢!”剪刀还了一礼,看到宿迁走到父母的坟前,上香,烧纸,叩头,他便也跪倒在地上向宿迁叩头还礼。

而让剪刀意外的是,在向自己的父母坟莹行过礼之后,宿迁竟然又走到了红儿的坟墓前,在那个墓前也摆上了香烛,水果等东西,合什行了一礼,闭上眼睛,低声喃喃地不知说了一些什么。

剪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宿迁,宿迁为什么会来替红儿扫墓上香,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三年前的一幕一幕,思绪定格在了一个情节之上,剪刀脸色有些潮红,他终于搞清楚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一环。

小猫是怎么会提前得到消息而离开的?原来是眼前这个人。但自己与小猫共事多年,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宿迁与小猫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宿迁回头,看着剪刀,微微一笑,竟然丝毫没有在意剪刀的意思,走了过来,盘腿坐到了剪刀的面前。

“原来你来替我父母上坟是假的,实际目的是想给红姑娘上一柱香。”剪刀看着对方,道。

宿迁耸耸肩:“人死为大,替你父母上一柱香,虽然只是我上山的借口,但我在叩头的时候,也是实心实意地祝愿他们下一辈子能生一个好儿子。”

这话说得很诛心,本以为剪刀会勃然大怒,宿迁现在可不怕对方,虽然对方职位比自己高,但对方已经活不了几年了,这是安如海亲口所说,秦风种下的真气种子,连安如海也无法驱除,而自己,现在更是安如海麾下的重将,不管从那一方面讲,宿迁都不怕对方报复自己。不过剪刀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对方脸色如常,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平时给父母叩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算是忏悔吗?”宿迁冷笑。

“如果忏悔有用,那我天天都会这么做。”剪刀摇头,“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是后悔了?”

“也许是吧。”剪刀眯起了眼睛,“如果我知道秦老大还活着,那我绝不会那样走,因为他活着,哪怕我死了,我全家都死了,我还有报仇的希望,因为秦老大肯定会替我报仇的,可我当时以为秦老大死了,那就没得选了。义和孝之间,我选择了后一个,所以也说不上后悔。”

听剪刀说得这么坦然,宿迁反而沉默了下来,或者这也正是秦风小猫他们没有杀剪刀的原因,而是容他多活了几年。那事儿过后的第二年,剪刀便匆匆找了一个女人成婚,后来又连纳了两个妾,现在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

剪刀不是一个好色的家伙,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段家的香火,这一年多来,他做得很多事情,更像是在安排身后的事情了。

“那一天晚上,是你给小猫通风报讯的?”剪刀看着宿迁,“为什么?我与小猫多年兄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与你有任何的关系?”

听到剪刀的问话,宿迁沉默了半晌,才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猫是我的师弟,嘿嘿,我刚刚笑话你,只不过五十步笑一百步耳。”

“小猫是你的师弟?”剪刀大吃了一惊。“听你话中的意思,小猫当年到敢死营,是因为你罗?”

“往事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宿迁摆摆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终究是为自己赎了罪,当然,如果不是我,小猫也不会碰到那样的事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剪刀,你应当知道秦风他们现在的事情了吧?”

“怎么会不知道?轰动全大陆的事情,我当然晓得了,秦老大终究还是秦老大,走到那里,都能搅动风云,成一方豪雄。”剪刀苦笑:“太平军,现在已经成了各国都必须注意到的一股势力,小猫,野狗,一个个都成了统兵大将,可惜,那里面没有我。”

“安将军说,太平军野心不小,看现在的态势,只怕秦风是想取越国而代之,现在秦国也是风云涌动,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能从落英山脉回来吗?因为邓朴突然向我们提出了休战半年的提议,哈哈,他们也想在越国分一杯羹,不过穷叫花子秦国人却支撑不住两边开战,他们怕我们趁机找他们麻烦呢!不过安将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打,我们大楚与齐国现在大战方兴未艾,安将军不想另起战端,所以便爽快地答应了。”宿迁道。

剪刀笑道:“我命不久矣,也想不了那么多,以前我还在想我死之后,能找到谁来处理我的后事,不想现在却有了你,宿迁,我死之后,想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让我替你收尸?”

“不是,我死之后,你将我一把火烧了,骨灰便洒在这三座坟墓之前,让我与这里的泥土混为一体。我会留下遗书,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剪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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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一个上门女婿

洛阳,齐国的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齐国的陪都,在齐国的地位自然可见一斑,这里商业的繁华比之长安要更胜一筹,如果说长安是齐国的政治之都的话,那么洛阳便是齐国的经济之都,这里最常见的便是大富豪,或许你在街上随意撞上的一个人,便是身家百万的大贾。因为经济的繁茂,这里自然也是齐国皇帝以及各大豪强们的钱袋子。

黄豪走进了一家规模颇大的澡堂子。

他是洛城一家酒楼的老板,如今在洛城也算是一方人物。当然,他能在洛阳城中有一定的名气,倒不是因为这个。他开的酒楼,如今虽然在洛阳城有了一些名气,但比起那些老牌子的百年店家,无论是在名气上还是在底蕴之上,都是差了不少。

能让他成为名人,得益于黄豪成为了洛阳城中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黄豪当初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他的老丈人和他的夫人却在洛阳城中赫赫有名。

老丈人余长远,是洛阳最大的粮食商人,几乎控制了整个洛城一半的粮食供应,可以说是跺跺脚,整个洛阳城便会颤抖的人物,如果他愿意,洛阳城中的粮食可以迅速飞涨,也可以马上回落。这样的一个能控制粮价,影响一城稳定的人物,自然不会没有后台,抛开他在官场上的后台之外,他本身亦是南天门的一名长老,虽然并不是靠着武功修为而是靠着多年的捐献金钱得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南天门的关系极为紧密。

而让余长远更加声名远扬的,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的闺女余秀娥。因为与南天门的关系,余秀娥自幼便被送上南天门修行,当这位大富豪的女儿从南天门出师回到洛阳城之后,很多名门公子大家之后,自然是趋之若骛的上门求亲。

但接下来,所有洛阳城中的人都跌翻了眼镜,这位余大姑娘出身大家,在所有人的映象之中,自然应当是那种温柔娴熟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不过她的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便掀翻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大街之上,她用一柄比她身体还高的大刀,将洛阳副指挥使的公子狂扁一顿,将这位洛阳之中有名的花花公子全身的衣服削得只剩下了一条内裤,再也在洛阳城中呆不下去,羞愤离开了洛阳城。而副指挥使狂怒之下准备登门去找余长远讨一个公道,竟然又被这位大小姐堵在了街上,双方一言不合,再一次大打出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堂堂的洛阳副指挥使竟然干脆利落的输在了这个看起来身材娇小的女子手中,与他的儿子一样,自此在洛阳城中抬不起头,最终使了些银钱,调离了洛阳城。

发生了这件事后,有心想将余秀娥娶回家中的那些大家族这才去南天门中打听这位大小姐的底细,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敢情这位大小姐,这些年早已将南天门闹得天翻地覆,看似娇小的她,性子火爆,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随着她武功修为越来越高,南天门中遭他殃的人也越来越多。即便出了事,也有她老爹带着大把的银票上山,与南天门一众高层把酒言欢之后,什么事都立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南天门内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位大小姐是惹不得的,这更让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了起来。听说这位大小姐因为父亲年事已高,准备出师回家去继承家业的时候,南天门内上上下下可都是大喝了一场,欢庆这位母夜叉终于远离了他们。当然,不高兴的只是南天门的那些高层,这些年,要维持天下第一大门的形象,那银钱开支是哗哗的往外流啊,余长远的姑娘虽然是个闹事儿的主儿,但她在这里每闹一次,她爹那里必然会有大把的银钱哗哗流进来,现在她走了,便意味着南天门每年少了不少的收入,这让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搞清楚了这一diǎn,这位余大小姐虽然长得不错,武功也高,家世更好,但却是无人敢娶了,钱虽然好,但总不敢娶一个母老虎回家吧?

这婚事,便一直拖了下来,直到余秀娥快三十岁了,余长远已经急得不行的时候,这位余大小姐又出惊人之举,一次长途出行回来之后,居然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这人便是黄豪。

此时的余大老爷早已是饥不择食了,只要女儿还有男人要,而且这个男人女儿又看得上眼,那便是上上大吉,更何况这个黄豪人长得高高大大,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军人气概,虽然在女儿面前看起来有些蔫,但深知女儿性子的余长远却知道,这个男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洛阳城中的那些人,见到女儿都是如遇蛇蝎。

女儿都快三十了,他看得上的人家,人家却看不上他的女儿,那些敢上门求亲的,别说女儿看不上眼,便连自己也觉得丧气,基本上都是冲着他余家那亿万家财来的,这样的人要是进了家门,岂不是自找麻烦,这事儿一拖再拖,已经成了余长远的心病了,现在一朝解决,怎么能不让余长远开心。

当然,余长远对这位黄豪也进行了很多的调查,不过最终的结果,也只能确定这个家伙大概是一个楚国人,其它的便再无所得,而黄豪自己说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就是孤儿一个,从小便四处流浪。

真假无从考证,但这位黄豪愿意入赘余家,更是让余长远喜出望外,这年代,想找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黄豪倒是一个最佳人选,不说别的,单是以后的外孙能姓余,外孙变孙子,便让余长远彻底同意了这门婚事。

余家的女公子大婚,自然是轰动洛阳城的大事,不说别的,单是余长远为了庆祝女儿终于嫁出去了而在洛阳城中宣布将粮食价格下调一成的举动,便足以让洛阳城所有人都记住这件事情。

黄豪,自然让所有洛阳城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能成为这位有名的母老虎的丈夫,本身便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一种行为,而且这位上门女婿以后可就是亿万富翁了,又让人羡慕不已。

婚后一年多,余长远总体上来说,对这位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先是武功不错,余长远出身南天门,武功说不上dg尖,但也是有数的好手,而这位女婿的武功修为看不出来路,但凶狠凌厉,没有什么花架子,在余长远看来,是典型的那种战场上的功夫,只求杀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自保的动作。勉强踏入八级的修为也足够将来撑起余家的门户,必竟还年轻嘛,只比女儿大了一diǎndiǎn,再说了,还有女儿呢。

第二diǎn,这位女婿沉默寡言,不大说话,但做事却很用心,更重要的是,婚后不久,黄豪便表示不肯在家吃闲饭,要自己出来创业,于是便有了黄氏酒楼的开办,对于余家来说,这只不过是一diǎndiǎn毛毛雨,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女婿的黄氏酒楼开张之后,居然生意兴隆,迅速扩张,在整个洛阳城,不到一年的时间,开了三家分店了,不仅仅是因为黄豪本人的名人效应,而是因为这位女婿亲手设计的主菜肴八大碗,在讲究精烹细煮的洛阳城中别具一格,粗犷豪放的特diǎn,深受不少人的欢迎。

从这些菜肴的特diǎn之中,余长远更确定了这位女婿来自楚国,因为从这些菜肴的味道之中,走南闯北的余长远,也吃出了楚国的味道,他也派了更多的人去楚国调查这位女婿的底细,但结果却终是一无所获,以余家的力量也调查不出黄豪的底细,余长远倒是慢慢的放下心来,或者正如黄豪所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孤儿而已,遇上自己的女儿,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这纯粹可以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总之到现在为止,这个女婿让余长远很满意。

黄豪在洛阳城是名人,他走进这家澡堂子,掌柜的早已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黄老板,来啦?

来了。

请,您请!掌柜的满脸笑容。

这位黄老板也是一个趣人,最喜在澡堂子里泡澡,而且不在那种为贵宾专门设置的单人池子,最喜的倒是那种龙蛇混杂的大池子,一diǎn也没有名人的架子,更不需要另外的照顾,而且每次出手都是豪爽大气,这样的人,老板当然是最喜欢的。

而且,因为黄豪的名人效应,如今他这个澡堂子可是人气爆棚啊,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这里与黄老板偶遇,然后搭上余氏这条线啊。因为黄豪每次都来这一澡堂子,现在这一家的价格已经比同行要高出近二成了。

黄豪对于这些自然是不理会的,径直走到了内里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脱得赤条条的便往池子里一跳,闭上眼睛,享受着池水的温暖。

只有到这个时候,这位看起来只不过高大魁梧一些的家伙才会让人真正感到害怕,因为他的身上,横七竖八,尽都是一些刀疤,层层叠叠,也不知受过多少次伤。(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四章:我也要去

黄老板,我来为你搓搓背!腾腾雾气之中,一个肥硕的身影搅起哗哗的水声,从另一边挪到了黄豪的身边,殷情地道。

黄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胖胖的那一张脸,笑道:张老板,我可不敢劳动你,这澡堂子里有的是搓澡工,手劲可你比强得太多。

被称做张老板的人讪讪的笑着,靠坐在黄豪的身边:黄兄,一看你就一个有故事的人啊,瞧你身上这些伤疤,以前在军队之中干过?

黄豪的眼中闪过丝凌厉的光芒,但也仅仅就那么一瞬,便又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张老板,你托我的事情,我可真不敢办,提都不敢跟老丈人提,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到黄豪一张口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张老板顿时有些急了,黄兄,令岳接了向前线调配粮食的任务,那每个月可都是上百万担的生意,我那一diǎn货,不过十来万担,分期混在内里,不起眼儿的,而且每一批粮食里面,有那么一diǎndiǎn瑕疵,也能说得过去。

瑕疵?黄豪嘿嘿一笑:张老板,你的粮食如果只是陈粮倒也罢了,关键是,你那是霉粮啊,真要运到军中,那士兵是要闹事的,朝廷是要追究的,平时倒也罢了,但现在可是战时阶段,要是出了漏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diǎndiǎn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张老板强笑着:那些大头兵,吃一diǎn也吃不死人,黄兄,你给令岳说一说,我返三个diǎn,如何?

黄豪哧的一笑,张老板,这事儿呢,咱们就不谈了,如果有别的合作,我倒是很乐意的,这件事情,我可真不敢做。

听到黄豪断然拒绝,张老板异常失望,靠在池子边上,皱着眉头,眼睛都快要成一条线了。半晌才道:黄兄,我返五个diǎn。

黄豪却仍是摇头,张老板,你刚刚从长安回来,又什么新的消息没有?这个事儿咱们合作不成,但还有其它的生意可做嘛,这十万担粮食的损失,你也不是负担不起?锅里损失锅外补,另寻门路吧,这生意,我老丈人是断然不会做的,这会砸了他的招牌的。

好好,不谈就不谈吧,以后肯定还有其它的合作机会。张老板有些愁眉不展,黄豪他得罪不起,做粮食生意的,得罪了余氏,在洛城,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说起这一次去长安,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黄兄,你知道现在越国很乱吧?张老板道。

嗯,我知道,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那太平军你可知道?

知道一diǎndiǎn,不太关心。

这个太平军的首领可是大有来头,以前都对外称呼他叫李锋,这一次却是露出了真容,哈哈,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楚国的叛将,叫秦风。张老板神秘地道: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一次在齐楚大战之中闹出了大动静呢!

哗啦一声,赤条条的黄豪从池子之中站了起来,带起一身水花,浇了身边的张老板一脸,抹着脸上的水花,张老板看着黄豪满身的刀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身上这么多伤痕,这家伙以前该是一个多么凶狠的家伙啊?也是,如果没有这么凶狠的性格,怎么可能降伏那头女大虫?

秦风,楚国的秦风,那不是早就死了么?黄豪声音有些发抖。

是啊,都这么说,可他就还活着,而且还是昭华公主的男人呢,两人在齐楚交战的战场之上相认,昭华公主跟着秦风私奔回越国了。而且太平军现在也正式对外宣称,他们的首领真实姓名就是秦风。张老板看着黄豪,有些奇怪,黄豪怎么看起来有些怪异?

卟啦一声,黄豪又重重的坐回到了池子里,这一次,他连头都没入到了水中,好半晌,才**的从水里冒出头来。

还活着,原来还活着!他喃喃地道。

是啊,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老板两手一摊,道。

哈哈,是没什么关系。黄豪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从池子里跳了出来,就这样赤条条的向着外头走去。

看着那布满伤疤但却肌肉棱角分明的雄伟身躯,特别是那一个让男人都艳羡不已的大家伙,张老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往池子里沉得更深了一些。难怪那头母大虫喜欢这家伙,果然有不得了的本钱,他在心里不无恶意地想道。

走出澡堂子的黄豪身躯挺直,愈走愈快,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明亮,他伸手摸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禁不住笑出了声,在长发下面,有着九个戒疤,他是黄豪,但在很久以前,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和尚。

老大还活着,我要去找他。他在心里大叫着,我要马上去找他,去找那些曾经的伙伴们,小猫,野狗,马猴,当然,还有舒疯子。

他快乐的哼起歌来,那是他们在敢死营中经常唱的歌。

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他大笑着,用力地拍着手,跺着脚,让街上的行人个个侧目,黄豪是洛阳城中的名人,不少人认得他,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都在猜测着这位名人,是不是又在家里受了什么刺激,这才神经兮兮的在路上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还唱着一些莫名的曲调。

对于黄豪来说,路人的侧视只不过是让他更增添了一些快乐的源泉。

他步履轻快的回到了余家老宅,一路之上,门子,丫头,家丁们都能感受到姑爷那莫名的快乐的情绪,这种情绪也莫名感染到了他们,人人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笑容,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踏进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放着菜肴,他的妻子,余秀娥正坐在哪里。单从外表上来看,余秀娥是一个略显娇小的女子,很难想象这个娇俏的身影里蕴含着的巨大的能量。

回来啦?看到黄豪进门,余秀娥站了起来,笑问道。今儿个看起来很高兴啊?是不是酒楼里又弄出了什么新菜,我可要吃头一单的。

是,是很高兴!黄豪连连diǎn头,老爷子呢,怎么不在家?

去洛阳指挥使大人那里了,家里接了调配运送军粮的大生意,爹去与指挥使商量相关事宜去了,不会回来吃饭了。余秀娥看着黄豪: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爱去那种澡堂子里泡啉,脏兮兮的,家里可比那里要好得多。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是男人的乐趣,我喜欢那里的气氛!黄豪坐了下来,酒呢,怎么没有酒?

余秀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吗?父亲叮嘱过你,现在不许喝酒。说着这话的余秀娥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晕,倒是与她平日里的性子大不相同。余长远急着抱孙子,在家里下了禁酒令,在大小姐怀上小宝宝之前,家里谁也不许喝酒。

今天我想喝上一杯。黄豪道。

碰上什么高兴事了?余秀娥看着黄豪,问道。真要喝,这要是让爹知道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说,谁敢多嘴?我看今儿个老爷子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黄豪笑道,我今天高兴,很高兴。

余秀娥扁了扁嘴,道:说,什么事儿,不然不许喝。

黄豪默然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看着周围环绕的仆人丫头,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黄豪盯着妻子,道:秀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来自楚国,以前是一个军人对吧?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最好还是别在外头说这些事,现在咱们齐人正在与楚人打仗呢,要是让人知道了这些事,小心把你逮走!余秀娥抿嘴一笑道。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黄豪看着一双秀眉渐渐竖起来的妻子,道:我的确叫黄豪,这是我的真名,但在军中时,大家更多的叫我和尚。

黄豪仰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我是楚**人,但我却是楚国西部边军敢死营的一名军官,我的老大叫秦风。

听着黄豪的话,余秀娥脸上的惊讶之色愈来愈浓,你是秦风的手下?就是那个与昭华公主闹得沸沸扬扬的秦风?

对,就是他,他没有死,现在就在越国,他就是太平军的首领。黄豪盯着余秀娥,道。齐楚在高湖大战的时候,他正式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现在与昭华公主一起在太平城。

你想干什么?余秀娥问道。

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到他的麾下。黄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长久的沉默,黄豪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自己的这位妻子看起来娇俏过人,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一言不合,便是拳脚来袭,关键的是,自己还打不过她。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屋子里却响起了响亮的鼓掌声,黄豪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妻子,余秀娥满脸的笑容: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我正想去看一看那位名满天下的昭华公主呢,那个秦风,能让昭华公主如此死心塌地,我也想去看看是什么人物呢?

看着眉飞色舞的妻子,黄豪,也就是和尚,一脸的懵逼。(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五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蒙山大营,大军云集。

小猫章孝正的磐石营,陈家洛的猛虎营,陆丰的矿工营,大柱的撼山营,江上燕的宝清营,两万人的精锐军队全部都集中在这里,除了邹明的霹雳营需要驻守太平城老巢,野狗的苍狼营还在正阳郡内守卫着从顺天军那里抢来的领土外,太平军所属部众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等待着洛一水揭开这一场风起云涌的大幕,那将是太平军再次腾飞的时机。

天气很好,已是三月底了,阳光和煦,春风习习,整个蒙山郁郁葱葱,原本枯黄的地面之上,也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不时有成群的鸟儿从空中飞过,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大营的空地之上,一队队的士兵席地而坐,将中间围成了一个四方形的空地,而空地之上,正有两个人相对而立,互相对峙。

这两个人,一个是杨致,另一个却是刚刚赶回蒙山大营的野狗甘炜。

野狗一回来便看了在营地里闲逛的杨致,哪怕杨致破了相,脸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但野狗仍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家伙。

三年之前,在安阳郡敢死营驻地,野狗被杨致的飞剑几乎穿成了筛子,要不是有舒畅在,只怕他坟头上的草都要有比人高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两人各有各的机遇,杨致家破人亡,只身进了万剑谷,独闯万剑阵,当他从万剑谷里闯出来的时候,已是成功晋入到了九级,成为了天下顶尖的高手中的一个。而野狗,被剪刀破了丹田,武功全废,但却因为秦风的存在,而开始修练秦风的混元神功,不过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秦风那样由生而死,再由死向生的凤凰涅盘的过程,修练出来的混元真气无处储存,尽数散入四肢百骸,如果没有秦风定期为他炼化这些真气,早就被混元真气活活烧死。

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正因为如此,野狗的武道修为却是一日千里,因为每每修练出来的混元真气都是先散入四肢面骸,野狗全身可谓是坚逾钢铁,即便是将外门功夫练到顶点的大柱,碰到这样一个怪物,也是退避三舍。

两人一见面,自然便立时擦出了火花,当场便对峙上了,野狗是个暴脾气,当场便要开打,杨致虽然历经磨难,性子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被野狗挑衅上门,自然也是不肯退让半步,他现在已是九级高手,自然不怵野狗,在他看来,教训这个瘸了一只腿的家伙,那不是吹口气那样简单么?

“小白脸,我要把你打出屎来!”野狗拄着大刀,斜着眼睛看着杨致,他本来就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这个时候站在那里,自然就是一边高一边低,头一歪,这斜眼便看得格外分明。

“死瘸子,当心我再给你身上穿几个洞洞。”杨致冷冷地道。“你的命可真长,当年都快成筛子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不提当年的事还罢,一提起当年的事情,野狗顿时眼中冒火,后退一步,一声大喝,手中铁刀横摆,一股狂风原地而生,对面的杨致一头长发顿时飞舞起来,衣衫也是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杨致现在哪怕变成了破落户儿,但这自小养成的习惯却是难改,一旦安定下来不再行军打仗,他便会脱下盔甲,穿上他最喜欢的白衣,长发披肩,此时劲风吹来,他衣袂飞舞,长发飘飘,倒颇有些欲乘风归去的得道仙人的模样,要不是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破坏了这股美感,可当真犹如仙人临世。

嗖的一声,一枚小剑从他的衣袖之中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上下飞舞。

这一下围观的士兵可都是大开眼界,杨致是矿工营的副将,周边的矿工营士兵都是卖力的喝彩,掌声如雷,而野狗这边的声势也自不弱,他虽然没有带多少人来,但小猫的麾下,陈家洛的麾下,不少人可都是与野狗相熟,此时自然是落力的为他打气助威。

“老大,杨致这小子耍心眼儿!”马猴低声对秦风道,别人没有见过杨致的手段,他可是见过的,这家伙早就不需要像当年那样弄把小剑出来招摇了,心念所至,万物皆可为剑,而他真要发挥出他最大的战力,则需要配合上他那柄大剑,现在大剑他并没有拿出来,但如果野狗被他这柄看起来呼啸来去威风无比的小剑所迷惑,铁定要吃亏。

“野狗不会那么傻,他知道杨致已经进入了九级。”秦风低声笑道。

“那他还与杨致打,这不是找揍么?”马狗不满地道:“老大,你不该让他们打,野狗当着这么多人折了面子,不知会有多么难过。”

“杨致今非昔比,可野狗也非昨日了,他的功夫现在怪异得很,我也说不清楚他的路子。”秦风摇了摇头。

“你这个部将的确很怪异。”身边传来了瑛姑的声音,“看他走路动手的模样,似乎是修练成了外家顶尖的功夫,但运气法门,却又是典型的内家路子,嗯,和你差不多,似乎是同一门功夫,秦风,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秦风摇头,他修练的混元真气,可不想让外人知道,而他与野狗之间的这个小秘密,除了小猫等有限几人知道外,其它的可是完全不知。

“真是奇怪,两个人还有得打,不过杨致还是会占上风的,毕竟境界高出不少。”瑛姑淡淡地道,“不过假以时日,你这个部下肯定会成大气,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狠劲儿。”

“大姑,经历过我们那些事儿的人,人人身上都有一股狠劲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儿,如果没有这股劲儿,我们早就完蛋了。”秦风微笑着道:“大姑,等他们都尽了兴,还得劳动您把他们分开,这两人全力发挥出来,我们上去分开,搞不好会让他们受伤的。”

“受伤不要紧,只要不死,我能将他们捞回来。”舒畅不知从哪里闪身而出,大大咧咧地道。自从他暗算了瑛姑一把之后,但凡有瑛姑出现的地方,这位神医都是避之不及,但今天这样的大热闹,他是再也耐不住性子,指望着身为宗师的瑛姑大人大量,已经忘了他的事儿,又大模大样没事儿人一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看到舒畅,瑛姑的脸色立时便是一变,横眼一瞪,舒畅立时打了一下寒噤,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得了,张嘴想喊,却发现连嘴巴都张不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秦风咳嗽了一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舒疯子,大战在即,我们可不能让两位大将有什么损伤,让他们过过瘾就好了,你可不能唯恐天下不乱。”

这一手一搭上去,舒畅顿时全身一松,嘴也能动了,腿也自由了,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再也不敢往这边儿看上一眼。

一边的程务本呵呵一笑,“这舒神医怎么得罪大姑了,居然让大姑出手惩治他?”

程务本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不但瑛姑,便连秦风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先前是假咳嗽,现在却是一迭声的真咳嗽起来,程务本一看两人的脸色,当即明白自己问错了问,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看这样子,那个舒疯子定然把瑛姑得罪得极惨。

他也是干咳一声,假模假样一本正经的转过脸去,看着场中的两人,“一场龙虎斗啊,可以开开眼界。万剑宗的御剑术失传多年,杨致居然练成了,当真难得。”

瑛姑心下羞恼,但那事儿,打破她的脑袋,她也是说不出口来的,程务本又是老资格,更是九级巅峰,自己总不好去找他出气。

野狗终于动了,跨前一步,手臂振动,瞬间已是劈出数十刀,手中一柄硕大的铁刀,在一般人眼中,只是留下一片残影,几乎看不见刀的本体,而一众高手们,则是能清楚地看到,在野狗的劈砍当中,瞬间已是封死了杨致身周所有的空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力不破,野狗就是要以快对快,以力破巧,在他看来,对面这个小白脸就是个以巧取胜的家伙。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的响起,那柄飞舞的小剑,看起来与野狗的大刀不成比例,但却是与大刀一次次的硬碰硬,生生挡住野狗的攻击,杨致边一步也没有后退。

“受死!”野狗狂吼,再跨前一步,大刀横扫,这一次,杨致终于动了,整个人如同一片飞絮,随着野狗的大刀上下飞舞,飞舞的短剑也是一次次向着野狗开始攻击。

边上的士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手在他们面前交锋,先是瞠目结舌,接着便是鼓掌大呼,为自己支持的一方拼命加油打气。

双方交锋片刻,杨致也是心中惊讶,这野狗果然今非昔比了,居然能挡得住自己快如闪电的攻击。心念微动之下,地上数片树叶已是悄无声息的浮了起来,看起来便像是被野狗大刀的劲风无意间带起来的。

浮起在空中,当野狗身体前突的时候,那几片飞舞在他身后的树叶骤然加速,袭向野狗的背心。

当当当数声,野狗单手舞大刀,另一只手上却多了一柄短刀,间不容发的后嗑,将这数片树叶斩得粉碎。

“小子,想暗算爷爷,没那么简单!”野狗狞笑着,右手舞大刀进攻,左右挥短刀护身,着着进攻。

“好,果然有两下子,那再试试这个!”杨致长声大笑,地上的树叶,青草,石头,突然全都飞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了错落有致的攻击阵列,一波一波的向着野狗飞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六章:难分雌雄

杨致啸声未停,满场只闻剑声呼啸,剑气纵横来去,几乎填满了整个空地,这一时间,野狗的身影几乎都被遮蔽住了。

观战的士兵们先是惊呼出声,接着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野狗如何脱出困境。

“一心多用,万物皆可为剑,难怪毕万剑为了这个人,不惜与闵若英翻脸对抗,怎么着也要护住这个人的性命。的确是一个习武的奇才。看来万剑宗是后继有人了。”瑛姑惊叹出声,一边的程务本也是连连点头。

杨致尚在万剑宗的时候,如果不是毕万剑,傅抱石的一力袒护,早就一命呜呼了,哪来今天的风光。

“去看野狗如何破局!”瑛姑接着道。

野狗已经陷入困境,因为他防护得再好,也不可能全身毫无破绽,而杨致操纵的这些东西,却是无孔不入。

既然无法可破,那便不破。野狗丢掉了手中的短刀,双手紧握长刀刀把,一声长嗥,挺刀直突,竟然置周遭的无数剑气于不顾。

一道黑影突破了杨致布下的万千剑气,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剑气射在野狗身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怒吼声中,大刀迎头劈下。

杨致万万没有想到野狗竟然蛮干,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比传说中的刀枪不入还要更厉害一些,那无数的剑气削破了野狗的衣物,在他的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之上留下了无数道白印,但却连一个血珠也没有看到。

如果他的大剑在手,倒也不惧野狗的全力一劈,但此时手中却只有一柄短剑,这可就要命了。但事到临头,退缩自然是不行的,哪怕一步也不能退。交手这一段时间,杨致也摸清了野狗的底细,不过相当八级身手而已,但关键是,此人的功夫太过于诡异,如果自己大剑在手,取胜自然不在话下,先前太过于托大,此时却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轻喝一声,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直奔野狗面目,目标是野狗的眼睛,他是想迫使野狗后退。

不过杨致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敢死营的士兵一踏上战场,向来有死无生,向死而生,根本就没有后退躲避的概念,小剑直奔面门,野狗瞪大的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仍是咆哮着腾突而来,大刀带着片片残影,直劈杨致。

此时双方都是有进无退,眼见着便是要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少看懂了局面的将领们已是失声惊呼出来。

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场中所有的呼啸之声消逝无踪,杨致呆呆站在哪里,野狗则是怒目瞪视着站在他与杨致之间的那道身影。

此人自然是瑛姑,此刻,她一手握着杨致的短剑,一手提着野狗的大刀,轻描淡写地看了两人一眼,“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吧,就此作罢。”两手一抛,将各自的武器扔回给他们,转身径直离开。

杨致自然是谢天谢地,刚刚要不是瑛姑出手,两人铁定都要遭殃,纵然不死,重伤亦是难免,这一仗,也让他明白,有时候境界并不一定就是稳胜的关键,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才是最重要的。

收起短剑,他向着瑛姑的背影深深一揖。

野狗却是瞪着一双牛眼,追随着瑛姑的背影转来转去,说是平手,可是他现在的模样也未免太凄惨了一些,一件上好的衣袍,这可是为了来参加这一次军事会议特地缝制的,现在倒好,变成了一身的零碎挂在身上,在行家眼里看来,他与杨致自然是打了一个平手,但在普通士兵的眼中,杨致仍然是潇洒自如,而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叫花子,胜负早在他们心中下了定论了。

“该死的!”他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猫走了过去,解开自己的外袍,一把将野狗罩住,搂着他的肩膀便往回走:“不错了,没有给老兄弟们丢脸,杨致现在可是九级高手,你能维持住这不胜不败的局面,殊是不易了。”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打出屎来!”野狗恶狠狠地道。

“当然。”小猫笑嘻嘻地道:“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打气助威。”

“不许帮忙!”

“那怎么会?这点气概,咱们老营兄弟还是有的,输,输得磊落,赢,赢得光明。”小猫大笑。

那一头,杨致已是回到了他的矿工营,迎接他的自然是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欢呼之声。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他们的营副获得了胜利,没有看到对面那个瘸子已经如此狼狈了么?

蒙山前线大军云集,剑拔弩张,而在后方沙阳郡,却正是春耕时节,一年之季在于春,播下收获的种子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误农一时,农误你一年,没有那个农人会在这个时节偷懒,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随处都可以看见正在忙碌的百姓,挥舞着锄头,驱赶着耕牛,播洒着种子。

从丰县入境,一直到雁山脚下,和尚与他的老婆余秀娥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生机勃勃,这是他们的第一映象,这与他们在另一边看到的荒无人烟的景象截然相反。

“两地相距这么近,可是反差竟然这么大。”余秀娥叹道:“也不知官府是怎么想的,这不是逼着人逃亡吗?刚刚占领的领土,难道不应当是采取怀柔政策以安抚为主么?怎么我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强征暴敛?”

“这位客官,看来你是从齐国内地来得吧?那些齐国官府啊,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啊?要是不逃亡,迟早会被他们逼死。”在丰县请的一个向导,听到余秀娥的话,大声道。

“听你说话的意思,你就是从那边逃过来的?”和尚感兴趣地问道。

那向导点点头:“当然,我一家子都逃过来了,要是不逃,不被齐人逼死,也会穷死啊,我算是见机的早的,过来的早,现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了。这里归太平军统治,那秦将军可是上天派下来的大救星,在这里,一切都是讲规纪的,只要你讲规纪,便不愁知喝,只要你勤劳,便能发家致富。”

余秀娥可是正宗的齐人,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些不太高兴,“齐人有那么坏么?”

那向导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客官,或者那些齐人官府对你们这样的很客气,但对于我们这些刚刚被他们占领不久的地方的老百姓,那可真是暴虐的紧。其实我想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不少吧?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活不下去逃亡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访友!”和尚道。

“原来是有朋友住在太平城啊!”向导道:“往前就是雁山了,过了雁山,还有好几十里路呢,以前这几十里路,起码要走上两天,现在道路修好了,几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二位是第一次过来吧,那在雁山那里,还得作一个登记才能再往里走呢?”

“还要登记?”余秀娥讶然道。

“当然,凡是第一次来的,都要作一个登记,你是逃亡来还是来走亲访友的,都要登高在册,逃亡过来的,便会有专人接待,安排后续事宜的。”向导道。

“原来如此。”

雁山,是进入太平城的第一道关卡,这里地形险要,太平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要塞,最开始的时候驻扎了一个哨的士卒,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不到十个士兵了,日常的主要工作,便是从事登记进入太平城的陌生人的工作。

登上雁山,走进要塞,回首山下,和尚禁不住赞了一声:“好地方,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到太平城就只有这一条路么?”

“不错,如果要绕路的话,那可是崇山峻岭,走几天几夜也不见得能走过去,还有迷路的风险。”向导笑道。

“真是不错,如果有战事爆发,在这里驻上一支军队,只怕攻击者便会望而生畏了。”和尚军人出生,一到这种地方,自然便是首先从军事之上考虑,倒不像余秀娥那样无感,她更感兴趣的,倒是这要塞附近居然种着一个个的花圃,还有一盆盆样式各异的盆景。

“兵大哥,这两位是第一次过来,要到太平城访友,请帮忙给登记一下。”向导大声招呼着一个士兵。

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薄子,和尚提笔在姓名一项之下写上黄豪,来自那里这一项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上了洛城。

“黄豪。”士兵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和尚,作一个基本的审查也是他的任务之一:“请问在太平城中,你认识谁?要去见谁?”

和尚迟疑了一下,道:“我认识秦将军。”

士兵抬起头,满脸的戏谑之色:“这位黄兄弟,太平城的人谁不认识秦将军,难不成你说的访友就是去见秦将军?”

“那,野狗也行。”

“野狗是谁?”士兵一脸的蒙圈。

“那个龟孙子对甘队长如此不敬,咱队长的浑名,随便什么人都能叫吗?”后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带着半边眼罩的残疾士兵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盆景,把盆景往桌上重重一顿,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看向和尚。(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七章:当然要回来

两人四目对视,那瞎了一只眼的士兵脸上怒气却慢慢的变成了一种迷茫,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自己一只眼睛已经没了,这一揉,却是揉在了眼罩之上,一把抓下眼罩子,露出了一个黑窟窿。

“我,我好像认识你,我们以前见过么?”他惊奇的问道。

和尚蓄了长发,这两年也算是养尊处优,本身就身材高大的他,现在更是面红齿白,用丰神俊朗来形容也差不离,真是一副好皮囊。这与当初他在敢死营的时候的模样,可有不小的改变。

和尚微笑着看着他,“你是敢死营的老兄弟?”

“你知道敢死营?你,你是……”老兵一下子跳了起来。

“那时候,大家都叫我和尚!”说着这话,和尚有些伤感了,再一次看到昔日的老兄弟,眼眶不由有些湿润起来。

“和尚队长!”老兵大叫了起来,“你,你……你不是走了么,好几年没有音讯了,从哪里冒出来的?”

“听说秦老大还活着,和尚我自然是要归队的。”和尚点头道。“秦老大现在在太平城吗?还有野狗,小猫他们?”

老兵连连摇头:“秦老大他们现在都在蒙山呢,听说有一票大买卖要干,老大在那里聚了好几万兵呢。”

和尚听了这话,一把拉起余秀娥,转身就走。

“和尚队长,等一等。”老兵上前一把拉住和尚,“这里距蒙山距离可不近,你知道路吗?”

“嘴长在脑袋之上,不知道自然可以问!”和尚笑道:“知道老大还活着,我便一刻也不想等了,只想最早见到秦老大。”

“和尚队长,磨刀不误砍柴工,据我所知,这两天便会有一支补给队从太平城出发往蒙山,到时候您跟着他们一起走,不仅不会迷路,还会免去许多盘查,会节约很多时间,再说了,巧手大人现在正在太平城中,您不想见见他么?”

“巧手也在?”和尚惊喜地问道,眼前这个士兵,以前是野狗的手下,他并不认识,但巧手可是当初秦老大直辖大队的重要人物之一,他却是很熟悉,他们所用的很多武器,都是由巧手改制的。

“我带您回太平城。”士兵重新蒙上眼罩,高兴地道:“其实在太平城中,还有不少当初的老兄弟,这几年打仗,从安阳城出来的六百多老兄弟死了不少,也伤了不少,不能再上战场的便都在太平城中做事呢。”

和尚点点头,却莫名的伤心起来,他知道,这些老兄弟中,没有一个是他的旧日部下了,他的一整个大队,都报销在安阳城中,从安阳城中逃出来的,基本上是野狗的直属部下和秦老大的直辖大队。

小半日之后,三人出现在了太平城下,看着那高高耸立在山顶的黑色城市,不仅是和尚,便连余秀娥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和尚队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三年前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莽莽丛林,一片荒野,三年时间,我们已经把这里变成了我们的家,我们的世外桃源了,现在太平城还在不停的扩建当中,等到完全建成,哈,绝不会比当年的安阳城小。”士兵自豪地挥舞着手,这个伟大的城市,也留有他的汗水,鲜血,他是由衷地感到自豪,特别是当第一次抵达这里的人露出震惊的神色的时候。

与他们进入丰县一路看到的风景一般,山脚之下,无数开垦出来的农田里,百姓正在忙碌着,从山脚到山顶的盘山大道之上,行人络驿不绝,一派兴盛的景象。

“现在太平城内与周边的村民一起算起来,超过了十万人呢!”老兵兴致勃勃地介绍地道,“咱们现在不求人了,啥都能自产。老天爷这两年也很给面子啊,连着两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和尚队长,现在可比当年在那边的时候好多了,还记得当年我们经常去抢别的军队的补给啊,哈,现在可是要啥有啥。”

听着老兵的介绍,和尚只是微笑,余秀娥则是异常动容,低声道:“你们这位秦老大,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不起。”

“秦老大一直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和尚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当初的敢死营都是一帮什么人,只有秦老大,能把大家凝聚成一个整体,有了秦老大,敢死营才有了魂儿,才有了今天。真是后悔当初不敢离开大家,我错过了敢死营最值得称道的一段历史。”

话没有说完,大腿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却是被吴秀娥狠狠地掐了一把,猛然省悟过来:“当然,有失必有得,我现在却有了你。”

一边的老兵满脸诧异地看着两人,余秀娥为了行路方便,却是一直作男装打扮,在老兵的眼里,那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哥儿,看着两人的神情有些暖昧,心中自在大讶,和尚在敢死营时的光辉业绩,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离开了几年,竟然改性子了,现在有了断袖之癖么?

看到老兵瞪圆的那只独眼,余秀娥再彪悍,也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巧手现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太平铁矿那边儿,在秦风订下了要重建一城的宏伟计划之后,他更多的精力则是投入到了这项工作当中,金景南被提拔起了组织这一项工作,但金景南毕竟是新人,与外头扯皮拉筋的事儿,都是巧手出面。重建一城,要花的钱海了去了,这都需要巧手去找葛庆生,找权云等人去要钱要物,而这两人主政一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为了筹集钱物,巧手这一段时间,倒是一直在找这两人磨嘴皮子。

虽然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行政工作当中,但一个人的爱好,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在太平城里,巧手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独立工坊,里面有他几个悉心教导的小弟子,年龄不大,但却聪明好学,一有时间,巧手都会回到这里,一边琢磨着新东西,一边教导弟子。他的工坊内里,摆满了他亲手打造的刀,剑,弓箭等一些精品,等闲人根本就见不到,更别是拿去用了,也只有一些老兄弟,才会在他这里来淘磨一些好货,这些巧手亲手打制的玩意儿,比起量产货,质量不知要高了多少。

当老兵兴冲冲地跑进巧手的工坊,将满手油污的巧手从内里拖出来,看到站在门前的和尚的时候,巧手的反应与老兵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真是以前的那个家伙。

好半晌,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张开双臂,与和尚重重的来了一个熊抱,立时便在和尚的后背之上印上了两个黑漆漆的大手印。

“和尚,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知道了老大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前些日子,我们老兄弟们还在一起念叼着你呢!”抱着和尚,巧手用自己的脑袋咚咚的撞着和尚肩膀,和尚身材高大,巧手整个人也就只到和尚的肩头。

“当然,我当然会回来,我还要给我的五百兄弟报仇呢!”和尚的声音也呜咽起来:“有老大带着我们,我们一定能复仇,我一听到老大还活着,便往这里跑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两手用力的拍着和尚的后背,将黑手印又添上了几个。松开和尚,巧手后退了几步,目光转向一边的余秀娥,“这位是……”

他的眼光可不是那个老兵能比的,他是大匠,对于曲线结构什么的极其敏感,只扫了一眼余秀娥,便发现对面这人是女的,不过一想起和尚的德性,便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我妻子,余秀娥!”和尚赶紧介绍道。

余秀娥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行的却是男儿礼:“巧手大哥,秀娥这边有礼了。”

听和尚说这人是他的妻子,巧手却是吃了一惊,能将这个花和尚拴上绳子,眼前这位可不简单啊,仔细打量,这个叫余秀娥的女子眼光湛然,神光内敛,竟然是一位武道好手,巧手不以武道见长,但好歹也有六级的身手,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深不可测,心中再吃一惊。不过余秀娥表现得很豪爽,倒是让他心生好感。

“嫂子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在敢死营时,和尚可是秦老大手下三大头头之一,我们见了他,都得行礼的。”

“你向我行过礼么?我怎么记不得了?”和尚在一边打趣道。“我倒是记得当初为了找你弄一柄好刀,足足给你行贿了十两银子。”

“有这事儿吗,不可能吧。”巧手大笑,将手一摆:“来来来,里头说话,和尚,你这一次回来,我送你一柄好刀,比你以前用的,要强上十倍,称其为当世利器也不为过。”

“如此甚好!”和尚大喜:“难得你吐血,我是绝不会客气的,你这里面的东西,任我挑吗?”

“任你挑!”巧手豪气的昂起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八章:交待

巧手的屋里,一角是一个大炉子,一个学徒正在拉动着风箱,青色的火苗喷出去数尺之远,另几人则将烧红的铁块挟在铁毡之上,挥舞着小锤,反复的敲打着。而在墙上,则挂着一柄柄各式各样的刀剑。

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柄大刀,丢给和尚:“大小与你以前用得差不多,重量稍有增回,不过可比你以前的要锋利多了。”巧手笑着,顺手从一边捡起一根铁棍,“来,试试!”

和尚挥刀斩下,哧的一声轻响,铁棍应声自中而断,“好刀!”和尚轻抚刀锋,眼睛都亮了起来。

“功夫长进不小啊!”巧手看了看断口,冲着和尚竖起了大拇指。

和尚嘿嘿一笑,转头看了看余秀娥,心道你如果有这样一个老婆,没事儿就要与你干上一架,常常把你打得找不着北,几年下来,你的功夫也见长。

一边的余秀娥却没有看见和尚这个意味深长的一瞥,她的目光正被墙上的另一柄刀给牢牢地粘住了,那也是一柄大刀,不同的是,这柄刀上镂刻着数朵梅花,梅花刻得活灵活现,从刀锋开始,向下一直延伸到刀柄处。

顺着余秀娥的目光看过去,巧手笑道:“这柄刀可就是明珠蒙尘了,这是我打制的最满意的一把刀,当初啊,我也是一时兴起,顺着刀上的花纹便刻了这些梅花,瞧瞧,多么有美感,可这柄刀居然就没有要,第一,没几个人使得动,太重了一些,第二,使得动的人嫌这柄刀这些花太扎眼,太娘们儿了,不要,你说气人不气人?完全就是睁眼瞎嘛,和尚,你就别看了,我估摸着你使这刀够呛,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是不是?”

“那是那是!”和尚连连点头,抖了抖手里的这柄刀,“这柄就极好了,有了这家伙,接下来替秦老大冲锋陷阵,那可是如虎添翼。”

“那是自然,以前咱们在敢死营的时候,没有好的原材料啊,现在咱们自己有了一个大大的铁矿,有了自己的冶炼厂,其中炼出来的最顶级的材料,自然就归我了。”巧手洋洋得意,“凭我的手艺,有了好材料,还怕没有好家伙吗?”

两人说话间,余秀娥已是走到了那柄刀之下,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凉的刀锋。

“小心一些,这刀锋利得很。”看到余秀娥的动作,巧手赶紧喊了出来。

“巧手兄弟,这柄刀能送给我吗?”余秀娥转过头来,看着巧手,嫣然一笑。

巧手瞪大了眼睛,瞧着余秀娥,指了指那柄刀,又指了指对方那小巧的身材,“你…它…这刀和尚都使不动。”

余秀娥笑咪咪的一伸手,便将挂在墙上的刀取了下来,单手握着,平平的将比她高得多的刀平端了起来,手臂一动,屋子里顿时寒意大起,脚重重一踏,刚刚巧手丢在地上的两截铁棍跳了起来,哧哧之声不绝于耳,刀光敛去,地上多了无数半尺长短的小铁棍。

“巧手兄弟,我使得动,我很喜欢这柄刀,特别是这刀之上的梅花,送给我好不好?”余秀娥小声道,语气之中居然带上了乞求的味道,一脸的楚楚可怜,看得和尚是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老婆啥时候有过这种表情,看起来的确是很喜欢这柄刀了。

半晌,他才伸手戳了戳仍然有些目瞪口呆地巧手:“兄弟,你看……”

巧手如梦方醒,使劲地摇了摇头,看了看余秀娥,再看了看身边的和尚,一脸恍然的表情,心道难怪这个花和尚现在也娶了老婆了,敢情他这老婆比他厉害多了,有这样一个女人呆在身边,只怕这花和尚敢动花心思,立刻便下场堪忧。

“没问题,没问题,看来我这柄刀,就是为你量身订制的啊,难怪摆在这里一直没人动,和尚,你婚礼我没有参加,这刀,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贺礼如何?”巧手连声道。

“多谢巧手兄弟!”余秀娥大喜,连声道谢。

和尚却是不干了,“巧手兄弟,这你可就不对了,那有我结婚,你送刀的道理,这不吉利啊,这贺礼你得另行准备,回头我来收取。”

巧手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和尚,过了几年了,你媳妇也娶了,但这脸皮,还是和以前一样厚啊!”

“脸皮厚,不吃亏!”和尚摸着自己的脸郏,嘿嘿的笑了起来。

“好,很好,这很和尚!”巧手摇头大笑。

三人都开心的笑着的时候,外头一名身着黑衣制服的士兵走了进来,向着巧手躬身道:“大人,葛城主听说您这儿来了客人,还是秦将军的旧部,已经准备在晚间设宴招待。请大人和两位客人到时候能赏脸出席。”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诉葛城主,到时候我会和和尚一起过来的。”巧手挥了挥手,道。

“是,大人!”卫兵躬身退了出去。

和尚有些惊奇地道:“我这才刚刚来了多久,这个葛城主就知道了?还要设宴招待我?”

巧手微微一笑:“你离开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三两句也说不清楚,和尚,咱们里屋坐,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聊吧!你回来后,秦老大肯定是要重用的,有些事情,你提前有个了解也好。”

走进小房间,房门一关,外面的砰砰的打铁声便完全隔绝了开来,小屋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泡上热茶,放在桌上,三人围桌而坐,巧手看着和尚,道:“和尚,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也无法完全说清楚,不过现在的太平军,跟当初的敢死营可是有了太大的分别,你一点,你也应该能想到。”

和尚摩挲着茶杯,微微点头。

“那时我们在敢死营,你和野狗更好一些,剪刀自成一派,中军的人则是不偏不倚,那么小一支队伍,便有亲疏,现在秦老大占有两郡之地,麾下统管着百万子民,数万大军,这其中的道道,那就更不用说了。”巧手笑道。

“一支队伍之中各有山头,这个正常,但只要在大事之上,原则性的事情之上,都能劲儿往一处使,那就可以了,就像我们以前在敢死营中,我们都和剪刀不和,但打起仗来,还不是一样互相掩护,互相支持?这个好理解。”

“现在秦老大手下,有这么几个主要的派别,第一帮,当然便是咱们敢死营的老兄弟啦,小猫,野狗,我,千面,马猴这些人。如果算上文官系统中的人话,王厚应当算一个。葛庆生算一个。”

“王厚?这位是谁?”

“这是我们到越国之后,接纳的第一个外人。他本是丰县当地土豪,加入我们后,为我们在当地立足出了大力,现在他是沙阳郡的副郡守,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王月瑶,是我们太平军的钱袋子,掌管着整个太平军的对外贸易一块儿,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女的啊?她行吗?哎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是大叫了起来,显然又被余秀娥暗算了一把,他这句明显瞧不起女人的话,让余秀娥恼了。

巧手有些羡慕地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和尚高大威猛一副好皮囊,在敢死营的时候便有女人缘,现在看起来还是如此,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不太温柔,但长得着实不错。像自己到现在,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对于巧手来说,找一个女人容易,但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那就难了。

“太平军中第二大帮,便是沙阳帮了,这是我们在这里站住脚跟的第二大助力,沙阳郡五大豪门在为首的刘氏带领之下,应当说是与我们结盟,他们的老大刘老太爷现在就住在太平城中,五大豪门势力雄厚,陈家洛现在在太平军中拥有一个战营,是我们的主力部队之一,田真在情报部门工作,刘兴文是沙阳郡城门军统领,麾下有三千人,其它的,也都在沙阳郡任职,他们的综合实力,说起来还要超过我们这一帮。第三派,力量算是最小的,其中文官以权云为代表,他是文官系统的首领,有本事,但以前是为五大豪门服务的,现在被老大争取过来了,军事上则是以邹明为代表,辖下也有一个战营,现在驻扎在丰县的就是他了。”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和尚皱起了眉头,“其实我倒用不着了解这么多,反正我就听秦老大的,老大喊我往哪里打,我就往哪里打,喊我砍谁,我就砍谁!”

巧手一摊手:“和尚,话是这么说,但老大曾经说过,现在不是在敢死营的时候,私下里要求我们这些人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儿才是。虽然我现在不太明白这话的道理,但老大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话我记住了。”

“其实与野狗比起来,和尚你本来就是机灵的,以后自然会明白很多东西,今年,我们太平军的结构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楚人都被囊括了进来,有了一个纯由楚人军队组成的战营,叫宝清营,从上到下,都是楚人把持的。”

“楚**队?”和尚的眼里顿时闪过厌恶之色。“老大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和尚,这就是我说的与以前的绝大不同,你初来乍到,反正牢牢记住一件事,多做,少说,等你重新融入了这个团体,站稳了脚跟,再说其它吧!”

“我明白了。”和尚点头道:“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要与老大交流一下,我忘不了我的五百兄弟们死时的场景。”

“谁都忘不了。”巧手叹道。“夫人和孩子现在也在山上,等下我带你去拜见他们吧!”

“我,我不想见。”和尚欲言又止。

“糊涂!”巧手道:“昭华公主是老大的夫人,她的孩子是老大亲生的,你躲得过吗?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秦夫人,可不是闵公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四十九章:风云起

萧开站在一片狼藉的原驻扎在兴山县的越国右路大军营地,眼中一片茫然。数万右路军哪里去了?

他从开平郡城奉大帅萧正刚的密令给右路军主帅陈慈。随着洛一水重新出现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最近有情报显示,前军潘宏所部,异动明显,而右军对面的秦军更是兵力调劝频繁,这让萧正刚异常担心,左军已经开始备战,而萧正刚写信则是让陈慈密切注意秦军以及前军潘宏部的动向,如有异动,右军便与左军密切配合,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可能扼杀在摇蓝里。

但现在,右军去哪里了?

没有帅府的调动命令,右军擅自行动,已经开始动手了?萧开不排除这种可能,要知道,陈慈与洛氏一直不和,是不是陈慈自以为抓住了机会,竟然迫不及待地动手复仇了?或者是陈慈发现了洛一水已经掌握了潘宏部,陈慈根本来不及向帅府报告,便先行动了?

脑子里紧张的思索着,完全没有任何思路。如果是以上情况,陈慈至少可以往开平郡的帅府送一封信啊?难道是自己一路上急于赶路,与信使错过了?

萧开觉得脑子有些乱。

右路军五万大军突然离开了他们的防线,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防线门户大开,如果秦兵发动攻击,矛头便会直指开平郡城。

陈慈是老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萧将军,找到了几个当地百姓!”几名亲兵纵马而来,他们的马上,都载着一个本地百姓打扮的人。

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抓着按在马上一路奔来,几个百姓早已是脸上毫无血色,被士兵仍下马来,站在萧开面前,浑身直打哆嗦。

“不用害怕,你们可知道,原来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去哪里了?”萧开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伸手从怀里掏出几角碎银子,抛给哆哆嗦嗦的百姓。

或者是银子起了作用,也或者是萧开面目和蔼,几个百姓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位官爷,驻扎在这里的大军,好几天前就已经全部走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这里捡些军队抛弃的东西而已,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百姓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走了几天了?”萧开问道。

“应当有五六天了吧?”百姓歪头想了片刻,“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以前我们经常来军营外做点小生意,但几天前一大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成这样了,什么人都没有了,没得生意做了,但这里丢弃着很多有用的东西,我们便天天来这里捡。”

“五六天了?”萧开打了一个寒噤,“那你们知道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另一个村民手指向一个方向:“应当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看着村民所指的方向,萧开眼前一黑,几乎摔下马来,村民所指的方向,竟然是开平郡城的方向,陈慈未奉帅令,全军拔营向中军方向开进是什么意思?

另外几名士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人人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半晌才道:“萧将军,不太可能是往开平郡城的方向,不然几万人的大军,我们这一路之上,怎么也能发现踪迹的。”

萧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慈的大军的确不是往郡城走的,但他们肯定因为什么放开了防线,陈慈不战而逃了,五万大军的离去,将会让秦军长驱直入。

“你们两个,马上赶往房县,看看那里潘宏的前军是个什么情况?探明直情况之后,不必前来回报我,立即回报萧帅。”他厉声道。

“遵命!”

“你们两个,马上赶回开平郡城,向大帅禀明,右军陈慈所部去向不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开自己都能感觉得声音抖得有些厉害,他强行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遵命,可是将军,我们都走了,您去哪里?”一名士兵问道。

萧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往前边去看看。”

“前边就是秦人控制区了。”一名士兵惊问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一个人,即便有什么情况,脱身也好,藏起来也好,都很容易,我必须要将情况弄清楚,你们,马上走!”萧开回手道。

几名士兵打马向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萧开转头看着身边几个仍然紧张不安地百姓道:“你们回去吧,告诉所有你们能见到的百姓,让他们赶紧逃,只怕是要出事了。”

“这位官爷,又要打仗了吗?”村民不停的吞咽着,喉头一上一下,看起来紧张到了极点。

“是啊,要打仗了,要打大仗了。”萧开喃喃地说着,一勒马缰,掉转马头,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萧开已经到了原本越人控制线的最前端,这里原本有一个小小的哨卡,一幢高约十余米的石塔高高耸立,站在塔顶,可以监控到大约数里之外的敌情,但现在,这个哨卡也没有一个人驻守了,将战马拴在外面,他快步走入塔内,石塔内士兵们休息生活的区域已是一片狼藉,看起来离开的极为匆忙,还遗失了不少的东西。迈步上了塔顶,示警用的烽台之上,还好好的摆在哪里。双手扶着塔沿,看向前方空旷的原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午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疲惫的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干粮袋子,从塔顶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就着水,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

陈慈所部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一支五万人的大军突然离开呢?萧开百思不得其解。这事儿如果发生在潘宏所部之上,他还能理解,但是发生在陈慈身上,他就完全不理解了。

陈慈与洛氏是死敌啊。

萧开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看似异想天开,但却能扎实地解决他现在心中疑问的可能。

陈慈与洛氏根本就没有什么仇恨,他们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让世人谁都不会想到,陈慈实际上是洛氏的人。

他一下子剧烈的咳漱起来,满嘴的粉末喷了出来,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又猛灌了几口水下去,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洛一水现在岂不是已经掌控了陈慈所部五万人,还有潘宏所部三万人,八万人的大军,这可是越国在边境之中一大半的兵力了。

他咳得面红耳赤,趴在哪里,不停的干呕着,涕泪交流。就竖在他面前的水桶里的水突然荡漾了起来,波纹一圈圈地从中心向外荡开,撞在桶壁之上,然后飞溅而出。

沉重的桶在踏踏的声音之中,居然在轻微的跳动,整个石塔似乎都在摇晃,萧开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先前还空无一人的旷野。

一条黑线出现在天边,迅速地向着这边接近,那飘扬的旗帜虽然还看不见上面的花纹字体,但那熟悉的样式,却让萧开的心瞬间变得一片冰凉。

秦人来了!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秦人来了,而是越人自己乱了。原本应该驻守在防线之上的陈慈不见了,连陈慈都不见了,那房县的潘宏所部还靠得住了吗?秦人边军连他们一向不大舍得用的大规模的骑兵都慷慨地全部拿了出来,也就是说他们志在必得,他们已经深悉了这边的内情。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手在抖着,好几下才将火折子晃燃,丢进烽火台中,看着示警的烽火缓缓燃起,丝丝缕缕的青烟飘起,萧开快跑下了石塔,爬上战马,打马向着后方狂奔。

示警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因为他的后方,根本没有了一个士兵,最多不过给秦人造成一个小小的困扰。现在他要想的,就是如何能逃出去了。

希望他派出去向萧帅报告的士兵能及时赶到,让萧帅能及时做出反应。

萧开的判断没有错,这一次秦军的确是倾巢而出,连他们平时不到关键时刻都舍不得用的骑兵都一次性的全都拿了出来,对于秦国边军来说,骑兵是一个奢侈的兵种,一旦使用,那银钱便哗哗的如流水一般,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开平郡城,包围,分割越军主帅萧正刚,要以最短的时间拿下开平郡城,占领开平全境,达到战前的目标。

虽然与洛一水有协议,但李挚怎么也不会把宝全压在洛一水的身上,万一秦军攻击开平郡不顺受阻,又怎么能担保洛一水不会突然反戈一击,干脆将秦军先灭了再说呢?

他终究是一个越人。

作为一名统帅,李挚不能不防着洛一水会不会使出诱敌深入这一招,让自己先与萧正刚火并,然后他来捡便宜。

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萧正刚,才能让洛一水的这种有可能使出的招数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施展。(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章:警钟鸣

冲天而起的狼烟,丝毫没有阻挡住秦军的步伐,如潮水般的铁骑洪流汹涌而来,在他们眼中,这个哨塔只不过是前进路上一颗小小的石籽而已。

当这股洪流越过这一区域之后,原本高高耸立的石塔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石。

萧开拼命地鞭打着马匹奔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一眼身后的追兵,跨下的马儿鼻孔之中喷出浓浓的白气,步伐却是愈来愈慢了。

身后蹄声如雷,铁骑洪流愈来愈近,萧开跨下的战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萧开叹了一口气,一跃下马,拍了拍马股,“好兄弟,逃命去吧!”

战马仰天长嘶了一声,且并没有离去,反而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子,又兜了回来,低下硕大的马头,粗重的鼻息喷在萧开的脖颈之上,马头不停地挨擦着他的脸庞,四蹄虽然不安地在地上刨动着,但却一点离去的意思也没有。

萧开仰天长笑起来,“好,好兄弟,既然你不离不弃,那咱们就一齐作人生的最后一战吧!”一跃上马,抽出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两腿轻夹马腹,马儿缓缓向前加速。

先是小碎步,然后越来越高。

一人一马,向着对面的千军万马冲锋而去。

“杀呀!”如雷的蹄声之中,一个人的呐喊声显得如此的单薄,如此的无力,但却又显得那样的沉重,那样的高亢。

铁骑没有丝毫的停留,萧开瞬间便被淹没在这一股海潮当中,当无数的骑兵掠过,萧开和他的战马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踪影,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数片沾满血迹的碎破的衣物被风缓缓吹起,在空中打着滚,飘向远方。

秦军骑兵快速地展开突袭的时候,在另一个地方,一支军队正在缓缓地行军,长长的队列在山道之上迤逦前行,这是原本驻防在房山的越国前军,原潘宏所部。现在,他们的将领已经重新换回了数年之前他们原本的将军,洛一水。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洛一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洛将军,秦人会怎么做?”黄昊问道。

“如果我是李挚,自然会以骑兵迅雷突击,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开平郡城之下,切断郡城与左军之间的联系,是歼灭左军,然后步兵赶到,再围攻郡城。”洛一水淡淡地道:“开平郡城太大,而萧平刚的中军人数不足以守御如此大的城池,其结果必然是处处露出破绽,开平郡城,会被一击而破。”

“如果萧正刚能将左军迅速地撤入到城中呢?”黄昊问道。

洛一水哈哈大笑起来,“到了那个时候,萧正刚有了足够的兵力,守御开平郡城便不是梦想了,如果他能与秦人抗衡上几天,那我可就要对秦人不客气了。与陈慈左右合拢,包了秦人的饺子,将他们一口吞下,然后再来对付萧正刚。”

“这倒真是一个好注意!”黄昊双眼发亮。“那岂不是我们连开平郡也不用给秦人,还可以一劳永逸地击溃秦人边军的主力,这样一场大胜仗,将会极大的鼓舞国人的士气,也会让将军您的声望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想想而已罢了!”洛一水却并没有多少期盼之色,“李挚也好,邓忠也罢,都是久经战阵的老狐狸,哪里会想不透这其中的关窍,如果我猜得不错,此刻他们的铁骑已经快要插到开平郡城之下了,萧正刚没有机会的。而李挚也绝不会将这个机会给我,所以,你所设想的一切,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并不会在现实之中真正的实现。”

黄昊有些失望,“我就是担心到时候我们失了开平郡,而秦人却欲壑难填,追在我们的身后,到时候,我们前要与朝廷虎贲军对抗,后面要与秦军作战,双面作战,那可就难了。”

洛一水冷笑一声:“你多虑了,秦人拿下开平郡之后,想再往前,他就不得不考虑他的后勤补给问题,冬天刚刚过去,现在正是秦人最难受的时候,拿下开平郡,可以缓他们一时之急,再向前,延长的补给线便会牢牢地限制住他们的作战能力,这也一直都是秦人的死穴,他们想要冒进,就不得不冒着全面失败的危险,李挚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会先守好他获得的果实,然后看着我们与朝廷的战况再作决定的。”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虎贲军嘛,能不能全部到我们面前还得两说呢,听到我们起兵的消息,沙阳郡的太平军该是迫不及待的向正阳郡发起攻击了吧,那可是秦风一直垂涎三尺的地方,如果丢了正阳郡,太平军便会直接兵临越京城下,你说吴氏老儿会不会分兵出去抵挡太平军?”

“太平军如果出手,那自然是好,可以分担我们的压力。”黄昊点头道:“可那也是一头饿狼呢?”

“他是狼,我是虎,先给他一点甜头吧,等我收拾了吴氏老儿,再回头来对付他。”洛一水微笑道。

远处,数名哨探如飞而来。

“禀大将军,秦军以两万骑兵为先驱,已经越过了兴山防线,正在急速插向开平郡城与左军之间的区域,按将军吩咐,我们已经撤回了所有观察哨的弟兄。”

洛一水点点头:“意料之外,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萧正刚来不及作出反应了,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刚刚还在缓缓推进的军队,瞬间便开始加速,如同一条游动的灵蛇,向着越国内地奔涌而去。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之上,陈慈率领的右军也开始加速,两支军队正在迅速地远离开平郡。

而此时的开平郡城,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城门大开,行人络驿不绝,商铺照常开门,对于他们来说,战争似乎很遥远,前两年打得这么凶,秦人也没有能直接威胁到开平郡城这里来,现在战事稳定,前方驻扎着近十万大军,开平郡城当然是稳如泰山。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倚为干城的两支顶在前面的防守军队,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秦军的铁骑,已经是近在眼前。

城门前方的干道之上,一匹战马正疯一般的向着城门处冲来,马上的一名骑兵伏在马上,看起来竟然是生死不知,任由马匹不管不顾地冲撞,一路之上,也不知撞到了几多行人,多少摊子。

惊叫声,哭嚎声在忙碌的大道之上瞬间便响成了一片。

战马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向着城门直冲,数名在城门处警戒的士兵见状大惊,一声吆喝,几人拖起摆在一边的拒马,迅速地扔在道路之上,城门之处,人群涌挤,如果任由这匹战马冲来,只怕死伤就不是小数目。

将拒马迅速地摆在了道路之上,更多的士兵涌了过来,长矛探出,对准前方,如果战马还想强行闯关,就算跃过了拒马,也会被这些长矛扎死。

马匹显然是训练有素,对于拦路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对于这种专门对付骑兵的拒马,却有着天生的敏感,仰天长嘶声中,迅速减速,堪堪在拒马之前停了下来,而马上的骑士,却在战马停下的这一瞬间,被从马上抛了下来,重重的摔落在拒马之后。

城门守卫们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地准备按住这个士兵,但一出手这才发现,地上的士兵软弱无力,双目紧闭,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将他揪住一把拖了起来,城门守卫的一名军官已是失声叫了出来。

“这不是大帅府的亲兵张小乙吗?”

一口冷水喷在张小乙的脸上,这名拼死跑回来的士兵这才悠悠醒转,他们一行本是两人,但在返回不久,身后便已经追上了秦国骑兵,无法摆脱之下,另一人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张小乙,一人双马,迅速回来报信,张小乙一路狂奔,跑毙了一匹战马,这才堪堪回到了开平郡城。

“快,快,禀报大帅,右军陈慈所部不知所踪,秦国人已经打过来了,秦国骑兵,是秦国骑兵!”张小乙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军官听到这话,已是脸色大变,一边转身向着城内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关闭城门,敲响警钟,秦国人打来了。”

有士兵拖着张小乙跟着军官向着大帅府方向奔跑,更多的人则是涌向城门,挥动着手里的长矛,将涌挤在城门处的人打得四散奔逃,沉重的城门在众人的合边之下被缓缓关闭,而城楼之上,巨大的警钟亦被同时敲响。

这是开战以来,开平郡城的警钟第一次被敲响。

当警钟响起的时候,整个城市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钟声敲响的地方。

越军统帅萧正刚正在公堂之中批阅着文件,听到钟声那一霎那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扔掉了手里的笔,快步走出大堂,迎面便看到了一路狂奔而来的军官以及他身后被数个士兵几乎是一路拖过来的那名亲兵。(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一章:弃城

秦国边军的骑兵配置一向很少,因为骑兵太花钱,养一个骑兵的钱,足以够秦国养一百个士兵,而对于秦人来说,似乎最不值钱的,就是士兵的性命了。在落英山脉之中与他们斗了多年的秦风以及他的敢死营对此深有体会,每一次与秦国边军作战,那都是要作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的。秦国边军一向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当然,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一旦秦国边军派出了自己的骑兵,那就是势在必得的一种打法了。与其它各国的骑兵不同的是,秦国边军的骑兵,清一色的彪形大汉,马多人少,自然是要选最好的士兵,他们所使用的也不是一般骑兵所用的马刀,刺枪,而是清一色的狼牙大棒。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开平郡城,而是距离郡城数十里远的左军大营。当开平郡城的越军主帅接到信报的时候,秦骑已经到了左军大营数里之处。

警钟长鸣,号角凄厉,整个左军大营乱成一团,一队队的士兵在军官的怒吼声中,提起兵器匆匆地冲向大营的栅栏,一枝枝的长枪架在了栅栏之后,更有悍不畏死的骑兵连队列都没有整好,骑上战马便冲出了营盘,举起长刀呐喊着冲向黑压压的敌人。

但这所有的一切,在如同泰山压顶的秦骑攻击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情愿用自己的牺牲来拖延秦国骑兵步伐的越国骑兵,在对手面前,连一点小小的水花都没有泛起,便被无清的淹没。

骑兵浪潮涌到栅栏之前,一柄柄沉重的狼牙棒飞了起来,旋转着击向栅栏,栅栏被击碎,后面的士兵人仰马翻,而扔出狼牙棒后的秦骑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纵马从刚刚被击开的缺口冲了进去。

开平郡城,萧正刚呆呆的坐在他的大帅府里。

他自己明白,已经无力改变大局,从那名侥幸逃回来的亲兵的嘴里,他知道秦国骑兵去了那里,在左军大营只有两万士兵,而秦国边骑,却有一万人,二比一的比例,而且没有任何的防范,更重要的是,越军士兵在单体战力之上,连秦国步兵都比不上,而精挑细选的秦国骑兵,优势就更大了。

左军大营完了。

开平郡城也完了。

他的中军只有五千人,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如果出城与敌野战,不是对手,据城固守,可开平郡城太大,他区区五千人,连城墙都站不满。

可以想见,在秦国骑兵的身后,就一定是秦国边军的大队人马。当他们出现在开平郡城之下时,便是城破之日。

苦守了三年的局面,瞬间便毁于一旦。

“洛一水,你这个祸国大贼,越国会毁在你的手里!”萧正刚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他想痛骂洛一水,可洛氏的遭遇却让他有些底气不足,他不属于洛派,也不属于现在的张宁一派,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将门世家而已,洛氏无罪被诛,洛一水想要复仇,本来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洛一水采取的方式让他无法接受而已。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陈慈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了的,洛一水一定通过什么方式说服了陈慈,否则,驻扎在兴山县的五万右军是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当然,前军原潘宏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这两支军队现在必然是绕过了开平郡城,正在向着越国内地进发。将整个开平郡开放给了秦人。

双方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当然是在事前已经达成了一切协议。

自己终究是高估了洛一水的人品,也低估了他的能力。

陈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洛一水拿什么打动了你。

萧正刚恐怕永远也无法想到,在多年以前,洛氏便已经埋下了陈慈这样一个棋子。洛氏与越国皇室吴氏同样都是千年世家,在大唐帝国时期便定居于越京城,后来吴氏建国,洛氏是最重要的支持者,这么多年下来,洛氏的势力愈来愈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皇室想灭掉洛氏,也不是这些年才有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无法下手而已。

而三年之前的齐国入侵,终于给了皇室绝佳的借口,多年的布署一朝发动,顺利的将洛氏连根拔起,但百密一疏,洛一水的脱逃,终究是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越国两大家族的内讧,只怕已经注定了越国必将成为大唐覆灭之后四个新建国家之中最新灭亡的一个。

“大帅,大家都到了。”门外,副将轻声道。

萧正刚站了起来,短短的时间,他似乎老了许多年,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中军的十数位将领,人人都是脸露惶然之色,眼巴巴地看着萧正刚。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诸位,国有大难了,现在可以肯定,陈慈所部,潘宏所部,都已经追随洛一水起兵叛变了,他们放弃了前方的防线,致使秦军长驱直入,而他们,现在必然已经绕过了开平郡城,向我大越内地进发了。”萧正刚声音苦涩地道。

所有将领如丧考纰,越军在开平郡集聚了十数万大军,现在其中的八万人,都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敌人,而在他们的面前,现在还有不少于此数的秦人正在扑来,这局面,怎么看,都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抬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将领们,萧正刚微闭了一眼睛,再睁开之是,先前的颓唐之色已是全无,将是兵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先垮了,下头的这些将领,只怕就更没有一点点的勇气了。

“现在,我命令,全军放弃开平郡城,后撤。”萧正刚的开口,让所有的将领们都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最怕的就是萧正刚下令死守开平郡城,因为根本就没有守得住的可能。

“国有大难,相比起洛一水的叛变,开平郡城已经不重要了,秦人纵使拿下开平郡城,也无力再向前进,所以我们撤兵,我们撵着叛军的屁股去,陛下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后,一定会派出虎贲军与敌决战,我们到时候前后夹击叛军,攘外必先安内,先击败洛一水,再来谈收复失地。”萧正刚语气激昂,把无奈之下的亡命撤退,变成了救援越京城的大义之举。

有时候,同一件事,换一个说法,鼓起的不仅是士气,也是大义的名份。

不得不说,萧正刚此刻的决断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此时,左军还在与秦骑鏖战,秦国的步卒还没有抵达,他们撤离的时间点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一旦让这两支敌军腾出手来,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既然守不住,那自然是要保存实力,以图后来。

封闭的开平郡城城门再次打开,然而让所有开平郡城里的百姓惊恐的是,驻守在城内的军队正在开拔,他们在撤退。

先前的警钟,封城,无一不是在宣示敌人就要来了,可接下来,军队不是想着守城保卫他们,竟然第一时间就要逃跑了。

哭嚎声,咒骂声,整个开平城内,完全乱了起来,百姓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好自己的金银细软,跟着军队一起逃出城去。

能不能逃得掉,就只能看各人的运气了。曾经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守,现在瞬间便化为了泡影。

夜色渐渐落下帷幕的时候,萧正刚已经率军远去,而左军大营,此刻也已经完全沦陷,除开少量逃出去的士兵之外,其它人,要么成了俘虏,要么战死当场,整个左军大营完全落入到了秦骑之手。

邓素疲惫地盘膝坐在地上,头盔随意的丢在一边,身上的汗水早就将衣物完全浸湿,长途奔袭,一场恶战,让他的体力也几乎要透支了,越军的抵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以为当他抵达左军大营的时候,对方必然不战自溃,岂料对方竟然战斗到了最后的时刻。

不过收获却是让他喜出望外。左军大营内,粮草堆集如山,很多武器,居然还没有开封,现在都成了他的战利品,对于一向穷惯了的秦人来说,这可是一笔绝大的财富。

当年他的二哥邓朴在楚国安阳郡大发了一笔,让秦国西军的装备立刻便上了一个档次,这一次,终于要轮到他们了。开平郡,富庶不在安阳郡之下啊。

“邓将军,开平郡城那边全乱了,萧正刚跑了,现在开平郡城已经空了。”一名骑兵如飞一般的纵马而来,两眼发亮地看着邓素。

邓素一下子站了起来,“想跑?没那么容易。来人,传我将领,留下一支军队看守这个大营,另外的人随我一起去追击萧正刚,砍下他的头颅,才算得了全功。”

“将军,那开平郡城呢?”

“糊涂,开平郡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还能飞上天去?”邓素哈哈大笑。

号角声响起,秦骑虽然已是疲惫不堪,但仍然纷纷翻身上马,向着号角响起的方向奔来。

又一骑自外飞奔而来。

“邓将军,李大帅命令,着骑兵就地休息,看好左军大营,不得追击萧正刚部,也不得纵兵抢掠开平郡城。”马上骑士手中高举着李挚的令箭,看着一脸讶色的邓素。

“邓将军,大帅马上就要到了。”

“末将遵命!”虽然愕然,但邓素却仍是毫不犹豫地奉令,李挚对他来说,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二:警告

“舒服啊!”李挚一双大脚放在一个雕刻精致的烫脚盆中,身体仰靠在铺着虎皮的靠背椅上,双目微闭,两手呈大字摊开。另一边,邓忠微笑着正在泡茶,小火炉烧得正旺,铜壶里的水沽沽地冒着泡泡翻滚着,阵阵茶香在屋里翻滚着。

他们这是在开平郡城原萧正刚的大帅府里。萧正刚走得太急,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现在倒是都便宜了李挚。

“一只烫脚的桶而已,居然镶金嵌银,雕刻得如此精细,啧啧,在我们大秦,恐怕只有我们的皇帝陛下的宫里才有吧?老邓,你家里有吗?”李挚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邓忠大笑起来:“在我们邓氏家里,那一个要是敢用这样的东西,非得被我打断腿不可。正如大帅所言,烫脚的桶而已,只要不漏水就好了,不瞒大帅说,我自己用的那一只,已经好几十年了,都发黑了,但只要不漏水,我还是会继续用下去的。”

李挚笑咪咪地道:“你那一双臭脚丫子上的污垢泡下来,将盆的缝隙都堵住了,我看会越用越重,越用越结实,岂有漏的道理?”

邓忠大笑起来:“李帅说得有道理,回去之后我拿刀子刮一刮,说不定便能因此换一个新桶。”

“那得请我喝一顿酒,以庆贺你换了新桶。”李挚开玩笑地道。

“就怕李帅不赏脸啊,我倒是想请李帅,李帅,这几十年,你可没有登我邓氏的门吧!”邓忠嘿嘿一笑,递了一杯泡好的茶给李挚。

捏着还没有一口茶的小茶杯,李挚叹道:“这种享受,我还真是过不来,我更喜欢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渴了,舀一瓢冷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还记得很早的时候在皇宫里,陛下亲手为我泡茶,也是这个样子的,那顿茶把我喝得浑身不自在,后来皇帝陛下干脆把茶壶扔了给我。”

“也只有李帅,才有这种待遇,我们在陛下面前可是大气儿都不敢喘!”邓忠微笑。

“是吗?”李挚若有所思地看着邓忠:“老邓,你真不敢喘大气儿吗?瞧瞧现在的大秦,邓氏控制着几乎所有的边军,卞氏控制着雍都,控制着雷霆军,你们两家斗来斗去,死了不少人,也伤了我大秦不少的元气啊!”

邓忠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李帅,如果我们不斗,反而团结起你,您放心吗?陛下放心吗?”

李挚微微点头:“说得倒有道理,不过我希望你们斗而不破,有些原则性的问题最好不要触及,否则的话,我是不客气的。”

“这个我们当然理会的。有大秦,才有邓氏,也才有卞氏。不过李帅,我觉得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我们邓氏身上,倒是要多看看卞氏。”邓忠道。

“你错了,真要说,我还真担心你们。”李挚盯着邓忠:“邓氏一族,艰苦自持,上至你这个族长,下至你的族人,不好钱财,不好女色,一心扑在边军之上,在边军以及边境各地,声誉崇高,一呼百应,比起卞氏来,你们如果有了异心,那才真会让秦国遭遇灭顶之灾。”

邓忠苦笑:“李帅,难道这也是错吗?难道我花天酒地,贪污好色,名声极臭,您就放心吗?”

李挚叹了一口气:“我今年多大了,六十多了,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卞氏卞玉京,虽然有权谋,也有胆色,但他在权谋方面花的时间太多,这一辈子已无法晋级宗师,而你家二小子邓朴不过四十出头,已经摸到了门槛,假以时日,必然得以晋身宗师,到了那个时候,邓氏一族必然盖过卞氏,我如果死了,谁来制衡于你们?”

“李帅?”邓忠悚然色变。

李挚摆摆手,“我只是在与你探讨这种可能,老邓啊,我只是警告你,你们与卞氏是秦国的两条腿,断了任何一条,都会出大问题的,这一点你要牢记,也要告诉你家二小子,如果有一天,卞氏真的没有了,你们邓家存在的可能性也就没有必要了。”

邓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邓忠记住了。”

“邓朴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我还放心一些,老三邓素永远也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你家大小子邓方,在黑暗世界里浸淫太久,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他了。将来你不行了的时候,邓家绝不能交到邓方手里,明白吗?到了他手里,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成为唯一的那一个的。”

“李帅,邓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邓忠变色道。

李挚一笑:“因为我还活着,因为你还活着,因为邓朴还不是宗师。当这些条件都成熟了的时候,他或者会动心思的。老邓啊,我们大秦,皇室,邓氏,卞氏,是一个铁三角,缺一不可,我可以告诉你,不要以为皇帝陛下好像任事不管好像碌碌无为,更不要以为皇室当真没有力量。”

邓忠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邓忠霍然抬头,看见老三邓素正站在门口,心中有事的他不由大怒,劈手就将手里的茶杯掷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来,想进来就进来吗?你没长嘴吗?”

邓素一抬手接住父亲掷过来的茶杯,莫名其妙地看着父亲,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模样。李挚却是呵呵一笑:“邓素,过来,替我捏捏脚,你老子刚刚被我训了一顿,心里不快拿你撒气呢!”

“是,大帅!”邓素赶紧凑到李挚跟前,伸出手,小心地替李挚按摩着脚部。“大帅,昨天这么好的机会干掉萧正刚,您为什么不许我前去追击啊?”

李挚微笑道:“当时的你已经很疲乏了吧?”

“是啊,不过我们大秦骑兵,再疲乏也能杀敌。”邓素大声道。

“的确是一员勇将。”李挚赞赏地道:“那你有没有想到除开这一点,还有其它什么别的理由呢?”

邓素摇摇头:“我想是李帅体恤士卒,穷寇莫追罢了。”

“体恤士卒?”李挚大笑起来,回首看着邓忠:“邓忠,还记得二十几年前那一战吗?为了完成战前的目标,我让你带着二万士卒自投死地,最后活着回来的还有多少人?”

“大帅,那是我平生最难忘的一战,最后随着我回来的一共有三百零六人。”邓忠道。

李挚转头看着邓素:“所以啊,我不是因为体恤士卒,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把你们活活累死,我也会让你们一直向前。只不过没有必要了,因为萧正刚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邓素不解地看着李挚。

“因为洛一水不可能容萧正刚活着回去。”一边的邓忠忍不住解释道,自己这个儿子的确如李挚所言,连脑袋里都长满了肌肉。“萧正刚撤离开平郡城,最后只会一头撞进洛一水早就替他布置好的大网里。萧正刚是现在越国硕果仅存的几员足以与洛一水分庭抗礼的将领了,不杀了他难道还容他跟在洛一水的屁股后捣乱么?”

“原来是这样啊!”邓素呵呵的大笑起来:“那敢情好,省了咱们不少劲,可是李帅,咱们不抢开平郡么?这里的人可真富,抢了他们,咱们边军又可以过上一年好日子。”

“不抢!因为我们这一次要将开平郡纳入到我们大秦的统辖之下。开平郡土地富饶,可不是咱们大秦那种遍地黄沙飞舞的地方,经营好了,可以成为我们大秦的粮仓,财赋重地,可以大大缓解我们大秦的财政危机。”邓忠又在一边解释道:“你不要老想着你二哥抢了楚人的安阳郡发了大财,那是因为楚人的安阳郡我们即便拿了也守不住,还会引起与楚人的大战,所以抢了便抢了,留给乱摊子给楚人。但现在越国乱成一团糟,咱们占了开平郡,他们可没精力与我们算帐,有个几年功夫,咱们就将他消化成咱们自己的领地了,懂吗?要是学你二哥,抢个精光,那以后怎么办?细水长流才好。”

邓素呵呵一笑:“懂了懂了。反正我只管带兵打仗冲锋。李帅,这一次就算不抢开平郡,我们骑兵可也得好好补充一番了,我损失了不少人,还有马,还有武器,我想给骑兵们一人配上一柄马刀。”

“行行,这一次优先给你补充,我替你父亲答应你了。”李挚大笑着拍着他的脑袋,笑道。对于这个没有什么心机的邓家老三,李挚是真心的喜欢。

“那敢情好!”邓素大喜:“那我再好好给您捏捏。”

“原来给了你东西才会好好给我捏,先前是在敷衍么?”李挚开心地道。

“不不不,能给李帅捏脚松筋骨,是我的福分呢!”邓素呵呵笑道:“二哥要是知道了,定然要羡慕我。”

“你二哥马上就要晋为宗师了,他给我捏脚,我还真受不起。”李挚笑着摇头,闭上眼睛享受着邓素的服侍,半晌,突然睁开眼睛笑道:“老邓,刚刚我们还说到你的老大,没有想到,他现在就来了,也不知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邓忠一听之下,大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果然看到刚刚踏进小院的大儿子邓方。回首李挚,心中愕然之下更是有些担心,李挚果然很关注自己这个大儿子,这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并不少,但仅仅凭着邓方的脚步和呼吸之声,李挚便能判断出邓方已到,这对于邓方来说,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三章:赚多赚少的问题

“父亲!”看到邓忠竟然拉开房门站在门槛之后看着他,邓方微吃了一17,躬身行了一礼。邓忠微微点点头,这位长子与他和另外两个儿子的性格都大不相同,从来便性格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为自己所不喜,而邓方所走的路也与其它邓氏子弟大不相同,他在边军打磨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离开了边军,进入到了秦军的谍报系统,从此如渔得水,从一个普通的官员,一路顺风顺水地升了起来。

其实不论是秦国皇帝也好,还是卞氏也好,甚至李挚也好,并不愿意看到邓方掌握住秦国这个暗黑机构,但问题是,邓方在这一行做得太出色了,出色得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如果强行压制,又必须要担心邓氏的反应,几经较量之下,到最后,邓方已经牢牢地握住了这个机构的实权,与其有实无名,秦国皇帝干脆落个大方,让邓方当上了这一机构的最高首脑。

但也是从那一时刻开始,在邓氏与卞氏的较量之中,皇帝开始偏向了卞氏,这也是这些年来,卞氏敢于大量向邓氏掌控的边军进行大规模渗透的底气所在。

邓方正想再说些什么,邓忠却是身子微侧,从父亲让开的地方,邓方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李挚,自然也看到了正在替李挚揉着脚的邓素。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旋即他又垂下了目光,敛手走进了屋内,躬身行礼:“见过李帅。”

“从越国过来?”李挚微微点头,湿淋淋的脚从水盆里提了出来,随手扯过边上的一条毛巾,胡乱擦了擦,丢在一边。邓忠挥挥手,邓素立即便端起水盆,拿起毛巾,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门在他身后立即紧紧地关了起来。

“是,不过只是打越京城过了一路,快要抵达这里的时候,才听说了这边的事情。”邓方站在李挚身前,恭恭敬敬地道。“恭喜李帅,开平郡终归我大秦了。”

李挚大笑了起来,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下说,这一路之上,你也辛苦了。”

“谢李帅!”邓方又行了一礼,这才会了下来,抬头直视着李挚,脸上满是恭敬的笑容。李挚也在看着他,在李挚的眼里,邓方的确在笑,但却只是表面上的,那双眼睛的深处,殊无笑意,这与邓素完全不同。

“你这段时间的重点,放在太平军身上?”李挚两个手指头捻起小小的茶杯,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摩裟着。

“是,李帅,太平军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动员,秦风在蒙山大营集结了两万余精锐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出击。”邓方点头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样大好的机会,谁会不想来咬上一口?依你的判断,太平军的重点在哪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李挚问道。

“从目前我们获得的情报以及太平军的动向来看,他们的目标应当是正阳郡。”邓方道:“我们收买了一些人,不过这些人都接触不到机要,但我们仍然获得了他们的一些粮草调动,物资补给的公文,从这些文件上面,我们判断出,他们是想获得正阳郡。”

李挚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太好了?”邓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邓忠这时走了过来坐在李挚身边,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如果秦风的目标只是拿下正阳郡的话,那么对我们来说,就太好了。至少,他们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

邓方有些迷惑地看着邓忠与李挚。

邓忠提起烧开的开水,冲进茶壶当中,异香扑鼻,热气袅袅当中,邓忠道:“你以为,李帅一直呆在前线,仅仅就是为了拿下开平郡么?”

邓方楞了片刻,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接着道:“不过有另外一个情况,非常重要。秦风收编了宝清的楚军。”

“宝清的楚军?”李挚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是,先前莫洛狗急跳墙,与楚军火并,楚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太平军突然出手,与楚军前后夹击,将顺天军尽数击溃,莫洛手下包括鲍华等人,全部战死,莫洛只身脱逃,就此下落不明。而此后,太平军与楚军达成协议,包括程务本,江涛等在内的楚军,尽数归顺了太平军。”邓方道:“程务本此人,可是劲敌。”

李挚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与邓忠对视了一眼,“老邓,你怎么看?”

“有些麻烦。”邓忠也是丝丝吸着凉气:“程务本不会归顺太平军,他多半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扶植太平军起来之后与齐人抗衡,以减轻楚国在战场之上的压力,此人可是老奸巨滑之辈,如果他全力帮助太平军策划的话,太平军可就如虎添翼了。”

用力的揪着下颔之上的胡须,李挚沉默了片刻,“太平军的高层,像小猫章孝正,野狗甘炜等人,都与楚军有着莫大的矛盾,程务本就算加入了太平军,也不见得能顺风顺水,秦风本人,也只会是利用程务本而已,双方并不是一条心,楚军也好,程务本也好,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柄刀,双方不见得就能合作无间,猜忌,往往会毁了一盘好棋。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吧,看看太平军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正阳郡这么大块的肥肉放在秦风的眼前,这个年青人真会忍得住?”

“但愿如此!说句老实话,我现在真希望看到太平军已经大举出动,扑向了正阳郡。”邓忠呵呵笑了起来。

李挚也是一笑,“不管怎么发展,反正开平郡我们已经稳稳的吃进了肚子里,再也不会吐出来,已经是收获了,就算后面不再获得什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秦人的胃口一向不大,能吃进去的才是我们的,慢慢来,我们有时间,有耐心,苦惯了的人,能有一口窝窝头就已比大喜过望了,其它的好东西,就算吃不到,也无所谓,反正以前也没有吃过不是?”

“李帅豁达!”邓忠笑着点头,“不过说得不错,这一次,我们已经赚了,就看赚大赚小而已。现在春耕已经开始了,也不知朝廷的官员什么时候能赶过来接手?我们总不能一直让军队提着刀监督那些农民下田耕作吧?误了农时,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划算了。”

“马上就要到了。”李挚淡淡地一笑。“卞家就算想为难你们,但我在这里,他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全仰仗李帅了。”邓忠笑道。

“邓方,你既然在太平军地盘里呆了那么久,说说那边的情况吧,说实话,我还是挺好奇的,这个秦风还真是有本事,你与他见过面吧,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帅,秦风这个人,我实在是有些看不太懂,有时候冷酷无情,有时候却又妇人之仁,在安阳之时,他残酷杀了杨义等人,但却又放过了按理说他最痛恨的剪刀段渲,很难理解。从总体上来看,此人最擅长的还是治军练军以及作战,但在知人善任方面,也相当厉害,现在沙阳郡的权云,太平城的葛庆生,都可以说已经死心塌地的在为他效劳,有了这些经验丰富的文官帮他治理地方,让他如虎添翼。”邓方道。“这两个月,我一直便在沙阳郡,长阳郡等地走动,本来也想到太平城去看看,但那里是太平军的老巢,防备极严,而且现在郭九龄也投降了秦风,我便没有冒险过去。不过从外面收集了一些消息,也知道了内里大概的情况,太平城现在大约聚集有十万人,因为地理的关系,只怕是很难攻破的,而且他们现在正在筹划建第二座城,光是这份心劲,这份财力,让人不得不惊心啊!”

“沙阳郡的情况如何?”

“很好很富裕。那里虽然遭受过莫洛的战火荼毒,但恢复得异常之快,秦风在沙阳郡推行清量田亩,改革商税,受到了百姓的大力拥护,又让财赋得到了大力的提升,正是很难想象,沙阳五大家,居然对他俯首贴耳,任他在身上刮肉而不反抗,这倒也是奇事一件。”邓方连连摇头:“咱们大秦,也搞过清量田亩,可最终却是无疾而终,啥也没有干成。”

“那是因为秦风给了他们更大的希望,而且现在太平军节节胜利,所以矛盾都被压了下来,一旦太平军吃了败仗,一些矛盾就会暴露出来。”邓忠道。

“换句话说,如果太平军一直在胜利,一直在不停的扩充地盘,那依附在太平军身上的五大家,便可以在更广大的地盘里获得利益,小小的沙阳郡自然不在话下。不得不说,这些人还是挺有眼光和魄力的,比起我们大秦的一些土财主们强多了。如果这些人有更长远的眼光,我们大秦边军何至于一穷至斯?连持续打几场大战的能力也没有。”邓方有些怨气地道。

李挚微微一笑,他自然能听出邓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以后我们恐怕也要与太平军直接打交道了,且走且看吧?是龙还是虫,现在下结论还委实早了一些。等他直面我们的时候再说吧,接下来我们先看看洛一水的表现吧,哈哈,很期待他的表现。”(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四章:反贼?****?

前方,一杆大旗出现在萧正刚的视野之中,一列列的队伍出现在大旗之17,一层又一层,布满他的眼眸。飘扬的大旗之上,洛字刺痛了他的双眼。拨马欲向另一侧而去,另一面陈字大旗也跃然出现,更多的军队从地平线上涌出。

他的左侧,是奔腾的洛河,他的后方,是他刚刚逃离的开平郡,那里,有更多的秦**队在等着他。

萧正刚陷入到了绝境到中。

身后,五千亲军陷入到了慌乱当中,阵阵骚动在队列之中出现,不安的情绪迅速在漫延。

洛字大旗愈来愈近,那一列列的军队也紧跟着推进到了距他不过里许远的地方,数匹战马越众而出,在那杆大旗的伴随之下,全身盔甲的洛一水冷峻的面容出现在萧正刚的眼中。

“投降吧,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洛一水抬起长枪,指向萧正刚,冷然道:“都是大越儿郎,我不想自相残杀,投降,与我一起杀回越京城去。”

看着前方的洛一水,萧正刚感慨万千,这位曾经在大越广受尊敬的大将,正在一步一步地将大越埋葬。

他没有直接回答洛一水的话,而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洛一水,你会成为大越的罪人,你的父亲,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的作为。”

洛一水长枪横摆,指着远处奔腾的洛水,语气之中满是恨意:“我的父亲,我的族人,他们的头颅,他们的身躯,都在那滚滚的洛河之中,萧正刚,我的父亲只会为我的行为大声喊彩。大越在吴氏手中百余年,却始终是四国之中最为弱小的一个,在他的统治之下,越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不破不立,我会让他凤凰浴火,涅磐重生。投降吧,以后的越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让我们携手再创一个强大的大越。”

“洛一水,你在做梦。”萧正刚摇摇头:“越国的确是最弱的一个,但这么多年,他还是挺了过来,而你现在,只会把大越彻底抹去,自此以后,天下再无大越。投降?笑话,我萧某人一生刚直,岂会到了老来,反而成为一个软骨头。大丈夫死由死耳。”

洛一水冷笑:“你是要带着你这五千人马,一齐奔赴黄泉吗?”

萧正刚白须飞舞,回望着身后的部下,大声道“今日萧某决意要与叛贼一决生死,尔等愿意与萧某共赴国难者,则随老夫杀敌,不愿随老夫者,则自行散去,老夫只希望你们,永远不要附贼,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萧正刚的声音很洪亮,运足真气吼出来的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数千人的队伍一阵骚动之后,居然没有人异动,仍然保持着整齐的军容。

看到这一幕,萧正刚仰头大笑:“好,儿郎们,随我杀贼!冲啊,杀光这些反贼!”两腿一夹马蹄,战马长嘶一声,发力向前冲出。

洛一水冷笑:“尔等,方为****。传我军令,全军出击,诛灭这些****,还我大越郎郎乾坤!”

战鼓声隆隆响起,两支军队呐喊着,彼此接近着,不久之前还是友军的他们,此刻却以誓不两立之势,轰然对撞在一起。

距离战场不远的的洛水河边,一个人坐在沙滩之上,面前架着一堆火,几条鱼被叉在棍子上,正在翻来覆去的烤着,阵阵香味随风飘荡。

孤独一人,茕茕孑立,长长的头发与胡子纠结在一起,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面庞,魁梧的身材原本应当是很强壮的,但现在,却瘦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衣服穿在身上,飘飘荡荡,显得极大。

如果不是极熟的人,很难认出这个人便是曾经在越国掀起偌大风浪,起义浪潮席卷了越国数个郡的顺天军之主,顺天王莫洛。

只有他随手扔在一边的那张巨大的穿云弓,才能让人想起这位曾经让无数人心惊胆战的大魔王。

莫洛在宝清一战,被楚军与太平军前后夹击,最后的两万精况一朝尽丧,被关在门头沟那个地形特殊的葫芦里,除了他依仗着一身精湛的武功杀出重围以外,其它一众心腹,包括鲍华,都被击杀,现在,他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动手之前,他以为太平军与楚军本来就是誓不两立,太平军肯定会乐意看到自己灭了楚军,而自己也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各个击破,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太嫩了。

在没有上边任何命令的情况之下,驻扎宝兴的太平军便悍然出兵,与楚军默契配合,将他的大军尽数灭杀。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两支互相仇恨的军队,在对待他的问题之上,尽然可以携起手来,尽弃前嫌,难道他莫洛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折磨着他,他想不出答案。

政治就如同一个竖着贞洁牌坊的****,像莫洛这种江湖人,永远也不会想明白这里头的关切,当然,他也就只有迎接失败。

对于楚人来说,他只是一个可供利用的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就会抛弃掉。

而对于太平军来说,顺天军更是他们前进道路之上天生的敌人,与他们争食的对手,一个不讲道理的破坏者,更不会容忍他的存在。

楚人失去了一枚棋子,必然要去寻找下一个。

太平军欣然敞开怀抱与他们昔日的仇人结盟,只不过是要利用楚人来要挟齐人,甚至把楚人的军队当成了一把可以好好利用的刀。

双方一拍即合。

莫洛自然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失败的莫洛曾经潜入过太平军的营地,想要杀几个人泄愤,但自从他逃脱之后,太平军军营之内一直是戒备森严,他或者可以一箭得手,但他必然也不可能再一次脱逃。而秦风抵达蒙山大营之后,一直在附近寻找机会的莫洛再一次潜入营地,然而这一次,他刚刚进入营地,便被人锁定,要不是见机得快,逃得也足够果断,只怕他便不可能走出蒙山了。

太平军中,竟然出现了宗师级人物,这让莫洛心丧若死。

他一路西行而来。

他要去找洛一水。在他看来,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洛一水杀了吴昕,从而导致吴昕的部下与自己反目,顺天军内讧从而让太平军趁火打劫,他想问一问洛一水,这是为了什么?

一路行来,关于洛一水的消息,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当他抵达顺平郡时,洛一水已经正式起兵,而秦军也杀入到了开平郡内。

愕然之下,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开平郡赶来。在他想来,秦军既然已经杀来,那洛一水必然会率军奋起抵抗,与秦军决一死战的。

鱼烤好了。

从火上取下鱼,撕去外面的焦皮,露出内里白皙嫩滑的鱼肉,莫洛大口地吃了起来,腰里系着一个葫芦,内里装满了烈酒,吃几口鱼肉,喝一大口酒。

河面之上,飘来了一些尸体,莫洛咦了一声,走到河边,看向这些尸体,尸体之上,还在向外泛着鲜血,看来死去不久,看这些尸体的数量,距自己不远处,一定是在发生一场两军对垒的大战。

但是为什么,飘下来的都是越军的尸体呢?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回水湾,水流到了这里,转了一个大圈,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大片平静的水域,此刻,这片水域之中,越来越多的尸体飘了下来,聚集到了一起。

虽然身上的制服有区别,但这只是越军不多编制之间的区别,他们都是越军。

好像这场战事,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而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否则,为什么只有不同编制部队之间越军的尸体,而没有一个秦人的?

在莫洛的心里,现在在顺平郡与开平郡的交界处厮杀打斗的,难道不是秦人和越人吗?

几口吃掉了剩下的鱼肉,他从沙滩之上捡起了他的穿云弓,背在了背上,顺着河滩,向前方疾奔而去。

事实正如莫洛所猜想的那样,这一场战事,的确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只不过交战的双方都是越**队而已,数万军队将萧正刚和他的五千部属包围在一起,将他们一点一点的逼到了洛水边上。

前面是看不到边际的敌人,身后是滔滔汹涌的洛水,萧正刚已是无路可走,不停的冲击,突围,越来越多的人倒在了洛水边。洛水之上,尽是飘浮的尸体。

在所有部属几乎全要死光的时候,萧正刚终于杀出了重围,他的部下用自己的生命努力为他创造出了一条逃亡的通道,沿着洛水,他策马狂奔,但在他的身后,养精蓄锐的洛一水正策马追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萧正刚不愿投降,那洛一水自然不可能容他活下来。现在的越国已几无可战之大将,杀了萧正刚,洛一水前进的道路之上,再也没有人能与他有资格在战场之上一较上下。(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五章:师兄弟

莫洛停下了脚步,在前方,两匹战马正一前一后,沿着洛河的堤岸向着18的方向狂奔而来,前面一个须发皆白,此时看起来狼狈异常,须发半红半白,那是鲜血溅了上去,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身上更是血迹斑斑。而后面一个,却正是他朝思暮想地想要见到的人。

他的师兄,洛一水。

他年纪其实比洛一水要大,但洛一水却比他要入门早上许多,洛一水在极小的时候,便已经拜入到了卫庄的门下,而洛一水却是在成年之后,因为当山匪打劫卫庄,却因为卫庄惜才而收入门下的。

看到洛一水正在猛追前面的老将,莫洛不假思索,取弓,搭箭,一声鸣响,穿云箭破空而去,声未响,箭已至。萧正刚猛勒马头,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飞来的羽箭却是无声无息的自战马的前胸透入,射入之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箭洞,但出来之时,却是将马背开出一个大洞。

萧正刚的武道修为不低,比起洛一水也不过稍弱,要不然也不可能从重重围困之中杀出,但狼狈的奔逃之中,他万万想不到,前方随随便便一个人射出来一支箭,便有着如此大的破坏力,等箭入马体,啸声才传至,箭破马体而出的时候,他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穿云箭!”他凄厉的叫了起来,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而出,手中刀在这一瞬间不知挥出多少次,斩在仍然如闪电一般直飞过来的穿云箭之上。

空中火光四溅,穿云箭终于无力坠下,空中的萧正刚亦是一口鲜血喷出,落下地来,单膝跪倒在地上,以刀拄地,抬眼看着对面的那个瘦高的大汉,此时,那人的箭上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正遥遥的对准着他。

但莫洛的这一箭并没有射出来,因为萧正刚只是来得及抬头看了他一眼,胸前便透出了一支长枪。

竭力避开这突出其来的穿云箭,萧正刚已是竭尽全力,身后的洛一水全力一击,他再也无力避开,甚至连闪避的动作也没有做出来,便已是被一枪穿透。附着在枪上的碧海生潮内力,瞬间便让他全身的骨头根根碎裂,他软塌塌的挂在墙上,却仍然努力地回头,瞪大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洛一水。

这眼光,让洛一水极不舒服,枪杆一抖,抽出长枪,任由萧正刚的尸体跌落在了满地黄沙之中,鲜血顷刻之间便浸透了身下的黄沙。

抬头,看向莫洛,洛一水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旋即,他便只觉得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直浮起来。

萧正刚死了,莫洛并没有放下他的箭,穿云弓抬起,穿云箭遥遥对准的却是洛一水。

“师弟,你干什么?”洛一水提着枪,横在胸前,看着莫洛,大声道。

莫洛不说话,只是恨恨地瞧着洛一水,随着洛一水胯下战马的移动,箭头也在不停的移动着。

“师弟,放下箭来!”洛一水再次喝道:“我是洛一水,你的师兄,你不认得吗?”

弓未放下,箭仍在弦上,莫洛充满恨意的声音传来:“我认得你是师兄,你还认得我是师弟吗?三年之前,要不是我千里赶来救了你的性命,你早就死了,可你干了什么?你害得我好苦。”

“我做什么害你了?”洛一水两手一摊,无辜地看着莫洛。

莫洛大怒:“如果不是你杀了吴昕,吴世雄,吴岭这些蠢货怎么会一心认定是我杀了他?碧海生潮,这世间除了师父,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练成了,你杀了吴昕,这笔帐却算在我的头上,吴昕旧部造反,顺天军内讧,太平军趁火打劫,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了长阳全郡,怎么会被迫退居上青林?怎么会穷途末路之下与楚人翻脸?怎么会被楚军与太平军夹击而使部众死伤殆尽?落到了今天这样孤身一人的地步?”

莫洛一连串的反问,让洛一水满脸苦笑。他摇着头,将手里的长枪夺的一声插在地上,翻身下马,空着两手,向着莫洛一路走去。

“师弟,这件事情,你听我解释。我们兄弟两人,虽然说不上感情有多好,但怎么也是师兄弟,你总会给我说话的机会吧!”

看着浑身松去劲力,毫无防备向自己走来的洛一水,莫洛犹豫片刻,还是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弓箭。

“你能有什么话说?难道我变成这样,就是你想要的么?”他有些伤感起来。

“师弟,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正式起兵,如果你声势浩大,那你我兄弟二人,正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我怎么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洛一水站到了莫洛跟前,看着对方,道。“师弟,坐下来,咱们兄弟两个好好聊一聊。”

师兄弟两人并肩坐在了洛河边上,看着奔腾的河水,洛一水感慨地道:“师弟,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吗?你入门之时,我还只有十岁左右吧,虽然你叫我师兄,但其实在平时,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那十年日子,其实是我们兄弟两个感情最好的一段时间吧!”

莫洛默默的点点头:“那倒是。后来你也长大了,咱们两个,终究一个是贵胄子弟,一个是贫穷小子,在很多事情之上,认知根本就完全不同,所以我也就只能离开了。一晃也就是那么多年过去了。”

“三年之前,要不是你飞马赶来救我,我就真死了。”洛一水感慨地道:“除开师父,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了。”

“三年之前,你要是听我的话,又怎么会走这么多的弯路?”莫洛冷笑:“那是你要起兵,说不定此刻,越京城那把椅子上坐的已经是你了。”

“我那个时候,想得太多了。”洛一水低下头:“师父一直不是那么教导我的。”

“不是我背后说师父,他就是书读得太多,一肚子的迂腐和不合时宜,我知道他后来越来越不喜欢我了,因为我离经叛道,师父把我当成不安定分子,我简直怀疑我要不是他的弟子,他说不定会宰了我。”

“怎么会?师父对我说过,我始终是朝堂上的人,而只有你,才是适宜传承他武道的真正人选。”洛一水摇头道。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杀了吴昕?”莫洛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一个问题。

洛一水叹了一口气:“三年之前,我离开你之后,便遇到了一系列的追杀,那些追杀我的人来自齐国。连番恶战,我虽然杀了他们好几个高手,但自己也终于是受了重伤。”

他沉默片刻,才接着道:“直到去年年底,在高湖,我亲眼目睹了齐楚的那一场大战,齐人飞舞的旗帜,如潮的兵锋,才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我这才想起了我是谁?”

“你,你是说这三年,你完全失去了记忆?”莫洛骇然道。

洛一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我失去了记忆。奇怪的是,当我在高湖恢复意识之后,这二年多的生活,居然历历在目,一点也没有忘记,我被丰县一位地主的小姐救了回去,她给我请了大夫,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我的智力却只有十来岁的少年那个样子了,师弟,你知道吗?我居然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姐姐,而且一叫就是两年多。”

莫洛却没有笑。

“更巧的是,这个时候秦风到了越国,到了丰县,阴差阳错之下,这位姓王的地主加入到了秦风的军队之中,我也自然跟着这一家人到了军中,后来便一直住在了太平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成了秦风一个得力的打手。”洛一水苦笑着看着莫洛。“吴昕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我杀的。”

“原来一切都是秦风在背后捣鬼。”莫洛愤怒地道。

洛一水点点头,“不错,太平军要拿下长阳郡,但吴昕却是他的一大障碍,除掉吴昕,早就在太平军的计划当中,刚刚这个时候,你与吴昕却产生了隙嫌,终是给了他们机会。师弟,不是我说你,你是不该疏离吴昕的,他是你的麾下有威信而且最有军事素养和战略眼光的一个人,即便是在我看来,他也是大将之才。”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莫洛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师弟,你那样是不行的,你麾下人虽多,但却尽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军队不是你想的那样。”洛一水回头看了看远处正在向这里涌来的黑压压的军队。“真正的军队,令行禁止,真正的军人,兼有义、理、志、忠信与服从,责任感、使命感与荣耀感随时在他们的血液中澎湃,对领袖忠诚,对同袍爱护,对家人惦念,对爱人牵挂,对自己要求近乎完美与苛刻,始终坚定自己的信仰与做人的准则,把责任与荣耀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绝不背叛与妥协,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履行诺言、捍卫信仰、忠于责任而存在。”

“你的军队,达到了这一点吗?”莫洛问道。

洛一水摇摇头:“还没有,这是我心目之中最完美的,但现在,他们还差得很远,但他们至少已经做到了一点。”

洛一水坐在哪里,没有回头,却举起了自己的手。

随着他的手举起,不远处正在靠近的军队前方,数名带队的将官也随之举起了手,然后,整个军队便默默的停在了那里,毫无声息。

“师弟,跟着我干吧。我需要你这样的猛将。”洛一水微笑道:“冲锋陷阵,一箭毙敌,撼人心魄,夺人心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六章:真的军队和男人

“真正的军队,令行禁止,真正的军人,兼有义、理、志、忠信与服从18责任感、使命感与荣耀感随时在他们的血液中澎湃,对领袖忠诚,对同袍爱护,对家人惦念,对爱人牵挂,对自己要求近乎完美与苛刻,始终坚定自己的信仰与做人的准则,把责任与荣耀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绝不背叛与妥协。”

洛一水肯定想不到,就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另一个男人也在说着同样的一番话。说这番话的时候,这个男人正老老实实的盘腿坐在地上,身后,一个看起来极清秀的士兵,正手拿着剃刀,在替他刮着头发。

和尚有些伤感地低声道:“你不知道,在秦老大到敢死营之前,我们敢死营就是人渣集中地,什么人都有啊!”

“感觉你离开了敢死营之后,还是一个人渣啊!”身后传来了卟哧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头发纷纷落地,慢慢的露出了青茬茬的头皮,也露出了里面原先的戒疤。听到身后的调笑声,和尚不禁红了脸,“那是因为我以为秦老大已经死了,你不知道,那时的我,完全没有了人生的方向。小猫他们想着要复仇,可是我觉得老大死了,谁能捏合敢死营?又怎么能有能力复仇,心丧若死,你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理解我当时的感受,我离开了那个在哪里呆一天就会让人伤心一天的队伍,浪迹天涯,重操旧业,打得注意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哪一天被人逮着就死了算了。那知到会遇到你这个奇葩!啊呀……”

一声惨叫,却是被身后的人来了一下狠的,手上不停地在刮着头发,另一只手却悄悄地垂下,捏出了和尚的软肉,狠狠一扭。

听到和尚的惨叫,周围正在休息的民夫们和士兵们都扭头瞧向他们这边,和尚赶紧正襟危坐,端正面孔。

“下手轻一些!”他悄没声的道。

“轻了你就没记性!”后头的声音也很低,但却充满着威胁意味。“你们秦老大还说了一些什么?”

“老大还说过,男人的一生就是为了履行诺言、捍卫信仰、忠于责任而存在。”和尚想了想,道。

“你们这个秦老大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呢,说得真好,和尚,我可跟你说,那天你要是敢违备对我的诺言,我也不杀你,就一刀劁了你便罢。”

和尚打了一个寒颤,连声道:“你放心吧,我哪里敢?从遇到过你之后,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兑现了的,而且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哼哼,量你也不敢!”得意的声音传来,唰唰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一小会儿功夫之后,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摸过头皮,“好了。”

和尚抬手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这一霎那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敢死营的时候。

清秀的小兵自然是他的老婆余秀娥,盘膝坐在和尚的对面,两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对方,笑道:“能给我多说说你们敢死营的事情吗?哼,跟我结婚两年,居然连你出身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说实话,一直胡乱编造,你知道吗?我爹爹还专门派人去查过你,不过完全没有查出来,敢情你在敢死营这种地方,难怪查不出一丝一毫的信息。要不是咱们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我老爹说不定会砍了你。”

和尚干咳了两声,心道我这卖相还是不错的,一身武功也不错,在你爹面前一向乖巧好学,你老爹喜欢我着呢,要不是我收了你,只怕你现在还没有嫁出去,当然,这话他绝对是不敢说的,不然的话,只怕又是一顿暴打要上身了。

打不过老婆,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和尚摸着头皮,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等回到了敢死营中,这个话题要是泄露出去,只怕遭人耻笑,怎么才能瞒住这一点不让那些家伙发现呢?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挠头。

“在想什么啦?我在问你话呢?”对面伸出一支秀气的小手,崩崩敲着他的光头。

“我差不多是跟秦老大一起进敢死营的,那时候的他,就是靠着一对拳头,先在敢死营里打服了所有的人,那时候,他才只有十六岁。”和尚悠然道。“当然,敢死营里别的没有,那就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机关,下毒,什么样的法子都用完了,结果都是下手的人结果很惨。从那以后,敢死营再也没有人敢惹他,从那以后,秦老大才开始对敢死营开始改造。”

“你呢,对他下过手没有?”

“当然干过,当然也被揍得极惨!”

“我们男人可真是一些贱骨头,不打不服。”余秀娥笑咪咪地看着和尚的光头,和尚赶紧捂住了脑袋。

“不知怎的,看着你这个油光光的头,就是想来敲几拳头。”余秀娥大笑,听了这话,和尚赶紧扯过一件衣服,盖住了脑袋。

“其实不止敢死营,但凡军队之中,拳头不硬那是说不上话的。”和尚道。“这段话,秦老大要求我们每一个都背下来,那时的他说要我们这些人渣真正理解这些话的意思,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但只要天天背着,天天做着,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那样的男人,说实话,当时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觉得简直是一个笑话。”

“后来呢?”

“后来,我们敢死营真的成了这样一群人。我们成了楚国西部边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当然,这个信条,还是只在敢死营内适用,不但敌人怕我们,友军也怕我们。因为我们的效忠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秦老大。我们的责任和荣耀就是让敢死营百战百胜。”和尚握起了拳头,在空中晃了晃。

“可是这样一支百胜之师,最后却是毁在了自己人手上。”激昂的和尚突然垂下了头,声音也呜咽了起来,“我当时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的五百弟兄一个个倒在箭雨之中,倒在长枪之下,倒在火海之中,我却无能为力。”

看着昔日从来不流泪的和尚,竟然流下泪来,余秀娥心中怜意大起,站起身来,将那颗光脑袋轻轻地揽在怀里,“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别再想啦,你们秦老大现在不是又发达了吗?终有一天,你跟着他再杀回去,将仇人们一个个杀光不就好啦!”

“当然,我们会杀回去,哪怕敌人再强大,我们也会杀回去。”和尚呜咽着道。

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头上有戒疤的光头,这副场景,怎么看都很怪异,周边的士兵和民夫们一个个都转过头瞧着他们。

余秀娥抬头,看到这些一张张怪异得甚至有些扭曲的脸庞,轻哼了一声,脚一勾,躺在地上的比她还要高的大刀一下子飞到了空中,单手挚着这柄几十斤重的大刀,平平的抬起,指着那些人,“看什么看,谁敢再看?”

所有人一下子垂下了头,这一路之上,他们没少看到这个个子小小,说话也娘里娘气的家伙,挥舞着这柄大刀,教训了不知多少不开眼的人。长阳郡可不是沙阳郡,刚刚归到太平军的控制之下,乡野之间,匪徒可真是不少。

那柄刀,好几十斤重啊,平常一个人,平端起来就费劲得很,但这个家伙拿在手里,却好像是纸糊的一般。

“黄队长,我们要开拔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兵走了过来,对和尚道,他是敢死营的老人了,知道其中的内情。

“走吧!”和尚站了起来,眼睛有些红肿,“还有多久,我们可以到蒙山大营?”

“快了,按照我们现在的脚力,大概还要半日功夫吧,这里已经进入到了军队实际控制的区域,不会有不开眼的小贼来打主意了。”瞎子笑道。“黄队长,当年的兄弟们看到你又回来了,不知有多开心呢!”

和尚却是有些羞惭:“希望他们不要嫌弃我,因为我是一个逃兵,当你们在雪地里跟着秦老大打拼的时候,我却跑了。”

“黄队长你早就了一段时间,其实那一段日子,我们也都很惶然,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可是我们这些人无处可去,也没有胆子离开队伍去四处流浪,可谁知秦老大还活着呢,没有人怪你,当初那种情况,其实大家的心真已经散了,要不是马猴带回了老大还活着的消息,那几个月,我们根本就熬不过来。每次老兄弟们聚会的时候,说起你,大家都是遗憾呢,每人个都想念着你呢,要不是你放的那把火,我们能不能杀出城都还不知道。可是后来,我们完全失去了你的消息了。”

“兄弟们不嫌弃我就好,我要回家了,瞎子,秀娥,我要回家了,敢死营就是我的家啊!”和尚擦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莽莽群山。(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七章:谁将成为我们的敌人

随着洛一水正式起兵的消息传来,蒙山大营里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各个军营里都开始了战前的前期准备动员,所有军官都清楚,他们集结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在等待着这一时机的到来,当洛一水与越国朝廷之间大打出手的时候,就是他们出击的时刻。

这一次的出击,将是决定太平军能不能更上一个新台阶的关键阶段,这一点,不仅是军官们都明白,连普通的士兵也很清楚。士兵们这两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身边的变化,不仅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家人,出征,却获得更多的领地,便能让他们的家人获得更多的财富,每一个士兵都是信心满满。

与士兵们不同,军官们则显得更紧张一些,既有建功立业的憧憬,又有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他们很清楚,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国家的正规军。而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面对面的与一个国家的正规军正儿八经的交过手。

这些军队,不管是洛一水的越国边军,还是越国朝廷的精锐虎贲军,比起莫洛的顺天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整个太平军中,真正有过大战经验的就是以前的老敢死营,但他们的人数,相比起现在的太平军的规模,显得数量也太少了一些,而且这些人也大都集中在野狗的苍狼营和小猫的磐石营中。

这样一来,刚刚归顺太平军的楚军宝清营,便成了秦风手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这是一支从楚国东部边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是程务本多年的心血所在,在东部边境与齐国大军对峙多年,经验丰富,战斗力更是强悍。

众多将领围着一张巨大的圆桌就坐,正对着大门的位置自然是秦风的,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程务本和小猫。

程务本已经正式就任太平军参谋部的最指负责人,这一位置说起来并没有多少实权,但却不会有将领敢于有任何的轻视,一来是因为程务本本人的名声,二来是程务本虽然在太平军中没有多少实权,但却是规划战略,策划战役的核心部门,对于太平军的将领来说,真要是得罪了他,以后让你捞不着仗打,捞不到功劳,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圆桌的正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栩栩如生的山川地貌完全地呈现在众多将领的面前,沙盘做得很精细,城市,村庄,山峰,河流,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便是江上燕,江涛这样的楚国将领,面对着这样的沙盘,也是格外惊讶。

“诸位,我们已经接到确切的情报,洛一水动手了,虽然我们早就料到了洛一水能成功地掀起这场大浪,但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陈慈居然也是洛一水的人。根据最新的情报,洛一水带着这八万大军突然离开了开平郡,放开了整个前线,使得秦人长驱直入,萧正刚猝不及防,在左军被秦国骑兵全歼的情况之下,只能放弃了开平郡撤离,在洛水之畔,他中了洛一水的埋伏,全军覆灭,萧正刚为洛一水所杀。”

秦风的话音刚刚落地,屋内已是传来一阵阵惊讶的倒吸凉气之声。众人早就知道他们将会参与这一场风云际会,自然对于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但陈慈的情况,仍然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现在洛一水率部长驱直入,在他的面前,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了,而秦人则停留在了开平郡,坐山观虎斗,伺机捡便宜的状态已是一览无余。而我们,也将开始我们的这一次征程了。越国,现在是一块大肥肉,洛一水想吞下去,秦人想咬一口,而我们,自然也跟他们一样,不但想咬一大口,还想吃下最肥美的那一块。”秦风笑道。“想必大家也都憋了很久了,都在时刻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

“老大说得对极了,我早就心痒痒了,就等着老大一声令下,便挥军杀过去。”狗野大声道:“老大,你下命令吧,野狗愿打前锋。就像以前在敢死营一样,我冲在最前面,你们,谁也不许和我争。”

野狗环视着众人,一双大眼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杨致轻轻地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股挑衅的意思却极是明显,野狗勃然大怒,瞪视着杨致,刚想拍案而起,秦风轻轻地哼了一声,野狗身子一抖,偷瞧秦风一眼,身子一缩,不再作声了。

秦风没有再理会野狗,从手边拿起一面小旗子,随手一抛,嗖的一声,小旗插在了沙盘上的一个位置。

“这是我们本次战役之中,要占领的第一个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面小旗所在的位置之上,惊讶之声再一次响起。

因为以前所有的消息都在证明,太平军这一次的目标是拿下正阳郡,夺取这一富裕的郡治,为太平军夯实原本有些薄弱的基础,但这一枚小旗子所插的位置,却是另一个方向上的永平郡

“怎么会是这里?”野狗大叫起来,如果是永平的话,那他现在布署在正阳郡内的苍狼营,可谓是南辕北辙了,别说是前锋,只怕连第二梯次都够不着。

正好坐在他对面的杨致压低声音笑了起来,看着野狗,幸灾乐祸,又惹得野狗怒目而视。

“永平郡与正阳郡比起来,看起来要穷得多,战略价值远不如正阳郡,但对于我们这一次的计划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秦风缓缓地道:“洛一水现在虽然拥有了八万大军,在国内也不乏支持者,但其实他的处境并不好,前面,他要应对越廷最为精锐的虎贲军,虎贲军虽然只有五万人,但却是越廷压厢底的军队,战斗力相当强大,而且越国皇帝肯定还会动员其它地方的郡兵加入这一场与洛一水的决战,而在后方,秦人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背弃与洛一水的协议而从背后给他重重一击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洛一水并没有多少战略空间,他只能走一条直线,在最短的时间内,与越国皇帝进行一场决战。在越国皇帝没有聚集起更多的军队以前,击败越国皇帝。而他们双方选择的战场,只能是在中平郡。”

看到秦风所指的方向,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果我们现在就向正阳发起进攻,越廷为了保住这一块地区,必然会调派虎贲军来应对我们,这无疑会减轻洛一水的压力,使他们双方的决战少了一些看点,更是帮了洛一水的忙,所以,我们不打正阳郡。”秦风道。

“但永平郡一定要拿下,因为我们必须要参与到他们双方的决战之中来,江上燕,当他们双方的决战在中平郡展开的时候,永平郡因为距离这里最近,他们这里的郡兵必然会尽数被越国皇帝调去与洛一水作战,你就必须掐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扫荡过去,夺下永平郡。这一次大战的先锋,便是你的宝清营,你能完成任务吗?”

江上燕微微点头,“完全没有问题。”

“你只管勇猛向前,一路攻击,而陆丰的矿工营,将作为第二梯队,跟在你的身后,扫荡残余之敌。陆丰,你的矿工营从来没有打过大战,这一次跟在宝清营后面,一来是可以好好地学习一番,二来通过剿灭残敌,也能让军队多些历练。”

“明白!”陆丰站了起来。

“小猫的磐石营和陈家洛的猛虎营作为主力,将与我一齐随后进入永平郡,在彻底稳固永平郡的胜利果实的同时,观望中平郡的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加入这一场大战之中。至于我们的敌人是谁?”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老大,那我们呢?”野狗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秦风,“以前都是我打前锋的。”

“你部仍驻扎在原地不动,大柱的撼山营也会进入到正阳郡与你会合,你们随时等候命令吧!”秦风笑盈盈地看着他们:“野狗,不要愁没有仗打,到时候,会让你好好的过把瘾的。不过我警告你,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在正阳郡现在的地盘内,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许作出任何挑衅动作。”

“知道了!”野狗垂头丧气的道。

“江涛将军,你坐镇蒙山大营,王厚会过来与你会合,你们两人将负责整个军队的后勤调度。”秦风道。

“秦将军放心,我会与王郡守好好配合的。这一次,如果一切能按照我们的思路来,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便会成为最大的赢家。”江涛笑道。

“程帅……”秦风转头看向程务本。

程务本道:“我一时间没有什么事情,便请樱上前线吧,我跟着江上燕的部队一齐行动,虽然是把老骨头了,但在战场之上,还是能略作贡献的。”

“那敢情好!”秦风大笑:“这一战任务最重的就是宝清营,虽然说到时候永平郡肯定很空虚,但如果有老帅坐镇,那可真是十拿十稳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八章:兄弟相见

辎重车队一辆接着一辆的驶进蒙山大营,和尚却站在大营的辕门之外,躇踌不前,几次迈出脚去,却又缩了回来,都说近乡情怯,他却是马上要看到分别几年的兄弟的时候情怯了。`乐`文````在他心中,他始终认为自己当年的离开是逃兵的行为,在敢死营最为困难的时候,他走了。这让他感到很难为情。

“和尚,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去吧!”一边的余秀娥看着犹豫的丈夫,小声摧促道。

既然来了,总是要见面的,和尚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衣裳,伸手狠狠地摩裟着自己的光头与脸庞,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放松一些,就准备跨入大门。

恰在这时,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军官一瘸一拐的向着辕门方向大步走来,别看他是个瘸子,但却脚步奇大,在他身后,另一个军官正在一边喊一边追着他。

是野狗!

这个瘸子是野狗!而在身后追着野狗的那个军官,却是小猫。

和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军官,可是,野狗的腿怎么瘸了?他离开的时候,野狗还被关在安阳城中,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和尚并不知道。

野狗今天很生气。原本一直以为跑不掉的前锋任务,现在早已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别说是前锋,现在看这架式,连后卫也轮不上他了,大军马上就在行动,他却要呆在正阳郡看热闹,这让他无比憋气,但在秦风的面前,他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口气憋在心里,偏生还要时不时看到坐在他对面杨致那个可恶的小白脸的讥笑,让野狗更是恼火,一散会,他拔腿就往外走。

这蒙山大营呆不得了,还是回去得好,至少不用受杨致那砣****的嘲笑。他拔腿便走,小猫在后面急追,兄弟再见,总得好好的聚一聚再走,那能这样一语不合便一拍两散的。

野狗黑着脸冲向辕门,然后便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了辕门中间,那颗光头,油光锃亮。

噌的一个急刹车,他先前步子太快,这时刹得太急,上身摇晃了几下,这才站稳。眨巴着眼睛瞪着眼前的那个光头,先是楞神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一次地看来,在他身后,小猫也楞在了那里。

“和尚!”野狗怪叫了一声。

“野狗!”和尚舔了舔嘴唇,瞬间觉得喉咙里干涩了起来。

“和尚!”野狗再一次大叫了一声,猛地向着和尚跑来,而与此同时,和尚也正迎着他跑了过去,两个雄壮的汉子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在了一起,四只拳头,此起披伏,捶击着彼此的后背,嗵嗵的声音,让辕门口的士兵闻之色变。

“你个花和尚,这几年跑到哪里去了?”好半晌,两人才松开手,后退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一点消息也没有?”

“说来惭愧,当初我离开了兄弟们,一路流浪,后来到了齐国洛城,才慢慢地安定了下来。今年,我终于听说了兄弟们的消息,便立即赶了过来。”和尚脸色有些发红,“野狗,你的腿怎么啦?”

野狗哈哈大笑,摆了摆手,“没啥,没啥,一点小毛病,一条腿短了一点,其它什么零件也没有少,还是一条好汉。和尚,当年我被老大救出来后,回到大伙中间,听说你走了,心里真是好失望啊!你怎么能走呢,怎么能离开大家呢?”

和尚垂下头,满脸羞惭:“当时,我以为老大死了,敢死营完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这才……”看到和尚的样子,野狗这才恍然明白,好像自己这一句话,对于和尚来说,无异于揭了他的脸皮,当下笑着打断了他:“好了,回来了就是好兄弟嘛,这两年兄们们都念叼你得紧,可是你却是一点信息也没有,而我们呢,又是隐姓埋名,连秦老大都换了一个假名,直到去年底,这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也是这个时候听到的消息吧?”

“是,所以我立即便回来了。”和尚连连点头。

小猫一直安静地站在和尚的身边,野狗,和尚,剪刀三个人是跟着秦风最久的人,这两人的感情自然比一般人要深厚一些,直到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他才跨上一步,张开双臂,使劲地拥抱着和尚,“和尚,欢迎你回家。”

“谢谢,谢谢。”

“兄弟之间,那来谢谢!”小猫微笑着道。

一边的余秀娥,看着涕泪横流的和尚,眼眶也觉得有些湿润,她虽然不懂男人之间的这一种感情,但看到几个男人拥在一起,眼泪横流的时候,心中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酸酸的。

“大家好,我是余秀娥!”她走到三人身边,双手抱拳,行的却是江湖礼节。

野狗与小猫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士兵,脸露疑惑之色。

和尚干咳了一声,“小猫,野狗,这是我媳妃。”

余秀娥除去头上戴着的头盔,满头的秀发倒垂下来,大大方方地看着两人,微笑着。

野狗的嘴巴张成了o形,小猫也是不停的揪着自己的下巴,和尚是个花和尚,向来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实际上,在敢死营的那些年,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可没有想到,三年过去了,他居然找了一个老婆,像和尚这种德性的家伙,岂不是自己找了一把锁把自己锁起来了。

“你个花和尚……”野狗一句话说了一半,已是被小猫从中打断,他双手抱拳,冲着余秀娥客气地道:“弟妹好,我们兄弟重逢,不免高兴得有些过了头,冷落了弟妹,罪过罪过!”

余秀娥笑着道:“小猫大哥倒不必替我家这口子遮掩,我嫁给他的那一天就知道,他就是一个花和尚,以前的事儿我不管,但从他跟了我之后,再敢有花花肠子,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小猫看了和尚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野狗看看和尚,又看看余秀娥,呆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余秀娥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却已经告诉了他二人太多的信息,也让二人明白了和尚在夫妻二人之间,那肯定是一个小媳妇的角色啊!

野狗开心极了,刚刚的一肚子窝囊气瞬间一扫而空,兄弟重逢此一喜也,看到兄弟从此成了一个妻管严,将成为自己永远的笑柄,被自己笑上一辈子,此二喜也。

野狗笑得开心,却也笑得怪异,余秀娥心下不觉有些着恼,下意识的便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刀,往上提了提,野狗的笑声戛然而止,刚刚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根针突地刺了他一下,让他立时便是一激凌。

余秀娥不过是心中有些小恼怒,但对于野狗这样的人来说,对于这种流露出来的些许敌意也是极为敏感的,即便是一边的小猫,也是诧异之极,这位弟妹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身手竟然极是高明,难怪和尚被他吃得死死的。

野狗一手拉着和尚,转身就走,“我带你去见老大。”拖着和尚飞快,一边跑一边低语道:“和尚,恭喜恭喜,恭喜娶得母老虎一个,喂,告诉我,是你这个花和尚上了她脱不了身只能娶了她呢,还是你被她强上了被迫去做了压寨相公?”

本以为和尚要发怒,岂料和尚只是苦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看着和尚尴尬的样子,野狗笑得更是开心了,这里头有料,大大的有料啊。

看着二人飞奔而去,小猫耸了耸肩,“弟妹勿怪,他们二人在一起相处了多年,一同并肩杀敌,是砍得脑壳换得命的铁杆兄弟,骤然相见,欢喜得过了头些,野狗这是带和尚去见秦老大了,弟妹请,我来给你引路。”

余秀娥笑道:“小猫大哥,我理会得。以前和尚只字不提在敢死营的往事,但在我们来此的一路之上,他与我说起过很多你们的往事,秦将军的,还有你的,野狗的,很多很多。”

小猫脸色微微变了变,听着余秀娥的话,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葬经帽儿山上的妻子和还未出世的儿子,心下不由有些酸楚,咬了咬牙,将伤心强自压了下去。

秦风正在与程务本商讨着这一次计划的细节,在程务本没有加入太平军之前,他的计划只是稳打稳扎的拿下正阳郡,夯实太平军的基础,但在程务本加盟之后,却针对目前的情势,制定了一个庞大而且看起来很冒险的计划,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对于太平军来说,将不谛是鲤鱼跳龙门的一次蜕变,将会是太平军真正脱胎换骨,而这对于秦风的最终目标来说,无异是大大的向前挺进了一步。

思虑再三之下,秦风终究还是决定采纳程务本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之中,程务本不无私心,但对于秦风来说,能更早的接近自己的目标,也是一件好事。

计划太大,细节便众,细节太多,便容易露出破绽,这让秦风不得不小心从事,毕竟太平军的底子还很薄,真是栽一个大跟头,倾家荡产倒不见得,但大伤元气却是一定的。

砰的一声,大门几乎是被人踹开的,秦风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硕大的一颗光头,传到耳中的是一声带着哽咽的老大的叫声。(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五十九章: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响水沟里,溪水孱孱,冬日里那些嶙峋乱石,如今被水流包围,或在水中时隐时现,或露出半个头来,一些从上游飘流下来的青草嫩芽,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小花,有不少沾在上面,给这些此刻显得造型各异的石头平添了不少的风采。

超过二百余人便在溪水边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正中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红堂堂的,兴奋,喜悦之色,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火上架着一个大铁架子,上面挂着数头洗剥干净的猪羊,几个士兵用力地摇着架子上的摇把,翻来覆去的将这几头猪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另几个士兵则站在一侧,手里拿着大刷子,从坛子里沾上佐料,一遍遍的刷在猪羊身上。

这两百多人,都是老敢死营里出来的老兄弟。当初从安阳城逃出来的一共有近七百老兄弟,这三年的拼搏,奋斗,又有近两百兄弟永远地倒在了征途之中,一百多人因伤残而不得不离开军队而进入其它的行业,剩下的四百多,大部分都分布在小猫的磐石营和野狗的苍狼营中,这两个战营,也是整个太平军中公认的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当然,他们现在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那就是来自曾经的楚国东部边军的楚军,宝清营。另有一些人被调入其它部队充当军官,但这些人数并不多。

野狗的苍狼营里的老兄弟不可能赶来,秦风却是一声令下,将磐石营里的老兄弟们尽数召集了起来,在这里集合起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重现当年敢死营的令人难忘和生活。

今天能坐到这个圈子里来的,便代表着他在太平军中的一种资历,那是首领秦风的老兄弟,铁杆心腹,是随时随地能毫无阻挡地走到秦风的跟前的一批人,哪怕他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头。

今天的主角自然是重新归来的和尚,肉还没有烤好,酒倒已是喝得不少了,看到一个个老兄弟们端着大大的酒碗排着队向自己走来,和尚不由有些惶然色变,在敢死营时,在每一次战争过后回到营地,一场关于酒的比拼,丝毫不比在战场之上差,一个大队与一个大队之间,那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用酒来干掉对方,显示自己的男儿气概,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这一天,不会有领导们来找你的麻烦。

打了胜仗,普天同庆嘛要!

但那个时候,和尚还有五百兄弟,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的他孤家寡人一个,说了一个媳妇儿,还被瑛姑一把不知拖到哪里去了。举目四望,尽然皆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顿时怵了。

“老大!”他哭丧着脸,看着秦风:“这要是全都喝下去,我,我只怕真要去见阎罗王了。”

听到野尚的话,秦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这个花和尚,也有认怂的一天。好了,看着你带回来一个媳妇的份上,他们来敬酒,自干一碗,你便喝一大口如何?”

“估摸这样的话,就能顶得住了!”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和尚点点头,“谢谢老大帮忙。”

秦风哈哈大笑,“兄弟之间,自当两胁插刀。”

有了秦风这句话,和尚当下豪气干云,提着一个酒坛子站了起来。

虽然说这两年沙阳郡,太平城等地都是连年丰收,而且由王月瑶负责的商务司,也每年赚取大量的钱财,这些钱财中的相当一部分,仍然被拿出来的收购粮食屯集,这些粮食一小部分来自齐国,因为齐人对粮食的出口控制很严,大部分则是来自越国。越国朝廷控制力较齐国要薄弱的多,很多商人只要有钱赚,铤而走险地走私粮食进入太平军控制区域之内。

因为秦风心中有一个大计划,他可不想到时候,因为粮食的问题,而扯了自己的后退,更重要的是,每年的粮食都是有定量的,越国多流出一分,他们国内就少一分,粮食少了,粮价自然要上涨,而粮价一上涨,其它各行各业都是跟着水涨船高,在这个年代,粮食仍然是一输金银的硬通货。

即便有丰富的粮食伫藏,但大规模的酿酒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内仍然是不允许的,少数几家被特许酿酒的酒坊,每年的生产也都是有定数的。如果超过了这个量,那便必须要向政府申请另外的额度。

所以太平军的士兵,平素也是没有酒喝的,像今天这样如此豪奢,更是少之有少。所以这些老营的兄弟今天有机会放开量来痛饮,自然一个个是卯足了劲,准备好好的过一把酒瘾,过了这个村,下一次能放开肚皮痛饮,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和尚提着酒坛子大战群雄,秦风端着酒碗笑咪咪地看着他,一侧的小猫和野狗,马猴等人则都是幸灾乐祸,今天可肯定有和尚好瞧的。

一圈下来,和尚的一张脸庞,已是面若桃花了。哪怕是别人喝一碗,他喝一大口,但在老兄们上瞪得几乎要蹦出眼眶的眼珠子,这一大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点也没有玄虚,一轮下来,至少那也是好几斤酒下了肚子。

和尚的酒量与小猫,野狗比起来,是要差一些的,小猫结婚那一天,开怀痛饮的这些人中,第一个倒下的就是和尚。

小猫冲着和尚举起了手里的酒碗,那里面可是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的一碗酒。

酒碗举在和尚的眼前,小猫不作声,但和尚却明白他的意思,从地上绰起一个酒碗,咕嘟咕嘟倒满了酒,举了起来。

“豪气,还是我熟悉的那个虎死不倒威的和尚!”小猫不吝溢美之词,“兄弟重逢,自此并肩战斗,再不分开,来,干了这碗酒。”

砰的一声,两个酒碗撞在一起,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小猫先前可没有喝多少,又吃了不少的肉打底,一碗下去,那自是没有丝毫异状,和尚可就不行了,这一碗下去,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野狗的酒碗适时凑到了和尚的眼前。

“感情深,一口吞,感情浅,舔一舔,感情铁,不怕喝吐血!”一只手搭在和尚的肩上,野狗笑咪咪地道。

“当然是感情深,谁要敢舔一舔,我拔了他舌头!”和尚自己的舌头都已经打结了,却豪气干云,也不与野狗碰杯了,端起碗,涓滴不剩的喝了个一干二净,碗口朝下,碗底朝上,抖上几抖,果然一滴酒也没有掉下来。

马猴呵呵笑着,用小刀切了一条羊腿上最肥美的部分递给和尚:“和尚大哥,吃点东西先垫一垫再喝。”

“还是小马猴贴心!”和尚大笑,伸手在马猴头上一阵乱揉,也不伸手去接肉,张大嘴巴,一口咬在马猴举着的刀子,将上面的羊肉叼嘴,在嘴里大嚼进来,“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我和尚也算是吃遍了天南地北,但最好吃的烧烤,还是莫过于我们敢死营的了。”

“那是自然!”秦风笑着,这些配方,可是舒畅与他的杰作,反复试验出来的最美调料,在外头,根本就没得卖,算是敢死营特供。

看着和尚吃完了羊肉,秦风一手一碗酒,举了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天地霜,举碗邀和尚,喝就喝个双。”

“啥话也别说,最亲是老大!”和尚鼓起眼睛,从一边的小猫与野狗的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两碗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一个干净。

放下碗的和尚已经开始坐不稳了,坐在哪里不停的摇来晃去,秦风冲着马猴使了一个眼色,马猴笑咪咪地凑了过来,“和尚大哥,这三年你一点消息也没有,咋就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呢?听说还是一个富家女?家财万贯啊,和尚大哥可真有富气,这是财色兼收啊!”

和尚伸长脖子四面瞄了瞄,没有看见余秀娥,酒壮怂人胆,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漂亮是漂亮那不假,你和尚哥哥可是一表人才,不过啊,你哥哥我也是掉进这个坑里才知道,你这位嫂子,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啊!”

“哦?”几个脑袋立时凑到了一齐,这明显是有料啊,大家的神情立刻便兴奋了许多。

“和尚,你走的时候身上虽然揣了不少钱,但我们可知道你的德性,用不了几天,你便铁定是一个穷光蛋,因为你走到哪里,都改不了那个老毛病,无女不欢。就你这穷酸样,怎么能找到现在这个媳妇的。”

“嘿嘿嘿!”和尚叽叽地笑着,“你们说得不错,开头我有钱,便进楼子去找女人,后来没钱了,便又干上老本行,反正那个时候也不想活了,凑活着过一天算一天呗,但运气不好,第一次出去作案,便盯上了秀娥,那时候的她,一袭白衣,长发披肩,金不束头,可谓是国色天色啊,让我瞧上了,自然想一亲芳泽,那里料想得到,我这一次却是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之上,被她打得头皮血流,狼狈而逃,关键是,她不依不饶啊,对我是穷追不舍啊,这一追一逃,我们可就绕着洛城转了好几个圈子,起码得有上千里,这一路之上啊,我也坑过她几次,也被他几次险些干掉,咱们足足一追一逃了半年时间,最后,这不就好上了吗?不打不相亲嘛!”

“果然奇葩啊!”几个人一起惊叹起来,追采花贼追得爱上采花贼的,这余秀娥估计是前无古人,亦后无来者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章:越京城中

七色的长袖唰地一声,如同一道彩虹横贯过整个的客厅,又嗖的一声收了回去,围绕着舞者团团旋转,时而矫若游龙,时而灵如脱兔,伴随着或激烈或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舞者身段妖娆,脸容妩媚,不过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这舞者虽然长得漂亮,但那张始终微笑着的脸庞,却缺乏了一些灵动的痕迹。

她叫紫萝,现在是鹰巢在越京城的第二负责人,主管下的天上人间已经成了太平军在越京城的情报中心。

因为毁容,她现在脸上戴着的是巧手精心依据她原来的样子制作的面具,虽然惟妙惟肖,但与活人相比,终究还是少了一份灵气。

曾经沧海难为水,沉沦数年一蹶不振的紫萝,现在早已心如止水,嫁给了救护她数年的田康,夫妻二人一起在越京城为太平军做着搜集情等地下工作。对于让她重新站起来,又恢复了往日自信的太平军,她死心塌地。

作为天上人间现在的老板娘,她已经极少亲自下场献舞了,而今天亲自献舞,欣赏的人却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丈夫田康,另一个则是从太平军鹰巢总部过来的外情首脑千面。也让为她制作这个面具的人。

一曲舞罢,两个男人用力鼓掌,紫萝笑着蜕去外衣,走到席前,盘膝坐在丈夫田康身侧,看着千面,歉然道:“久不下场,舞技生疏,倒是让千面大人看笑话了。”

千面连连摇头:“惊为天人,对我来说,紫萝的舞技可用瑶池仙子下凡尘来形容了,不怕二位笑话,我就是一个下里巴人罢了,平素那种慷慨激昂的战舞倒是看得多了,可这样的舞技,却是从来没有欣赏过,今日大开眼界。”

“这是紫萝费了年余功夫新编的舞曲霓裳,现在楼子里数十个姑娘都已经学会了,如果摆开阵势,一齐上阵,那场面才叫震撼,可惜啊,舞排好了,也练得熟了,越京城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人来欣赏了。”田康笑着给千面倒满酒。

洛一水造反,近十万大军自开平郡一路杀向越京城,整个越国,现在用乱成一团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即便是皇廷控制得最为森严的越京城,也是人心惶惶,暗自打着小算盘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时事如此纷乱,又有多少人还有闲心来天上人心消遣了?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销金地,普通人辛苦工作一年,所赚得的在这里还抵不上一顿酒席,而那些有钱的人,现在整个的心思都在关注着时局,盘算着自己还能不能在以后过上同过去一样的日子,自然是不会来捧场,昔日车水马龙,人满为患的天上人间,如今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了。

“不要紧,好好的练着,用不了多久,你这新排的霓裳便能派上大用场了。”千面端起酒杯,向二人举杯示意。“秦将军将来进城的时候,你便带着姑娘们去城门外跳这霓裳,岂不美哉?”

田康与紫萝二人都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千面,现在太平军声势虽然蒸蒸日上,但在他们看来,进军越京城恐怕也不是三五年间便能成功的事情,可在千面说来,这件事情,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一次秦将军打算经略越京城了?”身体前倾,田康有些激动。对于他来说,现在虽然跟过去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算是典型的咸鱼翻身,但如果太平军当真拿下了越京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穿着官服,到这楼子里来坐一坐了。

现在虽然在行内风光,但与锦衣夜行,也差不了多少了。

千面却是矜持的一笑,“这件事情,现在还不能多说,你们心里有数就好。至于时事究竟如何发展,我也无法预测,只能说边走边看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便能成行了。对了,紫萝,这副面具戴着感觉如何?哪些地方需要修改的,你尽管发话,趁着我在这里,正好给你弄好。”

田康与紫萝也都是这行的老人,千面不愿多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多问。

“多谢大人,大人当真是鬼斧神工之技,这面具戴着极好,有时候对着镜子,我甚至以为过去的我回来了。”紫萝欠身感谢。

“那就好,那就好。”千面嗬嗬笑道:“田老兄,我临走之前,秦将军还念叼着你那一碗羊杂面呢,现在还做吗?手艺可别生疏了,指不定那天秦将军到了你这里,你便又可以大显身手了。”

田康大笑起来,“这手艺上了身,可就不容易忘,大人放心,什么时候将军来,都能吃上那一碗原汁原味的羊杂面。”

三人都是大笑,当年秦风进越京城,与田康见面的时候,正是田康亲手煮的一碗羊杂面。

“希望将军早些掌控越京城吧,现在这样子如此萧条,天上人间可是天天亏本,这样一去,今年可就完不成鹰巢规定的收成了,到时候交不出钱来,千面大人可得替我们多多美言。”几杯酒下肚,紫萝已是微有熏意,笑看千面道:“田大人我是知道的,那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现在新上任的郭大人倒是鼎鼎大名,以前我们就知道他,只是想不到,当年的楚国内卫副统领,现在居然成了鹰巢的最高负责人,也不知道他好不好说话?”

千面微笑道:“郭大人看起来是一个老好人,很和蔼的老头儿,你们这里的情况,他心中清楚,放心吧,今年你们能维持下去,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从天上人间为太平军所控制之后,你们交上去的钱财,不仅仅是能维持鹰巢的开销,还被其它部门刮去不少,高层对你们是赞不绝口呢!不仅能收集情报,还能敛聚钱财,人人都竖起大拇指,夸田康紫萝夫妻二人真是能干。”

田康紫萝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大理想,只想着秦将军能早日进城,我呢,可以一门心思去排舞练舞,不用再这样勾心斗角,从此过上太平的日子就好了。”紫萝微叹道。

千面微笑:“紫萝,将军志在天下,你想过太平日子,恐怕不那么容易,像你们夫妻二人这样有能力的人,将军怎么可能放你们去过逍遥日子?收起这些消沉的心思吧,打起精神来,天下未平,何以家为?”

田康道:“女人家总是喜欢生出些悲风秋月的心事,千面大人勿怪,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竭心尽力为将军效力,直到将军一统天下。”

“好,这话我爱听!”千面大笑,举起酒杯,“来,满饮此杯,恭祝将军早日功成。”

“干!”三个酒杯重重地碰在了一起。

再饮几杯后,千面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两手交叉放在膝上,脸色也郑重起来。看到千面这个模样,田康与紫萝二人也知道接下来千面要说正题了,也是正襟危坐,脸色肃然起来。

“田康,现在你在越京城,能完全掌控的地下力量有多少?”千面问道。

“我们已经控制了一个黑帮,他们掌控着西城那一片,加上这两年的渗透,需要的时候,我们能拉起大约五百人的武装力量。”田康回答道。

“五百人,也算不错了。”千面微微点头:“到时候,总部会派高手过来帮忙。既然你的力量在西城,那么对西城的守备力量有没有渗透?”

“有,不过越京城是皇帝控制最严的城市,中高级军官基本上不用打主意,我们收买的人都是一些小角色。”

“有时候小角色比大人物更管用!”千面笑道:“这样的人,要掌控紧,爱钱的给钱,爱色的给女人,总之,要让他们死心塌地为我们所用,当然,该有的掌控也绝不能少。”

“这我明白!”田康点头道。“不过我担心到了那时候,城内守备力量会有大调动,也许我们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就要泡汤了。”

“谋事在人而已,事情不可能完全在我们掌控之中,随机应便罢了。”千面摆摆手,“你这一块就这样了,紫萝,现在官面上的情况到底如何?”

“人心浮动。”紫萝道:“洛氏与吴氏都是这越京城的千年家族,各有各的势力,虽然洛氏被皇室拼命的清洗了一番,但究竟还有没有暗藏的,谁也不知道,陈慈事件之后,皇帝的猜忌之心愈重,越京城中的大臣,现在人人自危。前两天,兵部员外郎许杰便被下狱了。”

“许杰,就是那个到过我们太平城的官员吗?”

“就是他,他正是因为这件事,被斟拿下狱的,皇帝怀疑他在太平城便与洛一水勾结上了。”

千面大笑:“皇帝老儿乱了分寸了,不过这样更好。紫萝,能不能找到门路,我想要见一见左相张宁。”

“啊?”紫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楞在了哪里。

“有问题吗?”千面接着问道。“几天能办好?”

紫萝半晌才回过神来,“三天,我可以通过张简来联络这件事情。”(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一章:败军之将

越京城守备衙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时有军官匆匆走进来,然后又匆匆奔出去,已是二更时分了,这里还是灯火通明。

越京城如今人心惶惶,不管什么地方,在这个时候,总是有很多的不法之徒或者本来就是心怀叵测之辈要趁机来生一些事情,纵然越京城已经戒严,但在夜幕之下,违法乱纪之事,仍在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越京城的守备衙门便成了最忙碌的了,士兵们不但要守卫城门,巡逻城市,还得协助地方官府去捕捉这些不法之徒。

守备衙门的统领,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现在大越权倾天下的左相张宁的儿子张简。

张简的儿子自幼从军,但在洛氏掌权时代,张简自然是没有出头之日,好不容易熬到父亲在政争之中协助皇帝陛下大获全胜,将洛式灭门,他自然也是一飞冲天,一下子便从一个普通的将领跃升为虎贲军的副统领。

不过虎贲军是皇帝亲军,是大越最为精锐的军队,在那里面,即便是张宁的大名也不见得会让他们买帐,张简初入虎贲军,自然是想建功立业,扬名立万,顺便也让那些瞧不见他,认为他是靠着裙带关系爬起来的虎贲军将领瞧一瞧他的本事。

所以当顺天军在长阳郡大败而回的时候,急于立功的张简不顾其它虎贲军将领的反对,强行带着驻守正阳郡的五千虎贲军取青铜峡直袭长阳郡。

可惜他的算计,却被当年的吴昕看得清清楚楚,青铜峡之中设下埋伏,将五千虎贲军一网打尽,连张简也被生擒活捉。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顺天军处境艰难,吴昕逮住他之后,准备通过他来联络到张宁,从而得到朝廷的招安,让顺天军获得喘息的机会,他早就被顺天军砍了脑壳。

后来顺天军得到招安,张简自然也就得到了释放,这段被俘的经历自然也被隐去了,但明眼人自然能看出这里头的猫腻,虎贲军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五千虎贲儿郎在他的指挥之下全军覆灭,还是死在被沙阳的太平军打得狼狈不堪的顺天军手里,这口气,虎贲军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自然要撒在张简身上。

如果不是张宁深得皇帝宠幸,张简只怕在越京城中早就被人偷偷地干掉了。

在府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后,张简悄没声的调到了守备衙门干副统领,半年之后,原来的老统领光荣退休,他便名正言顺地顶了上来,成了越京城的守备统领。

但与在虎贲军时的尊贵相比,守备衙门简直就是一支打杂的部队,押粮食找他,押解银子回越京城也用他,抓抓小毛贼也是他们的本份,还得派出人去守卫各大臣的府邸,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大杂烩,好像什么事儿也管,但却又没名没份。

这样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正式成为统领之后,张简也想整肃一下军纪,提高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但马上便遭到了部下的反对,那种阴奉阳违暗底里下绊子的事情,让张简着实吃了几次大亏。准备杀鸡给猴看吧,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呢,一张张说情的条子,一个个说客已经会把他的统领衙门的门槛踏破,最终,在一层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之下,张简败下阵来。

关键是他现在说话也没有底气啊,青铜峡之战,已经将他最后的尊严也给践踏得一干二净了。父亲张宁也给了他忠告,守备部队,就是大越权贵子弟们渡金的地方,在这里晃上几年,便有了军队的履历,再拉出去剿剿匪,反正离越京城不远的苍茫大山的深处,始终还有不曾臣服的山民们捣乱,部队拖出去,打几仗莫须有的仗,顺便带回一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头卢颅,战功便也有了。升迁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最开始雄心勃勃地想要干一番事业,名垂青史,做一代名将的梦想之中醒来,张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官僚,但凡有事,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便是能轻而易举办到的事儿,也是拐上三个弯,不拿足好处,坚决不肯给你办好的主儿。

锐气没有了,全身都变成了一个沉腐的官吏,不过在他的父亲看来,张简反而是变得成熟了,现在的张简,让张宁更满意。

又打发走了一拨军官之后,张简疲乏地伸了一个懒腰,端起卫兵刚刚送来的热腾腾的茶水,呷了一口,将一双腿放在面前的大案之上,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平时自然是可来可不来的,但现在可不一样,逃出一条性命的洛一水造反了,边境数万大军反戈一击,而最让朝廷惊恐的是,一直以洛氏反对派而闻名越国朝堂的陈慈,居然加入了洛一水的叛军,现在近十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抵达中平郡城了,来自中平郡城的求救急报一天十余道,那里的朝廷官员,驻守军队,胆都快要吓破了。

第一支两万人的虎贲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中平郡,朝廷是绝不能让洛一水突破中平郡的,一旦让叛军占了中平郡,那越京城将如同一个裸的美少女,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洛一水这个彪形大汉面前,不管是从军事之上,还是政治之上,都是皇帝不能接受的。

张简自然知道,张氏一门已经与洛一水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洛氏一门的灭亡,正是在张宁的策划之下实现的,洛水之畔,斩杀洛氏一门,张宁更是监斩官,如果让洛一水成功,张氏一门,只怕九族之内,都不得幸存,这一仗,对于皇帝,对于他们张氏,都是生死攸关的一件事情。

一向颓废的张简,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这段时间,几乎都泡在衙门里,简直快要成为勤政的楷模了。

虽然只是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只要认起真来,却也能做不少事情,甚至能从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段时间,张简就从一个小偷那里找到线索,拔掉了一个洛氏隐藏在城内的支持者,一家大小数十口子,现在都被关进了大牢。

有了这样一个成功的案例,张简可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起来,现在不同以往,乱世用重典,有了成功的先例,皇帝自然也不吝赏赐和职权,皇帝当然也明白,满朝文武之中,在这场皇室与洛一水的相争之中,真正能与自己做到共存亡的恐怕也只有张氏一门了。

手里有了权柄的张简自然要一真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狠狠收拾了给自己下过绊子的家伙,让整个守备军都老实了下来,非常时期,不同以往,倒是一个个都安分下来,整日里满城里乱窜,寻找着一切可疑的痕迹。

“统领,外头有人要见你。”亲信卫兵小跑着进来,对张简道。

“什么人?没看我正忙着吗?不是公事,就让他快点走。”张简收起了搁在案上的腿,顺手拿起一份文件,看着卫兵道。

亲信卫兵却露出一个暖昧的笑容,“统领,是天上人间的香姑娘,我看统领这几日也是乏了,但这时日,也不能天上人间,既然香姑娘找上门来了,倒是可以让统领去去乏,泄泄火,身子骨爽利了,不是更有精神替陛下办事么?”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倒也有道理。”听到卫兵这么说,张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香香,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么,怎么敢找到我的衙门来,平素简直是把她宠坏了,简直有些无法无天,今天非得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不可,让她懂点事儿才行。”

“那我去把她领进来,香姑娘倒也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穿着男装呢!”卫兵笑嘻嘻的道:“再有其他人来,我便说统领正在谈事情,让他们先候着。”

“好,好!”张简嘿嘿的笑着,站了起来:“在这衙门里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倒也是该轻松轻松,磨刀不误砍柴功嘛!快去快去。”

片刻功夫,一个青年文士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人刚一进门,张简已是眼前一亮,平素见到这女子,都是装扮得千娇百媚,今日一身男装,却是一种别样妩媚,往哪里一站,头一歪,折扇掩了半边脸庞,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张简,立时便让他酥了半边身子。

“哎哟我的宝贝,这身装扮,可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啊,怎么啦,不过一个来月没有见着我,便按捺不住了,居然敢跑到我这衙门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简大步走过去,一手便搂住了来人细软的腰肢,脸凑到那吹弹得破的米分脸之旁,用力摩挲了几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特有的女儿香,只感到浑身一下子便燥热了起来。

“人家早就来了,就等着你出来呢,一个月也不来看人家,好狠的心哟!哪知道等到这时候,也不见你出门,幸好你那个卫兵是认得我的,不然人家还知道怎么进来呢!”扭着腰,摆着头,女人娇声道。

“嘿嘿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呆会儿可不要讨饶!”张简笑着,打横将女人抱起来,一下子便丢在了大案之上,和身扑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败军之将:<!--over--></div>

第四百六十二章:有人要见你

张简在天上人间是贵宾,老板娘紫萝最欢迎的就是像他这样的客人,头牌姑娘香香最重要的一项使命就是牢牢地抓住张简,当然,这力度的把握和火候的掌控,自然得适当,太顺从了,不免让他以为天上人间的头牌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妓女,但抗拒得过了头,却又会让其失去了兴趣。樂文小說|【 更新快&amp;nbp;&amp;nbp;请搜索//ia/u///】

张简在香香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也成功的成为了香香的入幕之宾,不过那种时不时便会被拒之门外的他,对于这个女人却是愈来愈迷恋了。

今日这女人自己找上门来,张简认为自己的大半年的功夫还是取得了成效,这女人终于是要臣服自己了,想想也是,这世道大乱,像香香这种女人,现在恐怕最急得就是找一个有能力的靠山。乱世人命如狗,即便是差一点的官员,商人都无法保全自己,更遑论像香香这种风月场合的人了。

似迎还拒,似无&gt;错&gt;拒还迎,推推搡搡之间,张简的彻底被勾了起来,眼见着香香仰面朝天的躺在大案之上,却还在扭动挣扎,张简更是兴起,哗啦一声,已是将香香的上衣一撕两半,露出内里大红的肚兜,山峰沟壑,呼之欲出。

低吼一声,俯头便咬了上去。

哎哟一声痛呼,香香不再挣扎,却在张简的耳边低声细语地道:“有人要见你!”

“是你的妹妹要见我么?还是你的两只大白兔?”张简淫笑着,两只冰冷的大手探进肚兜内,肆意揉捏着,丝毫不顾女人脸上的痛楚表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是太平军的人要见你!”痛呼一声之后,香香略略提高了一些声音。

身上的男人立时便僵住了,满头满脑的瞬间褪去的干干净净,两手撑在大案之上,俯身着身下的女人,眼中的色意此时却已转化为森森寒意。

半晌,他才冷冰冰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香香格格一笑,仰面朝天地躲在哪里,看着张简:“大爷,我与你的关系,这越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吧,只要少许费些心思,便能打听得到。有人拿着大张的银票来找我,只要我给你来说一声,那张银票便是我的了,我当然得干。这等不费任何力气的活计,我可是盼着越多越好呢!”

瞪视着身下的女人,那张脸仍然笑意盈盈,那双眼睛仍然清澈明亮,身子微微扭动,让曲线更加突出,这个女人总是能在任合场合,任何条件之下将自己最诱人的一面完全的展现出来,但此时的张简却是没有了丝毫的。

一腾身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他在顺天军身上吃了大亏,而让他吃了大亏的吴昕,也已经死了,连莫洛都已经不知所踪,而杀吴昕,灭莫洛的人正是太平军。

基于此,张简对于太平军并没有什么恶感。

但顺天军是反贼,太平军就是顺民么?当然也不是。自从太平军从丰县雁山崛起,不到三年时间,已是成为一方大豪,控制沙阳郡,建起太平城,击败莫洛,拿下长阳郡,在越国,他们已经成为仅次于皇室以及现在洛一水的第三大势力,他们想干什么虽然还不太清楚,但很明显,他们是绝不愿意当一个顺民的。

哪怕他们现在还受着越廷的封号,打着大越的旗帜,大越朝廷的官员去太平城,也能受到礼貌的接待,但也仅仅如此了。越廷从来就没有想过对他们怎么发号施令,这样自取其辱的事情,不管是皇帝还是他的父亲张宁,都不会这么愚蠢。

眼下正是天下大乱,风起云涌的时候,太平军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打他的主意,看中的自然不是他张简现在这个守备统领的名头,而是站在他身后的父亲,左相张宁。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这可不是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想求的,必然是能惊动天下的大事,张简就不能不考虑了。

“统领大人,爷倒底是见不见嘛?他们可还只付了我一半钱呢?说是如果你同意见他们,就再付我另一半。足足五千两银子呢,我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香香娇嗔地晃着脑袋,葱葱玉指在张简的脸上摩挲着,被撕开的衣服就这样半挂在身上,春意逼人。

“这半年我在你身上也不知扔了多少个五千两了,女人,简直就是贪欲不足!”张简手指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统领大人,香香不过是个风月女子,就这几年青春饭好吃的,现在得攒下棺材本呢!将来色老人衰,嫁作商人妇时,手里有钱,才不会被轻看呢,不然到时候大妇将我赶出门来,我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么?”香香眼圈一红,泫然欲滴。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笑就笑,说哭就哭,当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张简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回去拿你那另外五千两吧,这些人并不是想见我,只是想见我父亲罢了,这我可做不得主。得回去请父亲作决定。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刻,兵部员外郎前几天触怒了陛下,现在还下在大牢中呢,这个时候,任何的对外接触都是不明智的。父亲能不能见他们,我也说不准。”

“太好了!”香香大喜,眼圈马上不红了,又换上了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从大案之上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张简的大腿之上,饱满的胸膛贴了上去,两手勾着张简的脖子,“大人……”这一声故意拖长了的,带着无数含意的叫声,如果换在平时,必然会让张简魂飞魄散,不过此时,张简却已是完全没有了兴致,一把推开女人,站了起来。

“没心思。我现在马上回去见父亲,你啊,也回去好好的数你的银子吧!”他冷冷地道。

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拒绝,香香却没有丝毫的委屈,站起身来,将撕坏的衣服拉了拉,勉强掩住外露的春光,“大人,那我走了,以后可得常来找我啊!”

张简瞪了她一眼,香香卟哧一笑,转身便走。

拉开门,外头一个卫兵正站在哪里伸头缩脑,看样子,先前倒是准备在哪里听墙角的,香香格格一笑,手指头一勾,一张银票出现在手指间,递给了这个卫兵。

“哪敢要姑娘的赏赐?”话是这么说着,但手已是伸过去,接过了银票。

女人笑着,风一吹,撕坏的衣服外翻,高耸的山峰顿时暴露无遗,看着这一幕,卫兵整个人都呆在了哪里,眼光直勾勾的再也移不开。

“兵哥哥,你流鼻血啦!”女人轻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卫兵一抹鼻子,果然,手上红通通的,看着那个妖娆的背影袅袅婷婷,风情万种的向外走去的样子,在心里发恨道:“等哪天统领大人玩腻了你,老子一定要来尝尝你的味道,妈的,睡一个晚上要哪么多钱,老子一年也赚不了那么多。”

抹着还在不断涌出的鼻血,低头看了一眼银票,又瞪圆了眼睛,一百两呢!女人随手甩过来的赏赐,居然抵得上他两年的军饷。

“女人长得漂亮,赚钱真是容易!”他在心里感慨着,将银票刚刚揣进怀里,身后已是传来脚步声,一回头,便看到张简正站在他身后。

张简有些诧异地看着脸上血糊糊的卫兵以及还在不停向外冒血的鼻孔,又看看已快要走出门去的那个背影,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来。

“没出息!”张简冷哼一声,“快去背马,我要回府。”

“是是是!”卫兵一溜儿小跑的向马廊奔去,心道统领大人你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像这样仙女一样的女人,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以前得了赏钱,也经常去楼子,但天上人间那样的高档场合,又怎么去得起,左右不过是在街上找一个暗门子钻进去,人老色衰,肌肉松驰,以前倒还没觉得什么,今天见了这个场面,顿时觉得以前都白活了。

出了守备府的大门,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边便停着一辆挂着天上人间字样的灯笼,香香钻进车厢里,驾车的人默不作声,赶着马车便向前行。绕了几个圈子之后,马车驶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宅子。

“进去吧,大人在里头等你。”赶马车的汉子眼中如同没有看到香香这个人似的,头也不回,车也不下,就这样到。

窗户上灯光明亮,两个人影正相对而坐,香香轻轻地推开房门,低头走了进去,欠身福了一福。

“他怎么说?”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的男人问道,香香知道这个人是从太平军鹰巢总部过来的大人物,但好像每一次见面,她看到的都不是同一张面孔,听到的也不是同一个声音,要不是她能闻出这人身上独有的味道,只怕她都会怀疑自己见到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张简说,这事儿他不能作主,要回去请示他的父亲。”香香道。

“嗯,意料之中,这事儿你办得很好。”男人道:“你很有能力,很快我们鹰巢准备要向外扩展了,紫萝也推荐了你出去独挡一面,等这事儿完了以后,你会有新的任命。”

“多谢大人!”香香顿时大喜过望,男人的这句话,就意味着她要独挡一面,要像紫萝那样成为一方大员了。不管是去哪里,总比现在的日子要好得多。(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有人要见你:<!--over--></div>

第四百六十三章:我们要的报酬

千面在张简的带领之下走进了大越的左相府邸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模样,踏进张宁的书房的时候,张宁正埋首在厚厚的堆公文之中,挥毫疾书。

“父亲,太平军的特使到了。”张简小声到。

张宁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张简请千面在一侧坐下,自己却是轻轻地退出了书房,站在书房门口,掩上了房门,亲自充当了门卫。

现在的太平军说起来仍然挂着越国的旗帜,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是心里清楚,这个节骨眼儿上,张宁不愿与人口实,选择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由张简将人带进了左相府。因为陈慈事情,皇帝现在变得疑神疑鬼,其实便连张宁本人,现在也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了,连陈慈都是洛氏埋下的伏笔,那么在整个大越朝,暗底里到底还有多少洛氏的人没有拔除,谁也说不清。

毕竟洛氏可是与皇室吴氏一起从唐朝传下来的千年家族,其深厚的底蕴,让人心寒。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的话,皇帝借着齐国入侵一事,诛杀洛氏满门,也没有什么错处,洛氏处心积虑的在多年以前便埋下像陈慈这样的钉子,其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千面坐在那里,没有人上茶水,也没有打招呼,大案后的张宁,似乎将他当成了空气,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仍然在那里批阅着公文。

这种大人物对付小人物的办法,如果换作以前,千面当真会不知如何应付的,但自从太平军开始节节胜利,他的地位也一步步水涨船高,对于这一套,他也已是驾轻就熟,因为他本来就常常这样对付自己的下属。

这种无声的压力,有时候比疾言利色更让人感到心情沉重。

不过以现在双方的处境而言,张宁此举便显得有些可笑了。在千面看来,越廷现在千疮百孔,一面是太平军虎视眈眈,一面是洛一水大军压境,而占了开平郡的秦人,现在正睁大眼睛盯着洛一水与越廷的这一场大战,用摇摇欲坠来形容现在的越廷,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势力,面对着即将没落的贵族,千面不但没有被张宁这种无声的压力所击倒,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辅助越皇一手灭掉势力庞大的洛氏家族的新任左相。

看起来也就是一个白面书生而已,几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面色凝重,额头上的皱纹很明显,看来这位左相一点也不轻松。

当然,像这样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力的家伙,往往就是那种城府最深,杀人不见血的魔头。想想洛氏是怎样被拔除的,就能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厉害之处。

不过位子越高,责任愈重,现在越国的首辅,可真不是这么好当的。如偿所愿掌了大权的张宁,现在只怕也是焦头乱额,如果应对的一个不好,这位左相,大概就要成为大越最后一位左相了。

呼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张宁将笔搁在笔架之上,抬起头来,揉了揉手指,看向千面,像是突然想起面前还有这个人似的,微微点了点头。

“你在太平军中所供何职啊?”语调很低沉,语速极慢,倒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张大人,在下在太平军中并没有出任公职,这一次来,也只是代表秦将军,算是秦将军的特使吧!”千面微笑着,并没有像张宁想象中的那样,站起来对他躬敬行礼。

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怒意,却又瞬间被压制了下去,看到这一幕,千面心中冷笑了一声,秋后的蚂蚱,咋样也蹦哒不了几天了,还想在我面前耍威风?

“我时间很紧张,接下来还有几位大臣要来拜见我,就不必浪费时间了,秦风派你来干什么,就直说吧!”张宁看着千面,眼中闪过丝丝厌恶之色。

千面哈哈一笑:“张相,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这次谈话会非常重要,那几位要来拜见的官员,我看您就不必见了,因为他们解不了您现在面临的危局,除了给您添乱,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危局?危言耸听!大越现在的确有些困难,但不管是洛一水还是其它,都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转眼便会被朝廷剿灭。”张宁冷笑。

“是吗?”千面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倒想要问上一问,先不说洛一水了,您如果对我们太平军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如果我们现在大军向正阳郡进发,不知张相如何应对呢?现在朝廷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只剩下五万虎贲军了吧?您准备往正阳郡派出多少人呢?一万还是两万?”

砰的一声,张宁一拍桌子:“一群土匪,也敢在我面前妄言?”

千面眯起了眼睛,身子往后略靠了靠,“张相,在我们面前,您就不用虚张声势了,现在越廷是个什么情况,你清楚,洛一水清楚,我们也清楚,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你不会见我吧?如果您始终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么我们双方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给你一个建议,不知张相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被千面直逼软胁,张宁的态度不觉便软化了下来。

“张相,您不把我们太平军当成一个平等的谈判伙伴的话,恐怕我们的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我们有选择,而你,抱括你们的皇帝,却没有选择,现在我大军驻扎在蒙山大营,往哪里走,可就取决于我们今天的这番谈话了,想必你心中也很明白,否则不会见我。但您要让想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企图压倒我的话,那就太可笑了。太平军有今天,可不是虚张声势得来的,而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千面冷然道。

瞪了千面半晌,张宁缓缓点头,“好,好,区区一个不知名姓的家伙,也有如此气度,难怪太平军能有今天的局面。说吧,秦风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们太平军准备为朝廷出一点点力量,协助你们对付洛一水。”千面道。

张宁微晒,“洛一水在你们太平军中呆了数年,然后又从容离去,你说这话,可不能取信于我。”

“洛一水在太平军中时,还是一个傻子,在我们看来,他就是一个不错的打手而已,可他现在恢复了记忆,那就完全不同了。”

“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要帮助我们而不帮助洛一水,现在就声势而言,洛一水完全盖过了朝廷。”张宁缓缓的坐了下来,反问道。

“这个很简单,在我们看来,洛一水根本就没有未来,与他交易,到最后就是一场空,啥也得不到,我们太平军底子薄,可经不起折腾,我们动一次,就必须要得到想要的报酬。”千面笑道。

“你们不看好洛一水?认为朝廷能获得胜利?”张宁眼睛一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来自外部的对朝廷的正面的评价。

“那倒不一定。不过我们可没忘在洛一水的身后,秦国人还正摩拳擦掌呢!你们双方血拼,不管谁胜,只怕都是惨胜,到了那个时候,秦人肯定要来打秋风,要是让秦人最终获了大利,对我们太平军可是一丁点好处也没有,因为相比起来,我们还是更愿意与你们打交道啊!”千面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这话里意思,充满了对越廷,对张宁的不尊重。听起来就是害怕秦人,而不在乎越廷一般。

张宁脸色有些发青。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让人发作。

“秦风准备怎么帮我们?”

“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进军永平郡。如果我们太平军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朝廷将会选择在中平郡与洛一水决一死战,我们在进入永平郡之后,将从侧面向洛一水发起攻击,与朝廷虎贲军相配合,争取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将洛一水击败。”千面道,“而且我可以告诉张相,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军队已经开拔了。”

“你们想占了永平郡?”张宁眼中冒火,愤怒地道。

“张相,我们不进攻正阳郡,而是去要穷一些的永平郡,已经是展现了最大的诚意了。如果我们此时进攻正阳郡,你们也毫无办法。不错,我们要的报酬就是永平郡,张相,您得看清楚形式,就算我们击败了洛一水,只怕也会损失不小,到时候面对着秦人,我们双方还要守望互助,互相扶持才能将秦军挡在中平郡之外,让他们不敢向前一步。所以我们的合作还是会很长期的,因为我们现在任何一方,都不是秦人的对手。”千面分析道。“更何况,我们太平军到现在挂得也是大越的旗帜,朝廷的天使到我们的地盘之上,我们也是盛情接待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大越还会是一个整体不是吗?”

“那以后呢?”张宁提高了声音。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千面笑了起来:“张相,您问我这个问题,不是显得有些幼稚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四章:谁的算计更深一些

“陛下,这便是太平军的条件了。”张宁侧身坐着,半边屁股挂在椅子上,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张宽大的有些过分的龙椅上的男人说道。

“左相,你刚刚说,其实太平军在找到你,跟你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们的军队已经向着永平郡开拔了?”皇帝身边,站着的太子殿下吴京有些愤怒的声音传来,“他们这是在向朝廷禀告吗?他们是通知我们罢了。”

在皇帝身边,左相张宁还有坐位,太子殿下可就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殿下,至少他们还通知我们了。”张宁微侧过脸,道:“从这件事上,我们的确能看到太平军合作的诚意,因为如果他们此时配合洛一水向正阳郡大举进攻的话,我们就更被动了。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洛一水,而不是太平军,太平军还挂着我们大越的旗帜,可洛一水却是摆明车马造反了。”

“洛一水是饿狼,但这秦风,也是一头猛虎,他们又有那一个怀着好意了?”吴京愤愤地道。

皇帝吴鉴举起了手,微微摇了摇,制止了吴京的愤怒,淡淡地道:“秦风的确是一头猛虎,但是现在的他还是一只幼虎,他的那个特使不是自己也说过了吗?他们底子薄,经不起折腾,这话倒说得不错,别看太平军现在气势如虹,但一场大的败仗,便能将他们打回原形去,所以这位特使前来谋求合作的诚意,我倒是相信的。”

“陛下,那您认为这件事情是可行得吗?”张宁问道。

“沙阳郡,长阳郡,现在又看上了永平郡,这个秦风,与齐人勾勾搭搭,打得火热,一边又将楚国数千人编入麾下,连程务本也被他纳下囊中,倒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个世上排名第一第二的大国都对他大加拉拢,嘿嘿,足以说明这个人的本事。”吴鉴站了起来,在龙椅之前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抬起头来。

“秦风看准了我们现在最想要的,我们的确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洛一水歼灭,时间拖得越长,变数便越多,秦人插手的可能性也更大。我们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洛一水击败,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秦人。”

张宁点点头:“秦人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战线一旦拉长,战事一旦持久,他们的后勤就跟不上,如果我们能顺利地击败洛一水,秦人便不会挪步子,但是一旦陷入僵持,那就麻烦了。我们看到了这一点,秦风也看到了这一点。”

“张宁,你认为洛一水与秦风,那一个更好对付一点?”吴鉴突然问道。

张宁一楞,下意识地道:“当然是秦风更好对付,他是一个外来户,在越国没有根基,不像洛一水,洛氏家族底蕴深厚,到现在为止,下官还是不知道有没有将其余孽清洗干净,而更可虑的是,洛一水本人在大越有着很深的人望。”

吴鉴摇了摇头:“你错了,刚刚你说的洛一水的这些优势的确是存在的,但当洛一水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想东山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完蛋了。就算他击败了我们,接下来秦人也不会放过他,你以为李挚呆在开平不走仅仅是因为想要完全拿到开平吗?错了,李挚盯着的地方更多。所以洛一水根本不足为虑,而秦风一个外来户,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有如此成就,此人把握时机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与此人比起来,洛一水简直就是一个白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只怕到现在为止,洛一水还以为太平军是他的友军,现在正准备大举进攻正阳郡好分担他的压力吧?”

“有这种可能,洛一水必竟在哪里呆了数年。”张宁点点头道:“只怕他万万想不到,秦风一方面答应了他的合作提议,一方面已经毫不客气地将他卖了吧?”

“这就是秦风的厉害之处了。正阳郡是我们大越最富裕的地方,也是我们大越的钱袋子,秦风此人能忍下这样取下正阳郡的机会而提出只要永平郡,了不起啊!能忍得住诱惑,看得更远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陛下的意思是,不与他们合作?”

“错,当然要合作,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洛一水彻底打垮?”吴鉴微笑了起来:“他们想要永平郡,我给他们,但他们也要将诚意展现的更多一点,他们现在不是还占着我正阳郡好几个县吗?让他们吐出来。”

“既然是商议,总得有商有量。他们开出价来,我们还价,更显得我们诚意十足。”张宁连连点头,“还是陛下想得更远。”

“你去吧,告诉他们的特使,只要答应了我的这个条件,永平郡我便给他了。而且,击败洛一水之后,只要他愿意一直还挂着我大越的旗帜,我甚至愿意封他为王。”吴鉴侧躺在椅子上,以手支头,笑道。

“陛下,这万万不可,自四家分唐之后,再不封异样王便是四家皇室的默契,这个规矩不能破!”张宁一惊。

“规矩,有时候该破的时候就要破嘛!”吴鉴哈哈大笑,“你去吧,就这样告诉那个特使,就说我很期待与秦风能在战场上会晤,共商大计。”

“是,陛下。”张宁站了起来,向皇帝躬身行礼,转身又向吴京行了一礼,这才走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了吴鉴吴京父子两人,吴京走到龙椅前,半蹲下来,轻轻地替吴鉴捶着腿,问道:“父皇,您,当真要封这个秦风为王吗?”

“你觉得呢?”吴鉴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只是说说罢了吧?并不会当真。”吴京猜度道。

“君无戏言。”吴鉴收起了笑容,“不过,到时候也要这个秦风活着才行啊?”

吴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来父亲早有了对付这个秦风的计划?孩儿倒是多虑了。”

“秦风盘踞沙阳,控制长阳,背靠齐国,又与楚国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说是有仇吧,偏偏他又娶了闵若兮,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自己跳出来,我还真不好对付他,出兵去打,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他的野心太大了,他想要的可不是永平郡,他想要的,是我们整个大越,哼哼,如果连这我也看不出来,我还配做大越的皇帝吗?”吴鉴冷笑,“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算计来算计去,就看谁能算得更深一步。”

“可我们现在也的确需要他们的帮助,五万虎贲就算尽数出击,面对洛一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的。”吴京实话实说,只有父子两人,倒也不在乎长了敌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当然,该利用的,当然得先利用起来,等灭了洛一水,那时还留他干什么?灭了秦风的主力,到时候顺势收回沙阳,长阳,我们大越才会有重振声势的机会。”吴鉴微闭双目,“这几年,我们的确不顺,可不代表着我们一直会不顺,洛一水这一次造反,居然将开平郡送给了秦人,光是这一件事,就足以将他以前在民间的声望磨灭得干干净净,倒也是省了我不少事。”

“是!”

“这一次我要御驾亲征,洛一水,哼哼,他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他就更嫩了一些,终究只是其它人手中的一个工具,秦风利用他,李挚也在利用他,亏他还自认为是英雄,当真是可笑之极。越京城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会有鬼魅跳出来作那现世舞,你不可手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在这方面,张简倒是可以信任的,让他去抓,让他去杀。”

“张简就是一个废物!”吴京对张简不满得很。

“他的确是一个废物,但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至少他对我们忠心耿耿,张氏的名声并不怎么好,所以这些杀人的黑锅,便让他去背,你可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像张简那样的人,即便是到了最后该舍弃的时候,你也不会感到可惜对不对?”吴鉴笑道。

“孩儿明白了。”吴京点点头:“可是孩儿还是想不明白,到时候我们与太平军联手灭了洛一水之后,我们想必损失也不会小,到时候还有余力去消灭太平军吗?”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到时候看结果,当然,你也可以努力的去想一想,如果想出什么来了,倒是可以来与我谈一谈,看看你想的对不对?”吴鉴微微一笑:“这也算是是我对你出的一个考题。记住,这个问题不许去咨询你的幕僚,一点风声也不要透露出去,在任何人面前,都只能说我答应了太平军的要求,明白吗?”

“孩儿省得!”

“嗯,你也去吧,那个许杰,你去把他放出来,对他说,是你在我面前全力保证才让他得到释放的,这个人是有本事的,我走之后,你便让他去正阳郡,重整那里的郡兵,到时候我有大用。”

“是,回头孩儿就去办。”吴京连连点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五章:齐人也要动一动

长安郊外,飞龙山,思乡台。

相传此山乃千余年之前,大帝李清动用无数民夫以人力堆集而成,高约百余丈,底径长约数里,耗时十余年方才建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在今天看来,完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壮举,不说人力,单单是财力,便是一个天文数字。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当时大唐帝国的富强。

雄霸天下,威凌九州,万国来朝的壮举,现在想想,仍然是令人热血沸腾。如今千余年过去,当年盛景早已不在,随着国力衰落,后来的大唐皇帝开始封海,使得海路亦断绝,强大的水师亦就此没落。

如今大唐早已被掩埋进历史的尘埃,但这飞龙山却依然傲然挺立在长安郊外,不过此地对于百姓来说,却是一处禁地,别说普通人了,便是身份高贵的贵族豪绅,没有得到皇室的允许,也根本不允许踏进此山半步。

山巅之上,一座高台远远的突出整个山体,几乎一半的建筑凌空而悬,这座高台,亦是千年之前大帝所建,名曰思乡台,站在此台上,长安胜景,一览无余。

束辉一步一步走上了思乡台,身份尊贵如他,也是第一次踏上思乡台,以前也随着师父曹冲上来过,但都在距离思乡台甚远的地方,便与其他人一起停了下来,这里,他是第一次涉足。

思乡台上,站着一个孤单的背影,那是皇帝曹天成。

“见过陛下!”束辉一揖到地。

“小辉子,过来,站在我身边来。”曹天成招了招手,道。

“是!”束辉走了过去,终是不敢与曹天成比肩,稍稍落后了半个身位。

“第一次到这里吧?有什么感觉?”曹天成笑问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下!”束辉道。

听到束辉的回答,曹天成大笑起来:“对,就是这种感觉,站在这里俯览长安,一股天下尽在我手中的感觉便油然而生,霸道天下,当如是也。只是我不明白,千余年前,李清大帝为什么要将此处命名为思乡台?”

“李清大帝或者是因为有感而发吧?”束辉小心地道,对于李清大帝的来历,从来就是一个谜,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人想研究出这位传奇大帝的一生,但对于他横空出世之前的轨迹,根本摸不着半点头脑。

“也许吧,李清大帝当年功成名就,或者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只是以大唐当年的威势,不管李清大帝的家乡在哪里,一声令下,自然便会重回故地,可据史料记载,大唐自定都长安之后,随后数十年间,直到大帝突然离开,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半步,倒是在年长之后,每隔三五天,便会上这思乡台来。有时候,竟是一呆就是旬月,你可知这是什么道理?”

束辉摇头。

曹天成微笑道:“看来皇叔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也罢,既然皇叔没有说,那就让以后皇叔出关之后亲口告诉你吧。”

“是,陛下。”束辉心知此事必然事关天大的机密,皇帝不说,那是绝不能问的,最好,皇帝永远也不要告诉他,对于他来说,皇家秘辛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他必竟不是曹冲。

曹天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束辉,突然问道:“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召你到思乡台上来吗?”

“这是陛下对臣的无比信任,也是臣的荣幸。”束辉不明所以,只能小心地按着常规回答。

“哼哼,我召你来,只是想让你明白,男儿汉志在天下,岂能为俗事所牵怀?真的男人,当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唧唧我我,伤风悲秋,焉是我大齐男儿该为之事。我听说这几个月来,你常常长吁短短,无心公事,动不动就酩酊大醉,可是有的?”曹天成冷笑着问道。

束辉顿时满头冒汗。嗫嚅半晌,才小声地道:“臣知罪了。”

“一个女人而已,竟然让你如此伤怀,倒是让我真奇了怪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牵挂?长安佳丽无数,难不成就没有人能比得上那个偏僻乡下的农家女?”在曹天成的心中,越国那种地方,自然都是偏僻的乡下,而那些地方的女子,当然也是农家女了。

“陛下,她,她还是与众不同的。”束辉顿了顿,居然壮着胆子辩解了一句。

曹天成歪着脑袋看了束辉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女人倒也真是不同寻常,好像你这一还是第一次顶撞我,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一个女人。”

“陛下恕罪!”

“罢了,有机会,我倒想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寻常。”曹天成摆了摆手,“洛一水闹出大动静儿了,近十万大军杀奔越京城,吴鉴老儿这一次头要大了,必然要御驾亲征,李挚守在开平郡巴巴地望着,希图捡便宜,秦风不甘落于人后,正攒着劲儿要去狠捞一把,咱们的最大敌人楚国可也没有闲着,秦风的宝清营就全是由楚人组成的,程务本,咱们的老对手,成了秦风的幕僚,哈哈,好一台大戏啊,咱们大齐可不能缺了席。”

听到曹天成的话,束辉却是有些羞慑,躬身道:“都是臣当年办事不力,留下了洛一水这个祸胎。”

“洛一水可也是九级巅峰的好手,这样的人想要杀死或者活捉,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倒也怪不得你,倒是陈慈居然是洛氏埋下的钉子,让我大感意外,以前倒是小瞧了洛宽,也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啊!”曹天成微笑道。

“陛下,我们与越国之间,隔着一个太平军,这件事我们怎样才能参与进去?如果强势插入,只怕会引起太平军的反弹,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束辉皱眉道。

曹天成微微一笑:“你认为越国之乱,到最后,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从现在来看,秦国有可能,太平军也有可能,太平军坐大之势已愈来愈明显了,此时此境,我们实在不益与他们翻脸。”束辉道。

“你说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你觉得吴鉴看不到这一点吗?他当了几十年皇帝,从年轻的时候,便谙熟这尔虞我诈之策,从他杀洛氏一族,便可以看出此人城府之深,隐藏之利,你能看出来的,他能看不出来?他会坐以待毙?”曹天成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一定有他的想法。”

“您认为,到最后太平军要吃大亏?”

“为什么不呢?”曹天成点头:“假如说,吴鉴最后成功翻盘,让太平军损兵折将,所有算盘皆成了空,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束辉精神一振,“如果是这样,那当然该痛打落水狗。一举灭了太平军,将沙阳等地纳入我大秦控制,如此一来,不仅把太平军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剔除掉,更是让楚人开辟第二战场的打算完全落空,于我们大齐与楚的正面战场将大有帮助。”

“说得不错,我还怕你儿女情长,不想灭了太平军呢,听说那女子在太平军中职位不低?”曹天成笑道。

束辉神色一黯,“公事私事,臣下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不因私谊坏公事,这是底线。”

“不错,秦风此人,很难掌控,在齐楚之间游走,所为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利益,但他也不想想,不论是楚,还是齐,对他来说,都是庞然大物,在两个庞然大物之中周旋想获得最大的好处,那就得时刻做出一无所有的准备。接下来,登县要秘密增兵,你去登县坐镇指挥,密切关注这场大战,一旦太平军在前线陷入困境,登县军队便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沙阳,长阳等地,将秦风在前线的主力与后方完全隔断。”

“陛下,太平城我去过,地形险要万分,虽然驻军不多,但硬打的话,只怕会损失不小。”束辉皱眉道。

“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如果当真到了那种地步,便是死再多的人,也要将这颗钉子拔了。”曹天成淡淡地道。

“当然,如果吴鉴失败了,太平军成为了这场乱战的最大赢家的话,我们对太平军的政策,也就要做另外的调整了。”曹天成微微皱了皱眉:“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虽然我更看好这一次吴鉴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陛下,如果当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当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便让秦风与楚国正式面对面,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曹天成突然笑了起来。

“记他们面对面?”束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曹天成呵呵大笑起来,“你瞧着吧,如果秦风真得获得了胜利,掌控了越国,他下一步会怎么走?自然是要收复失地,给越国人一个交待,给我们会将拿到的越国土地给他吗?自然不会。但又要避免与他成为敌人从而让楚人的第二战场成功开辟,所以我会把云中郡送给他。作为交换越国这些土地的代价。”

“割让云中郡?”束辉大为震惊。

“是啊,他拿到了云中郡,可不就是与楚人要面对面了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六章:大唐的最高机密

云中郡,是大齐最为偏远的一个郡治,地理位置狭长,被齐国其它领地呈一个弧形半包围着,其它部分,则与秦国,楚国相连,是落英山脉的初发地,人口稀少,境内多为山地,因为处在三国交界地区,所以也是土匪横行,盗贼如麻的地方,在其它国家内犯了事儿,往这里一逃,多半便能避过各国的打击,因为追击者一不小心就会误入他国领地,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纠纷,那里,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

如果秦风当真获胜的话,将这块地送给秦风作为贺礼,不谛是将一个烫手山芋塞到了秦风的手里,一来,秦风控制下的越国便终于有了一个与楚国接壤的口子,那么,作为对楚国极其仇恨的秦风,对楚国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便很值得一看了。就算秦风到时候不想与楚国发生摩擦,甚至与楚国勾结起来,他麾下的大将,例如章孝正那样的将领,必然会心生不满,章孝正一家的惨剧,束辉可清楚得很。

而且,一旦秦风真得与楚国勾连起来,最紧张的反而是秦国。因为到了那时,秦国就处在楚越的包围之中,本来国力在四国之中就最差的秦国,难道就不担心楚国和秦风控制下的越国对他们不利么?

这对于破坏有可能未来的三国联盟抗齐的形式来说,就是塞进了一个楔子,让大家都不得安生,反倒是齐并不在乎,最坏的结果就是三国再一次联成一气,但那又有什么呢,这么多年,在三国联合的局面之下,齐国还不是照样一天比一天强大。

在高湖,曹云已经稳住局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战场向着楚国方向推进,看起来到春夏之交的时候,将战线重线推回到昆凌关附近是毫无问题的。当战争打成了僵持之状的时候,对于齐国自然就是最有利的了。

在脑子里将未来可能出现的这种局面细细地推敲了一遍,束辉忽然发现,到时候整个天下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里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错,互相纠缠,这种态势,对于实力最为强大的齐国,当然是最好的。

因为最强大,所以不惮于四面出击,但对于其它国家而言,可就没有那么舒坦了,就像秦国,打一个开平郡,还得想三想四,瞅了好几年,才找到机会。因为人穷气短,当真打起大仗来,他们的国家财政便先破产了。

看到束辉脸上现了了然的样子,曹天成呵呵一笑,走到思乡台的最中间,那里有一块明显的高出其它的方块,招了招手,示意束辉过来。

束辉刚刚踏上这个方块,脚下微微一动,整个方块突然向下沉降下去,心中一惊,却见对面的皇帝陛下脸色自若,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由脸色微微一红,与陛下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说别的,皇帝陛下可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而这里,又是长安戒备森严不输给皇宫的地方。

耳边没有传来任何机括响动的声音,这让束辉异常惊讶,这种用机括控制的升降台,他在别处也见过,但那种吱吱呀呀的声音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可现在人在下降,耳中却没有丝毫的异声传来。

眼前经过一阵短暂的黑暗之后便突然大放光明,眼前的景象,让束辉极度震惊,因为他发现,自己与皇帝正处在一个透明的罩子当中。

罩子在缓缓下降,终于落到了地上,抬头上望,起码有上百丈的距离,他们,似乎已经来到了飞龙山的最底部了。这是一个无比宽广的大厅,而让束辉瞠目结舌的是,这么宽广的大厅内部,他看不到一根用来支撑的柱子。就这样空空荡荡,如同身处苍穹之下。

没有光源,但大厅内却亮如白昼,似乎每一面墙壁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地方?”束辉颤声道。

“这里,便是过去的大唐帝国最为机秘的地方了。143024713”曹天成举起了双手,似乎想将这神秘的地方拥入怀中:“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建成的,我们连这里是用什么材料建成的也一无所知。”

“大唐的最高机秘?”束辉的声音有些颤抖。走到墙壁边,伸手敲了敲墙壁,发出的声音非金非铁非石非土,尽然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材质。

“你可以用刀子试一试。”曹天成微笑道。

掏出怀中锋利无比的短刀,试着在墙壁上划了一刀,居然连一点点白印也没有留下,咬了咬牙,运起真气,一刀斩下,以他的内力修为,这一刀下去,便是铁毡也能一剖为二,但一声沉闷之极的响声之后,面前的墙壁却仍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一下,束辉整个人都呆在了哪里。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地道。

“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与你一样的感受。”曹天成淡淡地道。“飞龙山下,掩藏着巨大的秘密,我们所到之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冰山一角?”环顾着这个庞大的大厅,束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就是冰山一角。”曹天成道:“只是其它的地方我们进不去而已。”

“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一直没有找到线索吗?”束辉喃喃地问道。

曹天成摇了摇头:“我们相信,当年李清大帝横扫天下的秘密肯定就在飞龙山下,但很可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李清大帝至死也没有留下这里任何的一星半点的言语,不但是我们,连当年大唐的帝室,能进来的,也只有这里而已。”

“李清大帝这是什么意思?”

“大帝当年曾说过,非有缘人,不得入。其实大帝还是留下了打开这个巨大秘密的锁,但上千年来,大唐帝室也好,还是我们大齐皇室也罢,都找不到那把钥匙罢了。一百年前,我大齐开国皇帝每隔十年,便会汇集四家皇室一齐盟会,其实便是想打开这个巨大的秘密,因为这把锁,每隔十年便会显现一次。”

“原来十年盟会是这个原因?”束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这把锁在我们大齐的核心区域,其它三国皇帝来了,就算他们找到了这把钥匙,难不成还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四国皇帝,那一个不是宗师之尊,能到这个地步的,谁不是自信到了极点的人物,他们敢来,自然便有把握离开,而同样的,我们大齐,也自信能留下这个找到钥匙的人,当然,最好的还是我们能找到。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毫无头绪。你师傅,还有卫庄,这三年多来,埋首于当年大帝留下的书简之中寻找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但到现在为止,仍是一无所获。”

“这把锁,究竟是什么?”

“说来难以相信,只是一段乐曲而已。每到这把钥匙显现的时候,在这个大厅内部,便会响起辉宏之极的乐曲,同时,这些看起来光滑之极毫无缝隙的墙上,便会显现出无数的恍如仙境的图案,有些东西,我们根本无法理解,比如巨大的在空中飞行的城堡,又比如在深海之中自由来去的大船,有横贯长空的巨大光束,有瞬间摧毁庞大城市的巨大爆炸,很多很多,让人根本无法一一列举,而这支乐曲便在伴随着这些图案的出现同时响起,一曲歌罢,图案消失,所有的一切,便又恢复到了现在这样的状态。”

“强力也不能摧毁么?”

“我们试过,犹如蜻蜓撼柱,根本无法动其毫发。”曹天成叹息道:“如果能打开这个巨大的秘密,我大齐何愁不能一统天下,何愁不能再威凌四海,重现当年李清大帝时代万国来朝的盛景?”

“李清大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着曹天成描述的这一切,束辉对于千年之前那个伟大的人物的敬意,当真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他留下的东西,千年之后,集举世之力,竟然仍然无法解开。“他所说的有缘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曹天成摇头:“也有说,李清大帝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而是来自天上的神人。他所说的有缘人,或者便是再一次从他的那个世界降临而来的人。”

束辉微微色变:“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臆测而已,大唐皇室留下的无数书简中,李清大帝在日常之中也并没有什么两样,照样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会受伤,一样会生病。这些猜测只不过是千年以来大家无法解开这个秘密的臆猜罢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解开这个秘密。”曹天成挥了挥手臂,大声道:“小辉子,你天性聪颖,虽然没有我曹氏血缘,但却是皇叔唯一的弟子,所以我让你也参与到其中,关于这件事,我专门请示了皇叔,皇叔让我问你一句,可愿姓曹?”(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七章:穿孝服的人

龙游县城,中平郡中部的一个县,亦是中平郡最后的一道屏障,在开平郡洛一水反叛之后,中平郡立即调派了三千郡兵抵达这里,建立防线。希望能在这里阻挡住洛一水一时,使得中平郡能支持到虎贲军的抵达。

但随着洛一水叛军一路之上的势如破竹,从开平郡到中平郡,一路之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快要抵达龙游县,在洛一水面前,中平郡的抵抗力量犹如积雪遇到烈日,稍作抵抗便烟消云散,有的甚至根本没有抵抗便作鸟兽散,而更有一些人,直接便投奔了洛一水。

龙游县的百姓早就逃得精光了,从中平郡来的统兵将领简放在硬着头皮呆了几天,当探子回报,洛一水的先锋部队黄昊所部,距离龙游只有一天的距离之后,他终于撑不下去了。

跑,现在不跑,可就跑不了啦!

站在城墙之上,看了一眼开平郡方向,简放叹了一口气,皇上啊,不是臣不忠啊,我就这三千人,怎么与对方十万大军打,更何况,对面的那可是洛一水啊,是大越曾经的军神啊,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在这样的狠人面前,算个屁啊!

我不投降他,已经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了,我将这三千人带回中平郡,也算是为中平郡的保卫战保存一点有生力量吧。

为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之后,简放终于放下了心头里最后一点点障碍,觉得自己的做法简直就是最正确的决策,在这里螳臂挡车,不过是白白葬送这些士兵的性命罢了。

“简将军,简将军,出不去了!”一名校尉如飞一般地奔上城墙,气喘吁吁地道。

“怎么出不去了?”简放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将城门堵住了!”校尉道。

简放大怒:“什么人堵住了城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人堵住城门?这些人从哪里来的,是些什么人?”

“赶不了!”校尉一摊手,满脸的为难之色。

“什么?”简放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是萧大帅的家人!”校尉低声道。

校尉这么一说,简放算是明白了,萧正刚萧大帅的老家,正是在中平郡,而萧帅已经战死在开平郡了,杀死他的人正是洛一水,在洛一水的进军途中,萧大帅的头颅便曾高悬在叛军的旗帜之上,让不少中平军的官民们都是闻风丧胆。

“我去!”简放怒气冲冲地说着,大步往下冲。萧大帅他自然是敬佩的,但萧大帅已经死了,总不能让他们像萧大帅一样,也白白地死在这里吧。

三步并做两步,简放冲到了城门,然后,他明白了为什么校尉说出不去。因为对面来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乌泱泱的一大群,粗粗估算了一下,只怕也有上千人。而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上千人全都身着孝衣,全身缟素,那个老婆婆的身后,几个面目颇似萧正刚的汉子肩上抬着一口棺材,人人面露悲愤之色。

是萧大帅的夫人!后面几个抬棺材的是萧大帅的儿子和孙子。简放心中暗暗叫苦,他长驻中平郡,对于中平郡的第一大户萧家,自然是认识的。

“简将军,听说你要放弃龙游县城么?”萧夫人的声音低沉,嘶哑。

简放苦笑着,走到萧夫人跟前,躬身行礼:“老夫人,叛军多达十万,其前锋距离龙游只有一天的距离了,我这儿,只有三千人,怎么打啊?”

萧夫人顿了顿手里的拐杖:“高郡守派你到龙游,是想让你干什么?”

“坚守龙游,为援军抵达中平郡争取时间!”简放的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

“好得很,我还以为你忘了,简将军,现在你不只有三千人了,我们萧氏全族尽皆在此,一共有一千零二十一人。现在你有四千人了。”萧夫人道。

“夫人,即便如此,我们也打不过啊!”简放苦着脸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简放,如果放弃龙游,则中平现在空虚无比,自然也无法抵挡洛一水,中平一失,叛军便会直抵越京城下,到时候,你就是大越的罪人。”老夫人狠厉地盯着他道:“到时候,别说你活不了,连你的家人,也一个也别想活,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离开中平郡城的时候,已经让高郡守将你的家人全都监禁起来了,如果你敢离龙游一步,立刻就会将他们斩杀!”

“老夫人!”简放顿时脸上变色。

“现在你还想走吗?”萧夫人阴沉沉地道。

“我,我还能到哪里去!”简放哭丧着脸道。

“好得很,如果我们守住了龙游,你就是大越的功臣,必将荣华富贵一生。如果我们尽数死了这儿,但会为虎贲军抵达争取到时间,你就是大越的英烈,你虽然享受不到了,但你的家人,子女将享受你的余荫,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算,你都是赚的。”老夫人向前一步,一伸手抓住简放的手,“走吧,陪我上城墙去看看。”

别看萧老夫人看着颤巍巍的,但一抓住简放,简放就只觉得手腕之上多了一个铁箍一般,不过隔着宽大的袖子,看起来,倒像是他扶着萧老夫人一般。

两人缓缓前行,身后上千名身着孝服的萧氏族人一排排走了进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走进来之后,便将身上的包裹随手抛在城墙根下,盏茶功夫,上千个包裹已经堆集如山。

一名五十出头的汉子走到这堆包裹之前,随手一刀,斩开了其中的一个包袱,里面的东西顿时叮叮当当的滚了出来,唰唰唰又是连接几刀,又是好几个包袱皮被斩开,无一例外,里面全都是银子。

“弟兄们,萧氏一族的家产全部在此,就堆放在这里,打赢了这一战,还能活下来的人,随便拿,你能拿动多少,就拿多少。”汉子厉声吼道。

城内顿时轰动起来,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一年的军饷,也不过十余两银子而已,虽然吃穿都是国家供着,但一年到头,这十余两银子,着实是太少了一些,而这一堆堆集如山的银子,也不知有多少,他们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只要能活下来,自己就发财了。每个人的脑子里都转着这个念头。这一辈子,就算活着,又能赚多少银子,谁说自己就一定会死呢?咱们是守城,又不是与敌人野战,而且朝廷最精锐的虎贲军,正在赶向这里的途中,兴许顶个三五天,便能赚上这一辈子都赚不了的银子。

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沉重了起来。

汉子举起手中的大刀,厉声吼道:“弟兄们,战不战?”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人突然振臂大呼:“战。”

“战,战,战!”如雷的吼声,在整个龙游城里响了起来。

已经走上城墙的简放,听着城内士兵们的吼叫声,再回头看看那堆集如山的白花花的银子,知道事情已经不可逆转,此时他真是连哭的心情也没有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怎么做?只能盼着能打赢这一仗,能活着回去,但愿如萧老夫人所说的那样,能顶到援军抵达,那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身后咣当一声,那口棺材重重的落在他们的身后,萧老夫人淡淡地道:“我没有准备活着回去,就死在这里吧。我们萧氏族人,也没有一个人准备活着回去。”

“夫人大义,简放拜服,愿跟随夫人,与叛军决一死战!”简放大声道。

“很好,很好。”萧夫人点点头。

先前那个鼓动士兵士气的汉子走了上来,向萧夫人道:“夫人,现在我们已经将所有的城门都已封死了,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出城去。”

“简将军,他叫时运,以前是正刚麾下的一员大将,后来因为一些特别的缘故,退出了军队后,便一直住在我们萧家。”

简放吃了一惊,时光,他是知道的,不过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萧夫人没有理会简放的惊讶,“简将军,能不能将你的指挥权移交给时光?”

“既然时将军在此,末将自然甘附翼尾。”简放连连点头,在这位面前,他是一点点底气也没有的。

“好,多谢简将军,请将军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将城里所有的房屋都给我拆了,石头,木料,但凡能用来守城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好。除了城墙,我不想城里再有任何的东西。”时光道。

“明白。”

“简将军,叛军的进攻,第一波必然是最猛烈的,便由我们萧氏一族顶这第一仗,你的部队随时准备支援,顶住了第一仗,这仗便好打了。”时光扶着城墙,看着前方的开阔地:“龙游县城的防御设施还是很完善的,洛一水这一路之上,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我断定,他只怕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准备多少,他大概以为,他的大军所到之处,朝廷军队必然会望风而逃吧?”

简放嘿的一声,时光说得不错,如果不是他们来了,自己的确也要望风而逃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八章:小县城,大战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虽然俗套,但却是永亘不变的真理。白花花的银子在城墙根儿上堆集如山,只要活下来,你就能获得其中的一份,这可是一个普通士兵一辈子也赚不到的。乱世人命如狗,人命又能值几个钱?搏一次,说不定就此一生无忧,大富大贵谈不上,但也能吃饱穿暖。

更何况,萧氏族人进城之后,便将城用砖石封死并派人看守,便是想出去也做不到了,当今之计,也只有拼死一战,要么死翘翘,一了百了,要么活下来,拿了赏银,然后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再也说回来,萧氏如此破家举族而来,也让所有的士兵心下钦佩。洛一水以前曾是大越的英雄,但凭着他现在勾结秦人,将开平郡卖给了秦国,便已是让很多士兵心下极度不满了。秦人与越人打了快三年仗了,双方的仇恨因为鲜血的累加,亦愈来愈深厚。

放弃了逃跑的心思,坚定了决战的信念,城内所有的人立时便都忙碌了起来,几千人一齐上阵,短短半日功夫,城里的房屋几乎被破坏性的一扫而光,粗大的房梁被抬上了城墙,做成了擂木,钉拍,一块块条石抬了上来,码在城墙边上,这可以用来砸人。一些没用的木板之极的易燃物,则抛到了城下,形成了一条绕城的障碍带,想要越过这片地方,速度必然就要减慢。

龙游城不大,三千士兵加上一千萧氏族人,在兵力布置上倒是无忧,军械也不差,在洛一水起兵叛乱的这一个多月里,中平郡便一直在向这里运送大量的武器军械和粮草。

一台台脚踏弩安放到位,一个个投石机支起了长臂,龙游城在极短的时间内,因为萧氏族人的抵达,从一个军心涣散随时准备逃跑的地方,变成了抵抗叛军最为坚定的据点。

郡兵们劳累半日,一个个靠着城墙根呼呼大睡,而穿着孝服的萧氏族人,却是精神亢奋,他们停留在城墙之上,擦着刀枪,整理着装备,准备着接下来与数量数倍于己的敌人决一死战。

萧正刚战死,首级被洛一水用成了震慑沿途越军的利器,高悬旗杆之上一路推进,得知消息的萧氏族人,自然是悲愤欲绝,在萧老夫人的带领之下,变卖所有家产,当了所有的家当,扛上这些东西换来的白银,一路兼程赶到了龙游。

这里,将是他们报仇雪恨的所在。

当太阳变成桔红色,在地平线上只剩下小半张脸庞的时候,地面开始震颤起来,一条黑线遮蔽住了身后的阳光,铺天盖地的向着龙游县城奔来。

一杆杆大旗跃然出现,城门楼子里,斜靠在椅子上的萧老夫人霍的睁开了闭着的眼睛,一挺身站了起来,从身边儿子手中接过大刀,大步走出了城楼。

龙游城中喧哗起来,大战在即,没有打过什么大仗的郡兵们终于还是有些惊慌起来,焦燥不安的气氛在所有人心中传递。

时光卓立在城墙之上,向着萧老夫人躬身一揖,“夫人,一齐准备就绪,请看儿郎们杀敌。”

千余名着孝服的萧氏族人齐唰唰地跪倒在萧夫人的脚下。

“娘,儿要杀敌了,来生再给娘尽孝!”咚咚数个响头着地,那是萧正刚的长子。

“奶奶,孙儿要上阵杀敌了,不能在承欢膝下。”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手里握着的是比本人高得多的大刀。

“好,好,萧氏儿郎,从来只有战死沙场,死在床上的那都是窝囊废,老婆子也不需要你们尽孝了,今天,有贼无我萧氏,萧氏存一人,亦将与贼死战到底。”

“杀!”千余名白衣汉子同声怒吼,一齐转身,走向墙垛。

悲壮的气息在城内弥漫,焦燥不安因为这些白衣汉子们的仇恨而被一扫而空,站在萧老夫人身边的简放,也被这气氛所浸染,一时之间竟是热泪盈眶。

“夫人,末将也去组织士兵准备迎战了,请夫人保重。”他抱拳一揖到地,转身大步走出了城门楼子。

夕阳下的龙游县城迎着地平线上那最后一点点桔红色的光芒,整个城墙看起来红彤彤的,像血。一面大越的旗帜高高的飘扬在城门楼子之上,县城很安静,像是没有人一般。

黄昊举手,勒马,奔腾的大军向前冲了数十步之后,便完全停顿了下来,一阵短暂的忙乱之后,一个个军队便在军官的喝斥声中成形。

这是洛一水的前锋部队,由黄昊统带,两万人,皆是洛一水以前带过的直系部下,作战狠厉,贯彻洛一水的意志毫不折扣。这一路之上,几乎所有的战斗都由他们解决了,身后主力部队,只不过是紧跟在他们之后推进而已。

黄昊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远处的龙游县城,这里,与他先前攻打下的地方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些地方,城墙之上也是这样的安静,但却没有旗帜飘扬,城外尽是逃跑之时丢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绕城一周,也堆集中一些物事,但很明显,那是人为设置的,而不是胡乱丢弃的。

看来在这里要真正的打一仗了!黄昊心中甚至有些快意,这一路之上,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打上过一仗。

挥了挥手,一支骑兵从他身后跃然而出,飞快的奔向远处的龙游县城,抵近那些杂物,骑兵灵巧的一分为二,绕着城墙快速奔走。

他们不是去战斗,而是去侦察,如果遇上沉不住气的守军,必然全会向他们发起攻击,可是弓箭也好,弩机也好,投石机也好,对付这样高速奔走的骑兵,基本上都没有杀伤力,如果真有骑兵被他们这样攻击到,就只能说明这个骑兵的点儿也太背了。

城上很安静,远处的叛军也很安静,只有如雷的马蹄声在旷野之中响起,绕城盘旋一周,骑兵们策马而回,城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对于这一支久经战阵的军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至少说明他们面对的不是什么鱼腩部队。

“有点意思!”黄昊点了点头,转头问身边的副将:“先前的情报显示,镇守龙游县城的是一个叫简放的郡兵将领?”

“是,名不见经传,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身边的副将语气很是不屑。

“今天之后,这个家伙必然会名气大振,因为我们的旗杆之上,又可以挑上一个新的人头了。”黄昊哈哈大笑着,抬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那杆大旗之上,用生石灰精心泡制的,到现在仍然栩栩如生的萧正刚的脑袋。

城门楼子上,萧夫人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城墙垛子之上,透过墙垛的缝隙看着外面的萧氏族人的身体在颤抖,他们都看到了,高悬在对方主将大旗之旁的那根旗杆,那须发皆张,怒目瞪视的人头,正是他们的父亲,爷爷,兄长,叔叔。

沉重的呼吸之声因为拼命的压抑而显得格外的清晰。

“稳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妄动。”时光冷冷的声音响起,穿透着每个人的耳膜,与这些人比起来,他显得冷静多了。尸山血海他见惯了,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悲愤而是冷静。

“进攻!”远处,黄昊一挥手,云淡风轻的道:“擂起鼓来,三通鼓罢,我希望看到我的士兵们站在城墙之上。”

鼓声响声,号角长鸣,一队队的士兵排成长长的横队,举着盾牌,长枪,缓缓向前挺进,一架架赶制的云梯从队伍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呐喊着冲向城墙,他们的身后,一列列的弓箭手羽箭搭在弦上,双眼紧盯着城墙,紧跟其后。

城上仍然没有动静。

愈来愈近,时光站在墙垛之后,目光炯炯。心中默默的数着对方的步子,近了,靠近了那些堆放的杂物,速度慢了下来,叛军们开始搬开那些杂物,后面的叛军仍在靠近,他们的队伍显得拥挤了起来。

“投石机,放!”他高举起手臂,重重的落下。

安静的城墙瞬间活了过来,一枚枚石弹呼啸着从城墙之后飞了出来,落下的目标就是这些杂物后方的数步之内,标的早就算好了,根本不再城要瞄准,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将更多的石弹打出去。

轰隆隆的石弹坠地之声,凄惨的受伤嗥叫之声,愤怒的呐喊之声,快速的奔跑之声,战场瞬间便活了过来,死神挥舞着他的巨大的镰刀,狞笑着正从九幽地狱赶了过来。

脚踏弩开始呼啸。横贯战场的巨大箭矛,在攻击的人群之中开出一条血胡同。

漫天的羽箭如蝗虫一般飞舞,将人群扫出一片一片的空白。

黄昊的脸色略略变了变,对方的防御显得进有梯度,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初哥儿能安排出来的。

“这个简放,当真没有上过战场?”他很是不解地看着战场,说话间,第二梯队已是快速的奔了上去。

以雷霆之势,一举压倒附隅顽抗的敌人,这是战场之上不二的定律,第一仗如果不能重创敌军,则敌人士气必涨,己方士气必落,攻防战残酷之极,如果陷入到苦战之中,死伤就会很大,历史上并不乏数十万人围攻一个小小的县城,却最终无功而返的先例。(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六十九章:进永平

原本以为太平军进入永平郡还会遇到不少的波折,越廷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白白地损失掉一个郡治,但没有想到,在千面与张宁交涉之后,越廷答应得极其爽利。不仅是嘴上爽利,行动之上也颇为迅速,永平郡的所有郡兵一夜之间尽行开拔,驰援中平,留给太平军一个门户大开,毫无防守的永平郡。

宝清营在前,矿工营居后,两个战营在短短的十天之内,便从沙阳一路前进到了永平郡城之外,一左一右扎下营盘。

而针对这个情况,秦风便也离开了主力部队,仅仅带着他的亲卫营,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永平郡城。

永平郡城的建筑与秦风所见到的其它地方的城池的风格截然不同,与其它地方的城池,基本上是以青砖包面甚至是以条石包面不同,它是用红砖包面,这就使得他格外的显眼,也显得格外的不同。

为了配合城砖的颜色,城墙之上所有的建筑,也是以红色为主,红墙碧瓦,颇有意境。夕阳的余晖之下,更是显得异常美丽。

城门口,早就站满了人群,为首一人,便是永平郡城的郡守以及郡内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与郡兵可以一声令下就开拔不同,这些人的家业都在永平郡,如果抛开这些一走了之,那他们将什么也不会剩下,就算手头有不少浮财,但离开故土,去往另外一个地方,再多的钱财也有用完的时候。

永平郡归属太平军实在来得太过于迅速,这些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切便变成了现实,让他们即便有心想走,也走不了了。因为当他们得到确切的消息的时候,太平军的两个战斗营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几乎是郡兵刚走,他们就到了。

现在跑路的话就不太明智了。所有人只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好在这两年,永平郡与太平军的太平坊也有不少的生意往来,不少人好歹也还能攀上一些关系,算是给了他们一点点安慰,一时之间,太平坊在永平郡城的一个分部,上至掌柜的,下到伙计,只要是从沙阳那边过来的,全都成了香饽饽,整日宴饮不绝,而请客的人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为自己包裹上一层保护皮。

从这些人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是很令人振奋的,太平军与顺天军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对于豪绅大户是包容的,沙阳五大家现在甚至是官商两道通吃,不仅生意随着太平军的扩张一步步扩大,他们在太平军中居然一个个也身居高职。

或者太平军的到来,并不是什么坏消息,有心眼活络的人,便也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的身家,也并不比沙阳五大家差,他们能做到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到呢?

当然,敢作这样想的,那是极少数的人,但凡这样的人,也是颇有几分本领的人物。当秦风来到城门时,这些人看向秦风的眼神儿便有些热切。

官商官商,当了官,自然是商路大开,财源滚滚,而有了财,反过来又可以促进自己当官的芝麻开花节节高。

郡守程维高倒不是不能走,只不过他是不想走。现在的越国让人看不到一点点希望,不管皇帝和洛一水这一仗打得如何,总之越国将是元气大伤,走到哪里去,都会是一副兵慌马乱的景象。他在永平郡镇守多年,也在这里置下了不少家业,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多年,他也算是变成了一个本地人了。

等太平军来了,交接完一切之后,自己便回家去做一个田舍翁,每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喝喝茶,养养花,钓钓鱼,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恭迎秦将军!”在程维高的带领之下,乌泱泱的人群双手抱拳,齐唰唰地行下礼去,顷刻之间,便只能看到一个个的后脑勺。

秦风心情很好,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混乱的永平郡城,现在看起来,居然是一切平静,稍远处,居然还有不少的农人扛着铺头,商人挑着担儿,远远的站着看热闹,似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永平郡城现在已经换了主人了。

出乎秦风意料之外,自然让他喜出望外,这是最好不过的,他没有想到过的最佳的结局,一时之间,城门口的这些人在他眼中,自然也就分外可爱了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请起,请起!”翻身下马,秦风快步走上去,扶起了打头的程维高,高声对大家道。

“太平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多多关照!”秦风亦是双手抱拳,向大家团团作揖。

秦风的低姿太,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让程维高颇为惊讶,秦风他了解并不多,也只是在去年底秦风的身份彻底暴光之后,他才对其有了一些了解,在他的想象之中,这样的人,必然是一个冷酷之极的军人,人命啊,和平啊,在他的脑子里,只怕根本就不存在。但今日一见,这个人除了身上那明显的军人烙印之外,看起来整个人竟然是随和的很。

他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这一点,程维高自信还是看得清楚的。

“不敢不敢!”看到秦风行礼,周围又是唰地一下,只剩下了一个后脑勺在秦风的面前。

“叛军洛一水大举进攻,此次我太平军奉陛下之命接防永平郡,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让永平郡不会受战火侵袭,更不会让生命涂炭,这一点,请父老乡亲们放心,只要太平军在,任何其它人,都休想踏进永平郡一步。”秦风笑容满面,大声道。

“全都仰仗将军虎威!”

“有将军在,吾等放心矣!”

一阵马屁之声连绵不绝的响起,让秦风激凌凌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程维高却是从中听出了另外一番意味,有太平军,其它任何人都不准踏进永平郡,那如果是朝廷的军队呢?看着秦风身后飘扬的大越旗帜以及太平军的战刀烈火图,他若有所思。

“程大人!”一片热闹当中,秦风冲着程维高一拱手,“我太平军两个战营抵达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可有扰敌地方的不妥之处?”

“秦将军客气了,称呼为维高即可,太平军之军纪,让程某人是叹为观止,驻扎城外,对百姓秋毫无犯,一应所需,全是现钱购买,说句真心话,他们的到来,让城里城外的百姓,倒是赚了不少钱。相比起来,以前的郡兵的军纪,就是涣散了。”程维高道,这倒不是恭维,起初太平军抵达的时候,他也是相当担心的,但太平军居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城外,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彻底的放下心来,而本来城内有些慌乱的百姓,在看到这支军队竟然是这样的后,倒是大着胆子与他们做起了生意,几天下来,前来与军队交易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这我就放心了。”秦风点头微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程大人了。”

“不敢当。程某人正在等着贵方的人员前来接收,郡府里一应档案,帐册以及各类府库,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秦将军的人前来接收。”程维高微微欠身,道。

“接收,接收什么?”秦风摇摇头,“程大人在永平郡多年,对这里一切熟悉得很,我们太平军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能做什么,再说了,我们是来准备打仗的,想必程大人也清楚,洛一水势大,朝廷虎贲军占不了什么便宜,甚至处在下风,我们来此,就是为了策应朝廷军队,当然,也还要防着秦人,所以一时之间,我们哪有心思来做这个?更何况,我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在我心中,程大人就是这永平郡最好的郡守人选了,程大人,可愿意再接着多劳累几年?”

“啊?”听着秦风的意思,程维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程大人不过五十多吧,正是春秋鼎盛之际,也是做事的大好年龄,程大人在永平多年,不会忍心看着我们这些军人来治理永平郡吧,太平军中大都都是大老粗,真要让他们来管,只怕会管得一团糟。还得请程大人再多辛苦几年,等一切稳定下来,程大人如果还说要走,那秦风绝不多言。”

秦风的话说得很有技巧,程维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秦风居然放心地让一个越廷的一方高官替他治理新到手的领地,此人胸襟,当真非同凡响。

当然,程维高是还不知道,连马向南这样的人,秦风都敢用,更何况于他?对于程维高,在秦风开始打永平郡的主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搜集他的情报,而太平坊在这里的分部,也搜集了不少的东西到了他的案头。

总之一句话,这个程维高,是一个值得秦风去折节结交的人物。

打仗要猛将,但治理地方,还得要这些有经验的亲民官啊!

“程郡守,你是这里的地头蛇,总不能让我一直站在这里与你叙话吧,不若咱们进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看着程维高有些神不守舍,秦风取笑道。

“哦,哦,对的,对的,找个安静的地方,请,秦将军,请!”程维高有些语无伦次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章:招纳

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看得出永平郡的这些头面人物还是颇花费了一些心思,不仅珍味佳肴应有尽有,更是摒弃了那些精致的餐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的海碗,这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尊重,但恰恰对了这些来到永平郡的太平军人,即便是江上燕这样比较考究的人物,也习惯了在军中的种粗放的生活,更别提其它的人。

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正是豪爽男儿本色。

从这些细节之上便可以看出,程维高此人的确是一个精细的人,考虑问题当真是面面俱到,连这样的小事都一一想到了。

秦风在心中暗赞程维高是个人才,一顿饭罢,程维高却也在暗自称赞这些太平军人。他见惯了军人在酒桌宴饮之上的放浪形骸,有些甚至是大出丑态,但今天到场的太平军官们,在宴席之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多说话,都是问一句,答一句,剩下的时候,便是大口吃饭,大块吃肉,酒,一人喝了一碗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哪怕站在他们身后服侍的仆人将酒碗重新斟满,也没有人再看那晶莹透剔的美酒一眼。

节制,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还能节制的军官,让程维高不由高看一眼。太平军横扫沙阳,长阳,现在又逼得皇帝让出永平,不是没有道理的。

宴后,将领们纷纷告辞回到自己的驻地,永平的士绅们也都一一散去,双方都是尽兴而散,各有各的收获。永平人通过这一次的接触,发现太平军与他们以前见过的军队,军官大不相同,说不上平易近人,但却是军纪森严。这让他们大为放心,自古百姓便是畏军更甚于畏匪,军队要找起你的麻烦来,你还真是没地儿说理去。而太平军呢,对于他们映象也很是不错,这当然来缘于在宴会之上,一众乡绅们一个个慷慨解囊,转眼之间便捐出了数十万两银子的军费来。

这算是意外之喜。秦风其实并没有打算初来乍到便在这些乡绅身上刮肉,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他向来不屑于去做,他着眼得更长远,就像在沙阳郡那样,将这些有钱的乡绅纳入太平军的体系,让你成为太平军这个整体的一份子,那可比找你捐钱高明多了。

不过既然这些人向表明他们合作的诚意,自愿掏钱,那又另当别论了。对于永平人来说,他们是输诚,这些钱掏得也是心甘情愿。

将秦风迎到自己的书房,程维高自然是让秦风坐在了主位,自己则在一侧相陪,先前城门口的一番寒暄,酒宴之上的谈笑风生,都只不过是一场开胃菜而已,真正的大戏,应当现在才真正开始。

既然不准备离开永平郡回越京城去,而秦风也并没有放他去过须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思,那程维高自然便要为自己的前程做一个明了的打算。

别看着太平军挂着大越的旗帜,但这东西,骗骗一般的老百姓也就罢了,到了程维高这种地位的人物,自然深知内里的情缘,洛一水是叛贼,眼前这位,也不是善茬,只不过他做得更隐蔽,更狡滑罢了。

齐军侵越,他占了丰县,然后与沙阳豪门合作,将沙阳郡揽入怀中。顺天军造反,他立即出兵,沙阳郡长阳郡数战,顺天军化为乌有,他控制了长阳郡。眼下,洛一水造反,秦国趁火打劫,这位看准了时机,又行动了起来,永平郡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纵观这位的发家史,好像他并没有跟任何一方翻脸,与齐人,他勾勾连连,生意做得火爆,大把的钱财赚进来,与楚人更不用说,外成都盛传他与楚国皇帝有深仇大恨,但却又娶了楚国皇帝的妹妹,如今娃娃大概都能跑了,甚至还将整整数千楚军给整编了,连程务本这样的人也都甘心为之效力。他一点一点地侵蚀着越人的土地,偏生又还挂着大越的旗帜。就像今天一样,皇帝要御驾亲征了,他立刻便大义凛然的表示要为皇帝助阵。

他心里,打得什么样的主意,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是一位乱世枭雄。程维高在他的心中默默的想着,对于时机的把握之准,对于火候的拿捏,纵然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皇帝给出永平郡,想来也是不情不愿的,只是为时势所迫罢了。秦风要自己为他做事,说来简单,可内里的含义可就不简单了。踏上这条船容易,下这条船可就不容易了。

程维高需要做出一个决择。如果不愿跟秦风干,今天就得说明白,眼下秦风初来乍到,还不会把他怎么样,拖拖拉拉,只会让对方看轻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陷于两难境地。

越国这条船破破烂烂了,但太平军这条船就很稳当吗?同样是危机四伏。秦国,齐国,一头猛虎,一条饿狼,可都眼睁睁地盯着这里呢?

“程郡守。”看着沉思的程维高,秦风开门见山,丝毫没有转弯抹角的意思:“实话实说,我太平军崛起世间,不过三载而已,底子薄,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小心翼翼,因为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这一次我邀请你加入,是诚心诚意的,因为我太平军缺乏像你这样的人物来治理地方。”

“军为标,民为本,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无民则无兵,无财则无胜。”秦风目光炯炯,“所以我很看重你,希望你能加入太平军这个大家庭,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意外。”

“我想干什么,想来你也清楚。不错,我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取越国而代之。”秦风的直言不讳让程维高有些意外,他以为对方还会遮遮掩掩给他来讲一番大义呢。

“将军,恕我直言,以太平军的实力,困难重重。”他也决定实话实说,眼前这位,显然不是那种有耐心与你磨叽的。

“困难重重而已,并不是不可能。”秦风笑了起来,看着程维高,点了点头:“不过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越国已经千疮面孔,撑不下去了,即便这一次与洛一水的这一场大战获得了胜利,他们也不会撑更久。这条大船,该换船长了。”

“您认为您能让这条大船重新起航?”程维高摇头:“在我看来,太平军这条船虽然现在船体牢固,水手也齐心合力,但船未免小了一些。”

“船虽小,船体却是铁的,再大的船也能被我凿穿。程大人,我真正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越国,我最终想做的是重现大唐盛景,天下一统,万国来朝。”

程维高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风。

“对于眼前这场战争,我有绝对的信心获得最后的胜利。”秦风逼视着程维高,“至于以后,虽然胜负难料,但我已经踏上舞台,便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我知道程大人你的意思,你没有回越京去而是留在永平郡,大概是想退隐山林吧?”

程维高点了点头。

“大乱之世,这天下哪有净土?”秦风讥笑地看着程维高,“程大人,恕我直言,你想做山野之民,到时候只怕根本不可得。乱世之中,要么逆流直上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搏,要么便随波逐流任人宰割。大丈夫手中若无权柄,便会任人欺辱。看看今天的宴会你就会明白,因为你在这个位子上,所以人人都尊敬你,但若你不在这个位子上,只怕有些人便会弃你如蔽履。山野小民,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程维高被秦风一席话说得脸上阵红阵白,半晌才道。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希望尽快得到答案,因为我等不起。”秦风微笑点头:“程大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顶天立地,你的人生不止如此。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沙阳郡,太平城看一看。”

看着秦风大步走出书房,程维高有些失魂落魄,竟然没有站起来相送。

书房之外,和尚大步迎上了秦风:“老大,这家伙答应了没有?”和尚带着老婆归来,不过暂时可没有军队让他带,便跟在秦风身边做些事情。

“还在想着呢!”秦风笑道。

“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刀子一架,不干也得干,不干就一刀,干不好还是一刀!”和尚凶相毕露。

“放屁!”在和尚面前,秦风可就没有了什么形角了,直接照着那光头敲了一记。“这样的人才,我们稀缺得很,读书人嘛,想得不免多些,和尚,现在不是敢死营,我们不仅要打仗,我们要想的事情多着呢!”

“反正我是不用想,还是让老大费神吧!”和尚叽叽的笑起来:“老大劳心,我们劳力吧,对了,老子,郭九龄巴巴地赶过来了。”

“郭九龄,他怎么来了,太平城出什么事了?”秦风脸色微变。

“他没有说,现在正等着您呢!”和尚摇摇头:“还是以前那个德性,一副神神叼叼的模样。”(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一章:干脆还大方一点

看到秦风进来,郭九龄站了起来,“秦将军。”

“坐!”秦风摆了摆手,坐到郭九龄的对面,“出了什么事啦?”

郭九龄是鹰巢的最高负责人,坐镇在太平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赶到永平郡来的。

“我们收到一份情报,显示齐国很可能在这一段时间对我们有所动作。”郭九龄道。

秦风脸色微变,现在的太平军可谓是倾巢而出,在家里就只留下了邹明的霹雳营,三千士卒而已,如果这个时候齐人突然翻脸,进攻沙阳郡的话,对于太平军来说,可真是后院起火了。

“消息从哪里来的,可靠么?”秦风问道。

郭九龄看了和尚一眼。

“不用避着和尚,他是我过命的兄弟。”秦风不悦地道,和尚与他的关系,郭九龄应该是清楚的。

“不是,将军您误会了,我是说,这条情报跟和尚有些关系。”郭九龄摇摇头。

和尚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懵懂,“跟我有关系?跟我有啥关系?”

“这条消息来自来自你的老丈人,余长远。”郭九龄一字一顿地道。

“啊!”这一下,不仅和尚,连秦风也有些惊讶了。

“我老丈人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军机大事?他虽然有些能量,有点钱,但那也只不过局限于洛城而已。”和尚讶然问道。

“你老丈人是不是最近接了一单往高湖前线调粮的任务?”郭九龄问道。

“是,这事儿我知道。”和尚点头。

“这就对了!”郭九龄笑道:“这批粮食中的一部分,在运送途中,被秘密调到了登县,要知道,此前,齐国从来没有往这里调过粮食,只有从这里盘剥的份。你老丈人也很机警,看到这些,便晓得齐人有意要对我们动手了,大概他不知道你和你媳妇两个人都已经跟随将军到了前线,还以为你们在太平城呢?他也是担心你们,偷偷地派一个家人到了太平城,将这个消息传了过来,现在这个人就在太平城。他不可能回去了,因为你老丈人对外宣称他已经死了。”

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了几个圈子,眉头紧锁,他大军尽出,所倚仗的就是齐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动手,但如果齐人动手的话,老巢真是要不保了。转了几个圈子,他抬起头来:“马猴!”

门被推开,马猴噌地从外面跳了进来。

“去请程帅过来。”秦风吩咐道。

程务本跟着秦风一起住在程维高的郡守府内,同在一个院子,过来得很快,听了郭九龄所言,他也是皱眉半晌,显然这一情况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程帅,齐国如果真动手,我们在本土能调动的兵力,就只剩下刘兴文的城门军了,可那也只有五千人。”秦风道。

程务本摇头道:“那也不顶事。齐军如动,就算加上刘兴文的军队,也顶不住,那支部队可不是野战军,军械配备,战斗人员素质,都不高。”

“难不成他们这是要逼我退回去吗?他们不想越国崩溃,还想维持吴氏王朝?”秦风冷哼道:“难道他们就不考虑后果的吗?”

秦风所说的后果,就是秦风彻底倒向楚国,让太平军的领地,成为楚国的第二战场,而一直以来,齐人一直想要避免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难不成现在为了保住吴氏王朝,齐人竟然放弃了他们一直坚持的政策?

听到秦风的话,程务本的眼睛一亮,说心里话,他倒是真希望齐人来这一招,但很明显,齐人不会这样蠢。秦风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秦将军,我觉得,这只不过是齐人在做一种准备。”他看着秦风,道。

“什么准备?”

“我们战败的准备。”程务本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们这一次出击失败的话,齐人便再无所顾忌了,他们当然可以大规模出兵彻底拔除太平军。换而言之,这只是他们的一个方案而已,并不见得会付诸实施。”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战场之上获得胜利,他们便不会动。”被程务本这么一说,秦风心里顿然豁然开朗。

“不错,这一次我们面临的局太大,洛一水,越皇吴鉴,秦人李挚,怎么看起来,也是我们太平军最弱,在这一次的四方博奕之中,我们的确不无失败的可能。”程务本笑道:“他们秘密储集粮草,但到现在为止,他们应当还没有调兵的迹象,对吧九龄?”

郭九龄点头道:“不错,在得到这份情报之后,我们立即动员了所有的力量,侦察齐军的动向,但到现在为止,仍然是一无所获。”

“这就对了!”程务本双掌一合,“他们不先调兵,便是要先看看状况,如果我们败了,他们便会出兵,因为粮草事先已经准备妥当,出兵的速度便必然很快,不过恐怕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居然会因为一个意外的情况获得这份情报,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听到程务本这么一说,和尚的脸色微变:“程大帅,我老丈人只是一个本分的商人,他……”

程务本哈哈一笑,“你放心,不会把你的老丈人牵连进来的。”

和尚有些惭愧地看着秦风,“秦老大,这几年我老丈人对我不错,我媳妇对我凶得很,老丈人基本上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给我撑腰的,他是真把我当儿子看的。我愿意为秦老大冲锋陷阵,死都可以,但,我不想把他牵连进来。老大,对不起了。”

秦风拍拍和尚的肩,笑道:“你有情有义,我只会更高兴了,看起来这几年你变化不小,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底线的采花贼了。”

听到秦风这么说,和尚也是嘿嘿一笑:“我还没坏透呢,我这块顽石,在余家被捂了几年,怎么的也算捂热了,我得知恩图报,就像我对您秦老大一样,要是忘恩负义,岂不是禽兽不如了。”

说着话,和尚的眼光瞄向郭九龄:“老郭,秦老大可发话了,你不能打我老丈人的主意,不然我跟你没完。”

郭九龄干笑几声,“当然,当然!”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余长远是南天门弟子,虽然不是顶尖的那一批,但仗着财力,却在南天门中颇有影响力,女儿余秀娥亦是南天门弟子,在武道之上的修为比她老爹强了不少,是南天门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从她能将和尚打得服服帖帖如此怕她便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余长远长袖善舞,在齐人官场也混得很开,这样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简直就是绝佳的策反对象。如果是没处下嘴那也罢了,但现在他女儿女婿都成了太平军的人,他还撇得开关系?而且这一次他已经泄露了齐人的绝密军情,这样大的把柄拿在手里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秦风的最终目标是一统天下,与齐人对上,在将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有这样一个绝佳的人员不去策反,那自己还配干情报这一行吗?

虽然和尚与秦风关系非同一般,但这种情谊在一统天下的大业面前又算得了什么?秦风自然会同意和尚的要求,但只要秦风不特意跟自己说这件事情,那自己就可以做起来,先把这颗钉子埋好,暂时不用也就罢了。

等到那一天,太平军与齐人正面对垒的时候,这枚棋子便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功能,嗯,接下来倒是要竭力避免让人知晓和尚与余秀娥的真实身份才好。

心里想着这件事,一时之间便没有注意程务本在说些什么了,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如何策反余长远这件事。

“这么说来,我们最要紧的仍然是打好眼前这一仗。”秦风此时已经轻松下来,“我们这里打赢了,便一切如旧。嗯,程帅,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表现得大度一点,干脆我把邹明的霹雳营也撤回太平城去,在丰县,我一兵一卒都不留。”

“此策不错!”程务本点头,“也算是另一种准备,如果我们当真作战不顺,齐人大规模入侵的话,太平城是必须要保住的。太平城易守难攻,齐人如果要硬攻的话,只怕不太可能,只要保住太平城这个拥有十余万子民的老巢,还有太平铁矿,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沙阳郡太大,以现在本土的那点兵力,根本就没法子应会齐人的进攻,与其守在丰县也无用,倒不如干净利落的撤回去,反而会让齐人多些猜疑。”

“那就这样了。”秦风哈哈一笑,“眼下我们这一仗,我们是势在必得,说实话,我不担心洛一水,也不担心越皇吴鉴,我最担心的就是李挚,这个人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胆寒。”

“秦人肯定是要动的,就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动了!李挚的心思,我也猜不透。”程务本摇头道。“现在,洛一水应当已经拿下龙游了吧,如果虎贲军的速度不够快的话,吴鉴的这一场仗就难打了,没有了中平郡为他提供后勤支援,那对于虎贲军这样一支对后勤依赖很大的部队来说,可就危险了。”

“应当拿下龙游了,于超也该回来了,我们也是时候要动一动了。”秦风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郭九龄,“老郭,你马上赶回太平城去,按照我们刚刚所商议的去做,另外,不妨联系一下束辉,暗自提醒一下他,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某些动作。”

“啊?好好好!”郭九龄抬起头来,连声道,接下来却道:“秦将军,我觉得我们应当想法子隐瞒住和尚与余秀娥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的身份暴光,不然对余长远老先生可就不利了,和尚,你说是不是?要是让齐人知道你就是黄豪的话,只怕齐人会对余长远不利的。”

“对对对,回头我就跟媳妇说说,她得改个名子才行!老郭,谢谢你提醒我啊。”

“不用谢,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郭九龄笑嘻嘻地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二章:血战

所有人都以为龙游县不可能坚持住,但他偏偏就在洛一水的大军狂攻之下,屹立不倒,整整三天过去了,先锋黄昊数次强攻,就无功而返,连他自己,也在一次强攻之中受了伤。等到洛一水大军赶到,换上付铭,亦然束手无策。

洛一水面目阴沉地看着小小的龙游县城,这个根本不在他计划中的小地方,现在正成为了他前进道路之上一块最难啃的骨头,而支撑龙游县城的,并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那个在战斗时,拄着刀,一直站在城门楼子上,白衣飘飘,白发飘飘的老妇人。

那是萧正刚的夫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婆,黄昊就是在一次强攻之中突上城墙被她击伤的。

现在的龙游县城,就像无尽浪涛之中的一块礁石,无论海浪多急多猛,甚至有时候会将他们完整淹没,但等到这波浪潮退去,他们却依然顽强而立。

简放浑身浴血,挥舞着大刀,牢牢地守卫着他负责的这一段墙头,在他的身边,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看起来最多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刀是提不起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弩机。

第一天,这个孩子射杀了第一人,那人惨叫着从城头摔下时,这个孩子也蜷缩在墙根下,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白衣大汉走了过来,将他从墙根下提了起来,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然后提着那个孩子的头发,指着远处旗杆之上那个怒目圆睁的脑袋,厉声喝斥道:“看到没有,那是你的爷爷,被那些反贼残害了,萧家儿郎流血不流泪,用你手里的箭,每多射杀一个敌人,便能替你爷爷多报一份仇。”说完这番话,将孩子又掷在墙根之下,竟是扬长而去。

简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的这个娃娃,竟然是萧正刚的孙子。

三天,这个孩子射出手里的弩箭之时,手不会再颤抖,脸上也呈现出咬牙切齿的痛恨,嘴里念念有词,但眼眸深处,藏着的那一抹恐惧,让简放却为之心疼,他的孩子也在这么大,他完全法想象自己会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如此残酷的战场之上。

杀人,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是多么一件残忍的事情。

三天,他与这个孩子一直呆在一起,他们没有下过城墙,晚上,当这个孩子颤抖着说梦话的时候,他总会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而此时,孩子则会紧紧地将他抓住,如同溺水的人捞到什么东西一般。

三天,白衣汉子们倒下去了一半,而他的部下也失去了一半。仗打到这个程度,就算是简放的手下,也不能再简单的归结于银子的刺激了,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鲜血,火光,让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兽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别说无路可去,就算有路可去,他们也不可能放弃龙游城跑路了,因为从龙游往中平,一路之上无遮无挡,如果逃跑的话,他们会被愤怒的追兵撕成碎片。

从最开始的被银子刺激,到中间的骑虎难下,到现在的歇斯底里,每个士兵都忘记了他们最初的梦想。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愿望,战斗下去并争取能活下来。

一队队的士兵从墙根底下那如山的银子堆边走过,却没有人去瞟一眼那染着血的银两,众人的眼神是麻木的,而当战鼓声响起,当呐喊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麻木的眼神,又旋即化为了亢奋。

咣当咣当数声,那是云梯再一次靠上城墙的声音,城墙上的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去,有的用推杆拼命地把云梯往外推,有的则端起后面烧得滚烫的开水,不管三七十二一就泼下去,最开始是用油的,现在已经用光了,接下来用开水煮粪便,可现在也没有了,便只剩下了开水。

有的举起擂石,滚木,抛砸下去。

城上原来布置的拍杆,钉拍,早就在叛军一次次的进攻之中损坏而不能再用了,现在他们只能靠这些东西了。

不时有士兵刚刚举起手中的东西,便被羽箭洞穿而惨呼着倒下,但城下,传来的惨嚎之声更多。

“躺下!”一把将身边的孩子推倒,简放一边提起刀来,从昨天到现在,他每每都让孩子躺在一地死尸之中装死,而当他与敌人厮杀之时,躺在地上的孩子则用手里的弩箭暗算对手。孩子手里的弩机不大,但构造却很精妙,比起一般的军用弩机杀伤力大得多,破甲穿骨,轻而易举,这是萧正刚活着的时候送给孙子的礼物,军人家给孩子的礼物,总是出乎一般人的想象,像简放,在儿子十周岁的时候,便送给了他一柄锋利的匕首。

不知萧正刚从那里弄来的这个玩意儿,但这两天,凭着两人之间的密切配合,他们已经格杀,不,应当说是暗算了十余名叛军将领,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的武道修为比简放要差,他们到死也没有搞清楚,自己竟然是被一个小小的孩童暗算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简放的这个举动,才让孩子活到了现在。

一个满脸污血的半大孩子躺在一地死尸之中,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此刻的他就是死神的化身。

萧老夫人站在城门楼子上,身后的城楼正在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她的满头白发,一头白衣,更显得无比壮烈。

一个满身是血污的大汉走了过来,原本白色的孝服,此刻基本上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走到城门楼子下,仰望着上面的萧老夫人,“娘,老三也没了,您,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了!”说完这句话,他放声大哭。

“只要萧氏还没有死绝,就不必哭,如果死绝了,更不用哭。嚎什么,去杀敌!”萧老夫人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冷酷。

汉子抹干眼泪,嚎叫着重新投入战场,萧老夫人高昂着头,她没有哭,只有嘴角有丝丝鲜血渗出,母子连心,儿子都是她亲生的,可现在,她却连一滴眼泪也不能流。

黄昊再一次冲了上来,头上缠着绷带的他,亦是满身血污,与齐人打过仗,与秦人打过仗,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龙游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上栽了一个大跟头,没有如期拿下龙游县城,对于洛一水的全盘计划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挫折,这几天,洛一水的脸便跟夜一样阴沉。

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他再一次冲上了城头。

伴随着他愤怒的喝叫,大刀当头斩向面前的一个将领,他注意这里很久了,在这一小段墙之上,他折损了十数名校尉,这里应当藏着一个高手,他必须亲自出马。

简放也是狂吼着迎了上去,曾几何时,黄昊这些将领都曾经是他佩服的对象,现在,却在与他生死相搏。

不过两个的武道修为相差不小,黄昊已是八级巅峰,而他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八级修为者,两刀一碰,他已是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

看到黄昊身后,躺在尸体堆中的小孩子正在举起手中的弩箭,简放心中却是大急,返身又扑了上去,嘴里却是狂喊:“不要动,不要动!”

他心中清楚,只有当自己能挡得住对手的时候,小孩子的暗算才会有效,而面对着黄昊这样的高手,自己根本无法牵制,小孩子的暗算,只会让他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黄昊随手一刀,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孩子很聪明,听到简放的吼叫,立即垂下了举起来的手臂,继续蜷缩着装死,黄昊自然不懂简放的意思,冷笑,不要动,真是笑话。

一些士兵拥到了简放的身边,与他一起冲向了黄昊,但在巨大的武道修为鸿沟面前,在城上乱七八糟的阻碍当中,他们根本就无法形成合力,转眼之间,简放便又成了光杆一个。

挥刀,冲上,受伤。再冲上,再受伤,反复几次,简放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都在飙血,更重要的是,黄昊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叛军已经从这个缺口涌了上来。

“糟糕了!”简放在心中喊着。

眼前突然白裙闪动,一个人拦在了简放之间,叮当一声,武器相碰,声音不大,但这一次却是黄昊被打得退了回去。

是萧老夫人!简放缓过一口气来,拄刀在地,大口的喘息着,这几天,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已经无数的在城墙各处救险了。

不等这口气喘匀了,简放又挥刀向前冲去,那孩子已经被冲上来的叛军给淹没了,只要让人发现他是个活的,立时就会没命。

挥刀,杀进叛军人群之中。

黄昊与萧老夫人交手数招,便明白这个老太婆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回顾四周,攻上来的士兵也被杀得节节倒退,他明白,这一次又失败了。

“退回去!”他怒吼着。

叛军们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顺着他们爬上来的云梯又呼啦啦的往下滑去,黄昊站在墙垛之上,拼命地阻挡着萧老夫人的攻击。浑身没有注意到,在满地的尸堆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一柄小小的弩机,正从那个缝隙之中对准了他的身体。

啉的一声,快如闪电,弩机从黄昊的双胯之间射入。他大叫一声,一个倒栽葱便从城上栽了下去。

简放冲了过来,拼命地搬开层层叠叠的尸体,在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的缝隙之中,他看到了孩子那一双明亮的眼光。(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三章:箭与血

于超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趴在地上,让温暖的太阳晒着他的后背。春困春困,可真不是说说而已,现在于超就觉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真想美美的再睡上一觉,可他昨晚睡得挺好的。在太平军开往永平郡的途中,于超便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斥候赶往中平郡打探消息,洛一水与朝廷的战争进程将决定着太平军的行动计划。原本以为龙游县只不过是洛一水前进道路之上的一个小小的阻碍,岂知三天时间过去了,洛一水部日夜不停的攻打,竟然无法感动这个小小的县城,这大大的出乎了于超的意料之外。

冒着巨大的危险,于超扮成了洛一水部的一个小兵,悄悄地接近了战场侧翼,在看到了城头之上的争夺战,看到了那个白发飞舞的老夫人,心中无比震撼。

悄悄地脱离战场回到潜藏的地点,那惨烈的一幕幕仍然在他心中不断上演。忠臣义士,在哪里都不缺啊,看起来洛一水是很有些麻烦了,他要打下龙游城,除非能将坚守在里头的人统统杀光,不过这看起来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让朝廷虎贲军率先赶到了中平郡,对于洛一水来说,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别看现在洛一水好像气势如虹,但其实处境尴尬得很,他率部从抗秦前线反叛,放弃了开平郡,便没有了一块固定的地盘,如果不能拿下中平郡,则他必将面对前有朝廷军队,后有秦军虎视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稳定的后勤。

洛一水的算盘,便是突然动手,将萧正刚干掉之后,中平郡便没有了能抵抗他的能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中平郡,建立起他反叛朝廷的基地,既是他进军越京城的跳板,也是他防备身后秦人的重要堡垒。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莫测起来,最让他想不到的就是,小小的龙游县城,成了他实现梦想的最大碍障。

躺在阳光之下的于超觉得很轻松,如果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很明显,对于太平军是很有利的。

于超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算是洛一水的直系部属了,他曾是昭关边军的斥候营统领,是那种能直接见到洛一水的有一定级别的将领了,但这几年来,他呆在太平军,呆在太平城,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与他以前所待的那个越国大不一样。太平城的生状状态,那才是他心目之中一直向往的世外桃源啊。

洛一水起兵反叛,进攻越廷,当秦风决定介入这场战争,力争控制整个越国的时候,他心里竟然跃起一股淡淡的喜悦,如果太平军当真能控制住整个越国,那对于越国老百姓来说,一定是一件大好事。

也许,太平城老百姓的那种生活状态,能从那里向着周边辐射开来,让所有的越国人都能成为这种状态之下的获益者。

明知道接下来他将与老上司洛一水为敌,但于超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障碍。越国也好,洛氏也好,他们统治越国这么多年,也没有让老百姓过上一种有尊严的体面的生活,太平军从开始建立太平城到现在不过三年,却已经做到了。

君择臣,臣又怎么不择君?越国,当真该换个人不治理一番了,否则在这种四国相争的乱世当中,最先倒下的,必然会是越人。

他想一直这样暖洋洋的在太阳底下晒太阳。

地面微微的震颤起来,从极轻微,逐渐剧烈,耳边那远在天边的隐隐的闷雷之声,开始变响,如同霹雳炸响在耳边。双手撑地,于超一跃而起,中平郡方向,一条黑线如同潮水一般正在向着这边漫延过来,清一色的骑兵。

“虎贲!”于超瞪大了眼睛,这是大越最精锐的军队,压箱底的本钱,历年以来,这支军队都只保留着五万人的编制,越**人,无不以入选这支军队为荣耀,他们的装备是最好的,军饷是最高的,普通士兵的军饷都能顶得上其它部队中的校尉的军饷。当然,他们的训练也是残酷的,淘汰率也是最高的。正因为难得,所以当杨简在青铜峡中莫名其妙的葬送了五千虎贲军,会让虎贲军上下极为愤怒,以致于就算有权倾朝野的左相杨宁的庇护,杨简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被赶出了虎贲军。

虎贲军只有两万骑兵,看这规模,越国皇帝只怕已经倾巢而出了。

骑兵来得极快,身边的另一个斥候扯了于超一把,将他有些发呆的他,扯得跌倒在草从里,他们隐藏的距离可离骑兵前进的路线不过,要是让这些虎贲骑兵发现了他们,那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趴在草从之中,于超默默地看着一队队从远方掠过的虎贲军大旗,待得眼前只剩下飞扬的灰尘的时候,他也数清楚了从他面前经过的旗帜。

“果然是精锐尽出了。看起来洛一水想要占领中平郡城的打算,彻底落空了。他完蛋了!”于超站了起来,看向龙游的方向,默默的替自己过去的上司默了一个哀。

过去的洛一水是越国的英雄,可现在的洛一水,已经不值得自己再去尊敬他了。

“我们回去吧!”他有些落寞,为一个过去的英雄即将迎来的不可避免的失败而感到有些可惜,那是一个偶象形象的崩塌。

龙游县城,洛一水策马立于中军大旗之下,此刻,他还并不知道,虎贲军的骑兵已经距离他并不太远了,他还要为攻下龙游做努力。

“师弟,杀了那个老太婆,她是龙游县城抵抗到底的决心所在,杀了她,龙游的抵抗必然崩盘。”洛一水咬牙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是黄昊惨叫着从城上跌下来的时候。

黄昊并没有死,但是受伤极重,勉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落到地上不至于被跌死,剧烈的疼痛便让他抽搐着倒在地上。他的亲兵们抢了他扛在肩上,以盾牌掩护,转身便走。

主将败退,这一波攻势也就冰消瓦解。

莫洛听到洛一水的指令,点头应命,策马便向着龙游县城冲来,与他一齐冲出来的,是付铭的麾下。

战鼓声隆隆响起,这一次与普通的进攻号令明显不同,听到这鼓声,正在撤退的黄昊所部又突然转身,呐喊着重新冲了回来。

这是中军的警告,不成功,则成仁,不胜利决不收兵的决死战鼓。

莫洛在奔马之上,握住自己的穿云弓,弹指之间,一枚黄色的羽箭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上。穿云箭打造不易,一共便只有七只,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羽箭,向来都是死亡之箭。但在沙阳与太平军的争夺之中,莫洛用掉了赤橙两去穿去箭,但可惜的是,这两箭射出,并没有完成他们应当完成的任务。这一次是他第三次用上穿云箭。

当莫洛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城上的人便已经看到了他,他名气太大,在战场之上如同鹤立鸡群,那比寻常铁弓要大上三分之一的穿云弓,那显眼的羽箭,都表明了此人的身份。

穿云箭下,从来不死无名之卒,而在现在的龙游县城之上,唯一值得莫洛用上穿云箭的,也不过只有萧老夫人一人而已,所以当莫洛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惊呼着,呐喊着向着萧老夫人的所在飞扑了过来。

接下来,简放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莫洛弯弓搭箭,他听不到任何的响声,但他能看到,那支刚刚还在莫洛弓弦之上的羽箭,就这样消失了。

但这并不是让他震惊的理由,让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的是那些本来身穿白色孝服但此刻却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萧氏族人们,他们飞了出去,在那支黄色的羽箭消失的一瞬间。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在萧老夫人的身前排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血洞便从他们身上骤然出现,无声的裂开,无声的落下,无声的死去。

当站在城墙之上的挡在萧老夫人身前的最后一个萧氏族人身上出现血洞的时候,简放终于看清楚了那支黄色的羽箭,一连射透了十人,但它仍然劲道十足。

萧老夫人伸出了手里的拐杖,搭在了箭身之上,一声大喝,咣当一声巨响,简放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萧老夫人倒退了几步,那只黄色的羽箭也终于跌在了地上,简放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着那支羽箭,此刻,箭尾部分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了半截黄色的箭头。

萧老夫人弯腰,捡起了那半截黄色的羽箭,高高举起,伸出城墙,松手,黄色的羽箭从城阔大之上落下。

远处的莫洛,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接下了他这一箭,这一刻,他也楞住了,下意识中,伸手拔出了第四支。

“萧老夫人,请速避!”简放冲了上来,大声道。

“莫洛,你有穿云箭,可我萧氏族人有一腔热血!”萧老夫人没有退去,而是放声大呼,随着她的呼叫,身边聚集了更多的萧氏族人,他们死死盯着远处的莫洛以及他手里的穿云箭。

这一刻,莫洛突然有些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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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困境

空中阳光明媚,而天边却隐隐有闷雷传来,远远的,数匹斥候的战马正疯狂地自远处奔来,冲向洛一水的中军大旗。

洛一水脸色大变。战争经验相度丰富的他,即便斥候不说什么,他也明白,虎贲军来了。

在龙游县耽搁的三天现在正在变成他的噩梦,他没有如期赶到中平郡城之下,拿下这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郡城。接下来,他的处境将变得更艰难一些了。

抬头,看着远处龙游城上那个背着阳光挺身而立似乎不可撼动的身影,洛一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鸣金,收兵!”

金锣之声响起,叛军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而此时,闷雷般的响起已是愈来愈明显,城头上的士兵也终于回过神来,时光一跃上了城门楼子顶部,一把拔出插在上面的大越旗帜,用力的挥舞起来,放声大笑。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整个龙游城都欢呼起来,他们用三天时间创造了奇迹,顶住了近十万叛军的轮翻攻击,将洛一水牢牢地挡在了龙游城之外。

这一刻,每一个脸上都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听到这直冲云宵的欢呼声,洛一水脸色微变,策马转身,看到一些卫兵正准备去拔掉悬挂着萧正刚首级的旗杆,他摆了摆手:“算了,将他留在这里,还给他的家人吧!”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回头,瞅了一眼那个仍然站在那里的夫人,狠狠一鞭击打在马股之上,如飞而去。

一柱香的功夫,叛军已是退得无影无踪。一道人影从城头之上一跃而下,如一股轻烟,冲向了战场之上那根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的旗杆,拔刀,刀光一闪,旗杆倒下,那人飞身而起,将旗杆之上落下的萧正刚首级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转身向着城池奔来。

“夫人,老爷回来了!”时光跪在萧老夫人的面前。

萧老夫人弯腰,从时光手里接过萧正刚的首级,身子显得有些僵硬。

“正刚,我们要回家了!”她将首级紧紧地贴身自己的怀里,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身躯摇晃了几下,几口鲜血喷将出来,将仍然跪在他面前的时光喷得满头满脸都是。

时光惶然抬头,看到萧老夫人的面容,脸色顿时大变。

蹄声隆隆,虎贲军的大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两支骑兵一左一右,从城池的左右两侧绕行了过来,在城门处汇集在一起。

虎贲军统领康乔看着遍布战场的死尸,看着龙游城内熊熊燃烧的火光,眼神之中除了震惊,就是佩服。他没有想到,龙游县城能坚守到他抵达这里。

该是欢庆胜利的时候,但城头之上,却在此时传来了一阵阵号淘的痛哭之声,他诧异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城头之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首级的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死了。在胜利之后,心力交萃,强自支撑了这许多日的萧老夫人,紧紧地抱着他的丈夫的首级,含笑而逝。

封闭的城门被从内里有大锤敲开,简放眼含着热泪从内里走了出来,走到康乔面前,抱拳行礼:“康统领,萧老夫人走了。”

“下马!”康乔沉声喝道。

“下马!”

“下马!”

命令霎那之间便如同荡漾的波纹一术从队头扩散到队尾。哗啦啦一片甲叶碰撞的声响,两万骑兵齐唰唰地翻身下马。

“跪!”康乔再一次吼道。

两万骑兵单膝下跪,低头默哀。为那个城头之上看起来极其单薄的老妇人。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没有这个老夫人举家前来,龙游城早就破了,中平郡此时只怕也已经落到了洛一水的手中,那对朝廷剿灭叛军将造成无比的困难。

而现在,一切都显得简单多了。

中平郡城,刚刚率领虎贲军主力抵达的越国皇帝吴鉴才得到龙游县城的消息的时候,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

“萧氏满门忠烈,可敬可佩,传我旨意到龙游县城,追封萧正刚为忠义候,追封其夫人为护国夫人,萧正刚之爵位世袭罔替。”

“陛下恩赏,萧氏一族必然感激涕零!”随军而来的兵部尚书周开荣躬身道。

“萧氏族人还剩下多少?”

“回禀陛下,萧老夫人,哦,是护国夫人变卖家产,举族援救龙游县城,这场大战下来,千余族人只剩下百人不到,其嫡系子孙只剩下一儿一孙,其余的都在龙游之战中战殁了。”周开荣低声道。

“着余下的萧氏族人返回越京城休养,赐百花巷大宅予萧氏族人,国库拨付纹银五十万两给萧氏安家。嗯,那个守龙游县城的郡兵将领也很不错,他叫什么?”

“叫简放!”周开荣道。

“升任简放为越京城守备军副统领,便由他一路护送萧氏族人返回越京城,一路之上,声势要造得大一点,让所有的大越子民都看到,我大越的忠义之辈层出不穷,大越国运永昌,屑小之辈,必然服诛。”

“臣明白。只是陛下,百花巷老宅是洛氏旧宅,现在赐给萧氏,是不是……”周开荣有些迟疑。

吴鉴大笑起来:“就是这样,让萧氏一族****夜夜都凌踏在洛氏旧地之上,岂不快哉?对于萧氏来说,这也是大快人心之事嘛。”

“臣鲁钝,陛下英明!”周开荣连连道。

与一片欢欣鼓舞的朝廷将兵不同,从龙游一路退到通县的洛一水部却是气氛极其低沉,虎贲军统领康乔带着的骑兵抵达龙游,便也代表着虎贲军的主力已经到了中平郡城,没有拿下中平郡,使得洛一水失去了以中平郡为前进基地的最初设想。

情况一下子变得恶劣起来。

“黄昊伤情怎么样?”洛一水问道。

“将军,黄昊被一支破甲弩箭射伤了,关键是这一箭是从档下射进去的,现在性命是保住了,但只怕以后,以后……”付铭吞吞吐吐,有些说不下去了。当时的情况,黄昊站在城垛之上抵抗萧老夫人和守军的反攻,那一箭是自下而上,正从防护最为脆弱的裆下射入,正中要害,要是射在别的地方,以黄昊的武道修为,也不至于受如此重的伤。

洛一水仰天叹了一口气,大江大河都过来了,却在小小的龙游县城栽了一个大跟头,不但没有拿下来,反而折损了自己一员大将。

“让他好好养伤吧,金华,现在具体的情势是怎样的?”他转头看向陈金华。

“回禀将军,虎贲军主力的确已经都到了中平郡城,而且是皇帝率军亲征,虎贲军再加上皇帝征集而来的郡兵,在中平郡现在集结了大约五万兵马,再加上现在驻扎在龙游的两万虎贲骑兵,朝廷的兵力与我们已经差相仿佛了。而且,永平郡的郡兵从我们的侧翼也倾巢而来。”陈金华低声道。“中平郡以前那些答应策应我们的人,现在都已经犹豫了,虽然说没有变卦,但看风色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

“墙头草,从来没有好下场。”洛一水哼了一声,“想个办法,将这些人的名单透露给吴鉴,以他的性子,必然又会在中平郡城大开杀戒的。”

“是!”

“中平郡城一时很难拿下了,在这里,多半要形成僵持之局,所以,我们要另外想办法了,我们没有一个固定的基地和粮仓,中平郡我们只占了一半,以这里的情况而言,根本养活不了我们近十万大军。付铭,近期出去扫荡一番,筹集到更多的粮食,有多少,弄多少。”

“是,将军,我明白了。”

“陈将军,你分兵两万,进攻永平。”洛一水看向陈慈,“中平郡既然是这个样子,那永平就必须拿下,那里的郡兵不堪一击,打垮他们,拿下永平,如果中平形成僵持之势,我们便从永平下手。”

“是,我必将永平拿下。”陈慈站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以手支额,洛一水感到有些头疼,虎贲军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以他现在的兵力,与虎贲军正面对决,谁胜谁负,还真难说。打下永平,算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万一事有不顺,便退入永平再作决断,看起来先前自己太过于乐观了,如果在进攻中平的同时兵发永平,现在事情就没有这么被动。可是先前自己太小看了中平的抵抗力量了,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中平,那样的话,以永平的实力,传檄而定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可现在,一切都成了问题了。

“太平军现在怎么样,他们难道还没有对正阳郡发起进攻吗?朝廷怎么可能将五万虎贲军尽数投入到中平来?”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将军,根据我们最新收集到的情报,太平军的确调了一个战营进入了正阳郡,现在在正阳郡,太平军一共有两个战营,近接一万的兵力,但他们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处于观望的状态,而太平军主力,现在却是却向不明,应当还在蒙山大营。”

“与秦军一样,也是一个想看风色,捡便宜的货色!”洛一水狠狠地道,他在离开太平城的时候,与秦风的密议,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五章:抽烟的老人和斗笠客

李挚盘坐在田埂之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烟袋,吧哒吧哒抽着叶子烟,一股股青烟从他的鼻孔中喷出。一身粗布大褂子,脚上登上一双草鞋,满脸深深的皱纹,怎么看,都是一个经典的老农形象。实际上,还真没有人能认出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李挚,秦国的兵马大元帅。

他笑咪咪地看着农田里正在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刚刚长出尺来长的青苗的那些秦国边军。开平之战后,大量的越人逃亡,使得无数的土地被荒废,这对于秦人来说,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一声令下,一部分秦国边军便放下了刀枪,拿起了锄头。

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来,轻轻一握,黑色的土壤便从指缝间一点一点的掉了下来,多肥沃的土地啊,这便是秦人一直梦想得到的地方。

僻居西方的秦国,日常生活更多的是漫天的黄沙,无边的戈壁,只有极少数的地方适宜种植生产,贫穷,便是秦人的代名词。

秦国人剽悍,善战,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但当你从小便生活在一个想要得到什么,都需要去靠实力去抢的地方,便是温顺的小羊,也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把他的一对象磨得锋利的。

国力制约了秦人的扩张,秦人的战争,多半都是短平快,速战速决是他们的最爱,这么多年下来,其它国家也都弄清楚了这一点,只需要摆出一副要与秦国长期耗下去的架式,秦国立马就会软下来。

长期的战争会耗尽秦国的国力,会让他国内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这成了秦国一个最致命的软胁。也是李挚这一辈子的痛。

找到更多的肥沃的土地,养活更多的百姓,收到更多的赋税,便是李挚这一辈子的念想。可天下四分,每一块土地都有主人,你去抢一把可以,但你想长期据有,他便对不起,谁都要跟你拼死拼活了。

因为齐国也好,还是楚人越人也罢,都知道万万不能让秦国有机会让他们的国库富足起来,一个储备了足够的粮食,银钱的秦国,会成为所有人的梦魇。

在安阳,是这样,秦国全歼了越国西部边军,安阳郡已尽在掌握之中,但秦人也只是流淌着口水看了一看那片土地,不甘而又不舍的离去了。只能期待着来年再来抢一把。但随着安如海入主安阳,重组西军,去抢,也变得风险愈来愈大,每一次的获得,都是用鲜血去换来的。

开平郡现在是秦人的了。李挚很开心,多少年了啊,他费尽了多少心思,终于抢到了一块肥沃的土地而不会有什么后果。因为现在越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等到他们缓过劲来,秦国边军早已经开平郡扎下根来了,只要开平郡能养活邓忠的这支边军,那么别说是越人,便是齐人来了,也休想把他们赶走。

有时候,秦人所缺的就是足够的时间罢了。

而现在,他们有了足够的时间。经营着开平郡,再伸长脖子往更远处看一看,说不定还有机会捞到些好处。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来,看着那些青烟左飘右荡,随着风变幻着图案,李挚有一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自己的年纪已经太大了,七十出头,纵然有着宗师的修为,可是时间,却始终是人最大的敌人,或者在越国事毕之后,自己也应该轻松下来了,不再想着这些公事,而是出去走一走。特别是想去长安看一看,曹冲与卫庄,这几年,他们究竟研究出了什么来了没有呢?

宗师之后是什么?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得不想,不能不想的问题。前两天,邓方送来消息,说楚国的文汇章已经出了上京,看目标却是齐国的长安,看起来他也是耐不住了,与闵若英三年之约一瞒,立即便出发了。

曹冲,卫庄,文汇章再加上自己,他们这一辈儿硕果仅存的四个人,如果真能聚在一起来研究一件事情,倒也是不错的。

希望自己能有成行的一天吧!伸手又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细细的研磨着,看着这黑色的泥土,就像看着亲生的儿子,不,比儿子还要亲切,因为这些黑土,能够长出粮食,能够长出希望,能够长出大秦的未来。

再一次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烟锅里的烟叶长燃不灭,然后变成了灰烬,伸手在草鞋之上磕了磕烟灰,李挚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这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到这庄稼地里来看一看,瞧一瞧,看着那长势甚好的青苗,心中便乐滋滋的。

将烟袋别在腰后,拍拍手,转过身,然后他便怔在了那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上一刻,他还在极远处,在李挚的眼里,大概也就小狗那般大小,他眨了一下眼睛,这个人便近了许多,成了一个正长人大小的模样,再眨巴了两下眼睛,戴着斗笠的人便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看着眼前这个人,李挚还是在不停的眨巴着眼睛,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

“真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他伸手从腰后又摸出了烟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把的烟丝,填进了烟斗里。

来人伸出手来,大指指和食指一搓,手指间竟然腾起一股火苗,伸到烟斗的下方,李挚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半晌,将烟嘴塞进嘴里,深深一吸,烟丝立刻便亮了起来。

一口气吐出,青烟笔直得向前飞去,来人手里的火苗在这一刻,陡然变得笔直向上,火苗变得极细,与那股青烟缠在一起。

半晌,烟散,火灭。

戴斗笠的人双手负在背手,看着李挚,淡淡地道:“你退步了,现在比我强不了多少啦,如果是以往,我会试着杀一杀你。”

“这是我的地盘。”李挚呵呵一笑。

“这是大越的土地。”来人昂起了头。

“以前是!”李挚笑容不变,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动手,竟然一撩袍子,又坐回到了田埂之上,烟袋指了指身边,道:“坐!”

看着李挚的模样,来人皱了皱眉,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蹲在了李挚的身边。

“有时候我真得很奇怪,你的武道修为天下罕见,能与你匹敌的,老一辈的只有曹冲,卫庄,文汇章,再往后一点的,大概也只有毕万剑一人而已,在秦国,你更是除皇帝之外,权势最大的人,即便是你们的皇帝,对你也是礼让三分,可你一直就是这副模样,穿着最破的衣服,吃着糙饭,喝着苦茶,抽着这种连普通老百姓都觉得冲得草烟,你是为了什么呢?”

李挚呵呵笑道:“我的日子,过得与你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日起日落,不比你少过一点点,苦一点,可以提醒我。我修练武道的天姿远不如他们三个,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过着这种苦日子,我怎么与他们抗衡?”

“我来与你谈笔交易!”来人道。

“现在看起来你的本钱不多哦!”李挚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挚,你们秦国,是想吞了我们整个越国么?”来人冷哼道。

“吞不下去。”李挚摇摇头,“而且如果我们真吞下去的话,会消化不良的,楚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齐人也会跟我们过不去,我敢说,如果这个时候我吞了你们越国,那两个正在打生打死的家伙,说不定就会偃旗息鼓先来收拾我。”

“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那当然,秦国僻居西方,国力最弱,但这么多年来,却只有我们欺负你们,却不见你们欺负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定位很清楚,该要的我就当仁不让,不该要的就不伸手。”李挚笑咪咪地道。

“这一次你们从洛一水手里拿到了开平郡,你一定很开心吧?”

“当然,每天我都会到这片地里来看看。看到这庄稼长得这么好,我就笑得合不拢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我们的将士不会再饿肚子,我们的孩子们会长得更壮实。”李挚笑吟吟地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不肯走呢,还想得到点什么?”

“当然,人心总是不足的,总是再想,还能不能多得到点什么,我们穷啊,机会难得,说不定会再不费力气的再捡点什么呢!”

“现在有个机会,你想不想要呢?”来人淡淡地道。

“机会在哪里?”

“秦风的太平军在永平郡。”来人看着李挚,“而现在,洛一水已经派了陈慈去抢永平郡了,我估摸着洛一水还搞不清楚秦风的军队已经秘密开进了永平郡,而在哪里,秦风将会给陈慈迎头痛击。”

“你居然与秦风勾搭上了?”李挚惊讶地道:“看来这一次,你还真是动了不少的心思。”

“不是我勾结上了他,而是他找上了我。”来人道:“我想,你或者对永平郡有兴趣。”

李挚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六章:又来一个

李挚看着斗笠客,有些惊讶:“你对战胜洛一水这么有信心?”

李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从斗笠客先前的对话之中,他已经知道秦风与此人有勾连,目标自然便是洛一水。乐文但很显然,斗笠客是要卖了秦风了,借刀杀人干掉秦风的太平军,这把刀自然就是自己,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永平郡。

“洛一水已是秋后的蚂蚱,既然他没有拿下中平郡,没有了立足的根基,对我来说,他就不足为患了,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没有后勤补给,下场会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斗笠客冷笑起来。

“所以,你要趁机除了秦风!”

“当然,洛一水只不过是一支困兽犹斗的野狗,而秦风才是那只择人而噬的饿狼,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相比起洛一水,这个人更让我警惕!”斗笠客道。

李挚在脚上磕着烟灰,若有所思地道:“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诚意呢?永平郡你会这么白白的给我?”

“不是白给,是你干掉秦风后的报酬,对我来说,灭了秦风,我大越便能收回沙阳,长阳,甚至能将秦风苦心经营的太平城拿到手中。要知道,这几个地方,名义上挂着我大越的旗帜,实际上根本就不受朝廷的控制,所以最后算起来,我并没有吃多少亏。”斗笠客道。

李挚点了点头,“的确,算起来,你还赚了,因为这样一来,你就真正的与齐国联成一片了,有了齐国这个靠山,你可以慢慢的来找我算总帐,把给我的,再想法子夺回去。”

斗笠客笑了起来:“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那就看咱们双方之间谁更厉害一些了,也许我会永远失去这片土地,也许是你们又不得不退回去。”

“你搞定这一切,总也得需要几年时间吧?”李挚嘿嘿笑了起来:“现在的越国,千疮百孔,比我大秦更差一些。”

“是啊,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时间站在哪一边,便让老天爷来决定,你说怎么样?”斗笠客道。

李挚低下头,伸手在黑土地抠抠索索,半晌,从地里抠出了几截白白嫩嫩的草根,递了一根给斗笠客,自己也拿了一根,在粗布衣服之上擦了擦,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斗笠客皱起了眉头。

“很甜,你哪怕贵为皇帝,恐怕也没有吃过这东西吧,我经常吃。”李挚拿着半截草根,在斗笠客面前晃了晃。

斗笠客皱眉看了半晌手里的草根,终于还是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不过看他那样子,倒像是在吃药一般。

看着对方的模样,李挚笑了起来:“好,成交,不过太平军可不是好打的主儿,他们的首领秦风,在楚国西部边境与我们多有交锋,罕有败绩,他的敢死营在我们边军之中,可是声名赫赫的。”

“难不成你还怕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怕到未必,我只是不想付出太多的代价而已。”李挚将剩下的草根尽数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站起身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对付秦风那个小子,但愿你能收拾得了洛一水。”

“洛一水,现在就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死人了。”斗笠客站了起来,看了李挚一眼,“你的伤还没有好?左立行给你带来的伤,看来当真很严重。”

“杀一个宗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李挚微笑着道,“不过我不在乎。”

斗笠客不再说话,转身向着远方走去,似乎只是跨出数步,便在李挚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有些迷幻的背影。

“越国,真得是不行了。”李挚叹口气,摇摇头,“可惜啊,如此大好的一块肥肉,我们大秦却只敢吃些边边角角,不敢吞下去,真是恼火。”

提着烟袋,他看起来有些丧气,踢踢踏踏的往着郡城方向走去。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又站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在他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个正在与守卫城门的校尉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也恰好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李挚摇了摇头:“今天可真是热闹,刚走了一位老熟人,又来了一位,你们这是约好了的吗?”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迎着李挚走了过来:“远远的瞄见二位的背影,我便有多快便跑多快了,要是让那位发现我也来了,肯定是要杀了我的,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李大帅也不见得会救我。”

他大笑着,双手抱拳,向着李挚一揖到地:“楚人程务本,见过李大帅。”

“免了免了!”李挚甩甩手,“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城,在外头聊些什么?”他转头看着那个守门的校尉,那校尉此时已经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说想进城去见邓忠将军的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楚国铁壁程务本,而他更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李挚李大帅。

李挚对他们来说,那是神明一般的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上他们是没有机会见着这位的。

“我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闲聊些家常而已。”程务本呵呵一笑,“这位校尉派人去禀告邓将军了,我在这里闲着没事儿,便与他聊些家常而已,李大帅不会怪罪吧,我可没有刺探军情。”

李挚一笑,“你程务本岂有这么无聊,走吧,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说。”

“看来我比那位的待遇要好一些。”程务本微笑着道。“我正担心李帅把我拒之门外呢。”

“来得都是客。”李挚晃晃大烟袋,“都是来找我谈生意的,货比三家,总得看看谁的出价高,是不是?”

“李帅是个明白人。”程务本大笑:“一个破破烂烂的越国,能出得起什么价钱?”

“这个破破烂烂的越国,你现在的那位主子可瞪着眼睛看着呢!”李挚打了一个哈哈。

两人肩并肩向内走去,却见邓素迎头撞了过来,看见两人,嘴巴一咧,笑了起来:“爹让我来迎程帅呢,还让我去找李大帅,不想二位已经碰上了。”

李挚毫不客气的拿着烟袋敲了一记邓素,“跑回去告诉你爹,备酒,我们陪客人喝几杯。”

“好呐!”邓素挨了一记敲,却仍然是兴高采烈的往回跑去。

“能与李帅再喝一顿酒,可真是荣幸啊!”程务本很是感慨地道:“上一次跟李帅喝酒,好像是三十年前了。”

“想不到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我还只是大楚的一名偏将,嗯,那一次还有邓忠,再加上越国的洛宽吧,三国联军,对抗齐国,那一仗打得,即使到现在,我也记忆犹新啊,正是那一战,才确定了三十年来的真正的四国鼎立之势。那时的李帅,在战场之上的指挥若定,最后时刻的独斗曹冲,都让我们这些后辈永生难忘啊!”程务本认真地道。

提起三十年前那一仗,李挚也是眼神有些激动起来。那一战,也是他声名雀起的一战,他是秦国的大将军,也是三国联军的总指挥,就是那一战,将当时不可一世的齐国打得大败,秦,楚,越才最终稳定下来,也使得这天下的和平持续了三十年。

“邓忠现在还是我秦国的栋梁,你却已经远离了楚国的权力核心,而洛宽,已经成了冤死鬼罗!当年你们三个,可都是各国名噪一时的后起之秀啊!”李挚深有感触地道。

“是啊,当年三国齐心协力,但时至今日,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程务本点头道。

“各为其主,各有各的立场,如此而已!”李挚挥了挥手,“用不着伤春悲秋,你程务本不要用这套来迷惑我,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脑子还清醒得很,还没到糊涂的时候呢”

程务本大笑。

说话间,二人已是到了大将军府,邓忠早已守候在门前,见了程务本,两人都是笑着伸出各自的大手,重重的握了一下。

秦楚两国,虽然时常交恶,但两人的私交,却一向是不错的。而这,正是得益于三十年前那一场大战,那时的两人,彼此依靠,互相救援,在那场持续数年的战争当中,结下了深厚的友益。不过随着两人地位日高,反倒是不能见面了。

“程兄是贵客,酒宴已经备好,今日可要好好痛饮一番,要是你还是楚国铁壁,这顿酒可还真喝不了。”邓忠笑道。

“这顿酒喝得好不好,得看程务本带来了什么!”李挚笑道:“不然的话,不是他喝不好,就是我们喝不好了。”

“先喝酒,再谈公事。”邓忠笑道。“不急在一时半刻。”

“邓忠,你知道我刚刚在外头才见了谁吗?”李挚笑问。

邓忠还没有问,程务本已是接口道:“邓兄肯定是猜不到的,那位是越国皇帝吴鉴,我本来是想去拜见李帅的,见了这位皇帝陛下,便只能逃之夭夭先来这里求邓兄庇护了。”

邓忠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一会,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这可真是巧,可真是巧了。”

邓忠当然高兴,几方都能找他们,自然便能看出他们的重要性,这竹杠,可得敲得梆梆响才是,他与程务本私交是不错,但私谊不能坏公事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七章:叫你们的皇帝付钱吧

酒足饭饱,三人回到了书房,刚刚在酒桌上的谈笑风生,追忆往事的亲热气氛顿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

邓忠作为地主,仍在一边扮演着茶相公,烧水,泡茶,李挚眼睑下垂,看着杯子里碧绿的茶水,对他来说,吴鉴开出的价格是很有吸引力的,那么,秦风会开出什么价格呢?

程务本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热气蒸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

“李帅,吴鉴来找你,是要你出兵对付我们吧?”半晌,程务本一口饮尽了杯中了的茶水,抬起头来,看着李挚。

“你为什么作出如此判断?”李挚笑问道。

“这很简单啊!”程务本道:“洛一水没有如期拿下中平郡城,可以说已经陷入困境,吴鉴以中平郡为托,本来就已经占了上风,而且根据我们太平军与他搭成的协议,我们将协助他平灭洛一水,可以说,这一场洛一水的叛乱,被剿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必来找你做交易。可是他来了,那么必然的是,他寻求的不是如果剿灭洛一水,而是对付我们了。”

李挚微微点头:“你们与吴鉴搭成的协议,他要付给你们什么代价?”

“永平郡!”程务本微笑道。

李挚大笑起来,“原来是一女二嫁。”

“难不成吴鉴也是以永平郡为谢仪,请秦军来对付我们吗?”程务本呵呵笑了起来:“这算盘可打得真精。”

“在吴鉴看来,你们比洛一水更可怕。”李挚道:“所以在他已经稳操胜卷的情况之下,自然不会留你们。将永平郡给我们,但他可以从你们手中重新得到沙阳,长阳,甚至太平城,那自然是划算的。”

“李帅怎么看这件事情?”程务本问道。

李挚呵呵一笑:“正在考虑之中,永平郡虽然比不得开平郡,但对于我们大秦来说,却也是一块不错的地方。如果这一战,我们能得到开平郡,再加上永平郡,算是不枉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算是达到了我们先前的战略设想。”

“所以,您准备向我们动手了。”程务本脸上笑容不减,但眼神却严峻了起来。

“那要看你们开出的是什么价格了?”李挚呵呵一笑。“现在就是一个三方交易,我手中握有最好的筹码,你们两家竞买,我自然是要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程务本点点头,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开平郡是可以给你们的。”

“本来就是我们手中,老程,你这个提议等于白说。”一边的邓忠重新递给程务本一杯热茶,摇头道。

“永平郡我们绝不会让出。”程务本接着道。“李帅,也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在永平郡内集结了二万大军,您真要进攻永平郡的话,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对太平军的战斗力很有信心。”李挚眼瞳微缩,沉声道。

程务本笑了起来:“当然,敢死营的名声想必您也是知道的。这是一支以敢死营为底子重构起来的军队,纵然整体战斗力比不上当初的敢死营,但也相差不远,可当年敢死营只有二千余人,现在我们却有两万余人。”

李挚沉默不语。

“大楚西境,现在安如海的部下,都是一个人训练出来的,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程务本接着问道。

“听说那人是安如海的副将,将段渲?”李挚一时没有想清楚,程务本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这个段渲有个绰号,叫剪刀。他以前是秦风麾下的一个队长,安阳之变时,他叛变了秦风,投靠了朝廷,现在他因练兵有功,升任了西境边军的副将。”程务本淡淡地道:“他练出来的军队战斗力如何,我想邓朴深有体会,而他,当年不过是秦风麾下三个队长之一罢了。”

李挚突然笑了起来:“程务本啊,你用这个是吓不倒我的,秦人最不怕的就是凶猛的敌人,因为我们也够凶猛,我们可以为了一口吃的便与人拔刀子拼命,现在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块肥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我们拿下永平的话,可是为秦国日后计,怎么可能因为会有伤亡就放弃呢?”

“你觉得十拿九稳?”程务本反问道。“不错,您在开平郡有十万大军,但现在可真是春荒,您能动员多少人出战?能有一半吗?我们只有两万人,但我们的军资器械,可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向着永平郡汇集,所以,我们不怕与您打一场持久战。”

“久不了。”李挚淡然道:“吴鉴对付完了洛一水,必然也会来夹攻你们。”

程务本冷哼了一声:“他没这个机会,因为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在正阳郡的军队就要发起进攻了。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回师去保卫正阳甚至越京城吧。”

李挚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的越国可真是一头乱麻,“直说吧,你们能给我什么,没有合适的价格,我们必然谈不拢。”

“好,我们开出的价格,自然也是不低的。首先,如果我们在与吴鉴的这场争斗之中最后获胜,那么,开平郡仍然是你们的,太平军不会谋求从你们手中夺回这块土地。”

“等于没说,这是无本生意。”

“第二条,在安阳郡城的安如海部,三年之内,不会向你们发起任何进攻。”程务本接着道:“当然,反之的话,我们大楚会在西境向秦人发起进攻。”

李挚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第三,永平我们肯定不能给你们,但是我们愿意给钱。一年一百万两银子,一百万担粮食,而且,太平军每年会给你们提供大量的武器。您应当知道,我们的太平铁矿出来的钢铁,是现在最好的钢铁,打造出来的兵器,也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

李挚大笑起来:“价码确实不低,但我不觉得太平军现在拿得出来这笔银子啊!你这是开空头支票。”

“当然不是,因为这笔钱和这些粮食,不是太平军给,而是大楚给。”程务本沉声道,“只要李帅与我们签下这份协议,那么,大楚便会立即向你们支付这一百两银子,当然,粮食运输需要时间,至于太平军提供给你们的武器,却要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才行了。”

听了这话,邓忠已是意动,直起腰来,看向李挚,楚人给银子给粮,必然是通过安如海部,最终会落到西境自己的儿子邓朴手中,而提供武器,最后却会落在自己手中。这对于秦国边军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打永平,现在程务本既然来了,也就说明太平军已经考虑到了秦人有可能的动作,那么接下来这场战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太平军的战斗力,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不过敢死营的大名,他却从儿子邓朴那里听说过无数次。

能不动手,没有伤亡,拿到这么多东西,的确让他有些心动了。

“李帅,打永平,说句实话,我们双方胜负难定,但你只要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便能得到如此多的东西,何乐而不为?”程务本目光炯炯,“这便是我们的条件。”

李挚滋儿的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喝干,看着程务本笑道:“这算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了,说实话,你给的这些银子,粮食,兵器,都只不过是一时之需,还真是不能打动我,但你说安如海会在西境兴兵,却着实让我有些吃惊了。我记得秦风与你们的皇帝陛下可是仇深得很,你们这样扶持他,不怕他将来会反噬吗?”

程务本微笑道:“那是将来的事情,而现在,我们大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秦人的身边再扶植起一个野心勃勃的新国度。秦风若成功,最坐立不安的不是我们大楚,因为他隔我们太远了一些,到时候最头痛的应当是齐人,李帅想必也知道,我们与齐人的战争,天平正在向着齐人倾斜,战线正在一天天向昆凌关方向迫近。如果秦风拿下了越国,您说说,接下来他的兵锋会指向谁呢?我们大楚,难不成他还能飞过去不成?”

“也有可能指向我们秦人!”邓忠在一边道。

程务本大笑起来:“恕我直言,秦国有什么?漫天黄沙吗?还是那些连肚子都填不饱的饥民?秦风除非脑子错乱了,再会去想着找你们的麻烦,然后把这样一个大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秦风如果成功,第一步肯定便是要谋求拿回被齐人夺走的越国领地,您知道,一个新政权的建立,首要的便是收复民心,没有什么比拿回过去的领地更能振奋国内民心,获得民众拥护了!”

“而且,李帅,如果我们大楚在与齐人的战争之中失败,齐人声势大振,那时候,受到威胁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大楚一家,秦人又何能例外?齐人想做什么,您难道不知道吗?秦风一旦功成,这天下之势,必然又会形成三家联同抗齐的局面,而如果吴鉴获胜,他会这么做吗?他会与齐人联手。”

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程务本也不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李挚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好吧,让你们的皇帝付钱吧。”

程务本微笑起来:“多谢李帅,合作愉快。”(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八章:交易的实质

“政治就是一场交易,在这里,没有温情,没有私谊,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当然,这也无关乎个人的品德,站在各自的立场之上,谁都是对的。”程务本微笑着对秦风道。

在这场关乎着太平军未来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前,秦风对于秦国的态势一直不怎么放心,那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摸清他们的态度,秦风着实有些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现在在登县,齐军也在默默地等待着,只要自己失败,齐军便会大军入侵。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便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情愿就这样放弃。现在程务本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他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您,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秦风诚心真意的对程务本道。

“不必,你终究会慢慢地成熟起来。”程务本笑道。“其实相比于洛一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洛一水才是真正天真的那一个。所以,他的失败,便不可避免。”

“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秦风问道。

“太平军不必付出什么!”程务本笑道:“因为开平郡本来就掌握在秦军手中,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也是夺不回来的。”

“刚刚您还说过,政治交易中不关乎私谊,更谈不上温情,您不会告诉我说,你是凭着与他们的交情打动了他们吧?不是太平军付出,那么,是有另外的人付出罗?”秦风淡淡地道。

“秦将军很聪明,代价是大楚付出,当然,李挚也不得不考虑,如果他真动兵来打太平军的话,他将要付出的代价,与他的收获能不能对等?如果损失惨重的话,对他有什么益处呢?难道让吴鉴来捡便宜吗?”程务本哈哈一笑。

“楚国付出了什么?”秦风问道。

程务本微笑地看着秦风:“秦将军,你是准备还这笔帐么?”

秦风却是断然摇头。

“这就是了,既然没有准备还,也不准备承情,那么又有什么必要知道呢?”程务本云淡风清地道。

“我虽然不想知道,但也知道,能让李挚答应放弃永平郡而袖手旁观,楚国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帮我?”秦风盯着程务本。

“因为你是我们大楚的驸马爷啊,哈哈哈!”程务本大笑起来,连一边的和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风虎起了脸,瞪着程务本,“程帅,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好吧,是不好笑!”程务本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胡子,道:“干掉吴鉴,洛一水,让你能够拿下越国,对于我们大楚是有帮助的。”

“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反咬一口吗?你知道,我对闵若英可是恨意满满。”秦风冷冷地道。

程务本摊了摊手,问道:“秦将军,我问你一句,你若掌控了越国,会成为齐国的马前卒吗?”

“当然不!”秦风道:“我命由我,岂能让别人左右我。”

“这就对了,可是现在的越国,就是齐人的马前卒,你掌控了越国,不会成为他们的马前卒,以你的性子,甚至会要从齐国那里拿回越国曾经拥有的领地,也就是说,你若得势,终究要与齐人反目。而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程务本显得很坦承,“可是你即便掌控了越国,要与齐人对抗,显然也是鸡蛋拿石头碰,现在齐人不动你,是因为在高湖,他们与我们大楚形式还是胶着的,他们不想另开战场,因为一旦与你作战不能迅速拿下的话,楚国便会大举反攻,而秦人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当然也会动手。而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迅速击败你,显然是不可能的。”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现在齐国人一定在盼着你失败,这样,他们便会大举进兵,将你彻底灭了。”程务本笑道。“既然到时候你不能独抗齐人,那除了与我们结盟,还能怎么做呢?到时候,秦,越,楚,三国联盟之势再成,这对于我们大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听起来,你对罗良获得胜利,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秦风道。

程务本苦笑,“我在东部边境二十年,深悉齐人力量的深厚,罗良没有第一时间拿下高湖,这场战事,我们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现在,我只盼望着我们能少输一些,这也是我们大楚为什么愿意付出代价让秦国在这次争夺之中作壁上观的理由所在。”

“很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是程帅,你要明白一点,总有一天,我会和闵若英对垒沙场的。”秦风道。

“我懂。”程务本笑道:“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等你真当上了越国之主,你就会发现,个人的感情在国家事务面前,有时候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将远远超过你心中所怀的仇恨,所以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担心。真到了你与皇帝陛下对垒的时候,我估计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齐国被楚国灭了,要么是齐国被你灭了,可在我看来,这在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秦风站了起来,道。“先放下这些事情吧,让我们打好眼前这一仗。”

程维高站在红色的城墙之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那面烈火战刀旗,心中五味杂阵,不知是什么滋味。在秦风与他长谈之后,他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加入进来,换句话说,他也就背叛了越国了。

因为秦风很坦然地告诉他,他的目的就是要取越国而代之。

越国现在已是千疮百孔,病入膏肓,在程维高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前途了,或者换一个主子,能让越国更好一点。

新人新气象,换一个人,也许便能旧貌换新颜了呢?他在永平多年,实在不希望永平陷入战火之间,战争一起,受难的永远都会是百姓。

洛一水派兵进攻永平郡,已经是好几天前的情报了。这让程维高很紧张,不仅仅是因为洛一水的威名,更重要的是,他了解现在洛一水的境况,洛一水没有拿下更富饶的中平,只能把目光瞄向永平郡,一旦永平郡落在他的手中,紧跟着而来的,必然是沉重的赋税和粮课,区区一个永平郡,岂能养得活洛一水那数万大军,更何况,洛一水还要与皇帝争斗,那银钱必然更是花得跟流水一般,这些钱从哪里来,当然是要盘剥永平郡人。

可是太平军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着完善的后勤,有着富饶的沙阳郡和太平城作为后盾,更还有一个大金主楚国人在后头跟着撒钱,由他们控制永平郡,则百姓仍能过上安生的好日子。

昨天,他向秦风表达了自己愿意加入太平军,仍然作为永平郡的郡守留任的时候,秦风非常高兴,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让程维高也很欣慰,因为这证明了,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

接下来,秦风与他聊到了在沙阳郡的改革,重新丈量土地,厘清税收,改革商税,取消关卡税收,打通商路等一第列政策,更是让程维高惊喜连连。有些东西是他想做而不能做的,比如说丈量土时,摊丁入亩,但现在就不同了,在太平军的军威面前,不会有人敢于跳出来反对,更重要的是,秦风这一系列政策的背后,并不是要将原来的富绅一棍子打死,而是重新给他们打开了一条新的财富路子,这是一种温和的变革而不是一种剧烈的革命。

这一点,也比较符合程维高的性子,剧烈的革命,不但伤人,也会伤己。

当军队出征的时候,自己也该动起来,做一些事情了。他丝毫不担心太平军的胜利,因为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肯定是会战无不胜的,更何况,这些天,除开这些威武的军队,他还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几个的大高手,秦风就不必说了,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秦风身边默不作声的黑衣女人,有程务本,那个脸上有一条长疤的公子哥。

看着最后一面军旗消失在眼眸之中,程维高转身,大步向着郡府衙门走去,他要让秦风大军胜利回转的时候,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永平郡。

江上燕的宝清营,陆丰的矿工营已经出发好几天了,现在随着秦风的亲兵营一起离开永平郡城的是小猫的磐石营,而陈家洛的猛虎营则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方向虽然一致,但却更靠近开平郡,虽然李挚答应不会再插手这一场战事,但凡事总得小心三分,陈家洛的任务是一边向中平郡开进,一边还得留意秦军,一旦秦军有异动,陈家洛便要就地展开防守,而秦风,也将放弃这场战争,退守永平郡。

当然,到时候,他摆在正阳郡的野狗的苍狼营,大柱的撼山营,也就会向正阳郡发起猛烈的进攻,迫使吴鉴回兵相救,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变相帮了洛一水的忙,而这场仗,便极有可能有打成一锅粥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七十九章:第一战

阳光从背后投射过来,将队伍的影子拉得极长,最远的自然是高高飘扬着的烈火战刀旗以及宝清营的营旗,风不大,但仍将战旗,营旗,以及各队的认旗吹得呼啦啦作响,在空中招展飞舞。

江上燕坐在地上,正在细细地擦拭着他的双刀,他擦得很仔细,特别是靠近刀背的那两条细槽,更是反复抹拭,那里面,是最容易藏着没有除细干净的血垢的。

他的宝清营是先锋,将打响太平军夺取越国的第一仗,而他的对手,就是最近在越国声名雀起的陈慈。

陈慈突然名声大震,倒不是因为他在战场之上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被洛氏打压了几十年的他,在越国,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无闻的,哪怕他实际上的能力很不错,这从他在秦越边境之上抵抗了秦人那么久便可以看出来。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突然倒打一耙,投效洛一水,打了越国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却让他在转眼之间名满天下,众人在佩服已经做了冤死鬼的洛宽的时候,也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陈慈这家伙真能隐忍,是个人物。

江上燕是那种纯粹的军人,如果要在太平军中找一个可以与他类比的人物的话,野狗甘炜是与他差不多的性子。对政治不感兴趣,更看重于在战场上的拼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对程务本作出的将宝清的楚军完全纳入太平军的指挥体系心中有着大不解,但他仍然不问为什么,只是一切依令行事。

对付陈慈,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他无数战场生涯中的又一次新体验罢了。

大陆之上四大国,秦楚之间互不服气,而秦人军队一直以来都瞧不起齐楚两**队,至于越国,是四国之中公认的最差的一环。从东部边境之上与齐人打了多年的江上燕,心中自然也没有将这支越**队放在眼里。

与秦人对峙了数年又如何?不过是因为秦人看东看西,没有强大的经济后盾力量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攻击而已,大多数时候,秦国边军都在为吃饭发愁,这自然制约了他们战争的力量。真要论起士兵的单体作战能力和亡命的程度,便连秦风也很怵秦国边军。

宁惹猛虎,不惹饿狼。这便是秦风对于秦国边军的评价,那些衣裳褴褛,手中拿着破铜烂铁家伙的秦国边军,一向便是饿狼。

当然,这几年,随着秦国边军在楚国边境,越国边境连连获胜,他们的处境大有改善,但国家整体实力如此,他们与其它国家的军队比起来,仍然可以用乞丐难形容。

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便会关闭一扇门,这或许便是老天爷的公平之处了。秦人空有强大的武力,但经济实力太过于糟糕,以至于一场战争如果超过了一定的时间,便会让他们后力不继,打不下去了。

远处传来马蹄之声,江上燕眯起了他那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抬头望了一眼,奔来的骑士手里举着一面认旗,拼命摇晃着,看到这一幕,他笑了起来。

来了,敌人来了!

耸身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随风飘来几片树叶,刀光微闪,小小的树叶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江上燕哈哈大笑声中翻身上马,一手高举,厉声喝道:“列阵,备战!”

尖厉的哨音,军官的口令,令旗的挥舞,让安静的队伍微微显得骚乱起来,片刻之后,便已经恢复了安静。

五千楚军,列阵而待,他们对面,是四倍于他们的越国边军。

根据与太平军的协议,宝清营由楚军构成,上限不得超过五千人,他们可以选择就地补充,也可以选择从楚地补充,对于楚人军官来说,他们自然不愿意自己的队伍之中被太平军掺上沙子,虽然现在他服从太平军的指挥,为的了也是同一个目标,但是,他们必须保持住自己的主动性。

协议搭成,从海面之上又运来了一千余名楚军,将宝清营补足到了五千之数。军饷,太平军是不管的,当然,器械的补充以及战争爆发之时赏银的发放,这还是要承担的。

起先还有些担心太平军武器质量的江上燕,再拿到第一批武器补充之后,对于这个问题便再闭口不言,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太平军补充来的武器制式,与楚军的一模一样,而且在质量之上要更甚一筹,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秦风这些家伙们,原来都是楚国的军官啊!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怪怪的。不过这种奇怪的感受又让他心里对于为太平军效力的那种抗拒感减弱了一些,肉烂在锅里,总比烂在外头好吧。

“让你们这些越国佬知道我江上燕的厉害!”手指抚过宛如一汪秋水的双刀的刀锋,一股在异域扬名立万的豪气,让江上燕很是兴奋。

眼前,出现了一条黑线,渐渐的近了,一面陈字大旗颇为醒目,然后,那条黑线原地停了下来,一阵忙乱之后,队形得到了整顿,双方开始面对面了。

江上燕滋牙笑了起来,一口白牙颇为醒目。

对面,陈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三天前,他们击败了自永平郡出发前往中平郡的郡兵,那些战斗,对他来说,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连热身都算不上,他们集中起来送上门,对于陈慈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一劳永逸,此去永平郡,便不会再有什么障碍了。

他怀着轻松的心情前进,只到昨天,他的斥候与另一支斥候队伍相遇,双方小规模交锋之后然后脱离。

这让他感到万分惊讶,因为从斥候的描述之中,这支军队显然不是永平郡的军队,而且,永平郡的军队应当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发现,让他慎重起来,这说明在永平郡,还有另一股势力的存在。

今天,这种斥候之间的交锋便陡然激烈了起来,出现的对方斥候越来越多,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离对方的军队已经不远了。

洛一水起兵,兵力对现在的越国来说,也还算雄厚,但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情报系统的薄弱,虽然在越国他不乏支持者,但在太平军与越国朝廷的严厉的盘查之下,太平军进军永平的消息,洛一水全然不知,他一心以为,此刻太平军正在准备着对正阳郡的攻势,只等他与越皇吴鉴大打出手的时候,太平军就会发动对正阳郡的进攻。

从他的角度看,此时当然正是太平军夺取正阳郡的最好时机。实际上,在程务本进入太平军之前,秦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一步一个脚印,夯实基础,但程务本的大计划,却让秦风改变了想法,虽然有些激进,但一旦成功,便会让太平军掌握主动权,将越国纳入囊中。

直到看到烈火战刀旗,陈慈才终于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人。

心中大为震惊,因为在洛一水的计划当中,太平军应当是他们在纸面上的帮手而不是现在应该要面对的敌人。双方交手,应当是在洛一水击垮越皇之后,对于越国控制权的争夺而不是现在。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太平军出现在这里,拦在他们前方,就代表着洛一水先前与秦风达成的协议,根本就是废纸一张。

秦风另有打算。

陈慈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自从杀了萧正刚之后,便是诸事不顺。先是在龙游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被萧老夫人的拼死阻截,打破了占领中平郡的美梦,现在进军永平,又碰上了更强大的太平军。

失去了中平,如果再不能拿下永平,那对于洛一水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结果。

不必交涉,也不多再多说什么,太平军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说明,双方只有一战来决定永平郡的归属,但太平军有多少军队进入到了永平郡,他们一无所知。

没有任何退路可言,陈慈缓缓地拔起了刀,厉声道:“骑兵冲阵,击垮他们!”

牛皮大鼓敲得震天响,无数支号角吹响,两千骑兵自陈慈身后一跃而出,向着宝清营的阵地冲来。

一千步,开始加速,三百步时,骑兵速度提到最高速,在对面的楚军看来,两千骑兵的冲击,简直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事,只有遮天蔽日的骑兵身影。

身后,脚踏弩的啸声尖厉的响起,上百支弩箭越过了前方步兵的头顶,呼啸着飞了出去,骑兵出现了一些骚乱,数十骑跌下马来,但在两千骑兵之中,这点人手,实在是微不足道。

两百步了,江上燕眉尖稍稍跳了一跳,就在这一瞬间,看起来平整的地面之上,突然弹起一道又一道的绊马索。

霎那之间,人仰马翻。

“击!”江上燕吐出一个字。

宝清营的队伍之中,小跑着冲出了数百名身高臂长的汉子,他们的手里握着尖利的长矛,加速,挥臂,长矛划出美妙的曲线,矛杆旋转着,刺向变得混乱的骑兵群。

与此同时,飞蝗一般的羽箭,遮住了天空的太阳,让箭下的土地尽数变成了阴影。(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章:七窍生烟的江上燕

羽箭对于披甲的士兵来说,挨一下并不见得会致命,但那些脚踏弩射出的弩机,以及那些身高臂长的士兵投出来的长矛,对人对马,却有着极大的伤害。

绊马索让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几乎都跌倒在地上,侥幸冲过去的零散骑兵,也马上变成了一只只刺猬倒在了地上。

速度的减缓换来的是第二轮的长矛投掷。

双方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一方想要减缓对手的冲击速度,一方却知道,骑兵减缓了速度之后,对阵列成阵势的步兵便毫无优势可言。前方倒下,后面丝毫没有减缓速度,反而加速,猛提马缰,从前面倒下的同伴身体之上,直接飞了过来,接着扑向前方的方阵。

“立!”江上燕大吼。

一面面半人高的盾牌,哗拉一声立了起来。

“架!”

一柄柄的长矛架在了盾牌之上,在奔马面前,立起了一面刀枪之林。

奔行的战马,对于明晃晃的刀枪,有着本能的畏惧,距离这些矛盾还有数步距离的时候,要么不顾骑兵的摧促,硬生生的急刹车,马上骑士被强大的惯性抛了出来,在空中飞向枪阵,有些战马却是来了一个急转弯,擦着枪阵侧向奔走。

“击!”江上燕的厉喝之声响彻全场。

一个个手执短刀的楚兵从盾牌的间隙之中钻了出去,手中短刀挥舞,转斩马腿。

一匹匹战马哀鸣着栽倒在地,一个个骑兵跌下马来,不等了们爬起来,短刀已是闪着寒光掠过了他们的咽喉。

“冲!”两柄长刀高高举起,左右划下,映着阳光,在空中闪过两道光亮。

最前排的盾牌兵提着沉重的盾牌,向前缓缓移动,他们手中提着的盾牌并不是普通士兵所使用的防身盾,而是专门防备骑兵冲阵的重盾,盾面之上长满了明晃晃的尖刺,每面盾牌都重达数十斤,单手提起,没有一把力气可是办不到的。当然,提着这样的重盾,也是跑不动的。

他们现在也不需要跑,重盾在前进,架在它们头部的长矛也在跟着移动,盾与盾之间,手持短刀,小盾的步兵灵活的穿插着。

他们这个时候要做的,便是拉近与骑兵之间的距离,让对手的速度根本无法发挥。

枪林缓缓移动,短刀兵们毫不客气的挥动手中的短刀,将还在地上挣扎的所有活物,一一挥刀砍死,不管是伤马,还是伤兵。

骑兵冲击,不但没有撼动对方的阵容,对方反而步步逼近,远处的陈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与秦人也作过战,秦人作战虽然剽悍,但并没有眼前的敌人如此精良的装备,所以他也没有像现在感受这么深。

“志华,带三千人自左翼绕过,金华,带三千人自右翼绕过,我自正面攻击,三面夹击。”陈慈厉声道。

“遵命!”两个儿子立即策观向左右两翼奔出,令旗招展,两支部队从大部队之中分离出来,向着左右两翼绕了过来。

鼓声骤变,陈慈所部骑兵不再与对手纠缠,而是分向左右两翼飞奔,绕过了宝清营的侧翼,竟是径自奔向他们的后方,他们是想绕到宝清营的后方展开攻击。

看到自己马上就要被包围起来,江上燕不但没有恐慌,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

“变阵,四方立定,就地坚守,拖住他们!”江上燕手里两柄刀转得滴溜溜转,在手里形成两团光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老儿,老子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来吧,让你的攻击来得再猛烈一些,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楚国东部边军的真正威风!”

江上燕所说的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因为在他的侧翼,还有另一支部队,那就是陆丰的矿工营。

陆丰的矿工营,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像这种要正面顶住数倍敌人攻击的重任,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只能由久经沙场的宝清营来担当,当然,江上燕也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们加入太平军,自然便要有充当刀尖的自觉。

五千楚军列成了一个方阵,应对着来自四个方向上的攻击,但江上燕并没有什么焦灼的心情,盯着远处陈慈的中军大旗,他希望能吸引来对方手中的最后的筹码,这样,当矿工营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便可以一击致命。

虽然这样,他的宝清营会承担更大的损失,但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眼前的敌军,从而获得战事的胜利。

这一次战场上的埋伏,利用的便是双方情报上的不对等,太平军对于陈慈的动向一清二楚,但陈慈对面前的敌人却是一无所知,对方有多少兵马也无从探知,当他的斥候发现宝清营的斥候的时候,虽然也展开了横向搜索,但在对方的纠缠截杀之下,并没有完成对战场的彻底搜索,对于隐藏在一侧的对方的致命杀招,并没有什么准备。

陈慈留下预备队,也只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习惯性的动作,当宝清营的阵型开始出现松动,有崩溃的迹向的时候,才是他动用预备队的时候。

距离战场数里开来的一处密林之中,三千矿工营士兵席地而坐,陆丰的脸上有着焦灼,也有着兴奋,不停的站起,坐下,不停的在士兵之中走来走去,盯着每一个士兵脸上的表情,看到有紧张的,还故作放松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小声安慰几句,其实他自己,内心何尝又不紧张。

这是他真正带领一营将士走上战场。

而他的副将杨致,看似平静的坐在一棵树下正专心致志的拿着一柄小剑削着手里的木块,但只要看一看他手里的木块被他削得完全不成形状,便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亦不平静。

两个战场初哥,带着一群战场菜鸟,要做的却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事情。

一个个潜伏在战场之上的斥候,正将远远观察的情部,一溜水儿的将战场态势回报回来。

“宝清营挡住了骑兵的攻击。”

“宝清营开始反击了。”

“敌军四面包围了宝清营,宝清营原地据守。”

“敌军攻势猛烈,宝清营正在苦苦支撑。”

“宝清营的阵形缩了一圈。小了许多。”

听到最后回来的这个斥候的回报,陆丰再也站不住了,“宝清营伤亡如何?”

“隔得太远,没有看清楚,但我估计,伤亡起码在千人以上。”斥候犹豫了一下,“他们将伤兵和死人都集中在四方阵形的中央,看起来有不少。”

“陈慈的预备队动了没有?”陆丰急问道。

“还没有!”斥候摇了摇头。

杨致终于丢掉了手里被他削得乱七八糟的木块,站了起来,走到陆丰身边:“江上燕可说过,要等到陈慈动了他的预备队之后,我们才能出击,我觉得得按照他说得去做,所以还是等等吧!”

陆丰目不转睛地瞧着杨致,看得杨致莫名其妙:“陆将军,你这样瞧着我干什么?”

“杨将军,战场态势千变万化,怎么可能拘泥,也许江上燕错误地估计了他的力量,也可能他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你没有听说他已经伤亡上千了吗?兵书上说过,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一支部队便会失去战斗力,伤亡一半,这支部队基本上就要垮了,我觉得我们应当出击。”

“陆将军,您还真别和我照本宣科。”杨致嘿嘿笑道:“我看过的兵法书,比你不知要多多少倍?不仅是兵书,我还看过很多将领的战场心得体会,这些东西,只怕你是看不到的,我觉得江上燕是沙场宿将,他所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杨将军,我知道你恨楚国,恨楚人,但现在咱们大家是一伙儿的啊!”陆丰挠了挠头,想起杨致的身世,掉书袋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但杨致反对他此刻出兵,是不是有私心,他还真没有底儿,反正这位,对秦将军都没有多少敬意,私下了总是一句一个秦风的。

杨致虽然是他的副将,但身份特殊,武功又比自己高得多,平时陆丰对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听到陆丰这么一说,杨致的脸色顿时变了,“陆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现在应当大局为重,杨将军,我可没有恶意,你也一直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陆丰两手一摊。

杨致勃然大怒:“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是主将,你要出兵,我自然奉命,我来当前锋冲锋陷阵,让你看看我有没有私心。”

气冲冲地说了这番话,杨致转身便走,陆丰则转身一挥手,看着坐在地上的三千矿工营,厉声吼道:“全军出击。”

战场之上,四方阵容的确已经缩小了一圈,江上燕也已经数次上阵救险,但他心中清楚,看似危机四伏的四方阵,每一次的收缩,都会更稳固一份,虽然伤亡不小,但陈慈想攻破他的阵形,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只要耗到他的预备队也投入战场,这仗,就算赢了一大半了。

远处传来了怒吼的滚滚声浪,江上燕骇然抬头,然后他看到,一个人影疾如奔马地正在向着这里奔来,背上一柄大号铁剑。如此快的速度,如此显眼的大剑,不是矿工营的杨致是谁?

这家伙,居然不是与部队一齐行动,而是一个人出动,将他的部队远远的摔在了身后,当他在江上燕的眼中已经完全清晰的时候,矿工营的大旗才刚刚冒出头来。

“杨致,****你老娘!”江上燕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插,就在那里指天骂地起来。

矿工营来得早了。陈慈的预备队不会投入到自己这里,而是会返身去迎战矿工营,这仗,打烂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一章:九级高手算个啥

杨致是这个战场之上除开陈慈之外的另一个九级高手,但陈慈必须要居中指挥,却不可能像他一样,居然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大将。

看到又一支军队出现在自己的侧翼,陈慈心中微惊,此时,他已经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去围攻宝清营,虽然成功地将对方的阵型越压越扁,但离完全打崩对手,还远着呢。刚刚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投入自己的预备队,正在躇踌的时候,另一支敌军出现了。

这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投入了这最后的预备队的时候,这另一支敌军突然杀出来,在自己的主力被宝清营粘住之后,这支敌军的攻击,将是致命的。

现在情况虽然并不好,但还不是最坏。至少自己还有挽救的机会。

一声令下,握在手上最后的预备队返身迎上了侧翼杀过来的矿工营。

只要对方的战斗力比宝清营差,那么自己留下的这支预备队,便可以在击败对手之后再返身杀回来,胜利仍然是自己的。

不过杨致那滚滚而来的声势,却仍是让他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九级高手,在区区最多三千人的一支战斗队伍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九级高手,这让陈慈心里一紧。

他也是九级高手,不过只是堪堪跨过了这道门槛而已,但这些年来自己在楚国就凭借着这身手,才让洛宽的反对者们所看重,而得以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军队。

他深深有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内心的震骇,所幸这是大军作战,九级高手杀伤力纵然惊人,但在大军之中,能发挥的作用着实有限。

自己最后的预备队,还有八千人,是对手的两倍有余,这样在两个战场之上,自己都是两倍于对手的兵力,总体上来说,自己还是占着优势的。

杨致没有想这么多,这是他第二次身临战场,上一次,还是在高湖的齐楚大战之中,但当时,他的身手,在一群众多的高手之中,其实并不怎么起眼。这一,他想要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来大杀四方。

杨致没有真正指挥过军队,唯一的一次纸上谈兵,还被陆丰打得大败,在他看来,矿工营出击的正是时候,此刻,宝清营的阵型已经被压得很扁了,在他所有读过的兵书上所记载,对于依阵而战的军队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因为扁,便意味着薄,如果被对手打破一点,便很容易被对手截成数段,那可就要任人宰割了。

出击得太是时候了,还是陆丰更老辣啊,难怪能在沙盘论兵之时打败自己。杨致还在心里大赞了陆丰几句,殊不知此时的江上燕已经在心里将这两个家伙骂出翔来了。自己的情况他当然很清楚,这个趋势本来就是他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诱使陈慈投入自己的预备队,他已经看出来,对方其实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只要对手的预备队被自己粘住,矿工营在适时出现,万事大吉。可现在,自己付出了更多的牺牲,这该死的矿工营居然早出来了那么半个时辰,真的只要半个时辰啊,可这半个时辰,就能决定一场战役是漂漂亮亮的打胜,还是像现在这样,快要打成一场烂战,就算不输,他娘的也赢不了了。

破口大骂的江上燕,一迭声的下达着命令,矿工营已经出来了,自己还装什么装?随着鼓声号声,刚刚被压扁的阵型又一点点的反弹回来。

杨致兴高彩烈的飞身跃起,背上那柄巨大的铁剑已经握在了手中,但更阴险的是,那柄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剑,却贴着地面向前疾飞而去。

陈慈的兵马不是鱼腩,那是在开平郡与秦人对峙了几年的越国精锐,在杨致距离他们还有百余步时,他们已经列成阵型,一柄柄的长矛斜向上举,一柄柄的大刀高高昂起,大声地喊着口号,随着口号,向前踏着步子,每五步左右,便是一个小小的停顿,走得歪斜的队伍旋即整顿,然后再次向前。

八千人的队伍,每五百人一个方阵,错落有致,向前缓缓压来。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三千人的矿工营,却是五十人一个横队,三千人分成了三个方阵,前一后二,手中清一色的以前敢死营的标配双手握铁刀,高高举起,随着队伍正中军官的哨子向前踏着步子。

与越人不同,他们已经行进了不短的距离,队伍虽然略有歪斜,但仍然保持着大致的一条直线。这批人,是陆丰当初从数万顺天军俘虏之中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当初为了摆脱囚犯的身份,成为一名拿军饷的军人,那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因为训练之时,稍不如陆丰的意,便会被踢回去重新下到矿坑里挖矿,比起来,当兵训练虽然也很苦,但至少吃得饱穿得很睡得香。

残酷的训练,极高的淘汰率,让这支军队不仅一个个人高马大,而且军纪森严,因为瘦小的,有个性想玩点手段的,统统被淘汰出局回去挖矿了。

杨致一个人面对着一个方阵,却夷然无惧。

人跃在空中,但那柄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剑,却贴着地面,疾飞而去,在杨致的大吼声中,嗖嗖地窜进了人群之中。

一迭声的惨叫之声响起,在这个方阵的军官诧异的面容之中,最前方的几人已是被切断了双腿,卟涌一声跌在了地上,抱着断掉的腿,嘶吼嚎叫。

整齐的方阵被切开了一条小缝,杨致轻而易举的冲进了对方严密的方阵之中,手中大剑当成了大刀,竖劈直砍,周围的士兵无不迎剑而倒。

“架矛,小盾护脚!”方阵的军官武功不低,很快就明白了为了什么,如果是在江湖较技之中,看到杨致这样的高手,他早就闻风而逃,但现在,他有五百士兵为根基,而且,他是一名军人,他不能退,而且他也有底气不退,九级高手在军阵之中,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随着他的命令,士兵们手中的长矛架了起来,不是一齐伸向前方,而是互相交错,叠加在一起,不仅是上方,从前方人身体的缝隙之中,也伸出无数的长矛,这使得最前方的士兵看起来便如同身上长出了无数的长矛一般,基本上看不到他们的脸了。

“挤!”吼叫声又起。

这个如同刺猬的阵形从四面八方向着最中间的杨致挤来。

“弓弩手,瞄准,射击!”军官厉声吼道。

嗖嗖声响,从后方的弓弩手中射出来的弓箭,疾如闪电一般射向中间的杨致,军官毫不在意这样近距离的射击是否会射到自己的部下,因为与一个九级高手搏斗,任何的犹豫,任何的后退,任何的散漫,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哪怕这些箭射出去,会射到数个同伴,但只要这个九级高手挨上一箭,那也是值得的。九级高手也会流血,血流多了也会死,就算不死,也会气力大减,也会攻击力减弱,哪怕他这五百人死光了,但只要将这个九级高手耗到精疲力竭,那也是值得的。

如此不要命的攻击,立时便让杨致陷入到了麻烦当中,有些自顾不暇了,短剑绕着自己闪电般的旋转,将攻向自己的羽箭削断,手中的大剑旋风的劈斩,一根根长矛被斩断,但即便是断了的矛杆,也仍然在执拗的向前伸来,就算戳中杨致,换来的结果就是给他挠痒痒,他们也要试着去戳一下。

士兵仍然在不断的死亡,但杨致向前的步伐却被成功的阻截了下来,如同一条陷在沼泽地里的猛虎,举步维艰。四面八方虽然都是弱不禁风的食人鱼,平素一脚就能踩死好几个,但现在,却极有可能被这些不起眼儿的食人鱼你一口我一口的咬死。

现在,他只能自保了。哪怕他稍有余遐便会操给更多的掉在地上的断剑头,断矛头,四处袭击周围的敌人,但丝毫却不能让他的对手后退片刻,看着那些被长矛架着的,已经被自己杀死的士兵仍然在向中间挤来,那扭曲的五官,那残缺的肢体,让杨致心里有些发毛。

即便是在万剑阵中,也没有现在这么恐怖。那个时候,他还有几个小小的安全岛可以躲避,但现在,却没有任何可以躲闪的地方,只能硬拼,看是他先将这些人杀光,还是对手将他挤死。上京城中,曾死过一个宗师级的高手,就是被楚国的火凤军活生生的堆死的。最后这位宗师陷身人海当中,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之外,连个小手指也休想动弹。当然,火凤军也付出了惨得的代价。

眼前的越军战斗力无法跟火凤军对比,但杨致距离宗师也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陆丰没有忘掉自己身为主帅的职责,当然,以他七级巅峰的身手,像杨致这样干的话,早就死翘翘了。

更远处,江上燕看到那位勇猛万分冲到敌军的方阵之中,然后就看不到人影,只看到不时有断刃残肢漫天飞的场景的时候,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液,只说了一句:“****!”

他连骂都懒得骂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二章:可惜了

秦风对于士兵的装备,从来都是不吝投入的,就像他在楚国西军任敢死营校尉的时候,为了让士兵们有更好的装备,他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在众人都知道了他的德性防着他在分的时候,他就公然开抢了。

屡次抢夺友军的装备,敢死营成了西军的公敌,但因为他们战绩彪柄,每一次上阵都是啃得最硬的骨头,上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让西军各营不再与他们相争的便是秦风曾经掀了主帅的桌子,最后的结果只是挨了几十板子了事,这种事情,要是换了另一个将领,脑袋不只要被砍多少次了。

这也是太平军的数量一直不多的原因。因为装备是要用钱来打造的,军队用起钱来,与哗哗的流水也没有什么两样,为了保证军队的装备始终是最好的,士兵也是最强悍的,太平军的数量一直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规模。

以秦风现在控制的区域,如果像莫洛那样,他可以轻松的拿起一支从数量上让人胆寒的军队,不过秦风对于这种人海战术一屑于顾,他要走的是精兵路线。

矿工营的士兵是陆丰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牛高马大,气力出众,秦风便为他们量身订做了一身装备。

双手握铁刀是敢死营的标配,全身的重甲也是他们的必需。从楚国逃亡越国的时候,剩下的敢死营士卒将他们浑身的重甲都埋太了落英山脉之中,而现在,这支军队的所有装备,全部移植到了矿工营身上。

重达数十斤的凯甲和铁刀,身体差一些的士兵,披上他的时候,走路都要成问题了,但在矿工营这里,并不是任何问题。

当然,他们这种装备,也不可能长途奔袭,阵地战是他们的最爱。

攻坚,这便是秦风给他们的定位。类似于当初的敢死营。

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敌军,矿工营没有任何的惧怕,从面甲上面露出的缝隙之中,他们能看到,对面的越军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甲胃,他们平时练习的时候,曾试过砍切太平铁矿的工坊打制废掉的板甲,在他们的刀下,连板甲也能被他们一刀断,更遑论眼前这些家伙了。

双方都是信心百倍,互相接近着。

一边在呐喊,一边却是沉默无声。矿工营的士兵带着面甲,整个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鼻孔那里有个透气的缝隙,这种状况之下要是呐喊,那声音可不好听。真要喊出来,震得可是自己的耳朵。

越军手持长矛,比矿工营的双手握刀要更长,双方距离数步,长矛已经率先刺了出来。

矿工营的士兵微微侧身,让所有刺出长矛的越军变色的是,他们的长矛刺在对方的盔甲之上,随着对方的微侧身子,长枪在盔甲之上带出一长溜儿的火星儿,竟然没有捅穿对方的防护。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面对的这些全身都包裹在盔甲中的家伙竟然是这样的一群人之时,对方跨前一步的同时,手里的双手握刀已是重重地劈了下来。

血光四溅,一刀下去,全都是一刀两断。

一刀刚刚落下,第一批矿工营士兵的脚步微沉,第二排已经从第一排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之中跨出来,又是一刀,与第一刀前后衔接,根本没有给对面的敌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先前还在讥笑矿工营的队伍稀稀拉拉的越军军官的脸色在这一刻全都变了,越来,对方不是列不成整齐的队伍,而是特意站成这个样子。

尖厉的哨音在三个方阵之中响起,如同三个滚动的刀轮,他们滚滚向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在他们碾压过的路上,流下了一地的鲜血与残缺不全的身体。

不到半柱香功夫,最前面的越军的一个方阵,已经不复存在,五百条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大汉,变成了地上的一堆零碎。

刀轮滚动向前。

后面的越军方阵士兵开始出现了慌乱,军官人人脸上变色,而观望着这面战场的陈慈,脸上也第一次完全失去了血色。

更远处,江上燕一刀抹了一个敌人的脖子后,侧眼斜视着远处的战场,也是震惊不已,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矿工营的作战场面。

“操他娘的,操他娘的。”他喃喃地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在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野蛮打法,将要怎么应对。

晃眼之间想了无数的对策,但最终都是摇摇头,唯一可用的方法,就是找一群与他们同样剽悍的家伙对砍,以力破力,要不然就事先选择好战场,在战场上使阴招,挖坑掘洞,设置机关,关键的是要将他们放倒在地上。

穿着这么沉得的家伙,一旦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可真不容易。而且在这样整体行进的队伍之中,一旦倒地,也根本没有机会爬起来。

可是这样有先决条件的战争,打起来就费劲了,摇摇头,江上燕想起了以前的敢死营,传言中,敢死营就是这样的一群家伙。

其实江上燕还真想错了,矿工营在装备上复制了敢死营,但在战斗力上还真是没法儿比,敢死营一个个的都是由楚国各地的死囚组成,本身去的时候,自身的武道修为就不低,而眼下的矿工营,却是从不久前的农民化转而来。

以前的敢死营相当于是把江湖上的一群高手或者准高手经过严酷的训练变成了一支军队,这种恐怖没有亲身经历过与他们战斗的人,根本无法描述他们的可怕。

在落英山脉之时,邓朴对付他们向来就是人海取胜,好在敢死营打来打去也只有两千余人,从来都没有超过这个数,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

陆丰从最开始的紧张,慢慢地舒缓,当他发现眼前的敌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的时候,便完全放松了下来,指挥之上也更加从容,整个方阵在他的指挥之下,或者整体推进,或者以某一条线为轴横扫转动,整个矿工营如同一架精密的杀人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有人倒下,缺口便旋即被补起来。

杨致终于被解救了出来,矿工营的一队边缘在转动的时候,扫到了包围杨致的这个方阵,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之后,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被扫空了一大截,杨致嗖的一声从里面窜了出来,满身满脸的血,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敌人,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杨致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有些累慌了。

敌人就像是一个千手观音,手里抓着无数的武器,不分轻红皂白便是一阵狂打,他纵然再厉害,但双拳敌难四手,仍然被累得够呛。

逃出包围圈,退到一边不停的喘息着,看着自己的部下横扫对手,杨致的脸从白转红,又从红转紫变黑,本想当一回孤胆英雄,却不想被自己平时训得像孙子似的这些大兵们从苦难之中捞了出来。

想想也真是没面子的事情。

喘息了片刻,他终于又提起了他的大剑,这一次,他没有再一头撞进敌人群中,而是在敌人的边缘不停的游走杀敌,以他的武功,展开身法,普通的敌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便被了结,如果没有矿工营,大可以展开军队包围他,可矿工营正如同辗子一样,越军除了越缩越紧之外,那里还敢分兵包围杨致。

三千矿工营,很快就锲进了越军阵容之中,人数更多的越军,竟然被迫得步步倒退,陈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回首再看看宝清营方向,先前被压扁的阵形此时已经慢慢的又鼓了起来,此时竟然有隐隐扩大的趋势。

此时他面对着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继续缠斗下去,不见得就会输,因为战争,有时候考验的就是一个韧劲儿,此时自己在整个战场之上,并没有真正落在下风,总体上来说,还稍占上风。打下去,有可能赢,但也有可能会输,如果自己现在退走,还能从容地撤退,万一快要输了再走,可就没有那么便当了。

退走,便意味着占领永平郡的计划完全落空了,他和洛一水将陷入更大的困境当中,但不退走,如果真输了,可就既失地,又失人了。

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对手,就只能撤退,至少还能保住一头再做打算。

在宝清营方向上,越军还占着上风,所以撤退起来便也更从容,一阵猛烈的攻击之后,越军突然后撤,后撤的军队从另一个方向包裹上矿工营,陆丰见状,立即指挥矿工营就地变阵,就是这一变之间,撤回来的越军与攻击矿工营的越军汇合在一起,以骑兵断后,缓缓向着中平方向退去。

宝清营是一直被压在下风打,对于对手的撤退没有多少办法,而矿工营却是军事主官经验不足,在看到围攻宝清营的越军突然摆脱了宝清营向着他们扑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便起了自保的意识,阵容收缩,安全为先。

江上燕看到这一幕,也只有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本来是一个以少胜多,一战便摧垮敌人的机会,生生让这两个菜瓜给搅黄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三章:讨论

“不错不错,首战告捷,打得不错。”秦风笑容可掬,对着帐下几员大将连连点头,陆丰和杨致喜形于色,坐在哪里的江上燕,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以少胜多,打出了我们太平军的威风。”秦风接着道:“再接再励吧!”

江上燕再也忍不住了,唰地抬起头,站了起来,嗡声嗡气地道:“秦将军,您可是身经百战的,这,这怎么是一场胜仗呢?这,这完全打成一场烂仗了嘛!一锅好米,生生让这两个菜鸟给做成了一锅夹生饭。”

抬起手,指着对面的陆丰和杨致怒喷道。

这一下子,杨致可就不干了。跳了起来怒道:“江上燕,你有没有良心啊,要不是我们及时出现在战场之上,你早被陈慈打垮了,还轮到你在这里教训我们?我们矿工营从上到下奋力拼搏,前来救援你,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你哪是救援我吗?事先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一定要等到陈慈投入预备队之后,你们才能展开攻击,你们是怎么做的?”江上燕怒道。

“不是怕你撑不住吗?”陆丰也站了起来,争辩道。“战场千变万化,我们怎么能拘泥于事先的约定呢,要是陈慈还没有投入预备队,你就被打垮了,那又还有什么用?”

“我被打垮了吗?你们出现了,但你们被陈慈的预备队拦住了,并没有救到我吧,我不是照样展开了反击,我为什么要向对方示弱,就是想让陈慈觉得他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把我打垮,我在诱使他投入自己最后的预备队,为你们的致命一击创造出机会,他娘的,你们倒好,知道我这样做要多死多少人吗?知道我有多少兄弟因为这个要付出更多的牺牲吗?”江上燕跳着脚大骂。

“这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陆丰一摊手,转头看着小猫:“章将军,你来评评这个理儿!”

小猫干咳了两声,他与陆丰杨致不同,都是沙场之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很早便是一营主将,自然知道江上燕说得是对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丰又看向秦风,“秦将军!”

秦风打了一个哈哈:“江将军,坐,坐,兄弟之间,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嘛!”

江上燕却并不买帐:“秦将军,您是一军主将,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不是小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像这一次,只不过是我们没有取得一场彻底的胜利,但换一个情况的话,或者我们便会遭遇到一场大败。”

被江上燕这样一顶,秦风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他的本意是想多给矿工营一些鼓励,第一次踏上战场能有这样的表现,其实也算是不错了。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有些人打了一辈子仗,也不见得能对战场形势有很好的把握,但被江上燕这么一架,这事可就不能就这样放下了。

江上燕梗着脖子,对于程务本的眼色视而不见,他是一个军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他觉得是万万不能和稀泥的。

“好吧,既然江将军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们就来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一战的得失,以后也把这种战后的讨论做为一个惯例固定下来,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都要总结一下,胜在哪里,败在哪里,那些地方做得好,哪些地方还能做得更好。”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不管你是老将也罢,还是新人也好,我想,这种讨论对每个人都是有所裨益的,对不对,程帅?”

“不错不错,这种战后检讨会,的确有必要召开。”程务本点点头,现在的太平军不同于他所率领的楚国东部边军,他麾下的战将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见着秦风借着江上燕发难这事儿,顺势便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倒也是非常佩服。

不用说,这场讨论下来,矿工营是会很难堪的,但秦风这样一来,却是在无形之中化解了不少矿工营两位将领的尴尬,难怪秦风小小年纪,麾下便有这么多的人愿意为他卖命,以他为尊,一个人的成功,不可能没有理由的,一叶知秋,窥斑见豹,小小的一件事,便能从中看到很多东西。

“好,那我们便开始吧,便从陆丰将军,杨致将军开始发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最后,我们请程帅给我们总结,程帅的经验,比我们这些人可是强得太多了,用这样的大师来给大家免费上课,大家可得珍惜这种机会!”秦风笑着道。

程务本微笑着冲秦风拱拱手,对于这种事,他也不想谦虚,也用不着谦虚,从战场经验来说,在座的人,的确无人跟他可比,他这一辈子,打过无数胜仗,也打过数不清的败仗,这都是经历,经验。

获胜的太平军在讨论得失,而成功从战场脱身的陈慈在退守樊城之后,终于获得了太平军在永平郡的具体情况。

但这份迟来的情报,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永平郡是朝廷让给太平军的,被他击溃的永平郡兵前脚撤出永平郡,太平军后脚却接收了永平郡。也就是说,朝廷用一个永平郡换来了太平军的支持,太平军不是如洛一水所想的那样是他的友军,而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而现在,这个敌人已经杀上门来了。

本来,他们与朝廷相比,在军力之上还是占着优势的,而且在朝廷内中,在朝廷仍然控制着的地区内,也获得了不少人的口头支持或者暗中支持,但现在情势大变,太平军自永平郡进击,朝廷自龙游出击,他们已经是处在两面包围当中。

不,他们处在三面包围之中,在他们的身后,秦人也还在虎视眈眈呢!朝廷能收买太平军,就不能收买秦人吗?他们能开出的价码,朝廷也能开出,而且,朝廷能给的,他们现在却只能口头之上承诺。

那些人只怕现在都已经缩回去了,就算不落井下石,只怕也绝不会给他们提供帮助了。

“志华,金华,你们两个固守樊城,加固城墙,准备死守。我要回去见洛将军,形式不大妙!”陈慈对两个儿子道:“我们必须做出打算了,否则只怕万劫不复。”

“是,父亲!”陈志华点了点头,“樊城虽然不大,但设施还很完善,我们自带的粮草,还有收集起来的粮食,足以让我们坚守一段时间,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陈慈叹了一口气,夺取中平郡的失败,让他们的战略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而永平郡又被太平军所占据,想要夺下来难如登天,与他们的第一次交锋,陈慈已经看到了对方强悍的实力。

宝清营强大还情有可原,但那个矿工营,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居然能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让他心里隐隐对太平军产生了一丝畏惧,矿工营如此,那成军更早的磐石营,猛虎营又如何?

从出兵时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陷入困境,他们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经历了短短的数月时光。

陈慈心中苦涩之极。

仅仅带了数十骑,陈慈一路狂奔向通城。现在已经到了他们这支军队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个应对不当,就再也没有机会翻本了。

陈慈漏夜狂奔,而在太平军秦风的中军大帐之内,程务本的点评也告一段落了,大帐之内,陆丰满头大汗,而杨致也垂下了头默然无语。本来两人还是挺不服气的,但大家轮翻发言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对战场的理解有多么肤浅。

抛开出击时机的不对,就算只是最后陈慈的虚晃一枪,两人也是明晃晃地上了一个大当,如果最后那一刻,矿工营不是收缩自保而是奋勇出击,至少还可以咬下一大口肉来吃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的确对不起在战争的前半截江上燕付出的牺牲,如果江上燕不是存着这个心思,宝清营是不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这一仗,宝清营伤亡过千,至少一半人要就此永远退出战场。

陆丰站了起来,走到江上燕跟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抱歉,江将军,是我这个主将无能,连累宝清营,我惭愧无地。”

陆丰的这个姿态让江上燕心中的怒火消去,站了起来,抱拳还礼:“战场之上的确瞬息万变,但把握战机却是一个将军该领会的事情,不过江某还是要感谢陆将军,还有杨将军对江某人的关心和对宝清营的关心。杨将军,你的武功让江某人佩服,但实话实话,当一个领兵将军,你还有很多路要走。”

杨致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揖:“抱歉,受教了。”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从加入太平军,杨致已经连受两次打击,一次是沙盘论兵被陆丰打得大败,这一次又将一场仗打成了这般模样,他这才猛省,原来兵书读得多,并不代表着仗就打得好。原来自己除了一身武功之外,当真还是与以前一样,一无是处。

不过自己一定能成为天下最名的将军的,现在不是,不代表着将来也不是。可能秦风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讨论会,会让杨致真正脱胎换骨,从一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变成了以后太平军中最有创造力的一位将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四章:如意算盘

中平郡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军营,五万虎贲军,除了留下五千在越京城之外,余下的四万五千人尽数出现在这里,再加上从朝廷还控制着的郡治调来的数万郡兵,在中平郡城,吴鉴已经集结了十万之数。

在他原本的打算之中,是准备集结十五万人马的,但很可惜,一些郡治以各种理由推托,要么是没人,要么是没钱没粮,要么声称队伍早就出发了,但到了现在,却连一个人影儿都还没有看到。

自然,这里头是有猫腻的。要么,这些人便是洛氏的同情者,要么,便是不确定谁将获得最后的胜利的观望者。

对于这样的情况,吴鉴只是冷笑几声而已,现在他当然不会去动这些人,将这些人逼急了,再出一个洛一水,对于现在的越国,可就是雪上加霜了。稳住他们,在自己对付完洛一水之后,再回过头来,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收拾他们。

既然你们不能在危难之际雪中送炭,那就让日后我送你们一把刀。

“陛下,臣建议还是以围困,对峙为主。”左相张宁道:“洛贼没有夺得中平郡,已经让他失去了立足之基,没有粮草和军械的补充,他们撑不了多久,十万叛军,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这个数字不是洛贼能承担得起的。我们完全可以以静制动,等着他们进攻我们,然后再将他一口吞掉。”

听着张宁的建议,吴鉴却是摇了摇头。

“单纯从军事方面来说的话,你的建议并不错,但联系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实际,可就不行了。”

“陛下是在担心那些墙头草?”张宁凛然道。

吴鉴点点头:“当然,不说那些现在我们掌控不了的地方,也不说越京城外的那些仍奉我们号令的地方,即便是在越京城,你觉得我们就高枕无忧吗?”

张宁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哪怕在越京城已经清洗了好几遍了,但谁能保证,私底下就再也没有了洛氏的暗线,陈慈的事情,让张宁到现在为止还是心有余悸。如果再来这样一出,那谁能受得了?

要知道,洛氏与皇室吴氏一般,可都是传世家族,从大唐时代便一直在越地存在着。

“我们拖得越久,那些心怀不轨者便越有可能倾向洛一水,所以我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将洛一水,陈慈之流打掉,给这些墙头草以当头棒喝,让他们明白,越国,还是吴氏的。”吴鉴冷哼道。“任何心怀不转者,都会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

“陛下,道理是个这道理,可如果这样一来,我们的损失可就不会小。虎贲军虽然战斗力强悍,可叛军以前都是边军啊,战斗力比起我们现在的麾下的那些郡兵强多了。”张宁道,现在朝廷还有底气,已经因为虎贲军的存在,如果虎贲军损失过大,到时候又如何震慑那些心怀不轨者呢?

“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就看值不值得了,虎贲军可以重建,可是江山一旦丢了,怎么拿回来?”吴鉴淡淡地道。

“陛下,太平军现在虽说是帮我们的,但他们的狼子野心是众人皆知,如果虎贲军损失过大,到时候如何制衡他们?”张宁担心地道。

现在的太平军已经掌控了沙阳郡,长阳郡,现在又控制了永平郡,与洛一水比起来,他们只不过是没有公然打出叛旗罢了,朝廷的命令对于他们而言,跟放屁也差不了多少。

“太平军!”吴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张宁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太平军不需要顾虑么?到时候如果虎贲军与洛一水打一个两败俱伤,最终得益的难道不是太平军吗?

如果那个时候,太平军突然翻脸,朝廷要怎么应对?看皇帝的模样,完全是成竹在胸,身为首辅,自己对皇帝的心思,打算一无所知,张宁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看起来皇帝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信任啊!

“陛下,陛下,大喜!”虎贲军统领康乔喜气洋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喜从何来啊?”吴鉴扬了扬眉。

“回陛下,刚刚从永平传来消息,太平军在永平重创陈慈所部,洛一水妄图夺取永平郡的计划已经受到了重挫,现在陈慈退守樊城,企图再作最后一搏,不过太平军两个战营便将其击败,只怕太平军主力一到,他连樊城也守不住。”康乔大声道。

“两个战营?多少人?”听到两个战营便击败了陈慈进入永平郡的两万人,吴鉴微微一惊。

“陛下,此次参战的是宝清营和矿工营,一个编制五千人,一个编制三千人。”康乔回禀道,先前这喜讯传来,他光顾着高兴了,现在皇帝这样一问,他才蓦地想起这意味着什么,脸色也立时有些变了。

陈慈的边军不是鱼腩,但以两倍对手的兵力,还吃了败仗,太平军的战斗力未免太可怖了。他们对于太平军的作战能力并没有直观的感受,而领教过太平军厉害的顺天军,现在早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

“陛下!”张宁看向吴鉴。

吴鉴沉默了片刻,脸色从凝重反而变得轻松起来,看着两个心腹,淡淡地道:“用不着担心,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讲,在我们抵达中平的时候,我曾经在中途离开了几天,你们并不知道。”

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张宁盯着皇帝,“陛下,您,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了李挚。”吴鉴道:“我把永平郡也送给他了,代价就是他必须消灭太平军。所以现在,李挚应当在磨刀霍霍了。”

“原来是这样。”张宁顿时大喜,“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平军不妨再厉害一些也无妨,让秦人与他们去狗咬狗吧,秦风以前在楚国就跟秦国边军有解不开的仇恨,这一次便让他再一次秦国的边军交交手。最好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才好。”

吴鉴微笑点头,张宁的反应算是快了,太平军的战斗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么秦军在进攻他们的时候,肯定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只要他们一开战,双方势均力敌,那可就谁也无法轻易脱身了,正如张宁所说,打得愈烈愈好,愈惨愈好。

康乔就有些郁郁不乐:“陛下,秦军有十万人,太平军肯定不会是对手,可我们却又没了永平郡,被秦人吞进了肚子里,想再拿回来可就困难了。”

“那又如何?能比现在的境况更差么?”吴鉴笑道:“太平军如果被秦人击败,我们在击败洛一水之后,便能趁势拿回长阳郡,沙阳郡,甚至还能得到秦风辛辛苦苦建起的太平城,说起来,我们还是赚了。”

“陛下所言极是。秦人虽然善战,但国力孱弱,历来都是以自保为先,无力撼动我国根基,但秦风则不同,观他在沙阳等地的施政,可以说是在挖我大越的根基,如果放任其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我们大越的心腹大患,以一个永平郡便能换来其的毁灭,我们怎么看都是赚来了。更重要的是,我们与齐国再次联成一片,这对于我们是有好处的。”

“可是齐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康乔喃喃地道。

“齐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我们还只能靠着他们。”吴鉴仰天长叹了一声:“攘外必先安内,等我们肃清了国内的敌人,便当重振朝纲,再塑大越雄风。齐人与楚人之战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分出胜负的,秦人也会牵制齐人一部分力量。而我们,现在便暂时依附在齐国这棵大树之上,待我大越国力渐长之后,便可适时而动,到时候,是继续靠齐还是转身帮楚,便有了选择的余地。”

“陛下睿智。”张宁连连点头。

“张宁,派人带上十万两银子去永平郡犒赏太平军,告诉秦风,就说我希望他再接再励,趁胜追击,务必将陈慈所部消灭掉。”吴鉴挥挥手道。

“是,陛下。”张宁点点头,“用一点小钱,让秦风再兴奋一点吧!让他的劲头再足一点,等到他以后赚大了的时候,秦军从天而降,那时也不知他会是一副什么面孔。”

吴鉴得意的一笑:“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想与我斗,当真是异想天开,对了张宁,许杰已经出发了吧?”

“是的,太子殿下已经传来了信息,许杰出狱之后,感激涕零,已经出发去正阳郡了。陛下要准备让他去对付那边的太平军?”

吴鉴呵呵一笑:“当然,许杰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他本身又是正阳郡人,让他回去,正是物尽其用,等到太平军的主力覆灭,秦风完蛋,在正阳郡的那三瓜两枣还有多少战斗力。康乔,我们也要动一动了,马上进行全军动员,我们兵发通城,与这个叛贼决一死战。早些打垮洛一水,我们再来收拾这残局。回兵之后,我们要趁胜进军,一举收回沙阳等地,他们,离开朝廷的统治太久了,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明白,陛下。”(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五章:互惠互利

手里抖着二十万两银子的大额银票,秦风开心的哈哈大笑:“吴鉴真是好心思,想用这点小钱来刺激我一下,让我再接再励,继续进军,不错不错,我会如他所愿的。”

“二十万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小钱了。”身边传来一个略微有些酸意的声音,坐在秦风一侧的,赫然竟是秦军的最高统帅李挚。

李挚是在太平军以八千之众击败陈慈的两万大军之后来访的。

陈慈的军队不是鱼腩,陈慈本人更是一员沙场宿将,在开平郡与秦军对垒三年,基本上并没有吃什么亏,虽然说秦军因为财政的问题,一向不耐久战,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基本上就不会大打出手。但陈慈这几年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仍然是让秦军将领认可的,最明显的就是,他并没有给秦人什么明显的漏洞可钻。

可这样一支军队,在野战之中,居然被太平军干脆利落的击败了,更重要的是,参战的其中一个营,还是第一次踏上战场,两位主官,全都是新晋将领,以前都没有打过仗的菜鸟。

李挚很好奇,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当然,也因为太平军的陈家洛所部虽然在向中平军进军,但行进的路线却是靠近开平郡,明显还是防着秦人一手,李挚的由头,自然是要加深双方的互信,避免两支军队过于接近而擦枪走火。

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基实秦风对于李挚的来访还是很惊讶的,因为他并没有猜出李挚到来的真实意思,还真以为是因为陈家洛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样,李挚的来访,让秦风还是放下了不少的心,至少可以表明,秦人在与太平军达成盟约的问题之上,还是具有诚意的。

当然,李挚的到来,也让秦风知晓了楚人在这场交易之中扮演的角色。这一点让秦风很有些不爽,不过现在让他拿出这个价码,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沙阳郡,太平城的收入的确很不错,但除了维持正常的运转之外,还要供应几万军队的开销,现在更是在补贴长阳郡,财力之上捉襟见肘,挣得多,架不住开销大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成了一个偌大家庭的家主,开门七件事,油烟酱醋茶,那样不花钱?

所以秦风在程务本面前,仍然装聋作哑,只当不知。而程务本也是心知肚明,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了。

听到李挚的话,秦风作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动作,他将二十万的这张大额银票直接塞给了李挚:“李大帅太谦虚了,这点钱,便算作小子我给李帅的见面礼吧。”

二十万对太平军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大钱,但也不是可有可无,至少可以给秦风现在拥有的军队发上一个月的薪饷吧,就这样白白的送给了李挚,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帐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正暗中竖起了大拇指的,也不过只有程务本一人而已。

李挚是一点也不客气,接过银票,直接塞进了怀里:“秦将军好意,我领受了。也代十万秦军儿郎谢谢秦将军,他们又可以多吃几顿肉了,哈哈哈!”

李挚笑得是真开心,秦国边军之穷,举世闻名。其实也不单单是秦国国力薄弱,其中还掺杂着国内的政治斗争,对于这些,李挚就有些有心无力了,纵然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但涉及到这些问题,他也只能避而远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双方的平衡。

这两年,因为边军屡有斩获,掌控秦国边军的邓氏在国内声势大涨,大有盖过卞氏的意思,皇帝自然是要平衡一番。对于秦国皇帝而言,一统天下的野心是没有的,秦国的国力决定他们最多能自守,在边境之上的屡屡动作,也不过是改善国内局势,顺便发一下野财而已,这些套路,各国都是心知肚明。

这也是吴鉴为什么敢于将开平郡,永平郡都送给秦人以换取秦人的支持的真实原因,秦人不会危及到吴氏在越国的统治,但洛一水,秦风之流可都是想掀了他的宝座的危险人物。

“太平军的战斗力,真正让我见识了。”收了大礼的李挚重新坐下来后,笑得更加欢了,眼睛几乎要被满脸的褶子给淹没了,这话,倒也并不完全是虚捧,矿工营的那种装备,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的确给了他很大的震憾。秦军也有这种气势,关键是,这种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他根本没钱玩儿,也玩儿不起。

全身重甲,可不仅仅是一次性的投入,后面的持续跟进才是大头,每一战下来,损耗的要换掉,这里面的成本,工钱等等,细算下来就是一笔很恐怖的支出。而且如此负重作战的军队,平日的伙食一定要是最好的,不然身子虚了,怎么扛着这么重的武器盔甲作战?秦风这是将当年的敢死营的装备给完整的复制了出来。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是秦国边军的步卒与这支军队作战,输面只怕占了八成,只有出动最宝贝的骑兵采取游动作战,用剥葱的方式,给他一层层剥破才有胜算。可即便如此,骑兵的损失也绝不会小。

除开矿工营,那个章小猫的磐石营更是军容森严,进退有度,章小猫是秦风麾下第一大将,盛名之下无虚士,只是瞄了几眼,李挚便能大概知晓对方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秦风笑了笑,他与秦军战斗多年,对于双方的战斗力心知肚明,这支秦军的战斗力如何还没有直观的认识,但与邓朴的军队,他可是一清二楚。邓忠是邓朴的老爹,恐怕只有更胜一筹的份儿。

“李大帅,秦国还没有穷到这个份儿上吧?吃几顿肉都吃不起?”他笑顾左右而言他。

李挚唉声叹气:“有机会的话,秦将军可以去秦国看一看,大秦僻居西方,领地之内,绝大部分都是黄沙漫天,收入少得可怜啊。”

秦风点头:“有机会,一定要去雍都看一看,听闻雍都的风格自成一体,粗犷豪迈,我早就想去领略一番了。这一次能与李大帅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李大帅,如果我有意再将我们的合作更深入一步,您看如何呢?”

“再深入一步?”李挚眉头一皱,“怎么一个合作法?”

“军事之上,相信经过这一次之后,我们会更加亲密无间,但在商业之上,我们可还是一穷二白。”秦风笑道。

“你们的那个商业司卖的那些东西我也知道,可大秦有几个人用得起?在皇宫和卞家,我倒见过。”李挚笑着摇头。

“买不起,你们大可以卖东西给我们嘛!”秦风双手一摊,道。

“我们大秦能有什么东西卖给你们?”李挚哈哈一笑。

“马!”秦风收敛起笑容,“贵中的荒原马可是骑兵作战的好家伙啊,别看个头儿不大,但耐力,负重力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贵国能与我们开通马市,我们便可以向贵国输入粮食,毛铁等产品,互利互惠,互通有无,李帅认为怎么样?”

“马!”李挚心中微惊,秦风的荒原马,的确如同秦风所说,是一大特产,秦国虽然盛产这种马,但却并不以骑兵闻名,就是因为养一个骑兵实在太贵,邓忠麾下,就只有邓素领着的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邓朴的麾下,只有不到五千这样的骑兵,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足够他养一百个普通的步兵了。

可就因为这马的种种优点,秦风对荒原马的出口是控制极严的,没有朝廷的批复向外出售这种荒原马的话,五头以上,便足以斩头了。

秦风没有骑兵,这可以是他最大的一个弱点,没有骑兵便缺乏长途奔袭的能力,缺乏灵活机动的能力。

但秦风同样也是一个未来潜在的对手,本身战斗力就已经很强悍了,如果再让他搞起来一支强悍的骑兵,将来便有可能成为秦国的梦魇。

但是秦风提出的交易条件又难以让人拒绝,粮食,秦国缺。毛铁,秦国更是奇缺无比,国内没有大型的铁矿,几个现有的铁矿出产的铁质品,质量差得让人发指。这并不是国内工匠的问题,而是本身矿石的问题。

如果能有大量的毛铁,精铁输入秦国,对于秦国的军队来说,那也会有一个质的提升。太平铁矿出产的钢铁,现在已经打响了名头。

李挚确实很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情太大,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但我能将你这个提议回禀陛下,能不能成行,便看陛下的意思吧!”

“只要李帅首肯,这件事便成了八成!”秦风大笑,“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有益的。我需要骑兵,你们需要粮食和铁。”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交易,希望秦将军能够理解。”李挚摇头道。“当然就我个人来说,还是比较倾向这种交易的。”

“好,那我期待贵方的好消息,李大帅,回到正题吧,接下来,我需要贵方与我们一齐来演一场大戏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六章:你会对秦国动手吗

夜色已深,在旷野之中,却有一堆篝火异常醒目,秦风与李挚两人相对而坐,架上火上正在烤着的一只野兔滋滋儿的冒着油,秦风手里拿着一个小刷子,正在专心致志的一层又一层地往上涂抹着。

香气随着微风向着四周缓缓扩散,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李挚禁不住吞了一口涎水,心中不禁暗笑,自己也是这世上顶尖的人物之一,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居然还被秦风一只小小的烤兔子给引诱得食指大动。

歪着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青人,似乎他做什么事情都专心致志,从开始烤兔子开始,他便神情专注,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一次两人的单独面对,是李挚邀请的,他想对这个搅动了几国风云的人物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位便将从一个天下的搅局者变成一个棋盘的操控者,李挚觉得,对他的了解更深一些,将有利于秦国未来决定怎样要面对这样一个新人。

四国而立的形式已经成形极久了,各国的当权者也习惯了互相之间的习惯以及怎样交往,但太平军,这样一个新崛起的势力的行事风格却是与老旧势力截然不同的。

来到太平军中仅仅两天的功夫,李挚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不同。

没有官僚之间的那种暮气沉沉,所有人都显得极为干练,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有事说事,没事走人。一件事情,从计划开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结束,事先都做好了预案。机构极其简单,几乎是一个人干着几个人的活儿。

如果秦风当真推翻了越国的统治,成了越国的新主,他会接下来怎么做,是李挚很关心的问题。

“李大帅,不是我吹,您纵然尝尽天下美食,只怕也没有吃过我烤制的东西这样美味的东西。”秦风打破了李挚的思索,看到对方切下兔大腿递给自己。“因为这些香料都是我们自制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先别吹,吃后再说。”李挚笑着接过兔腿,咬了一口,一种极为特别的,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立即便在舌尖之上漫延开来,让他马上觉得食欲大开,不由得连连点头:“不错,很是不错。”

秦风笑着自己也切下了一条兔腿,慢慢地在嘴里咀嚼着。

“李帅,您想要与我谈一谈,那么,您想知道些什么呢?”他问道。

李挚看着秦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先前你派陈家洛靠着开平郡行军,明显是防了我们一手的,现在却又要我们配合着你演一场戏,你就不怕我们假戏真做?”

秦风点了点头:“风险当然是有的。但是您来到这里,我就放下心来了。你们是真心诚意想要合作的。”

“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来之时就说过,这一次只是纯粹我个人好奇而已。”李挚微笑着道。

“您个人好奇什么?当然不会是对个人的好奇,您好奇的是我太平军的战斗力。”秦风看着李挚已经很快将一条兔腿吞进了肚子里,又切下一条递了过去,接着道:“以您的眼力,当然看到了,看清了。”

“不错,我的确看到了。”

“既然看清了,您当然就要想一想,吴鉴开给您的价码,值不值得您跟我们翻脸。抛开楚人那边不谈,光是您进攻永平郡即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不是您能接受的?”秦风道:“如果得不偿失,那您为什么要做呢?”

李挚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太平军的战斗力要超过我的想象,如果我们进攻永平郡,与你们交手的话,需要承受的代价,的确是我们付不起的。而且吴鉴现在已经是一个快要破产的大户了,他纵然想要卖点家当来支撑这个大家,也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的确会跟你们合作,程务本也大约给我们透露了一点你们的计划,说实话,这个计划很大胆,也很冒险,但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大,这也是我白天为什么会一口答应陪你演这一出戏的原因。”

“谢谢李大帅。”秦风笑道:“这就是跟生意人投资一样,您先投了资,等这生意做大了,您自然会跟着受益。”

“这也正是我想要问的问题。”李挚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与秦国,将来会成为敌人吗?”

“李大帅为什么要这样问?”

李挚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缓缓地道:“秦风,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或者你现在所思所想,只是能站上这个舞台,有机会去找闵若英了结你们之间的仇恨,但等你真正站到了那个高度之上,你的想法,你的行为,必然会有更大的改变,私仇,便会变成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与楚人关系非浅,不要忘了,你是闵氏的女婿,我想要知道的是,如果我们助你登上这个舞台并成为主角之一,你会针对秦国吗?”

秦风笑了起来:“李大帅,秦国现在有什么值得我去贪念的,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那你们百姓的剽悍善战算一个吧。所以,在短时间内,齐楚才会是我更想去谋划对付的敌人,在这期间,秦人,只会是我的朋友。”

“短时间内?这个短时间内有多短呢?”李挚追问道。

“一个国家的兴旺与衰败,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秦风淡淡地道:“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李帅,在我击败齐楚之前,我是不会与秦人为敌的。”

李挚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你要的不仅仅是向闵若英复仇,你要的是一统天下。”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但是我,闵若英也是这么想的,曹天成也是这么想的。”秦风肯定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但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往前走,其实我如果能达成这个目标,那么我的私仇,自然也就报了。的确如您所说,在这个大目标的面前,私仇,的确只是一个小目标。”

“也就是说,最终,你还是会对付秦国的,假如你获胜了的话。”李挚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会很长,也许五年十年,也许我穷尽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办到。李帅,您有什么可忧愁的呢?”秦风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也许在我有生之年,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这一天,不过想想,仍然有些伤感。”李挚叹息道。

看着面前这个质朴得像一个老农一般的宗师级高手,秦风的心里涌起的是浓浓的敬佩之意:“李帅,你一生奔波,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所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大秦的安危。”李挚想也没想地道。

“仅仅如此吗?”

听着秦风的问话,李挚想了想:“当然,也想我们大秦的子民吃的饱,穿得暖,每天晚上上床的时候,不用忧心明天的吃食,北风起的时候,不用担心没有可御寒的东西,如此而已罢了。”

秦风点点头:“可是我知道,在当年大唐帝国时期,秦国所在的区域,并没有衣食之忧。他们或者比其它地方要清贫一些,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穷苦。”

“是的,那个时候,整个大陆属于一个帝国,互通有无,每年朝廷会向西部输送大量的利益保证那里的平安,但大唐四分,没有谁还会向着敌人输送利益的。”李挚叹道。

“既然如此,您又有什么可担忧,可伤感的呢?”秦风反问道:“假如有一天,我当真要与秦国为敌的话,那也绝对是这天下统一的最后一战了。如果能让百姓们有好日子过,能吃得饱,穿得暖,这不正是您所要追求的吗?”

李挚看着秦风,突然大笑了起来,“秦风,你是一个不错的说客,说的也很不错,这不正是我所追求的吗?好吧,我李挚便坐看风云起吧,正如你所说,也许终其我这一生,你都还在与齐楚鏖战,既然你承诺如果与我大秦如果有一战也是最后一战的话,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我还活着,或者还能帮你把脚步更加快一点。也罢,你不是要战马吗?行,拿粮食,拿铁来跟我们换吧,我很好奇,你接下来的路究意会怎么走!”

“李帅是我见过的最深明大义的人。”秦风赞道。

“不用给我戴高帽,我也不是几句好话便能哄骗得了的。如果你没有真正的实力,我根本就不会与你废话。”李挚道。

“不,这不是戴高帽,而是真心话,李大帅的确是我最敬佩的人,不是说权谋,也不是说武道,而是做人。”秦风道:“李大帅与左帅一战之后,内伤一直都没有好吧?”

“左立行算是你的贵人,你不因为这个恨我?”

秦风摇了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闵若英,您哪有单独与他面对的机会。而且各为其主,这不是私仇。李大帅,您知道我有一个朋友,替邓朴治好了暗伤么?您再多留几天吧,我已经派人回去找他了。”

“舒畅?”李挚道。

“是的,或者您并不在意这一点点内伤,但我更希望您的身体康康健健呢。”秦风微笑着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七章:贺人屠

与李挚相谈甚欢,回来的路上,秦风稍稍落后李挚半步,看着对方那苍老的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庞,心中涌起的敬意,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方身为这片大陆之上巅峰的人物,却仍然心怀庶民,虽然只是秦国的庶民而苦苦奔波,努力想为他们挣取好一点的生活环境,这份心怀,便极其难得了。

与李挚的谈话,使得秦风完全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可以放手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陈家洛的那五千人马可以抽调回来,这对于兵力捉襟见肘的秦风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接下来,自己的目标,要开始慢慢的转向吴鉴了。

不得不说,吴鉴去打秦人是一着高棋,要是李挚贪念永平郡的这一块土地而发兵永平郡的话,自己必然会与秦人打一个不可开交,胜负先不必说,但自己的图谋肯定是要落空了,搞不好为了保住老巢,保住沙阳和长阳以及太平城等地,自己还不得不退出永平郡去。

唯一让吴鉴没有算计到的,便是李挚的心。

因为李挚的心,始终记挂在那些最贫苦的百姓身上。

安顿好李挚,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马猴已是疾步迎了上来,“老大,大姑在等您。”

“大姑?她找我有什么事?”秦风有些诧异。

“大姑还带着另外两个人啊,看着让人好害怕。”马猴低声道。

秦风转头瞧了马猴一眼,马猴今年十九岁了,武道修为已经堪堪踏入七级,在这个年级,是很难得的,便连瑛姑也是赞不绝口的一个小家伙。长年在战场之上打磨出来的马猴,本身便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杀气外溢,也正是借着这股锐气,马猴能以小小的年纪便统带着自己的亲卫营,并让亲卫营那些从各部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骄兵悍将一个个俯首贴耳,怎么会害怕瑛姑带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与大姑可是平辈论交,而且,大姑对其中一个可是尊敬得很。”马猴低声道。

瑛姑在到太平军之前,已是半步宗师,到太平军之后,更是一步跃出宗师之境,成为这天下为数不多的超级大高手之一,能与他平辈论交已经不简单,能让她尊敬那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秦风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向自己的中军大帐。

马猴挑起帐帘,秦风一步跨入,帐内正坐着叙话的三个人,看见秦风,都是站了起来。

两个大汉,一个身材削瘦,一个却是魁梧之极,但看面容,自己却是一个也不识得。

“秦风,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贺人屠,这位是霍光。他们两个你可能都不识得,但当年你在昭狱之中与公主成婚的时候,他们二人可都是跟随着文大帅守在昭狱之外的人。”瑛姑微笑着道。

秦风心中微震,这事儿他后来听闵若兮说过,贺人屠是文汇章大师的近侍,而霍光,以前闵若兮在英华殿的时候,便一直与瑛姑是她的左右手,两人都是九级巅峰的人物,此刻看了两人一眼,心头更是大讶,那贺人屠,自己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底细了,回头瞧了瞧瑛姑,心中已是恍然。

这位贺人屠也已晋级宗师之境了,便是稍差一些的霍光,现在只怕也是半步宗师,自己这小小的中军帐中,此刻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大高手,也算是奇迹一件。

双手抱拳,一揖到地:“秦风多谢二位,如果不是二位鼎力相助,秦风哪会有今日?”

贺人屠微笑不语,霍光却是还礼道:“秦将军谬赞了,我与人屠老哥当时都是敲边鼓的,没有文师,谁也不可挡得住太后与皇帝。再说秦将军能有今日,是自己奋斗的结果,我们却是不敢要这份功劳的。”

霍光不愧是在江湖上打滚的,话说得圆滑之极,也是贴心之极,让秦风心中极为舒服,这位霍光与瑛姑以前都是公主身边的臂膀,但看起来霍光要更随和一些。

“请坐,请坐!”秦风一边请三人重新就坐,一边高声喊道:“小猴子,换茶。”

三人坐定,秦风笑道:“刚刚与李挚李大帅在外烧烤了一只兔子,叙了一会儿话,真是怠慢二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瑛姑与我们都是老熟人,老友聚会,倒也其乐一融融。秦将军倒是多虑了。”霍光笑吟吟的从马猴手中接过新换的热茶:“这个小伙子我们以前在菜馆见过,是吧老贺?”

贺人屠点点头。“进步不小,胆色也不错,敢只身闯京城,居然还想劫昭狱。”

“也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瑛姑在一边笑道,“便连文师都没这个本事,这小猴儿身无分文,揣了一把小刀子就想去劫昭狱。”

几人的打趣,让马猴顿时低下了头,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局促不安的扭动着,秦风大笑着伸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猴子,你先下去吧。”

“文大帅一向可好?秦风一直没有当面谢过文大帅,心中甚是不安。我与兮儿的这段姻缘,如果没有文大师的鼎力相助,根本就没有可能,秦风心中感念之极,但却不能亲自去上京拜谢,实在是惭愧。”秦风看向贺人屠。

“文师与闵若英三年之约已满,在我们出京之时,便已经启程去了长安。”贺人屠道。

“去了长安?”秦风一惊,文汇章因为自己一事答应闵若英再驻守上京三年他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有想到期满之后,文汇章第一站便去了长安,那里可是齐人的都城。

“曹冲与卫庄两人在长安已经呆了三年了,文师一直很好奇,他们二人到底搞出了些什么名堂?所以要去亲自看一看。因为这二人关心的事情,也是文师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三年之前,文师便已经去了。”贺人屠道。

宗师之后是什么?这是当世顶尖的几大高手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李清大帝最后到底是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也是他们想要搞清楚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合二为一的问题,李清大帝当年集结了全天下最顶尖的一批高手在长安,然后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普罗大众无从知晓这其间的内幕,但这些顶尖的人物,却是一直口口相传,也是他们一直想要弄明白的问题。

千年以来,像他们这些顶尖人物一直在为此而努力着,但百余年前,曹氏叛乱,众多的典藉在那场震动天下导致天下四分的长安事变之中却都化为了灰烬,也让他们的努力遭受到了重大的挫折。

“贺兄是文老最亲近的人,您怎么没有跟着文师一起去,以贺兄的身手,当为文师最大助力,此去长安,只怕也不会那么平静吧?”秦风诧异地看着贺人屠道。

贺人屠已晋身宗师,与文汇章一起,自然可以帮上不少忙。

贺人屠摇摇头:“文师说,我刚刚踏入宗师之境,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另外,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来办。”

秦风心中恍然,文汇章此去,是去找曹冲和卫庄,贺人屠刚刚踏入宗师之境,在自己这些人看来,那自然是顶尖的高手了,但在那三位看来,只怕还差了不少。

“不知文师是要贺兄去办什么事情?”秦风看着贺人屠,问道,心中隐隐觉得,只怕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不然贺人屠不会巴巴地赶到自己的军营当中。

贺人屠盯着秦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秦将军,舒畅此人,您知道多少?”

秦风一愕,看着贺人屠道:“舒畅与我相识与六年,不,是七年以前,他是与我砍得脑壳换得命的好兄弟,我们十分相宜相得,贺兄此问,是什么道理?”

“我不是说舒畅的人品,我是问秦将军可知道此人的底细?”贺人屠追问道。

秦风笑了笑:“兄弟相交,贵在知心,他待我情深意切,我对他自然是推心置腹,彼此的来历,真得很重要吗?”

贺人屠微笑起来:“秦将军是磊落汉子,贺某佩服,好,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想告诉秦将军的是,舒畅的来历极不简单,他找到你,并不是偶然相遇,而是刻意的接近你,我这么说,会不会让秦将军感到不快?”

秦风微笑摇头:“舒畅与我相识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边军校尉,一无所有,说他是刻意接近我,倒是让我好奇我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

贺人屠点点头:“秦将军,恕我冒昧,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来历?”

“我?”秦风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这位贺人屠是想干什么,如此盘问自己。看了一眼瑛姑,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不快,道:“我只不过是楚地一个普通人罢了,自小身边便只有一个老家人,后来这位老家人也死了,便孑然一身了。”

贺人屠又点点头。“当初在昭狱,文师是见过你的,当初他判断你应该已经死了,但你却活了过来,这是文师第一次看走了眼。当然,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舒畅对文师说过的一些话,所以我这一次来,便是奉文师之命来向秦将军印证一些事情。”

看着贺人屠脸上有些诡异的表情,秦风略略感到有些不安。(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八章:一首诗

盯着贺人屠,秦风问道:“文师想要印证什么?”

贺人屠的声音微微有些变调,说话之间,似乎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此刻他们正身处中军大帐之中,不说外面戒备森严的警卫,层层包裹的军队,便是此刻的大帐之中,贺人屠与瑛姑两位宗师,霍光一位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门槛,便是武道修为最低的秦风,也已经是九级高手了,这四人聚在一起,便是一支强悍的军队,也根本无法拿他们怎么样。

瑛姑也觉得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霍光,但霍光却也是一脸的糊涂,看着瑛姑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文师说,他想印证你是不是有缘人?”贺人屠脸色有些怪异:“因为舒畅,一直都肯定你就是那个人。”

“有缘人?”秦风莫名其妙,“与什么有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贺人屠摇头,“文师说,如果你真是那一个有缘人,那么,三年之后,你们必然会在长安见面的。”

三年之后。话说到这里,瑛姑与霍光也都是色变,三年之后,便是当世四大国的皇室在长安聚首的日子,这么多年来,不管四国之间打得如何厉害,交往如何恶劣,但十年一次的这种集会,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至于四国皇室见面之后,到底在干些什么,却是无人得知。

“怎样印证?”秦风似乎也知道事情重大,看着贺人屠,问道。

贺人屠缓缓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盒子,在另外三人的目光之中,打开小盒子,从内里拿出一张小纸片。

“这是李清大帝当年留下来的东西,当然,这只是拓本,真品保存在文师手中。这是文师宗门当年从李清大帝手里得到的,视如珍宝,文师说,你如果能读出这上面的留言而且正确的话,便基本能确定,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缘人了。”贺人屠缓缓地展开纸片,将其展现在三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到纸片之上,一排排的如同换画桃符一般的字符,霍光脱口而出,“人屠兄,难不成你只道这怎么读么?”

“我当然知道。”贺人屠道:“文师一句句的教给我,让我背了下来,文师说,其实他也不认识这些东西,但文师的师门,一辈辈下来,都是口传,文师师门,数辈单传,这上面写着什么,也只有文师一个人知道了。”

霍光转头看着秦风,瑛姑也是面有异色,瞪着一双眼睛,也自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风。

秦风的脑子在轰隆隆作响,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惨白,那一个个字符,在脑海里飘过,似乎认得,又似乎不认得。

脑子隐隐作痛,在极深处,有些什么不安分的东西正在拼命的跳动着,似乎想要挣脱什么束缚逃出来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脑仁。

双手捧着脑袋,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晕眩不停的袭来,身体摇晃,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惨白。

“秦风,你没事儿吧?”瑛姑有些不安地看着秦风,伸手想去扶住摇晃的秦风,但贺人屠却以严厉的眼色制止了瑛姑的互动。

大帐之内安静之极,只有秦风粗重的喘息之声响起,其它三人,无不是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秦风。

有缘人!

对于这片世界的最顶层的人来说,这三个字便是一个禁忌。因为李清大帝在千年之前就已经说过,他有东西留给有缘人。

而世间相传,当有缘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便是天下重归一统的时候。

秦风,是不是这个有缘人?

“这是拼音,这是拼音!”一片混沌之中,秦风的脑海里终于蹦出了一些完整的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慢慢成形,他梦呓般的道。

“怎么读,读什么?”贺人屠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他不知道拼音是什么,但看到秦风的这般模样,似乎却是真识得这些东西的。

李清大帝留下的这种东西并不多,除了文汇章手中的这一小片之外,其它的数片都留在齐国皇宫之中,被齐国皇室视为最高机密,这些被李清大帝以这种形式留下来的东西,被视为藏有李清大帝的终极秘密。

“这是一首诗,一首诗。”梦呓般的声音从秦风的嘴里发出来,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要知道,秦风可是九级高手,一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远比常人要强悍,但现在,他被一张小小的纸片似乎要击倒了。

“怎么读?”贺人屠提高了声音。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皇,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流人物,还看今朝。”卟嗵一声,秦风跪倒在地上,脑子里更多纷乱的东西纷至沓来,如同一根根钢针刺在他脑袋里最薄弱的地方,一阵阵剧痛让他颓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嘴里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往外蹦着。

贺人屠的脸色随着秦风吐出的一个个字而在变色,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到最后秦风根本就没有再看他手里举着的纸片,跪在地上的秦风低着头,喃喃地吐着一句一句的话来,似乎这些东西,本来就在他的脑子里。

终于吐出了最后一个字,秦风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之上,竟然晕了过去。

一直守候在大帐外的马猴听到秦风这充满痛楚的一声大叫,立马便冲了进来,一踏进大帐,正好看到秦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贺人屠正举着什么东西站在秦风的面前。

不假思索,他怪叫一声,唰地一下便从腰里拔出了刀子,飞身扑起,一刀便斩向贺人屠,浑然忘记了他准备一刀砍下去的对面,站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贺人屠根本没有动手,一侧的霍光一伸手,已是将马猴抓住,马猴整个人被霍光拎停在半空,却仍在手舞足蹈的挣扎,在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的时候,他猛然省悟到什么,深吸一口气便要大叫示警,这一口气才吸到一半,一股内劲便透体而入,瞬间他便如同僵尸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别说叫,舌头连卷曲一下也办不到了。

霍光随手将马猴扔在大帐一角,眼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贺人屠。

贺人屠手里的纸片啪的一声,在他手中炸成了粉屑,纷纷扬扬的落下。

“他只看了前几句,后面的根本就没有看。”贺人屠喃喃地道。

瑛姑目光闪烁,“贺兄,秦风他到底读得正确不正确?”

“一字不差!”贺人屠看着两人,一字一顿地道:“他果然就是那个有缘人。”

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转向晕倒在地上的秦风,但眼中的神色,却已是变得异样起来。

有缘人出,天下一统!

难道这相传多年的话,并不是一句讹传,而是确有其事么?

秦风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当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让他眯了一下眼睛,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舒畅,你,你来了?”秦风看着舒畅,笑容浮上了面孔。

“我当然来了,要不是我来了,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呢?”舒畅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几个,语气里面带着些许愤怒。“贺人屠,你与文师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难道不能先不见见我吗?”

“贺兄做了什么事情?他没有做什么啊,哦,对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些什么,瞧我这脑子,那上面写着什么来着,我怎么全忘记了。”秦风坐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

贺人屠,霍光,瑛姑三人坐在一边,互看了一眼。

“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文师拿来整人的。”舒畅横了贺人屠一眼,“文师是恼火你当年给他带了不少麻烦,让他在上京白白耽搁了三年功夫呢,所以才想了个法子让你吃点苦头,宗师的手段,鬼神莫测,是不是?”

看着舒畅要杀人的眼神,贺人屠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秦风笑了起来,“想不到文师这么大年纪了,居然有这样的顽童心态。罢了,这也是我该得的惩罚。”

“你还有哪里不太舒服么?”舒畅按着秦风的双肩,关心地问道。

“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我现在觉得前所未有的好。”秦风笑着一招手,横躺在屋角的一柄刀便凌空飞到他的手中,伸手轻轻一扭,铁刀便在他的手中如同麻花一般的卷曲,变形,被揉成了一个铁团子。

“我是说你的脑子里!”舒畅点了点秦风的脑袋。

“没有什么了。”秦风摇头道。“舒畅,是不是我以前的隐疾还有麻烦。”

“不是,不是你的隐疾。”舒畅道,“只是文帅的一个小手段而已,没有就好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八十九章:身份

贺人屠走了过来,向着秦风一抱拳,竟是一揖到地。慌得秦风赶紧从床上跃了起来,双手扶起贺人屠,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踏入了宗师之境的人物,自己可当不起他一礼。没看到瑛姑在自己的队伍之中,自己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吗?没办法,谁叫自己没有顶尖的战力呢!这天下各国,哪一家没有几个宗师压阵。

“贺兄这是干什么,不是要折杀我吗?”秦风连声道。

贺人屠直起身子,看着秦风,正色道:“文师与我分别时曾叮嘱我说,如果秦将军能正确读出那张纸片上的东西,就要我别去找他了,就此在秦将军麾下效力,三年之后,自然会在长安相见。”

听着贺人屠的话,秦风又惊又喜:“贺兄,你是说,你要加入太平军吗?”

贺人屠点点头:“是的,从今日起,我便是秦将军的部属了。秦将军但有所命,绝不敢违。”

盯着贺人屠的脸,秦风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个金元宝,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头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让秦风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边的瑛姑与霍光也有些意外,看着贺人屠,都是说不出话来。只有舒畅,不为所动,坐在哪里,自顾自地翻弄着自己的药箱子,看起来似乎早有所料。

“怎么,秦将军不欢迎么?”贺人屠微笑着问道。

“不不不!”秦风连连摆手,“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只是秦风怎么也没有想到,贺兄这样的大神,竟然会屈居我这个小庙,太意外而已。”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人物自动来投,自己该烧高香庆祝才好,怎么可能将人拒之门外。

“你自认为自己是小庙,可是你是有缘人这件事传出去,只怕马上便会变为各国都欲杀之而后快的人物。但你只需要有时间,便有极大的可能变成将来的广厦,我这叫先来占位置。”贺人屠掀了掀眉毛,开玩笑地道。

不过秦风却没有笑,有缘人的这个说法,他自然是也是有耳闻的,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只怕立马便会有无数的高手来追杀自己,眼下自己利用各国的矛盾在其中游走,但有缘人这三个字,足以让四国一齐齐心协力先将自己干掉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三个字,以后万万不可再提了。”他摸了摸脑袋,发觉上面全都是冷汗。

屋里几人都微笑起来。

“公主应当知道。”瑛姑突然道。

贺人屠摇摇头:“瑛姑,公主虽然与秦将军夫妻一体,但让公主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别忘了,大楚的英华殿,以前便有搜索有缘人线索的这个使命。何必让公主再左右为难,不知道,便是为她好。”

瑛姑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别人或者说不动她,但贺人屠身份不同,贺人屠来投秦风,自然是得到了文汇章的授意,而此刻贺人屠的说法,想来也是与文汇章意见一致。

“我明白了!”她轻轻地道。

平白捡了贺人屠这样一位大高手,秦风喜不自胜,转头看着霍光,“霍兄,您下一步准备要到那里去游历?”

霍光搔了搔脑袋,“原本准备跟着文师去长安,但文师嫌我功夫不到家,去了也是跟他添麻烦,这一次陪着贺兄走这一遭之后,原本准备是去找公主的,瑛姑知道,我这个人孑然一身,也没有一个去处,不过看到连瑛姑也到了秦将军这里,我也大概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我看我也不必再跑太平城了,大概我即便去了,马上又要被公主打发回来,所有,就不必跑冤枉路了,也留下来吧,这几年一直与贺兄呆在一块,他切肉,我炒菜,都习惯了。”

秦风当真是喜不自胜,又白捡一个。现在看起来,有缘人这三个字,也不同见得就是凶兆嘛,这两大高手,不就留下来跟自己了吗?堂堂的半步宗师,居然被文汇章嫌功夫差,当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他们在自己这儿,可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物了。

瑛姑自带着贺人屠,霍光下去安置,屋里便只剩下了秦风与舒畅两人。没了这几个人,秦风便也不用再保持那风仪了,往床上一倒,靠着褥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舒畅,看得舒畅有些发毛。

“你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一段时间没有见我,我又长帅了?”

“帅个屁!”秦风啐了他一口,“舒疯子,我有事情要问你。”

“等等!”舒畅举起了手,“在你问我之前,我有几个问题先问你。”

“好!”秦风一口答应。

“你是怎么能读出那个纸片上的东西的,那鬼画桃符的东西,你真能认得出来?”舒畅问道。

秦风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但一时之间,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一刻,好像是认识的。但现在,我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当时我听到你说这是拼音,拼音是什么?”舒畅追问道。

秦风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我这么说了么?”

“你就是说了。”

“我不知道!”秦风抓着脑袋,表情有些苦恼,自己的脑子里似乎藏着另外一些东西,但却又让自己无法探知,好像有另外一个灵魂藏在自己的身体内,这让他本能的有些害怕。越是像秦风这样已经慢慢踏上人生高点的人,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总是有些莫名的恐惧。

“你,没有骗我吧?”舒畅疑惑地看着秦风。

秦风冷笑起来,坐直了身子,瞪着舒畅:“舒疯子,要说到骗,自我们两个相识以来,似乎只有你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不对?”

舒畅干咳了两声,“这个嘛,也是说不准的。”

秦风劈面一把抓住舒畅,将他拖到自己面前,“舒疯子,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你对我不尽不实,让我很失望,你到底是把我当作真朋友,还是在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你到底是谁?”

“不要把我的衣服弄皱了!”啪的一声,舒畅打掉了秦风的手,整整衣服,抚平皱纹,“我现在是很注重仪表的。来,你闻闻,我身上香不香?”

秦风这才注意到,这家伙当真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身上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身上那股原来万年不褪的药味,也闻不到了。

“你干什么?”这样的改变,让秦风有些不适应。

“谁让月瑶喜欢这样的人呢?”舒畅有些愁眉苦脸地道:“束辉那样的花花公子不就是明证吗?所以我在努力地改变自己。”

“你何必改变自己?”秦风有些啼笑皆非,“你就是你,你再打扮,也变不成束辉,再说了,束辉还真不是花花公子。”

“没见过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舒畅哼哼道,“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出一些改变,不行吗?我愿意,干你屁事。”

“对啊,是干我屁事。舒疯子,甭想着扯开话题,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你究竟想干什么?”秦风收起笑容,很严肃地看着舒畅。

舒畅双手一摊,“好吧,迟早也是要告诉你的,秦风,从你一出生开始,我们就开始关注你了,当然,那时我也不大。”

秦风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你的那个老家人。”舒畅简单地道。

“他,他也是你们的人。”秦风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居然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是的,他也算是我们的人吧,如果不是他发出信号,我们怎么可知道你出生了。”舒畅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病死的。”秦风道。

“他是病死的,可那不是一般的病,因为你生下来之后,他便必须抱着你逃啊,你的爹娘都被杀了,其实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因为要带着你逃,所以这伤,从来都没有好过。”

“你们也治不好吗?”秦风颤声问道。

“医者,治病不治命啊!你要还有救我们才能救,真没救了,怎么救?”舒畅摊了摊手。

“那我,到底是谁?”

“你不姓秦,秦是你那个老家人的姓,你真实的姓名是姓李。”舒畅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大唐皇室一脉,这才是我们一直追着你不放的原因。每一个我们知道的李清大帝的后人,如果资质上佳的话,我们都会让他练习混元神功,这么多年下来,仅剩不多的李氏后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你是我们所知道的,所掌握的最后一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到自己的前半生一直被人暗自关注,暗自影响,暗自掌握,秦风不由毛发倒竖,自己居然是李清大帝的后人,舒畅的这个回答也让他心惊不已。

“秦风,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也该知道我对你是真心好的,真心拿你当朋友的,是不是,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舒畅皱眉道。

秦风哼了几声:“什么叫没有恶意?练混元神功?还没有恶意,在我之前的那些人呢?”

“全都死了,自己把自己烧死了。”舒畅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章:秘密

舒畅看着秦风,语气有些沉重。

“混元神功是李清大帝当年修练的功法,但自李清大帝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修练成功过。我们一直认为,如果还有人能复制李清大帝当年的成功,那么,就首先要有李清大帝当年那冠绝天下的武道修为,我们不明白为什么混元神功无人再修练成功,但既然李清大帝能够成功,则在他的后人当中,他的血脉里,总会出现一个适应这种功法的人。”

“所以,你们就一直在让李氏残留不多的人修练混元神功,然后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烧死?”秦风怒道。“齐国一直在追杀李氏子孙,这可倒好,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你们把曹氏做到了,而且是以帮助他们的名义。”

舒畅冷笑一声:“作为李氏子弟,如果不能重现大唐雄风,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早死早干净,免得让我们看了心烦。”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风,你知道南天门吗?”舒畅突然问道。

秦风奇怪地看着舒畅,“舒疯子,你是脑子进水了么?南天门,天下第一大派,现在还在齐国活得风生水起呢,这天下谁人不知?”

“我们也是南天门!”舒畅竖起一支手掌,将秦风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痛骂给憋了回去,“当然,我们与现在的南天门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因为南天门自成立之日起,就分为明暗两门啊。明面上的南天门广为人知,而暗地里的南天门却不为世人所晓。”

“你属于暗门?”秦风骇然问道。

“自然。”舒畅点了点头,“暗门才是南天门真正的实力所在。”

“可是百余年前曹氏造反,南天门相助曹氏的时候,你们暗门在哪里?也跟着造反了?”秦风反问道。

舒畅摆了摆手,“这就得从久远之前说起了。李清大帝设立南天门,分为明暗两门,而这暗门在内部又被称为幽冥门,那才是助李清大帝在短短的岁月之中一统天下的实力所在,高手云集,在李清大帝时代,暗门之中的宗师手拿把抓,多得很,实力比明门不知要强上多少,而且,暗门不仅仅是在武道之上实力惊人,潜伏在各行各业的,每一个都是行业顶尖的人物。李清大帝立国之后,暗门也随之潜伏了下来,并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知道暗门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大唐的安宁。”舒畅简单的回答道:“在暗门的帮助之下,大唐在那些年里,的确纵横四海,天下无敌,李清大帝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着每一行业。可是这些,随着李清大帝的失踪而消亡了。”

“失踪?”

“对,对外的说法是李清大帝年事已高而驾崩了,可事实却是,李清大帝带领着大批宗师级的高手,消失了。”舒畅脸上露出的也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秦风,可能你无法想象,当年的武道是何等的兴盛,宗师并不是最高的存在,因为宗师之力,在李清大帝面前,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毫无抵抗之力。但这一切,都因为他们的突然消失,而变得无法考证了。”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笑话。宗师的力量,你也看到了,不说李清大帝了,便是当年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是谁人都能抵挡的,而且,当时李清大帝几乎聚集了全国所有的宗师级高手,他们集合在一起的力量,足以毁灭一个国家,他们能遇到什么意外?”舒畅反驳道。

“可是他们就没了。”

“是啊,这就是千年以来,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想解开的秘密。而在这一次的意外之中,损失最大的就是暗门,暗门对李清大帝最为忠诚,所有的高手都跟随着李清大帝一夕之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暗门就此一蹶不振。”

“这一次的意外,对大唐的打击可谓是全面性的,从哪以后,在以后的数代里,大唐开始了对外的战略收缩,大帝在世之时的那种万国来朝的恢宏局面,也慢慢的没有了。到后来,又连接出现了几代昏庸之君,大唐终于走到了末日。直到一百多年前,曹氏篡唐,天下四分。”舒畅长叹了一口气。

“说你们的事。”秦风提醒着沉浸在回忆中的舒畅。

“这本身就与我们息息相关啊。”舒畅摊了摊手:“暗门一直存在着,但实力却已无法与往日相比,曹氏篡唐之后,取得了与南天门明门的支持,开始了对暗门的追杀。这百余年来,暗门一直在不停的失血当中,只有隐藏得最深的一批人,活了下来。但活下来的人,理念却又有了分歧。”

“分歧?”

“对,最后一位暗门门主在齐人的追杀当中死了之后,暗门无主,就此陷入了分裂,一部分人矢志要找到有缘人,练成李清大帝天下无敌的混元神功,重新出山,再聚兵马,一统天下,重现大唐雄风,另一部分人则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心灰意冷,不愿再投身于这一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事业之中,而是去埋首做自己的事情。”舒畅又是一声长叹:“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我们失败的次数太多了,我们所知道的李氏后人,也几乎没有了,你,是我们实验的最后一个。如果再失败,我也准备去当一个真正的江湖游医了。”

“原来我只是你们的一个实验品!”秦风愤然道。

舒畅嘿的一笑:“你要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问题。从你开始练习混元神功的时候,我们就一直暗中关注着你,当然,到这个时候,还在坚持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了。到你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便适时出现在你的面前,开始为解决这个问题想办法。”

“我遇见你,果然是一场阴谋。”秦风恨恨地道。

“可是秦风,这些年下来,我可是一直真心对你,把你当成好朋友的。”舒畅看着秦风铁青的脸色,苦笑道。

“是啊,当成好朋友,然后看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秦风没好气地道。

“其实从你开始练习混元神功的时候,这一结果就已经无法改变,要么成功,要么死亡。”舒畅道:“其实我已经绝望了,最后我去上京城,是准备去为你收尸的,尽一个朋友最后的义务。天可怜见,我居然看到了一个重新活过来的你,我知道,这一百多年来,我们暗中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回报来了。”

笑吟吟的舒畅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秦风,接着道:“在太平城之时,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一趟,说要是去采药,其实是去找暗门之中还存在着的那些人。那些人中,可有不少的人才呢,有的现在是黑道巨头,有的是商界大享,甚至还有人在各国朝廷当中当官,我想要把这些力量重新拧在一起,暗门重现,必将成为你巨大的助力。”

“看来你每一次的出去,收获并不是很大嘛!”秦风冷哼一声。

听着秦风的讥讽,舒畅却不以为意:“拒绝算什么?也不全是拒绝,因为你现在那一点实力,还是让大家看不到什么希望啊,在齐楚秦的面前,你还只是一个小虾米,现在这些暗门中人,大家或者已经习惯了这天下的形式,但是秦风,当你击败吴鉴,掌控越国之后,你的力量将会爆发性的增长,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重新看到希望,看到了希望的他们,自然会一个接着一个的重新聚集到你的身边来,虽然过了百年,屡遭打压,但他们仍然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们分布在这片大陆的各个地方,各个行业,能成功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精英翘楚,得到他们的支持,将会为你重振大唐雄风扫清很多障碍。”舒畅挥舞着双臂,手舞足蹈。

“舒疯子,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秦风问道。

“我也还在找。”舒畅轻笑道:“齐人追杀了暗门百余年,他们都藏得很深了,慢慢的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秦风,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一份上百人的名单,我会把这份名单交给你,他们给我的回复就是,等你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之后,他们才有可能回归,否则,一切免谈!”

舒畅拉开了自己的药箱,小心翼翼的从暗格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递给了秦风:“这就是我现在已经找到的暗门的人,当然,还有很多,我还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存在的。”

秦风展开纸张,抬头的几个名字,就让他悚然动容。果然,都不是无名之辈啊!将纸片抛还给舒畅,他仰面朝天的躺回到了床榻之上,喃喃地问道:“舒畅,我他妈的真是李清大帝的后人吗?”

“当然,不然凭什么我们要关注你?”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是呢?”秦风道。

“那是你下意识的不想承担起大唐复兴的艰巨使命,不过,这是你逃脱不了的宿命!”舒畅轻松地也躺到了秦风的身边,“瞧,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贺人屠这样的人物愿意为你效力,你以为是没有原因的吗?”(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一章:疗伤

“贺人屠可不是简单人物啊!”精赤着上身,盘坐在床上的李挚看着面前的秦风,很是奇怪,“真是想不透,他为什么会来投奔你?”

秦风微笑着,眼前的李挚瘦骨嶙峋,一根根胁骨清晰可见,穿上衣服,还颇有几分宗师的风采,但脱了衣服,似乎就只剩下一个瘦弱的老农了。

他的身上插满了一根根的银针,就像是一个刺猬。舒畅的半眯着眼睛,歪着头,手指轻轻地在对方的身体之上滑动,不停地按捺,按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眉毛微掀,另一只手中的银针便闪电般的插下去。然后继续拈起另一根银针,再一次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对于两人的谈话,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或者是我王霸之气侧漏,虎躯一振,便引得天下英雄来投吧!”秦风笑嘻嘻地道。

李挚大笑起来,“看不出,你的脸皮还真够厚的。还王霸之气,哈哈哈!不过,秦风,你了解贺人屠么?”

“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文师身边的近侍。”秦风实话实说。

李挚点了点头,“你也应当不了解他,他出名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呢,现在算起来,他也应当过了快六十了吧。”

“李帅对贺兄很了解?”秦风问道。

“当然,最初的他,不叫贺人屠,他的真名叫贺强,说起来,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杀性却太重了。当时楚国江南水乡匪患肆虐,贺强当时已经是九级高手了吧,单人独刀,一家一家的找上门去。你知道结果如何?”

“如何?”秦风隐隐猜到了结果。

“匪窝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被他杀了一个精光,而且死状极惨,我听闻,最后去收拾残局的官兵们没有一个不吐的,好多人终此一生,再也不吃肉食。”李挚眉毛掀动,“那一段时间,江南水乡的水都是红的。”

“一个都没有放过?”

“一个都没有放过。”李挚道:“此事过后,贺强便得了贺人屠这个外号,但他也从此销声匿迹,过了好些年我才知道,是文汇章找上了他。”

“按说贺强杀的都是匪徒,也算是为民除害,怎么就触怒了文师呢?”秦风奇怪地问道。

“匪窝里的人,不见得都是坏人。”李挚摇摇头:“贺强做得太极端了。而且杀人如果杀成了习惯,残忍也成了习惯,那就会坏事了。贺人屠是一个人才,就是杀性太重,文汇章这样做,也是对他好,不然,以贺人屠的这种性子,绝对不会长命的。”

“从哪以后,贺兄就一直呆在文师身边吗?”秦风问道。

李挚点了点头:“文汇章当时便已经是宗师之尊了,刚刚踏入九级的贺人屠在他手上,那里有蹦哒的余地,从此便在文汇章的菜馆里切肉了。”

“切了几十年肉,切出一个宗师来。”秦风感慨地道:“换做是我,我也愿意啊!”

李挚大笑起来:“文师哪是在磨他的性子呢。这几十年下来,贺人屠也不负文汇章所望,终于跨过了最难的一关,成就了宗师,只不过我想不到的是,文汇章居然让他来投奔你,看来文汇章很看好你啊。”

“文师看重,这是我的荣幸。”秦风一脸的感激,“说实话李帅,我现在是信心爆棚啊。”

“的确,你这小小的太平军里,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宗师,霍光也堪堪接近宗师之境了,九级高手有程务本,杨致,再加上你,这种实力,已经很可怖了。”李挚看着秦风,笑道:“现在就算你要杀我,也是能做得到的,贺人屠与瑛姑加起来,便足以让我走不出你这军营了。”

秦风笑了起来,“李帅既然如此想,为什么又坦然地让舒畅给你治疗呢,您现在的状态,要害你可是更简单呢!”

秦风这样说不是没有理由的。李挚是宗师之境,而且是宗师之中最顶尖的那几个之一,就算他坐在那里不动,以舒畅的那点可怜的武功底子,只怕拿着针也扎不进去,李挚的肌肉会自动地生出感应而抵抗外来的侵入,也只有李挚将自己完全的放开来,才能让舒畅任意的摆弄。

李挚的伤是在与左立行的战斗之中留下的,为了杀死左立行,李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宗师对绝,造成的伤害,可不是邓朴那种多年练功留下的暗伤所能比的,治疗起来也自然是麻烦更大。

李挚其实对自己的伤并不怎么样在意,因为即便是受伤,这世上能与他对决的也不过是那少数几个人而已,而他,几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军中,根本就没有人有胆子,有机会去找他的麻烦。

但曹冲,卫庄已经在长安呆了好几年了,现在文汇章也去了,这世上他们四个,算是并肩的人物,如果有机会,李挚自然也想去长安与这几人会会面,看看能不能搞清楚一些事情,与这三个人站在一起,他身上的伤,那就是大麻烦了。

既然舒畅能为他治疗,那自然是要却之不恭的。

他当然不担心太平军会暗算他,因为现在秦风要的是越国,而要达到目的,他非得需要秦人配合不可,拿了自己的老命于他有何好处?

当然,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形式,那就说不准了。

两人说着话,舒畅却是忙得满头大汗,从药箱里又拿出了一根长长的极细的银针,从一个小小的瓶子里一放,整根银针便变了颜色,这针竟然是中空的,舒畅小心的将这根最细的银针插到李挚满身的银针中的一根尾部,这一根居然也是中空的,那药水便从那针之中慢慢地灌注了进去。

拔出细长的银针,然后再吸满药水,找到另外一根,再注射进去,如此反复了十余次,舒畅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榻上,伸手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

“大功告成!”他得意地看着秦风。

“这就行了?”秦风有些不信。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我是说最难的一部分算是走过来了,李帅,请您现在运行真气,将药力化开。”舒畅一跃下榻,道。

李挚微微点头,闭目不再言语。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李挚霍地睁开了眼睛,满身的银针卟卟有声的一根根从肌肉之中弹了出来,但让舒畅瞠目结舌的是,这些弹出来的银针并没有落地,而是静静地飘浮在空中,居然排列的整整齐齐。

“先生神技。”李挚看着舒畅,满脸钦佩之色,他是武道这一门的大拿,对于另一个他完全不懂的领域的大拿,自然也是充满敬意的。不管是在那一个行当,能做到顶尖的行列之中,所付出的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的伤已经有三年多了,秦国无数的大夫想了无数的办法,都无法让他的伤得到治愈,但在舒畅的手里,似乎完全不是问题。

“还早着呢!”舒畅摇摇头:“李帅,你的伤是当年左帅给你造成的,说实话,我现在治好了你,也不知道左帅会不会在阴曹地府痛骂我一顿。”

听了舒畅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番话来,李挚略略有些尴尬。好在舒畅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两边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恨的。

“这是归元膏,药材可都是极昂贵的,这可不是抹的,是吃的,每次一钱,以水充服。”舒畅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金黄色的药膏,递给了李挚。“这是调养的药方,回去之后,李帅自己抓药煎服的,药材虽然罕见,但对于李帅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个月后,李帅当完好如初。”

“好,我记下了!”李挚将药和方子收了起来,穿上衣物,一跃下榻,“此来你的军队实力我见过了,我们双方的协议也将会得到彻底的执行,不过秦风,我希望你在真正掌控越国之后,能把秦国视为友邦,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到最后时刻,不会与秦国为敌。”

“当然!”秦风笑道:“在我灭掉齐楚之前,绝对不会动秦国一根汗毛,当然,前提是秦国不会找我的麻烦。”

李挚点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秦国找你的麻烦。就此告辞了。”

“李帅不见见贺兄吗?他很想见你一面。”秦风笑道。

“不见了,贺人屠想见我,无非是想伸量伸量我,打起来,不好看。”李挚笑着摇摇头。一步踏出大帐,秦风送出来,只见到李挚的背影已是到了远处,伸手冲着秦风摇了摇,第二步踏出,已是不见了踪影。

“真想与他打一架啊!”秦风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秦风吓了一跳,一回头,便见贺人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贺兄,你觉得自己是他的对手吗?”秦风问道。

贺人屠摇头:“我现在的修为,比当初的左立行还不如,当然,我修练的功法与左立行不同,左立行太软了。”

“既然不是对手,又何必再打?”

“不打一打,怎么知道自己的不足?”贺人屠道:“我不能同文师动手,可现在我要找一个对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李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啊,不过他知道我来了,居然迫不及待的跑了,居然连话也不让我说出来。”

“当然,如果让你开口挑战,他就左右为难了。”秦风笑道。“这位老人,可是成了精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二章:攻城

陈志华靠在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墙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的抚摸,父亲陈慈回转通城与洛一水共商应对之策,已经三天了,而太平军在这三天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他过了几天难得的平静日子。其实父亲即便没有多说什么,陈志华也知道,如今他们的形势十分的严峻,不说通城那边主力部队,即便是自己这里,粮草器械也十分的紧张。

这还是自己在退入樊城之时,一路扫荡,几乎抢光了百姓的所有粮食这才得到的结果,可即便如此,自己又能支撑几天呢?与太平军一战,两万大军或被击杀,或溃散不知所踪,足足少了五千人之多,但现在一万五千人,也成了后勤上严重的负担。

以现在伫存在樊城里的粮草,自己大概能撑住十天左右,然后,然后恐怕就要退走了。前提是太平军不展开进攻。

野战,自己已经见识了太平军的战斗力,那全身包裹在黑甲里的挥舞的大刀,每每将他从睡梦之中惊醒。

这样的重甲步兵,是不可能用来攻城的,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了。

城墙微微抖动了一下,陈志华霍地睁开眼开眼睛,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了城墙垛子旁,努力地睁大开眼看向远方。

一面烈火战刀旗出现在他的眼眸当中。

望楼之上,传来了警钟悠扬的声音,城墙之上一下子便活了过来,士兵们匆匆的冲上了城墙,开始准备战斗所有的一切物事,整个城内,到处都响起了示警的钟号之声。

稍许的忙乱之后,城上安静了下来,而此刻,城外的太平军已经完整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说起来,太平军也不过一万出头的人马,比起守城的人还要少,但陈志华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双方第一战过后,陈志华已经深刻的主人识到,对方士兵的战斗力要远高于自己的部下。

自己是守城,不是野战!他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秦风勒住了战马,看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樊城,脸上洋溢着的是自信的笑容。在他身边,贺人屠脸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樊城,眯起的眼睛之中,显露着的是不屑的神色。

“小猫,准备好了么?”秦风对着另一边的小猫道。

小猫点了点头,“磐石营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下领。”

“很好,贺兄,拜托你了。”秦风笑看着贺人屠,“我不想让士兵们有太大的伤亡,便需要贺兄来当这个排头兵了。”

“秦将军放心。”贺人屠道:“都说武道修为再高者,也不可能与军队对抗,但他们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当武道修为者与军队配合起来一齐作战,那才是最为厉害的,如果对方没有相当的高手出来缠住对方的高手,那么这一战,便没有多大悬念。秦将军便等着过一会儿进樊城吧!”

“有劳!”秦风哈哈一笑,宗师身份高贵,让他们与普通士兵一齐配合作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樊城现在的守将没有绝顶高手,连陈慈也返回了通城,陈志华陈金华兄弟,连九级都没有踏入,在贺人屠的面前,只怕连过招的资格也没有。

“杨致!”秦风叫道。

“末将在!”杨致今天居然穿上了盔甲,与往日的形容有了很大的区别。秦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是小猫的磐石营主攻,但你武道修为高,贺兄负责一段城墙,你负责一段,替士兵们打开进城的通道。”

“明白!”杨致的声音干净利落,语气让秦风稍稍有些诧异,这家伙一直都有些桀骜不驯,今天看起来却是很有些不同。

“开始吧!早些打下樊城,我们也要进中平郡了。吴鉴正翘首以盼呢!贺兄,杨致,还小小猫,记住了,不要杀了陈志华陈金华兄弟,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逃回去找他们的爹。”秦风笑吟吟的地道。

小猫策马回到自己的磐石营,扫了一眼早已经整装待发的部下,哗啦一声拉下了面甲,从马鞍旁摘下自己的那柄大铁刀,高高的举起,刀锋在阳光之下划过一道亮光,磐石营三千士卒齐齐发出一声低吼,随着小马的战马,向前缓缓移动。

最前排的是一架架几乎与城平高的攻城车,三天时间的修整,足以让太平军制造出大量的攻城器械。

攻城车的周围,一排排的大盾兵举着硕大的盾牌,保护着推动攻城车的士兵,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列列的矛兵,刀兵,再往后,弓弩手们弓在手,箭上弦,而在最后,则是一架架简易的投石车。

陈志华的眼睛有些发直,他在意的不是磐石营密密麻麻的攻城器械,也不是对方严整的军容,他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两个孤零零的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的人。

一个是贺人屠,一个是杨致。

贺人屠双手之中空空如也,全身盔甲的杨致手中却提着一柄巨剑。

两人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从容不迫。

两百步,陈志华一把抓起了自己的铁弓,瞄准了那个顶盔带甲的家伙,这个家伙手中的巨剑太过于显眼,自己是认得他的。与太平军的第一战,此人便第一个冲进了己方的军阵当中,那是一个九级高手。

秦风竟然将九级高手当成了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使用,这让陈志华的心中有些发寒。

“其它所有弓弩手,瞄准那个老头,待其进入百步射程,给我射死他。”陈志华大声吼道。

随着陈志华的这一声令下,城上所有的弓弩手手中的弓箭齐唰唰地向下瞄准,对准了正在闲庭信步的贺人屠。

许是察觉到了无数的杀意正在锁定自己,贺人屠的脚步微顿,抬起头来,略带讥讽的笑容看向了陈志华,咧嘴笑了一笑。

陈志华此时并没有看向贺人屠,他正张弓搭箭,瞄准杨致,他的箭法,已颇有成就,便连洛一水也是赞不绝口。

贺人屠瞄了他一眼,他虽然没有看见,但却还是激凌凌的打了一个寒战,似乎自己正被一只猛虎从后脑勺死死盯着一般。

嚓的一声轻响,三枚铁箭离开了他的弓弦,三箭连珠,在空中闪电般的划过美丽的线条,直奔向杨致。

杨致轻轻地哼了一声,莫洛的穿云箭他都见识过,陈志华的这箭算什么东西,莫洛的穿云箭一离弦,空中根本就看不到箭的轨迹,他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眼前,避无可避,闪无可闪,除了硬扛,别无他法,与穿云箭比起来,陈志华的只能算是小孩的玩具了。动念之间,一道寒光从他身上射出,迎向了陈志华的三箭连珠。

嚓嚓的声音不停的响起,小剑如同一道绳索,缠绕着陈志华射出的三箭,每绕一圈,羽箭便断下一截,待到飞到杨致的面前,最后的一个箭头也被杨致从空中斩了下来,直到此时,杨致看起来似乎连指头也没有动过一根。

陈志华来不及惊讶,因为射出三箭过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另一头,此时,城头之上万箭齐发,瞄准的却是一个人,缓缓前行的贺人屠。

他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了那个老头的身影了,只是密密麻麻的羽箭,他瞪大了眼睛,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在那些羽箭落下的时候,能看到那个老头的尸体。

羽箭的确在纷纷的落下,但让陈志华呆滞的是,老头儿站在哪里,仍然双手倒负着,他的正面,无数的羽箭悬停在半空,隔着贺人屠还有数尺的距离,却是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然后,便像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这些箭哗拉啦的全都掉了下来。

“宗师!”陈志华从咽喉里艰难无比的吐出两个字。

如果仅仅是一个宗师,一个九级高手,他并不害怕,自己这里还有一万有余的士兵,足以与对方对抗,但问题是,此刻在这两人身后,还有正推行着无数的攻城器械前行的太平军士兵。

有死无活!陈志华惨然地想着。

羽箭落地,磐石营的士兵突然呐喊着加快了速度,他们越过了贺人屠,越过了杨致,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一架架攻城车靠上了城墙,而此时,被刚刚一幕惊得有些呆滞的越军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一个个的太平军士兵沿着攻城车爬了上来,而在攻城车上,事先安装的脚踏弩和石炮已经拼命地啸叫了起来。

陈志华终于回过神来,连珠箭响,将一个攻城车上的弩机与石炮一扫而空的当口,他大吼起来:“杀敌啊,杀敌啊!”

贺人屠向前踏出了一步,人已经到了城墙之下,再一提膝,整个人便上了城墙,看到这个怪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对面的士兵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发一声喊,竟然转头就跑。

另一头,杨致也是飞身而起,中途脚尖在攻城车上一点,冲天而起的同时,还有无数的刀,矛越过他的身子,凌空攻向他面前的守军。

卟哧之声不绝于耳,在九级高手的面前,普通的士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三章:你还没有资格

一支被摧毁了抵抗意志的军队,便再也不能称之为军队了。在贺人屠与杨致两个人的率先突击之中,小猫的磐石营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攻进了樊城,随着城门被磐石营士兵打开,宝清营,矿工营一涌而入,这场战事便接近了尾声。

除了打开另一方的城门逃出去的一部分士兵之外,剩下的越军,不是战死,便是成了俘虏,洛一水派出的两万进攻永平郡的部队彻底覆灭。

秦风仰着头,看着马猴灵巧的爬上高高的旗杆,一把扯下叛军的旗帜,挂上了太平军的烈火战刀旗,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从太平城开始,一次又一次,他的烈火战刀旗,在越来越多的地方迎风招展,很快,他就能在越国全国飘扬开来了。

啪啪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秦风转过头来,在他的脚下,两个年轻的将领正一动也不动地趴伏在地上,在他们的身后,站着贺人屠。

“秦将军,两位小陈将军给你请来了。”贺人屠笑道,一身便装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浑身上下,却似乎连一点灰尘也看不到,倒是刚刚过来见过他的杨致,身上盔甲血淋淋的,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这会儿大概是寻了一个地方去清洗了。

这便是宗师与九级高手的区别了。

“贺兄辛苦了。”秦风笑着点点头。

“两个八级的小娃娃,谈得上什么辛苦。”贺人屠笑道,“不堪一击,如果是平时,我还真不屑于向他们出手。”

秦风笑着蹲了下来,兄弟两人躺在地上,此刻正满脸绝望的四目相对,贺人屠并没有绑着他们,但他们却连一根手指也难得动弹。

秦风伸手,在陈志华的背上拍了拍,一股真气自陈志华背心涌入,游走全身,转眼之间,陈志华便觉得刚刚还全无知觉得手脚又恢复了自由,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秦风。

一边的贺人屠也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秦风,每一个武道高手的真力修为都是不同的,封住对手的经脉手法也自然大不相同,先前听瑛姑说过,秦风能够轻易的解开她封住的经脉,贺人屠还有些不相信,今天亲眼目睹秦风当着他的面,转眼之间就解开了自己封住的陈志华的经脉,脸上不由有些微微变色。

秦风只不过是一个九级高手,看他修为,了不起也就是一个九级中段的模样,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破解了自己的真气枷锁?

看起来文师让自己来投这个秦风不是没有道理的,此人身上大有古怪,最起码,他练习的内功心法便奇异的很,居然能融入其它人的真气中去,这个当真是闻所未闻。

他和瑛姑两个修心的内功心法,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陈将军,得罪了!”秦风笑吟吟地道。他并没有在意贺人屠的神色,解开被人封住的经脉,他经常这样干,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他却忘了,现在他解开的可是一位宗师封住的经脉。

陈志华脸色惨白,盯着秦风,怒道:“要杀便杀,假惺惺干什么?”

“小陈将军这么急着想死吗?”秦风扁了扁嘴:“死容易得很,一刀下去,啥都没有了,只留下无尽的悲痛给你那年迈的母亲,嗯,还有你的妻子,你的儿子还不大吧?现在也在洛一水的军中?没有了爹爹,他一定会大哭的。”

“秦风!”陈志华厉声怒吼起来,可是咆哮了一声之后,嘴大张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是啊,死,当然是很容易的,自己一死,一了百了,但留下的,却只能是无尽的悲痛和思念了。

“所以啊,小陈将军,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秦风微笑着道。

陈志华怔怔地看着秦风半晌,才道:“想要我投降,不可能。”

“投降?”秦风失笑道:“小陈将军,说句你别生气的话,你的资格还浅了一些啊,如果是你的父亲跟我说这话,我还会好好的劝劝他,但你嘛……”秦风摊了摊手,冷笑道:“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陈志华一口气憋在心里,脸涨得通红:“那你跟我废话什么?”

秦风站了起来,背对着陈志华:“当然不是废话,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爹,还有洛一水,如果不想万劫不复,全军覆灭,让跟随他们的数万将士埋尸荒野,那就来找我谈一谈。”

“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你不是与洛将军早有协议吗,当洛将军起事的时候,你便会在正阳发动攻势,牵制越廷的虎贲军,可是你做了什么?你不但没有在正阳郡发动攻势,你还到了永平郡,向我们发起了进攻。”陈志华愤怒地吼道:“你坑了我们一次,还想坑我们第二次吗?”

秦风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这只不过是洛一水自己的想象而已,他想当然的认为,当他起事的时候,我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攻占我一直想要的正阳郡,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要正阳郡,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但现在,洛一水大举叛乱,这样的机遇可是千载难逢啊,瞧,我现在不费一兵一卒,便已经得到了永平郡,而正阳郡就放在哪里,他还能飞上天去?终究还是我的。洛一水用他的臆猜来判断我的决断,当真是笑话。”

听到秦风这么说,陈志华呆楞在了哪里。

“你回去吧,现在你们已经是山穷水尽,吴鉴马上就会发起对通州的总攻,你们已是危在旦夕,不想全军覆灭的话,就让洛一水来见我,我们太平军,也快要踏进中平郡了。”秦风厉声道:“至于你的弟弟,会在我们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放心,他不会受到虐待的,保管你老子或者洛一水来的时候,他还会被养得胖一点。”

“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既然对我们动手,便是吴鉴的帮凶,这个时候,你要见洛将军干什么?对了,你是想诱杀洛将军吗?你手下有宗师级别的高手。”陈志华颤声道。

“我要洛一水死,需要费这么大劲吗?我只要与吴鉴左右夹攻,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当真是小儿之见!”秦风冷笑,陈志华的年龄比起秦风还要大不少,但在秦风眼中,此人的见识倒也并不咋的。

犹豫了片刻,再转头看了看地上仍然动弹不得的陈金华,陈志华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便向城下跑去。

城门处,早就有人给陈志华备好了战马,连他惯用的大弓和羽箭壶都挂在了一侧,另一侧,还体贴地为他装上了干粮和一皮囊的水。

“大戏开始了吗?”贺人屠走到墙垛边,看着逐渐远去的陈志华的背影,轻声问道。

“最后的精采已经拉开了帷幕。”秦风双手扶着墙垛,“李挚已经回到了秦军之中,这个时候,他们也应当开始了行动,一部分秦军将向永平郡开动,与陈家洛发生冲突了。”

“然后,陈家洛就被打败了,被击溃了,这支部队也就消失了。”贺人屠眨巴着眼睛,道。

“当然,陈家洛的部队被秦国人灭了,我急得团团乱转,急令正阳郡的苍狼营驰援永平郡,当这个消息传到吴鉴的耳朵之中的时候,他一定会开怀大笑的。”秦风轻笑出声。“秦军动手了,他也放心了,接下来,他当然会再无任何犹豫地投入所有的兵力发起对洛一水的狂攻,因为我们已经被秦军绊住了手脚嘛。”

“你到底与李挚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风转头看着贺人屠,“我跟他说,在我灭掉齐国和楚国之前,绝不会动秦国一根汗毛。”

咳咳!贺人屠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巴,看着秦风,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狂妄之极不可一世而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秦风一摊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干嘛要来投奔我?我想文师让你来跟着我,不仅仅是想让我们当一个偏居一隅的土皇帝吧!”

贺人屠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秦风,这个眼下只有两三万部队的家伙,正在与他谈论着一统天下的大业,似乎天下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洛一水恨你只怕恨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你,他拿下了永平郡,便能与吴鉴耗下去了,而吴鉴是耗不起的。现在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能与你坐下来谈?就算是谈,又能谈出什么来?你能给他什么?”贺人屠道:“大家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只怕见面就要拔刀子。”

“洛一水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择手段或者说是愿意玉石俱焚的人,从他内心深处来讲,他仍然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所以,有时候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秦风淡淡地道:“所以,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这种内心深处的纯粹便会浮现出来从而支配他的所思所想的,这便是我与他谈的事情。”

“有把握?”

“当然,这样做是最简单的,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来硬得了。”

(有书友私信我,说情节设置是不是出了问题,书中一直在强调个人无法与军队对抗,即便是宗师也不行,但在刚刚出现的情节之中,贺人屠却摧毁了陈慈所部的斗志。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贺人屠并不是单挑一支军队,与他一起进攻的,还有秦风的军队,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宗师、九级高手配合军队在作战,他们更多的作用体现在破阵,威慑,如果对手没有相应的高手出来牵制,那自然不会是对手。)(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四章:一盆花

束辉静静的坐在登仙亭里,天色将晚,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束光芒斜射在湖面之上,波光荡漾,金色的光芒被波纹切成一片一片,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亦是一块块的碎片。

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盆正自怒放的牡丹。那是他专程从洛阳带过来的,带走时还自含苞欲放,等到了这里,这一株三色的名贵牡丹已是绽开了花蕊,分外娇艳。

他约了王月瑶,但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到登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犹豫再三,才最终下定决心。

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得得声,束辉心一下子狂跳起来,他霍地站了起来,深深有吸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按着胸口,按说自己对王月瑶早就死心了,可是一见到她的影子,自己的心却仍然按捺不住。

看到一步步走近亭子的王月瑶,束辉向前迎了几步,“来啦?”

“来啦!”王月瑶温柔地笑着,提着裙摆,走进了亭子。一眼便看到了那盆一株三色的牡丹。

“牡丹!”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是,我从洛阳城特地带过来送给你的。现在时间刚刚好,正是它绽放最美的时刻!”束辉笑道:“就是不知你喜不喜欢?”

“这么远带过来?费了不少功夫吧?我很喜欢!”王月瑶道。

“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麻烦,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什么事,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亲自去为你挑选了这一盆罢了,剩下的事情,都是由其它人完成的,不过今天从登县把他一路搬过来,我的确是亲力亲为。”束辉笑道。

“这是真话。”王月瑶坐了下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束大人。”

“叫什么束大人,听着多生份啊!”束辉坐到王月瑶的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本来我还担心你不肯来见我呢?”

“怎么敢不来见您啊?现在登县齐国大军云集,我们可是寝食难安啊,您这一声召唤,我要是不来,可怕您大军出击,现在我们的地盘之上可是空虚之极,就邹明一支部队啊,还不够您塞牙缝的。”王月瑶将那盆牡丹放在两人中间,一边说着话,一边欣赏着怒放的牡丹。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儿的。”束辉笑了起来,“军队到登县,只不过是一次例行的演习罢了。”

“是吗?”王月瑶从牡丹一侧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束辉脸微红,“不是。”

“这不就结了,你们是在打我们的主意不是?”王月瑶笑道:“只是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放着这样一支军队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却不展开行动呢,难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当然不是!”束辉老老实实的道:“不过我们正在等待最好的机会。”

“那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呢?”王月瑶笑问道,“难道等秦将军大军回返,再与他决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束辉笑了笑,“这个嘛,其实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秦风介入到了洛一水与越皇之间的战争中,而根据我们的判断,秦风的机会不大,有很大的可能遭到致命的打击,因为这场战争,可不仅仅涉及到他们三方,秦国也必然会插足其间。”

稍稍停顿了一下,束辉接着道:“如果秦风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我们当然不会客气,大军就会向沙阳开进,一举拿下现在太平军控制的所有地盘,如果有机会,更多的军队将会抵达,一举将越国全部纳入囊中。”

“原来是这样啊?”王月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秦风对我们的价值,就是他麾下那一支善战的军队,起初我们没有想到一支小小的匪军,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这样的规模,等我们开始正视他的时候,开始摸清他的底细的时候,他已经成长起来了。”束辉有些感慨地道:“秦风的运气很好,当然,也许不是运气,而是他算计得很准确,掐在我们与楚国大规模开战的时候。”

听到这里,王月瑶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与秦风翻脸开战,一般的郡兵必然不是对手,但我们现在的精锐力量却都在与楚国作战,另外的一部分,还要防备着秦国,因为秦国必然不会坐视楚国的失败,一旦我们在战场上占到了绝对的优势的时候,秦人必然会出兵帮助楚国,所以我们不愿意冒险与秦风也成为敌人,因为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他的话,楚国的第二战场就算开辟成功了,你也知道,楚人在海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到时候,楚**队源源不断地从海上来到沙阳郡,那我们可就头痛了。”束辉道。

“所以你们觉得现在机会来了。”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现在我们已经作好了准备,就等着机会了。”束辉道:“一旦秦风失败,我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进军。”

“你觉得太平城好打吗?”王月瑶掀了掀眉。

“太平城是不好打,但我们要的是沙阳,长阳甚至整个越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这些地方,小小的太平城,还能有什么大作为,至少对我们大齐来说,构不成丝毫威胁,太平军将重新退化到土匪的境地。”束辉笑道。

“那我奉劝你一句吧,这个机会不会出现,早些把你们的军队弄走吧,别在这里白吃白喝耽搁时间了。”王月瑶轻笑起来:“秦风会带给你们惊喜的。正如你所说,他想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一点点地盘。哦,还可以多透露一点消息给你,算是你送我的这盆牡丹的回报,就在今天,原驻正阳郡的苍狼营,也奉命赴永平郡了。”

束辉微微一楞,盯着王月瑶看了半晌,想从对方的表情之中探出这话内里的意思,不过王月瑶却又低下头去,一门心思地欣赏起那盆一株三色的牡丹。

半晌,他突然站了起来。

王月瑶似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嗔怪地道:“你干什么?”

“秦风是不是与秦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他的声音有些变调。

“抱歉,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在太平军中只负责商务,军务上的事情,我向来是不过问的。”王月瑶微笑道。

“一定是这样。难怪秦风敢畅开防线。这里头一定是程务本在搞鬼。”束辉在亭子里急促地转了几个圈子,“我就说嘛,这段时间楚军这么消停,不但不主动挑衅,面对着我们的进攻,采取的也都是回避的态度,敢情,他们是想让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好对秦风动手啊!”

看着束辉的模样,王月瑶格格的笑了起来:“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束辉握紧了拳头,看着王月瑶,认真的道:“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因为楚国方面的主动停战而向秦风发起进攻,一旦秦风在越国取得胜利,那我们与他不得不兵戎相见了,我们两边大打出手,最得意的就是楚人了,好算计,好算计。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一次一定是秦人与秦风达成了协议,而这份协议的达成,楚人在背后一定使了不少的劲儿。”

听到这里,王月瑶也有些愕然,不得不说,束辉是一个天才,秦人与秦风达成协议,楚人的确出了大力,为此,他们付出了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以换取秦人放弃永平郡。当然,这里面也有秦人不想与秦风火并,既然有了相当大的一笔收获,那再牺牲无法计算的性命来夺取另一笔财富,对秦人来说,就有些不划算了。

王月瑶一闪而过的惊愕,落在束辉的眼里,自然是敲定了他的推断,他颓然坐下,“秦风厉害,齐人,楚人,秦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帮助他发展壮大,可是秦风是一头猛虎,现在他还很弱小,一旦真正让他羽翼丰满,最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子,却都是无法预测的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必然是不会甘于现状的。”

“你既然这么说了,为什么不开打,趁着他还很弱小,将他收拾了。”王月瑶笑道。

“牵一而发动全身,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办了。”束辉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月瑶,你对我说的很重要,让我拨清了眼前的迷雾,看起来,我们要另做打算了。”

“我可没有对你说什么。”王月瑶道。

“当然。”束辉点了点头,“不过对我来说,你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我勾勒出真相了。我想见一见秦风,你能帮我通知吗?”

“恐怕不行,现在永平郡那边已经全面封锁了。你不可能进去。”王月瑶道。

“应当是这个样子了,封锁永平郡,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束辉有些苦恼地道:“看起来吴鉴要完蛋了,秦人,洛一水,秦风三家很有可能要对他一齐下手。”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齐人与我们太平军还是有盟约的,至于以后怎么样,谁说得准呢?”王月瑶轻笑起来,抱着那盆花,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谢谢你的花。”

“我们还能见面吗?”看着对方的背影,束辉突然问道。

王月瑶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五章:这一辈子,我嫁给太平军

回到太平城的王月瑶,显得心事重重,抱着那盆名贵的牡丹花,直接到了闵若兮的住所。

“夫人,我回来了。”将那盆花放在桌上,王月瑶欠身为礼:“按照您的吩咐,约摸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束辉,他果然聪颖,一下子就猜中了事实的真相,齐人,应当不会冒险激进了。”

闵若兮并没有急着回答王月瑶的话,而是看着那株牡丹,啧啧称奇:“一株三色,这可是极名贵的了,在北地,恐怕培养不出来这样的品种,这是束辉从洛城给你带来的吧,他倒是有心。”

王月瑶低下了头,半晌才道:“那又有什么用,只怕在我们这里,是养不活的,纵然这株一时养活了,可终究过不了冬天,明年,它便只剩下这盆土壤了。”

听了王月瑶一语双关的话,闵若兮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摇了摇头,王月瑶轻声道:“并没有怎么想,一切不过是水中月,境中花罢了。”

“束辉,洛一水,舒畅,三个男人都喜欢你,你内心深处,究意喜欢谁多一些?”闵若兮走到王月瑶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长发,柔声问道。

“洛一水在我身边时,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弟罢了。”王月瑶道:“对他,更多的不过是怜悯,看顾。”

“那舒畅呢?”闵若兮追问道。

“舒大哥!”王月瑶抿着嘴,半晌才道:“在我心中,他是那个可敬可爱对我照顾有加的大哥哥。”

“你果然还是喜欢那个束辉的。”闵若兮叹息道:“月瑶,如果你真心喜欢他,便去找她吧,我作主,放你走。”

“不!”王月瑶抬起头,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不会离开太平军,也不会离开太平城的。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事业。”

“那你与束辉的事情怎么办?月瑶,你要清楚,我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阵营,总有一天,会走上对立面的。你必须要做出决断,要么与束辉一刀两断,要么,便跟了他去。”闵若兮道:“这样下去,不但会苦了你自己,往后还会让所有人都为难的。”

“夫人放心,月瑶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我已经与束辉说得很清楚,这一辈子,我们终是有缘无份。那些美好的东西,放在心里便罢了。”王月瑶泫然欲泣,“喜欢他,并不意味着便要跟他走。”

“妹妹,你何必这般苦了自己?”闵若兮叹息道。“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舒畅呢?”

站起身来,从一边的书案之上抽出一封信来,放在王月瑶的面前:“刚刚收到秦风的信,夹在邸报之中,上面说到了舒畅的一些变化,知道这些变化从何而来吗?为了你。”

王月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秦风说,舒畅竟然在学习着束辉的穿着,语气,甚至行事风格,可是舒畅这样一变,他还是自己吗?”闵若兮摇了摇头。“妹妹,像舒畅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居然肯为了你而做出这样的改变,姑且不论他会不会将自己变成一个四不像,单是这份心,便足以让人感动了。束辉,可愿为你做出这样的改变?”

“夫人,求您别说了,我心很乱。”王月瑶痛苦的摇着头。

“妹妹,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两情相悦固然很重要,但当这一点无法达到的时候,不妨找一个爱你的人。”闵若兮轻声道。

“可是夫人您和将军,不就是两情相悦吗?”王月瑶道。

“我们与你不一样。”闵若兮道:“我们一同共历过苦难,经过生死。而且月瑶,只怕我爱秦风,比秦风爱我要更深一些。我愿意为他弃家离国,但他却不肯为我放弃复仇,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了。”

叹息声中坐了下来,两个女人相对无言。

闵若兮说得是实话,王月瑶自然是知道为了与秦风在一齐,闵若兮放弃的是什么,用背叛家族来说都不为过。即便是到了现在,闵若兮还在努力地拼命地想弥合秦风与闵氏之间的恩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门外,小文小武和侍女的玩闹声清晰的传进了屋子里,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可以在地上一溜小跑了。

王月瑶站了起来,“夫人不必担心我。这一辈子,我就嫁给太平军了,束辉,我不会再想他,更不会再见他。”

闵若兮瞠目看着王月瑶站了起来,抱起那杯牡丹,决然的走出了屋子。

嗟叹良久,闵若兮坐到了书桌之后,提起笔来,开始给秦风写信。

樊城,现在已经成了太平军的前进大本营,当苍狼营的战旗也挂上了樊城的城头之是,野狗也站在了秦风的面前,出乎秦风意料之外的是,拄着拐棍的刘老太爷居然也现在了他的面前。

“刘老太爷,您怎么也过来了?”秦风诧异地看着对方,问道。

“秦将军的定鼎之战,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想作壁上观啊!”刘老太爷在太平城将养了两年,现在倒是脸色红润,不过按舒畅的说法,这位因为在与莫洛的作战之中,吃下了激发潜能的药物,虽然扛过了那一关,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受损的机有无法修复,别看平时生龙活虎,但这种病,说去就去了。“现在将军手下精英荟萃,虽然不差老头子这一个,但老头子多多少少还是能出一些力的。”

“多谢刘老爷子,说实话,我现在倒是真的差人手,只是老爷子的身体顶得住吗?”秦风问道:“回头让舒畅给您再一看,如果舒畅说不行,那您就只能呆在樊城,替我们看看家,守守大本营了。”

刘老太爷大笑起来,挥舞着拐杖,“舒畅能说什么,自然是不许我动手的,要是我没了,对他的神医名头大有损害。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头子一生好强,最后也不愿意在床上寿终正寝,如能倒在战场之上,倒正是得偿夙愿。”

刘老太爷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随着秦风的地盘扩大,势力暴增,刘家的实力也在这一次次的扩张之中,此消彼涨。

即便是在沙阳郡老派人物当中,如今陈家洛领兵五千,是主战营将军,田真在鹰巢虽然不是一把手了,但也实权在握,倒是他的儿子刘兴文,虽然是沙阳郡城门军的统领,但现在的实力比较起来,已是不值一提了。

秦风在一次次的扩张之中,不断地消磨着沙阳郡老派人的影响力,而这其中,刘氏是首当其冲的,新贵的崛起,必然代表着旧势力的退让。

对于这种形式,刘老太爷也不是没有估计,只不过由于太平军扩张过快,这个速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氏当真没落,至少,他现在还有足够强的影响力。站出来走到第一线,也是让所有人都记得,他刘氏才是扶帮太平军崛起的第一人。

如果当真战死在沙场,倒正如他所说,得偿所愿了,至少,秦风会记得他,秦风会觉得永远欠他们刘氏的,这也算是为刘氏搏得了一张长久的富贵票。

野狗可没有想过刘老太爷这些花花心思,其实让他想,他也想不出来。此刻他正兴奋着呢。

“老大,您终于想起我来了,想当初,我野狗可是一直顶在最前面的前锋啊。这一次我还是要当前锋,冲锋陷阵,那是我的长项。”野狗手舞足蹈,在正阳郡的这些日子,可是将他憋坏了。

“少不了你的仗打,对了,正阳郡那边的情形如何?”秦风笑着敲了他一记,问道。

“正阳郡去了一个新的郡兵统领,叫许杰,原来是兵部员外郎,去过咱们太平城的,这家伙一去,便大肆招兵买马,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我都懒得理他。”野狗不屑一顾。“要不是老大不许我挑衅,我早就去找他的麻烦了。”

“用不着找他的麻烦。”秦风微笑着:“那里不是重点。”

“对了,老大,外头都在盛传陈家洛被秦人干翻了,怎么一回事?秦人他娘的想插一杠子么?我去对付他们。”野狗想起行军途中的种种传言,很是有些不理解。

“这个事情,稍后再说。”秦风笑着摆摆说,传言就是他散布出去的,只不过现在这还属于绝密情报,正在钓着鱼呢,不过随着苍狼营的抵达,鱼儿也该差不多要上钩了。

“将军,夫人让我带了一封信给您。”等野狗说完,一边的刘老太爷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秦风:“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秦风大笑着接过信来:“小文和小武可还好?”

“好得很,能跑能跳,整日价地在城中四处溜哒,特别是小武,好动得紧,夫人正头痛呢!”刘老太爷笑道:“我走那天,小武还将夫人陪嫁来的一对特别珍贵的花瓶打破了一个,让公主心疼得紧。”

大笑声中,秦风打开了闵若兮的信,笑容却慢慢的敛去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六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樊城不过是一个县城而已,地盘并不大,太平军一万余将士进驻之后,便显得极为拥挤,原先因为战事爆发逃走的百姓,现在又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为了安民,永平郡守程维高也带着一票官员们特地赶了过来。他的抵达,给一些本来还有疑虑的百姓们也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这么多年,程维高一直都是永平郡的郡守,对他,百姓们还是认同的。

不过随之而来的很多问题,也让程维高头痛不已。陈志华陈金华兄弟驻军樊城之内,缺少给养的他们,几乎将城内能用的东西都抢光了,唯一留给那些返回的百姓,便只有一幢空荡荡的房子了。

回到家里的百姓一看,这可不行啊,先前慑于大军威严不敢放肆,程维高一来,得,算是找到主儿了,成群结队的找程维高申冤,搞得程维高一个头有两个大。好在秦风大方得很,大笔一挥,让程维高派人去统计百姓的损失,军队会按照一定的标准给予补偿。

这让程维高感激不尽,当然,他也不会傻到自己出头去冒充这个青天大老爷,一边做着这事儿,一边大力宣扬太平军首领秦风的仁德与大义,瞧吧,越军抢光了你们的东西,现在可是太平军在补偿你们,尽量减少你们的损失。

樊城不大,居民有限,这点花费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真还算不上什么事儿,更何况程维高那里可也卡得严,十万损失,补给你五六成,便算是极高得了。

老百姓也好糊弄,本来只是想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如果这个妈真没有奶给你,便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现在有机会拿回一半甚至更多的补偿,便也心满意足,一个个对太平军歌功颂德起来。

于秦风而言,其实也不过是想落个耳根清净,程维高现在与他一起挤在樊城县衙里,整个听着那些哭爹喊娘,心里也不爽是不是?

县里的粮库现在是空空如也的,所需粮食都是由军队的后勤大营调拨,粮库便暂时改做了伤兵收容所,两战下来,不但是太平军,还有越军的伤员,为数众多,这些人便都安置在粮库里,实在住不下,便在外面空旷的地方搭好棚子,不知秦风出于什么考虑,两军的伤员,居然混杂着安排在一起。

两群刚刚还在战场之上拼死拼活的汉子现在竟然同居在一个屋檐之下,自然便会生出许多事来。最早几天,还能动的便开始干架,不能动的便躺在那里开始骂街,当然,作为胜利一方的太平军自然是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即便是打起架来,闻讯而至的警卫,自然也是拉偏架的。

被临时调来这里负责的和尚苦不堪言,整天被吵得昏头涨脑,想要发作,但看着一个个血糊糊的家伙,哪怕是曾经的敌人,他也下不去手啊!再说了,临来之时,秦风可也叮嘱过他了,这些俘虏,以后都是太平军的子民,要一体对待。

最开始和尚不太明白秦风的用心,觉得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嘛,怎么的也得把他们分开才好,但几天之后,和尚突然恍然大悟。

这一群伤兵在闹腾了两天之后,终于是没力气打架,没力气声嘶力竭的骂街了,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躺在哪里开始吹嘘本方,那自然是要将自己一方狠狠的拔高,将对方死死的往下踩。

这些争论无所不包,在和尚听来,简直就是上到国家大义,下到草民日常,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家伙们的口才如此之好。

但慢慢的,太平军士兵们占了绝对的上风,因为他们一个个家里有地,有房,兜里揣着每月按时发放的饷银,真金白银,叮当作响。而且就在他们养伤期间,他们的长官还带着白花花的银子来看他们,当着无数越军的面,说明一些是赏银,一些是这次受伤的抚恤,当然,本月的军饷也发放了下来。

这样一来,陈慈的那些兵们,一个个的全都没了声息。赏银和抚恤不必说了,那军饷,可是他们的好几倍。

即便抛开这些不谈,那些太平军的装备,也比他们要好得多了。上过战场上的士兵都很清楚,好的装备,不谛是士兵的第二条性命。就好比说盔甲,有的一矛就给戳穿了,有的一矛过去,打个滑,留下一道白印,啥事没有。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三五天过后,整个伤兵营里,便只能听到太平军士兵们洋洋得意的吹嘘,而越军士兵只能默默的听着了。

但听着听着,也听出了好奇,太平城,沙阳郡真有那么好?老百姓们都能过上如此的好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来说,不就是一辈子的追求么?

慢慢的,一些轻伤的要离开这里了,太平军士兵自然是要回军营报到,而越军士兵也得换个地,去战俘营报到了,出奇的是,一齐离开这里的人,双方反而没有了起初的敌意,友好的打个招呼,甚至还互相邀药日后去彼此的家乡作客然后才分道扬镳。

直到这个时候,秦风这个看起来很有些出格的作法,慢慢的发挥了作用,这些伤愈的越军士兵回到了战俘营,太平军境内的一些作法,士兵的待遇,百姓的生活,便在战俘之中开始盛传来开来。原本不安,焦燥的战俘营竟然开始平静下来。

负责这一大块的和尚,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战俘,自来就是一个不安份的源头,看起来还是老大深谋远虑啊,这比派一些文人来宣讲要有效多了。

伤兵回营的愈来愈多,太平军的事迹便也愈传愈广。

有时候和尚甚至觉得,这个所谓战俘营根本都没必要派兵看着了,一个个乖得跟兔儿爷似的,他们商讨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等到被释放后,去沙阳郡那边瞧瞧,如果真跟伤兵们所说的一样,便留在哪边讨生活了。

和尚心满间足了,但这段时间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忙,那就是舒畅了。这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满营的伤兵和血糊糊的身体,简直就是他的最爱。提着上他的药箱子,便在伤兵营里住了下来。

他的医术,自然不是那些随军大夫和程维高调来的那些民间大夫可比,小试牛刀,便镇住了所有人,成为了所有伤兵眼中的神明菩萨。但最初的那些骚乱,那些乱架,却让不少人伤上加伤,这自然让舒畅愤怒,多次在和尚面前怒喷秦风,当然,对于舒畅的怒喷,和尚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舒畅可以说,但他却不能说。

忙活了十几天,伤兵营的人是愈来愈少了,留下的都是些重伤号,工作量自然也是大减,在这里,舒畅已经变成了中心,每天都被另外一些大夫围着讨教,便连他的两个僮儿,也都成了大红人。

医者秘术,每人的拿手绝活自然是不想外传的,那些想学两手的大夫们忙舒畅秘技自珍,便讨好那两个看起来还不大的僮儿,别看他们小,一手医术,比起他们这些浸淫了几十年的大夫还要强上不少,大人不好骗,小孩子自然好糊弄一些。

不过他们马上发现他们太多虑了,舒畅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秘技,凡事有问必答,兴之所致,还会当场抓来一个重伤号作实验,一一为那些大夫们解疑答难。

当初被程维高硬弄来的那些大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这种事情,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这世上医道高明的人不在少数,但像舒畅这样,愿意倾囊相授的那就凤毛麟角了。

秦风走进来粮库的时候,舒畅正手舞足蹈地给一众医生讲解着,在他们面前,一个重伤号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满眼的无奈,不过此人虽然动弹不得,但看那眼神却是灵动得很,显然保住一条命是没问题的,此刻被舒畅在身上指指戳戳,隐私毫无保护的展现在一众人面前,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还能说啥。

秦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屋子的医师看到秦风,立刻纷纷拜倒。舒畅却是一肚子的不高兴地瞪着秦风,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正讲得兴起呢。

但秦风来了,别人自然得识相,舒畅这老师便也当不下去了。

“辛苦了!”走出粮库,秦风微笑着道。

“奇怪,给你干了这么多年活,还很少听到你说这几个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么?”舒畅嘿嘿的笑着。

秦风看着舒畅,的确,这家伙改变了不少,要是以往,在伤兵营里泡了这么长时间,这家伙早就没个人样了,可现在,收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当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而促成他改变这一切的,都是一个女人。

而落有有情,流水无意。

他踌躇了一会儿,将信掏了出来,“这是兮儿写来的信。”

“你们两口子的悄悄话,干嘛要给我看?”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是迫不及待的一把将信抢了过来。

“三步之内,必有芳草,不要伤心。”秦风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道。

看完了信的舒畅呆了一小会儿,白眼一翻:“秦风,这人是会变的。我来问你,当初你在敢死营当校尉的时候,想过要争霸天下吗?”

“废话!”秦风道。

“可你现在呢?你现在雄心勃勃,要一统天下是不是?月瑶是这么说了,可我呢,更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你瞧着吧,我一定会让她成为我的老婆的。”舒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瞧着舒畅的模样,秦风有些发呆,原来还担心他灰心丧气,伤心欲绝,现在看起来,他倒是斗志更昂扬了,好半晌秦风才道:“好吧,我佩服你的勇气,我也祝你成功。”

“我当然会成功。”(未完待续。)<!--over--></div>

第四百九十七章:陈塘寨

越国,中平,一时之间成了整个大陆的中心,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这里。因为这里的战争,将会对整个大陆的局势产生深刻的影响。越廷军队,洛一水的叛军,秦风的太平军,还有秦国人的军队,在越国中平郡搅成了一团。

没有那个国家能够避开这一团即将暴发的风暴,无论齐楚,都以各自的方式加入到了这场战局当中,这其中,唯有齐国显得很是被动。更多的则是观望。

而在现下表现出来的情势,洛一水无疑是最为困难的一个,面临着越廷与太平军的两面夹击,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几乎已经陷入了背水一战的境地,这一战,洛一水输则一无所有,赢了却不见得到天下,因为秦国人,还在虎视眈眈呢!

对于越皇吴鉴突然与太平军联手一事,最开始各国是极为诧异的,因为无论那一国的当权者们,都能认识到,对于越皇吴鉴来说,最危险的不是洛一水,而是秦风。洛一水的确有声望,也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但秦风,不但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还有着稳固的基地以及强大的财力,在各国政要看来,洛一水是饿狼,但秦风却是下山猛虎,为了剿灭洛一水而与秦风结盟,无异于是在自己的身边放上了一头猛虎。

而到了五月中,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无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因为这几天,传出了秦人突然出兵永平郡,一举击溃太平军主力战营猛虎营,拥兵五千的猛虎营全军覆灭,而秦风在慌乱之际,不得不从正阳郡将另一支劲旅苍狼营调往永平郡抵挡秦人的猛烈攻势。

原来越皇吴鉴在联合太平军的同时,早已暗中与秦人达成了协议,一边让太平军替他干掉了陈慈的数万军队,一面却又悄悄地给太平军挖了一个大坑,时机一到,立马就让太平军吧唧一下掉了下去。

除了极少数知情者,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吴鉴也是这么想的,当秦军向永平郡进军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便立即下达了对洛一水的总攻令。现在,他不用担心太平军搞什么鬼了,在秦人强大的攻击之下,秦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得两说。

秦人对于适宜耕种的土地是贪婪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稀缺这东西了,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受困于国力,一直想拿而拿不到,现在一下子能得到开平,永平两地,还能不红着眼睛扑上来?而对于自己来说,放弃开平,永平两地,换来的却是将来能从秦风手中夺回长阳,沙阳甚至太平城,这一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至于给秦人的土地,终有拿回来的一天。

这几年对于越人来说,的确是多灾多难,被齐人夺去的那方圆上千里的肥沃土地拿回来的希望很小了,但秦人拿走的,并不是没有机会。

更重要的是,能让吴氏度过这一次的危机。风物宜长放远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莫洛站在陈塘寨的望楼之上,满脸的杀气,穿云弓每一次的拉开,便是一条甚至数条性命被他夺走。他使用的只是普通的羽箭,甚至他的穿云弓每次都只拉开了一小半,但饶是如此,羽箭射出去的力道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抗衡的。

只有在射杀那些冲锋在前的军官的时候,他的弓才稍稍拉得开了一些。在他的背手,还剩下四支颜色各异的箭显得格外醒目,七只穿云箭,如今只剩下三支了。

陈塘寨是通城左翼的一道屏障,进攻这里的,不过是五千虎贲军再加上二万调来的郡兵,虎贲军作为压阵的力量,并没有上阵,此刻进攻的郡兵,一次次的进攻,却都败下阵来。叛军纵然现在处境不妙,但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边军,战斗力显然不是郡兵能比的。

而朝廷方面的打算也很明显,就是以这些郡兵为炮灰,不停的攻击,消耗叛军实力,等到了关键时刻,虎贲军再全力出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陈塘寨的大门再一次敞开,一支叛军凶狠地杀了出来,守城,不仅仅是守,如果没有反击,始终都处在被动局面。现在陈塘寨有一万叛军,实力不逊于对手,指挥将领也是经验丰富,不时会开门给予攻击者以致命的反击,攻击两天,朝廷军队一无所获,而且损失巨大。因为作为大杀器的莫洛对于郡兵军官的杀伤力太大了,两天下来,丧命在他箭下的郡兵军官已多达数十人。

虎贲军将领王贵冷漠地看着如同潮水一般败下阵来的郡兵,眼中没有一丝怜惜。两天了,统领康乔给他的命令是三天打下陈塘寨,自己还有一天的时间。两万郡兵在两天的时间里伤亡超过了五千,这个数字放在一般的军队里,已经很恐怖了,但在他的眼中却无所谓,因为郡兵在伤亡,但叛军也在伤亡。

叛军不仅是人员在减少,他们的士气,体力,意志也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一支看不到希望的军队,是不可能有前途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进攻,不停的进攻。

“王将军,不能再打了,再打我的人就要死光了。”一名郡兵将领血糊糊的冲到了王贵的马前,气急败坏地道。

“廉将军,你还没有死,只要你还没死,那就得不停的进攻。”王贵冷漠地看着这名将领,他是来自顺平的郡兵将领。

“王将军是想我死吗?”姓廉的将领对于王贵并没有太多的惧怕,反而愤怒地吼了起来,“我们为陛下奋战,到现在军队已经伤亡一半有余了,便是在陛下面前,我也能据理力争。”

王贵笑了起来,眼前此人在朝廷是有靠山的,廉家也是有名望的家族。

“廉将军,我的意思是说,此战关键你也知晓,只要你不死,打赢了这一仗,你的军队要多少人便能补充多少人。要是我们失败了,你知道后果,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你们廉氏,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那个该死的莫洛几乎将我的军官杀光了,没有军官指挥,士兵们的能力还发挥不到平时的一半,本身就比不上叛军,这样一来,这仗怎么打?”听到王贵这么一说,廉将军一下子便蔫了,是啊,他还没有死,普通士兵死得再多,跟他的关系很大吗?

“我昨日便向康统领求援,向他说明了这里的情况,援兵,应当就要来了。”王贵回头,看向郡城方向。“而你现在,要做的,便是不停的进攻,进攻,再进攻,用血肉之躯打开一条通道。只要能爬上陈塘寨的城墙,什么莫洛,什么九级高手,都让他们见鬼去。”

王贵凝目注视着远处望楼之上的莫洛,他手里的弓弦仍在不停的响着,城下进攻者,仍在不停的倒下。

在这个距离之上,如果莫洛给他一箭,他也无法幸免,当然,前提是莫洛用穿云箭。不过王贵并不担心,穿云箭的珍贵,没有人不知道,用一支,少一支,莫洛对付太平军是用了二箭,无功而返,在龙游又用了一箭,但被萧氏族人用身体,用十几条性命硬生生的扛了下来,莫洛不会再滥用他的穿云箭了,自己不过一个虎贲军将军,八级巅峰的身手,恐怕还不值得对方用上穿云箭吧!

想来有时候也觉得很可笑,武道修为不够高,身份不够高,竟然还成了一张保命符。

身后马蹄疾响,王贵回头,看见数匹战马狂奔而来,为首一人,看穿着竟然是一个太监,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抵挡莫洛的人终于来了。

“喜公公!”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脸色白净,气息阴柔的老太监,王贵却是满脸堆笑,虽然没有下马,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喜公公是内府的供奉高手,并不为外人所知,但作为虎贲军重要将领的王贵,还是见过几面的。

“莫洛!”尖厉的嗓音让王贵略有不适感。

“是,喜公公,此人箭法太过于厉害,根本无法防备,而且他专杀我部军官,没了军官,士兵的进攻便大打折扣,如果没有此人牵制,我们拿下陈塘寨,便轻而易举了。”王贵道。

“好,这个人交给我了。”喜公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大概能牵制他一个时辰左右,一个时辰,你能不能拿下陈塘寨。”

王贵愕然地看着喜公公。

“我不是莫洛的对手。”喜公公一伸手,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便从一匹战马身上取下一个包裹,拉掉外面的袋子,内里赫然露出的是一对流星锤。

“豁出命去,挡他一个时辰。”喜公公行若无事的接过流星锤,“陛下让我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时辰,末将保证攻下陈塘寨,否则,我会让我的副将提着我的脑袋去见康统领。”看到这个太监那行若无事的模样,不知怎的,王贵心里一下子涌出一鼓悲壮之感,大声道。

“好。如果我付出一条命,你还没有拿下这个陈塘寨,陛下也不会饶了你。”喜公公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两腿一夹战马,向着远处的陈塘寨冲去。

身后,两个小太监已是翻身下马,跪伏在地上,喜公公这一去,自然便是有去无回了。

“全军,进攻!”王贵拔出了他的刀,厉声怒吼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章:就算都死,也得比比谁先死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又是重复着昨日的激战,更多的鲜血在流淌,更多的生命在消逝,吴鉴以郡兵为先锋,以虎贲为支援,虽然缓慢,但却坚定的一步一步地向通城推进,最前哨的阵地,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护城河那荡漾着的碧绿的清波。

前方在混战,陈慈父子,付铭,甚至重伤还没有荃愈的黄昊,还有莫洛,都在最前线拼杀,洛一水却坐在通城的城垛之上,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一把黄伞盖。

那下面坐着的便是越国的皇帝吴鉴了。相信这个时候,吴鉴也正在看着他。

局势对于朝廷军队显然更有利,自己因守孤城,外无援军,内无粮草,正在作困兽之斗,想必此时吴鉴一定要笑,那种浅浅的,看起来若有若无的微笑,这种笑容,洛一水见过很多次,那是一种胸有成竹,大事一手在握的满足的笑。

洛一水也突然笑了起来,他仰天长笑,笑得极是畅快,笑得极是得意。笑得他周围那些紧张的观看着前方战局的将士们都转过头来,骇然地看着他们的主帅。

洛一水笑得弯下了腰,他是一个可怜虫,可对面的吴鉴,何尝又不是另一个?或者,他会比自己更惨。自己早已失去过,尝过了那种一无所有的滋味,可吴鉴,会是下一个坠入深渊的人,他会比自己更惨。

吴氏越国,就此终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一个穷尽心机的人,到得最后,终于机关算尽,反算了唧唧性命。

桌子的正中间,明灭不定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映在一张张血迹斑斑的脸庞之上,更加显得狰狞可怖,洛一水的眼光一一扫过这些坚定的跟着自己的追随者,心里却是一阵阵绞痛。

毫无疑问,自己已经失败了。这些追随自己的人,从他们跟着自己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吴鉴获得最后的胜利,他们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生命和财产,还会殃及九族。不像自己,早已经是一无所有,无所畏惧了。

自己是该为他们打算打算的时候了。

“其实,在我们没有打下龙游,而失去夺得中平郡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失败了。”幽暗的灯光之下,洛一水的声音也犹如从九幽地狱之下传来,但他的开场白,仍然让在场的大将们黯然失色。

主将已经没有了争胜之心。

“师兄,我们还有数万将士,还有一拼之力,不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在场诸人,也只有莫洛还激情高涨。“这两日战况虽然不利,但虎贲军的伤亡也不在少数,守城之战,我们还是大有优势的。”

洛一水缓缓摇摇头:“师弟,单说我们面对的这单一战场,的确还有一搏之力,可放眼整个大局,我们已经输定了,就算我们打赢了吴鉴,可最后的结局,仍然是一个输字。”

众人有些莫名地看着洛一水,关于太平军的事情,到现在洛一水也还没有向他们公布。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我与吴鉴的恩怨了,秦国,楚国,还有太平军,他们都掺杂了进来,我太天真,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才导致了今日之局面,在这里,我要向兄弟们致歉。”洛一水站起身来,向着麾下的大将们深深一揖,“是我,将你们拖入到了这一场浑水之中。”

“大将军!”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有些张皇失措。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莫洛有些不满地看着洛一水,此举,无异于向众将宣告,他已经认输了,可这不是街头斗殴,一方认输,便就此作罢吗?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情。

洛一水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做下。“前两天,在永平郡被俘的金华也被秦风放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让我彻底灭了再与吴鉴争胜的心思。”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向陈慈。陈慈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永平郡之战,是他亲自指挥的,但在与太平军的正面作战之中,他却败下阵来,退守樊城,本以为据城之利,还可以一战,岂料在太平军的迅猛攻势之下,土崩瓦解,连两个儿子都作了俘虏。

“先前我们以为吴鉴与秦人联盟,吴鉴攻击我们,而秦人则攻击永平郡的太平军,两国联手,将我们与太平军一齐消灭,这本身也是合情合理的。岂料金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秦军攻击太平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一切,全都是秦风一手策划罢了。真正与秦人联合在一起的,并不是吴鉴,而是太平军的秦风。”

“我不知道秦风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总之秦人配合他演出了一场大戏,这场大戏,不仅骗了我们,也将我们对面的吴鉴骗得死死的。”

付铭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一水,颤声道:“洛将军,依您这么说,秦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并不是我们,而是吴鉴了?”

“这话说对了一半,秦风从一开始的目标,的确便是瞄准了吴鉴,但我们,却也是他的目标之一,搂草打兔子,拿着打我们当障眼法,迷惑吴鉴罢了。”陈慈在一边幽幽地道:“当吴鉴看到太平军与我们大打出手,并将我们逐出永平郡的时候,便放心大胆的向着我们发起了进攻,殊不料此时,秦风已经盯上了他。”

“根据金华带回来的情报,此刻,秦风至少有两个战营已经切入到了吴鉴的身后,目标,无疑便是中平郡城,一旦他占领了中平郡城,则吴鉴与越京城的联系便会被隔断,他也与我们一样,也将成为一支孤军。”洛一水道。

“秦风好大的胃口,竟然想我们两支军队一起包圆了吃下去!”黄昊的脸色有些苍白,重伤还没有好利索的他,说话也有些中气不足。

“不是他胃口好,而是因为我们与吴鉴根本就没有转擐的余地。”洛一水苦笑:“就像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个情况,但还是要与吴鉴拼个你死我活一样,同理,就算吴鉴现在知道情况不妙,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先倾尽全力扑灭了我们,再回头去对付太平军。”

众人尽皆默然,洛一水说得不错,秦风的兵力并不多,但却巧妙的利用了洛一水与吴鉴之间的矛看,现在双方大军集中在通城这小小的范围之内,只要他拿下中平郡,便可以算作是两支军队全都包围了,因为在另一面,是秦国的军队。

偏生被他包围的这两支军队还是不共戴天的两个仇敌,就算是都要死,也还要比一比谁先死的那种无可化解的怨恨。

“所以,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替兄弟们考虑一番了。”洛一水缓缓地道。

“我们愿意跟随大将军死战到底。”付铭高声叫了起来。

洛一水笑了笑,“付兄弟,我知道你对我一向是忠义无双,但凡事情还有一丝可能,我也不会作出如此想法,但现在,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师兄,秦风此举,不就是想捡便宜吗,如果我们能死死的撑住,并将他的做法透给吴鉴知道,那我们之围岂不是便可以缓解,我就不相信吴鉴的后路都要被断了,他还要和我们死拼!”莫洛高声叫了起来。

洛一水缓缓摇了摇头,“先不说我们透露过去的情报吴鉴信不信,就算信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秦人先在推进到开平与中平边境的那两万铁骑,数万步卒是干什么的?如果真这样做了,吴鉴回师与太平军混乱,我们能幸存么?不,秦人会大笑着看我们三方混乱,然后等到我们精疲力竭之后,大军推进,将我们一锅煮了。我们这里的数万兄弟,仍然毫无生机。其二,我与吴鉴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我活不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既然我不能亲手杀了他,但是让太平军灭了他,我也算大仇得报,因为这把火,终究是我点起来的。更何况,秦风放金华回来,透露这个消息给我,也是给了我另一个信息,现在,他愿意与我们合作了,说不定,我还能亲手杀了吴鉴。”

“合作?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能相信他么?”莫洛愤愤地道。

“不信也得信,再者依当下的形式,秦风接下来的动作,也是可以揣泽的了。”莫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要的不仅仅主灭掉吴鉴,他还在打我们这支大军的主意。”

“什么?”所有人都看着洛一水,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秦风兵力不足,就算一切如他所愿,灭掉了吴鉴,也灭掉了我们,但秦国人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呢?到时候,他就算他赢了这一仗,又拿什么抵挡秦人,所以,他心中所想,一定是既要灭掉吴鉴,又要竭力收服我们这支军队,以此来抵消秦人有可能到来的进攻。”洛一水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意。”

“他想得美,就算灭掉了吴鉴,接下来我们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莫洛气愤地道。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你死我活了,而是我们死,他活。”洛一水淡淡地道:“如果我们那样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联合秦人,将我们彻底干掉,哪怕因此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众人听洛一水说到这里,人人身上都是冒出股股寒气,他们都是传统的军人,对于这些*****又哪里能想到?

“所以,为了我们剩下这几万兄弟的性命,也为了秦人不从大越占得太多的便宜,我决定去见秦风!”洛一水缓缓地道。“我在太平城呆过两年,秦风对属下还是很不错的,他的领地,百姓生活也很富足,这一点,他的确要比我强上太多。”(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一章:绝命刺杀

一众将领怀着凄楚以及对未来的不可知,有些仓惶的回到各自的部队。月光下的通城看着有些清冷,倒是外围,朝廷的平叛军营灯火通明,宛如天上星河,呈一个半圆,包围着通城。

坐在墙垛之上,莫洛看着身边的洛一水:“师兄,你今天不该说这些,现在,将军们只怕有些手足无措了,无决死之心,这一仗怎么打?”

洛一水摇摇头:“并不重要了,只要秦风那边一发动,吴鉴就要完蛋了。”

“师兄,你这么做,不是白白便宜了秦风么?几万人的大军啊,就这样送给他?”莫洛满心的不甘。

洛一水微笑起来:“师兄,你换个角度想一想,或者便能舒服一些。”

“换什么角度?”

“你可以这样想,因为我的这一个决定,这几万人将会活下来,几万人的性命呢!”洛一水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当我振臂一呼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地便跟着我上路了,现在既然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岂能不替他们想一想?”

莫洛沉默下来。半晌才道:“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洛一水突然笑了起来“师兄,天高海阔,那里去不得。对了,这些年你一直在江湖上游历,连海外都去过了,好玩吗?”

“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海外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山表河晏,那些地方都乱着呢,我去了哪里,混不开啊!”莫洛苦笑道:“风土人情不懂,语言不通,到了那些地方,我才真知道什么是在家事事好,出门处处难呢,要不然,我怎么回来了呢?”

洛一水拍拍莫洛的肩膀:“到时候咱们哥儿俩一齐再去闯荡一回,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不懂他们,但我们可以强迫他们懂我们的嘛!咱们去海外,再去炉灶,打一片江山出来可好。师弟,你可不能推托。”

莫洛看着洛一水,心里却是涌起一阵酸楚,“好,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

洛一水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师弟,早些歇着吧,明天又是一场苦战,接下来我去与秦风谈条件,战场上的事,就全靠你们撑着了。”

“放心吧,吴鉴想要打下通州,不蜕层皮怎么可能?再者你不也说了吗,秦风马上就要发动了。”

“秦风的发动必然会是在与我谈判之前,在这之前,还需要靠我们自己,指挥作战,你听陈慈的就行,你这把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洛一水道。

“我知道。”莫洛点点头,转头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突然道:“师兄,你说要是吴鉴这个狗杂种突然暴病身亡了,那该有多好啊,那咱们可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也不必受秦风这个小杂种的气了。”

洛一水大笑起来:“师兄,咱们还是别做这个梦了,不说那个吴鉴本身就是宗师,单说他的年纪,也不过六十刚出头,身体好着呢,离死啊,还远呢,再说,我可也不想他死得这么安稳,等到秦风一发动,我还梦想着亲自结果了他呢!我洛氏数百颗人头,都在滔滔的洛水之中看着呢,我一定要把他的人头也投到洛河里去,让我洛氏一族都能看到他的下场。”

看着洛一水大笑而去的背影,莫洛却没有笑。

他重新坐上了墙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灯火。半晌,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是不会暴病身亡,但说不定他会竟外身亡啊。宗师又如何,我莫洛如今也只差那么一点点了。都说这一线之隔,便是天堑,我莫洛却不信,偏生要去试试,天堑之隔,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而已,通敢地迈出这一步,说不定就过去了。”

“如果能用我一条命,换吴鉴一条命,那也值得啊!”莫洛从墙垛之上跳了下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吴鉴只要死了,虎贲军必乱,虎贲军一乱,师兄便能逢凶化吉了,到那个时候,国内那些看风色的势力必然会群起响应师兄,秦风那小子的得意算盘可就要破产了。”

他嘿嘿的笑了起来,走进自己的屋内,片刻之后,他再出来之时,已是一身劲装,穿云弓负于背上,箭壶之中,只有他剩下的四支穿云箭。

他要去刺杀吴鉴,普通的箭带上再多也没有作用。

踏上墙垛,他回头再看了一眼洛一水居住的地方,轻轻地道:“师兄,你保重吧!”回过头来,再无一丝眷念,一溜烟地便下了城墙,向着远处的那点点星火之处奔去。

他要去杀的是一个宗师,而且是在对方的大军腹地,不管能不能成功,他回来的可能性都是零了。不过以自己的命能换来整个战事的胜利,彻底扭转局势,莫洛觉得还是值得的。

他自幼便没了双亲,年纪轻轻便上了山,当了土匪,后来机缘巧合,拜入卫庄门下,那时的卫庄,正在教导年幼的洛一水,洛一水便随着卫庄一齐住进了洛府。

一个乡下的下里巴人,一个土匪出身的家伙,纵然是卫师的弟子,在洛府之中,自然也是不受待见的,那些年月,也只有洛一水能让他感受到温暖。

为了这一些温暖,他也要在今天为了洛一水去搏一搏。

虎贲军的大营防护极为森严,但在莫洛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行列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形同虚设,行走在虎贲军的大营里,犹如闲庭信步。

一路之上,形如鬼魅的他,不断避开巡逻的士兵以及设在各处的暗桩,那些人,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盏盏明亮的灯笼,根本无所循形,武道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哪怕只是有一丝丝的呼吸,也难以避过他们这样的人的耳目。

取最短的途径,直奔他的目标,大营正中间,那一个比其它帐蓬大了数倍的黄色大帐。

从踏入最核心的防御圈,莫洛的穿云弓便已经握在了手中,上面搭着他的第四支绿色穿云箭,这个核心防御圈内,必然会有为数众多的高手,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努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他很清楚,自己只要有少许的杀气外泄,必然瞒不过已经是宗师的吴鉴。

他觉得自己很运气,还差一点点,就接近最后的目标了,虎贲军大营内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声息,那些想象中的高手,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换上了紫色的穿云箭,那是他七只穿云箭的最后一支,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支。

缓缓地将弓拉开半幅,他踏进了那顶特大号帐蓬的范围,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清瘦的文人模样的人,一手端着一个酒杯,一手轻抚着长须,正含笑看着他。

“莫洛,我终于等来了你。”那人微微抬起下巴,眼光之中充满了满足的笑容,“我猜,你一定会来的。”

“吴鉴!”莫洛是见过吴鉴的,那还是多年以前,他随着卫师一齐进皇宫,那时的吴鉴还没有蓄起胡子,也没有现在这样老。

“卫师一生为了大越而奔波,但却遇人不淑,教出了你们这两个叛逆之徒,他日卫师归来,必然伤心欲绝。”吴鉴轻叹道。

莫洛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对方,看着吴鉴,他充满轻蔑地呸了一口:“卫师一生为了大越奔波,可你呢,你把越国糟践成了什么样子,大越有你这样的皇帝,当真是何其不幸也。”

吴鉴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们这些野心勃勃之徒,越国如何会如此?不过也不要紧,等我杀尽了你们,自然便能重新收拾旧河山,再整雄风。”

“收拾旧河山?”莫洛想起洛一水的话,大笑起来:“是吗,那你看看,能不能先接下我这一箭吧?”

看着莫洛缓缓抬起的穿云弓,吴鉴的眼中尽是不屑,“吴师没有教过你吗?半步宗师与宗师虽然只有半步之差,但却是天壤之别。就凭你,也想杀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吴鉴,你抬头看看,现在可是天连着地,地接着天,所谓天壤之别,也不过是一臂而已。”

“说得好!”吴鉴大笑起来,“莫洛,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轻易的走到这里来吗?你知道为什么一路之上,没有碰到一个阻拦你的人吗?”

莫洛没有理会吴鉴,手中的穿云弓慢慢的越拉越开。

“因为此刻的虎贲军的大营里根本就没有人了,只余下了我,在这里等着你。”吴鉴喝尽了杯中酒,端着空杯子,看着莫洛:“因为虎贲军此刻正设下了埋伏,等着洛一水来救你呢!我猜洛一水肯定会来救你的,你们兄弟情深不是吗?所以,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眼看到你的兄弟来救你再杀死你,好不好?”

“只要能杀了你,所有的埋伏,都没有任何用。”莫洛冷冷地道,随着这句话说完,他的身体,也随着穿云弓的缓缓拉开,而慢慢的澎胀起来。

一股股强劲的气息向外散发开来,靠近莫洛的帐篷,在声声轻响之中,被这些外溢的劲气撕成了一根根布条向外飞去。

穿云弓亮了起来,紫色的穿云箭也亮了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二章:一箭成仁

半步宗师终是差了半步,莫洛无法做到像吴鉴那样劲气内敛,收放自如。站在莫洛的对面,吴鉴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普通路人一般无二,但先前轻松的脸色,却也随着莫洛劲力外泄所带来的异象而渐渐严峻。

莫洛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一些。

一声大喝,声如霹雳,莫洛松开了弓弦,随着他弓弦的松开,刚刚还澎胀起来的莫洛,身体又迅速地干瘪了下来,就如同一个充气娃娃被拔掉了气门芯一般,他大口地喘着气,身体有些摇晃,竟然要以弓拄地,才能站稳。

前三支穿云箭射出,箭刚脱弦,便已消失,再出现时,必然已到了被瞄准者的要害之处,但今天,这一支箭在空中飞行的却是如此之慢,便如同被一个人拿着,正慢慢的走向吴鉴一般。

吴鉴似乎向旁边小小跨出一步,便可以避开这支紫色的穿云箭一般。

不是当事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不到那一个层次,也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层次之间的交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如是而已。

莫洛的穿云箭自拉开瞄准,便已经锁定了目标的气机,任何气机的紊乱都会招来更加强烈的攻击,气机一乱,先机立失,高下立判,高手过招,一招致命,并非说说而已。当年在落英山脉,李挚与左立行两人交手,还过瞬息功夫,最后却是一个重伤毙命,一个伤势缠绵三年未愈。

莫洛还没有踏入宗师之境,但他所修习的碧海生潮功法却十分强大,再加上他所独有的穿云弓穿云箭,即便是面对宗师,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面对着莫洛这一箭,即便是吴鉴也不能躲,更无法避,只能选择硬接。

他扬起了手中的杯子,那里面的酒他已经喝完了,亮闪闪的金杯杯口,正面对准了那只缓慢行来的紫色穿云箭。

箭杯相接,霹雳一声震响,吴鉴长袖飞舞,满头长发向后毕直飘起,偌大的皇帐在这声巨响之中,被直接从地上卷了起来,飞向空中,随着一声声啪啪的脆响,竟是在空中被撕裂成了丝絮一般,漫天飞舞。

莫洛挺直了身子,卟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又是一口,随着一口口鲜血的喷出,他的身材又显得挺拔,丰润了许多。盯着吴鉴的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光芒。

箭和酒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一起,紫色的穿云箭此时一改先前缓慢的姿态,高速的旋转着,发出尖锐的鸣叫,尾部一团紫色的火焰微微颤抖,一心想要穿透前面那道无形的屏障。吴鉴也没有了先前的从容,手中的酒杯也在旋转着,很是奇异的与紫色穿云箭保持着同一速率。

看到莫洛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喷出以及那渐渐红润的脸色,吴鉴不由冷笑起来:“莫洛,你倒还真是对洛一水不错,竟然以命相拼。连这种邪门功夫也使了出来,可是你的武道修为已经快要到极致了,就算你使出这种邪法,又能让自己的功力增长多少,更何况,你现在还剩下多少功力?”

莫洛没有多话,他提起了自己的穿云弓,长啸声中,闪电般的扑向吴鉴。

看到莫洛不顾生死,吴鉴也是脸色微变,再也不能形若无事般的站在原地不动,身形微晃,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残影,在空中闪过。

一道金光,一道紫光,虎贲军的大营里往来追逐。不时会响起声声炸雷一般的轰鸣,每一次轰鸣,便是一个个的帐蓬被卷起到空中,撕裂成布条一般的物事,漫天飞落。

虽然五月中,但这里,却在下着一场奇异的雪。

洛一水自从作出了那个决定之后,整个人便彻底放松了下来,对于他个人来说,这一生无疑是失败的,但在现在这个局面之下,在数万兄弟的性命面前,他又觉得自己胜利了。

仇,虽然不是自己报的,但最大的仇人,最终还是会倒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有些遗憾,但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三年之前,他为了大越的稳定而选择放弃了阵前反戈,孤身远走,三年后,他看到他为之付出了巨大牺牲的越国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愈来愈乱,愈来愈糟糕,于是他决定自己来做。于私,他可以得报全族遭诛的大仇,于公,他要拯救大越国民于水火。

从开始谋划到落到现在的窘境,只用了半年时间。

到现在,洛一水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当真只适合当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个可以谋划大局的大帅,比起李挚,吴鉴,甚至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秦风,自己在全局的把握,谋划之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在太平城生活了两年多,那里百姓的富足,安乐,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映象,那不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结果吗?如果这天下,交到秦风手中,能让大越国民从些真正富足起来,能在其它三国面前挺直了身子,骄傲地说一声我是大越人,那他再一次离去又有何妨呢?

自己曾经为越国镇守边关多年,这里是他一直要守护的家园和百姓啊!

他很舒服的睡了过去,再没有了先前的焦灼,忧虑,他没有再做那种浑身浴血的噩梦,在梦中,他与莫洛师兄弟两个泛舟蔚蓝的大海之上,清风拂面,海水轻涌,大鸟在蓝天之中轻鸣飞过,船头垂钓,船舱小酌,不亦快哉?

一声巨响将他从美梦之中跃起,他一跃而起,冲出了房门,便看到陈慈正一脸惊惶的向着他的方向奔来。

“出了什么事?”洛一水惊问道。

“将军,虎贲营中突生大乱,雷霆阵阵,似乎是两个大高手在拼斗。”陈慈道。

“走!”

两人如飞一般的踏上城头,看到那一道紫色的光芒和另一道金光在虎贲营上空往来飞舞,洛一水立时脸色苍白,大叫一声:“是师弟,他去找吴鉴了!”

直到此刻,洛一水这才反应过来,他与莫洛分手的时候,莫洛莫名其妙的所说的那一句话:

吴鉴要是死了就好了!

吴鉴要是死了,虎贲军群龙无首,立时便会乱,虎贲军一乱,他们便会展开反击,击败虎贲军,解了眼下的危局,然后与秦风对峙,这样一来,他们面临的局面,至少要比现在好上许多。

可是,可是吴鉴是宗师啊!岂是莫洛能刺杀得手的。

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紫光,洛一水大吼一声,刚想要跃上城垛,肩头一紧,却是被陈慈紧紧地按住了。

“洛将军,你不能去。”陈慈坚定地道。

“我不去,师弟就会死。”洛一水大吼道。

“您去了,他还是会死,还会再加上您!”陈慈厉声道。“敌军大营之中,可不止有一个吴鉴,还有康乔这个九级巅峰,还有多个供奉高手,你即便去了,又能济得何事?”

“集合大军,全军出击,与他们拼了!”洛一水双眼血红,明显有些失去理智了。

“大将军!”陈慈一把将洛一水拖到墙垛跟前,指着远方的敌军大营,大声道:“您好好看看,虎贲军大营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但虎贲军人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列阵,没有助吴鉴去围杀莫洛,他们在哪里,他们到哪里去了?”

此刻,虎贲军大营已经完全变成了样子,不时会有大帐被卷到天空,被震得粉碎,更有大火熊熊烧起,但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却看不到虎贲军的人影。

“吴鉴肯定算到了莫洛要去刺杀他,所以虎贲军此刻应当早已埋伏好了,如果我们贸然出城,必然中伏。”陈慈道。“如果这样,我们所有的算计都要落空了,不但这几万兄弟要完蛋,连你的大仇都没法报了。”

听着陈慈的话,洛一水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看着陈慈,他道:“陈慈,秦风想要的只不过是我这支军队,所以这支军队的首脑是不是我没有关系,你也一样可以担当,我不能眼看着师弟这样死去,他是为了我,才去刺杀吴鉴的。”

“这里几万兄弟,都是因为你。”陈慈紧紧地揽着洛一水,看着远方:“而且,现在你即便去,也已经晚了。”

远处,紫色的亮光在他们的眼前闪动了几下,最终消失于无形。

“师弟!”洛一水大叫起来。

虎贲军营之中,吴鉴此刻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衣物被撕成了条条缕缕,束发头冠也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手中的金杯,早已扭曲变形,而在他的对面,莫洛情况更惨,半跪在地上,身上几乎没有了一块好地方。

狠狠地盯着莫洛,吴鉴的声音有些变调,他很愤怒,原本以为一张很简单的战斗,竟然如此大费周章,莫洛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求救啊,向你的师兄求援啊,喊啊,叫洛一水来救援你啊,他不是还有数万大军吗?”吴鉴阴狠地道。

莫洛咳嗽着,居然笑了起来:“你是想让我求救吗,好,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捡起掉落在身边的蓝色的穿云箭,搭在了穿云弓上,箭头遥遥指上天空,勉力拉开半幅弓弦,箭呼啸着直上半空,而莫洛,也在这一刻,飞身而起。

蓝色的穿云箭在空中呼啸着,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光,燃烧着,突然掉头向下,而莫洛,却是直直的飞起,迎向自己射出的这一支穿云箭。

蓝色的箭光,自莫洛的顶门而入,贯穿向下,一声爆响,莫洛整个人在空中炸成了一片血肉之糜,纷纷洒洒的落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三章:最后的谈判

温柔的阳光照在犹如地毯一般的草地之上,星星点点的小花点缀其间,天空蔚兰蓝,微风拂面,一切都是得那样美好。

但盘膝坐在毡子上的洛一水却是神情憔悴之极。

“莫洛死了!”他看着对面双手扶在膝上,正襟危坐的秦风,缓缓地道。“他去刺杀吴鉴,战死了。”

秦风马上反应过来,莫洛此举背后的用意,莫洛的确是这世上少有的强者,但在宗师面前,他仍旧不是对手,脑子里想起数年之前,同样是九级巅峰的邓朴,碰上了重伤的左立行,仍然被左立行打得狼狈而逃的画面,心中不由慨叹武道修为,一线之道,便是云泥之别。吴鉴不会比左立行强,但邓朴比起莫洛,却是大有不如了。

“可惜以后,再也无法目睹穿云弓的凛凛之威了。”他感叹地道,转过头去,看向侧后方不远处,瑛姑正与贺人屠两人盘坐在地上,比比画画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这二位都是宗师级的高手,聚在一起,无非也就是讨论一些武道之上的奥义了。

“你运气好,有两位宗师相助,如果我有一位,那今天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洛一水顺着秦风的眼光,看向远处的那两位,似乎是发现了洛一水的窥视,贺人屠回过头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这不是一两个高手便能解决的问题,大势已定,纵然你有宗师级的高手,也不过是多挣扎一会罢了。”秦风摇头道。

洛一水沉默片刻,抬起头来,道:“是的,你说得不错,秦风,从我开始跟你谈合作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计划今天的事情了吗?”

秦风摇了摇头:“不,那个时候,我是正计划着趁你起事之机,便趁机拿下正阳郡,慢慢的壮大自己的实力。不过后来,这个计划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个回答让洛一水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问道。

秦风笑了笑,“你知道,我收纳了在宝清的楚军,当然,程务本程帅现在也为我效力,正是他,替我制定了这个庞大的计划,现在看起来,我已经很接近成功了。”

洛一水长叹一声:“原来我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程务本这个老狐狸。”

“可以这样说吧!”秦风摊摊手:“这是最好的结局,洛将军,不是吗?这样一来,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越国的内乱,将越国真正的统一到一面旗帜之下,否则,你我加上越国朝廷,三方混战,可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才能消停了?对于你来说,这是一个不好的结局,但对于越国的百姓来说,这是他们的福气。”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给大越百姓带来福祉?”洛一水反问道。

秦风微笑着看着他:“洛将军,你在太平城生活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来,你亲眼看到了太平城怎么从无到有,你也看到了那里的百姓从一穷二白到现在过上了小康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老有所养,少有所依,鳏寡孤独皆有靠,虽然还说不上是世外桃源,但比起越国其它地方,只怕要好少太多吧?还有沙阳郡,在归于我烈火战刀旗下之后,豪绅得到抑制,百姓得到实惠,日子也比以前要舒心得多,你说我有不有信心?”

“是的,你说得不错,这些我都看到了。”洛一水点点头,“这也是决定我这一次来找你的原因之一。我终究是一个越人,我内心深处,总是希望我们大越子民过得比别人更好一些。”

“那么第二呢?”秦风问道。

“我的部属,你准备怎么处理?”洛一水问道:“是让他们解甲归田吗?”

“解甲归田?”秦风摇头:“你的部属,是越国的精锐部队,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我怎么可能让这样一支劲旅就此放下兵器,变为农夫?你应当知道,把一个农夫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是何等的不容易的事情。”

“那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洛一水问道。

“高级将领,如果愿意跟着我秦风的,我不会亏待他们,当然,也许会视情况,给他们挪挪地方,但绝对还是会直接领兵打仗,你现在手下的那些将领,可都是见过世面,打过大仗的,经验足。”秦风道:“我也不会将你现在的部队切割分散,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默契,如果硬生生的切开,战斗力不免会打折扣的。洛将军,我会将他们留在中平郡,继续当边军,因为秦人还在开平郡看着呢?”

“你不是和秦人有盟约么?”洛一水问道。

“盟约这个东西,在对双方都有利的时候,那便是有力的束缚,但对一方没有利甚至有害的时候,他还不如一张草纸。”秦风摇了摇头:“在李挚的面前,不只是要留一手,就是留上两手,三手,有时候我还是不放心。”

“这一次,你对我说得都是真话吗?”洛一水盯着秦风,“你不会再出尔反尔吧?”

秦风笑了起来:“洛将军,他们以后都会是我的部属,是为我打天下的军队,你说,我会亏待他们吗?我秦风对敌人或者很狡诈,但对于自己人,却从来都是优容有加的。”

“好,这一次我就信了你。”洛一水站了起来,却又苦笑道:“其实,我也只有信你。最后,我还有一个条件。”

“洛将军请讲!”秦风道。

“吴鉴你肯定是要杀的,你现在有两位宗师相助,还有程务本这样的九级巅峰,再加上你,杀他绰绰有余了,在你杀他的时候,我希望我能在场,我能亲手割掉他的脑袋。”

“如您所愿。”秦风颔首。

洛一水点点头,伸出手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一次不是太平军首领与洛将军的盟约,而是两个男人的誓言,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对我的那些部属优容有加。”

秦风伸出手去,与对方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个男人的誓言。”

松开手,洛一水后退了两步,猛地转身,向着远方行去。

“其时有时候我在想,你要还是小水该多好!”后面,传来了秦风有些伤感的声音:“感谢你小水,在太平城,正是与你的一次次磨练,让我的武道修为有了极大的长进和感悟,也正是你的帮助,我才能拿下长阳郡。”

“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洛一水身体僵硬了一下,仍然没有停留,大步走远。

贺人屠缓缓的走到秦风的身边,看着那个挺直的脊梁愈走愈远,不由感叹道:“其实他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一个真正的军人,但愈是这样的人,愈是不可能做成大事。”

秦风转过头来,笑道:“贺兄,你这是在拐着弯的骂我吗?”

贺人屠看着秦风,笑道:“你如果还像在楚国敢死营的时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的话,我就不可能来投奔你了,洛一水那样的人,永远只能作一个孤单的英雄,而你,却是一个可以执掌天下的枭雄。”

“天下,需要英雄,但更需要枭雄。”贺人屠认真地道:“枭雄不是一个贬义词。”

“可是我,既想当枭雄,又想当英雄啊!”秦风笑道。

“鱼与雄掌,不可兼得。秦将军,随着你的地位越来越高,你掌控的人的命运愈来愈多,你就离英雄这个词就愈来越远了。”贺人屠道。

“贺兄,李清大帝算是一个英雄吗?”秦风突然问道。

“你觉得呢?”贺人屠反问道:“一个孤单的英雄,能够一统天下,创立雄居天下上千年的大唐帝国,使得万国来朝,四海臣服么?这可不仅仅是告他那冠绝天下的武力呢,没有手腕,没有城府,大帝能做到千年以后,所有提到他的人,还都竖起大拇指?阳光之下,总有阴影,只是我们看到的,都只是阳光普照的地方,而阴影的部分,都被我们或者他们有意无意的隐藏了。”

听着这番话,秦风沉默半晌,抬起头来:“也许你说得对,但如果真能一统天下,再现大唐雄风,我便是被千夫所指又如何?英雄也好,枭雄也罢,终究不过身外名罢了。”

贺人屠大笑起来:“秦将军,你这可是比李清大帝又更进一步了。大帝当年,终还是很在乎名声的。”

秦风微笑起来,“我们也该动了,当我们出现在中平郡的时候,吴鉴的脸色是不是很精采呢?他恐怕想不到,自以为手掌乾坤的他,却马上要陷入到我们,秦军,和洛一水的三面包围之中了。”

“我也很期待与宗师的真正一战!”

“不,这一次不会是公平的绝半,因为我们很围殴他。”秦风道:“你,大姑,程帅,还有我,洛一水,大家伙一齐上,我可不想咱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什么损伤。要杀一个宗师,可是一点也托大不得的。”

“那就太可惜了,要知道,要与一个宗师真正的生死相决这种事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宗师,都在尽量避免着这样的情形发生。”贺人屠有些可惜地叹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四章:混乱的中平郡城

中平郡城,已是一座空城。吴鉴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洛一水,完全是孤独一掷的压上了老本,几乎能够调出来的军队,全都投向了战场,现在的中平郡,除了极少数的维持治安的士兵之外,便几乎全部为民夫所充斥。

这些来自各地的民夫聚集在中平郡城内,却又缺乏管束,自然便是乱糟糟的尽是生出些事儿来,中平郡城内的治安,糟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本地百姓与外来的民夫之前的冲突,每天都在不停的发生着。

负责在中平郡城保证后勤畅通,为前方军队提供强力保障的左相张宁,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在他看来,这些冲突都是些小事情,哪怕每天都因为这些冲突在死人,但比起前线剿灭洛一水的大事,这些都不算事儿。

手里唯一能调动的一点数量可怜的军队,他全部都用来保卫后勤的畅通以及物资的保护之上,甚至连中平郡城本身的衙役全数都征用了。

冲突只要不波及到这一块,张宁便视而不见,但只要有稍微的苗头,有人敢于打这些物资的主意,那亮闪闪的大刀,便会毫不犹豫地斩下来。

吴鉴如此孤独一掷,自然有着他的为难之处。造反的是洛一水,而洛氏家族与皇室吴氏家族一样,都是从大唐时代便传下来的豪族,这些豪族的关系盘根错节,深刻地影响着越国的每一个阶层。诛灭洛氏,是他自上位以来便时时刻刻都在筹划的一件事情,借着齐国入侵,洛氏兵败这一借口,在张宁的辅佐之下,一举将洛氏铲除,清洗的范围波及到全国,但谁又能说,就已经将所有的洛氏余孽杀干净了呢?

陈慈事件是一记强劲的警钟,既然有第一个陈慈,那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在他调集兵马前往中平郡城的时候,很多不正常的反应更是让吴鉴提高了警惕,那些人不见得便是洛一水的同谋,但毫无疑问,他们正在一步步变成墙头草,随着形式的变化,随时都会倒向另一方。

那么,速战速决便成了吴鉴唯一的选择。本来,现在的情势,围困其实是更好的选项,一支无粮无外援的军队,只要围困他几个月,其自然会不战自溃,但吴鉴却不敢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来消灭洛一水,天知道,在围困所需要的几个月里,会又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抛开国内的这些不安因素,秦国人,太平军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内部的不安,加上外部的威胁,都让他不得不选择以硬碰硬,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掉洛一水。

张宁自然是深谙其中巧妙的,他与皇帝的利益深刻的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让洛一水得势,张氏,自然便是一个也不可能剩下,别忘了,洛氏之灭,他张宁是帮凶,洛水之畔,他张宁是监斩,如果说皇帝吴鉴是洛一水最恨的一个人,那么,他张宁绝对可以排上第二位。

现在看起来大势已定,洛一水被包围在了通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心怀叵测的太平军,正在被秦人攻击,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这两股越国内最不稳定的因素一去,越国再兴便是指日可待了。

说到这一点,张宁便对皇帝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开平,永平两郡,换取国内两股叛贼的毁灭,同时又收回了沙阳,长阳等地的控制权,越国并不吃亏,而且,在拿回沙阳之后,与齐国便可以重新联结起来,到时候,借助齐国的势力,便可以抗衡秦国的侵蚀之心,至少为越国复兴赢得了时间。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前日前线再次传来捷报,洛一水麾下大将,也是前顺天军的首脑莫洛,企图行刺皇帝,被皇帝顺势诛杀,洛一水再折臂膀。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宁甚至还喝了一顿大酒,美美的睡了一沉,要知道,自从洛一水反叛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没有再睡一个囫囵觉了。

张宁睡得是很香,但现在中平郡城之内,却有一批人是兴奋得睡不着觉,他们瞪大眼睛,盯着城内的一举一动,他们,是属于太平军的鹰巢系统。

负责越国鹰巢分部的田真,现在便隐身于中平郡城,拿下中平郡城,切断吴鉴后路,与洛一水部密切合作,彻底干掉虎贲军,这是太平军控制整个越国的关键一役,田真不敢怠慢,亲自到了中平郡城,乔装打扮下来。

这一次潜伏到中平郡城的鹰巢人员,多达数百人。为了让这些人顺利潜入,几个月前,鹰巢总部便开始策划,他们中的相当一部人先是潜入到了朝廷控制的地盘之内,然后以民夫的名义被征集,随着大队民夫进入到中平郡城,这样一来,便让越国人查无可查。

为了保密,这些人要么来自鹰巢总部,要么便是田真的亲信心腹,这些人以前都以各种名义被派往鹰巢总部培训,在见识过了太平城的繁荣,兴盛之后,这些人更加是死心塌地的为太平军效力了。

而田真,也在这一次鹰巢总部策划的行动之中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感慨,太平军首领秦风选择郭九龄来担任鹰巢首脑不是没有道理的,其中的很多运作手法,行事手段,让田真大开眼界,自觉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甚至在想着,等越国之事结束之后,自己一定要去总部一趟,向郭九龄虚心请教才是。

田真躲藏在城内一幢废弃的民居内,现在这幢民居内挤住了上百人,说起来都是民夫,但实则上,都是鹰巢潜伏在城内的内应。现在城内一团糟,这些从不同地方抵达中平郡城的潜伏者,在联络上之后,渐渐的聚集到了一起。

城内的混乱给他们堂而皇之的聚集,提供了绝妙的机会,因为现在城内,很多的民夫便像他们一样,聚居在一起,甚至有些人会成团结伙,驱赶原居民占据他们的房屋,城内,根本就没有人管。

像这样的聚集地,鹰巢在中平郡城内有五个。分布在不同的点。

算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到事前预定的时间节点了。田真也从最初的泰然自若,到现在的慢慢的紧张起来。

“每临大事有静气!”他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田老大,城外来人了。”一名汉子走进屋来,低声对田真道。

出乎田真的意料之外,城外来的竟然是一个熟人,而且,可以说是他以前的上司的上司,刘氏的老祖宗,刘老太爷。

“老太爷!”田真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去,一揖到地。不说这位以前是他们这些人的大头头,单是对方九级高手的身份,便足以让他敬仰了。

其实二人现在的身份,倒还真说不上谁高谁下了。田真现在是鹰巢的高级将领,深得秦风的信任,而且在此次控制越国的行动之中,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而刘氏,则是很明变的在走下坡路,虽然整个家族在商业之上是大获丰收,家族生意兴旺之极,但在政治之上影响力却是在走明显的下坡路。

刘老太爷现在的作用,类似于其它国家之中的一名供奉,身份尊贵却并没有多少实权,而其子刘兴文虽然是沙阳郡的城门军统领,但相比于陈家洛,田真等人都身居要职,明显要差了许多。

“田将军不必多礼。”一把扶起田真,刘老太爷笑得特别慈详,田真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他自然更是明白,之所以这一次他放弃了在山上养尊处优而投身于这一场战役,便是要用自己这老迈之躯,为儿子刘兴文争取更多的政治筹码,像田真这样的人,本身就出身地沙阳系,正是自己要大力争取的人,当自己以后一命呜呼之后,田真,还能成为刘氏的一个奥援。这一次双方要并肩作战,正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机会。

“真没想到老太爷会亲自前来,有老太爷助阵,我们更是十拿九稳了。”田真兴奋地道。

“不是十拿九稳,必须要十拿十稳。”刘老太爷微笑道。“我们这一次行动,是一点岔子也出不得的,虽然中平郡城现在空虚之极,但必竟是一个郡城啊,如果让对手反应过来,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哪怕就是只阻挡我们一天两天,也会对整个战役造成无可估量的影响,像龙游城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不想发生在我们自己的身上。”

“老太爷说得对,本来我还挺紧张的,但老太爷来了,我可就一身轻松了,有老太爷指挥,自然是手到擒来。”田真笑道。

“错了,我这一次来,可是来给你当刀的。”刘老太爷笑道:“对于城里的情形,你比我要清楚的多,所有人也都是你的属下,所以这一次的总指挥仍然是你,我负责替你清除障碍。”

“这怎么使得?”田真有些为难地道。

“有什么使不得?为了太平军的大业,没有什么可推托的!”刘老太爷严肃起来,“城外,陈家洛的猛虎营,野狗甘炜的苍狼营已经准备好了,你这边一发动,城内混乱一开始,他们的攻城行动就开始了,我们预定的时间是,一夜拿下中平郡城。然后大军要迅速出击,占领龙游,彻底卡死吴鉴的退路。”(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五章:巧夺

所谓饱暖思***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张宁身上也合适不过。到了中平郡的时候,深悉张宁喜好女色的中平郡守金大中,便悄悄地送了两个绝色美姬过来。不过那时候,形势还很紧张,战局并不明郎,张宁却也没有心思在享用。现在大局已定,眼看着洛一水便要完全垮台了,张宁的一颗悬着的心也完全落回到了肚子里。

人一放松下来,自然就会想起某些调调来,这个时候,张宁才想起后宅之中,被他冷落了许久的两个美姬,一颗心立时便活泼泼的跳动了起来。

天擦黑,草草吃过晚饭,张宁便直奔美姬的所在,压抑了许多的欲望喷勃而出,年纪老大不小的他,亦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竟然在后宅之中玩起了三飞。

正在兴致高昂的时候,寝室之外,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之声,贴身侍卫聊陶冶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大人,大人。”

屋内让人浮想连翩的动静声音暂时停止了下来,从内里传来了张宁恼火的声音,“什么事?”

能听出张宁十分的不爽,但陶冶却顾不得这些,继续道:“大人,城内民夫又在闹事了。”

“他们哪一天不闹事?老规矩,不去冲撞府库,便不用理会,要是敢冲撞府库,杀无赫!”听到陶冶跑来竟然是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张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也值得来告诉他,还捡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大人,这一次不太一样,参与的民夫太多了一些,金郡守派去处理的衙役,全都被杀死了,看这些民夫去的方向,正是府库所在。”陶冶道。

“什么?”屋里传来了惊愕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轻呼之声,屋内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房门被拉开,只穿了一身内衣的张宁出现在陶冶的面前,陶冶一眼便看见屋内的大床之上几条雪白粉嫩的大腿交叠在一起,半遮半掩的褥子正在微微起伏,他赶吧低下了头。

“连衙役都杀了?他们是不想活了吧?”张宁怒道:“有多少人参加?”

陶冶道:“只怕有数千人。金郡守就在外面等着呢,恐怕要调动城门军才能弹压,但要调动城门军,却只有大人亲自下令,所以不得已才来打扰大人。”

府库的看守不过数百人,但现在参与闹事的民夫居然有数千人之多,张宁脑子顿时清醒了起来。

“他们离府库还有多远?”转身从地上捡起先前随意扔在地上的衣物,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往外走。

“金大人调动了他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正在阻拦,现在离府库还有数里远,连府库的防卫士兵都调了一半过去了。金大人怕有个什么万一,所以特来请大人调城门军前去弹压。”陶冶紧跟着脚步急急的张宁,一边走一边道。

“为了什么闹起来的?”张宁问道。

“听说是那些民夫不满郡府提供的伙食闹起来的。”陶冶低声道。“给那些民夫吃的,也的确是差了一些,但也还是能吃饱的。”

“早就给金大中说了,不要去贪这点小钱,他就是不听,什么叫差了一些,那就跟猪食差不多。”说到这个,张宁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早就提醒过金大中,他就是不听,仗着给自己上了供,送了美姬,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你马上去城门去,调一千人去弹压,对于为首的,杀无赫,要让这些刁民知道厉害。”张宁道。

“末将明白。”

陶冶飞一般的离去,张宁走到大厅,看到金大中,一鼓气儿顿时又冲了上来,指着鼻子大骂道:“金大中,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偏生不听,那能弄几个钱?这要是出了事,你还有命在么?”

“是,是,左相大人,下官知错了,回头一定改,一定改。”金大中陪笑着靠近张宁,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张宁身边的茶几之上,张宁侧眼瞄了一眼那东西,是一张大额的银票,上面的数字,让他还颇为满意。

“这一次,我便给你兜住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陛下距这里可不远,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你别说帽子保不住,连命都要丢。”张宁道。

“是是,下官一定知错就改,这不是还有张相您吗?有您罩着我,那自然是没事的。其实下官还是让他们吃饱了的。也不知这些刁民受了那些人的挑拨来生事。”金大中道。

“别忘了,洛氏不是没有根基的,不用说,这定然是那些洛氏的暗线们在挑事,真要让他们弄出事来,让府库出了问题,这场仗就要出问题了。”张宁道。

“有城门军出马,对付这一帮泥腿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金大中道。

张宁不置可否。

两人对于民夫闹事,都不太上心,这几个月来,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两个人也都习以为常了,这一次,不过是规模更大一些罢了。城门军一出动,对付这些泥腿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抛开了这个话题,两个人就转到了当前的局势之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等着陶冶回来复命,张宁心里还牵挂着房中的两个美姬,更是心不在焉,脑子里此时晃来晃去的,不免尽是两个美姬那明晃晃的长腿和柔软的犹如一团棉花的玉兔。

当两个人的茶换到第三水的时候,外面终于转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到那纷乱的脚步以及外面卫士的压抑着的惊呼声,张宁脸色骤变,似乎事情并没有向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满脸是血的陶冶一头撞了进来,“大人,大人,快调援兵,撑不住了。”

张宁与金大中霍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陶冶,一千城门军,竟然治不了一群乌合之众?

“怎么一回事?”张宁厉声叫道。

“大人,不止是民夫,有奸细混进了城中,他们是有组织的军队,不是一般人,属下带着的一千城门军,上去就被他们打垮了,眼下只能勉力撑住,但撑不了多久的。”陶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嘶声道。

张宁的脸色顿时变了,“洛一水这个狗贼!”

下意识的,他仍然认为这是洛一水为了改变眼前的困境而使出的釜底抽薪之策,如果让他得手,不说占了中平郡城,要是一把火将塞满郡城府库的粮食以及各种物资付之一矩,都会让皇帝的进攻计划受到极大的挫折,一旦不能及时拿下洛一水而让对手获得了喘息之机,国内局势怎么变化可就说不定了,真要是那样,自己百死莫赎。

“调集所有城门军,立即前去平乱,一定要在对方抵达府库之前,将他们杀光。”张宁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告诉马华,此刻只要还在街上游荡的,一律杀无赫,宁杀错,勿放过。”

“是,末将马上去通知马将军。”陶冶飞一般的向外窜去。

转过头来的,看着有些发呆的金大中,张宁厉声道:“都是你这个不晓事的惹得祸,你,给我马上到第一线去,要是让那些奸细得了手,你也不用活着回来了,滚,滚!”

金大中被张宁的脸色给吓着了,一边连声应是,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事实上,情形比陶治所说的还要严重。田真带着的人,利用民夫的愤怒,成功地煽动起众人走上街头,在杀死前来弹压的衙役,成功地惹来一千城门军,城门军凶狠的杀戮将本来只是跟着闹一闹的民夫也逼上了绝路,双方开始混战在一起的时候,田真将麾下数百人集中起来,突出其来的给予了对方致命一击,等到陶冶发现不对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已经不足以组织起防线了,只能节节败退。

以鹰巢的探子们为前锋,席卷着越来越多无奈加入其间的民夫,向着城门军发起了凶狠攻击。刘老太爷盘膝坐在一幢房子的屋脊之上,盯着几乎席卷了半个城的混乱,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这一次行动,简直太完美了。耳中传来密集的战鼓之声,他回过头来,看着数支军队正从数个方向向着骚乱的地方扑来,笑得更是开心了。

田真的行动,成功地将中平郡城最后一支成编制的军队给调来了,现在的中平郡城,简直就是一个脱光了黄花大姑娘,对面站着的却是一个血气方刚,几十年没有碰过女人的昂藏汉子。

他笑咪咪地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竹筒,一扬手,竹筒呜的一声飞上了半空,啪的一声炸裂开来,一朵朵艳丽的花朵在夜空之中绽开,显得分外艳丽。

看着炸裂的烟花,刘太老爷身体微晃,已是消失在原地。

中平郡城南城方向,野狗拄着自己的大刀,眼巴巴地看着中平郡城的方向,眼看着已经快三更了,还没有消息,他几乎快要按捺不住了。

终于,千盼万盼的信号终于出现在他的眼中,野狗唰地拔出插在地上的铁刀,怪笑道:“兄弟们,果子熟了,去摘果子啊!”

数千苍狼营士卒嗷嗷叫着,从藏身之地冲了出来,飞一般的向着中平郡城方向冲去。

另一个方向上,陈家洛看着那冲天而起的信号,翻身上马,手臂前指,“猛虎营,前进,占领中平郡城。”(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六章:得手

天上的月亮还是那样的皎洁,但在张宁的眼中,却变得无比诲谙起来,一股不祥的预兆,在他的心中悄悄的滋生,仅仅就是奸细煽动民夫作战么?如果中平郡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他在院子里集燥地踱来踱去,希图陶冶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带来好消息。

那几朵艳丽的烟花在空中炸散的时候,张宁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这是城内的奸细在放出信号,他们的信号是给谁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放?

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全身的每一根寒发都炸裂开来。

“来人啊!”他大叫起来。

“张相,别来无恙啊!”屋顶之上,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干瘪的,却又显得略为得意的声音。张宁赫然抬头,屋脊之上,一个削瘦的身影提着一根拐杖,正站在那里,从张宁这个角度看去,这个人影,将整个月亮都完全遮挡住了。

院子里传来了叱喝之声,数道黑影扑上屋脊,那是院子里的侍卫。

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几乎在他们刚刚扑上屋脊的时候,那个老头儿便也动了,手中的拐杖挥动,一个个卫士便如同麻袋一样倒飞出来,卟嗵卟嗵地跌倒在张宁的周围,再也没有了声息。

陶冶是张宁身边武道修为最高的随从,可也不过八级巅峰而已,但现在,张宁却已经将他放了出去,其它的卫士虽然不及张宁,但身手也是相当不错的,但看到那个老头的面容,张宁的一张脸却唰地完全没有了血色。

那是沙阳郡刘氏家族的刘老太爷。

刘老太爷如同一片落叶一样坠在了张宁的身边,伸手一挽,已是挽住了张宁的胳膊:“张相,好多年不见了,今儿个,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张宁面如死灰,几乎要瘫倒在地上,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刘老太爷的手臂之上:“你…你…太平军……”

刘老太爷扬声大笑:“张相果然非常人,一看到我,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不错,现在城里的人是我们太平军的人,当然,城外的人也是我们太平军的人。”

他戏谑地看着张相:“张相,你将中平郡城最后一支守城的军队调到了城里,可是让我们的攻城军队少了很多麻烦,我们的秦将军一定会感谢你的大力配合的。”

“反贼!”张宁的脸上终于因为愤怒而有了一丝血色。

刘老太爷冷笑起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张相,你想清楚一些再说话更好。你的主子,要完蛋了。”

张宁瞪着刘老太爷,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

“张相,闲呆在这里可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出去走一走吧!”拽着张宁,半拖半拉地走向大门外,此时,更多闻声而来的卫士,站在大门的两侧,却是无法可施。而刘老太爷的眼中,也根本就没有他们。

两人就这样相扶相携着走出了大门,行走在中平郡的大街之上。

马华是中平郡城的城门军统领,麾下有三千兵马,在洛一水造反之后,他的城门军经历了一次扩充,达到了五千之众,但这些人的战斗力很成问题,基本上是从各地抵达的郡兵之中抽调而出的,再加上一些从开平郡逃回来的原萧正刚旧部组成,中平郡城作为皇帝亲征军的最大的后勤中转站,在吴鉴看来,留下这样一支部队护卫也足够了。

这几个月来,城内三天两头的发生民夫闹事的事件,已经让马华颇为头疼,现在城内的民夫为数众多,处理的时候也很棘手,又要兼顾城内安全,又要保证往前线运输物资不受影响,这之间的度可得拿捏好,好在现在洛一水已经强弩之秣,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后的关头,幺蛾子终于来了。

看到陶冶第二次血糊糊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马华就知道麻烦了。

这不是普通的民夫闹事,而是有预谋的作乱。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立即点起所有的兵马,分成几路向着闹事的地段包抄而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所有的乱民剿杀干净,否则让他们攻到府库地段,事情就大发了。

直到马华纵马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他仍然以为这是洛一水的困兽犹斗之举,派出一股精锐部队,汇合城内的奸细,挑起民夫的骚乱,借机闹事,其目的无非是一把火,将中平郡城内的储存物资的府库烧干净。

虎贲军,加上各地的郡兵,民夫,十好几万人,没有了这些粮食物资,立马就会陷入大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府库。

这个念头,直到他看到那些艳丽的花朵在皎洁的月亮为背景的天空之中怒放开来。

他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人立而起,他的突然停下,使得身后正在急急奔行的队伍一阵大乱,彼此挤撞的声音连连传来,呼痛声,骂娘声,此起彼服。但马华却顾不得这样了。此时的他,与张宁一样,浑身的寒毛根根倒竖起来。

里应外合!作为一个领兵的将军,他比张宁更要敏感一些,对方攻击府库是假,诱使他的军队脱离城墙防护区是真,他们根本不是要烧府库,他们是要夺取中平郡城。

想明白这个问题,马华立即勒转马头,大声吼道:“回去,马上回去,上城墙,敌袭,敌袭!”

马华的呼叫之声,让现场更加大乱起来,前面的人马上转身,欲向回走,可长长的队列后方,却听不到马华的命令,仍在向前挤挤攘攘,一边还要向前走,一边却已经转身,本来就不甚宽敞的大街之上,更是乱成一团。

这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离训练有素还差得太远。想要他们如臂使指,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一阵子慌乱之后,马华亲领的这支军队终于掉转头来,马华一马当先,向着城墙方向拼命地奔来。

当他看见城墙的时候,城墙之上负责警戒的望楼警钟,也终于拼命的敲响起来。

隔着厚厚的城墙,马华都能感受到无数只大脚踏在大地之上引起的那种震颤,紧接着传来的,便是那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

呐喊之声几乎是与报警的钟声同时响起。

马华翻身下马,提着他的刀,几乎足不点地的冲上了城墙,放眼望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黑压压的尽是冲锋而来的士兵。

不等他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城下数人已是越众而出,长啸声中,飞身而起,向着城墙之上直扑而来。

马华咽了一口唾沫,他也只来得及咽下一口唾沫,城下奔来的最前方的一个人,已是腾空而起,半途之中,脚尖在城墙之上一点,再度冲天而起,已是高高的跃起在空中,一声清脆的怒喝之声,一道亮丽的刀光便直劈了下来。

居然是一个女人!

马华心中闪电般的掠过这个念头,劈下来的大刀所带来的凌厉的刀气,已是让他几乎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他是八级武道修为,对方一刀,便让他感到力所不及,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武道修为比他要更高,或者是八级巅峰,甚至已经跨过了九级。

他绝望的挥刀上迎。

嚓的一声轻响,他的刀头不见了。嚓嚓之声连续不断地随着马华后退的身形响起,刀身不见了,刀杆在一截截的变短,当马华的脊背靠到身后冰凉的城墙之时,凌厉的刀光已是紧追而至。

颈子微微一凉,马华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得好高好高,他甚至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到下方所有的景况。

自己的士兵此时才刚刚乱哄哄的从登城台阶之上涌上台阶,城内,火光处处,骚乱阵阵,而在中平郡城的另一个方向,更大的呐喊之声正在响起。

两面夹攻!

所有的思维到此为止。

第一个扑上城的余秀娥长刀微颤,刀尖之上,最后一滴鲜血正在缓缓好落。

“好刀啊!”她情不自禁的赞了出来。这是他从太平军大匠巧手那里要来的,此刻,被鲜血浸染过的那从刀锋一直延伸到刀柄的梅花,似乎更加耀眼了一些。

在他的身后,和尚,野狗也上了城头,他们见到的,便是余物娥数刀之下,便将一位对方将领斩于身前。

“我操!”野狗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和尚,“和尚,你找了一个好凶恶的婆娘!”

丢下这句话,野狗已是飞身扑向那些刚刚上得城来的士卒。

被野狗这一呛,和尚一个踉跄,但转眼之间,却又是恼羞成怒,一颗光头也更加锃亮了一些,挥着大刀,嗷嗷叫着也扑进了敌人丛中,在他们身后,一根根带着钩子的绳索在一片叮叮当当之中勾住了墙垛,一个个士兵飞一般的向上攀爬着。

另一个方向上,陈家洛就显得轻松多了,马华所带领的这一支城门军,是最先抵达城墙的,而另外几支去包抄乱民的军队,接到命令的时候要晚上许多,当陈家洛意闲神定的登上城墙,好整以遐的打开城门,让麾下士兵们涌入城中的时候,返回来的敌军才刚刚看到城门。(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七章:你没有那么重要

龙游县城,曾经在洛一水狂攻那一投之中,由一个老妇人率领着一群孝子孝孙和一帮被逼上绝路的官兵创造了奇迹,四千人马,顶住了洛一水数天的狂攻。龙游一战,可以说是洛一水发动的这一场震惊大陆的造反大业的转折点,没有拿下龙游,当然就无法抢占中平郡城,洛一水的战略计划彻底破产。无奈之下取其次,派陈慈进攻永平郡,又被太平军给予了当头一棒,连接两次的失败,终于将洛一水逼上了绝路,进而也造成了如今被兵困通州的局面。

残破的龙游县城,并没有得到修复,但现在却是大越朝廷兵马的一个重要的支撑点,如果说中平郡城是朝廷战略物资的屯集点,那么龙游县城,现在就是所有运往前线的物资的分发点。所有的物资运到这里之后,再分发到各支部队。

如果说中平郡城出了问题,前方的部队还能靠着以经运到龙游的也集物资撑几天,但如果龙游出了事,前方部队立即便要出大问题。

所以在龙游,即便吴鉴恨不得把每一分力量都投入到围攻洛一水的战役之中去,在这里,还是留下了一支三千人的虎贲军保护物资。

三千虎贲军,这可是一支强悍的力量,在太平军诸将领眼中,拿下龙游,可比要拿下中平郡城更要难一些。

一支庞大的车队从中平郡城内驶了出来,数百两平板车上,各种物资一应俱全,当然,保护这些物资的军队和押送的民夫,全都换了人。

张宁脸色诲败,缩在马车的一角,双手抱着双肩,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昨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彻底击垮了他。

当然,不仅仅是中平郡城被太平军攻占,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先前的计划,从根儿上就错了。秦军根本就没有向太平军发起进攻,传闻之中被秦军彻底击溃的猛虎营昨天晚上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当看到猛虎营的时候,同样精于算计,谙熟阴谋诡计的张宁,便彻底明白,皇帝陛下让秦风和李挚算计了。

这样一来,被包围的就不是洛一水,而是皇帝陛下了。

秦风的太平军,秦人的大军,还有现在困守通州的洛一水,他们将成为一个铁三角,将皇帝陛下在通州这小小的地盘上彻底挤压,直至最后窒息而死。

他跟皇帝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皇帝完了,他张氏也就完了。

坐在他对面的刘老太爷笑咪咪地看着对方,马车摇啊摇,晃啊晃,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马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刘老太爷伸手拍了拍张宁的肩膀:“左相大人,别这么老闷着啊,咱哥儿俩好好的聊一聊呗。以前,我是高攀不上,但现在,我应当有资格与你好好的说说话吧!”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张宁抬起头,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般。

“张相,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啊!”刘老太爷道:“是个人都能看出你有问题。”

“你还要我怎么样?”张宁道。“你们要我随你们一起到龙游,我这不是来了吗?”

刘老太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张相,咱们还是先说点别的吧。你也不是一般人,就现在这种状况,你觉得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有多少翻盘的希望?”

张宁沉默片刻,道:“除非出现奇迹,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看来张相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吴鉴如果失败,你觉得现太子吴京能够撑起大局吗?”刘老太爷接着问道。

“怎么可能?”张宁苦笑道:“朝廷最后压箱底的五万虎贲军已经出现在这里,这五万虎贲军一旦被消灭,就凭着越京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拿什么抵抗叛军的进攻?再得,现在国内本来就暗潮汹涌,只不过是因为洛一水遭遇困境,失败在即,那些水下的暗流才显得很平静,一旦皇帝陛下失事,越国就完了!”

“张相与皇帝陛下是一根藤上的瓜,皇帝陛下完了,你也完了吧?”刘老太爷摊摊手,道。

“不错。”张宁坦承。

“洛氏一门,数百口子的魂灵,正在洛水之中哀嚎呢,说不定他们此刻已经从水中探出头来,正眼巴巴地盯着那断头台,看看你张氏一门什么时候被押上去吧?”刘老太爷淡淡地道。

张宁打了一个寒噤,“成王败寇,不过如是也,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张相到是坦然,可是据我所知,张相一家也是数百口人呢,不知哪些人,是不是也有张相这么豁达,坦然赴死?”

张宁脸色惨然,脑中闪过一张张面孔,有白发苍苍的,也有嗷嗷待哺的,苍老的,稚嫩的,笑的,哭的,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上青筋毕露。

一直紧盯着他的刘老太爷淡淡地道:“其实我们已经给了你一条活路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但你不用死,你一家老小,也可以活下来,虽然不能再享受荣华富贵,但终究是活着,对不对?”

“你不用骗我,洛一水岂肯放过我,你们跟洛一水合谋坑了我们,洛一水恨我入骨,他洛氏满门被杀,如果皇帝是他排在第一的要杀的人的话,那么,我铁定是排第二个的。”张宁道。

“谁说我们与洛一水合谋?”刘老太爷冷笑道:“你以为我们在永平郡全歼了陈慈的两万部属,也是假得么?错了,那是真实存在的。越国只需要一个主人,那就是秦风秦将军,越国也只需要一支军队,那就是太平军。”

听着刘老太爷的话,张宁有些瞠目结舌,“如果是这样,洛一水岂会善罢甘休?”

“不善罢干休又能怎样?形式比人强,他不想玉石俱焚,带着他的数万将士一齐被消灭在通州,那就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实话告诉你吧,此战过后,洛一水便将离去,他的属下,也会统统投降太平军。”

“那他,得到了什么?他肯这样做?”

“为什么不呢?”刘老太爷微笑道:“至少,他最大的仇人会死在他的面前,他既报了血仇,又让义无反顾跟着他造反的数万弟兄有一个好的归宿。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张宁叹了一口气,刘老太爷说得不错,洛一水至少不是一无所得。

“而且有一点,你也说错了。洛一水在与秦将军谈判的时候,想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吴鉴,至于你,也许是他忘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屑于杀你,你,不过是吴鉴手下的一把刀而已,杀了吴鉴,你死不死,根本就不在他的心中。所以,你不必把自己看得很重要。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也才能开这个口子,答应让你活下来,如果洛一水当真也要杀你的话,今天坐在这马车中的就不会是你,而是金大中了,效果也许不如你,但照样能成事。”

听着刘老太爷略带讥讽的话,张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变幻不定,他这样的人,或者并不怕死,但最怕的却是别人的轻视,无视,而现在,刘老太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心中跌宕起伏,既有愤怒,却又有些轻松,毕竟,保命有希望,而且不仅仅是自己一条命,而是全族上下,数百条性命。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所说的话?”他有些期许,却又有些怀疑。

“张相,说句不客气的话,连洛一水都不屑于要杀的人,我们秦将军就更不在意了。”刘老太爷尖锐地道。“说起来,你虽然精于算计,满腹阴谋诡计,但终究不过是吴鉴扶植起来对付洛氏的工具而已,具体到你张氏本身,并没有多少的力量,你的力量和权势,都来自于皇帝的信任和支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呢?没有了活水的注入,你就只能是死水一潭,就算你还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可没有了这个平台,你又怎么施展呢?所以,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保住性命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你能更进一步,替秦将军多做一些事情的话,结局或者还能更好一些。”

张宁低下头,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我要怎么做?”

“当前最要紧的,当然是要拿下龙游县城啊,拿下了哪里,便给垂死的吴鉴脑袋之上再狠狠地击了一棍子。可以加速他的死亡,所以啊,张相,打起精神来,抖擞一些,拿出你左相的威风来,龙游县城三千虎贲军,我们可不想与他们硬拼,虽然硬拼我们也不怕,但能减少一些损失,为什么不呢?您说对不对?”

“好,我答应你们了,但愿你们言而有信。”张宁声音有些颤抖,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这一决定,便等于在已经半只脚已经掉下悬崖的皇帝吴鉴身后又狠狠的推了一把。

“很好,我就知道,张相是一个明白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没有人会嘲笑你,当然,此事过后,我想张相也会隐姓埋名了,别人怎么骂你,也都无所谓了。”刘老太爷满意地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八章:最后一道绞索

跟离龙游县城还有里许,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一道哨卡将通道卡死,一名军官和十数名士卒执着刀枪,站在道路的中央,示意队伍停下来。

刘老太爷掀开布帘子,从马车内跃了下来,举头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龙游县城。残破的县城处处都是豁口,焦黑的印迹处处可见,在那些豁口之上被一个个的垒集起来的沙包挡住,而城头之上,虎贲军士卒严阵以待。究竟是越国最精锐的部队,哪怕明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仍然将该做的工作做得足足的。

他回过头来,脸上已经堆满了谦恭的笑容,伸出手去,恭恭敬敬的扶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大越的首辅,张宁张左相。

张宁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此时的神情却是据傲得很,从马车上下来,背负着双手,慢慢的走了过去。

“张相!”守在道路中央的校尉军官惊讶的叫了起来,虎贲军常驻越京城,军官对于朝中的大臣都熟悉得很,更何况这位可是近几年来的炙手可热的当权左相?

嗯!张宁点点头。

“张相您怎么来了?”那名校尉军官赶紧行礼,一边叫身边的一名士兵赶紧去城内禀告。

张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扬着头,看着远处城头之上的士卒,“看起来还都是很尽心的,也不枉了陛下给你们如此高的待遇,不错,不错。”

校尉军官微笑道:“张相夸奖了,虎贲乃是天子亲军,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何事,都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在中平军待得腻了,便到前线来看看。”张宁边说,边迈步向前,紧跟在身边的军官,赶紧挥手示意士兵搬开道当中的障碍。“这两天情形如何啊?虎贲是我们大越的骄傲,是战魂,打洛一水怎么如此费劲,每天的消耗,让我很是头疼啊,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往前线送物资了,仗一打起来,钱哗哗的流出去,国库吃不消啊。”

“据体的情况,末将不太知道,但也听说快了。”校尉陪笑着道,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洛一水可是当真大将,便是在虎贲军中,他的崇拜者也大有人在,边军的战斗力比起虎贲当然是要差一些,但在洛一水的指挥之下,又岂是那么好打的?左相是一个文人,自然不懂这里头的关节。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是万万不敢说出嘴的,便是神情也不能露出半点端倪来。

他陪着张宁缓缓前行,后面的车队自然也是慢慢地跟了上来。一行人堪堪走近城门的时候,城门已是大开,一名虎贲军将领带着一大票军官忽匆地迎了上来。

“见过左相!”一群军官,忽啦啦的抱拳拜倒。

“嗯,精神抖擞,不错,不错。”张宁展颜一笑,回头指了指身后那长长的马车,“这一次的物资之中,我特地准备了一批庆功酒,你们可以给自己多留一点,叛贼马上就要完蛋了,虎贲军功不可没啊。”

“多谢左相!”将领大喜,但凡当兵的,还没有几个不好酒的,但军令严禁,一般情况之下,酒是万万不敢沾的。但有了左相一句话,那这就都不是什么事儿了。话说张相虽然有一个不成气的儿子,但他本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他上台之后,虎贲军的薪饷那是涨了三成的。

“咱们龙游现在有多少人马啊?”在将领的陪同之下,一行人缓缓入城,有着左相亲来,这么多的将领相陪,那城门口相应的查验,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所有的士兵都在看着大越的左相,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一次来送物资的队伍,上至军官,下至民夫,赫然就没有一个面熟的。“对了,你是叫曹新吧,我应当见过你!”

被当真左相一口叫出名字,曹新喜出望外,在虎贲军中,他只是一个普通将领而已,并不受统领康乔重视,否则也不会将他丢在后面看管后勤,他是真想不到位高权重的张宁居然认得自己,要是能攀上这个高枝,以后在虎贲军的前途便不可限量了。一念至此,顿时又殷勤了一些。

“左相大人,现在龙游县城共有三千虎贲军,专门负责保护,运送后勤辎重到前线,当然,这里也是伤兵营,前方受伤的将士都会送到这里集中。这样的大概有近一万人。”

落后张宁一个身位的刘老太爷看着张宁的侧脸,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一个普通的军中将领罢了,张宁居然随口能说出名字,此人能在越国混得风生水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一万人?”张宁惊问道:“伤亡如此之大?”

曹新却是一脸轻松:“左相大人勿惊,其实大多都是郡兵,真正的虎贲军士卒不到五千人。”

“占了一半,还能不惊?”张宁摇头道。

“左相大人不知,如果算上在前线战死的数量的话,其实我们的伤亡在三万左右,边军在洛一水的指挥下,抵抗得很顽强,不过虎贲军伤得多,死得少,基本上就都是郡兵的人了,洛一水那边也不轻松,他大概也只剩下四五万人,又不足为虑,士气低落,粮草军械告急,我估摸着,再过两天,他连箭矢都会耗光,那时候打起来就轻松了,没有了这些远程杀伤武器,近身接战,边军可远远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也有道理!”张宁点点头,心里却在想,那里还会给你们近身接战的机会。

说话间,众人已是进了大厅,张宁往正中的大案后面一座,看着有资格跟着曹新一齐进入大厅的十几个将领,看着那一张张殷勤,讨好的笑脸,心中却是一阵惨然,不是我不给你们活路,实在是,我自己都快要没有活路了。

装扮成张宁卫士的和尚,余秀娥等苍狼营的数名高手,跟着走进厅来,看到张宁居中坐好,和尚笑咪咪地关上了大厅的门。

和尚关门,张宁脸色更是苍白了一些。

“左相大人,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不太舒服?”曹新问道。

张宁没有说话,刘老太爷却是大刺刺地往张宁身前一站,看着众人,道:“张相身体不舒服,接下来的事情,便由我来作主了。”

曹新一愕,左相的侍卫这么没规矩么?

“什么事情?还请这位大人明示。”眼前的这个老家伙跟左相态度亲密,肯定是左相大人身边得力的人,不过以前只知道有陶冶,这个老汉却是没有见过。

刘老太爷慢悠悠地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我代表张相宣布你们所有人因为不守军纪,遇敌怯懦,统统判处死刑。”

曹新张大了嘴巴,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老汉,不等他想明白这里头的关窍,刘老太爷一爪子已经当头抓了下来。

两人隔得太近,一个蓄意发难,一个毫无防备,一个是九级高手,一个不过是八级中段,刘老太爷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曹新的头颅,手上发力,曹新一声惨叫,头盔连带着头颅全都凹陷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至死也没有明白,左相大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刘老太爷一动手,余秀娥已是一声娇喝,手里的大刀已是挥了出来,余秀娥是这大堂里仅次于刘老太爷的高手,已经摸到了九级的门槛,再加上凶悍之极的和尚以及另外十数名武功好手的相助,大堂里的十几名虎贲军官,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他们切瓜斩菜一般的格杀在当场,刚刚还干干净净的厅堂内,顷刻之间伏尸遍地,鲜血四溅。

张宁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

“给野狗发信号,开始行动。”刘老太爷哈哈大笑着大步向外走去,和尚余秀娥等人紧紧跟上,将留下两人看守张宁,其实当张宁领着他们进入龙游县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除了尽力给太平军办事,以期日后能保得全族一条性命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和尚一边走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节竹管,扬手扔向空中,竹管带着尖厉的哨音飞上半空,啪的一声炸裂开来,散出漫天星火。

随着这漫天星火的升起,刚刚还懒洋洋的那些押送物资的士兵,突然之间便变得像猛虎下山一般,手里的刀枪毫不客气的便招呼向了身边的虎贲军士卒,那些马车边正在卖力地将车上物资往仓库里扛的民夫,变魔术一般从马车的底部,或者干脆就是他们车上运送的物资之中抽出一把把的大刀,一柄柄弩机,疯狂地向着周遭的虎贲军开始攻击。

龙游县城瞬间便陷入到了大乱,虎贲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打蒙了,关键是,这个时候人,了们居然找不到一个够级别的军官。

他们当然找不到,因为这些军官,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正躺在那鲜血四溢的大厅当中。

距离龙游县城更远的地方,陈家洛看到那漫天的星火升上半空,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猛虎营,前进,占领龙游县城。”

野狗的三千人,已经进入到了龙游城,他的猛虎营,留下两千人看守中平郡城,另外三千人,则尾随着车队,准备与野狗里应外合,毕竟是虎贲军,可不敢有丝毫大意。(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零九章:最后关头

野狗拖着他的铁刀,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城头,看着最后残余的百余名虎贲军冲出了县城,向着通城方向逃去,不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狗娘养的,还真难打!”

这一仗,是野狗打最困难的一战,他甚至能感觉到,比秦国的边军更难对付,要知道,这还是在城内的虎贲军完全失去了长官的指挥的情况下。他们的高级军官,被一鼓而歼了。但饶是如此,在随后的城市争夺战中,各自为战的虎贲军,居然与他的苍狼营打了一个不相上下,关键是,那些在这里养伤的虎贲军士卒,但凡还能动的,也都拿起武器加入了这一场战役,在这些人的带动之下,那些养伤的郡兵也加入了进来。

也亏得陈家洛带领的三千猛虎营士兵及时赶到,这才一举扭转了战局,但即便是这样,这场战事也一直打到了夕阳西下,再也无力支撑的虎贲军才放弃了重新控制龙游县城的打算,竭力向城外冲去,最终,他们还是有百余人,成功地逃了出去。

“传令,不用追了,也需要有人给吴鉴报给信。”身边,同样是满身浴血的陈家洛走到了野狗的身边,道。

“天子亲军,果然不同凡响啊!”拄着自己的拐杖走过来的刘老太爷摇着头,叹着气,“吴鉴要是知道龙游,中平被我占了,肯定会发疯地反扑过来,而且必定是虎贲军,接下来这仗,可真是不好打。”

“有什么不好打的?”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三人一回头,便看见一颗锃亮的光头,在他身边,身材娇小的余秀娥拿着一柄与她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刀,两人正大步行来。

“有什么不好打的?”和尚不服气地道:“野狗的苍狼营主要还是家伙不称手,又不能穿着咱们的盔甲,打起来当然不顺手了,要是全副武装与他们对干,早就将他们干翻了。”

和尚这是明显的护短,野狗却并不领情,叹了口气:“和尚,咱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不,虎贲军的战斗力,的确在我们苍狼营之上,就算我们穿着凯甲,拿着称手的家伙,摆开了阵仗硬干,也是打不过的,这一仗,好在刘老太爷一举歼灭了他们的军官,群龙无首,这才让我们捡了一个便宜。”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和尚很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野狗将话挑明了,和尚倒也不藏着掖着了,“要是咱们以前的敢死营还在,何惧什么虎贲军?”

“虎贲军是天子亲军,整个大越也就五万人,现在我估摸着,也就三万出头了,接下来咱们要预防的,只不过是他们的反扑,牢牢的守住龙游就可以了。守城,不是野战,我们并不惧他。”陈家洛大声道。

“家洛兄说得对,咱们只要守住罗,然后洛一水,还有秦将军两面夹攻过来,他吴鉴便死得不能再死了。”和尚哈哈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野狗将铁刀往地面上一插,吆喝道:“兄弟们,那咱们还犹豫什么啊,干起来吧,把这城墙修得再高一些,再坚固一些,把这库房里用得上的东西,都搬上城头来,咱们就让什么狗屁的虎贲军回过头来一下子撞到铁板上,咱们也让他们体会一下先前洛一水站在萧老夫人面前的时候,那种欲哭无泪的心情。”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

一夜的忙碌,到了第二天早晨,龙游县城已是容貌大变,而数千忙活了一夜的士兵,也都搂着自己的兵器,疲惫地原地躺下,整个城墙之上鼾声如雷。

刘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嗑睡浅得多,小睡一会儿,便清醒过来,坐在修好的城垛之上,看着城头之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士兵,心里头却是感慨万千,这里头猛虎营的士兵都是沙阳郡的老底子,有几个面孔,他甚至熟悉得很。

当年在他麾下之时,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保住沙阳这一小块的利益罢了,而现在,他们却正在创造历史,正在成为一个新的国家的谛造者。

耳边突然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刘老太爷一下子在城垛之上站了起来,不会这么快吧?蹄声愈来愈明显,和尚夫妇,陈家洛,野狗都已经被惊醒了过来。

一面火红的战旗跃入他们眼帘,几人不约而同的出了一口长气,那是烈火战刀旗,那是自己的友军。

如果这个时候,虎贲军真的来了,那麻烦的确不小,累了一夜的军队,现在的战斗力恐怕堪虞。

于超带着斥候营赶了过来,而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大拿,太平军两大宗师之一的贺人屠。

“这么快就拿下了龙游县城?”站在城头,看着几乎铺满城内各个角落的尸体,贺人屠耸然动容。

一边的于超也被这满城血腥似乎给吓着了,“秦将军担心你们兵力不足,特别让贺大师与斥候营一齐过来增援,想不到,你们早就干完了,咱们自己伤亡如何?”

“还好。”眼见着己方再添一个战营的生力军,特别是还来了一个宗师,陈家洛心情大好,“刘老太爷想了一个好办法,说服了那个张宁配合我们,咱们伪装成了押送物资的民夫和军队,顺风顺水的便进了这龙游城,然后张宁将他们的将军集中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先将领头的干掉了,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贺人屠眨了眨眼睛,陈家洛说得轻松,可是只要看看这满城的鲜血和尸体,便知道这一战绝不轻松。

“姜还是老的辣。”他冲着刘老太爷竖起了大拇指。

刘老太爷呵呵一笑:“贺大师来了,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正担心着,虎贲军的第一波反击,要是吴鉴跟着来了,我们这儿还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听刘老太爷说到这个,贺人屠不由兴奋的搓了搓手,上一次,他想与李挚交交手,但李挚却提前走了,再说当时李挚怎么也是秦风的客人,不好强行要求,但现在又一个机会上门了,这怎么可以错过?他进入宗师不久,正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吴鉴交给我,剩下的交给你们。”

通城,吴鉴麾下的郡兵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扫平了叛军在外围的防守,填平了护城河,现在剩下的,就是攻打城池,蚁附作战了,这也是作战过程之中最难的部分,而伤亡超过一半的郡兵再也没有心气发起这样的进攻,自然,最后的决战,要交给一直养精蓄锐的虎贲军了。

王贵数千麾下,在连打了陈塘寨和通州之战之后,现在他身后还着的不过数百人而已,剩下的不是躺在了伤兵营中,便是去了阎王老爷那儿报到,在听到传令兵的命令,他们终于可以撤到后方休息的时候,他几乎是瘫倒在了地上。

一群伤痕累累的士兵缓缓地退出战场,而另一支装备精良,战意高昂的军队,却正在逼近通城。

“康乔,洛一水在外围的防线,更多的是主动放弃,看来他也是在蓄力,要与我们作最后的决战了。”吴鉴冷冷地看着城头之上那面虽然残破但却仍然高高飘扬的洛字大旗,道。

“陛下放心,不管他是无力抵挡还是有意蓄力,在虎贲军面前,都将化为飞灰,请陛下看好吧!”康乔翻身上马,厉声道。

“好,朕拭目以等,三通鼓罢,我要看到你登上城墙,你要不行,那我就亲自来。”吴鉴厉声道。

“用不着劳动陛下。”康乔提起自己的大刀,两腿一夹马腹,沿着方阵的通道向前飞奔,“虎贲军,杀敌。”

随着康乔的厉声怒吼,数万虎贲军齐声呐喊,紧密的方阵散开,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散兵线,最前方的,却是虎贲军里的骑兵。

一匹匹战马向前冲锋,速度愈来愈快,马上的骑士手里举着长矛,在战马距离城墙数十步的时候人,他们直起身子,腰身反弓,奋力地将手中的长矛向着城墙掷出,声声巨响声中,一排排的长矛被深深的插进了城墙之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们的战马,距离城墙不过十余步,以他们的速度,撞上城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战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间不容发之间,灵巧的转弯,身体几乎是擦着城墙向着侧面奔去。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奔行的骑士另一只手里的小盾竭力护住身体的要害,当然,也有一部分不走运,不是被命中要害,便是跨下战马中箭毙命,将他们摔下马来,落马,几乎就等于死亡。

一排刚过,第二排便又紧跟着冲了过来,同样的一支支长矛掷出,比起第一排,却是高了一米有余。

愈往后,骑兵的武道修为便愈来愈高,掷出的长矛也愈来愈向上升,当骑兵散尽,步兵接近城墙的时候,整个通城东面的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矛杆,就好像化身成了一只刺猬。

这便是虎贲军的攻城方式,没有攻城云梯,没有攻城车,他们要靠着这些插入城墙的矛杆,攀爬上城。(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章:黎明前的黑暗

看似光秃秃的城墙之上,突兀地从地上弹起一根根的柱子,在每两根柱子的顶端,横吊着一根巨大的横木,横木之上,一根根明晃晃的矛头倒钉在上面,随着城上士兵一声厉吼,松开手中的绳子,这根长满尖刺的横木便呼啸着落下,擦着城墙,直直地撞在那一根根插在墙上的长矛。

随着一声声卡嚓的脆响,这些长矛应声而断,正沿着这些长矛猿猴一样灵活的向上攀爬的虎贲军,纷纷惨呼着落下,更惨的便是被落下的横木撞中,矛刃透体而入,鲜血随着下落的身体,四处喷溅。

随着城上士兵冒出头来,城下百余步开外,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们松开了弓弦,漫天的羽箭带着尖厉的啸声飞上城墙,躲避稍慢的城上士兵顿时纷纷栽倒在地。

虎贲军是越国最精锐的军队,他们的弓弩手所使用的都是强弓,士兵更是臂力惊人,挨上他们一箭,一条命已是去了七八成了。

但是放下去的这些滚擂必须要收回来,准备第二次的攻击,城上士兵冒着如雨的箭矢,大声吆喝着往上扯着绳索,不时有人倒下,但马上便又有人跟上。

滚擂缓缓升高,攀爬在半空中的虎贲军士兵自然知道,如果让这些东西升上去,下一个受害的说不定便是自己,靠近滚擂的人飞身跃起,手中刀光闪跃,斩向那些滚擂的绳索,一根根擂木被斩断绳索,落向城下。

一根根木杆又旋即被放倒,那是要去更换新的绳索和滚擂,而趁着这个间隙,城下的虎贲军立即加速向上攀爬而来。他们很清楚,他们的时间有限,稍有迟疑,第二轮滚擂便又会落下。

攀爬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武道修为不错的士兵,每人的背上,都背着数根短矛,手抓住一根,人向上窜起,反手拔出背上的短矛,嗵的一声,将短矛再一次插入,借着这股劲,人再度向上窜起,又插进一根,而在他们身后,虎贲军士兵便沿着这些刚刚被击断长矛的地方,再一次向上攀爬而来。

滚擂需要时间,而以虎贲军的速度,爬上城墙不过数息之间的功夫。一根根的长矛架在了城垛之间,身后的士兵们探身出外,拉开弓弩,向下猛射箭矢,狂扔石头,城下,羽箭仍在呼啸,将这些暴露出身形的士兵一排排的射倒。

城上的弓箭手也在还击,但虎贲军的队形散得较开,像脚踏弩这种大型弩机,根本就没有用,射出去白白浪费箭矢。

第一排虎贲军在离开城头还有少许的时候,不等上面的长矛捅出来,他们已是腾空跃起,不是向上,而是斜斜向外,竟是远离城头,这一下大出城上士兵的意料之外,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飞在空中的虎贲军已是将手中的长矛挥臂用力掷出,嗵嗵有声,直直地插进城上士兵的胸膛。身形在下坠,但他们却似乎不慌不忙,拔出插在背上的短矛,一根接着一根的挥出,将城上士兵一个个击倒。

他们像石头一样向下坠去,接近地面的时候,地上跃起一个个人影,在他们的腰间用力一推,向下的坠力变成了横飞的力量,他们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架在城头的整齐的长矛阵出现了一个个豁口,而在这些豁口边上,第二排的虎贲军终于出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们跃上了城垛。

刀光闪耀,他们杀进了城上的人群之中。

城头边上的士兵突然潮水一般的向着两边让开,从让开的缺口里,一排排整齐的长矛手呐喊着冲了上来,在他们的身后,另一排弩手举起了手中的短弩,啉啉有声的射向这些虎贲军。

避开了短箭,避不开长矛,刚刚爬上来的虎贲军瞬息之间,便被尽数灭杀在城头。

来得快,死得也不慢。

虎贲军对于边军的战斗力了如指掌,可是洛一水对于虎贲军的战斗方式也是一清二楚,双方知根知底,纵然边军战斗力不如虎贲,但在有针对性的布置之下,一时之间,虎贲军竟然是丝毫占不了上风。

一次次的攻上去,又一次次的被灭杀在城头,城上士兵尸集如山,城下虎贲军也是血流成河。

康乔冷冷的注视着城头,洛一水没有那么好打,他心中是清楚的,毕竟这位曾经是大楚排名第一的将军,对于虎贲军更是知根知底。

身后嗵嗵的战鼓之声慢慢的安静下来,第一通鼓已经结束了。

康乔伸手拔起插在了地上的刀,举步向前走去。

陛下说过,三通鼓罢,要看到他站在城头之上。

“虎贲军,有进无退,向死而生!”高举着大刀,康乔大步向前,然后小跑,最后他的身形便成为了一道残影,径直向着城墙奔来。

城头之上,看到康乔,洛一水站了起来,刚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慈按住。

“我来!”陈慈道。

“你比他要差一些。”洛一水摇头道:“不是他的对手。”

陈慈微微一笑,“这又不是比武较技,差一点也不会一时半刻要了我的命,城头是我们的地盘,十分本事,他最多发挥出七八成,咱们也就差不多拉平了,你是主将,吴鉴不动,你就绝不能动。”

洛一水微笑道:“我不是吴鉴的对手,差得太远了。”

“还是那句话,城头是我们的地盘,你离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配以军队,还是能缠斗的,更何况,如果他们的皇帝亲自出动,对他们来说,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那就代表着他们要孤独一掷了。”陈慈大笑着转身向外走去:“秦风这个时候应当动起来了吧,说不定吴鉴还来不及动手呢,后院就已经起火了。眼前,不过是咱们最难熬的一关了,黎明之间,总是最黑暗的。”

康乔冲天而起,飞到中途,脚尖在插在城墙的短矛尾部一点,短矛弯了下去,再猛地反弹上来,康乔已是借着这一点力道,高高的飞了起来,比城墙都高出了许多,密密麻麻攒刺他的长矛兵,明显错误地估计了对手的速度,在他们的眼中,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手中长矛下意识的刺出,但却尽数刺在空中。

康乔头上脚下,倒冲下来,手里的大刀横扫四方,刀还未至,凌厉的刀气已是扑面而来,脚下的士兵矛短人断,当康乔站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四周,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士兵。

第二排长矛兵悍不畏死的再次扑了上来,但比他们更快的却是从后面赶过来的陈慈,长啸声中,陈慈从长矛兵的头上跃过,单臂挥矛,长矛在空中带出道道残影,径直刺向康乔。

“陈慈。”看到陈慈,康乔眼睛都红了,这一次的叛乱,可以说如果不是陈慈的加入,洛一水根本不可能搅起如此大的风浪,甚至都不可能走出开平郡。

大刀前挥,人向前疾扑,两人瞬间便斗在了一处,一蓬蓬星火在两人之间不断溅飞开来,随着康乔一声大喝,陈慈被震得向后倒也而出。身后的长矛兵迎了上去,一根根长矛竖起,挡在了陈慈的背后,陈慈身子微仰,身后士兵齐齐大喝,将陈慈再一次送了出去,不过这一次,随着陈慈一齐扑上去的,还有他身后的士兵。

这些人,都是陈慈带了多年的老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与高手配合作战了,长矛刺出,并不是瞄准康乔,而是刺向康乔的四周,人群之中,更有人拿着短弩,啉啉不停的射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射出劲力的弩箭,会不会伤着自己人。

这些士兵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伤着眼前这个敌人,他们所求也不在此,只要自己刺出去的长矛能稍稍延迟敌人的行动,能让敌人的活动空间尽可能地减少,那么,胜利就将属于他们。

对付大高手,军队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进行挤压,在上京城中一位宗师被火凤军生生有人堆死之后,早已成了各**队在作战之时,通行的惯例。

用成千上万的性命,来换一个敌方宗师的性命,在各国的领导者看来,这是很值得的。

看到康乔站在了城头,在他的身后,更多的虎贲军也爬了上去,城头之上开始混乱,吴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只要是近身搏斗,洛一水的叛军,如何能是虎贲军的对手。扑灭叛军,就在今朝。

就在吴鉴心情大好的时候,一名留守大营的虎贲军官策马从后方狂奔了过来,临近吴鉴,翻身下马,竟是连滚带爬,看起来不是太急,而纯粹是双腿发软。

“陛下,陛下!”

看到这名军官的模样,吴鉴心中一跳,不祥的预兆浮上心头,这名军官武功不低,但眼下这样,分明是被什么巨大的恐惧给吓着了。

军官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吴鉴的面前,好在他还保持着理智,尽量地压低了声音,颤声道:“陛下,中平郡城,龙游县城尽数失守,太平军大举进军,已经切断了我们的后路,龙游三千虎贲,只余下百余人逃到了通城。”

吴鉴的脸瞬间煞白,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跌下马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一章:反攻的开始

大帐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令人窒息。偌大的皇帐之内,只有吴鉴,康乔,以及默默无语一直站在吴鉴身后的一个老太监,他是与已经被莫洛割了脑袋的喜公公齐名的另一个内务府总管,大家都称呼他为乐公公。

吴鉴的喘息声有些紊乱,脸色极其苍白,康乔看着他,心里却是极其担忧,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对于像吴鉴这样的宗师级的高手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内伤在加重的信号。虽然杀了莫洛,但莫洛武功之高,显然出乎了吴鉴的意料之外,特别是最后莫洛不惜身死而爆烈的最后一击,仍然让吴鉴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本来这也算不了什么事,无非便是将养一段时间罢了,莫洛武道修为再高,终是没有跨过那道门槛,而吴鉴却是宗师之尊。

但今天,传来的消息,却是致命的。

这个消息给吴鉴带来的打击,比之莫洛的那拼死一击所带来的伤害,不知要强出多少来。先前所有对未来的憧憬,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打得粉碎,毫无疑问,越国已经坠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当中,而这个圈套,是由秦人,太平军和洛一水共同构置的。

中平郡城,龙游县城先后被占,表明着这支在通城围剿洛一水的朝廷大军,转眼之间成了一支孤军,被铁桶一般的包围在这不足百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而更可虑的是,军队的后勤已经完全被切断。数万虎贲军,还有为为数更多的郡兵,都将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康乔,虎贲军还有多少兵力?”吴鉴低声问道。

“回陛下,虎贲军可战之兵,还余三万出头。郡兵也是差不多这个数了。”康乔道,这个兵力,比起通城的洛一水,要多一些,但如果算上太平军,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秦军,则完全处于了下风。

“好一个李挚,好一个秦人,将越国出卖得彻彻底底,不知道他究竟得了多少好处才这样卖力?”李挚脸上显出丝丝潮红,在他亲自出马,与李挚达成协议之后,便放心大胆地开始进攻洛一水,可万万想不到,一转头,李挚便将他卖了。

康乔默然低头,李挚出卖越国,现在想起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一直以来,楚国,越国,秦国三家一起共同抗齐,但自从楚国内乱,齐国趁机进攻越国,将齐国边军打垮,迫使越国与齐国结盟,抗齐三架马车宣告散架之后,秦,越便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楚国国内的政治形式已经稳定了下来,新皇帝闵若英已经坐稳了皇位,而秦国也终于从大饥荒的天灾之中熬了过来,两国都缓过了劲儿,自然便要吃柿子捡软的捏,将臣服于齐国的越国彻底颠覆。

这一事件之中,虽然楚人没有直接出面,但太平军中有程务本,有宝清营,秦人也不遗余力,便可以看出这两个国家在背后没有少出力。

“陛下,洛一水也是越人,我大越已经灭临亡国之危,我们,可不可以与洛一水暂时息兵罢战从而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康乔问道。

“幼稚!”吴鉴摇头:“如果说这一事件洛一水没有参与,他就真是笑话了。康乔,别忘了,朕杀了洛一水举族上下,这等血海深仇,他岂能不报?”

康乔黯然长叹一声,“陛下,如今之计,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夺回龙游,拿下中平郡,同时马上派人回越京城,向太子殿下求援了。”

“只能如此了。”吴鉴微微点头,康乔的建议是对的,但越京城,如今又哪里来的援兵?先前那些派出郡兵的地方,就有拖拖拉拉观风色的迹象,眼前自己陷入绝境,他们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指望越京城里那三瓜两枣吗?“康乔,你说我诛杀洛氏一族,是不是做错了?”

听到吴鉴突然的这一问,康乔先是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陛下,洛氏早已心怀不轨,从他们埋下陈慈这颗暗子便可见一斑,再说了,当时的情况,如果不诛杀洛氏,齐国人只怕就要长驱直入了,所以不管从哪一方面说,诛杀洛氏都不错,关键是不该跑了洛一水,以至于酿成今日祸。”

吴鉴似乎很满意康乔的回答,站起身来,脸上一片潮红,神情又亢奋起来:“当年先祖起兵之时,不过数千兵马而已,不也打下了这偌大江山,如今朕虽然陷入困境,但比之当年先祖,不知要好上多少,又有什么可惧的。康乔。”

“臣在!”康乔挺胸道。

“你率领一万虎贲军,再加上所有的郡兵断后,务必要挡住洛一水的反扑。为朕夺回龙游,中平争取时间!”吴鉴吩咐道。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康乔大声道。

“朕对你,一直是放心的。”吴鉴点了点头:“小心郡兵,这些人见我们形势不妙,说不定会生出些别样心事来。”

康乔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陛下放心,到时候以郡兵为先,虎贲压阵,他们敢生事,就将他们杀光。”

“好,当断则断,他们要是敢于生事,那与叛贼何异。”吴鉴冷哼一声:“小乐子,你马上出发前往越京城,告知太子,集合他所有能集合的人马,立即往攻中平郡城,记住,带上越京城中所有的王公贵族,一个也不能少。”

“奴才知道了。”乐公公弯腰道。

“朕率虎贲铁骑,往取龙游。”吴鉴伸出手来,高高的举向空中,身体骨节不断地了如劈里啪啦的声响,大帐之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扭曲起来。

与朝廷大营内的一片愁云惨淡相比,通城之内,却是欢声如雷,今日与虎贲军之战,到了最紧急的关头,对方却突然鸣金收兵,如潮的攻势瞬息之间退得干干净净,让普通士兵在诧异之余,也生出一些劫后余生之感。虎贲军是天子亲军,是越国压箱底的军队,战斗力之强,的确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往日只是听闻,今天却是亲见,那种巨大的压力,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游走在生死线的边缘,不过小半日的战斗,通城内传出的伤亡,却足足顶得上过去好几天的争斗。

箭矢将尽,擂木滚石已经所剩无几,连城内的房子都拆得差不多了,所有人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走上城墙,在命悬一线的关口,敌人却突然萎了。

紧接着消息从上面一层层的传了下来,士兵们却更是茫然了。太平军不是敌人吗?他们不是刚刚才消灭了我们整整两万人马吗?怎么突然之间,他们就成了我们的友军了呢?不但成了友军,还给了攻城的朝廷人马致命一击。拿下中平,取了龙游,就算是不懂军事的普通一兵,也明白现在朝廷的兵马的境遇,正如同他们先前一般,陷往以了绝境当中。

现在,他们反客为主了。

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于他们伟大的将军洛一水,肯定是洛大将军以他无以伦比的人格魁力感化了那支太平军,让他们成功地反水朝廷,成为了他们的友军。一念及此,对于洛一水的崇拜之情,立时便又上升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朝廷军队将亡,他们的前景无比光芒。

“眼下,吴鉴最要紧的,肯定便是猛攻龙游,只有拿下了龙游,他才有希望取下中平,而太平军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的龙游,肯定已是全神戒备,而太平军的主力,也会日夜兼程赶往龙游战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击溃吴鉴断后的部队,然后赶到龙游,堵上最后一个口子,将吴鉴全歼在龙游城下。”洛一水的神情有些亢奋,战争到了这里,巨大的转折,让每一个人都兴奋不已,虽然最后的胜利,将不再属于他,但至少,他可以看到最大的仇人,伏尸身前。

“洛将军!”付铭站了起来,嘴张了几下,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尽管说。”洛一水微笑道。

“将军,吴鉴与龙游必定是一场死战,这关系到他的存亡,他肯定要亲去,而断后的,必然是康乔,我们现在也是疲惫之师,何不休养几天才行出击?”

听了这话,洛一水却是摇了摇头:“付铭,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让太平军与吴鉴在龙游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是两败俱伤,而我们再去捡便宜,说不定便能将这盘大棋翻过来是不是?”

付铭点了点头,大声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凭什么最后让太平军得了最大的果实?我们拼死拼活,最后居然成全了他,想想也令人恼火。”

“多算者胜,寡算者败。”洛一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是我对不起兄弟们,不过除了我洛一水,大家将来都会在太平军中有一个不错的将来,秦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主子,你们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在他手下,不愁没有出路。”

“我是绝不会在他麾下效力的,将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付铭吼了起来。

“我从此就要浪迹天涯了,或者会漂洋出海,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洛一水摇头道。

“海外风光不错,能跟着将军去游历一番,也是极好的。”重伤未愈的黄昊坐在那里,微笑着道。

“我也是要去的。”陈慈在一边接着道。

看着这一帮兄弟,洛一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这些事情,等我们打完这一仗,灭了吴鉴之后再说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二章:我愿天下无匪

贺人屠坐在城墙根,将两条长腿伸开,正在仔仔细细地擦着一柄奇门兵刃。这兵器像是一把刀,却是两面开刃,长方形的刀面长约三尺,而握柄竟然也有三尺来长,怎么看都像是一把划船用的桨叶。

野狗拄着他的铁刀,目不转睛地看着贺人屠手里的这把刀,满眼都是好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宗师,正儿巴经的拿出他的武器来。

贺人屠抬起头,瞟了野狗一眼:“看什么?”

“这兵器挺特别的,第一次看到。”野狗笑道,“贺大师,您以前是干啥的啊?”

贺人屠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刀:“像划船的桨是不是?”

“对!”野狗连连点头。

贺人屠将刀靠在墙根之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眼中露出一些怀旧的情绪,半晌才道:“我是在海边长大的,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以船为家,这船桨,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贺人屠笑道:“后来开始修练武道了,这船桨从小就用得熟了,便不想再换了,再说了,这东西跟着我,也算是留个念想。让我不管过了多久,都别忘了自己的过往。”

听着贺人屠的话,野狗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贺大师,您说这话……”

“野狗,你还挺聪明的嘛!”贺人屠道:“我十四五岁的时候,遇着了一位明师,便跟着他去修习武道了,后来我武道大成,返乡回家,一路之上,想着的都是怎么以后大展身手,发家致富,让我在海上靠着一条小船生活的父母,能好好地享享清福。可是等我回到家乡,嘿嘿!”

“怎么啦?”野狗问道。

“全没了,村子没了,家没了,父母也没了。”贺人屠的声音沉重起来。

“怎么就没了呢?”

“海匪洗劫了村子。”贺人屠道:“一股海匪将整个村子都屠了。”

“你去报仇了!”野狗肯定地道。

“当然,我一人一桨,在海上转悠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海匪的老窝,一个岛,我杀上岛去,将他们统统都杀光了,一个也没有留。海匪的老大,也是一个好手,那一役,我也受了极重的伤,在海岛上足足躺了小半年,知道最初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贺人屠目露异光,看着野狗。

“最初我基本上不能动弹,饿了怎么办,便去割死在我身边的那些海匪的肉吃。”贺人屠低声道,“直到后来能动弹了。”

听到贺人屠平静的声音,野狗不禁打了一个冷噤。吃人肉,这个他还真不敢想象。

“从那以后,我便满天下转悠,但凡听到说那里闹匪了,我便找上门去,将他们杀光。”贺人屠冷冷地道。

“这个我听说过。”野狗连连点头。

“你听说过的只不过最后的一点而已,后来我名气愈来愈大,最终在江南,我一口气杀了得人太多,最终将文师惹了出来。”贺人屠苦笑道:“我那个时候也是年轻气盛,竟然跟文师动起手来。结果被打得跟狗一般,后来就一直跟着文师了。”

“这不也是因祸得福么?”野狗笑道:“我也想跟着文师呢,可文师也不会拿正眼瞧我一下啊!”

贺人屠大笑:“个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了,开头一些年,我真是度日如年啊。你无法想象像我这样的人,居然在一个小小的私家菜馆里操着刀切菜的那种感觉!”

“切着切着,就切成了一位宗师。”野狗感慨地道。

“也是。”贺人屠点头道:“后来文师才告诉我,我杀心太重,如果像以前那样搞下去,我最终也无法一窥宗师的门槛。这么多年来,修身养性,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文师,的确是我的恩人。我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旧日的踪迹,我连一个给父母上坟的机会也没有,因为我找不到他们葬身在何处。只余下了这根桨,成了唯一的念想。”

“文师那样的境界,我这一辈子是无法得窥其中究竟罗!”野狗自嘲的一笑。“贺大师,我一直想不明白,您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委身于我们这座小庙呢?”

“这是小庙吗?”贺人屠微笑着看着野狗,“秦风马上就要得到一个国家啦!至于我为什么要投到秦风面前,除了秦风本身的原因之外,当然也有我的理想。”

“老大的原因?”

“这个我不能跟你说。等到了时候,你们老大自然会告诉你的。”贺人屠道,秦风的身份,至少目前,还不足为外人道。“我这一辈子的理想,便是天下无匪。这些年我在小菜馆里也想明白了,就算我成了宗师,重出江湖,再操旧业,这匪也是杀不完的。更何况,文师一直要我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匪?匪人哪里来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有穷凶极恶的,这当然是极少数了。但绝大部分却都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自然就只能去自己找条活路了。”野狗道:“小猫当年也当过匪。我们这几个中,除了和尚那家伙是罪有应得是被逮进来的,其它人啊,或多或少都是有冤屈在身的,秦老大在敢死营六年,真正罪大恶极的家伙,基本上已经被剔除了。”

“和尚看起来一脸正气啊,和你一比,你更像个坏蛋。”贺人屠笑道。

“贺大师,你竟然是这么看得吗?”野狗一脸的委屈,压低了声音:“那个死和尚,以前是个采花贼。”

“啊!”贺人屠显然有些吃惊,“余秀娥不是他媳妇么?”

“恶人自有狠人磨。”野狗又幸灾乐祸起来,“和尚作恶了半辈子,最终栽倒在这个女子手中,我可听说,三天两头,他女人就要收拾他一顿,大师,您可别看这余秀娥在外人面前小鸟依人的模样,给足了和尚面前,关起门来,和尚就成瘪三啦。嘻嘻嘻!”

“你怎么知道?”贺人屠突然问道。

“悄悄去听啊!”野狗得意的笑着,笑了一半,突然僵住了,这听别人夫妻墙角,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该干的勾当。

看着野狗,贺人屠也哈哈大笑起来:“余秀娥学得是正宗的南天门的功夫,我在大营里见过她动手,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九级的门槛,年纪不大,实在难得。和尚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夫纲不振,也是正常的。”

远处的城墙边上,正靠在一起的和尚夫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两人一起回过头来,从野狗这个视角看过去,余秀娥果然如同温柔的小猫一般靠在和尚的胸膛之上,回眸望向他们,嫣然一笑,野狗却是打了一个冷颤,这女人,别看笑模笑样的,动起手来,简直比母老虎要凶上一百倍。

他干咳了几声,转头看着贺人屠:“贺师,我们说跑题儿了,其实啊,这天下的匪徒,大多数都是好人啊,如果能过正常人的日子,谁愿意去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匪呢?”

“是啊,所以当时,文师要把我捉回去。”贺人屠笑道:“我现在投奔秦风,就是为了一个天下无匪的目标。现在看起来,或者秦风能让我达成目标,所以我来投他。”

野狗嘎嘎的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天下无匪这样的目标,简直就是一个不可企及的目标。不过老大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这位宗师给忽悠过来的,简直再好不过了,要是没有贺人屠现在守在龙游县城,接下来吴鉴像个疯子一般扑过来,也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挡得住。

“你还真别笑,千年之前的大唐帝国李清大帝时代后期,便真正做到了天下无匪,那个时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惜啊,我生晚了,没有见过当时的盛景。”贺人屠不胜遗憾。

“还最后还不是亡了!”野狗嘀咕道。

贺人屠点点头:“世上本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长艳不败的花朵,但至少那些年,百姓们过得很快活,很安逸,李清大帝的遗泽,至少让几代人都活得很舒服,不是吗?所以我期待你们的老大秦风能成为第二个李清大帝,这才是我投身于太平军的真正原因。”

“期待那么一天吧!只不过我们这一辈子,恐怕看不到了!”野狗叹一口气。

“我们这一代努力,让我们的下一代来享受这种太平盛世吧,千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是不错的。”贺人屠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把绰起靠在墙边的大刀,举步向着城墙走去,“敲警钟吧,敌人来了。”

野狗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但贺人屠既然说了,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领,龙游城内,警钟大作,一直枕戈待旦的太平军在警钟的声声鸣响着迅速的动作了起来,刚刚看起来在太阳底下无比慵懒的龙游城,转眼之间,便成了一个肃杀之极的战场。

贺人屠,刘老太爷,陈家洛,野狗,和尚夫妇,于超等一众将领并肩则立于城墙之上,凝目注视着远方。

“这是天下无匪的开始!”贺人屠举起了他手中的桨刀,指着前方。(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三章:可敢一战?

两万铁骑奔腾而来,犹如一道黑色的海潮,在距离龙游县城两里开外,汹涌的海潮戛然而止,轻微的骚动之后,便重新屹立如山。这是越国的镇国之军,纵然深知现在陷入绝境,却仍是不慌,不乱。

为了抢时间,吴鉴亲自带着两万铁骑率先赶到龙游,而五千步卒此时尚被远远的抛在后方,剩下的一万虎贲交给了康乔,由他统率,配合郡兵,挡住通城洛一水的反扑,为他夺下龙游,中平争取时间。

终于赶到了龙游,但吴鉴一颗心却是往下沉了下去。

龙游县早已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但更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是,对方并不是死守县城,而是在城下,依托城墙,摆出了数千军队。

对方丝毫无惧于虎贲军的威名,竟然是准备与虎贲军在城下来一场野战。

太平军!这是吴鉴第一次真正直面太平军的兵马,火红的烈火战刀旗,狰狞飞舞的苍狼旗,黑色的战甲,清一色的双手握砍刀,面对着如潮的骑兵,不动如山。

这是一支真正的强军!这是太平军的苍狼营。

三千苍狼营,此时已经换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全套装备,静静的凝立在龙游县城的城墙之下,在队伍的最前方,贺人屠站在最中间,在他的左右两边,刘老太爷,野狗,于超,和尚,余秀娥一字排开。城上,陈家洛的披风被吹得高高扬起,手握铁枪,双腿叉立,猛虎营的士兵密密麻麻的立于城头。

贺人屠看着远方的吴鉴,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高高地举起了他的桨刀,厉声喝道:“吴鉴,可敢一战?”

他向前走出数步,脱离了大部队,桨刀高举,悍然发起挑战。

“可敢一战?”苍狼营五千士卒齐声高喝。

“可敢一战?”城上猛虎营数千将士同声应和。

“可敢一战?”城上城下,上万将士呐喊出来,声震九宵,杀气冲天,傲气凛然。

吴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拔出腰间的一柄狭长的细剑。自从他成为皇帝,随后又晋级宗师之后,已经多年没有再与人动手了,今天,本来他就决定要投入作战,以宗师的力量来帮助他的军队打开被关死的门户,但让他震惊的是,对面,竟然也出现了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

太平军中,闵若兮身边跟着一位女宗师瑛姑,这他是知道的,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却全然不识,太平军从哪里又找来了这么一个?

吴鉴的心往下沉去,越国底子薄,通国上下,便只有他与卫庄两位宗师,四年之前,卫庄去杀曹云中伏,不得不与曹冲一齐赴长安,至今没有消息,整个越国,便只剩下了他一位宗师。而九级高手,却又在与洛一水的征战之中,折损不少,以至于时至今日,军队之中,竟然再也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好手,别说与其它国家比,竟然与一股崛起不过几年的匪军相较,居然也落了下风。

这个事实,让吴鉴只觉得又羞又愤。一国之力,竟然难抵一伙匪徒。

缓缓策马向前,吴鉴厉声道:“大越虎贲,与国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随我向前,向死而生!”

两万虎贲高高的举起他们的手中的长枪,用长枪有力的敲击着另一只手中的圆盾,齐声呐喊。

“与国一体,向死而生!”

“杀!”随着吴鉴的长剑前指,一排排的骑兵越过他,向前开始加速,千万支马蹄踩在地面上,卷起阵阵尘雾,将他们尽数掩盖在尘雾当中。

和尚舔了舔嘴唇,有些干燥枯裂了,多年以前,带着敢死营兄弟一起冲锋,迎向狂潮一般的敌人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转头,看着身侧的女人:“娥儿,怕吗?”

余秀娥脸色潮红,眼中闪烁着的不是胆怯,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兴奋。听了和尚关心的话语,她格格一笑:“我才不怕,我好兴奋。待会儿打起来,你靠我近一些,你武功差,别给人宰了,我可不想当寡妇。”

听了余秀娥没心没肺的话,和尚哭笑不得:“娥儿,你没有这种战场作战的经验,当心一些,这可不是一对一的武道较量,这是战场。看着我,好不?”

“知道了,罗嗦!”余秀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和尚。

刘老太爷干咳了几声,将他的拐杖举了起来。于超提起了他的马刀,而野狗,手中战刀高举,厉声喝道:“苍狼!”

“无敌!”身后,三千士卒齐声怒吼,随着一声声巨响,一面面铁盾砸在地面之上,一根根铁杠子伴随着咣咣的声音,与铁盾连接在一起,一头撑盾,一头撑地,晃眼之间,便在阵列的前方,形成了一道盾墙,盾与盾相连,构成一个整体,第一排的士兵半跪在了地上,两手撑地,脊背高耸。

城墙之上,战鼓齐鸣,数十面大鼓用力敲响,与鼓声一起响起的,是脚踏弩的尖啸之声,投石炮的咣当咣当的发射之声,以及弓箭手们松开弓弦之时,那整齐的崩崩之声。

空中转瞬之间便被羽箭,石弹遮蔽,下一刻,这些东西尽数没入到了漫天的烟尘当中。

城下决战,城上辅助,顶过最艰苦的第一战,便可以宣告这支虎贲军的失败了,因为此时,从永平郡而来的太平军主力,正在首领秦风的率领下,向龙游逼近。

贺人屠提着他的桨刀,纵身而起,身下,无数的战马正在奔驰,每一脚踩下,便是一个虎贲军倒栽下马,每一脚都准确地踏在身下士兵的头盔之上,当他腾身而起的时候,落地的虎贲军连头盔带脑袋,早已经被踩得稀乱。

昔日杀人如麻,曾经威震楚国,让所有匪徒惶惶不可终日的贺人屠再现江湖。

烟尘之中,一柄狭长的细剑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桨刀一横,无声无息之间,强大的劲力四散崩开,周边的虎贲军连人带马,瞬间便被撕裂,贺人屠一路翻着跟头飞上高空,然后折转冲下,一桨劈下。

“贺人屠前来领教!”他大声吼道,虽然身处战场,但热血沸腾之下,当年的江湖习气又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这是少见的宗师之战,近年以来,只出现过两次,李挚与左立行一场大战,左立行死,李挚重伤而归,养伤三年,尚未痊愈。另一战便是去年冬季,傅抱石与南天门一位宗师之战,以傅抱石获胜而告终。宗师之间,如果不是面临生死关头,很少会当面发生冲突,而今天这一战,却与当年李挚与左立行那一战差相仿佛,不非生死,只怕便不会罢休。

贺人屠这吆喝之声却是白费了,因为吴鉴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他早年成名,然后被文汇章捉了去,这一隐退便是数十年,江湖之上,朝堂之中,早就没了他的名与。

当贺人屠与吴鉴交上手的时候,刘老太爷也冲进了骑兵群中,手中拐仗横敲竖打,每一杖下去,中者无不筋断骨裂。

于超斥候出身,近身搏斗,闪转腾挪,再小的空间也是游刃有余,便像一个幽灵一般,瞻之在左,观而在右。

和尚就阴险得多了,手中铁刀不是找人,而是找马,刀刀直奔敌人马腿,而他的老婆余秀娥,却是大开大盍,双脚立定了,手中大刀不是立劈华山,就是横扫四方,娇小的身躯之内,竟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野狗并没有参与到前面的搏斗中去,这个时候,他是苍狼营的指挥官,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了。

高手们冲进了敌人群中,搅得敌阵鸡飞狗跳,但仍然像是投进大海的石头,激起的浪花还是不值一提,倒是贺人屠与吴鉴两人越打越远,大概是吴鉴觉得在这里交手,两人激起的余波,杀伤的尽是自己的虎贲军士卒,十分不值,这才将贺人屠引向了后方吧。

对于两位宗师的交手,野狗不关心,也关心不来,他只是瞪着大眼,狠狠地瞧着扑上来的虎贲骑兵。

距离盾阵五十步,三十步,十步,野狗大刀猛挥,厉声道,“出击!”

苍狼营士兵小跑几步,一脚便踏上了跪伏在地上的士兵的脊背,高高跃起,越过了盾阵,手中铁刀从空中劈下,狠狠地斩向飞扑而上的虎贲骑兵。

疾冲而来的骑兵注意力都集中在盾阵之上,浑然没有想到,敌人的攻击方式竟然是这样的,一时之间,被砍得七零八落,落下来的苍狼营士兵,也只来得及将他们的刀尖对准后续跟上的骑兵,就被如潮的虎贲军吞波。

第二排再一次飞跃而出,又一波的疾斩。

连数数次,骑兵的冲击速度终于被挡了下来,盾阵也被冲得七零八落,野狗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骑兵,没有了速度,那就不再可惧了,接下来,就是双方血肉相搏了。

提起铁刀,他大步向前。

“苍狼!”

“无敌!”

“随我向前,有我无敌!”野狗狂吼着,挥动了他的铁刀。(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四章:性格决定命运

虎贲军强悍之极,但他们的对手苍狼营也不差,依托着城墙作战,来自城上的支持足以让他们与对手相抗衡。

骑兵没有了速度,便失去了大半的威力,单兵作战,占不到丝毫便宜,而更可虑的是,虎贲军虽然整体强悍,但却缺乏最顶尖的战斗力,此刻被刘老太爷,和尚夫妇,于超等人搅得天翻地覆。虎贲军的指挥将领亦是经验极其丰富之人,眼见情形不利,立即开始改变战术。

最前方的骑兵仍在向前拼命搏杀,而后方骑兵却开始缓缓后退,他想要逐渐拉开与对手的距离,最好的结果,就是苍狼营能够以为他们在开始败退从而尾随追过来,只要他们离开了城上支持的范畴,后背不再紧靠着城墙,虎贲军便可以利用速度,从两翼侧击,甚至兜到他们的背后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为此,他甚至不惜抛弃已经与对手纠缠在一起战友抛弃。

距离逐渐拉开,但他却渐渐的失望。因为对手,丝毫没有向前追击的意思。

他的对手是野狗,一个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老兵油子,一个与秦国边军在一起纠缠厮杀了数年的悍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到过,在他眼中,虎贲军将领的这一点小心思,几乎就写在他的脸上,当真是儿戏不过。

追过去,你当我傻是吧?

野狗咭咭的笑着,毫不客气的指挥苍狼营将被抛弃的虎贲军包围起来,斩杀殆尽,然后一声令下,全军又缩回到了城下,咣当咣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一面面盾墙再一次立起,战场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只不过在双方拉开的距离之间,不再是先前绿油油的草地,而是遍布各处的尸体和鲜血,有虎贲军的,也有苍狼营的。

野狗没有下令去收拾战场,哪怕那些地方躺着自己战友的遗体,在他的眼中,他们即便是死了,也还是可以帮着活着的战友继续向胜利迈进。

横亘在战场之上的这些尸体,将成为骑兵再一次进攻的障碍,将会极大的影响他们前进的速度。

从敢死营出来的人,丝毫不在乎他们死后的遗体会怎么样,人死如灯灭,被砍成肉酱也好,被大卸八块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虎贲军指挥将领嘴里有些发苦,再一次进攻,多半又是重复上一次的过程,地上再添无数的死尸,但只怕自己都不可能突破对手的防线。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远方,此刻,贺人屠与吴鉴的身影正在远处的一个山头之上时隐时现,雷霆般的震击之声不时传来,显然两人交手正酣。

陛下还在战斗!

虎贲军没有退路。

他高举战刀,用力落下,大吼道:“虎贲军,向死而生,前进!”

战马奋蹄,战士怒吼,冲锋再一次开始发动,而再一次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如飞蝗一般的箭矢,如暴雨一般的落石,还有对手那几个高手疯狂的殂击。

然后,他们撞上了铁盾,撞上了那如同铜墙铁壁的苍狼营。

命运开始再一次重复。

远处的山顶,原生的树木早已被一扫而空,即便是坚硬的岩石,在两大宗师真气的激荡之下,也如同酥饼一样,变成了一蓬蓬的粉末,四处飞扬。

剑去如灵蛇,刀来似矫龙,从远处看,宛如一副动态的图画,其美无比,但内里却蕴藏着无穷的风险。

一只苍鹰从远处的山林飞起,高高的掠过两人的上空之时,却突然失去了控制,被生生地向下拉扯着向下飞去,苍鹰竭力挥动着翅膀,想要重新飞起,但下坠之势却愈来愈快,下降到一定高度,啪的一声,在空中炸成一蓬红雨,然后红雨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人之间,此刻已经容不下任何第三者插入。

又是一声霹雳般的巨响之后,两人终于停了下来,相隔数十丈,遥遥相望。

“不过如此!”贺人屠冷笑一声,他手中的桨刀已经短了一截,身上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风一吹,露出内里的肉来。

吴鉴冷冷地看着对方,刚刚两人的对决,他是占了上风的,但想要击败甚至杀死对方,却又差了最后一口气。

二十年前,他便踏入宗师境界,这些年来,虽然长进并不大,但经验的累积和对自身的调控,显然不是刚刚才踏入宗师境界的贺人屠能比的。

但要命的是,前几天莫洛的拼死一战,终于还是给他带来了隐患,那些伤平时看起来,对于一位宗师来说,是真得微不足道,但是当他遇上另一个需要他生死相搏的宗师之后,这些小小的隐患便成了要命的东西。

吴鉴与贺人屠不同。自小便生在皇室,不管是修为武道,还是接管整个国家,都是顺风顺水,生平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养尊处优,是以武道修为虽高,但在与敌对决时,却缺少了那一份狠厉之心。

这是性格使然,也是从小到大的环境使然,吴鉴在治理国家之上,不可谓不心狠手辣,但问题是,那时的他,站在绝对的高度之上,根本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一声令下就可以,但今天,他想要狠厉,首先就要对自己更狠,但他,却做不到这一点,比起杀伤敌人,在内心深处,他更爱惜自己。

贺人屠则恰恰相反,从小便生在贫苦的海上人家,在风浪之中求生存,后来虽有奇遇,但命运多舛,艺成归来,家人却早已灭归黄泉,从此他便活在自己不想活,也不让别人活的生活中,杀人如麻,每一天都在准备着死去,可谓狠戾之极的角色。

之后被文汇章捉去,扣在小菜馆里切了几十年菜,磨去了血脉之中的戾气,但那份勇气,却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血脉之中,也正是这种执着,才让他在切菜数十年后,终于一步跨进了宗师的大门。

两人在武道修为之上有差距,但在性格之上的差异,却让武道修为上的差距,几乎被完全弥补过来,而吴鉴被莫洛造成的隐伤,在这样激烈的对决之中,却是被激发了出来。

别看现在贺人屠的模样看起来比吴鉴要惨得多,但贺人屠自己却清楚得很,对方奈何自己不得。

他没有想过凭一己之力,便能让跨入宗师之境二十余年的吴鉴干死,他需要的是与宗师对搏的经验,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种经验是他能够进步的最宝贵的财富,当然,拖住吴鉴,让他不能去龙游城配合自己的军队作战,也是目标之一。

所以,才有了那一句不过如此的蔑视。

吴鉴回首,看向远处的龙游城下,先前是怎样,现在不是怎样,虎贲军少了许多,而对手布于城下的战阵,也单薄了许多。

双方竟然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仅要击败对手,更是要尽快的击败对手,夺下龙游县城,夺下中平郡城,回到越京城中,重聚兵马,再起风云。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要先击败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平的举起剑来。

贺人屠两眼放光,双手高高擎起桨刀,“对,要的就是这一份拼死的决心,这才有点意思,来吧,来吧!”

两人同声厉喝,再一次碰撞到了一起。

龙游县城,激战正酣,而此时在通城,另一个战场之上,战况之惨烈,丝毫不逊色于龙游之战,只不过这一次,进攻的变成了洛一水,防水的变成了虎贲军的朝廷郡兵。

洛一水倒提着长剑,缓慢的行走在战场之上,在他的对面,朝廷郡兵已经被尽数击溃,而不愿意后退半步的康乔,率领着一万虎贲军死死顶着洛一水的进攻,此刻却已是被洛一水挥师包围在了通城之下。

“康乔,吴鉴之命已定,越国覆亡已成定局,你何苦在此死撑,你要连累你这麾下上万弟兄,都死在通城之下么?”洛一水高声喝道。

一层层的虎贲军中,莫洛注视着这位曾经的越国第一大将,“洛一水,越国灭亡,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不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洛一水冷哼道。

“洛一水,别忘了,这也是你的越国!”

“错了,从我洛氏一族魂断洛水之时,这就已经不是我的越国了。”洛一水冷哼道:“没了吴氏,越国只会更好,康乔,放弃吧!”

“你不要越国了,可我还是越国人。”康乔缓缓的举手,“洛一水,不用多说了,战吧!想要去追陛下,便踏着我康乔的尸体过去。”

洛一水一寸一寸的拔出剑来,“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全军听令,进攻!”

“杀!”数万边军,从四面八方向着被包围的虎贲军扑去。

“为了越国,有死无生!”康乔怒吼声中,飞身向前,与此同时,洛一水也在迅速的向他接近。

虎贲军单兵作战能力更强,但康乔在临场指挥作战之上,比起一直浸淫在战场之上的洛一水的确差了太多,被洛一水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设下一个又一个的战术小圈套,将虎贲军一小部一小部的吞噬,打到这个时候,此时康乔手下,已经仅剩下了不到一半人,与洛一水在军队数量之上差距越来越大,败局早定,他之所以死撑着,不过是还想为吴鉴多挣取一点时间而已。(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五章:不要脸

康乔终究还是逃了出来,但断后的虎贲军基本上全军覆灭了,而郡兵,在得知龙游县城,中平郡城被太平军占领之后,他们连逃亡的心思都没有了,绝大部分,直接投降了洛一水。

而当康乔千辛万苦的逃回到龙游县城的时候,他看到的龙游县城之上,仍然高高的飘扬着烈火战刀旗,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陛下,终究是没有打下龙游县城来。

失望的康乔一屁股坐在浸满鲜血的战场之上,堂堂的八尺汉子,尽然就坐在哪里号淘痛哭起来。

“康统领!”一队骑兵从远处奔来,在康乔身边翻身下马,围了上来。却是虎贲军骑兵。

看到虎贲骑兵,康乔想要站起来,却是双腿发软,与洛一水一场激斗,又一路逃亡而来,到最后,几乎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毅力支撑赶到了这里,然而,巨大的失望却将他最后的希望也击碎了,只觉得浑身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一丝儿的力气。

两名士兵走过去,扶在他的腋下,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陛下人呢?”康乔低声问道。

“统领,因为攻击不利,现在全军退守到附近的南屏山了!”士兵低下了头,声音几乎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康乔声音有些颤抖,有宗师压阵的虎贲,居然连一个小小的龙游也拿不下么?

“统领,对方的高手太多,还有宗师在内里,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比咱们虎贲军差!”士兵道。

“你说,太平军的战斗力,并不比咱们虎贲军差?那可不是他们的主力。”康乔声音大了起来。

“统领,你看这满地的尸首,咱们真是拼了命啦!”士兵无奈地垂下头。

吴鉴在喝酒,坐在简易的帐蓬里,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一边喝,一边咳嗽着,一场大战之后,虎贲军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到了末了,竟然连龙游县城的城墙也没有摸到边儿,便不得不退往南屏山。

而他,与他的士兵一样,也没有拿下贺人屠,时间对于现在的吴鉴来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陛下,康统领回来了!”帐帘一掀,两个士兵搀着康乔出现在吴鉴的面前。

“陛下,末将,末将全军覆灭,仅以身免。”康乔跪倒在地,呜咽道。

吴鉴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出去,伸手将康乔拉了起来,“没有什么关系了,即便你在后面顶得住洛一水的攻击,我在龙游县城,也无法击败敌人。”

“陛下!”康乔脸色悲戚。

“好啦,不必多说啦,来,康乔,陪我喝酒。”一伸手,将酒壶拿起来,仍给康乔。

与南屏山上的悲悲戚戚凄凄惨惨不同,在龙游县城之中,却是一片欢庆。为了防止虎贲军乘着夜色偷袭,太平军全都驻扎在城墙之上,一堆堆火烧得极旺,将城墙周边照得一片透明,欢声笑语不时地从城墙之上,随着风声,远远的传开。

他们成功地顶住了虎贲军的最强的一次攻击,而这种攻击,烈度只会越来越低,以后的每一战,强度都会逐渐降低,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战斗意志也会愈来愈低,因为,在他们的身后,身侧,正有另外两支军队向着他们逼了过来。

“明天,该我出城去打了。”城楼之中,陈家洛看着野狗,道。今天如此规模的混战,野狗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带,相比其它出战的人,可就显得相当扎眼了。陈家洛清楚,这与野狗练的功夫有关,在他看来,野狗现在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了,一身肌肉,只怕坚逾钢铁。

“我还顶得住,明天,仍然我上,城外的可是硬骨头。”野狗笑道。

陈家洛眼睛一瞪,“野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猛虎营比你的苍狼营差吗?别忘了,在蒙山大营的时候,也就是前个把月你占了上风,后头,你可没有得着什么便宜。”

野狗嘿嘿一笑,“陈兄,战场和训练场可是两回事,你的猛虎营没打过什么硬仗呢!”

陈家洛一滞,野狗说得是实话,苍狼营虽然也是新组建的,但以原敢死营为骨干组建的苍狼营,在战场经验之上,的确要比他的猛虎营丰富许多。

“野狗,明天还是让家洛上吧,苍狼营今天打得苦,也需要修整,另外嘛,猛虎营如不磨练,永远也无法获得经验,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彩虹?”坐在一边的刘老太爷微笑着道,“太平军的每一支军队,都必须要有强大的战斗力是不是?”

刘老太爷发话,野狗还是要给三分面子的,“既然老太爷都这么说了,那明天就让猛虎营去城外列阵迎战,不过陈兄,狗日的虎贲军的确是很强悍的,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都一定要将他们最猛最烈的第一波冲击顶下来,接下来那就要好打得多。而且万万乱不得。”

陈家洛点了点头,“这个我省得,今天我在城墙之上,一直便在观察你的指挥作战,颇有所得。”

野狗大笑:“原来偷师来着,你这得给我敬拜师酒,否则就是剽窃。”

“想得美!”陈家洛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看看贺大师的伤势,说起来今天这一战,首功可得记在贺大师身上,要不然吴鉴以宗师之力,配合他的部队冲过来,咱们可还真是顶不住。至少,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说不定你,我,早就被吴鉴杀了。”

“这倒说得是。对了,看过贺大师,咱们再去瞧瞧和尚那傻媳妇,我操,第一次见这么生猛的女人,居然硬撼奔马冲击,便是宗师也顶不住如此持续不断的冲击啊。”

野狗一说,陈家洛也想起了白日里余秀娥的作派,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将军,我们去看看,这城上你照应一点。”陈家洛扬声向着另一头的于超道。

“诸位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于超笑着,提着刀走向城墙,“我先去转一转。”

贺人屠的状况看起来就比所有人都要惨得多,白日里所穿的那件衣服,此刻几乎已经成了布条,此刻正被贺人屠用钉子钉在墙上,而贺人屠则端端正正的坐在这件破衣服的对面,出神地看着这件已变成丝丝缕缕的衣物,身上,一圈一圈的绷带将的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上面血迹宛然。

白日里,当吴鉴意识到,不拼命,决然没有机会的时候,贺人屠立刻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过吴鉴的发狠,却将他以为自己早已消磨干净的戾气给生生的逼了出来,一场大战,他被创无数,却也让吴鉴最终不得不无功而退。

因为,吴鉴还不想用他的重伤换取贺人屠一条命。他终究还是更爱惜自己一些。

这一战,对于贺人屠来说,至关重要。盘膝坐于床上,看着那些丝丝缕缕的布条,白日里的战斗情形正在眼前一幕一幕的掠过。

隔着窗户,刘老太爷瞥了一眼贺人屠的样子,冲着身后两人摆了摆手,陈家洛与野狗两人凑近看了一眼,三人便悄悄地退开,此时,贺人屠绝对是不欢迎他们的。

“走,瞧瞧那傻婆娘去。”野狗道。

“那是你嫂子吧?”陈家洛嘻嘻笑道:“你这声傻婆娘要是传到她耳朵里,我估计等她伤好后,你就得见她便绕道走了。”

野狗哼哼道:“我可不是和尚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开道的家伙,我可不怕她。和尚真是没有出息,夫纲不振,当真是敢死营的一大耻辱,对了,这家伙一直便是我们敢死营的耻辱。”

三人说笑着走近和尚夫妇居住的小屋,还隔着老远,便听见了和尚愤怒的咆哮声:“你这个傻婆娘,二货,蠢猪,我跟你怎么说了,这是打仗,不是比武较技,你面前的是千军万马,不是街头一群混混?你偏不听,刘老太爷武功比你高吧,都还绕着打,你倒好,面对面硬干,这下可好,躺下起不来了吧?”

刚刚还在说和尚夫纲不振,便听见了和尚的咆哮,野狗咦了一声:“奇了怪了,这家伙今天还真勃起了啊?了不得,走走,听听余秀娥那傻婆娘怎么收拾她,我敢打赌,下一刻,和尚这家伙就得跪到床头去。”

野狗话音刚落地,屋内就传来了余秀娥娇媚到骨头里的声音:“相公,我错了嘛,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人家不是没有打过这样的仗吗?哎哟,相公,我这儿又疼了,你快来给我摸摸。”

听着这媚到骨子里的话,即便是刘老太爷这位老家伙,也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输了!”陈家洛轻笑道。

野狗一怔,却是腆着脸道:“是啊,我输了,怎么样?咱们有什么赌注吗?没有吧?”

这回轮到陈家洛发怔了,半晌才道:“不要脸,野狗,你可真无耻,我瞧你才该是敢死营第一耻辱。”

“不要脸是敢死营的传统。”野狗昂着头,理直气壮地道。

“走吧走吧,我看这个时候,他们都不需要我们的慰问,咱们还是去城头坐着吹吹风更好。”刘老太爷笑着转身便走,陈家洛与野狗对视一眼,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的确,这个时候去敲门,未免太煞风景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六章:会师

凌晨时分,战鼓的隆隆声惊醒了南屏山上的虎贲军,疲惫的他们一个个从岩石上,草丛里,大树下站了起来,看向鼓声传来的地方。

清晨时务,薄薄的雾蔼阻碍了他们的视线,视野并不太远,但战鼓声却愈来愈近,从远处,迅速地延伸到了山下,终于,一面大旗跃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洛!

那是通城的叛军,他们在洛一水的带领之下终于抵达了龙游县。

洛一水自开平起兵,短短数个月内,军队最多时曾澎涨到了十万余众,半年血战,经历了龙游,永平的失败以及通城的惨烈的搏杀,现在只剩下了五万余众,而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在通城向他投降的朝廷郡兵。

王贵就是其中之一。

王贵的心情很苦涩。在朝廷进攻洛一水的叛军之时,他的部队算是战斗力较强的一支,也是损失最大的一支,打下了陈塘寨,便是他最值得自豪的一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局势逆转得如此之快,在通城,他和最后的数千郡兵在走投无路之下,向洛一水投降。

洛一水认识王贵,当然也知道王贵在这次战役之中对他造成过很大的伤害,但到了这个时候,洛一水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王贵,反而是大方的接纳了王贵,当然,前提条件便是,王贵与他带着投降的数千郡兵,又成了军队的前锋。

这就是命!王贵苦闷地想着。可现在他的麾下,不再单纯的是他的部属,而是集合了来自数个郡的郡兵,大家心思不一,各有想法,担任前锋,只怕也是炮灰的命。

王贵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争取在这最后一役之中能活下来,然后便解甲归田吧,回家种田去,或者将来还有一个善终。

他抬头,看着雾蔼之中朦朦胧胧的南屏山,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阵。自己算是一个反覆无常的小人吧?或者洛一水他们也很鄙薄自己,但自己只是想活下来啊!

远处又传来了隆隆的鼓声,王贵循声望远,鼓声是从永平郡方向传来的,他心中微微一跳,传说之中的正主儿终于到了么?

他睁大眼睛,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雾蔼在这一刻,突然毫无征兆的消散得无影无踪,一轮骄阳跃然空中,万道金光自空中洒将下来,一支军队似乎是随着这万道金光一齐,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面火红的烈火战刀旗在晨风之中映着道道金光,在空中高高飘扬。

那亮眼的火红,似乎灼伤了王贵的眼睛,他不由自主的将眼睛闭了一下。

我要是他们中的一员该有多好啊!王贵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了这一个念头,但马上,他又将这个念头打消得无影无踪。

自己是朝廷的将军,却在战事不利之时,投奔了洛一水,而洛一水又是眼前这支军队的手下败将,自己,在他们眼中,算得了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将视线投向身后远方的那面洛字大旗之下。果然,那面中军大旗开始向前移动了。

秦风带着太平军主力,也适时出现在了南屏山下。

矿工营打头。全副武装的矿工营身披重甲,手握铁刀,随着尖锐的哨音,踏着整齐的步子,如同一道移动的城堡缓缓前行,带给他前方所有的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矿工营的身后,便是长达三米宽两米的硕大的烈火战刀旗,主将旗之下,是秦风和他的亲卫营,更远处,则是宝清营压阵。

围攻吴鉴的两大主力部队尽皆抵达,这使得还准备在龙游城下摆开阵仗与虎贲军再较量一番的陈家洛大失所望,龙游城门亦是大开,猛虎营,苍狼营两营战兵依次出城,从另一个方向上迫近了南屏山。

太平军与洛一水部从三面包围了南屏山,唯一留下的一条通道是通往开平郡的,但那边,由秦人邓素率领的两万秦兵铁骑,正在开平郡边境之上虎视眈眈。

“贺师,辛苦了!”中军大帐之前,秦风卓然而立,看到与陈家洛,野狗一齐走过来的贺人屠,他大步走过去,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就算他是主帅,但在面对宗师之尊之时,仍然不会缺了些许礼数。

贺人屠抱拳还礼:“大有收获。”言简意赅,但言下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看着他满足的笑容,秦风知道这一战对他帮助甚大。

“伤势如何?”秦风并不问贺人屠有何感悟,这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境界不到,问了也是白搭。

“不碍事,皮外伤而已,吴鉴终究不是一个战士。”贺人屠微笑着道。

秦风一笑回头:“舒疯子。”

舒畅唰地一下从后面跳了出来,走到贺人屠跟前,大大咧咧的拍拍贺人屠的肩膀:“小意思,三五天便让你又活蹦乱跳。”

对于大大咧咧的舒畅,贺人屠倒是一直颇有好感,“那要有劳舒神医了。”

“无妨无妨!”舒畅笑眯了眼睛,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贺人屠身后的刘老太爷:“刘老头,你可是偌大年纪了,又有内伤在身,居然还去拼命,我看你是活得腻歪了。”

刘老太爷拐杖微微在地上一顿:“有舒神锋在此,我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我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你也能把我拉回来。”

被刘老太爷这么一捧,舒畅顿时心中大悦,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这话说得不错,不过刘老头儿,以后这种仗,你还是不要上了,你啊,现在就跟那烧得没有多少的蜡烛一般,猛烧一阵子,看似亮多了,但也烧得快罗,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别说是我,连神仙也没有法子的。”

“受教,受教!”对于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儿来说,舒畅这样大谈别人的寿数是十分不礼貌的,但刘老太爷却丝毫不以为忤,他在当年莫洛大军进攻沙阳郡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可能,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大超出他的奢望了。

“刘老太爷,我在到此的途中,已经向沙阳郡城门军统领刘兴文下达了全军出击正阳郡,与大柱的撼山营左右夹击正阳郡,在拿下正阳郡之后,将合兵出击越京城。”秦风微笑着道。

听了秦风这简单的一句话,刘老太爷却比吃了人参果还要高兴,因为刘兴文终于能够率军走出沙阳,这便代表着刘兴文也从此进入到了太平军的野战军系列,自己不顾伤势,不管生死的付出,终于得到了秦风的认可。

“多谢秦将军!”他拱手道谢,两人对视一笑,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陈家洛与野狗两人才走了过来。

“军队伤亡情况如何?”秦风问道。

陈家洛道:“回将军,苍狼营昨日在城下主战,伤亡较大,死伤千余人,猛虎营城上协同,伤亡较小。”

“老大,苍狼营战力仍在,仍可作为前锋出战!”野狗大声道。

“用不着啦!”秦风哈哈一笑,“虎贲军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用不着咱们再去拼死攻占南屏山了,咱们就在这里围着他便好,等着他最后狗急跳墙吧!”

众人一齐转头看向南屏山,那面飘扬的大越王旗,此刻显得是那样的黯淡无光,一个存在了百余年的王朝,将在南屏山上终结他最后的历史了。

旧的王朝覆灭,新的王朝却将在旧王朝的废墟之上崛起,沧海桑田,城头变幻大王旗,永远不变的,却只有这片热土。

另一个方向之上的营盘之中,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驶出了大营,向着太平军的大营奔来,听到辕门执星军官的汇报,秦风微微一笑,洛一水过来了。

“大家一起去迎一迎洛将军吧。”他招呼着众人道。

众人轰然应好,这里头,大部分却都是与洛一水相熟的,当然,他们相熟的更多的是那个在太平城呆了两年多的小水。

瑛姑却是飘然到了贺人屠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霍光也默默的走到了贺人屠的身边,看着两人,贺人屠大笑,这两个人,一个是宗师,另一个也是半步宗师,他们自然想知道自己与吴鉴这一战的感悟,这对于他们的修行大有裨益。

“走,我们一边去详谈!”贺人屠道,转头看着舒畅,“舒神医,要不一起去,我们一边说话,你一边帮我瞧瞧伤,接下来,我与吴鉴肯定还要一战定生死,这伤虽然问题不大,但好一点,把握总是大一点。”

舒畅却是看了一眼瑛姑之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们说话,我也听不懂,恁也无趣,等会儿我再过来找你,你那点伤,举手之劳便治好了,不妨事,再说了,接下来要杀吴鉴,以秦疯子的本性,岂会让你再去单打独斗,必然是要让你和大姑去围殴他的。”

舒畅不去自然是有道理的,自从他在蒙山大营暗算了一把瑛姑之后,便一直想法设法避免与瑛姑同框,即便避不了,那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然以瑛姑的宗师之能,是修理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现在瑛姑,贺人屠,霍光他们三个可是一伙儿的,自己要是跟他们去了,被瑛姑收拾了,另外两个人必定是装聋作哑,这个亏,自己可就吃定了。

舒大爷是很聪明的,断然不能上这个大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七章:现在才走,未免太晚

南屏山上,虎贲军并没有修筑什么防御阵地,因为虎贲军向来都是进攻的一方,向死而生,便是他们的信念。虽然明知现在已经身陷绝境,但他们仍然沉默的整理着盔甲,梳理着马鬃,擦亮自己的兵器,等待着那进攻的一声命令,便会向着山下冲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进攻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士兵们也并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最迟不过这两天罢了,因为他们携带的军粮并不多,多呆一天,失败的可能便会更大一分。

南屏山下,敌人也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反倒是在山下开始挖掘壕沟,立起矮墙,遍布蒺藜,拒马,鹿角,站在山下,能清晰的看到那一台台的脚踏弩,投石机。

山下的敌人深悉他们的弱点,这是要守株待兔,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了。

简易的小帐之内,康乔跪倒在吴鉴的面前。

“陛下,您走吧,您一个人走,以您的宗师之能,突破对方的防守,回到越京城,还是大有可能的。”康乔苦苦哀求道。

“回去了又能怎样?没有了虎贲军,没有了强大的武力,回到越京城,只不过是等待下一次的失败而已。”吴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只要您回到越京城,一切便有可能,而留在这里,却再也没有了一点点希望。”康乔大声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啊!”

砰的一声,吴鉴丢掉了酒杯,双手掩面:“想不到大越百余年江山,竟然亡在我手。”

“陛下,许杰尚在正阳郡聚兵,大越还有一半江山仍然效忠朝堂,只要陛下您回到越京城,便有可有再聚兵马,实在不行,您还能带着人马退入大山,养精蓄锐,希图有朝一日能再东山再起,而死在这里,一切便没有了,请恕末将直言,太子殿下,还撑不起这样的危局啊!”康乔重重地叩下头去:“臣愿率虎贲军剩余将士,在天黑之后,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所有虎贲将士,愿以鲜血,护佑陛下,安全返回越京城。”

吴鉴不再说话,只是掩面饮泣,康乔连叩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紧了紧腰甲的束绦,转身大步走出帐去。

夜色渐渐拉上帷幕,山下一堆堆篝火依次亮起,站在山上,能清晰的看到山下的军力布署,敌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虎贲军看到他们的虚实,当然,这也充分显示了他们的自信,自信不管虎贲军向那个方向突围,最终都无法逃脱他们的天罗地网。

山上,同样是灯火通明,山下的太平军和洛一水部,同样也能看清虎贲军的动作。

一株大树之顶,站着的是康乔,在他的身前,一队队的骑兵,一名名的步卒正在列队,一堆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康乔回首山顶,那顶孤零零的小帐蓬里,灯光依旧,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时候,陛下还没有露面,那自然是首肯了自己的建议。

他缓缓的从腰间扯下干粮袋,两手一撕,内里的干粮纷纷扬扬的落下,恰好落在那大堆的篝火之上,火光瞬间大盛。

“今日虎贲,有死无生,诸君,随我为大越最后一战吧!”手臂挥动,被撕成两半的干粮袋子飘然落下。

一队队的士兵沉默着走到篝火之前,伸手扯下腰里的干粮袋,抛在了大火之中,然后沉默着退后,第二队依次向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火愈燃愈大,气氛却愈来愈悲壮。

康乔屹立在树顶,看着这支他统带多年的部队,眼中热泪盈眶,这是虎贲军第一次全体出京作战,却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出京作战了,今日一战之后,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户人家都要穿上孝服,挂上白幡了。

他飘然飞起,落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匹战马身上,勒转马头,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铁枪,厉声吼道:“为了越国,有死无生!”

“为了越国,有死无生!”山上,两万余虎贲军齐声高呼。

“杀!”康乔两腿一夹马腹,向着山下猛冲而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旋即响起,而回应他们的,则是山下骤然响起的的如雷的战鼓之声。海潮从山下狂涌而下,凶狠地扑向山下那高高耸立的礁石。

康乔选择的是洛一水的防线,通过山上虎贲军对太平军战斗力的描述,他清醒的认识到,太平军的战斗力比起洛一水部要高出不少,而另一支宝清营,更不是好对付的。

虽然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但如果能打破敌人的防线,能冲出去一个便是一个,能冲出去一百便是一百,冲出去了便能活着。

一匹匹战马腾空而起,奋不顾身的跃过壕沟,迎着密如蝗虫的弩箭,有的砸向胸墙,有的落地再度腾起,越过胸墙,直接向着后面的盾阵冲去。

耳边弓弦声阵阵响起,弩箭再一次扑面而来。

人喊马嘶之中,双方撞到了一起,纠缠到了一起,厮杀到了一起。

太平军中军大帐之中,此刻坐在大案之后的,却不是秦风,而是小猫,斥候兵一溜水儿的跑进来,向小猫汇报当前军情之后,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吴鉴要溜了,康乔要搏命。传我命令,江上燕所属宝清营,立即从右翼插进战场,陆丰所属矿工营,从左翼插进战场,协助洛一水部,围歼康乔所部,传令陈家洛所属猛虎营,绕至洛部身后,布置第二道防线,以防洛部阻挡不住虎贲,被他们冲出缺口。传令磐石营及将军的亲卫营,随我进入战场,正面迎击虎贲军。”

一串传令兵从小猫手中接过令箭,转身便冲进了茫茫夜色之中。而小猫,也一转身提起了自己的铁刀,大步向外走去。

此刻,大帐之中唯一的将领野狗一下子跳了起来:“小猫,我呢,我呢?”

走到大帐门口的小猫回过关来,看着野狗微微一笑:“对了,还有苍狼营,苍狼营留守大营,看守粮草辎重,不得有误。”

“什么?”野狗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还有近两千勇士,我苍狼营还能一战。死猫,你别想撇下我。”

小猫一下子拉下了脸,“野狗,我奉将军之命代为执掌军令,此刻从我嘴中下达的命令,便是太平军的军令,你想违抗军令么?”

“我!”野狗大怒,但一看小猫此刻有些严峻的脸庞,余下的话,又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小猫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出帐。片刻,帐外已是军号之声大作,一阵纷乱之后,整齐的脚步声旋即远去。

当康乔纵马冲入密密麻麻的敌人军阵之中,当虎贲军将士一排接着一排的奋不顾身的用自己和战马的身体填平壕沟,撞垮胸墙,迎上那明晃晃的映着火光的矛刃的时候,吴鉴终于从他的小帐蓬里走了出来。

手里提着箭,背上背着的却是莫洛的那一把穿云弓,仅剩下的那两支箭也挂在背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山下,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的虎贲军,此刻,宝清营的军旗,矿工营的军旗已经从两翼插入进了战场,而在正面战场之上,能清晰的看到太平军磐石营的军旗也加入到了堵住虎贲军的防守阵容当中,而在更远处,一条火龙正在徐徐展开,以他的目力,自然能清晰的看到飘扬着的猛虎营军旗。

虎贲军完了,他们不可能冲出重围。

吴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形微动,已在原地消失,片刻之后,他已经离开了南屏山,越过了龙游县城,向着中平郡方向疾奔而去。

战场的喧嚣之声渐渐离他远去,皎洁的月光将清冷的光芒洒向空旷的原野,满天的繁星在天空之眨巴着小眼睛,似乎都在盯着这个临阵脱逃的皇帝。吴鉴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回到越京城,就算没有保住越京城的可能,也可以率领着最后的残余力量退入大山,这天下,必将大乱,退入大山之中,也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康乔说得对,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啥希望也没有了。

天上的月色突然闪了闪,星星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眨眼,空气之中一丝丝淡淡的杀意,让吴鉴疾如闪电的身影唰地停了下来。

在他前方,慢慢的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举起了手,嚓的一声轻响,一小团火光出现在那人的手中,随手一扔,小团火光落在地上,轰的一声一堆大火燃了起来,火光的映照之下,洛一水出现在吴鉴的眼眸当中。

“吴鉴,果然不出秦风所料,你会抛下你的军队,独自逃跑,可是现在才走,你不觉得太晚了么?”洛一水一寸一寸的拔出他手中的长剑,遥遥指向吴鉴,“我洛氏一族数百人的魂魄正在洛水之中等着你呢!”

吴鉴脸色数变,阴狠地看着洛一水:“怎么,就你一个人吗?就凭你也想挡得住我?”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洛一水哈哈大笑起来。

稍远一些,又小团火光亮起,紧跟着轰的一声,又一堆篝火被点燃,火光之边,霍光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叉腿而立。

另一侧,再燃起了一堆火,站在火边的,是肩上扛着铁刀的秦风。

身后风声微动,吴鉴回头,却是贺人屠,提着他断了一截的桨刀,正微笑而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八章:断首

吴鉴没有想到,在康乔率军发出决死攻击的时候,太平军的几乎所有高手全都集中到了这里,目的自然不言而喻,那就是要留下他,也就是说,在太平军高层的眼里,围杀自己比全歼康乔所部更为重要。

事实也当然如此。

其实在南屏山下,太平军仍然集结了不少的高手,如九级巅峰的程务本,九级高手刘老太爷,陈慈,杨致,其它如和尚,野狗,小猫,江上燕等人,都是武道修为的好手,比起虎贲军,只强不弱。

吴鉴知道,今日能走脱的机率已经很小了。

长啸声中,他没有拔剑,而是反手取下了背上的穿云弓,手指一捻,蓝色穿云箭已经出现在弓上,猿臂舒张,穿云弓已经被拉满。

吴鉴以宗师之尊,射出穿云箭,威力比至莫洛,有过之而无不及,箭刚离弦,便已经消失不见,在吴鉴的身前,竟是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小小黑洞。

他这一箭,瞄准的是洛一水。

他最恨洛一水,当然,同理,洛一水也必然最恨他,如果说现场有一个人必欲要杀他而甘心,那么,就必然是洛一水。而且,这弓是莫洛的,箭是莫洛的,以穿云弓攻击洛一水,洛一水必然心神不稳。有着极大的一箭得功的可能性。

看到穿云弓,穿云箭,洛一水的眼睛果然就红了,厉喝声中,手中长剑之上剑芒暴涨,一层层的劲力,犹如海潮一般向前一波又一波的涌去,层层堆叠,在洛一水的身前,形成一道道屏障。

刺拉一声响,在空中消失不见的蓝色穿云箭出现在洛一水身前数步之处,尾部闪烁着蓝色的火焰,火焰微颤,箭头高速旋转着向前。

碧海生潮虽然迫使穿云箭现身,但却仍然无法挡住他前进的步伐,洛一水额头青筋毕露,左手猛地握住右手,几乎将全身的真气全都逼迫而出,蓝色穿云箭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向前,刺拉的响起越来越快,眼见着那穿云箭已经到了洛一水的身前,洛一水的身后,一条黑色的丝带宛如一条灵蛇一般直刺了出来。

丝带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的圆圈,将穿云箭套在其中,骤然收紧,一声声闷响在这些丝带圆圈当中不停的炸响,丝带不停的跳动,但却始终没有被震开,而蓝色的穿云箭,却在剧烈的燃烧之中迅速缩小,终于,蓝色尾焰消失,穿云箭消失的无影无踪。

“瑛姑!”吴鉴眼瞳微缩,太平军中的第二位宗师,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无论是贺人屠,还是瑛姑,如果是一对一的较量的话,都不会是吴鉴的对手,但两对一,吴鉴便有败无胜,更何况,今天还有霍光,洛一水,秦风在场。

吴鉴没有丝毫停留,当看到瑛姑出现的时候,仅存的最后一支青色穿云箭已是暴射而出,一箭射出,不再看结果,立即丢掉了穿云弓,身形微闪,已是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一剑便插向秦风。

贺人屠到了吴鉴的身后,一浆刀便劈下,霍光稍稍落后一步,手中刀如匹练,斩向吴鉴腰际。

吴鉴身子乱颤,恍然之间,已是出现了数个身影,反手一掌劈向贺人屠,桨刀与掌缘相交,声如霹雳,贺人屠哼了一声,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而对于霍光的那一刀,吴鉴根本就没有理会。只是腰间的一根腰带骤然飘了起来,迎向那闪电般的一刀。

那一剑,仍然是没有丝毫迟缓的刺向秦风。

吴鉴很清楚,今天他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就休想离开这个地方。

洛一水身边有瑛姑,想从他那里打开缺口不可能,场中最弱的便是秦风了,穿云箭可以牵制住瑛姑和洛一水一息时间,他就只有这一息的时间打开缺口。

只要打开缺口,以他宗师之能,便能逃出生天。

历史上无数次的战例证明,当一个宗师想要逃跑的时候,还没有被拦住过,当然,在上京城被数万火凤军困死的那一个除外。

与贺人屠相交的那一掌,会让他受极重的伤,而霍光的那一刀,也会给他带来伤害,但只要他这一剑能够杀死秦风,或者退一万步,逼得秦风退开,他就算有了一条逃跑的通道。

当吴鉴弃弓的那一刻,秦风便已经知道了吴鉴想干什么,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挥刀,向前劈出,刀举起的时候,整个黑沉沉的铁刀,已是变得如同一条飞舞的火龙,挥出一半,这条火龙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铁刀如同一张薄纸,在夜色之中不断地抖动,刀劈出三分之二的时候,整个铁刀的刀身,已是与夜色融入一体,肉眼竟然无法看见这把刀的刀身。

吴鉴的剑,便刺入到了秦风身前的这一片虚无当中。

秦风反应极快,假如这一刀他再慢挥出一刻,便不能将自身劲力提到巅峰,那对抗吴鉴这一剑便大成问题了。

剑刀相光,无声无息的劲力四散溢开,秦风身边燃烧正旺的那一堆火,骤然之间四散飞扬,朵朵火星漫天飞舞,然后在空中被绞得粉碎。

秦风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飞鹞一般向后飞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落下来时,单膝跪地,以手撑刀,两眼却是明亮的盯视着吴鉴,他虽然被迫退了,但却仍然挡在吴鉴的身前,没有让开这条道路。

吴鉴向前的步伐也停了下来,秦风这一刀,对于一般的武道修为者来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但对他而言,却也只是普普通通,但秦风的真气却奇怪的很,在刀剑相交的那一刻,无数真气骤然化为千千万万的钢针一般,细密的无所不在的攒刺过来,透过箭身渗透过来的,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向着他的丹田本源攻击而去。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哇的一口喷出了鲜血。当然,这是因为贺人屠的那一桨刀,腰间传来裂钵般的声响,飘起的腰带被霍光一刀而断,刀锋掠过,削开了腰间的衣锋,鲜血,喷洒而出。

停顿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吴鉴却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时间。

秦风的身前站了一个人,浑身笼罩在黑纱之中的瑛姑已经挡在了他的前方,手里黑色的腰带软软的垂在身侧。“姑爷,没事吧?”她低声问道。

“没事。”秦风缓缓地站了起来,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秦风喷出血来,瑛姑反而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吴鉴,软软垂在身侧的黑色丝绦从地上飘了起来,在她身前摇曳飘荡。

“贺人屠,我来!”她冷声道。

“好,我压阵。”贺人屠嗬嗬一笑,退后半步,一边的霍光提着刀,也向后退了数步,只有洛一水,持剑横立,怒目而视。

“洛一水,他的脑袋是你的。”瑛姑再次道。

“好!”听了这句话,洛一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后数步。

吴鉴仍在不停的吐血,刚刚与贺人屠的那次交手,因为他将几乎一大半的功力全都用在了秦风身上,指望着能夺路而逃,但贺人屠也是宗师修为啊,这一下,他已是吃了大亏,此刻全身真气如同开水一般沸腾开来,几已到了不受控制的边缘,而他,现在要面对的是另一个宗师。

他的心在不断地向着深渊之底沉去,他抱着万一的希望,抛弃了他的军队独身逃亡,殊不知,最终,他还是落入到了对方的罗网当中。

黑色丝绦无声无息的,犹如毒蛇一般的向着他飞来,看似缓慢,实则那是因为快到了极点的一种视觉假象。

吴鉴提剑迎了上去。

两人刚一交手,旁观的数人,已经知道了结果,此时吴鉴已经不能有效的收敛自己的内力,每一剑刺出,都是惊天动地,剑锋所到之处,连空间也似乎被划开,反观瑛姑,黑色丝绦飞舞,却如同一个平常的舞娘在为大家献舞一般,看不到丝毫的真气外泄。

而这,并不是因为吴鉴更强,而是吴鉴因为本身便有伤,与贺人屠刚刚那一交手,更是伤得极重,此时已经无法收敛真气,将本身所拥有的力量用诸于一点进行攻击,而大量的真气外泄,只会加速吴鉴的失败。

但即便是如此,吴鉴此时所泄露在外的真气,也让秦风感到有些难受,他开始向后退去,一步,两步,数步。

各人的功力高低,便在这一刻清晰明白的显露出来。

秦风已是退了十余步远,铁刀横举在胸前,刀身真气流动,包裹着自身,洛一水退开了五六步的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霍光不过退了两步而已,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相搏,而贺人屠,则仍是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两大宗师生死相搏,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难得的机遇。

大半柱香的时间眨眼便逝,随着贺人屠的一声轻叹,黑色的丝绦已是勒断了吴鉴的长剑,继而闪电般的绕着吴鉴飞舞,竟然将吴鉴缠粽子一般的缠了起来。

洛一水一声狂喝,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划破夜空,刺眼的亮光在黑夜之中一闪而逝,剑光消失,吴鉴人仍然钉子一般的站在当地,但一颗头颅却已是飞上了半空。

黑色丝绦闪电般的缩回到瑛姑的手中,洛一水自半空落下,手中挽着的却是吴鉴的人头。

远处的夜色之中,如同刚刚的贺人屠一般无二,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众人霍然回首,半晌,贺人屠才轻声道:“是李挚,他已经走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一十九章:没有必要了

天边露出了一丝曙光,从一点点儿鱼肚白,迅速地扩散,转眼之间,天色已是大亮,远处的山头,一轮娇阳露出了半个脸庞,红艳艳的光芒洒将下来,映照在宛如修罗的战场之上。

一夜苦战,虎贲军终是没有突出太平军与洛一水部众的包围,康乔曾几度突破到了洛部的边缘,但早有准备的更外围的陈家洛立即予以迎头痛击,生生的又将他们压回来,到天明之时,洛一水部几被打穿的防守阵线完全由陈家洛填充了进来,使得康乔突围的梦想,完全宣告破灭。

当天色渐亮的时候,疲惫之极的虎贲军无奈之下,又退回到了南屏山上,而山下的包围圈,此时却显得更紧密了一些。

康乔拄着自己的大刀,坐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士兵当中,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见了,那些军官们,在一夜的突围作战之中,充当了士兵们的前锋,但在对方的高手的殂击之下,死伤惨重,能够幸免的十不存二,此时举目四望,几无可以得用的军官了。

浑身酸痛,直想躺下睡上一觉,康乔知道,这是用力过度,体力透支的征兆,平时充盈体内的真气,此时如同游丝一般,不用心体察,几乎无法察觉得到。

所幸的是,一夜的搏杀,敌人也是筋疲力尽,此时双方都急于恢复体力,作最后一搏,可敌人是有预备队的,像猛虎营,则是后半夜才刚刚加入到战斗序列当中,他们应当还行有余力,而天色放亮之后,康乔又看到苍狼营的军旗出现在战场之上。

苍狼营曾在龙游县城之下,力抗过虎贲重骑的冲击,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同样恐怖之极,哪怕他现在兵员严重不足,但此刻加入战场,却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康乔等待着太平军发起最后的攻击,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平军有生力军加入,但却并没有一鼓作气地向他们发起再一次的进攻,反而在山下安营扎寨,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待什么?

康乔背心里骤然冒出丝丝凉气。

一夜苦战,虎贲军伤亡惨重,但太平军和洛一水的部众同样也不轻松,可即便是这样,太平军的那些超级高手,除了程务本,刘老太爷,杨致,陈慈之外,其它的人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秦风哪里去了?洛一水哪里去了?贺人屠呢,还有那个女宗师瑛姑呢?他们去哪里了?康乔到目前为止,还并不知道霍光的存在,如果他知道还有一个半步宗师也在太平军的阵营当中,只怕要更加绝望。

这些超级高手不在攻击的阵容当中,他们能去干什么?当然只有一件事,是去堵截陛下。

如果只有贺人屠一个宗师存在,康乔并不担心皇帝能突围而去,但还有一个瑛姑的存在,就让这份信心大打折损,再加上洛一水,秦风这些好手,如果陛下当真让他们堵住,只怕突围而去的希望就微乎其策。

满天神佛保佑,但愿陛下一路顺风顺水!康乔双手合什,暗自祈祷,这位一辈子都在军队之中浸淫,向来信任自己军队远超信任满天神佛的将领,第一次祈祷起来。如果陛下不能突围而去,那昨晚虎贲军的决死之战,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此刻的虎贲军,不仅疲累,而且饥饿,昨天为了一决生死,康乔带头,烧掉了他们本来就携带不多的干粮,现在,他们除了身上的刀剑弓矢,一无所有。战马到是还有不少,死得活的都有,但对于幸存的骑兵来说,让他们吃自己的战马或者看到别人吃自己的战马,都是不能容忍的,他们情愿饿死,也不会去吃自己的战友。

这个念头,康乔根本就没有想过。

山下,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欢呼之声,如同海潮,一波接着一波,从一个方阵传到另一个方阵,几无停歇,康乔身子剧震,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前方,举目向山下看去。

一群人正缓缓行来。

其中除了洛一水,他都认不得。

但他也能猜出那些人的身份,策马走在最中央的那个年青人,肯定就是太平军的首领秦风,他身侧两人,一男一女,只消瞟一眼,就能知道,那便是太平军现在的两名宗师级高手,贺人屠与瑛姑,而另一个人能与洛一水并马齐驱,显然身份也自不低。

让康乔身体颤抖起来的,是洛一水手中提着的一个包袱,那上面血迹宛然,看形状,不是一个头颅还是什么。

能值得这些人提着的头颅,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似乎感觉到了山上康乔的目光,洛一水也抬头看向山顶,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包袱,另一只手猛地扯开了外面的包袱皮,虽然面目狰狞,但康乔仍然一眼便看出,那便是昨夜离去的陛下。

双腿一软,他卟嗵一声坐在了地上。

山上,所有的虎贲军都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之声,吴鉴,不仅是他们的陛下,更是宗师之尊,在他们的眼中,陛下便是无敌的象征,可现在,陛下却只余下了一个头颅。

其它人勒停了马匹,洛一水却仍在纵马前行,半途之中,随手抢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将吴鉴的头颅插在矛顶,纵马直上南屏山。

行至中途,他将矛杆重重地插在地上,上面的头颅大眼圆瞪,死死地看着山上所有的虎贲军。

“陛下!”康乔痛哭着跪倒在地上,山上,所有的虎贲军都是失声痛哭,依次跪倒。

吴鉴对于越国来说,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对于虎贲军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领袖。

现在,他们的领袖已经死了。

又一匹马径直向山上奔来,而且毫无顾忌地直接向着康乔所在的方向奔来,康乔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上来的人,是那个与洛一水并肩而来的男人。

勒马停在距离康乔一箭之地的地方,霍光看着康乔:“康统领,在下霍光。”

“霍光?楚国集英殿的霍光?”康乔神情有些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太平军霍光。”霍光微笑着道:“康统领,秦将军让我来替他传一句话。”

康乔的身躯一下子挺直:“他想说什么?”

“康统领,吴鉴已经死了。作为一个军人,不论是秦将军,还是这山下所有的将士,对于虎贲军都抱以极大的敬意,虽然我们是敌人。你们的领袖已经死了,你们已经完成了你们的任务,作为战士,你们无愧于身上的战袍。但现在,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投降?”康乔冷冷地道。

在他身后,所有的虎贲军都是愤怒地瞪视着霍光,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毕露。

“如果你们愿意投降当然好。”霍光笑了起来,“不过你们如果不愿意投降,也可以放下武器,解甲归田,越国很大,不论你们以后是去务农,还是经商,或者做别的什么,都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如果我们还要一战呢?”康乔道。

霍光哈哈一笑:“康统领,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么?瞧瞧山下,不说两位宗师,便是九级高手,也可以完全碾压你们,更何况,你的士兵现在已是又疲又饿,还有多少战斗力?你真要为了一个死人,让这些跟了你多年的士卒埋骨在这南屏山吗?放弃吧!越国已经完了,你无法挽救,他们也无法挽救,所以,选择活下去,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对不对?没有人会因此而轻视你们,因为这山下的鲜血,尸体已经为你们的勇敢作出了注释。”

停顿了一下,霍光接着道:“秦将军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个时辰之后,如果虎贲军没有放下武器,走下山去,哪么,我们的进攻将会开始,而这一次,将会是以宗师以及九级高手作为先锋,康乔,想一想吧,你们能有机会吗?”

丢下这句话,霍光转身策马,奔下山去。

看着霍光的背影,康乔缓缓的再一次坐在了地上。

“统领,杀下山去,与他们拼了。”

“宁死不降!”

“杀下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山上,幸存的虎贲军愤怒的吼叫着。康乔却似乎听而未闻,只是呆呆的坐在哪里,看着半山腰上那长矛插着的吴鉴的头颅。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山下,已经响起了隆隆的战鼓之声,军队开始调集,显然,对手已经做攻击准备了,康乔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康乔取下了头盔,放在了地上,然后一件一件的解下了身上的甲胄,折叠整齐。

“统领!”虎贲军士兵们大叫了起来。

康乔轻轻的摇摇头:“结束了,兄弟们,结束了,霍光说得对,没有必要了,解下盔甲,放下武器,下山吧!”

山下,战鼓一阵接着一阵,矿工营,苍狼营,宝清营已经作好了攻击准备,一个时辰一到,他们便将发起最后的攻击,结束这场战役。

“不必了!”秦风举起了手,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一支赤手空拳,脱去甲胄的军队从山下缓缓地走了下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章:离去

南屏山下,洛一水大营。

中军大帐内,秦风与洛一水相对而坐,洛一水的身后,站着陈慈,付铭,黄昊等人,而秦风的左右,侧坐着贺人屠与瑛姑。

虽然双方现在算是联合了,洛部也将并入到太平军中,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秦风入洛部大营,依然带上了两位宗师以防万一,即便是太平军军营之中,此时也是在战备状态之中。

“真的要走吧?”秦风看着洛一水,问道。

洛一水笑了笑,看着秦风:“秦将军,我们都不用绕着圈子说话了,我当然要走,我如果不走,对你整编我部,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凌厉,满满的都是攻击的意思,秦风却有些尴尬了。洛一水说得是实话,如果洛一水不走,就算洛部整体并入太平军,但仍会在太平军中自成一系,只怕秦风的命令便有些不灵,这当然是太平军高层所不能容忍的。

“准备去哪里?”秦风不再多说,直接切入了正题。

“师弟曾在海外游历,这一次,我亦想步他后尘,去海外看一看。”洛一水笑着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将领:“他们,也有意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不知道秦将军意下如何?”

秦风微微皱了皱眉,陈慈,黄昊,付铭都是洛一水的心腹悍将,他们走有他们走的好处,但留下来,自然也有留来的好处,至少可以让太平军在整编的时候,会少去许多摩擦和阻碍。

但扫了一眼陈慈等几人的神色,便知这几人已是去意已决,秦风微微点了点头:“去海外啊,当年李清大帝亦曾威震蛮邦,但千时时光,早已今非昔比,出去,只怕困难重重。”

“我想带走一千人,可否?”洛一水不置可否,径直问道。

“没有问题,洛将军可自行挑选人手,我方负责给你三艘海船。洛将军挑选完比之后,便可率这一千人直抵宝清港,从那里扬帆出海。”秦风道。

洛一水双手抱拳为礼:“多谢。”

秦风摇了摇头:“此去山远路遥,再见不知何期?”

“不见最好!”洛一水微笑着站了起来。

陈慈从洛一水身后走了出来,向秦风抱拳道:“秦将军,陈某决意追随洛将军而去,但两个孙儿尚小,却受不得这风浪颠簸,志华,金华两个人,我已决意让他们留下来为秦将军效力,还请秦将军多加照拂,有他二人在,秦将军整合我部,想必也会少去许多麻烦。”

听了陈慈这话,秦风却是大喜,洛部历经血战,现在所剩下的大部分倒是陈慈旧部,有陈慈的两个儿子在,的确可以在整合之中减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更得要的是,陈志华,陈金华两个人年轻,更容易被自己改变。相信这二人在太平军中时日一久,自然会成为太平军的骨干力量,对于这一点,秦风倒还是极有信心的。

“陈将军放心,我必不会亏待了二位小陈将军。”秦风真心实意地道。

“你们都进来吧!”洛一水扬声向外招呼道,帐帘掀开,以陈志华,陈金华为首的洛部中层将领们走进帐内。

“我已决意离开,此今日起,我部将整体并入太平军,你们,好自为之吧!”洛一水看着这些追随他一路杀到这里的将领们,声音微微有些伤感。

这些将领们显然早已知道了今日这个结果,听了洛一水的话,一齐单膝跪倒,以额触地,微微的呜咽之声隐隐传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着我,让你们受累了。”洛一水叹道:“太平军前程广大,只要好好做事,或者将来你们中间,封候拜相者大有人在,都起来吧。志华!”

陈志华向前一步:“洛将军。”

洛一水微笑着从身后拿起穿云弓,递给了陈志华:“师弟已去,只余下了这柄穿云弓,你擅长箭法,在箭法一道之上颇有造诣,当年你随我一起前去房山县时,在途中我曾说过让师弟指导你,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长叹一口气,“穿云弓的习练之法,以及穿云箭的铸造之法,都藏在弓柄内里,将来有机会,希望穿云弓,穿云箭能在这片大地之上重现。”

陈志华两眼泛红,双手接过穿云弓。

“穿云箭的打造极其繁复,而且所需材料也很珍惜,秦将军,贵军不乏巧匠,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将七色穿云箭再次打造出来。”洛一水看着秦风,道。

“好,穿云箭之威,我是深有体会,如果能让他重现江湖,亦是一大快事。”秦风点头道,陈志华以后已成了自己的部属,如果他当真能使得开穿云弓,那自己为他重铸七色穿云箭又算得了什么,莫洛一箭之威,到现在秦风仍是思有余悸。

洛一水想了想,又道:“秦将军,家师被曹冲所协,去了长安,洛某此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家师,如果你能见到卫师,请代我拜上一拜,就说徒儿不孝。”

卫庄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几大高手,当年在落英山脉之中,更是对秦风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以碧海生潮的顶尖功法,束缚住了秦风体内失控的内力,早在落英山脉,秦风便已经一命呜呼,当然也等不到后来的转机了,对于卫庄,他是心存感激的。

“卫师是我尊敬之人,将来见到他,秦风也是要向他叩头致谢的。”秦风道。

“好,诸事都已交待完毕,就此别过。”洛一水大笑数声,一把抓起大案之上的一个匣子,内里装着的却是越国皇帝吴鉴的人头。洛一水发过誓,要以吴鉴的人头来祭奠洛氏一族的英灵,此去宝清,将要路过洛水,他自然要去将吴鉴的人头投到洛水之中。

太平军大营。

矿工营的士兵全副武装,将关押虎贲军战俘的营房牢牢地包围着,杨致,陆丰都是守在外面,虎贲军战斗力惊人,即便是解除了武装,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此刻停在战俘虏营正中的那一具棺椁,更有可能成为引爆所有人内心愤懑的导火索。

那是虎贲军统领康乔的棺椁。

在所有剩下的虎贲军解除武装,依次下山向太平军投降之后,他们的统领康乔,却在南屏山上自刎身亡了。

这让包括秦风在内的所有太平军高级将领们都很是遗憾。

抛开彼此的立场不谈,康乔是一个真正的将领,一个值得尊敬的军人。

程务本站在棺椁之前,上了三柱清香,看着棺椁,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军人,他理解康乔的感受,康乔统领越国虎贲十数年,在越国地位极其重要,与程务本在过去也有交集,不想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程帅,结束了,洛一水率其心腹将领已经离去,洛部总算是安稳下来了。秦将军已经返回大营。”江上燕匆匆地走了过来,对程务本道。

“好,我们回去!”程务本点了点头,与江上燕一齐离开了战俘营。虎贲军的结局也就这样了,他们必将面临着被遣散的结局,虎贲是大越天子亲军,太平军不可能留下他们。他们与洛部完全不一样,洛部在洛一水的率领之下,与朝廷军马作战多时,归顺太平军并没有心理上的障碍,但虎贲则完全不一样了。

天下四大强军之一的虎贲,就此终将被历史的尘埃所淹没,也后,也就只能在史书之中去寻找他们的遗迹了。

“程帅!”秦风坐在大案之后,心情甚好,洛一水离开了,却给秦风留下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他们将成为太平军腾飞的基石。“对于洛部的改编,不知您有什么想法?”

程务本点了点头,道:“根据洛部所报上来的名册,如今其可战之士尚有三万余人,但我们恐怕要不了这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将会被遣散。”

秦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太平军一向走精兵路线,兵马太多,对于我们便是沉重的财政负担。”

“首先,这一次各部战损还是比较大的,先要将各部损失的补足,洛部士卒都是有经验的战士,补充进各大战营,不会让各战营的战斗力下降,这个估计要五千余人。”

秦风微微点头。

“另外,组建二至三个战斗营,每个营五千人,便足以。”程务本道。

“程帅说得有理,我的意思是,组建两个战营,一个便由陈志华兄弟统带,另一个由和尚去统带,两个战营各五千人,这便是一万人,加上补充到各营去的五千人,便是一万五千人,剩下人的,便要让他们卸甲归田了,不过这个工作,得一步一步的来,分批遣散,而且遣散安置的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能让士兵有被抛弃的感觉。”

“这个工作,便只能有协调各亲民官来完成了,遣散回家的士兵,一要有遣散费,二来归家之后,要有田,有房,能让他们顺利的完成身份的转变。”程务本道。

“钱不是问题,拿下越京城之后,肯定会有大量的收获的。”秦风笑了起来:“至于地嘛,现在越国大量土地抛荒,我只愁没人种,不愁地不够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一章:裁撤

大营的一角,两个孤零零的帐篷相对而立,两个帐篷,分别住着两个特殊的人,一个是越国的左相张宁,另一个则是吴鉴身边的大太监乐公公。

乐公公本来是要返回越京城报信的,但很不幸的是,在半路之上,他被瑛姑截住了,便也成了俘虏一员,现在全身真气被封,比之一个普通人亦还不如。

这个小小的角落,只有两个卫兵在这里看守,说是看守,倒不如说是在这里照料着二人,到了饭点,给二人端来饭食,吃完了便又拿走。

此刻的张宁,早已没有了左相的凛凛之威,也没有了书生的翩翩风度,抱着膝盖,坐在帐篷门口,仰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太阳。

虽然现在他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但从两个守卫兴高采烈的谈话之中,他仍然大体了解了整个的局势,皇帝,竟然被洛一水一刀斩断了头颅,死于非命,康乔自刎于南屏山,剩余的虎贲军放下了武器,全都成了战俘,现在居住的地方与他不过一箭之地,中间只隔着一个太平军战营的营地。

他能清晰的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哀乐之声,那是太平军在为康乔举行葬礼,康乔虽然死了,但太平军却仍然给予了他礼遇。如果自己死了,会有康乔的这种待遇吗?

他摇了摇头,不会的。

让他感到幸运的是,洛一水果然没有再理会他,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是的,刘家那个老狐狸说得不错,自己根本没有那重要,自己的权力,需要借助皇帝的威权方能体现,当皇帝死去,自己也就变得不值一文了。

一个旧的朝代正在迅速的殒落,崭新的王朝将从废墟之上崛起,这让张宁感到很惶恐。是的,秦风答应过他,不会再追究他过去的事情,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放心,很简单的道理,当他没有了权力,没有了一切的时候,即便是衙门里的一个普通小吏,也可以随意的拿捏他,而那些洛氏的旧部,更是不会放过他,仅仅就如此的话,只怕今后自己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自己也就罢了,但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举家出走?称不说自己走不走得脱,即便走脱了又能去哪里?齐国?还是楚国?去了哪些地方,跟在越国有什么两样?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改变现在的窘境。越皇已经不在了,自己必须要为张氏打算一下,他可不想,将来某一天,张氏全族,也被押上洛水之畔的断头台。

如果没有了权力,那些人,有太多的办法来收拾他了。

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小帐蓬,乐公公,这也是他的老熟人了,自从被押进来丢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举步走了过去,一撩帐蓬,一股难闻的尿骚气便扑鼻而来,大太监乐公公像一条野狗一般,蜷缩在帐蓬的一角,看到他掀帐走进来,也不过是翻了翻眼皮瞟了一眼,便又耷拉下眼睛,半死不活的躺在了那里。

张宁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最终,却还是强忍着走了进去。

中军大帐里,陈志华兄弟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秦风。

“两位小陈将军。”秦风微笑着,走到二人面前,亲自替二人各倒了一杯水,洛部高层都随着洛一水离去,现在的三万余洛部士卒,几乎便以陈氏兄弟为首了,改编洛部之事,自然要与这二人商议。“刚刚给二位看的便是这一次军队改编的具体方案,二位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二人起身,接过茶水,转身放在茶几之上,陈金华看着哥哥,陈志华沉吟了一下,“秦将军,一下子就要裁一万五千人,这个幅度是不是太大了一些?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士兵,就这样裁掉未免太可惜了。”

秦风点点头:“小陈将军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们这么做呢,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其一,我们太平军,从来都不是以人数取胜,我们走的是精兵路线,想必二位也看到了,我们太平军虽然成立的时间不久,但士兵的质量,装备,都是一等一的,比起虎贲军也不遑多让,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大笔的银子上的,现在越国的状况你们也清楚,兵荒马乱的,只怕这种乱,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处处都要银子,可进项终是有限的。而且在我们接管越国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恢复民生,而不是向外扩张,所以,军队的数量并不需要这么多。”

在大帐里转了几圈,秦风接着道:“其二,越国这些年来,战乱不断,很多地方可说是百里无人烟,你们没有去长阳郡看一看,那里的状况,简直就像无人区一般,所以,我们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回到地方,去把地重新种起来,把商业重新发展起来,把民生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没有强盛的经济,什么都是废话。”

陈志华默默的点点头,他协助父亲带领边军多年,当然知道,军队从来都是花钱的大户。花钱如流水对于军队来说,当真不是说笑的。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个笔巨大的开支。

如今的越国,的确是千疮百孔。

“所以这次整编,两位小陈将军还要多多用心,更要多做工作,平稳过渡,我不希望出什么乱子。”秦风道。

“将军放心,这个我们会去做,只是裁撤下来的士兵,他们怎么办?”陈志华问道。

“我们当然会一管到底,而不是仅仅只发一笔遣散费。”秦风微笑道:“凡是现在太平军控制着的区域,他们都可以申请过去,只要去了,当地官员,会为他们准备好一切,房子,田地,农具,都会为他们准备好,如果要经商,这些裁撤下来的士兵,可以免税三年。”

“免税三年?”陈志华惊讶地道:“可是我知道,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商税是比较重的。”

秦风笑了起来,“看来小陈将军还是很用了一番心的,是的,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内,商税比农税要重得多。但我们也不会将眼光盯着这些小本生意吧,他们去做生意,便会促进商品的流通,便会让钱流动起来而不是被藏在地窖之中生锈,他们会雇佣人手,会给这些人发工钱,而这些人有了钱,便又会拿出来买来东西,所有嘛,最终,这些钱还是会以各种方式回到国库。”

秦风说得这些,陈志华就半懂不懂了,不过从秦风的这段话里头,他也听明白了,退役的士兵仍然会得到照顾,这就足够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有把握了。”他点头道。

秦风赞赏地点点头:“好,军队改编,这近段时间的大事,你多操操心吧,和尚会先去你哪边帮忙,一来是整编之后他要带一个战营,先过去熟悉一下基层军官,二来,我们太平军的军令军法,与你们以前的有很大的区别,和尚过去,也可以帮你尽快的适应过来,很多东西,都要改的。”

“是,欢迎黄将军。”陈志华对着坐在一边的和尚道。

“不客气。”和尚咧嘴一笑:“小陈将军,恕我直言,你们边军的战斗力,在你们眼中或者很不错了,但在我的眼中,却还差得远,到时候你别嫌弃我才好,我可是不会客气的,老大既然交给我一个战营,我就不能让他输给野狗的苍狼,小猫的磐石,陆丰的矿工。”

“我也不想输给他们,到时候还请黄兄多多指点。”陈志华对于太平军的战斗力,是真心佩服的,和尚虽然说得不客气,但他也知道,他说得是实话,眼下他们的军队,比起太平军,的确有差距。

“好了,大体上就这样了,和尚,两位小陈将军,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抓紧时间去忙吧,早一些做完这一件事,对我们便是最大的利好。”秦风笑着挥了挥手。

“谨遵军令!”三人都站了起来,向着秦风行了一礼,转身出帐。

看着一只脚跨出大帐的和尚,秦风突然笑问道:“和尚,你媳妇的伤好了一些吗?”

“有舒疯子在,能出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个傻婆娘以前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现在小猫和野狗就拿这事儿取笑我呢!”和尚搔了搔脑袋,“格老子的,我媳妇说了,等她养好了伤,便要一家一家的打上门去说个道理。”

秦风大笑起来,以余秀娥的武道修为,真打上门去,小猫和野狗有的头疼了。以小猫和野狗现在的身手,对付余秀娥还真有难度。

这个弟媳妇儿有点二,和尚的福气还真是不错。

坐回到大案之后,脑子里浮现出一位娇小的女子手舞着大刀,强悍对撼奔马的场景,仍是忍不住又狂笑了起来。这个余秀娥,与敢死营的人倒也算得上是绝配了。

正自笑着,马猴急匆匆地窜了进来,“老大,老大。”

“什么事?”

“刚刚张宁那边传来消息,这个老家伙想见您呢?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您见不见?”马猴道。

秦风眨了眨眼睛,“这位前首辅又有什么重要事了,嗯,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大越前首相啊,你去带他来,我见见,看看他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二章:末日

乐公公在南屏山决战之后第十天回到了越京城。

满身是伤,浑身是知的他,扑倒在太子吴京的脚下,放声大哭。

“太子殿下,陛下没了!”

如同五雷轰顶,吴京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数天以来,与中平郡城完全失去了联系,不妙的感觉便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失败的焦虑便如同一只虫子在他的心房之中不停的抓挠,但却又抱着唯一的希望。

虎贲军是天下有数的强军,父亲更是宗师修为的高手,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输掉这场战场,最多就是打成一个僵持局面。他不停的派出探子去打探中平方向的形式,但探子还没有回来,父亲身边的两位大太监之一的乐公公,却是回来了。

“陛下,虎贲军全军覆灭,康统领战死,陛下拼死替残余军队打开一条血路,自己却身受重伤,为太平军和叛军高手围杀,如今,出征的军队,只剩下左辅张相带着三千余人正在撤退,奴才奉张相之命先行返回越京城,请太子殿下马上准备越京城备战吧!”乐公公重重地叩下头去,额头之上一片青紫。

木然半晌,吴京这才反应过来,父皇已经没有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越国的皇帝了,但越国还剩下什么。

颓然坐倒在龙椅之上,他无力的挥了挥手,“敲响警钟,召群臣入宫,共商大计,应对危局。”

警钟之声在越京城上空开始响起,一声两声,三声四声,钟声悠然不绝,随着钟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整个喧嚣的越京城安静了下来。

正在走路的人停了下来,看向皇宫方向,正在吃饭的食客放下了手中的竹著,走出了饭馆,看向那个方向,屋子里,商铺里,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街道,看向了那里。

整整八十一响钟声。

自越京城建起,连响八十一声的警钟之声在历史上只发生了一次,那还是数百年之前,大山之中的数十家蛮族联兵出山,围攻越京城,但那一次,在当时如日中天的唐军,三天之内驰援百里,于越京城下一举击败蛮族联兵之后,这样的钟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因为那一战之后,蛮族元气大伤,在之后大唐优惠的政策之下,越来越多的蛮族走出了大山,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已经与山下的人融为一体,根本再也难分彼此了,余下的坚持困守山中的蛮族,也再也没有了余力捣乱,越京城就此安稳下来。

而越国立国百余年,这样的钟声也从来没有响起过,即便是历来皇帝驾崩,也不过只响七十二响而已。

整整八十一响,只代表着一件事,生死悠关。

越京城是北部最大的经济文化中心,即便是这些年越国战乱不断,越京城仍然是繁华如昔,多地逃亡而来的人,给越京城带来了更多的人气,这些人中,有富裕的商绅,也有一无所有的平头百姓,这些人的到来,给越京城亦注入了新的活力。

钟声停了下来,大街之上死寂了片刻,然后轰的一声,整个便乱了,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向家的方向奔去。

行商,旅客们奔回客栈,打点行装,准备立刻离开这个已经变得危险之极的城市,而本地的土著居民,却是在第一时间,提着一只布袋便冲向粮铺,屯粮,成了他们当务之争的大事,即便是家里没有多少钱的穷人,也翻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积蓄,冲向了粮铺。

转眼之间,所有的粮铺面前,已经是人山人海。而粮铺的老板们,一个个却都是精明的很,在警钟刚落,所有的粮铺便已经紧紧地关闭起了店面,任凭外面喊得声嘶力竭,内里却没有半点声息。

一匹匹奔马在大街之上加速通过,马上的骑士毫不客气的用手里的马鞭抽打着街上的行人,逼迫他们让路,这些人,都是朝中大臣,钟声响起,他们便奔向了皇宫,平日里像征着身份的大轿,此刻已是顾不得坐了。

皇宫之中,大殿之上,人数虽众,却是鸦雀无声。

乐公公带回来的消息,意味着大越大厦将倾,最后的武装,也是大越的救命稻草虎贲军已经全军覆灭,曾经答应与越国结盟,共同消灭叛军与太平军的秦人反水倒戈一击,而现在,整个越京城中,仅仅余下了一支城门军,人数不过一万。而城门军平素做得更多的事情,是维持治安,抓捕小偷小摸,替大臣们开道守卫门户,如果要他们上战场的话,只怕还没有看到敌人的旗帜,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平日里拿着俸禄,一个个作威作福,值此国家危难之机,全都变成锯嘴葫芦了么?你们要清楚,你们与国一体,越国兴,你们荣,越国亡,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吴京咆哮着怒视大厅里所有的文武官员。

官员们一个个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越京城,拿什么抵抗太平军与洛一水叛军的联合攻击。

吴京瘫坐在龙椅之上,悲哀地扫视着阶下群臣,叹道:“越京之大,竟然再也没有一个萧夫人了么?你们,竟然连一介女流也不如?”

众人脸上都是面露惭色,龙游一战,萧老夫人以一介女流之辈,率一千家丁以及三千郡兵,生生挡住了洛一水数万部众的攻击,曾经被认为是力挽狂澜的越国英雄,但现在,却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人出来?

“陛下。”一片死寂当中,兵部尚书周泰站了起来:“如今之计,只能动员越京城所有能动员的人手,准备守城了,各位大臣府里的家丁集合起来,只怕也能有万数,城门军尚有一万,再打开武库,武装所有青壮男子,誓死一搏。”

“陛下,另外还得马上派人向齐国求援,请求齐国出兵,攻击太平军老巢,迫使太平军回兵自救。”户部尚书苏开荣也站了出来。

“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离开越京城。所有人,都必须与越京城共存亡。”周泰目露凶光。

这两位大佬开了口,大殿之内便也热闹起来,但出的主意,却大都是不着这际,整个大殿之内,不祥的气息,在众人之间,无形的漫延开来,嘴里虽然还在高喊着口号,誓要与越京城共存亡,但私底下,眼珠子却是乱转着,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一直到午夜时分,这一次殿议才总算结束,病急乱投医,集合各府家丁,武装越京城青壮年等策略都被采用,但朝中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临时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从皇宫出来,张简骑马走在大街之上,越京城已经开始宵禁,街上空空荡荡的,除了偶尔能碰到巡逻的士兵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但张简却知道,在街道两边,那些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灯光的屋内,没有人能睡得着。

今晚的越京城,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怎么打?拿什么打?靠自己的城门军和那些家丁,青壮?简直是笑话。张简虽然没有什么杰出的军事才能,但好歹也是从小便在军营之中磨练出来的,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今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便是父亲还活着,他的天还没有塌下来。

回到城门军衙门,走进自己的公厅,迎面而来的亲兵却是脸色古怪。

“又出什么事啦?”他没好气的问道,心中却是平静得很,不管城门军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比起陛下战死,虎贲军覆灭,都算不得什么事了。

“将军,刚刚有十数位将军们带着自己的大印到了这儿,说是要辞职不干了,小人请他们等将军回来之后再说,可他们丢下大印,便跑了。”亲兵嗫嚅着道。

“跑了?”张简先是一楞,接着哑然失笑,他奶奶的,还集合家丁,青壮,连正儿八经的军官都已经跑了。“各部现在怎么样?”

“将军,还能怎么样,带队将军都跑了,下边还不乱成一团?”亲兵低声道。

张简叹了一口气,一脚踏进公厅,却又想起了什么,重新退了出来,转身便向外走去。

“将军,您要去哪里?”

“我出去有办一点事。”张简停顿了一下,道:“再有这样的军官来,你无论如何给我留住他们,告诉这些王八蛋,老子现在出去给他们找一条活路去,再敢跑,老子就要杀人了,现在越京城闭门,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不要等老子带人上门将他们拎出来当街砍了脑壳,还有,那些已经走了的军官,你给我马上派人去找回来,也是这句话,在我回来之前,他们还没有回到军营,便等着去死吧!”

“小人明白了。”亲兵大声道。

出了衙门,张简带马直奔一个地方,他所说的活路,是他以前经常去的一个地方,天上人间。现在太平军得势,这个与太平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青楼,无疑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三章:竞相当奸细

吁的一声,张简勒停了马匹。在他的眼前,一队队的士兵,将天上人间包围了起来,十数名大汉,手持铁槌,将门砸开,士兵们一涌而入,冲了进去。

让他心惊的是,这些士兵并不是他的属下,而是来自宫廷的宫禁卫。

“出了什么事了?”他缓缓的策马上前,马鞭一伸,拦住了一名禁卫军官。

“原来是张将军!”禁卫军官看到马上的张简,抱拳一揖,“奉太子殿下命令,查封天上人间,并捉拿所有天上人间的人犯。”

“他们犯了什么事?”张简皱眉道:“眼下城内本来就兵荒马乱的,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引起城内恐慌么?”

“回将军,是户部尚书苏开荣苏大人向太子殿下举报,说天上人间乃是太平军的奸细的聚集地,太子殿下闻之大怒,派遣属下等前来捉拿。”

原来如此!张简呆了一呆,天上人间原本归属于沙阳郡所有,后来被苏开荣巧取豪夺所得,后来太平军在沙阳郡崛起,苏开荣不知何故,又将天上人间归还给了对方,这在越京城的小圈子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苏开荣是打到了报复的契机了。只是未免太蠢了一些。张简冷笑了一声,拨马便向回走,苏开荣这么做,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一旦太平军最终拿下越京城,岂有不秋后算帐的道理。这个苏开荣为了一点钱,居然能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当真是要钱不要命的角色。

策马行走在大道之上,张简却又犯起愁来,自己唯一知道的一个联系对方的点,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自己该怎样才能找到太平军的人呢?

“张将军,您是在找我吗?”街道的拐角,突然传来一个娇嘀嘀的声音,张简身子一抖,勒马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的人,正斜靠在墙角,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你是香香?”张简有些疑惑地道。

墙角处的人发出轻笑声,解开蒙面巾,露出一张美仑美焕的脸庞,“张将军可真是厉害,这样都能认出我来。”

若在平时,张简自然要与眼前的美女调侃一番,占占便宜,不过眼下,却是没有这个心思。“我要见你的上司。”他直截了当的道。

“张将军请。”香香微笑着,伸手相让。

张简翻身下马,牵着马随着香香走进了狭窄的小巷,一扇角门早已打开,香香径直走了进去。“张将军,请,我们老板在等着您呢!”

张简回头看了一眼天上人间的方向,这里,距离天上人间,不过一条街道的距离,现在那边热火朝天,人声鼎沸,这里,却安静之极。

走进角门,向前行了一段距离,从另一个小门出来,又越过了一条街道,却是进入到了一个深宅大院中间。

他楞了一下,这个宅院的主人,他是认得的,这不是礼部尚书王昭的府第么?王昭出使过太平城,回来之后,一直对太平军愤愤不平,是朝堂之上有名的反太平军一派,可现在,太平军奸细的老巢,居然设在了他的家中。

这当真是万万让人想不到。

看着张简的脸色,香香掩嘴格格笑着:“张将军,您可来得晚了一些,王尚书啊,那才是真正的见机得早,当咱们太平军兵出永平郡的时候,王尚书可就悄悄地联系上了我们,虽然那时候胜负尚未分,王尚书也是抱着脚踏两条船的态度,但这份敏锐,却是让我们当家的赞叹不已呢!”

张简尴尬地笑了笑。

在香香的引领之下,走进了一间房子,踏进门去,一眼便看见了也是刚刚才下朝不久的刑部尚书王昭,先前,这位王尚书还在殿下慷慨陈词呢,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将目光转向了他处,

天上人间的老板娘紫萝微笑着站了起来,向着张简欠身福了福,“张将军,奴家可是一直盼望着你来呢!”

紫萝身边,一个丑陋的瘦小汉子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着张简一揖:“太平军田真。”

张简赶紧行礼,探询的目光看向田真,眼前这人,他却是认不得的。

紫萝娇笑道:“奴家来给张将军介绍,这位是太平军在越京城的最高负责人,田真,也是奴家的丈夫。”

听说是紫萝的丈夫,张简不由好奇的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个汉子,与紫萝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相配,活脱脱的美女与野兽。

田真轻咳了一声,将张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张将军请坐。”田真伸手一让,道:“我刚刚从中平郡方向回来,先为二位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形。”

“愿离其详。”张简点头道。

“想来大致的经过,诸位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是,吴鉴的确死了,康乔走投无路之下自杀,虎贲军也不存在了。而且,现在张将军的父亲带领的三千余逃回来的郡兵,也是我们故意放走的,而且,内里夹杂着大量我们太平军的人手。”田真微笑着道。

这一下,不仅是王昭,便是张简也是大吃了一惊。

“田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他颤声道。

田真微笑着道:“张将军所猜不错,令尊在中平郡便被我军俘虏,而令尊也已经表态,愿与我们合作。”

听了此言,张简不由又惊又喜,先前,他还在考虑等父亲回来之后,如何说服父亲同意自己与太平军暗通款曲的作法,想不到父亲居然早于自己先走了一步。

“令尊所率人马,将于明天进入到越京城,而且最早回来的乐公公,也已经投降了我们。”田真又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乐公公将会安排我们的人,进入皇宫,在我太平军大军抵达越京城的时候,便会拿下吴京,我们的目标是,兵不血刃地取下越京城,尽量少流血,本来我们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既然张将军今日也来了,我想,这个目标,便很容易实现了。”

张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田先生,据我所知,皇宫之内,还是藏着有其它的高手的,虽然没有宗师级别的人物,但九级高手,也还是有几个的。”

“无妨。”田真简洁地道:“我们的人,足以对付皇宫中仅剩下的那两个供奉,九级高手,在我们太平军的眼中,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张简无语,的确,从乐公公带回来的消息,人家宗师就有两个,只要到京城一个,又有乐公公,自己,王昭这样的人物当内应,用横行无忌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接下来,我再具体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太平军如今在越京城内所拥有的力量,当我们发动之时,大家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要误伤了自己人。”田真笑着招招手,一边的紫萝已是将一张越京城布防图铺到了桌上,看到这些标注详细的布防图,张简不由暗自心惊,这不是城门军的核心机密么,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太平军的手中,可以想见,自己的部下,也绝对有早已投靠了太平军的人。

亏得自己今日来了。

田真没有理会张简的小心思,而是手指着一处处地方开始讲解,那里是他们的人,那里还有问题,一柱香功夫之后,张简已是汗流浃背,敢情越京城内,已经潜伏了如此多的太平军奸细,简直就可以组织成一支军队了。

“张将军,你那里还有什么问题?”田真问道。

“其它人都不足惧,就是简放那里,恐怕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你们也知道,他在龙游县城一战之中,追随萧老夫人力抗洛部,受到陛下嘉奖,现在为城门军副统领,他麾下一千余人,都是他从龙游县城带回来的部属。”

“简放这个人嘛,你去想办法解决,招降也好,杀死也罢,反正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障碍。”田真杀气腾腾地道。“王尚书,张将军,我们秦将军已经承诺,等太平军进了城,凡是协助过我们的人,都会有足够让你们满意的回报,这是最后的关头了,我希望大家能精诚合作,漂漂亮亮的将这件事情做完。”

当张简从王昭的刑部侍郎府走出来的时候,笼罩在头上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大越这棵大树已经快要倒了,但幸运的是,自己又攀上了另一株大树,以后的日子,就算没有了往日的权威,但至少,可以会活得很舒服。

他奋马扬蹄,向着城门军衙门奔去,现在,他要去解决简放这个麻烦。

皇宫之内,乐公公两手垂在体侧,对屋内的两个人毕恭毕敬,“大姑,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您扮成一位宫女,霍先生则扮成一位禁卫士兵,都在大明殿内值勤,当太平军抵达城下的时候,太子殿下,哦,不不不,是吴京,必然会呆在大明殿中,那是拿下他最好的机会。”

“吴京身边,还有什么高手?”霍光问道。

“还有两个九级高手供奉,其它,再无高手了。”乐公公道。

霍光哈哈一笑:“两个九级供奉么?那的确不在话下,不过到时候,禁卫军要是冲进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禁卫军到时候,基本上都会被调去城上。”乐公公嘻嘻笑着,“宫内空虚之极。”

瑛姑嘿嘿笑道:“乐公公,看来你为了能当上秦风以后的大内总管,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乐公公低头道:“能为秦将军效力,是奴才的福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四章:喜与忧

太平城,秦风府邸。

院子里花团锦簇,各种奇珍异草在这里都能找到,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想要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自然会寻到各种珍稀送到这里来,时日一久,便连周围的百姓也知道了,每每进山之时,也会留意那些在山外极少看到的奇花异草或者造型特异的树根啊,石头啊,都不辞辛劳地搬回来也送到这里,时日一久,这院子便自然就显得小了。葛庆生便将旁边的一个院子的院墙推翻了,将两个院子合二为一,那个院子以前住着的是王厚,现在他在沙阳郡当副郡守,每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院子倒也是可有可无。

昭华公主到了太平城,成了秦风的夫人,因为她特殊的身份,不是没有人担心她会插手政事,因为她有这个能力。但闵若兮却是洗尽铅华,当真是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居家女人,每日除了在家里养儿育女之外,便是习练武技再加上侍候这些花草,日子过得平静之极。

院子里,闵若兮拿着花洒,正在给花草浇水,小文小武两个人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三岁多的娃娃,看起来比一般的同龄人要高出不少,虽然是双胞胎,但姐弟两个容貌却有较大的差别,姐姐长得更像闵若兮,活脱脱又一个美人胎子,弟弟小武则更多的继承了秦风的棱角,虽然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但眼角眉梢,却已经能看出一些英武的影子来。

小武是男生,自然跑得快,姐姐小文穿着裙子,在后面紧紧地追着弟弟,一不小心,啪哒一声,便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小文嘴巴一咧,便号淘大哭起来,闵若兮却只是转头瞟了一眼,丝毫没有过去扶的意思,嘴角反而带起淡淡的微笑。

看到姐姐摔倒,跑在前头的小武立刻转身,跑到姐姐身边,蹲下身子,小手伸出,便想去拉姐姐,不想刚刚还在号淘痛哭的姐姐一伸手,用力一带,小武立刻便摔了一个嘴啃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文已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两只小手提着裙子,一溜烟地便向前跑去,转眼之间便到了兄妹两人约定的终点,回过头来,笑颜如花地看着坐在地上,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小武。

“傻小子,每次都上当,也不长长记性。”闵若兮笑着说了一句。

奖品是从山里采来的野果,闵若兮也叫不出名字,但味道却极鲜美,不多,是村民进山挖药材时偶尔碰到采摘下来送过来的,却被两姐弟拿来当了彩头。

捧着一小盘红艳艳的果子,小文取了一颗放进嘴里,咂巴着丢进嘴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那边小武仍然坐在地上,看着小文吃果子,嘴巴一扁一扁的,大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看到小武这般委屈的模样,小文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小跑着上前,蹲了下来,两根手指拈了一颗红果果,喂到小武的嘴边。

小武却是脑袋一偏,一副馋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模样。

“吃不吃,不吃我可吃完了哦?”小文奶声奶气地道。

小武的喉咙不争气的上下动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一张嘴,便将果子咬到了嘴里。

“哎呀,你咬到我的手啦!”小文叫了起来。

小武一边嚼着果子,一边格格的笑了起来,不过那到了眼眶边的泪水,却仍是流了下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将小文也逗笑了,一屁股坐在小武身边,自己吃一颗,喂小武一颗,姐弟两人吃得是津津有味。

“哎呀呀,一来就看到姐友弟恭啊,夫人可真是教子有方!”院门处传来了轻笑之声,闵若兮回头,看到王月瑶俏生生的立在院子边上,一袭粉红色的沙裙勾勒着曼妙的身材,要多耀眼便有多耀眼。

“月瑶妹妹过来了,今儿个不忙了么?”闵若兮放下花洒,笑着道。

“偷得浮生半日闲!”王月瑶微笑道:“前段时间齐国有了些别样心思,好多生意便搁置了下来,这不又恢复了正常了么,太平坊的各类订单大增,各个工坊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闵若兮微笑道:“他们本来是想捡便宜来着,既然捡不着,自然要急着与我们修好关系了,这件事情,双方虽然都没有挑明,但还是生了不少龌龊的。”

“是啊!”王月瑶手里抱着一个小罐子,俏生生的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除了齐国那边,咱们的商人在永平郡的交易量也是翻了好多倍,跑得快的,已经开始与秦人商谈进入秦国市场的问题了,商业司的人还是太少了,这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文小武身边,蹲下身子,捏捏两人的小脸,笑道:“姐姐真懂事,知道照顾弟弟了哦。”

闵若兮大笑:“你只看到了结果,没有看到过程,先前她捉弄小武你是没有看到,月瑶妹妹,你又弄到了什么好茶?”

王月瑶举起手里的小罐子,道:“从长安那边过来的,皇宫里的贡品,今年最新的明前茶,夫人知道我的茶艺一般般,没的糟塌了这好茶,便只好厚脸来求夫人了。”

“又是束辉送来的。”闵若兮妙目闪了闪,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王月瑶。

王月瑶脸上有些伤感:“他现在叫曹辉了,他的师父曹冲收了他作义子,而且,他马上便要结婚了,新娘是大齐左相的女儿,倒也是门当户对。”

听到王月瑶这么一说,闵若兮倒是大出意外,看着王月瑶有些伤感的表情,叹道:“有缘无份,世事弄人,妹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三步之内,必有芳草,追你的人还少么?只要你愿意,排着队等你挑的人多得是呢!”

王月瑶微微一笑,“夫人,咱们不说这些事了,我还等着欣赏您的茶道呢!”

“那还不容易!”闵若兮拍了拍手,院子一角的两名侍卫走了过来,“去把东西搬到院子里来,就放在那葡萄架子下面。”

看着王月瑶抱着小罐向着葡萄架下面走去的背影,闵若兮亦是微叹了一口气,王月瑶这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大为失落,这才来找自己喝茶解愁的。王月瑶如果是个普通女子,闵若兮说不定还会怂恿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因为她便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顾一切。

只可惜,王月瑶在太平军的位置很重要,是秦风在商业之上的最好的帮手,每年为太平军赚来的利益,足以让秦风养活军队,如果失去了王月瑶,对于太平军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对于王月瑶与束辉两人的事情,她也只能爱莫能助,一声叹息了。

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这个时候说话反而不美,沉默着相对而坐,闵若兮娴熟的冲着茶,隔着朦胧的水气,看着王月瑶那双微红的眼睛,心道,也只有时间会是一剂良药,终将治愈她内心的伤痛。

“夫人,大喜,大喜啊!”院子外头传来了葛庆生那欣喜若狂的声音,这让刚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的闵若兮大为惊讶,葛庆生身为太平城的城主,可是一个极其沉稳的人,今天只是听声音,便很是失态了。

转头望过去,便见到葛庆生一手撩着袍子,正狂奔而来,跨进院子,根本没有留神地下竟然放着一个花洒,一绊之下,整个人竟然平平的向前摔倒。

王月瑶掩嘴惊呼,眼前一花,刚刚还端坐在面前的闵若兮已是不见了踪影,再看时,却见闵若兮已经出现在葛庆生的面前,手一伸一抬,将半空中的葛庆生又平平的放了回去。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葛庆生尴尬地道,堂堂太平城城主,要是在夫人面前摔一个嘴啃泥,乌眼青,未免也太失礼了。

“葛城主,你来得正巧,王司长带来了一罐明前茶贡品,你好口福。”闵若兮笑道。

“多谢夫人,大喜啊!”葛庆生一边随着闵若兮往葡萄架子下面走,一边道。

“喜从何来啊,看来是秦风在前头打了胜仗了?”闵若兮倒了一杯茶,放在葛庆生面前。

“正是,刚刚前方飞马传来消息,秦将军在中平郡龙游城南屏山击败虎贲军,吴鉴被斩杀,康乔自杀,整个虎贲军全军覆灭,现在秦将军正率大军逼近越京城。越京城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了,大军一到,指日可破。”葛庆生喜滋滋地道:“夫人,恐怕您过不了多久,就要搬家了。”

“这么快?”闵若兮身子微微一颤。

“是啊,快得让人不敢置信啊,我是反复确认了这才来向夫人报喜的。”葛庆生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笑道:“夫人,或者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改口称呼您为皇后娘娘了。”

听了这话,闵若兮却是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摇了摇头:“葛城主,如此好茶,你居然如此牛饮,可真有失文人身份呢。”

葛庆生嘿嘿一笑,“高兴得过头了,心里有如一团火在烧呢,咱们太平军从成军到现在,不过四年,便已经有了如此成就,怎么不让人欣喜。”

闵若兮端起茶来,蒸腾的雾气朦胧了她的面庞,秦风掌控了越国,便正式站到了闵若英同等的高度之上,于她而言,却不知是该喜还是悲!(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五章:后会无期

葛庆生早已离开,闵若兮端在唇边的茶,却一直没有喝下去,雾汽渐散,似悲似喜的脸庞在王月瑶的视线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夫人,您马上就会成为皇后娘娘了,怎么看起来还不太高兴呢?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子,只怕是欣喜若狂了。”王月瑶半开玩笑的道。

“皇后娘娘?”闵若兮淡淡地看着王月瑶:“哪又有什么好?”

王月瑶吐了吐舌头,“夫人,也就是您这么说呢!”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茶杯,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侧头半转,看着外面,厉声道:“那位高人造访,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听着闵若兮的话,王月瑶吃惊地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却见满院子的奇珍异草,假山异石之后,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小水!”她失声叫了出来,人霍的站起,手微微一颤,打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四溢。

闵若兮向前跨出一步,将王月瑶挡在了身后,看着洛一水:“洛将军,今日造访太平城,不知有何要事?”

洛一水早已是九级巅峰,而如今的太平城,可说是空虚之极,除了闵若兮一个九级,基本找不到多少高手了,而邹明的军队,也基本驻扎在雁山,留守太平城的可不多。这也是洛一水能够长驱直入,毫无声息的便到了太平城的原因所在。

“公主殿下!”洛一水双手抱拳一礼:“洛某今日到访,并无恶意,殿下大不可必如临大敌的模样,说起来,我还刚刚和令夫在中平郡城并肩作战呢,现在我的属下都变成了他的属下了。”

闵若兮没有答话,只是警惕的盯着他,王月瑶给好讲过洛一水去年离开太平城时的场景,眼前这位,可也是对王月瑶很上心的。

洛一水摇摇头,向前走了两步,小文小武却正在此时从一片小树之后咯咯笑着跑了出来,正好就出现在洛一水的身边。两个小小人,看见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生人,却并不害怕,反而是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叔叔。

闵若兮与王月瑶两人都是脸色大变。

洛一水笑着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摸着两人的小脑袋,微笑着道:“小文小武是吧,还记得小水哥哥么?大半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小文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半晌才点点头:“记得,爱吃糖的小水哥哥,不过可小气了,从来不肯分糖给我们吃。”

小文这么一说,小武也想了起来,连连道:“就是,就是。”

洛一水大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根棒棒糖,“现在小水哥哥可大方啦,一人一个。”

两个小小人欢喜的接过糖,回头瞄了闵若兮一眼,不约而同的撕开外面的纸,含到嘴里吮吸起来,两人眉开眼笑,平素,闵若兮可是不许他们多吃的。

洛一水盖上盒盖子,又小心的将盒子收到了怀里,这是他去年离开太平城的时候,从王月瑶那里拿走的一盒糖,粮倒也罢了,但盒子却是王月瑶专门为他订制的放糖的专用盒。

闵若兮身子微微一颤,这一次却是王月瑶伸手拉住了他,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洛一水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抱了起来,大步向着他们走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夫人,您的两个孩子都很可爱。”将小文小武放到闵若兮的跟前,直起身子,笑道。

闵若兮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赶紧一手牵起一个。

“夫人,我想和月瑶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洛一水盯着闵若兮道。

“不行!”出乎洛一水的意料之外,闵若兮却是一口回绝。

“夫人,没事的。”王月瑶却接言道:“您陪小文小武去玩一会儿吧,我和小水聊聊,这么久不见,我还真有些想他呢。”

闵若兮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牵着两个孩子往院外走去。

“喝杯茶吧!”王月瑶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指了指桌上的茶具,笑道:“以往只知道给吃糖,还从来没有为你冲过一次茶呢,不过你是大家出身,我这茶艺却是粗浅,你莫嫌弃就好。”

“人亲水也甜。”洛一水笑着坐到了王月瑶的对面,双手放在石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月瑶在对面忙活。

当第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的时候,洛一水终于开口了:“我要走了!”

“走?茶都还没有喝呢!”王月瑶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这个时候,而是说,我要离开这片大陆了。”洛一水道。

“离开这片大陆,你,你要去哪里?”王月瑶怔住了。

“去海外吧!”洛一水端起茶来,轻轻地抿了一口,“不得不说,在这场与秦风的较量之中,我输得很彻底,愿赌服输嘛,所以我会离开。我和我的一些部下,都会从宝清上船,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走呢?难道你们就不能在一起合作吗?”王月瑶幽幽地道。

洛一水摇摇头:“一片山林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两只猛虎,我如果留下,只会为我们日后的冲突埋下祸根,这对于我们,对于大越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既然输了,离开的当然是我。而且,我怎么可能愿意对秦风这小子俯首称臣呢?”

王月瑶轻叹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男人的想法,有时候我们女人,真是怎么也想不通。”

洛一水大笑起来。端起茶杯,滋儿的一口一饮而尽。

“我中途开了小差,就是过来看看你。我这一去,只怕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大陆了,可谓是相见无期。我的族人都死光了,在这片大陆之上,如果说我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人,那就是你了。”洛一水的声音低了下来。

“对不起。”王月瑶看着他,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应当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如果没有那几年你的悉心照顾,说不定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现在,至少我为家人都报了仇了,我亲手斩下了吴鉴的头颅,并将其投进了洛水,祭奠了我家族数口人的英灵。”

院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洛一水转头看时,却见闵若兮正斜靠在院门品,而院子外,隐约的脚步声也同时传来。

洛一水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秦夫人怕我把你抢走吧,不但自己如临大敌,还调了军队过来了。”

王月瑶微窘,“夫人待我一向如同亲姐妹一般。”

“看得出来。”洛一水道:“其实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我此去海外,生死未卜,前程不定,师弟曾说过,海外比其大陆,更为凶险,我真心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秦夫人实在是太多虑了。”

王月瑶张口欲言,洛一水却是站了起来,“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走了!”

他从王月瑶身前将一整壶茶拿了过来,就着壶口,咕嘟咕嘟的将内里的热茶一气儿喝净,放下茶壶,微笑道:“你的茶,和你的糖,都一样香甜。”

看着洛一水转身大步离去的身影,王月瑶的眼眶不由湿润了起来,“小水。”她叫了一声。

洛一水回过头来,看着王月瑶:“到了地头儿,找个好女人,再成一个家吧。”

洛一水笑道:“当然,我会的。洛家还要香烟不绝呢,姐姐,你保重吧!”

走过闵若兮,洛一水冲她点了点头,出了院门,果然,外头密密麻麻的已经站了好几百兵丁,人人重弩在手。

他身子一纵,倏忽之间,已是离开了小院的范围,身子再晃,已是远远的离去,转眼之间,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月瑶,你没事儿吧?”闵若兮急步走进院了,看着双手掩面的王月瑶,问道。

王月瑶摇摇头,松开了捂脸的双手,眼眶通红:“夫人,我没事。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听着王月瑶的话,闵若兮也是渭然长叹,王月瑶也可谓是情路多磨,太过于蹉跎了一些。伸手拉住王月瑶:“今天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饭,咱们好好地聊一聊。”

“夫人,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王月瑶拒绝道。

“管那么多!”闵若兮执着的道:“你一天不去,翻不了天,怎么啦,还要我下命令吗?”

“谢谢夫人。”王月瑶知道闵若兮的好意,刚刚知道了束辉即将大婚的消息,紧跟着小水又要远离他泛舟而去,换谁心里都是不好过的。“那我今天就赖在夫人这里不走了。”

“那敢情好,自瑛姑走后,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着,你又轻易不登门。”闵若兮笑道:“要不然,干脆咱们两个人带着小文小武去山里走一走,咱们野餐去好不好?”

“行,夫人,我知道离太平城不远,有一处美景,那还是采石工人发现的,我曾经去过,数十丈高的大瀑布从天而降,宛如九天银河落入凡尘,极是让人震憾。”

“好,就去哪里!”闵若兮拍手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六章:正阳风云

走出长阳郡那延绵不绝的崇山难岭,穿过青铜峡,便到了越国最富庶的一个郡治,正阳郡。从长阳郡那无数的大山里汇流而出的一条条涓涓小溪,逐渐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越国境内唯一一条大河,洛水的发源地,蜿蜒曲折,一路流向越京城。

洛水横贯整个正阳郡,也造就了这一块富庶的土地,这里,是越国人丁最多,最富饶的郡治,也是越国最为重要的粮仓,历来都是越国统治者最重视的地方之一。几年之前,莫洛造反,越国第一时间便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虎贲军驻扎到了正阳郡,为的就是确保正阳郡不失。

当然,后来因为莫洛大败于太平军,驻扎正阳郡的虎贲郡将领张简为求立功,率部冒险出青铜峡,终为顺天军大将吴昕所算,全军覆灭于青铜峡之中。

这一战,也让正阳郡丢掉了好几个县治。灭掉张简的虎贲军之后,顺天军顺势出击,连下数城,后来力竭方才停止进攻。随着顺天军的覆灭,这几个县治又为太平军接管,从正阳郡里分离出去已快两年了。

正阳郡受此震动,全郡官员,富绅出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从长阳郡逃出来的人,讲述了顺天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瓦不留的惨景之后,他们纷纷出资,筹集款项,建立了一支民军,决意与顺天军一战,以保卫自己的财富。

正阳郡与沙阳郡的百姓虽然都较为富庶,但根子上却大不一样,在沙阳郡,以刘氏为首的五大家实际统治着那一片地方,而是正阳郡,却时朝廷力量占着绝对上风,而一样的是,富庶的百姓,自然不愿意让顺天军来洗劫自己,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所以,这里的百姓抵抗顺天军的意志还是比较强烈的,在正阳郡首富许氏家族的号召之下,他们很顺利的就召募到了一支多达二万人的民军,在朝廷军官的带领之下展开训练,准备抵抗顺天军的入侵。

但顺天军败亡得如此之快,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而太平军接管了这些地方后,并没有再次展现出向前攻击的意愿,再者,随着双方在商业之上的交流愈来愈多,正阳郡的人对于太平军的了解也越来越多,对其的恐惧却是越来越淡了。

这是一支与顺天军截然不同的军队,虽然在朝廷官员的嘴巴里,他们也是匪徒一流。但正阳郡的那些见多识广的商绅们却自有自己的判断。甚至有不少人还乔装打扮亲自去了沙阳郡,太平城游览了一番,太平城的盛境,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

刘氏五大家在太平军的体制之下活得如鱼得水,不仅在商业之上蒸蒸日上,在官场之上亦是步步高升,与他们商业联系紧密的这些商绅们,自然也眼红得很。

要知道,他们虽然有钱,但朝廷对他们却也甚为忌惮,踏入官场很是艰难,像许氏家族为正阳第一大家,努力了这许多年,却也只做得兵部员外郎一职。

商,自然是与权分不开的。

越国的局势现在可以说是一日三变,当正阳郡与太平军控制下的沙阳郡,太平城的生意愈做愈红火的时候,许杰回到了正阳郡担任郡守。

于是正阳郡的天便变了。

双方的商业往来戛然而止,这让不少正阳郡的商人们痛惜不已,要知道,先前正是太平军与朝廷的蜜月期,太平军出永平郡,协且朝廷平灭洛一水之变,让他们本来以为双方已经答成妥协,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意,而此时,沙阳郡的五大家为首的商绅集团,以及太平军直接控制的太平坊也大力邀请他们进入长阳郡共同开发,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长阳郡在顺天军的荼毒之下,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经济,民生遭受到了彻底的破坏,但正是这种境况,却给了商人们无穷的商机,自以为得到了发大财机会的正阳郡商人们蜂涌而入,将大量的资金投入到了长阳郡,以求在重建长阳郡的过程中分得一杯羹。

大量的钱,物投入进去了,许杰回来,一道禁令,所有的投资都化为了流水,怎么能不让这些商绅们痛心?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这道禁令却又让所有人噤若寒蝉,商人们对朝廷的政策自然是极为敏感的,从这道前所未有的禁令当中,他们嗅到了朝廷与太平军的巨大隔阂,而许杰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二万民军,被扩充到了三万,许氏大出血本,一家便出了一半的扩军的钱,其它的钱,自然是要其它商绅们出血的。事到如今,商绅们也只有咬着牙,再向民军之中投入银钱,很明显,许杰的作为,便代表着朝廷的意思,朝廷向要太平军动手了。此时向民军之中投入本钱,说不定等朝廷打败太平军之后,他们先前投到长阳郡的那些银子还有收回来的机会。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想。

六月初,许杰率二万正阳郡郡兵,三万民军,向太平军控制下的几个正阳郡下属县治发起了进攻,与此同时,也传来了秦人在永平郡向太平军发起进攻并歼灭了太平军一个战营的消息,而太平军最高统帅也在此时,将驻扎在正阳郡内的主力战营苍狼营调往了永平郡。

震惊之余,却也庆幸不已,他们自觉得紧跟许杰的步伐还算是走对了,太平军终究还是匪军一流,不可能是皇帝陛下的对手,皇帝陛下一出手,便是联合了秦军给予了太平军致命一击。

攻击起初极为顺利,太平军收缩防线,仅剩下的一个战营撼山营放弃了两个县治,全军龟缩到了距离青铜峡最近的巩县,看这模样,便是一旦战事不顺,便会全军通过青铜峡撤入长阳郡的意思了。

许杰自然是意气风发。当他被太子殿下从大牢里亲自释放出来,委以重任的时候,先前心里的委屈早已不翼而飞,满脑子里想得都是要协助太子殿下做一番大事业,首要的,自然便是要将太平军这颗大越身上的毒瘤给铲除掉。

拿下撼山营,攻入长阳郡,再趁势进军沙阳郡,打下太平城,这便是他的计划,做到这一切之后,兵部尚书的位置,就已经在向他招手示意了。

太子殿下对于现在的兵部尚书周泰的不满,在与他的谈话之中,表露得毫无隐诲。

直到在打巩县之前,许杰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传闻之中善战的太平军也并不如何,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眼前的所谓的撼山营是前顺天军士卒改编而来有关,但这又如何呢?太平军的主力现在都到了永平郡,只要拿下这最后一块绊脚石,他数万大军便可以冲入到太平军控制的地盘之内,肆无忌惮了。

但到了巩县,先前一触即走的太平军撼山营似乎一夜之间便变了一副模样,熬战数天,损失惨重,他连巩县这座小小县城的城头都没有爬上去。

撼山营五千将士,如同铜墙铁臂一般,模亘在他的面前。

许杰能做到兵部员外郎,当然也是有几份真本事的,太平军的强烈抵抗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打垮了这支军队,太平军将再也没有能力守住他们的大本营,自然是要拼死抵抗,不过自己十倍与对手的兵力,便是磨,也能将对手磨垮,相信,当太平军大部在永平军覆灭的消息传来,自己面前对手的抵抗意志也会冰消瓦解。

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是一盘大棋,而他,是这盘大棋的走势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晓者之一。这让他显得胸有成竹。

他不急,他对面的撼山营主将大柱自然也是乐见其成,与许杰一样,他也在等,等着中平郡那边的好消息传来,而他,也并非是孤军作战,刘兴文在兴阳郡的五千城门军也正在向他这里行来。估摸着刘兴文抵达的时候,也就是全军开始大反攻的时候了。

太平军行事,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军事行动,在军事上紧密锣鼓的准备的时候,鹰巢的另一位重要人物,田真,已经秘密潜入到了正阳郡。

田真以前是鹰巢的负责人,随着郭九龄加盟鹰巢,他的位置已经退到了第二,但如果论到实权,他就要排到第三了,因为秦风的亲信,负责所有外勤事务的千面,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要远远多于他。

这一次千面负责越京城事务,正阳郡便交给了田真,这也给了田真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向秦风展现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是他迫切希望要做到的事情。随着太平军的步步扩展,沙阳五大家看似更加兴旺,但在整个太平军的结构之中,原先的坐次却在不声不响的发生着变化,刘氏在走下坡路,陈家在步步高升,这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自然希望田家能更上一层楼,而立下更大的功勋,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固,则是保证田家步步高升的根本所在。没看到刘老头儿为了刘氏,不顾年迈,不顾身上的暗伤,竟然也提着拐杖随军出战了么。

刘兴文的城门军这一次再次得到了起用,与刘老头子的这一举动不无关系。

这是权力大洗牌的机会,他自然得牢牢抓住。(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七章:机会

隔着窗户,看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从自家的店铺里被装车,然后运走,田大毛便哀声叹气一番,每走一车,都像在他的心头剜上一刀一般。

这些粮食,都是运往巩县许杰军中的。组建民军,许家出了大头,其它方面的开销,他田家自然是跑不脱的。巩县之仗打成了胶着之势,每日的粮草消耗那是哗哗的,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只怕自家粮库就要被搬空了。

可是为了战后的回报,现在也只能咬牙硬顶着,投入越大,将来不是回报越多么?自己还指望着等到皇帝陛下胜利手,自己能将砸进长阳郡的大笔投资捞回来呢!

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运走,田大毛心如刀绞,站起身来,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干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了。

“老爷,外头有一个人自称是老爷您的亲戚,想要见您!”仆人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亲戚?”田大毛心里头正烦燥,“又是那个破亲戚来打我的秋风,没看见老子我就要破产了么?不见,不见,就说我忙着呢,快要忙死了。”

用力的敲着桌子,田大毛怒吼着。

仆人一伸手,“老爷,您那个亲戚说您要是不见他,就看看这个,看了这个,您就一定会见他的。”

田大毛瞧着仆人手里握着的一支碧玉螳螂,顿时打了一个激凌,一把抢过来,翻过来,便看到碧玉螳螂的肚子上,刻着一个极细小的田字。

他的眼睛立时便直了。

“快,让他进来。”田大毛一把将碧玉螳螂塞进怀里,道。

老爷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仆人倒是奇怪起来,一个碧玉螳螂,虽然精美之极,但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珍贵的物事吧。转身出门,看到老爷的态度,对外头那个衣着普通的家伙,倒很是客气了几分。

田真步履轻松的走了进来,笑咪咪地看着田大毛,“田老哥,我还真担心你把我拒之门外呢!”

田大毛瞪了他一眼,急步过去,将门砰的一声关上,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厉声道:“田真,你不要命了,现在居然敢跑到正阳郡来。”

“正阳郡是龙潭虎穴吗?我有什么不敢来的。”田真笑吟吟的坐下来,伸手自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饮着,看着田大毛道。

田大毛哼了一声,坐在田真的对面:“田真,现在的正阳郡,对你来说,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吧,你可是朝廷缉捕名单之上排名靠前的人物。”

“缉捕名单都出来了!”田真大笑起来。

田大毛一把捂住田真的嘴,“田祖宗,你小声些,你也就是来找我,我还能替你掩着,你要是让别人发觉了,非把你扭送到郡府不可。”

“田兄够义气,我没有看错人。”田真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也不是什么够义气,只不过念想着当年田兄曾掏出真金白银助我田某人渡过了难关而已。”田大毛哼哼道。“虽然利息高了一些,但当时那种情况,你还愿意掏钱出来,田某就很感恩了。”

田真嘿嘿一笑:“我做生意,向来便敢于冒险,风险大,回报也高嘛。那一次从你哪里赚得利息,足够我全家忙活半年的,我很满意。”

田大毛也笑了起来,“不过来了也好,田真,看来你也知道太平军靠不住了,现在来找我,我还是可以替你从中转擐的,了不起出点银钱而已,不过你得做好出大血的准备哦,许杰这一次投了血本,肯定要从你们身上找回来。”

田真咭咭怪笑起来,转动着手里的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田大毛:“田兄,许杰不但捞不回本钱,这一次非得倾家荡产,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可,许氏,大概要从正阳郡被抹去了。”

“什么意思?”田大毛警觉地看着田真:“田真,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你是干什么的我可是知道的,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让我们先窝里乱起来,你们好死中求活?想也别想,你从外头来,看到从我这里运送出去的粮食吧,那一车一车的,可都是我的血汗钱,我下大本啦,非得捞回来不可。再说了,太平军毕竟是匪,怎么可能靠得住?”

田真笑道:“田兄,我这一次来找你,还真不是来让你们窝里反的,而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之上,来让你来致于血本无归的。你真要这样下去,不但钱捞不回来,将来太平军的大牢里,铁定有你一份子,到时候,可别怨我没有来提醒你,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

“危言耸听!”田大毛哼道:“这是你田真的拿手好戏。”

田真嗬嗬一笑:“田兄,左右我最近也无事,不如就让我在你的大宅子里做几天客如何?到时候有了新消息,咱兄弟两个再做商量,我这样做,可真是仁至义尽了。”

看着田真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笑容,田大毛的心里可真是有些发毛了。

“好,冲着我哥儿俩以前的交情,我便藏你几天。”田大毛点头道。

“田兄,给你一个建议,让你的粮车在路上慢慢走吧!别那么着急。”田真悠悠地道。

田大毛一怔,“什么意思?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误了粮期,你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吗?”

田真双手一摊:“田兄,万一事情如我所说的那样呢?到时候这一车车的粮食,可就是铁证,那时候就不是功劳,而是资敌了,那你跳进洛水也洗不清了对不对?”

田大毛犹豫了一下,田真的淡定,让他也有些拿捏不准起来:“可是许杰也不是好糊弄的。”

田真哼了一声:“慢一些走,又不是让你不走,走得慢的理由多得很,道路太差,天气不好,人手不足,牲畜闹病,这,不需要我教你吧,反正如果我们太平军真败了的话,你走得再慢,还是会走到许杰军中的。他也说不了你太多对不对?他不得还需要你们帮衬吗?”

田大毛若有所悟,“你说得也对,那好,你先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出去安排一下。别乱走,让你认出你来,我可真是要大义灭亲的。”

“放心。”田真微笑道。

田真自然是胸有成竹的,在田大毛的豪宅里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对于田大毛安排来的侍女也是来者不拒,竟是一整个的醉死梦死。

一直派人偷窥着田真一举一动的田大毛,见此情景,心里可就更发毛了。田真可不是街头泼皮那样的人物,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可是一大家子人,有着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产,如果情形当真不好,他岂能如此心安理得。

田真安之若素,反过来一想的话,似乎就在暗示着田大毛他的下场堪虞啊。

忐忑不安的田大毛又派了一个人去追他发出去的车队,让他们走得再慢一些。田真说得也很有道理啊,万一太平军赢了,到时候秋后算起帐来,自己可就脱不了爪爪了。

田真当然安之若素,因为他在进入正阳郡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太平军已经与李挚达成了协议,所谓的猛虎营被全歼更属子虚乌有,大军现在正在向中平郡进发了,他现在要等的,就是越国朝廷大败的消息传到正阳郡来。

那时候,他这个现在在正阳郡见不得人的家伙,马上就会成为座上宾,人人讨好的对象。

吃了睡,睡了玩,玩累了再吃喝,然后再睡,田真好几年没过过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了,鹰巢在太平城,作为鹰巢的二号人物,他自然也要住在鹰巢的大本营里,在哪里,所有的人,都像是一台机密的机器,每天都在高负荷的紧张的工作之中,他就是想骄奢淫一把,也不敢啊,要知道,内情就是他负责的,可谁又能知道,郭九龄那个城府深得跟大海似的家伙,有没有在他身边安插人,自己要是走错了一步,被他抓住把柄,那岂不是把自己往深坑里送吗?

到了田大毛这里,他终于找回了过去那种美妙生活的感觉。

不过,那种能够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似乎更好一些。而这种感觉,在他跟了太平军之后,是愈来愈强烈了,因为太平军的势力越来越大,掌控的地盘越来越多,他们自然也跟着是水涨船高。

三天之后,田真正抱着田大毛送来的侍女昏天黑地的胡闹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之声,田大毛那紧张的有些变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田兄,田兄,我是大毛啊,还没睡吧?”

听到田大毛的声音,田真无声的笑了起来,看来是消息传来了,他慢条斯理的从侍女身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拉开房门,然后便看到脸孔有些扭曲的田大毛。

“田兄,中平郡那边传来消息,皇帝陛下,被太平军和洛一水包围在了南屏山。中平郡已经落入到了太平军手中。大越,大越要完啦!”田大毛带着哭音道。

田真格格的笑了起来,拍了拍田大毛的肩膀:“大毛,你紧张什么,大越皇帝要完蛋了,又不是你要完蛋了,难道这不是你田家再上一层楼的机会么?”(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八章:最后一哆嗦,偏生出了事

田大毛眨巴着眼睛,呐呐地道:“怎么就成了我的机会呢?”

田真大笑:“因为我在这里啊!大毛,你想一想,越国皇帝要完蛋了,最后掌控这个国家的将会是谁?”

“难道不是洛一水吗?”田大毛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洛一水!”田真的表情有些奇怪,“你可真是脑洞大开,你觉得我们太平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伤亡了那许多的战士,耗费了无数的银钱,就是为了把洛一水扶上马?”

“可是?”

田真把身子一让,手一摊:“进来吧,进来我跟你细说。”

走进田真的卧室,看到两个侍女仍然躺在床上,白生生的大腿倒有一半露在外头,再加上其它某些部位,白花花的一片耀眼,如果是平时,田大毛倒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现在,却只觉得烦人。

“滚出去,还等着老子给你们打赏吗?”他吼道。

两个侍女吃这一吼,顿时花容失色,衣服也来不及穿,裹着被子,赤着脚便逃了出去。

“大毛啊大毛,你可真是大煞风景。”田真笑着,目光追随着那一闪一闪的白色,似乎有着无限留恋,但一坐下来,眼中先前的贪欲瞬间便消失无踪。

“田兄,透个底吧,我现在,心里是真发毛啊,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田大毛搔着脑袋,急不可待地道。

“好吧,有些事情,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儿!”田真点了点头:“其实与秦人结盟的不是你们越国的皇帝,而是我们太平军。猛虎营被歼灭,只不过是这场战略大骗局的开始,目的就是要让吴鉴认为我们被秦人缠住不能分身,打不了他的主意。吴鉴果然上当了,他不再顾虑侧面的我们,大军尽出,扑得洛一水。而我们,却在这个时候,派兵突袭了中平郡城,断了吴鉴的后路,然后又取了龙游城,将吴鉴困在了南屏山。”

“你还是没有说到洛一水啊?”田大毛道:“他在越国的声望,比起皇帝,也并少不了多少啊!”

“洛一水现在有两条路,要么投降我们太平军,要么被我们与秦国的联军消灭在中平郡,在我们动手的时候,秦国的两万铁骑已经压到了中平郡的边境。”田真冷然道。“以我们对洛一水的了解,他会选择投降,以保全他手下军队的性命。”

听着田真的话,田大毛脑袋上的冷汗嗖嗖的往外冒,都说十商九奸,可是跟政客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像自己这些人,给他们提鞋也不配。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田兄,现在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太简单了。”田真道:“你的粮车还在往巩县运么?”

“傻子才往巩县运呢,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派人飞马去追赶他们,一颗粮食也不许运到巩县,得给我统统拉回来。田兄,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让我慢慢走,那可就真完蛋了。”田大毛双手合什,作了一个揖。

“先别感谢我,因为你还会接着欠我的情的。”田真咯咯的笑着:“大毛,现在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啊,现在正阳郡城里是不是乱了套,人人都跟没头苍蝇一般?”

“当然啊!”田大毛道:“组建民军,这正阳郡城里的人乡绅是出了钱的,普通老百姓是出了人的,现在连皇帝老儿都要完蛋了,你说大家能不急么?”

“许家呢,现在怎么样?你打听了么?”田真问道。

“当然知道。”田大毛点点头:“从消息传到正阳郡的时候,他们就大门紧闭了,再干什么,不是一清二楚么。”

“大毛,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召集这正阳郡里有声望的人,为大家找一条后路啊。”田真盯着田大毛,“越国皇帝要完蛋了,现在你们不是应当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来抱一抱新皇帝的大腿么?大毛啊,不管什么事情,不怕做得晚,就怕什么也不做啊!”

“你的意思是,背后插许家一刀?”田大毛道。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插他们一刀来挽救自己,不过这里头的许多人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这个门路。”田真微笑道:“大毛,你可是有门路的。做好了这件事,以后这正阳郡的头牌大家,可就不再是许氏而你是田氏了。”

“你是说?”田大毛一下子兴奋起来。

田真点点头:“现在正阳郡需要一个牵头的人来组织这些事情,你虽然不是他们眼中最有威望的人,但现在我在这里,便让你成了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里,田大毛也兴奋了起来,“是啊,现在有些人肯定也在到处找门路,我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

田真呵呵一笑:“记住了,在这个过程中,要探一探哪一些是洛一水的人。”

“要动他们?”

“不,我们只是要做到心中有数。”田真怪笑道:“除了许氏,现在我们都不会动,大毛,你运气好,与我有交情,将来你在太平军会有一席之地的。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田大毛点了点头:“田兄的成全,我田大毛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个数儿,够不够?”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在田真面前晃了晃。

“好,能看出大毛你还是很有诚意的,两成便两成,大毛你也用不着心疼,以后你会发现,跟你的收获比起来,你的付出简直微不足道。”田真呵呵笑道:“大毛兄,我不留你了,赶紧去张罗你的事情吧,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便会出去给你镇场子,别外,我要把我的一些兄弟们也带进你的宅子里来,到时候除了许氏,是用得着他们的。”

“你还有手下在正阳郡?”田大毛吃了一惊。

“当然,你以为我当真是孤身一人闯到这里来啊!”田真道。

巩县之外不到三里地,便是许杰的大营,坐在高高的望台之上,他凝视着远处的巩县,那边浓烟滚滚,城墙之上,到处都能看到战斗残留下来的痕迹,打得不可谓不激烈,但巩县却仍然好端端地屹立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很烦燥。

“正阳郡的粮草还没有送到吗?算着日子,今天应当该到了。”他转头,问身边的副将。

“是,是应该到了,不过郡守您也知道,这送粮嘛,就从来没有按时到过,迟个一两天,是很正常的事情。”副将葛乡道。“大营里还能支撑五六天,不碍事的。”

“他们也快成强弩之末了,我们不能停下攻击,还得加大力度攻击。”许杰道:“明天,把郡兵拉上去。”

“郡守,是不是让弟兄们缓两天,这些天,打得太辛苦了一些。”葛乡低声道。

“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许杰阴沉着脸道。“现在正是长阳,沙阳空虚的时候,不拿下来巩县趁势杀进去,还等着他们的援军来吗?你难道不知道,刘兴文已经在来巩县的路上了。”

葛乡默然无语,正阳郡的郡兵比起其它地方的郡兵是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再加上民军是仓促成军,攻打城池,经验实在是欠缺了一些,伤亡太大了。

“许大人,正阳郡许家老宅来人啦,在中军大帐等着您呢。”望楼之下,传来亲兵的呼唤,一听是老宅来人,许杰当即站了起来,“走吧,今天也就这样了,明天你亲自带上攻击,葛乡,要想富贵,就得敢于把脑袋挂在裤档之上,而不是有妇人之仁,打进太平军控制的腹地,这是多大的功劳知道吗?太子殿下在越京城盯着我们看呢!”

“是,许郡守,明天我亲自带队攻击。”葛乡道。

踏进中军大帐,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老宅的老管家,许杰不由一楞。

“许和,你怎么来啦?”

“少爷,出事了,出事了。”许和的身体有些哆嗦,看着许杰身边的葛乡,却是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葛乡不是外人,说。”许杰厉声道。

“从中平郡传来消息,皇帝陛下中伏,被太平军以及洛一水部团团围困在南屏山,中平郡城,龙游县等关键城镇都已落入太平军之手。”许和咽了一口唾沫,“现在中平郡城内里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心怀不轨,正阳郡城之内,大乱将至啊!”

“你说什么?”许杰身子晃了一下,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许和的衣襟,“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少爷,这是真的,是真的。”许和大叫道:“老太爷让您马上率兵马回正阳郡城,回去得晚了,只怕许氏一家,性命不保啊!”

许杰眼前阵阵发黑,九十九拜都拜了,怎么偏偏在这最后一哆嗦之上就出事了呢?

听到许和的话,葛乡也是目瞪口呆,这可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大好的形式,转眼之间就变得危若累卵。中平郡城被夺,则意味着皇帝成了孤军,问题是,现在大越,已经没有了军队可以前去救援啊。

许杰整个人都在哆嗦着,半晌,才勉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撤军,当然得撤军,我们得保住正阳郡,我们得去救援越京城,葛乡,马上召集各部将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二十九章:投降狂潮

刘兴文走上了城头,看着远处那延绵不绝的军营,大声道:“轮到我们了!”

站在他边上的大柱嘿嘿一笑:“被他们压着打了这么长的时间,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的时候了,陈将军,奉秦将军命令,本次作战,撼山营将听从你的指挥。”

“很好,击跨许杰,拿下正阳郡,然后挥兵直击越京城,配合秦将军,拿下越京城,大越,该换个主人了!”许兴文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当初刘老太爷决定与秦风合作的时候,他是极不满意的,一来,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刚刚在秦风手下吃了一个大亏,全军覆灭的他,连自己也成了俘虏,这口气自然是咽不下去的。

但在刘家,当家作主的却是他的老爹,在刘老太爷作出决定之后,他也只有暗地里愤愤不平,那时的他,认为自己的失败,只不过是中了对方的奸计,而一股盘踞在深山之中的匪徒,怎么可能会有大的前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兴文终于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他老爹看人看事的眼光,显然还不是他能比的。从秦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到现在他们驱使大军既将控制整个越国,只不过经历了短短的三年时间。

太平军将成为越国的主人,而他们刘氏,也将从兴阳郡走向整个越国。以前,他们虽然在兴阳郡呼风唤雨,当家作主,但去了越京城,却得处处低着头做人,现在,刘兴文就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走进越京城,去面对当初那些把他们刘氏看成一群乡巴佬的越京权贵了。

鼓声隆隆,长号悠扬,封闭多日的巩县县城大门打开,刘兴文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在他身后,五千城门军列队而出,在城门外数百步处列队,五百人一个方阵,十个方阵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成形,然后缓缓向前推进。

在他们身后,大柱带领着三千余名撼山营士兵为第二波,整个大军分成两个攻击层次,向着前方正阳郡军队逼近。

撼山营原本也有五千名战兵,但在这些天与许杰的鏖战之下,死伤也超过了千余。

刘兴文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这两年,随着太平军的扩张,原本以为带领五千城门军,大权在握的他,却发现自己正在被渐渐的边缘化,本来有些心急的他,数次向刘老太爷诉苦,不过刘老太爷只告诉他一句话,好好的带兵,练兵,终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直到这一次,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老爹的良苦用心,也正是他老爹的严厉,才让他在这两年里,不敢有一丝的懈怠,由小猫章孝正编写的训练操典,他现在能倒背如流,在日常的训练之中,也严格的按照着操典进行。二年下来,他的这支城门军也是从头到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起当年,战斗力不知强了多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风才会在最后调动这支军队投入作战,一来,是给刘老太爷一个面子,二来,作为打压刘氏的一个手段,这两年,已经让刘氏的地位大幅下降,兴阳郡五大家,按照现在的实力排比的话,至少陈氏,田氏,与刘氏已经到了一个水平面之上,互相牵制和瓦解他们联盟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如果一点机会也不给的话,不免会让其它各家也有唇亡齿寒之感,反而平美了。这中间的度,要拿捏得当才能恰到好处,过犹不及,这个道理,秦风还是很明白的。

刘兴文在刘老太爷的言传身教之下,这两年也总算是长进了不少,这是刘氏的机会,他当然要牢牢的抓住。

随着太平军的推进,正阳郡兵大营里也响起了战鼓之声,在大营之前摆开阵势,让刘兴文奇怪的是,出营的正阳郡兵的规模,不过三千余人。

不得不说,许杰还是有几分本领的,至少,他撤军,撤得毫无声息,而刘兴文也好,大柱也好,打得仗还是太少,刘兴文唯一指挥的一次战斗,还被秦风打得输了一个底儿朝天,而大柱,一直在秦风身边当亲卫统领,唯一指挥的一次作战便是在葫芦谷殂击莫洛,也被莫洛打成了重伤。

两人指挥军队的经验太少,而许杰能做到兵部员外郎,自然还是有料的。留下了葛乡断后,他带着数万大军,在晚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离开了大营。

“跑了,居然跑了!”刘兴文大为懊恼。

对方军阵之中,一匹战马,孤零零的向着太平军大营跑了过来,看得刘兴文更是一愕,怎么,这是想要单挑吗?

接下来,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匹战马在跃过双方军阵的中线之后,竟然勒停了马匹,马上的将领居然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看到战场之上情况有异,大柱从后方也策马奔了上来,与刘兴文对视一眼,大柱道:“好像,好像他们这是要投降了。”

果然,他的话音方落,对面走过来的将领将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起,一边向着他们这边继续走过来,一边大声道:“刘兴文将军,我是葛乡,正阳郡的葛乡,我爹是正阳郡的郭峰,我们投降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用力的向着他的部属挥手,三千余正阳民军,忽啦啦的一齐弯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许杰心急如焚,五万大军出击,在巩县,他伤亡了数千人马,留下了葛乡断后,又去了三千,现在,勉强还能凑起四万人。必须马上回到正阳郡,迟则生变,现在正阳郡空虚,而且出了这样的大事,郡城之内,只怕便有不少人会生出异心,要知道在他回到正阳郡担任郡守之前,正阳郡不少人可是跟太平军打得火热,生意往来多得很,现在太平军一朝得势,那些人的心思只怕又要活络起来了。

自己的家人都在正阳郡,自己必须马上回去,保住家人的性命,拿住各大家族的领头人,然后在协迫他们与自己一条船,接下来,才是谋划援助越京城的事情。

“加快速度,快一点。”骑在战马之上,看着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的军队,许杰挥舞着马鞭,厉声喝道。

他们已经离开巩县一夜加半天了,部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许郡守,弟兄们走了一夜加半天了,水都没有喝上一口,怎么也得让弟兄们休息一下,不然坚持不住的。”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让弟兄们好好的休息一下,吃一顿饭,喝几口水,接下来也能走得快一些。”

“李维,你这是在质疑我吗?”许杰大怒。

“许郡守,别说是士兵了,便是我也挺不住了,这里,大部分都是民军,组建成军不过数月,不是训练有素的野战军可比,再这么高强度的行进下去,只怕不等回到正阳郡城,他们就要崩溃了。”李维也是豁出去了,直着脖子吼道。

两人的怒目对峙着,李维是不管不顾了,而许杰却是投鼠忌器,这些民军将领,麾下士兵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要是收拾李维,只怕他的部下便会生乱,那可真是等不到回到郡城,军队就全完蛋了,可自己以后还得靠着这支部队呢。

正想缓和一下语气,来路之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断后的斥候已是急如星火的打马奔了过来。

“郡守大人,不好了,太平军正在不断的迫近我们,距离我们,最多一个时辰的路辰了。”斥候道。

斥候的话,引起左右一阵慌乱,许杰也是大惊,“葛乡是怎么一回事?太平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过来了,马上走,加速走。李维。”

“末将在!”李维道。

“你部留下断后,为大军争取时间。”抛下这句话,许杰打马向前奔去。

李维顿时呆在了当地。看着周围将领们虽然同情,但却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死贫道不死对友,只怕剩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他狠不得想扇自己一嘴巴,多嘴干什么。

大部队逐渐远去,留下了李维所部三千余人。

“李将军,怎么办?”一名校尉走了过来,“要不,要不我们也跑吧?”

李维瞪了他一眼,“跑,往哪里跑?没看那些人都指望着我给他们争取时间吗,我要是跑,许杰指定收拾我,而且不会有人帮我说话的。”

“哪,哪我们就在这儿等死?葛乡的军队比我们要强,这么快就完蛋了。”

李维哼了一声:“告诉弟兄们,休息,吃饭,喝水,睡觉。”

“将军。”校尉大惊。

李维看着巩县方向:“他娘的,老子也不蠢,不会当替死鬼,打不赢他们,老子投降他们还不行吗?刘兴文不是在太平军中吗?我们李氏与他兴阳刘氏还是有几份交情的。你带着兄弟们在这里休息整顿,我去找刘兴文,我们投降啦!”(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章:正阳无战事

一支支军队被留下断后,然后杳无音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连一个逃兵也没有返回来的,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许杰到末了也算是心知肚明,但好在的是,太平军的追击速度还是被延缓了下来,从最开始的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被逐渐拉大了一天左右,这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

正阳郡基本没有一兵一卒了,只要他率兵回到正阳郡,便能缓解现在的窘境,至少到时候有坚固的郡城可以固守。

刘兴文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一路追击,延途本来是阻截他的正阳兵纷纷投降,到最后,投降的正阳兵已经多达万五,这比他的城门军与大柱的撼山营两部合起来的兵马还多,如何处置这些降兵,也是让他头疼的问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兴文一方面要保证自己的追击速度,一方面又要管辖这些降兵不至于生事,忙活得当真是有些上火了。这些降兵现在的情绪并不稳定,被编入追进的序列之中后,行动迟缓,大大的拖累了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让刘兴文大为光火。但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保证安全,投降的各部主将,都被刘兴文带在自己身边作为人质,没有主将指挥的那些降兵,想快也快不起来。

千辛万苦,一路奔波,许杰终于回到了正阳郡城之下,但远远的看着正阳郡城,却让他目瞪口呆,城头之上,飘扬的不再是大越的旗帜,而是太平军的烈火战刀旗。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怎么可能有是这样?太平军从哪里钻到了他的前面。

军队推进到正阳郡城之下,刺目的阳光之下,看到的一幕更是让许杰悲愤欲绝,城头上竖起了十数根旗杆,每一根旗杆之上都吊着一具尸体,那些人都是他极熟悉的,最亲近的人,是他许氏嫡系的男性亲人。

他的父亲,叔父,堂兄堂弟,还有他的儿子和子侄一辈。

他悲愤的大叫了起来,他最担心的正阳郡内部生乱,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些首鼠两端的商人,终于还是背弃了大越。

“准备攻城!”他厉声大叫了起来,“城门没有一兵一卒,拿下正阳郡城,翻掌之间也,”

隆隆的战鼓之声响起,许杰麾下,尚余下的两万五千士卒开始准备攻城的器具,每个人都很清楚,如果不能迅速拿下正阳郡城,等到身后的太平军追上来,他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二通鼓响,城上也响起了长号之声,一排又一排的人出现在了城头之上,看着城头之上出现的人,鼓手们举起的鼓槌举在了半空,再也挥不下去,正在准备着攻城器具,默默的擦拭着刀枪的士兵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抬头看着城墙之上。

那上面,并没有一名士兵,但是,出现的却是无数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站在最前头的,是正阳郡城的那些士绅。

城头之上,田真微笑地看着那些站在最前方的士绅们簌簌发抖的双腿,他们不得不来,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名鹰巢的士兵执着短刀,顶着他们的后心呢。

“田兄,这,这行吗?许杰要是发疯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田大毛浑身也在筛糠一般抖动着,他的背后没有人拿刀顶着,但身边却站着一个田真。

“为什么不行,当然行。”田真不动声色。

“可是我们已经杀了许氏一家,许杰不拼命才怪呢!”田大毛嗔道:“先前我就说了,留下这些人的命来还可以威胁许杰,你非要杀,这下好,他没有退路,恨死咱们了,肯定想着玉石俱焚。”

“大毛,别忘了下头的这支军队是什么人组成的?”田真冷笑道:“正阳郡兵,有谁不是本地人,这城上站着的,就没有他们的爹娘亲人?民军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士绅出钱出粮组织起来的,军官也大都由你们这些士绅的亲人充任,你觉得他们看到你们站在这城头之上,他们还会听许杰的命令?”

顿了一下,田真接着道:“杀许杰,就是告诉这些人,许氏完了,许杰现在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该怎么做,他们看着办。”

“可是,这这也太冒险了。”田大毛仍然面色煞白,他现在可是与田真站在最正中,下面要是一排箭上来,田真或者没事,他可就要去见阎王了,因为他可不谙武道。

在田大毛发抖的当口,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城头响了起来:“儿啊,不要打了,大越完了,连皇帝陛下都死了。”

田真微笑起来,这是他安排的人开始煽动人群了。

果然,一个人开了口,城头之上,呼喊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儿子啊,不要打了!”

“相公,投降吧!我和儿子等着你啊!”

“爹,我想你,回家吧!”

“大哥,爹病倒了,快不行了,硬撑着一口气等你看他最后一眼呢!”

城上的呼唤之声动人心魄,伤心欲绝,城下的士兵们面无人色,太多的人从城头之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当的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兵器砰然坠地的声音。

许杰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使出如此无耻下流的一招,回望身后士兵,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放箭,放箭!”他厉声喝斥着身边的一面将领。

可那将领却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站在哪里,看着城上。许杰大怒,反手就是一马鞭子抽了下去,将那将领的头盔打掉,脸上也多了一条血痕。

“李卿,我叫你放箭,你没有听到吗?”李卿是郡兵统领,在许杰回到正阳郡城的时候,第一个拉到麾下的就是他。

“许郡守,我的一家人都在城头之上,就站在田大毛旁边,那有我的爹,娘,妻子,儿子,女儿,你让我放箭?你要让我亲自杀了他们吗?”李卿愤怒地看着许杰。

“为国尽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吃着国家俸禄,当着大越的官儿,值此国家危难之机,不思报国忠君,你想干什么?”许杰吼道。

“许大人,你一家人全死了,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我可不行。”李卿瞪着眼睛反吼了回来。

许杰喘着粗气看着对方,手慢慢的摸上了刀柄,唰的一声,佩刀出鞘,闪电般的便向着李卿斩了下来。

“为臣不忠,该死!”

这一刀看似出其不意,势若闪电,但李卿却似乎早已防备,在许杰挥刀的霎那,他亦是拔出相迎,砰的一声,火花四溅,两柄刀劈在了一处。

“许大人,你不要逼我!”李卿吼道。

许杰双眼血红,再次挥刀,“我杀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浑蛋!”

李卿再次挥刀挡住,眼中悲愤已是转为狠戾,“杀了他!”他厉声喝道。

许杰身后,数兵郡兵骑兵听到李卿的命令,不假思索的挺起手中长枪,从数个方向之上直接刺向许杰。卟哧数声,长矛入肉,鲜血狂标。

郡守与郡兵统领当场反目,所有郡兵军官们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鲜血四溅的一幕,看着许杰倒下马来,现场倒是响起了一大片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李卿一跃下马,走到死不瞑目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许杰身边,“许大人,对不起了,要怪,你便只能怪我们的皇帝陛下太不争气了。大越该亡,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力挽狂澜的。”

他猛然挥刀斩了下去,一刀砍断了许杰的头颅,弯腰提了起来,大步向着城下走去。

高高的举着许杰的头颅,大声向着城上吼道:“城上的人听着,我已经杀了许杰,我愿意带领所有郡兵,民军投降太平军。”

城上,田大毛再也不抖了,身子挺得笔直,身边的田真,也终于松开了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拳头,手掌心里,满满都是汗水。

他在行险,但他成功了。

“大毛,咱们一起出去见一见这位李将军。”田真笑咪咪地牵起了田大毛的手,两人并肩向着城下走去。

天黑时分,刘兴文的城门军与大柱的撼山营以及一万多降兵终于赶到了正阳郡城之下,不过让刘兴文目瞪口呆的是,郡城之上,飘扬着的是烈火战刀旗,而田真,正喜气洋洋的孤身一人策马向着他们行来。而他一直追击的正阳郡最后的兵马,此刻却是偃旗息鼓,一排排的坐在距离城墙里许的地方。

“刘兄,正阳无事!”田真笑吟吟的向着刘兴文一拱手,道。

“田兄好手段,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正阳郡城,这功劳可大了!”刘兴文不无酸意地道,大柱在巩县奋战了多日,自己从沙阳郡一路狂奔,可最后,最大的功劳,却被田真这小子一伸手便摘去了。

“这算什么功劳?”田真哈哈一笑:“没有大柱兄弟和你刘兄的大军威慑,我早就被人砍成了肉酱,刘兄,现在马上整军,挥兵攻向越京城,协助秦将军拿下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功劳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

不错,那才是大功劳,大越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而他们,都是开国功臣。(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一章:烦心事

太平军主力仍然停留在太平郡城,只是派出了小猫的磐石营在向着越京城缓缓推进,秦风决定给张宁以足够的时间让他在越京城筹谋。

越京城必竟是越人的首都,吴氏也在越京城经营了多年,根基稳固,如果能不流血拿下越京城,那就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了。

在中平郡城稍作停留,也是让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征战的军队有一个喘息,休整的时机,另外,洛一水留下来的部队整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舒畅坐在小火炉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势,时不时的探头看一眼小罐里熬的药汤。

“这有什么好看的?”盘膝坐在床上的秦风有些百无聊赖。

舒畅翻了一个白眼,带着鄙夷的语气道:“你知道什么,火候,火候,知道吗,熬药时的火候对于药效的影响是很大的,只有庸医才不管这些,真正的良医,谁不懂这个?过犹不及,换过来说,火候不到,照样影响最终的效果。”

“好吧,说这个,我肯定是不如你。”秦风无奈地道。

舒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探出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药香,也不顾瓦罐烫火,一把便将其从火上端了下来,将药汤倒进杯盏之中,同时啪的一声,将杯盖紧紧地盖了上去,然后拿在手里反复的晃荡着。晃了一会儿子,将杯子递给秦风:“一口喝了。”

接过杯子,一口饮尽,秦风不由拉长了脸:“怎么这么苦?”

“给你长长记性!”舒畅哼了一声,“你可真是牛啊,居然敢去挡宗师一击,你以为你是贺人屠啊?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已经到了九级中段,实际战力接近九级巅峰,但宗师与九级是两个概念。”

“我想试一试。”秦风微笑着道:“没有比那再好的机会了,那个时候,吴鉴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与他全盛时期相差太大,不亲自去体会一下,怎么能感受到宗师的力量?”

“你啊,现在距离宗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就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够不着去想这些事。”舒畅道:“再碰上宗师,还是以小命要紧。”

“我哪不是怕吴鉴跑了吗?”

“跑个屁!”舒畅怒道:“吴鉴在与贺人屠交手之前,便已经受了暗伤,后来与贺人屠一战,更是伤上加伤,那时他遭到围攻,又吃了贺人屠一记,他往哪里跑,以瑛姑的修为,他跑得了么?别忘了瑛姑的轻功,即便是在宗师之中,她也是最好的。”

秦风干笑了两声。

“秦风,不是我说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现在不是敢死营的校尉,轮不到你去拼命,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大好的局面,可就要毁于一旦了。真正轮到你这个主帅要去拼命的时候,只怕太平军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就跟吴鉴一样,作来作去,最后自己亲自上阵拼命,堂堂宗师,把命也搭了进去,仍然改变不了危局。”舒畅认真的道。

“好,谨遵舒兄教诲,我记得了。”秦风罕见的抱拳向舒畅行了一礼。

舒畅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搞得这么庄重,我怎么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

秦风哈的一声笑:“你可真是一个贱骨头。”见舒畅两条眉毛又变成了一字横形,秦风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过,等我有了一定的实力,有了更高的平台,那个什么暗门才会对我拥有信心,才会重新现世么?现在应当差不多了吧?”

“等你进了越京城以后,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听到秦风说起这件事,舒畅的怒气顿时不翼而飞,“暗门经过这许多年,早已经四分五裂了,有隐居山野的,有藏于闹世的,有当官的,有经商的,还有务农的。”

“还有你们这些游方郎中!”秦风忍不住又开了一句玩笑。

“差不多吧!”舒畅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太多的失败已经让绝大部分人失去了耐心,信心,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见得愿意重新出山,再战天下,到时候,我们先去见一见那些仍然还抱着那个念想的人物。这些人,其实聚居在一起。”

“你就来自那个地方。”秦风瞪大了眼睛,“我记得,你还说过你有个师妹是不是?”

舒畅嘿嘿一笑:“是啊,不过秦风,我可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我是学救人的,她是学杀人的,她下的毒,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解得开。”

“这么厉害?你都没有办法?”

“术业有专攻。一般的毒对我来说,那是小菜一碟,但她研究的是复合毒,我就算要解毒,总得搞清楚她用得是那些原料吧?问题是,她在制作这些毒药的时候,巧妙的掩饰了这些原料的本来面目,这就难办了。所以我与她的较量,十比九输。”舒畅摊了摊手,“她可真是一个母老虎。”

秦风大笑:“还有让你怕成这个样子的人,倒也是一件趣事。我看瑛姑出没有让你如此紧张吧?”

“我虽然怕瑛姑收拾我,但我知道瑛姑最多痛揍我一顿,不会要我的命对不对?”舒畅道。

“怎么?你这个师妹还能要你的命?”

“那倒不至于,但你体会过三天三夜,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得,连眼皮子也不能眨动一下,然后浑身上下,如同千万条蚂蚁爬来爬去的感觉吗?”舒畅哼哼道。

听到舒畅这么一说,秦风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如果真能将暗门的所有人都整合起来,那无论是在武力之上,还是在财力之上,都会对你大有裨益的。”舒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暗门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个领头人,四分五裂太久,谁都会有自己的心思的。”

秦风哼了一声:“也无所谓,以前没有他们,我们不也是走到了今天了吗?”

“那是不一样的。”舒畅道:“从太平城到越京城,你会走得较为容易,但越往后,你的路会走得越艰难,以前你在各国的眼中,是一枚可以驱动的棋子,人人都想利用你来获得一些东西,所以,你才有在他们之中游走的可能,但当你成了一个棋手,大家都开始防你,想法设法对付你的时候,路反而更难走了。”

“难走而已,并不是无路可走!”秦风一跃下床,伸了一个懒腰,淡淡地道:“有他们,锦上添花,无他们,也无所谓。”

“话是这样说,但谁不想助力更多一些。”舒畅起身收拾药罐,“瑛姑走了,我现在是浑身轻松啊,回头再去瞧瞧贺人屠的伤势,便出去荡一荡,好久没有出门游玩了,这段日子,我可是憋坏了。”

秦风失笑地道:“可别跑远了,你那点功夫,要是碰上了散兵游勇什么的,可就要糟糕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对付。”舒畅不满地道:“别忘了,当初把你从上京城里带出来的时候,连瑛姑也被我暗算了一把,我虽然武道修为差,但也不是什么小妖小鬼也能欺负的。”

舒畅气哼哼的出门而去,每一次与秦风吵嘴,看似都是他获得了胜利,但最终老羞成怒的却总是他。秦风也四仰八叉地将自己扔到了床上,这些日子里,真正需要他动手的日子几乎没有,但那种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却更是让他感到有些精疲力竭。好在终于要告一段落了,拿下了越京城,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勤修内政了。

越国本来就是四国之中最弱的一个,自己接手,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改变这一个事实,而且改朝换代,事那是少不了的。越国大大小小近二十个郡,现在真正在自己控制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那一些,现在还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特别是靠近那绵延不绝的大山的那些原住民,恐怕更难对付,山里那些一直还没有臣服的蛮部,会不会趁机下山,意图趁着越国大乱来分一杯羹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势力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大,军队越来越多,可是烦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远不如当初在敢死营当一个小小的校尉快活啊。

唯一的成就就是,现在自己,终于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有收获,便有付出,有得到,便有失去,万古不变的真理。躺在床上,秦风的脑子里却有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转来转去,自己脑子里到底还有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为什么贺人屠拿出来的那首诗,自己能不假思索的读出来,可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学过那些东西,似乎在自己的脑袋里,还隐藏着一个自己根本没有搞清楚的禁区,那里藏着的东西,比舒畅嘴里的那个什么暗门更让秦风烦心。

“老大,老大!”耳边传来了马猴轻轻的叫声。

“什么事情?”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

“陈家洛,田真,大柱三人联名战报刚刚送到,他们已经拿下了正阳郡。”马猴兴奋地道。

“这么快!”秦风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从马猴手中接过了战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二章:这就是养虎为患

越京城,左相府。

张宁带着三千余残军狼狈逃回到了越京城,随皇帝出征的大臣,能够回来的只有他一人,按他的说法,是皇帝陛下为了掩护剩下的军队能够回到越京城而与康乔在后奋勇断后,最终被太平军与洛部围攻致死。

太平军拥有两名宗师的实力,让越京城内所有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死了,康乔也死了,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张宁反而活着回来了,要说没有人怀疑也是不可能的,但因为乐公公在宫中为张宁的背书,让吴京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乐公公,喜公公,可是皇帝生前最为信任的两大太监。喜公公一死,回来的乐公公在后宫立时便一家独大了。

张宁回来了,张宁仍然是越京城中权力最大的人物。甚至比以前还要大,因为以前还有一个皇帝压在他的头上,而现在,太子吴京,显然是压不住他的。

他的儿子张简率领的越京城城门军,现在已经是越京城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而跟着张宁逃回来的那三千余部众,也可以算得上是张宁的部属了,现在越京城内,除了皇宫之中的那点禁卫军之外,举目四望,武装力量尽皆为张宁手拿把攥。

大厅之中,一片愁云惨雾,所有人都是耷拉着脑袋,形式败坏一至如斯,是谁也想不到的结果,到得如今,已是是大履将倾,无力回天了。

张宁扫视着屋内所有的大臣,除了兵部尚书周泰之外,几乎所有还在越京城中的大臣,现在都聚集在这里了。周泰是一个死硬的家伙,前几天还密奏太子,扫荡了天上人间,虽然没有抓着人,但这仇,却也是跟太平军结下了,他没有退路,而其余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便连以前一直跟着周泰与自己唱反调的户部尚书苏开荣,也老老实实的坐到了自己的家中。

“爹,爹,不好了!”张简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的紧张引起了大厅之内又一阵骚动,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不好到哪里去,又是从那里传来了敲响大越覆亡的丧钟。

“慌什么,没个样子!”张宁皱着眉头斥责道,输人不输阵,在这些大臣面前,怎么的他也要表现出自己每遇大事有静气的涵养。

“爹,刚刚从正阳郡传来消息,许杰战败,正阳郡已经投降了太平军,现在太平军大将刘兴文,大柱率近五万大军,正从正阳郡向着越京城迅速逼近。”张简上前数步,将刚刚收到了函件递给了张宁。

轰的一声,大厅内几乎一半的人都站了起来,脸上的绝望之色更浓,先前,许杰的军队还是某些人心目之中的救命稻草,太子吴京急令许杰撤军回越京城守卫都城的命令刚刚出发没有多久,许杰是永远也收不到这封命令了。

缓缓的打开函件,张宁扫了一眼,长叹一声,道:“许杰死了。正阳郡的郡兵,民军尽数投降太平军,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敌人。”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正阳郡比邻越京城,从正阳郡兵马越京城,只怕比秦风的主力部队从中平郡过来要更快。

“诸位,说说吧,怎么办?”张宁一张手,那张纸轻飘飘的从他手中落下,无声的落在大厅当中。

谁能拿得出办法?难道就凭周泰所说的,武装所有的越京城青壮吗?那些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青壮即便踏上了城头,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太平军?

“齐人难道就看着我们覆灭吗?”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左相,如果齐人能出兵攻击太平军的老巢,我们或者还有救。这个秦风,可是楚人的女婿,如果让他得势,齐人能有好日子过,到时候楚人与秦风联起手来,他们便要腹背受敌了。”

“指望齐人?”苏开荣冷笑道:“如果齐人靠得住的话,他们早就出兵了。”

张宁亦是长叹一声:“齐人也要权衡利敝,他们自己养了一只狼,现在的苦果也得自己吞下去。恐怕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如何与秦风拉近关系同时不断地想方设法扩大秦风与楚国之间的矛盾好维持这个脆弱的平衡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张宁所说不错,秦风,的确是齐人自己喂养起来的一支饿狼。

最起初的时候,秦风盘踞雁山,开建太平城,在齐人眼中,那只不过是一支匪军而已,到后来顺天军崛起,横扫长阳郡,进击沙阳郡,在齐人眼中,莫洛要危险得多,如果让莫洛得势,则有极大的可能,他会率兵攻击齐国,力图收回越国被齐人夺去的土地,莫洛,自然是要消灭的。那个时候,齐国朝廷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准备应对顺天军了。

但太平军强势崛起,一鸣惊人,与沙阳郡的刘老太爷为首的五大家联合,在沙阳郡大败顺天军,将莫洛逐回了长阳郡。

可即便是如此,那时的秦风实力仍然显得单薄,比起顺天军尚有不如,齐人便起了驱狼攻虎之心,于是大力与秦风联合,向太平军打开商业的大门,让太平军赚取了足够的钱财。但让齐人没有想到的是,秦风竟然将沙阳五大家收拾得服服帖帖,权力整合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太平军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在齐人眼中,另一只猛虎莫洛却是太不争气了,在与太平军的相争之中,竟然自乱阵脚,爆发内讧,顺天军第一大将吴昕死得不明不白,太平军乘机长驱直入,将顺天军彻底击败。

至此,太平军已经从当初弱不禁风的一股土匪,成长为一支能够影响到整个大陆局势的强大武装力量。

此时齐人再想出军,却为时已晚。他们不得不考虑出兵消灭太平军的后果,战事顺利还好,一旦不顺,则极有可能激怒秦风,将这个本来摇摆不定的敌人彻底推向楚人一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太平军的战斗力,在齐人通过无数的战例考证之中,已经确认了这是一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怎么办?秦风成了齐人眼中一个打又打不得,留下又有无穷后患的后背芒刺。

沉默,竟然成了齐人现在对越国局势的一个态度。

而这个态度,便为越人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什么叫养虎为患?这就是。张宁在心中哀叹,当初齐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是算来算去,终究人算不如天算,生生的让秦风这个小小的楚人敢死营校尉成长为了一只巨鳄,正张开血盆大嘴,虎视眈眈。

“齐人指望不得了。”他叹道:“他们如果攻击太平军的话,便极有可能惹得秦风大军回转直接向他们开战,而楚人断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必然会趁势发起反击,曹云好不容易才在高湖扭转战争局面,这样一来,必然又会陷入困境,更为重要的是,秦人也在一边看着呢,如果他们激怒了太平军,太平军向齐人发起进攻,秦人也会趁势攻击,三面夹攻之下,齐人会很难受的,要知道,楚人想要灭齐,秦人想要削弱齐人的力量,而我们大越,眼下自顾不暇,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劲儿,而且,就算秦风率军回转迎战齐人,但秦国人必然亦会趁虚而入的。我们照样是亡国的灭运。”

厅内所有人都垂下了头,张宁的分析鞭辟入里,十分到位,但结论却让众人更加颓丧,那就是越国完了。

“与其亡于秦人,还不如让秦风得手。”张宁站了起来,突然抛出了这样一句话,“秦风虽然是楚人,但却与楚国有仇,他麾下军队,大臣,基本上都是由越人构成,就算由他掌控了越国,至少,我们越国百姓会少一点罪,而让秦人得手,那越国才真的完了。他们的贪婪,大家应当心知肚明,他们会刮空我们大越子民的所有财富,拿来贴补他们国内的那个无底洞,到时候,大家别说是财富了,便是身家性命也是难保。”

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张宁,这句话里的潜意思太明显了,那就是左相似乎准备投降太平军了。

“左相大人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太子殿下那边……”苏开荣有些为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张宁。“据我所知,周泰周大人可正在张罗着准备让太子殿下马上登基呢!”

“周泰不识时务,他这样会害了我们所有人,也会害了大越百姓,太子殿下那里,我去说,为了大越百姓,也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着想,我要去劝太子殿下开城迎接太平军入城,如此,至少还可保得皇家宗庙得全,如果让太平军攻打进来……”张宁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军入城,那情景,我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噤,敌军如果攻进城来,只怕好好的越京城,顿时就会陷入到血与火当中,攻城之中蒙受了损失的敌人,怎么可能不报复而且到时候,即便太平军不想越京城乱,但打红了眼睛的士兵,也不是轻易能控制得住的。就算是小打小闹,他们也受不了啊。而他们这些人,无疑是这些乱兵们趁乱动手的最佳对象。

“苏某愿追随左相左右。”苏开荣第一个站了起来。

“愿奉左相大人号令。”其它人也逐一站了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三章:翻身的机会

在杨宁拿到正阳郡失守,太平军数万大军正在逼近越京城的消息的时候,皇宫之中,太子吴京也收到了这份简报,失魂落魄的他呆坐在空旷的大殿之中,看着台阶之下那本来应该站满了文臣武将的地方,如今却只有兵部尚书周泰和几个他根本连名字也叫不上来的小官。

“许侍郎为国尽忠了,大越当真就这么完了么?”他面色煞白,喃喃地道。

卟嗵一声,周泰跪在了地上:“殿下,只要殿下还在,大越就不会亡,殿下万万不可失了信心啊!”

吴京长叹一声:“卿家的忠心我是明白的,只是事到如今,恐怕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张左相呢,今天他怎么没有入朝?”

“殿下,张左相他,只怕是靠不住了。”周泰咬牙道。

“你说什么?张左相他,他怎么啦?”吴京大惊。

周泰道:“殿下,就在臣入朝晋见殿下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去了左相府,他们的眼中,哪里还有殿下,臣怀疑那张宁想要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如今我还有什么他可图谋的?”吴京苦笑道:“或者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聚集群臣在商议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吧?”

“殿下。”周泰站了起来,厉声道:“您本身,就可以是他图谋的最大目标,如今大履将倾,那些一个个都在为一己私利而谋划着,那张宁如果图谋不轨,只要拿下您,将您献给了那秦风,岂不是又可以荣华富贵?”

吴京霍的站起,又卟嗵一声坐下:“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吴氏待他张宁不薄。他岂会如此忘恩负义。”

“陛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犹要各自飞,更何论其它?张宁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眼下大越形式不妙,他以出卖殿下您来换取自身的利益,也并非不可能的。”周泰继续道。

吴京脸上失色:“这,这可怎么是好?如今越京城最后的武装力量,基本上都在张宁父子手中,如果他真要图谋不轨,我,我们要如何应对才好?皇宫禁卫,不过千数,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如今之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周泰赤红了脸膛,压低了声音:“殿下,您以共商解决眼前危机的借口召那张宁入宫,想他现在必然还没有准备好,定然会奉诏进宫的,只要他进了宫,便将他一举拿下,然后再以他的名义,召其子张简入宫,一并拿下。”

“一齐拿下,那城门军等军队,岂不是就要大乱?”

“不。”周泰摇头道:“殿下忘了简放吗?那个与萧老夫人一齐在龙游县城力抗洛一水的郡兵将领,他现在便是城门军的副将,而且麾下有他从龙游带回来的一千多悍兵,那可是打过大仗的,只要有简放在,他便可利用自己的声望弹压住城门军,确保这支城门军仍然在殿下您的掌控之中。殿下,只有将军队牢牢地掌控在您的手中,才能确保您的安全啊,眼下,您不能寄希望于其它任何一个人了。”

吴京呆了片刻,突然苦笑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我们怎么可能守得住越京城?”

周泰再一次跪了下来:“殿下,有一言,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京挥了挥手,一脸无奈地道:“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能讲不能讲的?说。”

“殿下,越京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但只要您还在,只要您控制着这最后的军队,只要您还拥有国库之中那如山的金银珠宝,便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周泰道。

“你,你是说要我弃越京城而去?”吴京震惊地道:“你是要我连吴氏宗庙也全都抛弃了么?”

“殿下,您如果没了,吴氏宗庙难道便能保全?只要您还在,吴氏宗庙全在,吴氏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只会欣慰的,”

“能到哪里去?天下之大,能有那个地方能容纳我们?”吴京有些心动了。

“殿下,您忘了千年之前,李清大帝建立这越京城是干什么的吗?是为了镇压,阻挡,吸纳大山之中的蛮部,千余年来下,山中的蛮部绝大部分都被同化成了我们大越人,但在大山深处,仍然有不少的蛮部不肯下山,坚守着他们自己的传统,这些蛮部在大山之中盘桓了千年,犹自香烟不绝,活得虽然没有我们滋润,但却也自在。这些人,连当年英武绝伦的李清大帝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剿灭,更遑论太平军,遑论那乳臭未干的秦风了。”周泰语气肯定的道。

吴京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周卿家,你这话说得再理,连李清大帝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秦风又凭什么能做到?国库里还有着大量的财富,带上他们进山,我们可以用这些财富来收买,吸纳那些山中的蛮部,重新组建大军,找准时机,再次杀出山来,重复我大越江山。”

“不错,殿下,只要我们卧薪尝胆,矢志不渝,终有再复大越的一日。陛下,现在时间紧迫,杀张宁,夺军权,然后弃城入山,一刻也耽误不得啊,一旦太平军兵临城下,那我们可就想走也走不了啦!”

吴京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边的乐公公:“乐公公,你安排一下,张宁身边肯定也有高手,到时候让梁一刀,杨一剑两人配合你,务必要将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而且不得传出去半点风声,知道吗?”

“明白了,殿下,那张宁本身不谙武功,身边高手也廖廖无几,而且他上朝来,还能带着这些侍卫高手不成,到时候必然手到擒来。”乐公公躬身,望着地上的眼睛,却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好,很好。”吴京眼中闪过一丝丝狠戾,“不管张宁父子是不是忠心于我,眼下也的确正如周卿家所言,军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最能让人放心。周卿家,那个简放,你能去说服他为我效力吗?”

“殿下尽管放心,只观那简放在龙游城的表现,便可见他对于大越是极度忠心的,而且他现在与萧氏一家来往密切,有萧氏的影响,他定然会竭心尽力为殿下效力。我这便去萧氏府中,由他们来跟简放说,效果更佳。”周泰兴奋地道。

“好,如果一切成功,周卿家,你以为后就是大越复兴的第一功臣。”吴京道:“乐公公,你马上派人去张宁府中传令,不不,你亲自去,派别人去,容易露出马脚。”

“是,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乐公公弯着腰,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皇宫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之内,便是乐公公平时的住所,在他的旁边,原本是喜公公的屋子,大越内廷两大太监,如今一个已经战死沙场,另一个却是另投他人了。

瑛姑盘膝坐在床上,居然在一针一线的绣着东西,那是她为小文小武准备的,眼见得盛夏便要来临,两个小家伙需要一些清凉的衣服了,闵若兮再疼爱一双儿女,这些女红却是不会做的,平素也都是由瑛姑准备的。

霍光则坐在桌边,正在一下一下的磨着他的刀,看着他磨得极为用力,但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乐公公也习惯了二人的作派,只管自顾自的将刚刚大殿之内太子吴京与兵部尚书周泰的商议为两人复述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瑛姑停止了绣花,霍光也不在磨刀,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不得不说,周泰的这个想法,还是很有可行性的。”瑛姑微微点头。

“不错,如果真让他们控制了越京城内的这支军队,逃逸进了深山,当真会给以后的太平军造成极大的麻烦,周泰有一点说得没错,千年之前的李清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秦风也不可能作到。亏得张宁已经投靠了我们,当然还有乐公公你,有了这些作为铺垫,他们想出再狡滑的计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永远也不可能实现。”霍光接着道。

瑛姑一笑道:“乐公公,就按他们所说的办吧,到时候,我和霍光也要到场,你来按排,便在大殿之上,结束这一切吧。至于外头的禁卫军怎么解决,张简的兵如何进皇宫,简放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你去问张宁,这个人最擅长阴谋诡计,他会安排好的,我们两个,这次随你进宫来,也就是充当刀子而已。”瑛姑重新低下了头,开始专心致志的绣着她的花儿,在她眼中,自然是给小文小武绣衣物显得更重要一些。

“奴才知道了。”乐公公点头应是,弯腰退出了这间偏房,一出门去,腰便挺得笔直,眼光左右一扫,摆着鸭子步,一步三摇的离去了。

越京城风起云涌,而在长阳郡的宝清港,一支人马,正依次走上一艘大海船,洛一水,陈慈,付铭,黄昊等人在队伍的最后方,四人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大山,这一眼,只怕便是最后一眼了,从此一去,山高海阔,这一辈子回来的机会相当渺茫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四章:且随本心

洛一水等人黯然神伤,在他们身边,却还站着另一个人,那是太平军在长阳郡的郡守,马向南,当然,他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楚的官员,楚国左相马向东的亲弟弟。

“洛将军,您还是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他追着洛一水,仍然没有一丝放弃的意思。

“越国您的确是不适宜再呆下去了,但天下之大,像洛将军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会受到各国的重视。像我们大楚,就对洛将军是求贤若渴,只要洛将军到了楚国,我们楚国皇帝陛下必然倒屐相迎,将军亦可重新带上一支军队,纵横驰骋天下,岂不快哉?”马向南喋喋不休地道。

洛一水现在无路可走,只能流亡海外,去向那不测之地,他自然认为这是替楚国延揽这位传奇将军的大好时机。从洛一水到了长阳之后,他便一日一小访,三日一大访,试图说服洛一水去投楚国。

洛一水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向南:“马大人,似乎你现在是太平军在长阳郡的郡守,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拿着太平军的俸禄,当着太平军的郡守,劝我去投楚国,你有征求过秦风的意见么?”

马向南一下子涨红了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当这个郡守,可也丝毫没有辜负秦风的信任,我一天几乎只睡两个时辰,日夜都在忙着替他恢复长阳郡的民生,经济,以及完善的政治架构。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我终究还是大楚的官员。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洛一水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马郡守,我问你一句话,你以前在楚国也当过楚国的亲卫国,执掌过一郡之地,那么,在长阳郡与在你以前的楚地,那一个更能让你大展拳脚?让你更有成就感呢?”

听到洛一水这么一问,马向南顿时便觉默了下来。

怎么比较?无法比较!

在长阳郡,虽然他的身份十分敏感,但他下达的命令,却在长阳郡通行无阻,他要做的事情,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贯彻到长阳郡的每一个角落,那些从沙阳郡,太平城派出的官员,效率极高,执行令让他叹为观止。

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送到太平城,送到沙阳郡,送到秦风的手中,只要自己稍有危害太平军的行为,只怕这郡守就当到了尽头,但他仍然十分享受这种令行禁止的过程。

在楚地,他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能完完全全的将胸中所学施展到为政之中的,楚地政治,数百年来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模式,官僚系统澎涨,做事左右推娓这都不过是小菜一碟,更让人难受的是,每一项政策的出台,必然会受到很多人的挚肘,挖坑,下绊子,想做成一件事情,那是极难极难的。

这种事情,即便是到了他的兄长马向东成了左相,也并没有太多的改观,只不过是行事方式更加隐密,更让他抓不住把柄罢了。那些滑不溜手的泥鳅,根本就让人捞不上手。

一件事做成了,他们都会跑着来分一杯羹,好像他们做了多大的贡献似的,一旦失败,一个个消失得比兔子还快,更有甚至,还有一些人恨不得再踩上他几脚才好。

相比之下,在长阳,他更有成就感,也更有舒适感。

曾经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长阳郡在莫洛时期遭受到了太大的破坏,原有的格局被完全打破,新的格局还未形成的缘故,但他去了沙阳郡一趟,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沙阳郡的权贵世家并没有多大改变,相反,以刘氏五大家为首的家族,在经济之上比之先前更加强大,原以为这样一个地方,应当与楚地差不多吧,但他在权云的郡守府中呆了几天,看到的却是与他在长阳郡差不多的情形。

官员人数不多,但效率却极高,一件事情完毕,该奖的奖,该罚得罚,条文律法规定得清清楚楚,受赏的自然是欢喜,挨罚的却也没有怨言。

沙阳郡守权云曾半开玩笑的对他说,现在沙阳郡真正有能力的人,大部分都去经商了,因为现在在沙阳郡,经商是最容易致富的一个行当。而当官,薪水固然可观,但要是做事不到位,或者有违法乱纪的现象发生,那惩罚起来,可也是相当厉害的。所以现在郡守府的官员,大都是经商失败,不得不来赚这一份薪水,要是再不努力,可是连这一份薪水也赚不到了。

在沙阳郡,马向南惊奇的发现,原来在这里,当官不再是一件十分体面,光宗耀祖的成就,而仅仅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

做不好,请你另谋高就。

这种观念上的冲击,让马向南心里有些难受。但他却又不得不看到这其中积极的一面,一个官员往往兼着在楚地好几个官员做的事情,却还一个个干劲十足。官员少,挚肘便少,利益小,钻营的人便少。

这使得太平军的政府,办事效率奇高无比。

马向南是一个想真心做事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有着哥哥这个巨大的背景罩着的情况之下,仍然毫不犹豫地请求来长阳郡替楚地开辟第二战场的任务了。

这是一个冒险的活儿,干成了,功成名就,干不成,便极可能暴尸荒野。

太平军控制下的区域,每一个都在欣欣向荣,发展速度惊人,即便是在他治下的长阳郡,这半年来,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管是太平城,还是沙阳郡,甚至是刚刚归于太平军治下的永平郡,都对长阳郡的恢复,贡献了极大的力量,不管是在财力之上,还是在人员之上,都是不遗余力,这当然来自太平军高层的布置,这种不同地域之间的相互支持,在楚地是看不到的。

在楚国,大家都是恨不得别人再差一点,自己再好一点,那心里才更舒服呢!

两地为官,巨大的差距,让马向南十分的失落,也十分的彷徨。一方面,他十分享受现在在长阳郡的这种日子,沉浸在巨大的成就之中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却又还自禁于本身的身份,心心念念着楚国的荣光。

在太平城,他曾单独求见过昭华公主,对着这位楚国的公主,他毫不避讳的坦承了内心的不安,惶恐,以及对楚国的担忧,但现在的秦夫人,过去的昭华公主,却只对他说了四个字:且随本心!

四个字的答复,给了马向南无穷的想象空间,也让他更加迷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秦风的强大,看起来对楚国是有利的。因为一个强大的太平军,必然不甘于再被齐国利用,而是会想着获得自己的那一份利益,从这一方面来说,楚国的处境,比起过去吴氏执政之时要好上太多,因为太平军必然会牵扯到齐国的部分实力,如果处理得当,说不定过去三国共同抗齐的局面会再度出现,如此一来,第二战场开辟的初衷便达到了。

但想到秦风,太平军与楚国之间复杂的关系,他却又拿不准秦风到底会怎么做?从现在秦风展出来的手腕来看,相当的老辣,一个年轻的,有城府的,有野心的新的王朝的开创者,会仅仅局限于现在的成就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且随本心。走到哪一步便算哪一步吧。一向自诩为谋定而后动的马向南居然也抱着了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的心态之中了。

洛一水的话,正中了他的死穴。他无话可答。

看着脸色尴尬的马向南,洛一水淡淡地道:“马公,我连秦风的号令都不愿意奉行,连他的手下都不愿意做,怎么可能去给闵若英当牛做马?楚国现在虽雄,但我现在就敢说,十年之内,兴许还用不了这么久,这天下之势便当逆转,闵若英涸泽而渔,终当自吞苦果。”

马向南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内心在想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能体会了。

“马公,奉劝你一句话,万万不可想着脚踏两条船,做一件事,便要全心全意,当你不能决断那一件事更有利的时候,不妨随自己的本心,看看你最终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吧?我此去海外,随说有不可抗拒的外力,但何尝又不是随了自己的本心呢?”

又是且随本心。马向南怅然地看着洛一水,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既然洛将军心意已决,那我便祝将军此去一路顺风吧。”

洛一水一笑,抱拳还了一礼,转身踏上了跳板,踏上船头的一霎那,他回过头来,想再看一眼这片大好河山,整个人却在回首的那一霎那僵在了哪里。

码头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缓步行来。

第一眼时,那人还在极远处,当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的时候,那个人却是已到了他的眼前。

双手负在背手,这个书生神态淡然,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一袭青袍,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特异之处,但却在这一霎那,让宝清港码头之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五章:你可愿意再战天下?

卟嗵一声,洛一水跪了下去。

卟嗵之声接连响了起来,陈慈跪了下去,付铭,黄昊跪了下去,甲板之上,跟随他们的部属也齐唰唰地一齐矮了一截,统统跪倒在了甲板之上。

马向南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青袍书生,脑海里却浮现出来一个人名,也只有他,才能让洛一水,以及他的部将们如见神明。

这个人在越国,有着连皇帝也无法比拟的强大影响力,民众视他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卫庄,越国宗师,这个世界之上,武道修为最顶尖的那几个少有的存在。

如果仅仅是武道修为高倒也罢了,关键是卫庄一生忧国忧民,终年为大越的生存而四处奔走,数年之前,齐人大举入侵越国的时候,卫庄为了挽回危局,冒险独自一人试图去千军万马之中刺杀齐国统帅曹云,却为齐国宗师曹冲所算,陷入重围,最终不得不答应了曹冲的条件,与之携手前往长安小住。这一去,就是三年有余,越国再也没有了这位宗师的丝毫消息,不少人甚至以为他已经在长安被害。

谁也想不到,在大越大履将倾的时候,这位传说中的宗师,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马向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眼神却死死的盯着卫庄的背影,卫庄出现,对于正在准备拿下越京城的太平军,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此人,甚至有可能让事情出现反转,他必须马上将这个消息传送到秦风的案头。

刚刚退了两步,卫庄回头,瞧了他一眼,马向南瞬间便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此刻他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巨大的危险感让他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他僵在了那里。不但是他,此刻他左右的护卫,也全都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哪里,似乎连眼珠子也不会转动了。

卫庄举步,缓缓地踏上了跳板,缓缓地走到了洛一水的跟前,垂着头,看着这个他教养了多年的得意弟子。

洛一水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听见动静,他抬起了头,看着上面那张古井不波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低声叫了一句:“师父,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啪的一声脆响,洛一水的脸上顷刻之间便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数年未见的卫庄,再次见到弟子洛一水的时候,给他的见面礼便是一记耳光。

洛一水深深的叩下头去,在他的身后,陈慈等人更是身体微微颤抖。

卫庄的眼光越过了洛一水的身体,看向了陈慈,虽然不敢抬头,但陈慈却仍能感受到此刻卫庄正在逼视着他,身上顿时汗出如浆,额头之上,豆大的汗滴啪啪的落在甲板之上。

好半晌,卫庄才淡淡地道:“我与洛宽相交数十年,自认为对他是知根知底,两人算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想他竟然还是背着我,悄悄地埋下了你这个颗棋子,你也真是能忍耐,居然默默的忍受了二十年时光。洛宽虽然死了,但最终,却还是让杀他的吴氏走向了亡国的命运,他可真是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

话很平淡,但内里的意思却很逼人,陈慈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卫庄:“卫师,没有洛大人,就没有陈慈。当年洛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就是,一旦洛氏有所求,我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不管他们的要求有多么无理?有多么的不顾苍生安危?”卫庄逼问道。

陈慈沉默半晌,竟然点了点头:“是!”

听到陈慈的回答,卫庄愕然半晌,“好,好,洛宽识人之明,果然不是我能及的,哈哈哈,我这一辈子,都在为大越的存亡而四处奔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大越竟然最终是亡在我卫庄亲手教出来的两个好弟子手中。造化弄人,天意弄人呐!”

“师父,师弟他,他在通城已经死在了吴鉴之手。”洛一水道。

“死得好!”卫庄怒道:“就凭他的所作所为,便是再死十次,也不足以偿他之罪。”

洛一水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那就是不满,不满师父对莫洛的无情。如果说莫洛该死的话,那自己这个直接一刀砍了越皇吴鉴的人头,导至了越国如今即将灭亡的元凶,岂不是更该死了。

“师父今天是来杀我的么?”

卫庄轻哼了一声,举步向着前方的舱房走去,洛一水爬了起来,跟着卫庄身后,亦步亦趋。

陈慈眼见着此情此景,不由大急,一跃而起,挡在了卫庄的前方,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以额重重叩触在甲板之上,大叫道:“卫师,千错万错,都是陈慈的错,当日洛将军来找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会有后来之事,单凭黄昊和付铭,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所以请卫师惩罚我吧,不要为难洛将军。”

卫庄如同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侧跨一步,仍然向前走去。

陈慈眼见卫庄不理他,猛地跳了起来,拦在了卫庄的面前,双臂伸开,“卫师,请惩罚我吧!”

卫庄眼神微变,伸出手去,轻轻地推开陈慈,陈慈立时张口结舌,整个人直挺挺的便向后倒去,卫庄身后的洛一水又惊又怒,一跃上前,一把抱住倒下的陈慈,却发现陈慈只不过是被师父制住而已,除了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其它一切都如先前一般无二,这才放下心来,抱着陈慈,回身交给了黄昊,付铭二人,自己则垂着手跟在卫庄身后,走向舱内。

陈慈也是九级高手,在卫庄面前,竟然连一点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让黄昊与付铭心中更是多了几份绝望,如果卫庄要惩罚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舱门砰的一声在他们眼前关上,二人加上一个直挺挺的陈慈,都被隔绝在外。

进了舱房的卫庄,径直坐在了窗户边的桌旁,侧头默默地看着窗外微微直伏的波浪,一言不发,洛一水垂首而立,亦是不发一言。

半晌,洛一水微微抬目,赫然发现,卫庄竟然在流泪,心中不由震惊之极,自从他跟着卫庄开始,数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流下眼泪。

他无声的跪了下来。

“师父,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弟子。”

卫庄转过头来,擦去眼角的泪珠,道:“一水,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心狠?对你师弟的死,一点也没有悲伤之意?”

“弟子不敢。”

“不敢?那说明心中还是有的。莫洛死了,师父比谁都伤心,你是权贵之子,武道修为就算跨入宗师,也最多不过能达到吴鉴那个水平,而你师弟,是被我视我能真正传承衣钵之人,但他野心太大,杀心太重,我把他赶到海外去,就是想让他多多磨去一些性子中的狠戾之气,现在想来,是我错了。如果能将他一直带在身边,又岂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

“师弟组顺天军,的确有错,但真正导致越国覆亡的却是弟子我。”洛一水低声道。

卫庄苦笑一声:“一水,你现在心中可有后悔?”

洛一水缓缓摇头:“不悔。当我将吴鉴的人头抛入洛水之中祭奠我洛氏一族英灵的时候,心中只觉畅快无比。”

深深的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弟子,卫庄沉声道:“如果此时我要你重组大军,兵发越京城,再续大越血脉,你可愿意?不用担心没兵没将,只要为师登高一呼,保管你要兵有兵,要将有将。”

洛一水想都没有想,坚决的摇头:“弟子不愿意。”

卫庄有些诧异地看着洛一水:“为什么不愿意?当初你怂恿陈慈跟你一起造反,不就是要重塑一个大越么?先前失败了不要紧,只要有为师在,再起灶炉,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你起来说话吧!”

洛一水从地上爬了起来,“师父,您不是在长安与曹冲在一起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卫庄仰头看着舱顶,沉默半晌,道:“曹冲告诉了我如今越国的现状,让我回来处理一下我想处理的事情,然后再回去找他。”

“曹冲为什么要这么做?”洛一水大声道:“他要的就是师父您利用自己的声望,在越国再掀波澜,让这场战争持续的打下去,打得越久,他们越开心。”

“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你就没有战胜对方的把握吗?”卫庄厉声道。

洛一水摇头,“师父,我没有,一点把握也没有。在秦风面前,不管是治军,还是治民,我都甘拜下风。在他麾下,越国才会真正的过上好日子。如果我真如师父所愿,再组军队,重返沙场,以师父的声望取得绝大部分越人的支持,只会让越国遭受更多的苦难。”

“我放弃,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离开,更是因为我不想这片养我的土地再受那看不到尽头的苦难,师父,请答应我,越国完蛋了,但越人还存在着。让战争,远离他们吧!”

卫庄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的狠厉之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欣然之意。(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六章:皇宫刀影

静静地看了洛一水半晌,卫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卷轴放在桌面之上。

“秦风这个人我见过,那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在落英山脉之中,他护送昭华公主逃脱了束辉的追杀,自己却内伤发作,濒临死亡,我当时与曹冲都在场,我伸手救了他一把,不过他伤势太重,我也只是延缓了他伤势发作的时间而已。可是我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哪么多的事情,这个秦风,死去活来一遭,居然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卫庄摇了摇头。“当初如果我不伸手救他一次,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当初那个小小的校尉,居然会是毁了我一生守护的越国的人。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他罗。”

“师父仁心,恐怕即便先知先觉,当时也会伸手救他一把的。”洛一水道。

卫庄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那你可错了,如果我当真先知先觉的话,当时只会伸手补上一掌,一了百了。世事难料啊,居然是我救了这个为越国掘墓的人。”

伸手拉开舱门,卫庄飘然出舱,身形微晃之间,便已经到了码头之上,等洛一水抢到舱门的时候,只看见卫庄淡淡的影子,却是径自往着越京城的方向而去。

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洛一水不禁替秦风担起心来,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知道师父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付铭和黄昊两人抬着陈慈抢进舱来,看到洛一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都是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将陈慈放在椅子上,两个人不约而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洛将军,可真是吓死我们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洛一水微微一笑,伸手在陈慈身上慢慢地输送着真气,道:“我倒不怎么担心,师父真要杀我,怎么可能与我废话,只怕见面就一掌毙了我,既然已经赏了我一耳光,那自然就是没事了。”

陈慈喉间咯的一声,终于缓了过来,身子一动,想站起来,却不想双腿发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先坐着,自己运气驱散体内残余的碧海生潮真力吧,师父的功力深厚,一时之间我可没有本事替你完全驱除。”洛一水道。

陈慈心有余悸地看着洛一水道:“卫师之威,一至如斯,我看那洛一水动过水,比起卫师的举重若轻,可差得太远。”

“那是当然,卫师这一生的对手,不过两三人而已,贺人屠比起他们,自然是差得太远了。”洛一水傲然道。

“洛将军,卫师是往越京城去的,您说卫师这一去,会不会去杀了秦风?”付铭问道。

洛一水摇了摇头:“即便卫师想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忘了,秦风身边也有两个宗师,一个人不是卫师的对手,但两人合力,便能与卫师相持,再加上那霍光,程务本等人,还有那些战斗力惊人的军队,卫师没有机会的。也许卫师只是想去看看秦风这个人而已,越国覆亡,已成定局。”

“那洛将军,我们还走吗?卫师既然从长安回来了,那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黄昊有些期待地看着洛一水。

“不,我们走。”洛一水摇头道:“借助卫师的力量,我们或者可以东山再起,可是真这样的话,越国必然又要重新陷入到内战之中去了,这非我所愿也。你们没有去过沙阳郡,太平城,可我对那里很清楚,既然秦风能让越国百姓过上好日子,我还与他争什么。”

听了这话,付铭默然不语。

坐在一边的陈慈重于缓过劲来,看到桌上的卷轴,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一下子惊呼起来:“洛将军,这是海图,这是海图啊,您是从哪里弄来的,有了这个,我们出海,可就不是茫无目的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了,而是可以有的放矢了。”

“海图?”洛一水一把抢了过来,扫了一眼,眼眶不由有些湿润了,“这是卫师临走之时放在这里的,原来师父他终还是不放心我。这海图,恐怕是卫师从长安带回来的,现在有这么详细的海图的,也只有齐人的皇宫典藏之中才会有。”

看着那卷轴发黄的页面,众人都是点了点头。原来卫庄的意思,也是让他们出海去另外闯出一片天地,所以才会带来这份海图给他们。

四人跨出舱门,洛一水扫了一眼船上的士兵,挥了挥手,“起锚,升帆!”

巨大的铁锚被拉上船头,主帆缓缓升起,船身微微一震,慢慢地离开了码头,洛一水陈慈等人看着逐渐远离的陆地,单膝跪地。在他们身后,跟随他们的士兵也都跪了下来。

故土,别了!

越京城,皇宫前,以张宁为首,越朝的文武百官,正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进皇宫,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看着城墙之上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禁卫军,张宁冷冷一笑,迈开大步,便向着远处的大明殿走去。

哪里,便是今天太子吴京召见他们这些官员的地方。名义自然是冠冕堂皇,共商当前危局,计划抵御大敌。

可有了乐公公这个大奸细,张宁对于吴京的打算,当然是一清二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却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猎人正张开弓箭,在远处冷笑着瞄准他们。

空旷了多日的大明殿,今日终于站满了人。门吱吱呀呀在他们身后亦被关上,外面明亮的太阳光线,被完全遮挡住了,殿内顿时阴暗了下来。看着大殿之内同样满是武士,朝臣们顿时都骚动了起来。

张宁却不为所动,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之上,乐公公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在太子吴京的身边,站着的皇宫之内的两位供奉,梁一刀,梁一剑,两个虽然垂首而立,但眼中的杀气却难以掩饰。

而在屋角,几个宫女束手垂头而立,其中一个,赫然便是瑛姑。而在台阶之下,众臣身后的一队武士当中,霍光手按着腰刀,与身边的武士一般无二的昂首挺立。

他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看着张宁昂然站在阶下,竟然没有下跪请安,吴京终于确认,张宁的确如周泰所言,心有反意,要拿他去向秦风献媚邀宠了。他转头看了一眼下面站班的另一排官员为首的周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心中也就泰然了。

不管你张宁在外面有多牛,但你今天却是进了宫,而在宫里,却是我的天下。想到这里,胆气渐壮的同时,却也是恶向胆边生。

“张相,你连日与众臣在府中密议,不知商量出了什么对策?”他冷冷地斜眼看着张宁,问道。

张宁微笑着抱拳一躬身:“殿下,这几日众臣的确在臣府中商议应对眼下危局的对策,但却不是密议,而是公开的,这越京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能看到他们前往臣的府中,怎么是密议呢?”

砰的一声,怒气勃发的吴京一把扫落了大案之上的镇纸,砸在青砖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是左相,是百官之首,但在越京城中,还有我在,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作主啦?”

“殿下,这是众臣信任微臣而已,殿下必竟年轻,而且以前从来没有单独执政过,大家也是怕殿下担心,所以才去臣的府中议事,想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之后,再进宫来禀报殿下。”张宁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的语气,公开嘲讽吴京少不更生。

话说到这里,双方已是公开撕破了脸皮,大明殿中,所有的臣属,除了极少数外,无不是惊心动魄地看着这场太子殿下与左相之间的公开交锋。

从道理上说,他们应当支持太子殿下,但从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说,他们又不得不紧跟张宁的步伐。

“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吴京冷笑道。

“商量出来了!”张宁坦然道。

“是想拿着我的性命去投奔秦风,换取你继续安享荣华富贵吗?”吴京霍的站了起来,厉声道,随着他的站起,殿后武士纷纷拔刀出鞘,每一个跟随张宁进入皇宫的朝臣身后都顶上了一柄刀。

“殿下,何至于此?”张宁两手一摊:“事到如今,臣也不想明言,越京城守不住了,太平军两路大军近十万人进逼越京城,如果让他们攻打进来,只怕越京城要遭灭顶之灾,生灵荼炭,百姓遭殃,所以今天臣请殿下为苍生着想,为百姓着想,免冠负荆,向太平军请降,如此一来,既可保得自身性命,吴氏宗庙,亦可让这越京城免于战火,如殿下能这样做,则这满城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吴京仰天大笑:“张宁,你死到宁头,居然还敢妄言什么苍生,大越落到此步境地,你难辞其咎。”

张宁冷笑:“殿下,你不愿投降,可是想守城?抑或是想带着这城中军队,逃亡大山之中,希图勾结蛮部,以望将来东山再起?”

被张宁一口叫破心中所图,吴京虽然心中震惊,但此刻却是大局在握,冷声道:“是又如何?只要我不死,大越就不会亡,梁一刀,梁一剑,给我拿下这个叛逆,我要将他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遵命!”梁一刀,梁一剑两人迈步而出,向着张宁走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七章:宫变

萧氏在龙游一战中立下殊勋,被朝廷竖为榜样,不但举族迁往越京城,更是将越京城中仅次于皇宫规模的原洛氏大宅赏给了他们居住。而当归跟随萧氏在龙游激战的郡兵将领简放也升为城门军副统领,带着他在龙游尚存的千余名部下,回到了越京城。

刚刚回京的时候,那一份荣耀让简放简直是受宠若惊,每天赴不完的宴席,听不尽的赞美,让他几乎飘飘欲仙。朝廷赏给他的宅子虽然远远不如洛氏大宅,但比他在中平郡城的宅子不知大了多少倍,豪华了多少倍。

有时候,他仍然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富贵,荣华,就这样从天而降?一场迫不得已的战争的结果,竟然带给了他奋斗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奖赏,他心满意足。

城门军是张简的地盘,他初来乍到,虽然有诸多光环加身,但简放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对于城门军的事务,他根本就不伸手,只是一门心思地管着自己那千余名老部属也就够了。经历了那一场恶战,他的眼界也高了许多,对城门军的战斗力,也是诸多的看不上。但贸然伸手便极有可能导致他与张简两人的不和,这样的事情,简放自然不会做。他现在只想与妻儿老小一家好好的享受生活,死去活来一场,方知活着能与家人每晚聚在一起吃一顿饭,说一说话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他与萧氏的关系极好。这是在战场之上结下的血与火的友谊,也是最为牢靠的友谊,而对于简放来说,萧氏于他不仅是友谊,更是他的靠山。萧正刚虽然死了,萧老夫人也死了,但萧正刚毕竟是曾经的大将军,地位不是他能比的,虽然根基在中平郡,但在朝中,势力自也不弱,有了这样一个靠山,至少以后的日子,他完全可以靠着这株大树好好的乘凉,所以到了越京城之后,他往萧宅跑的便更勤了一些,隔三岔五的便要上门去一趟。

现在的萧家长子萧宁,与他已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龙游之战中,简放倾力保护的那个小娃娃,正是萧宁的儿子,而萧氏嫡系男丁,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有了这层关系,两人自然是铁得很。

“来来来,简老弟,再喝一杯。”萧宁笑吟吟的又从身后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好酒:“这可是朝廷赏下来的贡酒,等闲是喝不到的。”

看着杯子里再被倒满,简放却是有些奇怪地看着萧宁,桌子之上,两人已经喝光了四五瓶,算下来每人也都是一斤都了,而萧宁的情绪很有些不对,因为他只喝酒,很少吃菜。菜很好吃,至少萧氏的厨子比自家的要强上很多,但萧宁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很少吃上一口菜。

“萧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简放放下了手中的竹筷,问道。

萧宁苦笑一声,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却是默然无语。

“您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啊!”简放追问道:“平素,您是很少这样喝酒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宁仰头向天,长吁一口气,半晌才道:“简老弟,不瞒你说,今天我邀你来,只是想把你拖在我家里,不让你回到你的军队之中去罢了。”

简放顿时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萧宁他这是什么意思?脑子中闪电般的掠过这两天城门军中出现的一件件反常的事情,霎那之间,他便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萧大哥,是不是张氏要造反?”他颤声问道。

“差不多吧!”萧宁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虽然张宁不是造反,但也跟造反差不多,他要发动政变,拿下太子吴京以及太子的追随者,然后向太平军投降。”

轰的一声,简放一下子站了起来。“萧大哥,你也追随张宁准备投降了么?”

萧宁摇了摇头,示意简放坐下。

“他们只是让我把你拖在这里,不拉他们后腿,其它的事情,我不知道。”萧宁喃喃地道。

简放喘着粗气,手扶着刀柄:“不行,我得回去,我还有千余兄弟在军营中呢,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们性命难保。”

“简兄弟,他们向我保证过了,只要你呆在我家里不出门,你的弟兄,保证一个也不会少。”萧宁一把拉住了简放,大声道。“其实你回去也已经晚了,现在,朝臣已入大明殿,城门军和张宁带回来的那支军队已经开始发动,太平军来了一个宗师,一个半步宗师,此刻城中,早为他们所掌控。”

简放卟嗵一声跌坐在椅子中,双手抱着脑袋。

“简兄弟,我们是从血海里打出来的交情,所以当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我不想看到你被卷入这场是非当中。”萧宁道。

简放有些痛苦地抬头看着萧宁:“萧兄,你如此做,萧老夫人她……”

“母亲已经仙去。”萧宁抬起头来:“萧氏如今也只剩了这么几个人,我不想他们再有任何闪失,你知道吗?太子吴京本来是想杀了张宁,控制了城门军,然后带着这些人逃进深山去的,简放,我不想进山去当土匪。我也不想我的儿子如同野人一般的生活在大山里。太平军向我保证过,我们都没事。”

简放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夫复何言?随遇而安吧,萧兄,我们喝酒吧!”

大明殿中,梁一刀轻松的走向张宁,他清楚,张宁完全不谙武道,一个文弱书生在他的眼中,跟一只小鸡崽也没有什么区别,手到擒来而已。

他下到了台阶的中段,他看到台阶靠内的一名宫女本来低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浑身寒毛倒竖,巨大的警讯在他心中响起,他的手按向了刀柄,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眼中出现了一只纤纤素手,似乎极慢,实则极快的按向了他的胸膛。

卟的一声低响,声音不大,但在现在极其安静得只余下粗重呼吸声的大明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梁一刀连刀都没有拔出来,整个人便飘了起来,悠悠的飘向了太明殿顶部,重重地撞在顶上那巨大的横梁之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无数灰尘飘落下来,洒了满殿的人一头一脸,然后便是梁一刀坠地的声音。坠下地来的梁一刀如同一瘫烂肉一般瘫焕在地上,没有了丝毫动静。

梁一剑与梁一刀是同时走向台阶的,在梁一刀遇险的同时,他也发现了不妙,霍的转身,转身的同时,剑已出鞘,然而仍然显得晚了一些,剑刚举起,眼中已是一片刀光灿然,他大喝一声,举剑架向那片灿烂的刀光,剑刀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剑断了。梁一剑整个人举着尚余半只剑刃的长剑,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站在哪里,片刻之后,众人看见他的额头出现了一道红线,颗颗血珠从红线之中渗出,接着,人便分成了两半,一半倒向台阶之下,一半倒在台阶之上,殿内瞬间血腥气逼人。

两人同时出手,但在瑛姑面前,梁一刀连拔出的机会都没有,而梁一剑却还是勉力拔出了他的长剑,虽然结果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便是宗师与半步宗师的区别。

瑛姑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霍光,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居然被他搞得鲜血淋漓的,恶心死了。霍光却是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梁一剑可也是九级高手,如果不是猝然突袭,而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到在殿中,居然还隐藏着武道修为远比他高的好手,他也不可能一刀便要了对方的命。

事发突然,当梁一刀倒地的时候,殿中还只是一片倒抽凉气之声,而当梁一剑惨烈的被分成了两片,殿中却是立刻爆发出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胆子小一些的,竟然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那些本来执刀的殿中武士,此时也全都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台阶之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全身都在发抖。因为除了死了的两个供奉之外,此刻,大内总管乐公公的一只手按在太子吴京的脑袋之上,另一只手当真如同擒小鸡崽儿一般的拎着他。

周泰只觉得脑子之中嗡嗡作响,本来自以为大局在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岂料形式顷刻逆转,两大供奉瞬间毙命,连太子殿下都被人控制住了。

原来,不仅是张宁投靠了太平军,连乐公公也投降对方了。

他的眼中,闪现的是一片绝望的神色。

张宁傲然转身,看着殿内武士,冷声道:“太子倒行逆施,不以苍生为念,不以百姓为重,尔等可都是有家小在越京城中的,难不成想你们的家人也成为战争中的饿殍吗?放下武器,可恕尔等无罪。”

士兵们仍然没有从巨大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瑛姑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身形晃动,形如鬼魅,闪电般的在大殿之中游走了一遍,一柄柄锋利的钢刀连二接三的飞起,在一片夺夺声中,整整齐齐的插在了殿顶的大梁之上。紧跟着大明殿沉重的大门发出了一声闷响,被瑛姑一掌震得粉碎。

满天的烟尘当中,一支兵马正飞一般的沿着大道奔向大明殿,那是由张简率领的城门军。

当城门军出现在大明殿的时候,一切便结束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八章:我想去做南山郎

萧府之内,菜已冷,酒已残,窗外,夕阳已西下。萧宁与简放两人相对而坐,却是相顾无言。府邸里面很安静,但他们二人却知道,此时在越京城内,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正在进行中。不论谁胜谁负,越国都将就此发生剧烈的改变。

简放伸手拿起酒壶,摇了摇,却又颓然放下。

“该结束了吧?”他问道。

“差不多了吧?”对面的萧宁却也不敢肯定。

门外响起啪啪的敲击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宁低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简放有些眼熟,心知必是在龙游县城残余下来的萧氏族人。“大少爷,已经结束了。张宁大获全胜,梁一刀,梁一剑当场被杀,太子吴京被生擒活捉,兵部尚书周泰被下了大狱,眼下,张宁父子已经控制了全城,正在城内各处张榜安民,声称他们将解民倒悬,开城门迎接太平军进入越京城。”

虽然早知事情的结果必然是这个样子的,但简放与萧宁二人都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大越就这样完了。”萧宁摇摇头。

简放脸露悲戚之色:“早知如此,萧老夫人和我们又何必在龙游县城拼死抵抗,结局仍然是没有变。”

“那不一样!”萧宁低声道:“母亲率我等去龙游县城,半是国仇半是私怨,倒是将简将军你拖下了水,害得你属下死伤惨重,我很是过意不去。”

“话不能这样说,现在我好歹还剩下了千余部属,如果当日不是你们去,我就逃到了中平郡城,最终还是要随老皇帝一起出征,那别说千余人了,只怕连我,也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更何况,我还结识了萧兄你这样一个好兄弟。”简放道。“大越完蛋了,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萧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萧氏一门与洛一水部结下了仇怨,我父惨死于洛一水之手,而洛部在龙游县城被我们所阻,亦是死伤惨重,更是间接导致了洛一水兵败如山倒,现在洛一水旧部大都被太平军整编收纳,简兄弟,你说以后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萧宁叹了一口气,道。

简放一楞,“既然如此,萧兄你为何还要将我骗在府中,如果我在城门军中,这事儿,便说不定还有变数。”

萧宁摇了摇头:“大势如此,便是简兄弟你在军中,也不过枉送一条命而已,你知道太平军派到城中来的是什么人吗?一位宗师,一位半步宗师,如果我不答应将你困在这里,只怕你早就被他们杀了。”

听到萧宁的话,简放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萧兄,你怎么对这件事如此清楚?”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张宁派了人来找我,而和他一齐来的,是太平军的一位首脑人物,叫千面,听说是专门负责太平军情报工作的一位将领。”萧宁压低了声音:“正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保证,我们萧氏一族,决不会受到洛一水旧部的报复,确保我们的生命,财产等安全,我才答应加入他们。我们萧氏一族在越人心中还是有些名望的,如果我们在太平军入城之中,率先出来声明效忠他们,对他们政权的稳固以及迅速地将朝政纳入正轨还是有所帮助的。”

“原来如此!”简放点了点头:“萧氏一族,本来就是大族,非暴发户张宁可比也,而且龙游一战,更是将萧氏一族的声望推上了顶峰,你答应与他们合作,他们的确会省不少事。可就这样空口白牙一说,你就信了?万一日后他们反悔怎么办?”

“我没的选啊!”萧宁苦笑道:“我要他们答应在此事完结之后,我们萧氏一族要去他们的太平城居住,那里是他们的老巢,洛一水的旧部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那个地方去。简兄,我的要求也不高,一处依山傍水的宅子,几十亩能养活我们一族的土地,再加上我们自己还有的一点积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

“萧氏一族还剩下什么?”简放叹道:“你们的家产全都在龙游一战之中散尽了。”那一战过后,萧氏在龙游县城里那堆集如山的银子也如约发给了幸存下来的士卒,而每一个死去的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抚恤,萧家,的确没有剩下什么了。

“当初吴氏老皇为了安抚人心,不是又赏了不少银子么?更何况,萧氏族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萧宁笑道。

简放沉默半晌,“萧兄,如果你不嫌弃,能不能在你的宅子之旁,让我也来搭个伴?以后咱们两个一齐牵牛扛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空的时候,在田野之间喝上几杯小酒,随手薅几把野菜下酒?”

萧宁惊讶地道:“简放,你现在也颇有名气,而且还很年轻,太平军入城之后,不至于不用你,难道你不想拼个前程吗?”

简放摇摇头:“萧兄,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肚子里有多少货,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如果我再继续从军,多半便会死在沙场之上。经历了龙游一战,再有这一次的越京事变,我的心早就冷了,看多了生死,那血却是再也沸腾不起来了,再说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当真让人胆战心惊,我可玩不转这些。还是早些卸甲归田,与你一齐退隐田园,说不定将来还能长命百岁。你既与太平军有了联系,方便的话也给我说一说,让我也去太平城那边安身吧?”

萧宁笑了起来:“当然没有问题,别的人我不管,你可是我儿子的干爹,我能不管吗?那以后咱们就比邻而居了,说句老实话你可别生气,你家小丫头,我可早就替我儿子看中了,不如咱们再亲上加亲吧?”

“我也早有此意。”简放大笑起来,“萧兄,不如咱们此刻再去我家中,咱们兄弟两人再喝上两杯,管他外面风云变幻,我们只管关上自家小门,自娱自乐吧!”

“如你所愿!”两人牵手搭肩,笑谈着出门而去。

他们二人放下一切,自然是游哉游哉,管他城头变幻大王旗,只管去当自己的南山郎,但此刻的越京城,小规模的战斗和清洗,却仍在进行着。

被城门军击溃的禁卫军,四散逃亡,张简正指挥着城门军在四处搜捕,而那些吴氏的坚定支持者在得到消息之后,随即紧闭府门,亦在附隅顽抗,也需要一处处的清理,每当遇上扎手的点子,瑛姑,霍光,乐公公三人便轮翻出击。有这三位高手出马,击垮对手简直是易如翻掌,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的喊杀之声,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张宁很忙,今天一天,似乎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忙的时刻,他要将一个完完整整的越京城,交到秦风手中,以此来体现自己的价值。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价值,那自然会被人弃之如蔽履,而反之,自然能得到重用,太平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他的时间很短,他要这有限的时间内,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就如同数年之前,他与老皇吴鉴一起策划覆灭洛氏一般,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所有的朝臣官员,都被下令不许返回各自的府邸,甚至连自己的衙门也不许回去,皇宫外的排房被临时充作了办公场所,所有部门都集中到了这里处理事务,以防额外生出一些事端。

不得不说,张宁的这一临时举措,对稳定当前有些混乱的局面,还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各部门集中到了一处,一旦有事,谁也推娓不得,当场拍板,当场处理。

越京城本来是吴氏经营多年的老巢,吴氏一旦倒台,一场大混乱原本是不可避免的,但因为朝廷绝大部分重臣都投靠了张宁,一张张安民告示贴出去,各部衙事务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反而变相的让越京城的老百姓安下心来。

吴氏垮了,好像他们的日子一点也没有变得不同。

在张宁的严令之下,所有的店铺都不得关门,必须开门营业,像粮铺这些事关百姓民生的店铺,更是由士兵站在门前维持秩序,即便是出现老百姓抢购,也不得关门歇业,朝廷的府库随时都为他们兜底,当然,他们也不得趁机涨价发财,敢这样做的人,先问问自己还要不要脑袋。

越京城中连宵禁都没有施行,张宁力图营造出一副平静的状态,而事实上,他也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此人还是颇有些急才的,这些举措,连瑛姑和霍光也都是暗自点头,如此一来,太平军入城的时候,越京城的抵触情绪,将会降到最低。

整整一夜的忙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张宁,终于在天亮之后接到了城外的报告。来自正阳郡的太平军和来自中平郡的太平军主力,都将在明日正午抵达越京城。

接下来,他要操心的便是如何营造一个盛大的仪式,欢迎越国新的主人进入越京城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三十九章:兵临城下

吴京木然地站在越京城的城头,城下,长长的红毯从城内一直延伸到远方,红毯的两边,已经站满了张宁组织过来的乡绅百姓,宫廷御用的乐师们,此刻正在城门口卖力地演奏着喜庆的乐曲。

这首曲子他经常听到,逢年过节,他们总会演奏这首曲子,可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讽刺,今天,将是大越亡国的日子,可乐师们奏响的却是欢庆的音乐。

此刻,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被扣押在皇宫之内的一处偏殿之间,仅剩下的几位重要成员,却都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们,有的捧着整副的越国地图,有的捧着户藉册,有的捧着赋税册,有的捧着代表着越国皇帝正统的大印,这些东西一旦交出去,就代表着大越,正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他很想哭,但胸中却如巨石压着一般,憋得慌,却又哭不出来。

高高的旗杆之上,熟悉的大越旗帜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太平军的猎火战刀旗,风吹旗舞,猎猎作响。

城头之上,站满了大越朝的文武百官,这些当着大越的官儿,吃着大越俸禄,一个个养得肠肥脑油的混帐们,此刻脸上是不安中夹杂着兴奋,大概正在憧憬着他们将在新朝之中又能混一个一官半职,继续他们那作威作福的日子吧。

你们都该死,一个个都该下油锅,过刀山,穿火海,尸骨无存,诛连九族。他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他的前方,站着张宁,这个背叛者此刻满脸春风,正笑盈盈地指挥着城头上所有人的站位,仍旧颐指气使,仍旧意气风发,就如他以前当首辅时,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一般,只不过,他效忠的主子却变了。如果还能运动一丝儿的真气,他真想朝着那张笑脸狠狠的一拳揍过去,或者像街头的流氓地痞一般扑上去咬他一口也好。可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把他怎么啦,行动丝毫无碍,但气力却比一个普通人犹自不如。

想起大明殿中的那一幕,他的心仍在滴血。乐公公那个奴才,竟然也成了奸细,太平军的一位宗师,一位半步宗师,居然就潜藏在自己的身边。他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看到的是一片血红,闻到的是刺鼻的腥气。耳中传来的是一柄柄钢刀飞起插在大梁之上的夺夺之声,钢刀反射着灯光,就像眼前的太阳光一样的刺眼。

贵为当朝太子殿下,他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地平线上,一匹孤零零的战马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城头之上顿时骚动起来,那匹战马越奔越近,直到城头之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能看清马上骑士的面容,那匹战马停了下来,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战马一声长嘶,却又回头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一面面火红的战旗从地平线上跃然出现,他们自西方的中平郡过来,此刻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阳光直射在火红的烈火战刀旗上,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正在向着越京城奔来。

战旗之后,是一队队的骑兵。太平军骑兵不多,而且多集中在斥候营,此刻,这些骑兵人手一面烈火战马旗,相互之间分散得极开,站在城头,乍一看去,似乎眼前全部都是燃烧着的烈火战刀旗在风中飘扬。

距离越京城里许之地,这些骑兵勒住战马,静静的立在哪里,高举着手中的旗帜,在他们身后,千万双大脚同时落地传来的隆隆之声隐隐传来。

渐渐的,一条黑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战鼓声,尖锐的哨音声也紧跟着传来。

最先出现在越京城人的视野之中的是矿工营。这是一支重装步兵,全身盔甲,手持大刀,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缓缓的向前推进。

在秦风看来,矿工营不仅是战场之上攻坚拔寨的一把好手,同时在平时,也是吓唬人的不二选择,矿工营的大兵,就没有身高低于八尺的,毕竟这几千人,可是陆丰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这样一批人,身着重甲,手持铁刀,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堡垒,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是很恐怖的一个存在。

矿工营突前,在他们身后两侧,一个是野狗的苍狼营,一个是小猫的磐石营,最后,则是江上燕统率的宝清营。四个战斗营构成了一个中空的菱形,正中间,则是秦风的亲兵营与他的中军大旗。

在这个核心的战队队形的两翼,左边是陈家洛的猛虎营以及和尚为统兵将军的一个新营,右边则是刚刚从洛一水部改变过来的一个尚没有命名的战斗营,由陈志华统领。而在整个队伍的后方,则是由陈金华率领的另一个战斗营在断后,以及保护所有的后勤辎重。

一个个方阵有序行进,在众人的眼中,走了数里之远的距离,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城头之上,懂行的人心中都是暗自骇然,都说太平军的战斗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越走越近,最前面的矿工营所带来的那种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到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铁面具,这种压迫感,更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队伍在开始缓缓的变阵,以各营的认旗为引导,各个不同的战营开始从紧密的方阵,变成了一个个的单队前进,走向先前斥候营插着的战旗之后,单队慢慢的组合在一起,重新组成方阵,但此时,中空的菱形便变成了长方形。

与此同时,从南边和北边也传来了隆隆的鼓声,那是从东边正阳郡赶过来的太平军部队,由大柱和陈家洛指挥的撼山营以及兴阳郡城门军,当然,还有三万多投降的正阳郡郡兵以及民军,他们的人数更多,但比起正面而来的太平军主力,就显得凌乱多了。

一个个军官骑着战马前后奔跑着,斥喝着,努力地控制着军队在一面面烈火战刀旗后站好。

近十万大军,终于在越京城下集结在了一起,军队逐渐安静了下来,随着从中军大旗之下传来的清脆的战号之声,各营也随之响起了响应的战号,所有士兵唰的一声,齐齐半转身子,所有人转向了正中间,那条刻意空出来的大道。

马猴高举中军大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身后,秦风缓缓策马而行。贺人屠与程务本则落后数步。

“万岁!”斥候营的于超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烈火战刀旗,使劲了全身的力气高呼道。

“万岁!”所有的斥候营士兵齐声应和,所有的烈火战刀旗在这一刻,都高高的举起了到空中。

矿工营举起了他们的锤凿交叉大旗,苍狼营举起了他们的那面露出獠牙的狼旗,磐石营举起了他们的山旗,宝清营亦举起了他们的海船旗,猛虎营举起了他们的下山猛虎旗,撼山营举起了他们的苍松旗。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动长空,亦震动着越京城的每一个人,此刻,似乎连高高的城墙亦在呐喊声中颤抖。

敢死营的老兄弟尤为激动,四年之前,他们如同落水的野狗一般,仅仅带着随身武器,穿过落英山脉,从秦国控制区落荒逃到了越国,进入了雁山,被人称做山匪,但四年过去了,在他们的老大的带领之下,他们聚集了近十万部队,连战连捷,今天,终于站到了越国都城之外,这座城市已经是他们的了。

他们,开创了一个新的王朝。

缓缓策马而行的秦风,心中亦是感慨万千。重新活过来之后,他便发誓不再做人的马前卒,他要为自己而活,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受他人支配,四年了,他终于做到了。现在,他终于站到了那些曾经陷害过,伤害过他的人同等的舞台之上。

从此,他将成秋棋枰两方的棋手,而不是供人使唤的棋子。

“弟兄们,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落英山脉的方向,在哪里,还埋葬着他数千生死兄弟。

声震九宵的呐喊之声让城头之上的吴京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看着城头之下,那个缓缓策马而来的男人,他就是覆灭了越国的秦风。看到战马之上,那个英姿勃发的男人,他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自卑,自愧不如的感觉油然而生。

十指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肉里,巨大的屈辱感开始伸起,下一刻,他将作为一个亡国之君,匍匐在这个男人的脚下,向他哀求保全性命,保全宗庙,还要谄媚地向对方表示祝贺,他恨不得此刻自己已经死去。

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如果自己死了,达不到目的秦风会恼羞成怒,将怒气转移到所有幸存的皇室成员身上,即便是死,自己也要在走完这所有的仪式之后,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垂下了头。

“殿下,我们该下城去迎接了!”耳边传来了张宁的声音,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张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章:一人之威

让自己高昂着头,走完大越这最后一段旅程吧!自己是吴氏子孙,输阵不输人。吴京高高的昂起了头,无比艰难却又不得不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就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城头之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他就像平空出现在城头之上一般,站在那面高高飘扬在旗杆上的烈火战刀旗下,仰着头,出神地看着那面迎着朝阳,如火焰一般燃烧着的金光熠熠的旗帜。

原本站在一边不显眼角落里的瑛姑身子一下子绷直了,两手垂在体侧,双拳不断地蜷曲,整个人在旁人的眼中,竟然竟得有些模糊起来,好像她就在那里,又好像她根本就不在那里。

另一侧,霍光身体剧震,手立时按上了腰间的刀把,手上青筋毕露,虽然没有拔刀,但却随时可以出刀。

城下,军阵之中,贺人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策马向前,越过了秦风,挡在了秦风的前方,而程务本,在长叹一声之后,却也策马走了秦风的头里。

卫庄!越国的守护神,在最后一刻,终于出现在了越京城的城头。

他就静静的站在哪里,一言不发,只是仰着头看着那面飘扬的烈火战刀旗,却已让太平军所有的高手,如同绷紧了弓弦的大弓,随时都有可能射出手里的利箭。

“卫庄?”秦风低声问道。卫庄虽然救过他一命,但他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救命恩人。

“是!”程务本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来来,秦将军不必担忧,如果动手,我们这里的人加在一起,也无惧于他。”

秦风微微一笑:“既然无惧于他,你们又何必挡在我的前边?”一伸手,拨开了程务本与贺人屠,策马走到最前方,抬头仰视着城头之上那个人。

而当秦风走到最前方的时候,城下,矿工,苍狼,磐石,宝清以及秦风的亲兵营,却已经开始了兵力的调动,从先前的检阅方阵在顷刻之间便完成了到战斗队形的转变。

城下军队的调动,似乎也惊动了卫庄,他垂下头来,看着城下,眼光所到之处,所有人的心都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挠了一下,那种因为惊悸感特别的明显。

一人之威,竟至如斯!秦风在心里感叹道,刚刚卫庄看向他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想伸手拔出自己的铁刀了。虽然勉力压制住,但真气翻涌,竟是跃跃欲试,或者说是在他内心的本能之中,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而起了自保之意。

卫庄此来,其意如何?秦风在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个问题,想翻盘么?当然不可能,别说卫庄只是一个人到此,便是他带着千军万马,那也须得在战场之上决一雌雄才是。仅仅一个人,能做什么事?己方这边也丝毫不弱,两位宗师再配上霍光,程务本,自己,刘老太爷,甚至还有杨致,足以与他相抗衡,自己甚至不需要动用军队。

卫庄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殂杀了自己,但那可能么?别说自己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即便是身边的人,也足以挡住卫庄,让他的突杀之意无法实施。

卫庄看着秦风,那一眼,似乎便将秦风看穿看透。城下的动作尽收眼底,让他震惊的不是秦风和他身边的高手,而是他周围的那些军队的动作。

秦风并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但他的军队已经完成了作战准备。一支成立不过四年多一点的军队,表现出来的老辣不输给这世上任何一支强军,难怪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秦风便能横扫越国。

在这几年的过程之中,秦风巧妙的利用各国之间的矛盾,游走在他们的缝隙之中,左右逢源,见缝插针,展现了极高的政治天赋和手腕,但落到根子上,是他有一支足以支撑他战略设想的强大的军队。

没有强大的武力,则一切都是空谈。

从这一个角度上来看,吴鉴输得不冤。其实从吴鉴诛杀洛氏开始,越国便差不多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了。

外部是强敌虎视眈眈,内部却又引起了剧烈而不可调可的矛盾,族群分裂,民不聊生,越国之败,始于吴氏自己的自乱阵脚,自己就像是一个补锅匠,四处奔波,替大越缝补着破漏之处,但越起补越多,终究是补无可补。

“卫师救我!”一声凄厉的饱含着无限惊喜的呼喊之声,将卫庄的眼光重新吸引到了城头之上。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吴京正像一个在外面饱受了欺凌的孩子一般,向着他扑过来,跪倒在了他的脚下,伸手攀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卫庄,虽然在越国享有崇高的声誉,但真正见过他,认识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过他名字的人不计其数,但见过他本人的,却是屈指可数。

看到卫庄出现,张宁已经是两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而城上其它的朝臣,当听到吴京的这一声卫师的呼唤之后,在发出一声惊叹之后,已是割韭菜一般,一排排地跪倒在城上。

包括那些士兵们。

瞬息之间,城头之上,站着的人,只剩下了瑛姑与霍光两人。

瑛姑的手上多了一段绸缎,而霍光的刀终于出鞘半寸。

“自作自受,咎有自取,吴京,你让我如何救你?”卫庄叹了一口气,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吴京,“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不是神仙。”

听着卫庄的话,吴京失望得跌坐在地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息之间已经消亡大半。是啊,卫师不是神,纵然他无敌当世,又如何能抵挡住城下这十万雄师。

“吴氏洛氏,就像是越国的两条腿,两腿合力,步调一致,方能确保行走正常,联秦楚而抗齐,是越国最基本的国策,确保这一对外政策,方有越国的外部安全,但你老子,将这两条全部推翻了。杀了洛氏全族,造成全国内部恐慌,弃楚秦而投齐国,虽能保得一时苟安,却让自己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腩,齐国需要你们吗?不,他们要的只是打破三驾马车合力抗齐局面的破裂,而背弃秦楚,使得这两国也必须要对你们下手,他们奈何不得齐国,还奈何不得越国么?”

卫庄长叹一声:“现在的结局你也看到了,楚国小使手腕,秦国微微发力,齐人却又无力来救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救,越国便完蛋了。”

“卫师,我知道错了。”吴京痛哭流涕。

“知道错了,却也晚了。”卫庄叹息道:“如今秦风已如日中天,入主越国已成定局,齐人想利用他与楚国的深仇继续他们的分裂政策,秦楚两国却也想拉拢他重塑三国抗齐的局面,吴氏,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吴京,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张宁。

“张宁,你可知罪?”他淡淡地问道。

张宁脸上满满的都是恐惧:“卫师,诛杀洛氏,下官是秉承陛下的意志,与下官无关啊!即便是现在,下官也是为了大越的百姓不再经受战乱之苦啊,也是希望大越在姓能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啊。”

“是么?”卫庄冷笑起来:“诛杀洛氏,难道不是你想借此上位,成为越国除皇室之外的第一家么?投降秦风,策划越京城不战而降,难道不是为了保证你继续安享荣华富贵么?身为越国首辅,不能与大越内荣辱,同进退,你可有半分羞耻之心?”

“卫师饶命!”张宁越听越是恐惧,凄声大叫起来。

卫庄冷冷地看着他,“越国有今日,你发真是功不可没啊!”袍袖轻拂,微风掠过,张宁突然如同中了箭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重重的落下地来,又跃然而起,再落下地来,如是者三,再跌落下地之时,却已是了无声息。

“爹,爹!”城头之上,张简一下子窜了出来,俯身抱起早已死透了的张宁,大声叫喊着,看着卫庄的眼光,却没有仇恨,只有恐惧。

卫庄哼了一声“蛇鼠一窝,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果你敢于拔刀向我,我倒饶你一命了。”话音刚落,屈指一弹,张简大叫一声,朝后便倒了下去,父子两人同时毙命在城头之上,看到张宁父子被杀,城头之上,参与了威逼吴京投降的其它朝臣无不簌簌发抖,面无人色。

卫庄已然出手,瑛姑手中的绸缎骤然间便飞舞了起来,如同一条灵蛇一般,绕着她游走,而霍光的刀,终于呛然出鞘。

卫庄却是看也没有看两人一眼,重新转头看向城下,“秦风,可敢与我单独一唔?”

城头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落在秦风眼中,张宁父子倒毙当场,他心中也是一震,难不成卫庄当真要逆天行事么?此刻听到卫庄发声相邀,这一丝丝担心立时便被一扫而光。

“卫师相邀,敢不相从?”他长笑道。

“好,你随我来。”卫庄向前踏出一步,便如同走台阶一样,从城头之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身形闪动,已是向着南方掠出一段距离。

“秦将军!”贺人屠张口欲言。

秦风却是摇了摇头:“不要紧,我一个人去,你们不必跟来,程帅,入城之事,便由你来负责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一章:一席谈

洛水之旁,断首台上,卫庄背负双手,默默的立于最边缘,看着脚下奔腾而去的洛水,他的好友洛宽一族,除洛一水外,便尽数在这里身首两断,抛于洛水之中,顺水而去,尸骨无存。

好友身死之时,他身陷长安,不能回来,而现在,他回来了,却也只能看着建国百余年的大越,他一生守护的大越将彻底结束,却也无力挽救。

人生,有时候充满了无奈。

长叹声中,他双手抱拳,冲着洛水长长一揖到地。算是为朋友尽上一点心意。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秦风正一步步走上断首台。

“卫师,当年救命之恩,一直无缘当面相谢,请受秦风一拜。”秦风深深的向卫庄行上一礼。当年在落英山脉当中,他带着昭华公主一路逃亡,最后时刻内伤发作,如果不是卫庄以其深厚无匹的内力,将他狂暴的混元真力整个的包裹封锁住,或者他根本等不到后面的翻地覆地的改变便已经变成了落英山脉之中滋润草木的肥料。

“悔不当初。”卫庄却是毫不客气,一撩袍子,坐在了断首台的边缘,随手指了指身边,那意思,自然也是教秦风过去坐下。

秦风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与卫庄并肩坐在了一起。

“如果早知道当初那个小小的校尉,今日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当日我便该给你一个痛快,说不定便无今日越国之祸。”

听到卫庄这话,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卫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秦风,还是会有李风,王风,也说不定就是您的弟子莫洛,当初他起兵与长阳郡,如果没有我与沙阳郡的合作,恐怕他当真有席卷越国之势。”

卫庄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他死了,为死人讳,我不想再责备他什么。”

秦风点了点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越国有今日,并不仅仅是因为我,而是他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也许我的出现,加快了他覆亡的步伐,最后把他往墓坑里推了一把而已。”

“不错,越国到了吴鉴这一辈,的确已是千疮百孔了。秦风,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么?”卫庄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秦风略加思索,道:“应当是齐国刻意放您回来的吧,他们或者认为,您的回归,将会使越国的战乱延续更长的时间,对他们而言,越国打成一团浆糊,最为符合他们的意愿,以卫师的能力和号召力,如果愿意,足以组建起一支庞大的军队,甚至让我在越国可以寸步难行,说句实话,当您出现在越京城头的时候,我当真不知道我的军队当中,有多少人当真愿意与您兵戎相见,他们,毕竟也是越国人。而您,一直便是越国的守护神。”

“可我看到,他们依然摆出了一副要与我决一死战的架式。”卫庄笑道:“虽然你这话说得我心中很舒服,但是,事实好像与你说得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惯性而已,长年的军事纪律带给士兵的惯性,当军官命令一下达,他们会不由自主地马上执行,因为这一刻,他们没有了自己的思考,但真动起手来,那可说不定了。”秦风摇头道。

“事实上,我在从长安出来的这一路之上,的确是这么想的,哪怕这样会让齐人更高兴,但我更不忍心我一生守护的越国,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卫庄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哪怕让他苟颜残喘着,那终也还是活着啊,或者某一天,越国出了中兴之君,再度崛起也说不定呢!”

“哪您是怎么改变了自身的看法的呢?”秦风问道。放弃一个自己终生守护的东西,内心的伤痛决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像卫庄这种人物,更是为了某个目标而异常执着,不然,他也不会达到现在的高度。

“曹冲愿意让我回来,自然是如你所说的那一般,越国僵持下去,他们或者便可以不劳而获。”卫庄道:“但我出了长安后不久,碰上了一个人,你能猜到我碰到的是谁吗?”

秦风皱眉片刻:“能碰上您,或者说能让您必变内心想法的,当然不是一般人,这个人与我又有渊源,那只能是上京城的文师吧?”

卫庄轻轻鼓掌,“你果然清楚,其实也说不上是碰到,而是文汇章在外面等着我,旁观者清啊,他或者料到了齐国人要这么做,所以到了长安之后,并没有径自入城,而是在外头等着我。”

“文师于我,亦有大恩。”秦风道:“秦风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卫师出手相救,能让文师另眼相看,可以说没有二位大师,秦风早就死了。”

“文汇章拦住我,让我不要理会越国的事情。因为他认定你能改变这世上的规则,知道他把你看成谁吗?李清大帝。”卫庄突然笑了起来:“他认为你会成为李清第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天下,分裂已经百余年了,百余年来,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今日你抢我,明日我杀你,杀来杀去,受苦的自然都是老百姓。李清大帝时期,那数百年的和平,已然成了一种奢望。文汇章认为你能改变这一切。”

“文大师太抬爱了,秦风可不敢戴上这么一大顶帽子。秦风也自认为根本就无法与李清大帝相比较。”秦风摇头道。

“那你现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想聚集更多的兵马,站上更高的舞台,然后回去向闵若英寻仇?”卫庄反问道。

“起初这是我唯一的愿望。”秦风搔了搔脑袋,道:“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仇恨,每日里想着的便是要怎样复分。但闵若英贵为皇帝,我想亲手复仇,能怎么办?当然是先站到与他的同一高度之上,最初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现在呢?”卫庄追问。

“从我建立起太平城开始,这个唯一的目标,慢慢地开始向后退了,不是我忘了这些仇恨,而是他在我的愿望之中,不再是第一序列的排位了。”

“这种变化从何而起?”

“我建立起了太平城,收容了数万的难民,我们一起修城,一起屯荒,一起建立起一个个村子,一起种下粮食,一起收获果实,当第一次将每家每户的粮仓装满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原本的难民他们脸上那满足的笑容的时候,当我看到孩子不再衣裳褴褛而是穿着整齐坐在明亮的学堂里的时候,当我看到市场之上,人们爽快地掏出银钱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的时候,当我看到家家户户在该吃饭的时候,烟囱里都冒出炊烟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让这些人一直过上这样的日子,似乎比我能报得了大仇更容易让内心得到满足。卫师,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个愿望很小很可笑?”秦风问道。

听着秦风的话,卫庄却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个愿望一点也不小,这是天下最大的愿望。我一辈子都在追求这个,却是所求而不能得到。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我没有想那么远。”秦风笑道:“也没有想最终到底能不能做到,但至少,现在我在太平城,在沙阳郡,我做到了。我常跟部下说,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坚持到底,因为不管成功与否,我们在路上,我们努力过,即便最终失败,也不会因此而后悔。”

卫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文汇章拦住我,跟我说了一大通什么你有可能的来历,你是什么有缘人之类的话,我通通哧之以鼻,我不大相信这个。他甚至说有可能你是李清大帝转世,我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星子,当然,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卫某人一生读书,这些子不语怪而乱力神的东西,我向来是弃之如蔽履。如果不是文汇章而是换了一个人,我一定会把他打倒在地上再踩上几脚,虽然即便是他我也想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做不到而已。”

听了卫庄的话,秦风失声笑了出来,这些大师们,一个一个的脾气,有时候当真可爱的很。

“不过我听说贺人屠与霍光都到了你的身边,看来文老儿的确是很看重你的,所以我也便多留了一些心,来的途中,去你的太平城看了看,也去了沙阳郡转了转。”卫庄道:“本来我还以为我去这些地方看一看再回来也还来得及,可万万没有想到,你的速度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吴鉴便死了,洛一水跑路了,越国完蛋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李挚在里头插了一脚的缘故。”

秦风微笑不语。

“我去宝清港找过洛一水,他对你口服心服,我问他可愿带兵再征战天下,他说,这天下归你了。”卫庄吐了一口气:“能让洛一水心服口服的人极少,你算是一个。他甚至都不愿意与你再相争什么了。”

“洛兄本也是世间奇男子。”

“今日听了你这番话,我倒是真正明白,洛一水为什么对你服气了。”卫庄点了点头,“我没有做到的,希望你能做到。”(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三章:新的主人

张宁无德,但的确还是颇有几分才干的。正如秦风所言,越京城如此平静的交付到了太平军的手中,没有爆出更多的流血事情,城内百姓也平和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张宁是做了许多工作的。

他以自己的声望,镇住了越京城中的豪绅贵族官员,以严厉的临时法令控制住了城内的物价,特别是粮食的稳定供应,勒令所有商铺不得关门歇业,制造了一个虚假的和平形象,恐慌中的老百姓在观望到这一切之后,一颗卟卟乱跳的心也终于平稳了下来,生活与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坐在皇宫中的主人要换了而已。

而皇宫中的那一位不管是谁,距离他们的生活都实在太遥远了一些。

越京城是大陆北方最大的城市,千年以前,李清大帝为了对付深山之中的无数民族,订下了剿抚并用的策略,以抚为主,以剿为辅,是以越京城建得真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不仅城防坚固,高达三十米的城墙更是只有当时唐帝国的都城长安能与之相比,而且城内建筑几乎荟萃了唐帝国偌大版图之内的各地的精华,既有北方的粗犷大气,棱角线条刚硬分明的建筑,也能找到江南小桥流水,温婉柔顺的园林建筑。

安抚,不仅是经济上,更有文化上的。以比大山之中好上无数倍的经济诱惑,使大山之中的原住民们放弃山中的苦哈哈的生活,下山进入越京城,然后从小便以唐文化一点一点的渗透,同化,这是一项极其长远的规划,但漫长的工作,却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大山之中的原住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瓦解,被蚕食,当如今,越京城中,已经根本分不清谁是从山上移居而来的族群了,他们现在都被统称为越人。

当然,大山深处,仍然还有一些固执地坚持着原有的传统不下山的死硬分子,但势力弱小的他们,别说挑战唐朝的统治,即便是做些骚扰的事情也力不从心了。

千年之后,唐帝国崩溃,吴氏建越国于越京城,国家变了,但文化的底蕴却没有变,甚至有很多在唐帝国的继承者那里找不到的已经消亡的传统,在越京城里,仍然存在着。

从城门走到皇宫,秦风似乎便感到自己已经领略了整个大陆的风貌,大有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街道之上很干净,也很冷清,除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士兵,几乎看不到百姓,商铺里,百姓的家里,因为张宁的临时法令,门都大开着,店老板,伙计,以及最平常的百姓,有些畏惧地站在屋内,看着那一排排威严的武士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过。

这位,便是他们以后的新皇帝了。每个人都在这么想着。

跟随秦风入城的太平军,仅仅只有秦风自己的亲卫营以及野狗的苍狼营,其它各部,尽数驻扎在城外。秦风不想让大规模的军队入城,造成城内居民的恐慌,更何况,作为占领者的军队一旦进入城中,保不定便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胜利者总是觉得自己有权利对失败者要求一些什么,近十万大军,并不是个个都会严格遵守军纪的,里面只要出上一两个混水摸鱼的家伙,便极有可能坏了一锅好汤。

现在秦风需要的是稳定。

城内的安全警戒仍然交由越京城的城门军在负责,张简虽然死了,但副统领简放却还在,龙游一战,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郡兵将领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再加上一个萧宁在旁辅佐,而城门军的将领大部分都是城中豪绅权贵的子弟,倒也平平静静,秦风听说,简放只是处理了几个张简的心腹干将而已。

当然,在接下来的日子,这些事情,太平军将会一一接手,这支城门军面临的命运,只会是被遣散的下场。

站在皇宫的面前,秦风很是有些感慨,金壁辉煌规模巨大的皇宫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他见过楚人的皇宫,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这一座的夸张。

楚人有钱,即便是齐国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楚国的皇帝,历来都有着勤俭节约的习惯,不管是闵威也好,还是闵若英也好,在物质上的需求似乎都非常低,他们贵为皇帝,连老婆都只有两个,像闵若英,新娶的皇贵妃还是在他不情不愿的情况之下,为了政治大局而不得不迎骤的秦风长公主。

对于闵若英这样胸怀雄心壮志的人来说,女人多了,儿女多了,那都是需要花掉他自己的时间的。而他宁肯把自己的时间用在处理政务,勤修武功之上。

从这一点来说,秦风对于闵若英还是较为佩服的。能做到这一点的皇帝,那是极少的,哪怕是齐国的皇帝,在外也有荒淫的名与,喜好女色那是出了名的。

越国在四国之中,最为弱小,财力仅仅胜过秦国,军队更是在四国之中垫底,但他们的皇宫,即便比不上齐国都城长安,但也将秦风的雍都,楚国的上京甩了不知几条街。或者这便是越国历代皇帝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反而因此而不思进取,一味享乐所带来的结果了。

当然,他们为此付出了代价,这座金壁辉煌,无比壮观的皇宫,现在换人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秦风连连摇头,“贺师,你说我住进了这样的地方,会不会跟吴鉴一样,也会慢慢的堕落下去?”

贺人屠微笑道:“只要心中仍有所求,便不会为外物所惑,不会迷了心志。”

秦风哈哈一笑:“贺师说得对,佛家有云,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是这个意思吧?”

“没想到秦将军还对佛家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我不喜欢他们。”秦风摇了摇头:“但凡不事生产,光靠一张嘴巴知灿莲花的家伙,我都不喜欢。”

听到这话,贺人屠不由大笑起来。

宫城之外,以乐公公为首,大批的太监,宫女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看得秦风直皱眉,竟然有这么多人?他虽然没有去过皇宫这种地方,但老婆可是楚国的公主,亦曾对他讲过楚国皇宫里的大致情况,但比起眼下,似乎不能相提并论。

“乐公公,你起来吧!”秦风摆了摆手。

乐公公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张宁父子被卫庄当着无数人的面给杀了,让他心惊胆战,要知道这一次,他也是主谋之一啊。如果卫庄要取他性命,他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恐惧之中度过了难熬的一段时光,卫庄始终没有来,现在看到秦风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才总算是将心放到了肚子里,看来,这条命是保住了。

“一共有多少人?”秦风扫了一眼仍然跪着的太监侍女。

“回秦将军,不不不,回禀陛下,一共有三千零五十八人!”乐公公结结巴巴地道。

秦风扫了他一眼,“什么陛下?你还是叫我秦将军吧。”

“是,是,秦将军。”乐公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要这么多人干什么?”秦风一边往内里走,一边随口询问道。“不花钱的么?先裁撤一半下来再说。”

乐公公微惊,没有想到这位新皇上人还没有进宫呢,便先裁撤了如此多的人手?

“秦将军,这些人里面,各有分类,从事不同的工作,如果一下子裁撤这么多人,只怕很多事情便做不开了。”他低声解释道。

“不必要的事情,就不必再做了。”秦风没有理会乐公公的解释,“只要能保证正常的运转就好,其它有关享受的什么机构,统统给我裁了。”

“可是秦将军,这里的太监,如果放他们出去,只怕很难存活下去。即便是宫女,只怕大多数也找不到家人,放出去也是大问题啊!”

秦风楞了一下,这才想起,宫中的太监与正常人可不大一样,出得宫去,只怕受人歧视不说,便是生存也难。他迟疑了一下,不由有些恼怒起来,该死的吴鉴,弄这么多太监宫女进宫干什么?

“既然如此,这件事先放一放吧,等我夫人来之后,再行处理。”自己的老婆是大楚公主,处理这些宫廷事务,想来是熟门熟路,自己才懒得操这个心了。反正宫内绝不能留用这么多人,钱得用在刀刃上了呢,先前自己还只有沙阳长阳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富翁,现在站在整个越国的顶端放眼望去,自己却骤然之间化身为穷汉了。这种感觉可是挺不好受的。

我需要钱!可钱从哪里来呢?没办法,在没有找到开源的办法之前,便只能截流了。

“大姑,兮儿他们应该动身了吧?”他转头看向瑛姑。

“差不多应该动身了。不过带着小文小武,一路之上恐怕快不了,总得十天半个月吧!”瑛姑道。

“乐公公,这是大姑,你也认得的,以后大姑就是这皇宫内的大总管了,你当大姑的副手,有什么事,直接便去找大姑,知道了吗?”

“是,奴才知道了。”看了一眼瑛姑,乐公公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四章:首辅人选

沙阳郡守权云是第一个被召进京的地方大臣。在秦风兵临越京城下之后,便一纸命令发到了沙阳郡,令他即日赴越京城。

踏进皇宫,权云抑制不住的一阵兴奋涌上心头。虽然一直都是越国的封疆大吏,但他与越国朝廷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他登上这个位置,是因为当时的刘老太爷认可了他的才能,花了大价钱将他抬上去的。

当然,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有辜负刘老太爷的厚望,将沙阳郡经营成了一个富庶仅次于正阳郡和越京城的地方。这也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在刘老太爷与太平军合作时,他也曾经彷徨过,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决定加入当初那个看起来怎么也不靠谱的利益集团之中。

他没有想到,在这几年中,自己发生了那么巨大的变化。仅仅在一年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摒弃曾经的恩人,沙阳郡的五大家集团,而向着秦风靠拢。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真正能实现自己一直隐藏在心中的那个天下为公的梦想。

他是一个极有才能的人,在沙阳郡,巧妙的平衡了五大家利益集团与普通百姓之间的矛盾,使得沙阳郡官与民,富绅与民之间的矛盾冲突被最大限度的压到了最低程度,这也是沙阳郡在莫洛入侵的时候,能上下一心,共赴时难的真正原因。

因为即便是再普通的老百姓,在沙阳郡也不会有活不下去的这种感觉,他们并不渴望莫洛那种秋风扫落叶式的改变,因为那会破坏他们本来平静的生活。

而他的这种施政计巧,正是被秦风看重的最大原因。

“陛下!”跨进秦风的书房,权云立时大礼参拜下去,他对秦风是从心底里真正的感激不尽。虽然他的官位仍然是沙阳郡守,但在秦风当真之后,他摆脱了五大家对他的控制而真正的成为了一郡之守,让他有了真正的权力可以一展胸中所学而不必再顾忌五大家的反应。现在在沙阳郡,五大家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如他了。

“权郡守来了啊,快快起来,请坐,请坐。”秦风笑着走过来扶起了跪倒在地的权云,“不要这么叫我,不太习惯,还是叫我秦将军吧,马猴,还不给权大人上茶?”

拉着权云坐到自己的对面,秦风笑吟吟地看着他。

“权郡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找你吗?”

权云摇头,要说起自己现在在太平军中的地位,也并不如何显赫,像葛庆生,王厚他们,更能说是秦风的心腹,而太平军以武起家,将军们的地位更高。

“我需要一个首辅。”秦风开门见山的道:“而我,属意于你。”

权云登时怔住了。

说句实话,太平军进入越京城,最早一批跟随太平军的人员,青云直上那上肯定的,因为这也是所有人跟随太平军一路奋斗的最终理想,但他真是没有想过,自己能一步登天,成为新的王朝的首辅。

“我,我……”他满面涨红,一时之间,竟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曾经想过,在秦风入主之后,自己或者可以成为某一个部的尚书,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而首辅,却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不管是齐,还是秦楚,首辅的权力都是极大的,即便是皇子皇孙,见到了首辅也是得行礼的。

他有些心慌意乱,手忙脚乱之中摸到了马猴刚刚为他端上来的一杯茶便大口地喝了起来,不想这水却是刚刚烧开,刚一入嘴,便烫得他卟的一口全喷了出来,水星子竟然溅到了秦风的脸上。

他大惊失色,当啷一声,茶杯坠地跌得粉碎,呆呆傻傻地看着秦风,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风干咳了一声,没有想到这位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伸手擦去脸上的水珠,挥手示意一边的马猴上来收拾残局,一边笑道:“权郡守,你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陛下!”

“叫我秦将军吧!”秦风打断了他。

“是是,秦将军,我……臣……”权云仍然结然巴巴。

“不要急,先静静神吧!”秦风摇了摇头。

好半晌,权云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喘息之声渐平,脸上也渐渐地恢复了平日里该有的气度的时候,秦风才重新开口。

“担任这个职位,你自己觉得能否胜任?有什么困难?如果担任,你想要怎么做?”秦风一连串地问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权云知道,这便算是一次大考了,虽然秦风属意于他,但如果自己回答不好这些问题,换人不过是眼前这位嘴里的一句话而已。

成为一国之首辅,这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更高的舞台,能让他更好地施展胸中所学,青史留名再也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摆在他面前的事实。

“臣刚才实在是太吃惊了,因为臣以前,并没有在中枢任职的经历。”权云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以前还只是一个小小校尉呢,现在不照样指挥千军万马!”秦风笑道。

“那是不一样的,秦将军,您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威望在一次次的胜仗之中早已积累起来,而文臣,除了施政的威望之外,还要有资历,人望。而臣,在沙阳郡倒还不差,但放之全国,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臣是担心,如果真到了这个位置之上,只怕左右挚肘,反而坏了大事。”权云认真的道。

“太平军便是你的后台。太平军令行禁止,这几年你也是知道的。”秦风淡然道。“人望也好,资历也罢,只要你做出几件事来,自然就积累起来了是不是?以前你一道政令,通行沙阳,以后你一道政令,通行全国,用不了几天,全天下便都知道你权云的大名了。你只告诉我,有没有信心担任这个职务?能力,我是不担心的,我只担心你心虚怕事,反而最后缩手缩脚,什么也做不好。”

“臣,有这个信心。”权云挺了挺胸脯,大声道,机遇摆在自己的面前,困难先且不去说了,当初在沙阳,困难不照样一大推吗。

“那就好。”秦风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看重你吗?”

权云想了想,道:“我想,将军看重我,最重要的因为我的平衡之道吧!在沙阳郡,我很好的平衡了五大家与普通百姓之间的利益,保证了沙阳的繁荣发展,而今大越天下,将军平定来得太快,原有的格局并没有被打破,而将军肯定也不想大动干戈,平稳过渡,是将军您目前最想要的,从根子上来说,当今天下,不论齐楚,还是越秦,都是门阀大家与朝廷共治天下,他们的势力都是相当大的。有些地方平衡做得好,矛盾便小,有的地方平衡做得差,便天下大乱,在我们越国,长阳郡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而即便是富庶的正阳郡,贫富差距也是极大,只不过他靠越京城太近才没有爆发而已。”

秦风笑了起来,微微点头:“你说得不错。论起治理地方的本领,葛庆生也好,还是程维高也好,这方面的才能并不输给你,但在这平衡之道上,他们就差得太远了。葛庆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而程维高,在正阳郡则是与门阀大家走得太近,甚至已经融入了他们,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这,我不喜欢。反观你,在沙阳郡执政多年,能够巧妙的平衡这里头的关系,而自己却又能置身事外,没有切身利益牵涉其中,这就难了。这也是沙阳百姓服你的原因。正如你所言,越国大大小小二十个郡,现在真正掌控在我们手中的,不过沙阳,长阳,正阳永平,永平,中平,越京而已,还不到三分之一,其它如开平郡被秦国拿走,齐国人更是拿走了东面四郡的土地,剩下的现在都还在观望当中,至少我进入越京城已经三天了,剩下的那几个郡,并没有派人进京。”

听到这里,权云也是满脸忧色,观望,就说明他们决心未下,而现在太平军虽然掌控的地方,都是越国最富庶,人丁最多的区域,但剩下的九个郡如果保持现在这种态度,对于新的王朝便是一件极坏的事情,最坏的便是又要燃起战火。

“所以,在我们控制的区域之内,我们不能乱,而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起最强大的力量,给他们以强烈的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会老老实实的回到越京城的统治之下。当然,对于冥顽不灵者,太平军自然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秋风扫落叶。”秦风厉声道:“权云,我需要你展现自己的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我们控制区域内,门阀大家与普通百姓之间的力量,既要让普通百姓感受到新王朝将给他们带来的希望,又要让门阀大家知道,新王朝不会抛弃或者剥夺他们既得的利益,我需要一个团结一心的新王朝,就像当初莫洛入侵之时,团结一心的沙阳一样。你,能做到吗?”

权云站了起来,深深一揖,“即便肝脑涂地,也绝不负将军所望。”(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五章:出乎意料之外的提议

一抹笑容爬上秦风的脸庞,身子微向后靠,看着权云,“好吧,现在你可以谈谈你的思路了!”

权云刚刚从极度的震惊以及巨大的喜悦双重冲击之下清醒过来,秦风马上就问对方未来的施政思路,自然是带着考较的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对方自然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来的,但秦风仍然想看看这位在未来将承担起自己新王朝的施政的首辅的急智如何。

当然,他也不盼望权云马上就能给他制定出一个宏伟的计划出来。

权云并没有秦风想象中的那般尴尬,反而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对秦风道:“秦将军,如我为首辅,我希望有两个部门的人事是我提名的人选。”

“那两个?”

“一个户部,一个吏部!”权云道。

秦风的笑容在脸上稍稍凝固了片刻,户部管钱,吏部管人,这可是极重要的两个部门。看来权云是真进入角色了,开口便要这两个部门的人事。

“说说你的理由,还有你想让谁来当这两个部的尚书!”秦风端起茶喝了一口,借以掩饰刚刚自己的迟疑。

“一个是管钱的,一个是管人的,如果一位首辅不能掌握这两个部门,在其它官员眼中,自然就没有任何威信可言。”权云道。“首辅没有威信,如何能掌控全局,推进朝堂政事?只怕到时候阴奉阳违者大有人在,如果真这样,首辅自然便被架空。”

“有道理!”秦风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说说你中意的人选吧。”

“吏部,我想提请由王厚来担任。”权云道。

这个提名大大出乎秦风的意外,仔细想一想,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王厚是自己的嫡系,心腹干将,权云与他在沙阳郡合作也算是愉快,用他来担任这个尚书,两人既可再度合作,也可让自己不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厚今年已六十有五了,这几年也过得很辛苦,看起来都老多了,他的身体不见得来得及,而且,主管一国人事,他的能力应付得过来吗?”秦风沉吟地道:“我原本是想让他在你走后接任沙阳郡守的,他对于那里熟悉,而且沙阳郡一切都上了正轨,用不着他操什么心,让他在哪里好好养老的。”

权云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王先生可还是雄心勃勃的,如果让他听到将军这番话,只怕会很伤心的。”

秦风大笑起来:“好吧,那就当我没有说过,王厚曾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他还想为将军您现效劳几年了,在我看来,他可根本不服老,看起来外貌的确是苍老了一些,但精神头却是极健旺,而且舒神医这两年往他哪里也跑得勤,一副副调养的汤药下来,王先生的身体其实还是挺好的。”

“好吧,你认为他能担得起这副担子?”秦风笑问道。

“重要的不是王老先生的能力,而是他的资历。”权云道:“秦将军,越国历经百数年,官僚系统已经相当冗杂臃肿,这与我们太平军的官员系统格格不入,臃肿的官员系统降低办事的效率,养成互相推娓的习惯,有功劳一轰而上,不过错则互相推托,将军,您以前对沙阳郡的官员系统就不满意,认为人浮于事,而越国的官僚系统比之沙阳郡,起码要多出数倍的人员来,所以,想要强国强军,第一步便是整顿吏治。王老先生资历老,深得将军信任,由他出面来主管这事,必然事半而功倍。”

“原来是让他替你背锅?”秦风笑了起来,“人选的确不错,不过你不仅仅是看中了王厚的资历以及不怕事的性子吧?”

权云不由涨红了脸,“一点小心思,瞒不过将军。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王先生的女儿,王月瑶小姐。”

秦风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如此。”

“越国的官员,很大一部分便出自这些门阀高族,这些人不做事,却占着位置,指手划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这些人里面也有能干的,但却只是极少数,这一刀砍下去,必然是砍向这些人。所谓牵一而发动全身,这些人被拿下,难免不引起这些门阀望族的反弹,这又与将军您的安抚他们的根本策略相违备,所以,就需要在另外一些方面给他们一些补偿,或者说是甜头。”权云道。

“说得有道理,打一棒子,总得给点蜜枣。”

“王小姐掌控下的太平坊,如今可以说是真正的巨无霸,产业遍布四面八方,分布于各行各业,那么,由王小姐出面,联合这些家族,开辟新的商路,打开新的市场,找到更多的发财路子,这些门阀望族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权云笑道。

“老子狠狠挥刀子,女儿一把把的洒糖,听着有些奇怪呢!”秦风笑了起来:“不知到时候真这么办,那些名门望族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酸甜苦辣,他们自己去品吧。有所得,自然便准备要有所失,鱼与熊掌是不能兼得的。”权云道:“将军,那您是同意了我的这个想法吗?”

“不错,嗯,你说我让王月瑶直接担任户部尚书怎么样?父女两人,分掌户部吏部,是不是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这可不行!”权云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秦风极度信任王氏父女,这他是知道的,但让父女两人同朝为官,而且都是朝廷大官,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虽然王小姐的确是一个奇女子,但纵观历史上下,女子立于朝堂,仍然是惊世骇俗的,即便是李清大帝当年,麾下不乏女能人,但也从来没有走上过前台,而且,户部可不仅仅是管钱呢,这只是户部的一个功能而已,其它工作,更加繁杂,王小姐是撑不起来的。”

秦风倒也只是开开玩笑,看到权云反应这么大,当下笑道:“好吧,那你说说,户部你属意于谁?”

“苏开荣!”

“什么?”权云这一次提出来的人选,倒是真正的大出了秦风的意料,以致于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苏开荣,他是真看不上的,这家伙的人品也真是说不上什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劣。在秦风看来,贪婪好色,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这家伙可以说是占全了。

“将军,户部是一个极其繁杂,而且专业性极强的部门,一般人还真当不了。苏开荣的人品的确有些不堪,但他在越国户部这个位子之上,历经多年而不倒,不管是洛宽当权之时,还是张宁得势之时,他都能屹立不倒,这不是没有缘由的。”权云解释道。“在这方面,他是行家里手。”

秦风重新坐了下来,十指交叉,握得啪啪作响,“就没有能替换他的人选?”

“暂时我还找不到在这方面比他更强的人。”权云道:“当然,我指得是在他的专长之上,术业有专攻,他在户部浸淫多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户部重地,你居然要我交给一个贪色占齐了的人物?你就不怕他扯你后腿?到时候出了事,你这个推荐他的首辅也脱不了干系!”秦风气哼哼地道。

权云笑了起来:“将军,此人的确贪,但在越国当了几十年的户部尚书,此人却没有倒在这上面,因为此人倒也奇怪,对外敛财有些不择手段,但对于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他却真正算得上清廉,或者算是他的立身之本吧,更何况,他现在自忖朝不保夕,卫庄杀张宁父子,将他吓破胆,现在肯定躲在府中发抖等死吧!”

“这个倒有可能。”秦风笑道。

“将军不处罚他,反而重新起用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会紧紧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吗?将军,我敢说,他这这一阶段,一定会是支持将军的所有政策最坚决的一个,执行将军的命令最不打折扣的一个。将军说的事情,他绝不敢过夜。”

听着权云的话,秦风有些忍俊不禁,“这倒符合他的性子。”

“而且由此人任户部尚书,我也好拿捏。”权云直言不讳地道,“以他的经历,在新朝之中,绝不敢跟我阴奉阳违,我会让他知道,是我推荐他才让他得以重新得用的。”

秦风扁了扁嘴,“你这施恩图报之计使得好,只怕接下来,他会对你言听计从,紧紧地抱着你的大腿了。”

权云点点头:“有了王先生在吏部的支持,再有了苏开荣的户部的支持,我施政便不会有什么挚肘了,便能将将军的意图,一以贯之的执行下去。”

“好吧,你这两个人选,我批准了。”秦风点了点头:“但你这个首辅,也得再此期间寻找合适的人选在适当的时候接替他们两个,王先生倒不说了,只要身体坚持得住就行,但苏开荣,说实话,我不想他再这个位子上呆得太久,等过上几年,一切上了正轨,便给他一个荣爵让他去养老,也算是酬谢他这几年的功劳,你觉得如何?”

“将军明见。”权云点头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六章:以人为鉴

权云虽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一步登天,成为一国之首辅,但他的确是一个颇有才具之人,在冷静下来之后,立刻便抓住了新兴王朝面临的最大的部题,思路正确了,接下来各种各样的想法,便如涌泉一般喷勃而出。

其实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地方大员,对于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平素没事的时候,自然也会想上一想,虽然能够真正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的这样的人,万中无一。现在权云有了这样一个平台,自然便想将自己的治国理政的抱负,在新的君王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

两人谈兴甚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马猴走到秦风身边,低语了几句,秦风才猛然省起,今天,可不止是接见权云一人。

“今天就到这里吧!秦风笑道:“看来我选你当首辅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整个越国,现在几乎便是一片废墟了,我们要在这片废墟之上打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帝国,权首辅,拜托了。”

权云站站起来,深深的一揖到地:“将军放心,权云必将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好!”秦风微笑着站了起来,“你是今天刚到越京城的吧?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

“一到越京城,便立即来拜见将军了。”权云道。

“那干脆就不必再去另找住的地方了,马猴,给权首辅在宫中找一处地方好生歇着。”

权云听了却是一惊,连连摆手,“秦将军,这个万万不敢,臣是外臣,如何能宿于宫中,这于理不合,于理不合。”

秦风大笑,陪着权云走到了殿外,他们所处之地是整个皇宫的最高处,站在台阶之上,便几乎能俯览整个皇宫的全景,指着眼前层峦叠嶂的大片房屋,“首辅,你瞧这皇宫规模,占地大概有数千亩吧,宫殿无数,房屋只怕有上千间,我秦某人能住得几何?即便是兮儿和小文小武都来了,又能用得几何?”

“这是皇家的威仪所在!”权云道。

秦风大摇其头:“非也,非也,威仪来自文治武功,而非这些金壁辉煌的宫殿群落。秦国李挚,身为秦国大帅,在国内声望不弱于秦皇,却只身住于几间茅屋当中,而那几间茅屋几乎要成为秦国的圣地,一年之中,连皇帝也要光顾几次呢!”

秦风这么一说,权云反而不好答应了,李挚的确是值得尊敬之人,但也是非常之人,放眼天下,也就这么一个而已,但自己能说眼前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比不上李挚么?那可真是自己脑袋有问题了。

“首辅啊,我有一个想法,我看了越京城的地图,发现直属中央的各部衙都分布在越京城各地,相互之间相隔甚远,办事极其不便,想找个人,都不方便,所以啊,我准备将所有的部衙都集中到这皇宫之中来,留下最核心的一片地方给我一家人住就好了,其它的,全都分给各部衙,这是一个初步想法,你回头好好想一想,该怎样布局更利于将来施政方便。”秦风伸手拍了拍权云的肩膀,“抓紧些时间,趁着你马上要整顿吏治之机,顺便把家也搬了。”

权云点了点头,或者这便是开国之君的气度,他们根本不在乎自身的享受,而更在乎国家的兴旺,百姓的疾苦。

新朝自然有新气象,看着朝气蓬勃的秦风,权云全身也忽然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火辣辣的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将军,臣在越京城中也还是有几位至交好友的,他们都是有才之人,不过跟以前的我一样,郁郁不得志,此次回来,正好去上门拜访一翻。”权云笑道:“臣在越京城,还是不愁没有地方住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秦风点点头:“我们太平军的情况你也知道,武将不少,文官却差得厉害,有本事的文官更是少得可怜,如果他们愿意为太平军效力的话,我们是绝不吝高位的。”

“有将军这句话,那些人,只怕今天晚上就要睡不着觉了。”权云大笑着拜别而去。

回到书房,只来得及伸了几个懒腰,瑛姑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姑,请坐!”在这位宗师面前,秦风可就得小心翼翼了,如果一是瑛姑是闵若兮的人,想让一位宗师做自己的大内总管,那只怕是想也不用想。而瑛姑之所以答应秦风出任这个职位,一来是因为闵若兮,二来却更是舍不得她一手带大的小文小武姐弟两个。

“吴氏皇族现在都已押到了宝泉别宫,老得少的一千余人呢,现在都交有野狗看管着。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前朝遗族?”瑛姑坐在秦风的对面,问道。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秦风抓着脑袋,在瑛姑面前,他倒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自己最倒霉的时候,都落在眼前这位的眼中呢。

“最简单的,当然是杀了。”瑛姑歪着头,嘴角露出一丝轻易看不到的笑容。

“那可不行。”秦风连连摇头:“一千多人呢,虽说他们出身吴氏,自出生便带着原罪,但一刀砍了他们,我可做不到。现让他们在别宫里待着吧,吃用不亏了他们,等诸事稳定下来之后,才来考虑如何安置他们。对了大姑,您今天特别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你现在很忙吗?”瑛姑问道。

“是,待会田真两口子要来,还有萧宁和简放也过来求见。”秦风翻了翻桌上的日程安排,苦恼地道:“事儿太多了,有一种怎么也做不完的感觉。”

“只要想当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当然就有做不完的事情。据我所知,当年公主的父皇一天睡不过二三个时辰而已,其它的时间,不是在批阅奏章,就是在接见大臣,会见其它国家的使者,属于自己的时间屈指可数。”瑛姑道。

秦风打了一个寒噤,“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得想个法子,让下头那些拿俸禄的官儿把事情担下来,不然事事要我来做,我干嘛还要放薪饷给他们?大姑你说对不对,我总得留出时间来陪陪兮儿,陪陪小文小武吧?”

瑛姑脸上这一次是真正的露出了笑容,在她心中,现在关心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公主闵若兮当然排在第一位,小文小武排第二位,秦风嘛,好吧,看在他是公主的丈夫,小文小武的爹的份上,勉强给他挂一个名字吧。

“你是想放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天下皇帝,那一个不是紧紧地将权力抓在自己手中?权力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权力越大,责任越重。”秦风摆了摆手,“各司其职,各任其事,律法完善,考核严格,有功便奖,有过必罚,这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被活活累死。”

“那你可以试试看,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容易的!”瑛姑将手上拿着的一叠卷轴放到了秦风的面前:“这是内府统计出来的吴皇内库所得,数量之多,让人有些惊讶。”

打进越京城,秦风就惦记着这越京城里的财富,这半年多连绵不绝的战争,几乎要将他那点可怜的财产打光了,现在的他,几乎接近破产,好在现在已到了七月,再熬上一段时间,秋收便又到了,到了那时,便可以缓上一缓。

现在,他可就指望着缴获度日呢,大军打了这么久,死者要抚恤,伤者要安置,所有的人要发下赏银等等,都是大笔银子的开支,现在各军都在统计战功,计算赏银,估计各不了几天,自己就要开始头痛了。

拿起这厚厚的一叠册子,秦风也不看前面的明细,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最末尾的统计数字,不由得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合拢过来。

“没有算错吧?”他呐呐地问道。

“当然没有算错。”瑛姑道:“吓着了吧?”

秦风脸上却是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哦,老天爷,感谢死鬼吴鉴,他这一辈子敛聚的财富,大概都在这儿吧?现在可是便宜我了,解决了我的大问题,哈哈哈,果然果然,干什么都不如干这个来钱快啊!”

啪的一声,将帐册拍在桌子上,看着后面那朱红色的一千一百三十三万两的宫藏,他只觉得心花怒放。

“这还只是金银等你马上用得上的东西,还有字画,珠宝等,价值应当不会低于这个数。”瑛姑让秦风再一次兴奋了一把,“钱如果实在不济了,还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变钱,哈哈,皇宫里出去的东西,一定会有大把人出大价钱收购的。”

瑛姑看着秦风,眼色有点奇异。

“大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笑我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您是不知道啊,只要一打仗,那钱花得,有时候我都不敢看帐。以后,仗少不了要打,兜里有钱,才不慌嘛。”

“打来打去,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呢?秦风,你就真没有想过就此收手,和公主两人好好地过日子吗?”瑛姑道。

秦风脸上笑容渐渐敛起:“大姑,我们这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抛开其它什么别的都不说,单说我现在站在这个位子之上,如果不奋发向上,宝清别宫的吴氏便是我的榜样,以人为鉴,我哪敢有丝毫懈怠。”

听着这话,瑛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七章:退出

站起身来,亲自给瑛姑倒上一杯茶,秦风看着对方的眼睛,诚恳地道:“大姑,我不想再回到那种任人宰割的日子,不想再任由人随意陷害。而且,现在不只是我一个了,我还有兮儿,还有小文小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如果完了,她们又焉有好日子过?”

听着秦风的话,瑛姑脸上的神色渐渐地舒展开来。

“所以大姑,到了现今,即便我想去过你说的那种男耕女织的平静日子,也是不可得了。成则为王,败则死。”

沉默片刻,瑛姑道:“你还是心心念念不忘回去找闵若英报仇吗?别忘了,他是兮儿的亲哥哥。她又怎么可能装做听不见,看不到?”

秦风笑了起来:“如果说我没有这个念头,那自然是假的,但现在,那只是我大目标之中的一个小目标而已。至少现在闵若英在我的目标之中,已经退居第二了。”

“第一是齐国的曹氏。”

“不错!”秦风笑了起来:“如果我完成了我的大目标,那与闵若英的仇恨自然也就在其间解决了,兮儿是我的妻子,是小文小武的母亲,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刻,她必须有所弃,兮儿生于皇家,我想不用我说,她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都是命!”瑛姑叹息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一说就心烦,上一次你说,宫里的太监宫女先裁撤一半,我计划了一下,宫女二十五岁以上的全部准备放出宫去,可这些宫女几乎都在外举目无亲,放出去,怎么办?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还有那些太监,他们与普通人不一样,如果就这样驱赶出宫去,只怕生活都很困难,而且会遭人歧视,这与杀他们何异?”

秦风也有些苦恼,“大姑,这些人养在宫中,我们又用不着,总得想个办法妥善安置才好,这样吧,这件事情你让我再想一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既要让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又能大大的减轻我们的负担。”

“好吧,那你慢慢想吧!”瑛姑一摊手,“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办法,而且也于心不忍。”

“我来想。”秦风一笑:“大姑,您回去把内库里的钱好好的计划一下,留下我们将来必须的用度开支,剩下的,准备转到国库去,前两天我看到了接收越国国库的折子,惨不忍睹。”

“好吧,不过这事儿等公主殿下到了再做最后决定,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库说白了以后就是你的私人钱袋子,到底要留多少,让公主决定!”

“好,行。”秦风大笑。

“另外,宫中还有一些秘密的典藏,是有千年以前李清大帝时期留下来的,我先翻看了一下,但我却什么也没有看懂,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看,你既然能看懂贺人屠带来的那件东西,说不定也能看懂那些东西。”

“千年以前李清大帝留下的东西?”

“对,其实各国宫中,都藏有一些这些古老的典藏,其中以齐国最多,必竟是他们接手了当年唐帝国绝大部分的遗产,曹氏造反之时,虽然一把大火焚毁了绝大部分的典藏,但遗留下来的,仍然比其它国家要多得多,卫庄,曹冲正是在研究这些东西,现在文汇章也赶了过去,如果他们三人再研究不出来,只怕这世上就真没有人能找寻这其间的秘密了。”

“不管大帝当年多么英武,可那必竟是千年之前的事情,就算研究出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千年之前的经验,现在还适用么?”秦风有些不屑。

瑛姑冷笑:“你知道什么?千年以前,大唐帝国水师纵横四海,最大的船,长达百米,一船之上,便能搭载数千名士兵,一艘海船,便是一座移动的城墙,最小的船,仅坐两人,在海上移动,其速如风,可你瞧瞧,现在还有这些船吗?连造这船的技术,都全都失传了。”

“这么在原船?”秦风不由咋舌不已,现在楚国的大海船,一次搭载上千人,他已经觉得那是庞然大物了,可瑛姑嘴里的这种船,明显要比现在他看到的大上好几倍。

“好吧,我有时间了会去看一看的。”秦风不得不服气。

马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老大,千面,田真带着田康和紫萝二人求见。”

瑛姑站了起来,收起桌上的案卷,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刚好看到田真一行人进来,见到瑛姑,四人赶紧躬身行礼,瑛姑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紫萝今天没有带上面具,脸上的伤疤有些惊悚,四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次,在太平军征战天下的定鼎之战之中,鹰巢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一次,鹰巢的功劳将名列前茅。”果然,开场白秦风就是对他们大加夸奖,“因为你们的工作,起码让我们节省了半年的时间,更是让我们的士兵没有流更多的血。不要小看这半年,时间,很有可能改变一切。来来来,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多礼了,坐下说。”

虽然秦风如是说,但四人仍然是坚持行了大礼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秦将军,越京城虽然已经拿下,但是还有九个郡到现在,仍然没有明确表态效忠于您,所以这几天我和千面在一起,商量了一个渗透计划,不管接下来他们准备怎么做,我们都要将工作做到前头。”田真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站起身来,恭身递到了秦风的大案之上。

秦风的手按在文件之上,却并没有打开来看:“很好,什么事情都做在前头,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这方面,你们做得很好。内容嘛,我就不看啦,你们是行家,我可不能胡乱插手,外行指挥内行,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对了,这份文件报送给鹰巢总部了么?”

田真与千面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千面道:“还没有。”

秦风微笑道:“送一份回鹰巢总部备案吧,郭九龄在这一行当中浸淫良久,说不定能给你们提出宝贵的意见。”

“是,属下明白了。”田真脸微红,这件事上,他的确有自己的小心事,自己现在就在秦风的眼皮子底下,如果秦风直接批准,那就等于绕过了鹰巢的老大郭九龄,也等于变相了架空了郭九龄的权力,但秦风不动声色的便将他这个小念头给打了回来,虽然没有直接伤了他的面子,但却也让他明白,郭九龄才是鹰巢的老大,即便是自己带上了千面,也没有改变这个结局。

气氛略略有些尴尬,秦风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心里却略微有些不满,这都还没有怎么的了,内里的权力斗争,便已经有了迹象了,扫了一眼千面,心道他还是嫩了一些,在这件事上,被田真利用了,恐怕到现在还懵然无知。原本自己还想让郭九龄退休之后由他来接任鹰巢,现在看起来只怕得重新打算。

鹰巢的位置重要,而且过于敏感,如果没有丰富的政治经验,只怕千面在这个位置之上难得善终。

心中有些不满,便不再理会二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千面与紫萝,“贤伉俪从些以后,终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于阳光之下了,恭喜啊,重新再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吧,让弟兄们都来喝一杯你们的喜酒。”

“多谢将军关爱!”紫萝盈盈地站了起来,“不过我们夫妻二人,已经习惯了这样平平淡淡的,盛大的婚礼就不必了,今日过来求见将军,实则是想求将军一件事。”

“哦,什么事?”秦风笑问道。

“将军,我们夫妻二人,都算是多灾多难吧,万幸的是,我们遇上了将军,能有了一个好结果,但思之这些年的日子,仍是惊悸不已,我们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进来不易,退出更难,我们今天来,实是想请将军特许我们夫妻二人,退出鹰巢,我们,想过一些普通人的日子。”

秦风大为惊讶,二人这一次是立下了大功,正是苦尽甘来,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就萌生退意了,不过看着紫萝脸上的伤疤,田康苍老的面容,心中却又有所悟。

“退出鹰巢嘛,倒是没有问题,但你们二人可也不能闲着啊!”秦风点了点头:“田真,千面,国康夫妻二人便退出鹰巢系列,我另行安排吧!”

“一切自有将军作主。”田真赶紧点头道,他也明白刚刚是捅了蒌子了,现在可得顺着秦风的意思,虽然这不大合规纪。

“田康,你在越京城多年,黑白两道,心中都一清二楚,越京城马上会成立新的城防军,在城防军下,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是负责治安的,你去哪里,把越京城的治安给我搞好,特别是黑道这一块,我也知道,想要肃清这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但一定要将他们掌控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许他们活,他们才能活,我们叫他们死,他们就无半点反抗之力。”秦风坐直了身子。

退出见不得光的鹰巢,去城门军去担任治安官,倒也不错,田康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将军大恩,田康一定做好这件事情。”

目光转向紫萝,秦风脑子之中却是灵光一闪,另一件事浮上心头,心中当下有了主意。(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八章:改制

“紫萝,田康既然是要留在越京城担任职务,你自然是要夫唱妇随了,不过以你之能,把你困于后院只当一个相夫教子的紧惠妻子,田康虽然巴不得,我可就不愿意了。”秦风笑道:“现在我们是百废待兴,人才急缺,你可不能打退堂鼓。”

秦风如此夸奖紫萝,倒是让她不好意思起来,脸庞有些泛红,侧目看了一眼田康,瞥见自家丈夫脸上那满满的得意的幸福的笑容,心中不由有些甜蜜。

“全凭将军安排。”

“好,天上人间仍然由你来主管。”秦风道:“不过,它的定性可以改一改了。”

“天上人间本来就是一间风月场所,内里的人也都别无他技,不知将军想要他们做什么?”紫萝有些讶异。

“天上人间无论地理位置,还是规模,在越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以后,它不能再从事风月之事了,我想把它打造成一个休闲,娱乐,餐饮的第一大巨头。”秦风笑道。“紫萝,你先不忙着提问题,我说一说我的想法。”

“是,请将军教诲。”紫萝点头道。

“教诲谈不上,一点想法,大家都来探计一下,田真,你田氏多年从事这一行,经验颇为丰富,多提提意见。”秦风笑看着田真,刚刚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现在自然是要喂一点甜头,免得这位患得患失了。具体来说,田真还是很听话的,至少在秦风暗地里分裂五大家联盟的过程之中,他表现还是很积极的。

“将军高屋建瓴,岂是臣等这些井底之蛙可比,臣也正想着学两招呢!”田真赶紧打蛇随棍上,忙不迭的攀附上来。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正准备将宫中的太监宫女先裁撤一半下来。”秦风沉吟着道:“但有一个问题,这些太监宫女,绝大部分在外都是举目无亲,如果就这样将他们赶出宫去,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不免有些不近人情,更有可能害了他们。”

“您准备让他们进入天上人间?”紫萝惊讶地问道。

“紫萝,这些太监,宫女之中,很大一部分是有一技之长的,比方说,有的善舞,有的善歌,有的在厨房工作多年,即便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什么也不会,但在服侍人方面,那也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非外面的那些人可比的你说是不是?”秦风笑道。

“那倒是,皇家规格,自然比起外面不知要高了多少档次!”紫萝点头道。

“这就对了,你接收这些人到天上人间去,将天上人间改造为一个集休闲,餐饮,娱乐为一体的业界巨头,先在越京城打响名头,然后向外扩张。我想将来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田真,你觉得怎么样?”秦风问道。

田真脸上露出艳羡之色:“将军,您这个点子可真是绝了,这些人以前都是服侍皇帝啊,不管是在饭食上面,还是在歌舞上面,那在越国都是无以伦比的,只要将这个风声放出去,而且将军您的确是裁撤了大批的太监宫女,以后的天上人间,想生意不好都不行啊?谁不想去体会一下这些人服侍的感觉呢?”

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由尴尬地闭上了嘴。

“对,要的就是这个噱头。”秦风大笑起来,“这样一来,你给我解决了这些人员的去向问题,算是为我解决了一个难题,二来,也是解决了这些人的生计问题不至于让他们流离失所,也算是功德无量。第三,将来赚了大量的银钱,于国库也是大有补益,银子嘛,总是越多越好的。”

紫萝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将军,如此一来,天上人间只怕要经过大规模的改造,而且,前一段时间越国禁卫军破了院子,现在院子也不成模样,这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天上人间,现在拿不出钱来啊!”

秦风一笑道:“银子,别打我的主意,我现在正愁着呢。资金的问题,你们得自己解决,不过嘛,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思路。不管怎么样,朝廷在天上人间要占股五成以上,确保能完整控制,紫萝你做为实际经营者,我可以给你一定的干股。”

紫萝连连摆手,“将军,这可不行,紫萝是拿了朝廷俸禄的,怎么能拿干股?”

秦风哈哈一笑:“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个干股是让你能更加用心做事的,有一天你如果不再这里干了,这些干股便会折成钱给你,空出来的股份,会给新的继任者。这不仅仅是对你,以后,对于朝廷控制下的那些大型商业工坊,都会实行同样的制度。”

田真惊叹道:“将军,这可算是开了历史先河啊,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干的,在那些朝廷控制的商业当中,都是由官员担任的。”

“我正是要改了这个制度。”秦风淡然道:“由官员任职,拿着微薄的俸禄,手里却每天流过成千上万的银子,天天跟那些腰缠万贯的人打交道,心中岂有不戚戚然的道理?长此以往,即便是再清廉的人,都有可能被拖下水,而那些商人,无孔不入,为了逐利,自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到得最后,受损失的还是国家。所以,我必得防患于未然,虽然这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贪腐,但至少能减轻这一状况。而这些官员,拿了这些干股,干得好,每年便有大把的分红,也不至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出卖国家的利益。”

“将军思路,非臣等能及也。”田真叹道,“这样一个改变,想必能极大的刺激那些掌控这些商业的官员的积极向上之心。”

“我们太平军的商业遍及各行各业,体量极大,即便是越国朝廷,也垄断着不少的行业,以后这些,我们都要参照这个法子,一一进行改制。”秦风道:“等到王月瑶进京之后,我会责成她拿出详细的方案来。”

“将军,那改造天上人间的费用,到底从哪里来呢?”紫萝问道。

“刚刚我说过,对于这些商业实体,朝廷占股五成以上,确保控股,管理者会获得一定的干股,这个干股大概确定为一成左右,那么还有三到四成的股份就是你来钱的路子了,我想,以你紫萝的本领,不会找不到愿意参股的人吧?”秦风笑道。

“这个风声一放出去,只怕到时候不是找不到参股的人,而是因为参股的人太多,让你紫萝无法应对,无法取舍了!”田真笑道:“将军,臣可不可以参股?”

秦风一笑摇头:“天上人间这一次的这些股份,只针对九个郡那些有意参予进来的商人。”

田真恍然大悟,“将军,您是要在这些至今还不明白表态的这些郡内,撬出一条缝来。”

“不错,这就要你们鹰巢来完成这些事情了。先摸清这些郡内的底细,再加以拉拢,分化,以天上人间作为试金石,如果推行顺利,王月瑶进京之后,朝廷控制的其它商业,都可以参照执行。我要将他们绑到同一条利益的大船之上来,到时候,大气候一形成,不怕他们还能飞上天去。”秦风冷笑道。

“将军此举甚是高妙,只是这样一来,下头的那些将军们可就要失望了,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再立功勋呢!”田真道。

“内战,能不打,自然是不打得好,打来打去,最终死得是我们的人,花得是我们的钱,留下一地鸡毛,最后还得我们来擦屁股,如果能和平解决,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秦风道:“将军们想要建功立业,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这一次的渗透,以及商业绑架等行为,便由鹰巢为主来实施。”

“臣明白了。”田真自己本来就是商人出身,当然知道,金钱的巨大魔力,如果真能将那九个郡的门阀世家,尽数都拉拢过来,九郡之地,自然不战而下。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在现在的太平军看来,不值一提,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策。秦风致力的是一统天下,那么,在整国国力势力的时候,能节省一分力量,最终都能投诸到将来的对外战场之上。这显然是他更为看重的一点。

四人兴高采烈的离去,对于他们来说,都算是各有所获,鹰巢获得了接下来对九郡处置的指挥权,军队,商业,都将在他们的指挥棒上运作,而田康与紫萝却是为从此能在阳光之下逍遥快活的生活而开心,至于钱,两人倒不在乎。

而对于秦风来说,亦是一举两得的妙招。

揉了揉额头,看着窗外已经西下的太阳,他略略有些疲乏地问身边的马猴,“今天还要见什么人?”

“老大,原本安排还要见萧宁与简放的,不过您与田真他们谈得太久,我已经把这一次召见改到晚上了。”

“见不完的人呐,可真累!”秦风伸了一个懒腰,“好吧,现在先去好好的吃一顿,然后再来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四十九章:宝清营的未来在哪里

越京城外,宝清营驻地。

江涛急步走向中军大帐,这一次,他是借着调配最后一批军械物资的名义,随着运辅队到了越京城。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军械,而是为了这支楚军今后的出路而过来的。

跨进大帐,江上燕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削木头,一刀又一刀,地上,大大小小的铺满了一天的小木棍。

江涛不由一楞:“江上燕,你在干什么?闲得没事做,不会去练练兵,跟士兵们一起总结总结这段时间的战事么?”

江上燕是江涛以前的下属,在老上司面前,可是一点也不敢放肆,看到江涛进来,一下子跳了起来,“江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呢?”江涛虎着脸。

江上燕干笑了几声:“前几天碰到了贺人屠了,他也是使刀的,虽然我使双刀,他使他的那个什么桨刀,但都是使刀的嘛,我便向他请教,他便教了我这一招,让我削上十来年木头,直到每一刀削成的木棍,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那刀法便算小有成就了。”

说到武道,江涛可就一窍不通了。哼了一声,径直坐下了,“你倒是闲心,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看看莫洛,看看洛一水,吴鉴,他们的武功可是你能比的,但现在,他们流亡海外的流亡海外,死的死,你倒是好好的坐在这里,记住,武功只不过是辅而已,重要的是势,大势。做为将军,你还得有谋,否则纵然你一身是铁,能打得几颗钉?”

“将军说得是!”江上燕连连点头,心中则是大大的不以为然,冲锋陷阵,与敌搏杀,武功不高,怎么能活下来?这天下,像江涛这样的将军,只怕是屈指可数的。当然,他只能腹绯一翻,可不敢真顶撞江涛。

赶紧亲自泡上茶,端到江涛面前,讨好地道:“将军您尝尝,这可是宫里的东西,秦风将军派人送过来的。”

接过茶碗,尝了一口,江涛问道:“程帅呢?”

“程帅应当去和贺人屠聊天了吧?您也知道,咱们程帅已是九级巅峰,却是进步无门,别看平素没事,但心里总也还是有所期待的,贺人屠人挺好的,从不吝与人分享心得,到越京城这些天,程帅差不多都与他泡在一起。”江上燕道。

“马上派人去,请程帅回来。就说我来了。”

“是,将军!你先喝着茶,我这就去亲自去请。”江上燕笑道。

一杯茶反复冲泡了数次,再好的茶也都寡淡无味下来的时候,帐帘一掀,程务本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

“江涛,我猜着你也快坐不住了,果不其然,你真就跑过来了。”程务本大笑着走进来,大力的拍着江涛的肩膀,即便不用劲,江涛那单薄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被他一拍,禁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程帅心情很好呀!”江涛施了一礼,为程务本过来一把椅子,江上燕则又忙着去泡那来自越宫之中的好茶。楚人富庶,江上燕也好,江涛也罢,或者是程务本,在生活之上都是讲究的人,平素打仗顾不上,一闲下来,这品味自然就出来了。来自皇宫的茶,也不是平素什么时候都能喝上的。

“不错,这些天与贺人屠交流颇有收益,以往很多疑惑都有豁然开朗之势,江涛你不习武功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人的苦恼,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各人所修习的心得,都可称之为不传之秘,因为别人可以从你的心得之中窥见你的本源,所以我们一旦遇上瓶颈,想要突破,可比一般人难多了。”程务本道:“贺人屠很不错,很不错。”

“莫非程帅能更进一步,得叩宗师大门?”江涛即便认为哪怕是宗师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但如果程务本真能到这一步,他也还是极高兴的。

程务本摇头:“我这一生,只怕无缘宗师了,但在现有基础之上,再往上爬一爬还是有机会的。”他呵呵大笑起来,“我已经知足了,天下虽大,宗师几何?我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江涛苦笑:“程帅武道再有精进,自然是大喜之事,只是现在局势,不知程帅可有所思?”

“现在局势?”程务本掀了掀眉,“你想说什么?”

江涛叹了一口气:“程帅,您这算是乐不思楚了吗?秦风已经一帆丰顺的拿下了越国,这眼看着就要登基当皇帝了,现在他麾下,有可战之兵近十万,就算以秦风的尿性,必然又要大批裁员,但末了,留下来的精锐士卒也绝不会低于五万,那么,我们宝清营的存在,便已经微不足道了,甚至可以说,现在已经成了画蛇之足。”

“原来你在想这个?”程务本轻轻的啜了一口茶,“你是在担心秦风过河拆桥?”

“怎么能不担心!”江涛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程帅,过来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城外军营的驻地,我们宝清营,可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秦风最精锐的几支部队的包围当中,一旦有事,便是灭顶之灾。”

“江将军,您可能有所不知。”一边的江上燕插话道:“我们宝清营在这几个月的大战之中,减员比较严重,前一段时间,在中平郡经历了一次大的补充,现在仍然保持着五千人的编额,但我们楚军的数量,已经只占一半了。”

江涛一惊:“当时不是说好了吗?宝清营的人员全都由我们自己补充吗?”

“来不及,当时我们刚刚拿下对手,部队损失严重,而进军越京城,原本以为还有比较激烈的战事,所以当秦风将军提出为我们补充人手的时候,我们也就同意了。不然损失超过一半的宝清营,将再无战斗力。而且,从国内补充,根本来不及,更重要的是,程帅递回去的补充人员的奏折,一去不复返啊。”江上燕两手一摊,道。“当然现在看起来,秦风将军摆了我们一道,部队补充进来了,总不成将他们现在开销出去,那不是我们自己将自己区隔于其它的战营了吗?这样一来,以后在一起配合作战,不免会心生龌龊的。”

“程帅。”江涛转头看着程务本。

“我知道!”程务本点点头:“罗良在高湖的作战不利,现在已经被曹云在一点点的挤压回昆凌关,双方的战斗线,又将回到以前的区域了,国内,只怕短时间内没有精锐的兵源可补充给我们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必须保持宝清营的战斗力。”

“可是这样下去,宝清营还是楚国的军队吗?秦风会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不停的往宝清营中补充人员,直到将我们完全吞掉。”江涛急道。

“江将军您多虑了,只要程帅还在,你还在,我还在,宝清营便永远都是楚国的军队!”江上燕蛮不在乎的道。

“你说得容易!”江涛横了他一眼,接着却是又叹了一口气:“国内战事不利,只怕皇上翘首以盼我们这边能作出一些成绩来,减轻罗良的压力。”

程务本眉毛掀了掀,道:“秦风拿下越国,即将登基成为新的王朝的皇帝,我们已经够努力了,而且,国内作战不利,对于秦风来说,则更会倾向于我们,要是罗良当真大败一场的话,秦风倒真说不定会出兵威胁齐国。”

“这是怎么说?”江涛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秦风秉承的是在两大强国的夹缝之中求生存,求发展,如果楚国大败,齐国大胜,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样的话,齐国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了,只有两国僵持不下,他才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你放心吧,齐国一旦真的击败了罗良,便必然是秦风联合秦人一齐东征的结果。”程务本冷然道,“皇帝陛下急于向齐人发动战争,本来我就是不赞成的,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仍然是这个意见,秦风崛起,于我们最大的好处,便是有可能争取到秦风回到当年三国一齐抗秦的局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秦风此人虽然年轻,但在政治之上却相当成熟,我们想拿他当刀子,只怕想也不用想。”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江涛有些泄气地道。

“当然有用,我们在这里,便使得这里永远都有着楚国的因素,而那些太平军将士也都会知道,有一支楚**队,一支在与他们并肩作战,是他们的战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程务本道。

江涛点点头。

“现在秦风根基薄弱,他要做的,肯定是急于强国强兵,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再助他一臂之力,不断地让他的实力高涨,最好能涨到他有些忘乎所以,同时,我们大楚内卫也要通过不同的渠道,掀起越国高昂的收复失地的情绪,别忘了,越国现在还有好几个郡的土地都被齐国占领着,民意有时候,可是能绑架朝政的。”程务本嘿嘿的笑起来,“特别是像太平城那一带,可都是由那些被占领地的百姓发展起来的。”

“民意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是火,即可烧滚一盆凉水,却也能将盆里的水烧干。”程务本望向江上燕:“小燕子,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得怎么样?”

江上燕兴高采烈的道:“一直在做呢,反正我们的人,平素没事的时候,都在向他们现在的同伴,说着那些事情。”(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章:忧虑

听了这话,江涛顿时释然。

“原来程帅一直在操心着这些事,我还当程帅……嘿嘿嘿!”江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怎么样?”程务本微微一笑:“以为我在太平军这里过得好生安逸自在,用你的话说就是乐不思楚了?”

江涛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他的脸比较黑,看起来倒也不太明显,程务本是他的老上司,知遇恩人,伯乐,可以说没有程务本,就没有他这样一个文职将军能在楚国东部边军之中呼风唤雨的日子,被程务本一问,立时便觉得自己万分对不起程务本。

“不过话又说回来,与秦风共事,倒也真是如沐春风,此人自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气度。”程务本话锋一转,“这一点,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光是他的用人,就让人刮目相看啊,我,你,江上燕,包括马向南,只要是他需要的人才,他立即就敢用,而且敢放权,这样的君上,哈,怎能不让麾下死心塌地?”

江涛与江上燕也都是默默点头,这一点,他们都是无法辩驳的,像现在江上燕,统领一个战营,江涛,左右着军械物资配送,而程务本,直接对整个军机了如指掌,而马向南,更是手握一个郡。从另一个方面说起来,秦风与楚国是有极大仇恨的。但他用起仇人的人,而且明显是居心不良的人,竟然也坦坦荡,丝毫没有什么挚肘之类。

而他们现在的那位皇帝,魄力是有的,胆气也是有的,亦是满心抱负,一腔野心,但在用人之上,却远远无法与秦风相比。

东部边国如果仍是程务本当政,一大批有经验有能力的将领便不会被打入冷宫,而罗良,虽然是宗师,本身也是兵法大家,但比起在东部浸淫二十余年的程务本,自然是不如的。但仅仅是因为心中有疑,便毫不犹豫地拿下程务本,换上罗良,东部边军虽然平稳过渡,但在战斗力上的损耗,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弥补起来的。

现在楚军被齐军一点一点的挤压回去,最初阶段的战略优势已是荡然无存,而相持下去,楚国前景便大大不妙。

每当说起这些,三人便禁不住要长吁短叹一番。

“秦风自有他的战略构想,轻易很难让他改动,我们不能逼之过急,否则便只能起反作用。现在,便只能从细微之处着手。秦风此人,对于民意民心,是十分看重的,平素更是不遗余力的收揽人心,那我们便来一个自小而上的倒逼。太平军越快的一统越国,越快的恐固他们的政权,越快的聚敛国力,越快的强盛起来,这种呼声便会愈高,到得一定程度,便由不得秦风了,他就只能竖起收复失地的大旗来稳定国内人心。”

“但这只怕需要极长的时间。”江涛道。

程务本哈哈大笑起来:“国之战争,争霸天下,你想三五年便分出胜负吗?特别是对于齐楚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齐国正强,而楚国经过多年的养精蓄锐,也是国库充盈,兵精马壮,这一打起来啊,可不是短时间内能看出高下的。只不过是上风下风而已。我已经给皇帝上了秘密奏折,让内卫杨青开始着手此事。特别是现在还没有表明态度的越国九郡,更是提前布置的大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说起内卫,我还真是不放心。”江涛哼了一声:“以前安大统领在的时候,内卫不仅是谍探系统,更是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现在倒好,快成了听墙根偷鸡摸狗的小贼了,杨青更在意的是到处听壁角,为皇帝陛下铲除异己,现在上京城啊,连茶馆饭堂里,都不敢有人随意讨论政事了,而老皇在的时候,可从不在意这个。”

程务本脸色微黯,“一朝天子一朝臣,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皇帝陛下或者有自己的考虑。内卫过于强大,对朝政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每个人都是安如海的。”

“可现在我更担心,内卫的萎缩,不是一件好事啊!从这一次太平军击垮吴鉴的战争中我们便可以看出,情报以及卧底,谍探的重要性,这一次太平军的鹰巢可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程帅,你说现在的内卫,能发挥出鹰巢这样的作用吗?”江涛摇头道:“当年皇帝陛下既然决意要将安大统领撸了,怎么不换上郭九龄,这个杨青,如何能与郭九龄相比?现在倒好,郭九龄成了秦风的得力干将,成了鹰巢的主事人。程帅,郭九龄的能力,您我可都是清楚的。”

“经过落英山脉一事,郭九龄已是心有怨仄了。而皇帝陛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你说把一个对自己有怨恨之心的放在内卫统领的卫置之上,皇帝能放心吗?最后郭九龄所做的事情,更加印证了皇帝的看法。”

“如果当时郭九龄回来,就将他任命为内卫的大统领,怎么会有后边的事情!”江涛不满地道:“郭九龄纵然心中有所不满,但有了大统领的位子相酬,想必他也会觉得满足,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支持皇帝的。”

“哪有如此简单?”程务本摇头:“皇帝的性子,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一边的江上燕走过来给两人续水,插嘴道:“程帅,将军,这场仗,我看大出风头的是田真,千面,田康这些人,郭九龄,没见到他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嘛,怎么一说起来,你们都挺担心他的?”

“不吠的狗才咬人啦!”江涛看了他一眼,“我走在路边,那些冲着你狂喊乱叫的狗,根本没有胆子冲上来咬你一口,但那些看起来蔫不拉叽,悄无声息靠近你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抽冷子给你一口。郭九龄,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别忘了,他现在太平军鹰巢的头头,田真也好,千面也好,都是他的下属,他藏身于太平城的鹰巢总部之中,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才是最可虑的。”

“江涛说得不错。郭九龄出身内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内卫,而是内卫负责外勤的副统领,对于内卫的运作,烂熟于心。有这样一个人在,可以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大楚内卫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内几无出头之日。敢于冒头的,恐怕都会被他摁住。”程务本赞同江涛的说法。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郭九龄将在越国的内卫都揪出来,我最怕他反渗透回去。”江涛摇头道:“程帅还记得以前的一个经典案例吗,就是这位郭九龄亲手操作的,当年那个齐国探子,可是为我们获得了不少的珍贵情报啊!”说到这些,江涛显然有些惊惧,“如果郭九龄再来这一招,内卫之中,还有多少人可信?此人在内卫之中声名着著,跟随者可不少,现在明的都清洗了,但暗地里,这些人,不管干什么都会留下好几个后手的。”

“我们在这里担心也没用,不过杨青纵然比不上郭九龄,但也是内卫的资深好手,必然会有他的应对方法的。”程务本摇了摇头,“最近国内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我们一直在前线,也不好在通信之中说到这些事情?”

“有!”江涛点了点头,“我来之前,刚刚收到了内卫的最新通报,当然,我更怀疑这些通报在到我面前之前,郭九龄便已经看过了。”

“你简直是草木皆兵了。”程务本大笑。

江涛苦笑:“在太平军拿下中平,龙游之后,国内便一致认为,越国离灭国不远矣。秦风必将掌控越国,程帅,朝堂之上的大佬们倒是一片欢欣鼓舞,认为这是第二战场的开辟终于见到了效果。”

程务本微笑不语。

“秦风要当皇帝了,而公主自然就是皇后,不少人认为疏不间亲,不管怎么说,两家还是有回旋余地的,而且秦风当年与陛下之间的那点仇恨,如果放在国家之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他们相信秦风随着现在地位的变化,会将注意力转到其它方面。”

“这倒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秦风想要的,也是一统天下,与我们的皇帝之间,最终目的倒是一致的,所以这欢欣鼓舞,来得太早。”程务本淡淡地道:“那些人不了解秦风,所以一厢情愿的想当然了。”

“的确如此,但国内,已经准备来一个大型的祝贺团,准备前来恭贺秦风登基。”

“从海路来?”

“不,借道秦国。”江涛道:“这一船里的大人物颇多,海路风险,又要突破齐人封锁,万一有个闪失,谁也负不起责,秦国也要派出使团,正好一起过来。”

“这么说来,齐人也肯定是要派人过来了。”

“当然,齐人来得是曹辉。”

“谁?”程务本一怔。

“就是束辉,现在姓曹了,听说被曹冲收为了契子,而且刚刚娶了齐国左相的千金为妻,在国内风头一时无两啊。”

“这一下子,越京城倒真是要热闹起来了,十年的帝王之聚还差着三年了,在越京城,四国倒先要聚在一起唇枪舌剑一番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一章:萧氏的作用

“不行,绝对不行!”秦风斩钉截铁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萧宁和简放二人。

吃过晚饭的秦风,便又开始了他漫长的,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接见任务。这一次是萧宁与简放。

现在的萧氏,从力量上来说,对于整个越国,几可以忽略不计。萧家在这一次的变故之中,可谓是损失惨重。家主萧正刚为洛一水所杀,萧老夫人率千余族人赴龙游城,活生生的累死在城头,萧家以及其旁支亲族在这一战之中,幸存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嫡系子孙更是只剩下了萧家和他的儿子,其雄厚的资财也在龙游一战之中,为了鼓励士卒,而散发殆尽,现在的萧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而已。

但萧老夫人龙游之战,却让萧氏一族的名声响彻整个大越,其影响甚至波及到了另外三国,但凡知晓之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句萧老夫人乃巾帼英雄,萧氏一族为忠勇世家。

这样的人,秦风怎么可能有放走?如果任由萧宁去做他想要做的南山郎,外界只怕会议论秦风容不得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择手段清洗前朝忠勇之士。

清洗是肯定的,但对于这样的人,秦风是绝对要留下来的。如果说萧氏还有庞大的势力,秦风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二,但像现在萧氏的处境,却是秦风正需要的。

更妙的是,他们与洛一水旧部有着解不开的仇怨。

洛一水杀了萧正刚,萧老夫人及萧氏大部分族人也都死在洛部之手,而洛一水的大计,也几乎可以看做是折在萧老夫人之手,两方面的这种仇恨,只怕化三江之水也无法开解。现在洛部陈志华,陈金华成了秦风的部将,即便是为了平衡整个系统之内的权力分配,秦风也不会放萧宁离开。

在秦风的眼中,现在的萧宁可是一个宝贝疙瘩,那是一定要紧紧的攥在手中的。

“萧先生,在我眼中,萧正刚大帅刚正不阿,萧老夫人更是巾帼英雄,说句让萧先生或者会很难过的话,今天我能坐在这里与你们二人说话,他们夫妻二人,可说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饮水思源,秦风怎么也要报答这份恩情的。”秦风道。

听到秦风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而且听他的话音,似乎还要重用自己,萧宁一时之间不由乱了方寸,局促不安的在座椅之上扭动着。

看到萧宁这个样子,秦风心中更是有谱,萧宁比起他的父母来,只怕不是一个档次的,但对于秦风来说,萧宁有不有超人的才华并不重要,只要中规中矩就行,真要是才华横溢,却也不那么令人放心。

“秦将军,我萧氏经此变故,早已心灰意冷了,只想去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田舍翁。”萧宁无力的挣扎着。

“萧先生,心冷了,可以再捂热,血冷了,也可以让其再沸腾,萧氏祖先历经数代,再创下萧氏的名头,难不成到了萧先生这一代,就准备让他烂在田头荒野吗?为什么萧先生不能再重振精神,再创辉煌呢!恕秦某直言,天下未统,战火难息,刀兵不止之日,天下没有净土,到哪里也躲不过这浩浩荡荡的大势。即便你退隐乡间,终还是要被卷入这历史洪流之中,身不由己。既然如此,何不奋勇前行,自行站在浪涛顶端呢,至少自己还可以把握航向而不是随波逐流。”秦风侃侃而谈,既是交心,语气之中,却也不无威胁。

你想躲,那没门,躲到那里,也能把你挖出来。

一边的简放便显得比萧宁沉稳多了,只听了秦风的开场白,他就明白,自己与萧宁离开,根本就是没门儿的事。萧宁是重点,而自己却因为与萧氏的关系而成为陪绑的,退隐看来是不用想了,现在该想的,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了。适度的推脱可以显示自己无逐名追利之心,但过度推脱,说不定会惹恼这位年轻气盛的家伙。到时候,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将军盛情,我与萧兄二人已经领会到了,将军说得对,刀兵未止之日,天下没有净土,只是我与萧兄二人,都是才能平平,文不成,武不就,不怕将军笑话,萧兄一直没有从仕也是这个原因,而我,以前不过是一个混吃混喝的郡兵将领,与将军麾下那些将领完全无法相比,将军愿意使用我们,是在下与萧兄的荣幸,但请将军量才而用,不是我与萧兄不敢承担重任,只是才具有限,怕到时候误人误己,更坏了将军的大事。”

听了这番话,秦风对于简放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说实话,对于简放,他并没有太多的重视,龙游一战,这位简将军实际上是打算逃跑的,不过被萧夫人架在了干柴烈火之上,不得不狠狠地燃烧了一把自己,后来到了越京城,担任张简的副手,但却唯唯诺诺,完全不管事儿。之所以也要留下这位简将军,实际上是因为这位简将军在龙游之战中保护了萧宁的儿子,与萧氏也结下了极深的战火之情,留一个不留一个,显然是不妥的。

但刚刚这一番话,却显示了这位简将军很高的情商与处世策略,要留下我们是吧,但我们却只能打酱油哦,我们才能不行,您要是给我们加担子,到时候坏了事,可不是我们不肯尽心,而是才具不够,是您赶鸭子上架啊!

事还没做呢,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看来能在过去的越国朝廷之中混到一定高位的家伙,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而且这位能在那一场死伤惨重的大战之中存活下来,也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此人不一般的地方,萧家可是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这倒让秦风对这位简放更感兴趣了一些。

“简将军,那你觉得,你担任什么职位最合适呢?”秦风一笑,身子后仰,十指交叉,居高临下的看着简放。

简放顿时有些傻了,他可真是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在新朝任职,一心想着去当个田舍翁,安度晚年呢。可看秦风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放他们离去的意思,只能先来一个推卸**,这在以前的朝堂之上可虽屡试不爽的法门,但在这位跟前,看起来却是没有什么用,居然来了这样一招,让他自己挑。

他有的挑吗?他敢挑么?

看着秦风,他苦笑起来,“秦将军,请您吩咐吧,简放竭尽所能。”

秦风笑着转头看向萧宁。萧宁点了点头,也道:“请秦将军吩咐。”看到简放的态度,萧宁也想明白了,秦风要是不想放他们走,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好,既然二位都没有意见,那我也直接一点吧。”秦风身体前倾,笑道:“越京城将要组建新的城门军,我想请萧先生担任城防军统领,简将军呢,任副手,如何?”

“这不行不行!”萧宁与简放两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萧先生,简将军,二位是嫌这职位小了么?”

“不不不!”萧宁连连摆手,“秦将军,城门军负责京城各门防守,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城门军就是京城的看门狗,这职位太过于重要,我,实在是不敢承担。”

“萧先生不用推辞。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的。”秦风摆了摆手:“不瞒萧先生说,我太平军入城,并没有经历战火,但这并不代表城中就没有反对者。黑暗之中,一定会有无数愤恨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我不会忘了,这里曾是越国京城,吴氏在这里经营良久,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之内,这城中必然会有不少的魑魅魍魉跳出来想做点什么,也许他奈何不得我们,但这城中百姓说不定便会成为他们的泄愤对象,更甚者,他们说不定会将这些嫁祸到我们身上,以期引起城中大乱。萧先生,选你来任城门军第一任统领,倒不是看得你有多少军事才能,而是因为你萧氏的声望,你萧宁往哪里一站,便会让京城的人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有你来组织对这些小丑的围剿,必然会得到无数越京城人的支持,就这一点来说,其它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你的作用。”

秦风直言不讳,萧宁倒也没有感到多少羞辱,仔细想一想,也的确如此。如果真有人出来为害,那受苦的,的确是越京城百姓。

“而简放将军,现在的城门军是整体投降了我们的,但内里良莠不齐,简将军是带兵将领,在城门军中,更有千余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直属部下,由你协助萧先生,整顿城门军,去劣存优,将那些混吃等死的全都淘汰掉。”

简放苦笑:“将军,城门军中,军官大多都是越京城高官显贵的子弟,我可奈何不得他们。如果真要裁撤,只怕城门军剩不了多少了。那到时候,军力可就显得不够了。”

秦风冷笑:“你只管放手去做,他们还想当高官显贵的话,那最好就老实一点,谁敢跳出来,我就让他去当平头百姓,至于军力不够,差多少你只管报上来,我会给你补足。而且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二章:甩锅

一连数天,秦风都在不间断地接见,召见各色人等。太平军入主越京城,在秦风看来,这便等于是乡巴佬进京,啥都新鲜,更重要的是,以前的地方豪强,骤然之间入主一个国家,而且这时间来得过于迅速,从太平军成军到现在,不过四个年头,军事上的巨大成功,但在政治之上,却实在是还没有准备好,至少在官员的构架之上,完完全全还几乎是一片空白。

管理一个国家,跟管理地方,完全是两个概念。新任的首辅权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每一次见到秦风的时候,眼圈都是黑的,那两个大眼袋子几乎要随着他的走动而甩起来了。他正在忙着搭建新的朝廷班子,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儿。权云一直在地方,虽然有才,但对朝廷的运作,基本上也没有多少的概念,也是一个白丁,好在他将苏开荣抓在了手里,有了这位朝廷老油条的帮忙,总算是有了一些脉络。

前户部尚书苏开荣,现在完完全全成了权云的一个小跟班,在权云特意点出他能继续留任,在新朝之中仍然担任户部尚书的重职,那是自己提着脑袋跟秦风担保的之后,他是感激涕零,连夜便揣了一张数目惊人的银票送到权云手中。

权云当场笑纳,不过转头,这张银票就通过秦风的手,混入到内库之后又转到了国库之中。有时候,有些钱你不得不收,你不收,送钱的人还心下惴惴。

给权云送了钱而且被收下之后,苏开荣的腰板便挺直了许多,鞍前马后的跟着忙活,他对于朝廷架构是熟门熟路,那些人是废柴,那些人是英才,哪些人有才无德,那些人德才兼备,那些人有德无才心中是一清二楚。

忙活了好一阵子,权云总算是搭建了一个基本的班子,而这个班子,基本上还是以原朝廷官员为主,没办法,谁叫秦风夹袋里没有人呢。

这些人中,有些人是原职留用,有些人却是青云直上,昨天还是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官儿,即便能上殿面君也是站在靠门的那些位置,现在却骤然一跃而成为一个部门的领导,还有一些人,以前根本就是白丁一个,权云却也拿得下面子,亲自上门去请。

越京城,本来便是文人荟萃之地,不是没才,而是这些才子能不能得用,用不用得好的问题。

当然,最后这些人,还要经过秦风一个个的接近,得到秦风的认可,才算正式上岗。当然,但凡权云通过的人选,在秦风这里,也就是象征性的走一个过场。

民政的班子很快就搭建起来了,权云也很知机,关于兵部,他只字未提,他心中很清楚,军队,是新生政权的命根子,这一块,秦风肯定有着自己的考虑。

其实关于兵部的问题,秦风自己也头痛着,以前军事之上,他都是一把抓,现在自己都快要当皇帝了,总不成还去兼着兵部尚书吧?这也未免太不像话了,可环视自己的四周,居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勇将一大把,能总管全局的却是廖廖。小猫倒是合适,可现在,秦风并不想将小猫放在朝堂之上来被这些繁文琐事给关住,而且小猫自己肯定也不愿意。程务本倒是没问题,可怎么可能用他来当这个兵部尚书呢?别说自己不肯,程务本也绝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以前他只是以顾问的形式参与到太平军中,真正的身份,人家还是楚国的国公呢!

脑袋想得痛,这些天接见人,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话痨了,整天净说些不咸不淡毫无营养的话,无外乎便是威胁,警告,鼓励,许愿之类的话。

除了官员,还有越京城的那些富豪们,这些人夹袋里都有钱,不仅有钱,他们还有大量的土地和商铺,越国的经济需要稳定,这些人便不能乱,而且,越国在土地政策和商税以及各项赋税之上,跟太平军控制区有着天壤之别,想要改过来,那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情,肯定是要触动这些人的利益的,怎样在触动这些人的利益的时候,又能给他们另外的补充,让他们感到出的这些血不至于让他们颗粒无收,统统都是大难题。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秦风便有些怀念起莫洛来,那家伙将长阳扫荡得一干二净,现在自己省了多少事啊,但在越京城,这样的便利却是想也不用想了,只能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一点一点的来往外抠了。

这些事情,不是挥挥大刀就能解决的。不想让这个国家伤筋动骨平稳过渡,那就得老老实实的,一板一眼的来与他们谈判,在互相的妥协当中,达到完美的共赢。

好在权云已经将班子搭起来了,口风呢,自己是已经透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权云自己的本事了。

在宫里闷了好几天之后,秦风决定要出去透透气。

“老大,我们去哪里?”马猴也是兴高采烈,他也是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随着秦风进了皇宫,便只能在皇宫里蹦哒,几天的新鲜劲儿一过,立马便怀念起外头那种无拘无事的日子,在宫里,处处都有规矩。

瑛姑正和那个死太监乐公公在宫中立新规矩,虽然马猴并不在乎这些,他有着张扬的资本,但每每看到别人那副循规蹈矩,生怕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的样子,不知不觉也受到了感染,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这让他感到万分的不适。一听说秦风要出去走一走,立即热烈响应。

“去军队看一看吧,和尚的战营现在还在编练之中,这些人都是洛一水旧部,随然补充了一批我们的老兵进去,但主力却还是他们,也不知道和尚能不能顺利拿下来。去看一看他在做什么?”秦风笑道。

“好,去看看和尚。”马猴连连点头:“老大,我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呢,昨天,和尚还偷偷地来找过我呢!”

“找你,干什么?”秦风大为奇怪。

“宫中不是要裁撤很多宫女吗?和尚偷偷地来找我,想弄几个回去养着呢!”马猴叽叽地笑着,“他老毛病又要犯了。”

秦风大为奇怪:“余秀娥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和尚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想着带几个宫女回去。”

“他是想金屋藏娇呢,他可是连房子都找好了。”马猴笑道。

“这个狗娘养的和尚,看我怎么收拾他!”秦风哼了一声,“还以为他娶了余秀娥便老实了呢,居然还敢动这种心思。”

“老大要怎么收拾他呢?”马猴雀跃不已。

“你便瞧着吧,这一次不让他的光头之上添几个大包,我还就真不信了。”秦风一昂头,“备马,去和尚那里。”

和尚的战营驻扎在离越京城十余里外的秀田镇,依山傍水,倒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虽然是个镇子,但因为离越京城近,其规模却堪比一个县城,只不过没有城墙而已,镇子里聚居了数万人。托太平军和平解决越京城的福,秀田镇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原本逃了的镇民们又陆陆续续回到了家中。让他们惊奇的是,就驻扎在镇子外的军队,居然没有进镇,家里毫发无损。

几天相处下来,居民们便也发现这支军队纪律森严,别说,是骚扰百姓了,整天除了训练,连跨出大营的人都没有几个。而那些出来的人,也大多是赶着马车,前来镇子上采购一些新鲜果疏和猪羊。

但为了以防万一,镇子里的里正仍然以劳军的名义前去拜访了这支军队的主将,据说得到了盛情的款待,当天这位里正是被同行的人抬回来的,因为被灌醉了。

两下里相安无事,反倒是军队的驻扎给这里的人带来了一些商机,数千人的军队,每天光是果疏的采购,都足以让镇子里的人发一笔小财了。而且他们的训练方式也着实新颖,每天都会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特别是小孩子,更是在一早一晚,准时聚集在军营之外,等着他们出来。

不过也有不少老人汉子颇有怨言,有时候这支军队中的一些士兵,竟然只穿一条短裤便这样赤裸裸的列队跑了出来,都是精壮汉子,而且都是久经训练的军人,那一身结实的硬梆梆的肌肉棱角分明,可是将镇子里的男人都比了下去,更是常常惹得女人们脸红红的,想看又不敢看,却又天天找着借口溜出来。

身着便服的秦风,只带了马猴与霍光两个人,便悄悄地出了皇宫,一路直奔秀田镇而来,本来,秦风只想带着马猴的,但现在不比以往,他想要出宫,还必须得知会瑛姑一声,结果瑛姑便让霍光过来跟着。

抵达秀田镇的时候,已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秦风本意也是想在这里与和尚蹭和尚一顿饭,当然,也是顺便看一下军队现在的伙食。

远远的还只看到军营,便看到一队队的士兵正在大营外面,顶着烈烈炎日在训练着。(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三章:和尚的训练场

偌大的一片荒野上,几千士卒分成了数个不同的训练阵营,操练着不同的科目,远远的秦风便下了马,与马猴,霍光二人缓缓的走了过来。这片荒野,被和尚简单的用木桩和绳索圈了起来,外头绿草莹莹,野花泛滥,内里却是被踩得光溜溜的在阳光之下反射着光芒,可以看得出来,抵达越京城之后,和尚练兵还是够用心的。这也让秦风心中对和尚色心不改的恼怒稍稍降低了一些。

这家伙虽然道德品质有问题,但在正事之上,还是很用心的。

围栏之外,围着不少的百姓在看热闹,不时有小孩子在哪里高声叫喊,偶尔也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三人将马匹丢在外面,慢慢的挤了进去,靠着围栏,看着和尚练兵。

根据不同的练兵内容,外头看热闹的人也分成了几块,小孩子更喜欢那些全副武装,排列整齐的集群训练,而大妈嫂子们则在欣赏那些赤着胳膊的精壮汉子,男人们则大都围在那些好勇斗狠的训练科目一边。

靠近秦风们的这一块,训练的是重装破阵,进攻的士兵们全身着凯,举着盾,手执长矛,而在他们的对面,则是堆起了一些土堆,模拟着各种障碍,在这些障碍之后,便是一队队的弓箭手,当然,箭都是取掉了箭头。

在啉啉不绝的箭雨之中,重装的士兵们在身后号手的口令声中,整整齐齐的踏着步子,缓缓向前推进,没有箭头的羽箭撞在他们的凯甲和盾牌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秦风知道,这种箭射在身上,的确不会使人受伤,但仍然会让你疼痛不已,一天这样的训练下来,中了箭的士兵脱去凯甲,身上必然是青一块紫一块。

这种训练主要是模拟战场环境,练得久了,士兵们便会对这种攻击有一种麻木感,不会再对箭矢横飞的战场有太大的恐惧感。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更多的是要磨合士兵之间的配合,特别是第一排的盾手,他们要是出现了问题,受害最大的就是他们身后的轻装步兵。

不时会有羽箭刁钻的从盾牌之中的缝隙钻过去,射中持盾的士兵,有的仰射的羽箭从空中掉落下来,轻装步兵们拼命挥动长矛在空中舞动,将这些从天而落的羽箭打落,但总有漏网之鱼射下来。

不时有人发出痛哼之声,每一个中箭的人,都会被随队的军官喝令退出队列,在真实的战场之上,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推进到一定程度,障碍之后,便会出现一排排的长矛兵,与进攻者一样,他们的长矛也没有枪头,进攻者呐喊着冲上去,而防守者则整齐的戳出他们手中的枪杆,没有枪头,但力气可是一点不少,训练场上顿时人仰马翻。

一柱香的功夫,进攻一方的号声响起,他们开始后退,这代表着进攻一方的军官承认这一次的冲击,他们失败了,无法攻下防守者的地盘,退下的满脸懊恼,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他们的军官则唾沫横飞的在士兵们当中大声的指出刚才出现的问题。而胜利者们,则是障碍之后,放声大笑,对着失败者指指点点。

训练场的另一隅,则是格斗。这里都是老兵,练习就必较随意一些,有的在练着几人一组的小组协同攻击或者防守,有的则是两两对战,而有的,居然在打群架。以霍光的眼光,当然看得出他们是在真打,而不是训练,奇怪的是,四周的人看起来也都习已为常,没有人去劝架,反而不少军官围在一边指指点点。

看了一会儿,霍光也看出名堂来了,这些人虽然是在打群架,但在打的过种之中,两帮人居然打得井井有条,与市井斗殴有着截然的区别,各种战术推阵出新,花样百出,当然,这样的殴斗一般进行得很快,不到盏茶功夫,便分出了胜负。直到这个时候,随军的大夫才冲了出来,一个个的检查伤势,轻的懒得理会,重得则抬到一边去救治。

“这种训练方法,倒真是奇怪。”霍光道:“你就不怕这样训练在部队之中引出矛盾吗?看得出来,他们是真下死手呢!”

秦风一笑:“几千人的军队,大家天天挤在一块,你能指望所有人都像兄弟一般团结在一起?这可能吗?矛盾是天天有,大小都有。如果纯粹以军纪压着,这些戾气便会隐藏在心中,迟早会爆发,我可不希望他们爆发在战场之上,所以我的军队,特别是敢死营出来的老兵,都会这一招。你们不是有矛盾吗?得,我给你们解决矛盾的机会,开打。公平决斗,输了的没有怨气,当然,输了的想要报仇,则需要到下一轮。这个日子在平时都是固定的,一般一个月一次,受了伤的要养好伤嘛!”

“不会死人吗?”

“一般不会。”秦风摊了摊手,“军营里的矛盾,很少有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场上,前一拨已经退场,第二拨又登场了,又一轮恶斗开始。

“霍兄,不要小看这种殴斗,这更接近于实战,比什么训练都有效。”秦风笑道:“当年我在敢死营的时候,那些士兵设下的陷阱啥得,连我都中过招,但吃得亏多了,以后就从不会吃亏了。看来和尚是将当年敢死营的那一套都搬了过来。”

三人看了一会儿,转到另一侧,这里在进行队列训练,能看得出这些都是新兵,有的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让霍光好奇的是,在他们行进的道路之中,遍布着各种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让他感到恶心的是,居然有一堆堆的马粪,人粪,狗粪之类的东西,东一团西一簇的扔得满地都是。而那些士兵在经过这些的时候,基本上能做到目不斜视,哪怕一脚踩下去,粪便四溅,也没有人敢抱怨一声。

这里味就不好闻了,所以也没有多少旁观者。刚刚来到这一边,便看见一队百余人的新兵正喊着号子,一排排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紧接着,卟嗵之声连接响起,前几排的人,居然全都掉到了先前设下的一个个坑洞当中,臭水四溅,无数的黄白之物飞溅而出。队伍顿时就乱了,有的往前跳过去,有的想向旁边绕过去,有的则停下了脚步。

然后,军官们便冲了上来,手里拿着的棘条没头没脑的狂抽下去。

“为什么停下来了?继续向前!”

“爬,爬你娘的爬,给老子在粪坑里呆着,你他娘的往上爬,后面的人怎么走?”

“往哪里绕,绕个屁,你一绕,后面全乱了。走不了?踩着掉下去的人往过走,你也掉下去了,那你也给老子当垫背的。他娘的还敢顶嘴!”

棘条带着呼呼声狂抽,这些士兵可没有着甲,身上顿时出现了血痕。

“这可真有些变态!”霍光只觉得牙齿丝丝的有些疼。

“军队之中,军纪重如山,这种队列行进,万万乱不得,别说前面只是粪坑,就是火山刀海,敢蹈过去的时候,照样也得趟过去,直到你走不到了,倒在地上成为后面同伴的垫脚石。最前面的人的牺牲,是为了打开胜利的通道,在军中讲慈悲,那就是最不可饶恕的行为。”秦风却是面无表情的道。

“虎狼之军就是这样练成的么?”霍光脸上有些变色。

“不!”秦风道:“这只是最常规的训练,等这些士兵上了战场,赢几伏或者输几仗,死几个同伴和战友,他们便会从死亡之中吸取教训,才会真正的成长。霍兄,知道当年我带的敢死营,只有区区两千余人,却总是能让秦人边军闻之色变吗?”

“你们善战不怕死?”

秦风的笑容有些发苦:“因为这两千余人,是从数万人的死亡之中吸取到了无数的教训。这些教训才是最宝贵的经验,现在和尚们正在将这些教训,一点一点的灌输给这些士兵们,或者他们现在心中会恨,会不理解,但到他们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士兵,便会明白,今天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因为训练场中,很多平时看起来一点也不重要的东西,上了战场,却是保命的法宝。”

“受教了。”霍光点点头。

那个正在鞭打士兵的军官重新整顿了队列,几个浑身臭烘烘的家伙也重新入队,那滋味,当然是酸爽之极了,正当他准备再次下令前进的时候,不经意的一个转头,却看见一边的秦风与马猴三人。

他是和尚带过来的敢死营老兵,自然是认得秦风的,一楞之下,便要往这边跑,秦风冲着他摆了摆手,指了指远处的中军大旗,转身便往另一侧走去。

军官会意地点点头,转过身子,大声的下达命令让士兵休息,自己则一溜烟地向着和尚的中军大帐跑去。

秦风三人也离开了这片训练场,向着大军驻地的辕门走去。(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四章:吃饭

进入辕门不久,和尚便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他的老婆余秀娥。

“老大,您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和尚一边行礼,一边大声道。

秦风微笑道:“就是想悄悄的下来看一看,先打招呼算什么?”

这算是微服私访么?和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老大,我可是您的亲部下,不管什么时候,您下来检查,和尚的部队绝不会出什么岔子,一定是规规矩矩的。”

“嗯,正事做得还是不错的。”秦风点了点头。

余秀娥走了过来,抱拳行了一礼:“秦将军,外面日头毒,还是大帐里说话吧!”

“好,进去说话。”秦风笑道。

大帐里很简约,除了椅子之外,最显现的便是椅子后面兵器架上摆着的一柄柄锋利的武器,和尚拿着一把木瓢,从一角的一口大缸里舀了水出来,把几个大碗倒满,端到了秦风三人的面前。

“前几天因为公务去了宝清营一趟,好家伙,那江上燕居然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杯子倒茶给我喝,连嘴巴都打湿不了,还说这是将军送他的好茶,宝贝得不得了。不过我可喝不惯,还是这大碗的清水来得自在,我想老大肯定也还是习惯这个。”和尚咧开大嘴道。

秦风笑道:“人家那是品味,和尚,你嫁进余家,余家那可也是豪富得紧,怎么好几年了你还是这么土?”

“老大,我是娶媳妇,怎么是我嫁呢!”和尚急赤白脸的辩解了一句,瞅了一眼余秀娥的脸色,又赶紧笑道:“那调调我不喜欢,我媳妇也不喜欢,她也喜欢跟我一样,大碗喝水,大碗喝酒,是吧媳妇?”

余秀娥抿嘴一笑,却不作声。

秦风喝干了碗中的水,径自坐了下来,“那我送你的茶,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怎么会?我把他送给江上燕了,反正我也不喝,做个顺水人情。”和尚笑道:“那家伙一迭声的谢我呢!”

“嗯,这几年,你这人情炼达到是强多了。”秦风点了点头:“坐下说话吧,你这战营编练的怎么样?形成合力了吗?你掌控得如何?”

说到正事,和尚脸上的嬉皮笑脸便没有了,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这个战营,基本上都是由洛一水的旧部构成的,本身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战斗力,当然,比起我们敢死营来说,还是差了许多,但训练起来,比起新兵蛋子却也省心了许多。接手之后,我把他们分成了三个层次,一个是有经验的老兵,一个是经过训练,但战场经验不足的兵,另一个就是刚刚进入部队的菜鸟了。训练也是根据他们不同的水平展开的。目前来说,已经基本形成了合力,整体作战,他们的水平本就不差,我主要练习的小部队协同,以及令行禁止,在这方面,他们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们与宝清营以及磐石啊,矿工啊等战营的差距在哪里?”秦风接着问道。

“差距不在战斗力之上,他们差得是一股气儿,一种魂儿!”和尚摸了摸光头,“反正吧,我就感觉到这些兵啊,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那就是为什么而战!老大,您说吧,我们原来在敢死营的时候,大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来,这就是我们的信念。但现在这些兵,似乎有些麻木,这大概跟洛一水有些关系,急切之间,是扳不过来的,我觉得,要打几仗,才能慢慢的形成这股精气神儿。”

“看问题还是挺有深度的。”秦风笑了笑:“你说得不错,他们现在的确便是差了这股气儿,必竟这段时间,他们颠来倒去的,士兵们只怕有些无所适从,而且我们对洛部大规模的裁军对他们还是有影响的。我估摸着立秋前后,有些地方还是要动刀兵的,到时候,你带兵出去打几仗,在这个过程之中,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而战?解决了这个问题,一切就好办了。”

“和尚明白。”和尚连连点头。

“差不多是吃饭的点儿了,把你的干将们都叫进来,我与他们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秦风笑道。

“好,我这就来安排。”和尚也不以为异,反正以前在敢死营的时候,秦风天天与他们端着一个碗蹲在地上吃得稀里哗拉的。

片刻之后,一排简易桌子便摆在了大帐之内,跟着一大盆一大盆的菜便端了起来,很简单的伙食,一盆肉,一盆青菜,一盆汤,一盆咸菜,一个大木甑子放在大帐的中央,大帐里顿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将领们说笑着走进帐蓬,有的穿着整齐,有的却是赤着胳膊将衣服抱在怀里,有的虽然穿着衣服,但身上的那股臭味却还没有散去,一跨进帐来,看到大帐正中央坐着的秦风,顿时集体石化。

楞神了好一阵子,那些穿着整齐的已是先跪了下来,而赤着胳膊的则是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眼前这位,可是马上就要登基的皇帝了,君前失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他们的身份更敏感一些,当然也就更加小心一些。

“不必了!”秦风哈哈笑着摆摆手,站了起来冲着他们道:“我也是当兵的出身,刚刚还看了你们的训练,一个个都累得跟狗似的,还讲这么多的礼仪做什么?”

大步走到大帐中央,随手从一边的案上抄了一个碗,舀了一碗饭,然后坐到桌子后面,拿起筷子敲着桌子道:“你们还在客气什么?开动啊!”

众人都看着和尚,和尚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先舀了饭,走到秦风身边坐下,其余的将领们立刻便手忙脚乱的拿碗,添饭,各自找座位坐下,却不敢先吃,饭放在桌上,两手放在膝上,看着秦风。

正从肉盆里捞起一块带肉骨头的秦风诧异地瞪着他们:“怎么啦,训练了半天还不饿么?”

将领们也正诧异地看着秦风,以前像这种首脑驾临,与大家吃饭,吃之前,总是还要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的,今天这位倒好,自己先吃得油汁淋漓起来。

“老大,大家在等着您说两句呢!”

“说几句?”秦风哈哈一笑,将碗放下,“那便说两句,和尚啊,话说我们在敢死营的时候,有时候出战在外,总有后勤补给跟不上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咱们有的吃得饱饱的,有的却吃不饱,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和尚大嘴一咧,“老大,您这可问错人了,因为我从来就是吃不饱的那一个。”

秦风大笑:“我从来都是吃饱的一个,各位可别会错了意,那时候的我们,可是公平的很,也是一个甑子里舀饭的,这家伙,可不会让着我,每一次都是将碗填得满满的还要冒尖儿才行。”

边说边敲着和尚的光头,笑道:“可看看这家伙的块头,就算他填得再冒尖,也吃不饱。而我呢,从来却只填半碗,那我怎么吃饱了呢?谁能说说看,我的块头可也不小呢!”

一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站起来道:“秦将军,我想你肯定是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这半碗饭,然后再去添第二碗,这第二碗一定是填得满满得冒了尖儿,那自然是吃得饱了,黄将军虽然第一碗填得冒尖了,但吃完了这一碗,再去添饭的时候,却没有了,自然就吃不饱。”

秦风哈哈大笑:“说得不错,看你这块头,定然是和我一样的了,可惜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和尚却一直也没有猜透。”

大帐之内轰然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他们与敢死营不同,以前在军中的时候,都是与士兵分开吃的,不存在吃不饱的问题,直到归顺了太平军,这个特权才取消了,士兵吃什么,他们也得吃什么,而且必须得与士兵在一起吃,不少人还很不习惯。

“所以啊,吃大锅饭,那也得动脑筋的,大家看看和尚,今儿又添得这么满,估计今儿个他又得吃不饱了,来,开动起来。”重新拿起碗筷,秦风大笑道。

大帐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筷子与碗盆碰撞的声音,不出秦风所料,当和尚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走到大帐中央去看那大木甑子时,里面已是空空如也,看着他瞪得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大帐里再一次爆发出欢快的笑容。

一边的余秀娥扁着嘴,低声道:“真是笨得可以。”

“和尚,今天可是教你学了一招哦。”秦风笑咪咪的扒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将碗筷放在桌上,看着和尚笑道。

“老大,那么多年你可一直没有告诉我。”和尚有些委屈地道。

“嗯,以后你不就知道了嘛,不过和尚,你这军营里的伙食味道还是不错的,很有特色。”秦风笑咪咪的道。

“那是当然,老大,我以前不是在洛阳当过饭馆老板吗?分店都看了好几家,靠得就是这军营大碗菜啊,我召集了不少的厨子研究出了不少的配料,这都是有秘方的。”和尚又洋洋得意起来。

“回头把配方送我一份。”秦风泰然自若。“马猴,走时别忘了拿。”

和尚又傻了眼,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一说话,就又把自己给卖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五章:悲愤欲绝

卫兵收拾干净了大帐之中的锅碗瓢盆,撤走了桌子。众多将领也从刚刚的轻松之中郑重了起来,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比其一般人要更敏感得多。

“好了,吃饱喝足,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吧。”秦风搓了搓手,“今天我来,其实呢,当真是散散心而已,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不过既然来了,我还是要听听大家的真心话,都说说吧,有什么问题?和尚闭嘴,今天你不许说话,我只听他们说。”

大帐之内一片安静,一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一副犹豫不绝的表情。好半晌,先前那个说出吃饱秘诀的将领又站了起来。

“秦将军,末将叫梁满屯,心中的确有些话想要问一问将军。”

“梁满屯?好名字!”秦风微笑着点头鼓励:“放胆说,言者无罪,今天我就是要听一听真话。”

梁满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瞒将军说,我们这些人,都应该算是降将吧!我们就想知道,上面会把我们同其它军队同等待遇而不会另眼相看吗?”

“你低看自己了。”秦风摇了摇头:“你们不是降将,确切的说,你们本来就应当是太平军的友军。虽然在这场战事之中,发生了很多波折,但是,后期我们双方合作愉快,洛将军也不是败于我,而是为了大局,慨然放弃一切离去的。我对洛将军有承诺,你们在我眼中,与其它战营一视同仁,当然会一体对待。”

笑着拍了拍和尚的肩膀:“他是我的生死兄弟,由他来当你们的主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如果上头有人敢于刁难于你们,你们问问他答不答应?”

“谁敢刁难我的兄弟,我就敢拔刀子跟他们拼命。”和尚恶狠狠地道。“我看那个王八蛋敢小瞧我们一眼。”

“既然如此,为什么将军接手我们之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裁撤军队?近四万大军,留下来的不足万五。”梁满屯不也管旁边的人对他连使眼色,追问道。

“这个问题,就要从我们太平军建军原则来说了。”秦风倒没有丝毫的动气,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因为财力的问题,我们太平军向来都是注重质而不注重量,即便到现在,我们太平军的人数也不多,你们现在看到的磐石,矿工,猛虎,撼山,苍狼,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余人,宝清营比较特殊,就略过不说,再加上一个驻守本土的霹雳,以及原沙阳的城门军,拢总起来,也不过三万人。但相信你们也看到了这些战营的战斗力了,一支好的军队,向来不以量来取胜,而是以战斗力,战斗意志以及正确的战略战术来衡量。在这一次的战斗之中,洛部也好,吴部也好,都是以十万计的,但最后,胜利者却是我们太平军。”

含笑看了一眼满帐的将军,秦风接着道:“人数不多,我们便能为你们提供更好的凯甲,更锋利的兵器,更充足的后勤保障以及更高的饷银。梁将军,现在你的饷银比起以前如何?”

梁满屯不好意思的一笑:“现在末将的饷银比以前提高了一倍,而且能按时拿到手,没有折扣,这比以前可是好得太多了。”

“那士兵们呢?”

“也是一样。”梁满屯点头道:“太平军按照士兵入伍的年限以及级别的高低规定薪饷,末将觉得极好。”

“吃得如何?”

“一天三顿,顿顿都是干货,与以前比起来,质与量都是没得话说,士兵们都很满意。”这一回,很多将领都异口同声的道。

“这便是了。”秦风道:“如果军队太多,那你们的待遇可就要降下来了,因为饼就只有那么大一个,分的人一多,自然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就少了,这也是我不愿意扩军的原因。我宁要一个精兵,也不要十个菜鸟。你们说说,就按你们现在的这个训练强度,如果是以前的伙食份额,士兵们撑得住吗?”

所有人都在摇头。以和尚训练的疯狂程度,如没极好的营养补充和医疗扶助,士兵们早就被练垮了。

“这还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秦风竖起了两根手指,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越国,这些年来,一直战乱不断,有些地方,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放眼望去,荒草凄凄,废屋如鬼幢,没人啦!满屯刚刚说的这些裁撤下去的士兵,我们并不是不管的,地方政府会为他们提供房屋,农具,种子,耕牛等等,他们回到乡里,便会成为重建家园的生力军。洛将军当初带你们揭竿而起的时候,要是兴复越国,保家安民,而现在,我们的意愿也是一样。我要,用不了多久,你们那些被裁撤的朋友,便会有书信往来,你们便会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了。”

“以后,还是越国吗?”角落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大帐里顿时死寂一片,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雪白起来。连和尚和霍光也变了颜色。越国已经亡了,以后的确不会再有越国了。

秦风耸耸肩,并没有因为这句冒犯的话而生气,反而笑道:“这个问题很尖锐,当然,我想这也是你们心中的一根刺。不过,我仍然要告诉你们,以后,没有越国了。”

他斩钉截铁的道:“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百余年之前,有越国么?千余年之前,有大唐吗?都没有。城头变幻大王旗,朝代更迭,此起彼伏,不变的只是这片江山,和在这片江山之上劳作生活的百姓。军人,为何而战?便是为了这些百姓,让他们过上平安的生活,不会时时刻刻胆战心惊,不会夜半卷着被子细软忙着逃命,而是要让他们对未来有憧憬,能看到希望,能感受到日子一天天的在变好。这才应该是你们的职责。”

“而我的职责,便是带领你们去实现这个理想。你们会看到的,会看到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越来越富足。”

所有将领们都站了起来,深深的弯下腰去:“谨受教!”梁满屯大声道。

“谨受教!”所有将领们齐声道。

“好啦好啦,纯属聊天,不用搞得这么庄重。”秦风大笑,“坐,坐!”

待得众人归座,梁满屯又道:“秦将军,其实我们也都听说过沙阳城,太平城的盛景,大家都向往得很,我们这些人,其实家境也都平常得紧,以前靠着饷银,也是养不活不家人的,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所以大家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我们都希望能早些立下战功,能在其它战营面前扬眉吐气。所以,请秦将军不吝于使用我们。”

“刚刚我还与和尚说过,现在有些地方还心存幻想,还以为能在这次大乱之中攫取个人利益,这些人,我当然是容不得的,所以当这些人跳出来作乱的时候,就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秦风微笑道,“许是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得开赴战场了。”

和尚又按捺不住了,接着道:“老大会给我们机会,但我就担心,你们抓不抓不得住机会。当着老大的面,我也不怕自揭短处,我们的战斗力,跟宝清,矿工,磐石还是有差距的,别到时候机会来了,我们却栽个跟头,那时候,才真是没脸做人了。”

听到和尚这么说,满帐的将脸脸都憋红了,人要脸树要皮,尤其是军人,那个不是斜眼看别人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被自家主将这么一说,人人觉得没脸。

“不要觉得没脸。”和尚接着道:“接下来练兵要更狠一些,我们要做到的是随时能战,战之能胜,荣誉也好,尊重也好,靠我们用手里的刀枪去打出来,用敌人的头颅堆出来,其它的,都是放屁。”

“是!”所有人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

“不错,要的就是这股劲!”秦风笑着站了起来,“今天这一趟来得不虚,大家好好练兵,说不定什么时候战斗任务就来了,还是那句老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老大,您这便要走了吗?”和尚忙不迭的站了起来,问道。

“当然得走了,宫里头还一堆的事呢,这是我进越京城后第一次出宫,第一支看的部队,呆得太久,其它部队要眼红的。”秦风大笑着拔腿就走,走到大帐门口,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和尚,一脸诡笑地道:“和尚,你不是要几个宫女吗?我让马猴给你挑了几个最好的,你随时可以领回来。”

秦风突然来这一句,满屋将领顿时呆了。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和尚。一直温顺地跟在和尚身后的余秀娥一双柳眉慢慢的竖了起来,脸色也开始晴转多云,眼见着便是暴风骤雨了。相处几个月来,帐中的将领也都知道这位统领夫人的脾气,关键是,光有脾气也还罢了,这位夫人的武道修为在全营之中也是排在第一,没人干得过她。

和尚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老大!”他悲愤欲绝的叫了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六章:欢喜冤家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秦风打着哈哈,身形一动,瞬间便已去远,霍光亦是大笑着一手拎起马猴,一步跨出,已是与秦风肩并肩地向外走去,转眼之间,两人便已经到了辕门,翻身上马,将马猴仍在马上,三人笑着便向营外奔去。

还没有出辕门,身后便传来了和尚惊天动的嚎叫之声,三人不由回头,只见和尚如同一只弹丸一般,在无数的大帐之上一弹一落,而身后,一个娇俏的身影,拖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大刀,正紧紧相迫。

“和尚轻功不错啊!”霍光感叹道。

“这是他保命的本钱!”秦风笑道:“不过轻功再好,在余秀娥面前也得吃瘪!”

数个来回之后,三人便看到余秀娥追到了和尚的身后,只听得一声闷响,刚刚跳起来的和尚便被一刀背给平平的拍了下去。

马猴不由脑袋一缩,发出嘶的一声轻呼,“这婆娘,好凶恶。老大,她不会砍了和尚吧!”

“不会,你看她盛怒之下,也不过是将和尚给拍到了地上,这一拍,只怕心里的怒气便已消了大半,再痛扁和尚一顿,这气儿自然也便消了。我们走吧!”

三人策马缓缓而行,霍光笑道:“秦将军,你这一招,可也恁……”

“阴险了一些是吧?”秦风笑道:“和尚啥都好,作战勇敢,也有头脑,但就是这下半身的毛病,始终改不了。这一次给他长长记性,这坏毛病不改,将来他迟早得栽跟头。”

“被媳妇给痛揍了一顿,会不会让他在军中失去威信?”霍光有些担心:“这些大兵,只怕看不起一个惧内的主将。”

“不会的啦!别忘了,余秀娥也是一位将领,而且是在军中竖立了威信的将领,听说和尚初接手的时候,余秀娥一人出马,便将所有的将领全都给打趴下了,在和尚的军队之中,余秀娥的威信,比和尚还要高呢!他们夫妻一体,共领一军,余秀娥如此凶恶,其它将领只怕也是感同身受。”秦风笑道。

“我估计,和尚哥这一回,三个月上不了嫂子的床,得裹着毡毯睡地上了。好在现在天气还好,要是大冬天的,可就难受了。”马猴连连摇头:“将来我找媳妇,可万万不能找这样的。”

“怎么啦,我们小马猴也春心萌动了?”秦风大笑:“我都忘了,你都十八啦,放在民间,你这岁数,都抱娃娃啦,看上谁,告诉我,我亲自给你去做媒。”

“才没有呢!”马猴脸通红,“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

一边的霍光笑着说:“秦将军你是不知道,像现在太平军麾下那些未娶的将领,现在在越京城可是香饽饽,像马猴这样的,更是被热追的对象,马猴,给将军说说,这段时间,一共有多少人来敲过你的门来说媒啦?”

马猴红着脸道:“没数过,的确很多,不过我清楚得很,那些人,只不过是看中我是老大最贴身亲近的人,才不是看中我本人呢!这样的,我都懒得搭理。”

“可以看看嘛,万一有看对了眼儿的呢!”秦风笑道:“现在我们已经进了越京城,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吧?你不过十八岁,便已经是我的亲卫营统领了,怎么说还没有立业呢?早些多生几个小马猴出来,我们才后继有人嘛!”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回去后我便看看。”马猴点点头。

“来给马猴提亲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啊,都是旧者的权贵,身份低一些的,都知机的不会来敲门的。马猴,那可都是千金大小姐呢,你小子有福气。”霍光笑着道。

“不是马猴有福气,是被马猴看上的女子有福气。”秦风微笑道。“所以马猴儿啊,一定要挑一个好的。”

三人正说笑着,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余秀娥打马追来,霍光咋舌道:“不会吧,在和尚那里没有出够气,还想来找我们吗?哪可真是找打了?”

他们这里三个,除了马猴,霍光与秦风都完全可以吊打余秀娥。

三人也不走了,干脆勒转马头,看着狂奔而来的余秀娥。

余秀娥滚鞍下马,走到秦风面前,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是哭过的。

“嫂了,和尚哥,他还好吧?”马猴关心和尚,仍不住出声探询。

“死不了!”余秀娥怒瞪了马猴一眼,呛得马猴一个倒仰。

“弟妹啊,和尚这毛病,我想你也是了解的,这一次我出这一招,也就是想让你治治他,我们怎么说,他都是嘴上答应,回头就再犯,你不给他触及灵魂的记忆,这家伙,这毛病就改不了。”秦风道,“不用担心,我是不会给和尚什么宫女的。”

余秀娥抬起头,“秦将军,您还是给一个吧,不过这一个我自己去挑好不好?”

“什么?”三个人顿时都傻了,大眼瞪小眼半晌,看向余秀娥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这该不是气糊涂了吧?刚刚还在狂扁和尚,转头就亲自来给和尚要女人?

“嫂子,你气糊涂了吧?”马猴瞪着大眼,看着对方。

“这个,这个弟妹啊,这是个什么说道呢?”秦风也是搔搔脑袋,“和尚这家伙不知足,找了你这样一个有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好老婆,老弟兄们都说他走了狗屎运呢,要不回头我亲自收拾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不是!”余秀娥却红了脸,踌躇了半晌才道:“秦将军,我怀小宝宝了。”

秦风先是一喜,接着却是大怒,“该死的和尚,我非得收拾他不可。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偷腥。”

“不不不!”余秀娥连连摆手,“秦将军,我知道,和尚的老兄弟们都笑她娶了我这样一个恶女人呢。再说啦,和尚那德性,您也清楚,我这样子,怀胎十月,他哪里忍得住,必然要去偷偷摸摸,他老兄弟那么多,随便找个借口,我怎么管得住,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亲自替他张罗一个。也免得他的老兄弟说我是一个妒妇。打归打,骂归骂,可我也不愿别人嘲笑他呀!”

三个面面相觑,秦风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着霍光,哭笑不得,霍光也是张口结舌,这完全是不按套路来啊!

好半晌,秦风才默默的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找个时间过来,直接去找瑛姑吧,宫里的确要裁撤大约一半的宫女,你自己去看,我想,被你看中的人,也会很乐意吧!”

“多谢秦将军,那我明天就过去啦!”余秀娥向秦风行了一礼,正要上马离去,军营方向又是一匹马狂奔而来,马上之人,一看体形就是和尚。

“老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去找将军的麻烦啊,你打不过他的!”和尚边狂奔而来,边大声呼喊:“将军手下留情啊,要揍便揍我吧!”

秦风打了一个哈哈,这夫妻二人,倒也真是一对绝配。

和尚奔到近前,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向秦风,看到他那模样,马猴哧的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和尚此刻脑袋之上鼓起了几个大包,两边脸上印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两个眼睛外面,多了两个黑色的圈圈,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条条的零乱的挂在身上,露出里面古铜色的皮肤。

“老大,您大人大量,别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和尚扑了过来,一把抓住秦风的马缰,露出一脸哀求相。

“和尚,你真是好福气,找了一个好老婆。”秦风冷冷地盯着和尚:“弟妹来找我,不是来找我麻烦,而是亲自来向我讨一个女人回来给你的。”

“不不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老婆,我错了,我真错了!”和尚转头看着余秀娥,哀求道。

余秀娥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会他。

“和尚,弟妹怀了小宝宝你知道吗?”秦风冷冷地问道。

“啊?”和尚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秦风,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傻傻地看着余秀娥,“三年都没有怀上,怎么这就怀上了呢?”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秦风已是唰的一鞭子抽了下来,这一下可是真没省力气,和尚立时便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一边的余秀娥一声惊叫,一跳便跳到了和尚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和尚。

和尚一把抓住余秀娥:“秀娥,真得吗,是真得吗?”

余秀娥红着脸点了点头。

和尚一声大叫,原地蹦起来,跳得老高,落下地来,如同一个弹丸一般,又是一冲上天,看着如同疯子一般跳上跳下的和尚,秦风紧绷的脸,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走吧!”他低声对霍光和马猴道。

三人转头策马而去,这对欢喜冤家,可真是让人实在绷不住。“马猴,回去后去给舒疯子说一声,让他去给余秀娥看一看,开几个方子,安胎也好,保胎也好,等兮儿来了,便将余秀娥接到宫里来住,既然怀了宝宝,再住在军中就不行了。”

“老大,那留和尚一个人在外头,他岂不是正得其所哉?”

“他要是还敢犯这毛病,我打折他的腿!”秦风冷笑。(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七章:夫人进京

七月底的阳光已是颇为热辣,临近正午,尤是如此。平素这样的天气,光秃秃的无遮无挡的城门处,除了不得不站在哪里的城门军警戒士兵之外,是根本看不到人影儿的。不过今天却大不一样,竟然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群,而且一眼扫过去,不是盔甲鲜亮的将军,便是高冠锦袍的大官。

而为首的一人,赫然竟是这越京城的新主人,太平军首领秦风。

当下便有好事之人四下打听,还真让他给打听出来了,原来今天是秦风的夫人,原大楚公主闵若兮进京的日子。

自从秦风身份公开之后,他与闵若兮当年的事情,便开始一点一点的为外人所知晓,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的故事,简直比在茶馆里里的说话更有传奇色彩,美人落难,英雄相救,以身相许,相知相爱,历经磨乱,誓死相随,当然,最后的大结局也为百姓们所喜,整整一个大团圆,英雄得成大业,美人苦尽甘来。开创了一个新王朝的英雄将在今天迎接他的美人归来。

完全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嘛!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城内传开,很快,从东城门到皇宫的大街之上,便挤满了前来一睹这对传奇夫妻的人群。人数太多以至于城门军统领萧宁与副统领简放不得不赶紧加派人手,最后甚至向驻扎在城内的苍狼营野狗求援,这段距离之上,很快便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起来,而城门军中负责治安一块的田康,更是将手中所有的力量都洒了出去,力保不会有半点闪失。

虽然说秦风与闵若兮都是九级高手,寻常刺客根本就沾不到他们的边儿,但这样隆重的日子,别说是刺客了,只要是有人制造出几起骚乱,便会让他颜面无存。黑白两道的隐秘力量被他全部调动了起来,自己也站在街上一幢最高的酒楼顶层,协调处理。

秦风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事情,他现在心情激动着呢!从一个小小的敢死营校尉走到现在,他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事业美人双丰收,更是儿女双全,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小声的叫了起来,人群微微地骚乱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抬眼看去,视线的尽头,一面火红的烈火战刀旗率先出现,紧接着便是霹雳营的战旗,然后便是盔甲亮丽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排排走过来,在队伍的正中间,两匹战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随着队伍前进。

马猴回首看向城头,用力的挥了挥手,站在城头的简放会意的点点头,下一刻,城头之上,上百面大鼓隆隆敲响,一声声悠长的号角声搀杂其间,平素听到战鼓,号角,总是会让人想起热血澎湃的战场,激情四射的厮杀,但今天,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另有一番味道。

喜庆的味道!

从出现到走到城下,短短的时间,在秦风眼中却似乎很长,从他离开太平城算起,与闵若兮差不多有半年没有见面了,平素军务政务缠身,将他的脑子充斥得满满的,稍有闲暇,脑子里也满是那些复杂的人和事该如何处理,竟是没有多少时间来思念亲人,今天,马上就要见到了,那思念之情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起来。

竟然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秦风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心房,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在落英山脉之中,他误亲了闵若兮之后才有的呢!

他不禁微笑起来。

整齐的队伍两边分开,分立两侧,最中间的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身后的另外一些马车则自觉的停了下来。

秦风大踏步向前,而在他身后,以首辅权为首,文武官员齐唰唰的跪了下来。

“恭迎夫人进京!”临时充当司仪的马猴使尽力气吼了起来。

“恭迎夫人进京,夫人金安!”文武百官如同排练过一般,整整齐齐的喊道。闵若兮不仅是大楚的公主,更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了,只不过秦风还没有正式登基,所以只能含糊其辞的称之为夫人。

马车门被打开,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出现在秦风的面前,闵若兮从马车之内钻了出来,站在车顶,俯视着前方疾步而来的秦风,还有他身后那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官员们。

与往日一样,她并没有着意打扮,更没有穿上所谓的盛装,仍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袭便衣,此刻的她,何尝心中不是感慨万千呢!

她终究还是没有走出皇宫这个圈子。

绕了一大圈,她还是又走了回来,回到了这个她无比熟悉的氛围之中。有欣慰,也有失落,有高兴,也有难过。

各种酸甜苦辣,其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才能体会得到了。

秦风能有今天的成就,让闵若兮感到高兴,不管那个女人,都会喜欢自己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名垂青史的好男儿,她也不例外。但隐藏于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恐惧,却又会无时无刻的不会钻出来提醒她一句,秦风越成功,将来与闵氏对垒沙场的可能性便会更增一分。

一边是丈夫,自己孩子的父亲,一面却是生养自己,爱护自己的血脉亲人,深夜梦回,闵若兮无法做出选择。

那一个她都舍不得。

哪怕上京城的那位哥哥曾经让她伤透了心。但疏不间亲,为亲者隐,又怎么可能完全割舍得下呢!

她眼光扫过权云身后的程务本,老帅此时也单膝跪在地上,却正抬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稍稍有些阴霾的心情却在这一刻一扫而空。至少现在,双方的关系在缓和了。也许老帅说得是对的,随着秦风地位的提高,他看问题的角度也会不一样,私仇会慢慢的淡化,大局才会是他想得更多的东西。

哥哥想一统天下,秦风何尝也不是这样想的呢?

但一统天下,又谈何容易?即便是千年以前的李清大帝,可也历经二十余年才真正定鼎大唐万朝呢!但这样的人,千年也不过只出了一个而已。也许这两个都想一统天下的男人,这一辈子根本没有机会沙场对垒,也许终自己一生,都不会看到这样一个局面。

这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情,那就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了。

秦风微笑着向马车走进,却看到闵若兮的身后,一左一右各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小文小武,两个小家伙左右望了望,眼中看不到一丝毫的胆怯害怕,这么多人,对这兄妹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瞄了片刻,两人几乎都是钻了出来,哧溜一下便下了马车,闵若兮正自出神,竟然没有注意。

两个小家伙撒着欢,张开双手,欢叫着向前奔来。

看到一双儿女,秦风笑意更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两个如同小鸟投林一般的可爱小家伙。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个小家伙居然无视了他的存在,各自一拐弯,径自避开了张开双臂准备热情迎接他们的父亲,而是颠颠的继续向前。

“大姑姑!”两个奶声奶气的呼喊,似乎一下子融化了瑛姑的心,她那在外人面前几乎万年不变的冷脸,露出了欢喜之极的笑容,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波波两声,两边脸庞已同时被小文小武亲了一口。两个小家伙是双胞胎,心意相通,很多事情,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提示,便能做到一模一样。

秦风可就尴尬了,张开的双臂讪讪的收了起来,在周围人善意的笑声中,走向了闵若兮,把自己的手伸给了她。

“兮儿,一路辛苦了!”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闵若兮下了马车,与秦风并肩而立,看着前方与瑛姑正亲热个不休的两个孩子,低声抱怨道:“瞧瞧,小文小武几乎快要不认识你了。”

“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多找时间,陪两个孩子多一些。”秦风捏了捏闵若兮柔若无骨的小手,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想死你了。”

闵若兮脸一红:“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

“怕什么,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怕人说的。”秦风嘻嘻一笑,牵着闵若兮的手便往前走去。前方跪倒的大臣们在权云的带领之下,再施一礼,这才站了起来。

马猴已经牵过来了两匹马。

“哦,对了,齐国的使者也来了,他们是与我们一齐来的,直到京效他们才独自停了下来,等我先进京,你猜来的是谁?”

“束辉!”秦风笑道:“齐国与我有交情的,也就是他了。”

“现在他叫曹辉了!”闵若兮道。

“一个好对手,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秦风叹一声,“王月瑶呢?”

“正是因为这个束辉与我们一齐前来,月瑶才决定落后几日进京,她呀,唉!”闵若兮叹息摇头。

秦我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权云道:“等一会儿齐国的使者团便会入城,你负责接待一下。来得是曹辉。”

“是,将军!”权云会意的点点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八章:小别胜新婚

红烛摇曳,锦床微动,丝缦如同被微风拂过,波浪般起伏,喘息夹杂着娇吟,如同殿外的月如,水银泄地一般的无孔不入的充斥着整个殿堂。好半晌,终于平静了下来,丝缦被一支无形的手卷了起来,径直落在了一边的挂钩之上,秦风四肢摊开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一边的闵若兮浑身通红如一只被烤熟的虾子一般,正将一床薄薄的毯子卷在自己身上,露在外面的脚指头一挑,先前凌乱的卷在一起的被子飞了起来,盖住了秦风的某个关键部门。

“挺热的!”秦风一伸手将被子掀了,赤条条的坐起来,伸手将闵若兮揽了过来,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笑道:“都老夫老妻的,孩子都两个了,还害羞不成?”

闵若兮翻了一个白眼,“没羞没臊的,盖被子热,抱着我就不热啦!”手按在秦风的胸膛之上,长长的指甲一划,古铜色的皮肤之上便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印。

“你是我夏天里的冰块,冬天里的火炉儿!”秦风嘻嘻的笑着,看着胸脯上的红印,“你这是要我身上标准你的所有权吗?放心,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

闵若兮却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秦风这些赤裸裸的情话,甜在她心里,脸庞却是通红,不说话,只是又在秦风的胸上划了一道线,刚好与先前那一条交叉,而中心点恰恰便是秦风的心房所在。虽不说话,但却将心里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将闵若兮搂得更紧了一些,秦风轻轻地道:“以后一定要多多的抽出时间来陪伴你和小文小武,这姐弟俩,都快认不得我了。今天可是让我尴尬坏了。”

想起白天秦风张开双臂蹲在那里的冏样,闵若兮不禁笑出了声:“你也不算算,从姐弟两出生起,你一共陪伴了他们几天?他们两个当然更亲瑛姑啦!不过以后这种情况会好一些啦,你马上要当皇帝啦,作为一国之主,一般情况下你是不会离开京城的,陪伴姐弟俩的时间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偏居一隅的皇帝,当起来也没有多大意思。兮儿,你愿意我现在就登基当皇帝吗?”秦风有些苦恼,“不过看起来,大家都恨不得我马上登基才好。”

“我情愿你是一个牵牛挥锄的农夫,一个隐居深山的猎户,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可是你愿意吗?”闵若兮轻叹一声,将头靠在秦风胸前,满头秀发铺满了秦风的胸膛,胸口微微起伏,双眸微闭。

秦风不由被噎住了,这话,他无法回答。

似乎早就知道秦风的答案,闵若兮接着道:“你的部下,当然渴望你早些登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除了你的那些老部下,像野狗,小猫,和尚之流,他们才不在乎这些,其它人跟着你,当然是有所图的。水涨船高,你不登基,他们如何更上一层楼?时至今日,时也势也,都容不得你后退了。”

“是啊,都等着加官晋爵,封候拜相呢!”秦风苦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要是让他们失望了的话,很多人不免会心生抱怨吧?”

“也不仅仅是这些问题。”闵若兮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吴氏垮台了,作为击败吴氏的胜利者,你不上位,这不是谦虚的美德,只会是动乱的根源,知道吗?”

“是啊,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秦风道。

“所以,这个皇帝,你总是要当的。”闵若兮淡淡地道。

秦风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既来之,则安之,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我当了皇帝,兮儿你便是皇后了,高兴不?”

“有什么可高兴的?皇后这个称号,于别人或者是稀奇的,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闵若兮道。

秦风嘿的一声,枕边这位,出身皇家,这位份,对她而言,的确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那我给你讲一个高兴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闵若兮道。

“嗯,是有关于和尚和他媳妇余秀娥的。”秦风想到那日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余秀娥啊,我见过,挺有个性的一个小姑娘啊!”闵若兮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和尚娶到她,也不知道是前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干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女子跟着他。”

“好的确是好,不过那脾气却也是真的火爆。”秦风笑咪咪地将那日的情形说给闵若兮听,一路只听得闵若兮娇笑不已。

“你也真够坏的,不过和尚这顿打也是活该,想必这一次被余秀娥暴揍一顿,他也该长长记性了。”

“让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呢!”秦风扁了扁嘴:“我们还没走多久呢,余秀娥便快马追上了我们。”

“怎么?她还想找你这个始作俑者出出气?没这么大胆子吧?”闵若兮惊讶地问道。

“起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让我们都傻了。”秦风神神秘秘的看着闵若兮,“你猜猜,她来找我们干什么?”

“找你严惩和尚,再揍他一顿?”

“才不,他来找我给和尚要女人。”秦风道:“她说自己怀了小宝宝了,怕和尚熬不住去外面乱来,干脆给人弄一个放在家里。”

闵若兮的嘴巴顿时张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也,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个余秀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是啊,我们也都在想,那个小脑袋当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秦风笑道,“后头和尚也狼狈之极的追了上来,我这一次没有忍住,狠狠的抽了和尚一鞭子。”

“该。”闵若兮支起了身子,两个肘关节撑在秦风的胸膛之上,道:“细细想想,女人有时候也挺悲哀的,余秀娥看起来也是爱极了和尚,这才想得出这招来,唉,男人啦,总是不知足!”

她在哪里伤风悲秋,心有戚戚焉,却不想自己已是春光外泄,胸口在秦风面前扫来扫去,立刻便吸引住了秦风的注意力,两个手臂一张,牢牢地箍住了闵若兮,两条大长腿一夹,八爪鱼一般缠住了对方,打一个滚,已是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你干什么?”闵若兮娇呼道。

“明知故问!”秦风嘻嘻的笑着:“兮儿,我们再给小文小武生个弟弟或妹妹吧?”

两只小手欲拒还迎的顶着秦风不断往下凑来的大脸,闵若兮一脸娇嗔地道:“我看你是不怀好意,是不是想学着和尚呢,还是你想让我学学余秀娥,在我怀上的时候,也给你找几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回来?和尚还在找你要,你这宫中,这样的女子可是多了去了。”

“这可真是冤枉我啦!”秦风终于把脸凑到了闵若兮的脸边,一边亲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我可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才不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无二心。”

被秦风的胡茬撩拨的痒丝丝的闵若兮格格的笑着:“说得好听,哎约,你压着我的头发啦!”

“我给你捋到枕头后面去。”

殿里的声音愈来愈小,大床却是有节奏的晃动起来,一支洁白如玉的胳膊娇慵无力的抬起来,轻轻招了招,那丝缦便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挡住了满屋春光。

这边是满殿旖旎,另一边的宫殿之中,却是满屋童趣。

这间宫殿是瑛姑专门为小文小武姐弟俩挑选后重新装修了一遍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木板,硕大的殿内,小武正格格的笑着,满屋子里打着滚,身上穿着的却是瑛姑给他新绣的衣物,一个宫女提着裙子,一溜小跑的跟在他的身后。

小文却文静得多了,坐在瑛姑的身边,仰着头,看着高高的装饰华丽的屋顶,再看看宽广的殿堂,奶声奶气的道:“大姑姑,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这里的房子好大啊,比我们在太平城的房子大多啦!”

“当然,以后就住在这里啦,小公主喜欢吗?”

小文却摇摇头:“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小房子,大姑姑,爹爹妈妈住在哪里?”

瑛姑一笑,抱起小文走到穿前,指着远处的一幢高耸的殿阁,“他们就住在哪里!”

“这么远啊!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房子,早上起来,我可以偷偷地溜到姑姑的房间里去胳吱她。”小文一脸的苦恼,“这么远,我以后还怎么去?”

听着这话,瑛姑却是有些心疼起来,皇家儿女,看起来都是含着金汤匙,享尽荣华富贵,但偏偏是一些最普通的事情,他们反而享受不到。

“以后要是小文想胳吱你娘了,大姑姑抱你去,大姑姑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她强笑着道。

“大姑姑,我知道,我知道,那叫武道。我也可以修习吗?”小文高兴起来,“大姑姑,我也要学,我也要嗖的一下就飞过去。”

“当然能学,小文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瑛姑连连点头。“回头我跟你娘说一下就教你好不好?”

“好!”(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五十九章:齐国人的礼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穿纸射进房间的时候,曹辉从床上坐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翻身下床。

房门也在这一刻适时打开,两名随从捧着热水,毛巾走了进来,放在曹辉的身前。

拧干毛巾,递到曹辉手中,擦了一把脸,又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漱口水,在嘴里咕嘟咕嘟几个来回,吐到一边的痰盂之中。

两名随从无声的退出,另一位官员走了进来,看着曹辉,笑道:“曹大人,休息了一晚上,今儿个气色可是大好啊!”

曹辉一笑,坐到小桌边,伸手示意来人也坐下,“不瞒葛兄说,昨天我才睡了一个安稳觉呢!这气色当然好啦!”

“我可听说当年曹兄你可是千里追杀秦风,现在到了他的地盘,居然还睡得如此安稳,胆色果然非同常人,佩服佩服!”葛姓官员道。

“正是因为到了秦风这儿,我才睡得安稳。”曹辉一笑,心道自己与秦风之间的综错复杂的关系,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他们现在这个草台班子,只怕短时间内,理不出头绪来,恐怕我们得在这里多等几天了。”葛姓官员笑道。

曹辉却是摇摇头:“不要小瞧了他们。太平军官员的办事效率奇高无比,我可是见识过的。没有安排,只能说明是秦风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耐心等着吧!”

说话间,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随着曹辉一声进来,门被推开,数名国宾馆的侍从端着各色早点,一溜水儿的走了进来,将早点放在桌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吃饭吧,既然今天没事儿,吃了我们便去城内逛一逛,这越京城以往我也来过,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这可是当年李清大帝集南北精萃修建起来的豪城,南北风光,在城内都可一览,我来的时候可是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好几个地方,必须得去瞻仰一番呢!”曹辉笑着,端起一碗粥,稀里哗啦的就喝了起来。

“曹大人尽管去转一转,我可还得去城外龙镶军营里看一看,可不能让他们生事。”葛姓官员一笑,也是端起粥喝了起来。

“嗯,现在城外驻了这么多军队,龙镶军自负甚高,而太平军的那些家伙,也一个个都是傲得很,你去了之后告诉他们,现在我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别生事,都老实一些。”曹辉淡淡地道:“不要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太平军里的那些老敢死营的人,都是一些混不吝,拿命不当命的家伙。更重要的是,那些人诡计多端,一个个都是兵油子。”

“曹大人放心,我会约束他们的。”

一碗粥还没有喝外,外头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曹辉眉头一皱,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一队人马正在国宾馆的官员的引导之下走向另一幢房子。“楚国人来了。只是不知他们领头的人是谁?”

葛姓官员站在曹辉的身边,不解地道:“奇怪,楚国人这一次是借道秦国来的,理应与秦国人一齐抵达,怎么光见他们没有见到秦国人?”

曹辉也是摇头不解。

“大人。”门外传来轻呼之声,两人回头,看见一名侍卫站在门前。

“进来,说吧,打听到了什么?”曹辉关上窗户,走回到桌边,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道。

“都打听清楚了,昨天晚上,秦楚两国人马,便已经抵达了越京城郊区。楚国人是左相马向南带队,一千火凤军随军保护,秦国朝堂并没有另外再派人来,但李挚却亲自来了。随同李挚来的是秦国边军的邓素所率的一千重骑兵。”

“李挚亲来?”曹辉掀了掀眉。

“是,昨天李挚抵达郊区之后,城内便有人将他接进了城里,我们四下打听过了,李挚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到国宾馆来住,而是安排进了城内的天上人间居住。”

“天上人间?那不是一座青楼吗?”葛姓官员先是一惊,接着轻笑起来:“难不成太平军还想色诱李挚这老头不成?这老头子可是油盐不进的。”

笑声中却看见曹辉的脸色有些不善,不由戛然而止。“曹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曹辉的脸色却又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看来秦风对李挚果然是另眼相看啊。”

“这一次要是没有秦人插手,背后捅了吴鉴一刀,秦风怎么可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葛姓官员冷笑道:“他当然要把李挚当恩人看待。”

曹辉看着对方,眼睛眯了起来,心里却有些担忧,这一次太平军意外的大获全胜,掀翻了吴氏王朝,但在国内,更多的人,则是认为太平军在其中取巧,勾结了秦人才有了这个结果,朝廷上下,大部分官员,对于太平军的重视明显不够。眼前这位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了,他们也不想想,秦国是一个什么国家,李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秦风没有与他对等谈判的技巧,李挚会平白的送出这么一份大礼?不管秦风给了李挚什么,但至少说明了一点,李挚承认秦风有与他对等谈判的资格。

秦风占越,马上就要登基称帝,李挚竟然亲来,这里头代表的意思本来就很不寻常。要知道,二十年前,大齐现任皇帝登基的时候,也曾邀请过李挚,但李挚连封回书都没有。那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大齐的当今皇帝。

还没有正式建国的太平军,现在看起来与秦国走得最近,而把齐国与楚国同等对待,一个小小的住宿地安排,就很明显的表明了秦风的态度了。

让曹辉欣慰的是,太平军不会改变他们过去的政策,即游走在齐楚之间以攫取最大的利益,这会让楚国的第二战场图谋大打折扣。但他与秦国走得太近,却很有可能深受李挚的影响,三国抗齐随时可能出现。

秦风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现在,他不会公开表明他的倾向,而现在齐国与楚国都在努力的,却是想要他表明自己的倾向。

“不知道这一次楚国人带来了什么礼物?如果他们光想着打感情牌,嘿嘿,那个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安阳城里的血,秦风记得清清楚楚呢。而且秦风这个人,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他眉毛都不会眨一下。”曹辉突然笑了起来。

“可是我们出手就是一个郡,这礼也送得太大了吧?”葛姓官员有些不满地道:“曹大人,你与陛下走得近,深受陛下信任,这一次陛下居然同意割一个郡的土地给秦风作贺礼,民间可是不满得很呐。”

“他们知道个什么?”曹辉瞥了对方一眼,差一点爆一句粗口出来,但却又忍了下来,耐心的解释道:“现在我们还占着越国好几个郡,你觉得楚国人会放弃这个挑拨离间的机会吗?越人就没有收复失地的心思?送出一个郡算得了什么?有什么,舍得孩子才套得住狼。如果我们大齐能一统天下,送出去的,以后难道就不是我们的?”

“就是心里不大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今天送出去,是为了以后能拿到更多,算了不扯这些了,你马上去城外,火凤军也来了,秦国重骑兵也来了,城外倒真是热闹,你去约束龙镶军,大家相安无事最好,闹将起来,到时候让秦风没了面子,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

看着葛姓官员退出房间,曹辉却是摇摇头,“还是失策了,真没有想到,居然是李挚与马向南亲自前来,这可是将我们比下去了。”

曹辉虽然在齐国地位甚高,但比起秦楚来的这两人,份量自然就不够了,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送的礼物,自己肯定却是最重的,虽然这份礼物的送出,齐国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摸着下巴,他笑了起来。这一次除了将一个郡结结实实的送给秦风之外,他当然还在另外的

地方给秦风准备了另一份大礼,当然,比起前一份,后一份礼物,秦风就肯定会相当的不开心了。

简单的说,前一份礼物是贺喜的,后一份礼物却是添乱的。一个混乱的越国,才更符合齐国的利益,曹冲先是放回了卫庄,只可惜,像卫庄这种人,却不是轻易可以利用得了的,果然,这位大宗师回来,只是杀了两个人,出了一口恶气就又回到长安了。当然,曹冲也好,曹辉也好,本也没有寄多大的希望,他们想要让越国乱下去的手法,也是以另外一头为主。

而这份礼物送出的时间,就订在秦风登基的那一天。到时候,自己要看一看秦风的脸色,那肯定精采得很。

必须要让秦风自顾不暇才行啊!一个强大的太平军,可不是齐国想要的。不断的让他们乱下去,让秦风在短时间内,顾得了头顾不了脚,手忙脚乱那才是最佳的选项啊!

想到得意处,曹辉不由轻笑出声。起身换了一件衣服,便优哉游哉的出门看风景去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章:特殊的安排

李挚揉着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秦风带着贺人屠和马猴正笑吟吟的走过来。

“这天刚刚亮呢,就带着人来堵门啊!”

秦风抱拳行了一礼:“李帅可是从不贪床的人,我估摸着你也应该起来了,所以过来拜访。”

李挚哈哈大笑,“你起来的更早,这是一个好习惯。”

“李帅睡得还好吧?”秦风问道。

李挚顿时苦了脸,看着秦风,“我这把老骨头,可还真享不了这福,睡惯了板子床,硬地面,你这天上人间软呼呼的床,我可真是受不了。睡了一夜,倒是会把腰睡折罗。”

秦风大笑道:“李帅的风骨,一般人可比不了,李帅,我们屋里谈吧!还没有吃过早饭吧?正好,我也没有吃,咱们边吃边谈?”

“好,请,请!”李挚点点头。

秦风转头跟马猴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马猴如飞一般的去了,这才转身过来,与李挚一起向着房内走去。

“你把我请进城里来住,居然把我安排在这种地方,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挚微笑着坐了下来,“是想让我老头子开开眼吗?还别说,倒也真是开眼了。”

“李帅是什么人?即便是皇宫也如自家一样来去自如的,这天上人间再好,能比得了皇宫?”秦风道。

“那不一样。”李挚摇头道:“真要论起来,我们大秦的皇帝住的地方,还真没有你这里的精致。我看内里很多女子的习惯,好像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吧?”

“不错!”秦风点点头:“我把皇宫内里的宫女先裁撤了一半,但又不能看着这些人流离失所,没地儿可去吧,所以有一技之长的,全都安排到这里来了。”

“这天上人间可是青楼。”李挚微微皱眉道:“你把她们遣散到这里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吗?”

“李帅想差了。”秦风笑了起来:“这天上人间以前是青楼,以后可就不是了。李帅,我能把你安排到一间青楼里来住吗?如果真是这样,让邓忠邓朴知道了,岂不是要拿着刀追着我砍。”

李挚大笑:“那倒不至于。我这一辈子啊,还真没有到过青楼,怎么啦?这天上人间,你准备让他们改行啦?”

“这个说来就话长啦!”秦风微笑,看着紫萝亲自带着一队少女,一人捧着一个食盒,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打开食盒,一碗碗精致之极的小碟摆上了桌面,一碗碗各色各样的粥冒着热气,屋子里顿时香气逼人。

“李帅,秦将军常常对我们说起您的事迹,所以呢,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昨夜连夜去乡下,山间收来的时新小菜,野菜,还有各种各样的山货,不知道李帅是什么样的口味,喜欢吃什么,所以这些菜,粥,我们每样都准备了一份儿,您尝尝可还合口味?”紫萝的声音甜蠕蠕的,但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永远似乎都是那样一种微笑。

“你……”李挚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哦,她脸上受过伤,所以带着面具。”秦风解释道:“现在是天上人间的老板。”

“天上人间不是你的吗?”李挚惊问道。

“也是,也不是。”秦风笑着将一碗小米粥端到了李挚的面前,自己也拿了一碗,一面吃着,一面慢慢的给李挚解释着天上人间以后的架构。

李挚起先还微笑着连吃边听,但听到后来,却是放下了手里的碗,两手交叉放在桌上,认真的听着秦风解释起来。

李挚是极聪明的人,秦风的解释里头暗含着治国之道,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秦风解释的是天上人间的股权架构,但推此及彼,李挚便能想出,秦风极有可能在更多的行业之中采取这种方式,将越国的那些豪绅们绑到同一条船上。

“治大国如享小鲜。”李挚深深地看着秦风,“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很多治国多年的人,也想不出你这些道理来。”

“李帅就别夸我啦!”秦风大笑:“我这也不是被逼出来的么?李帅当知道,我太平军根基浅薄啊,想要顺利的接管这个国家,太太平平的过度过来,不让他有太大的动荡,便只能如此。李帅,说句实话,我更想把过往所有的一扫而空,白纸之上才好画图啊。可惜,我不能这样做,如果我这样做的话,越国必然陷入持续的动荡之中,这,倒是恰好合了齐国人的意了。”

“你说得不错。”李挚微笑道:“齐国人希望越国持续动荡下去。知道为什么在这场战争之中,我最后决定支持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说辞打动了您?”秦风微笑着道。

“像我这样的老头子,虽然对你描绘的画卷非常感兴趣,但我更看重的是眼前,因为未来实在太不可测了。”李挚微微摇头:“当时,我可是想了好多天啊!仔细地权衡了各方的力量,吴鉴要将永平郡也送给我,我也的确想要,但那样的话,就必然要与你太平军发生冲突,如果能一口气灭了你们,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不过,通过多方面的情报,我发现,如果与你们发生冲突,多半要打成一场烂战,真要是那样的话,洛一水,吴鉴,我们大秦,你们太平军,便会打成一锅粥啦。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秦人打到最后,会身不由己的被拖到这个泥潭中来。因为你们太平军的战争动员能力一点也不差,战争潜力也相当大。如果我们大秦与你们正面发生了冲突,齐人一定会介入,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让你能把这场战争长久的打下去,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李帅明见!”秦风佩服地看着这位睿智的老人。

“从根本上来说,齐人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所以,齐人想要做到的事情,我们秦人自然是要反对的。”李挚大笑道:“所以,最后我决定与你联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越国的这场内乱,我们大秦,要为齐国再竖一个敌人。”

“李帅,何以认为我就会成为齐国的敌人呢?”

“不会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李挚打了一个哈哈:“事实上,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其实我们大秦也非常担心你入主越国之后,会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旧有的权贵一扫而空,正如你所说,白纸之上更好画图,但想要将他变成一张白纸,这个过程可就难了。”

“李帅说得对啊,我亦是反复权衡才最后决定接纳他们,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改造他们,直到他们符合我们的心意。”秦风道:“思来想去,最后才想出了这个办法,钱是一个好东西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把这些旧权贵绑到我们的战船之上,只要最后利益够大了,大到我们一得风寒,他们就会大声咳漱,我们得了绝症,先死的一定是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来帮助我们,来想尽办法保证我们这条大船不沉。”

“李帅,我把这叫做有国才有家,没有了我们这个国,他们这个家也就没了。”

李挚仰天长叹:“钱,的确是一个好东西,没钱步步难呢!可惜啊,我们大秦却不能学你的办法,因为大秦的利益绑在了几大家身上,而不是绑在国家身上。”

“您是说邓家和卞家?”

“还有皇家!三角鼎立,构成了我们大秦的平衡,牵一而发动全身啊,齐国,楚国比我们大秦更复杂啊,即便他们都看穿了你的想法,认可了你的想法,却也是学不来的。”李挚叹息道。“现在大越皇室倒台,国内豪绅都人人自危,生怕你会清算到他们头上,这个时候,你给了他们一条路,他们会忙不迭的扑上来的,生怕与你拉不上关系呢?所以我敢肯定,你这个法子,肯定是有效的。等到他们发现上船容易下船难的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是不是?”

“当然!”秦风笑道:“我们有很多的后续法子,来制约他们。”

“这些你都不会跟我讲了是不是?”李挚微笑。

“李帅见谅!”秦风点了点头。

“理解,不过我会派人一直关注你这儿的。”李挚笑道:“如果以后你的鹰巢抓了我们的人,还请网开一面。”

“这是下头的事情,我想这些事儿,还不会报到我的案头上吧!”秦风道。

“果然是滑不溜手。好,如果他们落到了你们鹰巢手里,那也是邓方没用,怪不得你。”李挚道:“对了,齐国人已经给了备了特别的礼物,你知道了吗?”

秦风冷笑:“万一有人不开眼,想要跳出来当这个出头椽子,我也不介意用鲜血让他们清醒清醒。”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师出要有名。我虽然知道了,但却得等他们主动跳出来之后才能动手,所以啊,心里也憋曲得很呢,这得多耗费多少钱啊,要多死多少士兵啊?可是我如果抢先动手,岂不是让人以为我要赶尽杀绝?”秦风敲着桌子,愤愤地道。

“军事手段,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李挚淡淡地道:“以后你会习惯,你会很习惯这样的解决手法,因为死亡的士兵,到你的案头的时候,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就像我一样,也是这样慢慢变过来的。到了该死人的时候,我眼也不会的眨的便派出一支支部队去送死,然后,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还搏来了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

听着这话,看着李挚那如古松皮一般的脸庞,秦风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一章:将被破坏的平衡

看到两人都有些伤感起来,一边的紫萝赶紧过来打圆场。将几个小碟挪到李挚面前:“李大帅,这些小菜,平时您肯定都是吃过的,但我们这里的做法有些不太一样,您尝尝,给我们提提意见!”

被紫萝一打岔,李挚倒时立刻从伤感的情绪之中平复了过来,他本非常人,意志极其坚韧,做过了就从不后悔,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做得错了。

提起筷子,指着面前的小碟,笑道:“你说我都吃过,可我现在完全是一个也认不得了。秦风啊,进了这园子,无论吃住,我都好像是乡巴佬进了城啊!”

“李帅说笑了。”秦风笑道。

李挚一个小碟之中挑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细细嚼了片刻,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只是完全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看着李挚放下筷子,秦风笑问:“怎么?不合口味么?还是觉得不好吃?”

“不,好吃得很,不过我却不想吃了!”李挚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要是在你这里吃顺了口,不免会就此念念不忘,而以我这个地位,只要有了爱好,便会有人奉迎,就像我昨天在你这里睡了一晚上,虽然睡得腰酸背痛,但躺下去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很舒服啊!”

一边的紫萝瞪大眼睛看着李挚,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位老人的感慨。

“安逸是一剂毒药,虽然不会马上致命,但却会让一个人渐渐的懒散下来,而我们大秦,是万万懒散不得的。我让自己始终保持着这样一种苦行的生活,就是要一直提醒我,大秦,还需要我们不停的去努力,只有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了,我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休息。可惜,我为此努力了一辈子,却还是没有达到。”

秦风看着李挚:“这不是您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问题,就跟您先前所说的一样,不来一场彻底的改革,您想象的日子便永远也不会到来,而改革的剧痛,却又是您不想承受的,李帅,鱼与熊掌,安能兼得?”

李挚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折腾不动了。而且即便是我,也无法去承担后果。秦风,因为会有两种后果,一种会变好,一种会变得更坏。”

秦风默默点头,持着紫萝吩咐道:“紫萝,回头给大帅房间里换上硬板床,这些菜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原汁原味吧。”

“是,将军!”紫萝欠身道。

“秦风,你要的马,我已经带来了第一批。邓素的重骑兵这一次是一人三马,其中两匹便是给你准备的,一共两千匹。都是我们大秦最好的荒原马。负重好,耐力长,短距离冲刺虽然不如齐楚的马速度那么快,但却胜在气力悠长,可持久作战。”

“太好了!”秦风抚掌大喜,“我一直想要组建一支骑兵,但却苦于无马,齐人与我们的交易涉及到很多行业,但在战马之上,却对我们封锁甚紧,而越国,又没有马源,这一直是我头痛的问题,有了秦风的荒原马,这个问题,可就迎刃而解了。”

“那我们要求的东西呢?”李挚追问道。

“放心吧李帅,在您的面前,我还敢耍什么花招吗?程维高筹措的第一批粮食,在他启程来越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便会有商队运出。只要大秦能向我们源源不断地提供荒原马,那我们的粮食也会源源不断地运入秦国,我相信,这会对缓解秦国国内的粮荒,会起到极大的作用。而粮价的下跌,对于秦国国力的增长,将会有着不小的帮助。”

“不仅仅是粮食!”李挚摇头道。

“当然,不过涉及到盐,铁等东西,那就要您们大秦派专人过来与我们负责商务的人谈了,楚齐两国是禁止向秦国辅入这些东西的,但我们可以提供,而且质量上佳,不过这里头涉及到的问题也很多,我们负责商务的官员王月瑶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候细节,就由他们去谈吧,我们,拿住大方向就可以不是吗?”

李挚深深地看着秦风:“秦风,我很担心,担心你会趁着双方商业交往大幅度上升的机会,用你的这一套套近我们大秦的商绅阶层。”

秦风一笑,“李帅多虑了。正如您所说,秦国,有实力的商人,不是皇室的,就是邓家的,或者就是卞家的,您认为他们三家会容得我撬他们的墙角么?不管是盐,还是铁抑或是其它管制商品,能接盘的商人,必须要具备强大的实力,普通的商人根本就不可能跨过这个门槛,你说是不是?”

李挚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不过嘛,我们还是希望与邓家打交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跟邓朴,邓忠都有很好的合作,而卞氏也好,皇室也罢,我们却完全不熟悉。如果是以邓氏为主的话,那么我想这中间便可以少去许多麻烦,省去许多环节,这些东西,也能更快的运到秦国,双方的交易也会更加顺畅。李帅,商业的繁茂,能给我们彼此双方都带来收益。”

“由邓氏来做,我没有意见。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定下来。”李挚肯定的道:“我希望这个速度越快越好。”

“当然。”秦风笑着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李帅了,您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会在宫内举办欢迎晚宴,到时候请李帅赏脸出席。”

“好,感谢秦将军百忙之中还专门来见我这个老头子!”李挚站起来,向着秦风伸出手去:“不管以后将会如何,至少现在,我要向你表示感谢,因为你的慷慨,我们大秦的百姓,日子将会好过一些了。”

“双赢罢了。”秦风道:“我一向不喜欢零和游戏,损人不利己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做的。在这桩交易之中,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紫萝陪着秦风走出李挚居住的院子,看了看秦风,欲言又止。

“紫萝,你想说什么?”

“将军,李帅这老头儿,我觉得有些偏执。”紫萝道。

“你看得很准,他的确很偏执,不过这偏执却让人敬佩啊,哈哈,你叫他老头儿,如果让他听见了,也不知会不会生气?”

“在我眼中,值得尊敬的不过将军一人而已,他生不生气,却不关我事。”紫萝笑道:“将军,我觉得您指定由邓氏与我们交易,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啊!”

“李帅忽略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去,又或者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些东西里头蕴含的巨大利益。刚才你也听到了,大秦之所以如此稳定,便是因为三足鼎立,我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要让其中一家慢慢的澎胀起来。”

“邓家!”

“不错,邓氏掌控秦国边军,但秦国边军的装备却寒酸得可以,这一点,我是印象深刻啊。”想起落英山脉之中那些衣裳褴褛,打起仗来拿命不当命的亡命徒,秦风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边军找仗狠,装备却差,这不是秦国当真连一支军队也装备不起,至少,他们能提供更好的武器吧,这是因为他们国内的平衡之道。邓氏在外,实力强大,却无法左右朝堂,卞氏掌控雷霆军在内,控制中枢,皇室则作为平衡者和裁判者。这必须基于双方实力的平衡,如果邓氏实力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中枢呢?”

“让邓氏来主导这些生意,他们便能得到巨大的利润,而这些巨大的利润,最后必然会成为边军的装备。”紫萝眼睛发亮。

“平衡一旦被打破,接下来的便只能是猜忌,阴谋,暗害。”秦风淡淡地道。“秦国朝政必然因此而大乱。更何况,邓氏的邓方,本身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当他们摆脱了财力上的桎锢的时候,野心便也会滋长。”

“李挚会想明白这些吗?”

“以后他会明白的,但我想,当他明白的时候,这匹快马,已经狂奔到连他也无法让其驻足了,这就是大势所趋。”

“但秦国边军强大,于我们也并不是没有威胁的。”紫萝担心地道。

“他们的强大,是因为我们的存在,一旦我们双方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些东西,你觉得还会有一文钱的东西运过去吗?这些都是消耗品,用一点少一点了。当然,这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的发酵,至少四五年之内,我们双方会处在一个蜜月期。”

“将军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紫萝满脸敬佩地看着秦风。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阴险之极呢,当面亲热之极,背后却在摸着家伙准备暗算人。”秦风脚步顿了一顿,“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与私人情感无关,就个人来讲,李挚,卫庄,他们都是我最为敬佩的人。”

“将军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那里阴险了!”紫萝满不在乎的道。

秦风大笑,“站在我们的立场,你当然会这么说,对了,你这天上人间,重新整修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正式营业?到时候,我要亲自到场,剪彩!给你做一个大大的宣扬。”

“快了,最多还要一个月,一切便会准备好!”紫萝轻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二章:痛并快乐着的马向南

皇宫边上,一扇不起眼的侧门静悄悄地打开了,秦风带着贺人屠与马猴二人闪身而入。门内,一直守候在那里的乐公公躬身迎接三人进来。

“将军,长阳郡的马向南大人来了,与他一同进宫求见的还有楚国使者,楚国首辅马向东。”乐公公低声道。

马向东与马向南是亲兄弟俩。听到两人一齐进宫,秦风不由轻笑了一声,“你去安排一下,我先见马向南,至于马向东嘛,你让他去见夫人吧!我就不见了。”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转过身,乐公公弯着腰,却是步子飞快的离去。

偏殿之中,马向东与马向南两人相向而坐,兄弟两人面貌相似,但外形却是相差极大,马向东白白胖胖,皮肤细腻宛如女子,而马向南则是黑瘦黑瘦的,扶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的一双手,更是青筋毕露,马向东是哥哥,但马向南看起来却要老上许多。

“这几年,你受苦了!”马向东有些心疼的看着弟弟,四年前,马向南自愿申请前往越国开辟第二战场的时候,他是极其反对的,因为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事情。而马氏,在他当上楚国左相的时候,便已经走上了事业的顶峰,只要他在,便能确保马家在楚国蒸蒸日上。马向南只需接部就班,就可以一步一步的从一个地方官,进入到京城中枢。就算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不可能到要害部门,但在一个清贵的部门里做上一任主官,逍逍遥遥的过完一生岂不是更好。

但这个弟弟却是一个拗相公,自尊心极强,不愿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受到照顾,反而一心想着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或者正是因为自己在楚国的成功,在刺激了这个从小就不服气自己的弟弟,下定决心要来越国。

从这一方面来讲,他还是挺内疚的。

弟弟抛家舍业,毅然决然孤身一人先到了越国。

这四年,马向东能猜到弟弟所受的苦,因为从楚国出发的时候,马向南与他的样子可是差不多的,过了四年,弟弟却已经苍老了许多。

但他取得的成绩却是巨大的。在越国,朝廷对第二战场的开辟的评价是已经初步取得了成功。当秦风收纳楚军组成宝清营,程务本,江涛都进入到了太平军的体系,特别是马向南居然掌控了一郡之地,都让楚国朝堂上下大为振奋。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马向南微微地笑了起来。

“将来大事得成,回到上京,封公封候,少不了你的。”马向东笑道:“陛下对你是赞不绝口,将来你的成就绝对要超过大哥。”

听了哥哥这话,马向南却是微微一皱眉,没有搭腔。

马向东自然认为这是弟弟太过于兴奋的表现,并没有太在意。这一次,楚国与齐国两家使团同住在国宾馆,齐国使者曹辉还在等着召见,但自己却已经坐在了宫中。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是拉着刚刚入京的马向南一齐来的。

这是给齐国人的一个下马威,他就是要向齐国人展示,楚国与太平军之间的渊源,是齐国人根本就不具备的。

乐公公笑咪咪的出现在偏殿之中,向着两人鞠了一躬。兄弟两人站了起来,都是欠身向乐公公回礼,对于宫中的大太监,不管他们心里看不看得起,但却很清楚,他们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却是有余的。

“两位大人,将军大人他实在太忙了,所以只能先接见马向南大人,而马左相,将军大人请您去见夫人就好,他就先不见了。”

马向东大为失望,秦风当然不是没有时间,他能见马向南,自然就有时间见自己,不见自己,只是一种政治上的表态,表示自己与齐国使者之间,并没有差别。如果硬要说点什么差别的话,那么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亲戚吧。

可是身为左相的马向东心里却清楚,国与国之间,亲戚这个字眼儿,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马左相,奴才已经安排了人带您去见夫人,夫人那边我也派人禀告过了,您请!”乐公公侧身摆手相让,一个小公公出现在偏殿门口。

马向东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弟弟,使了一个眼色,那自然是想让马向南在秦风面前再想想办法。

“马郡守,奴才带您去见将军大人。”乐公公笑着道。

马向冲冲着哥哥点点头,转身大步随着乐公公而去。

马猴守在书房门口,看见马向南走过来,侧身为他推开了书房的门:“马郡守,将军正在等您。”

“辛苦马统领了!”马向南抱拳冲着马猴一揖,跨进了书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秦风站在屋子中央,歪着头打量着马向南,笑道:“比起半年前,可是黑了许多,瘦了许多。辛苦了!”

马向东也说过辛苦了,此时秦风也说辛苦了,但两人所说的辛苦的含义自是大不相同。不过听在马向南的耳中,秦风这一声辛苦了,却是有着更大的肯定意义。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秦将军,马某幸不辱命,这一次奉召进越京,亦是向将军您述职!”马向南抱拳一揖到地。

听着马向南的话,秦风笑了起来,到现在为止,马向南还是不肯自认为下属,而是只肯自认为合作伙伴。

“马郡守,也说说,这大半年你担任长阳郡的感受,一句话,概括一下?”秦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自己也坐回到了大案之后。

一句话!这让马向南倒是有些犯难了,在他看来,这半年自己在长阳郡可谓是历尽艰辛,即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很难说完。

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句话,“将军,如果用一句话来说的话,那应当是痛,并快乐着!”

“好一句痛并快乐着!”秦风击节赞赏,“马郡守果然是胸有锦绣,这样的金句我这样的武夫,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马向南微笑,心道如果你仅仅是一个武夫的话,又岂会有坐在这里的机会。

“现在长阳郡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秦风轻松地道,马向南既然出现在这里,长阳郡的情况自然是不错的。

“应当说,初步渡过了难关吧!”马向南道:“在沙阳郡的接济之下,我们度过了最难熬的春荒,春天播下的种子,眼看着就要收获了,老天爷也很给力啊,这大半年,风调雨顺,这个秋天,肯定是一场丰收了。”

“那就太好了,马郡守,今年以后,长阳郡能否自济自足?”秦风关心地问道,现在的长阳郡对于整个太平军来说,还是一个大大的累赘,大量的金钱与粮食投入进去,对于整个太平军的运转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有些困难,但相差也不是很大了。”马向南肯定的道。“现在长阳郡最缺的就是劳动力。这两年,长阳郡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青壮了。而且现在,还在不断的外流。将军,这一点必须要得到遏制。否则,长阳郡的情况,就不会向好的方向转化,不瞒将军说,我在启程来越京城的时候,已经下令封锁长阳向外的道路,没有郡守府签定的路卡,一律不准出境。”

“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太平铁矿。”说到这个,马向南顿时一肚子的气。“太平铁矿建城,您亲自命名为大冶,这个铁矿,本身就是以长阳郡青壮为主构成的。这些青壮的家人离开长阳去大冶与家人团聚,我也认了,总不能让人分隔两地是不是?但金景南也太不是东西了,他派的人回来,一个个穿得跟土豪似的,出手就是大把的银子,到处宣扬大冶的各种好处。勾得我长阳郡的百姓蠢蠢欲动,一个个得想尽法子往外溜。他那里缺人,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招募,怎么能把主意打到我们长阳郡的头上呢?我们比他们还苦哈哈呢!后来我仔细打听了,那些回来的人用的银子,都是金景南特意派发下来的,目的就是回来勾人。将军您是不知道啊,一村一村的人往外跑啊!您说他缺德不缺德。”

秦风听得忍俊不禁,“的确缺德。大冶建城,这是我们的总体规划,我们需要这样一个稳定的钢铁基地。”

“可是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吧。”马向南愤愤不平。

“马郡守,这彰现了一个现实啊,我们现在缺人啊!越国连年战乱,死得人太多了。你这法子,固然会有效一时,但却不是长远的法子,如果长阳郡一直没有起色,还是在贫困线上挣扎,往外跑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毕竟,相对来说,大冶挣钱容易啊!”

“我也知道,可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长阳郡想要发展起来,就需要大量的人力。”马向南肯定的道。

“重要的,还是要让长阳郡的经济发展起来,其实大冶钱虽然好挣,但也是风险极大的,每个月都在死人啊!如果长阳郡的收入能够大幅度提高的话,那么我想,自然就能留下人来。马郡守,你想过一些什么方法?光是农耕,恐怕是不行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三章:长阳郡的经营之道

秦风说到这里,马向南却是一脸的委屈。

“将军,我怎么可能没有想办法啊!农耕是基础,搞好了,至少能混一个肚儿圆,不用饿肚子,但想要老百姓兜里有几个余钱,非得另想法子不可。”

秦风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想出了一些什么法子?”

见秦风问到了这个,马向南身子坐直了一些,脸色也郑重起来:“将军,其实长阳郡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比方说,上青林,下青林这些地方,便盛产苹果,这地方的苹果与我当年在大楚吃过的苹果大不一样,不仅果子大,而且更甜更脆,我仔细地查了一下,原来这里的苹果,相传是多年以前,大唐帝国时期,远航的船队从海外带回来的种籽,与南方的品种完全不一样。再比如说诸县的蜜枣,更是长阳一绝。如果能够大规模种植,必然会产生很大的经济效益。”

“这是一个好路子。”秦风笑道。“长阳郡现在地多人少,青壮劳力流失严重,如果能大规模的种植这种果树,就能够节省出大量的劳力,即便是老人妇女也能照料,必竟他不像农耕那般费时费力。”

“将军,今年,我其实已经在农闲时节,在这两地已经大规模地开展了种植,两到三年之后,便能有收益,可是我现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马向南却是显得忧心忡忡。

“什么事情?”

“将军,长阳郡以山地为主,境内崇山峻岭不计其数,环境比较恶劣,不但连通外部的要道屈指可数,条件极差,境内更差。很多地方,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旦碰上雨雪天气,很多地方,便几乎与外断绝了一切联系。我担心的是,两三年之后,当这些果树开始收获的时候,我怎么把他运出来又卖出去呢?如果到时候丰收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烂在地里,只怕对我们长阳人的打击,将更加巨大了。”马向南瞪大眼睛看着秦风。

秦风也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的马郡守,敢情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马向南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好意的表示,泰泰然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将军,您打下了越京城,囊中更定鼓鼓的,我不要多的,就一百万两,我要修建长阳郡内连通内外的主干道。”

“一百万两?”秦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倒也是敢开口,你难道不知道越国的国库,基本上就是一个空架子吗?”

马向南一脸诡笑:“将军可不能哄我,国库的确是一个空架子,但内库却是充盈得很,至少我知道,您从内库向国库拨出了至少这个数。”

他又伸出了两根手指。

秦风叹了一口气:“你倒是消息灵通。数是有这个数的,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只想着你长阳郡吧,那个郡都有问题,都有困难,都像你这样开口,转眼之间,国库里就又空了,那朝廷还要不要运转?万一有个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们要怎么应付?”

听到秦风有拒绝的意思,马向南顿时急了:“将军,我们长阳郡的情况与其它地方不一样,他是受战争影响最大的一个郡,也是为将军的定鼎大业做出了巨大牺牲的一个郡,现在受到适当的照顾,那是应当应份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看着马向南急赤白脸的模样,秦风倒是高兴得很,他这个样子,是真正进入了长阳郡这个角色了啊!虽然他还时不时想起他是楚国人这个事实,但做起事来,却是真心实意,这样的人,倒是让秦风愈发起了心,要将他收拢到麾下。

“关于这个,你做了相关的预算了么?”他缓缓地问道。

马向南听了这话,顿时喜形于色:“当然,当然,其实我先去找了苏开荣,可是他一听我说一百万两,立刻就借尿循逃了一个无影无踪,让我在他的衙门里苦苦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踪影,可是气坏了我。”

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文案,站起身来,放到秦风的面前。“说是一百万两,其实只是一个总数,最开始倒用不了这么钱,一百万两是预估的工程总费用。将军,这上面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苏开荣被这数目吓到跑了,这倒是符合此人的性子。苏开荣是前朝重臣,几十年的户部尚书,当然知道,一个国家的管家是难当的。他这个位子,非常重要,却也最容易得罪人,他的身份特殊,自是小心翼翼,马向南他必然自认为惹不起,不敢得罪,却又不敢答应马向南的请求,那就只能跑啦!

不过说起来,此人倒的确是干户部的一个料子。

翻开文案,扫了一眼,“最初的起动资金只需要二十万两,倒也不算太多。”

“是啊,二十万两而已,架子一搭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马向南连连点头道。“这个工程,我预估着起码要三年以上才能完成,正好与我们的那些果树能收获差不多同一时间。所以我说的一百万两,是三年为周期的。”

秦风敲了敲桌子,“好,这二十万两,我答应了,要是户部不给,我从内库里给你拨付。不过后期款项,我建议你随后去找一找王月瑶,或者她能给你想出一些其它的筹款的法子,如果能想出来法子自筹到资金,对国家也是一件大好事,要知道,现在处处都要用钱,处处都张着一张血盆大嘴望着我呢!”

“修路这种事,只怕不容易筹到钱吧,这又没有收益,难不成我们还学着山上的匪徒,来一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山前过,留下买路财吗?”马向南为难地道。

“先去商量一下吧,说不定会有好办法呢!”秦风笑吟吟的道。“对了,马郡守,长阳山多是不假,但也盛产药材吧?你为什么不在这上面再想想办法呢?这东西,附加在其上的价值可就更大了。据我所知,长阳境内的药材,可都是品质很高的。”

“将军,可那些药材都长在深山里,要去采集,便需要精壮的汉子,不然危险些太大,空有宝山而无计可施啊!”

“为什么不能种植呢?”秦风道:“既然你能想出种苹果,种蜜枣,那种药材就不行吗?”

“将军,种苹果也好,蜜枣也好,我们都有现成的熟手,但种药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种得好的啊!一个搞不好,便是血本无归。”

“你忘了舒疯子?”秦风微笑道:“从太平城起,他便带了好几个小徒弟,自己开药园,种药材,当然,他种的都是一些珍贵之极的玩意儿,但连那些稀少珍贵的东西都能种出来,你们那里的那些普能药材,对他们来说,还算是什么事吗?”

马向南迟疑了一下,“舒神医可不大好说话。”

“那就看你心诚不诚了,如果你真想做成这件事,就必然有办法能让他帮你的忙。”秦风嘻嘻笑着。

“好,那我就拼了这张老脸不要,天天去堵他。”马向南心一横道,“总得要让他出让几个小徒弟才行。”

“这就对了,要想办成事,脸皮非得厚才行。”秦风大笑。

“对了将军,除了钱,我还要人。”马向南搔了搔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再一次向秦风提出了要求。

“什么样的人?”

“修路的人。”马向南道:“将军修建太平城,建大冶城,麾下匠师营中,有不少这方面的专家,特别是太平城到大冶城这么恶劣的地理条件之下,都能修出那样好的路出来,我们那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如果将军能将这样的人才调过来帮我,我想,必然会事半而功倍。”

“相比起钱来,你要的这样的人,我马上就可以给你调来。”秦风大笑:“我会派人去告诉巧手,选派最好的大师傅去你哪里。”

“多谢将军!”马向南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一次入京,可谓是收获满满。

“先不用多谢了,马郡守,我来问你一件事。”秦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在楚国之时,也是当得亲民官,掌管一郡之地,我想让你比较一下,现在与那时有什么不同?你更喜欢在哪里做事一些呢?”

秦风的这个问题,一下子便将马向南问得呆在了哪里,刚刚,他完全进入了一个为本地谋福利的地方亲民官的角色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出处,此时秦风一问,他顿时省起自己本来的身份,顿时就张口结舌了。

秦风含笑看着他。

马向南顿时觉得自己的思路紊乱了起来,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有话直说,不必藏着掖着,你知道我的性子的。”秦风道。

好半晌,马向南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秦风,道:“在楚国为亲民官,是快乐并痛苦着,在长阳为亲卫官,却是痛并快乐着。”

“这可将我绕糊涂了,愿闻其详!”秦风一时没有搞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差别。(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四章:留下来吧

祝各位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一年更比一年强!!!

“在楚国的时候,一切规矩都已成形,既有官场的规纪,也有世族之间的规矩,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就像是一张张的网,将你网在中央,每当你伸胳膊展腿想要扑腾一番的时候,这些网便会收得紧一些,将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老老实实的重新回到你的原点。”马向南的声音有些沉重。

“在哪里当官,不需要你多做一些什么,每天只不过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让点卯时点卯,该玩乐时玩乐,官员最大的作用,更多的是在调停,调停各种矛盾。妥协,不断的妥协,在众人之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然后皆大欢喜。”

“对于一个想要做出一番新气象的人来说,这是痛苦的。因为任何的新气象都意味着对往事的否定,对过去的推翻,这个时候,平时看不见的那张网便会从四面八方向你扑来,要么你投降,要么被驱逐出局。”

“但对于一个循规蹈矩,墨守陈规的官员来说,这是快乐的。因为你不需要去吃苦,不需要动脑筋,任何事情都有那些规矩来帮你解决掉,这样的官员,也是很讨喜的,逢年过节,也许不止逢年过节,总会有大大的礼包送到府上,这些所得,比起官员的俸禄来,要高上许多,高枕而卧,醉酒听歌,人生如梦啊!”

秦风微微点头:“你,应当是那些少数的想要做出一番新气象来的人,所以与那里格格不入,所以这样当官,虽然于大部分是快乐的,但于你却是痛苦的。”

“是的,就像一个人呆在一座历经千年的旧房屋之中,你鼻间嗅到的都是陈腐的让人作呕的气息,你却不能动手将他整修一番,而只能继续捏着鼻子,忍着呕吐的感觉,还要强颜欢笑,欢歌盛世天下一般,时间一长,整个人便只剩下麻木与随波逐流了。”马向南道:“许多人以为我自愿来到越国开辟第二战场,是眼红我大哥在楚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想要另辟蹊径,与我大哥较一较劲儿,其实,我只是受不了那股陈腐的气息罢了。我如果不走出来,便会在大楚,一个任上转到另一个任上,慢慢的积攒着资历,然后凭借着我大哥的能力,挤身朝堂,在一个清贵的衙门里终老一生。”

秦风大笑起来:“好,这个我明白了,那你现在说说在我们这里,是怎么一个痛并快乐着吧?”

马向南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在秦风面前展示着:“将军,以前这双手,是握笔的,端酒杯的,抱美人的,这双手以前可是白嫩细滑,可现在您看看,像什么?”

这双手现在青筋毕露,老茧累累。

“我在上面看到了力量。”秦风开玩笑地道,看着马向南又些恼火的模样,紧接着道:“还有百姓对你的热爱。”

马向南嘿了一声,放下了双手,“到了长阳郡之后,一穷二白,什么都得自己想办法,没有了那张网,你想怎么扑腾就怎么扑腾,累得慌,但每天晚上,却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起来,又接着去扑腾。秦将军,我下地扶过犁,烧过荒,砍过树,割过草,播过种,不仅是我,那一段时间,我们郡守府里每一个官员,吏员,衙役,都在干这些事。虽然觉得这不是我们应该做得事情,但是没人啊,你误地一时,地误你一年啊!”

“累,不过在楚国是,是心累,到了长阳郡,却是人累!”马向南深深有吐出一口气:“不过正如将军所说,当听到百姓的交口称赞,看着我的那种眼神的时候,我便觉得,唉呀呀,这还是蛮爽的嘛!”

“所以我说,痛,并快乐着。特别是看到你的辛苦,将会获得巨大的收获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满足感,当真是无以伦比的。而这,是我在楚国当亲民官的时候,永远也无法获得的。”

秦风认真地看着马向南,看得出来,他是真正的动情了。

“留下来吧!”他突然道。

“啊?”马向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秦风。

“我说,留在这里吧,别想着大楚了,在这里,与我一起,痛并快乐着。让我们一起来为即将建立的新的国家努力奋斗,亲自种下希望的果实,然后期待秋后那硕果累累的收获,如何?”

秦风认真的向着马向南发起了邀请。

马向南有些心慌意乱地,手足无措的坐在哪里半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郡守,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反正这一次你还要在越京城呆上一段时间嘛,好好的想一想,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而是会非常感谢你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为长阳郡所做的一切。”秦风肯定的道。

“将军,那我,我先告辞了!”马向南低着头站了起来,向秦风一揖,转身便往外走,不想门过高高的门槛却成了他的绊脚石,要不是站在门外的马猴一把托住他,铁定就要摔一个嘴啃泥了。

看着那有些喝醉酒一般踉跄的背影,秦风不禁笑了起来。

“老大,您说他会不会弃暗投明,真正为您来做事啊?”站在门口的马猴自然是将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站在秦风跟前,好奇的问道。

“于他而言,这并不是暗或者明的问题。”秦风微笑道:“不过我想,他肯定会留下来了。他这样的人,更适合在我们这里,才会有他更大的发展空间。”

“是哦,他做事还是蛮有能力的,而且吃得苦,胆子又大。”马猴深有同感地道。“长阳郡那个摊子,他把其撑起来很不容易呢!”

“哟嗬,我的小马猴居然也懂得治政不易了,不简单啊!”秦风大笑起来。

马猴嘿嘿的笑了起来:“天天听着老大与那些官儿们说着这些事儿,我就是再蠢,也能学到一点什么东西嘛,这就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了不起了不起,居然会咬文嚼字了,不过这挺好。”秦风笑着道。“多学一点,对你以后有好处。”

“是,老大。”马猴端起桌上的茶盅,“您跟他说了这么久,茶都冷了,我再去换一杯来。”

刚刚转身,紧闭的书房门便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颗小脑袋钻了进来,好奇的往里张望着,紧跟着,这个小脑袋的上方,又多了一个,两条小辫子垂下来,正好挡在下面一个小脑袋的眼前。

“你挡住我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愤怒的大叫。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门缝里伸进来,撩进两个小辫子高高的举起,同时,两张笑脸一起展现在秦风的面前。

“小文小武,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秦风惊讶的叫了起来。

门被大力推开,两个小人儿站在门槛外,脆声地一齐叫道:“爹爹!”

马猴赶紧放下手里的杯盏,走到门边,将两个小家伙一手一个,抱进了房内,在门外的廊道之上,看见两个小宫女,正站在柱子后边偷笑呢。

“爹爹,上京城里的外婆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小武抢着答道。“好漂亮,好多我们以前都没有见过呢!”

“还有好多漂亮衣裳。”小文接着道。

“我们好开心!”

“不过娘好像很伤心,在哪里掉眼泪呢!”

“大姑姑让我们来的,说是娘伤心了,要爹爹去才会高兴!”

兄妹两一人一句,配合得极其默契。

秦风看着马猴,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他本来是不想见马向东的,至少不想单独见马向东,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来了这一出,看来不去是不行的了。

一手抱起一个,秦风笑道:“好,那我们就去安慰你们的娘亲好不好,是那个把你们娘惹哭了,看我不去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是个长胡子的白白胖胖的家伙。”小文道。

“他掏出一封信给娘亲,娘亲看了就掉眼泪了。”小武道。

“那我们爷儿仨就去收拾这个白胖子好不好?”秦风鼓起腮帮子,作出一副凶恶相。

“好!”两个小家伙一起鼓掌欢呼。

“拔他的胡子!”

“在他脸上画一只大乌龟!前几天我画了一只大乌龟,娘亲笑得可开心啦!”

三人一路说笑着走向后面的寝宫,商量着如何整治那个白胖子。从闵若兮他们三个到了越京城之后,秦风可是花了不少的精力,才终于重获两个小家伙的一片芳心,现在三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别人家都是父严母爱,到了秦风这儿,却恰好是颠倒过来了,秦风溺爱得不得了,闵若兮却是对兄妹二人极其严格,每天的功课是排得满满的。进越京城不久,就已经张罗着要给两个孩子找启蒙老师了,越京城亦是人文荟萃之地,够资格当他们兄妹二人老师的,可真是不少,但越是这样,便越是难选了。秦风倒是不急,多小的娃娃啊,就得去坐课堂,背课文么?

马向东现在自然不知道三个恶意满满的人正在盘算着要找他的麻烦,他此时正得意于自己的手段,不怕你秦风不见我,咱这儿不是还有杀手锏嘛!(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五章:楚国的礼物

殿外传来小文小武快活的笑语之声,中间夹杂着秦风爽朗的笑声,正在与闵若兮叙话的马向东立即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殿外。

秦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大步跨进殿来,将两个孩子放下,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马向东,两个小家伙说得不错,的确是一个白胖子,面貌与马向南倒着实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完全是天壤之别。

“马向东见过秦将军!”马向东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不用多礼,马相请坐。”秦风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到闵若兮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啦?小文小武说你都掉眼泪了。”

听到秦风的问话,闵若兮眼圈又是一红,低声道:“马相说,母亲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自从父皇去世之后,母亲的身体就不大好了,现在,十天之中,倒有六七天是在病榻之上的。”

话里透出无比强烈的思念之情,秦风当然能听得出来。

秦风点了点头:“如果你实在担心,回头我让舒畅去上京城一趟,让他去为你母亲调理一下身体。”

闵若兮有些幽怨地抬头看了一眼秦风,到现在为止,秦风仍是不愿意叫自己的母亲一身岳母。“舒畅现在忙得脚不点地,他去得了吗?”

“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不过两三月而已,我可以给曹辉说,让舒畅借道齐国,这样就缩短了不少的路程。你觉得怎么样?”秦风轻轻地握住了闵若兮的手:“我知道你很想念她,她也必定很想念你以及小文小武,但你们是不能去上京城的。”

闵若兮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小文小武是断然去不得上京城的,去了那里,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此也好,舒畅医术通神,有他去为母后调理一番,我也能放心了。”

“多谢兮儿了!”秦风轻轻地捏了捏闵若兮的手,这才转过身来,在闵若兮的身边坐下,看向马向东。

“马相一路远来,辛苦了。”他不咸不淡地道。

“不敢,秦将军四年之间,便击败吴氏取而代之,陛下以及马某都是佩服不已啊!”马向东笑容满面,“吴氏这几年失尽民心,将军能取而代之,不管是我们大楚也好,还是秦国也好,都是兴奋不已啊!”

“我取得了成功,你们有什么好兴奋的。”秦风却是冷冷地看着他,“闵若英难道不该害怕吗?他是贵人多忘事,我的记性可好得很。”

马向东一愕,没有想到秦风如此不给情面,竟然当着昭华公主的面便抖出了过往的旧事,看到昭华公主低下了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秦风深深一揖。

“马相这是干什么?”秦风问道。

“大楚皇帝陛下,自然也是知道秦将军的这个心结的,临来之前,特意让我向秦将军说一声抱歉!”马向东道,“我这一揖,便是遵皇帝陛下的命令,向秦将军表示歉意。”

“可惜得很,我虽然看到了,但在安阳城中,死去的一千余我的兄弟们却再也看不见了。”秦风冷笑。

“秦将军,我们陛下还有一句话。”马向东道,“不知道将军想不想听。”

“但说无妨!”

“我们陛下说,他向您表示歉意,但如果时间倒流,陛下照样会那样做。”马向东昂头道:“以前将军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敢死营校尉,无法理解我们陛下的抱负和用心,但现在将军亦是一国之主了,这几年之中,想必也学会了许多,看透了许多,我们陛下说,您一定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

秦风仰头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我想象之中的闵若英。做便做了,道什么歉,道歉又有什么用?他这样说,是认为我也变成了与他一样的人了吗?”

“但凡成功者,没有不经历这些的。”马向东丝毫不惧地看着秦风:“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便直言了,秦将军,难道你就没有做过阴谋,黑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么?”

“做过!”秦风坦然地看着马向东,“但是我从来不会向自己的亲人,兄弟,部下举起屠刀,更不会出卖陷害他们。我的刀,向来只对准敌人。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便是我做人的原则,你回去之后,可以把这句话说给闵若英听。所以,不要以为我跟他是同一类人,特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跟他,永远只会是仇人,而不会成为同路者。”

马向东怔怔地看着秦风,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好啦,别说这些事情了,马相,你是来谈正事的,跟秦风置这个气干什么?”闵若兮有些烦恼地盯着马向东,觉得这个左相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明明知道这是秦风的心病,居然还当面挑起事端,这不是自寻烦恼么,像程务本,就聪明得多,只谈合作,谈两利,根本就不涉及其它。

秦风一笑,看着马向东:“马相,坐下说话吧,你也知道,秦国李挚,齐国曹辉,现在都在越京城,你们大楚,为我带了什么?”

“秦将军,马某千里迢迢而来,除了带来楚国的友谊之外,当然也还有别的东西。”马向东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这一次,除了不菲的贺礼之外,我还带了上千名大匠。而我们确信,这是您所需要的。”

“大匠?”秦风眉头微皱,一时没有想清楚对方的用意。

“马向南写了奏章回去,当然,在奏章当中,他重点说了他眼下的困境,可我们大楚隔越国太远,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却也一时无力回天。不过陛下天姿聪颖,苦思冥想几天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马向东侃侃而谈,不经意见,点出了像马向南这样的楚人,正在为秦风效力。

“他想出了什么?”秦风凭直觉,就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问题。

“这些大匠都是我们大楚最杰出的造船匠人。我们大楚横行天下的水师战舰,便是由他们打造。”马向东微笑着道:“宝清港现在已经颇具规模,那里也有了一个现成的修船厂,有了这些匠师,那里便很快可以建成一个造船厂。越国并不缺造船的大料,只要将军愿意,用不了几年,便可以打造出一支舟师,那时候,凭着舟师,便可以将越国的产品大规模的送往越国销售,双方的商业往来,将会因为这些舟师的存在,而构建一条繁茂的海上通道,双方互通有无。将军自楚国来,当知道楚国富庶,即便是普通百姓,购买力也是极强的,只要这条海上通道一建成,必然会让大越的财力,很快便上一个新台阶。”

听到这里,秦风总算是明白了闵若英的用意,想要打通海上通道,他就必须要拥有一支强大的舟师,而这支舟师一旦成型,航向楚国,必然要与齐人控制的海域通行,双方发生冲突便不可避免,楚越两边夹击,齐国的舟师,自然就完蛋了。

他放声大笑起来:“好主意,好主意,果然是闵若英式的做法,不过我很喜欢,这些大匠我接收了,不过马相,为了让这些匠师能够安心在我这里落地生根,请将他们的家人,一并送来可好?”

“这个嘛?他们的家人大多难离故土,恐怕很难让他们背井离乡。”马向东推托道。

秦风嘿嘿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敢收了,人在我这里,心却不在,我怎么敢放心使用他们打造的船只?造船,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干好的事情,不说别的,光是造船的大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备好的,马相,不要欺负我不懂船,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得。越国的确不缺造船的木材,但要将这些木材变成上好的船料,光这个时间,只怕便要好几年吧,你不会是想让这些匠师,弄一些不合格的大料给我造船,在海上航行个一两年,便稀里哗啦散了架吧?”

马向东尴尬地看着对方,他是真没有想到,秦风居然也懂这里头的道道,原以为一直在楚国西部的秦风,根本就不懂造船的这些技术,可他显然是知道的。

“这个当然不是的,将军,回去之后,我便禀告陛下,尽可能地动员那些匠师家属来越国。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属,便算是陛下给公主殿下的陪嫁,将军觉得这样可好?”马向东瞬间便下了决心。

秦风大笑着转头看闵若兮,“兮儿啊,娶了你这个金枝玉叶,我可是跟着沾了大光啊,马相,多谢我那位大舅哥啊。我知道你们想要得到什么,这样说吧,我太平军将在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我们有自己的建国之策,也有自己的外交之策,我们所有的行动,将会以我们国家的利益为唯一标准,这么说,不知你可满意?”

马向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将军这一个承诺,我想陛下会很开心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姻亲嘛!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将军您说是不是呢?”

“我们当然是讲感情的,我就怕我那位大舅哥不讲啊!”秦风淡淡地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六章:我要留下来

马向东是怀着非常愉悦的心情从皇宫之中出来的,不过他出来时候的形象着实有些不敢恭维。原本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美髯,此刻少了一半,半边长半边短,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而硕大的左脸庞上,乌七八黑的好像是墨汁啥的,草草地擦了一下,却并没有擦干净,他居然就这样摇摇摆摆,堂而皇之的出了宫,也不坐轿,径直骑着马往国宾馆方向走。

他这副模样,自然有着超高的回头率。

马向东怪异的举动很快就反馈到了宫中。

“这位马左相搞什么东西?”马猴一脸的讶然,“看他的模样,应当是非常注重仪表的一个人,被小文小武这么一捉弄,我看他非但不恼怒,反而开心得很啊。也不怕别人嘲笑他。”

秦风淡淡地道:“这位马向东难怪能在楚国做到左相,心机当真非同一般,这么一点点小事,居然也能被他利用到如此极致。”

“老大,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可利用的?”马猴不解地问道。

“马猴啊,你想想,他堂堂的楚国左相,出使我们这里的特使,居然如此狼狈的出宫,但不见恼怒,却一副欣欣然的模样,会不会让看到的人非常奇怪啊!”秦风问道。

马猴点头:“当然,就是我也很奇怪啊!”

“人都有好奇心的,大家奇怪,自然就要去打听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秦风笑道:“当然,他们最后一定会打听出来,因为就算宫中一点口风也不漏,这位左相自己也会派人将这些消息泄出去。外人一听,哦,原来马左相是在宫中与秦将军和昭华公主的两个孩子玩闹弄成这样的。咦,看起来马左相与秦将军一家的关系极好啊!这活生生的不就是两家亲的戏码吗?”

听了秦风的解释,马猴呆了半晌,才道:“这么一点点小事,居然能做出这么多文章来?”

“事虽小,但这篇文章却是可以做得极大的。”秦风沉吟了片刻,“我倒是疏忽了这一点,只顾了讨好我的两个小宝贝,忽略了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想歪了脑袋,主意居然打到了小文小武头上,老大,要不要我找个借口去修理他们一顿!”马猴火冒三丈,面目狰狞地道。

“你想干什么?”秦风横了他一眼,“人家是楚国来的特使,到了我们的地盘,出任何事情,打得都是我们的脸,知道吗?”

“那就这样忍了?”马猴不甘地道。

秦风轻笑起来:“忍,当然不能。马猴,待会儿傍晚的时候,你亲自去一趟国宾馆,找到齐国的使团,告诉曹辉,晚上我在宫中请他吃饭。”

马猴眨巴着眼睛,在脑子里将这句话反复过了几遍,终于转过弯来,“老大,高啊,实在是高,他马向东拿这事儿说嘴,咱们马上就给他正反两耳光,保管打得他眼冒金星。”

马向东带着随从,前呼后拥的回到国宾馆的大院子里,一眼便看到了齐国使团的老大曹辉正含笑地看着他,他亦微笑着走了过去,向曹辉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曹辉还礼:“马左相,怎么搞得这样狼狈?”

马向东兴高采烈的道:“唉,别提了,咱们昭华公主那两个孩子,实在太调皮了,非得缠着我跟他们玩,一个不小心,便弄成了这副模样,古灵精怪的,血脉里果然流着咱们大楚皇室的血液,从小就不就简单,连我这样的老狐狸都上了他们的大当,见笑,见笑了。”

曹辉微笑不语,盯着马向乐扬长而去的背影,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阴霾。对于齐国而言,最担心的莫过于就是秦风与楚国之间的亲情联结,昭华公主必然会成为他们双方的润滑剂。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在印证着他们最不想看到一幕,就要上演了。

他拂袖进屋。

回头偷瞄着曹辉的马向东,眼角的笑意则更浓了一些。

回到楚国使团居住的楼里,马向东一眼便看到了弟弟马向南。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问道。

马向南一笑道:“我现在是长阳的郡守,想进国宾馆,守卫自然不会拦我,我又是你的弟弟,想你这幢屋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你的侍卫自然也不会为难我。”

马向东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得也是。”

随从端着脸盆进来,马向东一边清洗着脸上的墨汁,一边笑问马向南道:“刚才的一幕你看到了吧?曹辉现在定然是气急败坏了,哈哈,这可真让人痛快。”

马向南却不以为然:“有什么意思吗?就算外界误解,但在秦风将军哪里,既定的政策决不绝有什么改变的。”

“当然有意思。”马向东眯着眼睛,“只要真有人误解了,那在制定政策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出现偏差,而政策上稍微的偏差,落实到行动之上的时候,恐怕便要谬以千里了。我这不仅是给曹辉看的,也是给越国人看的,当然也是给秦风的手下看的。昭华公主是楚国的公主,小文小武有着大楚皇室的血脉,这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马向南哧的一笑:“大哥,这有用吗?您大概忘了太后吧?太后当年可也是越国的公主呢!可那又怎样?这些年来,您觉得太后是更挂念故国一些呢,还是为楚国筹谋更多一些?”

“不一样的。太后是那种典型的女子,但昭华公主却不是!”马向东笑道。

“我看没有什么两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见过昭华公主对太平军的政策发表过任何的只言片语。”马向南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屑于我做这样的事情,你在这里等着我,究竟有什么事情?不只是单单叙叙兄弟亲情吧?我估摸着秦风登基之后,你恐怕这个郡守也当不下去了,他肯定不会再让你控制一郡之地。虽然作为大楚首辅,我觉得有些可惜,但作为你的大哥,我又由衷地感到高兴。你可以回家了,而且是衣锦还乡。回国之后,陛下必当重用,这一次,不管是谁,也不能说你是沾了我的光,你是用性命堵回来的。”

看了一眼马向南的模样,马向东又道:“四年没有回家去了,你这模样,只怕弟妹和侄儿们都不敢相认了。回去之后,我请陛下让你却一个清贵的衙门任职,好好的养一养,把这几年亏欠的都补回来。”

马向南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肯定又会不高兴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身为首辅,位高权重,陛下也不可能再赏你一个要害职位,这样我们两兄弟不但要遭朝臣忌,恐怕也要遭陛下忌了,我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马向东安慰道:“不过陛下肯定还是要另外给你补偿的,比方说封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可比大哥要强了。”马向东打了一个哈哈道。

马向南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决然的表情。“大哥,我这一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回到上京之后,将我一家老小,都送到越京城来。”

“嗯?”马向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都要回去了,还千里迢迢里把他们送来干什么?”话刚一出口,他陡然之间明白了马向南的意思,脸色顿时便变了。

“你……”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弟弟。

马向南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决定了,不回去了。刚刚在等大哥的时候,我已经给皇帝陛下写好了辞呈,辞去在大楚的全部职位。”

“你疯啦?”马向东厉声喝道:“你这样做,对我们马家没有任何好处,你会让陛下恼火的。”

马向南不说话,只是盯着马向东看着。

好一会儿,马向东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坐到了弟弟的对面,语气柔和的道:“大弟啊,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你终究是楚人,而且是楚国的高官,又有我这个大哥的影响在,就算你留在这里,秦风又岂会重用于你?到时候,上面猜忌你,下面挚肘你,左右防着你,你空有一身本领,又如何施展?假如将来楚越当真发生了什么冲突,你必然会成为第一批牺牲品的。”

马向南坚持的摇头:“大哥,在你去见昭华公主的时候,我去见了秦将军,与他谈了很久,他向我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他这只不过是分裂我大楚,想搞垮我的手段而已。大弟,你可千万不能上当。”马向东沉声道。

马向南笑了出来:“大哥,你不了解秦风,但我与他可是共事了快四年了。对他的了解,我可比你要多得多。他根本就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他邀请我正式出任长阳郡的郡守。”

“大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马向东有些着急了。

“有时候瞻前顾后太多,反而会让自己找不到方向。”马向南道:“当他正式邀请我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欢喜的,是跃跃欲试的。大哥,在这里,我才能施展我的一生所学,而在楚国,我永远只会成为一个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可有可无的存在。你无法想象,我在一副空白的纸张之上描绘出壮丽河山的那种快乐,现在这副画我已经画出了草图,不将他完成,我怎么能甘心?”(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七章:大好机会

屋子里陷入到了寂静当中,兄弟两人四目对望,谁也不想退让半步。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喧嚣之声,听声音似乎是从齐国使团居住的楼房里传来。马向东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他一眼便看到了马猴。

接着他便看到了曹辉。而曹辉似乎也向他们瞟了一眼,紧跟着他浑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秦将军设宴相待,曹某可真是受宠若惊啊?马统领,请替我感谢秦将军,就说我一定会按时到的,哈哈哈!”

声音如同针尖一般,在马向东耳边响起,这当然是曹辉刻意为之了。马向东冷哼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窗子,坐了回来。

马向南同情地看了一眼大哥,摇头道:“大哥,您瞧,你刻意把自己弄得小丑一般的回来,被一个轻飘飘的邀请便击打得粉碎。据我所知,秦将军已经单独宴请了李挚,本来齐楚二国,他是不准备再单独设宴相待的,但你弄了这么一出,倒是便宜了曹辉了。”

马向东脸色难看之极,半晌才道:“你现在也算是太平军的高官了,秦风既然信任你,那你就也知道一些他的想法吧?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他心中,齐国,楚国,谁才是他最大的仇人?”

马向南轻声道:“大哥,今天这事儿您还看不出来吗?秦风秦将军,在政治之上已经相当成熟,在他眼中,无所谓谁是最大的敌人,他看的是整个朝政的利益。所以大楚仅仅想用亲情捆绑他,是根本不可能的。当然,大楚也不必将秦将军与皇帝陛下的私人恩怨太过于放在心上,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些东西,影响不了太多。秦将军正在从一个感性的军人向着一个理性的执政者方向转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马向东点了点头。“你下定决心了吗?当真不回去了?”

“是的,这里更适合我。”马向南坚决的点了点头。

“程务本,江涛都要回去了,不过江上燕还是会留下来,宝清营也会留下来,只要秦风不解散他们,他们就会一直呆着。这是程务本的决定。”马向东道。

“我知道了。”

“既然你决定要留下来,那我们就不得不分家了。”马向东叹了一口气:“以后,就只能是楚国马氏和越国马氏了,希望你能理解大哥的苦衷。”

“当然理解!”马向南微笑道。

“这样也好,马氏一分为二,不管以后怎么形式怎么变化,总都有一个退路,家虽然分了,血缘却分不了,不过越国现在还是很混乱的,秦风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便能解决国内的问题,既然你决意要追随他,那就只能自己小心了。”

“多谢大哥关心。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马向南站了起来,向着马向东深深一揖:“大哥,那就就此别过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单独来见你了。”

马向东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不再看弟弟。而马向南也是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也没有回头。

走出国宾馆的大门,马向南忽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心头的阴霾倏忽之间便被一扫而空,他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自己终于挣脱了那一张无形的网了,现在,他可以尽情地去描绘秦风提供给他的那一副大大的画卷。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急步向着太医局的方向走去。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啊!

他要去找舒畅。

太医局与其它各官衙比起来,这里就显得平静多了。在太医局的所有御医们看来,不管是谁当政,只要人还吃五谷杂粮,那自然就是要生病的,只要生病,那就自然是需要他们来看的。他们虽然品级不高,势力不大,但却是这越京城少不得的一批人,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他们更是得罪不得的人。不管是以前的旧越朝,还是新晋的太平军。

所以当别的衙门一个个战战兢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诚恳的态度认真做事的时候,太医局仍然是一个逍遥自在的部门。

数十位品级不一的太医们,在太医局自然也有自己的圈子,从医正到最普通的太医,这些天基本上就是笑卧高台上,坐看风云起,大有泡上一杯茶嗑着瓜子看热闹的意思。

当然,也有极不爽的人,那就是原本太医局的医正了。因为太平军进城之后,前来接受太医局的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看起来屌儿郎当的家伙。带着两个青衣童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太医局的大门,召集了所有的御医之后,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他们了。

话说得很嚣张。

“这里,从现在开始,是我的地盘了,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老老实实干活便有饭吃,不然,统统滚蛋!”

能到太医局里当上御医,当然个个都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以往上至金枝玉叶,下到普通官员,那一个对他们不是客客气气?一般的人想请他们看病,那还得东托西找才成呢,但在这位新来的家伙眼中,他们似乎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

这让他们感到愤怒,他们已经决定要给这位新来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了。准备来一个集体大罢工,但问题是,这一段时间,以往大病小病不断的达官贵人们,似乎连病都不敢得了,让他们也有力无处使。

舒畅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其实在他的心中,这些人,大部分恐怕也都是庸医的定位。舒畅神医之名,那也只是局限在极小的圈子里,经他手医治的,除了敢死营的那些幸运家伙外,大都是马向东,李挚,邓朴这些顶尖的人物,在外,他的名声并不响。

马向南走进太医局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松散之极的样子,太医们大多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窍窍私语,院子里,到处都散落着一些晒制的药材,有的已经不成模样了,显然没有人照顾收拾,整个看起来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这让马向南很有些吃惊,因为他是见识过太平军的作风的,这种情况,在太平军麾下,的确是很罕见的。

“请问舒大人在哪里办公?”他抱拳恭敬的向一位翘着山羊胡子的太医问道。对于这些人,他还是很尊敬的。

“舒大人?”山羊胡子明显怔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叫舒畅的家伙,喏,一来就占据了医正的屋子,年纪轻轻,一点也不知道好歹,啧啧啧!”

山羊胡子频频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马向南微微一笑,在他们这个行当里,年龄基本上就代表着资历,像舒畅这样年轻的的确少见,但年轻并不意味着本领差啊,他可是见过舒畅的医术的,在太平军内部,很多人可是将其奉若神明的。

不理会山羊胡子不满的埋怨,他径直走向舒畅的所在,推开门,又是一愕,屋子里比外的乱有过之而无不及,满地都飘落着纸张。而舒畅,一只脚翘在大案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提着笔,笔尖含在嘴里,将整个嘴巴染得一片漆黑。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标题,“关于在全国布局医疗体系的规划”。

马向南一下子怔在那里,全国布局,这可是一篇大大的文章,看舒畅的模样,简直是头痛之极的一副模样。

“舒先生,你这是在做一篇大文章啊,了不起!”马向南走了过去,敲了敲舒畅的桌子。

舒畅看了一眼马向南,姿式不变,只是将笔尖提离了嘴角,一脸苦相,“秦疯子交待下来的题目,难死我了。要我治病救命,那是手到擒来,让我干这个,不是要我的命吗?”

看着马向南,他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哈的一声大笑,突然跳了起来,扔了笔,一把拉起马向南,显得十二万分的热情起来:“马郡守,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既然来了,今天我可就不能放你走了,咱哥儿俩得好好的喝上几杯。”

舒畅一热情,马向南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起来,说起来,他与舒畅可真是没有多少交情,点头之交而已,事出反常必为妖,瞄着舒畅,再看看这满地的废纸,马向南立时便明白了舒畅打得什么主意。

“舒先生,这是秦将军交给你的题目,我可做不来,术业有专攻,医术,我是不懂的。”他干净利落的拒绝。

一把抓住马向南的舒畅却是再也不肯松手,“不要想蒙混过关,你可是大才子,医术你不懂,但这布局规划,不正是你的长项吗?马老儿,咱们也不客套,帮我做好了这件事,我亏待不了你,以后难不成你就没有求我的地方吗?咱们哥儿俩要么哥俩好,要不一拍两散,以后我可就认不得你了。”

听着这威胁,马向南哭笑不得,但一转眼间,眼睛却变得比舒畅更亮了。

好机会啊!大好的机会啊!

转瞬之间,他笑得比舒畅更欢快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八章:好处需要足

将地上零乱的一张张没写几个字的纸捡起来,厚厚一摞拿在手里,马向南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秦将军大致是个什么意思?”

舒畅一看有门儿,不禁大喜,“秦疯子的意思是说,像越京城这种地方,大量的医术高超的大夫集中在这里,但真正受益的却只有一小部分人,像外头这些家伙,要是让他们去给平头老百姓看病,就像降低了他们身份似的,这怎么可以呢?所以呢,他想以越京城的太医局为总部,建立一个遍布各郡的新的医疗体系,记住罗,这个体系可不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而是大门敞开,为所有人服务。第一步是先布局到郡,然后各郡再以郡为中心,向各县布点,最终形成一个网状式的覆盖所有百姓。”

“这可是大手笔啊!”马向南惊叹道,作为亲民官,他当然知道,最底层的百姓,看病不仅难,而且贵,很多人都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死。“可这不仅需要大量的人,还需要大量的钱财啊!将军的意思,这个要建立起来的医疗体系应当是慈善性质的,收费恐怕是很低廉的吧?”

“不错!”舒畅点点头,“他说,这里头的银钱差额缺口,将由国家补贴。”

“如果真能成功,则是不折不扣的一大善事,单凭这一件事,秦将军便足以成为万家生佛。”马向南赞道。

“便在我面前提佛,我与秦风一样,对这些秃驴没有什么好映象。”舒畅不屑一顾,“这不,他要我来起草这东西,这不是为难我吗?还好你送上门来,哈哈,不搞好这个东西,你休想过我这一关。”

马向南笑咪咪地道:“先布局到各郡,这不是什么难事,小事一桩。”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动笔,来来来,我来给你磨墨。”舒畅大喜。

马向南翘起了二郎腿,“舒先生,你就不问问,我今天送上门来自投罗网是为了什么吗?”

舒畅一怔,“为了什么?”

马向南哈的一笑,双掌一合,啪的一声脆响,“说起来,与先生您的这件事情,也有很大的关系啊!”

“有什么关系?是什么事?”舒畅楞楞地道。

“舒先生,我们长阳郡山多,但也出产品质上佳的药材对不对?”马向南问道。

“这个我知道。”舒畅点点头。

“不过这些品质上佳的药材却都长在深山老林之中,采摘风险相当大,我们长阳郡呢,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劳动力。所以去山里采摘,那是不可能的,我准备在山外大规模人工种植。”马向南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啊。我也自己种一些药材,当然,我种的那些,你也不可能大规模种植。”舒畅笑道。

“您的那些珍贵药材我们也种不出来,我们种的,都是能大量出产的药材,但是种药材呢,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种出来的,所以我就要来找舒先生了,我可知道,这些年,您带出了不少种植药材的人才,把他们借给我几年。”马向南冲着舒畅伸出了手。

“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舒畅没好气地道:“是不是我不借,你就不给我写?”

“互惠互利嘛!”马向南笑嘻嘻地道:“我的要求可不止如此,将来先生的医疗布局完成,能不能优先采购我们种植出来的药材?”

“马向南,你以为药材从地里挖出来就能用啊?那还需要炮制,还要很多道工序的,不然十药九毒你知道吗?”舒畅冷哼道。

“我当然知道。”马向南道:“单单卖给您生药,我还不干呢,我当然会把他们加工成成药之后再卖给您的太医局,这不价格就更高吗?”

“打得算盘倒好。”舒畅嘿嘿一笑:“可是你也知道,我这太医局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价格不可能高。”

“总不会让我亏本!”马向南轻松地笑道:“但是这个布局当真完成了,那需要的药材的量可就大了,我薄利多销,只要卖得多,自然利润就来了您说是不是?其实这对您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您将来去哪里采购那么便宜的药材?指望那些做生意的药材商?不可能吧?他们可是要赚钱的。我这么做,也算是为您尽了一份绵薄之力,将军虽然国家补贴差额,但差得太多,也会引起朝野非议吧?到时候大家不会指责将军的政策,只会指责您舒先生经营不善的。”

舒畅歪着脑袋看着马向南:“我说马向南,你不是一个读书人吗?怎么满脑子的尽是这些生意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铜臭味!唉呀呀,臭死了!”

马向南浑不在意:“舒先生,您要是去做几年亲民官,特别是在长阳郡这种地方,您也会变成我这样的,我也想阳春白雪,悲风伤月,但一看到我的治下有些人穷得一家只有一条裤子,这脑袋里能不光想着钱吗?钱是好东西啊!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呢!”

舒畅深深地看了马向南一眼,“马向南,你是不是不回去了?准备就留在这里,跟着秦疯子一起干啦?”

“是的!”马向南坦然道:“如果再回到楚国,固然是高官厚禄少不了,但我会被闷死的,我已经不能再忍受楚国官场那股陈腐的气息了,我喜欢这里的忙碌,也习惯了这里的苦哈哈但却很快乐的日子。”

“好!”舒畅大力的鼓掌,“就冲你这几句话,就是你不给我写这份规划,你要的人我也给了,你种出来的药材,我也全收了。”

“太好了!”马向南大喜,从大案上捡起笔来,唰唰唰唰笔走龙蛇,顷刻之间便写成了两大篇东西,往舒畅面前一摊:“请签约定书!”

“你可真会顺竿子爬呀,敢情还怕我会反悔?”

“嘴上说得随时都有可能反悔,但签好了约定书,我可就放心多了。”马向南笑嘻嘻地道。

舒畅哼了一声,提起笔来,签上自己的名字。

“盖印!”

“盖什么印?”

“当然是您太医局的大印。”马向南笑着从怀里掏出官印,啪的一声盖了上去。

“原来你早有准备,连官印都带着呢!”舒畅没好气地道。

“当然,有备无患。”马向南笑吟吟地看着舒畅。

舒畅站起身来,在身后的一大排柜子里翻箱倒横一阵,终于找出了太医局的大印,啪啪两声,便盖上了。“现在满意了吧?”

“当然满意了,这份是您的,这份是我的。”将其中一份揣进怀里,马向南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那我要的东西呢?”舒畅啪啪的敲着桌子。

马向南不慌不忙地道:“舒先生,我先前就说了,这是一篇大文章,我得回去慢慢琢磨,总得拿出一个让将军满意的方案您说是不是?”

舒畅斜着眼睛看着他:“马向南,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放我的鸽子,这份东西就算是盖了大印又怎么样?我舒畅不要起脸来,谁也拿我没办法。”

“怎么敢?我还指望着靠着您这太医局发财呢!”马向南哭笑不得:“不过舒先生,我看这太医局大大小小的太医们,对您还不大服气啊!”

“我要他们服什么气?”舒畅冷笑:“却让他们还得意几日,等你这方案一拿出来,哈哈,我让他们跪在我面前来求我。各个郡都要设太医局,到时候不服管教的统统都给我滚到郡里边去,越京城,没他的位子。马向南,你要是看上了谁,先给我滋一声,到时候,我就把他一脚踢到你哪儿去。”

“那敢情好!我先回去打听打听,看看谁的医术更佳。”马向南哈哈大笑,他自是知道舒畅的手段,而且以舒畅在太平军中的声望,到时候还不是他说怎么的,这太医局就会怎么的,想想外面那些还在自鸣得意的太医们,心中不由先替他们哀号一声。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人能做到太医,还是有真实本事的。如果这些人真能下到地方去实心做事,那对于地方上的百姓来说,可就是天大的福音了。

“三天之后,我会把东西拿出来。”马向南心满意足的向外走去,跨出门外,看到那些依然优哉游哉的太医们,不由微微一笑,快活吧,再快活几天,接下来你们就快活不起来了。

搞定了舒畅,接下来他还要去找王月瑶,今天,王月瑶应当就要进京了,打铁要趁热,快些把这些事情搞定,自己也可以安下心来在越京城好好的享受几天,然后回到长阳郡,准备再过几年苦日子。

就在马向南心满意足的从太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越京城东门外,一队士兵护卫着一辆马车正缓缓驶进城门,马车之内,坐着的正是前来越京城上任的新吏部尚书王厚和他的女儿王月瑶。

王月瑶现在没有明确的官职,但在整个太平军的体系当中,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被太平军称之为女财神。当然,在王厚的眼中,她却仅仅是自己的女儿而已,一个二十四岁还没有出嫁的大姑娘,让王厚可真是愁得没办法。但这个女儿的翅膀早就硬了,已经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这一次好不容易同车进京,自然也就唠叨了一路。(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六十九章:王氏父女

四年时间,王厚显得更苍老了一些,毕竟已经是六十五岁的高龄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罕见的寿星,离人生七十古来稀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好在这几年累是累了一些,但心情却是愉快,王家从一个小小地方的土地主,如今已经成了名震大越的名门世家了。唯一让他开心不起来的就是唯一的女儿王月瑶的婚事。

每每想起此事,他便会控制不住的在心中痛骂束辉这个王八蛋,就是这个家伙,害了女儿一辈子,如今这个王八蛋改姓娶妻,过得好不逍遥快活,却让自己的女儿孤苦零丁,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我王氏如此大的家业,难道就看着他后继无人吗?女儿啊,老爹没几年好活了,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吗?让我有生之年能抱一抱孙儿吗?”王厚不管不顾女儿冷得如同挂上了冰霜的脸庞,自管自的唠叼道。

“爹,你要再逼我,我就削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王月瑶实在受不了王厚的絮絮叼叼,这一路上,只要王厚开口,就必然是在说着这一件事。

“可别!”王厚吓了一跳,女儿现在这样子,只要能慢慢开解,说不定还有开窍的一天,但真要出家当了姑子,那可一切都完了。

“爹啊,你要王家后继有人还不简单,我是一个女儿,即便嫁了人,那后代也不会跟姓王对不对?我看您几年精神头如此旺健,不如女儿作主,给您再寻一个小妾,收进房内,再给我生一个弟弟好啦!”王月瑶道。

王厚哭笑不得:“女儿呢,你爹我都六十五啦!”

“六十五又如何,老蚌含珠的事情,多着呢!这事儿我回头就办,秦将军不是说有大批的宫女要分派出宫吗?到时候我给您挑一个宜生养的收进门来。您也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到时候我让舒兄给你调配一些保养身体的药,好好的调理一番。”王月瑶肯定地道。

看着女儿的神态,王厚叹了一口气:“女儿,你就真不考虑舒畅吗?那可是一个极不错的人选,才能卓著,又是秦将军的生死兄弟,与你正是天作之合啊,更难得的是,人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秦将军在信中屡次对我说到此事呢!”

絮叼之中,看到王月瑶的脸又冷了下去,王厚无奈的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别恼。总之你也得体谅体谅我,这一次我去当这个吏部尚书,为秦将军做好这最后一件事,过渡一下,便可以安享晚年了,你呢?怎么考虑的?毕竟你是一个女子,总是不能挤身朝堂的。”

“爹你就不用担心我啦,秦将军给我的信件之中,早就说了这件事情,也早就有了安排。这些事儿,您别操心啦。这一次您当吏部尚书,摆明是被权云利用,他要用您的威望来收拾人呢!”王月瑶有些恼火。

“那又怎么样?你爹以前干过县里的刑名师爷,整人那是我的强项。”王厚不屑地道:“权云要做正人,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总之只要是为了秦将军的大业,我才不在乎得不得罪人呢!那些个酒囊饭袋,我早看着不顺眼了。”

“您悠着点吧,越京城里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好处理的。秦将军也不想大动干戈,只想着平稳过渡,您啊,到时候别生气上火就好。”

“我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可担心的,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生气。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王厚笃定的道。“一国之治,首在吏治。做好了这一点,事情便会容易泰半,秦将军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拼了命也得做好。”

皇宫大门前,马猴看着驶进的马车,小跑几步走到车前,拱手行了一礼,看着正欲下车的王厚,伸手拦阻道:“王大人,将军有令,您不必下车,马车直驶进宫。”

让马车直接进入皇宫,这可是天大的礼遇,王厚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现出激动的神情,连连摆手:“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大不敬了。”

马猴笑道:“王大人,您就别客气了,将军说了,你绝对有这个资格。”伸手挽住马缰,对马车夫挥了挥手,将其赶了下去,自己牵着马,径直向内走去。

书房之前,秦风站得笔直,看着马猴亲自牵着的马车缓缓驶近,笑着走了过去。

王厚是他最初起家的本钱之一,这四年来,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可谓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替自己拼命做事,当年,王厚可是将他的全部身家都投到了太平军的身上,可以说是太平军起家的第一桶金。而他的女儿,更是太平军不可或缺的一环,给予王家最大的礼遇,既是感恩王厚这些年的扶持,也是一种最大的褒奖。

“王大人,小心一些!”伸手扶住走下马车的王厚,秦风笑着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王厚激动的嘴唇直哆嗦,眼前扶着他的这个人,可是马上就要成为新王朝的皇帝陛下的人,光是他受到的这一份礼遇,就能让其他人羡慕无比。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秦风的书房之内,却是凉爽无比,一来是因为位置的关系,二来,这房间角落里,可放了满满的一大盆冰,此刻正丝丝的冒着凉气,让屋子里显得清爽无比。

“王大人,这一次这个吏部尚书可有些不好做啊!”秦风亲手给王厚父女二人倒上茶,并没有坐在大案之后,而是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王厚的对面。

王厚点点头:“去劣存优,淘汰冗员,革新吏治,不管那朝那代,都是最艰难的事情。不过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可不怕得罪人,将军尽管放心,权首辅那里拿出名单来,我负责来动刀子,绝不含糊。”

秦风竖起了大拇指,“这话,也只有王先生敢说,权云就有些畏难了。”

“我跟他不一样。”王厚大笑道:“他是立志要做一代名相的,而我呢,只消看到将军的新王朝蒸蒸日上就好了,不将这些渣子去掉,将军如何做大事?我也没有多大追求了,替将军办完这件事,就要告老了,所以也不怕得罪人。”

“多谢王老!”秦风真心实意的拱手表示感谢。“师出总要有名,这一次裁撤如此多的官员,您准备怎么做呢?如果仅仅是一道命令便将他们裁了,不免会引起非议。”

“考试!”王厚毫不犹豫地道。

“考试?”

“对,考试,将军,我们不考做文章的学问,说实话,文章做得好,可不代表当官当得好。我们考经世致用。而且分门别类的区分开来,地方官是地方官的,朝廷部衙是朝廷部衙的,以后你要从事什么事情,我们就出什么样的考卷给你。旧朝那些混日子的官员,保管绝大部分要蒙圈儿,到时候我们正大光明的选择适合我们的官员。”王厚信心满满地道:“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好,这件事情,便由王老去主持,具体的事情,你与权云商量着办吧!”秦风微笑道。“沙阳郡权云走了,现在王老也走了,继任者,王老有什么想法?”

“将军,权首辅与我也商量过这一件事,沙阳郡与太平城是我们的根基,一定要稳定,至少目前是这样,现在我们一正一副全都走了,必须要选一个在沙阳郡有根基的,而且要熟悉整个沙阳郡政务和运作基制的人来当这个郡守,我们商议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人选,供将军参考吧!”

“谁?”

“方大治!方恪的儿子。”王厚肯定地道。

“方大治?”秦风惊叹地道:“我记得他还不到三十岁吧?不过方家在沙阳郡倒是颇有威望。”

“方家原本是沙阳郡五大家之一,只不过声望比起其它几家要小上许多,不过这样更好。方大治是方恪第二个儿子,将军您也知道,长子继承家业,他这个老二地位便很尴尬,所以最后这位方大同便去了太平城,辅助葛庆生。葛庆生对他的评价很高。此人熟悉太平军的所有规制和运作,做事干练有冲劲,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如果让他来主政沙阳郡,在延续沙阳郡原本的政策之上,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我也好,权云也好,必竟都老了,一路求稳,但太稳了,却也是问题您说是不是?现在沙阳郡有了资本,可以冲一冲。”王厚道。

“好,既然是权首辅与王老您都看重,那这个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不过葛庆生这些年来劳苦功高,兢兢业业,我想把他和巧手一起调到枢来,分别出任工部尚书与工部侍郎,如此一来,太平城可就又没了人手了!”秦风有些苦恼地道。

“将军,太平城,大冶城,作为一对姊妹城,我的意思是可以合在一起,新成立一个郡,大冶城不用说了,他将是新王朝的最重要的一个地方,但太平城作为原来太平军的政治中枢,在将军您进入越京城之后,其实地位已经并不重要了,至少比起大冶,他的重要性要下降很多。将这两城合并为一个郡,由大冶城城主金景南出任郡守,您认为如何?”

秦风微微点头:“这是一个方案,不过太平城在太平军心目中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件事,再多探讨一下,征求一下各方面的意见再来定案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章:商务

调王厚进京担任吏部尚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利用王厚是最早一批跟随秦风的老臣这一资历以及他在太平军系统之中的威望,来整顿吏治。这是一篇大文章,一个搞不好,就会引起动荡,而秦风却不愿意时局不稳,因为对于即将成立的新王朝来说,稳定和发展,才是最重要的根基。在稳定的基础之上,力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统合各方面的力量,让新王朝的实力有一个大的提升。

秋风扫落叶,固然痛快,但痛快过后,你却必须要在废墟之上来重建,在当前的局势之下,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以说,正中齐国人的下怀,他巴不得你乱呢?越乱越好,最好乱得秦风根本无暇他顾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所以才在一方面派出曹辉到越京城道贺示好,一边又另外在别的地方暗地里捅刀子。

王厚的资历没有话说,人年纪大了,现在也是功成名就,基本无欲无求,自然也不怕得罪人。二来,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被称之为女财神的女儿,手里掌控着大量的资源。这边给了你一棒子,哪一边就再给你一点蜜枣,边打边拉,才是上佳之策。

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这便是太平军一直以来奉行的策略,现在摊子大了,事情多了,当然也就更为复杂。但秦风坚信一条,术业有专攻。打个比方说,你让巧手去当亲民官,估计他会把地方整得稀乱,但你让他主持工部,负责修路开矿制造,他就是一把好手。推而广之,你如果想让一名官员去治河,要是这家伙连大江大河都没有见过,根本就对这一摊子事一无所知,他能做好吗?

分科考试,择优录取,这便是王厚准备好的第一**宝。将那些真正有才干的人先提拔起来,让他们去做实事,这才不致于坏事。

王厚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但涉及到王月瑶的这一块,就复杂得多了。

王月瑶控制下的太平坊,从最开始的一个小不点儿,随着太平军的一步步扩展,到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涉及各行各业的巨无霸,太平军的军费,七八成都来自于太平坊,对于太平军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而王月瑶也因此被太平军将领们尊称为女财神。

但时过境迁,掌控了整个国家的秦风,对于太平坊的倚重,必然会有所下降,而且这样一个巨无霸的存在,对于整个国家的商业发展来说,实在是有害的。它的垄断,他的无匹的实力,足以对其它人造成无以伦比的打压,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个人有能力与其对抗。

所以,对太平坊的改组也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

“王瑶,太平坊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短短四年,你做出了如此成绩,让人实在是难以置信。”秦风微笑着道:“但现在,我们到了必须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太平坊本来就是将军的,将军但有所吩咐,月瑶无不遵从。”王月瑶点头道。

“我的想法是,太平坊,将从一个直接经营者,转变为一个管理者,一个掌控者。”秦风道。“我希望以后的太平坊是一个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而不是亲自参与到最直接的经营当中去。”

“将军的意思,是太平坊将放弃所有的生意经营?”王月瑶微微皱眉,这等于是要将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转手送给别人,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不完全是这样。”秦风摇头道:“粮,盐,铁,酒等事关国计民生的行业,仍然必须掌控在国家手中,这个不能完全放开,特别是盐,铁,粮等,一旦放开,恐怕就会出现乱子。在这些行业之中,太平坊必须代表朝廷保持绝对的控制权,也就是绝对控股,当然,这些行业,我们也可以适当引入民间资本。”

“但其它行业,我们可以完全放开,不必再事事插手了。”

“可是将军,现在太平坊中很多行业,都是极为赚钱的,比方说我们现在正在经营的一些奢侈品等,完全就是属于暴利。放弃这些,不是太可惜了么?”王月瑶有些不甘。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些行当,我们把他全部卖了。价格,当然由你来定,比方说,舒畅当时弄出的那个什么女人专用的面膜?”秦风大笑起来:“这东西成本现在应当不高了吧,但他销售的对象,却全部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妇人小姐,的确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我相信,你如果卖掉他的话,一定会让有钱的人打破头来抢,你就可以坐地起价了。”

“长久的生意,却做成了一锤子买卖?赚了这一笔,以后可就没有了。”王月瑶不满地道。

“不能这样说。”秦风微笑道:“我们是要收税的。以前太平坊的利润全都归太平军所有,并没有交税,现在可以卖一大笔钱,这笔钱,我们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更重要的是,这笔生意,只要他还在做,我们便可以一直向他收税,虽然不如以前那么利润高了,但这也是源源不断的收入啊。”

“将军说好,那便是好。”王月瑶无可无不可。

“我们不可能什么都抓在手中,那样下去,就会成十五里玩灯笼,越玩越回去了。把诸如此类的这些生意全都卖掉,我们安心的收税就好,腾出时间和精力,我们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方我先说的制定规则,不要小看这些事情,这是极其复杂的一项工作。而且,光是涉及到国家命门的那些专卖,就足以让你头疼了。”秦风笑道:“月瑶,我们现在手中控制的可不是一两个郡,而是一个国家了。”

“月瑶明白了,我会马上着手开始做这件事情。”王月瑶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以后也就没有太平坊了!”

“太平坊是一块金字招牌,你也可以拿它去卖一笔钱,甚至你可以将这块金字招牌出租给想挂这块牌子的商人们。当然,如果他们挂这块牌子,你就得负起监管的职责来,免得搞砸了你这块牌子。”秦风笑道:“这算不算是一门长久的生意?”

王月瑶眼睛一亮:“将军果然奇思妙想,这个真可以有。太平坊,就是质量的保证,如果我们肯让一些商家挂上太平坊的牌子,他们肯定乐意出这个钱,不过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用,得将这个门槛抬得极高才好。一来是保证质量,二来嘛,也可以让这块牌子更值钱。”

“举一反三,月瑶了不起。”秦风大笑赞道:“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我准备成立一个商业署,直接对朝廷负责,商业署下,至少要设立数个部门,比方说管理那些国家掌控的经济命脉的生意的部门,制定商业规则的部门,监督这些规则能贯彻执行并对违反者加以惩罚的部门等等,这些具体的事情,就要由你来主持做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地拿出方案来。”

“将军放心,月瑶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王月瑶肯定地道。

一边的王厚却有些诧异,“将军,月瑶是一个女子,而商业署按您这样的安排,那可就是与六部并立的一个大衙门了,而且是手中有实权又有钱的衙门,让月瑶一个女子来当主官,恐怕不太好吧?”

秦风冷笑了一声,“先前也有不少人说到了这个问题,说女子跻身朝堂,有碍物议,我呸,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说别的,看看龙游县城的萧老夫人,就足以让世间大多数男子汗颜,和尚的老婆余秀娥,冲锋陷阵总是在前,那些人怎么不滋声儿?再说了王大人,你能找出比月瑶更合适的人选来替代她么?正如你所说,这是一个有实权又有钱的大衙门,换个人,我还不放心呢!在太平城,我们已经实现了男女孩子都必须上学堂的目标,以后这个要在全国推广,再过些年,有才能的女子会涌现得越来越多,只要有才能,她们为什么不能跻身朝堂为官?你是吏部尚书,选官的时候,不妨做个表率。”

王厚苦笑:“如此一来,别人就得说我假公济事,为自家女儿开路保驾护航了,还不被别人骂死?”

秦风大笑:“刚刚你还在说不怕得罪人,怎么转眼之间就又转了口风了?别人我不敢说,月瑶这个部衙主官,在太平军中没有人不服气的,要是谁敢唧唧歪歪,自然有人去护花,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父亲出马!”

秦风所说的这些个护花的,自然就是太平军的那些老军队了,他们对王月瑶可是心服口服,这些年来,他们的武器,盔甲,吃的,用得,比起其它国家的军队要好上太多,而这些钱,却全都是王月瑶赚回来的。

听到秦风如此维护自己,王月瑶感激不已:“将军知遇之恩,月瑶没齿难忘,也只能兢兢业业为将军做事而报答了。”

王厚哼了一声:“将军,月瑶今年二十四了,你将这样一副重担压在她的肩上,可想而知,以后又是没日没夜的忙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爹,您说些什么呢?现在是在谈公事。”王月瑶又羞又恼。(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一章:一往情深的舒畅

二十四岁未嫁,对于这个时代的姑娘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姑娘了,如果是在民间,不免会惹人议论。但王月瑶的婚事,对于整个太平军集团来说,其实都是一件挂心事。她与束辉之间的牵扯纠葛,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随着束辉改姓为曹,娶了齐国首辅的千金为妻,可以说太平军内部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总算是放下了,当然,对于更关心王月瑶本人的幸福的人来说,却也是更犯愁了。

从此嫁给太平军!这是王月瑶的宣言,但却不是大家的盼望。至少对她的亲人和关心她的人来说,这不是最佳的选项。

“你的婚事,也算不得单纯是你的私事了!”秦风斟酌着道,这件事太过于敏感,于他而言,的确有些难以开口,舒畅爱慕她的事情,秦风提过一次,但遭到了王月瑶的拒绝,秦风自然不会再自找没趣,但内心深处,却是十分认可这一桩姻缘的,如果能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舒畅脸皮够厚,愈挫愈勇,毫不在乎王月瑶的态度,只要有机会,便会凑过来,信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信条的他,笃定的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到底,便一定能获得胜利。想想也是,这个家伙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可是曾经跟踪了秦风十数年,甚至在最后几年,一直守在了秦风的身边。他的坚持,也终于为他带来了丰硕的回报。

有了这一次成功的经验,他自然更加坚定地认为这一信条放之四海而皆准。

但愿他会有个好结果吧。

“你看看你看看,便连将军也说这不单纯是你的私事吧?月瑶啊,你也不能光想着你自己,你也替我想想嘛!”王厚有些悲怆起来:“将军,你马上就要登基为帝了,您成了皇上,月瑶是您的臣子,老头子在这里求您,给月瑶赐一门婚事吧,君有赐,不能辞。”

王月瑶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秦风真来这一招的话,可就将她架在火上了。

“将军!”她大叫了起来。

秦风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了下来:“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做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不过月瑶,你父亲说得也是对的,过去的总得过去,你不能将自己禁锢在过去的风景里。你的事情,其实与整个太平军都有关系,在这一件事情上,我本人,还有整个太平军都欠你的。你一日没有成亲,我们便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王月瑶没有想到秦风会这么说,连连摇着头,眼眶中已是蓄满了泪水,“不,这不关您的事情,是我自己的问题。”

“三步之内,必有芳草。”秦风轻轻地道:“把自己从过去解脱出来,你会发现,现在的风景会更瑰丽,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就有更合适你的人。”

王月瑶垂下头来,“我会的。”

“那就好!”秦风高兴的道,无端的扣了一顶大帽子到王月瑶头上,虽然自觉得也有些无耻,但这也算是为了她好吧!想到这一点,心中也就释然了。

书房之外,突然传来了咚咚的跑步声音,王厚有些愕然,这可是秦风的书房,很私密的地方,一般人走路,谁不是小心翼翼的,这是谁,如此嚣张。

秦风却是一摊手,苦笑道:“王先生不用诧异,敢在我这里如此放肆的,除了舒畅,还会有谁?狗鼻子倒灵,你们一到,他马上便颠颠的跑过来了,不对,肯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不用说了,必然是马猴,这小崽子,回头我得好好收拾他。”

嘴里说着要收拾马猴,眼角眉桃却尽是笑意,瞟了一眼王月瑶,却见她低下了头,满脸飞红,其实王月瑶自然也是明白,这位颠颠跑来的家伙,到底是为了谁来的。不过心中到底是甜还是怒,却不好说了,或者喜怒参半吧!

王厚一听是舒畅,额头上厚厚的川字也立码舒展开了,其实在他的心中,舒畅是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了,有才能,有地位,对女儿又是一往情深,还有这家伙貌似是一个孤儿,以后入赘王家,那简直是一点障碍也没有。

脚步声到了大门外,立刻便放轻了下来,下一刻,门被轻轻的敲响了,“我可以进来吗?”声音很低很温柔,与先前粗暴的跑步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秦风忍住笑,“就我一个人,你来干嘛?”

门被推开了,舒畅一步跨了进来,一手托着一个盒子,一手指着秦风,“骗子!”他怒形于色地道,一转过头,看着王厚:“伯父,从沙阳郡一路坐车过来,辛苦了吧?我给你调配了一些补品,晚上回去服上一剂,一觉睡到大天亮,明天保管生龙活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递给王厚。

“多谢世侄!”王厚伸手接了过来,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样。

看着两人的神态,秦风险些狂笑出声,以前王厚称呼舒畅为舒神医,舒畅称呼王厚为王先生,这倒好,一个自降身份,一个坦然承受,看来这二人倒是很对眼。

王月瑶也站了起来,却垂着头,束手立于一侧,并不抬头看舒畅。

“这个盒子里装得是什么,是给我的么?”秦风笑着走过来,伸手去拿那个盒子。舒畅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一脸的不爽,你这小子,不加力倒也罢了,居然还敢横刀打劫?如果不是王家父女在这儿,他早就飞起一脚踹过去了,不过现在,他只能装谦谦君子了。

不理秦风,却走到了王月瑶面前:“你也来了?”

纯属一句废话,王月瑶点点头:“来了。”

“一路辛苦了!”

“还好!”

秦风与王厚两人自动后退,将大把的空间让给了二人。

舒畅将手里的盒子递给王月瑶,“这是送给你的!”

当着秦风与王厚的面,王月瑶又不好不接,只能红着脸接过来,却不打开,抱在怀里,头又低下来。

“这个,你不打开看看吗?”舒畅问道。

“是什么?”

“是香水!”舒畅又得意起来,“我记得在太平城的时候,你常常采摘一些花朵制成香囊挂在身上,我就想,这东西有时效,而且又时常要挂在身上,经常要换,不太方便,所以我便想想个办法,让你免得这么费事。想来想去,我想起了有时候我把药汤洒在身上,一整天身上都能闻到味,便想出了点子。只要有时间,我便研制这个东西,天不负我,终于弄出来了。我把它叫香水,早起的时候,只要洒上一两滴在身上,香味便会持续一整天。这个盒子里一共有十二种不同香味的香水,你可以经常换着用,也可以看看更喜欢哪几种,我再来多制作一些。”

听到舒畅如此费心费时费力,王月瑶终于是有些感动了,抬起头来,看着舒畅,欲言又止,半晌,终是弯腰福了一福,“多谢。”

一边的王厚自觉老心大慰,如果真能得婿如此,夫复何憾啊?只可惜自己的女儿有些一根筋,看来回去还得继续跟她继续唠嗑!

秦风却有些瞠目结舌,这个舒畅为了讨好王月瑶,可算是无所不用其计,当初为了满足小水,以便讨好王月瑶,发明了彩虹棒棒糖,后来又弄出了面膜,当然,这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王月瑶赚钱的工具,特别是保持肌肤的面膜,现在更是有价无市,因为制作繁琐,都是先下订单才有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市面之上根本就没得卖,也只有贵妇人才消费得起,现在订单更主要的是供应几大皇室还有各国的大臣们的家人。现在倒好,他又弄出了香水,看来自己的国库又要大赚一笔了。

“好你个舒畅啊,敢情前些日子,你送给兮儿的那个香水,原来只是实验品,让兮儿替你试效果的,后来兮儿找你再要,你居然说没有了。现在倒好,整出一大盒十二种。好,好得很,回头我告诉兮儿,看她再见到你的时候,会不会一脚把你踢出门去。”

舒畅嘿嘿的笑了起来:“制作不易啊,就这么点货,你回去告诉公主,回头有时间了,我再给公主弄一些。”

“把我这盒送给夫人吧!”王月瑶拿起盒子。

秦风却是连连摆手:“算了算了,看不到某人正瞪眼看着我吗?我可怕他以后想法子报私仇,还是让兮儿再等一等,舒畅,我告诉你,十二种香味,一样也不能少,少了一样,以后别进我家门了。”

“保证,保证!”看到秦风如此上道,舒畅喜上眉梢。

秦风大笑,“太好了,今天难得有空闲时间,王大人和月瑶又是远道而来,我设宴为他们二人洗尘接风,舒畅,要不要作陪?”

“当然,当然!”舒畅眉开眼笑。

“可是我要你写的太医局的规划书,你什么时候写出来?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三天之后,保证上交一份让你满意的规划书。”舒畅信誓旦旦。(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二章:开解

屋子内灯火通明,四处弥漫着醇酒的香味,舒畅的酒已经喝得七八分了,舌头也大了起来,秦风的酒量大得多,到现在是越喝眼睛越亮,王厚年纪大了,两个年轻人却也不去攀扯他,两人喝一杯,王厚只需喝一口就好了。

席上三人,倒只有舒畅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了,竟然在席间便直接称呼起王厚为岳父大人了,王厚也笑咪咪的答应得爽快,倒是让秦风啼笑皆非,这两个人是王八眼看绿豆,对上眼了,只可惜另一位主人公却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屋外,皓月当空,凉风习习,王月瑶坐在凉厅之中,遥看着屋内窗纸上映出来的剪影,几个男人还在吆五喝六兴高采烈的喝着。

他们的确有高兴的资本,当初秦风舒畅来到越国的时候,就如同一只只落水狗,狼狈不堪,但四年过去,他们却坐在了这金壁辉煌的皇宫之中,成为了这里的主人。而自己的父亲王厚,也从一个曾经的县中小吏,一跃而成为这个新国家的权贵,马上就要出任重要的吏部尚书一职,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他们都有值得高兴的理由,自己也应当有。一个本来是小家碧玉的女子,如今却是呼风唤雨,成为了这片大陆之上的又一个传奇式的人物,这是何等的荣耀,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姑,女人必须要嫁人么?”她突然回头,看着一边陪她坐着的瑛姑,她知道,这是闵若兮怕她心情不好,特地让瑛姑在这里照顾她。

“当然!”瑛姑微笑点头:“女人自然是要嫁人,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整个人生才算是完满。”她努了努嘴,示意着闵若兮卧房的方向,“即便是公主这样的世间奇女子,还不是一样逃不出这个圈子,她现在有爱她的丈夫,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我跟她这么多年,这几年却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王月瑶咬着嘴唇,半晌才道:“可是,可是大姑你,不也是一生没有嫁人么?”

瑛姑没有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的身上,楞怔了半晌,仰头看着当空明白,半晌才道:“月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嫁过人?”

“啊?”王月瑶一怔,自从她认识瑛姑以来,便只看见瑛姑一人,而且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昭华公主闵若兮谈起过瑛姑的家人,是以她便认为,像瑛姑这样的人,一定是为了追求武道而放弃了嫁人生子,现在终成宗师,也算是完满。

“可是怎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的丈夫孩子?”她呐呐地问道。

瑛姑凄凉的一笑,“死了。”

“对不起,大姑,我不该问的。”王月瑶有些惭愧,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没有什么!”瑛姑摇摇头:“我年轻的时候,不但武道修为在江湖之上有名有号,而且长相,也算得上端庄可人。”

王月瑶看着瑛姑,虽然瑛姑已经年过四十,但却仍然姿容秀丽,时光如果倒退回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名动一方的美女。

“年轻貌美,武功又高,行事不免便张狂,即便后来嫁了人,也仍然不改本性,终于惹出了大祸。”瑛姑低下了头:“那个时候,大半个江湖都要杀我,没有人出来维护我,哪怕是我的家人。唯独只有他一个,坚定地站在我的身后,他背叛了他的家族,与我一齐逃亡,身后追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江湖好手,最终,为了掩护我逃走,他死了。”

“虽然他死了,却永远活在您的心中。”王月瑶看着瑛姑,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虽千万人要杀你,我也要站在你背后的那个男人,那一定是一个极了不起的人。

“他是一个武学奇才,如果不死,只怕早就进了宗师之列。”瑛姑眼眶微闭,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后来,无路可走的我,加入到了朝廷的集英殿,隐姓埋名,那个时候,楚国正在经历战乱,每天也不知要死多少人,过了几年,那些仇家,大概以为我死了吧,便没有再追杀我了,我也便在集英殿里安身立命了,我可是看着昭华公主出生,长大的。一直到她成年,掌控了集英殿,那时我的武道也已大成,达到了九级巅峰。在昭华公主的羽翼之下,我每年都会在丈夫的忌日那天出去杀几个仇人,嘿嘿,杀了这许多年,也杀得差不多了,至少,当初亲手杀了我丈夫的那些人,我全都把他们送到地下去了。”

王月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在她眼中,瑛姑一直便是一个慈祥的姑姑,一个极喜欢小孩子的女人,怎么也无法把她跟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我不嫁人了,是因为思念。他是为我死的,我怎肯负他?”瑛姑笑道:“月瑶,你是不同的。我对家庭,对爱情,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向往,思念便是我唯一的念想。但你呢,你还有向往,对不对?”

王月瑶垂下了头。

“从你不肯跟着我们一道入京,我与公主便都知晓了,你还在念着束辉,不,现在叫曹辉了!”瑛姑摇摇头:“可是那个男人,真得值得你念想吗?”

瑛姑冷笑起来:“他最终还是把功名利禄看得更重一些,跟我的男人,没法比。他如果真得把你看得重要,他会娶了齐国首辅的女儿为妻么?就算因为你们身处两个阵营,无法红线牵连,但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呢?不,在他心中,女人,只不过是他们生命之中一个需要补全的缺口而已,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他不可能一直坚定的站在你的背后。”

“我没有想念他,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而已。”王月瑶辩解道。

瑛姑没有理会她,却指了指窗户上倒映着的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这个舒畅,有时候让人看着真是不顺眼,嘴欠,邋遢,自以为是,张狂,打毛一看,真是浑身上下,哪都是缺点。”

看着瑛姑数落舒畅,王月瑶忍不住抿嘴一笑:“我听说他还算计了您几次,然后只要是您出现的地方,他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拢身。”

瑛姑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月瑶一眼:“不错,即便是现在,他还在躲着我,但今天胆子却大了不少。”

王月瑶一楞,马上便明白了瑛姑的意思。

“舒畅这个人,你要与他相处得久了,便又能看出他身上的无数优点,有才华,做事执着,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在他身上,我能依稀看到我丈夫的影子。月瑶,我敢说,如果有一天,你做出了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来,那个唯一站在你身后的人,必然便会是他。”

王月瑶垂下了头,在她的身边,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舒畅与她,才是天生良配。

“你不知道他为了做出了多少改变?”瑛姑道:“都说江山好改,本性难移,但舒畅当真在拼命的改变自己。说个例子吧,他以前邋遢之极,为了他的医术,可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做实验几天不眠不休,等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浑身那叫一个臭,简直比街上的叫花子还要凄惨。他不注重打扮,平素一身衣服,可以一年穿到头,但为了你,他现在可是变得干净了许多,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了你!”不等王月瑶回答,瑛姑接着道:“他看着束辉呢!像他这样才高八斗却为了你去模仿另一个人的着装打扮,对他来说,在我们看来,这难道不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吗?越是才高的人,便越是自视甚高,但舒畅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负担,这只能说明,他真的是喜欢你,为了你,愿意做出任何的改变。”

“我知道!”王月瑶低声道。

“为了讨好你,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用秦风的话来说,为了讨你欢心,舒畅却是让太平军发了大财,这叫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次他又弄出了香水这么个东西,最初的实验品,他是让公主先用来着,公主其实极喜欢的,问他讨要,他居然敢说没有了。今天他去拿出一大盒十二种味道的来,公主听了可是笑得喘不过气来。月瑶,在舒畅的心中,你比昭华公主还要重要得多,那可是将来的皇后娘娘,更是他生死兄弟秦风的老婆。”

“可是我……”

瑛姑竖起手摇了摇,“月瑶,我也好,公主也好,秦风也好,都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更没有想把你们硬撮合到一起,我们只是想,有这样一个好男人,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呢?试着与他相处,也许你会发现,原来这一个才是我一直想要的啊!女子情窦初开,总是会对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恋恋不忘,但往往这个人,却并不是最合适他的。”

王月瑶轻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看到王月瑶终于松口,瑛姑不由大喜。看来王月瑶这个心结,终于要打开了。回望着屋内那个已经在转圈圈的影子,瑛姑在心里道:“舒畅小子,姑奶奶我成就了你的好事,但我们的帐却还是要算的,只要让我寻到机会,定然将你打成猪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三章:国号

皇宫大门在秦风入主之后,第一次畅开了大门,迎接即将成为新王朝文武官员的进见,当然,能在今天跨进这个大门的,无疑都是最顶尖,最核心的一批人。这里头,心情最复杂的,当属以苏开荣为首的旧王朝的一些官员,他们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新王朝的高官,但台阶之上的主人却已换了人。

舒畅和王厚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之一,唯一站在他们前面的,便只有首辅权云一人。舒畅昨天大醉一场,回去之后虽然喝了醒酒汤,但一觉醒来,仍然是头重脚轻,有些晕晕乎乎的。反倒是王厚,心情大佳,走在舒畅身边,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世侄儿,跟你说个事儿!”王厚压低了声音,对着舒畅道。

舒畅眨巴着眼睛,“王大人请讲。”酒一醒,饶是他脸皮再厚,这岳父大人也是喊不出口了,想起昨晚的失态,脸庞不由一阵阵发热。

“昨天瑶儿回家之后,砸了一盆花!”王厚神神秘秘的道。

舒畅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住了,有些惊慌地道:“糟了,肯定是我昨天太失态惹恼她了,这可怎么办?”一时之间抓耳挠腮,看着王厚,满脸无助的表情。

王厚嘿嘿的笑了起来,一把拉起舒畅便往前走,“这花本来是瑶儿从太平城一直带过来的,宝贵着呢,是一盆牡丹,从洛来千里迢迢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舒畅瞪大眼睛,“是曹辉那个王八蛋送的?”

王厚点点头:“不错,昨天瑶儿回去之后,便把那盆花给砸了,然后仆人收拾了,全都扔到了外面,嘿嘿嘿!”

舒畅一下子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这不代表着我有戏了吗?”

“不仅是有戏,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高!”王厚连连点头。

“多谢王大人,多谢王大人!”舒畅顿时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似乎整个人都轻了好几十斤,只差放声大笑了。

“还叫我王大人?”王厚不满地道。

舒畅嘿嘿的笑起来:“现在还只能这么叫,不然让月瑶恼火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您说是不是王大人?”

王厚捻着胡须,想了想,点点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省得,我期待着你正式改口的那一天,世侄啊,我告诉你,这男人追女人啊,就得脸皮厚,死缠着,当然,分寸也得拿捏好,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

舒畅十分自信的道:“别的我不敢说,这脸皮厚,我自觉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前面自觉声音很低,但殊不知走在二人身后的却是杨致,章小猫等人,都是武道修为极为精深的人,前面二人自认为说话声音极低,却仍然被二人听得清清楚楚,二人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教男人怎么追自己姑娘的。听到舒畅自承脸皮够厚,二人再也忍俊不禁,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舒畅转过头来怒目而视,两人连忙收起笑容,换成一脸正经的模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舒畅是什么人?那可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他们都是沙场将领,谁敢保证来日没有个受伤的日子,要是那时候落到舒畅手里,以这家伙的记仇性格,治伤的过程之中,必然会受尽他的折磨,必然苦不堪言。

看到二人软了,舒畅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威吓般的冲他俩挥挥拳头,回过头去,一边走一边与王厚又商谈起追女大计起来。

这一回杨致和章小猫二人自觉得拉开了与前面两人的距离,也自觉的屏蔽了两人的谈话,生怕一个忍不住又笑出了声,舒畅必然会要找他们的麻烦。

太和殿门口,乐公公弯着腰站在那里,另一边站着秦风的亲卫营统领马猴,与乐公公不同,他却是挺直了腰板,手扶着腰刀。进入皇宫,所有的武将,全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走到殿门口,不管文臣武将,都对马猴抱拳为礼。

马猴是亲卫营统领,地位自然是极高的,更为重要的是,马猴虽然年轻,但资格却是极老,是老敢死营的人,而且从敢死营时代,就一直是秦风的贴身侍卫,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太和殿并不是正式朝会的宫殿,而是一个小范围议事的地点,在众人走进太和殿的时候,内里除了秦风,还有贺人屠以及霍光已经坐在了那里。

众人纷纷向秦风行礼,原太平军的人只是抱拳一揖,而以苏开荣为首的几个旧朝官员,却是跪了下来,在他们心目之中,秦风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毫无疑问,已经有了帝王之实。

“都起来吧,没有这么多的礼节。”秦风摆了摆手,“大家随便坐。”

说是随便坐,但大家却依然还是按着各自的官员级别,资历老新选择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像苏开荣,虽然贵为户部尚书,身处要冲,但却自觉得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置。

“今天找大家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我们太平军已经进入越京城一个多月了,越国绝大部分属地都已经向我们表示了臣服,但也还有少数那么几个地方,至今没有表态,嘿嘿,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但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是时候讨论我们将要建立的新的帝国的问题了。”秦风看着众人道。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这话从秦风嘴里说出来,众人仍然是一阵兴奋,建立一个新的帝国,在座的人,那可都是开国功臣,那是要载入史册的。

“建立一个新的国家,首要的,自然便是我们帝国的名号,今天让大家来,便是议议这件事。”秦风接着道。

秦风话音刚落,舒畅已是第一个跳了出来,“这有啥可议的,当然是叫大唐帝国啊!大唐帝国曾经横扫天下,威震四海,咱们取名大唐帝国,多吉利啊!大家说对不对?”

舒畅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贺人屠在微微点头之外,其它人不是在摇头,就是低下了头,很明显,无人赞同。

“怎么,不好吗?”舒畅顿时不满起来,“小猫,你在摇头,说说为什么不好?”

小猫干咳了一声:“舒神医,小猫是个武人,没啥学问,这起国号的大事,我听听说好,没啥意见。”

“杨致,你可别说你也是一个武人没有学问,我可知道,你读的书多了去了。”舒畅威胁的目光扫过杨致。

杨致一阵气闷,十分后悔今儿个偷听了墙根被这家伙盯上了,这么多人居然就找上了自己。他干笑道:“我职位低,加入太平军也晚,在座这么多老资历的各位都还没有开口,我怎么能随便发言,那太没有礼貌了,我先听听,最后发言,嘿嘿嘿!”

看到舒畅还要说话,权云站了起来,冲着舒畅摇摇头:“舒神医,叫大唐帝国,这是万万不可的。”

“为什么不可?”舒畅大怒,他这一辈子就在忙活这一件事,一门心思的就在想着怎么重复大唐荣光,而且在他看来,秦风本来就是李氏子孙,恢复大唐帝国的国号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后一个理由说不出嘴,但他仍然梗着脖子与权云叫嚣。

权云却不像小猫杨致那么忤舒畅,头摇得更厉害了:“秦将军,一百多年前,大唐帝国分崩离析,四家分唐,遂成齐楚秦越,大唐帝国正式成为历史,但这个国号,即便是时至今日,仍然是这个世界的禁忌,四家皇室,都曾是大唐的臣子,以下犯上,篡位夺权,现在越国虽然没了,但其它三家皇室对于这个问题,都是十分敏感的。”

环视众人,权云道:“如果我们叫大唐帝国,不谛于是将自己摆在了其它三国的对立面,殊为不智,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叫做找打。敢问我们现在有这个实力吗?”

屋内众人猛点头,这话才说到点子上。叫大唐帝国,这不是公开地嘲讽齐楚秦吗?别说齐国受不了,便连现在与太平军关系极好的秦国,恐怕也要翻脸了。

势单力孤的舒畅将目光投向贺人屠,希望这位宗师出来说几句,但眼光看过去,贺人屠却已经低下了头,显然,这位比起舒畅这个感性的家伙要理智多了。

“这个提议被否决了,大家再议议吧!”秦风微笑着道。

殿内众人都是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起来,但每一个提出来的国号,却又一个个的被否决了。最终,还是权云站了出来:“秦将军,这将是您的国度,我想关于国号,还是由你一言而决吧!”

秦风微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从我们太平军开始崛起的那一天,我就在想,我最终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最早的时候,我想要的有一个更大的舞台,能让我站在昔日的仇人面前,向他发起复仇的战争,但随着我们太平军的势力越来越大,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靠着我们生活的百姓越来越多,我的想法也开始在变化,甚至觉得以前的想法有些可笑,看到我们治下的百姓生活越来越好,看到他们满足的笑容,我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想,这才是我想要的。少有所依,老有所养,鳏寡孤独皆有所靠,穿有衣,食无忧,居有屋,这才是我们的最终追求。”

秦风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朗郎乾坤,日月昭昭,我们新建的帝国,就叫日月明,大明帝国。”(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四章:重新出山

程务本走进宝清营在城外的营地中军大帐之中,看着江涛与江上燕道:“定了,定了!”

“什么定了?”江上燕莫名其妙地看着程务本。

“太平军的国号定了。”程务本道:“今日秦风召集心腹官员商议国号一事,刚刚消息已经传出,国号定了。”

“是什么?”江涛站了起来,一个国家的国号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像他这样的文职将领,比一般的武将要更看重一些。

“朗朗乾坤,日月昭昭,是为明。”程务本道:“一个新王朝诞生了,秦风的大明帝国。”

“大明帝国?”江涛喃喃地道:“他好大的野心。”

程务本一笑:“有野心才好。我们不就怕他没有野心吗?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是谁?大齐。秦风有野心,那齐国就是他最大的拦路虎。他想要实现他的野心,最终还是要齐国正面相碰的。”

“可我担心,在这之前,我们大楚会成为他的第一个靶子。”江涛忧心忡忡,“现在秦风与李挚打得火热,而且秦国贫穷,地处僻西之地,对于秦风来说,是一个鸡胁,他现在只会交好秦国。而齐国对他而言,太过于强大,他惹不起。而我们楚国,却是最为富庶之国,而且与齐国两相对峙,于他而言,趁机咬我们几口,那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程务本道:“这就要考验我们的国策与外交能力了。恐怕你们还不知道,齐国人送了什么礼物给秦国作为建国贺礼吗?”

“不是捣乱吗?”江上燕笑道。

“捣乱是一个方面,但他们还有另一个大手笔,我在到这里来之前,得到了消息,当然,这个消息肯定也是秦风故意放出来的。”程务本道:“齐国将整个出云郡赠送给秦风了。”

“出云郡!”江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真是好大的手笔,这样一来,与我们本来不接壤的太平军,可就有了一个与我们陆地相连的地方了,齐国好险恶的心思。”

“当然险恶!”程务本哼了一声。

“秦风接收了?”

“当然笑纳,对新建的大明帝国而言,还有数个郡被齐国占领着,对于他们是一件极没有面子的事情,新建的大明帝国,肯定会受到国内舆论的压力,要求他们收复失地,而秦风是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齐人开战的,因为那会极大的便宜了我们,现在齐人送了出云郡,至少在短时间内,他能给国内百姓一个交待了。”程务本道。

江涛心情沉重:“谁去镇守出云郡,那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至少,我们可以从镇守出云郡的将领看到秦风的意思。”

程务本无言的点点头。“齐国人走了一步好棋,出云郡地理位置狭长,大半面积都暴露在齐国的攻击界面之中,齐国人并不担心秦风会从这里找他们的麻烦,但对于我们楚国而言,却很恼火,他们要守,狭窄的地理让我们无法展开,他们要攻出来,我们却是门户大开,这就像是一柄打开的折扇,他们在扇柄的尾端,而我们,却在扇面之上。”

“出云郡位于三国交界,本来就混乱得很,我们必须先有所布置,至少要在出云郡内找到一个有实力的代言人。”江涛寒声道。“程帅,这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做,就由我们来做,不能指望内卫,必须要由军方主导。”

“我会马上启程回国,回去之后,便来安排此事,这是无法绕开内卫的,但我会在陛下面前力争此事的主导权。还有,江涛,你这一次回去,要重返东部边军了,对于你来说,这可是一件喜事。”

“重返东部边军?”江涛瞪大眼睛看着程务本,“那里现在可是罗良的天下,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皇帝陛下对于罗良在东部边军的表现很是不满,现在曹云已经将罗良慢慢的挤回到昆凌关了,过去一年所有的付出,都化为了流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不是猜忌程帅你,东部边军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江上燕不满地道。“现在江将军回去能做什么?只怕反而让罗良更加记恨程帅您,而且江将军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话不能这么说。应当说,现在陛下已经对我放心了,虽然我不能回到军中,但这一次回去后,会重新出山掌握兵部,江涛你去东部边军也不是做闲职的,而是副将,二十万东部边国,有五万归你直接统辖,昆陵关以西防线,都是由你负责。这是陛下对罗良不满的表现,如果你能在西部防线之上做出成绩,取得突破,那么,有朝一日取代罗良也不是不可能。”

“让我做实职副将?”江涛有些惊讶。“只怕罗良不会让我轻易立功吧?”

程务本皱起了眉头:“你去了之后,要稳得住,罗良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我出任兵部尚书,你任实职副将,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严利的警告了,我担心他会冒险出击,对面的曹云可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兵法大家,一定会抓住罗良的这个心理设下圈套,所以你去之后,恐怕先要准备着给罗良擦屁股。”

“干嘛给他擦屁股,让他大败一次才好,才能让皇帝陛下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国之干臣,罗良搞搞小阴谋也就罢了,这样的大军摆明了对垒,他还不行。”江上燕气哼哼地道。

这话一出口,程务本与江涛都对他怒目而视。

“我,我说错了吗?”江上燕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

江涛叹了一口气:“燕子啊,你是一个性情中人,我们自然了解你的感受,但你也不想想,罗良如果败了,死得是我们大楚的军人,丢的是我们大楚的土地,损失的是我们大楚的财富,我们不是看热闹的看客,我们与大楚休戚相关。在国之大事之上,有些东西万万是不能拿来作交易,作交换的。如果可以交换,我情愿用我这个副将之职,交换罗良的一场大胜。”

江上燕脸庞通红,心里却是不服气,“程帅,请恕我直言,咱们高风亮节,但那罗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肯定不会善待江将军,到时候,江将军有的是气受。”

“受点气怕什么?”江涛微笑道:“既然我是实职副将,手中有五万大军,那也是有直奏权的,罗良他就不能直接处置我了。程帅,这好像还是朝廷第一次在东部边军中设实职副将吧?”

“不错,在我统领东部边军的时候,副将都是由我任命的,并不直接控制军队。”程务本点头道:“这是第一次。军队分权,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现在的东部边军来说,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程帅,江将军,我呢,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还继续留在这里?要是太平军真与我们打起来了,我怎么办?那肯定是要活生生的被他们包了饺子啊!”江上燕心里有些发慌,这二位一走,他可就没有了主心骨。

“就算明楚有一天发生了冲突,秦风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程务本淡淡地道:“只要你不乱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投降吧,争取人能够回去。”

“投降?”江上燕呆了,“那,那我还如现在就跟你们一齐回去呢!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你必须得呆在这里。”程务本肯定的道:“这不是军事上的需要,而是政治之上的需要。”

江上燕闷了半晌,“要是让我去驻守出云郡那就好了。”

“想也不用想!”江涛笑了起来:“不过程帅,能不能争取让江上燕仍然回到宝清驻扎,这样万一有事,他们起码有机会从海上走。”

“不可能的。”程务本摇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宝清营最大的可能便是驻扎在中平郡。”

听到是中平郡,江上燕直接就蔫了,如果有一天明楚反目,在中平郡,他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卫兵挑帘而入,向三人禀报道:“程帅,马向南大人来访。”

听到是马向南,三人都是脸上微微变色,马向东已经将马向南的决定通知了程务本,这让程务本心情很沉重,马向南是第一个到越国来开辟第二战场的,可以说今日第二战场的开辟成功,马向南打下的基础,提出的想法,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功,但这位,现在却正式决定脱离楚国,加盟明国了。

“这个叛徒!”江上燕低声道。

“闭嘴!”江涛低斥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马向南大人对我们大楚的功劳,并不能因为他离开而就被抹煞。”

“燕子,江涛说得不错。以后你在明国驻扎,有这样一个故旧照顾你,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记得与他搞好关系,秦风很看重他。”程务本叮嘱道,“马向南成为明国高官,对我们大楚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说,他对于故国,还是有感情的。关键时候,还是能起作用的。”

“我知道了!”江上燕闷闷地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五章:践行

跨进大帐,马向南脸色有些尴尬。抱拳向程务本行了一礼:“程帅,听说您马上就要启程回国了,今日特意过来,为您送行。”

程务本微笑着还了一礼,以前马向南是楚国官员的身份,其职位比起程务本相差甚远,他向程务本行礼,自然是不用还礼的,但现在,马向南已经确定脱离楚国,正式加入大明帝国,将成为明帝国的一郡之守,深得秦风看重的他,将来必然能在中枢朝堂占据一席之地,那身份自然就大不相同了,他就必须还礼了。

“多谢马大人,听说你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还特意抽出时间来这我送行,真是感谢之至。”

马向南脸现惭愧之色,“程帅,你这样说,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对不起!”

程务本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自己也坐了下来:“从国家的角度上来讲,我当然是不开心的,你是一个人才,楚国失去了你,是一大损失。但从你个人的角度上来说,这样的选择却是无可厚非的,马相是首辅,如果你回到国内,就算有功于国,也只能去一个清贵但没有什么事做的衙门被供起来,恐怕这会让你很难受,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想要做一番事业,那么大明国的确是一个能施展抱负的好地方,这里一切百废待兴,像你这样的人,更是秦风求之不得的人才。”

马向南叹了一口气:“程帅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不愿就此回国去混吃等死。”

“那另一半是什么?”程务本奇道。

“另一半,是这里能让我畅快的呼吸,痛快的做事。”马向南道:“而在楚国,我就像一条上岸的鱼,哪怕嘴巴张得再大,用再大的力气呼吸,却仍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要做成一件事太难了。”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大帐之内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因为这种感觉,他们也都有。

“马大人,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呢,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故人,我与程帅虽然要走了,但燕子还在这里,你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招呼!不用客气。”眼见气氛沉闷下来,江涛打破了僵局,半开玩笑地道。

“用不着用不着!”马向南双手连摆,“这些天,主要是在跟王小姐商谈一些商业上的事情,三位也知道,长阳郡本来就穷,这几年又是受到战火荼毒最厉害的地方,先不说发展,就算只是恢复到战前的水平,也是极难的事情,王小姐这不是公认的财神爷么?我当然得紧紧地抓住她。这几天便一直在跟她商量这些事情,王小姐也很热情,为我出了不少点子,也引见了不少的人,可以说是大有收获。”

“听说这王月瑶将出任一个什么商业署的主官,直接受皇帝管辖,秦风也真是一个奇葩,居然让一个女子公然立于朝堂之上,而且还身居高位。我可听说,像盐铁这些涉及到朝廷经济命脉的生意,全都在这个商业署的管辖之下。”江涛连连摇头,他是一个文人将领,对于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实在不能接受。

“还不是秦风为了以后用钱方便,嘿嘿嘿,直接受皇帝管辖,那不就成了他想用就用么?”江上燕大笑道。

程务本却是摇了摇头,“王月瑶是一个奇女子,这四年,可以说她一人便养活了太平军一支军队,此人在商业上的能力,叹为观止。而且,秦风绝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你们也知道,他进入越国皇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裁撤了一半的宫女太监,听说还要接着裁剪,理由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用不着这么多人服侍,什么歌舞伎,乐师,全都遣散出来了。”

“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呢!”马向南一笑道:“就在今天,从内库向国库转移了上千万两金银,这都是吴氏以前搜刮得来的,内库比国库富得多,也是一件奇事。秦将军只留了一个零头,剩下的全都转移到国库了。”

内库就是皇帝的私人财富,听说秦风毫不可惜的便将上千万两金银拨了出来,江涛和江上燕都是瞪大了眼睛,惊叹不已。

“秦风不恋色,不贪财,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想要的是什么?”程务本叹了一口气:“齐国也好,我们大楚也好,合力养成了这支大老虎,希望我们最后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吧。”

马向南沉吟片刻,将前几天朝议国号时,秦风所讲的那一番话完整的说了一遍:“程帅,我想,这便是秦将军想要的。”

程务本沉默了片刻,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向南,此时一别,也不知我们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以后我们一南一北,相距何止千里,这几年,我们在一起合作,甚是愉快,说句老实话,你大哥马向东太油滑,而且没有自己的政见,一切以迎合皇帝为基调,我不是很喜欢他。可惜我们没有再一起共事的机会了,今天留下来,我们好好喝一杯吧。也算是为这几年的合作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定陪程帅一醉。”马向南道:“程帅,恕我直言,您虽然不乏权术,也有手腕,但人却不够圆滑,这一次皇帝起用你,也只不过是用您来警告罗良而已,并不是真正想启用您,皇帝陛下刚愎自用,他绝不会再真正的重用您的,因为那是打他自己的耳光,你以后,还是多奉迎些皇帝陛下,免得以后被加罪。”

江上燕在一边冷笑:“马大人,这是我们大楚的私事,你一个大明的臣子,就不必在这里多言了吧,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大楚君臣之情呢!”

“燕子!”江涛喝道:“你懂什么?马大人这是真正的为程帅着想,视程帅为真正的朋友才会说这话,换一个人,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不管齐秦,他们都恨不得程帅早些倒台呢,也只有马大人才会让程帅收敛脾气。程帅,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皇帝陛下的意见不能更改,我们能做的,也只有顺着他的心意,努力的却把事情做好,现在这个局面,大楚已是骑虎难下,您重掌兵部之后,最好就是积极备战,竭力调动我们大楚的战争潜力,而不是与皇帝陛下唱反调。”

“我尽量吧!”程务本苦笑,仰天长叹一口气,这一时间,老态毕露。

“燕子,去准备酒席,今日我还要敬马大人几杯!”江涛喝道。

“知道了!”江上燕站起来,走出了大帐。

江涛站起身来,向马向南郑而重之的抱拳行了一礼,马向南一怔,侧身让开:“江将军,这是干什么?”

“马大人,我这本家就是一个直筒子脾气,您别见怪。”江涛道,“他有口无心。”

马向南笑道:“我与江上燕将军也一起共事几年,怎么不知他的脾气?其实我倒挺喜欢他这脾气的。”

“马大人,江上燕和宝清营会留在这里。其中原因,我不说你也明白。”江涛道:“将来某一天,如果楚明当真发生了什么事,请马大人务必保全他们,别让他们死在异乡他国。”

马向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将军,我只能说,我尽力。法理之内,人情之内。”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江涛抱拳再行一礼。“出云郡,秦风准备派谁去驻扎?”

“这个我真不知道。”马向南摇头道。

“那宝清营留下来之后,能不能让他们回宝清?你是长阳郡守,在此事之上应当有发言权!”江涛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马向南却是摇头:“此事,我恐怕不方便发言,而且我想,宝清营不可能回到宝清。你们也知道,楚国这一次送了上千造般的匠师过来,这些人肯定是要去宝清船厂的,我想依常理而言,宝清营绝对不可能再回去了。”

“明白了!”江涛不再说话。“言尽于此,剩下的我们就只剩喝酒了,马大人,让我们为了明楚永远和平,共同努力吧!”

马向南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皇宫内书房,秦风正笑咪咪地看着霍光,霍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陛下,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霍兄,我想请你出任兵部尚书。”秦风轻飘飘的道。

“什么?”霍光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您确认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霍光这一辈子就没当过官,唯一指挥过的也就是集英殿的那一帮江湖客。”

“霍兄啊,兵部于我们而言,至关重要,但现在,我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总不能自己兼着吧?皇帝兼任兵部尚书,这不像话啊!”

霍光眨巴着眼睛,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我明白了,原本陛下只不过是要我去兵部做一尊泥菩萨罢了。”

“关键是你能立得住。”秦风笑道。“太平军的所有将领,对你可都是服气的。”

霍光大笑:“陛下,那可得先说清楚,等您觅到了合适的人选,我可就得立即下台。您知道,我志愿不在此,就算是去当泥菩萨,我总也得天天去点卯吧,总得上朝吧,这多耽搁时间啊!贺人屠却不去说他,现在瑛姑都甩了我几条街了,我要再不奋发迎头赶上,以后与他们做朋友,自己都觉得丢人啊!”

“如你所愿!”秦风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六章:墙头草

对于即将成立的大明帝国而言,兵部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但在秦风的麾下,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这样的一个合适的人选,秦风本来属意于小猫章孝正,但就现在的局势而言,小猫更适合亲率一支兵马在前方作战。而军队,很显然,秦风是要紧紧的抓在自己手中的。霍光,便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新鲜出炉的兵部尚书,秦风微笑道:“霍尚书,你说说,就军事上而言,现在我们大明帝国在军事之上,最重要的是要干什么?”

霍光哈哈一笑:“这是考我啊!好吧,虽然我没有准备当这个官儿当多久,但我也能知道你必须在现阶段解决几个问题。”

“说说!”秦风笑道。

“第一,你首先必须解决宝清营的问题。大明帝国初创,那么宝清营怎么办,你现在总该想了吧?”

秦风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齐人送出的出云郡,自然是不怀好意,当然你已经笑纳了,那么,派谁去驻扎,那就是大问题了。”

“说得不错!”

“第三个,从最初的九个郡不表态,到现在在鹰巢和太平坊的努力之下,又有四个郡向你辅诚,而剩下的五个郡,却一直沉默着,很明显,他们之中有一个领头者,而且他们的背后必然有齐国人的影子,这才是他们敢于撑下去的原因。这个是必须要解决的,而且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以雷霆之势迅猛解决。”

啪啪啪,秦风轻轻地鼓起掌来:“我的霍大尚书,还说你当不来官,瞧瞧,这考虑事情不是挺周到的吗?”

“我虽然没有当官,但是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你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哪一件我不知道的,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想要做的是什么?”霍光笑道。

“你说得不错。程务本和江涛要回去了,他们二人回去之后,程务本将要重新出任兵部尚书,江涛则去东部边军出任实职副将,算是东山再起了。”秦风呵呵一笑,“不过江上燕却赖在我这儿不走了。看来是吃定我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从政治上考虑,其实说白了,楚国就是把江上燕给卖了,不管他死活了,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们与楚国开战,江上燕的下场如何?”

“这还用说,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得把他给收拾了。”

“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们还是把江上燕留下来了,就是要告诉齐国人,秦国人,他们大楚与我们可是军事上的盟友,当然,还是事实上亲戚关系。”秦风冷笑。“他敢留,我就敢收,别说,江上燕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干将,我挺欣赏的。”

“你想收服他?”霍光瞪大了眼睛,“不过我看江上燕对楚国还挺忠心的,你要收他,不太容易。”

“事在人为。”秦风大笑:“而且程务本和江涛这一次回去,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不对吧?这二人回去之后可都是高升了!从一个侧面来说,闵若英有极大的可能在反思过去的策略,是不是要改弦易辙也说不定。”

“最了解你的人,总是你的敌人。对于我和闵若英来说也是如此,也许闵若英从来没有将我当作敌人,因为他只怕从内心深处看不起我,也没有将我当成势均力敌的敌人,但我,却将他视为毕生之敌。此人,绝不会改弦易辙,这一次重新起用程国本和江涛,更大程度之上是刺激罗良。而以程务本的性子,有一天肯定要和闵若英起冲突,他们二人在军事方略之上有着根本的冲突,程务本若倒,江涛也跑不掉,到了那个时候,你说江上燕还能去哪里?”

“哈哈,原来你早就居心不良了。的确有这种可能。”霍光大笑:“出云郡你准备派谁去驻扎?”

“你认为谁最合适?”

“这个我真想不出。”

“小猫,野狗,和尚三个肯定是不行的。”秦风道:“他们三个对楚国刻骨仇恨,派去出云郡,多半要与楚人起冲突,那可真合了齐人的意。陆丰的矿工营是重步兵,不行,于超的骑兵营还在组建当中,没有形成战斗力,再说我也只有这一支骑兵力量,我可舍不得扔到哪地方去。陈家洛也不合适。”

“说来说去,你只有霹雳营没有提到了,难不成你想派霹雳营去。”霍光问道。

“是,派霹雳营去,齐国人把出云郡送给我,不就是想我们与楚国人发生点什么吗?哈哈,可是邹明却对齐国人痛恨得很,把邹明派到哪儿去,想必齐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那楚人可就开心了!”霍光道。

秦风冷笑:“我还准备把杨致调到霹雳营去当副将,让他与邹正对调。杨致这两年变化很大,而且他书读得多,不像和尚野狗他们,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这两个人搭配起来一起驻扎出云郡,你觉得怎么样?”

“妙极了。”霍光大笑,“这样一安排,只怕齐人楚人心里都要惴惴了,搞不清楚你究意是一个什么样的意图。”

“我的意图很简单,谁也别想拿我当傻瓜,我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当好我这个大明皇帝,等到我们大明实力真正的强大起来,或者等到楚国抑或齐国有大变,那才是我们出手的时机。”秦风道。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急。”

“急也急不得。”霍光道。

书房的门被敲响,马猴探进半个头来,“老大,郭九龄求见。”

秦风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转过头看着霍光,“肯定是那几个郡的事情,看来是有眉目了。”

郭九龄走进书房,向着秦风抱拳行礼,“陛下,事情基本上查清楚了。”

“嗯,坐下说!”秦风点点头。

郭九龄自从正式加入太平军,出任鹰巢首领之后,外界甚少看到他出现在公众场合,他一直埋首在鹰巢总部内,替太平军构建一个完整的情报网络,以及建立完善的培训机制,二年时间,在大山深处,鹰巢的秘密训练机构已经成形,而对外布局,依靠着郭九龄丰富的经验以及以前深厚的底蕴,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对于太平军来说,他们的谍报系统在郭九龄正式加盟之后,完完全全的开始了升级换代,对内对外,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完整系统,就这一点来说,郭九龄功劳巨大。

“尚未表太的五个郡,以抚远郡为首,而抚远郡郡守江浩坤的背后,不出陛下意料,的确得到了齐人的巨大支持,就现在我们所探得的情报,有一支三千人的齐国龙镶军精锐,易装易帜,装成了抚远郡的郡兵。”

“好家伙,连龙镶军都动了,齐国人倒也真是下了血本。”霍光咋舌道。

“为了让我们大明在接下来这一场内战打得轰轰烈烈,他们自然要下点血本。”秦风冷笑道:“仅止于此吗?”

“三千龙镶军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抚远郡江浩坤与山内的蛮族勾结上了。”郭九龄眉头深皱,“这些蛮族,从千年之前,就不肯向山外的政权臣服,历经千年,却仍然顽强生存,他们这一代的首领沙享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看到了大明新定,内外都面临困局,也认为这一个大好的机会,又受了齐国人的鼓励和支持,便也野心勃勃起来。相比较而言,沙享恐怕是我们更难对付的敌人。”

“沙享,蛮族?”秦风站起身来,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之上,抚远郡的身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而那里,是大唐全盛时期也没有拿下的一个地方,最终只能采取绥靖政策,以其它方法,历经数百年,才勉强取得了和平。

被逼退到大山深处的少数蛮族,野心一直并没有消泯,现在,他们要来了。

“好,来就来吧,就怕他们一直龟缩不出山,只要敢出来,那就不要想着回去了。”秦风啪的一拳,重重的击在墙上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地图之上,“让我们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郭九龄,“他们计划在什么时间发动?”

“就在陛下正式登基的那一天。”郭九龄道:“八月初八!”

听说是这一天,秦风大笑起来:“可是真会选日子,这是纯粹要给我添恶心啊,好得很。抚远郡如此,其它四个郡是决定要追随江浩坤吗?”

“不,其它几个郡摇摆不定,内部也是争论激烈,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先呆在一边看风色,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我们出师不利,那他们就会变成敌人。”郭九龄道。

“墙头草!”秦风冷哼一声:“抚远郡不必管了,其它几个郡,鹰巢和王月瑶的商业署紧密配合,一手软一手硬,双管齐下,尽量争取他们不要介入这场战争,实在不识相的话,那就和抚远郡江浩坤一起收拾了。”

“是,陛下,臣明白了。”郭九龄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七章:舒畅的改革之策(上)

蔚蓝的天空之上,慵懒的飘着几朵白云,随风荡来荡去,不时的变幻着形状,有微风吹过,淡淡的花香随着风游走,金壁辉煌的皇宫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这片庞大的建筑,如今已经被分成了两片,最核心的一部分,成了秦风及其家人的住所,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而其它部分,如今已经被围墙分隔开来,一处处宫殿已经被挂上了新的牌子,成为了新成立的大明帝国各个部衙的衙门。

秦风将几乎所有的朝廷中枢直属衙门,全都集中了皇宫区域,用他的说法说是集中办公,有利于得高办事的效率,缩短办事的时间。这倒也符合太平军一直以来的办事风格,简洁而求实效。

而这些部衙所腾出来的原来的办公场所,则被一股脑儿的全都交给了商业署,由商业署作进一步的处置。

舒畅拿着厚厚的一卷文案,兴冲冲的走在前往秦风平素办公的太和殿,整个皇宫被分片之后,秦风除开与家人居住的那一片之外,真正属于他办理公事的便只剩下两处宫殿,平时大朝会召见群臣议事以及一些大型典礼所用的崇政殿,再就是他平素处理日常事务的太和殿。

将所有的部衙集中到一起办公,除了秦风想要的效率之外,另一个附带的好处就是警卫什么的,便由秦风的亲卫营一股脑儿的包圆儿了,这也直接导致了各部衙开始大量裁撤原有的人手,从宫中太监,宫女裁撤,到这一次各部衙护卫人员的撤编,倒是如了秦风所愿,至少在薪饷开支之上,每个月节省了一大笔。

从外面的部衙到内里的核心区域,自然是警卫森严的,不过对于舒畅来说,这些警卫却都形同虚设,他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站得笔直的亲卫营士兵,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向着太和殿而去,倒是沿路的军官士兵看到他,都纷纷鞠躬为礼。

这些亲卫营士兵,都是从各战营之中选拔出来的,每一个都是老兵,对于舒畅的大名,那自然是无人不晓,其中很多人,更是他从死亡线上拉进来的。

“舒大哥,这么高兴是干啥子呢?”从太和殿中刚刚出来的马猴看到满脸喜色的舒畅,不由笑问道:“莫非是王小姐请你吃饭了?”

提起与王月瑶的事情,舒畅笑得眉眼弯弯,“虽然还没有单独请我吃饭,不过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反正我现在有时间就去找她。”

“舒大哥,可不能缠得太紧,这样会让王小姐反感的。”马猴认真地道。

“你个小猴崽儿子,还教我?放心吧,你舒大哥我现在天天找她,可是谈公事,公事,知道吗?”舒畅大力揉着马猴的脑袋,把原本整齐的头发揉得稀乱。

“舒大哥,留一点面子。”马猴躲闪着,“这四下里可都是我的兵呢!”

舒畅叽叽的笑着松开了手,“你匆匆忙忙的这是干什么去呢?”

“舒大哥还记得沙阳郡里那些小家伙吗?”马猴道。

“你是说从太平城里就开始训练的那些小家伙?”舒畅问道。

“对,这些小家伙现在大的已经有十五六岁,小的也有十一二岁了,您也知道,这批人,老大可是很看重的,花费了偌大的精力,教他们习文练武,现在准备派上用场了。他们从沙阳郡来了,这些人,将被编入亲兵营,老大说了,进入亲兵营之后,这些人还要接受进一步的培养,这些人,将是以后大明王朝的股肱。我现在就是去接他们。”马猴道。

“从娃娃抓起,秦风这一招高,实在是高。”舒畅笑着,“那你去忙吧,我也去找秦风了。”

冲着马猴扬了扬手里厚厚的文案,他洋洋得意的走进殿去。

秦风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公文,接过舒畅递过来的东西,哗啦啦翻了几页,按在桌上,道:“这么厚?”

“当然,我可是几天几宿都没睡,总算是把关于太医院的改革方案拿出来了,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一个整体规划,你瞧瞧可还合你的心意?”舒畅昂着头,很有飘飘欲仙的意思。

秦风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厚厚的案卷,字迹挺熟悉的,的确是舒畅的手笔,但眼前这个家伙,真有这样的本事写出如此详实的规划案来?如果说是写一个医案,写一本医书,秦风相信这家伙绝对是手到擒来,但这东西就不一样了。

“你先说说吧,我就不看了。”秦风笑道。

舒畅哈哈一笑:“考我了吧,好,那就听我来给你瓣扯瓣扯。”

“洗耳恭听。”

“按照你的想法,那以后的太医局,可就不仅仅是只管看病了,还要集管理,医疗与教育于一身,所以太医局的规格不免就小了一些,所以我准备把新设立的这个衙门叫做太医署,月瑶儿不是哪商业署吗,我这就叫太医署,很般配是不是?”舒畅道。

卟的一声,正在喝茶的秦风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将正当面的舒畅喷了一脸,看着狼狈不堪的舒畅,他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家伙,现在能将什么事儿都与王月瑶联系起来。

“很吃惊吗?”抹去一脸的茶水,舒畅却是不以为意,接着道:“我准备把医药行政与医药业务完全分离开来。设太医局,专管医疗,医术教授外,另外还设立医官院,掌管医药之政令以及管理医药事宜。”

听到这里,秦风倒是真的感兴趣起来,“详细说说。”

“比方说太医局负责的医疗教授一事。我们需要一个统一的培养医官的体系,现在的医官也好,郎中也罢,大都是口口相传,一个师傅一辈子了不起带那么几个徒弟,而且有时候还秘芨自珍,不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但不能大量培养我们需要的人才,反而会让一些秘技失传,所以,我准备在县,郡,中央,都要设立专门的医学院,选拔有经验的大夫去专门从事教授之职,大量培养合格的医师出来。”舒畅道。

秦风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我准备将医师分级,最高的一级是御医,第二级太医,第三级大夫,第四级郎中。太医署里培养出来的医师,必须要从郎中做起,这些郎中最开始之时,必须要在最底层去工作,不仅要在县乡之中坐诊,更是要去走乡窜户,替百姓治疗疾病。每三年一考核,考核绩优者则升为大夫,而大夫则主要是坐馆诊病了。大夫五年一考核,绩优者升为太医,太医十年一考核,考核绩优者则升为御医。这些人,应当纳入到国家官员体系中来,至于如何划定品级,那就是吏部的事情了。你觉得这怎么样?”

“很好。”秦风连连点头,“如此一来,便给了所有的从事这个职业的人有了向上的希望和阶梯。但是你要在每个郡县都办医学院,教授学生的师父从哪里来呢?”

“现在光是越京城的太医局,便有好几十个太医,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一个个天天在太医局里喝茶聊天晒太阳么,自然都要打发到各郡去做实事。”舒畅翻了一个白眼道。

“他们要是不愿意去呢?”秦风笑道:“这些人可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平素让他们给百姓看个病,都觉得掉了价,你现在把他们赶出京城去,岂不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舒畅冷笑:“要么老老实实的去郡县做事,要么卷起铺盖滚蛋,不服老子指挥,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这一行混不下去。秦风,改革后的太医署还有一个医官院么?以后所有在大明从事这一行的,都必须有医官院颁发的准许从事这一行的证书,否则,就是非法行医,抓起来,关他丫的。”

啪啪的拍着掌:“好,釜底抽薪,断了他们的后路,要是不肯去任职,你自然是不会给他们颁证书的,那他们就要失业了。”

“就算是颁了的,要是他们不认认真真做事,那也是能收回来的。”舒畅得意的看着秦风:“我们需要的是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可不是一群大爷。他们去到各郡里,那就是各郡在这一行里的老大,也不算亏待了他们。必竟混到了太医局当上了太医,人人还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吧,不会完全是吃干饭的,当然,比起我,他们就只能算是吃干饭的。”

面对着这个空前自恋骄傲的家伙,秦风无话可说,必竟人家舒畅有这个骄狂的资本。

“这事儿不错,算是为民做了一件实事,以后老百姓看病,也有了着落。但那些民间的郎中呢,你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没了饭碗。”秦风沉吟道。

“民间的医师,必须要通过医官院的考试拿到行医证,否则也不行,而且他们之中的确有真本事的,我们便是直接聘请他们成为太医,御医也是可以的,当然,必须考核。这虽然会误杀一批人,但也是我们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的确如此。”(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八章:舒畅的改革之策(下)

看见秦风听得认真,舒畅亦是越说越兴奋,“医药医药,除了医,剩下的自然就是药了。你不懂这一行,自然就不知道这药里面的奥妙。所有的药材还是生药的时候,那是不能直接服用的,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肯定还是明白的,这就涉及到了炮制。”

“炮制之后,去除毒性,便称做熟药了。”秦风笑道。

“这不是废话吗?”舒畅笑道:“但是同一种药材,在不同的地方生长,他的药性,药效是大不相同的,炮制的手段也大不一样,比方说越国和楚国,他们在药材之上的炮制就有很大的区别,皆因为一南一北,土壤,温度等等,都会对药材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你的计划书里,有大规模建立药材种植的要求以及统一的制药坊!”秦风拍了拍计划书。

“不错。”舒畅点点头:“长阳郡的地理位置,使得他能够种植绝大部分的药材,而且那里本身就盛产药材。”他眨巴了几下眼睛,道:“现在长阳郡青壮男人少,妇孺老弱多,种药材不像种粮食那么辛苦,但收入却会比种粮食更高,非常适合在长阳推广,这也算是我们太医署对大明的一点贡献是不是?”

秦风笑了起来:“所以在你的规划之中,这几个大规模的制药坊也都放在了长阳郡!”

“当然啦,那里既然是以后的大型药材基地,那么制药坊当然也得放在哪个地方啦,节药成本你说是不是?”舒畅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你这么为长阳郡着想,那马向南有没有请你喝酒?”秦风饶有兴趣的盯着舒畅,“这份计划书,管人的部分倒不说,这管药的部分,简直就是为长阳郡量身打造啊!不错不错,你身为太医署,还能为民生政治着想,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真有首辅之才啊!”秦风皮笑肉不笑。

舒畅盯着秦风半晌,终于红了脸,“打人不打脸,不兴这样的,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这份计划书的确是马向南帮着写的,不过他可是泡在我的屋里,咱哥儿俩商量了好几天,不然你以为他能这么懂这里头的事情?”

秦风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对之份规划书我很满意。按照你说得去办吧。”

舒畅点点头:“其实除了医,药,还有一件事,并没有写在这份规划书之中,我也决定要办了。”

“哦,那是什么事?”秦风奇道。

舒畅吸了一口气,看着秦风道:“所谓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就算是最普通的病候,每个医师的治疗方法,用药轻重也都是不一样的。好医师能根据不同的情况开出不同的药方,但庸医却是照本宣科了。所以我计划着要集合所有的不同的方子,将他们一一标准化,然后编印成书,比方说治伤害,那不同的症状、不同的时期该怎么用药,都把他写得清清楚楚,让这些庸医们照本宣科的时候,也有一个明确的比对标准。这样能尽量的减少这种问题的发生。比竟,这个世上,济世良医并不多,庸医还是占了绝大部分。”

“把所有的方子都集合起来,你觉得能做到这种事情吗?很多方子可是秘技,比方说你现在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人人都有自己拿手的本事,你让他们把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无偿的拿出来,他们愿意?”

“这当然有困难,但是慢慢来嘛,从我做起!”舒畅淡淡地道:“比起他们,我自觉还是高明不少的,他们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拿手好戏,在我看来,也就普普通通而已。”

“这是大好事,我是支持的,但恐怕做起来真得很难。”秦风沉吟道:“这肯定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

“无所谓,每年我们太医署会印发一本这样的书藉,就算他们不拿出来,第一本,凭我所学,也能弄出来,以后便慢慢的增加吧!当他们中的某些人,看到自己以为的秘技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时候,让他们贡献出来的难度也就会降低了吧?”舒畅笑道。

秦风微微点头,“不过你的那些开肠破肚的玩意儿,你可不能写进这第一本书里去,惊世骇俗不说,恐怕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我知道。”舒畅点了点头:“不过我想专门开设一个专门的学院,为军队培养一批医师,主攻方向,当然是以外伤为主,我的这些医术,可以这个学院里慢慢推广,军队的医师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对鲜血也没有那么敏感,慢慢的一步步,就能推广开来了。”

“这是一个好办法!”秦风拍手叫好,“如果你能培养出一个能像你那样可以给军人开膛破肚动手术的医生,我就是给他将军的封号,也在所不惜。”

一个像舒畅这样的神医在军队之中,能挽救多少性命垂危的士兵啊。这可不是用钱能衡量出来的,而这些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士兵,活下来就会成为军队之中的股肱。

“不过将所有的规划铺展开来,可需要不少钱!”舒畅向着秦风伸出手来:“我也不要多,一百万两。剩下的,王月瑶给我介绍了一些有意于大规模种植药材和开办制药坊的商人,他们自愿出资一部分,作为进入这个行当的门槛费,而各郡自然也是要拨出一些经费来开办这些医学院的,三个方面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了。”

“这你得去找户部,找我干什么?”秦风头摇得像货郎鼓。

“少来!”舒畅冷哼:“苏开荣就是一条狡滑的狐狸,你选他当户部尚书倒是选对了,不过这家伙现在战战兢兢,我去找他,他定然东推西托,你一纸手术,保证他马上增加这项预算。一百万两,我给你在大明全国境内建立起一整套完整的医疗体系,你赚大啦!”

看到舒畅鼓起的眼睛,秦风无奈的摊摊手,“行,行,这一百万两,我给你还不行吗?但你的悄悄的去找苏开荣,别搞得大张旗鼓,不然各个部门都来要钱,我就得去讨饭,你也知道,这马上就又要打仗了。”

“几个跳梁小丑,能花得几个银子!”舒畅眼见银子到手,心情大好。“前几日一位太医去给那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礼部尚书看病啦,回来说到,这位尚书制定的你的登基大典被你删改得七七八八,这位尚书大人又是惶恐,又是气愤,直说简直太不像话了,一点皇家的威仪也没有,什么程序都被你省了,你当真就准备穿上皇帝朝服往崇政殿一坐,接受大家的恭贺就算完了吗?什么祭天之类的典礼都不要了?”

“我命从来都是由我不由天!”秦风冷笑,“祭什么天?天要真有眼,能让我们敢死营的兄弟那样死去。再说了,怎么只有这一点,不是还有随后的阅兵吗?”

舒畅耸耸肩,“我看你倒是舍不得花那银子,得,这事儿,其实你说得也不错,这老天爷啊,还真没什么可敬的,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硬。”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种问题之上,他们两人总是能很快达成共识,对于老天爷,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敬意。

一把抓起秦风写的条子揣进怀里,舒畅冲着秦风挥了挥手:“我就不烦你了,马上去找苏开荣,然后开始干活,太医院里的那帮老爷们,这回我就要好好的收拾他们了。想当太爷,门儿都没有。”

走出皇宫大门的时候,巧之又巧怕居然又碰上了马猴,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一个人了,在他的身边,行走着一支雄纠纠气昂昂的少年兵,一眼扫过去,正如马猴所言,大部分都还稚气未脱,不过脸上神色却是肃穆无比,目不斜视的走在道路之上,连舒畅这样的人物,在他们眼中也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这支少年兵,最初脱胎于太平城,绝大部分都是孤儿,后来又进入沙阳郡,正是在沙阳郡,他们开始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以及政治教育,这些人完全可以用文武双全来形容,现在或许还很稚嫩,但也许用不了十年,这些人就会成为大明帝国的中坚力量,到那个时候,只怕大明帝国就要开始缓慢而有序的换血了。

与现在的大明帝国的文臣武将们,除了少数敢死营的老部下之外,其它的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在一起的,而等到这些少年兵成长起来后,他们便只会有一个效忠目标,那就是秦风。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大明帝国,才算是真正属于秦风了。

舒畅微笑地看着这支多达五百人的少年兵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后,快些成长起来吧,秦风想要一统天下,少不得你们去为他浴血奋战。

转过身,他愉悦地向着户部方向走去,这些少年兵的成长还需要时间,现在,却是自己要使出大力气的时候,任何有助于秦风实力增长的行为,自己都将不遗余力的去做好。(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七十九章:汇集

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郡,是唐初时代大唐帝国防御大山之中蛮族的最前沿。以抚远为核心,构建了一个长达数百里的线型防御带,唐初之时,蛮族虽然只有数十万人,但不论男女老幼,却是人人善战,彪悍之极,大山是他们天然的藏身之所,大规模唐军出击,他们便远循深山,因为他们很清楚,大规模的唐军进攻,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崇山峻岭,险恶的环境,是他们天然的防御地带,太多的唐军进击,如果长时间盘桓在山中的话,光是后勤就足以压垮他们。而小规模的出击,一旦深入到了大山之中,便会成为蛮族的美食,连骨头渣子也不会留下。

这让当时已经一统天下的大唐帝国万分的尴尬,剿,无法根除,抚,对方却又软硬不吃,他们就像一块牛皮糖,粘在了大唐帝国的身上。

最终,大唐帝国决定兴建越京城,才智通天的大帝李清确立了一个长达百年的和平演变的策略,但越京城作为北部的中心城市,以及他在以后长达百年的计划之中将要起到的作用,便注定他不能在短时间内建成,而在这个期间,正值实力巅峰的蛮族必然还是会不断地兴兵侵略。所有便有了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个军事要塞,分别针对当时四个实力最为强大的蛮族部落。

在最初的十余年中,这四个军事要塞之中,都驻扎着大量的军队,但不再以进攻为主,而是主要从事防御,利用这条防御线,将蛮族死死的封在大山之中。从最初的简单的一个土城,在蛮族一次次的进攻之中,慢慢地演变成了一座座坚城。那几十年的时间里,这四座要塞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双方士兵的鲜血。

兴建越京城,以及这四座军事要塞,是一项极其耗费财力的大规模的国家行为,好在当时大唐帝国在李清大帝的统领之下,国势蒸蒸日上,这些足以耗费掉一个国家所有财力的行为,只是在最初的几年里捉襟见肘,随着大唐帝国越来越强,耗费提的钱财,对于大唐的总收入来说,已经不构成什么负担了。

而蛮族当年也有一个不世出的英雄,慕容恪。

虽然唐帝国把所有这些大山之中的部落统称为蛮族,但实际上,他们是由数百个部落组成,大的部落超过十万人,而最小的部落不过几百人而已,本来这些部落相互之间并不和睦,打来杀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慕容恪以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们拧在一起,直到慕容恪出现。

身为宗师的慕容恪不仅在武道修为之上惊才绝艳,其政治手腕,人格魅力更是独树一帜,在他的手中,数百个蛮族部落聚集到了一起,打算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的帝国,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占据现在的越国的土地。

但可惜的是,慕容恪生不逢时,他碰上了不世出的绝世英雄李清,便注定了他的悲情结局。当他花费十数年时间,整合了所有蛮族部落,信心满满的踏出大山的时候,李清大帝已经在洛城,击败了周帝国的最后一支军队,大唐军队杀进洛城,完成了天下一统的伟业。

定都长安的李清大帝已经完全腾出手来,慕容恪失去了最佳的时机,假如他能早十年完成整合大业,那么李清大帝一统天下的日子,只怕要无限期的推后。

蛮族肆虐北方,攻城掠地,唐军主力旋即开赴北方,与蛮族激战,在双方战斗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之下,唐军的数量优势,装备优势以及源源不绝的后勤支援,让慕容恪大败而回,从此由一个争夺者变成了骚扰者。

但在他的领导之下,当时的蛮族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李清大帝也不得不为他们单独准备一套策略。

当越京城即将建成,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座要塞愈战愈强的情况之下,慕容恪明白,再拖下去,他将永远也没有获得胜利的机会了。

背水一战,他集合了所有的蛮部人马,数十万大军倾巢而出,而这个时候,大唐帝国的皇帝李清也御驾亲征,那一战,比起唐军与周军决胜洛城之战要更惨烈的多。

结果不用说,唐军以这四座要塞要据点,与蛮部大战数月,最终,穷困的蛮部后勤不继,而唐军在强大的国家后盾之下,优势愈来愈明显,慢慢地将蛮部包围起来,最终慕容恪不得不承认他败了。在包围圈即将形成的时候,他下令撤军,自己亲率他训练十余年的亲军断后,掩护其余的部落军队逃回大山。

这最后一战,慕容恪终于见到了把他一步步逼上绝路的大唐帝国皇帝李清。

数十万唐军包围了断后的慕容恪,拼死血战的慕容恪最终被李清大帝斩杀于当场,断后的数万蛮部精锐死伤殆尽。

此战过后,蛮部元气大伤,再也无法与大唐帝国抗衡,退回大山之中的他们,因为慕容恪的死亡,部落联盟失去了领头羊,残余下来的重量级人物争权夺利,部落联盟轰然瓦解,再度分化。

从此之后,李清大帝精心准备的百年分化策略终于开始慢慢地发挥他们的作用,因为唐帝国的封锁,蛮部之中为了争抢生存资源,内部战争频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小的一些部落,在大山之中因为生存愈发艰难,为了不灭亡,他们最终选择走出大山,向唐帝国投降,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大山,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一点一点的开始融入到了大唐帝国的普通生活之中。

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张之后,后面的便会跟着倒塌,几十上百年之后,几乎绝大部分的蛮族部落都先后下山,成为了唐帝国的一员。上千年的历史演化,他们与唐人几乎已经融为了一体。一代接着一代的传承下来,千年之后,他们的后人,再也记不得他们的来历,而只是以为他们本来就是唐人的一员。

当然,也还有冥顽不化的,其中就有慕容恪一族,在那一战之中,他们的损失最为巨大,族中精英,几乎死伤殆尽,在随后的部落之中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们再也无力抗衡其它部落,只能依靠着慕容恪最后的余威,举族迁往更为遥远的大山深处以躲避灾难。

上千年的休养生息,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只是慕容一族那颗重新出山,再夺天下的雄心。

慕容宏站在抚远城郡府衙门前的广场之上,仰头看着高达十余米的李清铜像,心中充满着愤怒,因为这尊铜像上的李清策马挥刀,而长刀的前方,没入另一尊铜像的胸膛。铜像塑造得栩栩如生,虽历时千年,却仍然能看得清双方的面目,这个被李清长刀穿胸的人须发怒张,似在仰天长嗥的人,正是他的祖先,慕容恪。

慕容宏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青筋毕露,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们回来了。

历时千年,我们慕容一族还在,但眼前这个耀武耀威的人所开创的帝国已经不在了,连他的后人也一个也没有了。

真是可惜,如果李氏还有后人,自己一定会杀了他,然后在这尊塑像的旁边,再塑一座自己杀死他的雕像。

“族长,走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身后,须发皆白的慕容族长老慕容靖低声提醒道。

慕容宏微微点头,“长老,这一次,我们要夺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

“当然!”慕容靖微笑道。

两人大步走向抚远郡府衙门,早已候在哪里的一人立即将两人引入到了内府。

江浩坤站在大堂门口,看着两人走来,满脸含笑,双手抱拳:“贵客远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大人客气了。”慕容宏在雕像之前的凶戾之气此刻早已经消失不尽了,取而代之的是谦和的笑容。“十数年不来这抚远城,想不到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在城里逛了几圈,依然还是当年的景象。”

江浩坤脸色略变:“慕容族长以前来过抚远郡城?”

“何止来过?”慕容宏笑道:“我在这抚远城中住了十年,一直便在这里的思源书院求学,这抚远城,对我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如此,慕容族长可真是瞒得我好苦,我也真是一叶障目,竟然不知有如此贵客就在身边,不然定当好好的招待一番?”江浩坤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可真不敢当。”慕容宏嘿嘿的笑道:“假如那时江郡守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便会绑了我去请功领赏了。”

“慕容族长说笑了。”江浩坤大笑,侧身伸手相让道:“请进,二位,给二位介绍两位贵人,这位是来自长安的秦厉秦大人,这位是齐国龙镶军武腾将军。”

四人对视,武腾沉默不语,秦厉却是长笑道:“慕容兄,久违了。”

“秦兄一向可还安好?这些年来的支持,慕容宏没齿难忘。”(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章:谁是主攻

江浩坤微微变色,看着二人,“原来二位早就认识?”

慕容宏与秦厉二人相视一笑,秦厉道:“我与慕容兄想识那可就早了,那时候的慕容兄正值青春年少啊,从大山深处化名前来抚远郡求学,恰好那时我也在抚远,因缘巧合之下得以相识。我们的友谊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

话说到这里,秦厉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江浩坤嘿的一声,原来这位明面上的齐国兵部的官员,真实身份竟然是鬼影。多年之前便曾潜伏在抚远了。难怪当这位秦厉来到抚远郡的时候,言之凿凿的跟自己保证可以联系到大山深处的蛮族以为奥援。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顿生惊惧。秦厉竟然将这种事情瞒得自己死死的,可见齐人在这一次的事情之中,恐怕还留有后手。

似乎感受到江浩坤的不满,秦厉笑道:“江兄,咱们也不要站着说话了,还是坐下慢慢聊吧,滋事体大,咱们总得把每个细节都想好,不动则已,动则必须要势若雷霆。”

江浩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秦厉,虽然有些恼怒,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翻不了脸,也无法翻脸。太平军控制越京城已经近两月,但自己却一直没有表态向太平军效忠,前几日传来消息,太平军已经正式定国号为大明,八月八日秦风将在越京城正式登基为帝。

自己的态度,早就得罪了越京城中的秦风,而自己在抚远郡的所作所为,也根本瞒不了太平军,现在他们筹备着建国事宜,一时之间抽不出手来对付自己,可一旦过了这个时节,太平军必然蜂涌而来,如果没有了蛮族以及齐人的支持,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想到这里,笑容重新浮上了面孔,“当真想不到二位竟然是旧相识,如此甚好,有秦兄作为中间人,我们与慕容族长之间,可就更是没有疑虑了,来来来,请坐,请坐。”

三方分宾主坐下,不过江浩坤看起来是主人,但秦厉却明显掌握着大局。目光缓缓地扫视着屋内各人,秦厉道:“江兄,慕容兄,秦某也不瞒二位,现在我们大齐与太平军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这里头不仅是我们双方之间的关系,更是掺杂着秦,楚两国,牵一而发动全身,所以我们也不得小心从事。”

慕容宏嘿嘿一笑:“也就是说,你们不可能公开与秦风翻脸对不对?”

“不错!”秦厉道:“秦风此人来历,想必二位现在都已经清清楚楚了,他与楚国皇帝有血仇,但却又是他的妹夫,构成太平军的骨干力量,都是来自当年楚国西部边军的敢死营。而且秦风此人,甚是狡滑,在我们与楚国之间游走,以期壮大自己的实力,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我想不止是我们大齐不爽,便是楚国,也是恼怒不已。”

“秦风是你们自己养大的老虎,苦果当然得你们自己吞。”慕容宏打了一个哈哈,“秦兄,话说在前头,想让我族为你们齐人火中取粟的事情,我们肯定是不干的。想要我们出动,便得有相应的价码。”

秦厉微微一笑:“我们大齐不能公开与他们翻脸,但暗地里,却是可以做做手脚的,武腾将军不是现在就在这里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武腾冲着众人点点头:“三千龙镶军,随时待命!”

“作为我们大齐而言,三千龙镶军,已是能拿出来的极限。但我想这三千龙镶军,已经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了对不对?”秦厉自傲地看着屋内众人。“不过除了龙镶军,这一年来,我们通过各种方式运来的各种物资,军械,已经相当庞大了。我们帮着江郡守武装了三万精锐军队,慕容兄,我们给你们运送的军械,也足以让你们武装起两三万人吧?”

“那是我们拿金子换来的。”慕容宏冷冷地道:“我们可没有白拿。”

秦厉大笑。

“金子是个好东西,可我们大齐可不缺金子,但你们慕容氏却缺武器盔甲,因为你们拿着金子也买不着这些东西对不对?”

慕容宏默然,慕容氏一族退往大山深处,休养生息,天可怜见,数十年前,他们发现了一处庞大的金矿,正是这个金矿之中开采出来的金子,让慕容一族迅速壮大起来,用金子开路,他们开始收买,分化,征伐大山之中那些一直不肯臣服的蛮族部落,终于到了他这一辈手中,慕容一族再一次将大山深处仅剩下来的一些蛮族部落再一次收聚到了麾下。

但武器,盔甲,却仍然是他们的短板。在秦厉找到他之前,他的部下,还有很多人手中握着的是竹枪竹箭。

从秦厉找上他之后,他的武器装备终于开始得到了改善,到现在正如秦厉所言,他已经武装了三万部族。

“我需要更多的武器和盔甲。”他盯着秦厉与江浩坤。“同时,作战的时候,我需要后勤的供应,我们这些山里的野人穷得很,要是没有充足的后勤供应,那我就就只能以战养战了。”

“我们当然会为你们提供充足保障的后勤,江郡守为了这一天,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秦厉笑道:“但是更多的武器供应,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作战效果了。”

“怎么说?”

秦厉冲着武腾点了点头,武腾唰地站了起来,从身后一名卫兵手中接过一张地图,铺在了桌面之上。“二位请看。”

所有的眼睛都凝视到了地图之上。

“现在,太平军的主力,全都集结于越京城,在其它地方,却是无比的空虚。所以我们发动之日,便将兵分两路,一路主力将直攻越京城,这必须要是战斗力最为强大的部队,他们所担负的任负,就是要与太平军主力形成僵持之势,至少不能败。而另一支部队,将直袭正阳郡。”武腾抬起头来:“大家也都知道,马上就要秋收了,正阳郡是越国的粮仓之一,如果能一举拿下正阳郡,则起码接下来半年的粮食便有了着落。”

“谁去打越京城?”慕容复目光炯炯。

秦厉含笑看着他。

“你是说我们?”慕容复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我们可不是刀子。”

“慕容兄,你心中的志向是什么我清楚得很,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显然太平军主力,就是你永远也避不开的一个障碍,而且在我们大齐看来,你部的战斗力,比起抚远的郡兵要强了不是一个档次。”秦厉道:“如果你连正面迎击太平军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为祖先复仇?看到门外广场之上的雕塑了吗?历经千年仍然屹立不倒,你还想让他在哪里再立多久?”

慕容宏喘着粗气瞪视着秦厉,眼睛慢慢的变红:“好,要想让我们正面迎击太平军主力也可以,我还要二万人的武器装备,而且要最好的。”

秦厉看向江浩坤,“江郡守,暂时我们大齐无法运过来,你,能不能提供?”

“如果供给了他们这两万人的兵器盔甲,我的储备可就没有了。”江浩坤道。

“好,就由你来提供,而且是马上,慕容兄,当你的部队开抵抚远的时候,便能在这里换装!”不容江浩坤再说什么,秦厉断然道。

“那我们怎么办?”江浩坤有些发急了。

“别忘了平远郡!”秦厉冷笑道:“平远郡的王氏响应吴鉴的号召,出兵相助越国朝堂,结果现在输得连底裤都没有了,这一次,他们虽然响应了你的号召,但却既不想出钱又不想出力,那便顺手收拾了他们,平远郡的武库里,自然还会有很多武器。镇远,宁远在这一次攻击之中,各自出兵一万,作为慕容兄所部的辅助,为你镇守左右两翼。而抚远郡兵将与三千龙镶军进攻正阳郡。”

秦厉的手指头重重地戳在地图之上的正阳郡方向,“慕容兄,你部强悍,但太平军也不弱,我们需要你做到的是不败即可,只要牵制住太平军主力就可以,我们这边只要拿下正阳郡,在获得充足的粮食供应的情况之下,同时也打开了进攻太平军老巢的门户,经长阳,击沙阳,直捣太平城,然后,我们便与齐国连成一片了,到时候,你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如果你不去,换作抚远郡兵去与太平军主力作战,只怕他们不是对手,到了那时,即便你拿下正阳郡又有什么用?只会被太平军包了饺子,永远也无法回到大山中去了,到时候,只怕你的下场比起你的祖先要更惨一些。”

慕容宏脸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地图,秦厉说得有道理,只要他不败,也打消了他一部分顾虑,作为一名优秀的领袖,对于太平军的实力他当然清楚得很。太平军到现在,总兵力也没有超过五万人,与自己差相仿佛,相持,不败,这并不是太过于艰巨的任务。

“太平军有两名宗师级人物,如果他们配合军队作战,对我们而言,就是天大的麻烦。”慕容宏道。

“只有一个,贺人屠很有可能随军出征,但瑛姑则不会。”秦厉断然道:“所以,我们大齐对此也做了准备,到时候贺人屠如果真来了,会有人对付他。”

“你是说有一位宗师级高手将加入我的军队?”

“当然,他来自南天门,武道修为不下于楚国傅抱石,对付贺人屠这样一位新晋宗师,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秦厉含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会会这个秦风!”慕容宏一拍桌子,“我对上了秦风的主力,你们那头最好快一点,只要你们能搅乱他的后方,我这边获胜的希望便也会大增。”

“自然!”(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一章:齐人的一箭双雕

皎洁的月光之下,远处的莽莽丛山犹如一只巨大的洪荒怪兽,静静的趴伏在哪里,位于它脚下的抚远城灯光璀灿,一暗一明,一静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庭院之中,武腾看着对面的秦厉,脸色不是很好看:“秦大夫,引蛮族下山,这真是一步好棋吗?”

“怎么拉?这是陛下的圣裁,武将军,你对陛下的圣意持有不同的看法?”秦厉嘴角含笑,反问道。

“不,不!”武腾连连摆头:“圣意似海,我等凡夫俗子自然无法揣测,正因为无法知晓圣上深意,所有心中便有所不安啊!”

秦厉微笑道:“武将军是龙镶军中后起之秀,他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你猜猜,圣上此意,究是为何?”

武腾摇头:“我实在是想不通。”

“那你觉得太平军与蛮族正面对撼起来,谁的胜面更高一些?”秦厉问道。

武腾沉思片刻:“这个真不好说。蛮兵骁勇善战,秦大夫曾带我去过蛮族大本营,他们的战士的确十分厉害,而且,慕容宏在大越求学十年,对于治民治兵,都颇有见地,这是一个综合了蛮人与山外优秀因素的家伙,十分的不好对付。而太平军虽然也骁勇善战,但他们刚刚经历了灭越之战,不说伤亡大不大,单是这么长时间的作战经历,便足以让他们的士兵产生疲惫感,秦大夫,不要小看这一点,在作战之中,这是很关键的。”

“嗯,还有呢?”

“如果仅仅只是太平军以前的部属,那怕人数不多,我也会觉得秦风获胜的可能性更大,像他们的磐石,猛虎,苍狼,矿工等营,都是战斗力不输给我们龙镶军的精锐好手,但现在他们的军队数量澎涨起来了,我反而觉得他们的赢面更小了。洛一水的部队投降,其将领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必竟洛一水的落败,秦风在其间的作用至关重要,而至于后期投降太平军的那些越**队,我想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他们也不过吧。”

秦厉失笑道:“你是说,秦风的军队虽然现在更多,但战斗力其实在下降对吧?”

“不错!”武腾肯定的点点头,“下降得厉害,而整编军队,号令统一,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那些墙头草,没有丝毫信仰的家伙,你能指望他们在战场之上拼命?”

“要是蛮兵击败了秦风,岂不是正好如了我们的愿?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秦厉抿了一口酒,道。

武腾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厉,半晌才笑道:“秦大夫这是欺我是一个武夫了。秦风当真败了,蛮人占领了越国,对我们有什么好的。您可别忘了,现在的蛮人武装起来的军队已经三万人了,按照今日的协议,我们还要武装他们两万人,五万蛮兵,想想还是挺吓人的,秦风如果真败了,蛮人下山,那可是十好几万人啊,男女老幼,皆能上战场,如果让他们有了稳定的后勤和武器供应,这股力量可是很恐怖的。当年也不过几十万蛮人,可也让英明神武的李清大帝手忙脚乱了好些年。”

“你小瞧秦风了。”秦厉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这一场战争,蛮人绝对赢不了。”

“您这么看好秦风?”武腾有些惊讶。

“慕容宏以为他在抚远求学十年,便真了解这天下波云诡谲的天下争斗了?当真是笑话。四四之争,吴氏率先落败,秦风乘机崛起,可这只不过是第一局。在这第一局之中,获利最大的是秦风和他的大明,秦国人也乘机捡了便宜,我们大齐算是不赢不亏,毕竟我们占了越国好几个土地肥沃的郡治,最吃亏的,便是楚人了。盲目的发动对齐战争,结果无功而返,不但空费军资,更是打击了士气和民心。但这也不过是第一局而已,大头还在后面呢!”

“您的意思是说?”武腾有些茫然。

“天下之争,从来都不是短时间内便能有结果的。”秦厉笑道:“真正厉害的角色,眼光放得极其长远,我们的陛下便是这样一过。武将军,你以为我们大齐不惜花费重金,千辛万苦的偷运军械进入抚远,支持蛮兵,甚至还让你这支龙镶军改头换面,潜入抚远,目的是什么?”

“搞乱越国,哦,不,现在应当称呼为大明了。”武腾道:“这我还是明白的,要让大明乱成一团,让秦风疲于应付国内乱局,对我们大齐形不成威胁。”

“你说对了一部分。”秦厉道:“目的之一,的确是要搞乱大明。秦风野心太大,而且其人也的确颇有才能,善于有人治事,如果让他太太平平的治理大明几年的话,大明说不定真会成为我们的强大对手之一,这当然是陛下不能忍的。”

“所以有了蛮兵的下山?”

“对,让蛮兵下山。”秦厉冷笑道:“慕容宏自觉把握住了这天下大势,自觉他也能像秦风那样乘乱崛起,殊不知,当我们的陛下把眼光真正投注到这一片土地上的时候,又岂会容忍第二个秦风出现?”

“那对我们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武腾问道。

“最好的结果,便是双方打一个不分胜负啦,当然,慕容宏想要得到这个结果,非得有我们的大力支持不可。这便是我这一年之间,在抚远等地游说的结果,因为我们不可能摆明车马支持蛮兵,便只能让江浩坤这样的人出面。由江浩坤作为蛮兵后勤的提供者。”

“江浩坤能得到什么?他怎么甘愿任由我们摆布呢,看起来他并不蠢!”武腾道。

“他不蠢,他聪明着呢!”秦厉笑道:“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江浩坤是真聪明,所有他看事情,便看得更远,他认为,将来能一统天下的,必然是我们大齐。所以跟着我们,对他江氏一族来说,才是真正的阳关大道。与其到时候去跪舔我们大齐皇帝的脚,不如现在便开始为我们效力。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答应了他,做好此事之后,便封他为国公,他的一家老小,已经被我们鬼影人员护送前往大齐长安定居了。”

“原来如此!”武腾感叹道。

“双方不分胜负这是最好的结局,当然,也有可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结局,第二个,秦风落了下风,到了这个时候,秦人必然会介入,而且说不定到时候昭华公主也会利用她与楚国的关系,说服楚人介入,到了这个时候,秦楚军队进入大明国,我们齐人军队当然也可以进入,哈哈,那时候可就热闹了。这里,将成为一个各国交锋的战场,打来打去,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出现这种情况,局面就显得太复杂,就不仅仅是我们一家能掌控住最后的结局了。”

“那还有第三种情况呢?”武腾显然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第三种情况就是蛮人输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又怎么办?”武腾问道。

秦厉笑道:“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出现这种情况,只怕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有这几年的时间,这天下一统之势,说不定早就大势一定,秦风好不容易灭了蛮人,平定了国内局势,然后展目四望,便会绝望的发现,他已经掉队了,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们这一搅和,起码让秦风的大明国十年之内无法恢复生气。十年啊,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干什么?老老实实的向我们大齐俯首称臣吧!”

“陛下果然圣谋远虑啊!”武腾衷心感佩。

“其实这一局,陛下还有另一个附带的目的。”秦厉盯着武腾笑道:“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猜不到!”被秦厉教育了一番的武腾已经是彻底服气了,拒绝再去说出一个错误的答案。

“很简单,便是蛮人啦!”秦厉微笑道:“千年之前,一个慕容恪便将李清大帝弄处手忙脚乱,历经百年这才平息蛮人之乱,千年的休养生息,那些不死心的蛮人,比如慕容宏之类,觉得自己又强大起来了,又可以出来搞搞事了。陛下当然会关注到这些事情,武腾,你不觉得这是割麦子的好机会吗?”

“啊?”武腾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让这些蛮人继续在山里悄悄的壮大自己,等到将来我们大齐一统天下之后,他们再跳出来,岂不是又要费一番手脚,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将他们勾下山来,哪怕他们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再生一茬,这样割来割去,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想让他们下山,一般情况之下可是很难的,但现在,却是容易得很啊!”秦厉大笑起来。

“厉害,厉害,原来所有人都不过是陛下棋枰之上的几枚棋子,陛下想要拨动谁,就能让谁动起来。这一箭双雕之策,即着眼与眼前,又考虑到未来,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武腾惊叹道。

“这天下,本就没有人能有资格与陛下对面而坐,持棋而论天下,秦风不行,闵若英也不行。”秦厉哼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二章:棋子也有翻身时

被齐国皇帝视为棋子的慕容宏当然没有当棋子的自觉,此刻,他正坐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凝视着山下远处那灯火璀灿的抚远郡城。

千余年前,他的祖先慕容恪率领数十万大军,攻破了抚远城,就是那里于唐帝国的皇帝展开了最后的决战,很不幸,慕容恪输了。数十万蛮族大军溃不成军,被歼灭大半,余下的逃往大山深处,而慕容恪,也在于李清的王对王决战之中,被李清斩杀当场。

蛮族就此一蹶不振,在大唐帝国阴险的策略之一,一个又一个的部落被山外的繁华所吸引,下山归降唐帝国,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祖先,忘记了他们的历史,在那以后的很多年中,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以自己是唐人而自豪。

那是唐帝国最辉煌的时代。军旗所向,四海臣伏。

慕容宏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他游学十载,对于那一段历史也是耳熟能详,甚至比现在的很多人要更熟知那一段历史,因为他除了崇拜统一了蛮族的他的祖先慕容恪之外,对大帝李清也一样的崇拜。

因为李清比他的祖宗慕容恪更强。

十年求学,十年生聚,十年整合,现在他五十出头了,与当年的慕容恪年龄相仿,他认为这是祖先的英灵在保佑他。

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环境,比起当年慕容恪要好得太多。那时的慕容恪,整合统一了蛮族的时候,山外的李清却已经一统天下,蛮族面对的是一个地大物博,人丁无数,财富无数的统一的唐帝国,失败在所难免,就算当年那场决战慕容恪获胜,但在接下来的漫长的争斗之中,失败仍然不可避免。

这是慕容宏求学十年,详细了解了那段历史之后得出的结论。

而现在,则大不同。

大唐帝国轰然倒塌,天下四分,齐楚秦越,相互之间征战不休,国力相较之大唐之时,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现在越国更是被灭掉,虽然秦风的太平军已经控制了越国的大多数地方,但心怀异志者仍然大有人在,抚远的江浩坤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再加上齐国人的心怀叵测,秦国人虎视眈眈,可以说,现在的越国,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刻。

更妙的是,天下实力最强的齐人,正与第二大国楚国打得不可开交,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么?乱世之中,唯有真英雄,方能真正崛起。

现在的蛮族比当年更加强大。慕容宏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山下。虽然他们的人数比那时候少了将近一半,但现在的他们,却更加团结。

当年自己下定决心从深山之中走出来,改名换姓,开始求学,想要打败敌人,当然得先了解敌人,先得学会敌人的本事,而且,慕容一族在大山深处藏得太久,与这个时代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必须走出来,才能知道得更多。

十年的求学,在慕容家族的许多人看来,慕容宏这是在浪费时光,但他自己却知道,这十年他没有荒废。如果他一直在深山之中,永远也不会学到怎么去真正的管理一个部落,怎么去统合四分五裂的蛮族。

学成回去之后,慕容一族在他的管理之下,开始蒸蒸日上,他抛弃了部落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开始学习山外的那种集权制度,将权力一点一点的收拢到自己的手中,当然这个过程,自然是少不了阻挠与背叛的,但那些一辈子都长在深山里的同族们,跟自己玩心眼儿,简直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他就将异己分子一一铲除,确立了自己在部族之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天从人愿的是,慕容一族居然在这个阶段,在大山深处,发现了一处巨大的金矿,这在慕容宏看来,就是上天给予他的奖励和暗示。

他开始一批批派出族中的才俊走向大山之外,改头换面去学习山外的知识,他利用这些金子,向山外购买粮食,军械。在山外十年,他深深的了解那些贪婪的商人,**的官员为了得到财富,是多么的不择手段,只要给他们钱,他们什么都敢卖给你。

有了粮,有了山外精良的军械,慕容宏终于将手伸向了那些当年与他们一样逃往深山不肯臣服的蛮部,肯归降的高位待之,不肯臣服的,那便给予他们血于火,十年整合,山中所有的蛮部尽数臣服在他的脚下,仿照山外的制度,他自立为王,将权力尽数收归到自己手中,而不是像以往,所有的部落首领拥有极高的权力。

他将自己在山中的王国,称之为燕。那是千年之前,他的老祖宗慕容恪所立下的国号。

“夫子,齐国人不安好心,你觉得他们这一次是不是会真的一直支持我?”他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在他身侧稍后,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整个燕国,有资格坐在慕容宏身边的,便只有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虽然他在燕国没有任何的官职,但哪怕是慕容宏的妻子,见了这位老人,也会恭恭敬敬的向其施礼。

因为这是慕容宏给予他的特权。

这位老人叫万全,是慕容宏在抚远求学之时的老师,在慕容宏掌控了部落的大权之后,下山将这位给他传道授业的恩师请进了部落之中。现在他有如此的实力,跟这位老人在慕后的策划有着重大关系。

“燕王,毫无疑问,齐人一定会全力支持您的。”万全道。“早前我跟您分析过,齐国最担心的是什么,当然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出现在他的身侧,有一个楚国,已经够了,如果让秦风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完全掌控了越国,经过休养生息强大起来,对于齐国来说,就是梦魇。所以,他们需要越国一直这样乱下去。只要越国大乱,他们就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资源,就能够对越国施加更大的影响,就像现在这样。”

“在齐国人的眼中,我们都是他们的棋子而已。”慕容宏冷笑。“可是他不了解我们,我却对他们有着深深的了解。”

“力量弱小的时候,当然就只有当棋子,但其子也有翻身的时候,数年之前的秦风,何尝不是一枚棋子,但你看他现在,已经有资格去当一名棋手了。燕王,现在齐人也给了你这样的机会,能不能当棋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万全微笑道。

“我会比秦风更强!”慕容宏豪气干云地道,“万师,你说是不是?”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秦风从四年之前一无所有到现在成为帝王,他的能力自不用说,与这样一个对手相争,轻敌就意味着失败,就像吴鉴一样,狮子搏兔,也用全力,更何况,现在你是狮子,但他也是猛虎。齐国人提供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万全道:“有信心是好的,骄傲也没有错,但千万不要以为敌人都是蠢猪。”

“弟子知错了,万师。”

身后传来脚步之声,片刻之后,传来了慕容靖的声音:“大王,万师,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要出发了。”

“万师,你还有什么要对他说的?”慕容宏看着万全。

“慕容靖,此去越京城,危险重重,太平军的鹰巢虽然发展不过几年时间,但有郭九龄这样一个人存在,实力不容小觑,你须得步步小心,你是燕王的得力助手,我可不想你死在越京城中。”

慕容靖点头道:“是,万师,不过我们的燕翎卫从十年之前万师上山之时便开始建立,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出,实力更是强大,这一次我们便要好好的与这个什么鹰巢较量一番。”

万全微笑道:“秦风一时心软,没有杀了吴京,这是大谬的一招,或者是他要标榜自己的仁心,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新建的大明朝中,充斥着旧朝的官员,这些人有些是甘心投靠,有些却是走投无路只能依附,更有心怀不满希图翻身的家伙,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你去之后,关键是要救出两个人,一个便是吴京,另一个便是越国的兵部尚书周泰。这两个人一个被关在桐宫,一个被关在大狱,都是被严加看管的,想要救出来困难重重,你此去并不会那么容易的。”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而且他们连燕翎卫的存在都不知晓,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次,也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的能力。”

“你去吧。如果能救出这两人,必然会使得越京城中混乱,这对于战场决胜也会有极大的帮助的。”万全道:“不过如果困难太大,就不必勉强,我可不想你们折损太重。”

“多谢万师关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看着慕容靖带着一众部下远去的身影,慕容宏道:“万师,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救这么两个废物出来?”

“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我们不需要,但江浩坤却需要啊!有了这个招牌,他能为我们分担更大的压力。”万全笑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三章:敢死

亲卫营统领石三是一个刚刚被选上来的新嫩,说他是新嫩,其实并不确切,因为亲卫营的士兵无一不是在其它野战营打磨许久,战功着著才能被选上的,能入选亲卫营的士兵,无一不是所在部队的骨干力量。像石三,便是从沙阳城门军中选调上来的,在这之前,他已经是沙阳城门军的一名哨长。

但到了亲卫营,他仍然是一名新嫩。

从一个管理着五十人的哨长,一下子又当回了最底层的小兵,石三却没有半分怨愤,反而兴奋得不得了。谁都知道,能进入亲卫营,那就是鲤鱼跳龙门了,前途一片广大。在皇帝陛下的亲卫营中走一遭,再放出去的时候,再不济也是一个校尉,努努力,将军的位置便唾口可得。

前途一片明亮自然让石三兴奋,但更让他开心的是,他终于能见到太平军的首领,哦,不对,应当是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了。

进入亲卫营已经半个月了,但他还没有见到皇帝陛下,这让他有些许失望,希望今天的这一次轮值,能有好运气。兴许陛下会走出宫门,让他一睹天颜。

石三是长阳郡人,数年之前,他还只有十五岁,便被顺天军裹协着从长阳郡一路向着沙阳郡进攻,对于他而言,也无所谓,因为他是一个孤儿,在长阳郡本来也是靠着乞讨或者偶尔打打零工为生,不管到哪里,只要能吃到一顿饱饭就可以了。

顺天军在沙阳郡被太平军打得溃不成军而崩散之后,石三也就重新变成了一个乞儿,他这个年龄,不上不下,再大一些,就得去大冶城挖矿,再小一些,便会被太平军的慈幼局收走。成了无主孤魂四处游荡的石三无路可走,便报名了当时正在扩充的沙阳郡城门军。

在城门军中,石三终于穿上了新衣服,吃饱了饭,有地方睡,就这三个小小的满足,促使他拼命的训练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因为他目睹了许多人因为无法适应城门军高强度的训练而被无情的淘汰出局,对于那些本地人来说,被淘汰了无非只是回家去,而对于他来讲,却又将重新回到居无定所,衣食无着落的境地。

他自然不想。

他成功的留了下来。

数年之中,他年纪渐大,思路也渐渐开阔,在城门军中,他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也看到了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

他努力的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军人。

他成功地让自己成为了城门军中最优秀的士兵,也让他在亲卫营的一次鳞选当中,脱颖而出。虽然进入亲卫营的时间还不长,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新气象,能到这里来的,都是各军之中的翘楚,像他这样来自城门军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让他感到敬畏。

他们的统领,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的那一股让他说清道不明的凛凛之威,便让他每每触及到对方的视线之时,都从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寒气。

他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到这里有一席之地。如果因为自己不够强而被从亲卫营中扫地出门,不仅是他的耻辱,也是整个城门军的耻辱,要知道,他是皇帝陛下的亲卫营组建以来,第一个入选的城门军。

除了拼命的强化自己,他更是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的工作。

但今天,他明显感到了有些不一样。

从一大早,便有各式各样的人从外面走进内里的宫殿,这些人,有他敬仰的大将军,像绰号小猫但其实更像一条猛虎的章孝正将军,跛了一条腿的甘炜将军,像和尚的黄豪将军,也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校尉,但还有一些,就让他心里不明白了,因为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平民,而且个个都身带残疾,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身体看起来羸弱之极,更出奇的是,有些人来时,怀里竟然还抱着骨灰盒子或者是灵牌。身上也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他大惑不解,这些东西,也能进入庄严肃穆的皇宫么?

这些人身份不一,但在他们身上,石三却似乎感受到了同一样东西,与他们的统领身上那种气质一模一样的,让人感到害怕的东西,

很显然,他们相互之间是认识的,但在宫门口碰上,相互之间却只是互相点点头,并不说话,似乎有一种很沉重的东西正在他们之中漫延。

石三当然不知道,这些身份不一的人,原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大楚西军敢死营。

宫内校场的正中央,插着一面残破不已的旗帜,那是一面骷髅旗,面相狰狞的两个骷髅之间,一柄铁刀横亘其间。

透过敞开的宫门,石三看着这面旗帜,心中大惑不解,他不认识这面旗帜,但却认得那面棋帜之上的那柄铁刀,因为他进入亲卫营之后,也得到了一柄与旗帜之上一模一样的铁刀。

这种制式铁刀,其实在太平军中并不少见,但他得到的那一柄,刀柄之上却刻了两个字,敢死。他一直以为这是皇帝陛下鼓励他们的话,但今天,他却约摸发现了一些端倪,因为那些进宫的各式各样的人,不管是将军也好还是平头百姓也好,背上都背着一柄一模一样的铁刀,刀柄上的敢死两个字,清晰可见。

石三不知道,旗是敢死营的战旗,刀是敢死营的战刀。

进去了大约三百余人之后,便于也没有人来了。石三听到了压抑着的呜咽之声。他情不自禁的回头,不由有些傻了,因为在他心目之中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军们,竟然一个个都是泪流满面,更有一些残疾的汉子,双手捂脸,肩头耸动,明显是在大哭。

这些人受的都是刀枪外伤,石三也上过战场,当然看得出来,军人,不是应当流自不流泪么,他们,居然在哭?

身后脚步隆隆,不当值的亲卫营士兵们全副武装的出现在校场之上,在马猴的指挥之下,站在那些人的背后,而另一个方阵,却都是十几岁的娃娃,这些娃娃,身上居然也套着与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盔甲。

皇帝陛下出来了!

石三激动的身体有些颤抖,他终于看到了皇帝陛下。

但皇帝陛下身上的穿着有些奇怪,与那些人一模一样,如果站在队列当中,石三还真是会分不清那一位才是皇帝了。

秦风站到了敢死营的军旗之下。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三百余部下,当初,这样的人,有二千零一十八位。现在,还活着的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着甲!”皇帝陛下开口了。

一个个包袱被打开,进宫的那些人,上至将军,下到平头百姓,弯腰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件甲胄,穿在了身上。

那都是一些什么盔甲啊?大部分都破败不堪,伤痕累累,有的,甚至少了一些部件。但石三却从心里嗖嗖冒着凉气。

因为先前,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走路都有些喘气的人,在套上了这套盔甲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完全变了,他们的眸子在闪光,他们的脊梁挺得笔直。

呛的一声,秦风铁刀出鞘。

长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三百余柄长刀齐齐伸向天空,让石三这个上过战场的人,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低沉而又激昂的歌声从三百余人的口中响起,听着战歌,石三身上的战栗渐去,一股股热血从他的丹田之处升起,顷刻之间便弥漫全身,这一刻,他只觉得战意高昂。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敢死营的战旗,又竖起来啦!”歌毕,秦风振刀高呼。

“敢死营!”

“敢死营!”

三百余人长声大呼,却直如数千人在呐喊,杀气冲天,直上云宵。

“敢死营第一大队,副尉野狗,全员五百人,到齐!”跛子将军甘炜向前一大步,大声吼道。

“敢死营第二大队,副尉和尚,全员五百人,到齐!”和尚将军黄豪向前一大步,厉声道。

“敢死营第三大队,代理副尉小猫,全员五百人,到齐!”小猫章孝正向前一大步,吼道。

“敢死营直属大队马猴,全员五百一十八人,到齐!”马猴向前一大步,扯直了嗓子,吼道。

听着这些将领们的怒吼,石三又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弟兄们,四年之前,我就跟你们说,敢死营的大旗,终将在这片大地之上飘扬,今天,我们做到了。”秦风大声道:“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

校场之上,一片死寂,只余下风在呼啸。

“过去的敢死营不在了,但敢死营的魂不在,精气神儿还在!敢死营,永不灭!”

“敢死营,永不灭!”三百余人大声应和。

“敢死营,永不灭!”娃娃兵们在怒吼。

“敢死营,永不灭!”亲卫营的士兵们在怒吼。

宫门口,与石三一起在站岗的亲卫营士兵,与他一起也振臂高呼起来。

舒畅双手捧着一个面崭新的军旗,缓缓从一侧走出,身体微躬,将这面旗帜交到了秦风手中,秦风转身,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了那面破烂不堪却仍在飘扬的旧军旗之上,摩挲片刻,大声道:“今天,我们将拥有一面新的敢死营战旗,这面旗帜,将永远在我们心中飘扬。”

他哗啦一声,抖开了新旗帜,烈火战刀旗,但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战刀两侧,却多了两个金黄色的骷髅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四章:邓方的礼物

高耸的宫殿二楼,一个灰衣人脸色阴郁地看着下方校场之上的新老敢死营的交接正在进行。老敢死营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上前去,亲吻着伴随了他们多年的战旗,有的更是泣不成声,当他们依次退出校场中央的时候,新的敢死营士兵则大踏步的走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五百少年兵。

秦风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烈火战刀骷髅旗,马猴向前一步,单膝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秦风将战旗交付到他的手中。

马猴霍的站起,转过身来,面对着校场正中央三千余士兵,用力的挥舞着战旗,厉声喝道:“可敢死?”

“敢死!”

“敢死!”

呐喊之声响彻整个皇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到了灰衣人跟前,含笑看着他,轻声问道:“如何?”

“震恐!”灰衣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回答道。

“较之你们的雷霆军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支有了魂儿的战营!”老人感慨地道:“其实当初我在落英山脉初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缺了这个魂儿。现在的敢死营,才是真正的无敌之师。”

“一支没有魂儿的敢死营,便让我们大秦边军死伤惨得,大秦边境,敢死营之名可止小儿夜啼。郭老儿,你是在恐吓我吗?”灰衣人转头,盯着郭九龄,灰扑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人气。

郭九龄哈哈一笑:“我恐吓你干嘛?更何况,你是能吓倒的吗?那时候的敢死营,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而现在的敢死营,有国有家!此魂非彼魂也,与现在的魂儿比起来,以前的还真不叫魂儿。”

灰衣人沉默半晌,居然点了点头:“有理!如果你们大明军队都像这支敢死营一样,有了这样的魂儿,的确会是一支可怕的队伍。”

他突然笑了起来:“可惜,你们也只有而且仅有这样一支。”

郭九龄含笑不语。

灰衣人也不再说话,两人默契的一齐转身,看着下方的校场。此刻,一张张桌子摆出来,美酒佳肴流水价般的端了上来,秦风要在皇宫之中招待这些老兄弟。这样的宴席,新敢死营士兵自然是没有份儿的,除了那些少年兵充当着酒童,专门负责给老兵们倒酒外,其它的,已经退出了校场。

片刻之后,闵若兮牵着小文小武居然也出现在校场之上,两个小家伙捧着酒壶,显得很是吃力,却仍然一桌一桌的慢慢的敬过去,每到一处,老兵们无不感激涕零的跪下,将酒碗奉过头顶,等到倒满了酒,再重重的叩一个头,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灰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要说到邀买人心,秦风真是能人所不能也。”

“你错了,陛下这不是邀买人心,而是真让这小皇子和小公主将下面这些人当成了叔叔伯伯。”郭九龄摇头道:“陛下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认为就凭这些便能让人拼死效力。”

“那凭什么?”灰衣人问道。

郭九龄沉默半晌,才道:“你到过太平城,也到过沙阳郡,想来长阳郡你也肯定去过了,如何?”

“太平城世外桃源,沙阳郡蒸蒸日上,长阳郡欣欣向荣。”灰衣人想了片刻,道。

郭九龄点点头:“这就是了!”

灰衣人若有所悟。

外头传来了脚步之声,大殿门推开,秦风出现在两人的眼前,邓方愕然地看着秦风一手提着两只烤鸡,一手提着一大壶酒。

单手一抛,两只鸡分别飞向灰衣人和郭九龄,自己却去寻了两个杯子,给两人倒满,递到各自手中。

郭九龄似乎很习惯秦风的这种作派,邓方却有些发楞,眼前这位,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虽然还没有登基,但也没什么区别了,可看起来,跟他平常所见的那些武夫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他知道,秦风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夫。

“今天这个场合,不好邀约邓大人出席,实在抱歉。”秦风随手甲胄之上擦着手上的油腻,使得甲胄变得更加明晃晃的耀眼。

“对于敢死营的每一个人来说,今天就是一个大日子,外人的确不宜出现。”邓方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提着烧鸡,本想施礼,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着也觉得有些来伦不类,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邓大人随意一些,我这儿没有什么讲究。”秦风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烧鸡,又指了指正在狼吞虎咽的郭九龄,“正是吃饭的时候呢。”

“邓方多谢陛下赏赐。”灰衣人道。

秦风笑着摇摇头,神色看起来却是有些失望。不过这点小小的情绪,却是在眼中一闪而逝,邓方此时心神有些乱,竟是没有注意到。

“邓大人送来的礼物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秦风在这里代表我们所有的敢死营士兵向你表示感谢。”秦风道。“这些东西,虽然值不了多少银子,但在我们的心中,却比万两黄金更贵重。”

“这些盔甲埋在落英山脉之中,大秦边军偶然发现,我们都觉得应当还给陛下。”邓方微笑道。

邓方这一趟送来的,是六百余名敢死营士兵借道秦国潜往越国的时候,埋藏在落英山脉之中的,不想却让大秦边军发现,然后又被邓方送了回来。

“邓朴将军一向还好吧?”秦风笑着问起这位老朋友,也是老对手。对于邓朴,虽然就只打了那么几次交道,但秦风却极是欣赏此人,比前眼前的这位,要顺眼得多。

“不太好!”邓方摇头,他终是没有吃手里的烧鸡,而是将其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之上。

“哦?为什么?他的伤应当早好了吧?”秦风有些诧异。

“陛下,二弟在一月之前,已经踏足宗师之位,对于舒大师的援手之恩,他感激不尽,便是我们邓氏,对于秦将军,舒大师,也是怀有深深的谢意。邓朴踏足宗师,可保我邓氏数十年荣华不败。”邓方道。

“既然如此,又为何说他不好?”秦风奇怪地问道:“邓将军晋位宗师,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啊。”

邓方叹了一口气,“二弟晋位宗师的消息传回雍都之后,皇帝陛下便决定召二弟回朝,担任兵部尚书。”

“原来是这样啊!”秦风笑道:“原来邓朴将军要离开大秦边军回朝供职了,不知接替邓将军的是谁?”

“卞文忠!”邓方说出了一个有些出乎秦风意料之外的名字。

“原来是卞无双的儿子,这一次你们的皇帝陛下手笔很大啊,居然让卞氏一下子握住了十万边军!”秦风笑道。

“当上了这个大帅,也不见得便能掌控这支军队。”邓方冷笑。

“那也不见得,以卞无双的手段,只怕这支军队用不了几年,便不再姓邓了。”秦风道:“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要便宜安如海了,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你们不久之后,又要退回到落英山脉之中了。卞文忠固然不错,可却不是安如海的对手,更何况,你们邓氏肯定是要下下绊子的,对不对?”

“可笑的平衡之策!”邓方恨恨地道:“二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些地盘,只怕转眼之间,就又要丢掉了,陛下,我们邓氏不会给他下绊子,您小瞧我们了,可即便如此,卞文忠也是守不住现在这些地盘的。我们的陛下啊,在他看来,国内的势力平衡,比起那些膏腴之地,还要重要一些。”

秦风大笑起来:“邓大人,邓朴刚刚立下大功没几年,而你们的父亲又替大秦拿下了开平郡,邓氏风头,一时无俩,你们的皇帝陛下,自然是要睡不着的,倒也怨不得他,恐怕他早就盘算着要划拉划拉了,邓朴晋位宗师,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不过邓朴将军去当兵部尚书那也不错啊,至少你们边军以后不用像以前那么穷了?”

“一个肯定被架空的兵部尚书!一尊供在朝里的菩萨。”邓方叹息道。“陛下如此做法,让人寒心。”

“李大帅呢?他没有说什么?现在李大帅正在我这里做客,要不要去找他诉诉苦,说不定李大帅发句话,这事还能扳回来。”

邓方摇头:“李大帅不会说话的,这平衡之策,本来就是李大帅这些年一手促成的。邓氏掌边军,卞氏掌朝政,皇室居中。如此做法,倒也的确让我大秦稳如磐石,却也让我大秦根本没有对外进取的能力,守成守成,能守到何时?”

秦风呵呵一笑,却并不言语。秦国这些年一直无力发起大规模的对外战争,固然与国力有关系,但也与这个国策不无关系。卞邓两氏,斗得厉害,你扯我后腿,我下你绊子,皇室的确是稳固如山了,但两大家的内耗,却也让他们的国力始终不能有大幅度的上升,正如邓朴所言,卞文忠接替邓朴,安如海肯定睡着了都要笑醒。(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五章:情报共享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阴郁的家伙,秦风简单地道:“大明可以助邓氏一臂之力。”

邓方灰白的脸庞之上掠过一丝红潮,但旋即消去,摇了摇头:“李大帅大一日,此事便断无可能。”

秦风微微一笑,看着邓方,玩味地道:“即便是宗师之巅,也不是无敌于天下。一两万重骑,辅以二三宗师,便无忧也。”

邓方霍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秦风看了半晌,胸脯微微起伏,似乎是按下了极大的诱惑,终于还是再一次的摇头:“不行的。”

“为何不行?”

“李大帅在大秦,宛如神明,比起深居宫中的皇帝陛下,他声望更隆,卫庄如何?他只不过是在暗地里为越国四下奔走,名声或者见著于高官显贵,但民间却大多不知,但李大帅却是天下皆知,不说别的,单是我那三弟邓素,对于李大帅便是俯首贴耳,不敢有半点违逆。”邓方说到这里,猛地想起自己的三弟如同小狗一般蹲在地上替李挚洗脚的那一幕,眼中划过一丝怒气。

“原来如此,这就是说,李大帅在一日,你们邓氏便不会有任何动作!”秦风道。

“对李大帅我们当然不敢有任何动作,非不能也,实无奈也。”邓方道:“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做。”

“好,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秦风微笑道。

“楚有内卫,齐有鬼影,明有鹰巢,而我们大秦,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叫蛛网。邓方这前半辈子,就浸淫其间。”邓方缓缓地道。

“你能给我什么?”

“情报共享!”邓方道:“恕我直言,鹰巢虽然发展迅速,但底蕴不足,郭老哥阐精竭虑,但只怕也要将他数十年积累的那些资源快要用完了,接下来,鹰巢就得靠自己了,短时间内,鹰巢不可能与另外三个并驾齐驱。”

秦风看了一眼郭九龄,郭九龄微微点头。

“但蛛网不同,我们没有内卫和鬼影那么耀眼,但却扎得更深沉,我自信,蛛网比起他们,效率更高,这鹰巢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我们有很大的合作空间。齐楚两地,我们蛛网得到的情报,鹰巢会得到同样的一份。”

“这份量可不清!”秦风微笑道,脑子里想得却是数年之前,那个与自己一起被关在昭狱里的家伙,只怕现在坟头草都快要有人高了吧,自己与闵若兮的婚礼,他可是除了瑛姑之外的,唯一的见证人呢。

蛛网当然厉害,堂堂大楚兵部,可以接触到所有军事机密的官职,居然是秦国的一个谍子,说起来当真可笑,当然,当事人可就笑不出来了。虽然这个人被挖了出来,但安知就没有第二,第三个?

“你想要什么?”

“资源!”邓方道:“我见识过太平城,沙阳郡的兴旺,对陛下治国理政的能耐十分佩服,我们大秦的皇上,既然下定了要打压我们邓氏的心思,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大秦,就只有这么一碗水,往这边多倒一点,那么另一边自然就会少了许多。想来陛下以前也见到过我们边军的凄凉。比起路边的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秦风微微点头。

“卞文忠去了西军,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几年里,朝廷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扶持他们,而我们北军可想而知,就会遭到打压。所以,我需要大明除了明面之上的与大秦的交易之外,暗地里,与我父掌控的北军能有另一些交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是情报共享,份量可就有些不足了。”秦风笑道。

“战马!”邓方道:“陛下,李大帅答应给你的战马,都是生马,想要将他们训练成战马,可不是三两日的功夫,想要成军,那就更需要年月的积累,而我们可以向您提供成熟的战马以及培养训练战马的人才。我相信,如果我们能达成交易,那么您在两到三年之内,便可以组建起一支重骑军。只要您财力充沛,五万重骑,足以让山河变色。”

“邓素那样的重骑兵?”秦风微微色变。

“不错!”邓方点头道:“邓素带的那一支重骑兵,才真正是我们邓氏的精华所在,没有人能抢走,因为除了我们邓氏,没有人能训练出这样一支恐怖的重骑,齐国膏腴之地,尽是一马平川,如果您有一支数万人的重骑,必然会让他们食不知味,睡难安寝。”

秦风凝视着眼前之人半晌,断然道:“成交。”

邓方脸上终于露出喜色,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多谢陛下。”

“不必多礼,利之所至而已。”秦风笑道:“我想多问一句,现在的的邓氏,手中到底能拿出多少重骑?”

邓方微愕,半晌才道:“陛下果然厉害,除去邓素手中的两万铁骑,我们邓氏还能凑出一万来,不过这一万,却是保命的本钱,邓氏这些年来手中的一点余钱,可都全砸在上面。”

秦风大笑起来:“如此看来,只要我们双方合作愉快的话,你们邓氏的铁骑,说不定马上就会变成五万十万也说不定。”

邓方呵呵一笑:“十万不敢想,但有五万,便足以让卞氏低头。陛下,告辞了,旬日之后,便会有百人马师送到您的手中。”

“乐公公,替我送送邓大人!”秦风微笑着道。

大殿之内,只剩下秦风与郭九龄,秦风不说话,郭九龄也沉默不语,好半晌,秦风才笑出声来,“老郭,你说说,邓方的这点心思,有不有成功的可能?”

郭九龄缓缓地道:“蛛网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以前我小觑他们了,邓氏掌控边军,其实力较之雷霆军要更强,这也是他们一直无法进入朝廷中枢的原因所在。如果我们大力支持的话,还是有一较之力的。”

“我不这么看!”秦风摇头道:“先前邓方拿卫庄与李挚相比较,可在我看来,李挚可比卫庄厉害多了。邓方在等李挚死,他比李挚年轻了几十岁,等得起嘛!可他能看到的事情,李挚看不到?就算李挚真要死了,肯定也给这位邓大人安排下了后手。”

“陛下不看好邓氏?”郭九龄问道。

“不看好!”秦风一挥袖子,哈哈大笑:“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大力的支持他们。”

“为了战马和马师?”

“人才难得哦!”秦风道:“骑兵,的确是我们的短板,我们没有这样的人才啊,越国的骑兵,我还真看不上眼,秦风的重骑,那才让人眼热呢!再说了,给李挚添点乐子,我也是很乐意的。秦人占了我们的开平郡,邓素的两万重骑就驻扎在哪里,这就像一把刀子顶在我背心之上,难不成我还会很开心吗?”

“促成秦国内知,于我们大大有利。”郭九龄道。

“当然,不过这总要等到三五年之后,我们现在根基浅薄呢!要是邓方太早出手,秦国内乱一起,李挚这老小子,铁定拿我们来转移国内的矛盾,齐国他打不过,西军嘛,刚刚由卞文忠接任,战斗力哗啦啦是直线下降,也干不过安如海,也就有我们,建国不久,国内不靖,才是刚刚好的靶子。”秦风冷笑道:“所以邓方需要时间,我又何尝不需要时间,三五年之后再来看看,我要让李挚那老小子再入越京城来找我。”

“陛下,安靖国内,现在第一要务可就是抚远之事了。”郭九龄笑道:“邓方给我的第一个情报共享便是关于蛮族的。”

“哦?”

“我们小瞧蛮族了,他们现任的领袖慕容宏,倒也是一个人物。”郭九龄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秦风:“邓方给的关于慕容宏的资料,此子倒真不能以蛮子视之。”

慢慢浏览完慕容宏的资料,秦风淡淡地道:“蛮族,只不过是齐人手中的一把刀子,抚远数郡,亦不过当年围剿蛮人的军事重镇,但掉转刀头,却并不可怕。齐人并不指望慕容宏获胜,只不过是希望给我们添添恶心,让我们深陷于内战的泥淖之中,无暇他顾而已。”

“可这把刀子还是很锋利的。”郭九龄道。

“我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将锋利的刀子打折。”秦风冷笑:“这一次,我会亲征。”

“陛下,那慕容靖潜入越京城之事,要如何处理?”郭九龄问道。

秦风微笑道:“蛛网倒也真是厉害,像蛮族这样的势力,他们也没有忘记渗透,吴京嘛,放在越京城还真不好处理,留着是隐患,杀了惹非议。慕容靖他们既然愿意帮着我们来处理了这一件事,那再好不过了,你也正好借着这股东风,将这越京城再清理一番。将那些藏在水下的大鱼再钩几条出来,咱们总得让越京城更干净一些才好。”

郭九龄呵呵一笑:“我明白了。远来是客,我总得给他们备几份好礼才是。邓方说那慕容靖是半步宗师,不知慕容宏折了这个左膀右臂,心痛不心痛?”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六章:要走的人

天桥是越京城内普通百姓最爱去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吃穿住行,无一不包,而且极为廉价,东西说不上好,但是能用,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就够了。只要能节约上一些银钱,其它的就没有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这里的铺子普通不大,小小的面脸内,货物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更有那些挑担提蓝,当街摆摊的小贩填满了整个街道的所有空隙。

这里不仅是穷人的天堂,慢慢的也形成了越京城内的一景,但凡来到越京来一游的外地人,天桥便是不得不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能吃到最正宗的越京小吃,看到最好玩的杂耍。

摩肩擦锺,游人如炽,这便是天桥的日常景象。

孙军卖力的舞动大刀,一柄数十斤的大刀,在他手里宛如一根绣花针一般,围观者中不时传来阵阵如雷的掌声。一阵大刀舞毕,孙军便开始兜售摆放在一边的一张张膏药,不论是喜欢他的舞刀也罢,还是他的膏药真得如他吹嘘的那一般神奇一般,他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卖出去了小二十张,一张十文钱,这便快两百文了。孙军很是开心,今天生意很好呢,收摊子的时候,看来可以去买几斤肥肉,回去好好的吃一顿。

“来十张膏药!”一个声音传入到孙军的耳中,孙军大喜,大主顾上门了,抬头看着眼前的站着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大声道:“好咧,买十送一,一共十一张,承惠一百文。”将一叠膏药递给少年。

笑嘻嘻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大把铜钱,叮叮当当的扔进孙军装钱的木盒之中,百来枚铜钱跳跃着,最终安静下来的时候,孙军却是有些发楞地看着最上面一枚,那枚铜钱与其它的不太一样。

他不动声色的一抖盒子,将这枚铜钱压到了最底下。

“孙大刀,再耍一次刀呗。”人群之中,有人吆喝道,听起来是与孙军熟悉的的人。

放下盒子,孙军有些憨憨的一笑,大声道:“好咧!”弯腰提起丢在一边的大刀,风声飒然,大刀又舞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与先前却是大不相同了,围观者们只觉得冷气嗖嗖,虽然大热天的,竟然感到了丝丝寒意。

日头偏西,人流渐渐散去,孙军开始收拾摊子,如果是以前,天桥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的热闹起来,但越京城府前几天刚刚宣布了宵禁的命令,听说是因为马上就要举行新皇帝的登基大典了。

“大军儿,明天赶早哦,新皇帝要登基了,这些天,来了好多外乡人,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每天可以多赚好多些呢!”身边,一个挑担子卖糖人人的小贩笑呵呵地道,看他神色,便知今日也是收获颇丰。

“明儿个不来了。”孙军将他的大刀从中间拧了几拧,便变成了几截,放进了先前装钱的盒子里,将地上还没有卖完的膏药卷进了包袱里。

“怎么就不来了呢?”小贩惊讶地问道。

“今天耍刀不小心扭了筋。”孙军有些苦恼地甩着手道。“只能休息几天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贩恍然大悟,“你今天的确比以前多耍了几趟,特别是最后一次,我都看着与往常有些不同呢!”

孙军嘿嘿的笑着,摸出两个铜钱,“给我来一个糖人儿!天天与你当邻居,还从来没有吃过你的糖人呢,咱们两个做个邻居,怕也有小十年了吧?”

“是哦是哦!”卖糖人的小贩手脚麻利的三两下便做了一个糖人儿递给孙军,却推开了孙军的铜钱:“都是老邻居了,要什么钱,尽管吃去。”

孙军收起铜钱,却摸出了几张膏药递给小贩,“也不能白吃了你的去,这个给你。”

“孙大刀,你天天在这里卖膏药哄骗那些外乡佬我还不知道,你这膏药有个屁用啊?”小贩咯咯笑着。

“这几张不一样,是真有效!”孙军打了一个哈哈,将几张膏药塞到小贩手里,背着包袱,提着盒子,大步走了。

天桥最繁华的地段,有一间野味小铺,与别家不同的是,他这里的野味并不是新鲜的,而是风腊,一般来说,风腊野味,一过暑天,那滋味可就不太好吃了,但这家风腊小铺却似乎有着别人没有的秘诀,一年四季,他这里都是生意兴隆。各式各样的野味,金黄透亮,隔得极远,便能闻见那独有的香味,切成丝,切成片,再配上铺子里送的特有的浇汁,便成了天桥街的一绝,即便在整个越京城,也是极有名的。孙军走到这家铺子前,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平素是万万不来这里的,这儿的风腊,的确好吃,但也贵得吓人,他每天赚的这点钱,可不够这样大吃大喝。

正在一块块安门板准备关门的老头儿看见孙大刀走过来,直起了腰,“孙大刀,今天舍得开荤了?”

孙军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今天的所得,递给老头儿。

老头走到店内,取下一条风腊,飞快的切了起来,一条风腊腿很快便变成了金黄色的薄片,一张油纸一包,递给了孙军。

“钱不够!”孙军道。

“咳咳,我这小铺儿从明天就要开歇业了,以后也没得卖了。反正也都是要被虫蛀鼠咬,乐得大方一次,送给你了,不要钱!”老头笑着,“孙大刀,以后来耍刀,可就见不着老头了。”

“你这是?”孙军愕然道。

“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去帮衬,恐怕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老头挥挥手,又弯腰开始安门板。

孙军呆立了片刻,揣起一大包风腊片,大步离去了。这天桥街每天要来很多新人,也有很多老的离去,自己要走了,想不到这家铺子也要关门了。

有的人地方,自然就要江湖,像天桥这样的街市,自然更是鱼龙混杂,这里,也是越京城的地下黑帮们争抢的香饽饽,以前这里,是鱼龙帮与洪武帮两家一齐掌控,一家半条街,收取保护费,光是每月保护费的收入,便占了帮里收入的三分之一。直到数年之前,鱼龙帮里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局面才终于结束。

这个人年纪不大,武功也说不上多高,但在鱼龙帮与洪武帮的火并之中,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却让人叹为观止,他并不没有杀死多少人,但在他手下的洪武帮众,下场却更惨,因为他们全都被这个年轻人弄残废了。几年争斗下来,洪武帮的残疾人越来越多,连他们请来专门对付这个年轻人的高手,如今也只能拄着拐儿棍了。

洪武帮最终垮了,天桥便成了鱼龙帮一家的天下。年轻人便也成了鱼龙帮的副帮主。

天轻人姓燕,帮里与他亲近的人,都叫他燕子。

“琴儿,这个送给你。”燕子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递给对面的女子。女子说不上漂亮,手上满是老茧,这是因为常年习武而造成的。

燕子递给他的是一枚兽牙,光可鉴人,也不知道被摩挲了多年年,通体泛光。

“这是在我刚刚生下的时候,母亲便替我挂在了脖子上,从来没有离过身。”燕子看着对面的女子,轻声道:“你可得好好的保管着,别丢了。”

“怎么会丢?我会一直带着。”小琴满脸欢喜之色,将兽牙挂在自己脖子上,脸庞通红:“你这次回家可得早些回来,将伯父伯母也接到越京城里住,我,我会好好的享敬他们的。”说到最后几句,声音已是低不可闻,娇羞无比的低下头去。

“好!”燕子道。

“还有,爹说了,等你这次回来之后,就让我们结婚,他也会把鱼龙帮帮主之位传给你,他说,你一定能干得比他更好。”小琴道。

“行!”

两人对视半晌,燕子突然两手抓住小琴的肩膀,低下头来,在对方的脸庞之上波的亲了一个,然后猛地转身,风一般的跑了。

剩下小琴抚摸着刚刚被亲过的脸庞,先是怔怔的,痴痴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紧接着便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你个傻燕子,可得早些回来呢。”

将兽牙握在手心之中摩挲着,少女一脸幸福的转身走回了家。

这一天,越京城内,有不少的人进城,也有不少的人离城。

越京城,金壁辉煌的皇宫之内,除了那些高大的宫殿之外,亦有一些不怎么引人注目,但却让原来住在宫内的人都胆战心惊的地方,这里头,白房子名声最响,因为历年以来,死在这里的太监宫女,数不胜数。白房子掩映在高大的树林之中,从外面看去,根本就看不到这内里的任何景象。太平军入城之后,原本皇宫的大量建筑被划拨出来,用以各部门办公,这一排白房子也在其中,当然,也一直无人问津,没有那个部门愿意接手这个在他们看来很阴秽的地方,直到最后,被一个老头子相中,老头子亲手在这些白房子最前头的一幢门楣之上挂上了一个并不如何显眼的木牌,鹰巢。(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七章:撒网

于琴满心欢喜的跨进了家门,手里紧紧地攥着燕子送给她的那枚兽牙,她知道,这是一种认可。

欢快地拍打着门环,今夜,注定是要做一个好梦的。

缺了两颗牙的老门子打开了门,一步跨进家门的于琴骤然之间便怔在了那里,一只脚还在门外。

院子里,数十个陌生人冷冷地站在那里,而家里的护院,此刻都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扔在地上,一柄柄锋利的大刀,顶着他们的胸膛。

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那个一直驼着背的老门子一只青筋毕露的手便卡在了于琴的脖子上,将她生生的拖进了门里,于琴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鱼龙帮与宏武帮争夺地盘的时候,她亦是鱼龙帮冲锋在前的人物,虽然年轻,但也有五级的身手,在混迹于底层江湖的身手之中算是极不错的了。

但在那个平时看起来老朽的老门子,却让她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便被生生地拖进了门内,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直直的跌下院子里。

砰的一声,屋门在身后紧紧地关上。

于琴没有摔在地上,因为此时,一个人从门内一步跨了出来,一伸手便接住了于琴,扶着她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爹!”于琴看到自己的老爹于洋还好好的站在自己身边,而从大门看进去,家人们一人也不少的都在哪里,母亲,小娘,还有刚刚五岁的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这个弟弟却对她特别亲,她也异常喜欢这个弟弟。

“出了什么事了?他们是谁?”于琴颤声问道。她不是江湖雏儿,那些人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浑身散发出来的那令人心悸的杀气,比起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还要深得多。

“于小姐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出现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于帮主,请带小姐请屋一叙吧!”

于洋的脸色很难看,一手拖着于琴便往屋里走。

于琴不认识这个男人,可他,对于这个汉子却是认识太深刻了。

“燕珂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于洋问道。

“燕子?他,他怎么啦?”于琴莫名其妙地看着父亲。

“燕珂去哪里了?”

“他,他说要回老家一趟,把他的爹娘接到城里来。”于琴道。

眼前黑影一闪,于琴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凉风吹过,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兽牙已是落到了对面的汉子手中。

“还给我!”她尖声叫道。

兽牙在手里被轻轻地摩挲着,汉子低头凝视着,“他送给你的?”

“是!还给我。”

“他在哪里?”汉子问道。

“他回老家了!”于琴道:“你是谁?”

汉子微微一笑,“于小姐,我想知道,燕珂在越京城中除了你们鱼龙帮,还有落脚步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们鱼龙帮过不去?”于琴嘶声道。

汉子笑着转头看向于洋:“于帮主,我想知道燕珂在哪里,你帮我问你女儿一遍吧?让住了,从现在开始,你问一遍你女儿不回答的话,那我就杀一个人。从哪一个开始呢?嗯,就从这个小娃娃开始吧!”

汉子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一伸手将于琴的弟弟提了起来,呛的一声,一柄雪亮的弯刀出了鞘,顶在了小孩子的胸腹之上。“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磨噌。”

于洋和于琴两个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琴儿,那个燕珂是蛮族的谍子,蛮族马上要造反了,你快告诉我,他还有那一个落脚点?”于洋两手抓住女儿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快点告诉我,不然你弟弟就死定了。”

于琴看着被骇得连哭也哭不出来的弟弟,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嘴唇蠕动,说出了一个地点。

瘦汉子挥挥手,屋里带刀壮汉瞬间退出了屋子,连院外的也走得一干二净,瘦汉子嘿嘿一笑,把兽牙抛在于琴身上,“留个念想吧!于帮主,从现在开始,这院子里要是有一人走出了这里,那就是自己找死了。看在我们以前的一段香火情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鱼龙帮还是可以继续在天桥发财的。”

汉子背着手,施施然的走出了门,瘸牙的老门子转过头,咧开大嘴冲着一院子脸色青紫的人乐呵呵的一笑,也随着汉子走了出去。

“爹,他们是什么人?燕子怎么会是蛮人的探子?”于琴失声痛哭。

“他们是鹰!”于洋声音有些发抖。

汉子姓田,叫田康,在越京城内曾经潜藏了许多年,对于越京城内的黑白两道,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在太平军开始谋夺越京城的时候,便是他整合了越京城的黑道,虽然最后因为越国首辅张宁的叛变,他的这些准备多半都没有派上用场,但也使得新近入城的太平军,对于越京城的地下世界的掌控力度空前强大。

旧主人没了,新主人刚进来,一般来说,都是要乱上一阵子的,但因为田康前期所做的这些工作,使得越京城格外的平静,那些有可能生乱子的帮派,在事前便接到了严厉的警告,一个个比眷养的宠物还要乖。

他本来已经退出了鹰巢,但这一次蛮族谍子要有大动作,郭九龄便又将他临时调了回来。以前鹰巢对于蛮族的谍探系统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即便是邓方提供了一些情报,但也是杯水车薪。田康对于越京城地下世界的熟悉,对于鹰巢来说,至关重要。

田康也不负重望,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梳理出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在看到于琴手里的那枚兽牙之后,田康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在那块铁板之上撬出了一条口子。

燕珂在越京城内还有一处密秘的住所,但这个年轻的谍子,不该将于琴带到那里去。田康笑得很开心,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

回到自己那个秘密的落脚点,燕珂环视着这间小小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了一角的床上,在哪里,有他这几年在越京城内最眷念的东西,每一寸都留着那女子的体香,可自己,终究是要负了她了。

今日一走,不论是死是活,只怕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被褥里,贪婪地呼吸着里面的气息,也许那里面还残留着她的一些气息。

半晌,抬起头来,他的手握住床沿,轻轻一瓣,啪的一声,床沿裂成两半,他从里面抽出了一柄弯刀。

站起身,再一次环视了一遍小小的房门,吹灭了油灯,他的手握上了门闩。

门栓并没有被拉开,燕珂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

门外有人。

他缓缓地放开了手,慢慢地后退,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柄。

屋顶之上传来轻响,比一起小猫路过的声音大不了多少,燕珂苦笑一声,缓缓地抽出了弯刀。

格的一声,门闩被从外震断,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站在门槛外,笑咪咪地看着燕珂,在他的身边,数柄强弩正遥遥瞄准着他。

“走夜路可不太安稳,我们给你准备了另一个地方。”田康微笑道。

身形微微下蹲,燕珂如同一只豹子一般向着田康窜去,空中闪过一道弧光,弯刀出鞘,径直斩向田康。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弩箭带着啸声射向空中的燕珂。弯刀如雪,将弩箭斩成数截,燕珂一个空翻,恰好落在了田康的面前,弯刀一斜,斩向田康的脖颈。

轻笑声中,田康不避不闪,鹰爪般的手一把便抓向下落的弯刀,当的一声脆响,看似飞蛾扑火的大手,扣在了弯刀刀脊之上,轻轻一扭,弯刀顿时给扭成了麻花。不容燕珂有下一步的反应,刚刚还坚硬如铁的鹰爪已经化为了绕指柔,落在了燕珂的手臂之上,如同灵蛇一般的缠上去,手臂一抖,喀喀之声不绝于耳,燕珂惨叫声中,左手握拳,重重地击向田康。

毫无意外,这只手也被田康缠上,又是一阵脆响,两条手臂都给震断了骨头,紧跟着一掌拂在燕珂的的胸膛之上,燕珂仰天便倒。

“捆上,带回黑房子!”田康淡淡地道。

眼前这个谍子有着七级的身手,在这个年纪,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白房子是鹰巢收集,处理各类情报的地方,这里也是鹰巢公开的一个衙门所在,当然,这个公开,也不过是相对于一部分人而言,而黑房子,则是鹰巢干脏活儿的地方。

郭九龄现在就在黑房子中,正就着一盏灯在看一份刚刚送来的情报,听到门响,看到走进来的田康,笑问道:“抓到了多少?”

“一共抓到了十七个,击毙了附隅顽抗者八个。活着的都带回到了黑房子。”田康坐在他的对面,道:“潜伏在各帮派时的人,能挖出来的,我想都挖出来了,但其它地方,我就没有办法了。”

“不要紧,反正最后还是要一网打尽的。既然敢来越京城生事,就要有全军覆灭的心理准备。”郭九龄道。(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八章:你猜

黑房子一半建筑在地上,一半建筑在地下,地上的那一半还有些人味,但地下的那一部分,却只剩下阴森恐怖了。

田康陪着郭九龄现在便走在地下二层那如同迷宫一般的通道之中,一道道铁门在身前开启,又在身后关上。一盏盏长明灯虽然将通道里照得透亮,却仍然掩饰不住森森死气。

田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与郭九龄比起来,他更像是越京城的地头蛇,但对于这个地方,他竟然闻所未闻,而这样的建筑,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内能建起来的,郭九龄入越京城的时间并不长,怎么就找到了这么一个让人胆寒的地方?

或许是猜到了田康在心中想什么,郭九龄干巴巴地笑了起来:“田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黑房子!”田康看了一眼郭九龄,别看这老家伙在陛下面前满脸笑容,但一出陛下的书房,这张脸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个地下密宫,原本一头直通皇宫,一头通向城外。是吴越皇室花费不少银钱建成的一个保命逃命之所。”郭九龄道。

田康吃了一惊。

“不过陛下宏才大略,对这样一个地方不屑于顾。用陛下的话来说,就是他永远也用不着这条通道,所以我便要了来,堵死了往皇宫方向的通道,稍加改建,便成了现在的黑房子。”

田康闭嘴不言,现在他已经脱离了鹰巢,像鹰巢的秘密,他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

“陛下虽然恩准你脱离了鹰巢,但田康,你要明白,你人不再是鹰巢的人了,但心却必须是鹰巢的,如果有一天你连心也不是了,那你也就活不长了。”郭九龄嘿嘿地笑了一声。

田康悚然而惊。

又一道铁门两人身前打开,这一次,通道里不再寂静无声,而是不似人声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的从前方传过来。

郭九龄停下了脚步,片刻之后,便有两名黑衣人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径自走进了另一间屋子,转头出来之时,已是两手空空。

带着田康,走进了一间小房子,片刻之后,便有一个皮包骨头的老汉垂着手走了进来,看着这老汉,田康的眉头不由皱起,哪怕他手上也杀过不少人,但这个老汉身上透露出来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仍然让他极不舒服。

“有没有招供的?”郭九龄问道。

“这些蛮子,骨头硬得很!”老汉的声音极是难听,如同是一把挫刀在铁板之上来回搓动。他搓着手,脸色有些讪讪。

“死了几个啦?”

“就剩下那个最后送进来的燕珂了,其它的,都没了,可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

“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郭九龄讥笑道。

老汉涨红了脸,站在哪里搓着手,却不说话。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不是还有一个么?属下这便去伺候他。”老汉咬牙切齿。

“算了吧,这些没开化的蛮子认死理,就剩这一个了,可别又弄死了。好不容易抓起来的点线头,要是断得一干二净,想再连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我们以前对蛮子没有什么了解,丢了这个线头,可就更难了。这个人交给我吧!”郭九龄淡淡地道。“田康,跟我去看看!”

田康抬起头,道:“郭大人,田康现在不是鹰巢的人了,还是不宜去吧?”

郭九龄冷哼一声:“田康,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

田康身子微震。

“我年纪大了,当初身受重伤,虽然有舒疯子给我治伤续命,但终究是逆天而行,多活了这些年,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蹬腿了,但鹰巢却必须还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啊!”

田康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郭九龄。

“用不着吃惊,这层意思,我已经给陛下也说过了。我不看好田真,他太张扬,太急功近利,做我们这一行,功利心太重,是不可能做好的。干这个,就要有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准备。田康,田真还没有来过这里,我也没有准备让他到这里来。”

“而千面呢,却是沉浸在他的那些小把戏之中不能自拔,独挡一面也不差,但想要主持大局,却差远了。”

田康不安的搓着手,“可是陛下已经恩准我退出,而且我现在也到城门军中就职了,这一次,只不过是临时借调而已。”

郭九龄大笑起来,“能出去,就不能进来?田康,你在越京城潜伏,隐忍多年,这份狠劲,老夫很喜欢,将你扔到城门军中去当官,本来就是存着磨练的你的意思,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接下来几年,你还会辗转多个部门去当一当官儿。知道为什么吗?”

田康摇头。

“我这个位置,不仅要有干我们这一行的天份,也得会当官呢!你没有这个经历,所以陛下会让你在那些个地方多呆几年的,老夫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准备在那个官场之上打滚,我死了,这个地方就归你了。走吧,咱们去看看这个燕珂。”

田康心乱如麻,看着大步离去的郭九龄,咬了咬牙,也终于跟了上去。一出门,便看到了一个被蒙着头带过来的人,看那身材,竟然是一个女人。

“于琴?”田康低声道。

“见微知著,田康,你真是干这一块儿的料!”郭九龄嘿嘿笑道:“有些人啊,你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只要是个人,内心深处总会有一个柔软的地方,找准了下刀子,那才是真疼。我将燕珂放在最后一个来审,就是这个道理。”

一扇铁门在两人面前找开,股股血腥味立刻冲鼻而来,几个黑衣人正提着一桶桶的清水,冲洗着地面上的鲜血,墙上,一个人被剥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呈大字形挂在墙上,不是燕珂还是谁?

郭九龄坐了下来,盯着墙上的燕珂看了半晌,挥了挥手,道:“把他放下来。”

被放下来的燕珂被拖到了郭九龄的身边,他的双臂被田康尽数扭断,软软的垂在身侧,但神色却仍是桀骜之极,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白须老头。

郭九龄没有说话,却是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放在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枚发亮的兽牙。

燕珂身子微微一颤,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却仍是倔强地昂着头。

郭九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的女人被拖了进来,扔在了燕珂的面前,扯去头套,脸色惨白的于琴瞪大眼睛看着燕珂,嘴唇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燕珂,这两天,我们这里的一些小把戏你也都看到了吧?”郭九龄淡淡地道。“看起来,这些小玩意儿不入你的法眼,所以我准备换一个玩法。”

他的手指头点了点扑倒在地上的于琴,“鱼龙帮的少帮主,也是你的女人,这两年,你们在一起过得很快活,你连这枚蛮族的护身符也送给了她,看来对她真是情深意重啊!送出这枚护身符的时候,你就没准备活了是不是?”

燕珂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们这些被派出来的谍子,都是死士,上无老下无小,无牵无挂,一心只想着你们的辉宏大业,所以死对你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郭九龄微笑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这个女人,肚子里可怀了你的娃娃?她还没有跟你说过吧?”

燕珂浑身一颤,低下头,死死的盯着于琴,。

于琴呜咽着,看着燕珂。

郭九龄挥了挥手,“将这个女人吊上去。”

几名黑衣人扑了过来,老鹰抓小鸡一般的将于琴三下五除二的便吊到了先前吊着燕珂的地方。原本一直安静的燕珂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看着郭九龄的眼神,愤怒到了极点。

“这些天你也看了我们这里的一些小把戏,我准备在这个女人身上试一试!”郭九龄把玩着手里的兽牙,淡淡地道:“她的武功不错,身体也健壮,说不定还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真能保住,我也不介意留她一条生路,燕珂,你想看一看吗?”

燕珂高昂的头终于低了下来,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在郭九龄和田康的注视之下,他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恨之色,“我不叫燕珂,我叫拓拔珂。”

郭九龄笑了,挥了挥手,于琴被放了下来,拖到了燕珂的身边。

一个时辰之后,郭九龄满意的站了起来,“我还是叫你燕珂吧,如果你所说的没有谬误,那么恭喜你,以后你还是可以去做你的鱼龙帮副帮主。接下来你和你的女人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等我做完了这些事情,你们也就可以回去了,我们鹰巢,说话是算数的。”

走在通道之上,田康终于忍不住问道:“郭大人,如果那燕珂还是什么也不说,你,真会对那个女人下手吗?”

郭九龄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猜?”

田康顿时石化。(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八十九章:八月八

八月初八,对于北越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这一天,正式宣告了北越的终结。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当太平军进入越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寿终成寝,但今天,是大明帝国正式宣告成立的日子,新王朝的崛起,旧王朝的覆灭,在史书之上,将以今天为分界。

同样的,对于大明帝国来说,今天也是一个大日子。为了今天这一天,无数的袍泽血洒疆场,六百老卒起兵于雁山,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他们用手中的铁刀,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江山。

当然这一天,对于礼部侍郎卢白来说,却是很灰暗的一天。他是北越旧臣,曾为北越两代皇帝筹办过登基大典,但眼下这位,无疑却是最不好服侍的一个,他精心筹画的盛大的仪式,被这位年轻气盛的皇帝大笔一挥,便被劁割成了一个四不像,所有的大典几乎被删得一干二净,还美其名曰为:省钱。

省钱是应当的,但没有这个省法,登基大典,不仅仅是皇帝的颜面,还有国家的颜面呢。现在秦,楚,齐国的使臣,可都在越京城呢。卢白用屁股也可以想得到,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个登基大典,就会成为天下的一大笑话。

可他敢滋声儿么?自然是不敢的。以前即便是吴鉴当皇帝的时候,老尚书也敢吹胡子瞪眼的与其争得脸红脖子粗,但现在,他却不敢违拗这位年轻的帝王。

现在的首辅去请他再度出山任礼部尚书的时候,他当场就拒绝了,这位首辅当时也没有多言,径自离去,却在回头差了一位仆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为儿孙计!

卢白拿着这封四个字的信长吁短叹了一整夜,第二天,便去礼部上任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搞砸了。

想起目前还砸在手里的第二个任务,他更是愁眉苦脸。相比起其它此刻与一样站在太和殿高高台阶之下的文臣武将们喜笑颜开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上穿着的三品官服与以前穿着的官服有着很大的差别,这让穿了一辈子大越官服的老礼部尚书很是有些不自在。这种新官服,是昨天才由织造局送到手中的。

大明帝国的新官服,三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红,六品以下服青,这倒也罢了,问题是这种官服的胸前胸后多了两块补子,文官的补子上绣着飞禽,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鸳鸯,八品云雀,九品练雀。而武官则是一品麒麟,二品狮子,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六品彪,七、八品牛,九品海马。

刚刚立朝的大明,不论文武,都没有设立一品官员,文官之首的首辅权云,也只是二品,而与他同样是二品的,便只有吏部尚书王厚一人,而武官,兵部尚书霍光是二品,其它如章孝正等人,也不过是三品而已。

看着满眼的紫红青,卢白不由得苦笑,当真是一大片的禽兽了。

太和殿的大门打开,乐公公出现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手中持着一根长鞭,迎着初升的朝阳,左右各一抖,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在太和殿外响起。

文臣武将,在左辅权云和兵部尚书霍光的带领之下,鱼贯走上台阶,进入到了太和殿当中。

与此同时,越京城内四座城门的钟楼,四座大钟被同时敲响,连续的一百零八声钟响在整个越京城内回荡,听到钟声的所有越京城人,都将目光转向皇宫所在的方向,一个新的王朝在北方正式成立了。

在悠扬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背着一个包袱皮,风仆尘尘的出现在北城门外,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也增加了一倍,更是有军官寸步不离的坐镇,每一个入城的人,特别是外乡人,都会受到格外的盘问。

排着队等待着入城的老人脸上带着笑,听着钟声连续不断的响起,他自然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更清楚,在这时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在更北方,在那一片崇山峻峻延绵的地方,比钟声更好听的战鼓号角之声,亦正在响起,数万燕国大军,已经从抚远郡出发,准备直捣越京城。

抚远四郡,原本就是作为越京城的拱卫存在,当初建设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自大山之中杀出的蛮族,离越京城最远的抚远郡,距离越京城也不过三百里而已。

大好河山谁问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在老人大步进入越京城北门的时候,黑房子里,千面退后数步,端详着眼前的作品,满意地咂巴着嘴巴,在他面前,一个与燕珂形似八分的汉子正在悠悠醒转。

“有**份像,余大人,怎么不干脆做一个面具,岂不是省事的多!”田康有些不解地问道。

千面一摊手,“做个面具倒是省事,但那东西,唬唬人在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的,但是郭大人要求的可是长期潜伏啊,如果戴个面具,那不是摆明了跟人叫喊自己是探子啊,快来抓我啊!”

“可这个假的燕珂虽然从体形外貌上与真燕珂几可乱真,但只要是此子最亲近的人,只怕还是可以分辩得出来的。”田康道。

“这倒不用担心,从那个燕珂的口供来看,他来越京城潜伏已经多年了,这几年的时间,人的外貌有一些小小的变化,变不出奇,而且他们这些谍子,一向都是互不见面,互不知晓,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交接,倒也对我们的这个计划不无助益。”千面笑道:“田康,这便是易容的最高境界了,这位兄弟,以后就只能顶着这张面孔生活了,不可能改回来了。”

郭九龄端详着眼前的假燕珂,微微一笑道:“带他们过来。”

黑衣人押着燕珂与于琴走进屋子,看到那个正从床上缓缓坐起也向他看来的人,燕珂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似乎在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看到了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半晌,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垂下头去,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岂有还不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

走到黑屋子的地上一层,一名黑衣人已是急急奔来。

“慕容靖进城了,外面的小鹰请示,是否跟踪?”

“不。”郭九龄当即否定,“慕容靖是九级巅峰的好手,任何的跟踪,都会让他警觉,除了那些定点的睡鹰之外,其它小鹰都不允许跟踪,任由他去。”

“明白了!”黑衣人转身离去。

郭九龄冷哼道:“不管你要到哪里,终究还是会出现在的我的眼前。”在他的脚下,那个假的燕珂,当然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去见到那位一路辛辛苦苦赶到越京城的家伙。

郭九龄策划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只是将越京城内的蛮族探子一网打尽,他想要的更多,也更长远。

太和殿中,群臣叩拜,三呼万岁,即便是秦风大笔一挥,将登基大典的繁文缛节删得七七八八,但仍是耗费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算是正式完工,大殿之上,三国使臣奉上国书,算是正式承认了大明帝国的地位。

一身皇帝盛装的秦风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头上那顶皇冠,比起平日里所带的铁盔要轻上许多,但秦风却觉得太沉重了,只戴了这个把时辰,便觉得脖子酸痛不已,心中不由暗自腹绯,这玩意儿真不是人戴的。

仪式之中,最大的一项盛典便算是阅兵了,不但太平军所有军队将会派出军队参加校阅,便是秦国边军,齐国龙镶,楚国火凤也都象征性的派了一百人的队伍参演。

朝阳楼,在过去的岁月里,迎来过无数位帝王在这里校阅自己的军队,今天,他又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大明帝国的开国皇帝,秦风。

日月王旗在城楼顶上高高飘扬,两侧,烈火战刀旗护卫左右,站在朝阳楼顶,可以遥遥看见越京城外城的的四座高大的城楼,那上面,日月旗和烈火战刀旗亦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与朝阳楼上的王旗交相呼应。

秦风牵着闵若兮的手,登上了朝阳楼顶,在他身后,文臣武将一个接着一个的登上城楼,来自三国的使臣,自然也在其中。早在朝阳楼两侧城墙之上前来观礼的各地士绅,商人以及特邀而来的一些人,面向着朝阳楼,三拜九叩。

战鼓缓缓擂响,每隔上一个呼吸之声,才会响上一声,随着这缓缓的鼓声,远处早已准备妥当的军队立时便兴奋了起来。每个战营只能派出五百人前来受阅,没有显赫的战功,想要跻身之五百人,可是想也别想。

鼓点愈来愈急,而号角也在此时响起。

鼓声骤停,号角戛然而止,远处,三骑急速奔来,当先一人,手持日月王旗,身后两人,则各举一面烈火战刀旗。

奔至朝阳楼下,三骑勒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重重落下,三个马头正正的对着朝阳楼。

“启奏大明帝国皇帝陛下,受阅部队已准备完毕!”

秦风微微点头,挥了挥手,“开始!”

“遵命!”骑士弯腰,挥臂,大明日月旗夺的一声,插进了地下,身后两名骑士亦将手中的烈火战刀旗插在日月旗身后,三骑向着朝阳楼遥施一礼,转身策马而去。

战鼓之声再起。(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章:阅兵

奔至朝阳楼下手执日月王旗向秦风禀报的骑士,在越京城大大有名,姓萧名宁,现任越京城城门军统领,其母率一千余萧氏子孙带孝赴龙游,血战数日,力保龙游不失,也让洛一水图谋中平郡,进而攻打越京城的打算尽数落空。一战之下,千余萧氏子弟几乎死亡殆尽。

由萧宁出任今日的阅兵总指挥,秦风自然也有自己的深意,这亦是在向旧北越的那些臣子给出的一些善意,不惮于你过去是什么人,只要有才能,愿意为新王朝效力,那么,大明帝国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萧宁翻身下马,疾步走向阅兵场上的一个高台,伸手拔起台边的一面令旗,用力一挥。排在最前头的一支部队已是在军官的喝令声中,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朝阳楼走来。

率先出场的便是萧宁麾下的城门军。正式就任城门军统领之后,在简放的辅佐之下,原城门军被大幅度裁剪,以简放从龙洲带回来的千余名部属为核心,重新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这五百人,自然是从中优中选优而出,不但个头齐唰唰地一般高矮,身上更是换上了全新的战甲。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副统领简放。

简放仰头,看着朝阳楼上那个身影,心中感慨万分,就在几个月之前,站在那里誓师出征平叛的还是北越的皇帝,而现在,城头变幻大王旗,那里,飘扬着的已经是大明日月王旗了。

对于秦风的敢于用人,简放算是领教了。像自己这样一个旧王朝的军人,大明帝国的主人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摁在了城门军副统领的位置之上。而且,新任的兵部尚书已经找自己单独谈过了话,阅兵过后,自己就将正式成为城门军的统领,而萧宁,将会被调到兵部担任侍郎。

城门军,说到战斗力,自然是不可能与野战军相比较,但位置却十分重要,京城四座大门,九座小门,皆在城门军的控制之下,还分管着城内的治安,配合越京城守缉盗缉私,不可谓不重要,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平郡郡兵副将,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几乎是以平步青云的方式,窜到了这个高位,城门军统领,已经是四品武官了。

王朝新立,官位却并未乱授,文武两道一品位置全都空缺,首辅权云亦不过二品,兵部尚书霍光二品,其它野战将领,除去章孝正是正三品位,其它都与自己一样,正四品。

作为旧王朝的官场中人,简放自然也咂摸出了其中的意味,品秩压低,自然就是给每个人留下了进步的空间,而想要向上,自然是要拿功劳来换的。

功劳从哪里去获得?自然是逐鹿天下。

经过龙游一战,简放自己却是已经没有了沙场逐鹿的心思,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心高志远的人物,但只要在城门军统领的位置上把事情做好了,近月楼台先得月,官帽子慢慢往上爬却是毫无疑问的。

城门军之后,紧接着的便是和尚黄豪的锐金营,这是一个刚刚成立的战营,以原洛一水旧部为核心构建,和尚接手后,在越京城郊外,狠狠地打磨了几个月,这支部队原本老底子就不错,现在更是旧貌换新颜,第二个出场,和尚还是很委屈的。

因为越前出场,便代表着你这支部队,还没有真正的立下显赫的功劳,只能成为后面部队的暖场者。

锐金营连营名,都是刚刚确定下来的,在这一点上,和尚也自知无法跟野狗他们几个相争,此刻,站在城头之上的和尚,瞪着眼睛,耷拉着眉毛,盯着自己的五百儿郎大步走过来,心道走着瞧,下一次的阅兵,老子一定要最后一个出场。

身边,已经有些显怀的余秀娥似乎知道和尚的心思,伸出手去,轻轻地拉着了他的大手。

锐金营,轻步兵,人人着板甲,配长矛,短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插着五根短矛。

这是余秀娥的手笔。这五百人,是整个锐金营的翘楚,也是和尚的亲卫,由余秀娥亲手挑选训练,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臂力惊人,百步之内,掷矛破甲,轻松无比。

随着吴劲草一声厉喝,五百锐金营齐声应和,相互之间间距拉开,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攻击阵形,从朝阳楼下城门洞子里,早已等在哪里的锐金营另外一些士兵推着一辆辆平板鱼贯而出,车上装着木桩,木桩上却是捆着厚厚的甲胄。

“锐金,破阵!”吴劲草呛的拔刀出鞘,雪亮刀锋前指。

前排士兵纵跃而上,一排排短矛飞出,准确的击中前方平板车上的戴甲木桩,随着声声闷响,甲破桩短。

一排飞矛的身后,紧跟着的便是手持长枪的士卒,几乎在木桩倒下的瞬间,他们已是赶到了车前,提起手中长矛,作势虚刺。

飞出去的不过是十几柄飞矛而已,如果是数百人一齐飞出长矛,那威势自然是要强上无数倍。

城头之上,观看的各国使节,脸上都是微微变色。曹辉李挚都是熟悉军阵之人,马向南即便不是军人,就算是外行看个热闹,也觉得极为惊人。

哨音响起,士兵收矛归队,五百人重新收拢为一个方阵,昂着头走过朝阳楼。

锐金营之后,紧跟而上的是陈志华,陈金华兄弟的巨木营,洪水营,这两个战营完全是以洛一水所部组成,经过朝阳楼下之时,出身将门世家的兄弟两人,随意变换阵形,倒是如臂使指,转换如意,显示出了不俗的指挥功底和士兵们的基本素质。

刘兴文的厚土营与陈志华兄弟两人一样,表演的是阵形的变换,但与这两兄弟一比,却是落了下风,虽然阵形变换并没有出什么差错,但士兵的基本素质却是差了太多,毕竟陈氏兄弟的部队,都是血里火里爬出来的,与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的刘兴文的部下,实是有着天壤之别。

城头之上,野狗得意洋洋地看着身边的和尚,“和尚,看我们苍狼营的。”

和尚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还能比得上矿工营和磐石营,连猛虎营也在你后头出场,我是来得晚了,就你这个出场顺序,还好意思自称敢死营出来的,羞都羞死了。”

野狗大怒,“狗日的和尚,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称赞老子几句你会死啊,好,以后咱们走着瞧,看是你的锐金厉害,还是我的苍狼更强?”

“走着瞧!”和尚亦是恶狠狠地道。

苍狼营走得是进攻的路子,有攻无守,这便是苍狼营的特点,一柄柄铁刀斩下,前排尚未收刀,后排已是跟上,一时之间,站在墙头之上,能看到的便是雪亮的刀光滚滚前进,只见刀,不见人。

苍狼之后,猛虎跟上。

猛虎营是沙阳郡兵的老底子,但陈家洛成军早,又与苍狼营在蒙山较劲了一年有余,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极为强悍,在历次战争之中,都是作为主力使用,在这支部队之中,也是武道好手最多的一支部队,表演起来,更是花样翻新。攻,守,突刺,井井有条,没有苍狼营那般炫目,但在内行人看在眼里,却清楚这支部队更难应付,应为他攻守兼备,攻,不比苍狼营差,守,却又是固若金汤。

陈家洛看着这支自己整整练了四年的部队,眼里头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现在在沙阳郡,陈氏的风头已经渐渐要盖过刘氏,所靠的便是这一支百战之师。感到有炙热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微转头,看到刘兴文正瞧着自己。微笑着对其点点头,一步差,步步差,你刘兴文这一辈子,恐怕是赶不上我了。

小猫的磐石营出场了,与前面花样翻新的表演不同,这支五百人的军队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虽然没有任何的出彩东西,但城头之上,所有人都是噤声不语,五百人的方阵,走过来时,同起同落,竟然宛如一个人一般,没有一丝丝的涟漪,连手中的枪矛都没有丝毫的晃动。在城楼之上的人看起来,下面的方阵,恍然一块移动的铁板。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隆隆的震动之声,似乎让朝阳楼也在微微晃动,矿工营出场了。作为太平军中唯一的一支重装部队,这支连脸都掩在铁甲之中的钢铁之师,一登场便让所有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与磐石营一般无二,矿工营也没有任何的表演,他们本身,便已经足够显示出他们的力量,自矿工营投入战场开始,他们便是执坚披锐破阵如无物的太平军第一悍师。

城楼之上,陆丰夷然自得,在所有战营的统帅之中,他的武道修为是最低的,但他所带领的战营却是最强悍的,这也算是太平军中的一大奇景。

矿工营之后,便是三国前来观礼的军队,秦国边军的重甲骑兵,楚国的火凤,齐国的龙镶缓缓走过朝阳楼。

数千骄兵悍将,齐聚朝阳楼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一章:赴死

薛守业站在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忧心忡忡。数天以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了。石林县是越京城辖下县治,所辖下区域与抚远郡相邻,这里一直商业繁盛,是抚远与京城商业交往的中心。这几年来,即便是国内到处战事频发,他们这一片儿,却还是相对安静,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大家伙儿该干什么事情,就干什么事情。

但太平军入主越京城,大明王旗开始在石林县城之上飘扬的时候,抚远郡那边异样的沉默,却让薛守业一下子坠入到了深渊之底,从那时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种沉默意中示着什么,他自然很清楚。可他却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抚远郡那位郡主能够悬崖勒马,不要让战火焚烧这片发静祥和的地主。

但数天以前,两地之间本来川流不息的驰道彻底没有了人影儿,薛守业终于绝望。他开始着手遣散城内的百姓。

如今石林城已经是一座空城,只剩下了县衙的一些属官以及百来个县兵,可以说是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派出去的探子们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更是加深了薛守业的警惧。

薛守业是一个读书人,也算一个不错的地方官,治理石林,颇有声名,当然,该收的钱他也一样不拉,不该要的钱,却是一分不拿,他学问不错,性子却也有些木讷,虽然这些年也往上头塞了不少钱,想把位子提一提,但钱送出去了,屁股下的位子却如同被粘在他屁股上了,多年也不曾动一动。

太平军进城,改朝换代,那些过去与他熟识活动门路进了越京城的人,听说有不少人被扒去了官服,甚至掉了脑袋,他又不得不庆幸,自己还算是运气好的。当越京城的使者带着一面大明日月王旗抵达石林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即便亲手升上去了这面簇新的旗帜。

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志向,只向安安稳稳地做好这个县官,每年收下自己该得的银子就好了。谁坐郡城里的那把椅子,隔他似乎太遥远了一些,也轮不到他个芝麻绿豆小官儿来操心。

自己的老婆娃娃在他察觉到抚远郡有异的时候,便已经送回到了越京城,他在京城里也还有一幢小院子,那是他当石林县林这些年收的银钱买的,京城居,大不易,如果不是他当了这个县令,在越京城,要买那样一幢小院,只怕是想也不敢想。这些钱不是正道上来的,但薛守业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只不过收了一些孝敬钱而已,并没有贪赃枉法过,谁在这个位子上会不收钱呢?循例而已。

他已经打定了注意,一旦那个抚远郡郡守江浩坤要造反,兵临石林城下,那自己肯定是要跑路的。虽说当个县官,守土有责,但自己无兵无将,即便跑了,事后也最多是丢官罢职,不会真要了自己的脑袋,当了这些年的县令,弄的钱只要不大手大脚,也足够自己后半辈子过活了。

倚在城墙垛子上,他出神地想着。在城下,留下的唯一一个仆人每天将马照料得好好的,精料喂着,就是为了最后跑路能更快一些,从这里到越京城,也不过三百里而已。

他一点儿也不看好江浩坤造反。自然也就没什么到时候大开城门,迎接义师的觉悟,那位刚刚登上帝位的大明王朝的新皇帝,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手下骄兵悍将无数,岂是蜗居在抚远一地的江浩坤能比的。这位江大人,最后的下场多半是要落一个菜市口枭首并株连九族的下场。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石林今年的葡萄酒,他是尝不到最鲜的第一杯了。石林种的最多的不是粮食,而是葡萄,而石林酿造的葡萄酒,更是行售全国各地,这仗一打起来,注定今年是要没有了收成,更不会有新酒问世,只怕这酒的价格是要疯长了。在石林这些年,喝惯了葡萄酒,对那种烈性的白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家里虽然还藏了一些,但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结束,是一年两年或者更长呢?

千万别毁了那些葡萄架子啊,要不然,即便不打仗了,也得等上一两年才能枯藤发新芽,重新开花结果啊!还有逃散的那些酿酒人,失去了这块地方,他们会不会生计无着呢!

胡思乱想着的薛守业觉得脸上冰凉,抬头看天,居然下起雨来了。一点,两点,越来越大,啪啪的砸在城墙上的青砖之上,腾起一股股烟尘,土腥味蒸腾而起,其实还夹杂着些许的酒香。这石林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酒的味道呢!

仆人薛灵撑着一把伞跑到了城头上,替老爷挡住突如其来的大雨。

“老爷,我们还是走吧,刚刚我看到县丞和县尉两位大人,已经偷偷地溜走了。县兵也跑了不少。”薛灵小声道。

“我是一县主官呢!”薛守业苦笑道:“我算不上一个好官,但总要守到最后一刻吧。这样以后皇帝陛下追查起来,我也有个托辞是不是?”

“这个新皇帝,能不能坐稳江山还不好说呢!”薛录嘴巴一扁,道:“要是他被打败了,还怎么追查老爷的责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江浩坤就是能成事儿的人吗,我看不。以后我们是要在越京城讨生活的人,万一让这位陛下记上了我,那还有好日子过吗?再熬熬,等看到了他们的旗子,我们马上就跑!”薛守业苦笑着道。“就算是跑,我也要是这石林城最后一个跑的人啊!”

薛灵不说话了,老爷读书多,读书人的心思,他总是不懂得。

大雨如注,雨中有人影,如飞而来。

薛守业一怔,瞪大眼睛,看着那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仅靠双脚,竟然是疾逾奔马,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越跑越快,凌空而起,双**替踩在城墙之上,竟然就这样蹬城而上,薛守业目瞪口呆,薛灵更是吓得连手上的伞都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知。

来人一跃下城,站在了薛守业跟前。

“你是?”薛守业的眼睛盯着来人,他看到,顺着雨水落下的还有鲜红,那是血。

“你是石林县令?”来人反问道。

“是!”薛守业回答道。

“县城里有多少人马?”来人径直问道。

“就只有我了!”薛守业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了想,又指了指身后的薛灵,“还有他。”

来人一怔,旋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笑了笑:“那赶紧跑路吧,你这里还有多余的马吗?我要赶回去报信。”

“你是朝廷的探子?”薛守业问道。

“不错,江浩坤正式起兵造反了,现在数万蛮军正向着石林扑来,这位县令大人,赶紧跑吧!”探子道。

“蛮军?”薛守业一怔。

“对,蛮军,数万蛮军,江守坤与山里的蛮子勾结在一起了,这一仗,有的打了。”探子摇摇头:“有马吗?”

“有,有的。薛灵,快去为这位壮士备马。”薛守业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和这位壮士马上离开石林县城。”

薛灵一怔:“老爷,您呢?”

薛守业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江浩坤来,我就跑了,但是蛮子,我就不跑了。”

薛灵呆了,那个探子也呆了。

“这位县令大人,你脑子没有坏掉吧?”探子惊诧地看着薛守业,当真论起级别来,他脑袋上的官帽子倒也不必这位县令大人小:“蛮兵比起抚远镇的反军来说,只怕要凶残十倍,你孤家寡人一个,手无寸铁,留在这里找死啊?”

“江浩坤造反,不过是同族相争,蛮子下山,则有可能是华夏之祸,我,不走!”薛守业转头看着探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激昂之色,“这位老兄,带着我这位仆人赶紧走吧,马就只剩下两匹了,既然是蛮子,你们就得快些跑了。”

探子怔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抱拳问道:“敢问大人姓名?”

“姓薛名守业!”薛守业挥了挥手。

“老爷,你不走,我也不走!”薛灵大叫了起来。薛守业不作声,只是看向那探子,探子会意的点点头,一掌劈在薛灵的脖子之上,然后将翻倒的薛灵提在手里,大步下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都会薛守业,“小瞧你了,读书人中,也是有好汉的。”

薛守业展颜一笑:“我不是好汉,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两马远去。薛守业在城门楼子里倒腾了一阵子,竟然翻出了一罐酒来,一手提罐,一手拎着酒碗,在飘泼大雨一般的城头之上坐了下来。

酒倒入碗中,殷红如血,轻轻地抿了一口,昔日鲜美的酒中,却怎么带上了一丝血腥味。

蹄声如雷,盖过了飘泼雨声,薛守业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一队队的骑兵正在雨中向着石林城而来。片刻之后,便在石林城下汇集成一股钢铁洪流。

薛守业端起一满碗酒,扬声大笑道:“兀那蛮子,还记得千年之前血流成河么?”

城下,一柄铁弓扬起,嗖的一声,一箭穿破雨帘,射穿了薛守业的咽喉,他应声落城,手中鲜红的葡萄酒如血一般,自城头飘落。(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二章:磨刀石

抚远四镇起兵造反,勾引蛮族出山,消息传来,越京震动,城内顿时有了一股惶然的气氛,对于蛮族的记忆,越京城里的人,大都停留在书本上的记载以及说书人的抑扬顿挫的演义之中,在他们的嘴里,这些蛮人都是些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现在这些魔头出山了,由不得人不慌。

但在大明王朝的中枢里,却并没有人将蛮族下山当成多大一回事。只是秦风在听到了石林县令薛守业孤身一人,决然赴死的事情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

“不错的一个官儿,可惜就是太蠢了一些。”霍光很是有些觉得不值,连连摇头。

“虽是书生意气,但这却也说明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权云并不这么认为:“陛下,我在吏部翻看了这个薛守业的历年考评,说不上是清官,但也不是一个贪官,拿自己该拿的,也能做事,这样的一个官儿,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但在蛮人下山侵袭而来的时候,却能决然站在千军万马面前,毅然赴死。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一次江浩坤造反勾结蛮人,却是一大败笔,其必然能让大明帝国各地更加凝聚团结,倒是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便能更加顺利的整合全国。”

秦风合上了案头之上关于薛守业的资料,对坐在另一侧的吏部尚书王厚道:“追授薛守业为忠义候,一品,其妻为一品诰命,其子薛成器直接授翰林。”

王厚点了点头:“陛下英明。”

不管薛守业在那一刻是怎么想的,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一慨然赴死,却是为薛家带来了滔天的富贵。

霍光有些瞠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王朝的第一个候爷,第一个一品,竟然就这样授予了出去,不过想想也是,千金市马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给予他再高的荣誉也无所谓了,而他的后人所享用的,只会让后来者看到陛下对于敢于赴国难的勇者的慷慨。

“陛下,我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也就是一个凑数的,对于军事,实在不怎么懂,数万蛮军下山,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这些蛮子在山里窝了几辈子,想必是有着刻骨仇恨的,从现在所得的情报来看,这个慕容宏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怎么大家看起来,就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呢?”霍光摊摊手,道。

秦风与权云两人都笑了起来。

“慕容宏,的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儿,此人居然在年轻的时候改名换姓,悄悄的出山求学十年,回到山中之后,用了十年时间,掌握了慕容部的大权,十年的时候,整合了深山之中的所有部落,他废除了部落制,仿照外面的世间,建立起了一个集权的国家,从这个方面来说,此人,的确是一代英豪!”秦风道。

“说是国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部落罢了,千山万岭,各部落之间,可谓是望山跑死马,慕容宏究竟有多大的控制力,还很难说,能聚集起数万人马,只怕已是他的极限了。”权云笑道。

“这也不差了,足以掀起惊涛骇浪。”霍光摇头道。

“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秦风微笑道:“击败蛮人,最关键的就是第一击而已,抚远四镇,从他出现之日起,便是以军事目的为主的,虽然后来因为蛮族势力渐消,这一目的已经微不足道,但这四郡从来都不能成为养军之地。数万蛮兵下山,对于这四地来说,就是多了四万张嘴,或许还不止吧,抚远四郡,能支撑多久?”

“大王有把握将他们一击而溃?”霍光问道。

“为什么要一击而溃?”秦风笑问霍光:“蛮族十年生聚,此刻下山,士气正旺,如果我迎头与他们撞上,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歼灭,只怕我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这个代价,我却不想出。在我的眼中,蛮人,只不过是疥癣小疾而已。”

权云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霍光有些震惊,数万蛮人,在眼前皇帝陛下与首辅眼中,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这都不算大事的话,那什么是大事?”

“富国强兵!”权云言简意赅地道。

“原来越国,在四国之中本来就是最弱的,但即便是那时,越国也能拉出几十万大军来,刨出水分,有相当战斗力的部队起码有十几万人,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并不是我们太平军有多么强大,而是我们找准了时机,在越国内外交困的时候,以小搏大,不得不说,这里头有很多运气的成份,当然,也有其它三国博奕的成份。”秦风道:“霍兄,看看我们现在,能拉出多少兵马来,磐石,猛虎,苍狼,霹雳,矿工,再加上锐金,厚土,巨木,洪水,算下来,不超过五万人马,虽然战斗力可观,可当真就强过了以前北越的边军与虎贲,我看不见得。”

“我大明帝国现在兵力,如果非要与北越作一个比较的话,臣认为与北越虎贲军差相仿佛,凭这支军队,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权云道:“而陛下之志向,却是饮马中原,鼎定天下,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富国,强兵。”

“那蛮人怎么办?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了,不先将他们收拾了,我们怎么富国,强兵?”霍光两手一摊,道。

“一块不错的磨刀石啊!”秦风仰头看着屋顶半晌,站了起来,哗啦一声拉开墙上的帘子,一张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地图出现在三人的眼前。这是原来北越的版图,也是现在大明帝国的版图,但有些地方,却被用红线勾勒了出来。那是落入秦人手中的开平郡以及被齐人占据的五郡之地。

“抚远四郡,原本是为了扼制蛮人所建起的军镇,地盘小,除了抚远之外,其它三郡都位于山岭地带,本身就比较穷困,现在蛮人数万大军下山,再加上江浩坤拉起的数万部队,这一张张嘴可是要吃饭的,短时间内,当然没有问题,但时间一长,这四郡之地,却怎么也支撑不起。所以蛮人主攻越京城,江浩坤却要去打正阳郡,这也正是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所处的困境。”秦风指着地图道:“如果让他们拿下正阳郡的话,便可以获得一个稳定的粮食基地,甚至可以进而进攻长阳郡,沙阳郡,威胁到我们大明帝国的根本之地。”

“这恐怕就有些异想天开了。”霍光笑道。

秦风微微一笑:“给江浩坤策划这一切的人,只怕本就不在乎江浩坤的胜负,胜则欣然败亦喜,他们本来就只想给我们添乱子。但如果真让江浩坤得手,对我们来说,的确会陷入困境。所以,我们第一阶段的作战目的,是将蛮人堵回到抚远四镇当中去,而对于江浩坤,则是毫不留情的要彻底击败。”

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抚远四镇,被一条洛河将其与越京城隔开,这条洛河,便是勒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依洛河而布署军队,将他们困死在四郡之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将陷入困境,那时的我们,想打便打,想守便守,这便是我们磨刀的目的了。所有的军队,都会拉到那里去,去试试成色。”

“可这样一来,那四郡之地的百姓,不免要遭殃了。”霍光叹道。

“军国大事,那里容得妇人之仁。”权云道:“如果我们倾力出击,不是不能将蛮人拿下,但真要那样硬拼的话,我们的损失将会巨大,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数万大军也会遭到重创,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真到了这一地步的话,别说齐人会蠢蠢欲动,便是秦人,也会动心的。”

“就是这个道理,齐秦二国,都在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如何应付,但我想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留下蛮人在这四个郡里,这四个郡,本身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需要贴补的地方,现在暂时抛弃他们,对我们也是丢掉一个巨大的包袱。至于你所说的百姓将要付出的代价,那也只有等以后再给予补偿了。”

霍光默然,他终究还是一个纯粹的武人,秦风与权云说得云谈风轻,可这一战略最终落到实处的话,只怕抚远四郡之地的百姓,便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蛮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宽仁的民族,为了获得与大明帝国对抗的资本,他们必然会疯狂压榨剥夺那里的一切。

“宝清营将移驻中平郡南郭县,封死蛮人西下中平的道路,锐金,苍狼,厚土,磐石将作为这一次的主力,正面迎击蛮人,先期以稳守为主。而矿工营将去正阳郡,与霹雳营一齐配合,打断江浩坤的脊梁,将他也逼回到老巢去。”秦风笑道:“我也会带着敢死营去正阳郡。”

权云笑道:“恐怕江浩坤怎么也想不到,陛下居然不去对付蛮人,而将最锋利的刀子挥向了他。”(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三章:迎战

三斤骑在马上,马鞍旁挂着两个蛮兵的脑袋,纵马疾驰在田野之上,在他身后,十名跟随他一起出来的斥候还剩下六个,每个人的马鞍旁边都至少挂着一个脑袋。一天前,他们碰上了蛮军的一队斥候,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斥候来说,如果撞上,那基本上就不存在着掉头就跑的事情,双方都是打探对方情报的,一旦碰上,那就必须要将对方斩草除根,探得对方情报的同时,还要遮蔽敌人对己方兵力部署的打探。

双方都是十人为一伍,一场恶斗下来,三斤的这一伍还剩下了六个人,虽然个个带伤,但却全歼了对手,割下了对方的脑袋,这些东西,可是硬梆梆的功劳。

只可惜,还有三个兄弟,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

三斤姓齐,名字有些奇怪,是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便只有三斤,当时都以为这小子养不活了,但这小子命大,居然硬撑了过来。只不过长大之后,身材不免矮小了一些。

因为身材矮小,他一直都是小伙伴们嘲笑的对笑,在村子里,即便是姑娘家家的,也比他要高出一头来。这让他很受伤。

每当有人嘲笑他的时候,他都是用拳头去说话,打来打去,小个子三斤,倒练了一身好筋肉。再大一些,他便离开了村子,去了县里,在哪里,他遇到了他后来的师父,开始习练武功。

小个子三斤有着不错的武道天赋,正当他认为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的时候,齐国人来了。铺天盖地的大军淹没了他所在的县城,他跟着师父成了反抗队伍之中的一员,一次与齐**队的遭遇战,师父当场战死,三斤却侥幸捡了一条命,随后逃去了沙阳郡。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让三斤认识到,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冲击,他的师父在他眼中武道修为已经很不错了,可最后,却是死在一排齐人的长矛兵下,几乎将他师父戳成了筛子。

再后来,他成了太平军中的一员。因为他不错的个人战斗力,他被斥候营统领于超看中,成了斥候中的一员。

三斤在斥候营中,学会了骑马,从小不服输的个性,让他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之中,迅速地成为马术最好的斥候,立功无数,也从一个小兵升到了校尉,但从他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挺排斥现在这种日子。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为一支强大的骑兵的将军,带着他的骑兵,挟翻山倒海之势,将面前的敌人踏得粉碎。

他们的老大,斥候营统领于超,与他有着同一个梦想。

想到这里,三斤不由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日子不远了。听统领说,皇帝陛下从秦国弄来了上万匹战马,其中第一批二千匹已经落袋为安,大明帝国马上便要筹建第一支骑兵。统领于超认为这第一支骑兵的统兵将军非他莫属,也向他承诺过,如果他调去组建这支骑兵,一定会带三斤一齐去。

这让三斤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能带着成百上千匹战马一齐冲锋,可比现在这孤零零的几骑要好多了。

“齐头儿,前面有我们的人,正在与蛮子打斗!”打前探路的一名斥候飞马而来,三斤顿时又兴奋起来。老子很快就不当斥候了,但即便是要走,也要在斥候营里留下老子的传说。两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迅速向前加速奔去。

“抓羊去!”他大笑道。

洛河以北,处处都充斥着这种斥候之间的相互绞杀。而此刻,小猫麾下的磐石营正在迅速地渡过洛河,向前挺进。

磐石与锐金两营作为这一次的主力,将正面阻截蛮军,而陈志华的厚土,陈金华的洪水两个战营,则分开左右两翼,迎战蛮军两支偏师。

“此战在守不在攻,在消耗而不在消灭。”小猫背负着双手,站在河堤之上,看着河上十数座浮桥正在络驿不绝通过的士卒,悠然对和尚道。

“蛮军夺了石林,正在一鼓作气向新乡进军,而新乡,我们是绝不能丢的。这一次阻截敌人的战场,便在新乡,第一仗能不能打好,和尚,就看你的了。”

和尚看着小猫的背影,有些出神。几年不见,现在的小猫与过去他认识的那一个小猫似乎有了很大的区别,和尚读书不多,不知用什么辞汇来形容,想来想去,也只有大将风范似乎有些与眼前的小猫贴切。

想来也对,小猫是当初秦风第一个放出去在楚国西军之中担任一营主官的将领,比起自己这几个,他的确要强上许多。由小猫来主持这场战事,和尚服气得很。

“和尚你指挥军队,本来是比较稳妥的,但现在锐金营却以攻为主,想来与你的老婆有很大关联吧,这也很好,第一仗,本来就是锐气比拼,如果不是这一点,这一次与我来的就是野狗的苍狼营了。”小猫接着道:“老大希望你用战功来证明自己占据一营主将的位置不是他任人唯亲,这一点你要清楚。”

和尚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和尚进入太平军之时,太平军已经基本成形,他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什么战绩,却仍然一跃成为锐金营的主将,在太平军中,不是没有人说闲话的。“章将军你尽管放心,大战用我,用我必胜。”

小猫瞟了一眼和尚,笑了笑,“很好,抵达新乡之后,立即占据马驿坡,就在哪里与蛮兵先干一仗,挫挫他们的锐气。”

和尚狞笑起来:“蛮子深居大山,坐井观天,这一次,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石林,慕容开山狠狠一刀将面前的大案劈成了两半,由不得他不怒,占据石林之后,派出去的一路路斥候,基本上有去无回,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打探到任何的关于大明军队的有用的信息。

大明军队出动了多少人马,大概的布置是怎么样的?领兵将军是谁?他现在两眼一抹黑。愤怒于自己的斥候太不争气,居然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管你面前是谁,老子都提兵直冲而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呛的一声还刀归鞘,厉声道:“传我命令,大军即时开拔,目标,新乡。”

慕容开山,是慕容一族后起之秀,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是慕容宏新建燕国的一名重要将领,作战悍勇,深得慕容宏喜爱,这一次大军进攻越京城,便是由其担任先锋,麾下一万蛮族士卒,皆是精锐敢战之士。

磨刀十年,只为今朝。

下山之后,慕容宏特地带着他的文臣武将们一齐去了抚远郡守府,让所有的人都瞻仰了那一座李清大帝阵斩慕容恪的雕像。

这让所有的将领们都气红了眼睛,慕容宏却不允许他们拆毁这座雕象。

“等我们打进了越京城,击败了所有的敌人,我们再回到这里,亲手毁去这座雕象,为先祖复仇。谁先打进越京城,谁就来去这座雕象。”慕容宏的声音很平静,但所有将领都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浓浓的杀意。

慕容宏坐镇抚远郡,前锋慕容开山率一万主力逢中直进,拓拔鹰率五千人进击江口,慕容成率五千人攻击安陵,这两只偏师的目的,只是为了牵制敌人兵力,当然,如果中间主力战场受阻,两只偏师也负有杀退前方敌军,自左右两翼包抄敌军主力的意思。

“除了我还能有谁?只能是我!”慕容开山提刀上马,自言自语地道。自家的斥候被斩尽杀绝,这代表着他面前的敌人绝不是易于之辈,但慕容开山却没有丝毫惧意,正面对敌,他怕过谁来,他现在倒是担心左右两翼不要给敌人击垮,使得自己两翼受到攻击。至于自己能不能拿下面前的敌人,他毫无怀疑。

一万蛮军,浩浩荡汇直逼新乡。

马驿坡,和尚拄着铁刀,坐在坡顶,于超的斥候还真是不错,一拨一拨的返了回来,每个人的战马之上都挂着或多或少的脑袋,前方蛮族军队的数量,布置被打探得一清二楚,自家的斥候回来了,敌人的斥候自然就死翘翘了。百战之将和尚自然懂得斥候战的残酷,在落英山脉之中,那些斥候,十个里面能回来一个,就算是不错的了。眼下的敌人,差远了。

“回头我请你们于将军喝酒!”对着那个叫齐三斤的斥候校尉的背影,和尚大笑着道。

齐三齐在马背之上回过头来,笑着对和尚抱拳一揖,随即纵马远去。和尚站了起来,看着身边已经有些出怀的老婆余秀娥,愁眉苦脸地道:“娥啊,这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也到过战场了,接下来你回小猫哪里去吧。”

“不去!”余秀娥冷冷地道,“连陛下让我进宫去陪皇后娘娘我都不去,还去小猫哪里?”

“你这个样子,怎么打仗嘛!怎么得也要替我们的儿子想一想,是不是?”和尚抓挠着光头,陪笑着道。

“我不上阵,我给你擂鼓!”余秀娥瞅着和尚:“不许再说了,再说当心我削你!”

“说好了,只许在后擂鼓,绝不许提刀上战场。”和尚郑重其事的道:“你就站在这里,看你的夫君杀敌好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四章:一刀

一万余蛮军在距离马驿坡里许之地停了下来,与锐金营遥遥相望,和尚盯着对方列成的阵形,倒也是颇有些名堂,与以前他看到的越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不由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听说蛮人的大头领曾改名换姓到越国求学十年,看来倒也真学了不少东西。

千余名蛮军越阵而出,向着马驿坡逼来,行至双方中线之时,他们停了下来,为首一将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大刀,直直的指向马驿坡。

和尚冷笑,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好,正合我意,不让你尝尝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老枪!”他厉声喝道:“我只给了五百人,能不能拿下他们?”他指着战场中央,那支耀武扬威的蛮军。

老枪是余秀娥从洛阳带出来的一个保镖,说是保镖,其实在洛阳城里的时候,他有一个更形象的说法,那就是狗腿子。余秀娥在洛阳横行霸道的时候,老枪就是跟在她屁股后头为虎作伥的一个人。

老枪善使枪,更善使飞矛。锐金营士卒每人背负五矛,便是出自他之手,在余秀娥的授意下,由他一手训练而出。

老枪虽然是余秀娥的狗腿子,但一身武道修为却到了七级巅峰,当然,与余秀娥比起来,他差了不少,但在锐金营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好手了。

听到和尚的话,他狞笑道:“放心吧,姑爷,我会把他们扎成筛子。”

拈了拈手里的铁枪,他转身,越众而出,普通士兵身背五矛,在他的背手,背着五根更为沉重的飞矛,左右两名卫士,亦各背着五支,那是为他准备的,因为老枪手的飞矛,全身皆为精铁打就,一般士兵,根本投掷不远。随着他走出军阵,在他身后,一尉五百人背矛持枪而出。

随着锐金营士兵的奔跑,对面的蛮军也开始向前奔跑,八十步,老枪狞笑一声,反手握住背上一枚铁矛,挥臂掷出,一声尖啸,铁矛破甲,犹如无物,一名蛮兵应声倒下。

脚步不停,飞矛不止,十步,老枪已经投掷出了背上的五枚铁矛。

“矛来!”手伸向边上的卫兵,一枚铁矛立即递到了他的手中。

六十步,所有的铁金营士卒全都抽出了短矛,高高举起,五十步,五百根飞矛带着尖厉的啸声,黑压压的飞向对面的蛮军。

双方迅速接近,二十步,第二柄短矛飞出。

最前头,老枪双手持着铁枪,怒吼一声,将最前头的一个蛮兵高高挑起,狠狠摔出,身后,最先接近蛮军的锐金营士兵,长枪一排排的戳出。

一路奔跑,一路掷矛,但他们的队形,基本上还保持着整齐,虽然稍有弯曲,但却无伤大雅,因为在他们的对面,蛮军的队形已经基本上散开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飞矛的攻击,一方面却是因为在奔跑之中,快慢不一。

慕容开山的嘴角有些抽搐,双方还未开始接触,他派出的最精锐的一部,便已经伤亡了近两百人。本来一千对五百,现在变成了八百对五百。

他没有想到对方的飞矛如此犀利。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有信心在这场战斗之中获胜,他对自己的士兵的近战能力毫不怀疑。

小股部队在大队人马的厮杀之前来一场对斗,无关大局,却关乎士气和脸面。

十年磨刀,他们岂会输给这些成军不过数年的一支军队。

只可惜,他不能想象的是,这支军队不可以常理度之,而他面前的士兵也并不是菜鸟,而是以洛一水的旧部改编而来。

近五万洛一水旧部,数轮淘汰下来,最后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那可是从越国边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万五千人,组成了锐金,洪水,巨木三个战营。

双方交战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锐金营已经全面占据了上风,蛮军阵线被生生打穿,满身是血的老枪一抖枪上的血珠,返身又杀了回来。

慕容开山嘴巴一开一合,眼睛瞪得溜圆,脸色涨得通红,双手微颤片刻,突然举起手里的狼牙棒,大吼道:“全线出击!”

蛮兵一声呐喊,全线向上压了出来。

和尚哈哈大笑:“不要脸!”把铁刀往肩上一扛,大声道:“弟兄们,把这群不要脸的家伙打回去。”

数千锐金营士卒齐声怒吼,向着战场冲去,身后,余秀娥双手高举鼓槌,重重擂了下去。

两支军队的先锋队伍,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

和尚提刀,冲在最前头,过去在敢死营里,军官都是冲杀在前,哪怕他现在当上了统率五千人的将军,在这种两军对拼的战场之上,仍然是不改旧习。

铁刀横扫,身前数名蛮兵尽数被腰斩,漫天血雾之中,和尚一冲而出,身上的盔甲,瞬息之间便变成了红色,滴滴嗒嗒往下流着血水,杀得性起的和尚一把扯去头盔,手在头上一抹,一颗锃亮的光头也顿时变成了红色。

“慕容开山,来死!”他仰天大吼道。

慕容开山脸色阴沉之极,一万对五千,他却发现,落在下风的仍然是自己。看到那个在阵中大杀四方的光头,他两腿一夹马腹,向着和尚冲来,沿途挥舞着狼牙棒,不断地将锐金营士卒击打得脑浆迸裂。

两支军队的主将,终于面对面。

战马长嘶,慕容开山纵马直撞向和尚,和尚夷然不惧,迈开大腿,竟然迎了上去,人马交接的一瞬间,战马骤停,人立而起。和尚斜挥刀,慕容开山却是力劈而下。

刀斜斜的削上狼牙棒,喀喀数声,狼牙棒上数枚锋利的倒齿被铁刀削断,慕容开山一声大喝,用力将狼牙棒向上挑起,铁刀终于卡在了倒齿之间,慕容开山大呼声中,和尚被挑得高高飞起。

狼牙棒再抖,和尚在空中被抛起,慕容开山暴喝声中,狼牙棒自下而上,捶向和尚,和尚却是头上脚下,双手持刀,狠狠劈下,一个回合,两人已是互相交换了位置。

轰然一声巨响,和尚再一次高高飞起,慕容开山双手发麻,看着和尚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盘旋了一转,居然又头上脚下向着他冲了下来,心中不禁骇然。

这死和尚不禁力气奇大,轻功居然如此高妙,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居然可以自由变向。

他自然不知,他眼中的这个死和尚以前是一个采花大盗,这身轻功可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宝。

他猛摧战马,让战马奔跑起来,借助马势,去迎击和尚的凌空下击,否则他就要吃亏了。他不怕和尚的力气,甚至他本身的气力还要比和尚悠长,但胯下的战马,却吃不住这样一次次的狂击。

狼牙棒与大刀再一次碰撞,两位武道高手的碰撞,让他们四周的士兵跌做了一团,和尚再一次盘旋飞开,这一次,却是落在了人头上,每一次踩下,脚下都是一个蛮兵头盔下陷,眼眶突出,脖颈断裂而死。

目睹此景,慕容开山勃然大怒,猛然挥棒,将几个扑上来的锐金营士卒打飞,策马又冲向了和尚。

再一次暴响在战场之上回荡。

两员主将较上了劲儿,但战场之上的形式却在向着锐金营倾斜。

两部的身后,都有数十面大鼓擂响,但不同的是,蛮军的鼓声纯粹是助威,而锐金营的鼓声,却是指挥作战。

余秀娥一直呆在和尚的军营之中,虽然没有名份,但却是锐金营不折不扣的另一员统兵将领,光是她曾单刀硬撑敌军战马的冲击,便让所有的士兵敬之为天人。

这也是和尚敢于放胆冲锋的原因,也是他叮嘱余秀娥一定要在后方不要参战的原因。因为有余秀娥在后方,他的军队就不会乱。

果然,随着余秀娥战鼓声音节奏的变幻,锐金营士卒的队形不断地变幻,散开,重组,虽然总人数远少于敌人,但他们总是能在某一个局部形成人数的优势,然后将对手一一刺死在当场。

当慕容开山在与和尚硬碰硬数十击之后,终于省过神来观看战局的时候,却是又惊又怒,他引以为傲的军队,竟然已经被死死的压在了下风。

要色是大团大团的人挤在一起无用武之地,要么就是被敌人切割包围,成为板上鱼肉。这一刻,他终于清醒过来,听到对方变幻的鼓音,看到锐金营士卒在每每鼓声一变之后,战斗队形也随之变幻,他终于明白,原来对方身后的那些大鼓才是这场战事的关键。

摧马,挥棒,再一次将和尚远远击开,然后不再理会和尚,马刺猛叩马腹,破阵而出,一路狂奔向后方的余秀娥。

余秀娥身边的百余名士卒同时拔下背上短矛,如雨一般的掷向慕容开山。

狼牙棒舞得风车一般,将飞来的短矛一一挡开,战马如雷,迅速逼近余秀娥。

远处,和尚救援不及,只能大声吼道:“娥儿,小心啊!”

余秀娥冷哼一声,一伸手拔起插在身边的大刀,怒斥道:“让开!”

身边的士兵闻声,哗啦一声向着两边闪开,对于这位将军夫人的脾气,他们是深有体会,在军营之中,他们怕将军,将军怕夫人,所以,他们也很怕夫人。

余秀娥提刀而出,先摸了摸肚子,“小宝贝,看你娘砍人。”

然后,她跳了起来,这一跳,跳得比和尚可高多了,双手举刀,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劈向慕容开山。

“去死!”她娇喝道。

看到那一刀的威势,慕容开山吓了一跳,使出浑身力气,一棒迎上。

暴响声中,慕容开山的狼牙棒头当场断为两截,胯下战马一声哀嘶,四蹄尽折,慕容开山倒撞下马,口喷鲜血,一跃而起,满脸骇然之色,看也不敢再看余秀娥一眼,拖着半截狼牙棒,转身便走。

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的余秀娥,却也并不追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来,真是找死!”

单手将刀插在地上,脸上怒容尽去,一丝笑容又浮上脸庞,单手抚着小腹,“宝贝,你娘可比你爹厉害多了。”

身周,所有士兵满脸钦佩之色,他们的将军与这个蛮子将领硬碰硬了几十记,每一次都被这蛮子给打得大鸟一般飞了起来,但与将军夫人一记硬碰硬,立马就马折棒断,由不得人不服。

“看什么看,还不去痛打落水狗?”余秀娥瞪了他们一眼,“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成我还要你们保护不成?”

百余大兵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提着长枪便向前方冲去,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貌似将军的命令是让他们保护夫人呢?不过,将军夫人真需要他们保护吗?

管他呢,反正已经跑了一半了,山下蛮兵随着慕容开山狼狈而逃,士气尽去,此时已经开始溃退,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慕容开山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刚刚想去杀的那个女人,才是锐金营的第一高手,堪堪已经踏进九级高手的余秀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五章:霹雳营

杨致盘坐在城头之上,一枚小小的飞剑绕着他的身体,如同蚊虫一般,上下左右飞舞,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周的士兵们看着他宛如看着神仙一般的眼神儿。

他现在已经正式调任霹雳营副将,如果比起矿工营来,霹雳营无疑是差了一大截,但杨致却欣欣然来上任了,无他,只是因为霹雳营马上就要进驻出云郡了。

如果不是江浩坤举旗造反,大军逼近正阳,他现在就差不多已经站在出云郡的土地上了。对于楚国,他的仇恨,只怕比起秦风要来得更深。

他的父亲,数十年如一日,协助楚国老皇帝打造了天下第二强的帝国,却因为最后站错了队,而跌落尘埃。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也罢了,但全家族上下数百口子人,被楚国现在的这个皇帝杀得干干净净,一场大清洗,因这件事情而由云端被摔到泥坑里的杨氏旧部更是数不胜数,这怎么不能让仇恨到了极点。

万剑谷中,九死一生,他扛了过来,原以为九级的身手,已经足以让他报仇雪恨,但京城一役,却让他明白了天下之大,想要报仇,光有匹夫之勇,根本就成不了事情。

秦风让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

杀一个闵若英算什么?把大楚帝国从根子上拔掉,才算是彻底的复仇。我杨氏一门能辅助你闵氏强大,也能把你从天上拽下来。

数年的磨励,挫折,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将原本的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现在的心机深沉的将军。

调任他到霹雳营,秦风专门找他深谈了一次,就秦风的本意,是担心杨致到了出云郡之后,因为仇恨而作出一些挑衅之举,这就有悖于秦风的初衷了。初生的大明还柔弱得很,就像一株刚刚从泥地里探出头来的树苗,未来有可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但现在,却能很轻易的被人折断。

想到这里,杨致不由得笑了。

秦风多虑了,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胸无城府,天第一,老子第二的纨绔子弟,自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出云郡,便已经足够让楚人闹心了。

闵若英再狠,也不可能将杨氏旧部杀光,自己在出云郡有大把的事情可做。慢慢的,一锄头一锄头的挖掉大楚的墙角,那是何等的快意之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让大楚帝国轰然倒下,自己别说等上十年,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又何妨?

心神激荡之下,围绕着他飞舞的小剑骤然发出嗡嗡的叫声,在他身周化为一道道残影,周遭的士兵已经看不清小剑飞舞的轨迹。

兵书自己从小就读得滚瓜乱熟,只不过以前是纸上谈兵,异想天开,而到了军队,他才真正明白,兵法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如果以为自己读过几本兵书就真认为自己是大将之才,那也太可笑了。大明帝**队中的很多将领,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但他们在用兵之妙,却远非自己可比。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兵凶战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得匹夫之勇在千军万马之中,当真算不得什么。自己堂堂一个九级高手,便险些让洛一水的旧部,成百上千的普通士兵围殴至死。

一伸手,嗡嗡飞舞的飞剑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当然,如果把武道高手与士卒结合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杀伐之道。在万剑谷中,万剑相逼,在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箭啸石飞,较之万剑谷的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万剑谷中,还能找到几个死角苟颜残喘,但在战场之上,处处都充满了凶险。不过这对于杨致来说,反而成了一个磨练武道的机会,从初出谷时的堪堪踏进九级,到现在,他已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九级中段的门槛,或者在某一场战役之中,自己便能再次取得突破。

在大明帝国之中,比自己武道修为更高的人,委实已经不多了。除了那几个老家伙,也就是秦风稳稳的压住自己一头。

想到秦风,他不由又有些泄气。人比人,气死人,在自己张牙舞爪的时候,秦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敢死营校尉,但不到五年时间,他已经是面南而座,称孤道寡了。更可气的是,他的武道修为也一日千里。当年能按着自己打,现在,还是能按着自己打。

跟他比什么?他就不是人!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的杨致嘿然笑出了声。

“杨将军,鹰巢的苍鹰已经传来了消息,江浩坤五万人马,已经逼近慈济县了,五万人呐,这一次我邹明可要好好的过一把瘾了。”霹雳营主将邹明兴冲冲的走了过来,看着杨致道。

“霹雳营没有打过硬仗,这开头一仗,可并不好打。”杨致跃下了城头,看着邹明,道:“五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淹死我们呐!”

邹明嘿嘿的笑了起来,“打仗又不是比人多,咱们的皇帝陛下打仗,那一次军队比别人多了,照样场场胜仗。这一次,我要学学陛下的风采。”

杨致微微一笑:“以前的太平军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敢于以小搏大,以命赌命,但这是有很大凶险的,只要输上一场,那就万事皆休。可现在不一样了,咱们也成了穿鞋的了。邹将军,这一仗,我们不在胜,而在稳,稳稳的等着陛下的主力赶到。”

“杨将军放心,我懂的。”邹明点点头,大明军队的大杀器,重步兵矿工营以及皇帝陛下和他的亲军将赶赴正阳战场,现在还是最大的机密,两员主将虽然晓得,麾下将卒可就不清楚了。

“士气如何?”

“士气正旺!”邹明肯定地道。“都盼着立功受赏了。这几年,你们在外头叱咤风云,我们却一直守在老窝里,大家伙儿可都是盼星星盼月亮啊,终于盼来了,士气能不高吗?”

“霹雳营虽然一直在守老窝,但练兵却也一直没有放下啊,更重要的是,霹雳营中,并不乏经历过大战的人啊!”杨致道。

霹雳营中的将校,基本上都来自当年邹明从被齐国占领的数郡之地上带出来的逃亡江湖人物,当年他们奋起反抗齐人战领,但被齐**队和鬼影杀得稀里哗啦,最终落草为寇,投奔秦风之后,才算稳定下来。这个战营当中,江湖人物是最多的,七级以上的高手一抓一大把,邹明本人,更是八级好手,当然,比起杨致,他们还是差得太远。

对于杨致的到来,邹明是由衷的欢迎,这样一个九级高手的加入,使得霹雳营中有了一个大高手坐镇,这对于一个战营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放眼天下,能在最基本的战营之中配备上九级高手的部队,可谓廖廖无几。出身江湖,扎根军队,受到原太平军战法熏陶的邹明,在霹雳营中将江湖高手与军队打造成了一个整体,他相信,即便让他去与矿工营干上一场,也不见得就输了。

“江浩坤的军队之中,隐藏着三千人的龙镶军,这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邹明道。“如果这一仗,能够吃掉这支龙镶军,我们可就赚大发了。此消彼长啊!”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杨致淡淡地道。“齐人,终归是会要成为我们的敌人的,三千龙镶军虽然说不上什么美味,但也终是一块肥肉。”

“杨将军说得好。咱们一块一块的咬。”邹明大笑起来。

“陛下出动矿工营,敢死营,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浩坤击败,把他们赶回抚远四郡去,我们可没有时间与他纠缠,这正阳郡马上就要秋收了,可不能耽搁。”杨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慈济粘住他们。等他们打上火了,矿工营敢死营一出,这五万人可就烟消云散了。”

“江浩坤灰溜溜的回到了抚远郡,只怕他的老窝就要雀占鸠巢了,慕容宏可不是善茬。”邹明道:“说不定到时候,江浩坤性命不保。”

“死了干净。”杨致冷冷地道:“我还急着去出云郡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他们两个,一个仇恨齐国,一个仇恨楚国,两人搭手,放在出云郡,只怕齐国也好,楚国也好,都摸不准大明王朝的路数,想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而这,正是大明帝国想要的。新生大明帝国还孱弱得很,只能继续游走在大国之中,一点一点的壮大实力,等待着张嘴露出獠牙的那一天。

霹雳营此战,在守不在攻。虽然他们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但霹雳营的装备,在轻装战营之中却无疑是最好的,这主要是因为他们长期驻扎太平城,距离大冶城极近,但凡大冶城那边的兵工作坊弄出了什么新武器,第一个试用的都是他们,然后根据他们提出的意见再作进一步的升级修改,慢慢的积累下来,霹雳营的各类武器五花八门,但无一不是威力极大的军阵利器,即便是从矿工营中出来的杨致,到了霹雳营之后,也是叹为观之。(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六章:去死

慈济县城的城墙,比起边疆的那些关镇相比,几乎不能以城墙来形容,显得太寒碜了一些,高不过丈余,虽然外面也包裹着青砖条石,但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围墙。偏生他又与抚远郡接壤,发源自大山深处的洛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深入到正阳郡之内,正是靠着洛河两岸肥沃的土地,才造就了正阳郡成了越国境内的第一大膏腴之地,成为越国最重要的粮仓。

以前慈济显得并不重要,身前,有抚远四镇,身后,便是正阳,他的关防如何,显得无关紧要,但现在,抚远举旗造反,以前的屏障成了大敌,慈济就显得极是尴尬了。不论是江浩坤也好,还是龙镶军的老将武腾也好,都认为慈济根本就是不守之地。

原本驻扎在太平军老巢的霹雳营开赴慈济,抚远诸人并没有看在眼里,区区五千人马,在那样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如何挡得住数万抚远军队的冲击,一战而下,几乎是可以想到的。

所以当江浩坤率部抵达慈济,看到严阵以待的慈济县城之后,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只闻明军有苍狼猛虎矿工宝清,这个霹雳,是个什么玩意儿?

“撮尔小城,一鼓可下也!”手中马鞭遥指慈济,江浩坤豪气干云。“饮马洛河,横扫正阳,沙阳,指日可待。”

老大发话,身后一帮小弟自然是要捧场的,一时之间,倒是豪言壮语满天飞舞,似乎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五千兵马,而是五千只伸出手就能轻轻捏死的蚂蚁。

一个不识时务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是武腾:“江郡守,霹雳营虽然声名不显,但一直在镇守秦风的老巢太平城,可见其深受信任,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可小觑,更何况,吾观慈济,虽旌旗飘扬,但却几不闻人声,不见硝烟,可见其统兵将领治军有方,这一仗,恐怕还是一个硬骨头。”

“武将军太高看他们了。”江浩坤淡然笑道:“霹雳营主将邹明,以前不过是一个江湖汉子,哪里识得大军作战,好勇斗狠倒是真的,一对一较量,或者是一把好手,但大军对垒,他识得几成奥妙?”

武腾微微皱眉,却没有再说话,毕竟大敌当前,老是长敌人威风,灭自家志气,终是不可取。左右已经兵临城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也就一清二楚了。毕竟慈济县不是金汤之城,在数万大军围攻之下,想要守住,还是极难的。

“郡守大人,这邹明以前与小人也有数面之缘,小人愿去劝降于他,说不定他慑于郡守之威,心中早怯,郡守大人给他一条生路,他大开城门投降也说不定。”一人圈马而出,郎声道。

江浩坤定眼看去,却是抚远郡内一武林世家子弟,自己举旗造反,这些武林人物却也是加入其中,想要搏一个锦绣前程。

“好,胡先生敢于单枪匹马去劝降邹明,当真好胆色,如果功成,当记首功。”江浩坤抚须大笑。

看着那姓胡的家伙策马直奔慈济城而去,武腾在心中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这是跑江湖的勾当么?如果邹明靠不住,秦风岂会让他一直坐镇太平城?那里可是秦风的起家之地,太平城,大冶城,可是大明帝国的根本所在。

这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对于这些武林人物,武腾却没有什么好感,侠以武犯禁倒也罢了,偏偏却又贪图功名利禄,这样的人,死也便死了。

单骑策马而来,大摇大摆停于城下,城上并没有乱箭射下,本来有些惴惴不安的胡姓汉子心中大定,看来果如自己所料,那邹明怕了。

当初邹明为了反抗齐人,曾经大撒英雄贴,他也是受邀人之一,只不过他惧于齐人的赫赫武功,不敢前去罢了。与邹明相识,那倒是真的。

“邹将军,我是抚远胡定。今日前来,是念在我们同为武林一脉,又是旧相识的份儿上,特来为你指点一条明路。”他扯开嗓子,在城下大声喊道。

城上,杨致与邹明对视一眼,同时扁扁嘴,“原来是来劝降的。”邹明哈哈一笑,“让我来逗逗他。”

杨致冷哼一声:“有什么好逗的,要打便打,在下面鬼哭狼嚎的,恁的让人心烦,让我送他上西天。”

杨致长声而起,立于城头,邹明也从城垛之上露出脑袋,正要看看九级高手的风采。双方相距十数丈,却看杨致怎样取人性命。

“邹将军!”看到邹明自城头上露出身形,胡姓汉子大喜。

“去死!”邹明没有说话,却从那个年轻将领的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如同利箭一般只钻胡姓汉子的耳膜,一时之间,浑身寒毛倒竖,武人的本能让他瞬间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呛的一声,刀仅仅出鞘半截,一片从地上轻悠悠飘起的树叶骤然加速,唰的一声,切过了汉子的右臂,血淋淋的右臂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汉子的尖声嘶喊声中,地上的草、叶、枝、石片犹如有了生命一般,从地上弹跃而起,剑啸之声大作,这些东西在空中交错而过,犹如一张蛛网往下落,在两军数万人的眼前,那个汉子连人带马被分尸当场,成了一块块血肉模糊的肉团,坠落在地上。

城上士兵震慑于杨致的杀人于无形,竟也是无人喝彩,看着杨致的眼神,显然也是有些吓着了。而远处抚远军阵之中,前方的将卒看到这一幕,却是发出了阵阵惊呼之声。

“驭剑之术,原来杨致也在这里!”武腾一下子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杨致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上京城中刺杀过楚国皇帝,高湖战场之上曾与齐国大军搏杀过,后来投入到了秦风麾下。

更重要的是,他是曾经的楚国权相杨一和唯一的儿子。在齐国,此人也是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驭剑之术,便是杨致的拿手好戏,这是楚国最大宗派万剑宗的镇宗之技,这么多年来,练成这一剑术的,也不过是现任宗主毕万剑与杨致两人而已。虽然两人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杨致却要年轻了几十岁,将来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武腾诧异于杨致出现在这里,因为之前的情报显示,杨致是矿工营的副将。

江浩坤却是恼羞成怒,自己的使者,连话都还没有说出来,便被人大卸八块,这打的可是他的脸,马鞭戟指前方,厉声道:“那位将军去为我取了慈济城?”

“末将愿往!”一员大将跃马而出。

“一万左军尽付于你,本郡守为你擂鼓。”江浩坤看着跃马而也的左军大将元仆,道:“三通鼓罢,登上城墙,鸡犬不留。”

“遵命!”元仆大声道。

城头之上,看着乌泱泱扑过来的抚远士兵,杨致放声大笑,“这才对嘛,战场之上见真章,罗嗦什么!邹将军,指挥作战可就是你的事了,我对霹雳营还不太熟悉,便只管杀敌了。”

邹明微笑,“杨将军尽管放开手杀敌便好。”

杨致从背上取下黑色巨剑,傲立于城头,那柄小剑绕着他旋转不休。

邹明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杨致,这个境界,他这辈子是达不到了,而杨致不过二十余岁,却已是突破了九级,将来宗师之位是跑不了的,自己能与他合作,也算是缘份。想想太平军中,年轻的九级可是不少,皇帝陛下自不必说,便是皇后娘娘,一介女子,那也是九级高手啊。

“远攻准备!”收回心神,他转过身来,厉声吼道。

慈济城不高,也不宽,霹雳营在城墙的后面,用一根根圆木搭起了架子,铺上木板,这上面安置的上百台投石机。这些投石机与一般的大不相同,全身都是铸铁打就,没有长长的掷臂,不到三米长的掷臂更像是一把硕大的勺子,此刻平平的贴在架子底部,在掷臂的身下,数团强力弹簧被压得扁扁的,负责发射的士兵手握在旁边的铁柄之上,只要一扳,弹簧弹起,掷臂便能将石弹掷出,最远可达里许之远。

听到邹明的命令,掷臂之旁,一名士兵搬起一枚滚圆的石弹,放进勺子里,另一个士兵从一个桶里舀起一久东西,淋在石弹之上,然后拿起火石,嚓的一声打着火石,勺子里的石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缕缕黑烟在城墙之后冒起,刺鼻的气味充斥着城墙。

“发射!”邹明厉声道。

士兵用力扳动铁柄,上百台投石机上的掷臂同时高高昂起,整个木架都摇晃了起来,上百颗火球出现在城墙的上空,划出一道美妙的曲线,狠狠地砸落在蜂涌而来的敌人群中。瞬息之间,密集的攻城队伍便出现了一块块的空地,火球肆虐,四处翻滚,所到之处,尽是一片鬼哭嚎之声。

“弩!”邹明再次怒喝。

安装在城墙之上的脚踏弩发出刺耳的尖啸之声。(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七章:铩羽

石火弹的攻击距离在里许左右,弩箭的攻击距离在四百步左右,慈济城头之上远程攻击武器的犀利大大出乎了元仆的意料之外,但他也明白,不论是投石机也好,还是弩机也好,发射速度是他们最大的问题,一轮攻击之后,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所以对方的第一轮攻击虽然造成了较大的伤亡,但也并不影响他的影响,而是不停地摧促着士兵向前狂奔。

其实不用他摧,士兵们也在发足狂奔,谁都想尽快离开这两个死亡地带,在哪里呆得时间长了,能幸运的躲过第一轮攻击,谁又能说自己能躲开第二轮呢?弩箭是直线运行还好说一些,那些火球,落到地上之后,根本就无法预测他们的走向,也许一个小小的石头,便能让他们突然改变方向。

下一刻,后方的武腾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城上第二波火球在他们的眼眸之中突然升起,再一次扑向蜂通而至的攻击者。中军旗下,所有谙熟军阵的将领们都是惊呼出声。

而在武腾眼中,却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与第一次攻击距离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这一次火球落地的间距明显出现了层次,前后竟然相差了五十步左右。

在武腾的映象之中,投掷距离如此之远的投石机,其体型必然巨大,想要改变他们的射程,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而眼前的霹雳营的投石机却在短短的一轮攻击之后,不但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了第二轮,而且还改变了攻击的距离。

不可能是数批投石机分批次发射,因为在武腾的眼中,两次发射都是在同一条线上升起的,只不过第二次,有的射击距离突然就变弱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头,想再确认一下。

果然,当连续两轮攻击之后,攻击的抚远兵已经出现了断层,中间遭到火于无情攻击的那一片地方,人数已经稀疏,要么已经冲到了更前方,要么就是畏缩不前。

军官拼命的摧促着,瑟缩在后的抚远兵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向前奔跑,第三波攻击如期而至,让武腾毛骨悚然的是,这一次,打击的距离再一次恢复到了里许左右。

明军的这种投石机不但发射速度极快,而且能随意调整攻击距离,这个发现,让武腾的手微微发抖,这颠覆了他以往对投石机的认知。在大齐,守城的投石机,只能对某一个距离进行攻击,而且攻击的间隔需要时间较长,对于守城者来说,更多的拿来对付攻城者的攻城楼台或者大型阁梯,很少用其来对付步兵。

但眼下,在他的面前一层层倒下的抚远军正在告诉武腾,时代在发生着变化,用着这样攻击的利器,对于攻城者来说,完全就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在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之后,抚远军终于扑到了百步之内,在这个距离之内,投石机也好,脚踏弩也好,因为角度的关系,都将失去用武之地。

城头之上,终于看到了明军的身影。

被压着打了半晌的元仆早已是恶向胆边生,大刀前指:“弓箭手,放箭!”

一张张弓抬了起来,与此同时,城头之上,明军手中寒光闪闪的箭头也对准了他们。

羽箭在空中呼啸,城上城下,同时有人仰天便倒,城上终于出现了伤亡,这让武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要短兵相接了,打下滋济之后,自己一定要将这种投石机弄一台回去,这种新式的武器,不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东西。

他眯起眼睛看向城头,眼睛再一次瞪大。因为在城下弓箭手再一次弯弓搭箭的时候,城上第二箭已经射了下来。

弓箭手,比的就是速度。快一步,就是生与死的差距。而且,这一次武腾看到,城上的士兵并不是用的普通的弓。

武腾禁不住拨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城上明军手里拿着的是一种类似脚踏弩的东西,一箭射出,便将手里的弩机递回到后边,手缩回来之后,手里又多了一柄同样的东西,平端,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武腾这一次头上冒出了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实在是吓着了。弓箭手拉弓射箭,即便是臂力再强,射上三五箭之后,都得让自己休息一下,否则手臂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频繁的射击。但城上明军明显不受这一点的约束,因为他们不需要拉弓瞄准。

这是一种全新的弩机。

武腾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如果说先前的投石机让他感到惊喜的话,现在明军手里出现的弩机,就让他感到恐怖了。投石机再厉害,总是一种防御性武器,使用的范围并不广,至少他们不可能随着大队军马进行野战,但这种弩机就不同了。看明军手里端着的弩机,显然很小巧,一个人轻易的就能端起来一柄,他们是一人上弦,一人射击。在野战之中,如果碰上这样不间歇的弩机攻击,对于另一方来说,是灾难性的。

实际上,现在对于抚远军来说,灾难已经发生。城下抚远军勉强与城上对射两轮,便已完全被压制住了,失去了弓箭手的掩护,城下的抚远军,完全沦为了城上的靶子。

元仆终于回过味来,这样下去,只怕即便自己攻上了城头,也无法拿下慈济,令旗挥动,两支人马立刻一左一右,包抄向慈济城的另一面城墙。

武腾微微点头,反应虽然慢了一些,但终归比没有反应一根筋要强上许多。

城头,杨致站了起来,“我去南城!”

邹明点点头,“有劳了。我会分一半投石机支援你。”

“好!”

杨致飞身下了北城墙,几个起落之间,人已是站在了南城墙之上。

慈济城小有小的好处,南北城之间相距,也不过两百步而已。

当南城方向也发起进攻的时候,从开战之后便一直有些焦燥不安的江浩坤脸上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武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北城门方向再一次腾起了火球,不过这一次,却是一半打向他们当面,另一半,却径直掉转了方向,攻向了南城门方向,隔了两百步的距离,但以他的射程,仍然可以覆盖八百步左右。

这投石机不但能调节攻击距离,居然还能任意变换方向,这还了得。一定要弄到一台送回国内,如果齐国能大批量仿制这种投石机,再能获得他们手中的弩机,那楚人还算得了什么?

情不自禁之下,他又忍不住策马向前走了数步。

投石机两边出击,力量分散之下,终于还是让攻城的抚远军找到了机会,更多的人扑到了城下,丈余高的距离,连云梯都用不着,一个个抚远军冲上了城头,双方终于开始了短兵相接。

弩机手们后退,仍在不停的发射,将爬上城头的抚远军一个个射倒,而长矛手们上前,一柄柄长矛此起彼落,将爬上城头的抚远军一排排的戳下的城去。盾牌手,短刀手躲在城墙之下,挥刀专斩抚远军士兵的双足。

另一侧,杨致双腿叉开,站在两个墙垛之间,小剑绕着他的身子疾飞,将城下射来的羽箭尽数斩成两截,双手却是紧握着黑色巨剑,他似乎又回到了万剑谷中。

当第一个抚远军终于爬上他左侧的城墙,还没有看清城上的情况,一柄小剑已是闪电般的飞来,这边脑袋进去,那边脑袋出来。

“来死!”杨致轻笑一声,身影在城墙之上来回穿梭,爬上城墙的抚远军一排排的倒了下去,速度之快,连城墙边上的明军,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杨致当然不会傻到冲下城墙去,教训一次就足够了,上一次,他被洛一水的部队围住,就是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根本不堪一击的士卒,差点儿将他围殴至死,现在他的身后,便是一排排的霹雳营士兵,他倏忽来去,根本就不必担心自己再被包围。

日头渐渐偏西,但小小的慈济城上,日月王旗和烈火战刀旗仍然在高高飘扬,城下,抚远军士兵的尸体越垒越高,江浩坤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收兵吧!”武腾摇了摇头,“今天不可能拿下慈济了,士气已泄,攻击乏力,再督促进攻,徒然损耗而已,我们小瞧明军了,暂时休战,打造攻城器械,明日再来吧!”

江浩坤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几次欲再增兵一战,但那堆集如山的尸体和前方士兵瑟缩的身影,终于让他无力的垂下了手。

“鸣金,收兵。”

兴冲冲满怀信心而来,却被当头一棒打得头昏眼花。大败之余,也终于让江浩坤清醒了一些,一个并不出名的霹雳营都如此凶悍,那明军其它那些名满天下的战营又该如何?

其实这一点,他倒是料错了,霹雳营有自己的长处,他们装备的这些武器,明军根本还没有大规模装备,而今天这一点,霹雳营是守城,而江湖中人极多的霹雳营在这种守城战中,正好发挥自己的特长,如果真是野战,他们并不见得就有多厉害。(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八章:绕道

大帐之内气氛有些窒息。出抚远郡时,人人都是信心满满,明军的主力现在尽数集结在越京城一带,有数万蛮军牵制住他们。抚远军出兵正阳,想来定会如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打到沙阳郡去,抄了秦风的老巢。让这个建国没几天的大明帝国,变成史上最短的王朝。岂料一个小小的慈济便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他们面前的霹雳营,在明军作战序列之中,根本就名声不显,明军一系列灿烂辉煌的战役,从来都听不到他们的名字,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便让自诩精锐的抚远军,在半天的时间之中,丢下了三千余具尸体在城下,而慈济城上,大明王旗仍然在高高飘扬。

元仆低着头,双眼有些发红,这一仗打得有些窝囊。连城墙边儿都还没有摸着呢,便死伤狼藉,对手寸出不穷的防御武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万左军,一战便折损了三分之一,几乎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明天,末将就是拼了再折损三千人,也一定替郡守拿下慈济!”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地道。

江浩坤脸色阴沉,再拼去三千人,整整一个左军可就完全没了,一个小小的慈济便如此,往后去,这仗还怎么打?别忘了,在他的老家,可还有数万蛮人呢,如果自己没有了足够的实力,那老窝还能保得住吗?难不成到时候,真得去齐国当一个富家翁?

自己固然是存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心态,想要搏一搏,但他却也不想,自己打得一干二净,最后去让蛮人占了自己的老窝去。

“武将军,您怎么说?”他转头看向齐将武腾,你三千龙镶军一向自吹天下第一,辛辛苦苦偷偷摸摸集结到抚远,总不是来看热闹的吧?

武腾摸着浓密的胡须,沉吟道:“先前我们都小觑了这个霹雳营,现在想来,能让秦风一直放心让其镇守老巢的军队,岂会是易与之辈,而且,他们的装备,闻所未闻,在明军其它战营之中都没有看见,由此可见,这个霹雳营是明军之中装备最好的一支军队,白日里大家也都看到了,硬打,只怕损失会更大。”

听到这马后炮的言论,一帐的将领都翻着白眼,这不是白说得吗?

“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武腾道:“一个小小的慈济,就算成为我们的拦路虎,也只能盘踞在城里头,是断然不敢出城来与我们野战的,江郡守,明白说,让我带龙镶军去攻打这样的城池,我是不肯的。龙镶军不是用来攻城的。而霹雳营也不会出来野战,只要他敢出来,我就能打得他全军覆灭,可惜,这一点,我明白,邹明也明白。”

“所以呢?”江浩坤阴沉沉地道。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纠缠了。绕开慈济,直奔正阳。”武腾道:“绕道新化,不过需要两天功夫而已,但在这里硬打,损兵折将不说,只怕几天时间也根本打不下来。”

一名官员站了起来:“武将军,绕道新化的话,军队能说走就走,可是后勤呢?大量的物资转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武腾冷冷一笑:“军队能走,后勤便能走,了不起便是再多征集一些人手,多添一些骡马罢了,多走一段路,总是比在这里再死上几千人要好一些。”

被武腾一呛,那官员虽然愤怒,但却再也不敢滋声,这一绕道,原先的计划,可就要全部推倒重来了。

“如果我们绕道走新化也不是不可以,两天的路程也算不了什么,但这数千霹雳营顶在我们腰上,不难受吗?如何保障后勤不受袭扰?”元仆质疑道。

“无妨,我们分兵,江郡守,你带主力径自绕道新化,我带三千龙镶军在这里临视霹雳营,我也不攻城,就跟他耗着,但凡他要敢出城来,我就叫他出来得,回去不得。”

“慈济城中,可有五千明军。”

“三千龙镶在手,别说五千明军,便是一万明军又怎么样?”武腾傲然道:“照样打得他万劫不复。”

江浩坤沉吟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要是再拖下去,越京城那边派出援军来,对我们来说,可就是大不利,既然如此,那就要劳烦武将军了,一定要看死慈济城中的明军。”

“放心吧,只要我还在这里,他们绝然不敢出来一兵一卒。”武腾傲然道。

江浩坤一拍桌子,“兵贵神速,既然计较已定,那就不再拖延了,江来,你率右军一万兵马先行,绕道新化,我率中军跟上,元仆,你左军损失较大,这一次便断后。”

“遵命!”一屋子的将领官员齐齐站了起来,抱拳领命。

“各营兵将,马上拔营,准备出发。”江浩坤厉声道。

慈济城头,杨致与邹明两人盘腿坐在城垛之上,看着远处一条火龙蜿蜒出营,向着慈济右方一路奔去,两人都是不禁笑出了声来。

“白天把他们打痛了,夹着尾巴要跑了。”杨致呵呵笑道。

“看样子,他们是绕道新化了,杨将军,你说,留下来牵制我们的会是谁?”邹明道。

杨致道:“这还用说,定然是那支藏头露尾的龙镶军了,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胆子,换一支军队留在这里,还不被我们连皮带骨吃个干净啊!”

“真想碰一碰龙镶军啊,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厉害!”邹明叹道。

“现在可不行。”杨致摇头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我不知道龙镶军究竟战力如何,但我知道楚国火凤军的战斗力,被他们缠上,便是宗师也是有死无生,龙镶军比火凤军声名更盛,虽然他们只有三千人,但说实话,出城野战,我对现在的霹雳营并无信心,更何况,就算我们打赢了,只怕也只能是一个惨胜,到时候皇帝陛下必然会勃然大怒,不摘了你的项上人头才怪。”

邹明苦笑道:“咱们的陛下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样,就是来愿意大规模扩军,现在咱们堂堂的大明帝国,整个军队加起来,还不到五万,说起来也真是寒碜。”

“养军队不要钱啊?特别是像陛下这样养军队。薪饷高,装备好,恨不得把每个士兵都武装到牙齿,而且现在帝国初成,百废待兴,什么都要钱。他连内库里的钱,都全都拨到国库去了,现在的皇帝陛下啊,说不定还没有越国一个豪绅有钱呢!”杨致笑道。

邹明咬牙道:“这些豪绅们都可恶得紧,陛下要是狠狠心,一锅把他们全端了,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杀鸡取卵,一时痛快,却后患无穷!”杨致摇头道:“你可别忘了,沙阳五大家也是豪绅,他们与大明帝国,已经结为一体,唇亡齿寒,皇帝陛下要真这样做的话,那刚刚成立的大明帝国,只怕真就要摇摇欲坠了。先要稳定,才能徐图发展,钝刀子割肉,长远效果更好,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到青蛙明白痛的时候,已经脱身不得了。”

邹明苦笑:“我一介武夫,你说这些,我可就不懂了。”

杨致笑了笑:“为将,可以不懂,但如果你想为帅,那就一定要懂。”

“杨将军家学渊源,不像我是一个大老粗,能为将,便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杨将军将来一定会独挡一面的。”邹明看着杨致,佩服地道,两人虽然以前交往并不太多,但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学问见识,都让邹明佩服不已。

“我一定会独挡一面的。”杨致喃喃地道:“终有一天,我要第一个率军打进上京城去,以告慰我冤死的杨氏族人。”

邹明看着杨致,从他这个方向上看去,正好看见杨致脸上那一道明显的伤疤,以前这可是一个翩翩公子,家世渊源,可是一旦落了难,还不如自己这样的江湖汉子,江湖上还讲究一个不累及家人呢!“一定的!”

“邹将军,你去歇着吧!我在这里看着。说不定他们还会玩什么声东击西,假意分兵,暗中来偷袭我们呢!”杨致道。

“好,我也不与你客气。你是九级大高手,有你在这儿望风,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你,我也能睡个踏实觉,他们分兵就分兵吧,反正这一次,咱们就是当乌龟,他要敢来,我们就伸头咬他一口,他要不来,咱们就缩在壳里,等他们回来。”邹明大笑道。

城外,数万兵马一队队的离去,慈济城内,却是一片安静,连灯都没有点上盏,黑沉沉的趴在月光之下。武腾注视着这个小城,眼中闪过的是热切的光芒,要是他们能打出来,该有多好啊,自己便能一举将他们灭了,城里的那些武器,每一样,都足以让齐人的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只可惜,他们是绝不会伸出头来挨这一刀的。现在只有指望着江浩坤能一举建功,到了那个时候,慈济便会是一座死城,再来慢慢的收拾他们。

应当让秦厉来看看,鬼影儿应当加把劲儿,看能不能从明军那里窃取到这方面的情报。(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五百九十九章:神鹰计划

拓拔燕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大片果林子,阵阵果香扑鼻而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向内走去。看似没有什么异处的果林,他走在内里,却是小心异常,左转右弯,根据真拓拔燕的交待,这片果林里暗藏玄机,密布了不少机关,现在马上就要行动了,那些机关肯定已经开启,要是走错了,便是命丧当场。

在心里默颂着那些口诀走了大半柱香功夫,眼前豁然开郎,一片空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空地边缘,一幢木房子矗立在哪里。拓拔燕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伸手推开。

屋里已经坐了十好几个人,看着拓拔燕进来,都是转头看着他,大部分都默不作声。只有少数几个露出讶然之色。

拓拔燕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坐在上首的一个老者,跪了下来,两手胸前交叉,以额触地,行了一个大礼之后,这才直起身子,从身上掏出那把弯刀,轻轻地施开刀把,从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展开仔细看了半晌,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拓拔燕,欢迎回来!我是慕容靖。”老者道,说得却是蛮语。

拓拔燕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慕容靖只是一个普通的蛮族人而已,站起身来,看着慕容靖:“我的师傅,他还好吗?”他问话,自然用得也是蛮语。

慕容靖微愕,没有想到拓拔燕居然问得是这样一个问题,“你是说培训你们那一批的慕容辙吗?他死了!”

拓拔燕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表情,没有再多话,而是转身走到了下方一个大汉的身边,与他们一样盘膝坐了下来。

拓拔燕问这一句,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根据那位本尊的交待,在蛮族那边,真正熟悉拓拔燕一切习惯习性甚至一切私密的就是那位慕容辙。慕容辙死了,他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燕大帮主,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身边的大汉嘿嘿笑着,语气之中,满满的不怀好意。

拓拔燕目不斜视,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身边的汉子大怒,“姓燕的,自从你他娘的到了天桥进了鱼龙帮,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每月收我的场子费都是别人的一倍,老子一个月天天卖力气赚一点钱,倒有一小半进了你们的口袋。”

这是一个认得真拓拔燕的人,拓拔燕斜了他一眼,“不顺眼。”

汉子大怒,扬起拳头,便要一拳击下,拳头刚刚扬起,一个干瘦的老头一伸手攥住了汉子的拳头,低声道:“孙大刀,都是一伙儿的,你想干什么?”

天桥之上耍刀的孙军被干瘦的卖风干腊肉的老头子捏住了手腕,竟是丝毫动弹不得,气啉啉的看着拓拔燕,狠声道:“你等着,办完了这桩事,老子要好好的领教领教。”

“找死!”又是简单的一个词吐出。

不是拓拔燕不想多说,而是他深知言多必失,对于眼前的这个大汉,那个家伙并没有交待什么,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就在天桥这条街上,居然隐藏了好几个蛮族的探子。那个老头,显然熟识这个孙大刀,那也必然是认识燕珂的。

他冷着脸,根本就不看他们。

外面还在不停的进来人,拓拔燕扫了一眼屋内,此刻屋内已经有接近百人了,看起来蛮族对于越京城的渗透,还真是不遗余力。

慕容靖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起,屋里百余人轰然起立。

“各位,自从十年前,我们开始向北越派遣燕翎卫,十年时间,终于有了你们扎下根来,在你们中间,有来自本土的,也有早就下山,但却心向故土的,我们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千年以前慕容恪大王没有完成的愿望,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慕容靖大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数万大军已经下山,现在正在逼向越京城。用不了多久,燕王便会兵临越京城下。”

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大人,是要我们在大军兵临城下之后,里应外合吗?”孙大刀兴奋地问道。

慕容靖摇头,“非也非也。我们就这百十来个人,这种事情那是万万做不来的。这一次我到越京城,只带领大家做一件事,救两个人出来。”

“救人?”众人一脸的迷糊。

“不错,救人,这个人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我们要救的是北越的太子吴京和兵部尚书周泰!”慕容靖微笑道。

“咱们大燕,为什么要救越国的太子?”孙大刀嚷嚷道。

“大燕建国,可是僻居深山,根本没有多少人知晓,我们现在下山,就是为了让大燕的名头响彻天下,可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需要朋友的帮助。这吴京虽然是越国太子,可越国已经亡国了,他现在与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他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帮助,我们现在有一个盟友,他需要吴京的身份来帮他撑起旗帜,以便名正言顺。”

拓拔燕抬起头,看着慕容靖:“谁作主?”

慕容靖哈哈大笑,欣赏地看了一眼拓拔燕,从本土来的人,果然想得更深一些。“现在是盟友,但以后,谁说得准呢?拓拔燕,你说是不是?”

拓拔燕点点头,慕容靖说得很清楚了。

“吴京的身份既然这么重要,那明国的看守必然很紧,我们这百来人,能把他救出来么?”风腊店的老头,沉声问道。

“吴京现在被软禁在距离越京城二十里雾山之上的桐宫里,桐宫之内,一共有五十名城门军士兵警戒,而在雾山之下,驻扎着一尉五百人的城卫军看守。只要我们能进入雾山桐宫,那么,宫内的五十名警卫便不再是问题。”慕容靖道。

“我们能轻易的进入桐宫!”卖风腊的老头看着慕容靖,说道。

“当然。”慕容靖微笑道。“在城门军中,有一名校尉是我们的人,桐宫之内,这一哨五十人,每十天轮换十五人。而明天,就是他们轮换的时候,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一听说如此,屋内的人都轻松了下来,有内应,只要轻易的上了山,进了桐宫,剩下的三十五名士兵,可就真不是什么威胁了,干掉他们,翻手之间耳。

“我们这里的人,将分成三组,精于刺杀的,武道修为较高的人,将跟随我去桐宫,营救吴京,在我们得手之后,第二组负责制造假象,迷惑追兵的视线。将我们救出吴京之后,城内必然会大乱,想必城门军也好,鹰巢也好,会倾巢而出追击,这个时候,第三组开始行动,从大牢里救出周泰,在明国刑部里,有我们的一个人在哪里担任官员,他会带着提审周泰的公文将第三组人带进大牢,堂而皇之的提走周泰,这个时候,乱成一团的越京城,想必不会有人关注到大牢,等他们发现周泰不见了的时候,你们,想必已经走远了。”慕容靖微笑道:“在城外,会有人接应你们。将你们引领到第二个地点。”

“当然,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你们潜伏了这么多年,也明白不成功则成仁的道理,一旦失手,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慕容靖脸色一肃,“但大燕会记得你们。”

“喏!”百余人齐声应是。

慕容靖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开始分组。”

黑房子,郭九龄两腿翘在大桌之上,整个人如同一瘫泥一般瘫倒在椅子上,田康则坐在他的对面。

“神鹰传回情报了,明天,他们将动手,桐宫,正大光明的上山,然后殂杀宫内的士卒。”田康道。

“知道了!”郭九龄眯着眼睛,淡淡地道。

“五十条人命!”田康看着郭九龄,“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真要让这些士兵去死么?”

郭九龄睁开眼睛看了田康一眼:“要将神鹰送出去,他们就只能死了,不过他们不会白死。他们的家人,将会得到一大笔抚恤金。”

“人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田康有些恼火。“神鹰计划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

郭九龄坐了起来,直视着田康,“田康,你知道,当年我们为了在齐国埋下一颗钉子,为此死了多少人吗?十倍于五十都不止,但最后,这个人给我们的回报,却能让我们少死成千上万人,这还只是纸面上的,你说值不值得?这是我们大明第一次送出神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知道,为了这一次行动,我还专门去见了皇后娘娘,请了瑛姑出宫来协助行动。”

田康默然不语。

“田康,我对你是寄于厚望的,现在我们正在慢慢的将你洗白,以便以后将鹰巢交到你的手里,做这一行,不但要看得远,更要隐忍,心狠,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郭九龄道。

“成功送出神鹰,那于氏一家还能活吗?”

郭九龄一笑:“如果神鹰成功送出,达到了我们的期望目标,为了永绝后患,他们当然不能活。”

听到这冷酷无情的回答,田康再一次垂首不语。<!--over--></div>

第六百章:桐宫小院

雾山桐宫,原本是北越皇室避暑的一处别宫,风景极是雅致,以前太子吴京也经常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现在更是以这里为家了。当然,此一时也彼一时,心境却是大不一样,以前是主人,现在却是阶下囚。

他一家子现在现在就被关在这里,吴京,太子妃,一位侧妃,再加上一儿一女,偌大的别宫,他们所占之地,不过一个小小的院子而已,每天能看到的,不过是小院子上方那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

哪怕到了现在,吴京仍然没有想明白,偌大的皇朝为什么说倒就倒了,窍居大越王朝的,居然是一股土匪。是洛一水的原因?还是秦国的原因?抑或是父皇的原因?最后一条,只是在他脑子中一闪而过,就不敢再想下去。

如今,壮丽河山,如山财富,皆已随风而去了,属于他的,只是一日三餐和醉生梦死。好在新成立的大明帝国,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之外,倒也没有过分难为他们,衣食不缺,也没有人来骚扰他们。

但没有人骚扰,也没有人来看望,他们像是被遗忘的一群人,孤独的居住在雾山别宫内,寂寞像毒药一般慢慢的啃啮着吴京的内心。不过数年时间,三十多岁的吴京,却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头上,已经出现了斑斑白发。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当初不杀洛氏,会不会现在又是另外一副情景呢?这个问题,始终如同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的搅乱着他的心。

杀洛氏,是为了稳定吴氏在大越的统治,可是临到末了,洛氏是没了,可北越也没了。两败俱伤,谁都没有笑到最后。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千年以降,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被覆灭的亡朝,他的继承人还能活下来,大唐帝国灭亡一百多年了,到现在为止,齐国还有一个秘密机构在搜索,捕杀着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还存在着的李氏后人。

现在秦风对他的优待,在吴京看来,只不过是为了向天下表明他的仁心仁行而已,等到他站稳了脚步,巩固了统治,恐怕那时的自己,就要来一个暴病而亡了。

屋里头传来稚嫩的读书声,他回过头去,窗台边上,一儿一女相对而坐,太子妃康灵正在那里指导着他们读书,其实,读不读有什么关系呢?天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生在皇家,特别是一个被覆灭的王朝的皇家,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悲哀。

不若让他们快快活活的,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不必再像自己的童年一样,小小年纪就被拘在书房之中,跟着一个个夫子学文习武。他站了起来,决定带着一双儿女好好的玩一玩,陪他们做做游戏。

少年不知愁滋味,一双儿女却还是很快活的,因为他们可以天天与父亲在一起了,而在以前,十天半个月看不到父亲对他们来说是常事。

刚刚转身,脸上强堆起笑容准备走进房中的时候,那扇一天只会在一日三餐时候才会打开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吴京转过身去,看到一名明军校尉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现在不是饭点,而且,看守他的明军也极少出现在院内,吴京脸色一变,莫非是那大限到了么?他看向校尉的身后,并没有士兵跟随。

校尉大步走进院子,吴京背负着双手,盯着他,虎死不倒威,即便自己现在落难了,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便能侮辱的。

“参见殿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校尉双手抱拳,竟然是一揖到地。

吴京诧异地看着这个脸上神色恭敬的校尉,他神情,并不是装的。

“什么事?”

校尉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恭喜殿下,抚远四郡以江浩坤大人为首,已经高举义旗,自抚远出兵,要诛反贼,复正统,现在大军正在攻击正阳郡,明军主力现在集结在越京城附近,正阳,沙阳等地空虚,江郡守数万大军,想必会以雷霆之势横扫那秦风老巢。”

吴京有些震惊地看着对面的校尉,“你,你是谁?”

“殿下,小校只是一个心系故国之人。”

吴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子里闪电般的掠过抚远郡江浩坤的面貌,对于这位郡守,他并没有什么好映象,当初父王为了去剿灭洛一水,下令各郡尽出郡兵助战,可是抚远郡硬是一个大头兵都没有拿出来,记得当时父皇勃然大怒,曾声称等到剿灭了洛一水之后,回头就要收拾抚远郡。

这样一个人,现在举起复正统的大旗,其中有几分是当真效忠大越?

“只怕他成功的越快,我便死得越快!”吴京苦笑了一声:“而且,我并不认为江浩坤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殿下,这一次起兵,可不仅仅是江大人一支军队,有齐人牵头,这一次还有大山之中的蛮人数万军马,便是齐国,也拿出了三千龙镶军助战。越京城,现在正手忙脚乱呢!”校尉低声道。

“齐国人?”吴京这一次是真的惊到了。“他们与秦风翻脸了?”

校尉摇头:“这三千龙镶军改头换面,装扮成了抚远郡兵,夹杂在江浩坤的部下,殿下,现在齐国还不能与秦风翻脸,当然,如果江浩坤与蛮人联军这一次能够顺利取胜的话,那屯集在登县的齐国大军,便将顺势直下,横扫越国。助太子殿下复国。”

“你是谁?是江浩坤的人,还是蛮人,抑或是齐人的探子?”吴京突然问道。

“回禀殿下,在下周普,是齐国人,不过来越国已经很多年了。”校尉微笑道。

吴京瞪着对方,半晌才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周普直起身子,道:“这一次,我们要将殿下救出去,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今天晚上,营救行动便会开始,过了今晚,殿下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了。”

吴京身子微微颤抖,“能救我们出去?”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屋内的太子妃康灵显然也注意到了外头的异状,手持书本,正出神地看着他们,一双儿女正冲着他做着鬼脸。

“请殿下恕罪,我们的能力,只能救殿下一人出去,太子妃与小王子和小公主,我们暂时还无能为力,毕竟,现在明国已经掌控了大局,能救殿下出去,我们已经是竭尽了全力,准备要死不少人了。”周普抱歉地道。

吴京脸上惨然,“如果只是我一人的话,我……”

“殿下!”周普截断了吴京的话,“您如果留在这里,还能活多久?如果秦风获胜的话,您们一家或者还可以多活几年,但如果他失败了的话,第一个会被杀死的就是殿下一家。您留在这里,绝无生路。”

“那总是一家人死在一起。”吴京惨然道。

“殿下!”周普加重了声音,“您如果能顺利逃出去,那秦风必然还有所顾忌,太子妃与小王子小公主还能活命,但如果我们带上他们三人,必然无法逃脱明军的追捕,那时候,可就真得要死在一起了。殿下,为了大局,您必须要当机立断,万万不能儿女情长啊!”

吴京颓然地垂下头。

周普拱了拱手,“殿下,今日傍晚,桐宫之中的看守将会轮换一部分,这就是我们下手的机会,也是您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请您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雾山,我们只有一晚的时间,等到明天,那就再也掩不住了。”

看着周普离去的身影,吴京脸色沉重的走进了大门。

“你们两个,去外边玩吧,不用读书练字了。”摸着一双儿女的脑袋,吴京声音柔和的道。两个小家伙一听到父亲这么说,都是高兴的一跃而起,手牵着手便向外奔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吴京不由泪如雨下。

“殿下!”太子妃康灵不安地伸手抓住了吴京的臂膀。“是那一天要到了吗?”

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吴京摇摇头,牵着康灵的手坐了下来,“刚刚来的那个校尉你也看到了,他是齐国的鬼影探子。”

康灵身体微微一震。

“他说,已经有了营救我的计划,今天晚上便会行动,但是,但是……”

康灵察言观色,已是明白了吴京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只能救殿下您一个人出去是不是?”

吴京点点头。

康灵脸上却露出了欢颜:“殿下,您怎么能属于这方小小的院子,只要能出去,必然能再起风云,与那反贼再战天下,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自然是要随他们去。”

“可是如果我一走,你们,你们……”他看向院子里正欢声笑语的一双儿女。

“殿下即便就在这里陪着我们,也是保护不了我们的,只有您能在外头掀起波澜,我们倒还能更好的活下去。再说了,那秦风不是自诩是仁君么,殿下走了,他也不一定就会杀了我们母子三人,这不有伤他的仁德么?”康灵微笑着:“殿下只管放心去。”<!--over--></div>

第六百零一章:杀人救人

十五名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之下,沿着青石砌成的台阶,一路向上。桐宫是皇家别院,更是过去北越皇帝与太子每年都要来住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特别讲究,自有一番皇家威仪在里头。

青石作阶,白玉为栏,百十步便有造型各异的小亭子耸立,亭子之中,原本种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奇花异草,昔日有人打理之时,想来定是花团锦簇,争芳夺艳,不过自从这里成了前太子殿下的囚笼,这些东西可就完全荒废了。虽然还是有许多生出苞蕾,怒放枝头,但却再也没有了原行的气象。

一名士兵甚至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花朵,插在头盔之上,引来同伴们的大声嘲笑,要是放在过去,这是不可想象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蚁,都是属于皇家的,敢摘下一朵花来,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但现在,规矩自然也就没有了。

士兵们很放松,在雾山当这个看守,是城门军中最美的一桩差事了,基本上等于无事可做,每三天才值一次勤,在山上呆上一个月而已,这一个月,不需要再起早摸黑爬到校场之上去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了。

自从萧宁简放二人出任城门军正副统领之后,城门军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先是大规模整编,几乎一半人丢掉了饭碗,便遣散出了军队,留下来的一半人,高兴的劲头儿还没有散去,便被接下来的大强度的训练几乎给练散了架子,一时之间,城门军中怨声载道,消极怠工者出了一批又一批。

但上头的态度显然比他们料想的要强硬得多。先是大板子伺候,最后几个最出格的家伙,脑袋被挑在了营门口上之后,这才老实了下来。

的确是变天了,城门军中,来了许多新军官,一个个凶神恶煞,以前简放带回来的那些老兵,现在都翻身当家作了主人。

唯一让他们高兴的是,便是薪饷大幅度提升,而且每到发薪日,都能全额拿到,没有军官再克扣了,伙食较之以前也好上了许多,这些利好,渐渐的将不平之气给压了下去,慢慢的,大家也都习惯了,或者,这才是军队的样子吧。

雾山之下的这一尉五百人则更要舒服得多了。出了城门军大营,自然是天高皇帝远,训练虽然仍在搞,但却远不如大营之中那样严格,至于上山值勤么,更等于便是放了一个月的大假,谁都盼望着轮到自己呢!

大家心情愉悦地向上走着。

半山腰,为首的伍长突然站住了,一边的亭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这里是雾山,皇家院林,现在更是关押北越太子的重地,唯一上山的道路已被封锁,这个家伙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伍长的手按在了刀柄之上,警觉地看着这个老人。

“你是谁?”他厉声喝问道。

十名士兵端起了长矛。

“要你命的人!”慕容靖心情极好地看着面前这些小卒子。他话音刚落,道路两边的大树之后,先是一条灰影窜出,人尚在半空,嘴一张,卟卟两声,两名士兵已是捂着脖子倒了下去,顷刻之间,脸色便已发黑。一落地,手中寒光闪动,轻巧的弯刀风一搬的又掠过了一个人的脖子,中刀的士兵满脸惊骇之色,仰天倒了下去。

随在灰影之后,一个身材略有些佝偻的老汉掠出,鹰爪搬的双手伸出,两个士兵刚一抬手,手便被折断了,刚想张嘴叫喊,脖子便断了。

紧随着老汉出来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一刀下去,两名士兵便被拦腰斩断。

顷刻之间,九名士兵便悉数躺倒在了台阶之上。伍长大骇之下,一抬手将脖子上的哨子含在了嘴里,正想用力吹响,嘴却被捏住,人也被提上了半空,正是那个先前离他还有十好几步的老头子,老头子看着他,仍然在笑着。随着他的手抖了一抖,伍长全身的骨头顷刻之间便散了架,被扔破烂一般扔到一边,已是如同一瘫烂泥。

慕容靖看着杀人的三个,拓拔燕,卖风腊的老头胡力,还有孙大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三人居然全都有八级的身手,特别是拓拔燕,在三人之中最年轻,而且手段也更毒辣。更让他喜欢的是,与后两人相比,拓拔燕是来自统一之后的大燕本土,这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后头又涌出了十数个人,慕容靖沉声道:“收拾干净了。”

十具尸体被拖进了林子中,草草地藏了起来,随即一桶桶的清水被从林间的蓄水池提了过来,将台阶之上的血水冲洗干净。

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城门军服装,以拓拔燕为首的十人,大步向着山顶的桐宫走去。

桐宫门口,校尉满脸笑容地站在那里,看到拓拔燕十人走过来,迎了上去,也不作声,只是递出了一张图纸,上面用黑点标出了其余数十名守卫的地点。慕容靖犹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宫门口,看着拓拔燕道:“杀光他们。”

拓拔燕接过图纸,摊开在众人面前,简单地分配了任务,十人迅即离去。

“吴京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慕容靖看着校尉,道。

“慕容先生,请!”校尉道。

小院之内,吴京坐在院子之中,没有什么可带的,他现在除了家人,本就一无所有,太子妃康灵将两个孩子拥在怀里,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去,或者就是永别了。

“娘,爹爹又要出门了吗?”或者是早就熟悉了这一慕,两个孩子并没有特别的伤感,只是有些依依不舍地问道。

“是啊,爹爹又要出门了,出远门,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呢!”康灵有些哽咽。

“哦!”两个孩子应了一声,对于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很常见的,只是娘看起来,比往常要伤心得多,大概是这一段时间,爹爹一直陪着他们,所以娘亲有些舍不得吧。

吴京狠心没有回头看一眼她们母子三个,只是呆呆地看着院门。

院门被推开,校尉周普带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殿下,这位是大燕王国的慕容靖大人,这一次营救殿下的策划者和主持者。”周普介绍道。

吴京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

慕容靖一伸手,抓住了吴京的手腕,一股内力探了进去。

“我的内力被一个女人给禁制住了,这几个月,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冲破禁制都没有一丝的作用。”吴京看着慕容靖,他本身便是八级好手,可是现在,却比一个寻常的壮汉都不如。

慕容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几次冲击吴京体内的那几个禁梏,却毫无反应。吴京所说的那个婆娘,必然是大明帝国皇后身边的那个瑛姑。宗师之力,果然异于寻常,自己虽然是九级巅峰,听起来似乎只是一线之隔,但却丝毫无法撼动对方的禁锢之力。

他放开了手,“我亦无能为力,不过救出殿下之后,自有宗师身手的人为殿下解决困扰,殿下不必烦忧。”

吴京有些失望,慕容靖也无法解开他身上的禁制,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路逃亡,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保力量,看着横放在石桌之上的佩剑,他苦笑了一声。

“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道。

慕容靖看了他一眼,“不跟太子妃告别吗?”

吴京摇摇头,没有作声,大步向外走去。慕容靖看了康灵与两个孩子一眼,也转身离去,周普抱拳,向着康灵深深一揖,转身也走出了院门。

小院的门再次被关上,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康灵拥着两个孩子,终于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如果吴京当真逃脱了,等待他们母子三人的,只怕便只有黄泉一条路。

雾山山脚之下,城门军第四尉驻地,校尉有些震惊地看着突然到访的副统领简放,心中有些忐忑,听说统领康宁马上便要升任兵部侍郎,而简放会接任统领一职,这就是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了。较之康宁,简放可更不好打交道。

而让这名校尉更惊讶的是跟着简放来到驻地的两人,一男一女,都穿着便服,看不出什么身份,但副统领简放,对二人却是毕恭毕敬,显而易见,这两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一男一女,一个是鹰巢老大郭九龄,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瑛姑。

无关的人都被驱逐了出去,校尉听着简放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之后,一张嘴巴顿时再也合不拢来,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的副尉,居然是敌国的探子,而此刻,山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属下马上集合所有兵马,杀上山去。”他声音有些哆嗦地道。

“不,我们来,就是担心你发现了蛛丝马迹而出动兵马坏了大事。”简放摆摆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而且,要任由他们潜下山去。”<!--over--></div>

第六百零二章:追索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瑛姑低着头只管绣着一副缎子,她似乎只要闲下来的时候,都在绣着小文小武的衣服,绣完春天绣夏天,绣完秋天绣冬天。小文小武一年四季的衣物,基本上都是出自瑛姑之手。

郭九龄闭目不语,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笃笃的一声声响,似乎每一击,都敲在校尉的心上。

天本来就很热,此刻校尉身处其间,更是汗流浃背,滴滴哒哒的汗水,从头脸之上落下,掉落在地面之上,身前,已经湿了一大片。他不能不紧张,在自己的麾下,出了周普这样一个大谍子不说,居然连看守的人犯也会丢失,这里头的罪过,可不是轻轻就能揭过的。

简放也不说话,独坐一隅,脸色却很难看。作为一名传统的军人,他对于郭九龄这样的黑暗世界的家伙有着一种天然的抵触,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城门军铁定是要背上一个大黑锅了。萧宁马上就要高升,这口锅,只能是落在自己的背上。虽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毕竟是有碍物议。到时候,只怕弹赅自己的奏章会一份接着一份。

一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到了郭九龄身边,低声道:“他们已经从后山下山了。”

郭九龄点点头:“嗯!”

那人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到这话,那校尉汗流得更厉害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大人,还,还不追么?要是他们出了雾山,再想堵截可就难了。”

郭九龄笑了笑,睁开眼来,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校,小校叫马朝旭。”校尉呐呐地道。

“嗯,马校尉,你不要这么紧张,周普之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会因为此事受到什么牵连。”郭九龄微笑着道。

“谢谢大人。”马朝旭如释重负。

“应当下山的十人,应当什么时候回营报到?”郭九龄问道。

“差不多就是现在了。”马朝旭低声道。

郭九龄笑看着他,“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派人上山去瞧瞧,这十个人为什么还没有下山回营?”

马朝旭一下子跳了起来,“小校这就去。”

“等一等。”郭九龄喊住了对方,“记住,声势要闹得大一点。然后要飞马向统领府汇报这里发生的情况。”

马朝旭一楞,副统领大人不就坐在这里吗?

“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简放不耐烦地道。

“是!”马朝旭下意识的一挺胸脯,然后一转身,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郭九龄看向简放,笑道:“简统领,这事儿,接下来你可能要受一些弹赅了,要受受委屈,听听闲话了。”

“只要不误了周大人的大事,简放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简放黑着脸道。

郭九龄也不以为意,接着道:“这个马朝旭,倒也还不错,等这件事了了,你把他调回统领府放在身边,过上一年半载,再升上一升。当然,让他忘记了今天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

简放点点头,看着郭九龄的眼神终于是友善了一些,他本以为这件事后,马朝旭肯定是要受到牵连,不说灭口,但下场恐怕也好不了。马朝旭可是自己的旧将,要是因为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倒了大霉,他心里也不好受。

“接下来,肯定是要大举追索了,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城门军即便大举出动,最后还是会劳而无功的。”简放看着郭九龄,道。对于郭九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也不甚了了,但肯定的是,这家伙亲自策划,还拉上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瑛姑,这事儿就绝对小不了。

“大举出动肯定是需要的,做戏要做全套嘛,简统领只管将这当做是一场对你部的考验。”郭九龄呵呵笑道。

“要是不小心让我抓住他们了呢?”简放一笑。

“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郭九龄洒然的一摊手,“不过简统领,不是我泼你冷水,你不太可能抓住他们。”

“我真想试一试。”

“随你,不过在暗处,我们鹰巢会接手,当然,他们不会与你们发生联系。”郭九龄笑着道。

简放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雾山之上,一个黑衣人似乎与夜色隐为一体,当他看到桐宫之内,突然警钟之声长鸣,一名士兵惊慌失措的奔出桐宫,一路狂奔下山的时候,他满意的笑了。

接下来,他看到,山下的军营突然之间灯火通明,一队队的兵马冲上山来的时候,他袍袖轻振,如同一只夜隼,悄无声息的从陡峭的后山,滑飞而下。

就在黑衣人滑飞下山的时候,一直在绣着花的瑛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了黑衣人逸走的方向。

“大姑,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了。”郭九龄笑道:“将这个慕容靖与吴京和我们的神鹰隔开,重伤他但却不要杀了他,要让这个家伙能逃回去。这对于我们神鹰以后的发展,将会有极大的好处。”

瑛姑点了点头,站起来,将绣布小心的放在怀里,推开屋内,下一刻,已经从郭九龄的眼前消失。

“宗师啊!”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外,郭九龄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他也是九级巅峰,距离宗师,亦不过一步之遥,但落英山脉一战,他却由巅峰直跌谷底,要不是舒畅,现在只怕自己早就烂成了一把骨头了。

为君王死,倒也没什么,但为君王卖,那就让人寒心了。

他轻咳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屋外。

他刚出屋,身前已是多出了一排黑衣人。

“京城所有的游隼出动,追杀蛮族和鬼影探子,杀无赦!”郭九龄的声音里充满了森森杀气。

黑衣人拱手一礼,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翌日,早朝,因为皇帝陛下率大军出征,早朝便由首辅权云主持,一向风平浪静的早朝,今天却是郡情汹汹,所有的官员都将矛头指向了两个部门。

一个是城门军系统,一个便是监察系统。两个部门的主官萧宁和郭九龄自然是灰头土脸,几乎被官员的唾沫喷到脸上。

堂堂大明帝国的首都所在,居然让蛮人的探子出入有如无人之境,来便来了,居然还将大明帝国最重要的人犯吴京给弄走了。现在抚远郡造反,有脚趾头都能想到,要是让吴京到了抚远反军之中,对于初生的大明帝国意味着什么。

两位部门的首脑人物低着头,一言不发。萧宁是的确什么也不知道,此刻除了惶恐,便只有惶恐,而郭九龄对于这一切,却是早在意料之中。

权云作为首辅,却也不知道这内里的原因,因为也是格外的愤怒。皇帝陛下刚刚出京,越京城里便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这让他这个主持朝政者如何向前线的陛下交待,吴京出逃,影响实在太大。

“郭大人,这一次监察院太让人失望了。”他冷着脸看着郭九龄,鹰巢只是内部称呼,在朝堂之上,他有一个更堂皇的名字,叫作监察院。“希望接下来监察院的表现不要让本相与所有大臣们失望,在吴京逃往江浩坤或者蛮人军中之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也会奏报陛下,请前线军队严加警戒。”

“是,左辅大人。”郭九龄低眉顺眼。

“你去忙吧,一刻值千金,早一刻抓住他们,我们早一刻省心。”权云挥了挥手,道。

郭九龄转身退出了议事殿。

权云的目光转向萧宁,“萧大人,陛下离京之前,已经决定让你到兵部就任兵部侍郎一职,你这便卸任城门军统领一职,去兵部报道吧,城门军统领一职,由简放接任。追捕这些反贼的事情,也由简放来统筹。”

“是,左辅大人。”萧宁诚惶诚恐,除了这么大的乱子,他来背这个锅,那是一定的。由城门军调任兵部出任侍郎,是平级调任,不过是不直接带兵罢了,对他来说,反而要更轻松一些。

越京城中,一片兵慌马乱之中,搜索蛮子探子的行动从城内开始向城外扩展,一队队的兵马从京城内调出,连驻扎于城外的野战营,都开始出动兵马协助,而在刚刚慌乱过后的京城,一位刑部官员却带着一队刑部衙门的士兵,出现在了天牢之中。

咣啷一声,铁门被拉开,被关在大牢深处一个单间的周泰有些漠然的抬起头来。

“周泰,出来。”刑部官员厉声道。

不等周泰站起来,两名士兵已是冲了进去,将周泰左右一挟,便拖出了大牢。

“是要斩首菜市口了吗?”周泰眯着眼睛,问道。

“想得美,反贼作战,从雾山桐宫将伪太子吴京劫走,现在刑部要提审你。”刑部官员厉声道。

周泰先是一楞,接着大笑起来,“天道循环啊,哈哈哈,好,好,太好了。”

“闭嘴。”刑部官员厉声道,“带走带走,到了刑部大堂,看你嘴巴还能不能硬起来。”

“就算是抽筋剥破,周某要是哼一声就不算好汉!”周泰仍是大笑不止。

一队人拖着周泰刚刚走出天牢大门,一个个便全都僵在了哪里,天牢大门外,一排排的城门军硬弓强弩,早已守候在哪里,为首一人,按刀而立,正是城门军将领田康。

“放箭!”田康的声音冷厉之极,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羽箭便如蝗虫一般的飞了过来,包括周泰在内,全都被射成了筛子。<!--over--></div>

第六百零三章:断你后路

洛河在慈济那边儿绕了一个大弯,将慈济放在了河的北岸,但到了新化,它却拐了回来,将新化隔在了南岸,江来率领的一万右军,花了整整一天功夫,这才渡过了洛河,踏上了新化的土地,然后一路狂奔,杀向新化内地。

洛河之上,剩下了十数条浮桥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一个尉五百人留在了洛河边上守卫这些,以便等待身后的主力赶到。

正是八月盛夏季节,哪怕是到了夜晚,天地之间,仍然像是一个硕大的火炉,烧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身处洛河边上,但那点河风,显然有些杯水车薪,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留守的五百人显然有些熬不住这火炉一般的天气,那流动的河水的哗哗声,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先是卸了身上沉重的甲胄,这样的天气之下,穿着一身甲胄,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在大军之中,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再难受也得硬挺着,但此刻,右军大将江来已经率部直扑新化,山中无老虎,自然便是猴子称大王了。

校尉马延自己也觉得有些热得受不了。在左右亲兵眼巴巴的可怜眼神之中,他终于还是挥了挥手,“分班,一个哨一个哨的到河里,凉快一下。”

有了校尉发话,士兵们发出一声欢呼之声,靠近河边的一个哨五十名士兵,已是迫不及待的三两下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卟嗵卟嗵的扎到河里,痛痛快快的游了起来。

“校尉,您也去了甲胄吧!”一名亲兵讨好的走了过来:“这前面有江将军的大军,后面是江郡守的主力,我们在中间,能有什么事儿?”

马延哼了一声:“这要是让江郡守看见我们如此衣衫不整,岂不是大事不好?”

“郡守大人与我们有一天的路程呢。又不能长翅膀飞过来,先凉快一下,等郡守大人过来,我们早就甲胄鲜明,军纪肃然了。”亲兵嘻嘻笑着。

马延提着刀鞘,敲了敲对方的头盔,当当地响着:“就你小聪明,想洗澡就去,完事了,给我提两桶水过来。”

“好呐,谢谢校尉!”亲兵狡计得逞,笑呵呵的便跑开了,看着亲兵远去的身影,马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诱惑,卸下了身上的盔甲,盘膝坐在了地上,扯了一根青草在嘴里嚼着。

有点苦,苦过之后,还有一丝丝甘甜。

其实马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要打这一场仗。向大越尽忠效力?他不这么认为。马延可是读过书的,虽然江郡守在出兵之时,义正辞严的向所有人申明,他要匡扶大越,拨乱反正,将窍居大位的秦风赶出越京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初大王出兵剿灭洛一水的时候,江郡守为何一毛不拔,不但一兵不出,连粮草也没有出一点点,现在大越已经亡了,连皇帝都被人宰了,这个时候江郡守跳出来说是要匡扶大越,能服众么?

特别是与蛮族联合,更让马延心里极其不爽。那些蛮人到了抚远郡,可没少干坏事,不少抚远郡的百姓都遭了殃,至少马延知道的便有不少于十件,被上头压了下来,如果按照律例,那些蛮人,该被五马分尸才对。

不知为何而战?马延心中很是迷茫,也许是江郡守自己想当皇帝吧?如果他当真成功了,自己会不会也能捞一个将军当一当呢?

马延扁了扁嘴,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脑子,慈济一点,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他倒不是认为自己就比明军差了,但明军的那些武器,着实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啊。如果当时主攻的是右军,自己还能活着坐在这里吗?

他摇了摇头,左军可是伤亡了三千余人。自己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要不然三十出头了,还只混了一个校尉,如果当时自己也在进攻的队伍当中,说不定已经挺尸了。

现在挺好,没有什么风险。与明军的这场大战,马延的的确确没有什么信心,这个霹雳营还是明军之中最没有名气的一个,要是换作了其它几个大名鼎鼎的,只怕抚远军会更惨一些。

要是蛮子也挡不住明军的主力,抚远的老巢,到时候保得住吗?自己的家,家人,可都在哪里,要是被明军抄了老巢,那可怎么办?

呸的一声,他吐出了嘴里的草渣,乌鸦嘴。一定会赢得,一定要赢,要是输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可不想当丧家犬。

他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那头亲兵浑身湿淋淋的,一手提了一个木桶向他奔来,伸手接过一桶水,从头到脚淋下来,身上的燥热之气,瞬间被水洗得一干二净,说不出的舒爽。

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又提起了另外一只桶,高高的举了起来,抬头,正准备将水在当头浇下来,整个人却僵在了哪里。

月郎星稀,在他视线的尽头,一排排黑幢幢的东西突然出现。那里原本应当是一片旷野的,那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黑影在移动,啪哒一声,手里的木桶跌在了地上。在木桶掉在地上的同时,那些黑影陡然之间加快了速度,向着他们冲来,震耳的呐喊之声,也在同时响起。

“敌袭!”马延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河岸边上,顿时乱成一团,士兵们举起刀枪,没头苍蝇一般的胡乱跑着,马延看了一下四周,他的五百人,大概有百把人在河里,剩下的人,也都卸下了盔甲在乘着凉,此刻,到处都能看到慌乱的部下在胡乱的奔跑。

自己的运气真不好!马延长叹一声,倒拖着刀,转身便跑,毫不犹豫,跑下河堤,跑上浮桥,一溜烟儿的向着对岸奔去。

马延一把,后头的士兵立时便紧随着他逃向河面之上的浮桥,至于还在河里的嬉水的那些士兵,见势不妙,早就奋力挥动着手臂向着对岸游去。

身后,羽箭飞蝗一般的射来,将挤在浮桥一头的抚远军一堆一堆的射倒在河边。

马延一口气跑到了对岸,回过头来,浮桥之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士兵正失魂落魄的奔了过来,而那些突然袭击而来的队伍,并没有踏上浮桥追赶。

对岸火光大起,一面烈火战刀旗插在了河岸之上,在烈火战刀旗旁,厚土营的战旗迎风飘扬。来袭的厚土营士兵并不多,也就在四五百人之间,但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马延欲哭远泪地看着四周,那些湿淋淋的从河里爬出来的士兵,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身边,绝大部分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别说武器了,连件遮羞的衣物也没有了。

率部来袭的是厚土营刘兴文的儿子刘岱,他率领的是父亲身边的五百亲兵,这一仗打得太过于轻松了,以至于战事结束,刘岱还有些不敢相信胜利就这样取得了?刘氏一门,加入太平军多年,对于太平军严格的军纪,早已是熟悉并且习以为常了,对面抚远郡如此涣散的军纪,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借着天上皎洁的水光,看着对岸那些赤条条白花花的身体,他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与他一样,五百名亲兵也都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放火,烧了这些浮桥和船只!”捂着笑得有些发痛的肚子,刘岱大声笑道。

他们作为奇袭的部队,目的就是毁掉这些浮桥和船只,而他的父亲刘兴文,率领厚土营的主力,将在天明之时抵达这里,在河边布置起一条固若金汤的防线。阻挡江浩坤的主力渡河前往新化。至于已经过河的抚远军江来一万兵马,自然是来得去不得了。

刘岱快意的笑着。想抄我们的老巢,那就让你来得去不得。

“少将军,怎么不把那该死的江浩坤一起放过河来在抄了他们的后路,一窝儿全包圆了啊?”一名有些年纪的亲兵凑到了刘岱的身边,这些人,以前都是依附刘氏的江湖客,刘兴文组建城门军的时候,这些武道修为极不错的江湖客便成为了刘兴文的亲兵。在成军后的几年里,这些江湖客在经历了军队的熏陶和磨炼之后,已经成为了厚土营的杀手锏。

“江浩坤四五万人呢,咱们才来了多少?”刘岱嗬嗬笑道:“馅要是太多了,是会撑破饺子皮儿的。贪多嚼不乱知道不?先一口咬掉了江来这一万人,回过头来,咱们再慢慢地收拾江浩坤。”

“也是这个理儿啊!”老亲兵连连点头。“不过陛下的敢死营和矿工营都来了,还吃不下江浩坤?”

“敢死营三千,矿工营五千,再加上我们厚土营五千,一万三能包圆对面四五万人就算我们击败了他们,到时候他们满地乱窜,可别忘了,这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之上,那不是让老百姓遭殃?所以嘛,要吃就吃一个囫囵的,剩下的再找机会,这是陛下的仁心仁德。”不知就里的刘岱用自己的想法,替代了秦风的想法,有板有眼的对着老亲兵道。

“陛下仁慈啊!”老亲兵感慨地道。<!--over--></div>

第六百零四章:铁甲再现

邹正很兴奋,手不时地将头上的面甲拉下,又拉开,他现在是矿工营的副将了,身上的这副重甲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黝黑的铁甲采用了大冶铁矿最新技术冶炼的精钢打就,重量大大减轻,但防护力却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装备到部队,只是将领和少部分亲兵采用了这种甲胄。

与霹雳营相比,矿工营就是一个个移动的钢铁巨兽。这才是一支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的军队。邹正很年轻,这两年,在霹雳营可是将他憋坏了,眼看着其它的战营一个个大杀四方,霹雳营却如同一只千年老王八一般,往哪里一趴,就没了动静,一年上下,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当他接到调令的时候,欢喜得是整整一夜没有睡着。矿工营,这可是现在大明军队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一支部队。

“邹副将,矿工营的作战套路与其它战营不大一样,那些作战守则,你都记住了吧?”陆丰有些不放心邹正,邹正换杨致,对于陆丰来说,是喜忧参半。喜则是杨致这样一位九级高手在矿工营中,这让他压力极大,要知道,他好不容易终于晋升到了八级,但在杨致面前,还是不够看,这让他在向杨致发号施令的时候,总是有些不自信。杨致不仅仅是一位武道高手,可是那种熟读兵书,肚子里有货的人,以前是缺乏实战经验,但在矿工营磨练了两年之后,已经越来越成熟了。杨致一调走,陆丰不免有了矿工营终于回到自己手里的感觉。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的战营没了顶级战力了。

在战营之中配备九级高手,那可是矿工营才有的唯一的殊荣。

邹正来了,这小子是江湖人出身,实战经验丰富,但性子却很跳脱,年纪轻轻,便有了七级巅峰的身手,这让陆丰不得不感慨自己真是老了,杨致也好,邹正也好,将来的前途只怕是不可限量。

“陆将军放心,我都记住了。”邹正用力的点点头,矿工营士兵人人披重甲,作战之时,如果是一个整体,则将无坚不摧,但如果掉了单,那可就惨了,不说别的,单单是你要是翻倒了,那可就真成了装在铁壳里的乌龟,除了被人生生捶死,真是没有别的路可走。自己想翻个身都难。

矿工营虽然只有五千战兵,但辅兵可不少,光是装盔甲的骡马等,便有上千匹,各式各样的辅兵,喂马的,赶车的,修理盔甲的,又是上千人。此刻,那些辅兵替重装步兵们装备好了之后,正在用骡马车仗等围成一个防守营垒,这些辅兵,可不是民夫,而是矿工营的预备兵,一个个也是牛高马大的,二千人,平时的训练与正式战兵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可也眼巴巴地等着补充进来呢。

不说别的,单是成了正式战兵之后,光是薪饷都足足要翻上几翻。

数匹轻骑从前方奔来,手中小旗上下翻飞,一串串的旗语表明,他们这一次要迎接的敌人,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

一阵阵甲胄互相撞击的声音响过,数千人的军队瞬息之间便安静了下来,一张张面甲被拉下,站在队列最前头的邹正便再也看不到士兵们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张张冰冷的一模一样的铁面具。

抚远军江来接到斥候报告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明帝国最恐怖的重装步兵矿工营,竟然拦在了自己的前方。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大明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不应当此刻出现在蛮人的面前,与蛮人作生死之争么?

说好的前方并无强敌,这一趟出兵必然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打明国一个措手不及呢?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黑得似乎要滴下水来。

先是左军在慈济碰到了一块铁板,一脚下去,几乎连骨头都折了,而绕道新化,自己撞上的可不仅仅是一块铁板了,而是一堵山崖。

一万右军,两千骑兵,八千步兵,面对着兵力多达五千人的矿工营,江来心中完全没有一点点胜算。

“江将军,矿工营名声是大,但也并不是不可破的。”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走到江来跟前:“重步兵威力巨大,但他们移动缓慢,极其笨重,我们不必用步卒与他们硬碰硬,而只是以两千骑兵在他们身周掠奔,以羽箭不停的攻击他们,一层层的将他们剥掉。”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江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矿工营,而是其它的明军主力,连笨重如此的矿工营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新化,难道没有其它部队赶来?重步兵从来不会单独作战,这是战场铁律。

“命令斥候向四周扩散侦察,肯定还有另一支明军就在附近伺机攻击我们。”江来道:“陈老将军,你经验丰富,率骑兵攻击矿工营的任务便交给你了。我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末将领命!”陈可军抱拳领命。

蹄声隆隆,天地之间烟尘大作,一左一右两支骑兵从天际出现,向着矿工营方向奔来,位于铁甲军正中央的陆丰厉声喝道:“变阵!”

看似很笨重的铁甲军方阵迅速移动起来,本来是五百人一个的方阵,缓缓旋转起来,就在骑兵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百人一个的圆阵,五十个圆阵展开,一柄柄寒光四射的大刀向外,映着阳光,使得骑兵眼中在这一刻,变得白花花的一大片。

率先发动攻击的不是骑兵,也不是陆丰的战兵,而是位于后方的辅兵防御阵营之中,一台台脚踏弩带着震慑人心的尖啸之声,掠过铁甲兵的头顶,飞向前方的骑兵队列。

陈可军的确是一员骑兵老将,在他的指挥之下,骑兵在距离最外围的圆阵三十步左右,划过一道弧线,士兵们在马上张弓搭箭,扭转身子,射向眼前的一个个铁疙瘩。

铁刀高举,晃动,金铁交鸣之声不停的响起,一蓬蓬羽箭被击落,射到铁甲之上的箭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无力的滑落到地上,而有幸恰好射到铁甲缝隙之间的羽箭,似乎也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战果,那些外围的士兵,身上挂着一支支箭矢,倒像是一个个刺猬,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行动。

骑兵滑溜得很,移动速度极快,这让邹正很恼火,百来斤的铁甲,在普通士兵身上一是个极大的负担,但在他身上,却算不得什么,双手紧握着铁刀,狠狠地盯着对方那一个个一掠而过的身影。

从场面上看,铁甲军现在完全处在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上,从防御阵型之上射出的脚踏弩,效果并不好,骑兵们能轻易的避开这些重型弩箭。

陆丰却并不着急,只是指挥着一个个的圆阵移动着,如果从高空上看下去,便能看得更清楚,圆阵正在一点一点的将骑兵的行进路线锁死。看似这些圆阵在骑兵的攻击之下,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相互之间的照应也在减弱,但换一个角度来说,骑兵们却在慢慢的陷进一片铁甲的汪洋之中。

铁甲兵光挨打不还手,似乎助长了抚远骑兵们的嚣张气焰,先前的担心和畏惧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洋洋得意。

一名骑兵似乎是太忘乎所已了一些,一个不小心,胯下的战马一个冲刺,居然冲到了距离铁甲兵只有十来步的距离,正想纵马离开,眼前却是一黑,一个铁甲兵骤然从圆阵之中冲出,铁刀一扬,当头斩了下来。

只是一刀,便将马头斩了下来,然后踏前一步,一脚重重的踏了上去,卟哧一声,刚刚还在放声大笑的这个骑兵被踩得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一刀建功的邹正却又闪电般的退回到了圆阵当中。

圆阵仍在缓缓移动,而陈可军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的骑兵,速度已经大幅度除低下来,不管你向那个方向冲击,总是有一个铁甲圆阵挡在前面。

不过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稍稍有些晚了,大约一半的骑兵,已经陷入到了铁甲圆阵的包围之中,随着铁甲营战旗的变化,刚刚还似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重装步兵们齐齐向中间抗压过来,手中铁刀高举,斩下。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上千名骑兵便已经被困在阵营之中,除了硬碰硬,再无他法。

马撞上铁甲的声音,铁刀砍进身体的声音,惨叫声,瞬息之间响遍整个战场。陈可军惊怒之极,视线所及,自己的骑兵被成片的砍下马来,而铁甲兵的损失却微乎其微,被围在铁甲圆阵之中的战马失去了奔行的速度,竟然被迫停了下来,挤在了一起,成了对方活生生的靶子。

还余下千余骑兵,却是不敢前去救援,因为外围,还有铁甲圆阵正在旋转着向内挤压。

“退,退兵!”他嘶声大吼起来。<!--over--></div>

第六百零五章:痛打落水狗

江来率领的抚远右军主力抵达战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陈可军狼狈逃窜的一幕。而对面的矿工营重装步兵已经开始收拢阵形,重新汇集成了一个个的方阵,牢牢地卡在他们的前方。

“集合全军的脚踏弩,我就不信了,你们这些铁罐子还能挡得住脚踏弩?射不穿你,也震死你!”江来咬牙切齿地道。

脚踏弩个头大,笨重,他们随军带的也并不是很多。但面对着眼前这样一些穷凶极恶的重装步兵拦路虎,脚踏弩似乎成了最佳的选择。如果有个几百具,一个齐吼,不定就能轰出一条路来。

对面的矿工营这一次没有呆在原地等候抚远军进攻,而是慢慢的,如同一座黑色巨山一般,向前压来。

侧翼,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江来转头看去,脸色不由微变,那是他刚刚撒出去不久的斥候,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只怕大事不妙。

一骑飞奔而来,到了江来的面前。

“将军,明军主力,明军主力来了!”斥候脸色白,喘着气道。

江来一鞭子抽了过去:“什么主力?来得是谁,有多少人马?你是吃屎长大的么?”

挨了一鞭子,惊慌换措的斥候似乎变得清醒了过来,但身体却仍在不停的颤抖:“小人,小人看到了明国皇帝的王旗,还有骑兵,漫山遍野的骑兵。”

“你说什么?明国皇帝的王旗?”江来脸色唰地一下也白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碰到明国皇帝?皇帝御驾亲征,那得是多少人马跟随?可是,蛮军现在难道不是在向越京城进军么?明帝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你没有看错?当真是皇帝的王旗?”不自觉的,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将军,千真万确,王旗!”斥候的声音抖得更厉害。

其实已经不需要斥候来证明了,因为隆隆的蹄声已经传到了江来的耳中,地面似乎在颤抖,他抬起头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便是一面镶着黄边的大明日月旗,而相伴在日月旗旁边的,是大名鼎鼎的烈火战刀旗。另一侧,面相狰狞的烈火战刀骷髅旗,那两个金色的眼眶似乎正在向着他狞笑。

这一刻,江来不知道是觉得荣幸还是悲哀,他居然撞上了大明帝国的开国皇帝以及他麾下最强大的两个战营。矿工营就不必说了,那个骷髅旗,但凡是知道了秦风过往的人都很清楚,骷髅旗是秦风起家的敢死营的战旗,秦风就是凭着从楚国逃亡而来的六百余敢死营老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撤退,撤退!”他拨马往回便走。“陈可军,率骑兵迎上去,阻截!”

抚远军队,不战而走。

其实从侧翼杀过来的由秦风亲自带队的敢死营不过三千余人,但这三千余人全部是骑兵,数千骑兵散开来,打毛一看,的确是漫山遍野,无边无际,江来慑于秦风的威名,当看到大明王旗与烈火战刀骷髅旗之后,那里还有战意?除了逃,就再也没有第二个想法。

逃回去与主力汇合之后,再想办法吧!明国的应对,显然与郡守大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对方根本没有拿主力去应对蛮人,而是瞄准了他们。敢死营出现了,矿工营出现了,那其它的军队,还会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江来不知道。

大明军队缺战马,原本一些为数不多的战马,除开配给各营一些必须的需求之后,其余的尽数给了于的斥候营,秦风与秦国的交易,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钢铁粮食换战马。不过李挚也不是善茬儿,马的确是秦国所独有的荒原马,但送到明国来的全都是生马,要将这些马训练成成熟的战马,所需的时间可不短,一时之间,这些6结抵达明国的战马,还只能在训马场中进行专门的训练,根本派不上用场。

好在邓方与秦风的交易,解决了秦风的燃眉之急,邓方通过秦国边军,给秦风送来了二千匹上好的战马,这才有了今日千军万马上战场的壮阔景象。

二千匹秦国荒原马,再加上从其它地方搜罗起来的一些战马,秦风勉强凑齐了整个敢死营的所需。

听到江来的命令,陈可军脸色腊黄腊黄的,但这是军令,可没有什么条年好讲,去,也是死,不去,难道就不死了?死得更快。一咬牙,老将陈可军带着剩下来的千余骑,摧马迎上了奔腾而来的大明铁流。

洛河以北,江浩坤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而来的马延和那一百多赤身的士兵,怔肿不言。这一百多士兵,除了校尉马延和几十个士兵身上勉强还套了一件衣服之外,其它的,居然是用些草叶胡乱地挂在腰间扯丑,更别说身上的盔甲武器了。

这些士兵的是生是死,根本就不在江浩坤的心上,而一支明军突然插入到了他与江来的中间,却让他心急如焚。对方掉浮桥,船只,依河列阵,就是要将他阻截在洛河以北,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那就是已经过了河,正在一路向着新化进军的江来一万右军。

他已经折损不起了,慈济一战,左军伤亡三分之一,已是伤了元气,如果右军全军折翼在新化,那什么拿下正阳,插入长阳,横扫沙阳,趁着秦风主力被蛮军拖住的机会,一举抄了他老巢的战前机会,将全都成为镜中月,水中花。

“将这些混帐东西全都赶到后勤营中去推车运粮!”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下了将这些家伙斩示众的念头。

“多放郡守大人!”自忖必死的马延和那些士兵感激涕零,连叩几个头后,爬起来赶紧便走,要是再多呆上一会儿,郡守大人又反悔了,那脑袋必然不保,现在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一些,别说是其它人看着觉得惨不忍睹,便是他们自己,一个个也觉得脸丢大了。

“全军加进前,命令后勤辎重,我军抵达洛河之畔时,我要立即渡河,他们必须准备好足够的渡河用具,若有延误,杀!”江浩坤厉声道。

主帅一张嘴,下头可就苦不堪言了,军队加前进,后勤辎重营则是一边前进,一边不断地派出人去寻找可以渡河的东西,一株株大树被伐倒,装上了马车,像马延们这些被配来的,更是两人一根抬着一根根木料,随着部队前进,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捡了一条命,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哪里还敢有一丝怨言?干得比谁都勤快。

二万中军主力急前进,便是断后的左军元仆,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不但加快了前进度,而且全军也在一路搜罗着木材,竹子等到时候能用以渡江的材料。

元仆也很清楚,如果江来的右军没了,他们这一趟出抚远的举动,便将遭到彻底的失败,而举旗造反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如果被逼回了抚远郡,他们的下场,那就极其不妙了。

想要前景宽阔,就必须打过洛河,拿下正阳,即便最后没有完成最先的战略预想,但只要拥有了正阳郡,在战略之上也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

洛河之畔,刘兴文策马立于江边,无数的士兵正在修建防守营垒,一个个的沙包将原本的河堤垒得高起了大约丈余,沙包墙上,锋利的长矛被压实在里头,如果想从上面攀爬,那就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数名斥候从新化方向奔来,向刘兴文低声禀报了几句,刘兴文脸上露出了快活的笑容,看着一边正在督促士兵修建堤墙的儿子大喊了一声。

“刘岱!”

刘岱小跑着到了刘兴文的跟前:“爹!”

“抚远江来,在距新化县十里左右的地方,先是被矿工营击败,接着又被皇帝陛下狂杀一番,现在正向着我们方向逃来,皇帝陛下正率领敢死营穷追不舍,你马上带领二千厚土营精锐前去与陛下会合,包围江来所部,全歼江来所部。”

“爹,您去吧,我在这里守河岸!”刘岱道,与痛打落水狗相比,这里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更残酷。

“糊涂!”刘兴文看了一眼儿子,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与皇帝陛下并肩作战的机会,你以为随时都有机会碰到么?大明帝国会越来越强大,以后陛下亲征的机会会越来越少,抓住每一个机会,儿子。让皇帝看到你,记住你,对你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帮助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简在帝心的。带上我的五百亲卫营去。”

“爹,我明白了!”年轻的刘岱看了一眼略显老态的父亲,眼角有些湿润。刘家现在不是往昔了,作为刘家长孙的他,自然心中也是明白的,甚至父亲所带的军队能再次挤身野战营,是爷爷拼着一大把年纪亲自上阵,与皇帝陛下多次并肩作战才换来的,父亲这是在为刘氏未来作打算了。“我会让陛下看到一个勇猛无双的刘岱。”

“好,好!”看到儿子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刘兴文欣慰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对岸,他傲然道:“有爹在这里坐镇,江浩坤除非脱光了衣服游过来。”

第六百零六章:为什么会是我

洛河两岸,喊杀之声震天,兼程赶到洛河北岸的抚远军没有丝毫的停歇整顿,直接便向南岸起了进攻,没有船只,更不可能有时间搭起浮桥,草草的将一路上收集到的木材,竹子捆扎起来,做成一个个的木筏子,就这样放在河水里,便悍然向着对岸起了进攻。

刘兴文有些遗憾,这里处于洛河的上游,而且洛河在这里因为拐了一个大弯,流淌到这里,河面倒是足够宽了,可水流也缓了下来,如果放在中下游,他们这样草草扎成的筏子早就被激流冲散了。

整个河面之上,黑压压的尽是抚远军划动的筏子,而南岸,一台台架在堤上的脚踏弩出刺耳的尖叫声,小型石炮不停的射着一枚枚石弹,弓箭手张弓搭箭,箭矢雨点一般的射向河中央。

石炮落在河中,激起一股股巨浪,不时会有筏子被石炮击中,散乱成一根根的木头,落水的士兵有的抱着圆木浮浮沉沉一路向下,有的则一沉到底,再也没有冒出头来。

河水几乎变成了红色,一片红色刚刚随水而去,新的红色便又占据了河面,到得后来,红色几乎成了河水的主色调。

在不计成本的渡河攻击之中,抚远军终于踏足上了河边的滩涂地,下一刻,这些地方马上便成了弓箭手们攻击的重点目标,泥泞的滩涂地,一脚下去,淤泥便没过了小腿,艰难前行的抚远军举起盾牌,艰难地向前移动,不时有人倒下,而倒下的人,便成了后进者的垫脚石,许多只是受了伤不没有死的士兵,亦被后面的士卒重重地踏进了淤泥之中,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他们不是中箭而亡,而是被踩在泥里,活生生的闷死的。

河堤是一道斜坡,但在河堤之上,厚土营用沙包垒起来的墙却成了抚远军的拦路虎,沙包墙并不高,但却让士兵们无法轻易的攀爬上去,好不容易爬上去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柄柄突刺而出的长矛,又将他们一个个的戳下去。

刘兴文提枪策马立于堤上,偶有冷箭射来,他也只是轻瞄淡写的挥枪打落,两只眼始终紧盯着战场,不时会有一队队的兵马从他的身边奔向出现险情的防御段。

江面之上,一位灰衣老者双脚踏在一根圆木之上,没有任何动作,圆木却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南岸驶来,这是一位武道高手。刘兴文眉头微皱,低声叫道:“刘管家。”

刘氏的老管家,刘保,低应了一声,提着长矛,悄没儿声的离开了刘兴文的身边,他穿着一件普通亲兵的衣服,到了河堤之上,并没有站起来却迎敌,却是混在了一群士兵之中,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与士兵们一起,挥动着长矛,戳向了那些攀爬上墙的抚远军。

灰衣老者脚踩圆木,渡江而来,临到江面,双脚似乎沾在了圆木之上,一声厉喝,整段圆木竟然分了起来,大袖飘飘,颇有神仙风采。

当然,扮神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立即便有如雨的箭矢飞向了这位老神仙,老神仙大袖飞舞,将羽箭震得四处乱飞,不过羽箭太多,终于还是有些手忙脚乱,一位厚土营将领夹在众多羽箭之中的一支箭矢,呜的一声射落了老神仙攒的簪子,头顿时四散开来,这下却真是飘飘欲仙了。

老神仙显然是老羞成怒了,暴喝一声,脚下圆木疾向前飞来,砰然一声,撞在沙包墙上,轰然声中,一段沙包墙顿时倒塌,后头的数名士兵被撞得口吐鲜血,倒了下去,沙包墙外,抚远军士兵立时顺着这个缺口涌了进来。

老神仙却没有从这个缺口进入,而是如同大鸟一般扑向了另外一处,想要攻破这段沙包墙,一个缺口显然是不够的,他要用一己之力,再打开几个缺口。

数十柄长矛立即便当头刺来,老神仙冷哼一声,大神一挥,一股巨力涌来,刺来的长矛顿时失去了准头,互相撞击,老神仙落下地来,袍袖再挥,这一次却是挥袖如刀,将另外几柄戳来的长矛,从矛杆相接之处切断,转身一掌按在沙包墙上,一声巨响,沙包墙顿时又倒塌了一段,老神仙得意得长笑一声,一个转身,又扑向一侧。

大袖飘飘,老神仙振臂起飞,欲扑向下一个突破地点。此时,先前被他一拂倒地不起的一群士兵中,一柄长矛突然抬起,无声无息的扎向他的后背尾骨之处,初时无声,行至末端,这才出波的一声响。

老神仙陡然警觉,他浑然没有想到,在最前线的这群普通士兵之中,竟然隐藏着一个身手极高的武道好手,而且还如此不要脸。

来不及转身,右手反抓回来,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抓住了矛刃。同时身体向前疾扑。

刘保冷哼一声,左手在矛尾用力一拍,长矛向前突刺,老者竭力向前,不过他显然忘了,现在他是在厚土营的士兵丛中。又是十数把长矛迎面刺来,老神仙左手再击,震飞长矛,但刘保的长矛却在此时,划破了他的右手掌,矛刃冷酷无情的刺进了他的尾骨。

老神仙长声惨嗥,右手挥拳击下,喀嚓一声,击断了长矛,刘保大笑声中,两脚连踢,一柄接着一柄的长矛从地上飞起,刺向这位老神仙。

老神仙避过了这些乱飞的长矛,刚刚落下地来,眼前又传来波的一声轻响,一柄长矛迎面刺向他的咽喉,两掌交叠挡在咽喉之前,一声轻响,长矛刺穿了他的手掌,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分之遥。

心中正自庆幸,身后风声飒然,数柄长矛刺进了他的脊背。

长声惨呼之中,再也挡不住身前刘保的全力一刺,整个矛刃穿透了他的咽喉,老神仙双眼突出,瞪着身前扮猪吃老虎的刘保,生命却早已不再。

刘保哼了一声,丢下了长枪,顺手捡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刀,唰地一声,斩下了老神仙的头颅,冷笑道:“兵凶战危,便是九级高手,也是小心自保,你一个八级巅峰,居然敢在这里扮神仙,不杀你杀谁!”

提起头颅,跃上沙包墙,扬臂一挥,头颅远远的飞出,落在江中,卟嗵一声,激起小小一朵浪花。

沙包墙之后,厚土营士兵齐声喝彩。

北岸,江浩坤脸色铁青,抚远军中,除了他自己是九级高手,这个老者的身手便是最突出的一个了,却是死得如此厚囊,他总不可能自己是冲锋陷阵。

“加派兵力,他们人并不多,就是有有堆,也给我堆死他们。”他怒气勃地道。

天色渐晚,洛水两岸,却是火光冲天,将江面照得透亮,河滩之上,越来越多的抚远军士兵渡过河来,向着河堤起一阵阵的狂攻,刘兴文在河堤之上的防守,已经有数处被突破,这一次,便是刘兴文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河堤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激战之中,刘兴文突然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喜色,他听到了马蹄之声。围杀江来的战事终于结束,皇帝陛下的军队已经赶过来了。

如雷的马蹄之声,让河北岸的江浩坤脸色一片雪白,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江来完蛋了,他的所有计划,也都化为了泡影。

“退兵,退兵!”他喃喃地道。

身体有些软,他瞪大眼睛看着南岸,那里,一面大明日月旗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而上面镶中的黄边,让他双眼有些直。

镶黄边的大明日月旗,带着骷髅头的烈火战刀旗,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他,绞杀了江来一万右军的是什么人。

“秦风,秦风,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蛮人面前,却到了我这里,难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你守得住防线,挡得住蛮人吗?要是挡不住蛮人,你的越京城就完了。”他喃喃地道,有些无力的策转马头,缓缓向着远处的一片黑暗退去。

留在南岸的士兵,过来的时候很容易,但想退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木筏子成了争抢的东西,更多的人,直接跳进了河里,拼命向着对岸游去,可是他们身上却穿着甲胄,哪怕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但盔甲仍然很重,平时在6地之上也许不觉得什么,但在激战一天之后又要横渡洛水,这点重量,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少人游到河中,便已是力竭,骨嘟骨嘟地喝着江水,无力的沉下江去。

敢死营士兵纷纷跃下马来,与厚土营士兵一起,冲向了河堤。

秦风策马,缓缓走上河堤,满身是血的刘兴文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陛下,幸不辱命!”

秦风微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刘岱表现很不错,刘氏后继有人,我大明帝国又多添一员猛将啊!”

刘兴文咧开大嘴,高兴之极,也不隐讳,在这位陛下之前,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他瞧不起:“还望陛下多多栽培刘岱。”

“这是自然的。”秦风点了点头,刘氏刘老爷子已是风中之烛,刘兴文现在已经落后了其它几家,到了刘岱身上,当然该扶持一下了。

第六百零七章:深山悍匪

大柱窝了一肚子的火。

大明建国后第一场大战,他居然没有赶上。这让他对长阳郡郡守马向南是半点好脸也欠奉,率领一半撼山营进了长阳郡之后,就一直在马向南面前摆出了一张臭脸。马向南倒也好涵养,照样笑嘻嘻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吴昕旧部吴岭又出现了。这位悍将,在当年与莫洛配合,险些便将宝清打下来,真真正正吓了马向南一大跳的家伙,如今又在长阳郡内开始游荡了。

逃窜进大山的吴岭,对于大明帝国的招降视而不见,反而在大明正式建国之后,又开始活跃起来了,这让马向南头痛不已,长阳郡本就是山区,大山延绵不绝,吴岭头一榔头西一棒子,不时会下山来游荡一趟。这些残存下来的原顺天军士兵,现在一个个都如同大山之中的野狼,不但凶残,而且狡滑之极。

正在着手复兴长阳的马向南对此束手无策,吴岭倒也不是说杀了多少人,而是你好不容易建起一个村子,过不了几天,他就下山来一个扫荡,将能抢的东西尽数抢光,然后给你留下一群光溜溜的人儿。近一段时间,更是得寸进尺,抢了东西之后,还将一些青壮男子裹协进山,看那模样,当然是为了补充人手了。

对于这样一支以骚扰,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窜匪徒,不管马向南采取什么防范措施,仍是防不胜防,屡次中招。眼见着辛辛苦苦的投入一转眼就打了水漂,马向南痛心不已。钱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青壮被裹协走更是让他抓狂,长阳郡本来就缺少壮劳力,马向南现在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人口回流,可现在这副模样,连最基本的安全也保证不了,谁会愿意回来?

马向南用一份声泪俱下的奏折,换来了大柱撼山营进入长阳郡来负责剿灭这伙拒不投降的山匪。

吴岭是吴昕昔日旧部,当年误以为莫洛杀了吴昕,与另外几名吴昕旧部立时反叛,一场窝里斗之后,让太平军乘虚而入,一举将顺天军逼入绝境,也奠定了秦风后来一统越国最基本的调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吴昕之死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吴岭极度痛恨秦风,誓死不降太平军,宁可率领部下进山当了山匪,而进山的他们,也让秦风徒呼奈何。

太平军一统越国,建立大明帝国,深山之中的吴岭便决定来给秦风找不痛快了,那怕伤不了秦风的根基,恶心你一下也是好的。他想让秦风记住,深山之中,还有一个仇恨他的人存在。

长阳郡府衙,大柱黑着脸看着对面的马向南与鹰巢在长阳郡的分站负责人谢秋。“刚刚接到邸报,霹雳营在慈济大败抚远军左军,矿工营,敢死营,厚土营在新化全歼抚远右军,造反的江浩坤已经被赶回了老家。想来你们也看到了。”

他站起来吼道:“慈济一战,本来应当是我撼山营去打的,现在倒好,我在这里剿几个不知死活的山匪,天天在山里转悠,别说打仗,匪徒毛都没有摸到一根。真是便宜了邹明那小子啊,一战成名天下知,现在霹雳营名头大响,我们撼山营快要成为鸡胁了。”

看着怒冲冠的大柱,马向南温和的笑道:“大柱将军,剿匪也好,战场杀敌也好,都是为了大明的根基更加牢固,并没有主次之分,其实相比起来,我们这里的情况比那边可要复杂多了,陛下让大柱将军来主持此事,那是看重大柱将军的能力。陛下曾多次说过,大柱将军粗中有细,是大将之才,慈化那样的战事,换谁去打不是一样呢?但我们长阳郡这事儿,还真只能由大柱将军来打啊!”

话说得让人舒服,大柱脸色稍霁,却仍是不肯领情:“马郡守,你也别给我管汤,我大柱情愿去那边,也比现在窝在这里无从下手要强多了。”

“大柱将军不必着急,已经有消息了。”马向南笑着,“具体情况,让谢秋来具体讲吧!”

谢秋是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人,穿着打扮,与长阳本地人毫无二致,如果在大街上看到这样一个人,不认识他的话,只会认为他就是一个农民罢了,但此时坐在郡守与实权将军面前,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示出极好的心理素质。

“大柱将军,吴岭是一员经验极其丰富的将领,而且是长阳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而且行事没有任何规律,从他自宝清一战之后逃进深山,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老巢所在地。”

“说重点,别说没用的。”大柱道。

“好,说重点。”谢秋一笑,“本来我们鹰巢对于吴岭一直也极其头痛,但这一次,我们终于抓住了机会,因为吴岭开始抢人了。很显然,他需要补充人手,我们就从这一点着手,终于将这个悍匪的狐狸尾巴抓住了。”

“你们是怎么做的?”听到这里,大柱也有些好奇了。

“很简单,他不是抢人么?我们在许多靠山的村子里,布置了我们的老鹰。”谢秋道:“这些人在吴岭的数次行动之中,被吴岭抢去了。”

听到这里,大柱不由大笑起来:“这么说来,你是抓住他的老巢了?”

“找到了。”谢秋道:“这些人都是农民吗?吴岭终究还是一个正规军官出身的山匪,这些人被抢上山之后,先是被送到他的大本营里洗脑,训练,然后再会并入他的部队,我们的老鹰一日前终于送出了情报,他们的老巢在云雾岭。”

大柱霍然站起:“云雾岭,好得很,这一次我要将他连锅端了。”

“且慢,大柱将军。吴岭此人狡诈之极,云雾岭虽然是他现在的老巢,但他随时可以抛弃这里另寻一个,所以我们这一次的行动,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连根拔起,如果这一次再让吴岭跑了,以此人的机敏,必然会想到内部出了问题,那以后再想找他的漏洞可就难了。”谢秋道:“而且,云雾岭内,遍地都是山洞,这些山洞内部道路综错复杂,互相连接,而吴岭的军队便藏在这些山洞之中,这也是以前我们总是找不到他们的原因,现在我们的老鹰正在摸清这些山洞的脉络,还请大柱将军多等一段时间,等到具体的情报出来之后,我们再行动。这一次,鹰巢总部调了一支两百人的游隼过来,准备配合大柱将军一举解决这个麻烦。”

“游隼?”大柱脸色有些不豫。

谢秋察颜观色,善解人意地道:“大柱将军,游隼精于跟踪,刺杀,他们的任务与军队不同,就是要将漏网之鱼斩杀殆尽,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吴岭,您也知道,要是让吴岭再跑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家伙一定会再次出来作乱的。所以,这一次绝不容有失。”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要快,江浩坤被打垮了缩了回去,但蛮人还在与我们激战呢,解决了这个麻烦,我就能赶上这一拨了,要是让章小猫他们快手快脚地将蛮人也击溃了,我就什么也捞不着了。”大柱点头道。

“这个大柱将军尽管放心,这仗啊,还有的打!”马向南嗬嗬笑道,那是知道秦风的磨刀石战略的。现在吴岭这个大麻烦要被解决了,心中也是大慰。

“切,这我也知道,但那些仗还有什么意思,那是给生瓜蛋子们准备的。”大柱不屑地道:“现在打,才有意思。”

云雾岭深处,最大的石窟之外,吴岭提着一罐酒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进山快三年了,部队也从最初的三千人,缩减到了不到一半,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是战死的,而是冻饿,疾病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在山中,缺医少药,一旦生病,受伤,便只能听天由命,扛得过来就是生,扛不过去就是死。

对于山下的招降公开,他不屑于顾。他现在最痛恨两个人,排在第一个的,倒不是秦风,而是出卖了吴昕将军行踪的6一帆,秦风只能排在第二位。

如果说吴昕将军是死于正大光明的战场决战,吴岭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仇恨,两军对垒,生死由命,但这样被暗算了,却让吴岭心结难解。

大明帝国是吧?好,我现在的确无法撼动你们,但我就要像你们躯体之上的一个脓疮,时不时就要作一下,提醒一下你们记得我吴岭,记得吴昕将军。

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酒。连续几次下山,运气最好的便是最后一次,居然碰上了赶集的日子,抢了不少东西,更重要的是,他补充了不少的青壮进来,这些人既然进了山,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同化成与他们一样的人。这些酒便是这一次抢来的,当然,还有粮食。夏天到了,距离冬天可就更近了一些。明国派来了整整一个战营进入长阳郡,而且还是在大战之时,倒也真是看得起自己了。现在当然要避避锋芒,他就不信,这整整一个战营会一直呆在长阳郡不走。

入秋过后,肯定还要下山几次,要筹集到足够的粮食越冬。

第六百零八章:封洞

茂密的从林之中,一队五人的巡逻兵,懒洋洋的穿行在林间小道之上。这里,距离云雾岭吴岭的大本营五里之遥。虽然现在吴岭被称作是匪,但出身正规军队的他,依然保持着军队之中的一贯作风,大本营外,设立了不少的前沿哨所和岗位,以便警戒,以防被人偷袭。

不过对于士兵们来说,几年的山匪生涯,却已经将他们原本的军人作风磨灭了大半,这一队五人哨兵,因为远离了大本营,更是有些放浪形骸了。一个个袒胸露乳,手里虽然提着刀,却一个个走起路来东摇西摆,其中一个,更是还哼着乡下俚曲儿。

这深山老林之中,能有什么人来找他们的麻烦,官兵么?那些官兵哪一次进山,不是大张旗鼓,搞得轰轰烈烈,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就已经知道他们进山了。

天上虽然明月当空,但落在林间的却只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光线,借着这点光线,几名士兵摇摇摆摆的向前走着,像他们这样的哨所,一共有五个,他们这里,是最前面一个,每个哨所里有十名士兵,五人一班,每一个时辰巡逻一次,一个时辰,也刚好让他们绕着山腰走一圈。

行走的时辰是固定的,因为五个哨所巡逻的时间是错开的,以确保每个点,在每一个方向上都会有士兵在巡逻望风。

前方的树林上方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洞,从这个空洞敲出去,月亮已经西斜了,走完这一趟,便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不必再换班了。

路边草从之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惊吓,正在向远处逃开,走了一会儿,却又停了下来,然后又向着另一侧移动。

“兔子!”一名士兵眼睛一亮,作为在山中流窜了好几年的他们,对于这些小玩意儿的习性可谓是了若指掌。前两年,他们粮食奇缺,那个时候,满山的野物,别说是兔子了,便是老鼠,也几乎被他们赶尽杀绝。只到在云雾岭安下家来,情况才慢慢地好转。

“我去捉来,回去之后,可以先美美的吃上一顿烤全兔。”中间的一名士兵嗖的一声,一下子窜到了旁边的树林之中。

其它几人也都嘻嘻哈哈的停了下来,睡前再消个夜,也是蛮不错的。

“手脚麻利点,可别空着手回来。”一人打着哈哈道。

林间隔断了几人的视线,只听见身体穿过丛林的沙沙声。

士兵的前方,的确有一只兔子。他弯下腰,盯着兔子,兔子也在看着他,就在士兵矮身扑向兔子的时候,兔子嗖的一下,跳进了身后的一丛茅草之中,士兵一个虎跳,直接扑到了茅草之中,两手牢牢地抓着了兔子,手中还拎着兔子,但眼睛却直了。

茅草从中,有一个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士兵,士兵张大了嘴,瞬间惊呆了,下一刻,他感到嘴里有点甜,然后便看到对面的黑衣人,正在慢慢的从自己的嘴里抽出一根细细的东西,那上面有东西在往下滴。

他想喊,嘴里却瞬间被腥甜的东西填满。

黑衣人一手抓住了他手里的兔子,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咽喉,轻轻一捏,喀的一声,士兵脑袋一歪,倒在了茅草丛中。

“小乙,快一点。”外面传来了其它士兵的不耐烦的声音。

黑衣人直起身子,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又闪出两个黑衣人来,三人对视一眼,另外两个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个黑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兔子,低笑起来。突然一扬手,将兔子向外面出声音的地方掷去,而他自己,也追在兔子身后,在草丛之中向前疾奔。

兔子迎面飞来,第一个士兵一伸手,将兔子握住,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影几乎是随在兔子之后,从林间窜了出来,手中一柄短刀,哧的一声没入到了士兵的小腹之中。黑影来得太快,一刀毙命,第一个士兵手中还拿着兔子,但人却已经没命了。

两条黑索一左一右飞来,将最后两个惊呆了的士卒的脑袋套住,只是一拉,便拖翻在地,身体嗖嗖的便被拖向林间,而杀掉第一个士兵的黑衣人,整个人从死去士兵胯下钻了过来,手腕一翻,短刀又将第二个士兵捅了一个透心凉。

三个黑衣人聚集在一起,打了几个手势,犹如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些黑衣人来自大明鹰巢,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游隼。

山下的哨所,正在被游隼一个接着一个的拔除,而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轻装的士兵正向着云雾岭急推进,为一人,正是撼山营统领将军大柱。手里提着的是他在大明军官之中独树一帜的大铁棍。

云雾岭下设有岗哨,山上自然也设有警戒士兵,不过山下,都是由老兵担任,山上,却是一名老兵带上几个菜鸟守夜。山下当然不能用菜鸟,这些刚刚被掳上山的家伙,要是放到山下,说不定马上就要开溜了。但在山上,却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老兵全副武装,手里的刀更是明晃晃的就握在手里,而几个菜鸟却是赤手空拳,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跟在他的身后,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兵的身后,听着老兵一边骂街,一边给他们讲述一些放哨站岗要注意的事项。

老兵只管在喋喋不休,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排在队尾的一个身材最为瘦小的青年,已经不动声色的慢慢到了他的身后。

青年的肩膀瑟缩着,脑袋低着,与其它菜鸟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在他的袖管里,却滑出了一样东西,一根一头削得极尖的木棍,木棍并不长,就只有手掌长短,但在尾部,却有一个横端,显然这个年轻人是为了握得更稳。今天一个下午,他随手在地上捡了这根木棍,慢慢地磨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小木棍本来没有什么用,但磨尖之后,落在他的手中,便是杀人的利器。

青年的身体贴紧了身前的老兵,老兵一脸怒气的回过头来,正想喝骂,青年的一只手按上了他紧握着刀柄的手,另一只手曲肘,短棍夹在食中两指之间,径直插向了老兵的颈间。

短棍轻而易举的插进了颈间,老兵那只平素杀人如麻,单手便能提起百余斤石锁的手,被那青年按着,那刀却是半寸也没有拔出来。

他眼中的愤怒,慢慢的变成了惊愕,然后是恐惧。

他自己是老兵,杀人如麻,而这个青年,杀人更是干脆利落,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被掳上山来的菜鸟的表现,有阴谋,云雾岭要完蛋。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慢慢地滑倒在青年的怀里。

青年微笑着拥抱着老兵,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几个僵在哪里的菜鸟,“闭嘴,不许作声,谁敢滋一声儿,我就杀了他。现在去那边,一排排坐好。”

几个真正的菜鸟身体着抖,走到青年指定的地方坐好,青年搂着那老兵也坐到了他们中间,从他们身后看过去,这一排人好好的坐在哪里,却不会现,那个老兵的鲜血正顺着青年的肩头,丝丝缕缕的往下流去,流过青年的身体,再慢慢地浸湿了他们的身前。

夜色之中,传来了夜鸢的鸣叫之声,那个青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仰起脖子,同样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之中出,你来我往,连着鸣叫了几声之后,一个黑衣人从树丛之中冒出头来,几个起落之间,便到了青年人的面前。看了一眼靠在青年人身前那早已死去的老兵,微微点了点头。回身招了招手,一群群的黑衣人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青年人一抖身子,将老兵的身体掀倒在一边,站了起来,也不废话,直接用手里的那根短木棍,弯腰在直画了起来。

看着青年人画完了地图,黑衣人转过身来,一连串的手势比出,身后的黑衣人瞬间便散开,一队队的离开了原地。

青年人在地上的画的是云雾岭藏兵山洞之中的各个出口位置,那些游隼是要去引领军队封住这些出口。

青年人转过身来,对那几个吓得浑身抖的菜鸟道:“不要怕,我们是官府的人,现在你们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百余米,有一个小山洞,去那里藏着吧,等到我们剿灭了土匪,你们就可以回家去继续种田了。”

几个菜鸟一声也不敢做,向青年人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转身便向下方跑去。

半柱香功夫之后,大柱出现了在洞口,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冷笑道:“原来这些山老鼠一直躲在洞中,难怪一直找不到你们,今天,老子可就要关门打狗了,吴岭,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拄着铁棍,站在洞口,一名接着一名的士兵从远处飞奔而来,低声向大柱回禀,各个出口已经被堵住了。

大柱哈哈一笑,铁棍前指,厉声道:“攻击山洞,剿灭这些山老鼠。”

第六百零九章:英雄不总是同路

云雾岭剿灭吴岭一役,虽然大柱将吴岭全部堵在了山洞之中,但那山洞之大,仍然出了大柱的想象,似乎整个云雾岭内部都是空的,而这股被关门打狗的顺天军旧部抵抗之激烈顽强,也出乎大柱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大柱不得不源源不断地将整个撼山营部队调进山来,原本以为两千轻将部队便能解决的问题,在打了整整三天之后,撼山营五千士卒全都投往以了作战之中,马向南甚至还紧急动员了数千青壮抵达云雾岭,接替士卒封锁各个出口,以便于撼山营能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往以山洞之中的搜索作战之中。

战役,从一开始的攻坚,到中途的激烈巷战,打到最后的捉猫猫,愤怒之余,大柱又不得不佩服吴岭的顽强。

终于要结束了。

浑身浴血的大柱,看着前方一个突出的巨大的岩石之上,同样浑身是血的吴岭带着最后仅剩的十数名亲卫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后,是黑黝黝不知多深的深渊,隐隐传来的隆隆的声响,预示着下面是一条暗河。

无数在火把之下闪着悠悠寒光的利箭遥遥对准了这最后残存的十几个人。这一战,撼山营损失不小,数百人葬身在这个巨大的山洞之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最后的捉猫猫之中,被更熟悉地形的匪军造成的。

“吴岭,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放下武器,投降吧!陛下宽仁,会留你一条性命的。”大柱铁棍重重顿地,棍石相击的声音,在洞内回荡不绝。

大柱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他曾听到过皇帝陛下感叹过,吴昕是一个让皇帝陛下由衷敬佩的人,不光是战略眼光,还有为人。杀吴昕,站在各自的立场之上并没有什么错,不杀吴昕,就不可能有大明的今天。只可惜这样的将领,不能为大明所用。而吴岭是吴昕亲近的部下,如果能招降此人,陛下必然会因为这样一些感念而留用此人。

吴岭却是大笑不已,手中长枪戟指着大柱,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呸,做梦,吴某人就算死,也不会投降秦风。”

“吴岭,你是要找死吗?”大柱勃然大怒。

“死便死了,有什么可多说的。”吴岭一扬手,将手中铁枪抛向了深后的无底深渊,瞪视着大柱:“回去告诉秦风,午夜梦回的地候,我吴岭会去找他的,哈哈哈!”

他转身,昂然走向前方,在身边,十数名亲卫抛掉手中的刀矛,皆是大笑着,争先恐后的抢在了吴岭前面,一个个奋力向前一跃,跳向无尽深渊。

吴岭最后一个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山洞之中,回荡着他最后愤怒的喊叫:“吴将军,我来找你啦!”

山洞之中,安静之极,只余下火把毕毕剥剥的燃烧之声,吴岭之死,让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一柄柄长弓垂了下来,一支支长矛以枪头点地。大柱提着铁棍,走到岩石尽头,看着黑黝黝不知多深的深渊,听到下面传来的隆隆水声,长叹一声,向着深渊,弯腰行了一礼。

这是英雄惜英雄。

只可惜,英雄并不是总走在同一条路上。

长阳郡郡守府衙,马向南欣喜的迎回了凯旋而归的撼山营,看到大柱有些落寞的神情,马向南以为大柱是心伤撼山营的损失,赶紧安慰道:“大柱将军,所有伤亡将士的抚恤,除了朝廷的抚恤之外,我们长阳郡也会咬咬牙再拿出一份儿来的,撼山营为长阳郡的安危拼死剿匪,我们长阳郡人矢志不忘。”

大柱翻了一个白眼:“马郡守,你以为我们大明军是你过去在楚国那会儿呢?剿匪保一方平安,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身为军人,马革裹尸还,也说不得什么委屈不委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有什么可说的,你长阳郡穷得叮当响,我还敲你一笔的话,陛下岂不是敲我的脑袋,你的钱,就不是朝廷的钱啦?”

马向南不由自嘲的一笑,也是,在楚国,这要是剿完了匪,那些个军官,那个不是想再地方上再刮一些油水,倒是忘了现在大明帝国是新人新气象,这种在楚国看起来很寻常的事情,在大明却是绝对犯忌的。

“那你这是?”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大柱。

“可惜吴岭了,一条好汉子。”大柱摇摇头,将吴岭最后的下场说了一遍。

马向南却没有大柱那样的感慨,只是叹息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于吴昕,他是信义,忠诚,但对于我们长阳郡人来说,他却是毒瘤。大柱将军,你大可不必如此难受,吴岭为害一方,扰百姓安宁,你这可是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

“话是这么话,可心里总是不大痛快。”大柱道。

马向南有些搞不懂这些军人的想法,也懒得去想,吴岭既灭,长阳郡总算是除了这个心头大患,接下来自己的一系列想法,总算是可以按部就班来实现了,还有得忙呢!他要将长阳辖下各县,搞成一个个有地方特色的区域,长阳多山,粮食产量不足,但种植其它一些经济作物,却还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的。来自太医署和越京城,正阳郡的商人们的第一波投资也都6续到位了,该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对了大柱将军,在你上山剿匪的时候,朝廷来了一份命令,让你在剿匪完成之后,率部进入正阳郡,护送齐国使节曹辉一行人等离开大明国境。”马向南道。

“什么?”大柱夹手夺过命令,看了一遍,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呵呵笑了起来,这份来自兵部的命令有两个内容,第一个是调撼山营三千人马进入慈济,准备与霹雳营换防,霹雳营将撤出慈济,开拔出云郡驻防,而第二个,则是由大柱亲领二千兵马护送齐国使节离开大明。将其礼送出境之后,撼山营便将全员开赴慈济。

“什么护送,这不明摆着是监视他们老老实实的离开么?要敢生事,便将他们长得连他们妈都认来得他们。”大柱哈哈大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送这个曹辉离境不是重点,千余人马,掀不起什么大浪,倒是随后全军开赴慈济让他开心,虽然头道汤没有喝到,但接下来却是轮到撼山营登场了。

正阳郡内,齐国前去祝贺大明帝国正式建国的使节曹辉正慢悠悠的一路游山玩水,从越京城到正阳郡,他们已经走了足足十天,却还没有出境,每到一地,曹辉便要兴致勃勃的去四处游玩一番。而随行的一千龙镶军,也都卸下了盔甲,轻装随行。

他们慢悠悠逛山游水,地方上可就叫苦连天了,每停留一天,所过之处,必然要为他们备好一应所需,要是稍稍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便会有齐国随行的礼部人员找上门来,指着鼻子大喷一番,地方府县官员还只能捏着鼻子听着,赶紧为他们补齐一应所需。

别人是使节啊,必须是要待之以礼的。

但他们这样慢悠悠的,必然是有所图。大明帝国的朝堂中枢最后也终于是怒了,你曹辉不要干得这么太明显好不好,是不是在等着江浩坤或者是蛮军传来捷报,你才会加快度离去呢?一纸命令给了正在长阳郡的大柱,率两千兵马,去好好摧一摧这位游兴大的曹大人。

在大柱兴致勃勃的一路奔向长阳郡的时候,慢悠悠一路前行的曹辉终于抵达了正阳郡城,一千龙镶军自然是进不了城的,曹辉仅带了一个随从,悠哉游哉进了郡城,径直奔向最热闹的郡城集市。

太平坊内,曹辉的目光被一个精致的盒子吸引住了,内里装着一小排仅仅拇指大小的瓶子,瓶子美轮美奂,雕刻着极为精美的图案,曹辉因为与太平坊的长期合作,现在也算是身家巨万,对于太平坊内消售的东西,极其熟悉,那些奢华的小玩意儿,主要的买家便是齐国的那些富豪官绅们。但这东西,他敢肯定,自家的店铺里,绝对没有。

“这是什么?”他指向了盒子,问道。

“这位客官好眼力。”早已从内间走了出来的太平坊掌柜笑咪咪的迎了上来。“这是我们太平坊总坊刚刚开出来的新品,王小姐说叫香水,听说滴上一滴在身上,香气可数天不散,这一排六个,便是六种不同的香味,现在只是试销,并没有大规模的上市,听说制作极其不易。这价格吗?当然也是很昂贵的。”

听到王小姐三个字,曹辉目光微微一黯,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能闻一闻吗?”

“这个可不行。”掌柜笑道:“您要是买了,随您怎么处置都好,但这香水是密封的,一打开,我可就不能卖啦,这位客官,其实我店里一共也就三盒,其中两盒已经被我们正阳的郡守大人和主薄大人买走了,这是最后一盒。”

“好,我买了!”曹辉微微一笑。“多少钱?”

掌柜伸出了两根手指,“纹银两百两。”

第六百一十章:后手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个盒子,六个拇指大小的瓶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所谓香水,居然要二百两银子。曹辉的随从脸色顿时就变了。

“二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他冷声道,“爷们不缺钱,但也不是傻瓜,你别以为我们是外地人,便想狠宰我们一笔。”

掌柜脸上笑容不变,并不理会这个伙计,而看看着曹辉:“这位爷是识货的。想来知道这东西定然值这个价。”

曹辉没有说话,径自将盒子揣进怀里,转身便走。

“付钱。”

随从楞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丢在柜台之上,转身紧跟着曹辉向外走去。

“爷,这,这也太贵了吧?”

曹辉摇摇头,王月瑶弄出来的东西,总是这么匪夷所思,以前的面膜,到现在一直是有价无市,现在又弄出了什么香水,倒还真是会赚钱。想到王月瑶,又不由想起自家现在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除了花钱,撒娇,就什么也不会了。好在曹辉的地位比起她的父亲并不低,至少大小姐脾气是不敢的。

长安城里,曾经偌大的亲王府,现在已经变成了曹府,义父沉迷于研究李清大帝的秘密而不能自拔,以前还只有卫庄,现在又多了一个文汇章,当世四大顶尖高手,便有三个汇聚到了长安。

对于这一点,曹辉有着不同的看法,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千年之前李清大帝留下的秘密再怎么诱人那又怎样,他真怕有一天,义父他们当真研究出了什么,便会和那李清大帝一般无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对于齐国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慢慢的在街上逛着,脑子里想得却是这一来一去在越国看到的一切,不,现在应当是大明帝国了。

曹辉自失的一笑,当初那个在落英山脉之中,被自己追杀得几乎上天无路无地无门的家伙,现在居然成了一国皇帝,想想也觉得慌谬,当初要是自己不那么痛恨他坏了自己的好事,给他一刀,赏他一个痛快,现在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可就是因为一个恨字,自己想让他在走火入魔之中慢慢的体会死亡的感觉,却给了他一线生机,命不该绝啊!曹辉叹息道。

秦风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人,在几乎齐国所有的朝臣们,都在猜测秦风当真之后,将会对越国进行一场大清洗来巩固自己的统治的时候,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匪夷所思的将这些旧越贵族士绅们包容进了自己的新国家之中。

毫无疑问,在这个过程当中,王月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金钱,总是能让很多人,很多事改变的。

为什么自己脑子里想来想去,最后都会绕到王月瑶身上来。

叹了一口气,王月瑶今年应当已经二十四了,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是自己耽误了她,而且,这笔帐,恐怕自己永远也还不清了。

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将思绪重新拉回来。越国迅而又平稳地过渡到了明帝国,这对于齐国当然是不利的,只消看看秦风在沙阳,太平城等地治理的能力,明帝国的强势崛起,将是不可阻挡的,对于齐国来讲,必须要给他们找一点事做。

江浩坤也好,蛮族也罢,便是齐国人给秦风找的事儿。万一要让江浩坤和蛮族成事了,明帝国乱成一团,那就妙之极矣。

“公子,公子!”身后,传来了急急的呼唤声,曹辉回头,眉头微皱,一名亲兵正急急地奔了过来。

“公子,秦厉到了大营了,请公子马上回去。”亲兵压低了声音道。

“秦厉到我这儿来了?”曹辉一怔,问道:“说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关于抚远郡的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情况不太乐观。”亲兵道。

听完这句话,曹辉一言不,转身便往回走。

城外,齐国使节驻地,秦厉满脸愁容,搓手顿足,有些坐立难安,起事之前,一切都设想得很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帐帘子一掀,曹辉走了进来。

“大人!”秦厉一跃而起,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曹辉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也着急知道战场之上的情况。

“江浩坤败了。”秦厉低声道:“先是在慈济,江浩坤左军猛攻由霹雳营把守的城池,损失惨重。后来江浩坤分兵新化,再遭重创,谁也没有想到,秦风居然带着矿工营和他的亲卫敢死营到了新化,又派了刘兴文的厚土营,在洛河南岸切断了江部右军与中军的联系,江部右军一万人马全军覆灭于新化,现在江浩坤已经退回了抚远,别说是进攻正阳等地,便是自保都成问题了。”

“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曹辉怒道:“武腾呢?他在干什么?”

“霹雳营的守城武器太过于厉害,武将军不愿拿龙镶军去碰这块铁板,所以龙镶军并没有攻城,现在也随着江浩坤退回到了抚远。不过武腾将军有一封描述慈济霹雳营的守城武器的信,小人已经带来了,信中武腾将军对这些武器赞不绝口,要求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到这些东西的情报,不然以后我们与明军碰上,便铁定要吃大亏。”

从秦厉手中接过信,曹辉并没有急着打开,“蛮子哪边呢,也吃了大败仗?”

“差不多。”秦厉点点头道:“慕容开山主攻,先是拿下了空城石林,但在新乡,为明军锐金营所阻。”

“锐金营?就是那个绰号叫和尚带领的部队?”曹辉问道。

“是,慕容开山不仅损兵折将,连他自己,也被一个婆娘一刀劈伤,险些便丢了性命去。”秦厉道。

“一个婆娘?”曹辉微怔,“没听说明军中有女将啊,除了一个瑛姑,可如果他真碰上的是瑛姑,那里还有性命?”

“不是,听说挺年轻的。”秦厉摇头道:“中军战便败,后来慕容宏率领主力亲自上阵,但明军的援军也来了,由章孝正率领的磐石营,陈志华的巨木营,陈金华的洪水营在蛮军面前摆开了阵势,慕容宏猛攻多日,双方都有损失,但蛮军却毫无寸进,战场之上,看起来是平分秋色,其实从长远看来,蛮军已经输了。要知道,明军的主力还没有上去啊!”

“我们还是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秦风的信心。”曹辉坐了下来,十指交叉,握得卡卡作响,“他居然先放过蛮军不管而先去对付江浩坤,不得不说是一招妙旗,江浩坤一败,蛮军便独木难支了。秦厉,你马上回去,告诉慕容宏,马上退回去,先保存实力,再打,老本儿都要折光了。”

“退回去?曹大人,何不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蛮人死多少,与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秦厉奇怪地道。

“糊涂,我要的不是蛮人死光,我要得是他们能长久的坚持下去。他们就算拼光了秦风的几个营又怎么样?现在秦风握有整整一个国家,很快就又能补充上新的兵员,但只要蛮子还存在着,就会大量的牵制住秦风的兵力,消耗他们的财富。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明白了。”秦厉点头道。

“再者,你告诉武腾,要选反一个合适的时机打上一仗,最好是能打上一场胜仗,给他们鼓鼓士气,可不能让他们一泄千里。”曹辉想了想,又道。

“遵命,我会转告武腾的,不过曹大人,还有一件事,就是慕容靖偷偷潜入越京城去营救越国太子吴京的事情,前期行动相当顺利,救出了吴京,但后来,不但是慕容靖,便连吴京也完全失去了消息。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情报,慕容宏有些着争,慕容靖可是他麾下重要的将领。”

曹辉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营救周泰的计划失败了,周泰和那些前去营救的人,全都死了越京城,还连带我们赔上了好几个重要的谍子。慕容靖应当还活着,吴京也应该还在逃,因为明国的鹰巢,到现在还是四处围追堵截,不过吴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现在我也不知。”

“曹大人,江浩坤希望我们大齐能够加大对他的支持力度。”秦厉道。

“加大支持?”曹辉冷笑道:“还要怎么支持他?难不成还要我们大齐亲自出兵不成?如果他是这么想的,你告诉他,就别做梦了。如果我们真得与秦风开战,高兴得只会是楚国,还有秦人,到时候,三国抗齐,便又会重现。”

“我是担心一旦江浩坤觉得撑不下去了,会不会向秦风投降?”秦厉有些担忧地道。

“投降?”曹辉呵呵一笑:“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秦厉,你这次回去,也要做一些准备,如果江浩坤真有这个想法,那便让慕容宏收拾掉他,让慕容宏彻底掌控抚远四郡,慕容宏却是绝不会投降的。”

“属下明白了。”秦厉道。

第六百一十一章:丧家之犬

荒野,一幢废弃的宅子,栖息在内里的几只野狗,突然嗅到了阵阵的血腥味,本来蜷缩在地上的它们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颈上的毛倒竖起来,前肢微蹲在直,嘴里出呜咽的低低的威胁声。

院子的大门早就破败不堪,当中更是多出了一个大洞,那里本来就是这群野狗自由进出的通道,野狗们红的眼睛,正盯着那个破洞。

一个黑影堵住了那个破洞,紧跟着,大门被猛然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大狗一声咆哮,凌空飞起,扑向那突然出现的人影,血腥大嘴里,獠牙毕露,头微侧,一口便咬向进来的人影的咽喉。

完美的一咬!

黑影伸出了手,铁钳般的手叉住了野狗的脖子,手上微微使劲,卡的一声,足足好几十斤重的野狗顿时被扭断了脖子。啪哒一声,被随手丢在了一边。

为野狗的死亡,并没有让这些流浪狗们惧怕,反而一涌而上,冲向了踏进了院门的几个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自然容不得外人入侵。

一阵寒光陡然扑满了院子。

“操你老娘,一群野狗,也想欺负老子。”一个身材高壮的人骂骂咧咧,手里的大刀之上鲜血淋漓,转瞬之间,所有的野狗已经被他屠杀殆尽。

一行五人,个个带伤,人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小乙,收拾一块干净的地方,让殿下休息。”拓拔燕环视着这幢废弃的屋子,低声吩咐道。“铁青,你来警戒。”

“是!”两个汉子低应了一声,一个转身出屋,一个跑进了屋内。

这五人,便是从越京城随着慕容靖救了吴京出来的拓拔燕,孙大刀等人,看现在五人的模样,却是处境堪忧。

吴京脸色有些惨白,他本身有着八级武道的修为,但却被瑛姑封住,眼前,比起一个正常人犹自不如,一路逃亡,体力早就处在了透支的边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便再也不想动了。

小乙提着一个桶走了进来,屋子虽然废弃了,好在后院里还有一口井,吊起一桶水来,提起了屋里,拓拔燕舀了一瓢水,递给了吴京。

“殿下,喝一点吧!”

一口气喝完了瓢里的水,惊魂未定的吴京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拓拔将军,我们,摆脱了他们吗?”

拓拔燕摇摇头,“我不知道,吊着我们的应当是鹰巢的精锐,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摆脱他们。”

吴京苦笑:“原本说抵达正阳郡,江浩坤应当已经打下正阳,这里该是我们的天下了,可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江浩坤大败而归,我们,该怎么办?”

几个都是阴沉着脸,该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

孙大刀进门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却是天桥街头之上卖风腊的老头胡力,此刻,平躺在地上的胡力,呼吸愈的急促走来。

“拓拔燕,胡老头只怕不行了。”孙大刀带着一丝哭音道。

拓拔燕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早就告诉你,胡老头活不下来了,你背着他逃只是浪费力气,你偏不信。”

孙大刀大怒:“拓拔燕,你这个冷血的东西,胡老头是我们的同伴,难不成你要让我丢下他不管么?”

拓拔燕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回来时,手里已经拖了一条被孙军杀死的野狗,手腕翻动,切下一块大腿肉,走到了胡老头身边。

“胡老头,你要死了,我们也救不了你,吃一点肉吧,做个饱死鬼。”拓拔燕蹲下身来,将手里带着血丝的狗肉递到了胡力的嘴边。

孙大刀对拓拔燕怒目而视。

胡力的声音有些微弱,“他娘的,卖了这么多年的风蜡,倒是有年头没有吃鲜肉了,燕帮主,多谢你啊。”

张开嘴,咬下一块,血淋淋的在嘴里咀嚼起来。

“胡老头,还有什么遗言么?要是我们能活下来,便会替你办到。”拓拔燕接着道。

“老头子孤单单一个人,没啥可留恋的,喂,孙大刀,多谢你背了我这一路,我在天桥风腊店的柜台下面,埋了有一千两银子,那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要是还能回去,这些便归你了,拓拔燕,你可不能抢。”

“胡老头,别听这个丧门星的,你能活下来。”孙大刀的声音有些悲怆。

“活不了啦,挨了那些鹰爪一枚暗箭,那上面是涂毒的,我自己也玩毒,没救了,拓拔燕,你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受罪了。”胡力伸出手抓住了拓拔燕,道。

“你敢!”孙大刀怒视拓拔燕。

拓拔燕似乎没有听到孙大刀的威胁,刚刚削下狗肉的刀子,下一刻已是出现在胡老头的面前:“胡老头儿,我会记得你的。”

胡力嘿嘿笑着,每笑一声,嘴里就涌出一些紫色的血沫。拓拔燕眼一闭,刀子向前送出,准确的刺进了胡力的心脏,胡力身子猛地崩直,下一刻便软了下来。

收回刀子,拓拔燕在身上擦掉了血迹,面无表情的走了回去,割了一块狗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孙大刀,你要是还想多活一阵子,就快点吃些东西,保存体力,那些鹰爪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我们的。”

孙大刀抱着胡力慢慢变冷的尸体,眼神有些空空洞洞的,先前在天桥卖艺卖膏药的时候,满脑子的都是飞黄腾达的梦想,但真正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却现,这条路的血腥。他不是拓拔燕这种冷血的东西,一颗活泼泼的心,早已随着同伴的死,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在雾山救出吴京之后没两天,他们便被鹰巢的鹰爪信缀上了,然后便是一路的追杀,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他的面前,其中不乏武道修为比他高得多的人,而他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与卖风腊的胡老头两人相互照应。

眼看着快要到正阳郡了,却听到了江浩坤大败而归的机会,也就在此时,一个大煞星追上了他们。一想到那在黑夜之中,犹如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那个体态窈窕的黑衣女子,孙大刀便会情不自禁的打个寒噤。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简直就不是人。

慕容靖在他眼中便是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了,但慕容靖带着他们围杀这个女人,结果却是他们被这个女人在围杀他们。

这便是宗师级的人物了。

慕容靖拼死引走了这位大煞星,但他们从越京城逃出来之后,汇集的数十人的队伍,却只剩下了十余人,逃进正阳郡,又在鹰爪们的扑杀之下,剩下了最后的五个再加上一个重伤的胡老头。

现在,胡老头也死了。

他放下了胡老头的死尸,沉默着走到拓拔燕身边,也不用刀,直接撕下一条狗腿,也不管上面的毛,直接血淋淋的撕咬起来。看得一边的吴京一阵反胃,险些便呕吐出来。

“殿下,你最好也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逃。”拓拔燕瞧了一眼吴京,拿刀片了一块肉,递给了吴京。

吴京摇了摇头,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拓拔燕也不勉强,径自将肉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之声传了出来,在外警戒的铁青闯了进来。“有人来了!”他涩声道。

拓拔燕一跃而起。

院子里风声飒然,两个蒙面人闯了进来。似乎没有感受到破屋里隐藏的杀机,径直走向屋内。

拓拔燕腮帮子微鼓,两枚吹箭从嘴里飞出,悄无声息的飞向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来人。

一声轻笑,来人两根手指一夹,两枚吹箭已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一柄大刀带着风声,凌厉至之极的斩下,但接下来,刀便定在了半空,蒙面人一手悬在空中,孙大刀的刀竟然被他凌空抓住,动弹不得。

“住手,我是秦厉,我看到了你们留下的记号,自己人。”第二个黑衣人低吼道,屋内,正准备扑出去的另外几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殿下,辛苦了,我是曹辉!”为的蒙面人走进屋内,手一松,孙大刀身子后仰,险些跌倒,两枚吹箭飘啊飘,飘到了拓拔燕身前,让他怔肿不语。

“曹辉曹大人?”吴京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你在正阳郡?”

“本来想在正阳郡看一场好戏,可惜,江浩坤不争气,这场好戏看不着了。不过接到了太子殿下,却也算是一件幸事。”曹辉笑着环视屋内:“慕容靖呢?”

拓拔燕小心的将两枚吹箭收了起来,走到了吴京的身边:“我们遇上了一个恐怖的女人,慕容将军将她引开了。”

“恐怖的女人。”曹辉取下蒙面巾,“那可能是瑛姑,慕容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曹大人,我们身后缀着明国的鹰爪,这里恐怕不是久留之地。”吴京急切地道。

“不用担心,他们来不了了!”曹辉摆摆手,“殿下尽管宽心好了。”

曹辉这话出口,屋里几人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孙军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的力气这一刻似乎消散得无影无踪,也只有拓拔燕,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如同一根标枪一样,站得笔直。倒是让曹辉高看了他一眼。

第六百一十二章:成功送出

一听没有了追兵,不仅是其它人松了一口气,便是连吴京那一直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虽然还在明国境内,但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他认为自己这条性命总算是保住了。这一放松下来,肚子顿时咕咕的响了起来。在曹辉的面前,立时便闹了一个大红脸。

曹辉似乎是没有听到,倒是秦厉乖巧得很,立时便在屋内拢了一堆火起来,提了一只先前被孙大刀们杀死的野狗,去到后头洗剥干净了,再提着再屋里头,烧烤起来。

先前惧怕追兵,不敢生火,像拓拔燕孙大刀们,也只能生吃狗肉,不过他们吃得下,吴京可不行。这时候生起火来烤得肉香四溢,让人馋涎欲滴。

虽然是饿得心里慌了,但在曹辉面前,吴京还是竭力装得云淡风轻,接过秦厉递过来的烤熟的狗肉,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

“殿下,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呢?”曹辉随手捡起一根枯枝,扔进火堆之中,看着吴京,问道。“还去江浩坤哪里么?”

吃下一块狗肉垫底,吴京脸上有了一些血色,听了曹辉的话,他却摇了摇头:“江浩坤太不争气了,一仗之下,兵力便去了三分之一,被明军打得缩了回去,能成什么气候?不去,去了他那里,我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又被秦风捉了回去。”

曹辉淡淡一笑,看着吴京的眼神儿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内心里,却着实是失望透顶,难怪这位太子殿下,在他父亲死后,被张宁拿捏在手里,予取予求,着实是没有几分胆色。江浩坤是败了,但不管怎么说,还有数万兵丁,还有蛮军助阵。如果换作是自己,哪怕是火中取栗,也要去抚远郡去搏一搏。

当年秦风六百残兵败将隅居雁山,却最终成为了一国之帝,而吴京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比秦风不知要好了多少。

不管江浩坤存着的是什么心思,不管蛮人是不是想雀占鸠巢,但只要人没死,并不是没有希望,不去拼死搏一把,怎么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呢?难不成秦风刚到雁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皇帝么?

他垂下头,用一根树枝在火堆里扒来扒去。

“既然殿下不愿意去江浩坤哪里,那想要保住性命,可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他似笑非笑。

他所说的选择,吴京自然是心知肚明。双手抱拳,向着曹辉一揖:“还请曹大人成全,吴京想去长安拜见大齐皇帝陛下。”

“既然殿下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也好,我的使节团正好也在正阳境内,带着殿下一起回齐国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恐怕得委屈殿下了。”曹辉道。

“多谢曹大人。”吴京欣喜万分。

曹辉却不再理他,既然吴京要去齐国藏身,那对于他而言,就只能是未来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了,作用大小现在还不好说,或许能派上用场,在某一天成为一场交易的一份筹码,前越国太子的身份还是值几两银子的。

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拓拔燕等人,曹辉笑问道:“这几位好汉,太子殿下决定跟着我走了,你们呢?是回抚远去呢,还是也愿意跟着我走?”

回抚远,自然便要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与明军决一死战,无休无止的战争在等着他们,直到战死的那一天,而去齐国,却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河。孙大刀第一个站了起来,向曹辉抱拳道:“曹大人,太子殿下去齐国,我也愿意追随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作一名近卫。太子殿下在齐国,总也得需要几个使唤的人不是?”

吴京笑着连连点头,他现在孤身一人,这几个护卫一路之上保护自己,个个都是英武过人,而且这一路逃下来,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能带上几个人一齐去,自己总不至于什么都得靠齐人。

曹辉爽郎地笑了起来:“能从鹰爪之下逃生的人,我们齐国都欢迎得很,这位兄台是决定去了,那其它几位呢?”

他的眼睛落在了拓拔燕身上。

自从曹辉来后,拓拔燕就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背靠着墙,上身笔直,看到曹辉直视着自己,他却是摇了摇头:“多谢曹大人好意,我会回抚远去。”

拓拔燕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头,这一路逃过来,吴京也见识过这位年轻人寸不出穷的手段,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位的指挥,只怕他们一个个老早都被抓回去了,吴京自然是希望这位有大才的家伙,继续为自己效力。

“拓拔将军,我说名直白话,你们蛮族在明军手里,这也吃了败仗,接下来明军必然会大举进军,合围抚远四郡,你们最终的结局,不是在抚远战死,便是又要重新退回到大山中去,你年纪轻轻,何必再去冒这个险,不如跟我一起去齐国。”吴京道。

拓拔燕脸上神色不变,冷冷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既然殿下已经有了曹大人保护,我在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就此告辞,我这便启程去抚远。”

他霍的站起,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拿眼睛看着小乙与铁青,两人面露难色地看着拓拔燕,拓拔燕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多话,直接向外行去。

“拓拔将军请留步。”曹辉招呼道。

拓拔燕回过头来,“曹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现在外面搜捕并没有放松,你孤身一人,想回抚远只怕很困难,我这位属下,接下来也要去抚远公干,既然拓拔将军去意已决,我也不再挽留,不过可以与我这位属下一起去,他人脉广,路子熟,可以让你安全的返回抚远。”

拓拔燕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在外头等他。”

大步走到院外,寻了一个角落坐下,竟然不愿与屋里几人为伍了。看着院外阴影之中的拓拔燕,曹辉微微点头。“拓拔将军,如果将来有一天,事不可为了,你到齐国来找我,我曹某人定然是倒履相迎。”

片刻之后,曹辉带着吴京一行人等离开破房子起身赶往他的大营驻于,秦厉也与拓拔燕一齐,走在了前往抚远方向的道路之上。

曹辉看重拓拔燕,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欣赏他,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要准备为接下来更有力的控制蛮人作好铺垫了,江浩坤被逼回抚远,接下来抚远四境之地,却要支撑两股大势力的生存,自然是极难的,蛮人与江浩坤的角力,肯定是会生的。

曹辉并不看好江浩坤能在这场角力之中胜出,而作为曹辉来说,也更希望看到慕容宏能吞并了江浩坤,如此一来,慕容宏一手握有抚远四郡之后,这只拳头就会更有力。而拓拔燕这样的人物,不但年轻,而且隐忍,将来必然会在蛮人之中出人头地,现在与其交好,搞好关系,将来便能更进一步的影响到他,如果有一天他能在蛮人之中坐上重要位置,那对于曹辉来说,今天轻飘飘的几句话的投资可就太值了。

当然,哪怕某一天,这个家伙当真走投无路了去找他,他也会欣赏笑纳,人才,他是不嫌多的。

两天以后,齐国使节队伍终于改变了他们先前慢吞吞一副毫不着急的样子,开始加他们回国的脚步,穿过青铜峡,一支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明军队伍迎上了他们,这支队伍,当然便是刚刚从长阳郡剿完山匪的撼山营。撼山营一分为二,一部将前往慈济,接替霹雳营,另一部,却是奉命要一路护送这支齐国使团,直至他们离开大明国境。

在大柱看来,这就是押送嘛!

越京城,黑房子,郭九龄展开刚刚送来的情报,展开浏览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看着对面的千面和田康。

“神鹰成功送出去了。我们完成了计划里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神鹰计划太庞大了,里头变数太多,得想个法子,保着我们这只神鹰不要半途夭折了才好。”千面却并没有万事大吉的感觉。

“当然,要想他不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战功,地位得到飞的提升,关于这一点,我会向陛下汇报的。”郭九龄笑道:“最难的一步,便是将他成功送出,我们做得基本天衣无缝,接下来的,反而要简单多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送他出去,可不仅仅是为了收拾蛮人,蛮人不过是篮子里的鱼儿,哪里值得我们如此操心。”田康道。

“自然,慕容靖接下来会帮大忙的。”郭九龄大笑道:“瑛姑留了他一条命让他逃回去,不就是为了给我们的这位神鹰铺铺路么?”

众人皆是芫尔。

“神鹰送出,鱼龙帮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有关神鹰在越京城里所有的痕迹,一定要全都抹去。”郭九龄轻轻地道。“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田康,安排一出黑帮争夺地盘的把戏,天桥,该换个主人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从长计议

万全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新乡县城,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从慕容宏的角度看上去,万全的背比前几年驼得更厉害了。

天上飘着牛毛般的细雨,对于自己这样的武将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已是风烛残年的万全而且丝毫不谙武功的万全来说,并不好受。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自从万全跟着自己进了山,辅佐自己掌控慕容一族大权,进而整合族内力量,一统整个蛮族,万全可谓是沤心沥血,从他映象之中的那个英气勃的青年书生变成了如今的白老翁。

在慕容宏的心中,万全,其实早就是他的族人,亲人了。

走过去,搀着万全,轻声道:“万师,别看了,回去吧!”

万全轻轻地摇着头:“磐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守得当真如同磐石一般,纹丝不动,毫无破绽。”

大明帝国磐石营在小猫章孝正的指挥之下,进驻新乡,而先期抵达并在新乡击败慕容开山的锐营则在城外扎营,两支明队一攻一守,互为犄角,让慕容宏拿下新乡的屡次进攻,都铩羽而归。

随着江浩坤在慈济,新化两地连吃败仗,军队折损一半,狼狈退回抚远,而慕容宏这边,他自己没有拿下新乡,慕容成没有打掉巨木营,詹台海在洪水营面前,也只是一个难解难分的局面,这场事先雄心勃勃的起事,已经提前画上了句号。

“结束了,是啊,是该回去了。”万全喃喃地道。“可惜了这一次机会了,这一次退去,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大明帝国的统治会越来越牢固,以后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万师,可从来没有看见您有如此气馁的时候啊!”虽然迭遭失败,但慕容宏看起来却仍是云淡风轻:“暂时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还在,便还有机会的。比起二十年前,我们现在的处境不知好了多少,万师,还记得二十年前,您跟着我一起回到大山,回到慕容族那时候的光景吗?”

万全哈哈一笑:“当然记得,当时可真是把我给看傻了,我以为我到了一个野人部落,心中一直在痛骂你这个学生生生把我骗了。”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当真如同野人一般啊!”慕容宏感慨地道:“十年生聚,万师,我们让慕容一族重新强大了起来。十年之前,在您的帮助之下,我慕容一族纵横捭阖,一统大山之中所有的部族,那十年,其实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吧,有好几次,都险些面临着灭族之危,但后来呢,拓拔,詹台,端木这些曾经远比我们要强大的部落,都葡伏了我们的脚下。所以万师,我可不认同您说的没有机会了,对我来说,这只是暂时的失去机会而已,我们要像过去一样,做一只勇敢的猛虎,躲在草从树林之中,瞪大眼睛瞧着我们的猎物,只要他稍稍露出破绽,我们便一跃而出,咬在他的致命之处。”

万全微笑道:“山外的世界还是大不同的。我们的处境或者会更难。”

“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慕容宏抬起头,看着远处飘扬的大明日月旗,信心满满的道:“这一次,我们唯一的错误,便是没有正确认识到明军的战斗力,他们的确是山中猛虎,海中蛟龙,可我们大燕勇士,也不是软蛋,走着瞧吧!”

“是啊,走着瞧吧!”万全喃喃地道:“千年以前,李清大帝集全国之力,才将慕容恪击败,可现在,大陆一分为四,彼此之间征战不休,矛盾重重,我们面临的格局,比那时可要好得太多了。我们现在不仅有广袤无垠的大山,更握有了抚远四郡之地,没有了抚远四郡这个屏障,大明帝国的越京城,便会一直处在我们的威胁之下,正如你所说,我们随时可以撕咬他一口。”

慕容宏大笑起来:“这才是我心目之中的那个万师,从不气馁,从不惧怕。不过万师,现在抚远可还在江浩坤手中呢!”

万全冷笑一声:“一个志大才疏的家伙而已,心比天高,可叹命比纸薄,不值一提。陛下啊,我胸中还有一篇大文章,回去之后,咱们便来做一做,大唐失其鹿,四国分之,但这一次,我们要让大燕的鹰旗高高飘扬,现在的大陆,不是四国纷争,而是五国争霸了。”

“那就要辛劳万师了,万师,这雨下得烦人,您身子骨弱,咱们还是回去吧。您可不能有点闪失,我是宁失千军,绝不愿失去您的。”慕容宏道。

万全微笑起来:“放心吧,破罐子经熬,别看我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毙在那里的模样,可真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还要看着大燕鹰旗纵横四方,威震天下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

转身,慕容宏扶着万全,二人慢慢的步行而回,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的燕国骑卒缓缓的策马,距离二人十数步跟随着而去。

久战不下,慕容宏已经不得不退兵了。慈济方向,大明帝国撼山营一部,已经在向着慈济进军,由秦风率领的矿工营,敢死营,以及厚土营也正在向江浩坤逼近,要是江浩坤守不住宁远,那对于整个局势来讲,可就是灾难性的了。

宁远不保,抚远便难守了。慕容宏就算击败了眼前的敌人,打到了越京城下,但在越京城,现在还有明军的精锐军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击败敌人,自己却有可能没有了退路,被秦风切断与身后大山之间的联系,真要是那样的话,大燕可就成了无水之源,无根之木,要成为一支游寇了。

退回去,先将抚远四郡经营牢固,再寻机会与明帝国一决雌雄吧。江浩坤请神容易送神难,大燕的脚步既然已经踏出了大山,可就没有准备再灰溜溜的回去了。江浩坤要是识相的话,老老实实给自己打下手,赏他一碗饭吃也不是不行,自己还是有容人之量的,要是想与自己争夺主导权,那可就抱歉了,阎罗殿中就要多上一个人了。

中军大帐,慕容靖坐在椅子上,着上身,一名随军医师正在小心的替他一个个取出身上的箭头以及各种各样的暗器,脚下的地面之上,已经大大小小取出了十好几种各式各样花样翻新的暗器。

慕容靖这一次很憋曲,自从被瑛姑缀上之后,为了引开这个煞神,自己抛开大队伍,一路勾着对方,免得她追上了主力,对于这位传说之中的女宗师,慕容靖起初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她差多少,但那一战之后,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与宗师之间的差距,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自己就交待了。

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但付出的代价却是重伤。以至于在接下来的逃亡之中,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欺负自己一下。那个女宗师瑛姑似乎没有一战杀死自己,便失去了对自己动手的兴趣,居然扬长而去了。要是她还继续穷追不舍的话,自己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两说。

宗师的脾气,当真是古怪得紧,完全是率性而为,也难怪在各个国家之中,宗师几乎都是不受任何管束的存在。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可虽然如此,但大燕如今在顶级战力方面,的确是差强人意,连一位宗师也没有,这一次自己侥幸从瑛姑手下逃出生天,这种经验极是难得。慕容靖已经下定决心,回来之后便要闭关修练,冲一冲那一个关口,如果自己能成为宗师,那么以后在战场之上再与对方宗师相遇,便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了。

要知道,明国除了一个瑛姑,还有另一个杀伤力更大的贺人屠,其它诸如霍光之类,距离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

“叔叔,你还好吧?”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容宏一个箭步跨进了大帐,看着慕容靖血肉模糊的身体以及地上的那些小玩意儿,脸上微微变色。

“放心,陛下,死不了。”慕容靖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我们在越京城中多年经营的谍子网络,这一战之后,荡然无存了。”

“无妨!”慕容宏道:“谍子网络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再建,只要叔叔没事儿就好。”

“也不知道现在那吴京究竟怎么样了?”慕容靖苦笑一声:“自从与他们半道分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任何消息,希望拓拔燕能够不负我所托,能够保护吴京逃出去,不然,这一次我们的牺牲就毫无价值了。”

“拓拔燕?”慕容宏微微一愕,“是我们的一个谍子?”

“不错,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慕容靖点头道。“如果他能回来,陛下将会多一员干将。”

“吴京能不能救出来我现在倒不太感兴趣了,现在这个局势,此人的价值已经可有可无了,倒是这个拓拔燕,能得到叔叔如此美誉,我倒真是很期待他能归来。”慕容宏微笑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几家欢乐几家愁

大明帝国元年八月,抚远四郡以及由蛮族建立的燕国向新生的大明帝国起的进攻,是一场典型的虎头蛇尾的战事,八月初八开始,至九月初,声势浩大,兵力多达十万余人的叛军与燕国联军便在慈济,新化,新乡等地6续被明军击败,损兵折将之下不得不退回到了抚远四郡。就在世人都以为明帝国皇帝秦风将针趁着大胜之余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全军兵力进攻抚远,剿灭江浩坤,并将由蛮人建立的燕国,终新赶回大山深处的时候,明帝国的军事攻势却戛而而止,没了下文。

明军在抚远四郡的外围,建起了一道防御线,然后,便没有然后了,想象之中的进攻没有生,明军似乎很安于现在这种状况。

不管是楚,还是秦,齐,对于这种形式都有些不明所以,大量的探子一时之间云集抚远四周,他们所看到的,让他们再一次瞠目结舌。明军士兵不是在准备进攻,而是在大力修建一道道的栅栏,由于所有的防线之上都在进行着这种工作,看样子,用不了多长时间,明军便会修建出一道完整的将抚远四郡包起来的栅栏,看起来,似乎他们是将对方当成了圈养的猪羊一般。栅栏的这一头,便是明军的军营,那一头,数里开外,便是抚远军与燕军的营地。

不能理解明军行为的三国,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于明军现在可能一是财力不足,二是急于要稳定国政,三是考虑到如果强行进攻会引起对手的殊死抵抗,因而会出现大量的伤亡,而秦风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困死对手!这成了各国对于明帝国对付叛军的策略。一番考量过后,各国也不得不佩服秦风这一看似有些荒谬的决定。

江浩远的抚远军暂且不去说他,但蛮人建立的燕国,其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容小觑,双方的战争,除开第一仗慕容开山大败给黄豪的锐金营以外,其它的战场,明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在以守为主的基础之上,与燕军打成了一个旗鼓相当之势。

如果秦风想要一鼓作气的扫除抚远四郡,那么必然要倾全国之力,一仗打下来,蛮人即便不敌,但他们还是可以窜进大山之中,剿而不灭,后患不断。更何况,新建的明帝国并不是只有国内叛军这样一股敌人,另外三国,又何尝不是在虎视眈眈呢?其中以齐国最为明目张胆,在登县,他们悍然屯集了近两万大军,只要明帝国出现了不支的情况,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向明帝国起进攻。

在这样的内外部形式之下,秦风的决策就显得极为英明了。

抚远四郡,虽然号称有四郡之地,但四个郡加起来的经济总量,还抵不上一个正阳郡,地盘,也只不过比正阳郡大上三分之一而已,更重要的是,抚远四郡以前是防御蛮人的军事重镇,整个区域狭长,没有战略纵深的回旋余地,一旦战败,便只有远循深山一途。可以说,明帝国在与他们的对峙之中,输得起。但蛮人却输不起,输上一仗,便会输掉所有。

这种双方在战略之上的不平等,便注定了抚远四郡与燕国,必须日日枕戈以待,时间防范着明军动的攻击,而明军却根本不在乎对手,想打便打,不想打便守。

军事上,明军占尽优势,经济之上,更是不在一个量级之上。抚远四郡因为特殊的地理和历史原因,经济一向便不达,是典型的输入性经济,可现在他们被死死的锁在抚远四郡这个狭长的区域内,明帝国必然会对他们进行严厉的经济封锁政策,以后他们举步维艰的日子,几乎现在就可以看到。

越来越穷,穷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孤独一掷的向明军起殊死攻击,这便正好坠入到了秦风的算计之中,好整以遐的明军,将会在对手一次次的进攻之中,不断地耗尽对手的有生力量,然后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后的胜利。

这种法子,看似很笨重,耗时极长,但对于现在的明帝国来说,却是最符合他们现在实际情况的战略。

当所有人都明白了秦风的算计之后,齐国人怅然若失,他们虽然成功地挑起了越国国内的叛乱,但却远远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结果,秦风围而不打的战略,将不利影响降到了最低,也使得明帝国对齐国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威慑力。

楚国却是舒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明帝国是敌是友,现在根本无法定论,但明帝国会让齐国感到不舒服,这便够了。齐楚之争,天平又开始向着齐国倾斜,罗良被齐国亲王曹云指挥的军队,再一次压回到了昆凌关附近,先前突然动战争夺下的高湖等地盘,损失殆尽,在历时一年多的齐楚战事之中,齐楚两国损失都不是小数。但对于齐国来说,是反败为胜,而对于楚国来说,却是先胜后败,双方的士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在国内一片民怨沸腾的情况之下,闵若英招回了程务本和江涛,程务本任兵部尚书,江涛重回东部边国,任实权副将,这两人的重新上台,即抑制了罗良的一枝独大,也让国内的民怨和东部边军的不满得到了缓解。双方在一个轮回之后,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之上。

秦国,当然不希望明帝国大乱。齐国,楚国对于秦国,一向是秉承着经济封锁的政策,像粮食,铁器之类的战略物资,是根本不允许向秦国出口的,但新生的明帝国,却似乎根本就不担心秦国在获得这些东西之后将如虎添翼,愿意大量向秦国出口这些战略物资。

粮食的大量出口,可以缓解秦国一直以来国家的粮食短缺局面,平抑粮价,自然就能让国内政治平稳,百姓安居乐业,而铁器的出口,更会使秦国本来就很强大的军队再踏上一个新台阶。

如果明帝国乱了,秦风答应的这些东西,自然就不可能兑现,那李挚先前主导的支持秦风的政策,不免落到最后,根本得不到回报,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其实就算是现在,秦国朝堂上下,都恨不得直接出兵帮助明帝国灭了抚远四郡这些碍眼的家伙,但邓忠派出来的使者提出的建议,遭到了秦风的当场否决。

秦人非常慷慨大方,他们愿意派出由邓素率领的秦国唯一的一支铁甲重骑来帮助明帝国平叛,而代价,只不过是要明国提供他们作战期间的武器装备以及日常开销而已。

秦国不缺悍勇的战士,但缺钱,缺粮,缺打造盔甲武器的钢铁,只有两万铁甲重骑,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人,没有马,而是没有钱。

对于秦人的这一提议,秦风根本不予考虑,让邓忠很是遗憾。对于邓忠来说,与明帝国搞好关系,不仅仅是秦国朝堂的事情,更是他邓氏未来的事情。

秦国边军这两年风光无限,不论是对楚,还是在对越,都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在越国,他们更是拿到了秦国建国以来的第一块土地,开平郡。这可是一块膏腴之地,是粮食产区。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秦国朝堂上的合力打压,掌控在邓氏手中的西军被夺走,换成了卞氏的卞文忠,使得邓氏实力大减,接下来,又把手伸向了开平郡,居然想派人来直接接手开平郡的管辖,这一肆无忌惮的践踏邓氏的作法,终于惹恼了邓忠,派遣出来的官员,还没有踏进开平郡的土地,一行数十人便死得干干净净。再派,再死,朝廷的文官,终于被邓氏狠辣的作风给吓住了,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块土地。

朝廷虽然恼怒之极,但邓氏如今在国内的名声正如日中天,而邓忠辖下的数十万边军亦正在巅峰时期,最重要的,便是李挚在这一次的国内政争之中,不一言。在参加完秦风的登基仪式之后,便回到了雍都城外的那座无名小山之上的草屋内,不曾下山半步。不管是朝廷夺去邓氏的一部分兵权,还是邓氏下狠手连接杀人,他都装聋作哑,一言不。

但正是这种一言不,却使得双方都心有忌惮,他们不知道李挚忍耐的最终底限是什么,双方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正是基于国内打压邓氏的朝堂势力大涨,邓忠不得不紧紧抓住明国,派出邓素出手,一是展示铁甲重骑的威力,二来也是进一步加深与明国的关系,只要能掌控住与明国的这一条关系到接下来多年的秦国的财富之路,邓氏便会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与明国的交易都要通过他邓忠之手,那卞氏即便与皇室再度联起手来,邓氏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惜,秦风拒绝了这一建议。好在明帝国与秦国的交易,仍然是以邓氏为中介,朝廷和卞氏不是没有派出人手去游说明帝国,但据邓忠所知,他们连明帝国皇帝的面都没有见着,这让邓忠大感欣慰。

秦风,还真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啊!

六百一十五章:吏治

外面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现在的秦风就是这样的一个策略,管里外头怎么风云变幻,勾心斗角,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富国,强军。越国本来在四国之中实力就是最弱的,被吴鉴这些年一折腾,更是如同一个患了一个重病的羸弱不堪的人,实在经不起太多的风吹雨打了,只能小心地呵护着。慢慢地将那些明的伤,暗的疮,一点一点的养好。

国富了,兵才强,兵强了,说话才会有人听。拳头硬的人有道理,这在什么时候,都是真理。以前自己只有沙阳太平等有限的几个地方,手头里的钱感到绰绰有余,但现在,秦风才突然发觉,现在家大了,可业却不大。要养活这么大一个国家的人,想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想要富国强兵,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千头万绪,好似是一把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在秦风面前飞来飞去,让他心中烦燥不已。

从内库拨付到国府的上千万两银子,看似很多,但顶不住花得快啊,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今年虽然打了大半年仗,但却风调雨顺,沙阳,正阳等粮食产区都是大获丰收,有粮则稳,至少粮价今年还会往下跌一些。那些陈粮,可以卖到秦国去,赚上一笔,钢铁是可以赚大钱的,可穷得叮当响的秦国,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来。

再就是吏治改革,现在也是困难重重,越京城还好,毕竟在天子脚下,有王厚这位强势尚书的推动,有王月瑶在后面推波助澜,虽然有着很大的抵触情绪,但总算还是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各大衙门开始了大规模的裁撤那些干拿薪不干活儿的混日子的官员,各大衙门的气象也是焕然一新,人人都有了危机感,干起事儿来自然就格外有劲儿,生怕那把裁撤的刀子,就挥到了自己的头上。

可也仅仅只限于越京城而已,到了地方之上,到现在为止,则根本上看不到动静,吏部发文质循,各地郡守清一色的叫苦连天,有的甚至以辞官相相要协,便连永平郡程维高,也特地给秦风写来奏折,隐讳的表示这一次的吏治改革刀子下得太猛了。

刀子猛了么?秦风不这么认为。一国之政,首要在官,这跟一军之魂在于将是一个道理,将熊熊一窝,而一个地方官熊了么,那害得就是偌大的一个地方上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老姓。

吏治改革,必须要坚定不移的推行下去。

吏治改革进行不下去,任由那些人还赖在位子上,中央政府的一系列政策也根本就贯彻不下去,只看清丈田亩,税费改革,在那些郡治之上,到现在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便可见一斑。下文质循,地方上的那些有伙,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搪塞,说得比你更有道理。想到愤怒处,秦风抓起面前的一大叠诸如此类的公文,一扬手全都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一仰头,颈子靠在椅背之上,半眯着眼睛喘着粗气。

一边的乐公公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弯下腰去将地上散乱的公文一一捡了起来,又轻轻地放在了秦风面前的大案之上。

正准备退到一边,秦风却睁开了眼睛,“乐公公。”

“奴才在!”乐公公应道,眼前这位,对自己一向很客气,从来都不像对待奴才那般对待自己,但乐公公自己却很清楚,这位可比以前的那一位更难伺候,因为这位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你以前在吴鉴身前的时候,可曾见过他有这么烦的时候?”秦风问道。

乐公公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风问得是什么,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其实越皇以前发脾气的时候也极多,最愤怒的时候,更是曾将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砸了一个稀巴乱。”

“哦,那可要损失不少钱!”秦风环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就现在这么简单的布置了一下,这屋子里的东西,就值数万两银子,光是自己坐的这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椅子和面前的大案,寻常人家,一辈子也买不起。“一般都是为了什么呢?”

“官!”乐公公没有想到秦风居然又绕到了钱上,看来这位陛下,现在当真是为钱伤透了脑筋。“主要还是官儿。”

“那他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秦风感兴趣的问道。治政不同治军,治军需要杀伐果决,条条框框摆在哪里,出了线,该打打,该杀杀,可治政显然就麻烦多了,有时候,还必须要难得糊涂。

“发一顿脾气之后,接下来还得笑嘻嘻的接见那些他恨不得砍了脑壳的那些人。”乐公公小心翼翼地道。

“还真是这样啊!”秦风呵呵一笑:“我现在啊,也恨不得砍几个脑壳。”

乐公公一笑,束手退到了一边,这些朝政大事,他可不敢多言。

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马猴推门而入,“陛下,王尚书求见。”

秦风苦笑,“怕什么来什么,肯定这老头儿又是受了地方官儿的什么气了,没地儿撒去,便来找我了,叫他进业。乐公公,去给王先生泡杯茶,准备些小点心什么的。”

“是,陛下!”

王厚走进书房门时,秦风看他的脸色,就是微怔,因为王厚的情绪明显不对,往日来都是怒形于色,今天却是一张脸黑沉沉的,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

“陛下,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王厚站在秦风面前,连行礼都忘了,挥舞着手里的一封信,愤怒地大叫着。

“出了什么事了?”秦风皱起了眉头,能让王厚如此失态,事儿必然小不了。

“陛下,我们吏部派到顺平郡去执行吏治改革一事的一位员外郎,死了,死了!”王厚吼道:“被人当着郡守的面,一刀捅了一个透心凉,当场就死了,而那位郡守,居然还上书说这位员外郎在顺平郡戾气极重,索贿不得,便格外刁难,裁撤了好几个年年考评都是绩优的吏员,使得这些吏员一家失去了生活来源,活不下去,这才当庭行凶。”

砰的一声,秦风一拳擂在了面前的大案之上,杀了吏部派去督办的官员,这在吏治整顿开始数月之后的第一桩。

“你确认这位员外郎不会受贿?”他沉声问道。

王厚涨红了脸,“陛下,老臣亲手选拔出去的人手,当然信任他们,这位员外郎,是这一次吏部留优汰劣之中排名第一位的青年官员,是大明帝国未来的股肱啊,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了。”

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不砍几个脑壳,他们当真以为我是好说话的?我对旧越官员一向优待,大概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不敢动他们了,嘿嘿,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陛下,老臣要亲自去顺平郡。”王厚红着眼睛,“我要亲手揪下他们的脑袋来。”

秦风摇了摇头:“王尚书,你都快七十了,到处跑什么跑,坐镇吏部便好了,马猴,派人去叫田真和霍光到我这里来。”

“这个案子,让田真去办?”王厚问道。

秦风冷笑:“王尚书,你不是说要揪几个脑袋下来吗?我也正是这样想的,田真去办这件事情,保管会如你的意。先将这事儿放一放,等田真过来,你给我说说其它郡的情况吧!总还是有好有坏有中不溜的吧?”

“是,陛下。”王厚总算是喘平了气,坐了下来,开始跟秦风讲起诸郡的整顿吏治之事。沙阳太平大冶这些地方,不存着这些问题,这几个地方,本来就是率先开始吏治改革的,长阳郡的旧官体系,基本被莫洛杀了一个精光,马向南自然也不存在这个问题,中平打了半年仗,不少官儿跑了,这些官儿跑了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所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是吏治改革最好的几个地方。而正阳郡和永平郡,都见识过太平军的霹雳手段,所以虽有抵触情绪,但总算还是在慢慢推动,动作虽然缓慢,但总在在开始干了,最难的就是那些在太平军入主越京城,建立大明帝国之后,那些宣布效忠的,这些地方,就是反弹最大的了。自认为有功的他们,也不曾见识过秦风这位新皇帝的作风,自然以为这位跟以前那位也差相仿佛,反正天高皇帝远,好好的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这些事情,自然就会慢慢的淡了下去。

“王尚书,我发觉这些报告之中,反弹最大的不是官儿,反而是吏,这是什么道理?”秦风有些奇怪地问道。

“陛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厚喝了一口茶,“您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你以前干过刑名师爷,也是吏!”秦风失笑,倒忘了这位王尚书的出身了。

“一般来说,当官的都是身家丰厚,背后有人,即便真不当官儿了,他们也有产业,离开了这个地儿,以后活动活动,说不定就能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当官儿,反正出路有的是,但吏就不同了,吏都是从本地请的,这些职位就是他们发家致富的捷径,朝廷发放的那点俸禄,少得可怜,让一家人勉强度日尚可,但想过上好日子,可是没门儿。”王厚道:“不怕陛下笑话,我那点身家,便是当刑名师爷的时候挣下的。”

秦风点了点头,十指交握,若有所思。

第六百一十六章:纳吏入官

王厚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道:“陛下,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官好治,吏难清啊!流水的官儿铁打的吏,这些本地吏员,根深叶茂,在地方之上盘根错节,但偏偏他们又是官府做事的主力,有些地方,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官的屁都不懂,刑名,钱粮都是师爷在干,当官的负责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而已,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盖大印而已。一个官员,如果不结好吏员,只怕在当地什么也做不了,可千万不能小看这些本地小吏,使起坏来,那可是防不胜防。当年我在丰县凭什么攒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便是因为这个。”

“你现在进行的整顿吏治,还是先从官儿下手的?”秦风问道。

“不错,想要正本清源,便只能先从官下手,其实只要主官是个能干的,地方上的吏治便要好上一些,因为他懂,所以便能有效地遏制一下这种风气。”王厚肯定地道:“这第一步,我便是要让有能力的官儿上位,将那些做不了事的家伙赶走,下一步,才是整治小吏。”

“既然盘根错节,只怕不易下手。”被王厚说了这一通,秦风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常年都在军中,与这些小吏基本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认识极为不足。

“是不易,但再难也得做。”王厚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我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顺平郡的事情发展竟然这么严重,很显然,顺平郡的事,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马猴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霍尚书与田大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秦风点头道。

简单地听取了王厚的介绍,田真立时目露凶光:“陛下,此风绝不可长。必须给予雷霆一击,以此警示所有心存侥幸之人,这一次不坚决镇压,王尚书的吏治改革,便会半途而废。”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也不能一味乱杀。”秦风道:“田真,你来负责这一件事情,首先要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比方说这位员外郎到底有没有索贿受贿,不能光凭咱们王尚书几句话,而是要拿到真凭实据。”

“陛下放心,臣省得的。要杀,当然要杀得他们心服口服。”田真道。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吏员暴起杀死官员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官员授意,甚至会牵扯到某些大人物,要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过田真,你此去也得注意个人安全,他们既然开了头,不排除会孤独一掷。”

“多谢陛下关心。想要杀田真,他们还没有这个能耐。”田真咧嘴一笑。

秦风转头看着霍光,“霍尚书,顺平郡的军事力量现在如何?”

“顺平郡现在有郡兵三千人,战斗力一般,郡兵统领倪昆,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比较稳重,是顺平郡本地人,也是顺平郡的豪绅之一。其子倪山,现为郡兵副统领。陛下担心郡兵也参与了此事,怕他们作乱?”霍光问道:“那要不要我们就近从永平郡调集那里的郡兵,向顺平靠近。”

秦风摆了摆手,“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明显了,反而不美。霍尚书,郡兵系统也在兵部管辖之下,你发一个调令,调这个倪山到越京城城门军中来任将领,如果这个倪山欣然赴任,那就可证明,这一事件与郡兵系统没有关系,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釜底抽薪。”霍光嘿嘿一笑:“只要郡兵系统没有参与此事,那事情的确就好办多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群只会耍心眼的小人,在田大人面前,就如小鸡崽子一般,还不是予取予求。”

秦风一笑,转头看着田真,“查清事实真相,依律治罪。嘿嘿,我大明建国,为了国内平稳,对旧有官员一向优容有加,大概这些人都忘了,我们夺下这花花江山,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刀子。既然他们要往刀子上撞,那便让刀子再见见血。不杀则已,要杀,便要杀得天下皆知,杀得小人心戚戚。”

“臣遵旨!”田真躬身道:“陛下,那臣就告退了,臣马上回去安排一下就赶赴顺平郡。”

“不必如此着急,刚刚我与王尚书正说到吏员的事情,田真你对这些事也不是不懂,霍尚书以前也与这些人打过交道,正好集思广益,便也听一听,吏治,刻不容缓,不改变我大明底层的官场风气,富国强兵,终是一句空话。我们再努力,也顶不过底下一大群鼹鼠不停地挖你的墙角啊。”

“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将首辅大人也请来吧,这篇大文章,吏部一个部门可做不了啊!”王厚道。

秦风将原本北越庞大的皇宫建筑划出大半,集中了所有的中央部衙在一起办公,倒是方便了官员们的集中议事,像现在这样临时起意,召集官员,便是顷刻之间便能赶到。

权云显然也已经知道了顺平郡之事,走进秦风的书房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

“必须坚决镇压,杀一儆佰。”行过礼之后,权云的第一句话,便显得有些杀气腾腾。

几大重要部门的主官,这一次倒是难得的意见统一。

“杀的事情,交给田真去做。”秦风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心情也平复起来,“请首辅过来,是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大家听一听,下去议一议,关于吏治改革,我们也不能一味的强压,光予雷霆,不施雨露,终不是平衡之道。”

权云连连点头:“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做?”

秦风道:“小吏之所以难治,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管理上的问题,吏部管官儿,官管吏员,官员无能,自然小吏便会当道,这是一个此长彼消的环节,现在王尚书正在解决官儿的问题,而我想说的,则是吏的问题。”

“一直以来,朝廷并不给吏发俸禄,而只是有一些相应的补贴,而这些吏员的开销,便是从地方上各项税赋之中给付,这的确造成了吏员们的收入微薄,王尚书也介绍过,在一个县中,那些手中有实权的吏员,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而最底层的小吏,却过得并不好。”

听到这里,屋里几人都看向王厚,个个脸上都是大有深意的笑容,王厚就是刑名师爷出身,这可是一个吃了原告吃被告的肥窝儿。

王厚嘿嘿一笑,他的第一桶金不干净,他也从不讳言。

“过得不好怎么办?人人都有过上好日子的念想,那自然是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秦风脸色沉重起来,“憋端便由此而生。最终倒霉的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了。所以这一次趁着吏治改革,我想把吏员也纳入官员体系,由朝廷统一发放薪饷,当然,也将他们纳入统一的考评之中,从根子上改变这个问题。”

权云一听却是傻眼儿了:“陛下,如果真是这样,朝廷财政可是吃不消啊,现在好不容易裁撤了一大批混日子的官员,却又加入了数目以数倍计的吏员进来,那支出可是不减反增啊。”

秦风摇头道:“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值得的。地方官府,吏员众多,你不发薪饷,但这些吏员平日的收入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地方财政之上巧立名目支出,而且还给了这些人钻空子的机会,将这些人纳入体系之中,反而会有效的遏制地方财政的混乱,将一锅乱粥弄得清爽一些。”

“臣觉得陛下这个想法可行。”田真大声附和道。

权云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就是陛下的应声虫。“陛下,官员薪俸,都有定例,这些吏员无品无级,怎么给他们定位?发多少薪俸才合适?人心不足,只怕我们给他们发了薪俸,该贪的他们还是会贪。”

“这就是我要将吏员也纳入官员体系的原因。无品无级,我们给他们定一个不就好了,这不是什么难为的事情。这些吏员,一般来说,升迁极难,出非是极为优秀的人员,否则由吏转官是很难的,我们可以用另外一些办法,来进行补偿,免得他们在这个位子上年代一久,升迁无望,薪饷不涨而生出一些别样心思,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些吏员,我们可以用年限的办法,来慢慢地给他们涨薪饷。”

“陛下的意思是?”权云有些不理解秦风的想法。

“首辅,我是这样想的,比方说,一个吏员,刚刚开始工作,且定为初级,一月薪饷为五两银子,那他干上三五年之后,没有升迁,但他成家了,地方物价也涨了,这银子不免不够生活了,怎么办?咱们给他升上一级两级的,每升一级,便涨上那么一二两银子,如果说吏员的最高级别为九级,那么这个吏员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几十年还是没有升迁,但却升到了九级这个吏员的最高位置之上,所拿的薪饷比起一个刚刚上任的县令还要高,是不要让他们更有想头一些?”

听着秦风的话,权云只觉得阵阵冷风吹,“陛下,那这财力?”

秦风笑了笑:“当然,如此一来,吏员的收入的确是很高了,那我们给你开了这么高的薪水,你是不是要努力干事?薪饷高了,是不是大家都会争着那抢这个位子?那吏部的考评可就要跟上了,干得好,接着干,干不好,请你回家。如此一来,效率是不是会更高,效率高了,所需要人员是不要就会少了?王尚书,吏部要作一个调研,看看一个衙门,到底需要多少吏员便能将事情办好。作好调研之后,我们便核定每一个衙门里吃国家俸禄的人员编制。”

“我觉得这是一个办法!”王厚沉吟道。

“这件事,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大家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给我,一篇大文章,当然要集思广益,首辅,回头你与苏开荣算一算,如此办的话,财政之上有什么问题,让户部也作一篇文章交上来。”

“是,陛下。这的确是一篇大文章,如此一来,吏治的改革,可是将沙旭,太平城等地,都纳入进来了。”

“这些地方不是问题,沙阳,太平等地,本来官衙人员都很简洁,人数也不多,等有了一整套完善的办法,便先在这些地方开始实行,当然,借着这一个机会,也在顺平郡推开。我要在两个极端的地方,都试上一试。如果这两个地方都能顺利开展而且效果不错,其它地方也就没有借口了。”秦风深吸一口气。

大年三十,枪手在这里祝所有的书友们合家团圆,万事如意!

第六百一十七章:建设中的骑兵营

秦风订下了大致的方略,具体要怎么实施,可就苦了下面的人了,根据秦风的意思,吏部,户部立刻便忙得鸡飞狗跳起来,连辅权云也不能置身事外,正如秦风所言,这是一篇绝大的文章,做好了,足以名垂青史,做不好,可就要焦头乱额,最后的乱摊子,当其冲的便是他辅大人来负责了。到时候丢官罢职还是轻的,搞不好就会脑袋搬家。从古至今,吏治改革失败者的下场,那可是有史为鉴的。

秦风自然不会去理会属下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交待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决定出宫去走一走,散散心,在新化一战将江浩坤赶回了老家之后,回到越京城,他几乎便足不出户地处理堆集如山的文牍。比起在战场之上的八面威风,这些轻飘飘的纸张,可就要麻烦多了。

自觉得头都大了几分的秦风决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而对于他而言,最好的放松方式,莫过于去军营之中了。

丰台大营,于牵着马儿,带着数名将领恭立于辕门之外,与蛮军的战事基本结束之后,兵部一纸调令将于调回了越京城,其麾下的斥候营也被拆散分配到了各个野战营中,于只带了五十名斥候营军官返回到了越京城。

对于这一次的调动,于是兴奋之极的,因为这代表着,他盼望已久的一支纯粹的骑兵部队,将会正式组建了,而他,将成为这支骑兵部队的任指挥官。

丰台大营,便是这支骑兵部队的驻扎地。

当然,现在的丰台大营还异常简陋,一圈栅栏围出了一片广阔的区域,而在这片区域之内,基本上还是空空如也,当然,除了马匹,数千匹战马便被养在此处。

远处马蹄声响,于精神一振,视线之内,一队骑兵正如飞而至,为一人,正是皇帝陛下。身后跟着马猴和兵部尚书霍光以及侍郎萧宁。

“拜见陛下。”于带着一众属下,正要行跪拜大礼,已是翻身下马的秦风笑着扶起了他。

“此是军营,军礼即可。”

“是,陛下!”于对众人行了一个军礼,笑道:“没有想到陛下这么早就来丰台大营,现在这里可是百废待兴,简陋之极,要怠慢陛下了。”

秦风笑着对霍光和萧宁二人道:“你们两个听到了吧,于这话里可是有话啊,百废待兴,那就是什么都缺么!二位大人,可有什么话说?”

霍光一扁嘴:“陛下,您可别听于这小子瞎咧咧,设丰台大营,组建骑兵部队,这是兵部眼下头等大事,他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别的我们还打打马虎眼儿,唯独对这里,可是命令从不过夜的,于,你说是不是?”

于笑着点点头:“尚书大人说得不错,只是丰台大营初创,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奇缺无比,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也只能说是开了一个好头,以后还望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多多支持啊。”

萧宁道:“骑兵,就是一个烧钱的兵种,今年兵部的预算,你们丰台大营可是占了大头,我与尚书正头痛怎么跟其它的野战营解释呢,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风大笑了起来,“骑兵的确是一个烧钱的兵种,可是缺了他,还真是不行,我们啊,过去就是差了一支能迅机动的部队,以至于很多战事,想得到却办不到,看得到却摸不着啊,现在我们是一个典型的瘸子,能两条腿走路啊。好不容易解决了战马的问题,未来几年,我们也不缺马,而且基本上可以预见的是,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得趁着这个机会,把骑兵部队搞起来啊,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陛下,抚远那边还对峙着呢!”萧宁提醒道,他有些忧心忡忡,“数万蛮军,如果他们蛮干的话,那是男女皆可上阵的,兵马便可翻上一番,这还不算大规模的战事?”

“疥癣之疾,不值一提!”秦风摆了摆手,“于,我们进去看一看,这两个月,你都忙了一些什么。”

“陛下请上马!”于替秦风牵过来了战马。

一行人上马走进了辕门之内。

“陛下,整个丰台大营分成了三个部分,您先在看到的是养马区,从秦国来的荒原马都是生马,全都在这个区域之内伺养,现在主要的马夫还都是从秦国来的,我们已经招募了一批人跟着他们学习养马,训马的技术,这些马儿现在可比我们人精贵,得当宝贝一样伺候着啊。”

“生马转换成战马的比例能达到多少?”策马缓缓过走一排排的马棚,看着内里的荒原马,秦风问道。不是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战马的,在从生马训练成战马的过程之中,淘汰的,受伤生病的不会在少数。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秦国来的那个官员,此人是邓氏一族的,对我们倒也不隐瞒,据他所说,一万匹生马,能有四成最终成为战马,那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个成绩了,我们现在人手不足,生手太多,到时候估计能过三万,便谢天谢地了。”于道。

秦风沉吟道:“现在从秦国应当已经运来了五千马生马了吧,照你这样说,三成的比例,可就只有一千五百匹能成为合格的战马,这可远远不够啊。”

“是啊,陛下,远远不够,我们现在正在训练的部队用的战马,是邓方送过来的两千匹战马,但在训练之中,损失是天天都有啊,让人心疼的只想哭。可没有办法,一个士兵想变成一个合格的骑兵,这中间的淘汰率也很大,新兵操作不当而引起的战马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于道。“其实有一个成的办法,那就是将分散在各野战营的斥候们召集到一起,便可以组建起一个骑兵营了。”

“这个你想都别想!”秦风直接打断了于的话,“各个野战营,岂能缺了斥候兵,没有了这些斥候,他们就会成为瞎子聋子,你这话要是敢在野狗和尚小猫们面前提出来,他们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才怪。”

“可是,可是我那个斥候营的兵,弄回来总可以吧?”于哼哼道。“那可不是他们的。”

秦风一笑:“你见过他们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的吗?这些斥候,不管到了那个野战营,都会成为他们的宝贝,断然是不会还给你的,而且,斥候营的作战方法跟一支正规的骑兵营作战路子那完全是不一样的,就算你把那些斥候都弄回来,就能真正成为一个骑兵营了?那是两码事,我打散了你的斥候营,就是要让你彻底忘记斥候营的路子重新开始,你可不要想歪了,尽想着些成的旁门左道。”

“是,陛下,我明白了。”于指着前方道:“陛下,那便是我们骑兵的生活区了。”

“怎么也有马廊?”秦风奇怪地道。

“陛下,一个骑兵,应当与他的战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现在已经开始上马训练的骑兵,我要求他们必须亲自照顾战马,吃的喝得都得亲自喂,给战马洗涮,甚至与战马同睡,要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将战马当成他们最靠得住的伙伴。战马是有灵性的,得从一开始,就陪养他们与士兵之间的默契。上了战场,才能合作无间,才能最大程度的挥出战斗力。”

啪啪啪!秦风轻轻地鼓起掌来,“不错不错,于,看来你是真动了脑子的,二位大人,你们认为如何?”

霍光与萧宁二人都是连连点头。

“人与马住在一起,那味儿可就不太好闻了,士兵们没有抵触情绪?”萧宁笑问道,歪着头看了于一眼,“我说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怪味,原来你也与马儿天天住在一起?”

“住倒是住在一起的,不过萧侍郎可不要冤枉人,今日陛下过来,我可是让亲兵帮我狠狠地搓了好几遍的,他们几个也是一样,如果这样你都还能闻出味儿来,那萧大人,你这鼻子可好有一比啊!”

“得得,算我没说。”萧宁大笑。

众人都是欢快的大笑起来。

“陛下,那边是草料区和粮库,这些马啊,一天不粮就无精打采的。”于指着边上一排排青砖瓦房,介绍道。“另一侧是武器库,这个区域是我们的丰台大营的核心区域。”

“不错,进展还是挺快的,已经初具规模了嘛!”秦风满意的点点头,“两个月时间,这个度很不错了。”

“现在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将马廊再整修,加上外墙,这冬天可是贼冷,冻坏了马儿我可吃罪不起。”于道。

“行,这些事是你的份内事儿,你自己做主就好。”

一行人再往前,又一道栅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陛下,再往前面便是训练场了,您要去看看吗?”于问道。

“当然,我这一次来,最主要的还就是想看一看,你训练出了一点成果没有?”秦风笑道。

“请陛下检阅!”于信心百倍的点点头。“虽然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但士兵们已经具备了一些基本的素质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展示

大年初一啦!祝所有的书友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人人挣大钱!

蹄声得得,数十名骑兵自入口处奔入,战马踏着碎步,马上骑士随着战马上下起伏,后马几乎挨着前马的屁股,一匹接着一匹的成一条直线进了训练场。

战马开始加速,从最开始的小跑,速度渐快,但战马前后的距离却并没有拉远,仍然保持着他们刚刚踏进训练场时的间隔,这就不简单了,秦风不动声色,霍光与萧宁却是啧啧称赞起来。在高速度之中,保持着这种间隔,可不是一般的骑兵能做到的。

为首的骑兵一声轻喝,骤然加速,转眼之间,便由一路纵队变成了一路横队,向前狂奔而来,到了距离秦风等人一箭之地,又是一声怒喝,数十匹战马全体人立而起,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弯,上百支马蹄齐齐落地,踏起满地烟尘,烟尘之中,战马迅速远去。

骑兵们这一次奔行更远,返身回来的时候,数十匹战马不停地变幻阵形,时而三角锥形冲锋,时而弧形兜转,而而排成一个方阵,时而又散开成了一字横队,训练场上烟尘四起。

马队由远及近,从松散的队形慢慢收拢,待得奔到秦风等人跟前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马上骑兵并没有用手勒缰,完全靠双腿控制着胯下的战马,双手却是取下头盔,在马上齐齐弯腰,大声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风大笑着挥挥手,转头看着于超,“不错啊,于超,学会给我玩花活儿了啊?来来来,你再给我拉一支这样的队伍出来,按照刚才他们演练过的,再来一趟。”

于超本来得意洋洋,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

“你要还能再拉一支同样的队伍出来,我马上便作主,给你再拨十万两银子当作奖赏怎么样?”秦风似笑非笑。

于超嘿嘿干笑着:“陛下,这是教官,教官!”

秦风哼了一声:“要是你现在的骑兵队伍普通都有这个水准了,那还练个屁啊,我直接就把你们拉上战场了。这些人都是你从斥候营带回来的军官吧?”

“陛下明见,正是我从斥候营带回来的军官,当然,里头也有兵部专门调来的一些擅长骑战的人。”于超赶紧道:“正如陛下所说,斥候营出身的军官们,更喜欢单打独斗,我们也知道,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跟斥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所以大家也还在摸索。”

“哦,怎么摸索的?”

“一是看兵书。”于超道:“找来历史上各种各样的骑兵训练方面的兵书来读,然后由军官试演,军官试演成熟之后,再总结利敝,然后形成我们自己的东西。二来就是研究历史上的骑兵战事,从这些战例之中寻找过去那些骑兵作战的经典战例,从中吸取有用的东西,结合我们的实际加以模似训练。刚刚陛下看到的,就是我们的教官已经摸索出来的一些成熟的作战队列。”

“那还不错。”秦风微笑点头:“死读书不如不读书,你能这样结合实际,着实是动了脑子的。把你的大队伍拉出来看一看吧。”

“是,陛下,不过只怕还不大中看。”于超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中看我就不来了。”秦风不以为然。

于超点了点头,伸手招来几名军官,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几名军官立时便策马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丰台大营之内响起了悠长的军号之声,随着军号之声,整个大营似乎一下子便活了过来,到处都响起马嘶之声。

号声骤歇,战鼓擂响,一通鼓罢,训练场上,第一批骑兵已经就位,这些人显然素质要更高一筹,策马从马廊处奔来,形成了第一集团。

第二通鼓响完,第二批人终于赶到,比起第一波,他们可就显得要慌乱得多,抵达训练场时,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马匹,不断地安抚胯下战马。

秦风注意到,第三通战鼓隔了一会儿才响起,看到从外面匆匆赶来的第三批人,秦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难怪这第三通鼓要等上那么一会儿,军营惯例,三通鼓而不至者,必然要受军法处置,如果于超不等上这么一会儿,只怕这第三波人,人人都逃不脱打板子的下场。

看到第三波的尊容,霍光和萧宁脸上可就不那么好看了。这些人中,情况好一点的,是双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奔进来的,有的半边身子挂在马背之上,让人不得不担心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最搞笑的是最后几人,居然是拖着马尾巴,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马拖着跑过来,要不是几个军官迎上去替他们勒住战马,只怕下一刻,便会直接跌一个嘴啃泥。

“这些人中,有些才刚刚学会骑马,是差了一点,不过陛下您放心,只要给他们时间,就必然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的。”于超大概也觉得这样的出场方式着实有些不堪了一些,讪讪地解释道。

“无妨无妨!”秦风却不以为意,“学骑马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想当初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还不是跌了个七荤八素。于超,我已经看过了你的集结水平了,下面展示展示他们这段时间的成果吧!”

“是,陛下。就让第一批士兵来试演吧,后面两批,还是算了。”于超小声道。

“可以,一年过后,我再来看他们的表现。”秦风干脆地道。

“一年之后,于超必然给陛下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于超挺胸道。

“天下无敌么?这话有点大。”秦风笑着摇了摇头。

“就请陛下拭目以待!”于超坚持道。

“好,到时候我再来看看你这天下无敌的骑兵究竟如何。”秦风不愿打击于超的积极心,战争之中,任何一个兵种,即便你天下无敌,也只是在某一个局部战场之上占着上风,现在的战争,讲究的更是多兵种的配合以及战略战术的应用,战略上输了,即使打赢了局部战争,最后还是一个输字。

训练场上,立起了一根根的木桩和人形靶。

“陛下,接下来他们要展示的是马刀劈斩,骑枪冲锋以及奔射三种,这些都是一个骑兵除了最基本的骑术之外必须要掌握的技巧。”于超道。“这些基本技巧掌握了,才能谈得上整体作战。”

秦风点点头,“对于骑兵作战,我也是外行。外行不指导内行,我今天不发言,只看看。”

鼓点声再起,一队骑兵策马奔行,逐渐加速,战马之上,骑兵高高举起战刀,奔过木桩之时,挥刀斩下,木桩一截一截的被斩断,偶尔有士兵一刀没有砍断,后续跟上的士兵便再补上一刀。

出动的不过百余骑,但百余骑连接策马挥刀,声势倒也颇为惊人。

劈砍过后,出动的却是骑枪,士兵们人手一根长矛,奔行之初,矛要肩上,行至半途,身子下伏,长矛平端,大半截突出,小半截从胁下露出,行之人形靶之前,猛然挥臂,长矛刺出,啪的一声,靶碎,枪断,士兵们继续策马前冲,前冲的过程之中伸手拔出了战刀,高举过肩。

相比于前两项,第三项骑射,就有些差强人意了,百余名士兵出击,每人射出三箭,三百多支箭,能扎到靶子上的,不过谬廖数十枝而已。

“今天陛下观看,他们有些紧张了,平时成绩比这要好,能上靶百余支箭。”于超赶紧解释道。

“骑射本来就是最难练的一项,能在马上双手开弓射箭,已经不错了。”秦风看着训练场上的士兵,若有所思地道:“于超,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些士兵都必须掌握劈砍,刺杀以及骑射呢,我看光是一门,就足以让这些士兵练上好多年了,三项都练好,别说一年,只怕给你十年也不行吧?”

“你不必要辩解,我看你仍然是在以斥候的水平去要求这些士兵,这是不现实的,于超,你骑术了得,不论劈斩骑刺还是奔射,都属于佼佼者,但你想想,你练这些,练了多少年?”秦风接着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马术是基础,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练的,但是其它,你可以根据战场之上不同的情况,不同的需要,在骑兵之内分成不同的兵种,比方说骑射远袭,刺杀破阵,劈砍杀敌,根据每个士兵不同的能力,分别让他们练习不同的技术,是不是可以成军更快?”

于超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秦风半晌,才道:“陛下,我想想,我想想。”

“好,想好了再给我写折子。”秦风倒很欣赏这位骑兵将领不肯盲从的态度。“看了你的表演,总得有些回报,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于超回过神来,“陛下,别的要求没有,就是武器,武器不行啊,我们现在使用的这种刀不适合骑兵使用,而那刺枪,您也看了,一受力便断,士兵要是掌握不好,反而会受到伤害,这些都是步兵使用的武器,现在给我们用肯定是不行的,还有那些弓,我们需要的是骑弓。”

“你回头,把你想要的武器的特点写出来,兵部汇总一下,去找巧手。务必在短时间内,设计出适合骑兵使用的武器,当然,借鉴也是可以的嘛!”秦风笑吟吟地道。

第六百一十九章:六十文

远远的看见越京城的城门,秦风突然对马猴道:“你带着侍卫们先回去,我与霍尚书去城里转一转。”

马猴却是有些紧张地道:“陛下,我是警卫,要为您的安全负责的。”

秦风大笑:“你觉得我跟霍尚书在一起会有安全上的问题吗?”

马猴嘿嘿一笑,也是,陛下可是九级高手,霍光更是半步宗师,如果真有威胁到他们人身安全的人物,那自己这几个人在场,只怕还是他们的负担。

“萧侍郎,你也回兵部去吧,把今天于超说的那些情况拢一拢,尽早地拿出一个报告出来。”秦风对萧宁道。

“是,陛下,那我便去了。”萧宁点点头,“今天我便能将报告拿出来送到工部那边儿去。”

“嗯,对了,你回去之后,可不许跟简放透露消息,要是一大波城门军跑到我们附近来,那我可唯你是问。”秦风突然点了点萧宁的鼻子,威胁道。

萧宁一笑,“陛下放心。”

“好,那我与霍尚书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进城。”秦风笑着跳下马来,将马缰甩给了马猴,迈开大步便向城内走去,霍光也将战马交给了一名侍卫后,紧紧地跟上了秦风。

秋收已过,现在正是农闲季节,便有不少的庄稼汉,一根扁担,一条绳索便进了城,聚集在一块儿,等着揽活儿。

正是饷午时候,这些庄稼汉们大多都是一手拿着一个馍馍,一手端着一文钱管够的凉茶,吃一口馍馍,喝一口凉茶,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今年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虽然改朝换代了,但真正打起来的地方却有限,这也使得越京城周边的百姓,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城里现在挣钱的机会多,正好趁着农闲时节来挣一些钱放进兜里。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从街角转出,大步向着这群人聚集的地方走来,正聚在一起吃馍馍的庄稼汉们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碗往地上一放,未吃完的馍馍往怀里一塞,立时便将来人围住了。

“赵老爷要二十个人,扛粮包,要身强力壮的啊,瘦弱的自动靠后。”管家模样的人在人群之中喊道。

庄稼汉们一个个掀起袖子,露出股股的肌肉,大声叫着:“这位老爷,我们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

片刻之后,那管家模样的人点了二十个汉子,带着他们离去,剩下的人便重新回到荫凉之下,再次从怀里掏出馍馍,端起放在地上的大碗茶,又开心的闲聊起来,这一次没有轮到,下一波还有机会。反正现在城里用工的地方多,不怕没有机会。

此刻街上行人倒不太多,一般的店铺里都冷清得很,倒是茶馆饭馆里人满为患,高档酒楼,路边小店,都挤满了人。行走在街道之上,不同的香气裹杂在一起,随着微风,在街道之上飘荡。

走在街道之上的秦风与霍光,闻到这香气,不禁也是食指大动。

“霍兄,一起吃点儿?”秦风笑问道。

“好,平常在兵部的时候,听到同僚说起过,这条街有上一家特别有风味的臊子面,就去哪尝一尝!”霍光摸了摸肚子,问道。

“好,就去吃这臊子面!”秦风连连点头。

在霍光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这家叫做来一碗的臊子面,果然是生意生隆之极,虽然是一家面馆,但店面倒是极大,屋里摆了十数张桌子,在这条街上,算是颇有规模的了,但即便如此,每张桌子之上也是坐满了人,竟是没有空位。

“看来我们得等一等了!”秦风笑顾霍光。

“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霍光道,排队吃饭,对于两人来说,似乎是极遥远的事情。

面馆的厨房却不在后面,就摆在屋檐之下,一张大的面案之后,数个汉子赤着胳膊,从发好的面团之上切下一团面来,在手里不断地拉扯,一块面团便在秦风的眼前变成了一根根极细的面条,往边上的开水锅里一扔,便又去拉另外一团。而在边上,两个妇女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来放进一个大碗里,木勺从身边灶火上的铁锅里舀起一大勺臊子,浇在面上。

黄花、木耳、豆腐、红萝卜、再加一道绿菜豆角或者蒜薹,再配上肉臊子,荤素皆有,汤上漂着鸡蛋饼切成的小片和韭菜碎,红、黄、绿、白、黑五彩颜色,别说吃下去,光看这色,光闻这味,便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便是秦风,也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好不容易等到了座位,二人一人一大碗臊子面,一筷子捞下去,稀里哗啦三两下便吃个干净,举着筷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叫道:“老板,再来一碗!”

一声喊出,两人都是相视而笑。

每人三大碗臊子面下肚,这才心满意足。

“高手在民间啊!”秦风放下筷子,摸着肚皮,压低了声音道:“这滋味儿,宫里的厨子可做不来。”

“这还不简单,你一道命令下来,把这老板招进宫里,不就天天能吃上这美味了么?”霍光笑道。

“不不不!”秦风摇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指了指周围的食客,“召进宫去,我倒是快活了,但这些人可就吃不到这美味了。再说了,我也不会天天吃面,想吃了,便出来吃罢了。”

“这是你的风格。”霍光微笑道:“换做其它人,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占了去。”

秦风一笑,伸手入怀,嘴里大叫道:“小二,结帐!”

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小二颠颠的走了过来,秦风的手在怀里却是拿不出来了,自从当了皇帝,他身上何曾放过一文钱?

看到秦风的尴尬模样,霍光微笑着摸出一张银票,“我请你!”

将银票递给小二,小二的眼睛却是直了,“客官,我们这儿一碗臊子面,不过十文钱,二位一共吃了六碗,六十文而已,可你这,你这……我们也破不开啊?”

秦风看着霍光手里的银票,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一两银子合一千钱,一百两银子,对于面馆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

“没零的么?”秦风小声道。

霍光也尴尬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零钱,这张一百两的,算是最小的了。平素,他又何曾有用钱的机会?

“那就不用找了!”霍光看着小二,道。

小二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霍光,“客官,这可不行,我们这儿可是百年老店,做生意相来是童叟无欺,不多收人的,也不少收,您这钱,我们可不敢收。”

在小二看来,这钱可是不容易挣的,眼前这二位,都是彪形大汉,坐在那里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自有一股让人战栗的气息。如此大方,只怕这钱来路有些不明不白,当真拿了,回头只怕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小二的眼神儿,秦风站了起来,一把抓过银票,道:“我刚刚在前边看到有家钱庄,我去哪里去把这银票换零,霍兄权在这里当个质押吧,小二,这样可好?”

“好,好!”小二连连点头。霍光只能苦笑不已。

秦风飞奔而出,直奔钱庄。

踏进钱庄的大门,一把将银票拍在柜台之上,道:“兑钱。”

柜台里师爷模样的人懒洋洋的抬起头来,伸手拿过银票,对着阳光,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无误,放下银票,从柜台下摸出几大锭银子,又拿出一柄剪子,剪下其中一锭银子的一角,放在秤上称了称,点点头,将剪下来的收回去,其它的推给秦风:“九十八两。”

秦风咦了一声,“不是一百两吗?”

“例费!”师爷模样的人有些奇怪地看着秦风:“这位朋友,你不会不懂这个规矩吧?”

秦风怔了怔,“我懂,当然懂了。”一把抓起银子,回到面馆里,将几大锭银子放桌上一摆,“只有九十八两!”他对霍光道。

“当然只有这么多,去兑铺,钱庄是要收例费的。”霍光笑道,伸手取过一锭银子,两根手指头一夹,当即便剪下一角来,边上的小二看向浑身一颤,这位爷的两根手指头,竟然比剪刀还要厉害。

“这是面钱!”霍光笑着将碎银子放在小二的手心里。

“这还是多了,这位爷等一等,我去称一称,然后给您找零!”小二转身便走,那腿居然在打着颤儿。

“你吓着他了。”秦风道。

“忘了,该让他拿剪子来剪的。”霍光摊摊手。

片刻功夫,小二手里捧了一大捧铜钱回来,“二位爷,这是找的零,刚刚那碎银子有五钱,值四百文,这是找二位的三百六十文。二位爷数一数。”

哗啦一声,一大堆铜钱倒在二人面前的桌上。霍光伸手抓了一把,“赏你的。”

“多谢爷的赏钱!”小二似乎不想再在二人面前多呆,捧着这把铜钱,转身一溜烟的走了,到了屋外,似乎在对屋外的同伴,指指点点的说着他们什么。

秦风看着面前的一大捧铜钱,脸上却是露出奇怪的神色。

“怎么啦?”霍光问道,“这铜钱有什么好看的?”

“你瞧瞧!”秦风从内里扒出一枚又一枚,将这些铜钱摆成一排,放在霍光的面前。

第六百二十章:老户部

一枚枚各式各样的铜钱摆放在桌上。有的黄中透亮,有的却是泛着一层黑,有的字迹清楚,有的上面的字迹却是模模糊糊。这些铜板,并不仅仅只有越国的,还有秦国的,齐国的,以及楚国的,秦风甚至还从里面拔拉出了几枚早已经灭亡了百余年的大唐帝国的通宝。

霍光笑着指着这些铜钱:“瞧这几枚,一看就是楚国的,楚国人有钱啊,这钱里面的铜含量就很高,这铜钱便也做得极其漂亮,其实这种铜钱在我们北越流传并不广。”

“为什么这种漂亮的钱反而流传不广?”秦风奇怪地道。

“因为铜多啊!”霍光点了点这枚黄亮亮的铜钱:“这种铜钱会被一些有心人收走,然后从里面冶炼出铜来,制制种种青铜器,获利可比这些铜板多多了。陛下,刚刚我们用五钱银子,只换了四百文铜钱,您没有在意吧?”

秦风猛省过来,“对啊,我听苏开荣说过,一两银子是兑一千文啊。”

“官方价而已,真正在民间,一两最多兑八百文。”霍光道。

“钱贵银贱!”秦风吸了一口气。

霍光点了点头,伸手拔着一枚枚的铜钱:“这几枚是秦国的,秦人那儿啊,什么都制,当然也抱括铜,瞧这钱,铜含量未免太低了一些,所以字迹便模糊不清,一枚钱用不了多久,便几乎没什么用了,而北越的,比秦国的好一点点,但也好不了多少,可越国并不缺铜,这便是吴鉴的问题了。瞧这一大堆,最通用的是谁的?是齐国的。他们的铜铅比例比较恰当,所以在市面之上流通也更多。”

秦风脸色有些阴沉,一把将所有的铜钱扫到一起,揣进怀里,站了起来:“走,我们去苏开荣哪里。”

霍光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秦风,他不太明白,秦风怎么突然看起来有些很不高兴了,瞅了一眼已是空荡荡的桌面,似乎与这些铜钱有关系。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就有些不懂了。

户部尚书苏开荣的府邸在越京城中,那也是排名前几位的豪宅,当了几十年的户部尚书巍然不倒的他,财富自然也是数得着的。当太平军进城,取北越而代之的时候,这位户部尚书可是胆战心惊了好些天,特别是张宁被卫庄一巴掌拍死在城头之后,他觉得阎罗老儿已经在他的头上不停的挥舞着小旗子了。

但结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仍然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之上,而且从现在看起来,皇帝陛下对他也是器重得很。

挑之以桃,报之以礼,苏开荣当然也明白,所谓的恩宠,也是随着时势而移的,太平军刚刚进城,明国初建,以前可以算是草寇的太平军,各类人才奇缺,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统管全国财政的专业人士,只怕太平军中一个也没有。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便没有,想要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之上,自己当然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第一自然是得将事情做好。与秦风相处了几个月,他坐在这个位子之上,自然与秦风接触也极多,也算划明白了秦风这位大明开国皇帝的性子。那就是不管你以前如何,他看得是你做事的能力,做事的态度。

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自己现在就算是一只好猫了,哪怕屁股之上很有些不干净。不过皇帝陛下看起来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过往。

把户部这一摊子事做好,并且小心翼翼的不掺和其它任何事务,涉及到其它朝政大事,也只谈涉及到户部的事情,而且尽量从业务之上来阐述。

对于上头交办下来的事情,不遗余力的去做。像吏部的吏治改革,各大部衙之中,户部是执行最坚决的,苏开荣在户部干了这么多年,户部里的大猫小猫,那心里是一本帐。那些是干事的,那些是混日子,一清二楚。当下便将那些混事儿的给打发了。

此举倒是让户部其它官员吏员们精神一振,苏开荣的支持率倒是更高,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除了这些业务上的东西,最重要的当然得向皇帝陛下表明自己对于大明帝国的绝对支持,当皇帝陛下从内库拨出上千万两银子送到国库之后,他左思右想了好几天,一咬牙,上了奏折,声称自己愿意向国家捐献部分家产。其中光是纹银就是五十万两,其它的以大量的田产来抵数,苏家几十年来的积蓄,被他这一折腾,家产可是忽啦一下就去了大半,苏开荣丝毫不顾家人的反对,两个儿子甚至因为抱怨而被他狠狠地用家法教训了一顿。而老婆也被他痛斥为头发长见识短。

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换回来了皇后娘娘钦赐的一副匾额。

“官员楷模!”

现在这副装裱精美的匾额便悬在中堂里。虽然是皇后娘娘赐字,但苏开荣当然明白,这其实便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一手字儿,却是有些拿不出手,握惯了刀把子的,拿起笔来,可就有些不大顺当了。而皇后娘娘可是金枝玉叶,公主之尊,虽是女子,但这一手字,却是英气飒爽,只怕当世很多大家也要自愧不如。越京城上上下下,包括原来太平军的官员,获得皇后娘娘赐字的,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百万两银子而已,换来了苏家至少数十年的平安啊,值,值了!”站在这副匾额之下,苏开荣满意之极。

自己历经了两任皇帝,不,现在是三位了,当户部尚书几十年,能够一直不倒,除了业务精湛之外,当然还有如何做官的道理。

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还能有啥?

“老爷,门外来了两个人说要求见您。小人让他们在门口候着了。”一名家人出现在大堂门口,小声禀告道。

正自欣赏着皇后娘娘字体的苏开荣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说了,年纪大一些的说他叫霍光,年轻些的没有报名字。不过……”

一听霍光这个名字,苏开荣就吓了一跳,这可是堂堂的兵部尚书,怎么就带了一个随从就跑到自己家来了?这可是陛下心腹,万万怠慢不得的。

一转身便往外走,“你个瞎了眼的奴才,居然让霍尚书在门外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什么?”

“不过看起来这年纪大的像是年纪小的跟班。”听说是兵部尚书,这位门子也吓了一大跳,声音都有些变了。

“你说霍尚书像是跟班?”苏开荣的身子一下子像钉子一般的钉在了地上,瞪视着门子。

“是啊,像跟班。”门子颤声道。

苏开荣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噌的一下,头上冷汗唰唰地冒出,人也马上清醒了过来,转身,脚下生风,嗖嗖的便向外跑去,六十岁的老头,这一刻的腿脚,让年轻力壮的门子也是自愧不如。

大门并没有开,只是看了一扇侧门,两个人正站在侧门内的门廊之内,一看那个熟悉的身影,苏开荣几乎是汗流浃背,扑进门廊内,两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秦风一把拽住了苏开荣,笑道:“我是微服而来,这外头可还有人看着呢,关门,咱们进去说话。”

“关门,关门!”苏开荣连声对门廊里的几个已经吓呆了的门子连声道。

门哗啦一声便关上了,跟着卟嗵卟嗵,几个门子已是跪了一地。

“陛下请!”苏开荣的背躬得像是一个虾米。

秦风点点头,背负着双手向内里走去,在霍光等人面前,他随意得很,但在苏开荣这类官员面前,他皇帝的威风可是表露无遗。

“陛下,臣这便让家人来叩拜陛下。”紧跟着秦风,苏开荣小声道:“能够见陛下天颜,是他们的福气啊。”

“不必了,我找你是有些公事,没有必要惊动家人。”秦风皱了皱眉,“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是,陛下。”苏开荣赶紧道。

秦风坐在原本属于苏开荣的书案之后,从怀里掏出那些铜钱,一枚枚的放在苏开荣的面前。毕竟是几十年的户部尚书了,苏开荣立即便明白了秦风内里的意思。

“陛下,您想说的是钱政?”他低声道。

秦风点了点头:“苏卿,你是老户部了,这里头意味着什么,想来你很清楚。”秦风轻轻地叩着桌面,道。

“老苏,你户部的银兑钱可是一两银兑千文钱,但市面之上,可是一文钱对八百文。”霍光品着茶,看着苏开荣道。

苏开荣抬起头来,“这还算好的,像这种楚钱,一两银兑七百文六百文都是有的。”

“我瞧这一堆钱中,北越的钱通用的可不多,秦国的不必说,楚国的也少,倒是齐国的最多。”秦风看着苏开荣道。

“陛下,楚国钱好,大多被收走铸造青铜器,或者干脆收藏起来了,秦国和前越的钱质量太差,用上一段时间,便坏了,齐国的钱铜钱比例适当,铸造精美,自然就流通量大。”苏开荣小声道。

秦风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里头可有大文章。”他盯着苏开荣,“你是老户部,不会不懂吧?”

苏开荣脸上顿时又唰唰地冒出了冷汗。

第六百二十一章:银票

第六百二十一章:银票

“陛下,钱政敝端,自古有之,不单是我大明帝国,其实齐楚秦等国,也同样存在。不法之徒,禁之不绝,杀之不尽,犹如雨后春笋,前赴后继,说到底,还是暴利使其趋之若骛啊!”苏开荣喃喃地道。

秦风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您不是说钱贵银贱这事儿?”苏开荣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正如你所说,钱贵银贱之事儿,不单是我大明帝国所独有,这事儿要从根子上解决,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我今天要说得是,齐国铜钱在我国大量流行的问题。”秦风盯着苏开荣。

“陛下,这个是历史原因形成,齐国通宝在前越一直也都是流通钱币,与越国通宝一齐流通,户部现在正在筹备,准备铸造我大明通宝。”苏开荣道。

“齐国的这些铜钱在我大明大量流行,苏开荣,你想过没有,这些铜钱的背后是什么?”秦风冷哼道:“你是老户部,难道不懂这个道理。这会使我国的金银等贵重金属大量流向齐国,从表面上看,似乎并不显眼,而且齐国铜钱的流铜,还有效地缓解了我大明铜钱不足的问题,但从长远看来,这却是另一种掠夺,金济上的掠夺。长期下去,只怕到时候我们大明就要金银不足,尽是他们齐国的铜钱了。”

一边的霍光一愕,“陛下,没有这么严重吧?”

秦风冷笑:“霍尚书,你手中都是些大额的银票,但你说说,普通老百姓家里,是银子多一些,还是铜钱多一些?平时市面之上,流通的是银子多一些,还是铜钱多一些?”

“那自然是铜钱多一些!”霍光道。

“不错,一个老百姓手里,不说多的,只说他有十吊铜钱,那我大明帝国拢总算起来,会有多少铜钱?这些铜钱,有多少是我大明帝国自己的,还有多少是从齐国流通过来的?”秦风看着苏开荣,“这笔帐,我想苏尚书更会算一些。”

苏开荣头上冷汗又嗖嗖地往外冒。咬牙道:“陛下,户部马上加快铸造大明通宝,以取代这些齐国铜钱,等大明通宝铸造出来,可由朝廷宣布,废止齐国铜钱在全国的使用。”

“那岂不是要乱套!”霍光惊道。

“可以兑换。”苏开荣道,“一比一的兑换,便不会引起百姓的慌乱。”

“这事儿,暂时不必做。”秦风摇了摇头:“这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这一批兑换完了,还会有下一批流通过来。而且这铜钱铸造,如果质量差了,百姓们不会喜欢使用,质量好了,倒又要便宜那些不法之徒,到头来,朝廷仍然吃力不讨好。”

“陛下,那,那户部要如何做?”苏开荣有些胡涂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做才行呢?

“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铜钱呢?”秦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让面前的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使用铜钱,还能用啥?

“铜钱多不方便啊!一吊钱,便是一千枚,总有半斤重,这要是十吊钱,便是五斤,老百姓们平时如果出个门,身上倒需要挂个褡裢专门装沉重的铜钱了。”秦风又跟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陛下,如果数额大了,便自然会用金银或者银票。”苏开荣赶紧道。

“银票!”秦风点了点头,一伸手,“苏尚书,你拿些银票来。”

虽然不知道秦风到底要干什么,但苏开荣还是起身,从身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秦风。

将银票摊开,一张一张地放在大案之上。最小的是一百两面额的,最大的有一万两面额的。

“苏尚书,你可当真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数万两银子来。”看着大案之上的银票,霍光开玩笑地道。

苏开荣紧张地看了一些秦风,见皇帝陛下毫无反应,干笑几声,却不搭理霍光。

“今天我与霍尚书两个去来一碗面馆吃了几碗面。”秦风道:“身上没有铜钱,霍尚书便拿出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你这里,最小的也是一百两的,银票最低面额的便是一百两吗?”

“是的,陛下。”苏开荣道。

“为什么都是这种大面额的呢?”秦风有些奇怪地问道。“发行这些银票的钱庄,为什么不发行小面额的银票呢?”

“陛下。”苏开荣拿起一张银票,道:“每一家钱庄的银票,都是不一样的,为了防止有人造假,这些银票在印制的时候,可以说是处处玄机啊,陛下请看,这是我们大明现在最大的昌隆钱庄的银票,里面除了有昌隆两个字的水印之外,还有一些暗语,比方说这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十二个字,便是代表着一年的十二个月,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这三十个了,代表着每月的三十天等等,而其中这些字的一勾一撇一纳,都有着一些外人所不能道的隐讳,所以不明所以的外人,想要仿制银票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银票制作起来也颇费功夫,主要是为了大笔银钱的往来而制作的。如果发行小额的,对于钱庄来说,那就是亏本买卖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拿着一张银票,秦风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终是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能不说,人生处处皆文章啊。

拈着一张银票,秦风若有所思地道:“就这样一张轻飘飘的印刷品,但其代表的却是上万现金银子的价值,苏开荣,这一万两银子现在就应当在昌隆钱庄的钱库里吧?”

苏开荣有些跟不上秦风的思路,心道莫非是咱们这位陛下现在又在为钱的事情着急上火,不会把主意打到昌隆钱庄上吧?

“应当是这样的。”

“那你说,像昌隆这样规模的钱庄的钱库,岂不是比我们的国库还要有钱?”秦风笑吟吟地道。

“陛下说笑了,昌隆钱庄只不过是无数钱庄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的规模在我大明算是最大的,但比起齐国,楚国的那些钱庄,就不值一提了,而且,他们也不会把钱都堆在钱库里发霉,肯定还是要放出去赚息的。”苏开荣道。“以前我们户部也经常找他们调头寸,利息便是按天计的。”

秦风点了点头:“你这位户部尚书,肯定也在这里头赚了不少。”

苏开荣怔住了,接下来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从大明建国,臣成为大明帝国的尚书之后,绝没有枉取一文钱。”

“起来吧,开个玩笑而已,过往的事情,我才懒得理会,那是一笔烂帐,我只看你的现在。”秦风笑吟吟的将苏开荣一把拉了起来。看着这位满头冷汗的尚书,秦风接着道:“今天我去换零钱的时候,钱庄的那位师爷一百两银子还收了我二两银子的例费,这也是行业惯例?”

“是是是!”苏开荣惊魂未定,连连点头道:“有些商人因为银钱往来较来,携带不便,便会将这些金银存进钱庄,这都是要给钱庄交保管费的。钱庄给他们开出银票,然后他们拿着这些银票,去目的地所在的同一家钱庄便能取出银子来。”

“两头赚啊!”秦风道:“做钱庄,果然想不发财都难。”

“陛下,倒也不见得。也有亏得一塌糊涂,家破人亡的。一般来说,做钱庄的人都有较为强大的背景和能量。”苏开荣道。

“嗯,这我知道,比方说这昌隆钱庄,里头便有你苏大人两成的股份嘛,其十八位东家,都是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一家钱庄,放出去的银钱,只怕没有人敢不还的。”秦风以手支额,端详着手里的银票,有意无意地道。

苏开荣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今天这位爷是专门来收拾自己的吗?两股战战,冷汗嗖嗖,半晌才道:“陛下,回头我马上退出昌隆。”

秦风瞄了他一眼,“为什么要退出?我大明帝国并不禁止官员有些投资吗?只要你不损公肥私就没有什么问是,像在前越的时候,那种利用拆借头寸而将朝廷资产化公为私的事情,只要出了一桩,不管数额大小,苏开荣,那你的官儿才当到头了,不但官当到头了,你的命也到头了。”

“绝对不敢!”苏开荣颤声道。

“你的大儿子叫苏灿对不对?”秦风放下了银票,“他的名字虽然没有出现在昌隆钱庄里,但实际上,他是昌隆钱庄实际上的操盘者和经营者对不对?”

“是,陛下圣明。”

“一般官宦子弟,都会仕途一路,你怎么让你的儿子去经商?”秦风有些奇怪。

“陛下,灿儿他就对这个感兴趣。自小开始,我打也打过,逼也逼过,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最后也只能由他去了。”苏开荣有些无奈地道。“因为臣的关系,不好让他公开执掌昌隆,但他在这上面却是极有天份,便隐身幕后。”

“能让昌隆在成立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便成为越国第一大票号,你这位公子倒是个人才,明天让他进宫,我要与他谈一谈。”秦风站了起来,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江南庭院中

庞大辉煌的越国皇宫,秦风虽然切了三分之二出去,用来作为朝廷各部衙的办公场所,但剩下的部分,仍然不是一般豪富之家能比的,而其中最核心的区域,便是一个江南风格的庭院。

一府一疆域,一宅一天地,一处假山,一泓清泉,高低错落、疏密有致,清新淡雅,纯朴自然。巧妙利用原有地形,打造诗意的爬坡廊亭;叠山理水,巧设桥廊;朱门粉墙、古木案几,亭台楼榭、飞檐花窗、碧湖秋月,以自然意境,形成园中有院,院中有园的庭院格局,空间天开地阔,极为妙趣。

精致雕琢的细节、奢雅的装饰小品,遍布中式庭院空间的每个角落。水面或宽或窄,曲曲折折,跨水或桥或堤,时断时连,弯曲勾连的水景,章法参差,深得礼乐韵致。花树院墙、精美门头与影壁浮雕,步移景异,藏风聚气,妙趣横生;留白空间,亦韵味无穷。

这个庭院自然便是为昭华公主闵若兮准备的。恐怕连闵若兮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越国的皇宫之中,还能看到如此纯粹的江南风格的庭院,与她以前的昭华公主府相比,竟是各有千秋。

而对于秦风的这一片深意,她自然也是深明其中三昧。这里,便是她的家,连接着她的过往,现在和将来。

很显然,秦风并没有让她完全忘掉过去的意思,而实际上,即便想忘掉,又怎么真能忘得掉呢!

秦风肋下夹着一本书,悠哉游哉的从回廊之中一路行来,去看见小文小武两个正趴在廊中的栏杆之上,小脑袋探出去,正兴高采烈的看着荷塘里,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而瑛姑则斜坐在凳子上,脸露微笑。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也不由得直了。荷塘之上,闵若兮白衣飘飘,长发披肩,竟然站在一株荷叶之上,乍一看去,当真如九天仙子下凡尘,正在荷叶之上起舞一般,晶莹的水流形成一根根水柱,随着闵若兮的动作,随意变幻着形态,时而如利箭直冲上天,时间化作漫天水珠直扑回廊,在堪堪地接近回廊的时候,却又倒卷而回。看着水流在闵若兮身周化作了一条有头有尾,眉目毕露,活灵活现的水龙,绕着她上下飞舞的时候,秦风也忍不住用力鼓起掌来。

闵若兮的无相神功,竟然又更上一层楼了,现在只怕已经到了九级上段,也真是奇了怪了,自从闵若兮跟着自己到太平城开始,秦风并没有看到她有多么用功的练习,练功纯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来了便修练一下,更多的时候,倒是与两个小家伙在一起玩乐,但她的无相神功从太平城开始,便突飞猛进,看现在这功力,秦风自忖一下,如果自己与她真刀实枪的干一场的话,只怕还不见得能打赢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完完全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就她这个模样,武道修为还芝麻开花节节高,这要让那些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嗯,自己现在就要气死了。因为不管有多忙,秦风每天都会抽出两个时辰来修练混元神功,他可不会忘记,以自己现在的武道修为,要真是对上了李挚卫庄这样的人物,那几乎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虽然说与他们正面对抗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但世上的事情,有谁又能说得准了,秦风可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上。这样的亏,吃过一次,便已经让人刻骨铭心了。只有自己能把握住的,才真正是自己的。

看到秦风过来,闵若兮双袖一拢,水龙砰然在空中散作漫天水珠,映着夕阳,化为一滴滴金色,纷纷扬扬落入荷塘之中,脚尖轻点荷叶,已是飘然而来,轻若无物的落在了秦风的面前。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又要三更半夜呢!”她轻笑道。

“兮儿这是在怪罪我了。”秦风微笑道:“今天我在今头掐指一算,算到兮儿功力大进,值得庆贺一番,所以便提前回来了。来得正巧,不然可看不到这九天仙女下凡尘的精采一幕了。”

他打情骂俏,瑛姑直如没有听到,牵着小文小武的手,便欲离开。

“大姑,留步。”秦风笑道:“兮儿功力大进,可是一件喜事,今天我要亲自动手,咱们来一个月光晚餐。咱们吃烧烤吧,我管烤,你们只管吃。”

瑛姑一笑道:“陛下的烤肉可是一绝,我可也是念念不忘,既然如此,我可就不走了。”

“当然不能走,咱们把贺大师也叫来。”秦风呵呵笑道。“对了,贺大师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有舒畅潜心给他医治,好得自然快。”瑛姑道:“那个陶智活,只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人屠子回来之后得意洋洋的说,那老小子这一回只怕要跌境。”

秦风冷笑:“这个陶智活,在高湖时便与傅抱石大战了一场,伤还没有好利索,居然又跑到我们这里来想耀武扬威,这一次他真要是跌下宗师境,可就是活该了。”

“他小瞧了人屠子。人屠子的武道,本身便以杀伐为主,陶智海本身的武道修为的确要比人屠子高,但两相对决,生死相对的时候,人的性子可就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人屠子愿意以命换命,陶智海可就不行了,这也是陶智海这一次惨败的原因。人屠子现在高兴着呢,与吴鉴一战,又与陶智海一战,他的进步可是有目共睹,现在我可不敢与他动手了,打不过他。”瑛姑道。

“那咱们更要庆祝一翻,一来是贺兮儿终于踏足九级上境,比我这个丈夫可强多了,二来嘛,也是祝贺大师更上一层楼,我现在就盼望着贺大师能比肩李挚,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秦风道。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人屠子进步再快,也很难赶上那四个人的。”瑛姑却并不这么认为。

“不管怎么说,总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秦风道:“他们已经到了顶峰,没有地方可以进步了,但我们,进步空间巨大。”

“你倒是会宽解自己,现在当世四大高手,有三个聚集在长安,你就不怕他们当真研究出了什么,一日千里吗?”瑛姑有些好奇地问秦风。

“有什么好怕的,真有那么好搞明白的,曹云弄了一辈子也没钻研个所以然出来,我啊,倒当真希望他们研究个什么出来,然后便学着李清大帝,一去无踪的才好,最好来一个白日飞升,啊呀呀,那咱们可就要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听秦风说得有趣,闵若兮咭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可别忘了,在长安的三大高手中,有两个与你交情不错,真要都一去无踪了,吃亏的可是你。”

秦风嘿嘿一笑:“文老吗,向着我那是肯定的,卫师可就说不定了,毕竟他两个徒弟,一个算是被我搞死的,另一个也是被我逼走的,要说卫师对我心中没有芥蒂我才不信。他不找我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他这样的人,捉磨不定,今天可以放我一马,明天说不定就会收拾我,倒不如像李挚这样的,明码实价,一切都可以谈,我倒更放心一些。我现在啊,可最怕那种满身正气的大侠。”

闵若兮扁了扁嘴。“你夹的是一本什么书?可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回到后头来还带一本书的?”

“钱论!”秦风举起手中的书:“苏开荣那个钻到钱眼儿里的儿子苏灿写的,我正在拜读,受益匪浅。”

“人家钻到钱眼儿里?我看你现在倒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闵若兮哧笑道。“浑身的铜臭气。”

“唉呀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自从当了这个皇帝,我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现在正想法子怎么挣钱,怎么巧取豪夺呢!”扬了扬手中的书,“钱论!对我启发很大。我已经有了赚钱的法子,你要不要听一听?”

闵若兮挥了挥手,“我才不要听!你啊,还是讲给你的臣子们去听吧。”她拍了拍手,轻声道:“来人!”

一名年纪不大的侍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回廊一头,这是那五百个少年兵中的一员,其中一部分便被分配进了这个核心小院之中。

皇宫之中,要说警戒最松散的,就是秦风所居住的这一块地方,但同样的,这个地方却也是整个越京城最恐怖的地方,因为在这片区域里,住着两个宗师,两位九级高手,任何想要在这个地方做点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那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去后厨,把那套烧烤的家伙什都搬过来,另外告扩后厨的,今天他们可以休息了。”闵若兮吩咐道。

少年侍卫微微躬身,转身飞一般的离去。

“这些人还怎么样?分到这个院子里的,可都是挑了又挑的,都是武道修习的好苗子。”秦风笑道。

“瑛姑已经看中了两个,贺大师也挑走了两个。”闵若兮道,“对了,我也挑了两个,一个跟着我学无相神功,一个在练洛一水留下来的碧海生潮。”

“十年之后,这个院子里,又要多出好几个高手了,可惜我这混元神功,是注定要找不到传人了。”秦风抓抓脑袋,有些苦恼。

“就你那邪门儿之极的功夫,还是不练为佳。”闵若兮不揶揄地道:“有时候我就在想,你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呢?”

秦风顿时苦了脸。

第六百二十三章:回去看一看

烛影遥曳,几度激情,起伏的被浪终于平静了下来,秦风从内里钻了出来,靠在床头,闵若兮也探出头来,将头靠在秦风厚实的胸膛之上,倾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手指却在他胸膛之上的伤疤画着圈圈。

轻轻地捉住对方的纤纤细指,秦风轻笑道:“别画了,这些伤疤永远也不会消失了。”

“当时一定很疼。”闵若兮仰起头,有些心疼。

“当时真感觉不到疼痛。”秦风呵呵笑着:“那个时候,那里有心思却管它疼不疼,一个不留神,命都没有了。倒是战争结束之后,疼得哭爹喊妈的,你是没见过战后的军营,那些在战场之上威风八面,舍生忘死的士兵,回来之后一个个疼得鬼哭狼嚎,那个时候啊,军营简直就是地狱。”

“这是赢了,要是输了呢?”闵若兮问道。

秦风轻叹一声:“要是输了,就各安各命了,能逃出来便逃,逃不出来,很多人都是宁可给自己一个痛快。”

闵若兮沉默了下来,“可是战争却永远也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是啊,总得打。只要有人,便会有纷争,有纷争,最后落到实际之中,还是用刀来解决问题,这就是现实。你说我钻到了钱眼里,倒也没有说错,我的确钻到了钱眼里。没钱不行啊,有了钱,我才能让我的士兵有更好的武器,更好的盔甲,能让他们接受更多的训练,只有这样,他们在战场之上生存的机率也就更大。”秦风道。“我想要更多的钱,把我的士兵武装到牙齿之上。”

“现在你的军队,装备就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你一个普通的战营,装备便足以比得上火凤,雷霆,龙镶了。”

“人心不足嘛。”秦风抚摸着对方的如云秀,“现在我们才多少军队?几万人而已,自保还是可以的,但说要展,却是大大不足了。秦齐楚三国,随便那个国家,常备军队都有数十万人,真要打起大仗来,动员百万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比起他们,我差得远了。”

“非得与他们一较高下吗?”闵若兮低声道。

“即便我不想,他们就不想吗?”秦风道:“就算我不去打他们,终有一天,他们也会来打我的。天下一统,多么诱人的目标啊!即便是雍都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秦帝,未尝就没有这个心思。”

闵若兮沉默了半晌,道:“昨天,楚国驻越京城的使节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是母后亲自写的。”

“哦!”秦风淡淡地应了一声。

仰起头,看着秦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闵若兮道:“母后的身体不行了,入夏以后,基本就没怎么下过床了,只怕时日无多,自从父皇去世之后,母后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我离家出走,对她的打击也很大。”

“想她了?”秦风问道。

闵若兮无言的点点头,“母女连心,怎么能不想。以前我的感觉倒并不如何强烈,但看着小文小武一天天长大,这种思念的感觉反而愈来愈强烈的了。”

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有些伤感的道:“可是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只怕回去看她一眼,都是奢望了。”

看着泫然欲泣的闵若兮,秦风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郏,“回去看一看吧!”

闵若兮一怔,看着秦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我当真能回去,你就不怕我二哥扣住我不让我回来了?”

秦风哈哈一笑,看着闵若兮的上身,曲指在那两只丰满的玉兔上轻轻一弹:“春光毕露!”

闵若兮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扑倒在秦风身上,嗔道:“人家给你说正经的。”

“这就不正经了吗?”秦风大笑:“回去吧,没有什么可怕的,去看一眼。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是最让人伤感的,我可不想你不开心,不过小文小武却不能跟你回去。”

“要是二哥他又动了什么坏心事呢?”闵若兮问道。

“他敢!”秦风冷笑,“换个时节,我还真不放心,但现在,楚国刚刚又在昆凌关吃了一个败仗,曹云一度兵临昆凌关下,要不是江涛奇兵突出,袭击了齐国的后方大营,罗良这一次非得吃大亏不可。现在你二哥敢得罪我?你尽管放心的去。他要是敢留难你,我马上兵,到时候齐国也必然会挥兵猛攻昆凌关,楚国一旦两面受敌,秦国说不定也会在西部动手,楚国就有大难了。牵一而动全身,他不敢的。”

“罗良,守得住昆凌关吗?要是丢了昆凌关,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闵若兮担心的道。

“放心吧,如果仅仅是守,那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齐楚都要拉着我的原因,我们大明现在的确并不强大,但却至关重要。霹雳营现在正准备向出云郡开拔,你与他们同行,大明帝国皇后娘娘的仪仗要摆得足足的,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吧?当初你二哥百般瞧不起我,现在,恐怕正后悔呢,你回上京城,肯定能得到最隆重的款待。嗯,顺便让礼部的人也跟着去一趟。”

“这样做,会不会让齐国那边生出什么猜忌之心?对大明一定有影响吧?”闵若兮担心的道。

“多谢娘子关心,你便放心吧,你回上京城的时候,这边也会派出使节去长安。吴京去长安了,曹天成还赐了他一幢宅子,将他好好的养着呢,准备给我上眼药。我呢,也大方一点,把吴京的老婆康灵还有他的儿女们都给他送过去,你曹天成不是要养着吴京吗?那就多养几个,反正放在我这儿,我还得费钱费力好好地对他们,能省一个是一个呗。”秦风得意地笑着。

“那我准备一下,可就当真回去了。”

“嗯,你带瑛姑去吗?”秦风问道。

“不带,这一次又不能带着小文小武一起去,留下瑛姑也能照顾他们,他们啊,对瑛姑可比对你亲。”闵若兮伸手刮了一下秦风的鼻子,“你这个当爹的,也得多抽出时间陪陪儿子女儿。”

“一定一定,不过严父慈母,两个小家伙,总得怕一个人吧?不然将来无法无天了。对了,他们都快四岁了,该给他们启蒙了,不管是修练武道还是读书,都要启蒙了。”

“这还要你说?我已经让礼部去寻有学问的大家来给他们启蒙,就是修心武道,我还有些拿捏不定。”闵若兮皱眉道:“我准备让小文跟着我修习无相神功,瑛姑本来也愿意教她,但瑛姑的那门功夫,从一开始到九级的时候,修习过后的人都显得阴气森森的,也就是她现在晋位宗师,这才有了大家之相,我可不想小文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到时候跟个鬼魅一样晃来晃去。小武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功法,贺人屠倒是瞧上了小武,但我可不许。人屠子的功夫那是杀伐之道,与你的混元神功都是一路货色,小武将来能有多少机会上战场,我宁愿他一辈子也不上战场。”

“小心让瑛姑与贺人屠听到了!”秦风失笑:“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嫌弃了。”

“这有什么,我又没有说假话。”闵若兮哼哼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一旦上了路,可就回不了头,万万马虎不得。”

“倒不如让他也修习碧海生潮吧!”秦风道:“卫庄的这门武道中正平和,浩然大气,而且威力极大。”

“想到莫洛与洛一水,我心里便不太舒服,算了,反正现在也是打基础的时候,倒也不急着为他定路子,等基础打好了再说吧!”闵若兮摇了摇头,道。

闵若兮在秦风身上扭来扭去,嘟着嘴巴,让秦风又心摇神驰起来,一把搂紧了闵若兮,身上某个地方昂起头来,在闵若兮白嫩的大腿之上扫来扫去,“不如我们再生几个,让他们一人修练一门,到时候我们秦家出一大堆宗师,横行天下。”

“不生!”闵若兮白了他一眼,一只手悄悄地伸到被窝里,猛地握住那个不老实的物件,轻轻一捏,秦风啊的一声大叫。

“有小文小武就够了,秦风,我跟你说真的,这一辈子我是绝不会再生了。”闵若兮低声道。

看着闵若兮的神色,秦风猛省过来,心中明白了闵若兮内心深处的想法,闵氏两兄弟,闵若诚与闵若英两人的争储之战,最终是闵若诚一家死尽死绝才算告一段落,这一事情,深深地刺伤了闵若兮,她不愿意再生便是受了这个刺激,她不想小武再有兄弟,就这么一个,等到他长大了,自然也就没有人来跟他争。

他轻叹了一口气,搂着闵若兮道:“不生便不生吧,有小文小武,这一辈子也就足够了。”

“谢谢你秦风!”闵若兮喃喃地道。

“有什么可谢的。”秦风笑了起来,手也探进被窝,在闵若兮的屁股上伸手一扭,“不过不生娃,你也不能让我当和尚吧?”

笑声中,他一抖被子,被子顿时飞了起来,落下来时,却将两人罩了一个正着。

第六百二十四章:环首刀与马槊

朝阳自东方冉冉升起,庭院,楼阁,假山,池塘,尽数沐浴在金色的光海之中,一群群的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庭院里的树顶之上,叽叽喳喳的尽情地释放宛转动人的歌声。秦风拉开了房门,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向外走去,满脸笑容,神情气爽的他步履轻快,身后,长披肩,一脸慵懒的闵若兮一手扶在门框,整个人斜倚在哪里,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

秦风回过头来,挥挥手,道:“多准备点好东西带回去,我让马猴儿等会来你这儿候着,好歹你现在也是皇后娘娘,这一次回去省亲,可别丢了咱们的脸。”

看着秦风献宝似的那种急急要展露一下自己实力在自己娘家面前人的样子,闵若兮不由失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能早些回来就早些回来吧!没别日没夜的。”

“当然,家有娇妻,在外面哪里呆得住啊,洗白白,等着我哦。”秦风一脸坏笑。

闵若兮粉脸通红,“走走走,没个正经。”

秦风放声大笑,倒背着手,施施然的向外走去。

兵部侍郎萧宁却是一大早就已经进宫,正等候在了他的书房之外。

看着萧宁有些疲惫的神情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秦风问道:“一夜没睡?”

萧宁微笑:“陛下交待的事情,萧宁不怕他办好,却也是睡不着的,骑兵早一日成军,早一日形成战斗力,我大明帝国便更稳如泰山。”

“有心了。”秦风赞赏地道:“乐公公,去为侍郎大人准备一杯浓茶,对了,吃过早点了吗?”

“多谢陛下,一杯浓茶足矣,早点却是在部里已经用过了。”跟着秦风跨进书房的大门,萧宁回答道。

两人坐定,喝了一口乐公公端上来的浓浓的茶水,苦涩至之极的茶水进口,萧宁精神也是跟着一振,从怀里掏出一叠卷宗,摊在了秦风的面前。

“昨日午后,我回到兵部之后,便请来了工部的温鹏温大人巧手,又在越京城请来了一些以前的老骑兵,还有兵部的相关方面的武器行家,一齐研究陛下您交予的任务。”萧宁道:“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先确定的是骑兵们使用的马刀样式。陛下,这是图样。”

从萧宁手中接过图纸,秦风看着图纸之上标明了尺寸的一个刀样。刀型纤长挺直,部分带有内弧,长度上为一米二左右。

“陛下,这种刀单成开刃,厚脊,刀身狭窄,利于劈砍,整把刀一体锻造,尾部有环口,作战之时,可以经绳索将刀系于碗上。我们将其命名为环刀。”萧宁道。

虽然还没有实物,单单只看图样,这柄刀似乎极其简单,粗犷有余而细致不足,但多看两眼,却能感到这种简约之中,似乎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气。

“在工艺之上巧手有什么说法没有?”秦风放下图样,问道:“骑兵在马上作战,度快,力量大,这种劈砍为主的刀,如果制造工艺之上有问题的话,一旦折断,对于骑兵来说,可就等于去了半条命了。”

“大家讨论确定了样式之后,温大人也专门说了这种刀的打造工艺,最重要的就是要确保这种刀的质量。温大人说,他将使用不同的百炼钢来反复锻打折叠,这样的话,能使刀身刚柔相济,在格斗之中不会因为剧烈的格斗使刀身断裂,温大人说这种技术叫复合钢技术,还有另外一些热处理以及淬火的技术,臣就不大懂了,不过看温大人的样子,应当是极有把握。”萧宁道。

“以巧手的性子,今天就应当去打造样品了,等他拿出来样品,我们再来品评一下,也送去给骑兵们使一使,如果他们觉得好,那便是他了。”秦风点了点头,“武器是给士兵们用的,一定要他们觉得好用才行。”

“陛下英明。”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秦风笑道:“那刺枪呢?这个恐怕要比刀麻烦得多吧?”

萧宁苦笑,“岂止是麻烦得多,刀我们花了一两个时辰就决定了方案,温大人更是敲定了制造工艺,但这枪,我们争论了整整一夜,提出了十几种方案,却又被一一推翻,马上作战,长枪主要是破阵,冲撞,双方骑兵对冲,其力量更是常人难以想象,不论采用什么木柄,都是避免不了折断的下场,更有人提出全部用钢铁制造,但这种提法立即便被温大人否决了。骑兵在马上,都是单手持枪击刺,不说其重量使骑兵根本不易掌控,真要刺中了什么,就算不断,骑兵也根本拿不准,一个不好,还会伤了自己。”

秦风从面前的卷宗之中翻出了枪的图样,看着这柄样式奇特的长枪,有些奇怪地问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确定的方案,看起来有些奇怪。”

萧宁笑道:“说来也是巧,兵部有一个年轻的员外郎,他的爷爷曾是越国在开平郡的一名骑将,当年曾在开平那边与秦国流窜过来的马匪打过很多年,这枪却不是我们想出来的,而是本来就有的。”

“本来就有?”秦风一楞神儿。

“是的,本来就有。这柄枪,是他爷爷的战利品,出自秦国当年一位最著名的马匪,其人在秦国因为民愤太大,被官方追剿得无处藏身,最后流窜到了越国开平郡,在这里,又横行了五六年。当年他爷爷就是追剿这位马匪的一名骑将。而这柄枪,就是那个马匪当年的武器。”

“有什么特点?看起来也就是矛刃比一般的长矛长了许多嘛!”秦风抖了抖图纸。

“大不一样。”萧宁道:“这位员外郎曾听他爷爷说过,与这个马匪一战,是他爷爷这一辈子最为凶险的一战,这位马匪这柄枪,在与官兵的交锋之中,几乎可以用所向无敌来形容,而且他所形容的一种特质,让我们大为惊喜。他说这柄枪刺中东西之后,一受力,枪柄变能弯出极大的弧度,但枪身却完全不断裂,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嘛。”

“的确是我们想要的。”秦风也是连连点头。

“这柄枪现在是他爷爷的收藏品,当下我们就吩咐这位员外郎回家去取了这柄枪来。”萧宁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怎么没有带来我看看?”秦风问道。

萧宁呃了一声,“这柄枪拿回来之后,大家试验了几次,都是又惊又喜,不过最后被温大人拆了,连矛杆都被温大人斩成了两截。”

“暴殓天物,这家伙,总是这么暴力。”秦风大为懊恼。

“温大人在研究这枪杆是怎么做的,但从外面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将他断开,断开之后,便是见多识广的温大人可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如果我们真要造这种枪,有一个极大的难题。”

“你说,什么难题?”秦风问道。

“耗时长,一柄这样的枪,只怕要年余时间才能完全完工,而且花费极其昂贵,一柄这样的枪的花费,只怕能造几十把刀甚至更多。”萧宁有些无奈地道。

“如此昂贵!”秦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贵也就罢了,怎么制造一把要一年之久?”

“陛下,这种长矛叫马槊,分槊锋与槊杆两部分,槊锋刃长达5o-6o,远远长于普通的枪、矛类武器,槊锋具有明显的破甲棱,有八个面。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在破甲的槊之下,一击便能破之。”

“这个槊锋上的小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陛下,这叫留情节,是为了防止槊锋太过于深处人体而拔不出来而设计的,非常实用。”萧宁解释道。

“留情节?这名字倒好。可怎么也瞧不出来这玩意制作这么麻烦啊?”秦风端详着手里的图纸。

“陛下,麻烦的不是槊锋,而是槊杆。”萧宁指着后段,道:“这玩意儿里边有非常多的讲究。槊杆根本不像普通枪、矛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然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许长,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然后再在葛布上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后去其尾,截短。前装精钢槊,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骑兵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耗时太长,并且成功率低,因此造价高得惊人。

第六百二十五章:入不敷出

东西是好东西。 但好东西都是要用钱码出来的。提着萧宁带来的那大半截马槊,一头顶在地上,稍一用力,槊杆已经弯出了一个极大的弧度,而矛刃已是没入地下半尺有余,至于矛锋之上一处横结,这才停了下来。

手上力道一松,槊杆重又弹直。伸指轻叩,鸣声如金铁。

“一杆槊,这样造下来怕不要百来两银子,五千骑军,人手一枝,这便得五十万两银子,总得再加上一些备用的,骑兵骑兵,还真是用钱码出来的呢!”秦风痛苦的用手捂住脑袋,“但愿于练出来的骑兵,能不负我倾家荡产。”

听到秦风如此说,萧宁便知道秦风已经是同意以环刀和马槊作为骑兵的标配了。

“陛下,除了环刀与马槊,温大人同时提出为骑兵配备新式弩机,这种弩机操作简单,上手极快,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虽然比弓箭的造价高一些,但是我们的骑兵骑射不行,用这种弩机,形成战斗力便能更快,也能省下更多的训练时间。”萧宁道。

“行行行,左右一百两银子一支的马槊我都舍得了,还舍不得这弩机么,配,给他们装备。”虽然心疼得滴血,但秦风仍然是故作大方的一挥手,豪爽地道。

“陛下,那我下去之后,便向工部下订单了,事不疑迟,这马槊如此难造,明年的这个时候,您才能看到一支真正的威力强大的骑兵呢!”萧宁道。

“好,好,告诉巧手,一百两银子啊,一定要给我仔细一些。”秦风苦着脸。

“是,陛下,那臣告退了。”忍着笑,萧宁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秦风一个人,提起那半截马槊,在空中飞舞了几下,“秦国人原来早就有这东西,如果他们的重骑兵配上这玩意儿,当真可天下无敌,真是庆幸他们穷得叮当响,造不起这玩意儿,不然还真是大麻烦。”

想到这里,心情又大好起来,自己虽然也缺钱,但还远不至于像秦国那样。其实说起来,秦国国家是穷,但他们的皇室,他们的那些豪族当真缺钱么?

他冷笑起来,这样才好。你们就辛辛苦苦地往自己怀里扒拉吧,再扒拉得多一些,终有一天,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

他举着马槊,在屋里摆了一个造型,哈哈大笑起来。

乐公公出现在门口,看到秦风有些怪异的样子,顿时石化在了当地,一张嘴巴张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嗯嗯,乐公公,什么事儿?”秦风收起马槊,摆放在屋子一角,虽然断了,当个装饰也还是不错的。

“陛下,户部尚书苏开荣偕其子苏灿正在外候见。”乐公公敢紧收起了脸上惊诧的表情,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向秦风禀报。

“嗯嗯,对的,是我让他们来的,让他们进来。”秦风道。回到大案之后坐下,随手拿起了那本钱论,翻了翻,一脸的若有所思。

“参见陛下!”苏开荣深深躬身,他是三品尚书,朝中有数的高官,见秦风只需躬身为礼,但其儿子苏灿却是草民一个,此刻正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

“平身吧!”秦风摆了摆手,“苏尚书,请坐,这位就是你儿子苏灿?”

“陛下,正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苏开荣坐在锦凳之上,看着垂立于身侧的儿子苏灿。

秦风也正在打量着这位写出钱论的家伙,白白胖胖,与瘦骨嶙峋的苏开荣形成鲜明的对比,往那里一站,即便不笑,那眯缝着的眼睛和团团的肥肉,也是一脸的欢喜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商人本色。

生在苏氏这样的豪门大家,纵然是白丁一个,此刻倒也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看着倒也平静,只是紧握着的双拳,终究显示出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

“苏尚书,我刚刚与兵部萧侍郎敲定了一笔军工订单,是为正在筹建的骑兵营准备的,一整套装备下来,不算马,只说武器,起码得一百万两银子才能拿下来。”秦风先没有理会那个胖子苏灿,而是对苏开荣道。

听到秦风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苏开荣顿时脸上肌肉紧,抬起头来,已是一脸的哀怨模样。

“陛下,这这这,单是一个骑兵营就花去一百万两,那其它数万部队怎么办?明年兵部的预算虽然还没有拿出来,但这也是有定数的,他们多了,其它营便少了,到时候只怕又要吵得不可开交。”

“你先别说这个,就说说我们今年一年的收入大概有多少?”秦风打断了苏开荣的抱怨,道。

苏开荣咽了一口唾沫,这些账他都是门儿清,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位子上一呆就是数十年,历经几任皇帝而仍受重用了。

“陛下,今年上半年,那是啥都没有剩下,国库里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您从内库里拨出了一千万两银子,下半年根本就揭不开锅。现在秋收已过,各种赋税也开始慢慢地回笼,臣与户部税赋的官员粗略估计了一下,今年下半年的收入,不会过一千万两银子。您那一千万两,只怕今年是还不了啦。”

“我哪一千万两,不用还。”秦风摆了摆手,“一千万,那很不错了嘛!这样算下来的话,明年岂不是有二到三千万的收入,?”

“那倒不止,今年下半年一直在填上半年的亏空,再加上吏治改革,清除冗员等一系列政改,明年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臣预估着,明年的收入一定会过三千万两。”

“那你还说我们没钱?”秦风瞪大了眼睛,“敢情你是在耍苦肉计?先给我唱苦调子,然后再给我一个惊喜?”

“陛下!”苏开荣哭笑不得:“看起来收入不少,但经不住用的地方多啊。我给您算一笔帐,先最大的一笔便是军费开支,这是少不得的。现在我们的野战军一共有十个战营,五万人,这只是战兵,他们的薪饷平均下来,一人是一百两银子,这便得五百万两,再算上辅兵的开销,以及武器的补充,粮草的支应,一年下来,一千万两银子便没有了。这还得不打仗,像现在我们在抚远四郡前还在用兵,虽然没有大打,但开支也少不了,粗略着算,只怕也得百来万两才能了事。说实话,现在臣就盼着他们早一点将蛮子干了,这笔钱就能省下。”

“军费不能少。”秦风沉吟道:“大明初创,内忧外患,军队是顶梁柱,是定海神针,宁可在别处省下一些,这笔钱一定是要保证的。”

“这些臣懂。”苏开荣点头道:“第二笔开销便是官员的薪俸。根据您先前的旨意,吏部正在进行的吏改一旦成功,虽然开销了大部分混事的家伙,但却也将以前朝廷不负担的吏员的薪俸纳入了进来,花销其实有增无减。这一笔,一年下来,至少得一千万两。”

“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前朝廷不负担,他们的薪饷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朝廷身上刮下来的,现在给他弄正规罗,所有钱朝廷出,他们也休想再给我搞一本糊涂帐,而且吏治改革之后,官员办事的效率必然提高,鱼肉百姓的事情不敢说禁绝,起码会大幅度减少,给老百姓减压,其实也就是给朝廷减压,这是划算的事情,从长远来看,利远远大于憋,这笔钱,朝廷得出。”

“陛下,这便两千万银子没有了。”苏开荣竖起了两根手指。“工部尚书葛庆生前两天去拜访我,说起了他明年的计划,第一件便是要整修洛河,洛河年年泛滥,两岸百姓受水涝之苦,年年治,年年决堤,葛尚书说要一劳永逸,第一笔费用就要五百万两。他还要大兴水利,在南部等郡挖堰修堤,又要百余万两。还要修路,说要是修两条路,横贯大越东西南北,又要数百万两的启动经费。”

秦风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开荣。

“礼部的老夫子只要一见到我,便会跟我大谈修建学堂,兴建书院,补贴学子,臣只要稍有推辞,便是痛骂不已,臣现在看着他便绕道走,但上下朝,臣总是避不开吧?”苏开荣苦笑。

“陈老夫子的确厉害。”秦风连连点头。

“兵部霍尚书准备在全国推行预备兵役制度,他说现在就我们大明这点兵力,一旦打起大仗,根本就不够别人吃的,要在全国农闲时期训练民兵,使这些人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要的时候便能汇集成兵,不要的时候,解散下去便是农人,他甚至还要在城市里开展这种训练,光是这一项的补贴,便数额惊人。”

“臣把这些林林总总的需求加起来,就算明年老天爷保佑,没有什么天灾,百姓安居乐业,不需要朝廷赈济,也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苏开荣苦笑道。“陛下,只怕明年,朝廷仍得举债度日。一想到这个,我便是食不知味啊!”

“其实举债度日,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胖子突然抛了一句话出来。“只要国家信用还在就行。”

听到白胖子说话,苏开荣气不打一处来,“闭嘴,你懂个什么,这是国家大事,你以为是你那个钱庄子啊?”

第六百二十六章:这个任务你敢接吗?

在与苏开荣说话的时候,秦风会在不经意间眼神扫过苏灿,这位白胖子,始终都是那么一副笑咪咪的模样着在那里,不急不躁,他的模样长得着实喜庆,秦风也无法分辩他是不是真的在笑,不过在苏开荣大叹苦经,叫喊着钱不够用的时候,秦风却现这位白胖子的嘴角撇了一撇,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眼神里亦同时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秦风在心里道。

听到苏开荣斥责胖子,秦风呵呵一笑,从案上举起了一本书,“这本钱论是你写的?”

看到秦风手里举着的书,白胖子苏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陛下,是草民没事儿的时候瞎琢磨的,写出来了,也没人看,草民自己掏钱印了百来本,到处送,估摸着他们最后的下场,恐怕绝大部分都是进了茅房了。倒是想不到陛下这里竟然有一本。”

“这本书我看完了。”秦风看着苏灿,“深受启,苏灿,刚刚你父亲的这番言论你也听过了,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么?”

苏灿有些尴尬地看了苏开荣一眼,嘴唇动了几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秦风一笑,对苏开荣道:“苏尚书,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去吧。”

摆明了逐客令,苏开荣只能站起来告退,转过身来,瞧着儿子,压低了声音道:“不要乱说话。”

胖子苏灿微笑着连连点头,不过那满是敷衍的神色,便是一边的乐公公,也看得一清二楚。

“乐公公,给苏公子看座。”秦风道:“再泡一杯好茶来,苏公子,你老子走了,现在可以敞所欲言了。”

“谢陛下。”苏灿倒也不推托,站了这好半晌,他这体魄,着实也有些累了。“其实先前父亲大人所说的有些片面了,他过惯了量入为出的日子,总想着家里得有些余钱,对于一个小家而言,那是没有错的,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对了。”

“哦,那你认为该当如何?”秦风问道。

“陛下,就像先前父亲所说,工部要兴修水利,要修路,要整河堤,提出了上千万两银子的预算,似乎一下子就要把国库搬空了,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要是这上千万两银子流出去,能给咱们大明帝国所带来的经济活力,那也是极为可观的啊!”苏灿端起茶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愿闻其详!”秦风适时地接了一句。

“陛下,这一千万两,假设全部都投入进去,那么起码有九百万两会流入到市场上吧,他们要用来购买各种原材料,要雇佣人力,钱就会这样一级一级的流转开来,其实每流转一层,国家都是可以从中获得税收的,就算是人工,他们拿到了钱,总要用吧,没钱的时候,只能勒紧裤腰带,但用了钱,他们当然会用是吧,只要用,钱就会流入到商家手中,而我们又能从商家手里收到税,所以说,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投入了一千万,但实际上我们的支出,并没有这么多。”苏灿加重了语气:“重要的是流动,而不是将钱砸在手里,国库里一分钱也没有不要紧,只要整个国家的经济体系在健康运转,在源源不断地循环之中,那钱就会生钱。”

“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话,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秦风笑着举起钱论:“从你的这本书里面,我也拜读到了相同的论调。”

“陛下,我在钱论里面提到了一种额预算,不知您注意到了没有?”苏灿放下了茶杯,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风。

“看到了,打个比方说,你父亲说明年我们大明帝国的收入大概是三千万两白银,于是他便将明年的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万两,而按你的说法,便可以多预算个四五百万两的样子。”秦风笑道,“是这个说法吧?”

“差不多吧,这种额预算,真要说起来比较复杂,特别是确定出多少才不会崩盘更为重要,但陛下,虽然看似多支出了,但对于经济的拉动却是不容小觑啊!这种预算方法,其实是一种经济扩张政策,善使此种方法,必然会让国家经济充满活力。”

秦风点了点头,“钱论我虽然认真读了,但说实话,里头很多东西我并没有看懂,不过我也不必要太懂,知道一些也就足够了,细节方面的事情,自有你们这些行家。苏灿,前几天我在城里逛了一逛,现我们大明帝国里,流通最广的居然是齐国的铜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苏灿点了点头:“前越的铜钱质量太差,相比起来,齐国铜钱的性价比更高,陛下可能不知道,齐国铜钱在市面之上一两银子只能兑到百文,而前越铜钱,却能兑到一千二百文,而老百姓手中现银一般不多,大多是用铜钱,但官府收税,却又是收白银,这种差价,老百姓自然更喜欢齐国铜钱。其实这已经说明,前越的货币系统已经濒临崩溃了。”

“而且大量的白银会流向齐国,最终会导致我们大明帝国出现银荒,这是另一种经济上的掠夺。”秦风沉声道:“所以,我要重铸我们大明帝国的货币体系,废除前越的钱政。”

“陛下是要重铸大明铜钱?”苏灿问道。

秦风摇了摇头:“即便我们重铸大明铜钱,但只怕也会在与齐国的竞争之中败下阵来。我准备做的行一套全新的货币体系。我准备行纸币,以此替代现行的金属货币。”

“纸币!”苏灿震惊的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身的肥肉都在震颤,“陛下,滋事体大,必须得小心再小心,一个不好,这会出大事的。”

“我知道,所以才这样慎重。”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们昌隆钱庄能行银票,而且流通全国,为什么我大明帝国就不能行一种类似于这种银票的纸币呢?”

苏灿咽了一口唾沫,想说这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但看着秦风的神色,他知趣的没有做声。

“看了你的钱论,我对货币行有了一点点那么模糊的认知。你父亲说,我们明年大约有三千万的预算,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行三千万的纸币,国库里有这些现银作储备,这个行量不过份吧?”

停顿了一下,又道:“按照你的额预算理论,我们甚至可以多行几百万两对不对?”

“陛下,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历史之上,不是没有行过纸币的,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此事,须得谨慎从事。”苏灿道。

“你说的那些事,我都了解过了。”秦风认真地道:“他们失败的缘由,无一例外,便是滥,毫无节制地印制纸币,既有前车之鉴,我们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我的想法便是以金银为纸币的估价模本,严格控制货币的行量,可以,但必须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而你所说的国家信用,更是重中之重,只要国家信用没有问题,我相信,我们的纸币便不会出现问题。”

“陛下,还有百姓的使用习惯。”

“习惯是慢慢培养起来的。”秦风轻笑起来,“纸币行之后,国家收税,只收纸币,各类费用,也只收纸币,军队的薪饷,官员的薪俸,都会以纸币支付。以后朝廷相关采购,包括军队的各项采购,都只能使用纸币去支付。商人们要做这些生意,便只能接受并使用纸币。”

苏灿沉默不语。

看着苏灿的神色,秦风道:“当然,这还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苏灿,你想一想,铜钱也好,现银也好,使用起来都不是那么方便吧,银票没有小额的,而老百姓们手中多是铜钱,平时携带也并不容易,真要让纸币流通开来,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这件事,你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我准备让你来负责这个事情,你可以组织一个机构,找到你认为合适的人手来筹备这件事情,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我可以跟你明说,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户部尚书,比起你父亲的这个户部尚书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你准备接受我这个任命吗?”

苏灿咬着嘴唇,躇踌不语。

秦风扬了扬手中的钱论,“从这本书里可以看出,你有着很大的野心,我从中读出,你实际上是想建立一个经济帝国,我给你提供这样一个机会,假如你能把这本书中的所有设想变成现实,那你的经济帝国便算是成功了,而我大明帝国,也将借此傲视群雄,正如你在书中所言,权力的斗争,最终都会落实到金钱的斗争上来。富国强兵,摆在头里的,终是富国二字。我所希望的,便是到最后,我们大明帝国不仅在武力之上凌驾全雄,同样的,我们的货币政策,经济政策,同样能够随意支配其它国家,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一统,有何难哉?”

苏灿脸上的肥肉抖得更厉害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风手中的那本钱论,霍的站了起来:“陛下,我做。”

第六百二十七章:给你一个四品官

看着这个其貌不扬,却胸有经纬的白胖子,秦风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能写出钱论这样的大作的人,当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苏开荣仅仅把他看成一个经营钱庄的好手,未免太小瞧他了。倒不愧是老户部的儿子,对钱的理解,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好,既然你接受了这个任务,那你就得退出昌隆钱庄了,同时,你们苏氏在昌隆钱庄的股份也得退出来,你以后将建立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再在昌隆任职不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秦风微笑道:“想来以你们苏氏现在的地位,昌隆其它股东也不敢亏待你们。”

白胖子却是嘿嘿一笑,“陛下您即实不说,我也会立马退出,如果朝廷决意要重建这样一整套货币体系,这些钱庄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只要让我真的做成了,哪里还有他们生存的空间,即便有,那也只是一点残羹冷炙了,此时不退出来,等着到时候血本无归么?”

“那倒也不见得。”秦风笑着,有些吃惊于对方的敏锐,“天下大得很,即便是朝廷,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生意都做完的。”

“陛下,您觉得这是一门生意?”

“难道不是吗?”秦风道:“我想让钱生钱,钱赚钱,说到底,也就是一门生意而已。这门生意是兴隆还是最后破产,那就要看你这个掌门人了。”

“不然不负陛下所愿。”苏灿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肃穆的神色,“陛下虽然说这是一门生意,但这门生意却太大了一些,可不仅仅关乎着金钱,更关乎着国家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的。”

“你有这个想法那是极好的。”秦风点了点头:“跟我说说你们昌隆钱庄吧,昌隆是前越排名第一的大钱庄,你们平时的头寸一般保持在多少?”

“回陛下,其实钱庄的压库银也并不多,整个钱庄一年的流水多达上千万两银子,但压库银算上所有的分店,也不过百来万两银子。”苏灿道:“大客户将银子存进来,我们收取一定的保管费,这些客户从存进银子到取出银子,是有一个时间差的,我们便利用这个时间差,将银子再高息放出去,从中赚取高额利息。”

“不怕放出去的银子收不回来?”秦风问道。

“当然也有。不过钱庄在放银子的时候,也是有考量的。”苏灿道:“一般的那些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迹的家伙,怎么可能从昌隆贷出钱来?一般我们都是给那些坐地户放钱,他们有家有业,自然不愁他们不还。另外,就是商人了,他们需要调剂头寸的时候,也会来找我们给他放钱,当然,这种短期的放款,具有风险,利息也就高得多。”

“要是他们不还怎么办?”秦风问道。

“一般而言,不存在这种风险。”苏灿道:“当然,也有做生意失败,破产了的,对于这种身无长物,一贫如洗的家伙,我们也只有自认倒霉,但这种事情还是极少的。在放款之前,我们都会对贷款者有一个调查,确认他有还款能力。或者质押也可,担保也可,总之是想法设法将风险降到最低。”

秦风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们只做大客户的生意呢,你们没有想过,其实老百姓们手里的钱也很多吗?当然,单个的平民百姓的确手里没有多少钱,但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手中的钱集合起来,那可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比方说咱们越京城,现在有近一百万的人口,要是每个人在你们那里存十两银子,这数字可就是你们一年的流水了。有了这笔钱,你们的生意岂不是能做得更大?”

“陛下,我们替人保管银子,那是要收费的,老百姓手里钱不多,岂会放在我们这里来?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接这种事情,这完全是赔本生意嘛!”苏灿道。

秦风微笑地看着他。

苏灿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他也突然转过弯来了,一个老百姓的钱不值一提,但千万老百姓的钱加起来,那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怔怔地看着秦风。

“为什么要收人的保管费呢?”秦风看着胖子,道:“打个比方,我现在把钱借给你,你去投资一笔生意,那你是不是要给我息钱?”

“那是自然的。”苏灿点头道。

“这就对了,为什么不能让老百姓把钱存到钱庄去,不但不要保管费,钱庄还倒给百姓息钱,如此一来,便能钱生钱,我想老百姓们还是很乐意的,将这些零散的钱集合起来,钱庄便可以去投资回报更大的生意,你们付给百姓的利息,肯定要比他们贷给别人的利息要低很多,这一进一出,不就把钱赚了吗?”秦风问道。

“陛下英明,草民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事情?”苏灿喃喃地道:“有时候我们还愁头寸调剂不过来,如果能这样做,我们只会担心找不到回报率更高的生意。”

“这些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准备怎么做,给我尽快地写一个条陈上来,原来的户部衙门搬到皇宫外之后,老衙门便空了下来,一直还没有处理,我把那块地方交给你,作为你这个新部门的办公场所,你自己去找合适的人组建这个衙门,你嘛,我给你一个四品的官帽子戴,下头需要的人,你看着上报吧。但有一条,必须是能实实在在做事的。不然的话,当心吏部清查找上你的门,到时候我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陛下放心!”苏灿稍稍有些兴奋,他老头子干了一辈子,在大明帝国也只混了一个三品,自己这啥事还没有做呢,便是四品官员了。“我需要的人,都必须是行业里的熟手,这一行里我清楚得很,那些人能做事,那些人有想法,那些人与我志同道合,我找来的,必然都是这个行业里的翘楚。”

“好了,那就这样吧,你回去做事吧,平素有事,与你父亲多商量,不要瞧不起他,干了一辈子户部的人,对这一行,了解得不会比你差。”秦风笑道。

“是。”苏灿躬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老户部苏开荣被秦风撵了出来之后,回到外面的户部衙门里头,那里有心事做事,整整一个坐立不安。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在钱庄的经营上头,的确是有些天份的,但现在陛下问的可是国政大计,从未涉足政坛的儿子岂会知道这里头的凶险?

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前些年鼓捣出来的一本钱论,居然让陛下给盯上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儿子写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该将其烧得一干二净。可笑那时的自己,还深以为自豪,每天还揣几本在怀里,见人就送呢。倒不是要推销儿子的想法,而是想让那些一直嘲笑自己虎父犬子的家伙们看看自己的儿子也是有才的。

悔不当初啊!苏开荣只觉得心火旺旺的,一连喝了好几大杯凉开水,还是觉得口渴难耐。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一个户部官员颠颠的跑了进来,“公子出宫了。但是公子没有往这里来,而是径自回去了。”

“混帐东西。”苏开荣骂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官员道:“今日我身体不舒服,告假了。”

官员笑着道:“尚书大人尽管去,苏公子被陛下看重这可是好事啊,能让陛下在百忙之拔守冗相见,而且一谈就是这大半天,可见苏公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啊!尚书大人,我这里可提前恭喜了,到时候可别少了我们一顿酒喝。”

苏开荣唉声叹气,“你不知道呢,这是福是祸谁知道呢,就我那儿子,你也不是不认识,那是做官儿的料么?”

一路急赶回家,看到的却是苏灿正与他的母亲自己的老婆说着什么,老婆子那张脸,笑得简直要开花了。一看见苏开荣踏进门来,苏灿还没有说什么,老婆子却是欢喜的喊了出来:“老爷,你也知道了吗?咱们的儿子有出息了,陛下可是亲自封他做官了。”

苏开荣瞅着儿子,沉声问道:“你答应了?”

苏灿点点头:“是,父亲,我答应了,替皇帝陛下重建大明帝国的货币体系。”

苏开荣大怒,劈面便是一个巴掌扫了过去。

别看苏灿胖,身后却敏捷得很,一个缩身,已是躲到了母亲身后:“爹,你可不能打我了,我现在也是四品大员,回头就会有官服大印送到家里来,你以前的老户部衙门,就是以后我的衙门了。”

“我管你什么四品大员,你就是一品大员,也是我的儿子,我想打就打。”苏开荣怒气冲天。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以前灿儿不愿当官你也打,现在跃上枝头成凤凰,一下子便成了四品大员,你也要打,灿儿可是你亲生儿子,不是路上捡来的。”老婆子抓住苏开荣的袖子,怒道。

“你,你知道什么?这个官儿,搞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甚至祸及九族的事情啊!”苏开荣一下子蔫儿了,坐在哪里:“灿儿不知好歹,这事儿,岂是能随意碰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出云郡

出云郡,位于秦,楚,齐三国交界之处,版图不大,狭长的区域之内,更多的崇山峻岭,滩涂湖泊,极其穷困凋蔽,虽然归齐国所有,但历来都是齐国流放罪犯的所在。年代一久,这里便山匪湖匪横行,齐国在这里的统治基础极其薄弱,土匪的话,比官府的话要有作用的多。一郡之守,政令不出郡城。

聚集在这里的齐国罪犯愈来愈多,慢慢的便形成了气候,形成了一支支或大或小的土匪队伍,除了偶尔会袭击齐国本土掠取物资之外,更多的,他们是向楚国境内劫掠,使得楚国边境深受其苦。

这些土匪战术极其灵活,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时而聚集,时而零散,让楚国空有强大的武力,也无法捕捉这些匪徒,一来二去,受够了楚国人,终于换了战术,一批批的在楚国犯了大罪的囚犯被秘密的送到了这里,给一匹马,一柄刀,便由他们自生自灭。几十年下来,这些莫名其妙获得了一条生路的楚国囚犯,终于也有不少人在这里闯出了名堂。秦人也看出了便宜,有样学样,不过于秦国而言,倒不由特别的送罪犯过来,本国活不下去的秦人,也成群结队的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律法,没有管制,拳头硬,刀子快的人便有话语权,便能获得足够的资源。

三国穷凶极恶之徒汇集在这片区域之内,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劫掠过往客商,而更多的,则是扮演着一种销赃者的身份,许许多多在本国见不光的物品,通过一个个的渠道汇集在这里,然后由这些匪帮之间彼此交易,然后通过另一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另一个国家之中,即便事后受损失的一方现线索,也是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法追回。当然,匪帮之间也经常展开相互之间的仇杀,而这种厮杀,更多的是在齐楚两国之间展开,而秦人则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微妙的角色。谁的势力更大一些,秦人帮便倒向另一方,这也使得三国在出云郡的势力始终微持在一个平衡的水平之上。

如果说在出云郡还有一片净土的话,那便只有出云郡城了。三国匪帮都极有默契的从不劫掠,攻打出云郡城。

作为齐国对出云郡的权力统治的象征,郡城便是齐国皇帝的一个面子,谁要是撕了皇帝陛下的面子,那自然是没有好下场。多年以前,也曾有土匪打进了出云郡城,一翻大肆劫掠之后,还没有来得及销赃,齐国鬼影内的大批高手便出现在这里,将这帮匪徒杀得血流成河,即便后来领逃到了楚国,也被鬼影追踪到形迹,当街杀死。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出云郡那里都能动,但唯独郡城万万是动不得的。匪帮的势力再大,也根本无法与一个国家政权对抗,鬼影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这些匪徒,国家让你快活,你便能快活,不想让你痛快了,分分钟都能捏死你。

当然,最后出云郡城也变成了三方匪徒们交易的重要场所,彼此销赃,需要一个所有人都相信的中间人和地方,他们相互之间,当然是谈不上任何信任的,只要有机会,黑吃黑那是家常便饭,但在出云郡城,却都得老老实实的交易。

慢慢的,出云郡城也成了匪徒们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场所。比较讽刺的是,整个出云郡匪徒横行,但在出云郡城,治安却比天下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好,平时在城外,彼此见面说不定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仇人们,在这里却都像老朋友一样笔咪咪的相处,当然,一出城,便拔刀相向那是极寻常的事情了。

因为在出云郡城,不但有着齐国官府维持治安,更重要的是,一些大匪帮也都在这里常年驻有人手,而这些人,也为了出云郡城的平静不遗余力。

这使得出云郡城出现了一种畸形的繁荣,但凡有点实力的人,想法设法敢要进入出云郡城来谋生路,因为在外面,朝不保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匪徒劫掠的一无所有。

种种原因汇集在了一起,便形成了出云郡城之内定居大不易的现象,房价奇高,物价奇高,这又从另外一个方面,挡住了更多的人进城。

郡城之内,除了黑色的见不得光的交易大行其道之外,还有另一个行业也是遍地开花,这便是青楼。

从最高档的,比之前越的天上人间也不差多少的高档青楼,到几间破房,一盏红灯笼的窑子,应有尽有。当然,占大多数的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家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生存,或者是为了家人能活着,在出云郡城之中,靠着出卖自己为生。

所有的匪帮的匪徒们,都是一些血气方刚的亡命之徒,荷尔蒙激素高,长期憋着,自然容易生事,所以匪帮的大头头们,都会让手下的这些家伙们轮番进城来泄火。

出云郡城的税收,一大半倒是靠着这些妓女们贡献的,因为那些黑色的交易,往往背后都有着极大的靠山,根本是不可能收到半分税钱的。

十月初,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而往年,出云郡城里,正是这些妓女们生意最好的时候,但今年却不同往昔,越国灭亡,大明正式建国。齐国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将出云郡割让给了刚刚建立的大明帝国为贺礼。

主子要换了,自然会有一番风云变幻,整个出云郡城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以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往日源源不绝的进城泄火的匪徒们不见了,那些一年上头都兴旺的黑色交易,也瞬间没有了踪影。出云郡城,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种安静让最底层的百姓惶惶不安,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即将生。而他们能做的,却只有等待,希望着这一次的变更引起的变化,能尽快的过去。因为他们家无余粮,一天不开工,便代表着明天会没有饭吃。

“本官马上就要卸任了,在临走之前,却还是要搞一件大事情。”出云郡郡守,向连笑吟吟地看着坐在他下面的三人,笑吟吟地道:“今日出云郡群雄汇萃,风云变幻皆在诸位之手了。”

一袭白衣,秀士失扮的齐康有些狐疑地看着向连,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他可是出云郡内势力最为强横的齐国匪帮的头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

“向大人,这里可没有楚横,您把他忘了?”

向连呵呵一笑:“楚横,还有必要存在吗?您说对不对,秦领?”

身高过八尺,虎背熊腰的秦国匪帮老大秦微微颔,“向大人说得没错,这一次,楚横的确可以没必要存在了。”

齐康转头看着秦,眉头微微皱起,这两年,齐国匪帮在他的经营之下,势力渐大,已呈凌架秦楚二帮势力之上,这秦可是很明显的偏向了楚横,一连几次,两帮合力让自己吃了不少闷亏,现在突然转舵,未免让人生疑。

“这位是谁,看起来却面生得很。”他看向秦身边的一位中年人,秦国匪帮中的重要人物,自己都很熟悉,但唯独这一位,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中年人一笑站了起来,拱手道:“齐康大领,鄙人来自秦国,姓卞,卞梁。”

“姓卞?”齐康微惊,秦一直与秦国边军眉来眼去,帮着边军邓氏做了不少地下勾当,但这姓卞的,在秦国可是与姓邓的势不两立的,怎么秦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姓卞的?

“雍都卞?”他追问道。

“正是。”卞梁肯定的点了点头:“齐领不必怀疑,秦领这一次决定与我们卞氏合作,因为我们能给他的,邓氏给不了他。”

齐康心中微惊,什么事与官府扯上了关系,必然会小不了。他的目光重新投到向连的身上。“向大人,这一次,您可没有给我透信?”

“齐康,因为我也是刚刚接到命令。”向连一摊手:“我要走了,也不必再向各位隐瞒真实身份,我明面上是出云郡的郡守,但大家也知道,这个郡守,是个空架子,我有一个更重要的职位,那便是大齐鬼影的副指挥使。齐康,如果这一次做成了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当这个土匪头子了,跟我会大齐长安,鬼影会给你一个将军的职位,如何?”

齐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红色。

“向大人,这件事情,是不是跟马上要来接管出云郡的大明帝国有关?”

向连笑道:“齐康,你说得对极了,就是跟他们有关。”

他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大明帝国霹雳营两千士兵,正在来出云郡的途中,十天之后,他们会进入出云郡。”

“大人,您要我们与正规军对抗?”齐康一惊,霹雳营这一次在慈济一仗打得名声大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不是要我们送死吗?”

第六百二十九章:目标

“齐康,真看不出,你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小。”向连冷笑道。

齐康盯着向连,哼了一声:“向大人,不是我胆小,而是我们都清楚,我们这种队伍,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较量,那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到时候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却根本达不到事前的目的,与事何补?”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向连道:“战场由我们选,两倍于他们的人选,数倍于他们的武道好手,你觉得这一仗无法打?话又说回来,齐康,只要这一战达到了目的,你的那些的手下即便死光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为什么要打这一仗?”齐康问道。

向连看向卞梁:“卞大人,你先说吧!”

卞梁点了点头:“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大明帝国皇帝秦风的皇后,大楚公主闵若兮也隐藏在队伍之中,我们大秦的目标是闵若兮。”

“大明皇后?”齐康倒抽一口凉气,“你们疯了,这是要出大事情的。什么大秦的目标,是你们卞氏的目标吧!”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卞梁哼了一声:“邓氏与秦风眉来眼去,图谋不轨,这一次我们要好好的给他一个教训。我倒想看看,如果闵若兮丧生在出云郡,秦风还会不会与他们保持如此良好的关系?”

齐康怔怔地看着卞梁。

“好了,这只不过是原因之一。”向连道:“齐康,别忘了,你虽然被大齐驱逐到了这里,但也正是大齐皇帝陛下留了你一条命。别忘了,你永远是一个齐国人。这一次的目标是闵若兮,事关着国家大事。闵若兮的存在,让大明与大楚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个连接的纽带,秦风与闵若兮情深意重,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枕头风吹晕,倒向楚国,这对于我们大齐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对秦国,也正是如此。”

“不错,如果秦风有朝一日倒向楚国,与楚国西军配合起来向我大秦施压,对我们大秦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卞梁道。

“闵若兮如果死在这里,秦风可不是傻瓜,难道猜不出是谁干的?”齐康道。

“猜得出又能怎样呢?与我们大齐与大秦同时翻脸?”向连淡然一笑,“别忘了,秦风是大明皇帝。”

齐康低下了头,秦国要对付闵若兮,更像是卞氏向其政敌邓氏的突然难,秦国参与了这一次的劫杀,纵然秦风不与秦国正式翻脸,双方也会交恶,那秦国边军必然会与大明帝国的边军由现在的交好变为对峙,大战或不会有,小摩擦却不会少,卞氏便会成功地切断邓氏在外部的支援。对于大齐来说,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一战之后,如果侥幸成功,只怕秦风也会对出云郡展开残酷的报复,在出云郡快活了大几十的匪帮,这一次算是要走到头了。

“我干!”他长出了一口气。“只是我想知道,霹雳营副将杨致是九级高手,皇后闵若兮是九级高手,闵若兮身边的瑛姑更是宗师级的高手,杨致和闵若兮先不说,瑛姑谁来对付?”

“瑛姑没有来。”向连道:“留在了越京城皇宫之中。两个九级高手而已,我们这边可要多得多。你,秦,卞梁,三个人对付两个,还不够吗?”

“楚横怎么办?他只怕不会答应吧。”齐康直视着向连,三股最大的匪帮,身后都有本国大人物支持,既然现在秦齐都想要闵若兮的命,那楚国自然也会有人想法设法要让闵若兮安全抵达楚国。

“动手之前,先将楚横灭掉。”向连冷笑:“现在楚横正在他的老巢链子崖中,鬼影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这一次由你,秦,鬼影一部,再加上卞氏的一支秘密部队同时动手,先灭楚横,再劫霹雳营。”

“成功之后,向大人,可别忘了,霹雳营的那些装备,我们卞氏要一半!”卞梁看着向连,道。

“当然,就算我到时候想不给,卞大人你肯吗?”向连哈哈一笑。“两位大领,这一次,我就不留大家在出云郡城快活了,等办成了这件事,齐领跟我回长安,秦领跟卞大人回雍都,那里的风景可不是小小的出云郡城能比的,到时候再去好好的庆功,各位,行动起来吧。”

三天之后,链子崖,楚横匪帮老巢所在地,昔日的繁荣之所,现在已经宛如地狱,从崖下一直延伸到崖上,到处都能看到倒伏的尸体,血水顺着陡峭的石崖,沽沽流动,在下面的洼地形成一个个的血湖,腥气逼人。

楚横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被三面包围在崖顶的他,眼睛血红的盯着对面的敌人。袭击来得极其突然,攻击不仅来自外部,冲突也从内部暴,自己麾下,竟有好几个头领反戈一击,这也导致了他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便已经被打得万劫不复。

不到半天时光,他已经几乎是全军覆灭了。

“为什么?”楚横愤怒地看着对面的秦,秦手中的大刀之上,还在嘀嘀答答的向下流着鲜血。“我们亡了,齐康会留下你吗?你也不过比我晚死几天而已。”

“楚领,你不够意思啊!”秦笑嘻嘻地道:“你知道了这一次大明国的霹雳营中押送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如果能拿下来,我们这一辈子可就不愁吃喝了,可你居然不声不响,这摆明了是想要吃独食了,亏得我秦一向对你支持,你如嘴对我,让人心寒啊,要不是你的副手看不过眼,给我悄悄地透了一个信儿,我还蒙在鼓里呢!”

楚横心中一震,看着对面的秦,再看看齐康,心中已是明白大半。他的确知道霹雳营的队伍之中,带了不少的珍贵财物,但比起藏身于其中的一个女人,这些东西根本就一文不知。楚国内卫早就派了几人来给他打过招呼,要确保这个女人顺利抵达楚国,齐康和秦两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财宝,而是大明帝国的皇后闵若兮。

他狞笑了起来:“好,好得很,原来你们是打这个主意。你们竟然想对付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哈哈哈,齐康,秦,你们当真是活腻歪了,不管秦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但你们当真得手的话,你们觉得有机会享用这些好处吗?别忘了,三十年前,孙乔是怎么死的?他只不过杀进了出云郡城,便被齐国鬼影儿追索数年,当街殂杀在楚国上京城。你们现在居然想打一个皇后娘娘的主意,哈哈哈,好得很。我很想知道,你们以后怎么避开明国无休无止的追杀。老子活不过今天了,你们又能比我多活几天?哈哈哈,老子的家人现在在楚国,活得滋润得很,你们两个,便等着被大明帝国的鹰巢诛灭九族吧,哈哈哈!”

齐康与秦两人都是面色微变,两人恼羞成怒之下,怒喝道:“杀光他们。”挺刀便冲了上去,对面,楚横也嗷嗷叫着迎了上来。

不到半柱香功夫,崖顶之上,所有的喧嚣都停止了下来,楚横魁梧的身材半跪在崖边之上,以刀撑地,鲜血如同泉水,正从他的胸腹之间流出来,他抬头看着对面的两个匪,脸上却仍在笑着。

“我在下面等着你们。很快,很快你们就会来找我的。”他大笑着,手上用力一撑,身体一个倒翻,已是从高高的链子崖顶倒翻了下去。

“老子心里有些毛。”秦横长出一口气,喃喃地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齐康不是一个轻易能拿定主意的人,但一旦作出了决定,便会全力以赴,眼下,已经容不得有丝毫的犹豫和后退了。现在退缩,不但楚人,明人不会放过他们,便是他们的后台,也会马上收拾他们,到了那时候,才真是丧家之犬了。

“收拾队伍,马上出吧!”他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转身便向崖下走去。

出云郡与大明帝国交界出,宽阔的驰道之上,一支军队护卫着十数两马车,正缓缓而来,正是刚刚从战场之上撤下来的霹雳营一部两千人。霹雳营主力,尚在后方休整补充,等到整修完毕之后,将由主将邹明率领,赶赴出云郡,而副将杨致,则带着两千精锐,护卫皇后娘娘闵若兮一路前行,直至将闵若兮送到楚国。

刚刚经历了大战的霹雳营,已是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蜕变,与战前比起来,整支队伍的气质,都生了巨大的变化。杨致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之中的一辆普通的马车,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多年以前,他也曾是护卫队伍中的一员,那时,他还是左相公子,而马车里的那个人,还是大楚国主。

数年一个轮回,真是想不到,这一次又是自己护送闵若兮。

前方数骑飞奔而来,却是几名斥候夹着一个普通百姓模样的人,径直到了杨致面前。

“杨将军,小人鹰巢驻出云郡分部负责人洪辉,有重要军情向您禀报。”来人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到杨致的面前。

第六百三十章:静等你来

杨致策马走到一辆马车的旁边,并没有下马,低声道:“公主殿下,前方传来消息,我们这一趟只怕不会哪么顺利。”

马车车窗被推开,露出闵若兮精俏的面容:“是齐国还是秦国?”

“两国都有份儿!”杨致轻笑出声,“这与我们事前的估计有差距。”

闵若兮有些惊愕:“秦国也有份儿?”

杨致一摊手:“从目前的情报看,参与此事的,应当是雍都卞氏。”

“这倒是可以理解。”闵若兮露出一丝笑容:“秦风要一举解决出云郡的乱局,这是一个可以快刀斩乱麻的机会,不过秦国也有份参与,哪难度可增加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你觉得顶得住吗?”

“即便是加上楚国,杨致也顶得住。”杨致傲然道。

“不要麻痹大意,我倒是不用你管,但后面马车中的那些文官,可是秦风的宝贝疙瘩,不容有失的。”闵若兮轻笑道。

“殿下放心。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将出云郡的那些匪帮剿灭,还出云郡一个郎郎乾坤,清平天下,我们霹雳营早就做好准备了。”

“霹雳营如果全员出去,就不可能引蛇出洞了,现在只不过出来了两千人,那就说明是有一定风险的。”闵若兮道:“不过你是霹雳营的副将,一切由你作主便了。”

“恐怕到时候还需要公主助一臂之力。”杨致道。

“放心吧!该我出手的时候,我就会出手的。”闵若兮拉上了车窗。

盯着车窗看了半晌,杨致怅然若失,“殿下却请放心吧,匪帮,嘿嘿,他们未免太小看我霹雳营了。”

卞梁盘膝坐在一株大树之下,不明有一个个斥候从远处奔来,向他汇报着霹雳营的行进距离,他的神情也显得愈来愈亢奋,霹雳营离他们的伏击地点越来越近了,一场大戏即将上演,想到自己要杀死的人物,便让他不得不兴奋莫名,此战成功,改变的不仅是天下四国之间的对抗模式,对于雍都卞氏来说,更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秦国国力疲弱,对外扩张不足,对内自保有余,这便造成了秦国国内的内耗局面相当严重,而邓氏与卞氏的相争,更是贯穿了秦国的立国史。这是打击邓氏边军的一个大好机会。卞氏不在乎与明帝国交恶,重要的是,破坏明帝国与邓氏边军之间的默契,便足够了。

齐康大步而来,“卞大人,霹雳停在镜湖边上了,似乎没有再向前行军的意思,他们是不是有所预感?”

卞梁睁开了眼睛,此刻时辰,距离扎营休息还有一段时间,而再向前里许,便是他们的埋伏之地,此刻停下来,的确有些反常。

“再探!”他低声命令道。

齐康瞅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去,这一次行动,总指挥便由这位来自卞氏的大人物坐镇指挥,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身后的人物却强令他必须一切行动听取这位的指挥,让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此时经地,已经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后退意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驻扎在镜湖边上的霹雳营距离伏击地点只有咫尺之遥,但他们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当齐康与秦横又一次站在了卞梁的面前,抬头看了看天色的卞梁,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看来对方已经有所察觉,他们派出斥候了么吗?”

“没有!”秦横道。

“强攻吧!”卞梁伸手抓起了放在一边的刀,“如果我猜得不错,明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想在这里伏击他们,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了,强攻!死多少人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能不能达到最后的目的,二位头领,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不惜代价,哪怕人全部拼光,只要能拿到最后我们想要的结果,对于二位来说,那也是胜利。

镜湖往前,便进入了狭窄的山道,对于伏击者来说,那是袭击最佳地点,但他们伏击的目标,却偏偏在距离伏击圈一步之遥的时候开始安营扎寨,伏击的匪帮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对手慢条斯理的用完了午餐,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继续前进的意思,反而开始修筑胸墙,挖掘壕沟的时候,终于明白,他们自以为秘密的伏击,在对手面前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得了。

强攻,这是他们唯一的途径。

凄厉的号角之声在山间回荡不休,听到号角之声,杨致站了起来,厉声道:“结阵。”

一辆辆马车迅被汇集到了一起,随着卡卡之声连接不断,被解开了马匹的车辆迅被连接到了一起,在镜湖之侧,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却月阵,马车四壁被放下,一台台弩机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与一般的弩机不同,这些弩机的底盘都是由金属铸就,安装在上面的弩机可以三百六十度自由转动。

一面百比人还要高出一头的大铁盾被从马上之上卸了下来,立在了马车之前,一根根金属桩子一头顶在盾牌之后,一头深深的插进土里,转眼这间,镜湖之侧,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阵形。

杨致顶盔带甲,站在铁盾之后的一辆马车之上,威风凛凛,拄剑而立。

镜湖之侧,一帮赴出云郡上任的文官战战兢兢,大部分人面无人色,双股战战,但看一看,仍然盘膝坐在湖边,慢条斯理地的撕着刚刚烤糊的野味的皇后娘娘一眼,所有人又都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拼命让自己露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要是让皇后娘娘看到了自己的窘相,只怕这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闵若兮的身边,除了两个贴身丫头与一个赶马车的老仆之外,只是围着一圈黑衣人,这些人年纪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但对于外界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他们按着腰间的佩刀,背对着闵若兮站成一个半圆形,冷冷地盯着前方。

闵若兮扔掉了手里刚刚啃完的一条兔腿,走到了湖边,两手伸出,似乎是要洗干净手上的油腻。

盯着湖面,闵若兮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伸向湖面的手,骤然之前加向前,平平的拍在湖面之上。

刚刚还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如同一枚巨石突然之间被砸进了湖里,一根根水柱冲天而起,伴随着冲天水珠飞出水面的,还有一个个黑色的人影。

这些潜水而来的人,似乎没有料想到攻击来得如此突然,人在空中,有的口中狂喷鲜血,有的早已是筋断骨折,落下水中之时,便已是死得透透的了。

围在闵若兮外围的黑衣人中的十数人,飞身而起,如同飞鸟投林,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在一众文官瞠目结舌之中,一股股的鲜血从湖面之上泛出,闵若兮缓缓的洗干净了手,径直走回到了先前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似乎湖内的搏杀,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凄凉的号角声终于结束,在镜湖的正同,一批批匪帮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慢慢的汇集在了一起。

汇集到一起的匪帮阵营分明,明显的分成了两个集团,在沉重的鼓点声中,向前缓缓压进。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走在最前方,走前数步,手中大刀挑在了路边一块重达千余斤的巨石,一声厉喝,巨石腾空飞起,砸向前方霹雳营已经立好的阵势。

破阵!

负手而立的杨致冷哼一声,两手前伸,在他的脚下马车之中,装着的数十柄长矛腾空而起,带着啉啉之声飞出,一柄接着一柄的刺在凌空而来的巨石之上,眨眼之间,巨石已经宛如成了一个刺猬,表面露出了丝丝裂痕,随着一柄小剑闪电般的穿过,这枚重达千斤的巨石砰然一声,在空中碎成了无数的小片,漫天飞舞,打在距离已经不远的铁盾之上,出砰砰的声响,铁盾摇晃,却没有丝毫的错乱。

“弩!”杨致厉声喝道。

铁盾之后,弩机齐齐出厉啸之声,数十枚弩箭凌空而出,直飞向前方蜂涌扑来的匪帮。

一名匪厉喝声中,飞身扑出,手中大刀飞舞,将面前的数名弩箭径自斩断,刀光耀眼,劈向了铁盾。

一柄小剑带着呜呜的啸声,直刺为而来的匪。

叮的一声响,小剑大刀嗑飞,绕了一个圈子,再一次袭来,直扑向前的齐康终于停了下来,打起精神迎接那柄神出鬼没的小剑。

御剑术,来自大楚万剑宗的宗门最高秘技,数百年来,只有宗主毕万剑与杨致练成,威力自然奇大无比,随着杨致修为日高,这枚小剑的攻击范围也越来越大。

“过五千匪帮,看来出云郡的匪帮们是倾巢而出了,倒真如秦风所料,这是一个解决出云郡乱相的最佳机会。”闵若兮淡淡的地道。

“你不生气么?秦风把你当作了鱼饵来钓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直躬着身子,满面皱纹,老实巴交的车夫突然抬起头来笑道。

“有什么可生气的!”闵若兮轻笑道:“贺师,我是大明帝国的皇后,替大明帝国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车夫嘿嘿一笑,再一次低下头来,让那些最靠近闵若兮的文官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位车夫是谁,居然用这种语气与皇后娘娘说话,竟敢直接称呼皇帝的名讳。

此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第六百三十一章:先机

秦身材魁梧,秦人一般身材都较为高大,而秦比起一般秦人而言,更是高出了半头,挑起巨石之后,他亦迈开大步,疾冲向前方的车阵。数柄弩机立刻转向,啉啉连声之中,数枚弩箭疾射向秦。

大刀圈转,横扫而过,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势大力沉的数枚弩箭被他一刀下去,尽数斩为了两截,跌落尘埃。把霹雳营的几名士兵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能轻易的接下弩箭。眼看着秦狂奔而至,一时之间,竟是手忙脚乱。

“不必理会他,由我来对付。”杨致死死的盯着奔来的秦。

刀光凌空而来,杨致两手空空如也,却是胆大包天般,迎着刀光直探过去,刀光尽敛,他的双手丝毫不差的按在疾劈而下的刀背之上,将大刀凝在了半空,一枚小剑犹如灵蛇一般,从袖中无声无息的钻出,贴着刀杆下部,滑向秦。

“好阴险!”秦哈哈一笑,两手一抖,刀身剧烈的抖动起来,杨致再也拿捏不住刀背,小剑也被震动得露出了身形。长啸声中,杨致身子飞起,两手一振,又是数支长矛自阵中飞出,四面八方地插向秦。

“好一个万剑宗的御剑术!”秦赞了一声,厉吼道:“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

刀光暴涨,围着他的身子犹如一道实质般光芒不停的闪动,将飞来的长矛一一斩断。

“杨家小子,如果只有这一点本事,那还是别出来献丑了。”

杨致眉毛一掀,反手握住了背上的黑色大剑,两手握定。

“好,那就让你尝尝更厉害的。”黑色大剑在他手中骤然亮了起来,力劈华山,大剑竟然被他当成了大刀来用。

刀剑在空中相交,一声暴响,两人都是一路筋斗翻了回去。

杨致手中的黑色大剑看似不起眼,但其实却尽数由玄铁打就,沉重无比,一柄剑有百余斤重,这是秦万万没有想到的,落回阵中,低头看自己的大刀,不由心中骇然,精钢打就的刀杆,此刻竟然已是弯如大弓。

两手一扯,将刀杆重新拉直,他再一次扑了上来。

“一把好剑,归我了。”长笑声中,大刀再一次劈了下来。

“有本事便自取去。”杨致似乎也打出了真火,挥舞着黑色长剑,与秦硬碰硬的在阵前互砍,竟是半步也不退让。

闵若兮看着前方的战场,匪帮一波又一波的仍在连接不断的扑上来,阵前已经堆集了一层厚厚的尸体,不过此时他们也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一株株被临时伐倒的大树被钉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堵厚厚的树墙,在匪徒们的推动之下,缓缓的向前压来,弩箭虽然仍在疾射不停,但大都却都钉在了这些树墙之上,偶尔有数枚穿过缝隙射进后面的匪帮之中,但造成的损失已经微乎其乎了。

“倒也真是聪明。看来终是还得短兵相接啊!”闵若兮道。左右看了看身边那些虽然沉重的围在自己身周,但却已是跃跃欲试的黑衣少年们,道:“你们去吧,小心一些,别死在了这里。”

“多谢娘娘!”为的一名方脸少年大喜,皇后娘娘闵若兮是九级上的高手,其实有他们保护和没他们保护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此刻能有杀敌的机会,他们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数十名黑衣人的手中,同时多出了一柄弯如残月的短刀,两腿微蹲,已是弹身而起,如同一枚枚流星,从却月阵的后方,落向前方的战场。

杨致一剑迫退秦,退回到身后的车阵之上,看着对面缓缓压来的树墙,冷哼一声:“弩机后撤,突击向前,短兵相接,狭路相逢,勇者胜。”

闵若兮缓缓向前,走到车阵之前,弯腰,两手抓住一辆马车的边缘,一声轻喝,庞大的马车,竟然被她娇俏的身子,行若无事的举了起来,随着她玉臂轻舒,马车带着巨大的风声,砸向了对面的竖墙,轰然声中,马车破碎,树墙也被砸垮了一大段。

“好主意!”杨致大笑着,如法炮制,又是一辆马车飞砸而去,马碎墙倒,树墙之后的匪帮乱成一团,正准备再去投上几辆,秦却已是咆哮着再一次冲了上来,大刀挥动,死死地缠住了杨致。

闵若兮面带笑容,缓步行驶在车辆之前,一辆辆马车被她举起,投出,将对面的树墙砸出一个个的破洞,霹雳营的突击队,数人一组,长矛手,盾牌手,短刀手,弩箭手搭配在一起,从这些破洞之中直接冲到了对面的匪帮之中。

匪帮人多势众,人人战斗力都不差,一个个也不惧死,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些亡命之徒,此刻被四处流淌的鲜血,横飞的残肢刺激,更是激了心中的戾气,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来。喊杀之声震天,倒是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霹雳营的士兵数人一组,一个个都是闷头不响,与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方绞杀在了一起,初时还看不出什么,似乎双方仍是平分秋色,但渐渐的,内行人却看出了一些门道,身着统一服饰的霹雳营士兵,却已是在一个个局部,渐渐地占据了优势,他们如同一团团冷漠的杀人机器,配合默契。长枪远拒,盾牌近守,刀手守中,弩手殂杀,顷刻之间,便能将面前的敌人剿杀干净。

一个个的小队慢慢地在汇集成一支支数十人的队伍,再斗片刻,匪帮人群之中,霹雳营已经形成了百余人的队伍。人数愈从,便能看出一个有攻有守,谁杀敌,谁防守,泾渭分明的阵形。

特别是那些如同一个个游鱼一般游走在战场之上的黑衣人,他们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步,一沾即走,不管能不能杀得了面前的敌人,一招过后,他们已是离开了原本的地方。在刀枪如林的战场之上,他们便如同一条条泥鳅,竟然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匪帮被他们区区几十人,竟然杀得一片混乱。

闵若兮站在最后一辆没有被她掷出的马车车顶,长飘飘,湖风吹起她的衣袂,如同九天仙子下凡尘。

当然,她也成了最明显的靶子,数枚羽箭从匪帮阵后直飞而来,力道凌厉,准头也是绝佳,虽然无法与莫洛的穿云箭相比,但却也与明军将领之中擅长箭法的陈志华差相信佛了。

闵若兮没有丝毫动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有利箭正在奔她而来,数尾羽箭到了她的面前一尺之处,却骤然停住,箭尾不停的震颤,好像前方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哪里,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震颤片刻,啪的一声响,羽箭竟然从箭头开始断折,一截截的落下地来。

“无相神功!”匪帮阵后,响起了一阵惊呼之声。

一群数十人的匪帮突破了霹雳营的截杀,向着闵若兮狂吼着杀了过来,看着这些人,闵若兮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欢快。

笑声之中,她单手向下一按,奔跑之中的匪帮脚下,轰然又声,地面猛然爆裂开来,一个个的亡命之徒惨呼着被震飞到了高空,或者直接被埋到了地底,石子,断刀,羽箭在空中乱飞,碰到人体,毫不犹豫地便钻了进去,带出一蓬蓬血雨。

大楚皇室,压厢底儿的功夫,自然不凡。攻击之时,无声无息,无孔不如,直到劲气凌体,被攻击者方才会醒觉过来。

被抛飞的一个个匪徒之中,从空中落下。

闵若兮突然抬头,一具看起来已经横死的匪徒在身形骤然停在了半空,一只拳头伸了出来,一拳便捣向闵若兮。

玉掌前探,拳掌相交,闵若兮身形猛然向后飘飞。

齐康,出云郡最大的匪帮领,也是武道修为最高的一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后方主持大局,没有什么人能想到,他居然混在了一群匪徒之中,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闵若兮。

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杀死闵若兮,至于其它人,即便死光,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拳占得先手,齐康两拳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地击向闵若兮,将闵若兮打得步步倒退,两人之间,一层层无形的气浪不断地爆裂开来,直到退到湖边,闵若兮这才终于站稳了脚跟,展开了反击。

“偷鸡摸狗,可恶!”闵若兮喝道。

“兵不厌诈,你大意了。”齐康放声大笑,此刻他已经占得先手,像他们这种层级的高手,一旦落了下风,想要扳回来,可是千难万难。更何况,他们还有后手呢,忙里偷闲,看了身后的杨致一言,这个家伙此刻被秦死死的缠住,根本脱不开身来。而那些杀伤力惊人的黑衣人,此刻还在战场中央,想要脱身返回来救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康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知道,下一刻,他们就要完成任务了,只要杀死了闵若兮,他就要远走高飞了,至于那些部下,他根本就顾不得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一劳永逸

所有摆出来的阵仗,所有惨烈的厮杀,都是为了这一刻。

杀死闵若兮。

齐康笑得很开心,虽然闵若兮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他极为诧异,早就知道对方是一个九级高手,但也不过以为对方只不过是刚刚跨过这一个门槛而已,但一交手方才知道,闵若兮几乎已经踏上了九级巅峰的阶段,比起他来,丝毫不落下风。之所以现在被自己逼到这个境界,只不过是自己一向小心的性子罢了。藏身于士兵之中,先摆了一出阵,再突然展开袭击,足以让对手手忙脚乱。

但看到了一边那些文官们在沙滩之上跌作一团,在他与闵若兮交锋溢散出来的气劲之中根本就无法站住,只能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着,勉力向更外围的地方挪去。

他哈哈大笑着,一拳又一拳的击出,闵若兮身后已是湖水,此刻已是退无可退,只能与他硬拼。无相神功纵然威力奇大,但闵若兮终是女子,先天上却是吃了亏。

齐康看到湖面之上,冒起了一串泡泡,不由笑得更是开心了。这一串串泡泡在此刻纷乱的战场之上,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不是齐康早就知道湖面之下,应当另有玄机的话,他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从哪里面出来。

先前来自湖中的一波攻击,袭击者早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随水而去,湖面清澈,那些鲜红早已不复存在。不会有人想到,真正的杀机,却是在最后。

卞梁应当在下面。

齐康不知道卞梁是从哪里下的水,是何时下的水,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这位来自雍都卞氏的高手,是时候出现了。

一名瘦弱的文官趴在地上,正一点一点的向外爬着,但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湖面。

一小片湖水无声无息的分开,一个人影从湖底站直了身子,屈膝微蹲,如同一枚炮弹一般,弹向闵若兮,手中,一柄极细的长剑,在空中闪着悠悠的光芒。

“娘娘小心啊!”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闵若兮无法回头,因此这个时候,齐康的攻势骤然加强,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扑面而来,别说是转头应付来自后方的袭击,便是应付身前的齐康,也显得有些艰难起来。

两位九级高手,从中提出任何一个来,其武道修为都只会比闵若兮强而不会比她差,两人围攻一人,而且个个皆是偷袭,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都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那个出声示警的官员呆若木鸡,就算他不懂武功,也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已经是命悬一线,如果皇后娘娘死在这里,他们这些人,也自然只有死在这里一条路了。

眼角有个黑影闪过,他木然地看着刚刚与他一起趴在地上的那个老车夫站了起来。刚刚这个老车夫与他一样,无比艰难地在向外爬,但此时,自己仍然感觉呼吸困难,无法起身,这个看起来七老八十的家伙,居然站了起来,居然向前踏出了一步。

官员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出了毛病,因为那个黑衣车夫,他明明只看见了他向前跨出了一步,但眼睛一眨,他居然已经出现在了闵若兮的背手,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了出去。

屈指一叩,叮的一声响,那枚刺出来的细剑出了一声轻响,哗啦一声,整个剑身变成了成千上百个碎块,纷纷洒洒的落到了湖水之中,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卞梁认为自己的时机把握到妙到毫巅,这一剑刺出,闵若兮便将香消玉殒,那时,一切便都结束了。

直到这个老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一指碎剑。

站在他面前的老头,看起来仍然普普通通,不像他,齐康,闵若兮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刚刚碎了他一剑的那一指,就好像是面前的这个老头儿随随便便一伸手,弹飞了一只不小心飞到他面前的蚊子一般。

他如遇鬼怪,惊呼了一声,借着对方这一弹之力,整个身子嗖的一声向后飞出。

宗师!

贺人屠。

先前的躇踌满志瞬间已是无影无踪,此刻,他的心中,只是充满了恐惧。逃,离开这儿!闵若兮已经快要挡不住齐康的攻击了,贺人屠一定会先去找齐康的麻烦。

身子向后倒飞,只是他觉得,自己平时快如闪电的身形,此时竟然变得非常沉重,眼前的景物不是一闪而逝,倒是像一个个慢动作在他的眼角回放一般。

他看见老头儿伸出来的手五指箕张,自己周围的空气在对方这一张之下,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老头儿又向前踏出了一步,便到了他的面前,反手一掌,向他拍了下来。

他怪叫一声,翻手上迎,啪的一声微响,比拍死一只蚊子的声音也大不了多少,卞梁却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正向自己压来,手肘渐渐弯曲,膝盖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卟嗵一声跪了下去,下面是湖水。

湖水四溅,卞梁缓缓的向下沉去,但两手与对方的手却紧紧地粘在了一起,无法摆脱,无法脱身,他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每一分力气,都用在了对抗老头的这一击之力上。

水淹过了他的胸膛,淹过了他的脖颈,淹过了他的嘴,鼻,眼,直至没顶。

岸上,齐康的眼中与卞梁一样充满了恐惧,当那个老头突然出现在闵若兮的背后,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就如坠冰窖之中。

逃!

与卞梁一样,他的脑子里,也同样只有这一个念头。

贺人屠在这里。

与一般江湖人而言,贺人屠早就已经消失在江湖之上,但对于齐康这样的巨匪来说,贺人屠却是一个梦魇,人屠之名,正是来自贺人屠早年之间,手上沾染的匪帮的鲜血而得来的。贺人屠的每一份名声之上,都是与匪帮息息相连的。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闵若兮为什么到了如此危急的关头,嘴角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为什么当卞梁的一剑,即将刺到她的背心之后,她连眼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因为贺人屠在这里。

来时容易,走时却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事情!贺人屠的出现,让齐康心神大乱,闵若兮趁机反攻,转瞬之间,攻守之势便告易转,闵若兮的攻势连绵不绝如江湖之水浩然而下,齐康却是步步后退,穷于应付。

一个人影从湖底飞了出来,啪哒一声落在了地上,死鱼一般的一动不动,正是先前还威风八面的卞梁,紧跟着贺人屠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身上热气蒸腾,走出两步,身上衣服已是干干爽爽,在看得目瞪口呆的那些文官儿眼中,几入神迹。

走到齐康与闵若兮交手的一边儿,随随便便地戳了一指,齐康一声怪叫,竟然完全放弃了闵若兮的攻击,两拳径自迎向贺人屠的这一击。

一指洞穿齐康的双拳,不等齐康作出反应,闵若兮已是蹂身而上,指掌连戳带拍,齐康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更远处的战场之上,与杨致正自打得轰轰烈烈的秦,早已亡魂皆冒,奋力几刀,迫得杨致向后退了几步之后,拖刀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眼前一花,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怒吼着举刀,奋力一刀劈下。

然后,刀便断了。

身后,杨致如飞掠来,与闵若兮一般无二的将秦放倒在地上,不过杨致却多了几个动作,先是愤愤不平的往秦脸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毫不客气的上前踩了几脚,在对方脸上留下了几个乌黑的脚印。

匪帮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几大高手,瞬间全都被放倒,整个队伍顿时大乱,几乎所有人的第一选择便是返身逃跑。

两军交战,当真在阵前厮杀中被杀死的人其实并不算多,更多的伤亡,倒是来自像这种一方开始逃亡之后。

霹雳营此时已经汇集成了百人一组的队伍,或猛追,或侧绕,或堵截,有条不紊的将匪帮一片片的切断,包围,杀死。

杨致回头瞥了一眼袖手站在后面的闵若兮,大笑着向前飞了出去,双臂一振,数十根长矛随着他飞扑向前,倒真是气象万千。

“这小子以后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啊!”拖着秦回到闵若兮身边的贺人屠,将对方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家伙一块堆儿,伸手揭掉了脸上的面皮,微笑着道。“万剑宗数百年来真正练成了御剑术的便只有开派宗师以及现的掌门毕万剑,杨致这小子在这个年纪便能练到这一地步,便是毕万剑也没有做到,也难怪万剑宗将他当成宝贝,为了他,不惜跟你哥哥翻脸。”

闵若兮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地下的三人,“想到齐人肯定要出些幺蛾子,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秦人在中间也插了一脚。这事儿,倒也真是有趣之极。不过秦风设想中的一举解决出云郡的匪患问题,倒是达到了,贺师,这几个家伙,怎么处置?”

“这个你可别问我,我不知道。”贺人屠大笑。“你也别矫情了,你可不是大明皇宫中的花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闵若兮娇笑起来:“尊敬长辈还是必须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一石三鸟

杨青站在山顶,看着对面莽莽丛山,一条深深的山谷,将两边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国度,一边是楚国,一边是齐国。现在,应当称之为大明帝国的领土了。

杨青的身后,一座高高的石塔耸立,那是楚国的哨所,与这边一样,对面的山顶之上,也一样耸立着一座座的哨塔,那上面,飘扬着的仍然是齐国的旗帜。

当大帝明国的旗帜开始在飘扬的时候,这国境两边,是对峙依旧,还是就此亲如一家呢?杨青不知道。虽然大明帝国的皇后是楚国的嫡公主,但作为内卫统领的杨青深深知道,在国与国之间,这种亲情关系是多么的单薄可笑。更何况,大明帝国皇帝与大楚帝国皇帝两人之间可谓是深仇大恨。

世事如此难以预料,杨青到现在也觉得难以置信,那个被自己亲手投入到昭狱中的人,那个从狱中被昭华公主抱回出去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在四年多之后,亲手覆灭了越国,一手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大明帝国。

如果当初没有安阳城事件,事情肯定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真那样的话,局势就会对大楚帝国更好吗?杨青不能确定。

昭华公主闵若兮秘密回楚省亲,虽然不是公开的行程,但在楚国朝堂上下,都认为这是秦风态度开始软化的征兆,如果楚国能与大明当真结成同盟的话,那对于楚国的大敌齐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恶梦。

当然,除了朝政之上的关系,杨青也深深的知道,大楚皇宫内院之中,太后娘娘是多么的盼望这个唯一的女儿能够回家?即便是皇帝,对妹妹虽然有诸多不满,但内心又何尝不是疼爱的呢?

杨青可不会忘记,当初闵若兮难产之际,与妹妹两年多没有见面的皇帝陛下,可是生生地在院外站了几乎整整一夜。

内卫接到鹰巢传回来的消息之后,闵若英第一时间便命令杨青亲赴边境,一定要保证昭华公主顺利回家。

山雨欲来风满楼。昭华公主秘密回国省亲,自然会有人不愿意。但愿自己的安排,能够保证一切都顺利。

“统领,统领!”身后小径,传来了呼喊之声,杨青眉头微皱,回过身来,看着如飞一般奔来的一名内卫。

“鲁将军回来了,请您马上回大营。”内卫喊道。

杨青脸色大变,鲁鱼,正是他派往出云郡去负责这一次行动的人选,公主还没有到,他却提前回来了,只能说明,出云郡之事有变。

一言不,杨青闪电般的向着后方楚军大营飞奔而去。

一步踏进大帐,杨青死盯着满身风尘的鲁天,“出了什么意外?”

“奉统领之命,我秘密前往链子崖去见楚横,但是我赶到哪里的时候,除了满地尸体,什么也没有看到,末将在崖下,找到了楚横的尸体,他已经死了,他几乎所有的手下,也都死在了那里。”鲁鱼沉声道。

“什么人干得?”杨青脸色铁青,在出云郡,他能够仰仗的一支武力,便是这支由楚人为主力组成的匪帮,这些年来,内卫在楚横的身上没有少投本钱,从安如海时代便开始资助培养楚横这支力量,让他一步一步地成长到了现在出云郡的三雄之一。但现在,鲁鱼居然告诉他没有了。

如果是以前,没有也就没有了,大不了再投入力量,慢慢地再培养一支起来,但现在,却在公主要回来的当口之上,毫无征兆的便突然没有了,不能不让人满心疑惑。

鲁鱼的话,马上便印证了他的担心。

“末将查看了现场,接下来也作了另一些调查来印证,这一次是齐康与秦一起动的手,统领,更可虑的是,我居然生了鬼影的痕迹。”鲁鱼声音有些沉重,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两大匪帮突然联手,秦人为什么要插一脚进来?”杨青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起来,如果说齐人动心思,他想得通,但眼下秦人与大明帝国正好得蜜里调油,大明帝国的生活物资,盐铁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秦国,秦国的战马,也一批一批的进入明帝国,为什么一向由秦人掌控的秦帮也加入了进来?

仅仅是为了钱?不可能。杨青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秦齐两股匪帮联合便有过五六千匪帮,这已经对公主的安危产生了极大的危胁。

“武将军,我要求你马上点齐你麾下五千兵马,与我一齐杀入出云郡,公主殿下有绝大危险。”他转身看着驻扎在这里的楚军将领,武艺。

听了杨青这话,武艺却是摇头,断然回绝:“杨统领,五千兵马出动,没有兵部行文,没有陛下旨意,末将是万万不敢的。”

砰的一声,杨青重重的一拳击在武艺的大案之上,将一张坚实的大案击得粉碎:“武艺,如果齐军来袭,你也不出兵吗?就窝在营里等死?”

“杨统领,如果齐军来犯,我是迎敌,但我主动出兵,那就是启衅,这个帽子,末将担待不起。”

“我命令你出兵。”杨青瞪起了眼睛。

“杨统领,你我没有统属关系,纵然你官级比我要大,但并不能命令我。”武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杨青道。

“好,很好!”杨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武艺,现在兵部是程务本当家,程务本一向不主张与齐人启动站端,现在除了昆凌关仍在与齐国人鏖战之外,其它地方,都已经进入了收缩防守阶段。武艺说得没错,他与杨青没有统属关系,即便杨青想动武艺,兵部这一关就根本过不去,杨青清楚得很,程务本可不待见他。

“既然你不出兵,那我就只能亲自去一趟了。”杨青转身便向外走。

“杨统领,你是大楚内卫统领,入了敌境,一旦有事,会让朝廷极为被动的。”武艺劝阻道。

杨青冷笑了一声:“昭华公主如果出了事,那我的小命儿也就没了,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武艺,我今儿就告诉你实话,公主如果出了事,我活不了,你也别想长命。不要以为程务本能罩着你,到时候,谁都罩不住你。鲁鱼,我们走!”

看着杨青愤怒而去的身影,武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来人,千里急报上锋,武艺请求出兵。”

出云郡城城头,郡守向连神态轻松,极目远眺。不论成功与否,他在出云郡城的日子将屈指可数了,不过能在离开之前,还能做下如此大事,已是无憾了。

他没有想过会有失败的这种可能。两大帮派联合起来,人数过了五千人,几乎是闵若兮随身霹雳营的一倍,而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宝,并不是压在这些人身上,他们,只不过是一些烟雾而已,凶猛的战场厮杀,要掩盖的,只是双方级高手最后进行的那致命一击。

对方有两位九级高手,而己方,却有三位,三人中的一个,则是明帝国方面的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郡守,为什么不调动边境上的驻军,这些匪徒,打家劫舍是好手,真上了战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身边,一名官员有些不解地问道。

“胡涂。”向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如果出动军队的话,我们大齐岂不是与明帝国完全撕破了脸皮,这是在裸的打明国皇帝的脸,你认为真这样做的话,两国不会生大规模的战争吗?”

“可现在这样难道就不会吗?”官员不解,“终究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出的事。”

“两回事。出云郡的混乱,举世皆敌,匪帮横行,官府势力薄弱,政令不出郡城。这至少为这件事情遮上了一层布,纵然薄了一点,但双方都会考虑利敝,这就能找到台阶就坡下驴,更重要的是,最后下手的人,可不是我们大齐人,而是一个秦人。”向连大笑起来,“事后,明国的人自然会查出卞梁来,以咱们统领曹大人的本事,移祸秦国那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事情,到时候,就让秦人与明人去打这擂台官司吧!哈哈哈,我想卞梁暴露的时候,打起来不仅仅有秦明两国,便是秦国内部,也会出大乱子吧?秦人虎狼,现在与秦风眉来言去,更是如虎添翼,我们大齐焉能坐视秦人一步步强大威胁到我们?卞无双以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但于我们来说,却实打实的是一石三鸟啊!”

“高,实在是高!”官员佩服地冲着向连竖起了大拇指。

“往边境的撤军令送出去了吗?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的边军也可以走了。这个乱摊子,让明人来收吧!”向连微笑着。

接下来,他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一面大旗出现在他的眼眸当中,那是一面日月明旗,那一面大旗刚刚跃出地平面,另一面烈火战刀旗也随之出现。一排排的人影在两面大旗的身后显现出来,向着出云郡城缓缓而来。

向边的眼瞳缓缓收缩,身边官员更是瞠目结舌。

“大人,大人!”他有些慌乱地指着远方,因为在那一排排的士兵中间,一群郡的衣裳各异的人,被一根根绳子串在一起,那是俘虏。

“我没瞎!”向连阴沉沉地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接收

距离出云郡城里许地之时,缓缓一路行来的大明帝国行伍停了下来,此刻,城上的人看得更是清楚,除开那些被绳子串着的俘虏之外,另外还有两根旗杆高高树立着,上头分别绑着两个人。

一个是齐康,另一个是秦超。

曾经横行出云郡有如无人之境的两大匪首,如今被吊在旗杆之上,低垂着头,也不知是生是死。

一名身着明帝国四品云雁补服的文官缓缓策马而出,在他的身后,两名黑衣卫士护卫左右,三人行至城下,文官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又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的向连,厉声道:“奉大明帝国皇帝旨意,特来接收出云郡城。”

向连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盯着远处旗杆之上的齐康,秦超一眼,他有些担心这两人会将他吐露出来,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明帝国还没有准备与齐国翻脸,那自己在安全上自然是无虞的。

表面之上双方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明帝国当真拿到了齐康秦超二人的口供,私下里,这便会成为明人的证据,只怕接下来齐国不得不为这件事情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作为办砸了这件事情的主持人,回到国内,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

自己的宦海生涯,说不定就将以此为终结了。能在长安或者洛阳去作一个闭门自守的寓公,恐怕就是自己最好的下场了。

“鸣乐,开城门,所有官吏,随我出城,迎接大明官员。”他握了握拳头,垂下了头。

大明皇后闵若兮并没有公开露面,他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去承认知晓她也在队伍之中。

城中本没有准备迎接的礼乐,在向连的想法之中,现在的出云郡应当是因为大明皇后死在这里而陷入绝大的混乱之中,来此的大明官员,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在乎什么礼乐之事,但现在,人家行伍整齐的出现在了城外,如果连礼乐都没有准备,折的可是大齐国的面子。

临时从城内拉来的班子,自然奏不出什么高水平的礼乐。当城门大开,礼乐班子络驿而出分列城门两侧,虽然卖力但却着实没什么水平的礼乐响起的时候,便连向连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热。

远处,盔甲之上还染着血迹的杨致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来人,敲起战鼓,吹响号角,唱起战歌。”

咚咚的战鼓之声响起,悠长的号角回范,将向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明军不肯罢休要来讨一个说法,如果真要打,以现在出云郡城的一点兵力,可是真得不堪一击。昂扬的战歌之声在下一刻伴随着战鼓和号角之声响起,将这边有些零落的礼乐之声彻底的压了下去。

“大齐帝国出云郡郡守向连,奉大齐皇帝陛下之命,向贵方移交出云郡。”向连走出城门,向着城外那名仍然骑在马上,耻高气扬的明国官员拱手道。

“下官耿前程。”明国官员坐在马上,随意地拱了拱手,看着向连的眼光充满了鄙夷,“向大人,咱们也别废话了,赶紧去府衙交接吧,你当这出云郡守,可真当得不咋的,瞧瞧,瞧瞧。”他的手往后方不指,“土匪横行,竟然敢成群结队的袭击官差,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匪患横行,也说明你这官儿当得可真是不称职,要在我们大明,你这样的官员,早就该下大狱了。”

向连气得一个倒仰,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还有没有一点官员的涵养和体面了。但看了看这耿前程身边的两名卫士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只能将这口气压了下去,干笑道:“耿大人说得对,下官的确有些不称职,所以这便要回去养老了,耿大人上任,自然会还这出云郡一个郎郎干坤,出云郡大治当不远矣。”

向连本是一番反讽的话,但耿前程却似乎没有听出来,昂着头傲然道:“向大人这话,下官听着顺耳,借大人吉言了,本官至此,自然便是要让百姓官居乐业,让这出云郡从此山晏河清,天下太平。请吧!”一拨马匹,向着城内奔去,马尾乱扫,险些扫到了向连头上的官帽,向连鼻子都气得歪了,一甩袖子,恨不得就这样拔腿离去。

早就准备离去的向连,自然是已经打好了包袱皮,交接异常顺利,向连存着刁难之心,大印一包,府库钥匙案上一搁,户藉名册等一箱箱的抬起来往大堂中间一搁,两手一拱,便带着齐国的官员们扬长而去,屋子里合都只剩下了那些本乡本土的吏员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堂上洋洋得意的新任郡守耿前程。

那些大齐官员儿有地儿可去,他们可没有地方可去,还得在这里谋生活,自然也就潇洒不起来。

昨日还是大齐的百姓,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这就变成了大明帝国的治下子民了。这变化,虽然早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正来临的时候,却仍然让人觉得有些措手不及,有些茫然失措。

啪的一声响,惊堂木重重的拍在大案之上,将堂下一众吏员飞到天外的魂儿又拉了回来,众人看向大堂中间,新鲜出炉的郡守大人耿前程已经在大案之后正襟危坐,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洋洋得意的笑容,两眼瞪圆了,正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们。

“见过郡守大人!”在几个见过世面的老吏员的带领之下,众人尽皆跪伏在堂下,向着耿前程行礼。

耿前程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叫他们起来,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们半晌,下头跪着的吏员们一个个心中忐忑,这位新郡守是个什么性子,他们这些旧齐吏员还能不能得到留用,谁的心里也没有谱儿。

“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再是齐国吏员,而是我大明官员了。”耿前程看着堂下跪着的几十个吏员头目,缓缓地道。

吏员,官员。两个不同的词出现在这些老油条的耳朵之中,他们马上便会到了不同,全都愕然地抬头看着耿前程。

“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大明的官制。”耿前程道:“吏员入官,仿照官员进行管理,是我大明帝国皇帝陛下亲自订下的章程,所以记住,你们以后也是官了,至于具体的情况,以后你们会慢慢的了解,我就不再多说。”

从吏到官,对于这些吏员来说,便如同鱼跃龙门一样遥不可及,你当一辈子吏员,想要跨过官这个门槛也许都没有可能。从吏到官不是没有,但却只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换了一个主子,却一步到位,从吏到官,下头的这些吏员头目们,一个个都是惊喜莫名,这大概就是新主子的安抚之策吧,毕竟治理地方,靠得终是他们这些人,铁打的吏员流水的官儿,这是千百年以来的惯例。

“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十名吏员头目重重地叩下头去,这一回可就是心甘情愿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耿前程打了一个哈哈,“很快,你们便会了解到你们从吏到官之后,要承担的是什么,要付出的是什么。我可不敢保证过上一段时间,你们这些人还能留在这官衙之中与本官一齐共事。”

“小人等一定会为大人鞍前马后,尽心做事。”一个六十出头,满脸皱纹的老吏员道。

耿前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众人:“出云郡以前是一个什么样子你们知道,我也知道。在这儿我敢肯定的说,你们这些人,与土匪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有的人与过去的土匪纠缠甚深,我说得对不对?”

堂中顿时一片死寂,人人脸色发白,刚刚这位耿大人刚刚发了一颗大蜜枣,但转眼这闷棍敲下来,却也打得众人个个眼冒金星。

在出云郡里稍稍有点名堂的人,那一个不是与土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至今日始,与土匪一刀两断,过去的事情,本官便直当没有发生过,那是齐国人的事,不是我大明朝的。但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以后谁还要敢做那些龌龊之事,丢官罢职那是小事,掉了脑袋,那可是长不回来的。”耿前程冷笑地看着众人:“大明帝国治下的出云郡,不会再有土匪。”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都起来吧!”耿前程挥了挥手,道:“该做什么事,仍然回去老老实实的做什么事,随时等候召唤,这几天,都呆在衙门里,给家里去给信,就说你们好好的,也别让他们担心了。”

“多谢大人体恤。”众人爬了起来,躬身感谢。

“人之常情而已。”耿前程呵呵一笑,“出云郡要长治久安,还是离不了你们的,只要是尽心做事,一心为公,大明帝国便不会亏待你们,但谁还要像以前那样,一心想着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那本官的刀子也是愿意沾血的。”

看着那些吏员鱼贯而出,耿前程觉得有些糟心,这都是些什么家伙啊!可偏偏这出云郡城却暂时还离不得他们,等到一切都安定了,终得想些法子,将这些家伙一个个给打发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人头滚滚

向连交割了出云郡郡守一职,人倒是没有马上离开郡城,而是仍然呆在城中他的一处别院之中,一边收拾着家私,一边寻摸着将这处院子卖子去,蚊子再少也是肉,能卖几个钱,总是有所裨益,他估摸着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远远没有以前滋润了。

夜虽已深,他却仍然枯坐在书房之中,喝着闷酒,这一次的惨败让人始料不及,可谓是一败涂地。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闪身进了屋子,转身关上了房门,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人,都打听清楚了。”来人接过向连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道:“是贺人屠。贺人屠一直隐藏形迹藏在昭华公主身边。”

向连精神一振,“真是贺人屠的话,那就难怪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罪责倒轻了一些,谁让上头传来的情报有如此大的谬误,不是说贺人屠与瑛姑都在越京城没有出窝么?这倒好,如此一条大鳄出来,我们一无所知,遭了这一次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人所说是,这样一来,曹大人也不至于过多的怪责我们,向大人回长安之后,自然还是会得到重用的。”来人连连点头。

“话是如此说,但回去之后,这件事总得要有人背锅,我是跑不了的。不过曹大人心中也会明白,背上一段时间之后,自会寻机会补偿我的。”向连呵呵一笑:“曹大人年纪虽轻,但做人做事那是没得说的。对了,外头现在怎么样了,我现在这模样,却是不好出去,也不能四处打听。”

“城内倒是平静,那个耿前程倒是有些手段,三两下便收拾了那些吏员,如今那些人,可是一个个使出了吃奶儿的劲当着差呢!”来人笑道。

“这些吏员,那个不是裤档里夹着一大砣屎,这耿前程也敢放心用?”向连呵呵笑道。

“他的确是放手在用这些人,而且放言前事一概不论,从些既往不咎。”来人道:“敢来接手这出云郡的官儿,自然不是凡物。不过出云郡城现在是平静了下来,但下头五个县,现在却是乱成了一团,我们的官儿已经尽数挂印而去了。”

向连打了一个哈哈,“这一招虽然缺德了一些,但能给他们添添恶心,也是好的。这耿前程如何应对?”

“他带来的那些官员,每人在百余人士兵的护送之下前去各县上任了。看起来少不得要掉些人头了。”来人笑道。

“那就让他们杀吧,有时候,杀人可不见得能立威的。”向连道:“这出云郡城,没有露头的就只你这一条线了。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与其它任何人再联系,只与我单线联系便好。明国鹰巢厉害得紧,我们在其内的暗点被拔得七零八落,明面上的又济不得事,你这一条线,定要藏得再深一些。这出云郡城的人,左右底细都是查不出什么的,太干净的,反而会让他们不放心倒是你这样的人,不会引起他们多大的疑心。”

“在下明白。没有什么大事,我决不会浮上来。”来人点头道。

“对了,那些个被明军抓进来的匪徒们,耿前程他们怎么处理的?”

“这个倒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齐康,秦二人被囚在郡府后衙。”

“那个卞梁如今倒底是死是活,居然也一点消息也没有?”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来人道。

“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多达两千人的匪徒!”向连笑着一仰脖子,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府衙后院,耿前程束手而立,在他面前,大明皇后闵若兮正与贺人屠在对弈,棋盘之上黑白双色绞杀成一片,耿前程棋力不低,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谁胜谁负来。

啪哒一声,随着闵若兮一颗棋子落下,含笑抬头看向贺人屠。贺人屠皱眉苦思半晌,摇摇头,将棋子扔进棋盒,“娘娘赢了。”

耿前程凝目看着棋盘,往下再算了一会儿,骇然现,执白的闵若兮竟然是大获全胜,先前看起来绞杀成一片的黑白双色,随着这一枚棋子的落下,最多还有五步,贺人屠的整条大龙就会被屠杀得干干净净,到时候,棋盘之上只怕到时候就是一片白茫茫真干净了。

“耿大人,听说这几日出云郡城里已经太平了下来,你收拾那些吏员的手段,倒是不错。”闵若兮转过头来,看着耿前程,“今日进来见我,是要说那些俘虏的事情吗?”

“是,娘娘。”耿前程弯腰道:“出云郡一向是匪帮横行,政令不通,齐人不管,我们大明帝国可容不得这些事情,自然要将这些祸患清除。所以这齐康,秦二大匪,下官准备将他们公开处死,当着这出云郡城所有百姓的面,绞死他们。”

“这二人这些年来,也不知祸害了多少百姓,自然是死有余辜的。”闵若兮微笑道:“不过仅仅是此,恐怕不够,出云郡匪患多年,与地方之上纠缠不清,只怕大多数人都与这些匪帮有些勾连,只杀两个匪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是春风吹又生,到时候什么李康王的,便又会冒出来,耿大人,你准备一直去剿匪么?”

耿前程一愕。

“出云郡以前是三国交界,往后便是四国交界了,陛下对这里可是看重得很,说要将其打造成四国通衢之地,如果匪患不清,怎么可能做成这事?”闵若兮道。

“娘娘的意思是?”耿前程身子一抖,脸色白了几分。

“杀两人怎么够?”闵若兮淡淡一笑,“耿大人,这局棋贺师输了,你去把棋盘之上的黑子捡到棋盘里去吧。”丢下这句话,闵若兮站了起来,径直去了屋里。

耿前程走到棋盘前,缓缓地将被绞杀的黑龙捡到棋盒之中,看着一片白茫茫的棋盘,最后几颗握在手里的黑旗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棋盘之上。

贺人屠站了起来,拍子拍耿前程的肩膀:“乱世须有重典,就出云郡这种状况,你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便能一举扭转这风气?”

“下官明白了!”耿前程声音有些颤。

一天之后,整个出云郡城都因为郡守府的一道命令而呆若木鸡。自从大明帝国接手出云郡城,郡守耿前程上任之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普通的百姓现,平日里管着他们的那些人,仍然还是管着他们,日常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这让已经习惯了过去日子的他们,都放下了心来,虽然换了主子,但出云郡仍然还是出云郡。

但今天一大早,红色的布告便贴满了全城,一匹匹快马也带着盖有郡守府大印的布告奔向出云郡下辖各县。

布告很长,但中心意思只有一个。

“杀!”

两大匪帮之,齐康与秦,判绞立决!

被俘的两帮匪徒合计一千八百五十七人,判斩立决!

近两千人的性命,便被这轻飘飘的一纸布告给勾去了性命。

也难怪即便是耿前程已经决意要杀人立威,但像这样一次性的杀死近两千人,也让他手脚软,当闵若兮命令他捡起棋盘之上所有的黑棋的时候,他已是明白了闵若兮的意思。

“好狠的娘儿们!”别院之中,向连失手打破了手中珍爱的瓷盏。一般人以为这是耿前程这位郡手心狠手辣,但他却知道,如此大开杀戒,岂是一个郡守敢作主的,没有闵若兮的肯,耿前程断然不敢如此。

他仰天长叹一声,“收拾收拾,今日我们便回长安吧!”

向连孤车简从离开出云郡的次日,郡城之内,霹雳营全副武装,用绳索牵着一批批的匪徒到了城外,两大匪齐康与秦横被绑上了城头。

今日非比往常,便连进城之后一直没有露面的贺人屠,也出现在了出云郡城城头之上,城下,杨致更是全神贯注,霹雳营士兵刀出鞘,箭上弦,严密防范。

耿前程缓步走了城头,看着城上城下攒动的人头,厉声道:“今生恶贯满盈,来世投胎做个好人,大明帝国,为匪者,死!”

一根鲜红的签子从城头之上飘然落下。

两名黑衣人夹着齐康秦走上城头,麻绳套上了二人的头颈,二人早已被废去了武功,此刻也知大限来临,浑身瘫软如泥。随着一名黑衣人拽动绳索,两人瞬息之间被拉上高空,弹动几下,便直挺挺地挂在了空中,随风飘荡。

城下,杨致一挥手,一条绳索牵出了百余名匪徒,一脚踢在膝弯,面前囚犯重重跪倒,不等他们作出第二反应,身后雪亮的钢刀已是斩下,一颗颗头颅顿时落在了尘埃,鲜血如泉水一般喷出。

连杀三排,余下的匪徒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挣扎着,哭喊着,但只要动作稍大,早已守候在他们身后的士兵立时重重的一刀背反劈下去,当场便将双腿劈折,然后横拖竖拉出去,再补上一刀。

城上城下,早就不知吓昏了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弯腰呕吐,面无人色。

第六百三十六章:一份大礼

“吁!”

数匹马儿停在了出云郡城之外新立的一块高约丈余的大碑之前,白玉碑面,红色字迹,远远看去,似乎是一层鲜血浮在这石碑之上。碑上所刻,便是出云郡历年之来匪患所带来的巨大伤害种种陈年旧事,而后面,则是大明帝国一次性斩近二千名匪徒的原因,而最后的落款,出乎马上骑士的意料之外。

因为落款是闵若兮。

普通百姓或者不知闵若兮是何许人也,但他可知道,这位是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

“男人是英雄,女人亦是巾帼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纵马向着城内而去。

他叫邓方,来自秦国。

邓方刚刚进城不久,又是数骑出现在碑面之下,仰头观望碑文,“果然还是我映象之中的那位杀伐绝断的集英殿主,也只有大楚的昭华公主方有这样的魄力。”

他是杨青,来自楚国。与武艺一怒分手之后,他仅率领数名心腹手下,绕过了齐军的防守,一路直奔出云郡城。行至半路,惊人的消息已是传来,两大匪帮围攻大明帝队,却尽数被歼,两大匪被生擒。

得到这个消息的杨青总算是出了一口大气,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在颈子上又重新长得结实了,既然公主无恙,那这一趟就算是公费旅游了。既然已经入了出云郡,杨青干脆就决定直接去见昭华公主,也算是自己尽心竭力的一个表现。

太后与皇上都对昭华公主异常宠爱,自己表现的更突出一点,自然会上那两位更开心一些。

直到临近了出云郡城,得知了出云郡城一次性斩了过两千匪徒,杨青咋舌之余,也为闵若兮捏了一把汗,这事儿,一个耿前程自然是不敢作主的,也只有闵若兮,才能让耿前程不顾一切的下达了这样的屠杀命令。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闵若兮并没有让耿前程背上这口黑锅,这块碑一立,这个名子一署上去,可就是昭靠天下,这事儿,就是我闵若兮下令干的,爱咋爱咋的。

郡守衙门后院内,贺人屠看着棋盘对面的闵若兮,一边敲着手中的棋子一边笑道:“如此一来,只怕我这人屠的名声是要不保了,或者我该改个名儿了,以后这人屠的名号,多半要落在娘娘你的头上。”

闵若兮微笑着以手支着下巴,“闵人屠么?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两人行若无事,一边的耿前程却是又喜又惊,喜得是,这块碑立起来,所有的压力自然是皇后娘娘扛了去,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但也不知道这样一来,皇帝陛下会不会怪罪,要知道,皇帝陛下进了越京城,可就杀人极少,赢得了宽仁之名。

“娘娘,臣还是觉得娘娘署名不妥啊!”他愁眉苦脸地道:“这事,由臣顶着便是了,岂能让娘娘坏了名声。”

闵若兮格格一笑,“这就算是坏了名声吗?我倒不觉得,耿大人,你用不着想多罗,我就算坏了名声又能怎样?圣人不是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吗?我是个女人嘛,这锅,用不着你背。你为官一方,名声自是极重要的,我可就在乎,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宽仁的皇帝啦,也该有一个狠辣的皇后才相得益彰嘛!”

听着这话,耿前程不由得惭愧无地。

贺人屠呵呵笑道:“耿前程,你运气好,运气着实不错。”

“是,臣佩服无地,臣惭愧无地!”耿前程由衷地道。

闵若兮一笑:“臣替君尽心做事,君自然也要把该替臣子担得担起来,否则何以为臣,何以为君?你尽管放心的去做事,秦风知道此事,只会赞一声我做得好,而不会怪罪到你的身上,知夫莫若妻。”

“臣愿为大明,为皇上,为娘娘肝脑涂地,万死无悔!”耿前程站起身来,长长一揖到地。

一名黑衣青年疾步走来,躬身道:“娘娘,邓方到了,求见娘娘!”

闵若兮点了点头,对耿前程挥挥手,“这邓方你不适合与他见面,便去忙你的事情吧,皇帝对出云郡可是寄以厚望,真要将他建成四国通衢之地,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好的事情,你任重而道远呢!”

“臣,一定会做好这一件事情的。”耿前程坚定无比的大声道,再施一礼,转身昂然而去。

后院门口,随同邓方而来的几人都停在那里,只余下邓方一人,疾步进院,满脸焦灼之色的他走到闵若兮的面前,“见过娘娘!”转过身,又看向贺人屠,“见过贺师!”

闵若兮点点头:“邓大人,请坐吧!”

邓方却没有马上坐下,而是道:“娘娘,秦的匪帮,背后的确有我们秦国边军的资助,我们一向通过他筹集一些资金,您也知道,我们总有一些资金的来源和去向,不想让人查到底细,但这一次秦胆大包天的袭击娘娘的队伍并意图行刺娘娘,与我们邓氏毫无关系,知晓此事之后,邓氏上下极为震惊,父亲让我马上赶到出云郡来调查此事,父亲也亲自写了信去越京城向皇帝陛下解释此事。”

闵若兮微笑着从棋盘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邓方手中:“我们当然知道与你们邓氏没关系,否则,此刻边境之上的交易早就停止了,而在中平郡,也不会仍然只有一个宝清营驻扎了。”

邓方长出一口气:“多谢娘娘体谅,也感谢娘娘对我们的信任,请娘娘放心,我一定很快就能给您一个答复,虽然这一次与我们邓氏无关,但秦毕竟与我们邓氏有些关系,所以邓氏还是会给予补偿的。”

“邓氏做事大方,我也正是我们愿意与你们来往的原因。”闵若兮抿嘴笑道:“你们想要补偿什么,自己与皇帝去谈,今日既然你亲自来了,我倒要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邓方疑惑地看着闵若兮:“这怎么好意思?”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便是我了。”闵若兮抿了一口茶,笑道:“他们的设计也算周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贺师隐藏在我的身边,当初郭九龄的布置,果然见了奇效,我们抓住了一个人。”

“不知娘娘您抓住的是什么人?”邓方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闵若兮所说的大礼,必然便是这个人了,能让闵若兮作为大礼送给他们的,当然非同凡响。

“这个人,叫卞梁!”闵若兮轻描淡写地道。

说者浑若无事,听者却是失手丢掉了手里的茶盏,亏得邓方武道修为高深,茶盏刚落,已是被他翻手重新握住,不过颤抖的手和声音,却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激动:“卞梁?卞氏的核心人物之一,居然亲自前来行刺娘娘,而且让娘娘抓住了,这当真是大礼,这一份大礼,足以让卞氏手忙脚乱。如果娘娘将这个人交给我,我们邓氏便能给予卞家重重一击。”

“说了这是给你的大礼,自然便是给你的。”闵若兮微笑道:“他就关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提走。”

邓方沉思片刻,道:“娘娘,卞梁的身份太过于重要,邓方这一次来,并没有带多少人,想将一个活的卞梁带回去,恐怕有些困难,所以邓方想从边军调一支军队过来,然后护送卞梁返回边军大营去,还请娘娘见谅,这卞梁还得在这里多关几天,因为一出这院门,我还真不敢保证能让他一直活着。”

这个院子不大,但却住着一位宗师,足以保证任何觊觎卞梁的人望而且步。

“没问题!”闵若兮呵呵一笑。

邓方大喜,急步走回到院门边,对一名随从低语几句,那名随从连连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娘娘,有卞梁这份大礼,我邓氏的回报必然不会让大明帝国失望。”邓方道。

“很好,有来有往,这生意才能做得长远,双方也才能获利更多。”闵若兮道:“你二弟邓朴如今还好么,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邓方一笑:“二弟自从晋位宗师,便成了被供着的人,居于雍都,享有高位,却是没啥权力了。当年落英山脉之事,二弟也不过是奉令而行,还请娘娘不要怪罪他。”

“怪罪他倒没有,如果没有他,我与秦风也不会有了今天。”闵若兮微笑道:“如果他有空的话,请他去越京城玩一玩,也算是旧友聚会嘛。”

“我倒是可以四处游走,但二弟如今要出雍者只怕是难了。”邓方苦笑:“我们大秦的皇帝陛下,可是盯得很紧的。”

闵若兮与贺人屠相视而笑,邓氏这几年连建大功,邓朴又晋位宗师,在秦国,邓氏风光一时无俩,这也引起了皇室与卞氏的联手打压,外面风光的邓氏,现在在国内却正是艰难的时刻,也难怪邓方生出异样心思。而大明帝国,却正在不遗余力的推动他们之间的这种内斗。

这一次抓住了卞梁秘而不宣,却转手送给邓氏,便是要让邓氏给予卞氏重重一击,秦国皇帝必然会因为此事重罚卞氏而给大明帝国一个交待。秦国刚刚获得了大明帝国这样一个稳定的战略物资进口地,如果因此而失去,那对于秦国自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重重地打击了卞氏,看似邓氏扳回了一局,但却会让秦国皇室和卞氏更加忌惮邓氏,对邓氏的打压必然会加码,而邓氏也必将更加反弹。

大明帝国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推动秦国的内乱暴。当然,也是要试探一下李挚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第六百三十七章:给你提个醒儿

走在出云郡青石板街的大道之上,杨致突然现,自己身前身后数丈之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存在。 即便是那些本来迎面走来的人,看到自己也如同看到了鬼一般的,瞬间脸色大变,一个拐弯儿便岔进了小巷子或者走进了街边的铺子,回头,数丈之外,一些人畏畏尾,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似乎自己是那青面獠牙的魔鬼,他们越雷池一步,就会吃了他们一般。

自己现在在出云郡的名声大概能止小儿夜啼了。他自嘲地想着,数日之前,出云郡城那一场大屠杀,近两千颗人头滚滚落地,城外的那片土地都给鲜血浸透,至今仍然是紫黑色的。而自己,正是这场屠杀的实施者。

自己当初又何不是手脚冰冷?在战场之上,杀敌再多,那也没什么感觉,你死我活之际,根本容不得你去想其它的东西,但这一次,却将屠狗宰羊一般,那些人挨刀时的惨叫,临刑前的挣扎,哀号,求饶,至今思之仍有余悸。

这几天出云郡城内很是平静,血还未干,惊憾犹在,杨致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太多的血能震慑大部分人,但也会有那么一小撮会逆势而起,作为霹雳营在这里的最高长官,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每天,他都会亲自上街来巡逻。

所到之处,人鬼辟之!

砰的一声关门声,将杨致从有些麻木状态之中惊醒过来,侧头,看见那扇掩起来的大门,大门缝隙之中,一双闪亮闪亮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透过门缝依稀还能看见翠绿的长裙,这个大概对自己又害怕又好奇的居然是一个女子。

摸着脸上的伤疤,想着如今自己的名声,杨致吐出一口气,只怕以后自己不好找老婆了哦!他笑了起来,一瞪眼睛,一吐舌头,脸上肌肉一抽,冲着门后那双妙目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一声惊叫传来,紧跟着便是盆儿钵儿的碎裂声,板凳桌子跌倒的声音,还有嗬嗬的呼痛之声,听着这些,杨致哈哈大笑,倒背着手,施施然的继续向前。

这种作威作福的日子似乎好久都没有过了。也只有自己还是左相公子的时候,才会穷极无聊在上京城里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吧?

失去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亲人,朋友,还有自己对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成为了内心最深处那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被上了锁的尘封的记忆。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杨致不由一怔,他加快了脚步,向前紧赶了几步。

不错,果然是他,大楚内卫统领杨青。

自己怎么可能忘了他呢?杨家倒下,抓人,杀人,都是眼前这个家伙一手操办的,就算他只是闵若英手中的一把刀,但杨致也是恨之入骨。

“杨青!”他厉声喝道。

刚刚进城的杨青与两个同伴同时回过头来,看到愤怒的杨致,杨青脸上微微变色。与杨致忘不了他一样,他又何尝能忘得了眼前这人。曾经的名动京城的纫绔大少,也是惊动全国的刺君案主角,整个杨氏家族,说起来,最后都是倒在自己手中,是自己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到了狱中,送上了刑场,送到了边关。

有时候杨青真得很羡慕杨致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他们似乎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当少爷当得天下有名,成了通缉犯,也是天下闻名,不像自己,以前默默无闻,现在即便做了内卫统领,在普罗大众的眼中,仍然是默默无闻。

“杨公子!”他呐呐地道,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杨将军,您好。”

杨致仰天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来,我当然很好,不过你就不好了。”手一抬,嗖的一声,小剑已是脱手飞出,闪电般的直刺杨青。

“统领小心!”杨青身边,两名同伴齐声齐呼,呛的一声佩刀出鞘,两刀一个交叉,匹练般的刀光亮起,叮的一声轻响,击飞了短剑。

短剑在空中一个盘旋,回到了杨致的头顶,只是稍作盘旋,便再一次飞刺而来。

杨青拔刀而出,与两名同伴站成了一个品字形,杨致早在上京城行刺闵若英时,便已是九级高手,这几年经过战场打磨,武道修为更深,而杨青只不过是八级巅峰,对上杨致,自然谈不上什么单打独斗,但与他同来的两名同伴,也都是八级上的高手,三人联手,倒也并不十分惧杨致。

“杨将军,我是来求见公主殿下的,你想要打架,我们可以另觅日子。”他沉声道。

杨致冷哼一声,见了公主,那还打个屁?以后你杨青脑袋一缩,我哪里寻你去?

反手握住背上大剑,狞笑道:“要见公主,行啊,我提着你的脑袋去。”

厉喝一声,猱身而上,铁剑如山,小剑如风,直扑对面三人。

街头之上顿时大乱,这三人都算得上顶儿尖的高手了,一动手,两边房舍物事立时便遭了大殃,凌厉的剑气,刀气,将周遭的物事一一剿成粉末。

一队队霹雳营士兵闻声赶来,看到的却是他们的副将正在与三个大汉相搏,不知底细的他们还以为这三人是前来寻仇的匪帮,立时便布下阵势,张开弩弓,要是杨副将不敌,立时便要来个万剑齐,然后一涌而上。

杨致与杨青三人相斗的地方距离府衙并不远,他们的动静儿自然也瞒不过府衙后院的贺人屠与闵若兮,片刻之间,便有黑衣护卫将杨致与人相斗的具体情形报到了两人的面前。

“是杨青,居然一路赶到这里来了?”闵若兮微微有些惊讶,“也难怪杨致动了怒,杨氏一家,算是都折在这个杨青手里。”

“杨青是大楚内卫统领,位高权重,他赶到出云郡,肯定是为了娘娘省亲一事,可别让杨将军将他打坏了。”耿前程很是有些担心地道:“娘娘,要不要阻止他们,不要让他们再动手了。”

贺人屠笑道:“杨致是九级高手,可杨青也不是善茬,更何况现在杨青是三人联手,杨致想要获胜或者不难,真想将杨青打个怎么样,我看也不大容易。”

闵若兮道:“耿大人,无妨,让杨致出出气吧,他自有分寸,不会真将杨青弄死的。”

耿前程却是有些不信,杨氏一家与楚国的恩怨,他亦是清楚的,而杨致的性子又是哪样,见了大仇人孤身上门,岂有不趁机关门打狗的道理。

“娘娘,霹雳营的士兵可都摆开阵势了,这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娘面子上需也不好看,而且会影响到两国之间关系的。”耿前程劝道。

闵若兮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耿前程,招手叫来了一名黑衣护卫,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那名护卫连连点头,转身而去。

大街之上,杨青三人已经有些狼狈了,披头散,好好的衣裳被那柄无孔不如的小剑给割得七零八落,几乎要衣不蔽体了。倒不是他们三人不堪,而是四周赶来的霹雳营士兵愈来愈多,现在连屋顶之上也站满了手提弩机的士兵,更重要的是,这是在对手的地盘之上,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毫无顾忌的施展,真要伤了人,自己最后能落到好去?

反倒是杨致,完全就没有什么顾忌,现在基本上是一个猫捉老鼠的心态,在戏弄着三人呢!杨青连挨了几次小剑突袭之后,才总算搞明白了杨致的心理,这王八蛋根本就没存着要杀自己的心,完全是耍自己开心呢。

心中怒到极致,却又无从泄。

一名黑衣人从不远处疾奔而来,本来围着打斗地方的霹雳营士兵立即为其闪开了一条通道,黑衣人走到双方相斗的边缘,微笑着看了一下四周乱七八糟的被破坏的街道,扬声道:“杨将军,娘娘说了,这里打坏的所有物事,都得照价赔偿,而且是从杨将军的薪俸里扣除。我刚刚瞧了一下,只怕杨将军今年一年都要白干啦!”

嗖的一声,小剑缩了回来,钻进了杨致的袖子里,拖着大剑,杨致退回到黑衣青年的身边,看着对面三人的惨相,放声大笑:“赔就赔,这点小钱,本将军不在乎,本将军在乎的是开心。哈哈哈,娘娘总不成把我的饭钱也扣了,有饭吃就甚好了。”

黑衣青年微笑不语,心道即便扣了你的俸禄,你驻扎在这出云郡,那位耿郡守还真敢拿了你这笔钱?

杨致提起大剑,指着杨青道:“姓杨的,你记好了,总有一天,我杨致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去。今日,算是给你提个醒儿,我杨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呢!”

丢下这句话,回头,冲着黑衣青年点了点头,率队扬长而去。既然娘娘身边的护卫已经出了命,再打下去,就没意思了。

“这位便是大楚内卫杨青杨统领吧?娘娘让你过去。”黑衣青年看着狼狈到了极点的杨青道。“请随我来吧!”

“多谢小将军!”杨青收刀,抱拳为礼,虽然狼狈,倒也没有失了礼数。

第六百三十八章:孤山老帅

雍都城外十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山不大,但在雍都甚至整个秦国而至天下,却都是大名鼎鼎。它就叫做孤山,没有历史的传奇,亦没有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奇观,他之所以如此有名,只是因为孤山之上住着一个人。

他叫李挚。

秦国的定海神针。

一排茅草房是孤山之上唯一的建筑,雍都人都习惯地称它为草庐。

李挚赤着脚,坐在门槛之上,正在编织着一个竹筐,头顶上的屋檐下,挂着一块块风干的腊肉,腊鱼,腊肠等物。

今年整整一年,大小事不断,李挚几乎没有在孤山之上住多久,等回到孤山之上,与他一齐住在孤山上的几十个老兵,却是早将这些物事都已备好了。

这些老兵,几乎都是与李挚同一个时代的人物,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如今一个个都已是风烛残年了。

李挚编着竹筐,看着不远处几个正费劲的挥动着锄头给田地松主的老汉,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每次回家,还能看到这些老家伙们挥锄干活儿,他就开兴之极。

从越京城回来,总算轻闲了下来,孤山上的竹筐竹笠等物却都是损坏得七七八八,而这些,以往都是由李挚负责的,他不在,这些东西用坏一个可就少了一个,难得清闲下来,他得多编一些放在这里,如今天下大乱,四国鼎立百年的局面,率先倒下的是越国,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李挚很是担忧秦国。

秦国僻处西方,虽然士兵剽悍善战,但贫穷却一直制约着这一个国家的展,而国内多年形成的政治局面,也注定了秦国根本没有能力向外扩张。卞邓两家,不管是那一家有迅猛展的势头,另一家必然便要上来扯后腿,即便是皇室,也会担忧他们尾大不掉,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说起来是一种稳定,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却让秦国只能自保。

这两年邓氏蓬勃展,对外战争连接取得胜利,邓朴更是晋身宗师,声势大涨。秦人,从根子上还是崇拜英雄的,就像他们崇拜自己一般,如今邓氏的连接取胜,已经在秦人之中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在国内,压得卞氏喘不过气来。

与以往一样,皇室毫不意外的与卞氏联合起来,开始全力打压邓氏,先是明升暗降邓朴,夺取了驻扎在秦楚边军的军权,接着又在朝堂之上展开打压,就在这半年之中,朝廷之中以各种名义免职,查办了十余名大臣,其只有七个是邓氏一系或者与邓氏有着联系。

李挚不闻不问,不是他不想过问,而是他很清楚,这是惯性,即便是他,也无法更改。而且他也知道,邓氏的过于强大,对于秦国也的确不是好事。

希望这种内斗能始终控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之内,而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一点了。这些年来,他力所能及的让这种内斗斗而不破,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自己在一日,或者还能维持这种态系,但如果自己不在了呢?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一个编好的竹筐放在身边,拿起篾刀,开始剥起竹子。

一根碗口粗细的竹子还没有完全剖完,远处突然响起密集的马蹄之声,李挚抬头,看向山下,旌旗招展,骏马如龙,一面大大的卞字旗迎风招展。

他叹了一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在孤山之上,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管是卞氏还是邓氏抑或是皇室,都不会来这里找他的。

居然是卞无双亲来,那定然又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呐!

马队在山下停也下来,卞无双一人迎着小径向上走来。一直走到李挚的跟前,行了一礼,还没有说话,李挚便指了指身边,示意他坐下。

卞无双坐在了李挚的身边,从地上捡起一把篾刀,动作麻利地刮着一根青竹的外皮,看起来没少做这些事情。

“李帅,这一次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滋滋啦啦地刮着竹青,卞无双道。

哗啦一声,李挚将本来已经很薄的一根篾条再一次一破为二,“能让你主动开口认错,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大到你根本就兜不住了,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么着急?你这一刀剖厚了,这根竹子算是废了。”

卞无双是九级巅峰的高手,居然会把握不住轻重,这让李挚的心更沉重了一些,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一次生的事,足以影响到秦国的安危。

“出云郡有一股我们边军支持的匪帮,领叫秦。邓氏便是利用他来筹集一些资金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卞无双道。

李挚没有作声。

“这一次,我们成功地收买了这个匪秦,让他去做了一件事情。”卞无双道。

“出云郡齐国已经割让给了明国,你想让这秦去做的事情是什么?”李挚抬头看了他一眼:“让秦去破坏出云郡,以此来制造邓氏与明帝国之间的摩擦?”

卞无双苦笑:“如果仅仅是如此,我也不会上孤山了,这一次明国霹雳营二千先锋赴出云郡,但在他们的队伍之中,隐藏着一个人,大明帝国的皇后,闵若兮!”

卡嚓一声,李挚刚刚拿在手里的半片竹子瞬间变成了一地的碎片,李挚霍然抬头,看着卞无双:“你与齐人还有勾结?”

卞无双点了点头:“这一次,的确是我与齐人勾连在了一起,我们双方准备在出云郡歼来了这两千霹雳营,同时也将闵若兮杀死。事后便可以嫁祸给出云郡的匪帮,如果成功,我们与齐国算是各取所需。”

李挚看着卞无双,眼中涌起浓浓的悲哀之色:“卞无双,如果你想要削弱邓氏的力量,有的是办法,你担心邓氏太强这我能理解,但这些年来,你与皇帝对于如何削弱他们的力量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只要他们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便必然会推动秦国边军打上几仗,几仗下来,邓氏便又回到了原点,这一次,你为什么这样心急?”

“大帅,文忠在楚地,根本指挥不动那里的军队。”卞无双盯着李挚,“这种情况之下,在楚国西部,我们无法动战争,因为一打起来,铁定是血本无归。而在另一边,邓氏与秦风眉来言去,秦风扶植邓氏的用心昭然若揭,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大帅,你说我能不急吗?”

“结果怎么样?当然是失败了。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的手中,秦被抓了?”李挚问道。

卞无双叹气道:“如果是区区秦被抓,我根本就懒得理会,一个小小的匪徒,说得话有什么可信度,但卞梁落在了他们的手中。这一次闵若兮在出云郡大开杀戒,不但绞死了齐康,秦,更是一口气屠杀了两千俘虏,出云郡城,几乎被血染红了。”

李挚眉毛微挑,闵若兮大开杀戒让他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卞梁被对方生擒活捉了:“是贺人屠还是瑛姑?”卞梁是九级巅峰的好手,能把他生擒活捉,大明帝国除了这两个,只怕没有人能做到。

“是贺人屠!”卞无双沉声道:“我们,还有齐国的情报都失误了,那个一直出现在越京城的贺人屠是假的,真的一直隐藏在闵若兮的身边。而更可虑的是,我们的人现,邓方在随后出现在了出云郡城,今天,我又接到了报告,边军出动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突然向着出云郡方向靠近。大帅,我最担心的就是卞梁落在了邓方手中。”

李挚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落在了邓方手中,不然怎么会有三千人的边军靠近出云郡。”他出神地看着远处飘飘荡荡的白云:“如果这只是一次巧合倒也罢了,如果这一次贺人屠隐身藏在闵若兮的身边,越京城却出现了一个假的是明人有意为之,目的就是钓几条大鱼上勾,那设计此局的人,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一些。”

“李帅,你是说,明人有意造成我国的内乱?让我们与邓氏斗个你死我活?”卞无双悚然而惊。

“他们算计的人,便是想算计他们的人。你如果不想算计他们,又怎么会坠入这样的陷阱之中去!”李挚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明人与我们秦人交好,双方贸易之间来往火热,各取所需,他们便不会算计我们吗?这一次,他们拿住的正是我们大秦的软胁。如果卞梁被邓方抓住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明人一定会配合他们的,到时候卞梁出现在雍都的时候,明人的使节也一定会出现在雍都,我们双方正在交易的粮,盐,铁,都会被终止,压力会铺天盖地的全都压在你们卞氏身上。即便有皇帝护着你们卞氏,这一次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帅,我卞氏若倒,秦国便也会岌岌可危了。”卞无双看着李挚,沉声道。“此次还请李帅出手。”

第六百三十九章:这公平么?

卞无双在孤山之上刮了小半日竹青之后,便下山而去。李挚仍然坐在门槛之上,不停地编织着竹筐。与先前相比,手法倒是快上了许多,饷午之时,便已经编了大小十来个筐子码在脚边。

一侧茅屋顶上炊烟渐渐淡去,两个老兵抬着一个大木桶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将木桶放在空地之上,又去屋内抬了一口大铁锅,一个大木盆以及一摞粗口海碗出来。两人挥舞着木勺,敲打着木桶的边缘,放出嘭嘭的声音。

“开饭啦,开饭啦!”嘶哑的吼声在孤山之上响起。

随着叫喊声,田地里松土的老汉们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往回走,菜垅子里正蹲在那里细心伺候着一垅垅青菜的也直起腰来,后山传来铃铛的响声,几个老汉赶着一群羊儿也笑呵呵的回来了。另一边,几个人扛着一捆竹子,棘条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人拿起一个粗瓷大碗,几十年如一日的排好了队伍,依次走到桶盆之前。李挚当然是排在第一个的。

一大碗麦面米饭,浇上一勺蒜苗青菜夹炒的腊肉,那肉正是猪身上最好的圆尾尖子,小孩巴掌大的肉片之上,肥瘦各占一半,瘦的鲜红,肥的透亮,与蒜苗青菜裹在一间,不但味香,更是色佳。

“老黄头,今年不准备过年啦?”举着粗瓷大碗,李挚有些奇怪地问着掌勺的老兵,“这可是往年过年才有的待遇呢!”

被称作老黄头的伙夫笑呵呵地道:“老帅,去年过年你不在家,兄弟们也没怎么舍得吃这些肉,今年这眼看着又要过年了,这还是去年剩下的呢,放心吃,放心吃,管够。你只怕又要出门了,这已经十月见底儿了,你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过年,咱们今儿个就权当过年了。”

他笑着当当的敲着桶子,“后面的,快点快点,趁热吃,香。”

李挚默默地捧着碗,坐回到门槛之上,扒一口麦面饭,吃一口腊肉,吧唧着嘴巴,看着一众老兄弟们,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老帅,今年日子好过多了!”分派完了饭,老黄头自己也端着一个大碗坐到了李挚的身边,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片肉放到李挚的碗里。“前些日子我下山去买米面,价格比起往年来都下跌了二成呢!听说咱们吃的这些米面,都是从那个刚刚成立的大明帝国运过来的,现在咱们雍都啊,吃的大都是从那边运过来的米面,要是那些商家再有良心一点,其实价格还要低上一些。”

李挚一笑,将碗里的肉片又夹回给了老黄:“你吃,我经常在外面晃荡,时常打牙祭的,这大半年没有回来,一直在外面吃,现在肚子里满是油水呢,说句话哈口气都带着油味!”

老黄大笑起来:“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将肉片塞到嘴里,嚼得满嘴冒油:“这日子,过得就滋润了。要是年年如此,咱们大秦的娃娃们就有福气啦!”

端着碗,李挚看着老黄,“你觉得今年咱们大秦的日子比往年要好过得多?”

“当然啦!”老黄认真的点点头:“不说这米面价格下跌了,其实市面上很多东西价格都在跌,往年这个时候,雍都里逃荒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了,会一直持续到春耕的时候,这些人才回家去忙活春耕,但今年,可就少多了,前几天我去雍都,几乎看不到这些人了。”

“哦,那这些人今年都干嘛去啦?”李挚问道。

“咳,老帅,这个您应当知道吧?今年咱们大秦与大明帝国关系好得很,大明那边,好多人过来咱们大秦做生意,他们请人,价格合适,很多人都跟着他们去做生意了,这一次我还听说,有一支大明商队,还请了好些人咱们大秦人护送着往极西之地走了呢,说要去看一看那边有什么生意可做。”老黄笑道:“有钱赚,谁会不要脸皮去讨饭呢!跟着这些明人做,管吃管住,还有银子,自然是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李挚点点头,“现在两国之间关系甚好,明国的日子比我们好得多,做生意的很多,脑子也灵光,能让咱们秦人挣点闲钱,也是极好的。”

“是啊,再说啦,今年咱们邓大将军不是拿下了开平郡了么?听说那边因为打仗,人死得很多,所以不少秦人拖家带口的跑去那边啦!”老黄摇头晃脑,“听说那开平郡的土地可不像咱们这里的,肥得很呢,一锄头下去,洒下种子,便等着明年收获了。哈哈哈,邓大将军也是好本事呢!不过李帅,这开平郡是原来越国的领地,您说现在的大明帝国会不会想着要回去啊,要是他们想要回去,咱们怎么办?”

李挚一笑,指了指老黄嘴里的肉:“这块肉你吃到了嘴里,还会吐出来么?”

“当然不行!”老黄呵呵的笑着。

“就是这个理儿了!”李挚道。

“那明国不翻脸?”

“老黄啊,吃你的肉吧,国家大事,那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李挚用筷子敲了敲老黄的脑袋。

“也是也是!”老黄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我们呢,也就盼着天天吃着这饭便满足啦!老了老了,终于可以享几天福罗!”

他站了起来,走向大桶:“老帅,我给你去舀碗汤来。老羊骨架子汤,美着呢!”

李挚怔怔地看着老黄的背影,今年的日子的确是好过了,但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只怕暴风骤雨,马上就要降临到大秦的头上了。

秦风的确向自己承诺过,不会向秦国动武,但并没有承诺他不捣乱,如果秦国自己内部乱了起来,自己内部有人跟着他勾连起来,只怕战火便要连天了。他打了一个寒颤,这一次卞氏走出了昏招,给了邓氏绝大的理由,逮住了这个理由的邓氏,岂有不大闹一场的道理,加上明国推波助澜,朝廷不管是从那一个理由上来说,都会让卞氏吃不了兜着走。正如卞无双所说,卞氏一倒,邓氏一家独大,三足鼎立变成两相对峙,邓氏掌控着数十万边军,岂有不乱之理?

大家都想着过好日子呢!

他低下头,三两下将一大碗麦面饭扒拉进嘴里,又将老黄端来的老羊架子汤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进了屋里。

看着李挚的背影,老黄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色,起身,将屋檐下的竹筐一个个摆放整齐,又将篾刀竹刀收拢到一齐,做完了这一切,他便看到李挚换了一身衣服,又屋内走了出来。

“又要走啦,这一次什么时候回来?能赶回来过年不?”他问道。

“能回来,这一次用不了多少天,一点小事。”李挚笑着拍拍他的肩,“今年既然日子好过了,便多储点肉粮,今年过年,我们要大吃大喝,到时候,我弄点好酒回来。”

“那敢情好,市上卖的那酒,淡得跟水一样。”老黄眉开言笑。

李挚大步向着山下走去,跟那些还在吃饭的老兵们一一打着招呼,他一向说走便走,众人也都习惯了,都是笑着挥手道别,喊着今年一定要回来过年。

卞梁绝不能落在邓氏的手中,更不能被邓氏这样拎着返回雍都。李挚没有进雍都城,他直接向着出云郡方向而去。

这不是军队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其它人能解决的问题,能够解开这个结的,只有自己。

李挚脚程甚快,日头偏西之际,他已经远离雍都近百里。

他停了下来,看着前方,荒野之上,一个人站在哪里,一柄刀插在地上。他眼瞳收缩,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缓缓的向前走去。

“李帅!”那人恭恭敬敬的向着抱拳行了一礼。

“邓朴!”李挚叹了一口气,“我想过你会出现在这里,但我真不愿意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邓朴,这位新晋的宗师,微笑着站在哪里,“邓朴侥幸晋位宗师,可李帅却还一直没有跟我喝一杯酒庆祝一下,今日邓某想请李帅去我家盘桓数日,喝几杯酒,也为邓朴指点一下武学之上的迷津,不知李帅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李挚又叹了一口气,面上悲苦之色更浓,“不去。”

“今日卞无双上了孤山,与李帅半日相谈甚欢,李帅怎么能厚此薄比呢?”邓朴问道。

“李某做事,一向公平。”

“公平么?”邓朴笑了起来:“邓某数十年如一日,为国苦战,到得最后,一道旨意便将邓某召回了雍都,邓某屁也没放一个便回来了。李帅,这可是公平?我父亲,戎马一生,刚刚为秦国拿下了一块膏腴之地,朝廷之中我邓氏好友便连二接三地被斩落马下,李帅,这公平么?现在有人还要暗箭伤人,李帅不出来主持公道,反而要急着去给人擦屁股,李帅,这公平么?”

“邓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清楚,我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李挚淡淡地道。“秦国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乱。所以,我一趟我非去不可。”

邓朴低下头想了片刻,“那好,李帅,我新晋宗师之后,一直便想向李帅讨教一翻,捡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

他伸手,握住了刀柄。

第六百四十章:这世界,缺了谁都一样

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左手轻轻抚过刀锋,刀身微微震颤,响起阵阵轻吟,横刀胸前,邓朴看着李挚。

“刀名破军,杀敌盈万!”邓朴淡淡地道,“大帅,邓某人虽然刚刚晋级宗师不久,但邓某是以战修武,以杀立道,这数十年无一日不在战场之上打磨。大帅近二十年来,可是没有上场战场了,如果以普通宗师度我,可是要吃亏的。”

李挚握拳,仅仅只是一握,数丈之内的空气似乎便被这一握抽干,夕阳淡红色的光芒到了这数丈之地,居然生了折射,在邓朴的眼中,李挚虚握的那一拳之中,如同大漠之中狂野的黑风暴形成的巨大漩涡,不停的将所有的东西都向内里吸去。

破军的轻鸣之声,霎那之间便高亢起来,急的震颤,声音尖锐,在邓朴的手中竟然微微跳跃,似乎有把握不住的倾向。

邓朴举刀,前腿跨出,后腿蹬直,一刀重重劈下。

邓朴挥刀,李挚出拳。两人之间还隔着数丈的距离,就这样一人出了一刀,一人出了一拳。

刀凝在了半空,拳停了身前,两人之间的数丈之地,就这样显得虚幻起来,下一刻,哧啦一声响,地面被撕裂开来,露出一条数丈厚的沟壑。

李挚缓缓收拳,邓朴却仍然举刀僵立在原地。

举步跨过面前的沟壑,李挚继续向前,走到邓朴的身边,他转过头,看着对方。

“邓朴,我的公平,是大公平,你的公平,是邓氏的小公平。为了大公平,我只能牺牲你的小公平,你是帅才,我相信这个道理你懂。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翻话,李挚继续向前,几步踏出,已经在邓朴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十数道人影出现在邓朴的周围,垂而立,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卡的一声响,邓朴的破军刀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纹。一人惊呼了一声,似乎这一声惊叫震动了什么,哗啦一声响,破军刀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坠入邓朴身前的沟壑,握在他手里的,只剩下一个刀柄。

“二爷!”一人靠近几步,颤声叫道。

邓朴缓缓站直了身子,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高大的身材瞬间佝偻了下来,身体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二爷!”数人一涌而上,扶住了邓朴。“您不要紧吧?”

“死不了!”邓朴伸手,擦掉了嘴角边的鲜血:“李挚没想杀我,如果他真想杀我的话,我早就死了。”

随手将手里的破军刀柄扔进了面前的沟壑,他冷笑地看着李挚走远的方向:“李帅,为了你心中的大公平,便要牺牲掉我邓氏的小公平,那你问过我们邓氏愿意不愿意吗?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都是我们要做出牺牲?您这一路,可要辛苦了,希望您还能回到雍都来。”

“二爷,我们赶紧回去吧,您得马上疗伤。”扶着他的一人急切地道。

“有什么可急的,这伤,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邓朴呵呵一笑。

“二爷,那李帅呢?”

“我全力而为,他却不敢伤了我的性命,这一拳下来,我固然受创不轻,他也没那么好过。”邓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李帅,秦国不是没了你就不行的,这天下,没了谁都一样,太阳仍然会从东方升起,会从西方落下。”

听到李挚也受了伤,一众随从都是面露喜色。

“二爷说得对,咱们二爷现在也是宗师了,而且二爷才四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李帅却已六十多快七十了,早就该交位子了在孤山之上养老岂不好?”随从笑道。

“李帅一日不死,便一日不会交权。他一日不死,大秦的李挚时代就不会结束。”邓朴淡淡地道,“这一点,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夕阳将李挚孤独的身影拖得极长,挺拔的身子突然一个踉跄,他站定了身子,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了起来,摊开手掌,掌心里的殷红触目心惊。

邓朴与他交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虚言,他的武道修为,的确是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全力施为,自己却不能不留手。

邓朴如果死在自己手上,只怕秦国立马天下大乱,内战当即就会暴。哪才是真完了。邓朴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要拦住自己。

自己不能杀他,却不代表着不敢伤他,虽然自己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想比起即将生的事情,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抬袖子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他大步向前走去。

秦国边境,一支三千人的边军来阵以待,遥看着对面大明帝国霹雳营的烈火战刀旗缓缓走近,秦将6大远轻拍马匹,迎向了那支从出云郡过来的明军。

邓方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杨致。

“杨将军,多谢你一路相送,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的与你喝上一顿,今日不方便,就此别过了。”邓方向着杨致拱手道。

“好说,好说!”杨致哈哈一笑,“接应邓大人的队伍到了,杨某也交了差,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倒是急着回去好好的倒头睡一大觉了,说实话,这些日子,我可是累坏了。”

“好,那就不耽搁杨将军你了,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一声,你把杨青揍得跟条狗一样,我看着很是开心啊!”邓方哈哈大笑,拍了拍杨致的肩膀,转身迎着6大远走去。

一辆马车从霹雳营中驶出,迅地驶入了秦军的队伍之中,三千秦军如临大敌,将这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

“一路还算顺利?”邓方看着6大远,问道。

“边境,是我们的地盘,谁敢到这里来撒野?”6大远嗬嗬一笑,“邓大人,真得是卞梁这家伙,这一次逮住了这一条大鱼,咱们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自然。”邓方阴沉沉的一笑:“前提是我们能将他顺利的带回到雍都去。”

“已经到了边军之中,谁还能虎口夺食么?”6大远晃了晃手中的铁枪,不以为然。

“那可不见得。”邓方打了一个哈哈。

两支军队分道扬镳,背向而去。

楚国与出云境的边境之上,武艺率领着五千楚军列队而立,凝目注视着从另一端开过来的一支军队,烈火战刀旗,正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大明帝队的战旗。人数不多,仅有五百人,但军容严整,在武艺这种沙场宿将的眼中,自然有一种别人看不到的气概。

当然,他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些士兵,而是这些士兵卫护着的那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坐着的便是曾经的大楚公主,如今的大明皇后闵若兮。

大明军队停在了山沟的那一边,几辆马车在数十名黑衣人的卫护之下,踏上了连接山沟两边的石桥之上,缓缓的向着大楚的辖地驶来。

当马车踏上大楚土地的那一刻,武艺以及从越京城专门赶来迎接的人齐唰唰地跪倒在地上,在他们的身后,五千楚军一齐拜倒在地。

“都起来吧!”闵若兮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之上,淡淡地道。

武艺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躬身道:“公主此次受惊了。武艺不能率兵随意越过边界接应,还请公主见谅。”

杨青已于十数天前返回,带回来的消息,让武艺惊出了一身冷汗,数千匪徒,数名九级高手,如果不是大明帝国那边早有准备,只怕公主就当真过不了这条边界了。到时候,只怕自己这颗脑袋当真难保。

自己写到兵部去的折子也在数天前返回,一向沉稳的程务本将他破口大骂了一顿,在程务本的眼中,多好的一次机会啊,以救援公主之名,在这里与齐人打上一仗,先不管胜负,至少是给齐明关系上了一滴眼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你一直这样死板,就永远也只能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程务本写在信后的最后一句话,让武艺似乎感受到了老将军正在他的对面咆哮。

“没什么,你有你的职责。”闵若兮淡淡地道。“杨青回来了么?”

听到闵若兮问到杨青,武艺心中又是一惊,看来杨青这一次冒险进入出云郡是压对宝了。“殿下,杨统领回来之后,只是与我交待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嗯,我知道了。”闵若兮点了点头,“走吧!”

数辆马车融入到了楚军军列之中,缓缓向前开去。另一侧,数百名霹雳营士兵亦是转身,向着撤走齐军留下的军营走去,他们将接管这些军营,山头之上那些哨塔,很快便会飘起大明的日月王旗。

夜中,一匹快马飞一般地驰进楚军军营,一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扔给迎上来的士兵,大步走入内里。正是内卫统领杨青。

“公主殿下在哪里?”杨青问道。

“殿下还在等你。”

跟随着一名黑衣人,走进层层军帐包围着的一顶大帐之中,杨青单膝跪倒在闵若兮的面前:“回禀殿下,您吩咐的事情,臣下已经办好了,那边已经给了回音,人,已在路上了。”

“那就好!”

第六百四十一章:大明帝国银行

“陛下!”大明帝国的辅权云有些气急败坏的冲进了秦风的书房。

秦风抬头,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辅,笑道:“是谁将咱们的辅气成了这个样子啊,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陛下,您,您怎么还能笑得出为呢?”权云站在秦风的面前:“出云郡的事情您应当知道了吧?二千人啊,一次性杀了两千人。”

“两千为恶多年,恶贯满盈的匪徒,杀了便杀了,辅怎么如此生气?”秦风摊了摊手,问道。

“陛下,出云郡情况特殊,匪患久远,即便是百姓也多与土匪勾连,不杀不足以立威,想要正本清源,在短时间内改变这里的不良风气,杀得人头滚滚,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皇后娘娘她,怎么可以公然立碑示威呢?即便立碑也罢了,怎么可以落皇后娘娘的名讳呢?”权云痛心疾地道。

“那你认为这碑上该落谁的名字呢?”秦风呵呵笑看着权云。

“比方说耿前程!”权云毫不犹豫地道:“陛下,一次杀两千俘虏,毕竟是有伤天和的事情,肯定会有人拿来说事儿,如果闹大了,咱们可以将耿前程抛出去招架一阵子,娘娘这一次本就是秘密出行,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娘娘身在其中,即便是娘娘亲自下达的命令,咱们自己不说,谁又能知道?”

秦风摇了摇头:“辅,这事儿如果是我在哪里,便会刻上自己的名字,既然是兮儿下达的命令,那兮儿刻上自己的名字,便理所应当,我们夫妻,岂会拿臣子来顶锅?”

“陛下,让耿前程顶上一段时间又为何不可?将他冷落一段时间,再重新起用也就够了。”权云恼火地道。

“好了好了,我的辅,这事儿已经这样了,现在再改,倒显得我们鼠两端,敢做不敢当,不但让人厌憎,更让人笑话了。”秦风笑着对权云道。

权云垂头丧气:“这一下子,娘娘的名声算是毁了,哪贺人屠的浑号人屠二字,只怕会挪到娘娘身上。”

“闵人屠么?”秦风放声大笑起来,“听起来倒也不错。”

“陛下!”权云恼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秦风。

“好,不开玩笑了,辅,你跑进宫来,不会专程是为了这一件木已成舟的事情吧?”秦风问道:“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权云这才坐了下来,郑重地道:“陛下,主要是为了苏灿主持的货币行的事情。为了这件事,臣已经召集苏灿,还有户部的官员一起商讨了数次,最终还是觉得苏灿的计划太过于激进,明年准备行这臣没有什么异议,但一行便是四千万两,这已经足足过了我们大明帝国今年一年的税赋收入,一个不好,这是会出大问题的。”

“那辅觉得,该行多少才好?”秦风皱眉问道,对于这个东西,他并不是太懂行。

“陛下,臣认为,此事事关我大明帝国国民经济,须得慎重再慎重,臣想请陛下设立一个缓冲期,比方说以三年为期,完成这一过渡。每年行量为前一年赋税收入的三分之一,考虑到增长的问题,也可以稍微增加一点。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在三年之中徐徐推开,并在这个推进的过程之中适时现问题,解决问题。以免用力过猛,过犹不及啊,一旦冲过了头,想要勒马回来可不容易,陛下,这毕竟不是行军大伏,军令一下,便是百万大军也能掉头,这经济一事,可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说转身就能转身的。”

“这事儿,你与苏灿商量着去办。”秦风点了点头:“辅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极有道理,船大,的确就不容易掉头了,这事儿,可容不得失败。”

“正是如此,陛下,苏灿给自己的那个衙门取名叫大明帝国银行,听起来怎么都是怪怪的,陛下还是让他改个名字吧?我跟他一讲,他脖子一梗,说这是陛下亲自同意的。”

听到权云的话,秦风大笑起来:“我也觉得怪,不过他说他这衙门管的就是银子这个行业的事儿,所以叫银行,我听了又觉得很有理,便随他去了,左右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今日听着怪,以后日子长了,听着听着便习惯了,你说是吗?”

权云苦笑,“陛下说好,那自然是好了。苏灿这个大明帝国银行,既然是管理银子这个行业的衙门,那自然也会管着全国所有的钱庄,但现在苏灿准备在这个衙门之下设立一个新的钱庄,当然,他也称作银行,臣认为这便不妥了。岂能自己又监管,又亲自经营的道理?”

“是这个理儿,怎么,他又跟您顶牛了?”

“那倒不是,他说那他就不干这事儿了,但他想出来的点子我又觉得极好,他准备用利息的方式吸取民间闲散银钱,然后再加息放出去获利,当然他说了很多很多,有些臣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觉得不合法理,但细想下来,却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最开始我是准备让户部苏开荣来做这件事,但苏开荣却死活不接手。”

“辅今日来,定是已经找到新的人选了!”秦风笑道。

“是,臣思来想去,他的那些主意的确是不错,如果我们官方不做,这小子肯定会将这个主意卖给那些钱庄去,这事儿,他做得出来。臣想,设立这样一个钱庄,一是可以吸引闲散资金,小钱累起来,便是大钱,不但可以放给商家获取利息,即便是朝廷有时候手头紧了,也可以向其借贷。二来嘛,这也有利于我们行货币,进来的是银子铜钱,出来的却是我们的新币,如果这个钱庄将来能越开越大,越来越大,信誉亦越来越好的话,那对于我们推行新币是有极大的好处的。”权云道。

“你想让谁来做?”

“当然是商业署的王月瑶。她熟悉商业运作,手中资源丰富,更兼才思敏捷,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不通想不到的事情,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或者便能想到,做到。”权云看着秦风,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王月瑶是秦风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像这样将来必然会掌握着大笔银钱的地方,自然要牢牢地控制在朝廷手中。

“那好,这件事情,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吧!”秦风点了点头:“王月瑶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她那手下擅长钱庄的人才恐怕不多吧?”

“人手不够用,可以去找户部要,去其它的钱庄招,以王小姐的能力,还怕招不到顶尖儿的人才?”权云呵呵笑道。

“只是王月瑶本身负责着商业署的一大摊子事,又给她一个新差事,可就真要累着她了?”秦风有些感慨地道。

“陛下,能者多劳嘛!再说只要王小姐将其带上了正轨,以后便可以交给其它人去管理了,商业署只需监管就好了。说到底,这钱庄,也是一门生意嘛!”权云道:“陛下,如果这钱庄办好了,是不是就要取缔其它的私人钱庄?”

“不不不!”秦风摇头道:“我敢断言,如果这个钱庄成功了,其它的私人钱庄也会迅跟进,商业贸易,有竞争才有活力,真要全弄成官办的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乱摊子了。私人钱庄,以赚钱为目的,逐利会促进他们想出更多的点子,更多的办法,反过来又可以促进官办钱庄的改进。”

“陛下明见。”权云点点头,突然看见郭九龄出现在了门口,立时便站了起来:“陛下,那臣下去之后便与王月瑶谈这件事,同时也让苏灿与她做好交接。臣告退了。”

“辅辛苦!”秦风点了点头:“乐公公,替我送辅。”

二人走出书房,郭九龄这才走了进来。

“陛下。”

“事情进展怎么样了?”秦风问道。

郭九龄点点头:“事前我们所预料的最不可能生的事情居然就真的出现了。一切正在有序推进,李挚这一次真想带走卞梁的话,那可是连他也要留下来。”

“李挚是当世四大顶尖高手之一,真有把握吗?”秦风沉吟道。

“李挚的确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但这一次,他却是缚手缚脚,根本就施展不开。”郭九龄冷笑道:“任他武功滔天,这一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雍都之外,邓朴是第一个,两边交手,邓朴全力施为,李挚却不敢放手搏杀,就算赢,也会付出代价,卞梁身边,贺人屠会与他再次交手,同样的道理,他可敢杀了贺人屠?这一次可是他们秦人理亏。贺人屠即便再败,也能让李挚伤上加伤,最后出手的那人,必然可以取了李挚的性命去。”

秦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李挚是我这一生之中,衷心佩服的唯一一个人。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啊!”

“陛下,秦国的栋梁,于我大明可非福音。”郭九龄微笑道。

“是啊,李挚在一日,秦国的局势就会稳定如初,只有他不在了,秦国才会生乱,才有利于我们更好的掌控,利用他们。所以我再佩服他,敬重他,却也不得不算计他。我们的使节出了么?”

“当然,这一把火,要烧得旺旺的才好,烧得秦国上下焦头乱额。”

第六百四十二章:愤怒的邓方

6大远撕下半边大饼递给坐在身边的邓方:“大爷,还有三天,我们便能回到老营了,您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啊?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三千精锐护送,那卞梁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邓方接过饼,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在出云郡城的那一夜,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却是惊心动魄的一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闵若兮心里竟然盘算着这么大的一盘棋。

他自己也是黑暗世界的领军者,对于阴谋诡计,那自也是信手拈来,得心应手,但这一次,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从闵若兮微服出京赶赴楚国上京城,便是整个大计划的开始。而所有计划的最终目标,隐隐约约的指向的都是李挚。

的确,正如闵若兮对他所说的那一般,计划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能确定卞氏也会主动的参与到其中来,如果卞氏不来,那这一切自然也就没有意义,明军便只能达到他们计划中的小目标,将出云郡的匪帮一扫而空。

闵若兮对人心的把握,对局势的把握,让邓方心惊。卞氏终于还是一脚踏进了这个专门为他们准备好的圈套。

邓氏与明国打得火热,各种各样的物资,都能不同的渠道流进邓氏控制下的边军,使得邓氏边军已经不再单纯的依靠秦国朝廷获得军械等补给,而掌握了开平郡的邓氏,在接下来的数年之中,甚至连军粮都可以自给自足,面对着邓氏有可能失控的局面,秦皇也好,卞氏也好,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破坏邓氏与明人之间的交易,便成了当务之急。

可殊不知,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也正是明人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挚不会坐视卞梁被带到雍都,那样的话,卞氏将会遭受沉重打击,邓氏势力水涨船高,必将压倒卞氏,甚至威胁到皇室。国内的政治平衡就会被打破,所以李挚是一定会来将卞梁带走的。

他来了,就很难走了。

邓方的心情很复杂。

明人在利用这一事情,毁掉秦国的定海神针,搞乱秦国的内政,让秦国陷入无休止的内乱当中,这他当然清楚。

但是李挚凭什么这么偏袒卞氏?什么见鬼的三角平衡?邓方一直就不认可。秦国士卒彪悍,善战,作战能力当世最强这是各国都默认的事实,但为什么这百余年来,却只能偏居西方,除了自保,毫无作为?就是因为这该死的政治默契。

邓氏百余年来,一直在边军之中,想尽一切办法替秦国开疆扩土,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让他们受挫的不是敌人,而是身后的冷枪。皇室也好,卞氏也好,都在害怕邓氏立下殊勋之后,尾大不掉,然后一家独大。

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邓氏的怒火已经积蓄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一次,邓氏上下取得了共识,那就是他们终于有了绝佳的一次机会,那就是拿掉卞氏,由邓氏来主持内政外交兵事,只有将所有的大权集中到一起,才能让秦国翻过身来。

李挚这一次要真是没了,国内很可能会乱上一阵子,邓氏与卞氏的交锋也将不可避免,但这是可以承受的。

上一次在越京城与秦风的深谈,使邓方明白,接下来的明国并没有任何向外扩张的打算,他要集中力量治理国内,巩固统治,富国强兵。而且对于明国而言,秦国着实是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对现在的秦风来说,秦国是负担而不是助力。所以邓方断定,即便秦国乱上一阵子,明国秦风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去。

相反,如果楚人齐人想伸手,明人反而会大力的帮助秦人。再者说了,楚人与齐人现在战事正到了胶着的时候,齐人想一举拿下昆凌关,将战火推到楚国境内,楚人重新起用程务本担任兵部尚书,是想稳住国内局势力图反攻,这个时候,他们谁又敢分出力量来打秦人的主意?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解决困挠了秦国百余年的问题么?

秦国只需要一个声音,而不是三个。皇帝陛下在深宫之中安享荣华就好,他仍然是秦国的最高统治者。但卞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让他们不停地在身后扯邓氏的后腿吗?

五万雷霆军,不应当呆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战事的雍都,而是应当出现在边境之上。如果说五万雷霆军呆在雍都是想防备谁的话,无外乎就是防着他们邓氏了。这种内耗,秦人不应当再继续下去了。

嚼着嘴里的大饼,邓方突然看向6大远:“大远,如果李大帅要杀我,你会帮我吗?”

6大远吓了一跳,“大爷,李帅怎么会杀你?”

“那可说不定。”邓方微笑起来,李挚对他有杀机,他能感受得出来。

“大爷,我,我当然会帮你。”6大远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可是,我真能帮得上忙吗?”

邓方呵呵大笑起来,拍了拍6大远的肩膀,“的确,你帮不上忙,不过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大远呐,别忘了,你家二爷如今也是宗师了,而且还只有四十出头,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李帅终究年岁已高,又还能支撑大秦多久呢,我们总不能指望着李帅长生不死吧?”

6大远迷惑不解地看着邓方,虽然他是邓洪的心腹干将,但这一次事件的核心机密,他完全一无所知。

从地上提起一壶水,拿了一张饼,邓方站了起来,走向那一层层士兵包围着的一辆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卞梁就在里边,全身软绵绵的如同一瘫烂泥,躺倒在车里。

伸手将卞梁扶了起来靠着车壁,邓方撕下一小块饼塞进对方的嘴里,“卞兄,吃吧吃吧,也不知你还能吃几顿?”

卞梁瞪视着邓方,“莫不成你还舍得杀我不成?”

“我还真是舍不得。”邓方呵呵笑道:“现在很难受吧,欲生不得,欲死不能,你能想象得出,你出现在雍都时,那会是一个怎样的轰动吗?忘了告诉你,明国的使节,也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雍都,会向我们的皇帝陛下出愤怒的声音。”

“勾结外敌,死有余辜!”卞梁恨恨地道。

“勾结外敌?”邓方冷笑起来,“卞梁,你且说说,我邓氏到现在为止,那里做得对不起大秦了?我们又出卖了那一点大秦的利益?这百十年来,我们邓氏子弟战死在边关的有多少你知道吗?你们卞氏在国内作威作福,五花马,百金裘,穷奢极侈,我们邓氏却是节衣缩食,连间像样的宅子都没有,有点余钱,便都投入到了边军之中,你说说,对秦国,到底是我们邓氏贡献大一些呢,还是你们卞氏?”

提起水壶,狠狠地往卞梁嘴里灌着水,“你们卞氏,就是皇帝陛下的一条狗,一条用来随时咬我们的狗而已。当真是可恨啊,可悲啊,我们流血,流汗,却还要流泪,姓卞的,以后用不着你们了。这一次,就算不将你们连根拔起,也要让你们一蹶不振。”

“做梦!”卞梁含糊不清地道。

“是不是做梦,你便等着瞧好了。我知道,你想一定会有人阻拦我们的是不是?李大帅肯定是要来的对不对?哈哈,实话告诉你,李帅不来,你还能活着到雍都,李帅若真来了,你可就死定了。”邓方站起身来,冷笑着掀帘而去。

卞梁看着邓方的背影,咀嚼着邓方最后一句话,脸上渐渐变色,他们,难道敢对李帅动手不成?

邓方走出了士兵团团围着的马车,刚刚跨出这个圈子,他陡地站住了。前方的道路之上,一个穿着粗布大褂,赤手空拳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正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来。

他怔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似乎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

老人站住了,邓方却还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一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身后,6大远身体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手里还举着半只饼子,就那样僵立着看向远方的那个老人。

身为一名将军,身为秦国的军人,谁会不识这个终年穿着粗布大褂的老人。

李帅,竟然真的来了。

“李帅,我是真不想在这里看到你啊!”邓方没有行礼,他歪着头看着对方,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李挚也在看着他,“为了大秦,我不得不来。”

“以大秦之名。”邓方呵呵的笑了起来:“李帅,我只想问一句,这几十年来,您对得起在外浴血拼杀的邓氏吗?不说远了,就说这二十年,我们邓氏战死在边关的子弟一共有一百二十八名。”

李挚叹息了一声:“对你们的不公平,却是对大秦的大公平。”

“那您问过我们邓氏同意吗?”

李挚沉默了片刻:“大秦需要稳定,不需要内乱。”

“所以就要我们邓氏作出牺牲,为什么不是卞氏?”邓方怒道。

“你们不同,邓氏是猛虎,而卞氏是依附在皇室身上的藤条。”李挚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原来一直以来,李帅都没有放心过邓氏,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们邓氏作乱?那怎么不一鼓作气将我们邓氏杀光?以你李帅的名望,便是做了这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如果这样做,大秦也完了。”李挚摇头道,“我倒一直想杀了你。”

邓方大笑起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二次殂击

“李帅,你爱着大秦,我也一样。”邓方指着自己的鼻子,状态有些疯狂,以前每一次见到李挚,他都是毕恭毕敬,就像是孙子见到了厉害的爷爷一般,但今天,他却毫无顾忌地爆了出来。

“但大秦不该是这样一个活法。”他吼叫道:“这几十年来,你压根儿就错了。大秦是穷,可正因为穷,我们才应该一致戮力对外,集中所有的力量,把拳头攥起来才会更有劲儿。如果早那样的话,秦国还是今天这个样子吗?可就因为你那可笑的平衡之策,我们大秦自缚手脚,自己人扯自己人的后腿,你口口声声为了大秦的基业,大秦的百姓,但你内心深处,真得是在站他们的吗?不,你在乎的是马氏的基业,在乎的是一旦真那样做了,他们还当不当得成皇帝?”

四周空气骤然之间变得有些凝滞起来,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抽走了这里的一切,6大远站得很远,突然之间也觉得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担,膝盖格格作响,他竭力站稳着身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铁枪。更远处,围着马车的士兵们已经尽数跪倒在了地上。

“我心坦荡荡,自有天地鉴之。”看着疯狂的邓方,李挚淡淡地道,“如果你说完了,我要带走卞梁了。”

邓方大笑着转身,一挥手,一柄短刀自袖间飞出,旋转着掠过了远处的马车车顶,哗啦一声,车顶被掀去,紧跟着马车也四散开来,坐在内里的卞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李帅,如果你觉得我们邓氏就该永远做一个马前卒,永远该要付出牺牲,那么今天你带走他吧!”邓方道。

李挚脸庞抽搐了一下,缓缓向前走去。走到邓方身侧,他略停了一下:“这一次的事情,朝廷会给邓氏一个说法,我也会给邓氏一个说法。”

邓方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不必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些年来,朝廷从来就没有给过邓氏一个说法。”

李挚叹了一口气,走向那破碎的马车,士兵们无声的闪开一条通道,低下头去,无人敢看李挚。

伸手按在卞梁的身上,真气流转,卞梁身上桎锢尽去。

“跟我走!”他冷然说了一声,转身便行。卞梁站了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禁锢得太久,即便此时血气已能流转,却仍是行动不便,他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挚的身后,向前行去。

邓方站在哪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叫了一声:“李大帅!”

李挚回过头来。

邓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帅,你已经老了,还能扛大秦多少天?秦国,终是需要我们这些年轻人接过来的。其实今天,我是真希望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李挚仰看天,出神了半晌,这才道:“在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之前,我还会撑着活下去。”

“但愿如此。”邓方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面无表情的转身便走。

士兵们沉默着集合,整队,跟随着邓方,6大远走向另一条道路,与李挚两人渐行渐远。听着身后那整齐的脚步声,李挚知道,他与邓氏之间维持了多年的友益,就像今天他与邓方所走的路一般,将愈行愈远了。

他沉默的走在路上,卞梁低着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更多的却是紧张。邓方跟他说过,如果李挚来了,他会死得更快,他不明是什么意思,但却深知邓方绝不会随口胡说。

李挚突然停了下来,紧跟在他身后有些神不守舍的卞梁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李帅!”他颤抖着声音道。

李挚吐了一口气,看着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岩之后,转出来了一个人,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桨刀。

“李帅,我们又见面了。”贺人屠将刀插在面前,双手抱拳,向着李挚一礼。“这个人,您不能带走,既然邓方不能将这个人带到雍都去,那就由我们大明送过去好了,我们问罪的使者团已经在前往雍都的路上,这个人要是被您带走了,我们岂不是空口无凭,成了栽赃陷害了?”

“先前为何不动手?如果你与邓方联手,再配上那数千士卒,岂不是更有把握?”李挚盯着贺人屠,问道。

贺人屠呵呵一笑:“李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些士兵会向你动手?说不定真在哪里干起来,他们倒成了你的助力,我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者,我也一直想向您讨教一番,当初在永平郡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可惜那时候的您,却避而不见,我也不好霸王硬上弓。”

“你觉得能从我这里带走他?”

“不知道。”贺人屠诚恳地道:“我自忖比起李大帅,还是要差上不少的,但遇强便示弱,这可不是我贺人屠的作风,真要不战而退,恐怕我也就止步于此了。能与李帅酣畅淋漓一战,不论胜败,于我都是有益无害。您赢了,我掉头就走,我要是侥幸胜了一招半式,那这个人我就要带走了。”

李挚点了点头:“秦风说过,不会向秦国动手。”

贺人屠一笑:“我们大明何时向秦国动过手?李帅,这一次可是你们的人竟然意图行刺大明的皇后娘娘,如果不是我大明克制的话,这个时候,大明的军队应当已经向秦国起了进攻。李帅,您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说得过去吗?”

“所以你们要借着这件事让秦国内乱迭起,邓卞相斗,你们坐收渔翁之利?”李挚冷然道。

贺人屠打了一个哈哈:“李帅,我们可没有这么说,我们只是想要讨一个说法,至于邓卞两家的事情,是你们大秦的内事,我们犯不着插手。相反,我们大明可是一直希望与大秦和平共处,友好交往,各取所需的。”

李挚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真是无法说得过对方。他对卞梁挥了挥手,“你先走吧,回头我会追上你的。”

卞梁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这两人的交手,根本不是自己能插手的,“李帅,那我先走了,您小心一些!”

他脚步匆匆,向着前方奔去,贺人屠却是正眼也没有看他一下,伸手握住面前的桨刀。李挚两只拳头提了起来。

卞梁脚步匆匆,他不知道李挚与贺人屠之战谁胜谁负,他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快一点回到雍都去,只要自己提前回到雍都,那么一切指控都将成了笑话。他加快脚步,风驰电掣一般的向前飞掠。

身后传来持续不断的闷雷般的声响,脚下地面似乎都在摇晃,他骇然回望,刚刚自己离开的那一片地方,烟尘滚滚,不时有巨大的岩石和合抱粗的大树被高高的抛飞上天空,然后在空中炸裂得粉碎,纷纷扬扬的落下去。

宗师之威,一至如此。

这一场宗师之战,整整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两人所处的地带,如同遭受了飓风袭击一般,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模样,一个深坑之中,贺人屠仰面朝天的躺在内里,手中的浆刀又一次断成了两截,一截插在坑顶,另半截握在手中。

手这半截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然后艰难无比的从坑底爬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李挚,“领教了。”

“你与邓朴一样,都是以战入道,以杀修武,可想不到,你的修为竟然比他要高出许多。”李挚咳嗽着,每咳一口,都会有鲜血吐出来。

“我与吴鉴打过一场。”李挚每说一个字,都痛苦得歪嘴瞪眼,“今日这一战,更是受益非浅。李帅,我占便宜了,你尚留有余力,我却全力施为,你是怕失手将我打死了吗?”

“当然。”李挚道。“你若死了,大明只怕当真要与大秦翻脸。”

“即便如此,我还是输得没有话说。”贺人屠叹了一口气,“当世四大高手啊,果然是名下无虚。您赢了,您走吧!”

李挚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卞梁离去的方向走去。看着李挚的背影,贺人屠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怜悯之色,这一次,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帅,终是一步步落在了陷阱之中,每向前一步,便是向着死亡行进了一步。

与邓朴一战,他已受了伤,再与自己一战,他伤上加伤。两战宗师之战,都是不公平的,策划这一次事件的人准确地把握到了李挚的为难处境,生生地将这位宗师的战力,至少折去了三成左右。

他轻咳着,盘膝坐了下来,伸手缓缓的摸索着,“起码断了十好几根骨头,这内伤,又得养上一年半载,不过比起收获,似乎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还是赶紧回越京城去,找舒畅小子给我治伤吧,他娘的,这一年受的伤,比起老子前面半辈子受过的伤还要多。”

喘了几口气,他站起身来,拄着半截桨刀,转身向回走去。

6大远垂头丧气的走在邓方的身边,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邓方,他低声道:“大爷,对不起,当时,我,我是真没有勇气下令士兵们阻止李帅。”

“没关系!”邓方一笑:“就算你下了命令,那些士兵也不敢动手,连我也不敢向他动手,只敢口头泄愤,不过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啊?”6大远没有反应过来。

邓方狞笑道:“李挚的时代该结束了,以后,秦国,我们邓氏说了算。”

第六百四十四章:竹海笛声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挚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一张嘴,一口浓如墨汁的黑血喷出,击打在小溪边上的一块岩石之上,竟然生生地将石头击出一个大洞。缓缓纳气如丹田,体内紊乱的气息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大帅,您好些了吗?”卞梁在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好不到哪里去。出雍都之时,与邓朴打了一场,现在又与贺人屠打了一场。”李挚道:“虽然都击败了他们,但也受了不轻的伤。毕竟都是宗师境界,实力在哪里摆着呢!”

“他们还不都是仗着李帅您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才敢上来挑衅。”卞梁愤愤不平的道:“如果真是放开手脚,公平较量,他们哪里还有性命在?”

李挚微眯起了眼睛,淡淡地道:“这世间哪来的真正的公平?先前邓方所说的,你也听到了,这几十年来,我对他们邓氏就公平了?这几十年来,邓氏英才辈出,实力稳步渐长,而卞氏,却沉浸在了纸醉金迷之中,被酒色财气快要掏空了底子,卞梁,你自己算算看,这几十年来,真正成气候的卞氏子弟有几个?邓方说他们这二十年来战死在边疆的邓氏子弟有一百余人,让我很惭愧,你知道吗?”

卞梁脸红耳赤,垂下了头。

“邓朴出雍都与我一战,是为了出气,出一口恶气。”李挚叹息道。“但凡卞氏的真正实力还能与邓氏相抗衡,又如何会出得这样的下作之计,居然想着去刺杀闵若兮?当真是异想天开。就算贺人屠没有跟在闵若兮的身边,你们就能刺杀得了她?”

“是我们做错了。”

“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办法,却只想着去如何削弱对手的实力,这让我很失望。”李挚失望地摇头道:“邓方今天还说了,我还能撑大秦几天?其实也没有说错,如果这样下去,等我死了,你们终究不是邓氏的对手。”

“大帅春秋绵长,必然长命百岁。”卞梁道。

李挚冷笑:“然后才护佑你们卞氏几十年?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们还是这个老样子,那还不如让邓氏把你们吞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邓氏掌权,说不定就又是一番气象。”

听得李挚这番话,卞梁惊得呆若木鸡。

“这件事情的尾巴不是那么好容易处理的,不管是邓氏哪边,还是明国那边,都还有一大揽子的事情要做。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皇室也好,还是你们卞家也好,终是要大出血的。不管是安抚明国,还是安抚邓氏,这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是,大帅!”卞梁低道。

“天快要亮了,小憩片刻,再赶路吧。”李挚摆了摆手,横卧在溪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卞梁。

盘膝坐在李挚身侧,卞梁又哪里睡得着,心思百折几回,将李挚的话翻过来倒过去,嚼了又嚼,实在摸不清李挚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刚觉睡去,耳边却已经传来了李挚轻微的咳嗽之声,慌然睁开眼,却见李挚已经在掬水洗着脸,见他醒来,李挚道:“洗一把脸,袋子里有干粮,吃几口,我们便上路吧。”

“是,李帅!”卞梁不敢多言,胡乱洗了一把脸,从袋子里拿了一张大饼,还没有吃完,看见李挚已经收拾妥当上路了,只能提起袋子,紧紧地跟上。

半个时辰之后,李挚看着远处横亘着的一座山峰,“翻过柔云峰,便算是出了边军掌控的范围了。”

“是,李帅,这柔云峰以竹出名,有驰名天下的竹海之景。”卞梁道。

“这一次可没有机会欣赏了。”李挚摇了摇头,“大好河山啊,卞梁,一着不慎,我们输掉的就是这大好江山,邓氏势强,卞氏再不奋起直追,终有一天,秦国失去了稳定的权力制衡,内乱必起,内乱一起,山河焉保?”

“大帅说得话,我都记得了。”卞梁低声道。

“但愿你们能记得。”李挚道:“不然终有一天,你们会在秦国烟消云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要以为站在皇帝一边便会一直长盛不衰,当你不能再帮到皇帝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到峰顶,身处竹海之间,眼前除了清清的绿竹,几乎再不见他物,便连头上,遮天蔽日的竹叶亦几乎将天空遮住,偶有晨阳透过竹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彩色的光晕。

既有碗口粗细的丛竹,也有细手拇指的金竹,一眼望过去,便能分辩出数十种竹子生长在这片竹海之中,风吹竹啸,阳光也随着竹叶的起伏腾挪而忽隐忽现,树梢上头,鸟儿叽叽喳喳,一片详和宁静之态。

似乎是受到了这片静谧的影响,两人都不再言事,脚步也刻意放得轻了一些,生怕一脚踏得重了些,便让这丝气氛被破坏掉。

一声悠扬的竹笛声在林间响起,笛声宛转,与林间鸟儿相合,与山风相合,与竹叶摇动的声响相合,似乎这笛声,本身便是这片竹海的一部分。

呼到笛声,李挚踏出去的脚步骤然凝在了半空,这一步,迟迟没有踏出去,脸上露出苦涩之色,看向竹海深处,好半晌,那一脚才轻轻落下。

不见人影,唯闻笛声。李挚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竹梢之间的鸟儿仍然在欢快的歌唱,竹梢亦在随风摇晃,阳光依然随时会从风挪开的竹叶空之中照射进来,但卞梁却是神色大变,全身骨骼啪啪作响,双膝微屈,两臂屈肘向上,似乎在竭力抵抗着什么。

李挚仰天长啸,啸声响彻竹海,破开竹梢,惊飞群鸟,笛声亦骤然拔到最高点,却戛然而止,与李挚的啸声同时停了下来。

卞梁如蒙大赦,脸色一片惨白,一个踉跄,险些便跌倒在地上,短短的一瞬间,他已是汗透重衣。

喘匀了一口气,前方的竹林丛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人,青衣束身,青带束,手持一根翠绿色的竹笛。

“万剑宗主,毕万剑!”李挚的脸色显得很悲苦,看着对方,却又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帅,我昨夜便已到了此处,准备送你一程。”毕万剑看着对方,道。

李挚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这个局是谁设得?老夫佩服不已。”

“说来李帅可能不信,是昭华公主,也就是现在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毕万剑微笑道:“本来只是觉得有一线希望,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那个女娃娃!”李挚叹了口气,“倒真是没有想到。”

毕万剑郎声笑道:“昭华公主出身皇家,饱览群书,掌控大楚集英殿多年,李帅如果仅仅把她看做是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她设下一个局,希望我来自投罗网,抱着成亦欣然败亦喜的心态,我却果然来自投罗网了。”李挚叹道。

“不错,李帅,你不来,卞梁会被送到雍都,秦国将大乱,你来了,便不能活着回去了,你死了,秦国自然亦是大乱。正如李帅所言,成亦欣然败亦喜。”毕万剑微笑道。

一边的卞梁听得心惊肉跳,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为了引出李挚,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李挚,他们要杀了大秦的定海神针。

毕万剑,万剑宗主,世人相传,他是如今天下,仅次于四大顶尖高手之下的第一人,更有说法是他的实力根本就不下于这四大顶尖高手,只不过一直避世不出,所以名声远远不如上面四位。

“你就这么有把握留下我?”李挚淡然道。

毕万剑看着对方,“九成机会。李帅,我昨夜就到了这里,万亩竹林,十里剑阵,如果李帅身上无伤,你我五五开,但你如今连遭两创,你我便成了九一开了。”

“所以邓朴也好,贺人屠也好,连接向我起挑战,就是为了为今日作下铺垫。”李挚叹了一口气。

“不错。”毕万剑点了点头:“所以我很抱歉,在这一件事上,我很卑鄙。但没有办法,因为杨致,我欠了闵氏一个大人情,不得不还,今日如果你死在我手上,回到万剑宗,我便会封剑。”

“一成机会么?”李挚淡淡一笑,手一伸,搭在了身边卞梁的肩上,毕万剑脸露讶色,却没有丝毫动作。

下一刻,卞梁就像是一个气球一般,瞬间澎涨,在他还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丝惊讶之色的时候,便已经炸了,死得不能再死。

“万里黄沙万里烟!”毕万剑嘿然道:“久闻李帅在千里大漠之中悟出的这独门心法的威力,今日有幸能睹真颜,能生死一搏,不亦快哉。只是有些奇怪,如果李帅能与这卞梁配合起来,应能多上一丝胜算。”

李挚摇头:“算上他,这一场战斗,我顶多只有二成胜算,那还不如没有,因为我准备逃,带上他便是累赘,但留下他让他落在你手里,最终还是会酿成大乱子,所以还是死了干净。”

“李帅要不战而逃?”毕万剑眉毛一挑。

“不错,你觉得我有几成能逃出去?”李挚问道。

毕万剑歪着头,似乎当真在用心的思索,“李帅想丝毫无损的逃出去,一分希望也没有。即便李帅愿意付出代价,也不过三成机会而已。”

“三成,已经足够!”

第六百四十五章:后事

一道人影犹如流星一般的掠下柔云峰,身后,万亩竹海,十里剑阵已经不成模样,先前遮天蔽日的竹林此刻已经七零八落,大片的竹林被连根拔起,或者被从中斩断,漫天竹叶飞扬,飘飘洒洒地随风起舞。

峰顶,毕万剑翠笛放在唇边,悠悠然吹响一曲送别之歌,笛声之中,却带着无限的凄凉悲苦之意。

一曲终了,毕万剑啪哒一声,折断了手中翠笛,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李帅,一路走好。”

转过身,飘然下了柔云峰,向着上京城方向而去。

6大远有些垂头丧气地策马走在邓方的身边,三千士卒远道而来,最后却是铩羽而归,将对于邓氏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犯给丢了,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夺去这个人犯的是李帅,这让他回去对邓洪至少有一个交待。至少老将军不会因此而怪责于他。

看着一边的邓方,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愤怒,相反,6大远从他的眼底深处,反而看出一丝丝极为隐讳的兴奋之色。这让他奇怪不已。

“可惜了这样一个机会。”6大远呐呐地道:“这一次错失了大好机会,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世上的事情,哪里说得定呢!”邓方嘿嘿一笑,“那卞梁也不见得就能活着回到雍都。”

“有李帅护着,还有谁能拦住他,他抢先回到雍都,再来个抵死不认帐,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6大远郁闷地道:“李帅说要给一些补偿,但又能补偿些什么,了不起是一些军资粮食,可我们现在并不缺这些。”

“蚊子再小也是肉,多一点总比少一点好。”邓方道:“咱们边军这些年来,吃了太多的亏,太多的苦,是该好好的补偿我们。大远,来的时候,大家一路辛苦了,回去的时候,倒也不用着急,让大家伙儿慢些走。”

“是,大爷!”6大远点点头。

军队缓缓前行,邓方心中却极为兴奋,李挚难逃一死,而李挚一死,便再也无人能在秦队之中拥有像他那样的影响力,而数十万边军终于脱去了桎锢,真正成为了邓氏的军队,再加上自己所掌控的秦国情报力量,卞氏将再不是威胁。自己苦心孤诣,十来年的经营,终于看到了斗败卞氏的美好前景。卞氏一垮,秦国将变成两强对峙,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呢?

父亲和邓朴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两个,心心念念的就是在斗败卞氏之后,能集中全国的力量向外动扩张战争,让秦国拥有更肥沃的土地,让百姓有更好的生活。想到这里,邓方不禁笑了起来,如果邓氏当真做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不能再前进一步?以前邓氏没有宗师压阵,而皇室却有,但现在,邓朴却也晋级宗师了。

李挚一去,大秦的天平便很彻底向着邓氏倾斜了。

好好的再经营上一些年,雍都的那张椅子,说不定便能换人坐一坐。

他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长啸之声骤然在耳边响起,邓方的笑容凝固,因为那啸声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李挚李大帅的声音。

李挚没有死。

李挚来找他了。

他脸色大变,视野尽头,一道灰色的人影如同流星一般向着这边奔来,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这里,站在了邓方的面前。

“我杀了卞梁!”李挚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邓方,“我特意过来,是为了杀你。”

6大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听到李挚要杀邓方的宣言,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手腕颤抖,却终是没有拔出刀来。

邓方向后退去,厉声喝道:“全军结阵。”

李挚轻蔑地一笑,抬手一指便向邓方戳去。

“结阵!”6大远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一指看着极慢,但邓方偏偏却再也不敢退,他嘶吼一声,两拳紧握,全身真力涌动,向着那根手指砸去。后方军队,听到6大远的声音,习惯性的开始向前奔跑,一个三角形的锥形进攻阵容在奔跑之中形面。

哧的一声轻响,李挚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连接戳穿了邓方的两只拳头,势若破竹向前,最终落在邓方的眉心正中,一触即收。

邓方保拦着双拳击出的架式,拳头之上鲜血点点滴滴落下,整个人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6大远的身后,三千军士已经结成了攻击阵容,但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穿着灰衣大褂的老人,6大远那终于拔出鞘来的刀,却始终没有举起来。

李挚收手,冷冷地看着6大远,“回去告诉邓洪,邓氏赢了,很快,我便会给他一个最后的交待。”

丢下这句话,李挚转身,风一般的消失在6大远的面前。

6大远滚鞍下马,颤抖的手伸向邓方,只是轻轻一触,邓方仰天便倒,双眼瞪得滚圆,茫然地看着天空,为什么,会在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却没有了性命。

秦国雍都,守门的军士有些百无聊赖,风已经有些寒,站在城门洞子里,风更大,夹带着风的沙,吹得人根本睁不开眼,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可以关闭城门了,到时候便可以去城门洞子旁的值房内躲避风沙。

拄着枪,看着远方,士兵们突然有些震惊地看着远方,一条黄色沙龙滚滚而来,直扑城门,不等他作出第二反应,这条黄色沙龙已经扑进了城门洞子里,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入。

“有人闯城门!”他大声吼了起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军官已是从城门洞子里抢了出来,一个耳刮子便扫了过去。

“你瞎了眼么?那是李帅!”军官吼道。

抚着脸,士兵有些委屈,这么大的风沙,自己怎么看得清是谁。

军官打了士兵一个耳刮子,看向李挚远去的方向,心中却有些担忧。在他的心目之中,李帅向来都是处乱不惊的人物,这一次回到都城,却像是被什么追着一般,似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的模样,只怕要出大事情。

“关闭城门。”他厉声道。

“将军,还没有到闭城的时间呢!”士兵惊讶地道。

“聋了么,我让你关闭城门!”军官厉声道。

城门缓缓关闭。

邓朴正在吃饭。如果说他是不情不愿的从楚秦边境回到了雍都,那他的夫人和孩子却异常高兴他能够回到雍都任职,儿子都十五岁了,但以前邓朴与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那怕是逢年过报,那也是基本看不到邓朴的身影的。现在却可以天天见到父亲,他的儿子非常珍惜这样一段时间,因为按照邓氏家规,当他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就必须穿上盔甲,奔赴军队,成为秦国边军中的一员了。

邓朴端起酒杯,正欲举起,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但瞬间却又恢复了正常,举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对夫人和儿子点点头道:“你们慢慢吃,我有一点事情要去处理。”

站起身来,他背负着双手,缓缓的走出了大厅,走到了院子里。

当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一个灰色的人影,自空而落,正好落在他的面前。

“李帅是来杀我的么?”邓朴淡淡地道。

李挚看着他,脸上满是悲哀之色,“虽然我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但如果要杀你,却也还能做到得,至少可以与你同归于尽。”

邓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的夫人与儿子倚在门口,正呆呆地看着他们,很显然,他们听到了双方的对话。

“李帅想对我说什么?”

“邓氏会造反么?”李挚问道。

邓朴一怔,摇了摇头:“邓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们赢了。”李挚道:“我杀了卞梁,我也杀了邓方。”

邓朴眉毛慢慢竖起,两拳缓缓握紧,无形的杀气开始在院子中弥漫。

“我要死了。”李挚看着他,“在我死之前,你父亲邓洪会被调回雍都,陛下会封他为王,而你,也将重回边军,当然,不是去楚秦边境,而是去接你父亲的手。”

邓朴笑了笑:“卞氏会去楚秦边境?”

“不错,卞氏会被举族逐出雍都,去楚秦边境。你有什么异议?”李挚问道。

邓朴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李挚转身跃起,消失在邓朴的面前。

半柱香功夫之后,李挚出现在卞氏的大堂里。看着李挚惨白的脸色,卞无双脸色灰败,身体摇摇欲坠。

“雷霆军一分为二,你卞氏带领其中的两万奔赴楚秦边境,如果这样你还不能将那里的十万边军化为己有,那么,你们卞氏也就败得无话可说。”李挚看着卞无双。“以后秦国将是邓氏的天下,但如果你能拥军十万坐镇楚秦边境,至少可以让邓氏不敢起篡逆之心。卞氏享福上百年,也该过过苦日子了,希望这种苦日子能让你们警醒过来。”

“无双会卧薪尝胆,不负李帅所望。”卞无双颤抖着声音道。

李挚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皇宫方向急奔而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邓府

十一月的秦国,注定是要载入史册,成为改变百余年秦国统治基础的浓墨重彩的一月。

邓氏家主邓洪被调离边军,回到雍都,同时却又被封为开平王,遥领开平郡,许开平郡税赋自治,同时统领全队,也就是说,邓洪替代了李挚以前的位置,但却有了李挚没有的荣耀,那就是成为了秦国历史上第一个异姓王。

邓朴在离开军队近两年之后,再一次回到了边军,接替了父亲邓洪的位置,事实上,开平郡便已经成为了邓氏的私家领地,税赋,官员任命尽数由自己作主。

但与此相对应的却是卞氏职务的变动。从表面上看,卞氏在这一次秦国内斗之中一败涂地,举族被逐出了雍都,离开了秦国的权力中心,由原先力压邓氏的秦国第一大族沦落至地方豪强,但不能不看到的是,卞氏是带着两万雷霆军抵达秦楚边境的。卞无双接替儿子卞文忠成为了秦楚边军的统帅,十万边军加上两万雷霆军,亦落入卞氏之手,同时,落英山脉秦地一侧的清河郡郡守亦由卞无双摄领。

如此的安排,秦国事实上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卞氏虽然在一场内斗之中落败,但却败而未僵,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其实从根本上来讲,秦国从以前的三角鼎立变成了现在的两强对峙,卞氏与皇室经过一次的事情,更加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卞氏在失去了威胁皇室的能力之后,反而会让皇室更加放心的使用他们。而邓氏虽然赢得了这一次内斗,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彻底走上了与皇室分庭抗礼的道路。

而邓方的死,更是让邓氏失去了一大臂膀。在邓氏之中,邓洪虽然是家主,但实际上,邓洪常年统带边军,整个家族的运转,运筹帷幄都是由邓方在负责,而且邓方是秦国情报组织的头子,邓方死后,他所担任的监察御史一职,没有再任命新的人手接任,而是改由了皇太子马亲领。没有了情报上的大力支持,邓氏以后也就失去了最明亮的一双眼睛。

李挚在自知难以幸免之后,杀了邓方,准确的掐在了邓氏的七寸之上。无论是邓洪,还是邓朴,都缺乏那种在政治之上掌控全局的能力。

邓府已经成了雍都之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地方,而在不久以前,这座大府还是雍都之内门可罗雀的地界。虽然邓氏在边军之中拥有极大的力量,但在雍都,却被打压得极是厉害,沾着邓氏边儿的人,全都被死死的压着不能翻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邓府之外,可是车水马龙。无数官员蜂涌而来,谁都想敢紧来抱一抱这个新鲜出炉的大腿。

如果邓方犹在,肯定是要大开门庭欢迎这些过去对邓氏避之不及的家伙们,哪怕心中鄙夷,脸上也会笑嘻嘻的将他们迎进门来,大加接纳。但现在,邓方已经成了邓氏大堂之中一具巨大棺椁之中的尸体,而无论是邓洪还是邓朴,都是典型的军人作风,对于这种墙头草纵然说不上深恶痛绝,也绝不愿意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邓府之中。

能进入邓府大门吊丧的,只有以前那些被皇室和卞氏联手打压的失意的邓氏一系的官员们。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脸上一个个充满了悲痛之色,但心中却着实兴奋。每一个人都深深的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灵堂旁的偏房之中,开平王邓洪脱掉了甲胄,穿上了便服,却更显苍老,头稀疏而雪白,脸上皱纹堆挤在脸上,昔日锐利的双眼,此刻也显得浑浊了许多。

老来丧子,白人送黑人,让这位秦国功勋老将,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坐在居中的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背,眼睛却穿过打开的门,看着大堂正中被香烟缭绕的棺椁以及跪在枋椁两侧的邓方的妻儿。

在他的下,邓朴以及邓系的官员们分坐两侧相陪。

“李挚啊李挚,你我相交一辈子,临到末了,居然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儿子,我邓氏,在你心中,难道就是会祸乱秦国的根源么?”他愤怒地低声道。“我邓氏只不过是想集全国之力,一振大秦之威,为什么到了你哪里,却认为这是我邓氏想要谋逆的证据呢?大秦,靠着卞氏这一些尸位素餐之人,就能永保国运?”

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李帅啊李帅,你错了,大乱已起,大变已至,如果按照你的那一套,仍然不能将全国之力集中到一齐,我大秦才会真的完了。纵观齐楚明,那一个国家不是集权统一,一声令下,全国莫不敢相从,只有我们大秦,因为你李挚的缩缩尾,才让我们变成了这样啊?牵制,平衡,带来的便是内耗,你做事,他扯后腿,怎么可能成事?你马上就要死了,却还要摆出这样一副架式来,哈哈哈,当真可笑。”

邓朴沉声道:“父亲,皇帝授予您开平王,看似百余年秦国的第一个异姓王的殊荣,但着实是包藏祸心。开平是我们从前越抢来的领土,现在前越尽数归明,明国秦风,必然会想着将这块土地收回去,现在他力有未逮,但不代表他将来不会这么做,一旦他平定了国内之乱,巩固了国内统治,国力一旦增强,眼光必然会投到我们身上,这个开平王,就是一个药引子。”

“是啊,这个眼药可上得不轻。税赋,官员尽数由我开平王作主,那是将开平郡作为我的邓某的私人领地了,如此安排,是想破坏目前我们与明国的合作,使我们双方心生嫌隙,从而将明国拉过去。但这是阳谋,摆明了就是这样,但我能不要开平郡吗,不要的话,如何养军?如何强军?”邓洪叹道。“当今之计,只有让我们更加强大,强大到明国不敢轻易启衅就行了。你去了开平郡,当秉承这一策略,该给的都给,不能让的一丝儿也不能让。”

邓朴点了点头。

“一两年之内,明国还不至于向我们动手,这要取决于我们自己的情况了。”邓洪接着道:“如果我们迟迟不能解决内耗的问题,那到时候就说不定了。”

“解除内耗,要的就是巩固加强我们自己的力量。父亲,日前太子殿下派人去了虎牢关见肖锵。”邓朴道。

邓洪冷笑,“他打错算盘了,肖锵是我邓洪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虽然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但让他背叛我,却是想也别想的事情。在我离开开平郡的时候,肖锵派人带着他的儿子劲来见过我。”

“他说了什么?”邓朴问道。

“他替他儿子向老夫求亲。”邓洪的目光穿过大门,看向跪在棺椁之旁的一个妙龄女子。

“姝儿?”邓朴一惊。

“正是!”邓洪点点头。

“父亲,这里头可是大有玄机,姝儿是大哥的嫡亲女儿,现在大哥去了,姝儿当有三年孝期,肖锵此举,可是给了他自己三年的缓冲期。”邓朴皱眉道。

“我要的只是他这个态度而已。”邓洪道:“可以先订婚,也让大秦上下看一看,秦国边军,仍然牢牢地控制在我邓氏之手。只需我们尽快处理好朝堂之事,肖锵便不会反复。”

“那落英山脉那十万边军?”邓朴心有不甘。那可是他带了多年的部队,倾注了他半生的心血。

邓洪摇摇头:“那就不用想了,卞无双可不是卞文忠,卞无双亲去,这十万边军被化为卞氏私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别忘了,李挚为了帮着卞无双掌住这十万边军,可是让他带去了两万雷霆军。”

“李挚老儿!”邓朴砰的一拳砸在桌上,这是他第一次对李挚口出恶言。

“人都要死了,还说什么!”邓洪叹了一口气,“连找他报仇,都没个对象。不过这十万边军,我们邓氏也不会爽爽快快地给他们。卞无双不是带走了两万雷霆军吗?那我们就从楚地十万边军中抽出一部分精锐来补上这个缺额。要谁不要谁,你来挑,去兵部花名册上挑,只要挑中的,都得给我回来。我们邓氏拿出了十万边军,那雷霆军便也得给我们一半。如果这个交易也不答应的话,那么不妨让局势再乱一点。”

邓朴缓缓点头,“父亲说得是。”

“戴叔伦!”邓洪转头看向另一侧一个面色阴鹫的中年人,他的地位并不低,就坐在邓洪右手边第二把椅子上,第一把椅子却是空着,那本来应当是邓方的,但邓方却已经躺在了棺椁里。戴叔伦坐的位置很有意思,他的椅子向后方靠了许多,将自己阴藏在一片阴影之中,听到邓洪的点名,他默默的站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

“你一直都是大爷的副手,也是大爷最信任的人,现在大爷走了,沙蚁将被皇室拿走,你肯定是不会被留任的,你得马上脱身,否则恐怕性命难保,你能从中拉出多少人来?”

“大爷走得突然,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现在只能将最信得过的人拉走,其它的不能确定的人选,即便能位也不能拉。”声音低沉,似乎刻意改变了声音。

“李挚快要死了,你的时间有限,等李挚一死,丧事一毕,皇太子就会动手,所以抓紧时间。”邓洪吩咐道:“邓氏以后再也不能相信沙蚁,我们要打造另一个情报系统。”

“是!”

第六百四十七章:常使英雄泪满襟

秦国的皇宫,与长安的雍容,上京的雅致,越京的辉煌相比,便是粗犷。横平竖直的布局,犹如军队队列一般,巨大的条石不上颜色,不着油漆,但却在上面雕刻着一副副画作,雕刻线条飞跃,廖廖几笔,勾出神韵,不落俗套。一看便知是大家之作。

而在皇宫之中,最震慑人心的便是朝天宫。那是一个类金字塔似的建筑,巨大的黄色岩石由下往上,构成了一个三级叠塔,皇帝马越,平素便住在内里。

这种黄色的石料,仅产于秦国极西之地的大漠之中,采石极为艰难,只有在巨大的风暴之后,这些黄石才会偶尔露出地面,而下一场风沙到来之后,他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漠地形随着大风而改变,根本就无法标记地形,这也让这种黄石出产极少,偶有现,也都归皇室所独有,外人如果私藏这种黄石,便为僭越,在秦国,这要是掉脑袋的。而这,也就形成了秦皇宫最为自傲的地方,因为齐国再强,楚国再有钱,却也无法在他们的国度之中,修建出同样的一座这样的宫殿。

夜虽已深,但黄色的塔殿之内,从上到下,却是一片透亮,从李挚回到雍都,进入皇宫之后,这塔殿夜晚的灯光就再也没有熄灭过。

顶层,李挚坐在露台之上,坐在这里,将雍都城几乎尽数都收入眼底,夜晚的雍都,犹如星河,一条条光带彼此缠绕。秦国宜居之地并不太多,所以雍都的人便极多,上百万人口聚集在此,即便比起长安,也毫不逊色。

“真美啊!”李挚手轻轻地拍着栏杆,“真安静,希望我们雍都一直都这样安祥,美丽。”

李挚的身边,大秦皇帝马越与其并肩而坐,太子马则侍立在身后。

“老帅,我已经派人去了越京城找秦风,只要那个舒畅能治好你,那怕是将开平郡再还给他们,我也心甘情愿。”马越看着李挚,道。

李挚微笑摇头:“别说是舒畅,这一次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我,陛下本也是宗师修为,我进宫之后,你便为我察看过,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伤势?毕万剑以竹海为剑,设十里剑阵,这本身便是从万剑宗的万剑阵演化而来。他本人实力也不过略逊色于我,最后一剑,早已断绝了我的生机。”

“毕万剑!”马越怒气勃,“从现在开始,万剑宗弟子只要踏进我大秦一步,必杀之!”

“陛下意气用事了。”李挚看着马越,神态却是无比轻松:“邓方曾对我说过,我能撑大秦几十年,难道还能撑百年千年吗?这世界,终是要交到他们手中的。事后我想想,他说得也不错,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有了李挚,我大秦还会涌现出别的英雄。”

马越拳头握紧,猛地擂在一侧的墙面之上,坚硬堪比精钢的黄石无声无息的凹陷进去一个大坑:“老帅不要跟朕提邓氏,现在只要一想起他们,我就恨不得诛其九族,勾结外敌,陷杀国之巨掣,即便杀他们一万次,也不过分。”

“陛下万万不可这么想。”李挚转头看着马越,“陛下可知我为什么要杀邓方而不是杀邓朴吗?按理说,邓朴身为宗师,在邓氏家族之中身份更为显赫?”

“是因为邓方有野心。”马越道。

“不错,邓方有野心,但更大的问题在于,此人不但有野心,更有才。邓氏将门世家,邓洪也好,邓朴也好,军事之上都是上上之才,但对于政治上的纵横捭阖,却是力犹不及。但邓方不同,他深谙此道。所以比起邓朴,我更忌惮他。邓洪邓朴也有野心,但他们的野心,却是想指挥秦国大军,纵横天下,为秦国杀出一片广阔天地。这一次设局对付我,他与闵若兮一拍即合,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出动了三位宗师,设下杀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其实在邓朴出现在雍都城外,我就该想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停顿了一下,李挚自嘲地道:“人老了,便没有那么敏锐了。”

“邓朴也是杀死老帅的元凶之一。”马越恨恨地道。

“邓朴身为宗师,以后也是大秦的倚仗之一,陛下不可记恨于他。”李挚道:“以后邓氏主政,但陛下与卞氏联成一气,亦然能很好的制衡于他们,而邓洪邓朴,至少现在还是没有谋逆之心的。但他们当政之后,必然会对外起战争。”

马越叹了一口气:“他们主攻的目标必然是楚国,而卞无双当其冲,我最担心的便是卞无双顶不住,如果卞无双屡次大败,那就更不妙了。”

“不错,主攻方向必然是楚国,因为邓氏现在与明国交好,更需要从明国源源不断的获得钢铁,武器,粮食。但陛下,李挚认为,我们最需要担心防备的,却正是明国秦风。”

“明国刚刚建国,实力弱小,老帅为何最担忧他们?”马越有些奇怪地问道。

“陛下,我去过明国很多地方,见过明国很多官员,看过他们的军队,与秦风更有多次深谈,此人,深不可测也。治军治民,都是极有心得,更难得的是,此人极善于用人,也敢于用人,这才是最可怕的。”李挚道:“此人野心勃勃,与闵若英,曹天成都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了他的野心,扮猪吃老虎,如同一条毒蛇窥伺在一侧,现在齐楚大战,将来的楚秦大战,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不管那一国出现了问题,他必然会猛扑出来撕咬一番,齐楚瘦死骆驼比马大,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轻举妄动,但我们秦国就不一样了。”

“此子如此阴险?”

李挚点点头:“他为何与邓氏交好?一来便是离间我大秦君臣,不断得到强化的邓氏,不满当前他们的处境,想要更进一步,这一点,明国已经做到了。二来,便是让邓氏掌权之后向楚国起进攻,秦风看得很清楚,邓氏要从明国得到物资补充,便只会向楚国开战,而他,却坐山观虎斗,伺机获得利益。”

马越点头:“那朕该如何应对?”

“对楚国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因为我们不打,楚国也会打,我一死之后,国内必然惶然一段时间,而楚国安如海一直想要夺回落英山脉的控制权,所以这一仗,不是我们想避就能避免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战争初期,卞无双必然会连吃败仗,落英山脉只怕是保不住的。但陛下却一定要保住卞无双。因为战争初期的失败,并非全是卞无双的问题,他刚去楚地边境,那里十万边军是邓朴的老部下,指挥不灵,甚至故意落败而对卞氏落井下石都是有的。但卞无双必然会在绝境之中寻得生机,将其中一些人慢慢地利用战争清洗掉。最终将这十万边军化为己有。”

“丢掉了落英山脉,我们就失去了对楚的主动权!”马越忧心忡忡地道。

“陛下不必过虑。”李挚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安如海在拿下落英山脉之后,对于清河郡只会试探性的进攻,而卞无双也必然会死守清河郡。楚国现在的重点是东境,在我们这边拿到了足够的好处之后,就会收手。卞无双赢得喘息之机,给他几年时间,便能稳住阵脚。陛下呀,十年之内,我们大秦能够守住本土,便能赢得转机。”

“转机何在?”

“楚国必然生乱。”李挚目光炯炯,“闵若英虽然才并不疏,但志却过于大了,罗良进攻齐国不顺,他便重新启用程务本,江涛等将领,朝野不合,将帅有隙,以罗良的性子,将来必然出大事。楚国东境若败,便是我们大举进攻的机会,这也是我们夺取楚国大片土地的最佳时机,只要我们夺得了楚国的大片土地,便能真正站稳脚跟了,不再受财力所困,以大秦虎贲之猛,将从此鲲鹏展翅,一飞冲天。”

“李帅认为楚国会先倒?”马越问道。

“这只是我的预测,至于以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陛下便随机应变吧。也许明国会出来捣乱。”李挚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但大体的路子,要这样走。”

“老帅所嘱,朕一定会牢记于心。”

“陛下,握紧雷霆,皇室便无恙,联合卞氏,便能让邓氏老老实实的为您走狗。哪怕打出再大的天下,这天下也是姓马而不是姓邓,您是国民心中的皇帝,亦是正统所在。防他而不掣肘,这中间把握的难度极大,不过于陛下而言,这应当不是问题。”

听到李挚的声音越来越低,马越伸手握住了那双老茧横生的手,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老帅,不要就此放弃!”

“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李挚笑道“人终是有一死的。即便我再拖上些时日,也不过多受一些苦而已。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办的事,已经办完。是时候了!”

马越哽咽着站了起来,转头对马道:“儿,跪下,给老帅送行。”

皇太子马卟嗵一声跪倒在李挚面前,李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死之后,葬在孤山。勿需风光大葬,一堆土,一块碑,上书李挚二字即可!”

波的一口浊气吐出,李挚喃喃地道:“夜晚的雍都,可真是美啊!”

马越仰头望天,马以头触地。

一代豪杰,就此而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楚国西军

李挚死了!

他希望一堆土,一块只写上李挚二字的碑的愿望,皇帝马越并没有听进去。这一晚,大秦皇宫一夜之间蒙上白绫,丧钟声声敲响,一匹匹快马奔出皇宫,奔出雍都,一张张布告贴满雍都的大街小巷。

大帅逝,举国悼!

清晨,整个雍都陷入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之中,户户挂白幡,人人戴孝帕。便连老天爷,也似乎被雍都所感动,漫天白雪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无数工匠奔赴孤山,数天之后,一座与大秦皇宫塔殿同样材质的大墓出现在孤山之顶,丈余高的大碑之上,书写了李挚一生的故事。

十日之后,李挚出灵。

巨大的棺椁自皇宫而出,皇室人员,文武百官倾巢而出,为李挚送葬。李挚一生,无子无女无徒,今日手捧灵牌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皇太子马。而皇帝马越,大秦第一位异姓王邓洪二人扶棺。规制之高,作为一名臣子,当真是前无古人,或者亦将后无来者。

孤山之上,数十名老兵,迎来了他们的老帅。

一碗米面饭,一碗蒜苗炒猪后腿肉,一碗羊肉汤,伙头军老黄手持铁勺,梆的一声敲在大桶边缘,一句“大帅,开饭罗!”让无数的人痛哭失声。

孤山葬礼,整整进行了三天,而在李挚孤山上的那座茅庐之中,皇帝马越与开平王邓洪,大将邓朴也一起呆了三天,谈了什么无人得知,但三天之后,邓朴下了孤山,便直赴开平郡,皇帝马越也随后离开孤山,葬礼余下事务都由开平王邓洪主持。

大秦李挚时代结束,属于邓氏的新时代正式开启。

皇宫之内,塔殿第一层,皇太子马正在会见一位来自明国的客人。李挚之死,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便是由明国皇后闵若兮一手策划,明,秦,楚三国一齐参与的一起阴谋,但李挚已死,重提此事,没有任何益处,即便心中大恨,因为真要追究,秦国的邓氏便脱不了关系,而邓氏现在却已经接替李挚扛起了秦国的大旗,秦国打落牙齿咽下肚,作声不得。马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与这位夹杂在明国使节中的人物商谈。

逝者已矣,生活还要继续,按照李挚生前的估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秦国将会处于很困难的境地,这个时间段,秦国更需要与明国的贸易往来。

“对于大帅的逝去,鄙国皇帝深表痛心。”坐在下的田真看着马:“希望两国的关系,不因为此次意外而受到影响。”

马微微点头:“这也正是我大秦的意思,而大帅离去之前,也再三强调,我们与大明是兄弟之邦,一定要互帮互助,共渡时艰。”

“大帅高瞻远瞩。”田真道:“我大明能击败前越而建国,大秦予我们帮助极多,所以现在大秦碰到了困难,我大明也绝不会吝于帮助,临来之前,陛下是特意叮嘱过的。”

“多谢贵国皇帝陛下。”马越道:“我们希望加大与明国的贸易力度,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武器,钢铁。田大人,想来你也明白,楚国的西军这一次必然是要蠢蠢欲动的,秦楚边境,波澜将起,而我们大秦边军,装备一向简陋,所以我们需要更好的盔甲,更锋利的武器对抵抗楚军的入侵,而我想,贵国皇帝陛下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个自然。”田真微笑道。“我们双方的商业交往从来也没有停过。”

马看着田真,加重了语调:“田大人,我说的是与秦国朝廷加强贸易。”

田真眉毛一掀,“殿下的意思我清楚,但我想问一句,贵国边军基本控制在邓氏之手,如果想要绕开邓氏直接与殿下交易,这个死结又怎么能解开呢?说句不好听的话,邓氏一声令下,只怕来自我们明国的任何物资,都无法离开秦明边境。”

“田大人不必装傻。”马面无表情:“大帅已亡,你们与邓氏的蜜月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你们现在想做什么,谁都能想到。我想,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都有办法能将东西悄悄的弄进来,边境不是铁壁!”

田真笑了起来:“大帅临去之际,杀了邓方,当真是一步好棋。听闻太子殿下现在掌控了沙蚁?”

马脸色铁青:“邓方掌控沙蚁太久,几乎将沙蚁弄成了他邓氏的家丁,田大人,你也是干这行的,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就在为大帅举丧期间,沙蚁里的一位重要人物戴叔伦失踪,而与他一起失去联系的,还有近乎三分之一的沙蚁的秘密人员。特别是驻外的情报人员,几乎损失殆尽。现在秦国,已经成了瞎子,聋子。只是在国内,我们还掌控了一部分人手。沙蚁需要重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田真问道:“不知殿下需要我们帮助什么?总不成是需要我们支援人手吧?”他呵呵的笑了起来,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鹰巢起点虽晚,但你们有郭九龄这样的大行家,田大人也是干这行多年的人物,展极其迅,我相信,你们对于沙蚁驻外的一些人员,必然会有一定的了解。戴叔伦失踪之后,连带着这些人员的详细明册和机密档案,全都没了,我们需要这些东西。”

田真点点头:“理解,如果拿到了这些人员的详细情况,一来殿下可以进行策反,甚至于进行反渗透进入邓氏,二来,也可以掌控更多的情报,这对于沙蚁的重建还是很有必要的。殿下,需要我们将这些不忠于皇室的家伙干脆一点做掉么?”

马似笑非笑地看着田真:“那就不必了,他们虽然脱离了皇室,但还是邓氏的耳目,而邓氏,说到底,也还是我马家的臣子。”

“那好,回去之后,我会禀报郭统领,相信会有一个让殿下满意的答案。”

“接下来,我们与楚国之战,或许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相信这个结果,会让贵国皇帝陛下非常满意。所以我们希望,贵国能给予我们最大的帮助。”马越盯着田真,“如果我们能获得胜利,那么,将开平郡归还给明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听了马这话,田真笑了起来:“殿下,你说这话,可曾征询过开平王的意见?”

“你们喜欢开平王?”马冷笑。

“很是刺耳!”田真两手一摊。

“这就对了,只要我们能从楚国得到土地,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那么,为了维持与明国的友益,一个开平郡也算不得什么!开平王,他是秦国的臣子,终究还是服从秦国的大利益。”马道。

“拭目以待!”田真笑道。

南楚,安阳城。安如海全身甲胄,冷如鹰隼的眼睛,看着校场之上正在演练的西军士卒,从四年之前,八万西军全军覆灭,西境全线失守,安阳惨遭荼毒之后,他走马上任,四年时间,西军终于又拥有了五万虎贲,从第一年与秦国边军的较量之中大败亏输之后,自第二年起,他便一点一点的扳回劣势,四年了,现在控制着落英山脉的秦军虽然仍掌握着战事的主动权,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每一次的劫掠,秦军现在也要拿鲜血来换。

李挚将死的讯息传来,安如海立刻敏锐地认识到,秦国国内将生剧变,权力结构的变更,带来的将是巨大的震荡,而这,将是他收复落英山脉,重新控制住主动权的大好机会。虽然还没有接到朝廷的旨意,但他已经开始积极准备起来了。

整个安阳郡都已经开始了动员起来,也就是在他几乎完全准备妥当之际,朝廷下令让他择机开战,收复落英山脉的命令终于抵达。

好消息连二接三的传来,李挚终于死了,卞无双走马上任,他虽然带来了二万雷霆军,但邓洪去从十万边军之中,抽走了五千精英,这五千人,绝大部分可都是中低层军官以及部队骨干,对于安如海来说,面前的秦国边军不是变强了,而是变弱了。

看来邓洪要借着秦楚大战,收拾卞氏的决心,当真是下定了。

好得很,这对于楚国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四年之前的耻辱,终将洗涮干净。

“段将军,作战计划制定得如何了?”他转头,看向一边坐在轮椅之上的剪刀段渲。段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之上,但安如海却没有丝毫轻视自己的这位副将。可以说,五万西军的成型,绝大部分功劳,要算在这位看起来是个废人的副将身上。而他对于在落英山脉这种绵延不绝的山地作战,更是驾轻就熟。这一次的整个作战计划,便是由剪刀段渲制定。

段渲轻轻点头,轻轻咳漱着,似乎说话也很费力:“大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好,校演之后,你来给众将校详细讲一讲,这一战,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度拿下落英山脉,东部战事不顺,如果我们这里也胶着上了,于国大不利!”安如海道。

第六百四十九章:作战计划

屋里,摆着一副巨大的沙盘,沙盘之内,整个落英山脉的地形被制作的惟妙惟肖,这还是当初敢死营的遗留之物,剪刀坐在轮椅之上,怔怔地看着沙盘出神。安如海站在一边,也在看着沙盘,对于剪刀的这种状态,这几年来,他早已经习已为常了。

将校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跨进门来,也不多话,只是拱拱手,便分立在沙盘周围。要打仗,这是所有人都已经料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其兴奋的事情。战将的功劳,便只有去沙场之上捞取,而且这一次的战争,于楚国而言,更是一场一雪前耻之战。四年多前,八万西军全军覆灭在落英山脉,已经成了楚国战争史上一个巨大的疮疤,没有一场大胜,这个伤疤永远也不会淡去。

“诸位,接下来,段将军将给我们讲一讲这一战的大致规划。”安如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屋内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威严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安如海接着道:“在这儿的将领,除了宿将军外,其它的人,基本都是从其它部队调过来的,有从东部边军来的,有的是从火凤军来的,也有的是从郡兵系统之中过来,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于在这种崇山峻岭之中的作战恐怕都很陌生,虽然我也知道,大家伙儿这些年也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看了不少之方面的兵书,但纸上谈兵,终究难以得其神髓,段将军早年一直在这片山脉之中作战,是山地作战的行家里手。段将军,开始吧!”

剪刀在现在的西军之中,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的过往,并不是秘密,很多将领,并不喜欢这位曾经出卖过自己兄弟的家伙,很多人甚至极其鄙夷他。而剪刀也极其孤僻,除了公事之外,与他略有交往的除了安如海,便只有宿迁一人了。他深居简出,独来独往。在西军之中的存在感似乎很低。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些年,官位却一直在晋升,现在已经是五万西军的副将,在西军之中,地位仅次于安如海一人。这让过去那些排挤过剪刀的人非常担心他的报复,因为从他的过往来看,此人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不少人曾不顾脸面的提着礼物半夜摸上剪刀的府邸,但毫无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

但让那些人例外的是,剪刀从来没有刁难报复过他们,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如同空气一般。

慢慢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忽略剪刀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西军的副将,而且下面的将校最终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基本上全都出自剪刀的训练营,一支支的菜鸟踏进训练营,一支支的精锐士卒从那个训练营中出来交到他们的手中。

如果说所有的士兵们都敬重大将军安如海的话,那他们对于剪刀就绝对是恐惧,哪怕那是一个现在坐在轮椅之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剪刀抬眼头扫了一眼屋内的将校,那双眼睛,灰扑扑的毫无生气,看得众人心中都是一阵阵发麻。

“诸位,这一仗,其实对于我们而言,难度并不太大,因为秦国的变故,现在秦国边军正是混乱的时候,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卞无双带着两万雷霆来了,但我更高兴的是,邓洪抽走了五千名边军基层军官,这等同于打短了这支秦国边军的脊梁,卞无双想在短时间内重新支起这条脊梁,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剪刀缓缓地道,每说几句,都会停顿一下,他的身体相当不好,所有人也都明白。

“不过安将军刚刚说过,山地作战与其它地形作战有着很大的区别,诸位以往的作战经验,并不太适应。因为落英山脉不仅仅是山地,更是莽莽森林,现在大家看着沙盘,觉得自己对落英山脉的地形一目了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当你真正深处其中的时候,你很容易会迷路的,因为他到时候会发现,好像每一座山,每一座山谷,长得都差不多。”

“而我们的敌人,在落英山脉之中却已经足足驻扎了四年了,对于地形的熟悉,他们要远胜于我们。在这一点上,于我们而言,是相当不利的。”

“段将军,对于这些困难,我们都有了充足的准备,您说,这一仗该怎么打吧!”宿迁道,在场的将校之中,他与剪刀算是有一些交情,所以说话也就更直白一些。

剪刀点点头:“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是不可能展开太大规模的部队的,大家永远也不要想着那种在平原之上数万人甚至十万人集体厮杀的场面,除非是像……”

他的脸上蓦地掠过一片浓浓的阴霾。

“段将军,那种极端情况就不用说了。”安如海也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剪刀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剪刀在说什么,这种极端情况,便是多年之前,八万西军出击,一个个战营都是在行军途中踏入预先设好的埋伏圈而全军覆灭的。

“三千人差不多便是一个战斗单元的最佳人数了。”剪刀接着道:“更多的时候,你们将以一个个的千人队,甚至百人队撒出去,你能控制的区域,或者就是几个山头,几条峡谷而已。再多,你就很有可能失去控制了。”

“段将军,这么说来,岂不是仗一开打,就成了一锅乱粥了。”一位将军皱眉道。

“差不多。”剪刀淡淡地道:“因为军队一旦撒出去,想要重新联络之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听不到鼓声,看不到旗号,你的传令兵随时有可能在送信的途中被对方的斥候截杀。所以也不要抱太大的指望。所以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都是事先制定好将要达到的目标,然后将大目标分解成一个个的小目标,分配给各个作战单位。然后大家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你的任务。”

“这岂不是盲人摸象,全凭感觉,要是一个单位作战失败,便极有可能危极全局了。”另一位将领脸色亦是大变。

“各位将军说得很对,所以在这条西线之上,双方在落英山脉之中的较量,始终是以战营为单位的,互相的绞杀,一点一点的夺取地盘,慢慢的将对方逼退。像眼前这种大规模的作战,如果不是碰到秦国现在大乱,我是绝对会反对的。”剪刀斩钉截铁地道。

“这种机会过去没有出现过,以后也不再有,如果要像以前那样重夺落英山脉,那我们要牺牲数万人,耗上起码十年时间,所以这一次的机会,诸位一定要好好把握。”

从沙盘旁边拿起一根长杆,剪刀语调显得轻松了许多,“先前我说得都是困难,现在我来说说我们的优势。”他抬起头,罕见的笑了笑:“秦人用卞文忠替代邓朴,而不是从原来的西军将领之中选拔一位熟悉山地作战的将领,是他们最大的失误。卞文忠上台之后,大规模扩建了井径关,现在井径关驻有秦军五千人,前且以井径关为屏障,在其方后,修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军寨,看似把落英山脉打造的固若金汤,但实则上是大大的失策。诸位或者会不解,但请大家看一看,如果把这些军寨连成一条线的话,你们在落英山脉之中还会迷路么?”

长竿一一指过沙盘之上那些宿小了无数倍的军寨,剪刀问道。

屋子里发出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的确,有这些军寨引路,他们绝对不会找不到方向。

“他们丢掉了最大的优势,让我们在最不利的一点之上与他们持平了,我们要感谢卞文忠这两年花了无数的钱财为我们建起的路标。”

屋内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众人看着剪刀,似乎这家伙那张仍然木木然的脸,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们只有一场硬仗要打,那就是拔掉井径关!”剪刀道:“想要收回落英山脉,这是必须打,也无可避的一仗。只要能拿下井径关,那么后面就简单了,相信秦军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这里,将是我们不得不翻过去的坎儿。”

“井径关,我亲自领兵去攻打!”安如海道。

“末将也是这样想的。”剪刀点了点头。“等到安将军拿下井径关,我们的大军便能顺利进入落英山脉,但请大家注意,进入落英山脉之后,你们要做的不是去攻打那些军寨,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们要做的,便是行军!”

剪刀手中的长竿指着落英山脉之中一条条峡谷,一条条根本不知在哪里的道路,如数家珍的给屋内诸将讲解着。

剪刀一边讲解着,一名卫兵便一面面小旗插进拔出,当剪刀收起长竿,众人看向最终的那些小旗的时候,赫然发现,如果这个计划最终成功,倾巢而出的五万西军,将在庞大的落英山脉之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几乎每个圈子都有与重叠的部分,当然,将领们都清楚,他们在这里看到的重叠部分,在实际之中是不会发生的,这只是说明,每个单位之间的相距并不太远,而是可以做到至少两个单位之间的互相呼应。

“当我们达到这个目标,这些军寨的秦军,便不得不走出军寨与我们作战,因为他们龟缩不出的话,我们可就一直打到清河郡去了。但只要他们出来,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会遭到我们大军其中一部的包围。战斗规模不会太大,仍然以战营为主,但集少成多,只要能一个接着一个的歼灭掉这些战营,胜利最终将会属于我们。”

啪啪啪!安如海鼓起掌来,片刻之后,屋子内掌声雷动。

第六百五十章:我要去寻死

众多将校兴奋的离去,即将发生的大战,不仅是洗涮楚国数年前的耻辱,更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在东部与齐国的作战并不顺利,甚至说屡遭挫败,如果西部战线能取得一场大胜,那不仅仅是西军扬眉吐气的事情,更是振奋国民精神的重要节点。

剪刀手中仍然握着长竿,怔怔地看着面前巨大的沙盘。安如海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边:“一场精妙的布局,让我来指挥这种地形下的战事,根本做不到你这么详细。”

剪刀抬起头,“如果拿不下井径关,那么,所有的布局都是空想。”

安如海傲然道:“虽然现在井径关是卞文忠坐镇,但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

“那就好!”剪刀点了点头。“这一次李挚突然死亡,由此而至秦国大乱,权力变更而导致乱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如海犹豫了一下,“以你的级别,这件事也可以与闻了。李挚之死,实际上是明,秦,楚三国参与,一齐行动才导致的结果,三国一共出动了三位宗师,秦国邓朴,明国贺人屠,我们大楚出动的是万剑宗主毕万剑。整个行动是由昭化公主一手策划的。”

“昭华公主!”剪刀喃喃地道。“好大的手笔。公主此举,不仅仅是在为明国考虑,也是让大楚能在现在困难的境地之下,获得一场大胜来缓解危机啊!”

“的确如此!”安如海点头道:“昭华公主虽然是大明皇后,但终归也是闵氏子孙啊,希望她这一次回京省亲,能缓和与陛下的关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人,总不能一直活在回忆之中的。”

剪刀有些痛苦的低下头去。

“段将军,这一战大胜之后,陛下必有重赏,要知道,陛下十分在意这一场大战的结果,可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东部战事不中顺,希望西军用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我知道!”剪刀打断了安如海的话:“因为数年前的那一场大败,本身就是陛下一手导致的,因为这一场惨败,楚国大伤了元气,不但死了一位宗师,八万精锐,更是连首辅最后都因此而死于非命,多少人受到牵连而丢官罢职,性命不保。可天下悠悠之口,又是怎么真能防得住的,时间愈长,流言愈多,终归起来,那并不是流言。”

“慎言,段将军!”安如海厉声道。

剪刀淡淡一笑,闭上了嘴巴。

看着剪刀的模样,安如海又放缓了语气:“段将军,那一件事情,永远忘记了吧,再也不要提起,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应当活得更好。”

剪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将军,这些年来,感谢你的重用,此战过后,请放我离去。”

“你要辞官?”安如海一惊,“段将军,此战过后,你必然更受重用,这些年来,西军可以说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陛下对此也是一清二楚,不然你不会一升再升,在我看来,假以时日,你封候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为什么要辞官?我不同意,西军离不开你,即便我们打赢了这一仗,以后也还有源源不断的会与秦国发生战争,我们需要你。”

“大将军,你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还能活几年?大将军要是可怜我,不想让我死在训练场上,便请让我离去吧!”剪刀指了指自己孱弱的身体。

“你那不是病,这一仗大胜过后,我带你一起回上京城,就算陛下也无法解决你身体上的问题,但毕万剑总是有法子的。”安如海沉声道。

剪刀一笑:“病如膏肓,便是神仙也没有法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大将军,此战过后,我们将重新掌握落英山脉,也就控制了对秦国的战略主动权。但在当下的情况之下,我们与西秦之间,是不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战争的。不过小打小闹而已。秦国需要重新整合,我们在东线却屡遭失败,两国都不会有意愿扩大战争。西军的底子已经打好,以后便是一个良性循环,当年左帅用了十余年时间使秦军不敢越雷池一步,您大概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了。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我早就想着要离去了,还请大将军成全。”

安如海深深地看着剪刀:“辞官之后,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剪刀笑着挥了挥手,一名卫兵走了进来,推着轮椅,向外走去,看着剪刀的背影,安如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帽儿山上,一辆轮椅孤独地立于数座墓前,这里,有死去敢死营士兵的纪念碑,有小猫章孝正的妻子小红和未出世的儿子的坟墓,也有剪刀父线的坟墓。

宿迁策马上山,看到剪刀,却也毫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便从随从卫兵的手中接过食盒,走到红儿的墓前,替她们母子上了一柱香,摆上了一些祭品。

“就要打仗了,说不定就会死在战场之上,要是我死了,这母子两人短时间内可就没有人来给他们祭扫了,所以今天提前来拜上一拜。”宿迁像是在自言自语。

“宿将军,这几年,我们也还算是相处愉快,段渲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应下?”剪刀突然道。

“说吧!”虽然剪刀是宿迁的上司,但他也并不客气。

“以后逢年过节,你在祭拜嫂子和侄儿的时候,能不能也替我父母上一柱香?烧些纸钱?”剪刀问道。

宿迁转过头,看着他,“只怕她们并不愿意你称呼嫂子侄儿!”

剪刀垂下头,半晌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是!”

“我听安大将军说,你要辞官?”宿迁问道。

“是的,我已经安排妻儿离开了安阳,回楚国内地了。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定居下来。”剪刀低声道。

“你要去哪里?你不与她们一起走?”宿迁奇道。

“我欠了很多人的,这几年,我送走了父母,又有了儿子继承段氏香烟,这都是老大给予我的恩惠,现在,该我去还这些欠帐了。”剪刀道。

宿迁一惊:“你,你是要去明国?”

剪刀点了点头。

“你这不是去找死吗?”宿迁大奇,盯着剪刀,“剪刀,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秦风现在已是在大明皇帝,小猫,和尚,野狗,现在都是在明国风生水起,个个手握重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去的事情,或者他们早就忘了,他们没有来找你,又何必去找他们。”

剪刀指了指身前的数坐石碑,“他们不会忘,我也不会忘。正如你所言,我此去,便是去寻死,我早就该死了,我希望自己还在能动的时候,走到他们面前,死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这些年,我过得比他们要更痛苦。”

宿迁看着剪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剪刀与敢死营诸将的恩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得了。

“当真决定了?”

“是的!决定了!”剪刀点点头。

“这也好,大丈夫立于世,该还的都要还。”宿迁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说以前,至少你这个决定,让我很是敬佩,剪刀,我想问你一句,如果这件事情重来一次,你的选择会有不同吗?”

这个问题,让剪刀低下头去,久久没有做声。

“我明白了,剪刀,你安心去吧,只要我活着,就会替你的父母上一柱香,拜上一些祭品的。”宿迁道。

“多谢!”剪刀双手抱拳,冲着宿迁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过轮椅,不远处的卫兵赶紧奔了过来,推着轮椅,向着山下走去。

看着那个下山的瘳落的背影,宿迁摇了摇头:“也是一个可怜人,但至少,也还算是一个男人。”

上京城城门口,一支由军队护送的车队缓缓通过,车窗被轻轻打开,一张百感交集的脸庞看着古朴的城墙,眼中闪烁着泪花。

“殿下,太后正在宫中等着您呢,我们直接去皇宫吗?”马车之旁,大楚内卫统领杨青低声问道。

闵若兮摇了摇头:“先回公主府。”

杨青微怔,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殿下。”

马车进城,拐了一个弯,向着以前的昭华公主府行去。

朱红色的大门依旧,大开的大门之内,公主府依旧井井有条,纤毫不染,虽然离去了两年多,但公主府内,比起以往的人手更多了一些。

后院,移栽而来的那些白杨树如今长得更高更壮了一些,闵若兮心情有些复杂的穿过这片白杨林,走进了自己曾经的闺房。

“殿下,殿下,太后来了!”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和杨青的回禀声,“太后听说公主先回了公主府,便直接过来了。”

闵若兮叹了口气,站起来,拉开闺房的大门,前方的小径之上,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正在两个宫女的扶持之下,急急的走了过来。

“母后!”她跪了下来。

“我的儿啊!”太后急扑上来,两手抱着闵若兮的头拥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骑虎难下

上京城,皇宫,御书房。

闵若英看完安如海的折子,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些微笑容,扬了扬手中的折子,对辅马向东,兵部尚书程务本等几名重臣笑道:“这一次安如海可是跟朕夸下了海口,过年之前,必然会收复落英山脉,将我们四年前丢掉的东西,一仗全给朕打回来。”

程务本拈须微笑:“陛下,安如海一向沉稳,事不做,便不说,难得他这一次如此信心满满,看来这一仗,是勿需我们担心了。”

“国公说得不错。安如海倒真是那样一个人。”闵若英大笑起来,回望下的户部尚书申先:“申大人,看来你得准备一大笔赏银来犒赏我们的西线将士了。”

申先却有些愁眉苦脸:“陛下,不知要多少?”

兴头上的闵若英并没有注意到申先的脸色,沉吟了一下:“西线五万将士,怎么的也得准备一百万两吧。”

“陛下,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上一次东线打了胜仗,人凭不过四五两银子而已。”申先道:“西线如果一百万两的话,人凭可就到了二十两,差太多了。”

闵若英脸上微微色变:“西线此战,是雪耻之战,而且安如海只有五万将士,对面的秦军却有十数万之多,以少胜多,那多拿一些赏银又有何不可?”

申先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辩驳,只是低下头去,眼角不时的瞄向辅马向东。

马向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陛下,不是申大人舍不得,实在是财力有些吃不消了。申大人精打细算,才总算将今年的帐目抹平,明年的预算安排也勉强能支撑下来,陡然多出一百万两,户部那头,的确有些为难。”

“一百万两就有些为难了?”闵若英微怒:“我大楚富甲诸国,几时为银子操过心?申先,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陛下,不是申大人不用心,而是东线连着打了两年仗了,数十万军队,花钱如流水,再大的家底子,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啊!”程务本开了口,“申大人,你把东线这两年的开销给陛下大致说一说。”

“陛下,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申先感激地看了一眼程务本,东线已经成了楚国财政上的一个黑洞,无数的银钱投下去,水花儿也没有蹦出去一个便没了声息,但东线大帅罗良却还在不停的向着朝廷要粮要饷要赏银,而对于东线的要求,皇帝陛下却也没有打过折扣,向来是要什么便给什么。这也让申先满腹怨气,如果是像西线那样,投出去的钱,最终能看到灿烂的果实,那也算有所得,但像东线这样,源源不绝的投入却看不到希望,那就只剩下绝望了。

听完申行的奏报,闵若英脸上阴晴不定,东线对齐战役,是在他的力主之下起的,但两年下来,最早取得的优势却已经被一点点的蚕食干净,现在倒成了齐人开始占据上风了,对齐之战,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罗良,当真让朕失望。”闵若英狠狠地道。

听了皇帝这话,马向东便拿眼看着程务本。程务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说出的话却让马向东有些吃惊。

“陛下,我们的国力比起齐国,尚有不入,军力更是如此,最早开战之前,我们占据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能取得战果,可惜高湖之战,没有一举拿下,纵观罗良用兵,并没有太大的瑕疵,如今东线的形式,正是两国实力的对比。陛下切不可摧促罗良,以免他冒险躁进,反而会吃大亏。”

听了程务本的话,马向东心中倒是感佩不已,想当年罗良为了取代程务本,可是在闵若英跟前没有上给他上眼药,但现在罗良处境困难,程务本反而在为他开脱,虽说是国事为重,但两人的品行,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不过程务本说这话,却是会让皇帝更加难堪了,马向东瞅了一眼皇帝,果然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最初时,程务本便反对向齐开战,直言两国开战最终吃亏的必将是楚国,现在程务本的预言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现实,皇帝心里会好受?

“陛下,西线肯定会大捷,到时候全国必然备受鼓舞,而东线士卒也将知耻而后勇,击退齐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今年臣正与申大人两人商量着出台一些新策来增加国库收入,现在也有了眉目,这点赏银,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再怎么的这百万两银子,不管从哪里挤一挤,都是能拿出来的。”马向东笑着打圆场道:“申大人也不必担心说东西部赏银不均,等到东部击退了齐人,打了胜仗,咱们也给这么多,到时候国库里没有银子,我马某人卖了所有的家当也凑齐这笔钱来。”

见马向东打圆场,程务本笑了笑,道:“陛下,东线想要扭转局面,现在关键其实不在我们身上了,而在于明国,如果明国能稍微动作一下,立时便能牵动齐国的兵力布署,不过秦风滑溜如狐,想让他淌进这趟水来却不容易。这一次公主殿下回京,却正是大好时机。”

“只怕不容易。”马向东摇头道:“秦风将北方四郡围而不打,存着什么心是一眼便能看透的,他的算盘到底是什么,现在谁也无法看懂。”

“能存什么好心!”闵若英冷哼道:“他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而已,我们与齐人打个头皮血流,打得能解难分他最欢喜。兮儿这个傻丫头,岂能说得动秦风这头狡狼。”

“陛下,公主殿下在明国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不看别的,只看这一次公主殿下一出手便技惊四座,李挚这块顽石被轻而易举的搬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西部战线之上安如海的这份奏折啊!这一次公主殿下能联结明楚秦三国,便可见公主之能力,只要公主殿下愿意,再联结一次楚明又有何不可?”马向东道。“也勿需明国真的出兵,只要他们摆出一个姿态就够了。”

“陛下,现在秦风的眼光只怕瞅着秦国,想要他插足齐楚之间只怕不大可能。”程务本却摇头:“一方面,他在整肃内政,尽量地消弥这些年来战争对明地造成的疮伤,二来,他亦在努力的富国强兵,不管怎么说,现在明国仍然在四国之中是相对较弱的,秦风什么时候想对外扩张了,其实只消看一件事就明白了。”

“什么事?”闵若英问道。

“看他什么时候一口吞掉北地四郡的蛮子。”程务本断然道:“什么时候秦风大举进攻北地四郡,歼灭那群下山的蛮子,什么时候便是明国改变国策,向外扩张的时候。现在秦风只不过是在布局而已,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秦国。杀死李挚,秦国以后必然内乱不断,邓氏主政,将会改变以往自守的国策,向外扩张是必然。而我们,会是秦国的第一选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拿下落英山脉的理由。陛下,西线战役,不会以此战为终结,而是会持续不断地展开,所以我想请陛下寻打机会,结束东线战事,将重心转移到西方。”

闵若英眼色凌厉的扫了一眼程务本。

“国公,你为什么就断言,秦国会以我们为目标呢?”他冷笑着道:“拿下落英山脉,我们便掌控了对秦的战略主动权,只要落英山脉在我们手中,我还怕他们什么?让他们多吃一些苦头,知道我们不好惹,必然会转头去攻击明国抑或是找齐国的麻烦。”

“陛下,因为我们在东线吃紧。”程务本摇头:“东线不结束,我们就不可能在西线投入太多的人力财力,秦国岂会看不到这一点?”

“别忘了,秦国还有卞邓之争!”闵若英哼了一声:“辅,安如海这一仗打完之后,马上与秦国开始谈判,不,是与卞氏谈。明国不是一直在支持邓氏吗?很好,我们楚国便大力支持卞氏,卞氏与秦国皇室同枝连气,只要他们够强,便能控制国政,除非邓氏想造反。即便不能唆使他们向明国动武,但联秦伐齐并不是没有可能。”

“是,陛下。”马向东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办法,卞氏不能太弱,秦国不能只有邓氏一个声音,此策大善。”

“国公。”闵若英又看向程务本:“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就想结束东线之战,但朕今日告诉你,对齐之战,如不获胜,绝不结束,你是朕的兵部尚书,不要想着怎么去结束战争,而是要想着怎样去赢得这场战争!秦风能纵横捭阖,我闵若英就比他差么?东线之战现在固然不利,但我们只要想法促成三国联盟,便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程务本有些无奈地道:“是,陛下,我知道了。”

一名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站在闵若英身边低声道:“陛下,昭华公主已经进城,回了公主府,太后听后,便直接去了公主府,皇后娘娘陪着去了。”

闵若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终还是一个傻丫头,还在与朕置气么?也罢,也罢,朕终归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子,便容忍一些。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朕去见见这个倔强的妹妹。”

第六百五十二章:兄妹的最后一面

太庙之内,青烟缭绕,在叩拜过父亲灵位之后,她久久的站在大哥闵若诚的灵牌前,轻轻的咬着嘴唇,泫然欲滴。

闵若诚虽然不是她同袍兄长,但对于只有三兄妹的闵家而言,他们的关系却一直很亲蜜,从小二哥闵若英都很强势,而闵若兮自然是受欺负的对象,每一次受了欺负,总是大哥站出来保护自己,所以自小,闵若兮与闵若诚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每每午夜梦回,闵若兮就会反复的想着,当年要是自己不那么退缩,要是自己不想当然的出京躲避二位兄长的储位之争,如果自己当初便坚定的站在大哥一边,也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哥性子宽仁,即便获胜,最后二哥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责难,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大哥,侄子都变成了坟墓里的一堆白骨,这里的一块灵牌。

自己再多的后悔,再多的祭祀,他们能知道吗?

盘膝坐在供桌前的莆团之上,闵若兮痴痴地看着面前那一层层叠码上去的灵位,这里头,不仅有闵氏的历代祖先,更有当初协助闵氏打下这江山而被特许进入闵氏太庙享受祭奠的勋臣。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闵若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咬着牙,垂下了头。一片黄色的衣摆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那人也没有做声,只是走到前方,也上了三柱香之后,这才转过身来。

闵若兮抬起头,闵若英也在看着她,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半晌,闵若兮在轻轻地道:“大哥不会要你的祭祀。”

闵若英扯过一个莆团,坐在闵若兮的对面:“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的灵位移出太庙么?”

闵若兮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你还是这么狠厉!”

“不然,怎么当好这楚国的皇帝!”闵若兮淡淡地道:“兮儿,你胖多了,看起来秦风对你还算不错。”

“你看起来却苍老多了,看来当皇帝也不是那么快乐的事情!”闵若兮冷笑:“我心中无愧,自然心宽体胖,二哥,你呢?夜深人静之时,你会不会做恶梦?大哥会不会来找你?侄儿会不会在你的身前哭泣,死在落英山脉之中的将士们会不会提着刀来见你?”

闵若英笑了起来:“兮儿,你觉得我会害怕么?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死了即便变成恶鬼,看见我,他们也得退避三舍。”

“二哥,在这太庙当中,除了我兄妹二人,还有历代先祖以及勋臣,这几年来,你当真就没有过一丝后悔吗?”闵若兮看着闵若英,有些痛心地问道。

“为什么要后悔?”闵若英摇摇头:“兮儿,你如今也是大明皇后娘娘啦,看你这一次联动三国,除掉李挚,我便也知道你成熟了许多,想来你也明白,现在是乱世。越国是第一个倒下的,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哥那性子,当真当了皇帝,对楚国就是好事吗?不,他只会抱残守缺,而我,才是最适合的,我会带着楚国大踏步向前,一直到一统天下。”

“现在看起来,你却已经陷入了困局,进退不得。”闵若兮道。

“前进的道路永远不会一帆丰顺,波折是会有的,困难自然会降临那些天将降大任之人,对此,我有准备。”闵若英道,“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看着闵若兮,他突然笑了起来:“兮儿,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遇见秦风,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有你们的落英山脉千里大逃亡,不是我,你们两人不会结合,不是我,秦风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闵若兮看着对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说得这样理直气壮。按照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罗?”

“也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我,你可不能成为大明的皇后娘娘,真要一帆风顺的话,或许今天你也只是这上京城中某一个贵胄大臣媳妇儿,泯然众人。”闵若英笑了起来:“你我兄妹二人,终不是凡品。”

闵若兮扭过头去,懒得再理会他。

“小文小武还好吧?当年你生他们,我可是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晚,不停的祈祷满天神佛保佑你们母子平安!”闵若英转了一个话题。

说起一儿一女,闵若兮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他们都很好,已经开始启蒙认字,熬练筋骨,开始习武了。”

“你肯定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起过,他们还有一个舅舅。”闵若英挑了挑眉,道。

闵若兮闭嘴不言。

闵若英叹气:“兮儿,血浓于水,我们可是同胞兄妹啊!”

“亲大不过理。”

“疏不间亲,为亲者隐!”

两人瞪眼互视,各不退让。

好半晌,闵若英才摇了摇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与你争辩,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吧!可他们终归还是会知道的。这一次回来,怎么不带小文小武一齐来?秦风怕我扣住你们不放,即便不带小武,小文还是能带回来的嘛。”

“在秦风的心中,小文小武都是一样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闵若兮道。

闵若英哈哈一笑,“兮儿,这一次回来,多住一些时日吧,母后想你想得厉害,她老人家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你终归是大明的皇后娘娘,能回来一趟不容易,下一次再相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不如就在这里过年了再走吧!”

闵若兮摇头道:“我只会在上京城呆三天,三天之后,我便会启程返回越京城了。”

“上京城可是你的家。”闵若英道:“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家,早就被你毁掉了。”闵若兮冷然道:“在大楚的皇宫里,我看到的只是触目惊心的血,闻到的只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果不是母后,我不会再踏足上京城一步。”

闵若英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也不再强留,这三天,你好好的陪陪母亲。”

“是的,今日走出这太庙,我不会再你的面。”闵若兮抬头看着屋顶,眼角有泪轻轻滑下。

闵若英眼角也有些湿润。“也好。兮儿,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谈,当然,这是公事,我现在面对的不是我的妹妹,而是大明的皇后娘娘。”

“你要知道,任何对明国不利的事情,我都绝不会做,更不会插手国事。”闵若兮摇头道:“你看看母后,她可也是前越的公主,这么多年来,她可曾对国政有可一丝半毫的插手。”

“你们不一样!”闵若英道:“你已经插手了,这一次杀李挚不就是如此吗!而且你在明国,虽然不言不动,但却有一些天然的班底不是吗?你们鹰巢的统领是郭九龄,长阳郡的郡守是马向南,当然,还有江上燕率领的宝清营,他们都在明国,在我看来,你的话,对他们是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的,其实,我也不会去损害明国的利益,我只想与秦风结成同盟,一齐抗击齐国,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一齐合作,先吞并了秦国。”

“大明现在只会专修内政,富国强兵,而不会擅自对外启衅。”闵若兮摇头:“杀死李挚,只是因为我们不想秦国对我们有太多的威胁,让他们更专注于内斗从而让我们大明能够从容有余的展而已。”

“当真如此?”闵若英冷笑。

“就是如此!”闵若兮认真地道:“秦风说过,大明奉行的外交政策就是不结盟。”

“不结盟就意味着他随时可能改变外交策略。”闵若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猜秦风的策略是,如果我们与齐国的战争极其不顺,甚至有可能大败的话,他就会帮助我们,而如果我们大胜而齐国大败,他就会站在齐国一边,而在此之前,他先把李挚搞死,让秦国没了主心骨,这样的话,他就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他就不怕这种墙头草风吹两面倒的政策会激起公愤,我们先联合起来灭了他么?”

闵若兮轻笑起来:“二哥,你能么?你能办到么?更何况,大明的这一政策,会让你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大楚失败,你还指望着明国向齐国动攻击,从而挽救危局呢!现在楚齐之战,连遭败绩,你已经在着急了不是吗?”

“小挫而已。”

闵若兮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二哥,早知当日,何必当初?我不会再见你了,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闵若兮向外缓缓而去的身影,闵若英眯起了眼睛,转身,看着那一层层码上去的灵牌,咬牙道:“我不会输,大楚也不会输,一统天下的,终归只会是大楚,小小的挫败不会让我退缩,更不会让大楚退缩。”

第六百五十三章:纸币

越京城,皇宫。

大雪早已覆盖了整个越京,北风呼啸,天气几乎可以说是滴水成冰,不过对于苏灿来说,今天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数月的辛苦,今天,由他负责的大明新货币发行的事情,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皇帝陛下签署最后的命令了。

几个月的时间,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回过家,一直呆在原户部那个占地近百亩的大衙门内,那一片官衙,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且细心的越京城百姓也发现,那里的警戒也一天比一天严格,现在那里,已经驻扎了整整一支一千人的城门军。

户部衙门所占的地段在越京城是很不错,周边住着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进入冬季之后,靠近这里的住户,都陆续搬了家,不是他们想搬,而是朝廷命令,他们必须搬。朝廷拨给他们土地,银钱作为补偿,随后,这些民居尽数被拆除,转而建起了一排排的军营,那一千城门军,便驻扎在了这里。

直到现在,一般的普通百姓还是不清楚这个挂着大明帝国银行的衙门那里是干什么的,但只消看看这排场,那就不得了。越京城是都城,各类衙门不说多如牛毛,那也是一抓一大把,可没有见到其它那个衙门有这种规格的保护,几乎可以比拟皇宫了。

苏灿昨天晚上回了一趟家,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大澡,爬上床便睡得死猪一样,倒是把他的媳妇给心疼死了,以前那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现在瘦了一大圈,弹性十足的肚子现在皮都松了,一拉能扯老长。

苏开荣一如既往的忧心忡忡,长吁短叹,可如今已经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而是箭已经射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儿子苏灿要么就此一飞冲天,要么便是半途夭折,遗臭万年。

即将发行的新货币样品已经完全制作了出来,只等呈给皇帝御览之后便将正式大规模的印制,好在在自己三番五次的找首辅权云分说厉害之后,由权云出面劝说皇帝,这才将原来比较激进的政策,改成了三年缓冲期。分三年逐步完成金属货币的退市,由新货币取而代之的策略。这至少给了儿子一个回头的机会,一旦不妙,出现了问题,那苏灿要担的责也就少多了。

首辅权云,户部苏开荣,大明帝国银行苏灿,商业署王月瑶一行人,此刻正走在往朝阳楼的方向,全身裹在裘毛之中的苏灿极其激动,将手里的盒子,如同稀世珍宝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盒子里,便是由大明帝国银行这小半年来一直在研发的新型纸币。

踏入朝阳楼,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大裘顿时便穿不住了,整个楼内的地面都安上了地龙,温暖如春,进入朝阳楼内,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各位大人,陛下正等着呢。”乐公公的腰弯得很低,眼前这几位,可都是大明重臣,纵然是大内副总管,他可也是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而对于这位副总管,权云几人自然也不会甩脸子给人看,瑛姑这位挂名的大总管是不干活的,皇宫内的几乎所有事务,都是这位公公在负责,看起来这位前越的大公公现在在皇帝面前也是越来越受信任了,不管什么重大事务,皇帝也并不避着他。每次与皇帝谈事,这位总是侍奉在跟前的。

“有劳大监!”权云微笑着点点头。

“拜见陛下。”几人弯腰,向着大案之后的秦风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今天起了个大早,可就是专等着你们。”秦风呵呵笑着,看着眼前的几人,最后目光定在了苏灿身子,又些惊讶地道:“瘦了这么多?看来当真是操心到了极点,辛苦了!”

一句辛苦了让苏灿顿时大为欣慰,心中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坦,直起身子,笑道:“以前屋里那位总嫌我胖了,可臣就是瘦不下来,一直被嫌弃着呢,这一回好了,臣现在可觉得身轻如燕,精神大好呢!”

在皇帝面前如此说话便显得有些轻浮了,权云皱了皱眉,苏开荣咧了咧嘴,什么他媳妇开心啦,明明昨天晚上儿媳妇都心疼得落泪了。而一边的王月瑶却是抿嘴而笑。

秦风却是开心的大笑,苏灿固然是瘦了一大圈,但就现在那体格,也比一般人要壮实许多,实在谈不上什么身轻如燕。

看着苏灿手里的盒子,秦风问道:“就是这东西了?”

“是!”苏灿走上前,拉开了盒子的第一格,将固定在内里的一块板子,轻轻地抽了出来:“陛下,大明的新货币分成了两个档次,一个以文计量,分成了四档,分别为一文,五文,十文和百文。”

落在秦风眼中的是四各颜色,图案各异,大小不同的四种纸币。

伸手抽出了其中价值最高的百文纸币,眼中却是露出了讶异之色,这纸张摸在手里,比一般的纸张大不相同,柔韧,光滑,手一抖,居然有轻微的哗哗声。纸上图案画工极为精妙,只怕是出自那位大家之手。

“这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苏灿。

说起这个,苏灿就很得意了。

“陛下,以前各钱庄的银票,因为发行量不大,而且每一张的价值都挺大,所以一般都用人工制作,利用各种暗语来辩别真伪,但对于朝廷来讲,这就不适用了,因为我们的发行量太大,如果这样做,即便是累死也做不出来,所以我们的第一大要务就是防伪。”

“这做钱的纸,是首辅下令,从专门为朝廷制作制张的御坊之内抽出的经验最为丰富的大师傅来制作的,工艺复杂,外头极难仿制。”

秦风点点头。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颜色了。不同的币值,颜色不一样,而颜色的配料,是防伪之中的第二步,配料稍有不同,颜色便会出现差异。”

“这两步做下来,一般人便极难仿制了。”秦风很是满意,拿着这张价值百文的纸钞,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叫了起来,“这上面的有几个字居然会变色。”

苏灿得意洋洋,“陛下目光真是敏锐,如果说先前的都是工艺上让人难以企及,而这一点,就更难了。这还得感谢太医署的舒大人,舒大人经常练制一些丹药,发现从有些矿石和材料之中能提取一些东西,舒大人曾经送给王大人一件小玩意儿,而臣在不经意之间见到了这件东西,当时也是灵光一闪,便想到了这一点,后来求到了舒大人,弄到了这个配方,当然,臣麾下的匠人,又在这个配方之中稍稍加了一些料。”

苏灿边说连呵呵笑着看向王月瑶。秦风也是芫尔一笑,爱情的魔力无比强大,舒畅就是被爱情这玩意儿给激发得灵感连连的家伙,面膜,香水这些现在市场之上仍然是有价无市,暴利惊人的行业,全都来自于这家伙想向王月瑶献媚的产物。

“看起来,还得给舒疯子记上一功,月瑶,你说是不是?”秦风笑看王月瑶,现在无论是秦风,还是王厚,大家都在想办法促成舒畅与王月瑶的事情,当然秦风也可以直接下令赐婚,但王月瑶可不同于一般女子,她可是大明朝堂之上非常重要的一位官员,堪称大明财神,秦风并不想勉强于他。而且舒畅也不同意,于他而言,这样的赐婚,无异是强扭的瓜,心高气傲的他,根本就不想要。

“这种能让字变色的颜料,不好提练,所以只在百文以上以及以两为单位的纸币之中才用到。”苏灿拉出盒子中的另一块板子,放到了秦风的面前。

一两,五两,十两,百两,与文对应,以两为单位的纸币也是四种,纸质是一样的,但颜色,图案却不同,特别是百两的图案,居然便是以朝阳楼为背景的。

“臣本来想印上陛下的画像,但首辅说这纸币以后都是千人用万人摸,对陛下可是大不敬,所以最后确定了以这朝阳楼为背景。”苏灿道。

“不错,很好。”摸着哗哗作响的纸币,秦风非常满意。一张张拿起来对着光看,发现每种币值的颜色变化也各自不同。

“防伪的最后一招,便是将这种纸币给渡上一层膜,当然,这也是为了防止纸币的破损。”苏灿道:“这也是受到了舒大人的启发啊,他发明的面膜有一种其薄如翼,而且是透明的,臣就想,如果给咱们的纸币蒙上这种这样的膜,那么不仅能防伪,而且还能保护他能用得更久,必竟是纸币,用的时间长了,也会有破损,使上这种法子,便可以让使用时间得以延长,毕竟,制作这样一张纸币的成本也是不低的,能用久一点,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又是舒疯子,看来苏大人回头得请舒疯子喝一顿酒了。”秦风大笑起来。

第六百五十四章:法令

权云清了清嗓子,看着秦风,道:“陛下,按照户部的估算,我大明明年的税赋费等收入大概在四千万两至六千万两之间浮动,所以这一次发行的纸币总量为二千万两,在三年的时间之内,逐渐完成从金属货币到纸质货币的转换,而在这三年期间,大明仍然允许金属货币与纸质货币同时流通。”

“首辅此策算是老成持国之道,避免一次性全部质换而又可能出现的风险,这我是赞同的。但是一个新事物出现,让大家接受,总是有一个过程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金子,银子,铜钱,忽然换成了这种轻飘飘的纸,大家心里犯嘀咕也是情有可原的。”秦风抖着手里的纸票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对于如何推广纸币的使用,让百姓们心甘情愿的使用他,首辅可有了预案?”

“当然!”权云欠了欠身子,“官员是国之股肱,食国之禄,自然须忠君之事,为君分忧,自陛下签署法令之日起,官员的薪俸将直接发放纸币不再发放其它,官员是国之精英,只要他们开始使用,他们是有一定的扩散效应的。第二便是军队,军饷每年的开支在财政支出中是大头,我大明现在有正规野战军五万余人,每年的饷银总计超过五百万两,这些也将用纸币支付,再加上各地郡兵的饷银,他们薪饷较低,但总计亦有上百万两,这两项加进来,其实已经消耗了我们第一年发放纸币的绝大部分数量了。”

“嗯,官员,军队来作示范,的确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秦风笑道:“但如果市面之上的商家拒绝接受这些纸质货币怎么办?”

苏开荣道:“陛下,这倒不用太过于担心,户部已经对此作好了准备,从法令颁布之日起,我大明的税,赋,费,第一年金属货币与纸币各半,第二年这个比例便将上升到七成,第三年便只接受大明纸币,其它的不再接受,不管是商家,农户,他们要支付这些税赋,就必须使用纸币,所以陛下倒不用担心他们不用。”

工部尚书葛庆生笑着插嘴:“陛下,明年工部将有不少工程上马,但凡承接我工部各项工程的,我们也只会支付纸币,想要做我们的生意,就必须得接受我们的条件。”

王月瑶接口道:“商业署这边摊子太大,涉及到的银钱往来动辙数以万计,所以我们采用的是户部的缓进策略,但凡与我们打交道做生意的,也都必须接受纸币。”

秦风微微皱眉,“办法倒是好办法,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税赋费几乎天天都在收,而我们第一年发行的纸币只有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那很明显,纸币就属于紧缺的东西了,而且这些纸币上市流通是需要一个时间的,打个比方说,我今天去一家商户收税,可他的确手里没有纸币,那怎么办?按苏尚书的说法,第一年必须有一半用纸币支付啊,这个口子肯定是不能随便松动的,你松一尺,最终便可能松上一丈,搞不好最后就名存实亡,那纸币之策,可就要垮台了。”

“陛下所虑极,对于此,我们也是有应对之策的。”权云微笑道:“其一,纸币流通法令颁布之日起,大明太平银行也将正式开业,而太平银行有一项业务,便是兑付纸币。先前我跟陛下说过,官员,军队几乎消耗掉了七八成的纸币,但还有数百万两的纸币,最终便会进入到太平银行,谁要是没有纸币来交税赋,那便可以去太平银行进行兑换。”

“太平银行!”秦风点了点头,这便是王月瑶搞出来的了。

“这一次的法令,暂时还只在各地郡城展开,也就是说,是以各地郡城和越京城作为试点来推广,郡城是各郡之经济中心,对周边各县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第一年只要在郡城顺利展开了这项工作,那么,第二年便可以顺利的推广到县,第三年,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全国各地展开了。商业署辖下的太平银行,已经在全国各郡城布好了网点,法令颁布之日起,太平银行也正式开始对外营业了。”

“各个郡城都布了网点,月瑶你好大的手笔,手脚也麻利得紧啊!”秦风赞赏地看着王月瑶。

王月瑶轻笑道:“陛下谬赞了,商业署下本来就在各郡分布着各类产业,这一次,月瑶也只不过是从这些产业之中抽调了一些人手先将班子搭起来了。这一次户部一次性拨付了五百万之巨作为太平银行的启动之资,对于我们商业署来说,这可是巨资,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月瑶也得将此事办好。”

“王大人,太平银行也是大明的,我这也不过是从左口袋拨到右口袋而已。”苏开荣在一边不满的道。

“那倒是!”王月瑶掩嘴轻笑起来。“这一次苏尚书为太平银行调去了上百名精通钱名的官员,这才让我们能顺利的展开工作,商业署对苏尚书是感激不尽。”

秦风听得呵呵笑了起来,苏开荣担心儿子,这一次可是不遗余力,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刚刚首辅只说了其一,不知其二又是什么说法?”

权云轻咳了一声:“陛下,明年我们的预估税赋有可能达到六千万,但纸币却只有两千万,但按照户部的政策,纸币应当有三千万才能够用,很显然,只要明年的税赋费收到当真达到六千万,那纸币就明显不够用了。”

“增发?”秦风问道。

“当然不!”苏开荣道:“陛下,到时候纸币不够用,但交税赋,却有一半必须要用纸币,那就会造成纸币短缺,说到底,纸币那也是一种商品啊,比方说,臣今天要交税一百两,纸币便需要五十两,但我手中只有四十两,那怎么办?”

“去太平银行兑。”

“太平银行要是也没有了呢?”

秦风摊了摊手,表示想不出来。

“那臣就必须要想其它的法子,去找其它人换。”苏开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陛下,我去找人换,那肯定是不可能原值兑换的,必然得加价,稀少的东西总是值钱的。这便会造成纸币溢价,会比等量的金属货币更值钱。”

“这样一来,有利于纸币的推广,难怪你只发行三分之一。”秦风笑道:“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陛下,苏尚书的意思可不在此。”王月瑶咯咯笑了起来:“这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笔大生意。”

“嗯,这从何说起?”秦风不解地看着二人。

王月瑶知道,哪怕秦风看了钱论,恐怕也是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了,当下细细地给秦风分说了一遍,秦风这才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掠民之财?”秦风讶然道。

“陛下,发行纸币,本身就是正大光明的掠财之道。”苏开荣微笑道:“其实不止是纸币,即便是发行铜钱都是一个道理,不过纸币的成本更低而已。”

“现在的成本并不低。”权云在一边插嘴道。

“刚刚开始,自然成本高,但随着技术一步步的成熟,纸币发行数量愈来愈多,那成本与利润相比,几乎便可忽略不计了。”苏灿赶紧过来为自己辩别,“现在成本高,主要是我们的技术还有缺陷,但我有信心,在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内,便能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听着众人的话,秦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首辅,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你说要是咱们在纸币在本国流通起来后,如果能在其它国家也流通起来,比方说在秦国流动起来,秦人也觉得咱们的钱好用,觉得咱们的钱值钱,那他们会不会也就用我们的纸币了,要是他们也用我们的纸币了,那岂不是……”

苏灿在一边将他的大脑袋点得鸡啄米似的,“陛下圣明,陛下英明啊,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咱们可就大发啦。到时候,咱们用这轻飘飘的纸,换来的却是秦国实实在在的金银铜。”

“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控制住秦国的经济。”权云淡淡地道:“真到了那个时候,秦国国内的物价,咱们要他涨,他就涨,要他跌,他就跌,要他崩盘,他就崩了。其实岂只是秦国,楚国,齐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然,前提是,我们要让他们喜欢用我们的纸币,觉得我们的纸币比他们本国的金属货币更值钱!”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简单了!”秦风又摇了摇头,“这事儿大家放在心里,苏灿下去之后慢慢地琢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完成我们大明的货币改革之事,夯实了基础,再来高屋建瓴吧!”

“陛下说得是!”权云站起身来,走到大案边,奉上早已拟好的旨意,缓缓摊开在秦风面前,“请陛下用印。”

“乐公公!”秦风也站了起来,侧头看了一眼边上的乐公公。

乐公公立刻转身,小心翼翼的捧来了印玺。秦风接过大印,高高举起,啪的一声盖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五章:西市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高山,河流,树木,道路,全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道路两边,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之上,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而四季常青的松柏沙树之上,却是堆满了毛绒绒的雪球,稍有风吹来,便簌簌而落。

几片雪花飘然落在了蔡老汉的脖子上,立时便化为了水滴,顺着他黑黝黝的肌肤滑了下去。一大早,天气是极冷的,不过蔡老汉身上却是热气腾腾,一根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两手扶着车把子,身体拼命的向前倾着,拉着大车在雪地之中艰难的前行,在他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雪辙。

蔡老汉是一个卖炭翁。车上拉着的小两千斤上好的白炭,是他忙活了一个多月的成果,他要趁早赶到城里,卖了这车炭,然后回去,争取以最快的度,在今年还烧上一窖。

今年白炭的价格好啊!原本越京城里最好的白炭都是来自北方四郡,那边紧靠着大山,有最好的木材和最好的烧窖工,他们烧出来的炭,又叫着无烟炭,在越京城中,一向是处于垄断地位的,价格好,而且供不应求。而像蔡老汉这种离越京城并不远的卖炭翁,所烧出来的白炭的质量就差得太远了,一般都是供应给普通的老百姓,价格不到那种无烟炭的三分之一。

但今年却是大不一样了。

北方四郡造反了!皇帝陛下派了兵,将那里围得铁桶一般,别说白炭了,只怕连只老鼠也钻不出来,这一入冬,可就让白炭的价格飞涨了起来。像蔡老汉这样一车小两千的炭,往年能卖个十来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但今年,却足足能卖上三十两。价格那是翻了数番啊。怎能不让蔡老汉欢喜。

在乡下,像蔡老汉这样的,已经算是能人了。平素种田,到了冬季,他便开窖烧炭,烧上一窖炭,至少过年的钱便有了。

如果不是儿子也当了兵,而且又派到了北方四郡那地,蔡老汉恨不得那里的战事永远不要结束才好,这样他才能年年把炭卖上一个高价呢!

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当兵打仗,总是凶险的,虽然说现在朝廷的兵马占据了上风,但听说北地宁远的那个江浩坤竟然勾结了蛮子,那可是一些狠人呢!现在蔡老汉便盼着朝廷赶紧剿灭了那些家伙,也好让儿子早些离开那个凶险的地方。

想起儿子,蔡老汉便有些伤心。那是他的独子,本来是可以不用当兵的,就在村子里跟着自己平素种地,冬年烧炭,日子也过得不差。谁知道,村子里王老汉的儿子,前年去当了兵,今年回来,居然就当上了一个小军官,回村的时候,穿着簇新的军装,用骡子装了各色各样的礼物,村子里每户人家都得了一份儿,王老汉得意非常,还在家里摆了席,请了乡邻们都过去喝酒。就是那一顿酒,也不知道王老汉的儿子跟自己的儿子说了些什么,自己家那倔小子转头便跟自己说要去当兵。

蔡老汉当然是不许的。可谁也想不到,一转头,自己的儿子便逃跑了,等到消息传回来,他已经当了兵。就在前几天,那倔小子托人带了信回来,他所在的军队已经开赴北方四郡了。

那小子,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了。王老汉叹了一口气,儿子还是孝顺的,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银子,说是他在军队之中吃穿都很好,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补贴,就是很辛苦。末了还很自豪的告诉蔡老汉,跟他一起入伍的,好多都被淘汰了,而自己却是里头出类拔萃的。

每月五两银子,的确是不少,自己辛苦一个冬,最多能烧两窖炭,除去本钱,也只不过能赚个十几两而已。但这可是卖命钱啊。他还宁愿儿子被淘汰了才好。

半年儿子寄回来了三十两银子,都被蔡老汉用坛子装了,藏在床底下,这是儿子的钱,可不能乱动,将来还得给儿子说媳妇儿呢。只求老天保佑,别让儿子出啥事儿才好。

拉车的老牛哞哞了叫了几声,似乎是感受到了蔡老汉的心情,硕大的牛头伸过来,在蔡老汉身上磨擦着。老牛是蔡老汉之中最大的家当之一,如果不是今年白炭的行情大涨,他才舍不得让牛在这个时节出来拉车,要是折了腿脚,那可就坏了。可即便如此,只要是在平地之上,他总是使出吃奶的劲拉车,让牛节省几分力气,到了上坡路,才肯让牛使劲儿。

进了城,便直奔西市。说起来大越灭亡,大明新建之后,让蔡老汉感受最深的一点便是进越京城不用再交钱了,往年进城,可是要交城门税的。收多收少,可全看守城那些军爷开心不开心,开心了,一文两文都行,不开心了,几十文都不得过,像自己这样拖着一大车炭的,没个一两银子,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现在,这笔钱是省了。

当然,到了西市,那里可是要收税的。

还是去年冬天来过,看着什么都没有变的西市,蔡老汉在心中也求着收税的官差也别变,以前那些总还是混了个脸熟,钱也塞了不少,总还是有些情面的,怕就怕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一些收税的,那今天肯定又得多破费一笔。

牛车停在西市那巨大的牌坊之下,看到一边小屋之中走出来的税吏,蔡老汉心中顿时一松,还是以前的那个税吏,和他算是本家,也姓蔡。

“老蔡头,这么早就来了!”姓蔡的税吏抬眼看了看天色,“大半夜就从家里走了吧?”

“是哦是哦!”蔡老汉喜笑颜开的走了过去,“早卖早还家嘛,这天贼冷贼冷的。”

“说得也是。老蔡头,今年炭价可是行情极好哦,你这老小子要一笔财了。”走过来,掀开牛车上的茅草毯盖,税吏上下打量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车炭。

“不亏本就好咧!”蔡老汉笑道。

“估摸着两千斤吧。二十税一,蔡老汉儿,这一车炭按今年的行情能卖三十两银子,税金一两五。”税吏眼睛都毒得很,一眼便估摸出了蔡老汉这一车的重量。

“哪有两千斤,只有一千五呢!”蔡老汉靠近税吏,从袖子里摸出十来文铜钱便往税吏手里塞,“行情也没您说得那么好,能卖给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不知能不能卖出去。”

往年这么一塞,税吏基本上都是不动声色的便收了,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今年却有些不同了,税吏像碰到了火炭一样缩回了手,十来枚铜钱一下子跌进了雪地里。

“蔡老汉子你搞啥子呢!”税吏骂道:“你莫要害我。”

蔡老汉又些茫然了,往年不都是这样吗?莫非是今年行情好,所以嫌钱少了,一咬牙,又摸出几十文铜钱来便要往税吏手里塞。

税吏却是往后缩了几步,“蔡老汉儿,你这是行贿,要不是看在人熟的份儿上,我就要把你逮起来了,还不收起来。”

看着对方不像是嫌少的模样,蔡老汉心中却有些害怕起来。怎么一转眼,就铁面无私了呢!他自然不知道,大明王朝推行纳吏入官,像这些税吏,如今的薪俸都是参照官员执行,涨了好些倍,当然,管理上面,可也是严苛的不近人情,已经有好几个税吏被查出来收受贿赂,不但直接丢了差事,而且还吃了官司。

眼前这位税吏,已经在西市干了几十年了,按照现在的政策,再过几年他告老的时候,能拿到的养老钱,相当于一位七品官的薪俸,他当然不肯在为了这点小钱而砸了自己以后的养老饭碗。

说不定这个时候,便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自己呢,自己收了这几十文钱,还没有捂热,就会有监察院的人来把自己逮走。

“蔡老汉,一两五钱银子的税钱。”税吏麻溜的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从上面撕下两张,递给蔡老汉,“拿着,这是你交了税的凭证。”

蔡老汉知道这一两五钱是跑不了啦,还没有卖出一斤炭,却已经出去了一两五,心中不由有些肉痛。

但钱还是要交的。

他叹着气,从车辕之上的褡链里掏出两贯铜钱,将其中一贯放了一半回去,递给税吏。

税吏却不收,“蔡老汉,现在上头有规定,税钱,一半用以往的铜钱,银子都行,另一半得用刚刚行的纸币。”

“纸币?”蔡老汉茫然地看着对方,“那是什么?”

税吏也晓得这老汉是从乡下来的,多半不知道这些事情,“蔡老汉,跟你一时也说不明白,你呢,可以先进西市去,那里头有一家叫太平银行的,你拿着这铜钱,跟他们说换新币,他们就会跟你换,然后你再拿了新币来我这儿交税,我可跟你说啊,咱看你是熟人这才通融的,快点去吧,车子我给你看着,待会人一多,我可就顾不过来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流通

银行是一个什么东西,蔡老汉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既然能换钱,那自然便也是钱庄之类的。但钱庄换钱是要收手续费的,这让蔡老汉更是愁了,还没有卖出一点炭,却要连二接三的掏钱出去。

像蔡老汉这样的人,过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进过钱庄,每年赚得钱,基本上刚刚够糊口,小有赢余,也是往坛子里一装,再把坛子塞进床底下或者更隐秘的角落,谁会花那冤枉钱请钱庄保管钱?

但不交税,便不能进西市,不能进西市,自然就不能交易。也不是不能在外头卖,但这样的话,要是给税丁抓住了,连税带罚,可就要让他血本无归了。老实巴交的蔡老汉,自然不会去冒这个险。

蔡老汉不识字,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那个什么太平银行,但一看那门面,那气势,蔡老汉却犹豫了。这门槛,自己真能踏进去?

抬头看了看那大门,大门两边站着的两个青衣少年,再看看内里的装饰,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但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了里面的豪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这么多年一直烧炭,他的双手黑得亮,即便是再怎么洗,也是洗不掉的。

在门前逡巡了半晌,走来走去,却终是不敢踏进门去。

“这位爷,是来大明银行办业务的吗?”门前一位青衣少年迎了上来,说话声音有些尖厉,脸上带着笑容,双手抱拳,对着蔡老汉拱手道。

“我,我……”蔡老汉哆嗦了一下,活了半辈子,还没有人称他爷呢。

我了半晌,他终于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是是是,我是来换钱的,蔡税官说就你们这儿能换。”

“原来爷是来换纸币的,请请请!”青衣少年满脸笑容,伸手相让。

“这位小哥,请问一下,我要换一贯钱,不不不,八百钱的纸币,要交多少手续费?”蔡老汉伸手拉住青衣小哥,刚刚一拉,看到自己的黑手,又赶紧松了开来。

“在我们这里换钱,不用交手续费。”青衣少年摇头道。

“不交钱?钱庄换钱不都是要收费么?”蔡老汉大为惊讶,还有这样的好事?

青衣少年笑着,指了指蔡老汉头上:“这位爷,我们这里不是钱庄,是大明太平银行,我们这儿可是朝廷办的,不是什么私人产业。”

“哦,原来是这样。”蔡老汉一听说是朝廷办的,心中倒是大定。这大明王登基之后,别的不说,老百姓倒还是有不少实惠的,至少进城不交入城费了,好多以前的税费没有了,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将蔡老汉迎进店内,青衣少年接着道:“这位爷,我们这里除了换钱之外,还提供其它的存钱服务,您如果有多余的钱,也可以存进我们太平银行来。”

“存钱还要交保管费,我们庄稼汉,哪有钱存?再说也舍不得给这什么保管费啊!”蔡老汉连连摆手。

“我们太平银行可不是这样的,您在我们这里存钱,不需要交保管费,相反,我们还给您给利息钱呢!”青衣少年笑着解释。

“还给利息钱?”蔡老汉大奇。

“当然了。假如您有一百两银子,如果在我们这里定期存一年呢,便有五两银子的息,存半年呢,便有三两银子的息,如果想随时都能取走,那便只有一两的息了。这样跟您说吧,您存的时间越长,我们给的利息就越高。”青衣少年道:“总之还是很划算的,您今天来换钱是交税的吧,现在交税,纸币与其它钱各一半,您一次便换八百文的纸币,那您的流水还是很大的呀!与其把银子放在家里长霉,倒还不如存进我们这里让他下崽呢!”

蔡老汉有些心动,一百两银子,一年便有五两的息呢!儿子这大半年寄了几十两银子回家,与自己往年的积存加在一起,倒也真有百来两,现在就藏在自己床下呢。一年五两银子呢,自己辛苦一年,又能赚多少呢?

说话间,柜台内里,已经将几张轻飘飘的长方形的纸递了出来,青衣少年先接过来,再双手奉给蔡老汉,“这是八百文钱,您收好了。”

手里的纸花花绿绿的,蔡老汉捧在手里,却有些蒙,自己没甸甸的八百文钱拿进去,就换了这几张纸片?

“这是钱?”他看着青衣少年,问道。

“当然是。”青衣少年笑道:“这是朝廷行的,以后啊,大家都要用这个钱了,铜钱太沉,不太方便,您瞧瞧,刚刚那八百文铜钱,挺重的是不是?咱们老百姓啊,又有谁手里随时拿着银子呢您说是不是?上个街买个东西,还背着重重的铜钱,那有这个方便?”

说得倒也是,但蔡老汉一辈子却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银票他虽然没有拥有过,但也见过,手里这玩意儿,看起来比银票还要漂亮一些,用手扯了扯,还挺结实,摸在上面,光滑溜溜的,像是纸,又不是纸。

心中有些疑惑,但蔡税丁说了,一半税必须用这个交,想来也不是骗人的,那蔡税丁可是官呢!

拿着纸币,便向外走,青衣少年却提了一个红纸包着的小包走了进来,“这位爷等一等,这是我们太平银行送给您的礼物。”

“换点钱,怎么还有礼物呢?”蔡老汉大为惊奇。

“这位爷,我们太平银行今天才正式开业,而您呢,是我们太平银行西市柜台第一个客人,上头有规定,第一个月内,每天头十个客人,都奉送一份礼物呢!”青衣少年笑着将红包塞给蔡老汉。

“这,这是什么呢?”掂着红包包,蔡老汉问道。

“一点小心意,也值不了多少钱,这不要过年了吗?一块腊肉,一块腊鱼,半斤小米而已。”青衣少年微笑着将老汉送到门外,“爷慢走,要是有闲钱暂时用不着,记得存在咱们太平银行来,有息哦。”

蔡老汉一手提着红包,一手紧紧地攥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脚步也有些虚浮,钱庄的那些人以前他也见过,他一个个都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自己一个庄稼汉,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尊敬过?这太平银行看起来很不错呢,是朝廷开的,伙计们又这么有礼貌,换钱不要手续费,还倒送礼物,自己是不是真得考虑一下将钱存到这里呢?一年有五两银子呢,要是自己多存上两年,是不是一年就不止五两呢,那青衣少年不是说了么,存得越长,息钱越高么?儿子当兵去了,这钱本来是存着给他讨老婆的,放在家里也不太让人放心,还担心让人偷了去。

想着心事,一路走回到西市门口,坊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卖东西的人,蔡税丁正在那里跟人解释呢,蔡老汉走过去,将七张一百文,五张十文的纸币递给了蔡税丁,又数了七百五十文铜钱,合计一两五的税钱。

“大家都看好了,这便是纸币,大家要交的税钱,不论多少,其中一半必须要用这纸币支付。”蔡税丁晃着手里的纸币大声道。“大家手里没有,便赶紧去太平银行换,抓紧时间啊,免得耽误了大家做生意,大家也别在这里围着我,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而行。”

听着蔡税丁的话,蔡老汉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五张十文的纸币,小心的揣进怀里,还别说,五十文铜钱还有点斤两的,但这五张纸片放在身上,却是轻若无物。

他俯身捡起绳索,套在身上,一手牵着老牛,一手扶着车把手,一边向内里走,一边喊道:“大家快去吧,前十个,太平银行送东西哦,有一块肉,一块鱼,还有一斤小米呢!”

蔡老汉话音刚落,哗啦一声,身边的人已是如风一搬的掠了过去。

一身便服的秦风在王月瑶的陪同之下,站在离西市太平银行不远的地方,看着一群群的人走进去,又看着一群群的人拿着一张张纸币走出来。

“这法子不错,换出来的纸币,光交税总是用不完的,揣在手里,就得花出去,只要花出去,那就算开始流通了,开始固然艰难一些,但只要时间一长,大家便会习惯的。”秦风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道。

“陛下说得是。”王月瑶点点头,“重要的是让大家心中树起对这纸币的信心,一切便都好办了,商业署在这方面,会大力推动的。”

“嗯,对了,这银行里迎客的几个人很不错啊,不管来得是什么人,都彬彬有礼满脸笑容的啊!训练了多久?”秦风笑问道。

“没有怎么训练,陛下,您忘了,您不是裁撤了大批的太监么?这几个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宫中本身就受过礼仪方面的训练,这倒不需要我们费心。”王月瑶道:“让他们来迎客,做些服务工作,那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人尽其材,你会用人。”秦风道。

“这些人身体残缺,内心自卑,如果就这样撒手不管,指不定就会惨成啥样呢!商业署尽量的将他们安排下去,有些伶俐的,已经开始学习一些专业的技术,以便让他们将来能够自食其力。”

“好,好。”秦风赞赏地道:“你这也算是为朝廷分了忧,这西市的太平银行看来还是不错的,我们去另外的地儿看看吧,新币行的法令已经快有十天了,咱们去瞧瞧,大家究竟在用没用?”

第六百五十七章:赔本赚吆喝

第六百五十七章:赔本赚吆喝

西市,是专门给那些没有店面的零散客商叫卖货物准备的一个集散地,把大家集中到一块儿,不论买或卖,都是极方便的,更重要的是,集中到一起之后,这地儿便有了人气,想卖什么东西了,大家便会想到西市,这里便宜,而且应有尽有。 在越京城,除了西市之外,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东市,当然,相比于西市,东市那就是典型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宽阔的街面,装饰豪奢的店面,这里,集中的却主要是大客商。相比起西市的杂乱,这里就整洁,干净的多,当然,人流也相对要较少一些。

不过这几天,东市却是人声鼎沸,比平素不知要热闹了多少倍,无他,只是因为在东市的大正粮铺的售粮,突然就跌价了二成。

进入冬季之后,越京城的粮价其实是上涨了不少,一来是因为本身要过年的缘故,二来却是因为北地四郡的战事。

但大正粮铺却突然逆市而行,不但没有涨,反而跌了两成,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涌到大正粮铺来买粮,即便是家中不缺,这么好的价钱,屯一点也是好的。谁知道这样的好事,能持续多少天?

当然,大正粮铺跌两成卖粮不是没有附加条件的,他们只收朝廷新发行的货币。金银铜钱一概不收。

这也导致了位于东市的太平银行另一家分号整天也是人满为患,想买便宜的粮,自然就得来太平银行兑换新货币。

“这大正粮铺是什么来头?与商业署有关?”时近正午,秦风坐在东西最有名头的一品居二楼,隔着窗户看着楼下对面的大正粮铺外排着的长长的队伍。能在东市这么好的地界拥有这么大的门面,这大正商铺的老板当然不是普通人。

转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秦风,心情并不是特别愉快,因为新币法令颁布已经十来天了,但看起来人们对新币的流通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很多地方甚至拒收新币。

王月瑶却是摇头,“恰恰相反,这大正粮铺,与商业署没有丝毫关连,甚至是我们一直在排挤的对象。”

“这是为什么?”秦风知道王月瑶的风格,一向是信奉人多力量大,最擅长的就是拉人入伙,大家一起发财,借着手里的资源,开拓一块又一块的市场,将大家紧紧的绑成一个命运共同体。

“您知道这大正商铺的后台老板是谁吗?”王月瑶道:“是前贤妃的娘家。”

“贤妃?”秦风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你是说吴鉴的贤妃?”

“正是!”王月瑶点点头:“您仁慈,进入越京城之后,并没有大加追索,这贤妃以前也并不十分得宠,家人在朝中势力不大,吴鉴授首,太平军入城之后,吴鉴的那些妃子便都幽居在别宫,您登基那天,大赦天下,其中便有这些人,有家的可以还家,没有家可去的,仍然呆在别宫,这贤妃便回了家。”

“原来如此!”秦风明白了一点。

“这贤妃虽然不得宠,也没有子息,但好歹也是妃子,家中一直便是经营粮食生意的,而且生意还做得极大,也算是这越京城中最有钱的一批人了。我们商业署虽然经常拉人入伙,扩大人脉,开拓更多的市场,但有些人,却是不要的。”

“我明白了,像以前的皇亲国戚那肯定是不要的,反倒是那些臣子,你是多多益善。”秦风笑道。

“就是这样。”王月瑶笑着点点头,看向外面:“看起来,贤妃家的这位当家人,不但是一个聪明人,而且也是一个魄力极大的人。为了帮助陛下推广新币,倒是不遗余力,看这场面,只怕会损失不小。”

“所有失,自然便是想有所得。”秦风笑着举起了筷子,“马猴说这家一品楼的冬鱼做得最灵长,来,尝尝。”

大正粮铺后院,当家人郑成贵正悠悠然品着小酒,菜是从对面一品楼端过来的,两家只隔着一条街,从那头端过来,还是热气腾腾的。当秦风正在对一品楼的冬鱼赞不绝口的时候,郑成贵也正挑着一颗鱼眼,笑咪咪的塞进了嘴里。

“爹,已经整整十天了,我们亏本卖了十天,来的人越来越多,您也不去外面看看,这队都快排到东市外头去了,一天,便是上千两银子的损失啊!”郑一平垂首站在父亲身边,有些痛心疾首,十天来,郑家已经损失了上万两的银子,即便对于郑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吞下一颗鱼眼,郑成贵不满的看了一眼儿子,“你缺这点钱?”

“自然是不缺的。”

“既然不缺,那为什么如此心痛?”郑成贵冷哼一声道:“别说是一万两,便是十万两,这一次我们也得咬牙挺过去。”

郑家这一年便犹如在惊涛骇浪之中过去一般,本来是皇亲国戚的他们,在越国的生意,那是做得有滋有味,女儿在宫,纵然不十分得宠,但那也是对皇帝而言,在外面,他们还是光鲜体面,一言九鼎的。但随着太平军进城,过往的荣华富贵便如同沙上的大楼,轰然倒塌,以往的荣耀,现在都成了摧命符。

事情发生的太快,逃都没有时间,也没有地去。大臣们可以换个主子,但他们却不行,只能认命地在家中等着太平军上门锁拿入狱,抄家杀头。

但左等右等,却什么也没有等来。入城的太平军似乎遗忘了他们,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在胆战心惊了十来天之后,郑家终于打听到女儿贤女也还活着,只是被关在别宫之中。郑氏大着胆子重新开门营业,他们是粮铺,存粮极多,开门,官差说不定会找上门,不开门,也可以找着借口上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大方一点。

郑成贵还是有几分眼色的,处于风头浪尖之上的大正粮铺是越京城中第一家开门正儿八经营业的粮铺,这对于当时还处于惶乱之中的越京城来说,倒也成了一抹亮色。

生活似乎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郑家还是做着粮食生意,没有人来追究他们是前皇朝的皇亲国戚。数月之后,郑成贵甚至还使钱托人见到了女儿。

当然,事情也不是什么都如意的,很快,郑成贵便嗅到了不同的气息。太平军的太平坊,他以前自然也是有耳闻的,商业署的王月瑶,更是大名鼎鼎,在这半年之来,越京城在不动声色的改变着,商业版图每一天都在起着变化,但这变化,却与郑氏没有关系。

郑成贵发现,郑家被排除在外。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似乎没有人来追究他们,但这种排斥,却足以让郑家在以后的路越走越窄,做生意的,攀高踩低是极自然的事情,以前他们是皇亲国戚,自然有人找上门来,但现在,本来就成了落水狗的他们,又在有意识的被排斥,时间一长,离死可就不远了。

他们是粮商,想要卡他们的脖子,何其易也!

郑成贵自然是不甘束手就缚的。以他的经验,这必然不是那位现在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意思,只不过是下头人揣摸上面心思的一种表现,不然要收拾自己的话,何必如此麻烦,一纸命令岂不更加便当。

只要那一位没有赶紧杀绝的意思,那这事情便还有转擐的余地。一连苦苦支撑着生意,他一边瞪大眼睛,寻找着机会。

这个机会,自然是想要向那位表明态度的机会。

大明帝国成立,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自己女儿居然能够回家了,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敢想象的,一般的宫女可以回家倒不少见,但自己的女儿可是有名有份的贵妃,居然也能回家,这更坚定了郑成贵的想法,现在这位皇帝,与以前都是不一样的。

他等到了机会。

朝廷推行货币改革。这是一件大事,是历朝历代不管那一任皇帝都会小心翼翼对待的一件事情,郑成贵觉得机会来了。

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向皇帝表明心迹,郑家能不能翻身,便在此一搏,如果此事过后,还是一如既往,那郑家,便可以将铺子盘给别人,变卖了家产,去乡下当一个田舍翁了。

“爹,我们在这里这么做,皇帝不见得便知晓,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岂不是白白的洒下去这么多银子,而且还大大的得罪了同行,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这样一来,生意根本就做不得了。”郑一平道。

“不是不好做,而是根本做不了。”郑成贵咪了一口酒,“但皇帝肯定会知道的,货币改革是多大的事情,陛下岂不会紧紧地盯着这一块,只要现在这位皇帝根本不在意我们过去的事情,那我们这一次的投入便有很大的机会获得丰厚的回报。现在,皇帝陛下需要强有力的支持,而我们,给他搭上了一块跳板。”

第六百五十八章:效果

一品居内,秦风已经将一盘冬鱼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着王月瑶:“别人已经将热脸贴了上来,我们不能给人一个冷屁股。”

听到秦风如此形容,王月瑶脸色微红,有些尴尬,这才让秦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可还是一位待嫁闺中的大姑娘。干咳了一声,装作没有注意到这一个问题:“这一次郑成贵也算是下了血本,你是说他一天就得亏上千两银子?那十天下来,就是上万两了。”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王月瑶笑道。

“或者不值一提,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需要树立一个榜样。”秦风手里拿着筷子轻轻地敲击着,“越京城的粮价是不应该涨的,北地虽然有战事,但蛮子和江浩坤已经被我们圈养在了北地四郡,而今年秋收,全国各地都是大丰年,粮价上涨,都是因为有人在利用北地战事作文章。”

王月瑶脸色略变,“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太平银行的事,疏忽了。我回去之后,会马上去查粮食公会,看看什么人在搞鬼。”

秦风呵呵一笑,“不用花时间去查,你只要去问问那郑一贵,他马上就能给你答案。”

王月瑶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就让郑成贵以这个价卖,甚至还可以降一点,他如果卖得没有粮了,便去常平仓提粮。回头户部会知会常平仓,郑成贵卖多少粮,便能拿多少粮。”

秦风离去,王月瑶却留了下来,静静的喝完一杯茶,这才起身,走向了一品居,向着对面的大正粮铺走去。

已经是午后了,但在大正粮铺外面排队的人,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依然如同早前一样,长长的队伍,几乎要延伸到东市之外。

卫士护着王月瑶,挤到了大正粮铺的门前。

“这位爷要买多少?”忙得满头大汗的伙计一抬头便楞住了,眼前这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来买粮的,穿着男装的王月瑶唇红齿白,样貌青秀,一左一右两名卫士却是虎背熊腰,只看三人的一身装扮,便不是普通人。

“去告诉你们老板,就说王月瑶来访!”王月瑶对伙计道。

伙计不知道王月瑶是谁,但对方的气派还是震慑住了他,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向内里跑去。

郑成贵也在喝茶,其实他对于这一次拍马屁的行为,到底能不能取得成功,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但他必须搏一搏。再不孤独一掷,郑家就要完了,软刀子杀人最是厉害,杀得你无话可说,无路可逃。

他相信自己的行为,一定传到了那位的耳朵中。货币改革,是现在大明朝最大的事情,甚至比起剿灭北地四郡的造反更要重要,郑成贵觉得宫里的那位,一定会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老爷,老爷,外头有一个叫王月瑶的,说要见您!”伙计跑了进来,对郑成贵道。

啪的一声,郑成贵手里名贵的瓷盏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太过于欢喜。一边的儿子郑一平更是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王月瑶是什么人,那是大明商业署的署长,她是大明的财神爷,更是皇帝的心腹爱将。

“请,快请!”郑成贵终于清醒了过来,“不不,我亲自去迎接。”

店门口,所有的伙计们震惊地看到,他们的大老板对着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一揖到地,抬起头来时,眼眶都是红红的。

“王大人,望眼欲穿呐!”郑成贵道。

双方都是聪明人,用不着转弯抹角,郑成贵开门见山,倒更让王月瑶高看了他一眼,承认自己是有目的而为之,不说一些什么大义,显得更坦承,当然,这也是形势所逼,看起来他们的情形必定是大不妙了。

“你这样卖粮,还能卖多久?”王月瑶笑指着外面那长龙一般的队伍,问道。

“如果只是我郑家存粮,还能卖十天,但我朽已经派人出去收粮。”郑成贵道。

“高价收进,低价卖出?”王月瑶追问道。

“不错。犬子跑了好几家了,他们的价格都很统一。”郑成贵道。

“如果我不来,你会破产!”王月瑶淡淡地道。

“今上是一个圣明的皇帝。”郑成贵冲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更是一位仁慈的皇帝。”

王月瑶点点头,“这里说话不方便,内里谈吧!”

“王大人请!”郑成贵躬身相让。

“今年并不缺粮,为什么越京城粮价会上涨?”王月瑶盯着郑成贵,问道。

“王大人,我们知道不缺粮,但百姓并不清楚,大家都只知道,北地在打仗,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有战事生,粮价就会上涨,有心人再稍加拨弄,粮价便能应声而涨。王大人是行家,自然是清楚要做成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再者,王大人在每个行业都成立了公会,那操纵起价格来,就更容易了。”

“听说你被这个公会拒之门外?”

“欲入无门!”郑成贵坦然道:“以我郑家在越京城粮食行当的影响,本不该如此,其实这一次王大人要是不来,我王家倾其所有之后,便会离开越京城了。”

“现在你不用离开越京城了!”王月瑶道:“继续这样卖粮吧,也不用去其它地方收购那些高价粮了,粮没了,便去常平仓提粮,要多少,提多少!”

“常平仓!”郑成贵有些震憾地看着王月瑶,常平仓那是战备伫粮,即便是以王月瑶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去那里随便提粮。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宫里的那位话了,自己的这一倾家之赌,终于还是成功了。

“陛下需要一个榜样,而你就是这个榜样。”王月瑶轻笑起来,“粮食公会的会长老糊涂了,郑家该在内里占据一席之地,回头便会有邀请函送到你这里来。过一段时间,我觉得你能当上副会长。”

“多谢王大人!”郑成贵大喜过望,站起身来,向着王月瑶再一次深深一揖到地。

“就这样吧。”王月瑶站起身来,“这件事做得很好,陛下很高兴,希望接下来你能带动所有粮商都这样做,粮为百商之本,只要粮商这样做,肯定会带动一大批人推动新币的展,有功于国,今上便不会让你吃亏。”

王月瑶离去好一会儿了,郑一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一切,看着父亲,眼中露出了钦佩之极的神色,“父亲,幸亏您一直坚持,这才没有功亏一篑。”

“孤独一掷而已。”郑成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也是激动无比的心情平复下来,郑家,终是渡过难关了。

郑家从常平仓拿到了低价粮,终于让整个越京城的所有粮食们,明白了宫内那位的心意,惊惊之余,立时纷纷仿效,越京城的粮价应声而跌,在郑家门前排队的长龙再也没有了。

越京城内所有的粮商,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只收新币的决定,虽然这是跟在郑家身后炒冷饭,但还有得冷饭炒,已经很不错了。

粮商的辐身效应是非常明显的,很快就扩展到了其它行业,王月瑶也终于将视线从筹备太平银行的成立转到了推广新币之上,越京城的居民,不论是权贵毫绅,还是平头百姓,很快就现,他们手中如果没有新币,在越京城简直连最平常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腊月二十六,过了今天,朝廷里的很多衙门都要开始封衙,进入假期了。而在朝阳楼内,秦风却没有这种幸福,他仍在接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大臣,而且这样的日子,还将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对于普通人来说,春节是一个假期,但对于他来说,春节只会更忙,乐公公拿来了制定好的行程,那长长的单子,看得秦风一阵阵脑仁疼。

但还是有高兴的事情,新币的推广比想象中的情形要显得更顺利一些。

“陛下,现在使用新币的情况,各地之中最好的便是太平城,不愧是陛下的龙兴之地啊,城主一声令下,不论城内城外,是远是近,都立即开始了兑换了新币,那里的太平银行备币经常断货,不得不从外地调进。”

听到苏灿的话,秦风得意的笑着,太平城,是他一手新建,那里的人,也是他一手从濒危的边缘那里拉回来的,自己在哪里,有着无人可比的威信,只要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在哪里,都能得到坚定的执行,不论官民。

“第二是越京城,这里是都城,官也好,兵也好,都多,官属兵属自然也多,推广起来更容易,排第三的是沙阳郡,第四是长阳郡,推行最困难的是正阳郡。”苏灿一一禀报着各地的新币行使用情况。

“慢慢来就好,户部拟定的三年缓冲期,这才过了多久?能有这个成绩,我已经非常高兴了。”秦风笑道,的确,这个成绩,已经足够他骄傲了。

“陛下,看起来,开年我们就必须要加印新币了,不然新币溢价太多,对于经济也不是什么好事。”苏灿建议道。

“专业的事情,你们专业的人才去做,这些事情,你们与户部洽淡,再向辅汇报即可,我,只需要结果。”

第六百五十九章:抢粮

拓拔燕坐在雪地里,手里拿了一块兽皮,一下一下地擦拭着他的弯刀。 更新最快在他的身后,聚集着一千多名骑兵。

仔细地将刀上的污垢擦干净,将弯刀举到眼前瞄了瞄,拓拔燕满意的点点头,嚓的一声,还刀入鞘,站起身来,走到身边的战马旁,从一边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把豆子,喂到马的嘴边,看着马吃着豆子,他满意的摸着战马长长的鬃毛。看着马儿吃完,他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块肉干,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牛干很硬,嚼得腮帮子有些发酸,但他还是得用力的嚼碎,咽下去。

看着自己麾下的这千多名骑兵,拓拔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将前越太子吴京送到曹辉手中之后,他便与秦厉一起回到了北方四郡,慕容靖已经先行逃了回来,虽然没有死,但也身受重伤,半年之内是休想下床了。有秦厉,慕容靖二人作为拓拔燕的引见人,他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得到了慕容宏的信任,为燕国所接纳。

是跟着慕容靖去燕翎卫干,还是去军队带兵,对于拓拔燕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问题,鹰巢并没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指示,神鹰计划在成功地送出拓拔燕之后,后面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了,对于拓拔燕再也没有任何详细的任务指派,只是让他尽可能的取得慕容宏的任信,难够一步一步地打入燕国的高层。

去燕翎卫,有慕容靖的赏识和提拔,肯定会能更快地向上爬,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因为在燕翎卫,集中着他的同行,任何的不小心,都有可能暴露自己。思虑再三,拓拔燕表示要去军队带兵打仗。

于是拓拔燕便到了燕国左军大将慕容宏麾下,因为在营救吴京一事之中,拓拔燕表现相当突出,在大明鹰巢的全力追击之下,安然地将吴京带了出来,显示出了极为强暖悍的个人能力,更为重要的是,在另几名燕翎卫都追随吴京去了齐国,远离了北地四郡这片战乱之地,而拓拔燕却毅然回来这一点,更让慕容宏赞赏,所以拓拔燕一到左军之中,便担任了一支统领千人的骑兵将军。

燕国多年僻居山中,骑兵并不多,他们也缺马,所以每一名骑兵,都是燕军之中的精锐,对于这样一位从天而降的将军,自然是要极尽刁难之能事。

不过拓拔燕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彻底在这支千人骑军之中站稳了脚跟。

第一步,当然便是拳头。自古以来,在军中都是拳头更硬的人,说话的声音便大一些,拓拔燕的拳头便很硬,到任不久,便将敢于挑衅的人打得面无人色。

第二步,心狠手辣。对于当面挑战者,拓拔燕悍然应战,从不退缩,打赢便罢,从不追究。但对于背手捅刀子,暗中下绊子的则是毫不留情,最狠的一次便是将煽动军中士兵闹事的副将绑在冰天雪地,先用皮鞭子抽得浑身是血,然后丢在雪地里冻得半死,最后命是捡回来了,可人也废了。

第三,后台够硬。士兵们很快发现,这位新来的将军不是一般人,因为拓拔燕总是能搞到其它部队搞不到的东西,武器,盔甲,战马,粮食,似乎只要这位他们的将军一出马,这些东西第二天总是会出现在营地。他们这支千人队,在整个左军之中是待遇最好的,几乎可以比美左军大将军慕容康的亲卫营了。

三管齐下,拓拔燕很快便在这支千人骑兵之中建立起了无人可以撼动的声望。

这位将军不但心狠手辣,更是胆大妄为。他们这一次出来,名义上是巡边,其实是拓拔燕收到了消息,要临时兼任一回强盗。

北地四郡造反,想趁大明立足未稳之机,将大明搅乱然后乱中获利的计划遭到了迎头痛击,数路军马皆遭惨败之后,不得不撤回北地四郡。大明似乎也没有余力痛打落水狗,并没有乘胜追击,但却将北地四郡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北地四郡原本是军事重镇,又靠近大山,本身不是粮食产区,粮食更多的是靠外地输入,这一封锁,粮食便成了最大的问题。特别是燕国,除了军队,数十万普通蛮人百姓也从大山深处走了出来,迁入到了平远,宁远,镇远三郡,这些人的涌入,是粮食危机立刻无穷放大,进入冬季之后,这个问题便显得更严重了。

搞粮食,便成了燕军另一个重要任务。

攻打明国驻军,抢掠明人粮食,便成了唯一的途径。一支支燕军部队从明军封锁线之间的缝隙之中摸出去,有的成功的带回了粮食,有的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一边。

明军似乎也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有着极大的兴趣,两边一次次的交手,互有胜败。拓拔燕也曾率队出击过一次,大胜而归。他甚至直接攻打了明军的一个堡寨,上百明军在那个堡寨之中被歼灭,拓拔燕从那里一次性便搞到了几十石粮食。

但自那一次之后,拓拔燕便对这样的战斗失去了兴趣,因为那一战,他的确是胜了,但自己也死了好几十个人。他将目光移到了另一边,抚远郡。

江浩坤的及时撤军,让他保住了老巢抚远,他要是再与明人纠缠一段时间,抚远也会落到慕容宏手中,他的及时撤军让慕容宏没有一口气吞下抚远,双方明义之上还是盟友。与燕国相比,江浩坤的日子要好过一些,他还有储备粮食,而且抚远郡拒绝蛮人入内,这使得抚远郡的人口没有暴增,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江浩坤还能从外面搞到粮食。

一条黑色的交易线,源源不断地将粮食从明国走私到抚远郡,卖出的价格是在明国本地销售的数倍。

暴利之下,促使了胆大的商人,不顾明军的封锁和严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各种手段,贩粮到抚远郡。

这一次,拓拔燕便是接到了一个绝密的消息,又一支走私粮队通过了明军的边境线,正在向抚远进发。

拓拔燕带着他的一千骑兵,悄悄地潜入到了抚远境内,静静地等待着那支粮队送上门来。严格说来,拓拔燕这是违备了燕国与江浩坤的协议,属于一种破坏结盟的行为,但拓拔燕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那些士兵更不在乎了。

“将军,来了,来了!”山坡顶上,一名哨兵回过头来,冲着坡底的拓拔燕兴奋的挥着手,拓拔燕三上并做两步的窜到了坡顶,远处,十几两马车正排成一长熘,在雪地之中艰难地向前跋涉着。

“操他娘!”拓拔燕突然骂道。

“将军,怎么啦?十几两马车呢,起码两万斤粮,这一次我们发啦!”身边的副将慕容海兴奋地道。他是前任副将被拓拔燕整残之后提拔起来的,也是曾被拓拔燕差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之一,现在对拓拔燕是死心塌地。

拓拔燕其实是在骂明人。这样一支庞大的运粮队是怎样通过明军边境线的,他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来,肯定是封锁北地四郡的某一段防线上的明军将领被买通了,这才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否则便是瞎子,也不可能让这样一支车队穿过封锁线。

“的确是发啦!”他脸色阴沉地道。回望坡底,千余名骑兵已经全都翻身上马,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冲出去,将这批粮食抢归囊中。

“将军,有人接应!”慕容海轻叫了一声,抚远方向,一支约两百人的骑兵正疾驰而来,目标正是远处的那支运粮队,而那支运粮队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正在起劲的挥舞着旗帜。

拓拔燕哼了一声,转身下到坡底,翻身下马。

“出击!”他冷冷地道。

“将军,抚远那边来人了,会起冲突的。”慕容海提醒道。

“你怕了吗?”拓拔燕斜眼看着他。

慕容海被这一眼看得面红耳赤,“末将才不怕。”一提马缰,第一个冲了出去,拓拔燕哈哈大笑,一振马缰,“儿郎们,上啊!”

上千名骑兵从坡后绕出,向着那支运粮队直扑而去。

突然出现的骑兵,显然让远处的那支骑兵以到了惊吓,他们停了下来,而那支运粮队,看到燕国的旗帜,却有些慌乱,有的想转身逃走,有的却想奔向远处的那支抚远骑兵,乱成一团。

想跑,自然是跑不掉的,他们的车是用牛拉的,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

千余骑兵转眼之间,便将这支运粮队给包围的铁桶一般。

赶车的车夫们抱着脑袋蹲在车边,浑身发抖,倒是那个骑着马的送粮的掌柜模样的家伙还很镇定,跳下马来,牵着马站在一边。

远处蹄声隆隆,那两百抚远骑兵终于反应过来,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两支军队相隔数十步,对峙起来。

片刻之后,一名抚远将领策马缓缓而出,大声道:“对面燕军的兄弟是那个领头的,请出来说话,我叫高杰,是江郡守麾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六百六十章:买粮

拓拔燕转着手里的马鞭,斜睨着这位抚远军官,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高杰,没有听说过。”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一涌而上,拳打脚踢,将一众赶车的车夫与护卫撵到了一边。“这些粮食,归我们了。”

高杰大怒:“这位兄弟,这里是抚远郡,你过界了,抚远可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拓拔燕大笑:“我便做了,你奈我何?”

高杰森然道:“你现在人多,我亦无可奈何,但好教这位兄弟知道,距离不过十里,便有我抚远大军驻扎,只怕里抢得到东西去运不回去。”

“老子敢抢,自然就能弄回去。”拓拔燕冷笑。

“你可以试试!”高杰毫不让步:“这位兄弟,现在我们是盟友,也是朋友,你们差粮,我们江郡守也是知道的,每月也都向你们皇帝陛下调拨不少粮食,你这一抢,可算是挑起了事端,破坏了双方的联盟,为了这点粮食,值当么?这不过两万多斤而已,只怕你抢了这两万斤,失去的却是二十万斤,到时候,你顶上头颅难保。”

“敢差我们大燕一斤粮食,我们大燕军队便去抚远自取。”拓拔燕丝毫不想让步。

高杰冷笑不已。

慕容海策马走到拓拔燕身边,低声道:“将军,这事儿可不能闹大,现在咱们与他们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迟早要翻脸,早翻晚翻有什么区别?”拓拔燕眼珠子瞪着高杰,嘴上却在回答慕容海的话。

“将军,那也是上头的事情,咱们,犯不着啊!”慕容海继续道:“明人咄咄逼人,咱们现在却还立足未稳,虽然占了三郡之地,但郡内那些越人,却与江浩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头不是一直说,要咱们暂时收敛一些么?”

拓拔燕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子才不受这窝囊气。”

“暂时,暂时忍耐而已。”慕容海看到拓拔燕提起了马鞭,吓了一跳,生怕这位横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认的家伙一鞭子抽向自己。“将军,您前程远大,犯不着为了这点粮食让上头拿您当替罪羊,真要闹起来,咱们这样的小人物,可是第一个被抛出来的。”

拓拔燕哼了一声,提起的马鞭慢慢的放了下来。

一看拓拔燕心动,慕容海心中大喜,接着道:“反正您也有门路,咱们这千把兄弟挨不着饿,管他呢。”

拓拔燕转动着眼珠子,“就这样退走,老子一点面子也没有了。他娘的,不是说以前没有人来迎接粮队的么,抢了便抢子,老子不认帐便是。现在可就麻烦了,要不要干脆把他们全灭了口。”

慕容海可没有想到拓拔燕这样狠,一言不合,便要将对面的人全都干掉。

“将军,这可不行。”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高杰:“这些运粮的,倒好杀,但对面的可也全是骑兵,真要动起手来,咱们虽然人数是对手的几倍,但想全歼,却是不大可能,只要跑脱一个,那可就完蛋了。”

“咱们千把人,还能让他们跑了?”拓拔燕冷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现在咱们两家关系还算维系得不错,上头不想现在翻脸,事儿闹大了,肯定要抛咱们出去顶缸,到时候,咱们为大燕抢到了粮食,却还得被扣一脑门子屎,何苦来哉?”慕容海道。

拓拔燕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是。不过这粮,我还是要定了。”

慕容海苦笑,敢情自己说了半天,对牛弹琴了。

拓拔燕不再理会他,却也没有理会对面的高杰,目光转到身后,那个运粮的掌柜模样的人,“你,过来!”

掌横模样的人慢慢的走了过来,脸上神情却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拓拔燕半趴在马上,看着对方问道。

“草民将张安。”掌柜的躬了躬身子,道。

“你老板是谁?”拓拔燕扫了一眼那十几两板车,“你们老板手眼通天啊,几万斤粮食居然能轻轻松松的穿过封锁线到这里,了不起。”

张安却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拓拔燕却大笑起来:“好,我知道你也不会说,但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这两万斤粮食,在明国,能值多少钱?”

张安微微一笑:“回将军的话,今年大明风调雨顺,一斤粮食不过二十文钱而已。”

拓拔燕眼珠子一转,“这么说来,这里两万余斤粮食,所值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而已,你们卖给抚远多少钱?”

“不敢欺瞒将军,这两万斤粮食,价值二千两银子。”

“五倍的暴利,难怪有人铤而走险。”拓拔燕叹道:“别说是五倍了,就算是有个两三倍,那也值得干了。”

张安微笑:“这只是米的价钱,其实其它地方花钱更多,最后到手,也就两倍的利。”

“当然,买通边关守将和地方官吏,都要花钱嘛,一趟便能赚上一千多两银子,一个月来回个几趟,那就发财了。”拓拔燕笑咪咪地道。

“是这个理儿,可也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事败,那是要杀头的。”

“不错不错。”拓拔燕大笑起来,看着张安,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表情:“想不想多赚一点?”

张安一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拓拔燕直起身子,在怀里摸出一个包裹,在手里掂了掂,转头将手伸向了慕容海,“拿来!”

慕容海楞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敢拒绝,从怀里也摸出了一个包裹,交给了拓拔燕。

“还是不够,去,把每个校尉身上的都拿来。”拓拔燕挥了挥手。

慕容海不敢拒绝,打马离去,片刻之后,又拿了数个小包裹过来交给了拓拔燕。

将手里所有的包裹抛给了张安,“你发财了。这里的粮食我都买了,抚远给你不过五倍的利,我这里,给你十倍。”

张安有些迷茫地看着拓拔燕,那边高杰却是勃然大怒:“你这是何意?”

“何决?你买粮,我也买粮,谁出的价高谁得,对不对?”拓拔燕冷笑。

高杰脸孔抽搐了几下,阴测测地道:“那你也还得看他愿不愿意卖给你啊!”

拓拔燕转着手里的马鞭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安:“你不愿意卖?”

张安打了一个突儿,拓拔燕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呢!卖?那肯定得罪了高杰,建立这样一个稳定的走私渠道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向抚远走私粮食,可不是只有他后台老板一家,丢掉了这样一个暴利生意,只怕上面也饶不了自己。不卖,这个蛮人将领恼将起来,真一刀砍过来,高杰还能为自己作主不成,死了也白死。

一时之间,他竟然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张老板担心以后?”察颜观色,拓拔燕轻声笑了起来。

“不错。”张安看着对方,“做生意,讲究的是往来,细水长流,这位将军虽然出得价高,但细究起来,却还是我们亏了。”

“明白了!”拓拔燕点了点头:“你们老板既然是做这种生意的,那想来耳目也必然聪明得很,抚远缺粮,我们大燕更缺粮,所以我们更急迫的需要这些粮食,你不用担心以后,因为以后我们就成为老主顾,只要你们能运过来,有多少我们收多少,而且”他嘿嘿笑了起来,瞟了一眼高杰:“而且我们的价格比他们要更好。与我们做生意,才是暴利,我们用金子交易,而且见货便给钱,我们甚至可以预付一部分,怎么样?”

张安转头看了一眼高杰,粮食,现在抚远四地都缺,以前不知如何开拓一条安全的与燕人交易的渠道,只能与抚远交易,现在送上门来,倒是天上掉馅饼,关键是蛮人在自己那方,口碑可不怎么好,上面会不会同意这门生意可也说不准。毕竟是杀头的生意,赚钱是一头,但保命更重要。

想清楚了里头的利害关系,张安冲着拓拔燕拱了拱手:“我们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客人越多越好,这位将军,不知如何称呼?”

拓拔燕大笑起来,从腰上扯下一块腰牌,“这上面有我的名号,以后你来宁远,拿着这块牌子,自然通行无阻。这么说,这些粮食你是卖给我了。”

“当然。”张安躬身道:“我即贪念你给的银子多,也害怕您手中的刀子利。”

“不错不错!”拓拔燕笑道:“是个识务的,想赚更多的钱,便来找我,你要钱,我要粮,一拍即合。我们燕人,不缺金子银子。”

目睹这一切的高杰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冷哼一声,转身打马就走,再横在这里,就纯粹是自找难堪了,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也绝对是要吃眼前亏的主儿。

拓拔燕分出一些骑兵来赶牛车,自己却落在后头,看着张安,道:“张掌柜的,我在宁远等着你来哦。不只是粮食,其它的,咱们也可以交易嘛。”

第六百六十一章:宁远燕军

宁远城外十里,驻扎着燕国左军二万人,统兵大将慕容康,拓拔燕的这一千骑兵,在这个大营之中,只不过是占据了一角而已,在这一片小小的营地之中,拓拔燕是老大,说一不二,但放眼整个大营,他却只能算是一个小不点。纵然身后有慕容靖当靠山,但在军中,他仍然得一步一步的来。像他这样,一跃而成为一千骑兵的统兵将领的事情,并不常见。

军队之中,勇敢凶狠不可或缺,但资历却是更重要的一点。

但这一段时间,拓拔燕却成了整个大营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因为他这一次出去,带回了两万斤粮食。

对于一支两万人的大军来说,两万斤粮食,不过一天的口粮而已,但对于一向只能伸手要粮的军队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成就。

这个拓拔燕,自从来到骑兵队里,就一直很受关注,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慕容靖亲自送来的,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好像天生是一位福将。别的将领兵去明境之内袭扰,掠粮,纵算有所获,但往往也付出不小的代价,有的更是兴高采烈出去,灰头土脸回来。但只要他出马,总是百战百胜,到现在为止,在与明军的交锋之中,燕国左军一共拔了明人八个寨子,其中三个便是拓拔燕打下来的。

虽然这些寨子打下来就得撤,根本守不住,但对于被困在北地四郡的燕军来说,却是一件振奋士气的大好事,这代表着对面的明军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以前燕军虽然屡败给对手,但只要奋起一搏,并不是没有机会。

军中甚至传言,如果不是拓拔燕到军中时间实在太短,资历太浅,早就更进一步了。

这种传言在拓拔燕带回来两万斤粮食之后,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了,据说消息来自左军大将军慕容康,现在不仅是慕容靖欣赏拓拔燕了,连慕容康也对其青睐有加。要知道,当初拓拔燕被送来的时候,左将军其实心中是很抗据的。

慕容靖与慕容康都姓慕容,但两人却是两条路,慕容康根本就不想让慕容靖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插一杠子,要不是有皇帝慕容宏的手书,拓拔燕早就被他找个理由赶出大营了。

但现在,他转变了看法,常对左右亲近之人说慕容靖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情。

对于一位肯定要高升的年青有为的将领,自然便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来,所以这个只占据了大营的小小营地,现在成了大营之中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军中将领上门拜访,打着的当然是取经的名义,实则上所有人心中都明白,拉关系,混个熟脸才是正经。一个被好几位大佬都关照的人物,一飞冲天,也就是时间上的事情。

今天照例如此,几个军官提着酒肉,溜进了拓拔燕的帐蓬。当慕容海一头冲进大帐的时候,拓拔燕已经喝得满面红光,有些口齿不清了。

“拓拔将军,大将军派人来了,就在营门口,说大将军紧急召见您。”慕容海看着醉态酣然的拓拔燕,道。

军中饮酒,可是大罪。但一般而言,只要不被抓现行,或者没有误事,上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于深究,但现在是左将军急召,拓拔燕这个模样去,可就有些难堪了。

一起与拓拔燕饮酒的几名军官一听这话,早就吓出了一声冷汗,各自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儿的跑了一个无影无踪。

拓拔燕倒似没事儿人一般,冲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没卵子的货,一看就靠不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身上套着盔甲。

“拓拔将军,这个样子去见左将军,只怕只怕有些不妥,要不要想个法子把使者拖延一会儿?”慕容海期期艾艾的问道,他是真不希望拓拔燕出事,这位将军虽然跋扈一点,凶狠一点,但对下属其实很不错,更重要的是,跟着他有肉吃啊。

“慕容海,你真是个瓜货,你觉得在军中饮酒的罪大一些呢,还是欺瞒大将军的罪大一些?”拓拔燕将刀挎在了腰间,手搭在慕容海的肩膀上。

“这还用说,当然是欺瞒大将军的罪大一些。”慕容海脱口而出。

“这不就得了。”拓拔燕摇晃着走到帐外,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雪,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把,人也显得清醒了一些。“你把这儿收拾好,等我回来,说不定大将军有又什么赏赐下来。”

慕容海咧咧嘴,心道您这个模样去见大将军,只怕别的赏赐没有,板子倒是肯定要赏赐一顿的。

“真没事儿?”他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从这儿到大将军哪里,还有十里地呢,我路上慢些走,到了那里,也差不多了。”拓拔燕毫不在乎,走出大帐,呼喝着卫兵牵来了战马,径自便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雪拼命的擦着脸。

站在营门外的信使是慕容康的亲兵,见到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拓拔燕,不由得一怔,本想提醒一句这位现在炙手可热的家伙,但没有想到拓拔燕居然理都没有理他,策马便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这下子倒是将这位亲兵可气着了,好小子,这么张狂,等会儿有你好瞧。如果只有大将军一人见你,说不定念着你的功劳也就司得理会了,可今天大不一样,有贵人驾临,你这个模样儿去,军法正在哪儿等着你呢。

慕容康并没有住在军营之中,他带着三千亲卫驻扎在宁远城中。

前几天拓拔燕从抚远郡抢来了一批粮食,其实说抢并不准确,应当说是强买了一批粮食带了回来,让慕容康很是高兴,手下军将都是一些饕餮,只进不出的货,倒是这个半路跑到自己麾下的家伙,每每会有出奇之举,这半年以来,竟是屡立战功。相比于左军在镇远那边连连吃瘪,这个拓拔燕倒是很给自己在皇帝面前挣了些脸面。

两万斤粮食不是重点,左军一天就能将他吃得干干净净,重要的是,拓拔燕找到了一条粮食的走私渠道。

燕军现在虽然占据着宁远,但实际上来说,他们还是外人,并没有与当地人融合,本地也有豪强,但皇帝陛下并不允许他们打这些人的主意,慕容康也明白这里头的轻重,他们这一代蛮人,在慕容宏的影响之下,大都读越人的书,习越人的治国之道,比一般的蛮人更懂得治世之道,他驻扎在宁远城中,并不是贪图享受,而是要弹压蛮人,免得这些刚刚从山里出来的家伙仗势欺压本地人,造成两相对立,这于皇帝的大计,显然是完全不符的。

但粮食,却成为了他们一个致命的问题。几十万蛮人出山,聚集在宁远,镇远,平远三郡之地,这都是要吃要喝的,大雪封山,原来的老巢即便有一些粮食,也很难运出山来。他们现在一个重要的粮食来源便是抚远郡。

所人都知道抚远郡能从外面弄到粮食,但对于燕人这些外来者来说,要找到这些弄粮的渠道难如登天,不是找不到胆大包天的人,而是他们很难与对面的那些能弄到粮食的人获得互信。就算他们愿意付出更高的价钱来与对方交易,也一时之间找不到门路。

拓拔燕打开了这扇门。

来宁远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帝师,万全。

对于这个老头儿,慕容康很是敬畏,正是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儿的老头,在跟着慕容宏从山外回来之后,一点一点的将散乱不堪的蛮部各族聚集到了一起,作为慕容宏的追随者,慕容康亲眼见识了这个老头儿的本事儿,当然,还有心狠手辣。

当拓拔燕一头撞进来的时候,慕容康正在向万全吹嘘自己治军严谨,麾下屡立战功,宁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蛮人与本地人相处融洽。而帝师万全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所以当慕容康看到拓拔燕满脸红光,一身酒气进来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整张脸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眼前要是别的人那也罢了,但偏偏却是万全。

他拔刀杀了拓拔燕的心思都有了。

“末将拓拔燕,奉召见前。大将军有何吩咐?”虽然一路之上都在用雪擦拭,但拓拔燕的嘴巴仍然有些打结,一身酒气更是冲天。

慕容康恶狠狠地看着拓拔燕,正想作,一边的万全却是先开口了。

“你便是刚刚弄到粮食的拓拔燕吧?果如慕容靖老将军所言,年少有才啊!”

万全开了口,慕容康只能闭嘴,只是拿眼睛刀子似的在拓拔燕身上剐来剐去。

“末将正是,这位老大人是?”拓拔燕拿眼睛看着慕容康。

“我姓万,不是官儿。”万全笑咪咪的道。“不过我在皇帝陛下跟前做点杂务。”

拓拔燕一进门便看到了这个老头坐在上,慕容康却是下做陪,自然明白,这个杂务只怕很不一般。

第六百六十二章:拉人上船

“见过万老!”拓拔燕并不清楚眼前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能判断这是一个极其了得的人物,能让慕容康甘心情愿坐在下的人可不多。

“很好,很好,在慕容靖手下,一路护送前越太子从鹰巢的追杀之下顺利逃出,到了慕容康的手下,又屡立奇功,从两位大人的奏章之中,经常能看到你的名字,今日见到本人,的确是少年人杰。”万全微笑着道:“大燕如果像这样你的少年俊彦多起来,不愁他日大事不成。”

“万老谬赞了。”听着这些话,拓拔燕却是心生警惕,作为一名鹰隼,在被送出之前,他遍阅了鹰巢几乎能搜集到的所有重要人物的资料,对于大燕,有一定的了解,但对于眼前这个老头,那些秘报之中,却没有一点的提及。但此人能看到呈报给燕王的奏折,能直呼慕容靖,慕容康的名字,显然地位极高。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万全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将军。身有酒气,眼睛却很清亮,很显然,眼前的这位年轻将领与他平素见到的燕国将领有着极大的不同。

拓拔燕思索了片刻,“我想,应当是为了我弄到的这一批粮食。”

“粮食是重点,又不是重点。”万全笑道。

拓拔燕又想了一会儿,“的确,两万斤粮食对于我们来说,连杯水都算不上,那么应当是粮食的来源。”

“不错!”万全抚掌大笑。“拓拔燕,你在越地,嗯,现在应当称呼为明地了,你在哪里潜伏多年,对越,对明都应当有一些了解,你如何评判他们?”

拓拔燕眼露惊之色,半晌才道:“万老,末将只不过是一个撮尔小将。”

“仅仅要你谈谈感受而已。”万全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拓拔燕思索片刻,才道:“前越是一只羔羊,,但明国却让人恐惧,我们下山晚了。”

“为什么有这样的一种感受?”

“末将在越京城,混进了一个帮派之中,几年下来,也有了一点地位,在前越,我看到的是文官贪财,武官怕死,污吏横行,治政混乱,为富不仁。但到了明国,却仿佛换了一个天地,我在越京城,就看着越京城一天一个样,所以,我感到恐惧。”

慕容康盯着拓拔燕,眼神更是恼怒,“你酒还没有醒么,看来我得帮你醒醒酒了!”

听到慕容康的话,拓拔燕立即闭上了嘴,垂下了头。

万全却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既然恐惧,为什么回来?我听秦厉说,曹辉很是欣赏你,曾邀请你随他去齐国,那几个不是都去了吗?”

拓拔燕又瞄了一眼慕容康,低声道:“末将怎能弃国而去?即便是死,也要为国而死。”

“闭嘴,我大燕不过暂受挫折,随时都能攻入越京城。”慕容康吼道。

万全慢慢的喝着茶,“你是一个不怕死的,回来之后带军与明军作战,数战皆胜,左将军这几个月上奏的胜仗,倒大多与你有关,但从你的语气之中,却能听出恐惧,害怕,这是为何?”

“大将军,我,我能说真话吗?”拓拔燕看着慕容康,讷讷地问道。

慕容康恨不得一板砖拍死眼前这个混帐东西,当着万老的面,居然问自己是不是说真话,难不成自己以前说过假话。

慕容康还没有说许,万全倒是先笑了起来,“当然是说真话,说真话。”

“末将带兵与明兵数战,明兵忽强忽弱,有时候强悍的让人胆寒,即便数十人也敢正面与我对悍,虽死不退,有时候却又像是一支完全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新兵。打着打着,我忽然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万全感兴趣的问道。

“明人根本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他们在拿我们练兵。”拓拔燕道:“那些不堪一击的都是新招入伍的新兵,明王在用我们的刀磨励他的军队,因为我每们与他们交手数次之后,便能感到他们在慢慢的变强,但当我感到他们变强的时候,他们却消失了,再一次碰上的,又是新兵。有一次我击败了这样一股军队之后冒险深入,想印证我这个想法,结果便撞上了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末将伤亡了百余人才摆脱他们。万老,大将军,我们面前的这一道防线是明军拿来练兵的,他们真正的防线在更后方。”

慕容康脸上变色,“这个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末将只是猜测,不敢妄议,怕乱了军心。”拓拔燕赶紧解释道。

万全叹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燕翎卫弄回来的情报,也在怀疑此事,你作为一线将领,只不过印证了此事的真假而已,明人,的确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他们也的确在拿我们练兵。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歼灭我们。”

“原来万老也是这样猜的。”拓拔燕似乎松了一口气。

万全沉默了片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实的确如此,在山中之时,我们以为明军纵算击败前越,也会大伤筋骨,趁势出兵,我们可以捡一个大大的便宜,一举奠定东山再起的基础,可结果,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吴鉴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前越大臣如此没有骨头,天下坚城至少也能排进前三的越京城,明人没有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我们仍然不得不动,终于吃了败仗。”

“万老!”慕容康有些不满地道:“我们如今比在山里,只强不弱,至少我们拥有了四郡之地。”

万全笑了笑:“你说得也不错,但我们的机会,不在于这四郡之地,而在于秦风对我们的轻视,他在拿我们磨刀,我们何尝不是在养精蓄锐,他给了我们时间,我们便要珍惜。不放过每一个能够翻身的机会,拓拔燕,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么?”

“粮食的来源。我们缺粮,我们需要粮食。”拓拔燕大声道。

“错了,如果仅仅是粮食,还不需要我亲自来这一趟。”万全缓缓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件小事而已,你知道那个张安,就是你与他交易的那个走私粮食,他的背景么?”

拓拔燕摇头。

“慕容靖已经查清楚了此人的背景,这个张安的背后,是正阳郡的大豪李氏。现在的家主叫李维,在刘兴文率部攻击正阳郡的时候,他率部投降刘兴文,后来所部被编入明军之中,麾下有三千兵将,亦是围堵我们大燕的明军兵马之一。”万全道。

“难恨那个张安能够出入边境有如无人之境。”拓拔燕惊叹道:“那个李维既是明军将领,却走私粮食到我们大燕,他不要脑袋了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李维,终究还是一个商人,数倍的暴利,足以让他铤而走险。李氏在正阳郡势力极大,与江浩坤以前便有交往,他向抚远走私的,可不仅仅是只有粮食,还有军械,食盐等。”

“此人既与江浩坤有旧,先前我买粮的那些黄金可能要打水漂了,倒不如直接纵兵抢了他们的。”

“不不不,你买得好。如果抢了,我们与江浩坤本来就很薄弱的那点信任可就要完全没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而且,有了这一点关系,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触这个李维。”万全意味深长地看着拓拔燕。

拓拔燕脸上变色,“万老,末将现在只想领兵。”

“你果然聪明,我一开口,你就猜到了我想要你去做什么。”万全笑道:“你有多年的潜伏经历,当然,这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你心中抗拒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这也是你不愿呆在燕翎卫的理由吧,但我想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了。”

拓拔燕垂下头,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利用这一个机会,你潜入正阳郡,先找到这个张安,然后找机会接触到李维。”

“让他们给我们卖粮,卖军械,卖食盐?”拓拔燕道。

“这只是开端!”万全笑道。“我需要你一点一点的将李维诱到我们这条船上来。”

“万老,现在明国势大,大燕势弱,李维可不是傻瓜。”

“所以先要与他交易。”万全道:“每一次的交易,都是将他绑上这条船的绳索,我们有的是金子,而李维却对财帛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只要他贪图这个就行了。”

“我明白了!”拓拔燕点了点头:“只要他深深的陷入进来,到了某个时候,他敢不听我们话,某些东西就会流出去,那足以让明国皇帝诛他九族。”

“一点就透!”万全开心的笑了起来,“不止是李维,正阳郡这样的人不少,李维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而已,你这一次去,尽量的多接触这样的人,多拉一些人上船,当某一天秦风想要对我们下手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拓拔燕沉默不语。

“你只是先去打开局面。”万全道:“等到有了一定的基础,我会让你回来,到时候,你将成为统领一万人的将军。”

第六百六十三章:正阳新贵

新的一年在爆竹的劈里啪啦炸响之中终于来临,与笼罩着阴霾、恐惧的北地四郡不同,正阳郡城上上下下却是一派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披红挂绿,虽然已是凌晨,但灯火通明的大街之上,人群仍然川流不息,不时会有顽劣的童子将一截截的竹子扔进燃烧的火堆之中,突如其来的爆裂之声往往会将正从旁边通过的人吓一大跳,然后惹来一阵阵欢乐的笑声。笔 趣阁

正阳郡是幸运的。在越地多年的战乱之中,他们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他是前越的第一大粮仓,也是前越除开都城越京城之外的最为富庶的地方,当然,也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他们唯一的一次受到战火波及还是数年之前顺天军在歼灭了张宁之子率领的虎贲军之后顺势攻入正阳郡内。

但当时的顺天军只是为了牵制越队并非大规模的入侵,后来随着顺天军的败亡,被顺天军占领的几个县又落到了太平军手中。直到太平军对越国起大规模的进攻,正阳郡才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威胁。

但这一次战争虎头蛇尾,很快便烟消云散,朝廷兵部侍郎许杰率领下的郡兵和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军在太平军强大的攻势面前,纷纷临阵倒戈,使得正阳郡几乎兵不血刃就落入到了太平军之手。

对于正阳郡的许氏来说,这是不幸的。正阳第一大族就此没落,一蹶不振,占领正阳郡的太平军秋后算帐,抄没了许氏的全部家产。而对于正阳郡的百姓来说,这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遭受到战火的荼毒。正阳郡的迅归附,使得它的经济民生基本上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

对于大明国来说,是幸运的。因为一个完好的没受到多大损失的正阳郡,将会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食,使得越京城稳如山岳,也使得国库的财赋收入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对于大明的朝廷来说,也是不幸的。正阳郡迅投降,旧有的贵族豪绅转身换了一个主子,却依然是占据着正阳郡最上层的那一撮人,大明要稳定,便必须得笼络他们,而拉拢他们的结果,却是好坏各半。一系列在大明其它地方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的运动,在正阳郡却如同一枚小石籽仍进大海之中,鼓了几个小泡沫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比如吏治改革,比如新货币的行。

朝廷在正阳郡遇到的不是明面上的反抗,而是暗地里的阻挠。奉命来到正阳郡的官员,很快就现,他们即便拥有再高的热情,也敌不过脚下粘稠的泥浆,他们寸步难行。正阳郡延续多年的那些看不见的惯例,旧俗,一点一点磨去新政的激情,任何一项法令,到了这里,一层一层的抵达最普通的百姓身上之时,便会变得与先前毫无二致,衙门里的师爷擅于用花样百出的文字游戏,把这所有的一切化为无形,而且让上头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看似一项项法令都公布了,但却没有任何一项能落到实处,得到改变。

越国灭亡了,大明兴起了。但正阳郡还是正阳郡,以前统治正阳郡的是那一批人,现在还是那一批人,当然,他们的头头换了。过去是许氏,现在成了李氏。

李维,就是正阳郡现在最大的家族的家主。

李氏,以前在正阳郡排第二把交椅,仅次于许氏,而在这一场战争之后,李维的战场倒戈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许氏倒了,李氏乘势而上,而他在战时统领的民军,经过汰选之后,仍然留下了三千,被编入了大明的正规野战军,而李维正是这支军队的统兵将领。

李氏风头,在正阳郡之内,一时无二。

“李兄,这一年,可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啊,天上地下,来回牵扯,现在想来,还是思之犹悸,一步踏空,那就万劫不复啊!”廖辉感叹地道:“昨儿个我去城南,偶尔看到了许杰那一农子,挤在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家里连余粮都没有一粒,别说过年,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看着可怜,我给了他们几十两银子,许老太太以前多傲气的人啊,在我面前哭得什么似的,竟然给我叩头道谢。唉呀呀,不能看,不能看。”

“廖兄,你这心软的毛病可要不得。”李维撇了撇嘴,“许杰逆势而行,差点连累了我们,太平军要找他们的麻烦,你可别凑上去惹一身腥。”

廖辉嘿嘿一笑:“李兄,得饶人处却饶人吧,朝廷现在哪里还记得许杰?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少不了你老兄在后头推波助澜吧,我知道以前许家对你多有得罪,但现在他们已经这样了,何必呢?”

李维冷笑:“廖兄这是在教训我吗?”

“不不不!”廖辉连连摆手,“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罢了。他们现在已经跌进了泥坑里,没必要再踩一脚啦,没得弄脏了靴子。”

“弄脏了靴子,我可以再换一双!”李维哼了一声:“许氏以前仗着朝中有人,多次欺压我等,你还记得五年前我替儿子求娶他家二女的事吗?哈哈,那一顿羞辱让我毕生难忘。也让我明白,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权,还得有地位。”

廖辉一笑。“那是。有权自然有钱,可有钱却不见得能有权啊!”

“回头我去找那许老太太,他们不是活不下去了么,嘿嘿,我让他们把许茹萍卖给我家做丫环,我一定多给银子,哪怕他要价千两,我也给他。”

“何必呢?”廖辉脸上微微变色。

“我就是要让他们尝一尝被羞辱的味道。他们给予我的,我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李维大笑:“廖兄,大过年的,咱们说这些扫兴的东西干什么,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是要跟你商量几件事情。”

“我也正要找你。”廖辉道:“新币的行,已经势不可挡,老兄,我这个郡守顶不住了,这一次苏开荣父子搞了一个各郡推广新币的排名,正阳郡倒数第一,比那些边远郡治都还不如,我探听到的消息,皇帝可是拍了桌子,雷霆大怒了,听说过年之后,大明银行和户部都会派人下来。”

“老百姓不爱用,我们能怎么着?”李维一笑道:“廖兄就为这个操心?该做的你都做了嘛!”

廖辉苦笑不语。

“商业署的王月瑶,也下了公文,她倒没有理会我,而是直接找到了与商业署有关联的那些商家,你先前没有在前线没有回来,他们可是寻到我哪里去了,王月瑶压得紧,说是再没有进展,明年就要削减他们的配额,稀释他们的股份。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廖辉道。

“王月瑶这个女流之辈,倒是心狠手辣。”李维冷哼一声:“皇帝也真是穷疯了,竟然想出这个主意来掠夺我们的财富,别人不懂,我李维还是稍稍懂一点的,让我用真金百银去换那一叠叠花花绿绿的纸,真是岂有此理。”

“硬顶看来不是办法了。还有吏改,纳吏为官,以及改革选官制,我们也拖不了多久了。”廖辉道。“过年后,王厚会亲自来正阳郡,我可没胆子跟这个老头子玩心眼儿,他本身就是师爷出身,什么花招也打不过他的眼去。”

“纳吏入官可以慢慢搞起来,但廖兄,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只要人还是那些人,正阳郡就还是我们的。至于改选官,推举为科考,哈哈,难不成那些泥腿子还能考过我们这些家族的子弟,重要的是考什么,廖兄你只要在这个上头花心思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正阳郡要抱成团。”李维道:“正阳郡过去是大越的第一粮仓,现在也是大明的第一粮仓,可以说,正阳不稳,则越京城必然不稳,我们这里有点伤风什么的,越京城必然也得咳嗽,所以嘛,就算朝廷对我们不满,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乱来,你看顺平郡,出了屁大一点子事,结果田真便跑去,抓的抓,杀得伤,我们这里,他敢吗?但是廖兄,如果我们不团结了,那可就等着被人一点一点的割肉吧,这一点,你一定要跟那些人说清楚,特别是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只要我们齐心,别说是王厚,便是皇帝来了,又能怎么样?”

“李兄慎言!”廖辉有些慌乱地摆摆手。“陛下之威,不是我们能臆测的。”

“嘿,密室之内,你还怕有人听去了不成。”李维不屑地道。“廖兄,我常在前线,你驻郡内,这里头,你可得顶住了,该让的让,不该让的,一点也不要退,今天退一步,以后可就得步步退了。”

“硬顶总不是办法。”

“当然不是硬顶,办法多得是。”李维哈哈一笑:“苏开荣父子不是搞了这么一个排名么,你干脆上书朝廷,请他们派一个人来专门督办此事,我们全力配合嘛。让他们自己来领教领教咱们正阳郡百姓的威办。”

“这倒是个办法。”廖辉眼睛一亮。

“到时候他们自己也铩羽而归,还能说我们吗?”李维得意地道。

第六百六十四章:害怕的郡守大人

从李府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先前热闹的大街之上,已是行人廖廖,只余下那些挂在门檐之上的灯笼,还在寒风之中微微摇晃,照亮门那那方圆之地。

一阵冷风吹来,廖辉激零零的打了一个冷战,把衣服再裹紧了一点点,门外,轿夫也赶紧撩开了轿帘子,宽大的轿子里,放着一个特制的火盆,钻进轿内,一股暖气顿时扑面而来。

“起轿!”外面,亲随廖正喝道。

轿子平稳的被抬了起来,内里的廖辉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颠簸。两根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廖辉只觉得头疼得很。

他是在许氏倒台,太平军进入正阳郡之后才被以李维为的豪强们推举为郡守的,廖氏在正阳郡,以前不过是一个二流世家而已。以前他在正阳郡,担任着长史一职,他很清楚,之所以那些人推举自己上台,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懂得规矩而已。

但现在,他有些胆寒了。

太平军从无到有,几年时间里,便推倒了大越,建立了新的国家,无论是秦风,还是他麾下的那些文臣武将,自然都不是一般人,对于这些人,廖辉打骨子里有一种畏惧。但现在,他却身不由己的在与这些人对抗。

从吏治改革,到新币推广,正阳郡都在用着各种各样的方法推娓,拖延,甚至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让这些事情在执行的过程之中走样,引起民怨沸腾,然后郡守府便名正言顺的推迟某些政策的执行。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当了多年长史的廖辉虽然谙熟这些技巧,但并不认为这些技巧上得大雅之堂。越京城对于正阳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恰恰就是这种冷淡,让廖辉有些心惊肉跳。

黎明之前总是最黑暗的,惊雷到来之前,又何尝有什么预兆?现在朝廷的反应太平静,反而是一种极危险的先兆。

正阳郡对于前越也好,现在的大明也罢,重要性都不言而喻,越京城的粮食过六成来自正阳郡,朝廷对于正阳郡不可能视而不见。

自己得想个法子摆脱李维这些人的控制。廖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郡守只怕是当不得了,但是怎么平安的脱身,却是一个需要反复斟酌的事情。贸然辞职,只怕会被正阳郡的豪强们视作背叛。

自己是本乡本土人,与这些人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摆脱他们,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但如果这样搞下去的话,只怕最后会出大事情。廖辉本能的觉得沉默中的越京城不鸣则一,一鸣,则必然会是惊涛骇浪。

外边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将廖辉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他揭开窗帘,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能在这个时间街上奔马,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是谁?”他问廖正道。

“老爷,好像是李府的张安。”廖正道,“这么晚他在干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从外面刚刚回来的。”

廖辉沉默了一会儿,“你去城门问一问,他从这个方向来,应当是从北城门进来的。”

“是,老爷。”廖正虽然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郡守府后院,除了夫人还在守岁,孩子们却是早已经都睡了。廖辉与夫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一个人回到书房,仍然在为先前的问题而头疼。

一过年,吏部尚书王厚要来正阳郡视察,了解正阳郡关于吏治改革的问题,户部与大明帝国银行也会派专人过来推进新币的推广,商业署那边,只怕也会施加更大的压力,这些,只要自己还坐在这个位子上,便必须得承受。

他叹了一口气,头更加疼了起来,两边他都觉得惹不起。一边现在就可以让他好看,而另一边,则在以后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廖辉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一个独木桥上,无论那一边,都是无尽的悬崖。

向朝廷坦白一切,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马上就又被他打消了,这大半年以来,他跟着李维他们做了太多对抗朝廷的事情,自己能有退路吗?即便是坦白,朝廷就能饶过自己?

“老爷。”廖正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廖辉问道。

“老爷猜得不错,的确是从北门进城来的,不止孙安一个,还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回来,他们,好像是送粮回来的。”

“送粮?”廖辉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往哪里送粮?”

廖正迟疑了一会儿子,“老爷您还不知道吗?李将军他们是往抚远那边卖粮。”

“什么!”廖辉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廖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透露给你知道?”

朝廷禁止向北地四郡运送任何物资,粮,盐,铁等更是重中之重。李维如果真往抚远卖粮,那可就不是小事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过了对抗朝廷的吏治改革和新币推广。

“老爷,李氏粮行一个师爷与我是邻居,一次与我在一起喝酒喝大了,无意中说漏了嘴,让我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酒醒之后,我顺口问了一嘴,结果把这个师爷给吓得要死,当天就给我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说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他得死,我也活不长。我是给吓着了,又得了银子,便贪图他的银子,便没敢说。”

“你,你……”廖辉指着廖正,“混帐东西,你这是要害死我吗?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说,李维他们卖粮往抚远有多久了,怎么运过去的?”

“老爷!”廖正吓得跪了下来,“那个师爷说,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每一次正阳郡往军中送粮的时候,其实运到军中的粮食,都要远远过实际所需的,但在帐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这批粮食到了军中之后,再悄悄地通过李将军他们的防线,运往抚远,价格是我们大明的数倍。”

廖辉的手遏止不住的抖了起来,李维的驻军是围困抚远四郡的明军之一,他自家有粮行,又有军队,当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葛乡他们参与了没有?”他声音颤抖的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自那以后,那个师爷便再也没有登过我的门了。”廖正道。

廖辉重重的跌在椅子上,如果说先前的那些事情,最多让他罢官丢职的话,此事一旦暴光,便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完了,完了!”廖辉长叹道。

“老爷,我们也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就算日后暴光也与我们无关!”廖正道。

“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廖辉狠狠地道:“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你知道了,我现在也知道了,到时候至少是一个知情不报。”

“那就举报他们!”廖正一咬牙道。

“举报他们?”廖辉一瞪眼睛,“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我们与李氏纠葛太深,如果葛乡也与这件事情有关,那只怕整个正阳郡都卷到了其间,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咱们,一招不慎,就是杀身之祸,杀身之祸啊!”

“那老爷,我们怎么办啊?”廖正也害怕起来,在那里抖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老爷,过了年,那吏部尚书王厚不是要来我们这里么,到时候您悄悄地跟他坦白,李维敢对付我们,还敢对付王尚书?”

廖辉沉思片刻,“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廖正,这一段时间,你可不要走漏了风声,不然,咱们只怕都保不住性命。这城内城外,可都是他们的人。”

“小人知道了。”

“明天一大早,你去城南,给徐老太太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赶紧离开正阳郡,就说再不走,李维会对付他们的,到时候,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廖辉道。

“老爷,这好吗?这不是得罪李维吗?再说了,徐氏以前可也没把我们当人,何必现在可怜他们!”廖正有些不满地道。

“放心吧,李维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与我过不去,徐氏现在已经够倒霉得了,但让李维作践他们,我也是看不过去的。他要是一刀砍了徐氏一家,我没有二话,但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他要把徐家二小姐弄到府里去做丫环,以报当年他替儿子求亲遭辱一事。”

“还有这样的事情?”廖正瞠目结舌。

“李维这人,睚眦必报,与他打交道,须得步步小心啊。”廖辉叹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敢贪恋这郡守的位子,这那里是郡守府,这就是火坑啊,一个贪念,便让我跳了进来,现在想要爬出去,却是难上加难了。”

就在廖辉自怨自艾地时候,一匹快马飞也似的奔进了越京城内,径直来到了鹰巢的暗房所在之地,翻身下马,亮出腰牌,大步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份情报出现在了郭九龄的面前。

“神鹰出巢了。”郭九龄看着手中不过一指宽的纸条,沉思片刻,“马上通知田真,千面两人到我这里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何不脚踏两条船?

一盏油灯之下,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一张一指宽的纸条。

“神鹰计划一直执行得不错,怎么突然之间就出巢了?”田真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眉头深深的皱起,今天是大年夜,团年饭时多喝了几杯酒,现在脑袋还有些微微疼痛。

“为了培养神鹰,我们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不仅是鹰巢,连军队那边,我们也送了不少功劳出去,要是让军队那些家伙知道这些损失是因为我们故意而导致的,只怕会冲进来揪掉我们的脑壳。”千面哼哼道:“一直都还好,怎么就出巢了呢?出了什么事?”

郭九龄拿起纸条,在油灯之上点燃,“虽然还不清楚情况,但也说不定是一件好事,或者神鹰在那边已经获得了相当的信任和看重,这一次出巢是执行什么重大任务。”

“正阳郡能有什么事?”千面反问道。

“正阳郡才真正有事。”郭九龄哼了一声:“正阳郡是我大明第一粮仓,那里虽然现在归属了我大明,但真正掌握权力的仍然是旧有的那一批豪强,连郡守也是他们自己推举出来的,当时为了稳定正阳,朝廷也一一照单全收,但现在不利的一些影响正在慢慢地显现出来。不论是吏改还是新币推广,在正阳郡都遭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这些人的手段,嘿嘿,倒也熟悉得很。”

郭九龄是前楚高官,对于那些弯七弯八,让了受了气还说不出来的手腕却是熟悉得很,但知道却不见得能破解,那些熟知官府套路的家伙,总是能让你无处下嘴。除非下狠手,摸刀子,但这样一来,却极易破坏正阳郡如今太平的情形,让正阳郡百姓心生反感,从长远来看,这是不利的。

“您是说神鹰出巢与正阳郡的某些人有关,哈哈,那可好了,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撞来。”田真一下子乐子,“正好一起解决掉。”

“如果真是与他们有关,那这件事涉及的面就大了,不是我们一家就能解决好的,千面,你先去正阳郡,不要声张,与神鹰接上头,搞清楚究意是什么事,不要擅动,然后回报。我觉得田真说得不错,正阳郡的事情,是该解决了,但怎么做,却只能由陛下决定。”郭九龄若有所思地道。

“是,郭统领。”千面点了点头。

“小心一些,万万不可暴露神鹰的存在,就连我们自己人也不能说。”郭九龄叮嘱道:“到现在为止,神鹰计划知道的不过十个,以后也绝不会过这个数。”

“我省得。”千面道。

“田真,往北地四郡的渗透要抓紧,我们在哪边需得要有足够的人手,到了一定时候,神鹰是需要帮助的。”郭九龄问道。

“已经开始了。”田真道:“我们正在策划一起行动,镇远的王贵会在这一次行动之中,反出大明,逃回到镇远。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会通过其它渠道6续进入,但这些人都不会知道神鹰的存在。”

“很好,那就各行其事吧,我希望尽快都得到准确的消息,尽早地向陛下禀报,好让陛下能制定统一的全面的策略。”郭九龄看着两名下属道。

“是,统领!”两人抱拳一揖,转身走了出去。

正月初一,千面一人一马,出了越京城。

而此时在正阳郡城李维府邸,一个身裹披风,头戴笠帽的人在张安的引导之下,自侧门走了进去。

“家主。”张安躬身道:“这位,便是从哪边过来的。”

李维眼露寒光,死死得盯着来客。来人却是很从容的取掉了头上的笠帽,随手扔在一边,看着李维:“李将军,久仰了,我叫拓拔燕,自宁远而来。特来送将军一场大大的富贵。”

李维冷笑:“大大的富贵,从何而来?你们燕人,如今就是被大明圈养的一头猪,什么时候开宰,全看大明皇帝的心情!”

“是么?”拓拔燕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李将军怎么还在偷偷地往那边卖粮呢?就不怕事情败露,你们的皇帝先拿你开刀么?”

“无凭无据,信口开河。”李维冷笑。“一群蛮子,说话岂有人信?”

拓拔燕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看着李维道:“李将军,贵国皇帝当年起事于雁山的时候,不过几百人而已,如今我大燕比起他当初来说,可谓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说别的,单是拥兵十万便足以与大明一较短长。贵国围而不打,也是担不起损失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李将军如果不求显达只求财富,我们也能满足,而且我们能给你,江浩坤可给不起。”

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裹放在案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分外悦耳。

“李将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要钱,我们要粮,双方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呢?”拓拔燕笑道。

“你胆子很大,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交出去?”

“有什么可怕的。李大人把我交出去,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怕反而会惹来疑心吧?我倒是担心李大人不声不响的把我砍了。”拓拔燕笑道。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李维目露凶光,“我与江浩坤交易,可没说要与你们交易,我可信不过蛮子。”

拓拔燕冷笑:“我们的信用,可比江浩坤好得多,李大人,不要以为江浩坤与你有旧,你就信任他,这世上,只有利益,利益才能让双方的友益恒久持远。而且,您认为江浩坤还能蹦哒得了多少天吗?”

“你们要对江浩坤下手?”李维一惊。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拓拔燕淡淡地道:“迟早而已,北地四郡不能有两个声音。李将军,不妨多告诉你一点,我们已经与齐人达成了协议,当我们向大明起进攻的时候,齐人应当大兵齐出自登县开始进攻,两边夹击明国。”

“齐人正与楚人开战,岂会在此时启动与明国的战争!”李维不信。

“想来年前大明皇后秘密回到楚国的事情,李将军也有所耳闻了吧?”拓拔燕问道。

李维点了点头。

“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这一次大明皇后秘密回国省亲,已经与楚国达成了协议,他们两家将结成同盟,共同对付齐国,你觉得齐国还能容忍明国酣睡在一侧么?我大燕王已经与齐国皇帝达成盟约,只要齐国出兵帮助我大燕,异日我大燕便将视大齐为上国,自愿为藩属,并将出兵共击楚国。”拓拔燕语出惊人。

李维脸色一变,看着拓拔燕,久久不语。

“大齐之强,想来李将军心中也是有底的。”拓拔燕嘿嘿笑着,“李将军现在犹豫也有道理,但李将军,多一条后路总也是好的。万一我们胜了呢?到时候,总比你一条道走到黑来得强,正阳郡的许氏,现在处境你也知道吧?”

李维沉思片刻,“卖粮可以,卖其它东西也不是没有商量,但现在,我不想与你们谈任何其它东西。”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拓拔燕大笑:“日子长着呢,其它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什么时候李将军愿意谈了,我们都是敞开大门的。我们大燕,对于豪杰向来是欢迎之至。”他拍了拍提来的那个包裹,打开,金灿灿的立时晃花了人的眼睛。

“这是订金?”

“不,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拓拔燕道:“金子,我们多得是。我们大王说了,只要李大人肯合作,以后的生意,在你与江浩坤交易的价格之上,我们再加二成。”

“好,成交。”李维沉思半晌,道:“但这件事,你们那边能守住秘密?”

“当然。只要李将军这边能管住嘴巴,我们那边绝对没有问题。”拓拔燕一笑道。

“拓拔将军说我们的语言似乎毫无障碍?”李维有些惊奇。

“不瞒李将军说,我在越京城生活多年。”拓拔燕哈哈大笑:“不久前做了一件大事,才不得不逃出越京城,返回故地。”

“太子吴京的事情是你们做的?”李维一惊,看着对方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钦佩,毕竟能从一国都城将重犯抢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错,侥幸成功。”拓拔燕一脸的平静:“都说鹰巢厉害,也不过如此,一路之上死在我刀下的不知凡凡。现在吴京早已经到了长安城,我们也正是藉此与齐国搭上了线,现在长安城中,我们便有人专门驻扎,专门与齐国朝堂沟通。而齐国在我们大燕,也一直驻扎有人。双方交流畅通。如果有机会,我们会介绍此人给您认识。”

“原来如此!”李维惊讶之极。

“现在李将军对我们是不是更有信心一点了呢?”拓拔燕笑问道:“有时候绝境不见得就无路可走,或者绝境更是开启全新道路的一个契机呢!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总是没有错的,对不对李将军?”

“倒也有理!”李维也是笑着点点头。

第六百六十六章:京师南大营

一拳击出,轰然一声暴响,眼前方圆丈许之内的积雪顿时被一扫而空,雪雾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落下,四周顿时一阵热烈的鼓掌之声和叫好之声,待得雪雾渐清,看清眼前的景象,围观的士兵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积雪之下,艰硬的冻土竟然也被轰出了一个大坑。

冻土有多硬,苍狼营的士兵们是深有体会的,即便是用军队专用的铁铲铁钎,往往下去也不过是弄起浅浅的一层,但野狗的一拳,却将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如果这一拳击在血肉之躯上,岂不是要将人轰成渣渣。

着上身的野狗吐出一口气,收拳而立,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更是让苍狼营的士兵动容。

对于军人来说,伤疤便是无言的勋章,但像野狗这样,身上几乎被伤疤覆盖,还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这得打了多少硬仗,受了多少伤,才能有如此之多的伤痕。

野狗打仗是一个疯子,在敢死营的时候,他一向充任前锋,他的信条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这样一个人,在伤亡率恐怖的敢死营能一直活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士兵。现在的苍狼营,自然也沿袭了野狗一贯的风格,彪悍,蛮横,不讲理,不管你有千般诡计,我自以一法应之,那就是一力降百会。

自从进入越京城之后,野狗的苍狼营便没有再离开过这里,哪怕他曾一力请战想要去北地四郡过过瘾,但无一例外,都被秦风拒绝。驻扎在越京城外南面的苍狼营,是拱卫越京城的重要力量之一。现在的苍狼营已经扩展到五千人,率上辅兵等各类杂兵,近七千人驻扎在被百姓称为南大营的这个地方。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越京城北面丰台的骑兵营,百姓称之为南大营,一步一骑,两个大营拱卫着越京城的安全。

今天是大年初一,军营里虽然也稍稍的布置了一下,但与城内相比,却并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仍然是一板一眼的按照平时的节奏生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战争与和平两个时间段而已。

早训已经结束,军营之内的一些军队已经开始收队,返回营房,各队的伙房炊烟袅袅,各种香气混和在一起,随风在营中飘荡,马上就要到吃早饭的时间了。

在大明,即便是越京城内,普通百姓仍然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但在军队之中,却是一日三餐,秦风信奉精兵路线,不要兵多,但要兵精,他不惜花费大量的钱财将自己的士兵武装到牙齿,不惜以高额的饷银吸引青壮年加入军队,当然,在伙食之上,更不会吝啬。强壮的身体是要喂养出来的,没有强壮的身体,如果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又如何能在战场上有持久的战斗力呢?

野狗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营房。南大营作为拱卫军师的重要兵营,自然不会让士兵住在帐蓬之内,一排排军营青砖碧瓦,横平竖直,建设得极其漂亮,住宅区,后勤区,训练校演区,分工明确,一目了然。

在这些军营的正中间,一幢独立的房子显得鹤立鸡群,门前三根旗杆,大明日月旗最高,烈火战刀旗次之,苍狼营的狼头旗稍矮一些,三面旗帜正在晨风之中随风起舞,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走回自己的营房,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卫兵早将大堂里的地龙烧得暖暖和和,坐在将位之上的野狗舒展开四肢,舒服的躺在了铺着一张虎皮的太师椅上。

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进境感到很满意。当初在敢死营之时,他不过是六级顶的武道修为,在安阳之变中,丹田被破,一身武功尽数被废,双腿脚筋被挑断,自以为人生将就此了结,但随着秦风归来,舒畅替他治好了脚伤,虽然变成了一个瘸子,但他已经心满意足。只要不葡伏在地上过完剩下的人生,他就很满足了。

然而他的人生并没有因此就结束,他开始修练老大的混元神功,因为丹田早已被破,他无法像秦风那样历经那种由生到死,死而复生的过程,修练出来的混元内力散布在全身的四肢百骸之中,随时都有爆的可能,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需要秦风替他锻炼全身内力,洗去混远神功的暴戾。

这样练成的混元神功,与秦风所练习的已经大相径庭,秦风的混元神功,百变莫测,要刚则刚,要柔则柔,刚柔相济,让人无从捉摸,而野狗的混元神功却在狂野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一身肌肉,似钢如铁,便是一刀砍下去,也只不过在身上留下几条白印而已。这使得小猫等熟知内情的人,都嘲笑野狗从此以后连盔甲也省下了,身上也休想再添上新的伤疤了。

实情也的确如此,现在的野狗,浑身坚逾钢铁。而他本人,也能再长高了,却在向横向展,不是胖,而是壮,整个人往那里一矗,便是活生生的一块门板。

现在他已经是八级巅峰,但在宗师贺人屠看来,一般的九级武道修为的人在野狗面前,也不可能是野狗的对手,因为野狗现在太变态。贺人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修练武道的,对于秦风的混元神功,更是一无所知。但他对野狗说过,只要野狗不练死自己,等他到了九级之后,将真正成为宗师之下第一人。

野狗知道,他这辈子是达不到宗师级别了,但只要他能练到九级巅峰,即便正面对上宗师,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畏惧,他渴望自己早日达到这一级别,成为老大更得力的助手。

野狗的地位,在越京城中是很显然的。大明现在近十万大军,除开秦风的敢死营外,能够驻扎在越京城拱卫京师的,便只有苍狼营,秦风对野狗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而北大营的骑兵,现在并没有成军,只能作为一个呼应和威慑力量。

这样的一位前途无量的将军,哪怕长得丑一些,又是一个残废,但还没有结婚的野狗仍然毫不意外的成为越京城的钻石王老五,成为家有女儿的人家眼中的香饽饽。各路人家各显神通,通过各种途径,请各路人马向野狗提亲,每天上门的人络驿不绝,让野狗深为苦恼。

但这些人能站在野狗面前向他提亲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朝廷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即便野狗深为恼怒,心中恨不得将这些人拎起来直接丢到营外去,但脸上却还是得堆满笑容,最终,还是求助了皇帝。由皇帝话,直接言明野狗的婚事,将由皇帝指婚,这才让这股求婚潮终于慢慢淡了下去。

各队的将校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大堂,按照职位高低,向野狗汇报着今天的早训等情况,各路职官也一一禀明今天要完成的事务,然后便分列两排,等着野狗安排。

野狗抓起笔,在职官们递过来的文件之上,一一签上自己的大名,字写得极丑,上不得台面,但却力道十足,将这些职官打走,大堂之内剩下的就只有直接指挥军队的将校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那些从越京城补充进来的新兵,都放一天假。”野狗道:“告诉这些小崽子们,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就准备等着挨军法吧。”

“遵命,将军。”一名负责新兵训练的校尉走出了队列,大声道。作为一支拱卫京城的军队,新兵的来源,已经全部是来自越京城内了,内里充斥着大量的官员子弟,谁都知道,能在这支军队之中出人头地的话,那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

“剩下的各支部队,也一半放假一天,许他们去城内逛一逛,另一半留守营内值守。”野狗接着道。

“是!”各部将领也是兴高采烈,这样的话,他们只要不是值星军官,便也可以去城内玩一玩了,虽然他们离越京城只有咫尺之遥,但平素,他们离开军营去城内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城内的繁华,对于这些基本上来自太平城,沙阳郡的老军官来说,可也是极大的一个诱惑。野狗的命令一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商量着要一起凑份子去越京城内的天上人间好好爽一把。

大明军官的薪饷虽然极高,但天上人间这种地方的消费,却也不是他们随便能承担得起的。

看着军官们兴高采烈的商量,野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军队太紧绷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有张有弛,这才是统兵之道,这是他从秦老大身上学来的,当初在敢死营的时候,不作战的时间,秦风对军队的管理是极其松散的,但只要进入作战期间,军纪之严苛,是任何其它部队都不具备的。但现在,军队的管理,即便是平时,也已经是相当严格了。

“你们要去哪儿,可以去找他们的大老板紫萝,报上我的大名,至少给你们打个八折。”他呵呵笑着。

“谢谢将军!”屋内响起了欢呼声。

“去吧去吧,看你们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让我心烦,不过都给我记好了,天黑之前,统统给我滚回军营。”野狗挥了挥手,大笑道。

将军们冲着野狗行了一个礼,一窝蜂的冲出了大堂,只余下一些需要值勤的军官们,满脸的羡慕之情。

“有什么好羡慕的,今天他们去,明天你们去,换着来。”野狗笑着站了起来,“走吧,跟着我去营地转一转。”

第六百六十七章:弟段渲拜上

南大营占地数千亩,但野狗每一天都坚持着要在营地里走上一圈,就像是一只真正的野狗一般,小心地呵护着他的这片领地。麾下正兵,辅兵回起来几乎七八千人,野狗不可能全都认得过来,但他却尽量的想去多记住一些这些人的容颜。因为或许一战过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便会就此消失了。

野狗虽然凶狠,但并不寡情,特别是对于兄弟,对于朋友,他更是一个极其重视感情的人。

同样的,苍狼营中所有的士兵,也对这个瘸了一条腿的将军相当敬重,因为每一次大战,他们的这位将军,总是举着他的大刀,冲锋在队伍的最前沿。

野狗或者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指挥者,但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将领。而这样的将领,在军中,却是最受士兵爱戴的人。

雪地之上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脚印,腿虽瘸,但野狗却走得很快。营房之中,正在开早饭,长长的条桌两边,士兵们坐得整整齐齐,一人一个大海碗,饭菜盛在一起。大明军队的条例规定得极为详细,像其它国家的军队吃饭随意的左一堆,右一片,大声吵闹说笑的情况,在大明军队,特别是野战军之中,是看不到的。在饭堂里,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和咀嚼吞咽声。

每走进一个饭堂,野狗都会看看士兵碗里的饭菜,再去饭桶,菜桶那里,拿起长勺搅动一下。作为拱卫京师的军队,苍狼营的伙食是相当好的,高标准的伙食,说不定便会滋生蛀虫,野狗绝不允许有人从士兵的饭碗里面抢食。

今天是大年初一,除了惯常的饭菜之外,还加了餐,每个士兵面前多了一只鸡腿,一碗酒,便算是过年了。

饭堂之中,士兵们见到这位瘸腿将军进来,也并不站起来行礼,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尊敬的将军,而野狗也只是像他们挥手致意,当他放下手时,饭堂里便又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吃饭的声音。

野狗不会多话,他只是默默的巡视,只会遇到那些跟他多年的老兄弟时,他才会走到跟前,拍拍他们的肩,随意的问几句话,这些人中,有低级军官,也有百战老兵。

不要小看这随意的几个动作,野狗很清楚,自己这些看似随意的动作,便会让这些人在其它士兵之中树立起极高的威信,而在战争期间,这种平时潜移默化而带来的威信,将有助于这些人更有效的指挥士兵作战。

军官如果战死,那么这些老兵便会挺身而出,而在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质疑这些老兵的指挥而是会选择服从。

补充进来的二千新兵,与老兵混杂编队,这些人只是进行了一些基本的训练,便被野狗扔进了老兵丛中,野狗相信,这些老兵能比那些训练营的军官,更有效的教会这些新兵如何懂得战场之上的生存之道。

一连巡视了数个军营,野狗对于苍狼营的士气还是相当满意的。新年之际,每个人都会有思乡思亲之情,便连自己也不例外,只不过自己不知道去思念谁,除了那些已经亡故的战友外,野狗不知道还有谁值得自己去想念。

这种思念是人之常情,但却往往会让军营之中弥漫上一股颓气,野狗不希望他的苍狼营之中存在着这种颓气。而苍狼营的军官们也变着花样的刺激着士兵们的士气。当初在蒙山驻扎之时,他们与陈家洛的猛虎营天天斗气,较量,比试,输着便要在接下来的十天之中任凭对方指挥,而这种风气,被苍狼营的军官们移植到了本部之中,每十天,不同的哨队之中,便会进行一次较量,有个人比武,有团队较量,花样翻新,刺激着士兵们时刻记住提高自己的单兵作战素质,谁也不想输掉比赛去给对方的哨队倒十天的马桶或者去清理十天的茅厕。据野狗所知,最惨的一个哨队,连着一个月给不同的三支哨队洗了一个月的内裤,因为他们一个月内连输了三场。

大年期间,这种比试更是达到了一个,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比试是由苍狼营营部策划,获胜的哨队,将升官,赏银,并且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在苍狼营本部之中获得一系列的特权,现在各队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大年初三比寒开始的时候大展身手,这也是整个苍狼营只在大年初一放假一天的原因。

有奖自然有罚,排名倒数第一的哨队,将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负责清扫全营的茅厕,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战兵而言,绝对是不可接受的屈辱,一旦输了,想要扳回来,那就得等到一年之后。

转了一小半营地,早饭便已经接束,野狗看到的便是他的士兵们自觉得走上了训练场。虽然他给新兵们放假一天让他们能够进城回家团聚,但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人离开,每个哨队之中,缺员不多。

这让野狗更是开心。

野狗准备在巡完营之后进城一趟,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得给老大去拜年,不是下级给上级的拜年,而是作为秦风的心腹,兄弟,战友,去皇宫之内探望。昨天晚上,小猫,和尚也都连夜赶回了京城,加上在京内的一些敢死营老兄弟,将齐聚皇宫。

花和尚要当爹了,想到这个野狗便觉得有些荒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花花和尚居然是第一个被拴上辔头的,他的老婆余秀娥可真是凶狠得紧,当然,她的凶狠也只有在野狗这样的老兄弟面前才会展示,而在一般人面前,这位看起来小巧玲珑的女人在高大的和尚面前,一向作小鸟依人状。每每这个时候,野狗便想放声大笑。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上一次和尚进京,自己邀他去逛天上人间,这个昔日的花花和尚却是连连摆手,当初他可是将所有的饷银全都扔进了青楼里面,现在却不是一步也不敢踏足其间了,连去喝花酒都不敢。

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老婆了,当然,得找个情投意合的,他娘的那些来说媒的家伙,根本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地位而不是自己这个人,可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这副模样,又是一个瘸子残废,抛开了自己的身份,真有人会看中自己这个人么?而且自己长年居住在军营之中,母马都看不到几匹,更遑论女人了。

野狗没有自信。他很苦恼。虽然在他的脑子中,没有家的概念,也记不起父母是什么模样,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怎么的也该为甘家留下香火,实在没办法,也只有求秦老大给自己寻一个媳妇儿了,老大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

老大已经有一儿一女两个娃娃了,和尚也要当爹了,自己也不能落得太后,找个媳妇,生一大堆儿子,以后好继续给老大的儿子当兵打仗。这话,和尚也说过。他们这些人,要是没有老大,早就死在落英山脉不知那个角落里了,如今他们一个个都当上大官了,人模狗样的,但饮水思源,万万不能忘本。

将大营走完,回到自己的营房,卫兵早已收拾好了给老大准备的礼物,都不甚值钱,凡正老大现在也不在乎钱,重要的是心意,准备的礼物之中,大都是野狗去乡下民间为小文小武寻找的一些小玩意儿,公主殿下和瑛姑都是长年居住在皇宫中的人物,这些小玩意儿,只怕想不到也没有听说过,两个小家伙一定会喜欢。

走之前,得与副将交待清楚,今天这一去,只怕会醉得人事不省,不到明天醒不过来,得先把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好去放心大胆的痛饮一番。

副将还没来,大营的一名值勤军官却先跑来了。

“甘将军,大营门口有人给将军送来一封信。”军官躬身将信交给野狗。

“信?”野狗有些诧异,“是什么人?”

“回将军,小的不认识,也不是军中同袍,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军官恭敬地道。

接过信,信并没有封口,从内里抽出一张纸,野狗先看了一下落款,脸色顿时变得极是难看。

“弟段渲拜上!”短短五个字,让野狗已是勃然变色。

段渲便是背叛了敢死营的剪刀,一千余弟兄,不明不白的死在安阳城中,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在小猫家中养伤,不是小猫的师兄宿迁偷偷的送来了消息,他们将被一网打尽。可即便是这样,自己在安阳城中,也遭受到了百般的屈辱,像一条真正的野狗一样活了大半年。

野狗不在乎自己变成了瘸子,却无法忘怀小猫的妻子红儿,在自己的面前,用一把了结了她自己,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他甚至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经认识那个人。

可现在,这个人居然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了。

压着怒火,野狗缓缓的将信看完。将信重新装进了信封,他叫来了亲兵。

“把这封信马上呈送进宫中去。如果陛下问起,就说我已经先去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老兄弟的聚会

皇宫,御花园,孩子的笑声在风中回荡。穿着厚厚毛裘的两个娃娃能雪地里跑着,跳着,甚至在积雪之上打着滚儿,毛绒外面,沾满了积雪。

小文小武很开心,因为今天家里来了很多怪叔叔,他们带来了许多新奇的没有玩过的小玩具,更有各色各样的味道鲜美的小吃,皇宫御厨的大厨虽然手艺没得手,但他们却只能中规中矩的做食物,稍有出格儿的地方,乐公公便会如同猎犬一般去制止他们。

客人们带来的都是些在民间极富盛誉的小吃,新鲜的食材,独特的作法,便形成了丰格各异的味道。两个小孩子只是尝了尝,便恨不得一气儿塞进嘴里,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只能放在哪里,以后慢慢吃。两个小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童声稚气的宣布了对这些小吃,小玩意儿的所有权。

乐公公当然是很不满意的,在他看来,这是破坏了规矩,要是吃坏了小王子小公主的肚子,谁来负责?但这些东西都是秦风的心腹大将们带来的,他却又不敢将其统统收走。

秦风不在乎。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才正是代表了他们之间最深厚的感情。

现在他们正在花园里堆着雪人。和尚,小猫,还有巧手等人,在京里的敢死营的老兄弟,能来的全都来了。可惜千面却因公事离开了,因为千面所从事的特殊行当,在场的老兄们也都默契的从不打听千面的下落。

反正千面一向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因为巧手的存在,宫里的雪人便化身千万了,一个个雪人初被堆起来的时候,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只要巧手上去一翻雕啄,立刻便有了自己的魂儿,一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因为这些客人的到来,一向比较清冷的皇宫也显得热闹了起来。余秀娥已经显怀了,微笑着坐在亭子里,眼睛珠子随着小文小武转来转去,显然极喜欢孩子,昭华公主闵若兮坐在她的身侧,在与她说着些怀孩子,生孩子的小心得,瑛姑只要在皇宫之中,不管什么时候,都拿着绣绷,不停地绣着东西。单看她们三个此时的模样,与寻常家人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如果深知她们底细的人,都会心怀敬畏。这三个女子中,一位宗师,一位九级上的高手,还有一位也已经踏足九级,更是战场之上的悍将,曾一刀便将燕人大将杀得大败而归。

娴静,温柔,只是她们的表像,当她们起威来,堪称一只只母老虎。

王月瑶的身边,坐会有一个跟屁虫,舒畅并没有跟着大家一齐去堆雪人,而是站在王月瑶的身侧,絮絮叼叼的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儿子,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王月瑶。王月瑶微笑着接过来,舒畅便笑成了一朵花儿。

远处的兄弟们并不去打扰他们,只是默契地偶尔看他们一眼,各自心照不宣的微笑。王厚年纪大了,抱着一个小暖炉,坐在廊下栏杆旁,看着女儿与舒畅两人的交流,拈须微笑。

这是一个小范围的团聚,其它人很难插进来,即便是贵如辅权云,也没有获得邀请。

当年在落英山脉之中最底层的烂泥坑里挣扎着苦苦求生存的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是一个新兴国家的开国功臣。在人前,他们是贵人,是威武的大将军,是威严的国之重臣,只有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旧日的天性才会彻底的暴出来,在这里,他们不用装着,拿着,而是尽情地释放着自己。

两千余人的敢死营,在安阳事变之后,只余下六百出头,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越国,聚集在雁山,踏上了他们的新的征程,四年的血雨腥风,四处征战,活下来的已经不到一半人,他们中,有的成了统兵将军,有的成了各部重臣,有的变成了成功的商贾,还有的,退出了部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但除了特殊原因不能赶到这里的,全都在今天聚集到了一起。

“勾子,你儿子都三岁多了,跟小文小武一年的吧?”秦风替身边的一个断了一只腿的老兵拿过来了一杯酒。叫勾子的老兵运气不好,到越国的第一年,便在一次战争之中失去了一条腿,不得不退出了战场,现在住在太平城,娶了一个流民的女儿做了老婆,现在在太平城有几十亩地,还在城内经营着一个小店,在太平城,随着一批批老人的离去,并没有人知道这个残疾的老兵,居然是一个能够随时见到皇帝并与皇帝能说上话的人物。

“是呵是呵!”勾子一手拄着拐,一手举着酒杯,与皇帝叮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在他的心目中,秦风仍然是以前敢死营的那个校尉,皇帝对他是遥远的,但秦老大却是近在咫尺的。

“怎么着?还是准备从小培养着将来当将军么?”和尚锃亮的脑袋凑了过来,问道。

“太小了,三岁多,我估摸着他能扛得动刀枪的时候,老大带着你们早就把仗打完了,天下一统,四海升平。还扛着锤子刀枪,我啊,已经专门请了一个先生,给他启蒙了。”

“读书?”和尚摸着水溜溜的脑袋,很是惊讶,“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他娘的大字不识一个,你儿子读书还能读出个卵来!”

“和尚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大字不识一个,是因为我从小读不起书,我很聪明的好不好?我儿子,机灵着呢,太平城里的老夫子说了,皇帝马上打天下,靠武将,但将来治天下,肯定得靠文官,所以现在读书,十几年后,刚刚好可以替老大出来效力,你知道不?”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怎么都觉得那个老夫子想骗你银子!”和尚道。

“只要让我儿子读有所成,银子算什么!”勾子傲然道:“我现在也小有身家,等儿子启蒙之后,我准备送他到越京城最好的书院来读书,将来中个状元给你看看。”

和尚大笑起来,“怎么看你都不像状元老子的爹。”

勾子一听就恼了,拄着拐便往厅子里走:“我得去寻你媳妇,给她讲讲你当年的光辉事迹。”

和尚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勾子:“爷,爷,我叫你爷还不成吗?我媳妇儿怀着娃呢,可别又气着了她。拿我出气不要紧,让肚子里的孩子也气着呢,那可就坏事了。”

听着两人的对答,秦风大笑起来。这才是当年敢死营的气氛啊!

小猫抓了两大把雪过来,毫不客气的塞进和尚的衣领里,趁着和尚乱蹦乱跳的当口,走到了秦风的身边:“野狗怎么搞的,他距离最近,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来。”

“应当快到了!”秦风微笑着道:“苍狼营刚刚招了一批新军进去,事情比较多。”

两人正说着,马猴飞一般的奔了进来。

“陛下,野狗大狗差人送了一封信进来。”将信递给秦风,马猴道。

“嗯?”秦风接过信,脸上却有些讶异,野狗不是不知道今天这个聚会的重要性,怎么还差人送封信来。“什么事?”

“来人没有说,我问了一嘴,那人只说野狗带了一句话,说什么我先去了!”马猴摊摊手,表示不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领脖子里已经被和尚塞进了一大团雪进去,顿时也跳了起来,转身去找和尚的麻烦,两人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满怀不解的秦风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看了几行,脸色已是变得阴沉起来。

“老大!”小猫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将信看完,递给小猫,秦风阴沉沉地道:“剪刀来了。”

小猫的腰背一下子挺得笔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信来,默默地看完,一把抓住跑过自己身边的和尚,将信递给了他。

“这个狗杂种居然还敢到这里来?”看完信的和尚勃然大怒。

“他来这里想干什么?”小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他现在不是楚国西军的副将了么?位高权重,在西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觉得我们不敢杀他么?”

“杀了他又咋地?”和尚冷哼一声。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见见这位曾经的兄弟!”秦风咬着牙,冷冷地道。“我们走。”

剪刀来了的消息,很快便在御花园所有的老兄弟这间传开,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御花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温度似乎更低了几分,小文小武极其敏感,察觉到气氛不对,早就跑到了厅子里,依偎在了瑛姑的身边,闵若兮看到了众人的异样,走了出来,来到秦风身边。

“剪刀来了,就在城外,给野狗送了一封信,野狗去会他了。”秦风淡淡地道:“我们去见见他就回来。”

闵若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

秦风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还命

野狗拒绝了亲卫的跟随,单人独骑,只是携带了一把铁刀,翻身上马,出了大营,向前狂奔,心中怒火熊熊,眼中闪过的是安阳城中的大火,是嫂子红儿最后那绝命一刀。

雪花随风狂舞,一团团,一簇簇的扑打在野狗的脸上,片刻之间,头上,身上,已是落满了一层雪花。

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后腿却在雪地之上滑行了极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前蹄重重落下,积雪被震得腾空而起。

在前方,一辆马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伸手握住了刀柄,呛的一声,铁刀出鞘,一声轻鸣,脱手飞去,如惊鸿一般掠过长空,震落飞雪,哧的一声,插在了那辆马车的前方,马儿立时受惊,乱蹦乱跳,轻车的人拼命的勒住马缰,好不容易将马儿安抚下来。

野狗怒视着前方。

车厢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从内里钻了出来,扶着车辕,跳下了马车。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有些震惊,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剪刀,他熟悉的剪刀是一个强壮的大汉,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似乎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一头灰白相间的头披散在头上,只有那面容,还依稀有些熟悉。

剪刀看了野狗一眼,转头对着给自己驾车的马夫道:“辛苦你了,你走吧。”亲手解开拉车的马儿,将缰绳交在马夫手中,“我已经给了销了兵藉,别回西军了,那里马上就会陷入到连绵不绝的战争之中去,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娶妻生子。”转过身来,从马车里又拎出一个包袱,“这里面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你在大楚内地买一幢房子,几亩地,娶个媳妇儿了。”

“段将军,我,我把钱都拿走了,把马也骑走了,您怎么办?”马夫拎着包袱,看着对面那个骑在马上的凶狠的大汉,颤声问道。

“因为我不需要了。”剪刀笑着道,“快走吧,快走,我命令你,马上走。”

马夫打了一个冷颤,翻身上马,用力一掌拍在马股之上,马儿轻嘶一声,扬蹄向着远方奔去。

看着马夫远去,剪刀转过身来,双手抱拳过头,向着野狗深深一揖,双腿跪了下来。

野狗翻身下马,却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风愈来愈大,雪愈来愈猛,很快,两个人的身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但两个人却都如同钉子一般,一个站,一个跪,谁也没有动一下。

蹄声滚滚,越京城方向,上百匹战马滚滚而来,马上骑士服色各异,但无一例外的,人人都提着一把铁刀。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骑兵正狂追而来,那是马狗带领的部分敢死营。皇帝出宫,没有足够的护卫,宫中可不放心。

前方的百余人纷纷勒马,停在了野狗的身边,稍远处,马猴挥手让敢死营的骑兵停了下来,远远观望,自己刚摧动战马,向前奔来,与秦风等人汇聚到了一起。

百余人缓缓策马,向前一步步走进,剪刀抬头,雪粉簌簌而落,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再一次叩下头去,重重地叩在地上。

“老大,剪刀来了!”

“来找死么?”秦风冷冷地道。

“是,是来求死!”剪刀点了点头:“一年之前,我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我把他们葬在帽儿山。我记得老大的话,老大说过,给我时间,让我给二老养老送终。等我父母离世,您会再来取我性命,现在,我自己来了。”

“你以为我还不会杀你吗?”秦风握住铁刀。

“今日我来,正是求死。”剪刀道抬起头,眼中热泪盈眶,“弟兄们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呸,谁是你的弟兄!”野狗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一口唾沫吐在剪刀的脸上。

剪刀并没有擦去脸上的唾沫,点了点头:“是啊,我不配成为你们的弟兄,野狗你说得对。”

和尚看了一眼身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小猫,大步走了过去,“剪刀,你知道吗,当初我看着营房陷入熊熊大火之中,看着我的弟兄们,没有一个走出来,全都陷身在火海之中,尸骨无存,看着其它的弟兄在安阳城中的重重包围之中一路冲杀,他们一个个倒在满是鲜血的街道之上,你这些年,可曾有过后悔?可曾在夜里睡不着觉,半夜惊醒?”

剪刀点了点头:“夙夜难安,辗转反侧,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后悔吗?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后悔吗?”

众人瞪视着他。

剪刀摇了摇头,“最终我得出了结论,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样做的,所以,我不后悔。”

和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铁刀出鞘半尺,看着对方的面容,却又狠狠的将刀插了回去,转头看着秦风。

剪刀缓缓地道:“老大,我在敢死营中,其实与大家格格不入,因为我自觉我是一个好人,我之所以犯下死罪,只不过是因为我杀了应该死的人。”

“难道他娘的我们就不是好人吗?”和尚怒道。

剪刀看着他,默然不语,和尚一句话喷出口,自己却沉默了,的确,他算不得什么好人。

“在敢死营中,除了老大,我都看不起,我那时想的就是再立下一桩功劳,洗白自己,然后回去做一个正常人,给自己的父母养老送终,他们生了我这个儿子,却一辈子为我所拖累。那些人找到了我的弱点,他们绑架了我的父母,用我父母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挣扎过,我也痛苦过,但最终,我仍然选择了我的父母。老大,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我的父母的。”

“是的,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背叛战友,背叛兄弟,死有余辜,但在我自己看来,不管多少人,都比不上我的父母的性命。”

秦风长叹了一声,仰起了头,任凭天上的雪花打落在脸上。

剪刀有罪吗?有罪。剪刀该杀吗?当然该杀。可全是他的错吗?兄弟,父母,他必须选择一样,他做出了选择。

要么不义,要么不忠。剪刀选择了不义。

“既然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今天又何必前来求死!”秦风看着他,冷冷地道,当了皇帝之后,他也经常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早就该死了。当年在安阳城,小猫说过一句话,让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小猫说,我是禽兽,但他们不是。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我越想越明白,越过越痛苦,原来,我一直以为我看不起你们,但其实内心深处,早就与你们融为了一体,早就将你们视为了兄弟,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而已。秦老大,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反而心安了一些,因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几年,我给父母送了终,还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一儿一女,段家香火得以继承,这都是老大,小猫与兄弟们的赐予,我对这个世间已无所恋,唯一的憾,就是当年造的孽,所以我来了,希望用我的血,来洗清自己的罪孽,还清我欠下的债。”

“你还得清吗?”和尚怒道:“还娶媳妇生儿子,老子哪天找上门去,一刀一个,宰完拉倒。”

剪刀摇头,“你不会。”

“凭什么说老子不会!”和尚大怒。

剪刀微笑,“因为我是禽兽,你不是。”

“我呸!”和尚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论起伶牙利齿,在敢死营中,他就从来说不过剪刀。

“弟兄们,我准备好了,来吧,杀了我,替兄弟们报仇,和尚说我一条命还不清,可我只有一条命,如果死了真有魂儿,那我再去给地下的兄弟们当牛做马吧!”剪刀站了起来,一件件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身地站在风雪之中。

小猫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眶是红的,手紧紧地握着铁刀,青筋毕露,众人都给他让开了道路,连秦风也闪身在一边,要说起与剪刀的仇恨,在场的的人,没有比小猫更仇恨他的了。

“呸”的一声,小猫一口唾沫吐在了剪刀的脸上,与当年在安阳城中一样,他并没有拔出他的刀。他凝视着面前苍老单薄的剪刀,突然大哭着转身,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小猫!”和尚大叫一声,转身上马,一路追着小猫而去。

野狗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吐了一口浓痰,却也是转身而去。他的刀,不会斩向这样一个人,那会脏了他的刀。

敢死营的弟兄们一个个走上前去,一口口浓痰吐在剪刀身上,剪刀闭目面立,一动不动。终于,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秦风。

剪刀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秦风,再次深深的躬下身子,“多谢弟兄们了!”

他转身,走向马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秦风仍然站在哪里,一动未动。

马车之内,突然窜出了一截火苗,一股浓烟冒起,旋即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中踪。

火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吞噬了整个马车,似乎剪刀在马车车厢之内,早就准备好了油脂之类的易燃之物,火势一起,便一不可收拾。

烈火之中,突然传出了剪刀有些沧凉的歌唱之声,那是敢死营的战歌。

秦风霍然转身,默默的走向身后新的敢死营,那面烈火战刀骷髅旗,正在风雪之中招展,飞舞。

第六百七十章:正月十五闹元宵

正月十五,吃元宵,闹花灯。

越京城里,显得比先前要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璀璨的花灯争奇斗艳。越京城本来就是人文荟萃之地,当初大唐为了同化蛮人,鼓励各地才学之士赴越京城开办学院,私塾,历经千年,虽然现在已是衰败不堪,但仅凭那些遗泽,也让现在的越京城受惠不已。百姓的识文断字程度,比起长安城也毫不逊色。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外挂上几个灯笼,下面一张灯谜纸晃晃悠悠,一条丝带悬着赏格,谁都可以来猜,如果猜中了,灯谜下的赏格就归谁所有。

大户人家的灯谜儿多,赏格也丰厚,平民百姓家或者就是几个铜板或者一件新奇的小物件,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些赏格,而是猜中别人煞费苦心制作出来的谜语之后的那种成就感。而且有些平民百姓家的灯谜可难猜,也能吸引不少的不屑普通灯谜的饱学之士在大街小巷之中寻找这一些难度极高的灯谜。

大商户除了这些灯谜之外,还会精心制作各类彩车,缀上各色花灯,游走在大街之上,除了烘托太平盛世之外,也算是为自家做上一个活生生的广告。这类彩车花销不菲,一般商户绝难承受,基本上都是越京城中的大豪才会参与。

对于这些大豪来说,彩车就不仅仅是讨好朝廷,为自家做广告这么简单了,更重要的是宣扬自己的实力,出众的彩车能让百姓津津乐道一年,自然也就让百姓记住了彩车的主人。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有争斗,谁也不想在这场比拼之中输掉,各家都是专门聘请彩车高手,提前数月就开始秘密制作,力求在正月十五闹元宵的这一天一鸣惊人,力压群雄。

一辆辆彩车穿街走巷,最终汇集在皇城之前的广场之上,在哪里向皇帝献礼。获得最终胜利的,将得到皇帝的接见和嘉奖,这对于越京城里的一些豪绅而言,将是最大的殊荣,能在皇城之上露上一面,不论是对于自己的地位还是以后的生意,都将有着莫大的帮助。

各大衙门也会制作彩车,要是往年,商户豪绅们是不敢与这些衙门较劲的,而且那时前越的衙门为了讨好皇帝,不惜东挪西借,务求制作的彩车花样翻新,美仑美焕,但到了大明,各大衙门不论是人员,还是经费都被大规模的削减,虽说这样的庆祝活动,还是有一点经费,但与往年相比,却已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没钱!

对于这个活动,其实各衙门主官还是很重视的,新年新朝新气象,本来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但一看最终到手的经费,无不泄了气,这点钱,连原本计划之中的一个零头也没有。

辅权云带着各衙门主官的意见求见皇帝,希望能在这件事上放宽一点,但皇帝看了奏章,却只说了几句话。

“与民同乐,重在参与。”

“不在豪奢,而在新奇。”

“朝廷银钱,皆民脂民膏。”

最终,钱是没有的,但事情还是要办。各衙门不得不群策群力,没有钱,那就在创意之上下功夫,还别说,最终出来的效果,倒是让越京城里的百姓大开眼界,没有了往年的豪华,但却另有一股小清新让人赏心悦目。

当然,也有衙门不在乎钱。比方说王月瑶的商业署。商业署下,各个行业公会,每个出一点钱,拢总便是一大笔不菲的经费。

也有商人从朝廷各个衙门的为难中嗅到了机会,巴巴得凑上门去想来搞一个赞助,不想大明的衙门与前越衙门完全不同,以前你送钱,只有嫌少不会嫌多,上门送钱还讨不到一个好脸色,人家肯收就是给你面子了。但现在,人家客客气气的,但钱却是绝对不收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今儿个收了别人的钱,来日便要为别人办事,但现在大胆的各部各衙,被监察院盯得死死的,这钱进来好说,但要列帐支出,却是一个大问题了,没有谁想在这种事情上被监察院盯上,到时候黄泥巴掉进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没有人愿意为了这样一件事,搞掉了官帽子。

朝廷各衙门不再参与这魁的竞争,越京城中的豪绅们,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夺得这一个魁,好在皇城之上露一脸。

皇城之上,秦风带着闵若兮与一双儿女早就出现在皇城之上,对于这种热闹,女人们总是极其踊跃,便连瑛姑,也是兴致盎然,现在一直住在宫中养胎的挺着个大肚子的余秀娥,也是兴高采烈的,趴着皇城墙,伸长了颈子往下看,搞得一边的和尚紧张兮兮,不时凑上去想扶一把,却又缩手缩脚。

对于猜灯谜,秦风完全不在行,一句简单的灯谜,内里有时候包含着极大的信息,不了解这里头的典故,任你想破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闵若兮是此道的大行家,服侍的太监不时将下面一些有趣的灯谜报上来,闵若兮只不过是稍稍思索一会儿,便报出答案,太监便又飞快的奔下去,猜中灯谜,领来赏格。当然,这些东西在呈到闵若兮面前的时候,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不大会儿功夫,闵若兮的身前,已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以及数百枚铜板,居然还有不少的新钞。

“兮儿,我看你别猜了,你再猜,下头的赏格都被你席卷了,别人可就没了乐子。”秦风大笑道。

“我不猜几个?”闵若兮笑吟吟地看着秦风,问道。

“这可就别为难我了。他识得我,我不识得他。”秦风连连摆头:“就不献丑了。要不你出几个,去为难一下他们?这越京城中,风流才子可是一抓一大把,饱学之士更是如过江之鲫,敢不敢试一试?”

闵若兮不置可否,一边的乐公公,却早已是知情识趣的拿来了纸笔,备好了几盏宫灯。闵若兮微笑着提起笔来,略一思索,十条灯谜一蹴而就。

“当年在楚宫之中,倒也常玩这些小玩意儿,就拿来当个乐子。”闵若兮放下笔,“每个灯谜赏钱十两。乐公公,你去挂出去。”

闵若兮的灯谜一挂出去,立时便引起了哄动,无他,因为这些灯谜全都挂在一盏盏宫灯之下,这便代表着这些灯谜出自皇宫,而乐公公更是言明,这是皇后亲出灯谜,更是吸引人无数。

每个灯谜十两银子的赏格已经是极高得了,更重要的是,能猜中皇后的灯谜的话,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不过闵若兮出身皇家,闵家人丁不旺,对儿女的教育,可是极为用心,闵若兮的学识,只怕比起大部分的老夫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出的灯谜,便不是现在想出来的,而是以前在宫中之时煞费苦心制作出来的难人,岂是一般人能猜得出来的。

挂出去良久,守候的小太监脚都站酸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答案来。

“这可真是在为难人了。”看着宫灯之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此刻一般人早就远远退开,挤在前面的,一看都是一些读书人,在哪里喃喃自语,皱眉沉思,时而欢畅,时而苦恼,看得秦风大为开心。能难住这些读书人,那可真不是一件简单事,看看一边笑嘻嘻的闵若兮,顿时与有荣焉。

“花车来了!”身边的小文小武跳着脚大叫了起来,快要四岁的小文小武,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热闹新奇的场面,以前住在太平城,那有这样的排场可看。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都是衙门的花车,大都是拼创意,斗新奇,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可就是金壁辉煌,让人目不遐接了。

“天上人间好大的手笔!”看到一辆花车出现在广场之上,秦风顿时大笑起来,这辆彩车,长约十余米,宽亦有二米有余,装饰得美仑美焕之余,车上更是有扮成仙女的女子长袖招展,翩翩起舞,立时便在广场之上引起轰动。

天上人间现在是越京城一等一的娱乐场所,据传内里的女子,基本上都来自宫廷,这在普通百姓看来,那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虽然现在落了凡间,但天上人间昂贵的费用,仍然将其与普通百姓之间隔着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平时见不着,但今天却能大饱眼福,岂能不欢喜?

“紫萝将天上人间经营的不错,内库里今年的收益,倒是一半来自天上人间。”一边的闵若兮笑道:“要不是她那里的这笔钱,今年这个年,咱们可就没法过了。”

秦风将府库里的钱,基本上都拨入到了国库之中,而那些原本属于皇帝在各地的皇庄土地,秦风亦一股脑儿的拿了出去卖以期让朝廷度过最初的难关,结果便是将自己搞得穷得叮当响,最后还是苏开荣出了主意,内库参股天上人间,将天上人间一半的股权划归给了内库,这才让内库缓过劲儿来。

所以说天上人间的花车,基本上算是皇室自己的花车了。

“不只是天上人间奇妙呢,你看看后头,那一个不是让人惊叹,咱们越京城中,有钱人可真是多啊!”闵若兮感叹道。

“有钱人多好,我只嫌少,不嫌多!”秦风大笑。

第六百七十一章:就是故意抬举他

正月十五的灯会,在午夜时分达到了,一个个灯谜被猜出,便连闵若兮所出的故意刁难人的那十个灯谜也终于惹来了高手,赏格被人一一取走,连那十盏宫灯也成了对手的战利品,或者对于这些人来说,银子是小事,皇后娘娘亲笔的灯谜和那宫中才有的宫灯,才更是值得收藏的东西。 更新最快

而彩车的胜者也最终决出,除了天上人间的彩车毫无疑问斩获魁首之外,榜眼和探花却大大的出人意料,第二名居然是大正粮铺,第三名则归属了昌隆钱庄。

昌隆钱庄不去说他,大正粮铺的彩车居然被皇帝钦点为榜眼,则是让所有人几乎惊掉了下巴,大正粮铺郑氏的彩车美则美矣,但比起其它几家,还是逊色许多的。而且大正粮铺的后台老板郑成贵,是前朝皇亲国戚,女儿受封贤妃,大越倒台,郑家没有受到株连,已经让人称颂大明皇帝的仁心仁德,但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皇帝居然还如此抬举他们。

“陛下,你这可真真正正是昧了良心了。”城门楼子内,闵若兮看着得意洋洋的秦风,笑道:“郑家的彩车,在这许多彩车之中,最多能排到中上游,您这样评判,小心舒畅呆会儿打上门来。商业署的彩车,可是月瑶亲自制定的方案,舒畅颠颠的将巧手捉了去亲自监工的。这下不但没有夺得魁首,连三甲也没有进,舒畅一定气歪了鼻子。”

“这家伙,太医署的花车惨不忍睹,他却一心扑在商业署那边帮忙,只怕太医署里骂他们这位主官的人,海了去了。典型的重色轻友啊!”秦风嘿嘿笑着,“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喜欢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月瑶真是好运气,碰到了一个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舒畅。”闵若兮轻轻地道。

“这倒是,不然也不是舒疯子了,咦,我怎么听着这话有些酸味啊!”秦风突然回过味来,瞪大了眼睛,“是那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闵若兮笑着伸手,在秦风胁下软肉之上狠狠一扭,秦风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娘子好大的手劲!”

城门楼子里,瑛姑,乐公公,马猴等人也都是笑了起来,陛下与皇后关系一向极好,这种类似于打情骂俏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要见陛下,陛下呢,陛下在哪里?”屋里话音未落,外头已经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屋里的人对视一眼,再度大笑起来,不出闵若兮所料,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当然是属于舒畅的。

一头撞进门来,砰的一声关上门,先前还在外头大叫着陛下的舒畅,黑着脸,瞪着秦风,陛下也不叫了,恶狠狠地道:“秦疯子,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这榜点的,简直是黑了良心。”

听到舒畅完全没有上下尊卑的叫嚣,瑛姑微皱起了眉头,乐公公吓得脸上变了颜色,闵若兮不以为意,马猴笑嘻嘻的习以为常,秦风却是快活得再度大笑起来。

“你你你,你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我辛辛苦苦个把月,你提起朱笔轻轻一点,哗啦一下,一翻苦心尽付流水啊,秦疯子,我恨你,我恨你。”径直走到秦风面前,一根手指头几乎要点到秦风的鼻子上,舒畅狰狞地道。

乐公公向前移了半步,却又不动声色的停了下来。

秦风咳嗽了一声,看着舒畅,正色道:“舒疯子,就你太医署的花车,难不成也想进三甲?你不是在做梦吧?”

听着秦风调侃的话,闵若兮卟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在闵若兮的笑声中,舒畅的黑脸变红,然后又变白,最后又红了,连脖子都红通通的,“我,我我我……”

“你什么?”秦风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就你太医署那个破车,也好意思来我这儿争名次。”

一咬牙,舒畅梗着脖子道:“我说得不是太医署的,我说得是商业署的。”

“商业署?”秦风故作惊讶,“王月瑶都不来找我罗嗦,你跑来打什么抱不平?”

“你,你你你……”舒畅指着秦风,气促的喘着气,让秦风有些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给气晕在当地。

你了半晌,舒畅一跺脚,转身便向外走。这可真是将他气坏了,不然以这家伙的脾性,绝对是要死赖到地的。

看到舒畅当真气着了,秦风一伸手拽住了他,“舒疯子,真气着了?”

舒畅急赤白脸的看着秦风,不吭气儿。

“看样子是真气着了!”秦风回望闵若兮,笑道。

闵若兮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亲自给舒畅端了一杯茶,“舒神医,你和月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和陛下可都盼着早些喝到你们的喜酒呢!前两日陛下还说,你和月瑶要是好事得成,第一胎一定得生个女儿,将来给小武做媳妇儿。”

垂首站在秦风身后的乐公公惊得瞪大了眼睛,进入越京城之后,舒畅进宫的次数并不多,他也只是隐约听到舒畅与皇帝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皇帝与这位太医署的署长之间的关系,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看着舒畅的眼神,顿时变了许多。

“为什么一定是女儿,生个儿子娶小文不好么?”他哼哼道。

“你生个儿子可比小文小多了,小文都要四岁了,你,哼哼,什么时候才能娶到王月瑶都说不定呢!”秦风摇头道。

“快了快了!”舒畅终于眉开言笑,“月瑶已经答应我了,我正琢磨着年后便央你去当媒人正式提亲呢!”

“那可真是要恭喜了,王厚这老小子,嘴巴倒也严实,难怪年前看他一直笑呵呵的,原来是有喜事。”王月瑶的婚事,不仅是王厚的心病,也是秦风的心病,现在能得到解决,舒畅抱得美人归,那可真就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笑容突然又凝结在了舒畅的脸上,“本来还想着火上浇把油,再讨好讨好她,结果现在倒好,全给你坏了好事。你要是不给我说道说道,我跟你没完,秦疯子!”

“好好,我来给你说道说道。”扯着舒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秦风笑道。“来,先喝口茶,把心火灭一灭。”

舒畅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放在茶几之上,“好,你可以说了。”

“天上人间的花车,独占魁首你没意见吧?”秦风笑道。

“天上人间是你的产业。”舒畅嘴一扁,“当然,我也承认,他们的确做得很好。”

“什么叫我的产业,你舒疯子隔三岔五地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去那里吃喝玩乐,走的时候那一次不是挂帐?你完全把那儿当成你的嘛了!”秦风没好气的弹了对方一指头,“亲兄弟,明算帐,等你结婚了,我让紫萝拿着帐单去找王月瑶要。”

“你不会这么没意气吧?”舒畅有些心虚地瞅了一眼秦风。

秦风大笑,“第一你没意见,第二第三嘛,的确是有问题,昌隆钱庄虽然不错,但比起商业署那个你亲自监工,巧手带着一帮匠人制作的,还是差了许多,至于郑家的大正粮铺嘛,我的确是昧着良心将其放到榜眼位置的。”

“果然!”舒畅没好气地道:“这是什么道理?老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这么做,其它那些花费了偌大心力财力制作花车的豪绅们,更是会心有怨气。”

秦风冷笑:“正是要让他们心有怨气,也要让他们好好想想,为什么郑家和昌隆能进入三甲!国家发行新货币,昌隆钱庄率先响应,他们是前越最大的钱庄,分店遍布大明各地,便是在齐,楚,秦也有分店,他们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的新币发行有了更大的一个平台,太平银行虽然也布了很多点,但毕竟起步太晚,在规模之上,还不能与昌隆钱庄相比,这是我给他们的奖励。而郑家么?哈哈,越京城这么多富甲天下的豪绅,我秦某人进入越京城中之后,对他们可是秋毫无犯,这要放在其它时代,有可能么?给他们留点口粮就算仁慈了,但他们不知感恩,朝廷发行新币,他们阴奉阳违,骑墙看风色,甚至还私下抱怨我秦某人巧立名目掠夺他们的财富,操他娘的,我要夺他们的财富,需要拐这么多弯么?敢死营往他门口一堵,刀子一拔,转眼之间便让他倾家荡产。”

“原来你是故意在抬举郑家?”

“当然,郑成贵虽然是在投机,但不可否认,他有胆色,敢投注,既然他押在了我这一边,我自然要好好的给他抬抬庄。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就算是前朝的皇亲国戚,只要支持我秦某人,我就能让他大富大贵。”

“这么说来,倒的确挺有道理的。”舒畅点点头,他毕生心愿便是想让秦风像以前的李清大帝一般君临天下,一听秦风说出这番道理来,立时便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富国,富民,强兵,我们的时间不多。”秦风变得严肃起来,“舒疯子,我们是只争朝夕啊!”

第六百七十二章:投桃报礼

舒畅起先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自己讨好美人的大计被秦风破坏殆尽,所以气急败坏地来讨公道,但秦风说出了这番道理,他顿时便服气了。

“这么说来,倒是你有理。我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灯会,你也能与这些东西连起来,这算是给某些人一个警告么?”舒畅道。

“屁股决定脑袋。”秦风摊摊手,无奈地道:“我得想办法啊,以前只管几千人,后来多一点,几万人,现在,整个大明国,光是越京城及其周边,便有近百万人,这些人能创造财富,但也是一张张嘴,要吃喝拉撒的啊!”

看着有些无奈的秦风,舒畅笑了起来,“现在大明才多大点儿地方,你就这么焦头乱额的,要是以后拥有了整个天下,那还不要废寝忘食了?”

“那可不一样!”秦风却是一摊手,“现在我是内忧外患,而真到了你说得那一天,更多的可就只有内忧了,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来,可现在,我们有这个时间吗?”

“好吧,你说服我了。”舒畅一摊手,“可是你既然早就内定了这名次,也该早些告诉我嘛,让我白白的花了这么功夫却一无所获。真是气煞人也。”

“当真是一无所获么?”秦风笑看着闵若兮,“兮儿,你来为舒疯子解说一番!”

闵若兮笑盈盈地道:“舒神医,当初你为月瑶做出彩虹糖,弄出面膜,香水,那是候,你期忘得到什么回报么?”

“当然期望得到回报,我一心想抱得美人归呢!”舒畅理直气壮地道。

“可据我所知,那个时候,月瑶心里可是有别人的。”

“那倒是,不过嘛,我想只要我做了,她就一定能看到,能知道,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嘛!现在,我不是已经快要成功了么?”舒畅得意洋洋地道。

“对呵!”闵若兮双掌一合,啪的一声脆响,“你做了,不管结果如何,难不成月瑶还没有看到,不会知道?只要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就够了么!”

舒畅怔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我现你们两口子现在的嘴皮子越来越利落了。”

“夫唱妇随呗!”闵若兮瞟了一眼秦风。

“我看是近墨者黑!”舒畅不忘损了大明国的皇帝陛下一句。“好吧,这事儿,算我不对,无理取闹,咦,怎么是我无理取闹了,不对不对,是你们说服我了,虽然我有理,但也服你们的理由,不过秦疯子,我现在还住在太医署里,你得赐给我一幢大大的房子。”

“等房子抱得美人归么?”秦风笑道:“行,没问题。张宁的宅子还空在哪里呢,权云一直不肯搬到那里去,你要不?”

“要!”舒畅道:“那宅子大,我以后还能在里头弄一个实验室,专心做我的实验,也免得吓着家里其它人。”

“小心到时候王月瑶把你一脚踢出去,你那些恶心的实验,好在家里做么?”闵若兮连连摇头,她可是见识过舒畅实验室的恐怖,要么血淋淋,要么臭烘烘。

“辟出一个小角落,躲得远远的。”舒畅嘿了一声:“实验虽然恶心,但只要成功了,却是利国利民呢,秦疯子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一直以来,舒疯子可是我大明最大的功臣之一,不说医术救了我无数将士,单是他弄出来的面膜,香水之类的玩意,可也为国库充盈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秦风正色道。

“我看啊,这后面的功劳得记在王月瑶头上。”闵若兮笑着说。

“以后夫唱妇随嘛,当然也有我的功劳。”舒畅扬着头,得意洋洋:“秦疯子,既然我有这么大的功劳,回头我结婚的花费,你可得全包了。”

“什么?你想得美,我顶多随一份份子钱!”秦风连连摇头:“我穷得很。”

“皇帝怎么会穷?”舒畅不屑一顾,“你再穷,有我穷么?到时候你不给钱,我就赖在宫中不走。天天当你的拖尾巴虫。”

“王月瑶家有的是钱!”秦风赶紧出主意。

“她家有钱是她家的钱,我舒畅娶媳妇儿,岂能用女方的钱,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舒畅连连摆头,“你出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打欠条好不?”

“我看你以后在王月瑶面前休想做人!”秦风打趣道。

舒畅轻咳一声:“人前嘛,那我自然还是要人五人六的,如果是闺房之内呢,那不做人做条小狗也不是不可以的。”

秦风仰天大笑,闵若兮粉脸通红,瑛姑转头抿嘴,马猴辛苦地捧着肚子捂着嘴,只有乐公公,道貌岸然地站在哪里,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听见,向其它人无声的诠释着一个合格的太监典范是什么样子的。

舒畅站起身,不顾秦风的强烈反对:“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出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打欠条,如果我头一胎生了女儿,那一半就不还你了,当是你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

说完这句话,转身,袖子一甩,潇洒的转身便走,这最后一句话,不仅是秦风啼笑皆非,连闵若兮也是目瞪口呆。

舒畅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走出门外,迎面碰到被点为三甲的彩车的主人,走在头里的是熟人紫萝,舒畅向她点点头,紫萝则是恭恭敬敬的向他弯腰行了一礼,“舒先生。”

舒畅嗯了一声,看向紫萝身后的两人,昌隆钱庄的老板以及郑氏大正粮铺的郑成贵,刚刚已经几乎忘掉了的彩车之恨又涌上心头,两人向他施礼,他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太医署的署长,在越京城自然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两个不知为什么得罪了他的家伙,面面相觑。

紫萝多少猜到一点,这段时间,太医署署长舒畅撇下自家的事情不管,捉了工部侍郎巧手去替商业署做花车,在极小的一个圈子里是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看到两人莫明其妙,紫萝摇摇头:“郑先生,周先生,舒大人就是这样一个怪人,本领大的人,自然性子也就怪嘛,并不是针对二位的。如果二位能与他交好的话,就会知道,舒大人其实是一个非常容易打交道的人,特别够朋友。”

紫萝却不知道,她这一番话,可是为两人挖了一个坑,这二位要是真敢去找舒畅妄图交一个朋友的话,记着这档子事儿的舒畅,必然会想法设法让二人大大的吃一番苦头。

走进城门楼里,先前还与舒畅放浪形骸的秦风,此刻却是正襟危坐,皇后娘娘坐在一侧,紫萝只是弯腰躬身行了一礼,立时便被皇后娘娘拉到了身边坐了下来,低声交流着什么,另外两位却是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上,大礼参拜。

三人的身份地位,顷刻之间便一目了然。

“都起来吧!”秦风等二人行完礼,这才缓缓地道,“马猴,给二位先生搬一个凳子。”

“陛下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这两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郑成贵曾经是皇亲国戚,昌隆则是越国最大的钱庄,在前越,自然也是权贵的座上宾,便是皇帝吴鉴,那也是能经常见着的。虽然是第一次拜见大明皇帝,心下有些惴惴,但也不像一般人那般语无伦次,坐立难安。

“坐吧,你们站着,朕可得要仰头说话。难受!再说了,你们也算不得什么草民。”秦风挥了挥手,道。

一听皇帝这般说,两人立马便坐了下来,屁股沾了一点边,只怕比站着要好受不了多少。二人摸不准新皇帝的屁气,自然是要小心为妙。

“打开窗户说亮话吧!”秦风开门见山地道:“说到今天的彩车,二位名列榜眼,探花,有什么感受?”

“惭愧,惭愧,全凭陛下的抬爱,草民受之有愧。”两人一齐拱手道。

“不错,你们能名列榜眼,探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这城门楼子,成为朕的坐上宾,的确是朕故意点了你们为榜眼探花,但其中原因,想来你们二人也都明白。昌隆钱庄,在新币行的筹备之中,一直大力配合苏灿,新币行的过程之中,通过钱庄各地的网点,大力推广,功不可没。郑家大正粮铺,独树一帜,为推广新币不惜亏本出血,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抬举你们,也是让另外一些人看一看,想要荣华富贵,他们该怎么做。”

“陛下英明!”二人都有些汗颜。

“周尹先生。”秦风看向昌隆的大老板,“太平银行开立,你可以去参股。”

“多谢陛下,草民一直便有此意,但却不知朝廷意思,所以不敢开口,既然陛下允许昌隆参股太平,草民也大胆请朝廷参股昌隆。”周尹站了起来,深深弯下腰去。

“很好,你下去之后具体与王月瑶商谈此事。”秦风点了点头,投桃报礼,周尹是个明白人。

“郑先生,过年之后,你去兵部,那里会有一些军粮的供应,以后由你负责。”秦风轻描淡写地道。

“多谢陛下。”郑成贵大喜过望,成为了军粮供应商,对于郑氏的大正粮铺来说,总算是苦尽甘来,摆脱这半年以来的困窘之局了。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支持朝廷的人,朝廷才会让他财源滚滚来,这叫投桃报礼,如果不想为朝廷出力,却只想从朝廷身上挖肉,那最终,他们是要大出血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不甘雌服

新年过后,秦风在朝阳楼中接见的第一位地方大员,是来自永平郡的程维高。现在大明与秦国的贸易,主要走两条通道,一条是开平郡方向,与大明打交道的主要是邓氏边军,以前是邓洪,现在换成了邓朴。而另一条路,便是永平郡了。永平郡与秦国之间的这段边境线,几乎全部都是崇山峻岭,一道虎牢关,成为两国之间的分界线,明国这一侧,山高林密,道路险峻,而在秦国那一头,却是难得的一片宽广的大平原,亦是秦国为数不多的产粮区。秦人驻虎牢关,就是防备以前的越国从这里偷袭。

从地理条件上来讲,越人容易从这里偷袭秦国,而秦国却不容易进入越境,是以虽然虎牢关多年无战事,但这里,仍然驻扎都会一支五万人的秦国边军。守将肖锵,是这支边军的最高指挥官,同时,他也是秦国边军的副帅。

“陛下,现在我们与秦人的贸易,大多都得是开平郡,一来是因为大明与邓氏交好,二来,也是因为那边的交通更便利一些,从虎牢关走的,大部分都是私人商贩。”程维高指着地图上虎牢关的方向,对着秦风道:“这一片区域,也是我们永平郡最为穷困的地方。”

秦风的视线从地图之上抬起,看着程维高:“现在程郡守有了什么想法吗?”

程维高点点头:“有。李挚一死,邓氏上台,但邓氏不管是邓洪也好,还是邓朴也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达到李挚的声望,所以下头不免便有了各种各样的心思。肖锵派了人过来秘密联系为臣,想扩大双方的边贸,臣觉得有利可图,至少可以让我们永平郡这一片地方的百姓因之而受益。”

“年前,鹰巢刚刚来报,肖锵替自己的儿子求娶邓方的女儿。”秦风若有所思地道。

“以安邓氏之心耳。”程维高轻笑起来:“那个时候,李挚方死,邓氏立足未稳,而肖锵更是手忙脚乱,他必然担心邓氏为趁着这个时机清除对邓氏不忠之人。他如没有什么表示,恐怕这虎牢关的将军之位便坐不稳。”

“也就是说,现在肖锵已经稳稳地掌握住了虎牢关方向的边军。心中有了底气了。”秦风轻笑起来。

“应当是这样。”程维高点点头:“我与肖锵有过数面之缘,此人虽是武将,但城府极深,颇有野望,李挚在世之时,维持着秦国皇室,邓氏,卞氏三家鼎立的局面,打压其它任何有可能冒头的势力,但现在李挚一死,卞氏败落,而秦国皇室为了长久计,必然要扶持一股或者数股新兴力量来与邓氏抗衡,维持国内的政局平衡,肖锵是看到了机会,所以不见得愿意继续甘心雌服于邓氏之下啊。”

“邓氏一家独大,的确于我们也不利,秦国国内斗争激烈,才符合我们的利益,这也是我们大明与楚国,都必须要置李挚于死地的原因所在。”秦风沉吟道:“扶植一股力量牵制邓氏,倒也不错,但这肖锵,有这份能耐么?我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这肖锵一口被邓氏吞了,我们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这一点,我倒敢打包票,这个肖锵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如果说在军事之上,他不如邓洪,邓朴,便在政略之上,他却远远胜之,能隐忍,善抓机会,如果邓方还在,此人绝不敢妄动,但邓方也死了,只怕此人现在必已蠢蠢欲动,替儿子求娶邓方的女儿,不见得没有存着接收邓方原先一部分势力的心思。”程维高坚决地道:“臣觉得,这于我们大明来讲,又是一个机会。”

“的确是一个机会。邓氏上台,一家独大,必然会动对外扩张,虽然他们现在肯定是以楚为主要目标,不过一旦不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将矛头转向我们呢?”秦风道:“假设我们如果与齐人生了冲突,他们指不定便会扑上来咬我们一口肉。”

“所以替邓氏找点事做,还是必要的。”程维高笑道。

“程郡守新年刚过,便匆匆赴京,想来随行队伍之中,便有肖锵的使者吧!”秦风忽然笑了起来。

“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如此。肖锵给臣送了一笔不菲的礼物,目的就是要我替他引见陛下。”程维高道。

“既然来了,就先见一见,如果值得我们出手,那多开辟一条商路,于我大明也是好事。只不过此事如果当真成行的话,只怕肖锵暗地里已经与秦国皇室达成了什么协议。”秦风想了想,“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见他们一见。不在皇宫,安排在天上人间吧。以你的名义,到时候我会来。邓氏现在肯定盯着你,他们必然也担心肖锵的动作,如果你带人进宫,容易让人现端倪。有心人只消一查,便能让你底儿朝天。”

“是,陛下。”

程维高告辞离去,秦风重新展开地图,拿起朱笔,将虎牢关圈了起来,端详良久,突然笑道:“倒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能拿下虎牢关,大军一出,立时便能将邓朴的十数万大军与秦国本土隔绝开来。”

乐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在秦风身前,低声道:“陛下,宝清营将军江上燕,特来向陛下辞行。”

“江上燕啊,叫他进来吧!”秦风掩上了地图,冲着乐公公点了点头。

江上燕昂挺胸走了进来,见了秦风,亦只是抱拳一揖,见秦风指了指一边的凳子,便也毫不拘束地坐了上去。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说他是楚国将军吧,这几年却一直在替秦风征战四方,现在更是驻扎在中平郡与开平郡的边界之上,对面的便是秦国大军。麾下五千将士原本都是楚人,但一场场战事损耗下来,补充的却都是明人。现在宝清营内,明军士兵已是占到了三分之二,虽然军官基本都是楚人,但也很难说这支军队,到底是楚军,还是明军了!

“见过皇后娘娘了?”秦风笑问道,对江上燕,他很是客气。

“见过了。娘娘从楚国为我带来了家书,还有很多的楚国礼物,江上燕感激不尽。”江上燕轻轻颔。

“江涛现在的处境有些艰苦,娘娘跟你讲过了么?”秦风问道。

“约摸提了提。”江上燕眉头微皱,“当初江将军要回去接任边军副将一职,臣便是反对的,罗良不是能容人之人,而且他与江将军的策略明显不对路,罗良是主帅,江将军必然是要被穿小鞋的,现在,也只不过是印证了当初我的想法而已,可江将军主意已定,程帅也支持,末将便只能忍下不说,现在齐人瞄准了这一点,卯着江将军一个劲的猛打不休,江将军吃败仗那是注定的,而罗良可不会为了江将军而兵牵制齐军,说起来当真让人沮丧。”

“这不是罗良的问题。”秦风淡淡地道。

“不是他还有谁?”江上燕恨恨地道:“此人眼中,只有个人的功名利禄,那有看见国家的兴衰荣辱。”

“罗良就是这样一个性子,闵若英难道不知?”秦风冷冷地道:“既用了此人为将,却又在出师不利的时候不给予最大的支持,反而将江涛调回去,这不是明显地在纵容两边对立么?他想刺激罗良,但最终受害的却是楚国,闵若英连这一点也没有想清楚,当真是可笑之至。如果楚国东部边军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大败的话,始作俑者,便是你们的皇帝陛下。”

江上燕张了张嘴,却现自己辩无可辩。只能唉声叹气,比起大明这边的君臣相宜,将相合睦,劲儿往一处使的局面,楚国的确是像个到处是洞的水桶。

“你想回楚国去?”秦风问道。

“是想过,回去帮江将军,江某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手中双刀,冲锋陷阵还是没有问题的,可不管是江将军也好,还是程帅也好,都拒绝了臣,只让臣在大明好好的呆着。”江上燕闷闷地道。

秦风看着对方一副吃瘪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在大明可还过得惯?”

“没什么惯不惯的!”江上燕摇摇头:“左右我自少便离家从军,从来都是四处飘荡,现在,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要说起军队的待偶,大明更好一些。陛下,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

“军中现在饷银,都是用新钞来,但宝清营中的楚军,拿着新钞可没办法花啊,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通过钱庄将钱寄回家的。所以我想请陛下允准,宝清营中楚军的饷银仍然银子。”

“行,没问题,这件事你下去之后与兵部霍光商议。”

“多谢陛下。”江上燕高兴地道。

“其实也无所谓,你们了饷银,便可以直接去昌隆钱庄汇钱回楚国就好了。”秦风笑道:“就是这件事吗?”

“还有,霹雳营装备了很多好东西,我想请陛下为我们宝清营也能调拨一批。”

“这个有统一的安排,装备肯定是要装备的,但现在产量有限,你没看到,连我的敢死营都还没有装备吗?等着吧,什么都会有的。”秦风笑道。

送走了江上燕,秦风却是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宝清营这个特殊的存在,是因为当时自己所处的环境,能借用所能借到的一切力量,当时宝清营也的确在自己拿下越国的战事之中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现在,宝清营的地位已经愈来愈尴尬了,兵部和阁臣,已经多次建议,将这个自己窝里的异类,及早送走为妙。

但秦风却还不想将其赶走了之,现在的宝清营是一招闲棋,虽然无多大用处,但终究也是一枚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挥大作用,先留着看看再说。

第六百七十四章:有客来

马猴站在天上人间的一处侧门边,院墙和大树形成的阴影,恰好将他遮挡住,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到他的所在。不时有人从远处奔来,向他低语几句,然后转身离去。

今天秦风将会秘密到天上人间会见来自秦国虎牢关秘使,马猴先行一步来准备关防事宜。以前马猴对于秦风的安保并不十分上心,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皇宫之中住着瑛姑这样一位宗师,乐公公这样一位九级武者,即便是皇帝与皇后娘娘,也都是九级的大高手,任何人想要进入皇宫行刺,那不谛是自投罗网,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李挚的死亡,却给马猴敲响了警钟,他猛然醒悟过来,再厉害的高手,在特定的条件之下,依然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即便武道修为高如李挚又如何?在连二接三一连串环环相扣的陷阱之中,最终依然只能饮恨收场。

李挚如是,秦风又何能例外?在皇宫之中倒也罢了,但皇帝陛下出外的话,如果遭到有心人的算计,那可就不大妙。

不说别的,只消来上一位宗师级的人物,突然给予秦风致命一击,只怕秦风便难以逃过。瑛姑与贺人屠可不会时时刻刻伴在秦风身边,最终的警卫和防护,还是要靠着自己这些亲卫。防微杜渐,将所有的危险尽可能的屏蔽在外,尽早地剔除危险因子,最不济也要提前出危险的警报,便是自己这些亲卫的责任。

想通了这些的马猴,不再一力提高敢死营的战场搏杀能力,而是将其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仍然保持着以前的作风,重点在于战场之上的拼杀。而分出来的一部分,马猴传门从鹰巢请来了隐匿,潜伏,刺杀的专家对亲卫们进行培训,虽然这项工作还只进行了不长时间,但已经初步看到了成效。

“马统领,今天在天上人间的所有客人底细都已经查清楚了,因为刚刚过完年,客人并不多,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嗯,门口盯紧一点,但凡有有进来,要立即弄清楚来人的底细。对了,天上人间内部将会撞触到陛下的那些人,都安排好了没有?”

“都安排好了,厨房里的人,都是从宫里临时调来的,包括服侍的人手,也是我们秘密调出,天上人间这边,只有舞者,歌者,乐者,不过这些人都是以前从宫里出来的,背景很单一。”

“做得不错。陛下马上就要到了,你下去盯紧一点,什么时候陛下回了宫,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松开脑子时的这根弦。”

“是,统领!”来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看着这名得力属下,哪怕是在自己面前,行走之间,也尽量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马猴满意的点点头。

只有自己精通了,才能猜到敌人想要做什么,怎么做,这样的培训不但要坚持下去,还得一步步加强,当然,借助鹰巢的力量只是暂时的,往后,亲卫必须要自成系统,有自己的一套防护警戒的办法。

耳边传来环佩叮咚之声,淡淡的香气随风而来,马猴抬了抬眼皮子,紫萝正从一处假山之后转了出来。

“紫萝姑娘,一路行来,可现了什么?”马猴微笑着,带着一丝挑衅的意思。眼前这位女子看似普通,但熟知她经历的人,便都很清楚她可是谍探世界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雏鸟起飞,能做到这样不错了。”紫萝咯咯一笑,“马统领,这处后院里,你一共设下了八处暗哨,明岗咱就不用说了吧!”

被紫萝一口道破,马猴不由有些泄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马统领,你才刚刚开始,很不错了,干过咱们这一行的都知道,即便你潜心钻研了多年,精通无数种方法,但很难说一定不会被人现,精研此道,只不过是减少被人现的机率罢了。”紫萝安慰着。“陛下应当快来了吧,我哪头儿已经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马猴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巷道之中,传来了清脆的马蹄之声,侧门被轻轻的敲响。

马猴拉开侧门,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乐公公。乐公公以探询的眼光看向马猴与紫萝,两人都是点点头,乐公公这才侧身一让,大明帝国的皇帝秦风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程维高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踏进门来,秦风边走边问紫萝。

“陛下,程大人带来的那个人,叫鲜于通,据他说是肖锵的师爷,从鹰巢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这个鲜于通是真的,无论相貌还是习惯,都与鹰巢探知的一样。不过有趣的不在于这个鲜于通,而在于他随身的一名护卫。”

“哦?”秦风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个护卫有情况?”

马猴也紧张起来:“紫萝,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这人是什么来路?”

“马统领不要紧张,这个人武道修为并不太高,了不起七八级的模样,除非他是李挚那样的大高手,能够隐藏伪装自己的修为,但我想,像李挚这样的人,这天下也没有几个吧。”紫萝笑道。“他要是想当刺客的话,在陛下的面前,只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怎么现的?”秦风笑问道。

“陛下,我们天上人间不是接手了不少从宫中遣散的太监宫女吗?这些人要说别的本事也并不特别,但察颜观色,却一个个伶俐得紧,便是他们偶然现,这个鲜于通对他的这个护卫态度有些特别,恐怕来历非比寻常,肯定不是肖锵派来保护鲜于通的。”紫萝笑道。

“那你认为是那一方的人?”

“这还用问吗?”紫萝掩嘴轻笑道:“陛下心中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秦风大笑起来,不再说话,疾步向前。

两人一番对话,却让马猴有些迷糊了,追着紫萝问道:“这个人是谁,来自哪里?”

在马猴面前,紫萝却也不隐瞒,“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只怕来自雍都,要不然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他们躲避的不是我们,而是担心被邓氏现。肖锵怎么说也是边军一员,是邓氏曾经的心腹手下,也是现在邓氏正在大力拉拢却又小心提防的人物。”

“原来如此!”马猴恍然大悟。

来天上人间的客人,非富即贵,但绝大部分人,也只能领略前院的风光,而真正大人物光临的地方,则是与前院一墙之隔的后院。一幢幢独立的小楼,或位于竹林之间,或藏身松柏之下,曲幽通径,曲曲折折,看似近在眼前,不熟悉道路的却是很难轻易走进,兴许绕来绕去半晌,却现你又回到了初出的地点。

荷花楼平素是不接待客人的,这里是专门预留给皇宫招待贵宾,去年李挚住在天上人间的时候,所居住的便是荷花楼。

整个荷花楼位于一处极大的池塘中央,一条木廊连接荷花楼与岸边,岸边,绿竹掩映,松柏成群,假山林立,而此刻,这些地方都密布着马猴分派下去的亲卫。

楼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丝竹声声,清吟阵阵,数名舞女彩袖飘飘,正自翩翩起舞,这些都是来自宫中的宫女,以前可是专门跳舞给皇帝后妃们看的,现在却成了天上人间的舞者。

但对于她们来说,其实算是幸运的。因为在皇宫之中,她们永无出头之日,如果不能得到皇帝宠幸或者恩入出宫,便只能一辈子老死宫墙之中。秦风入京,大量裁撤宫女太监,这些人出得宫来,便算是恢复了自由身,而为了解决她们出宫之后的生计问题,大明国的商业署与天上人间都接收了大量的这些人员。

这些宫女现在为天上人间雇佣,每月拿着不菲的薪水,只要合约期满,便随时可以以自由身离开,而且如果他们有了心仪的人,只需要赔偿天上人间一定的银钱,亦可以离开。假如无处可去的话,也可以一直在天上人间工作。

屋内,来自虎牢关的鲜于通与一众侍卫等都看呆了眼儿,在苦寒的秦国,穷困的秦国,他们何曾见识过如此的奢糜,如此极具风情的舞蹈。在他们哪里,舞蹈多是粗犷有余而柔美不足。

隔壁的一间屋子里,秦风离开了墙壁,那里有一个小巧的机关,能清晰的看到内里的情形。“紫萝,你猜得不错,鲜于通也好,还有那些侍卫也好,应当都是长期驻扎在虎牢关,以秦国边军的待遇,那肯定都是过苦日子过惯了的,瞧案上那些食物,哪怕他们已经极力克制了,但仍然暴露出了他们的天性。”秦风道。

紫萝凑过去看了一眼:“陛下,这我可真没有看出来。”

“那几个侍卫啃过的骨头,你注意到了吗?干干净净,只怕是狗也很难再从上面舔下一丝肉来。”秦风微笑道:“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他们虽然吃得不多,但珍惜每一粒粮食,却是每一个秦国边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果然如此!”马猴也凑过去看了片刻,“可是陛下,有一个不是这样呢,还有,那几个侍卫看舞都看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那一个却眼神清澈得紧。”

“你也看出问题来了!”秦风轻笑道:“这个人肯定来自雍都,如果能轻易出入皇宫的话,那这些舞蹈,于他而言,就并不是什么稀奇物事了。”

“见微知著,他恐怕想不到,就是这些小小的细节,便暴露了他的本来面目。”马猴得意地道。

“走吧,去会会他们,这个人只怕也并没有刻意的去伪装自己,毕竟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么?”

第六百七十五章:雍都来使

紫萝推开了房门,秦风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微笑着站在门前,屋内,歌舞立停,一屋子的内,除了程维高只是躬身而迎之外,其它的全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秦风走到空位以街的主席之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谢陛下!”一群人再次叩,表演的技人们在紫萝的示意之下退出了房间,屋外立时便有亲卫将他们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一间空房子里,在秦风离开天上人间之前,他们不可能走出这间屋子。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秦风笑盈盈地打量着客席上的诸人,“各位在越京城,可还习惯?程群守照顾得可还周到?”

“陛下,一切都是极好的。”为的鲜于通再一次站了起来。“越京城繁华兴盛,陛下治国有方,外臣十分钦佩。”

秦风大笑:“这才刚刚开始,等过些年你再来,越京城会更好。”

“外臣也确信这一点。”鲜于通微笑着坐下来,道。这是一个文人,但或许是长在军旅的缘故,胆子看起来并不小,坐在哪里打量着这位在大陆之上极富传奇色彩的大明皇帝。

程维高轻咳了一声,道:“陛下,肖锵将军希望我们大明开辟一条经虎牢关往大秦的商路,如果此事能成的话,则大冶,太平,沙阳,永平至秦国中部,将会拥有一条比现在的商路更加便捷的通商之道,于两国而言,都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特别是于永平郡,更是一举能扭转边远地区的经济民生之困窘状态,永平百姓是翘以盼啊!”

秦风微笑点头,目光落在鲜于通身上,“肖锵将军此举,可与开平通过气?”

开平郡,现在为秦国邓氏所掌握,邓洪更是被封为开平王,为秦国建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权势在国内一时无二,邓氏如今正如日中天,而大明则一向与邓氏交好,秦风有些一问,倒也并不出奇。

鲜于通脸上颜色不变:“那自然是有的。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开平王怎么不赞同?”

秦风打了一个哈哈,这鲜于通瞎话倒是张嘴就来,现在大明与秦国的贸易往来,主要走得便是开平,其实说白了,就是与邓氏交易,明商经由开平郡进入秦国,这条商路完全在邓氏的控制之下,像粮食,食盐,钢铁等战略物资,全部都由邓氏掌控,实际上就是让邓氏死死扼住了秦廷的咽喉。

一旦打通了程维高所说的大冶,太平,沙阳,永平这条商路,则大明的物资便可以绕过开平郡的邓氏而直入雍都,这等于掐断了邓氏的一条极为重要的财路,而更严重的还是政治之上的影响。

“陛下,现在大明物资自开平而入,其实是转了一个大弯,在成本之上,是很不划算的,不论是人工,还是运途之中的损耗,都极为可观,但打通虎牢关这条商路,大明商人则直接缩短了近一半的路程。”程维高道。

“可有时候,我们考虑的不仅仅是成本问题。”秦风似笑非笑地看着鲜于通:“鲜于先生,如果打通这条商道,于我大明来说,影响并不很大,多一条商道,只会让更多的商人能行走在两国之间,能更加有效的互通两国之有无,但肖锵将军当真已经准备好了吗?只怕此事一旦启动,肖将军的压力会很大。”

这就是已经开始点题了。鲜于通脸色微变,“肖将军是大秦将军,虽受开平王节制,但并不是邓氏家奴,为人处事,自然时时要以大秦利益为重。”

“这么说来,肖锵将军已经准备好了,虎牢五万大军,唯鲜于将军之命是从了。”秦风点了点头,目光突然落在了鲜于通身侧的一名一直垂着头护卫身上,“鲜于大人,肖锵将军既然已经决意拥护秦国皇室了,那你怎么不向我介绍这位来自雍都的贵客呢!”

鲜于通身子一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名护卫却是已经长身站了起来,抱拳向着秦风一揖:“果然瞒不过陛下的眼睛,在下冯启存,在太子殿下跟前做事。此次乔装打扮秘密前来,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陛下见谅,不要怪责外臣。”

“理解,理解。”秦风呵呵一笑,“其实冯大人一至雍都,关于您的事情我已是一清二楚了,冯大人是太子殿下身前第一得用之人,将来也必将是国之股肱,谈何怪责呢?”

程维高有些意外,也有些恼火,狠狠的瞪了鲜于通一眼,这个老小子,将自己瞒得好苦。鲜于通回应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冯大人既然来到了我越京城,对于贵国的诚意,我已经清楚了。但说句直白一点的话,无利不起早,现在我们与邓氏相处融洽,如果开辟虎牢一线的话,我大明与邓氏的关系必然会生变,所以,我们能得到什么呢?”秦风问道。

“陛下,大明与邓氏所谓的相处融洽,也不过是利益所至,各取所需吧,如果有更大的利益摆在大明面前,我相信大明会做出更好的选择。”冯启存淡淡地道。

秦风耸了耸肩,“从目前来看,我们认为邓氏还是更值得交往的朋友。”

“其兴也忽,其败也也!”冯其存道:“邓氏并无李大帅那样的声望,却妄想成为李大帅的人物,站在李大帅那样的高度之上,便注定了他们失败的结局。我想这一点,陛下也可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李大帅在时,邓,卞互相牵制,现在卞氏虽败,却败而不亡,依然掌控着强大的实力,更有肖将军等忠诚之士愿意为朝堂效力,所以陛下,现在邓氏看似兴旺之极,却已经是空中楼阁了。”

“可是冯大人还没有说我们能得到什么?”秦风道:“我们无意干涉贵国朝政,但打通虎牢一线,我们必须要承受来自邓氏的怒火,开平郡十数万大军,可不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

“邓氏纵然恼火,也只会在国内撒泼,却不敢向陛下难。”冯其存摇头道:“不瞒陛下,邓洪已经决定将主攻方向定在楚国,而现在,楚秦边境战事已是一触即,这个时候,正是打通虎牢一线的最佳时机,邓氏腾不出手来。他们现在正一门心思地想着打压卞氏,甚至想借着这一场战事,一举将卞氏拔去呢!至于您所说的好处,那是明摆着的。先,贵国的商人们将会赢得更多的财富,这条商路的打通,也将带活这一线的整个的经济民生。如果陛下愿意的话,我们愿意免征贵国商人的关税。”

秦风笑而不语,显然,对方的开价无法达到他的预想,而对方,当然也不知这一点点条件。

“第二,我国已决定虎牢关外的领土,只保留关外十里范围之土地,原本那里的两个县,割让给贵国。”鲜于通接着道。

秦风这一次有一点动容了,只保留关外十里地,这等于是秦国自己拆了虎牢关外的屏障,就像是一幢房子,外面本来还有一幢院墙,现在主人自己将院墙砸了,将大堂的正门,直接给亮了出来。这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极有价值的一个条件了。

“那些地方,太穷了!”秦风作苦恼状,“交通不便,山高林密,你这哪是割给我土地,完全便是甩给我们包袱嘛。”

“陛下说笑了。”冯其存脸色却是有些沉痛,“如果不是我大秦国内风雨飘摇,我们岂会自毁屏障,这些地方于虎牢关的重要性,陛下是统兵打仗的行家,岂有不知他的重要性的道理。说句不当的话,假如有一日,贵国要向大秦动刀兵,失去了这两个县,虎牢关便像是失去了利牙的猛虎。”

“大明与大秦交好,两国岂有动刀兵之理。”秦风一笑:“看来贵国的确是有诚意的。”

“第三,我国太子殿下有子刚满六岁,倾慕大明,想来大明越京城就学。”冯其存又提出了一个爆炸性的建议。

这就是要送质子了!听到这个条件,秦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是什么别的庶子,而是太子马的长子,皇帝的长孙,这个份量可就不轻了。

“虎牢一线如果打通,则邓氏的开平郡就将成为一个死角,邓氏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贵国准备如何应对?”

“抱歉,这是我国内政,就不能多说了。”冯其存摇摇头,“陛下,如此一来,邓氏的重点必然要转向国内,想来在开平郡,您所面临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我国陛下,不想对外妄起战端,实是因为我大秦打不起。但邓氏却一心想向外扩张,这是根本的政策之争,如果按照邓氏的方略,只怕我大秦最终扩张不得,反而会面临灭亡的命运。所以我们不得不设法将他拉回来。”

“说得倒也有道理。”秦风点头道:“开辟虎牢商道的事情,便交给程郡守负责吧。这只是地方上的事情,朝廷就不过多插手了,程郡守,怎么样?”

“必不负陛下所托。”程维高大喜。

第六百七十六章:控制的力度

程维高自然有高兴的理由。大明治下,越京城自不必说,正阳郡历来是国家粮仓,也比不了。但永平郡以前与沙阳郡比起来,可也是不遑多让的。但这几年来,沙阳郡追随皇帝陛下,却是骑上了快马,一溜烟儿地将永平郡甩得无影无踪,现在就经济总量来说,沙阳郡只不过比越京城差一些而已。而除了这几个,从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崛起的太平城,论起自然条件,远远比不上永平郡,但经济总量却也稳稳地过了永平。大冶城是大明的铁都,依托着太平铁矿,一个新兴的城市正在大山深入兴起,太平,大冶,如同深山之中的两颗明珠,璀灿明亮,却是将永平郡给映照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如果说这些越永平郡还有着这样那样客观的原因,但这半年以来,长阳郡稳步展,从一个在战争之中受到荼毒最深的郡治,现在的展度惊人。郡守马向南是一个楚人,但为了长阳郡的展可谓是不遗余力,在大明官场,被众多官员取笑为官场第一厚脸皮。但凡只要能为长阳郡争取到一点点利益,此人必然第一个冲上去,腆着脸缠住不放,往往让别人在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他的请求。

马向南得了厚脸皮的绰号,但长阳郡却是实打实的得了好处,现在外流的长阳郡人正在慢慢地回流,而宝清港口也是愈来愈兴旺,来自齐国,楚国的商船在这里靠岸,将一船船的商品运进来,送出去,亦成为了长阳郡一个最为稳定的赋税来源。宝清船厂第一艘海船马上就要出厂了,等到船厂走上正轨,必然会带动长阳郡的经济更上一个新台阶。

要是被长阳郡也给过了,程维高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会丢尽。现在的大明朝很明显的将重心放在国内经济民生之上,说白了,就是要拼命的赚钱,让老百姓富起来,让国家富起来。怎样让永平郡跑步前进,赶上甚至过沙阳郡,正阳郡,程维高几乎想破了自己的脑袋。

所谓正嗑睡之时便有人送来枕头,说得便是那个时候的程维高。正在他焦头乱额之际,鲜于通来了。

鲜于通与程维高是多年的旧识,此人是肖锵麾下第一谋士,他的到来,让程维高立时便看到了一条致富的康庄大道。

大治,太平,沙阳,永平至虎牢关这一条商道如果能成功打通,最大的受益者毫无疑问,将是永平郡。秦国所需要的大量物资,将从永平郡源源不断地进入,而作为货物的最终集散地,整个永平都将因此而受益。而对于永平郡最为重要的是,货物最终的集散场地将会修建在永平郡最为穷困的地方,这就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了。

这也是他大力支持这一项目的原因所在。不过一心想让永平郡经济再上新台阶的他,却有些忽略了打通这一商道之后所隐藏的政治因素。

可以说,如果这条商道大通,本来就有些混乱的秦国国内政局,将会更加混乱。大明需要秦国混乱,但乱到什么程度,却是值得考究的一个问题。大明现在正致力于国内的民生经济,并不想在这一个阶段动对外的扩张战事,如果秦国的政局乱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有爆内战的危险的话,大明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那就不免要失去机会了。楚国,齐国必然会乘虚而入,如果成了这种结局的话,那未免便是大明辛辛苦苦浇种了一年的庄稼,到了快要收获的时候,却被别人一镰刀给割走了。

秦国雍都的算盘已经是很明显了,他们要扶植另外一股势力起来,与邓氏相抗衡,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便是从邓氏内部挖人,此消彼长,便是成倍的利益。卞氏虽败,但仍然有相当的实力,如果再扶植起来一个,与卞氏联合,则会让国内再度形成鼎立局面,也只有在这种局面之下,皇室才有最大的言权。

现在邓氏一家独大,邓洪成为大秦第一个异姓王,在雍都一言九鼎,皇室权力被无限削弱,这种政治局面,自然不是秦国皇室想要的。

而肖锵,也正是看到了这个局面,算定了朝廷会不遗余力的扶持他,这才铤而走险,不惜于邓氏交恶,也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

在肖锵看来,秦国能有卞氏,邓氏,那将来,为什么不能有肖氏呢!当了多年的绿叶,现在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花骨朵,肖锵自然希望这朵花能够娇艳的盛放在秦国的土地之上笑傲春风。

“陛下,这操作起来有些困难啊,不好把握!”权云挠挠脑袋,有些为难地道,“程维高现在满脑子的都是要将永平郡更上一层楼,最好压过沙阳正阳才好,他在永平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推动此事。”

“我已经跟那个鲜于通和冯启存说过了,这是永平郡地方上的事情,与朝廷无关。”秦风嘿嘿一笑:“所以便让程维高先动用他们郡内的力量做起来,永平郡的富人也不少嘛,咱们的程大人就是其中之一是不是?如此巨大的商机,我想这些富人们一定会巴巴地削尖脑袋也想钻进去分一杯羹,这启动的大笔资金也用不着咱们出,自然有这些人掏腰包,辅,你说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就怕他太积极,做得太快,到时候不免让朝廷为难!”权云也笑了起来。

“快不起来的。”秦风摇摇头:“要调集资金,征集民夫,修路架桥,建堡修寨,还得协调各郡,等到这一切做完,没有一年半载,岂能做得完?”

“但是只要一动起来,邓氏岂会得不到风声?”权云问道。

“得到风声怕什么?永平郡自己干得,与朝廷并没有什么关系。”秦风笑了笑:“了不起我们到时候约束一下永平郡的行为就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大笑了起来。

“到时候看邓氏的反应,还有秦国皇室对肖锵的支持力度,再决定我们走这条商道的力度是大还是小,需要到什么程度!”秦风道。

“陛下英明!”

“这件事情,真要见到成效,总要到夏末秋初,半年时间,差不多了,暂时可以不必理他了,让商业署可以先动起来,虽然现在哪里还道路险峻,但小商队还是可以过去的,咱们也要给肖锵一点甜头,吃一颗定心丸。”

“那倒是。”权云笑道:“不管怎么说,虎牢关外那两个县,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咱们拿了别人的,不免手有些软,总得松松指缝,东西出去。”

“这件事情先这样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游刃有余的,不过国内的事情,倒是有些麻烦。”秦风从案上拿起了一份奏章,递给了权云。

“正阳郡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想个法子解决了。当初刘兴文进兵正阳的时候,正阳郡的那些豪绅们,投降得太快,也太齐整了,除了一个许氏,其它的基本上都没有动。这也让我们没有办法大刀阔斧的对正阳郡进行改造。”

“陛下,虽然如此,但也有好处啊!”权云道:“正阳郡历来都是国之粮仓,正阳有事,越京震动啊,至少这一年来,正阳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进入越京城,保证了大明政权初立之时的稳定。”

“可现在,朝廷推行的吏治改革在正阳郡举步维艰,新货币行更是寸步难行,正阳郡几乎成了大明的特例,这是绝不能容忍的。”秦风哼了一声。“如果不趁着现在解决,难道拖到以后出事的时候再来亡羊补牢吗?”

“陛下,正阳重地,不可轻动,更不可妄动,需得徐徐图之,更要找到合适的契机,现在正阳郡的这些举措,只是官场之中的小手段,在百姓看来,他们正阳郡是效忠陛下的,如果此时对那些豪强动手,不免给人以卸磨杀驴之感,陛下,当初正阳这些反戈一击的豪强,当初可是得到了陛下的大力赞扬通告天下的。”权云劝道。“而且,马上就要春耕,此时动手,正阳必然大乱,春耕如受影响,则会影响整整一年啊,这与陛下富国富民的策略可大为不符。”

“时机,时机!”秦风叹了一口气,“王厚马上便要去正阳郡,视察那里的吏治改革之事,他经验丰富,对于官场里的那些小勾当一清二楚,如果他此去,还不能顺利解决正阳郡的一些事情,那就是要逼得我动手了,希望他们能明白,吏部尚书亲自去督办一事,这在全国来说,属于例,也是唯一的。”

“王尚书老当益壮,又久在官场经验老到,有他去处理此事是最好,最好的办法,仍然是化矛盾于无形之中。”

“可这等于是在将这个脓包越养越大。”

“陛下,只要吏治改革推行开来,他就具备了自主治疗的可能,也许这个脓包,便会慢慢地被平复掉呢!我们在掌握政权之前,需要激烈的革命,但现在,臣希望是温和的变革。”

“希望如你所言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合并处理

作为文官一系的代表人物,左相权云希望在治理内政的时候,以温和的手段徐徐图进,激烈的手段或许能得一时之快,但紧跟而来的流血,混乱以及人心离散在他看来更伤脑筋。正阳旧官僚士绅系统对于大明新政有抵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在大明新政之下,他们旧有的特权,将被一点点削弱甚至消耗殆尽。

正阳郡是粮食产地,这也是他被历朝历代所看重的原因。但土地,却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正阳的豪绅权贵们占据了正阳六到七成的土地资源。真正的自耕农不过三成而已。大量的土地瞒报,隐户等,让朝廷的赋税收入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百姓只知他们的主子,而不知有朝廷。朝廷的法令,在这里抵不上豪绅们的一句话。

正阳郡跟过去的沙阳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基本上都被豪强们所控制。不同的是,沙阳郡在刘老太爷的带领下,投靠了秦风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秦风以不同的手段,将土地一点点从豪强们手中拿了过来,重新丈量土地,清点人口,即便是在当初的沙阳郡,也受到了不小的阻碍,更遑论如今的正阳郡了。

当初沙阳郡是自动投靠秦风,但现在的正阳郡却是在形式所迫之下的无奈之举,他们对朝廷新法令的抵触情绪,自然而然的可想而知。

正阳郡太过于重要,秦风不能不重视这一块地方。但想要正本清源,却又困难重重,下狠手,现在师出无名,按权云的想法实行温和的变革,一点一点的蚕食正阳这些旧豪绅们的势力,在秦风看来却又太慢。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如今大陆时局紧张,持续多年的和平已经被打破,各国都在摩拳擦掌,想要大展手脚,便连最为穷困的秦国,在邓氏上台之后,也一改以往凭关自守的政策,准备向外扩张。

前越综合实力在诸国之中最弱,在秦风将其拿下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也不可能让他一跃而成为强国。就像是一艘四处漏水的大船,即便秦风再勤奋,也只能先修修补补,先将这些漏洞一一补上,再才能来谈让他重新焕生机,改头换面,乘风破浪。

现在正阳郡成了一块硬骨头,让秦风左右为难。

而数天之后,千面自正阳郡的归来,却是让秦风勃然大怒。

脸色阴沉的秦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已渐渐融化的积雪,沉默不语,在他身后,郭九龄与千面两人亦是脸色严肃之极。

正阳郡的问题,比秦风预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冬天过去了,春天已经来啦!”秦风突然冷笑起来:“万物复苏,生机焕,可一些不该长出来的东西,居然也长了出来,当真以为我秦风手中的刀子不敢杀人么?”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走回到大案之后,重新拿起千面所写的关于正阳的详细奏折,再细细的读了一遍。

“乐公公,宣权云,王厚,霍光三人进宫。”秦风吩咐道。

“是!”乐公公急步向外走去,秦风却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之上,闭目不语。

好半晌,秦风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郭九龄与千面,挥了挥,“你们二个,坐下说话吧。”

“多谢陛下!”郭九龄点了点头,与千面二人自寻了地方坐了下来。

“神鹰养成计划,目前看来还是不错的。但此人不要轻易动用,不到关键时刻,就不要让他冒险,做得事越多,便容易露出尾巴被人抓住。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可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慕容宏,一个不知所谓的燕国。”秦风看着郭九龄道。

“陛下,这一次的事件太过于骇人听闻,我们的前线大将,居然与反叛者有勾结,万幸的是,这样一件事情,落在了我们的人手中,这才让我们得到了消息,否则时日一长,当真爆出事来的时候,我们只怕就会措手不及。神鹰也是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这才在正阳郡冒险出了信号联络上了我们的人。”郭九龄道。

“那个联络人还在正阳吗?”秦风问道。

“是。现在神鹰也还在正阳郡,这是他所知的唯一一条联络管道。”

“将那人调回鹰巢总部来。”秦风沉吟了片刻,“接下来,由千面亲自与他联系,一般的事情就不用动用此人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在蛮子那边立功,升职,掌握更多的资源,占据更高的位置,那将来才会挥更大的作用。”

“明白,接下来我会再回正阳郡,与他交待陛下的旨意。”千面道。

“通过这一次,也可以看出鹰巢在情报收集上的失误,李维等人,居然利用军队向蛮子,江浩坤等人走私粮食,钢铁,武器,如果不是神鹰现,不知还会被瞒多久,这一件事,鹰巢要好好反省。”秦风手指叩着桌面,语气有些严厉。

“臣惶恐,鹰巢已经在重新开始布局。”郭九龄老脸微红,“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问题出在自己的军队身上。陛下,鹰巢脱胎于军队,对于军队有着很深的感情,而此前,我们鹰巢对军队的监控基本没有,这一次的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军队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便会捅破天。我们不能仅仅寄希望于将领的忠诚和个人品格,必须要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能让我们适时了解军队的动向,希望陛下批准我们专门设立一个这样的部门。”

虽然有兵部,但大明的军队,实则上只听命于一人,这便是秦风,而秦风对于军权也抓得相当紧,出身于军队的秦风,对自己部下的感情,郭九龄与千面都知晓,以前秦风是反对在军中设置人员监控将领动几的,这也是郭九龄为什么要特别向秦风禀明的原因。

这是一件大事。秦风皱着眉头沉思了极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设置人员可以,便以军情司的名义吧,这些人员以后负责军事情报的收集,但是只允许调查情报并上报,不允许干涉军事行动。”

“是,陛下!”郭九龄点了点头。

乐公公如同猫一般,毫无声息的进了书房,在他身后,跟着左相权云,吏部尚书王厚,兵部尚书霍光。

秦风也不说话,将千面的调查报告丢给了权云。

匆匆浏览了一遍,权云的脸色微变,不作声的将报告递给了身边的王厚,王厚看完,眉头紧皱,传给霍光。

“辅,你想象的温和的变革,只怕是行不通了。”秦风冷笑着道。

权云脸色很不好看,“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霍光怒气勃:“陛下,这还犹豫什么,应当马上将他们收拾掉,以免将来坏了大事。”

“没这么简单呐!”秦风摇了摇头:“正阳郡现在驻兵一万五千人,但这一万五千人,尽都是正阳兵,其中李维葛乡各自拥有一个五千人的战营,另外还有五千郡兵,现在看起来,这哪里是我们大明的军队,完全就是他们的私军。想要动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说得不错,从现在暴露出来的情况看,朝廷对正阳的军队,缺乏必要的控制力,想要收拾他们,就必须调集军队,军队一动,什么秘密都隐藏不住了,万一他们暴起难,率兵造反,与蛮子,江浩坤连成一气,那正阳郡就要被打烂了。”权云摇头道:“军事镇压,此为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

“军事镇压只是最后手段,在没有完全之策前,的确不能使用。”王厚也点了点头。

霍光想了想,道:“陛下,我们围困北地四郡已经有半年之外了,兵部可以召开一次会议,召集北地四郡周边军队的将领会京商议议事,这样一来,就可以将他们弄到京城来,到了那个时候,不过是几个卫兵便能解决的事情了。”

“那有这么容易?”权云连连摇头:“霍尚书,要是他们托辞不来怎么办?或者他们只来其中一个怎么办?又或者他们自己人来了,却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安排,我们难道随便抓人吗?如果抓了人,那边依然乱了呢?投鼠忌器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法无天吗?”霍光怒道。

一直静静地听着几个臣子讨论的秦风,终于开了口。

“正阳郡的事情,不仅仅涉及到这一桩,还有吏治改革,还有新币推广,先前我与左相商议此事,左相建议进行温和的改革,现在看起来,是行不通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总揽起来,一并解决。正阳郡需要换片天空,旧有的那些东西,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将正阳郡的事情,与蛮子,江浩坤的事情,合并在一起处理吧。”

第六百七十八章:养患

所谓合并处理,并是要养患了。正阳郡的问题,在于新王朝建立,却没有将那里旧有的秩序扫清,那里的旧势力虽然换了一个主子,但仍然秉承着以前的做事方法,甚至有变本加厉之势。旧的正阳郡与新的王朝在很多方面格格不入,但新王朝想要扫清这些障碍,却又不得不顾及正阳郡在王朝中的地位以及名声而碍手碍脚。

民声,或者说民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便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正阳郡人丁众多,而在旧有的格局之下,他们生活得还算不错,对于改变,便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这种改变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是好还是坏?

小富即安的思潮,决定了他们因循守旧,不愿作出改变,便如同井底的青蛙,能看到的便只有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想要扭转这种态势,并不是一时一日之功。

秦风不想再等下去,既然正阳郡某些人不安份,那就干脆将这个脓包养得再大一点,养得让他自己破裂开来,到了那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连根挖去,去除腐肉,才能滋生新的肌肉,重长新的血脉。

真的只是为了钱财走私粮食,武器,钢铁么?秦风冷笑。

或者正阳郡的李维他们真是这么想的,可是北地四郡的慕容宏绝不会这么想。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用能晃亮眼的金子,将李维等人一步步引诱得往深渊里越走越深,到了秦燕双方图穷匕现的时候,这些事情便会成为高悬在李维等人头上的利剑。

双方动武的时候,便是李维反叛的时候。秦风完全可以想象,即便李维有再多的不愿意,到时候这些把柄捏在对方手中,也由不得他不做。如果李维反叛,正阳郡便门户大开,慕容宏大军自可长躯直入,占据正阳郡,甚至于越过青铜峡,更进一步威胁沙阳。

如果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到时候,必然会因此而吃大亏,但现在,情况却大不一样了,自己大可从容布置,借着这个机会,在消灭蛮人的时候,一举将正阳郡的这些脓包连根挖起,彻底解决这一揽子问题。

“那王大人的正阳之行,仍然要继续么?”权云问道。

“当然要继续。”秦风道:“原有的安排,一切不变,王大人此举,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了解到正阳郡官场的一些详细情况,正阳郡有鼹鼠,但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烂透了吧,总还有心向朝廷的,这些人王大人将他们摸出来后,便大有文章可做。”

王厚拈须微笑:“这个我在行。以推行吏治改革的名义,在正阳去合纵连横,拉拢一部人为朝廷所用,相信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投效的。”

“不过现在正阳郡的这个情况,王大人还是要注意安全。”权云道:“不排除他们会采取一些阴暗手段啊!”

“这倒不担心。”王厚哈哈一笑:“我是正大光明的去正阳郡的,除非他们立即便想造反,否则不敢把我怎么样。再者,我现在身边也有好几个武道修为极不错的高手,到时候带在身边,便万无一失了。”

秦风微笑,王家现在已经成了大明王朝赫赫有名的新贵,自有江湖高手投效,以求一个出身,这倒不出奇。

“其实辅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除了王大人自家的那些贴身高手外,鹰巢再派出一些得力人手卫护,这些人是专家,对于那些阴狠的手段了解得很。”秦风笑道。

“那就要有劳郭统领替我选几个好得了。”王厚大笑着朝郭九龄拱拱手。

“王老大人不必客气,这些人跟着王老大人去,一来是拱卫老大人的安全,二来嘛,他们也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做,到时候我们在正阳郡,便有了明暗两条级,做事便方便多了。”郭九龄笑着朝王厚还礼。

霍光看着众人,道:“这样的安排,最终指向的结果,都是要动武,只不过不是单纯为了正阳郡,而是要连同蛮人一起收拾了,那我们的军事布署,就要做出相应的改变,现在正阳郡的军队完全靠不住了,但在他们的身后,我们并没有第二线的防御力量,这必须要马上做出改变。”

“霍尚书所说不错,第一步,先将陈家洛的猛虎营调往蒙山,在哪里,猛虎营可以有效地控制住青铜峡,一旦正阳有事,大军穿越青铜峡,立刻便能抵达正阳。”秦风站起身来,走到画在墙上的巨大的地图前,道。“军队的调动一步一步来,不要做得太明显,对外的明义嘛,霍尚书你自己去想。”

“刘兴文的沙阳营也要前提,作为猛虎营的第二梯队,在战争爆之后,要能迅地对猛虎营作出支援。”

“而到了军事解决问题的时候,我们能迅调往正阳郡的,还有京师的南北大营。特别是北大营的骑兵,我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够成为决定性的力量,霍尚书,对于骑兵营的支持,还是要不遗余力,我们大明现在缺的就是这样一支灵活快的机动力量。如果到时候这支骑兵营能派上大用场,便能将正阳郡的损失,减到最小。”

霍光点了点头:“知道陛下一直很关注骑兵营的建设情况,所以臣也经常往北大营跑,不得不说,于的整训工作还是作得很不错的,骑兵营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越来越多的战马已经入列,战士们的技艺是越来越娴熟了。正阳郡的事情,必然不是一时三刻就会爆的,到时候,骑兵营绝对能派上用场。”

“那就好。”秦风欣慰的点点头,“于做事,还是让人很放心的。霍尚书,上次兵部上折子说要建立几个马场,自己养马以解决战马的问题,这是一个好想法,现在已经进行得怎么样了?”

“地址已经选好,户部的银子也已经拨付到位了,从去年冬天就在开始最基本的建设,开春之后,相应的设施和人员马匹便可以到位,暂时新建了两个,一个就在越京城效外,圈地一万亩。另一个设在长阳郡,那里现在仍然有大片林地抛荒,正好可以废物利用。”

“秦国的荒原马,在我们这里能适应并繁衍吗?”秦风有些担心。

“这个问题我们咨询了秦国过来的养马专家,单纯的荒原马肯定是不行的,但我们可以把荒原马与我们大明的本地马进行杂交,为了多几条路子,我们从齐国,楚国也通过不同的渠道,引进了一些种马,多管齐下,希望能培育出这天下最好的战马。”

“这需要很多这方面的人才呐!”

“挖人呗!”霍光笑了笑,“秦国那边过来的这些行家,我们已经谈妥了数十人,兵部已经派出人去,秘密将这些行家的家人都接到大明来,在秦国,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的马夫,日子过得很辛苦,只能说勉强度日而已,我们这边可是直接给官帽子,给房子,给土地,安家费那是毫不吝啬,这些人都是喜不自胜呢!”

“齐国和楚国那边的人呢?”秦风扬了扬眉,既然有齐国和楚国的马,那肯定也会挖来相应的人。

“差不多,就算是在齐国和楚国,那些人的日子是要好过一些,但也不过是马夫,哪有在我们大明来当官来得舒爽?只不过比起秦国来,这两边过来的人要少一些而已。不过也足够了。”

“希望数年之后,我们大明的战马,不再依靠从外进口了。”秦风叹道:“每次想到邓素那两万匹重骑,我心里都沉甸甸的。”

“不过两万骑而已,陛下,再等数年,我们大明便能装备起数倍于他们的重骑兵,到时候在战场上便能完全的碾压他们。”霍光雄心勃勃地道:“秦国太穷,便有上好的荒原马,也没钱养更多的骑兵。”

一边的权云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笑道:“幸得今天苏开荣没有来,不然听到霍尚书这雄心勃勃的计划,只怕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个重骑兵,能养三五个轻骑兵,一个轻骑兵的花费,能养十个步兵。你这个计划,那是要让他当裤子啊!”

霍光大笑:“我们兵部只管练兵,强兵,至于钱嘛,那是辅之责,是户部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可就管不着了。”

“我倒会甩锅,这要是达不到目标,岂不是我们的责任了?”权云笑道。

“正是!”霍光理直气壮地道:“陛下要横扫天下,没有天下第一的雄兵如何能行?”

“得,反正我碰上你,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权云连连摇头。

“辅大人,那天你有空,我们一起去北大营看看骑兵的训练,见了那震撼人心的场面,你绝对会热血沸腾的,到时候掏钱也痛快一些,也心甘情愿一些。”

“你这么说,我倒真要去看看,不但要看看骑兵,还要去看看你的马场。”权云当即允诺。

第六百七十九章:马场

青干河马场距离北大营,也就是丰台大营不过二十里地,洛河的支流青干河从一片荒原之上横穿而过,两岸水草繁茂,用栅栏圈出的一万余亩地,便成了兵部直属的青干河马场。 来自秦国的荒原马,在这里先进行第一次的驯化之后,再送到丰台大营,交给那里的骑兵营。

刚刚进入二月,天气还极其寒冷,但积雪融化过后的草地之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在一片黄色之中,格外显眼。清澈的河水哗啦啦地流过,不断地冲刷着岸边的冻土,不时有一些松动的堤岸滑入河水之中,溅起一片浑黄的水花。

数百匹马儿自由自在的游荡在这一片土地之上,或三五一群,或形单影只,看见有人过来,也只是抬头略张望一下,却也并不惧怕,仍是自顾自地低头在地上寻着草叶咀嚼着。

秦风,权云,霍光三人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之下,策马进入到青干河马场之内。那天权云说要亲自来看一看兵部的马场,秦风倒也有了兴趣,便亲自下来看一看。

战马,现在成了兵部的头等大事了。

“陛下,这些放在外面的马儿都是已经骟过了的,野性基本上已经被磨没了,所以并不怎么怕人。”霍光介绍道。

权云不太懂这些,奇怪地看着霍光:“为什么要将战马骟掉,马儿上战场,难道不应该越烈越好吗?我在书中看到,有些战马在战场之上,还能咬上踢人,帮骑士的忙呢?”

听着这话,秦风与霍光都大笑起来。

“首辅,书中所言,可也不能尽信。军中所用战马,基本上都是被骟过的,战马,需要的不是他们的野性,而是要他们的规矩,要的是与骑兵的心灵相通,一匹战马,要是在战场之上发起狂来,不听骑兵的驾驭,那是会要了骑兵的命的,而且也会破坏整个骑兵的作战。”秦风笑着解释道。

“原来,原来都是骟过的?”权云出了一个洋相,脸上不由有些红,“这些野史,可真是误了我也。”

霍光乐道:“首辅没在军中呆过,不熟悉这些细枝末节,倒也不必在意。您要,可不需要关注这些,您只需要想办法给我们弄来更多的马儿就可以了。”

“那倒没问题,秦人想要我们的粮食,钢铁,那就得拿马来换,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可给我们的。”权云点头道。

“快到了,前方就是马舍了。”霍光指着前方一排排的房屋,道。“骟过的马儿,可以放养在外,早放晚收,但还没有驯化的马,就不能这样干了,只能将他们关在马舍里。”

马舍之前,一名七品的官员,带着一大群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那儿,在他们周围,是先期抵达的马猴等一众亲卫。

看到秦风策马走近,这些人忽啦啦地跪了一地。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光与权云两人策马避开了这些人的行礼,秦风翻身下马,伸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你是这里管事的?”他看着那个七品官问道。

“下官罗艺,受兵部指派,负责管理这个马场。”

“你懂马?”秦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下官不懂马。”罗艺小步跟在秦风身边,低声回答道。

“嗯?”秦风转头,有些奇怪地看了此人一眼。

“但下官懂得怎样管好这样一个马场。”罗艺解释道:“在这里,技术上的事,有专门的人负责,下官只是负责这里正常运转。”

“原来是这样,你倒也直爽。”秦风笑了起来,“谁是这里负责技术的?”他的眼光在身后的人群里扫了一遍。

“陛下,负责这里技术的官员叫夏鹏,是个秦国人,现在全家都在青干河马场做事。”罗艺介绍道。

“哦,这就是你说的从秦国挖来的养马的人才?”秦风转头看着霍光。

“应当是吧,具体的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但这些挖来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实领了七品官,主要负责养马以及驯马,应当就是这个夏鹏了。”霍光点了点头,“怎么,这个夏鹏没有来吗?”

“本来也是准备要来迎接陛下的,可是刚刚一匹种马要下崽子了,这是夏普一直在做的一个杂交的品种,用荒原马与来自楚国的马杂交,希望能得到一个全新的品种,所以他去照看那匹母马了,请陛下恕罪。”罗艺躬身道。

“何罪之有?”秦风却是一脸欣慰,“这个夏鹏看来是个做事的人。”

“的确,要是一般人听到要来迎接陛下,只怕巴巴得都要凑到跟前来,此人却更关注自己手上的事情,的确少有。”权云道。

“看来今天我们来对了,正好马儿下崽子,左相,霍兵部,咱们可能都骑过不少马,但还没有见过马儿生产的呢,走,去瞧瞧马场这一段时间的成果!”秦风兴致勃勃地道。

一排排的马廊里,拴着一匹匹马儿,体形不一,有的高大威勐,有的壮硕结实,有的体态修长,这里拴着的马,可就不太老实了,马廊里马嘶之声此起彼服,不时还有一些马儿暴起,碗大的蹄子扬起,重重地踹向碗口粗细的栅栏。

“好家伙!”走在两排马廊之间,看着两边气势汹汹的马儿,秦风大笑,“看起来都不错,这里的都是种马吧?”

“是的,陛下,这些都是夏鹏精心挑选出来的种马准备配种的,刚刚那匹枣红色的最暴烈的马,却是一匹野马,来这儿已经一个多月了,却仍是野性难驯,夏普很看好这匹马。”罗艺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地向秦风介绍着这两排马廊里拴着的种马,各自特点不同,有冲刺力极强的,有耐力极好的,那些马适合重骑兵,那些马适合轻骑兵,每一匹马都有不同的名字,难得他一个官员,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起来也是一个做实事的。秦风在心里暗地里赞了一个。有罗艺这样的管事的官员,有夏普这样的技术人才,看起来青干河马场的兴旺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陛下,到了!”罗艺指着前方一个单独的马廊里,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背影正半蹲在地上,怀里居然抱着一匹刚刚出生的小马。

罗艺刚要开口叫人,秦风已是摆手制止了他,独自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绕到了这个背影的前方,这个叫夏鹏的人闭着眼睛,一双青筋毕露的手,正轻轻地摸过怀中小马的骨骼,好半晌,他才面带兴奋之色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小马放在了地上,小马挣扎着,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母亲的身边。

夏普站了起来,喘了几口气,抬头,便看到了他面前脸带微笑的秦风。

他瞬间有些懵了,有些僵硬地转动着头,然后便看到了罗艺,看到了权云与霍光。权云他是不认识的,但霍光作为兵部尚书,而青干河马场则是直属兵部,却是来过多次,夏鹏作为技术官员,自然是见过多次,此刻看到霍兵部居然与一群人站在一起,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独站一方,瞬间想起今天上头通知的事情和提前抵达的王宫亲卫,心中顿时明白了面前站得是谁。

卟嗵一声,他跪了下来。

“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五体投地,跪在马廊里。

秦风大笑着走过去,伸手扶起了夏鹏,“你可不是什么草民,你是我大明堂堂的七品官员呐!免礼,起来说话。”

夏鹏在秦国之时,只是一个普通的马夫,别说是皇帝了,随便一个官员,对他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来到大明,虽然当上了官,但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仍然觉得自己就只是一个养马的马夫。

此刻被皇帝亲手扶起,他两个腿情不自禁的哆嗦着,竟然有些站不稳,秦风刚一松手,他就又向下出熘去,秦风又只得一伸手拽住了他。

“陛下,草民,哦,不不不,下官,卑职身上脏,官服都脏了。”夏鹏语无伦次。

“不,这是朕看过的最好看的官服。”秦风伸手,替对方抚平官服上的褶皱,对方的官服之上沾满了不少血,灰,秦风这一伸手,却是让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污渍。“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满意?给朕讲讲。”

“是,是,陛下!”夏鹏连连点头:“这匹母马是秦国荒原马,而给他配种的马,则来自齐国。荒原马耐力好,能负重,而齐国的这匹种马却善于短途冲刺,是战马之中冲阵的最佳选择,我让他们杂交,希望得到耐力与冲刺皆佳的战马。”说到技术问题,夏鹏的语言终于流利了起来。

“你得到了?”秦风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陛下,没有那么快。不过下官能确定,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再过个两三代,便能得到我设想中的两方面都优秀的战马了。”

“还要两三代?这不起码得需要四五年么?”秦风有些失望了。

“陛下,这已经算是快得了。或者还不止,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有可能会失败。”夏鹏却是不讳言,“不过马场里各地方的马儿很多,我们通过不同的育种,总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是我太心急了。”秦风笑着拍着对方的肩,“慢慢干,不着急。你是从秦国过来的吧,在这里还过得惯?”

第六百八十章:一个小要求

老马夫夏鹏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一迭声道:“过得惯,过得惯。 草民,哦,不不,是下官,下官在秦国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马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能当官儿,上官们体恤我,想尽办法将我的家人也接了来一齐享福,现在老婆和大儿子一家也都在马场里作事,下官现在也没有别的想头,就是不眠不休,也得将马养好,替陛下培育出最好的马匹来。”

远一点的青干河马场执事官罗艺原本还生怕这个不大懂规矩的同僚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听到这几句,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

什么话最慰贴人心?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的表忠心,也不是叩头如捣蒜,阿谀之词如天上之不滚滚而来,作为开国皇帝的秦风更是不吃这一套,反倒是夏鹏这种发自内心的,却又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语言,能让人舒服得如同吃了人参果。

“马夫为什么不能当官?”秦风大笑起来,“只要你有一技之长,能让这青干河马场里的马儿源源不绝地生出来,养大,养好,那就是有大功于国。夏鹏啊,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陛下请吩咐,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夏鹏道。

“我很清楚,你有自己的独门绝技,这养马一术,也是你夏家的吃饭的本事,很多人呐,秘技自珍,只想父传子,子传孙,不想这些绝技外传。我的这个要求就是,你要带更多的徒弟出来,要让这些徒弟给你一样好。不要怕教会了徒弟抢了师傅的饭碗,你带出来的好徒弟越多,我就给你升更高的官儿,怎么样?”秦风笑道。

“陛下,现在下官已经很满足了。下官没有别的什么特长,就只会养马,育种,陛下吩咐的事情,下官一定做到,一定带很多很多徒弟出来,为大明培育更多的好马。”夏鹏道。

秦风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票官员,大声道:“这才是大明能生生不息,越来越强盛的理由。人尽其责,人人用心,做实事的人,便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

身后一大票人人人躬身,陛下圣明的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转过头来,秦风看着夏鹏:“你答应了朕一个要求,作为回报,朕现在也答应你一个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风此话一出,身后的一众人等包括首辅权云在内都有些紧张起来,陛下金口玉言,这话一说出来,可就不能收回了。要是夏鹏提出了什么难办的要求可就麻烦了。

夏鹏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本来就有些黑的脸庞,此刻却是紫红紫红的,“陛下,下官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就是我大儿子进了几次城,也不知听谁说了些什么,回来就闹着要将我那两个孙子送到学堂去读书,下官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养马的,读什么书嘛!不过儿子跟我杠上了,我请罗大人打听过了,越京城里有朝廷办的学校,不过人数早已收满,根本挤不进去,而那些私孰实在太贵,下官的俸禄有点吃不住劲。”

“就这么一点要求?”秦风瞠目结舌,后面的官员也都瞪大了眼睛,多好的机会啊,这老小子当真不知道珍惜。陛下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而且即便见到了,能让陛下开口说这话的,那就更稀罕了,结果,夏鹏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在众人看来根本不是事儿的事,在场的人,谁不能办呢?

“就这个事,现在下官很满足,很快活,吃得饱,穿得暖,有活干,有银子拿,没别的事儿了。”夏鹏好像觉得自己提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大要求一般,有些不安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感动地点点头,回头道:“马猴,回城之后,你专门跑一趟,将夏大人的两个孙儿安排到最好的学堂。夏大人为我们培养养马的人才,我们便来替夏大人培养这两个小孙子吧,哈哈哈!”

一行人在青干河马场吃过了一个简单的午餐,便离开这里前往北大营,也就是丰台大营,马场门前,秦风伸手招来了青干河马场的管事罗艺。

“你这个马场管事,当得还是不错的,管理也井井有条,马场里的马儿也养得极好。”秦风道。

“多谢陛下夸奖。”罗艺有点小兴奋。

“对于马场里像夏鹏这样的技术人才,你还要多多关注,他们,才是这个马场的根本,罗艺,这个马场没有了你,换个人来照样能做好,但如果缺了这些人,那可是要出问题的,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秦风叮嘱道。

“明白了,陛下。”兴奋之后,罗艺的背心又开始嗖嗖冒凉气,“下官一定当好这个马场的大管家,不仅是马,连人也要照顾好。”

“嗯,看来你是真懂了。一叶而知秋,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场,但他折射出的是我们大明对于人才的渴求,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到我们大明来,绝对有你的用武之地,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连养马的马夫都能授官,其它的人来了,凭着本事得个一官半职不是更容易吗?”秦风转头看着权云,微笑道。

权云会意的点点头:“陛下,臣明白了,回头臣在邸报之中将此事大大的宣扬一番,让天下都知道陛下对人才的渴求之心。当能引来各国的更多的人才来投。”

秦风大笑:“我们要的是人才,可别让一些滥竽充数的人混了进来。走,我们去丰台大营,去看看于超的骑兵练得怎么样了。”

大笑声中,秦风扬鞭策马,风一般的向着丰台大营奔去。

丰台大营与去年秦风来时相比,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作为秦风关注,兵部重点建设的骑兵大营,虽然仅仅只过了半年时光,样子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一排排的青砖红瓦的营房取代了原先的临时住所,原本的木栅栏也全都换成了坚实的围墙,一个个哨楼高高耸立,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骑兵军事要赛。

秦风在这里,意外地看到了工部侍郎巧手。

“陛下。”看着巧手颠颠的走过来,秦风有些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这可真是巧了,我可真不知道陛下今天会来北大营检阅,我是专门来给北大营送马槊的。”巧手笑呵呵地道。

“马朔?”秦风不解地看着巧手:“当初不是说,这种武器制作艰难,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工么?”

“陛下,开始的确是这样的,马槊威力大,但成本高,制作极其麻烦,可后来回去之后我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陛下给我的那个样本,是大将使用的啊,普通士兵,根本不需要如此精雕细啄,于是我实验了几次,减了几道工序,时间,成本便大幅度降低了,现在第一批一千根已经制作了出来,我专门送过来让他们试用,看看那里还有缺陷需要改进的。”巧手有些得意地道。

原本一根马槊的造价高达上百两银子,但经过他一折腾,成本下降了一半,更重要的是,制作时间大大缩短,质量,威力虽然有所下降,但对于普通的骑兵来说,却已经足够用了。

“威力如何?”秦风转头看向于超。

“陛下,比起以前所用的长矛,的确舒服多了,更重要的是,威力大多了。”于超满脸的兴奋之色,“校场之上,士兵们正在实验新到手的马槊,陛下请移步观看。”

“走,去看一看,就算如巧手所说,成本降了一半,可一根马槊还是五十两银子啊,这完全是用银子打造出来的兵器,朝廷把钱扔进去了,总得听听响。”权云连连点头。

站在校场的检阅台上,下方,上千名骑兵策马而立,一根根马槊在阳光之下闪着寒光,从上面看下去,只能见到最外面的骑兵的面孔,内里,全都被长长的马槊刃给挡住了。上千的骑兵阵形,却是纹丝不乱,比之第一次来丰台营时看到的乱象,当真是旧貌换新颜。

鼓声响起,第一排骑兵策马而出,先是小跑,接着加速,长长的马槊平端在手中,士兵手持尾部,平伸向前。

鼓声骤然变得激昂起来,骑兵也立时加速,冲向前方,立在地上的一个个穿着盔甲的稻草人冲去。这些稻草人是扎在一根十字架的木柱之上,整个份量,比起人来也轻不了多少。

冲刺的骑兵厉声叱喝,手中马槊向前击出,卟哧一声,破甲,穿木,直至马槊长刃之上的留情节,这一瞬间,马槊弯出了一个极大的弧度,然后崩的一声弹直,而立在地上的假人,却是已经被挑得飞了起来。

数十人一齐出手,数十人假人被挑飞在空中,随着噼里啪啦的落地之声,秦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轻轻地鼓起掌来。

“一分钱,一分货啊!”他轻笑道:“这马槊如此之长,士兵手持尾部保持平直,却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刺中敌人时,槊杆弯曲,尽可能地减少了反震之力却又不断烈,可见其韧劲,好马槊,好骑兵!”

第六百八十一章:鸳鸯楼

正阳郡。

拓拔燕带着慕容康和几个亲卫,一身大明普通百姓的装束,悠然漫步在街道之下。正阳郡城,一直以来都是仅次于越京城的繁华所在,对于慕容海等久居于深山之中的蛮人来说,便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这算不得什么。”拓拔燕却是一脸淡然地看着兴奋得慕容海等人,道:“等哪一天我们打到了越京城,哥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繁华旖旎,知道越京城有一个天上人间吗?那可是天下顶尖的风月场所,能进入那里的非富即贵,到时候我让你们爽个够。”

“哥,你去过那个什么天上人间?”慕容海一脸艳羡地问道。

“去个屁啊!”拓拔燕哼哼道:“我在越京城潜伏的时候,就是一个黑道小帮派的副帮主,势力撑死不过一条街,说白了,也就一小混混,那地方势利得很,能让我进去?再说了,捞的那点银子,也不够花销啊。”

慕容海等人一脸的恍然,“原来哥也没有进去过啊!”

听着他们哧哧的笑声,拓拔燕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没吃过猪肉,老子总见过猪跑吧,你们知道不?明国的皇帝遣散了大批的宫女,这些宫女出宫之后无处可去,很多便去了天上人间,那些女人是什么人?都是服侍皇帝的,一个个色艺俱佳,连站在门口迎宾的都称得上人间绝色,等老子们打到了越京城,我们难道还不能进去,到时候,老子带一千骑兵过去围了这园子,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

慕容海嘿嘿的大笑起来,“哥,这一次立功回去之后,你可就是左军的副将了,别说一千骑,便是一万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拉出来嘛。”

“知道就好!”拓拔燕得意地扬扬眉毛,突伏停住了脚步,看着道路一边一幢楼子,门前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分外醒目。鸳鸯楼,竟然是一家青楼。

伸手提了提腰带,拓拔燕看了慕容海一眼,干咳了一声:“跟你们聊这些干什么,他娘的,把自己的火给聊上来了,走,进去玩一会儿,你们运气好,今天哥请客,尽情玩儿!”

慕容海抬眼看了一下空中明晃晃的太阳:“哥,大白天呢!”

“去你娘的,怎么?大白天的你不举啊!”拓拔燕大笑,转身便往楼里走去,几个亲卫也是一涌而入,慕容海也是赶紧跟了进去。

久在军中的男人,有句笑话,便是头母猪,在他们眼中也是赛过貂婵,这一次虽然跟着拓拔燕来到正阳郡城,可是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大家心里也较为紧张,现在大明与燕国可正是军事对峙,要是让官家现了自己这些人是燕人,只怕立刻就要拿着锁链来拿人了。在这郡城里,一旦露馅,可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不过现在有老大领头,天塌下来有拓拔燕顶着,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更何况此时一众人等被拓拔燕几句话撩拔得一个个心火上升,都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青楼嘛,都是昼夜颠倒,此刻楼子虽然开着门,但厅堂内却是冷冷清清,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拿着扫帚懒洋洋的清扫着地面,看到一群人突然走了进来,倒是吓了一大跳。

“姑娘们哪里去了?”拓拔燕昂着头,在屋里头吼道。

女人愕然地看着这一群人,逛楼子,竟然这个时间头儿就来了,倒也是少见。

“几位爷,姑娘们昨晚都忙了一夜,现在还没有起床呢!”举着扫帚,女人讷讷地答道。

拓拔燕从怀里摸出两根金条,在手中一撞,出清脆的响声,“爷最喜欢半醒不醒的女人,快点,让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金子的魅力总是无穷大的,拓拔燕两根金条在手里碰得哗哗响,不但扫地的女人直了眼,屋内间,更是立时便走出来了一个大红穿着的中年女人,媚笑地看着拓拔燕,“大爷们来了,姑娘们便是没有睡醒,也得出来迎接的。”

站在屋中央,亮开嗓子,“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随着这一声喊,楼上一排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个衣衫不整,钗乱散,睡眼惺忪的姑娘们懒洋洋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斜倚着楼上的栏杆,无精打采地看着楼下一群人。

拓拔燕大笑,将手里的两根金条抛给了面前这个明显便是老鸨的女子,转头对慕容康一帮人道:“去去,自己挑去,没有一个时辰别出门,免得让人笑话丢了老子的脸。”

慕容海等人看见楼上那些虽然没有刻意打扮却更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女子,早就按捺不住,拓拔燕一句话刚出口,他们已是雀儿一般的飞冲上楼,也没顾得上挑选,两臂一伸,将距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打横一抱,便冲向房内,惹得楼内惊叫之声连连,慕容海更是一手一个,拎小鸡一般拎了两个女人冲进房内,看得楼下老鸨也是面面相觑,这是哪里来的一群色中恶鬼,倒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拓拔燕从怀里慢吞吞的又掏出一根金条,在手里抛下抛的,“老板娘,我可知道,镇楼的宝贝是不轻易出门的,我就要她,怎么样?”

红衣老鸨媚笑着伸出手去,从拓拔燕手里将金条拿了过来:“那些人是爷的亲随吧,还是爷门儿清,爷请,爷里边请。”

跟着红衣老鸨,拓拔燕走进了后堂,穿过一个小院子,又一幢小楼出现在拓拔燕面前。

“爷,这里头可是今年我们鸳鸯楼招来的最大牌的姑娘了,外头的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莹火虫与月亮的差距,不过这位姑娘的价格嘛?嘿嘿,这根金条,只能算作是介绍费,里头去了,爷可是要另出的。”

拓拔燕瞪大了眼睛,“这也未免太贵了些,也罢,来都来了,当然要去见识一番,到底贵在哪里,要是不对路,老子可会拆了你这鸳鸯楼。”

“爷尽管去,保证你满意。”红衣老鸨显然信心十足。

迈步踏入小楼,拓拔燕脸上色迷迷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敛去。脚刚刚踏上楼梯,叮咚一声悠扬的琴声已是传来。

循着琴声,拓拔燕上到二楼,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走进房内。

屋子正中,一华服女子正盘坐在琴凳之前,纤纤十指拨动琴弦,美妙的琴声如流水一般从指间流出。

拓拔燕也不说话,盘腿坐到了女子的对面。

一曲终了,女子缓缓收手,抬起头来,看着拓拔燕嫣然一笑,拓拔燕顿时觉得满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

“香香姑娘,没有想到是你亲自到正阳郡城了。”拓拔燕点头示意,这个女子她是认识的,以前都在鹰巢总部培训,共过事。以前此人在天上人间做事,是紫萝麾下的第一干将,最成功的便是策反了张宁的儿子,当时的越京城城门军统领。

“你现在叫拓拔燕?”堪称人间绝色的香香一笑,拓拔燕就觉得有些吃不消,这个女子天生一副媚人脸,带兼体带异香,男人在她面前,的确很难把持住自己。

拓拔燕点点头,“现在用惯了这个名字,以前叫啥,自己都快忘了。”

“这说明你进入角色很快,这才是一个成功的谍探。”香香微笑道。“千面将军已经亲自到了正阳郡城,不过他不方便与你见面。”

“朝廷准备动手了么?”拓拔燕问道:“如此一来,我这一趟的任务,可就算要失败了,给蛮子建不成这一条走私通道了。”

“不,恰恰相反。”香香道:“据我所知,朝廷在下一盘极大的棋子,而蛮子的燕国,只是这盘棋的目标之一,对于朝廷来说,燕国的事情,反而更好办一些,所以这个功劳你立定了,粮食,钢铁,甚至武器,你都可以从这条通道弄回去。”

“嗯?”拓拔燕有些惊讶。

“藉着这些功劳,你在那边的位置会有极大的提升,这对以后会有帮助的。”香香道:“朝廷需要你的,不仅仅是在将来打垮燕国,更需要你去其它的地方挥更大的作用,而前提就是,你在蛮子那边拥有更高的职位和更高的声望,所以,你不妨在那边拉更多的人成为你的心腹。”

“以后我怎么跟家里联系?”拓拔燕点了点头:“两天前,原来准备的跟我联系的联络点,我再去的时候现已是人去楼空了。”

“以后你不能再随便妄动了,动得多,便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愈大,以后在越京城,你唯一的联系点便是鸳鸯楼,便是我。在正阳郡中,除了我,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你的身份,而总部之中,关于你身份的一切档案都被列入绝密,能看到这些楼案的不会过十个人。”

“我明白了。”

“你不但要建立起这条蛮人的走私渠道,更要积极的拉拢李维葛乡等人背叛明国,投靠燕国。”香香笑道。“朝廷需要一个理由,彻底解决正阳郡旧势力盘踞的问题。”

第六百八十二章:接风酒

拓拔燕带着恋恋不舍的慕容海等一帮人离开了正阳郡,他们混在了一队运往前线的粮队之中,这是李氏的粮队,当然,这一批粮食抵达前线之后,其中的一部分,将经过李维的防区进入到宁远地区。拓拔燕所代表的燕人与李维,葛乡等正阳郡大佬达成了协议,他们将以高于市价二倍的价格,从对方手中拿到粮食,而其它的诸如钢铁,武器等,将在这条线路趋于稳定之后再正式开始。

在这支队伍里,还有另一个特殊的人物,来自齐国鬼影的秦厉,一直在抚远地区活动的秦厉让李维本来有些犹豫的心态完全起了变化。不管怎么说,齐国仍然是这世上的第一大国,无论国土,人丁,其国力都不是初建的大明能比的。更重要的是,现在燕人虽然困居一地,但如果与齐人东西呼应,两边夹击,李维觉得大明能撑下来的希望不大。

商人的本性在这一刻左右了李维,两边下注或者是更英明的选择,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明智的,像现在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既赚了钱,又搭上了齐国这条线,李维觉得相当不错。

就在拓拔燕秦厉等人离开正阳郡的这一天傍晚,自越京城而来的吏部尚书王厚,抵达了正阳郡,郡守廖辉在郡守府中设宴招待王厚一行人等。

廖辉有些惴惴不安,吏部尚书王厚要来正阳郡的消息早就送到了正阳郡,日期也已经确定,但像李维,葛乡等人,却都已军务繁忙,蛮人与江浩坤有异动为由,拒不返回正阳郡城。

其实王厚来干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朝廷大力推动的吏治改革在正阳郡遭到了强烈的抵制,基本上没有动起来,哪怕是朝廷曾在顺平郡因此大开杀戒,也没有让正阳郡有些触动。在他们看来,顺平郡的那些人实在是太愚蠢了,为了抵制吏治改革,居然先是杀了朝廷派去的吏部官员,然后又栽赃给他,这岂不是明摆着打朝廷的脸,而且是响亮的一声,朝廷岂能容忍?而且做这些事情,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很难说能密不透风。果不其然,田真出马,不出旬月,真相大白,上至郡守,下至普通吏员,被砍掉脑袋的多达数十人,罢官丢职的更是多达百人,顺天郡旧有官僚,被朝廷以铁血手段一扫而空。

正阳郡就聪明多了,朝廷来人,他们哄着,供着,实在不行就瞒着,骗着,小手段寸出不穷,总之让你无话可说,却又拿不到他们的丝毫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然,后果也有,就是惹来了吏部的老大,王厚。

王厚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从龙最早的功臣,在现在皇帝还在落草为匪的时候,便举家投靠,成为当时太平军的最高决策层,太平军建国大明,王厚更是得到了重要的吏部尚书一职。

王厚有着这样的资历,自然就威权极重,不但如此,因为王厚数十年的小吏生涯,也让正阳郡先前的那些小手段几无施展的余地,这些招数,对付那些读书人尚可,但对上了同样精通此道的王厚,那就要自取其辱了。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见。李维,葛乡纷纷以军务为理由,回到了前线,只留下一个廖辉在正阳郡一人应对王厚。

没有李葛两氏的参与,王厚在正阳郡的行动,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对此心知肚明的郡守廖辉满怀忐忑地迎来了这位传说之中相当厉害的吏部尚书王厚。

“老大人,请,请,下官略备了薄酒,为老大人接风洗尘,还请老大人不要嫌弃简陋。”满面笑容的廖辉,在王厚面前深深的弯下腰去。

“廖郡守客气了,客气了!”虽然已经六十好几马上就要踏进古稀的门槛了,但王厚这一年的精神头儿,却是比以往更旺健了一些。一来,当然是现在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二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在他来正阳郡之前,秦风作为舒畅的朋友而不是皇帝,亲自登门替舒畅说亲,这事儿便算定了下来。了结了这桩心病的王厚,自觉年轻了好几岁。四十多岁才得了这个女儿的王厚,对王月瑶一向是看作心尖尖上的那一点肉,因为女儿当年与束辉之间的一段纠葛而对束辉痛恨不已,现在一切结束,他满心满愿的就是早些抱上小孙孙。在他的打算之中,只等王月瑶怀上了小孙孙,他便要告老退出官场,回家专门去带小宝贝了。

目光扫射过大厅之内的一桌桌的美味佳肴,王厚啧啧称奇:“廖郡守,如果你这还算简陋,那我王某人平时吃得简直就是猪食了,啧啧啧,这一碟是什么?品相着实可观,闻着便令人馋涎欲滴啊!”

“老大人,这是爆炒鸡舌,很平常得啦。”廖辉介绍道。

王厚瞠目:“鸡舌,这一碟子鸡舌,岂不是要宰数十只鸡才能得来?算下来,这一碟菜可当真是价值不菲罗!这个呢?”

“这是清蒸鹅肝,配上特制的卤料,最是鲜美可口,有开胃之效。”

案上十几个菜,王厚自诩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却是一个也不识得,等到廖辉一一介绍完,他亦是惊叹不已,光是这一桌菜,只怕便是平民百姓数年才能挣得来,但这同样的菜,大厅里可是设了八桌,此时每桌之后,都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恭敬地看着王厚。

转过身来,王厚笑道:“果然是大开眼界,廖大人,今日我要大饱口福了,来,为我介绍介绍今日来的这些俊彦吧!”

廖辉笑着指着下第一桌,“这位是李氏李偲,其兄便是义民营统兵将领李维,李氏在正阳郡,一向热心公益,铺路架桥,扶贫积弱,在正阳郡名声鼎鼎。”

“原来是李维的弟弟啊,李将军可是大大有功于国啊,去年刘兴文进攻正阳的时候,许氏附隅顽抗,要不是李将军弃暗投明,临阵起义,我大明在正阳郡只怕还有一场苦战,更重要的是,他可能就赶不上越京围城了,那说不定越军还是不肯死心的,李氏一门,忠义啊!”

“老大人过奖了。都是陛下圣明,我李氏早就思慕陛下雄风,早就有心投靠,只是想寻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天可怜见,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这一次老大人过来,那蛮子却是颇不识趣,偏偏在这个时候捣乱,家兄不能亲来给老大人洗尘,甚是遗憾,专门派了人告诉在下,一定要向老大人致以歉意,等蛮人消停了,家兄会亲自来给老大人陪罪。”

“不必了不必了。”王厚笑吟吟地道:“都是为了国事奔忙,做好自己本份之内的事情就好了。”

“老大人,这位是葛氏葛兴民,长阳营葛乡将军的叔叔。”廖辉指着右第一席,向王厚介绍。

“葛兴,嗯嗯,与李维将军一样,都是在那一战立下大功的嘛!”王厚连连点头,看着葛兴民道:“你也不必替葛将军说什么致歉的话了,我知道,既然李维那儿有蛮子捣乱,那他这头江浩坤肯定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国事为重,国事为重。”

一路介绍下来,大厅里的七八席,无一不是正阳郡的豪门大户,也可以说,这厅中的人,才是真正掌控着正阳郡真正实力的人物,官府,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有力的工具而已,过去是,现在虽然换成了大明朝,却仍然还是如此。

王厚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笑咪咪的。先乐着吧,却瞧瞧,你们还能蹦哒多久。

介绍完厅内所有的陪客,廖辉陪着王厚回到席,等到王厚坐定,廖辉亲自执了酒壶,“老大人,我廖氏一直以来都经营酒业,这酒,可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一向舍不得拿出来,今日老大人光临,可得给我一个面子,多喝几杯。”

琥珀色的酒液倒进碗中,立时便酒香四溢,王厚深深的嗅了一口,闭着眼睛连声称赞,“好酒,好酒,便是皇宫之中,也饮不到如此好酒啊,哈哈哈,今日吃完了这一顿,回去之后得跟皇帝好好吹吹牛,陛下请我吃了无数次饭,却每次都是那么几碟子家常菜,一碗红烧肉,一盘清蒸鱼,几个小菜便将我打了,那些酒啊,说是贡酒,哈哈,可是比起你这酒来,却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廖大人,你这正阳郡守,比起皇帝过得还要舒适呢!”

这话说出来,廖辉脸上可就变了颜色,此话可重可轻,往轻了说,就是一句玩笑话,往重了说,这可就是骄奢无度了。连皇上都如此节俭,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居然如此豪奢。

看着廖辉脸有些白,左的李偲笑着解围:“陛下心忧国民,我等如何相比?于我们而言,忠君之余,也就是得些享受罢了。要说这酒,我们与廖大人相识多年,可也从来曾见他来出来待过客,也就是老大人来了,这才舍得大出血。不过廖大人,陛下如此节俭,我等的确也深感惭愧,你这酒,如果还有的话,也该向陛下敬献一些。”

“还有一点点,回头我马上派人进京给皇上送去。”廖辉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一句玩笑话,一句玩笑话嘛,怎么闹得如此认真了?”王厚大笑起来。“来来来,诸君与我共饮此酒,祝我们大明蒸蒸日上。”

第六百八十三章:是醉还是醒

第六百八十三章:是醉还是醒

接风宴,众人吃得颇为尽兴。 王厚出身小吏,现在又身居高位,不论是高人雅士的趣事,还是乡土人物的俚言,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另有一番风味,时不时还来几个风流却不下流的荤段子,逼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也在这一阵阵笑声之中尽数化解。本来对王厚抱着极强戒心的这些世家代表人物,也渐渐的放开来了。一个个笑容可掬的举着酒杯,向远道而来的吏部尚书大人敬酒。

王厚虽老,酒量却是甚豪,竟是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看得众人咋舌不已。可王厚愈是如此,众人便愈是兴致高昂,酒过三巡,王厚酒量再好,最后也是醉态毕露。

举起酒杯,王厚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厅中间,高举着酒杯,先是仰天长啸,然后一口干了杯中酒,啪的一声,摔碎了酒杯,斜睨众人,大声叫道:“诸位,大明初建,但如旭日东升,国势蒸蒸日上,但总有屑小之辈,图谋不轨,妄图挖我大明的墙角,当然,我说的不是诸位,不过今日在此,我王厚赋诗一首,既是警醒诸位,亦是与诸位共勉。”

王厚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的头上,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本来还在觥筹交错的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面相觑的看着站都有些站不稳的王厚。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大明王曰杀杀杀!

杀气腾腾的七杀诗如同一记记重锤击在众人的心上,大厅之中人人脸色大变,这里的每一个人,心中何曾没有鬼?而这个暗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鬼,亦不过只分大小而已,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刚刚酒宴之上,与众人欢笑宴饮,妙语如珠的和蔼的白发老头子,是朝廷派到正阳郡来身负特殊使命的大人物。

大堂正中,仍然摇摇晃晃的王厚浑然不知自己一首七杀诗,已经让厅内众人呆若木鸡,兀自放声大笑着,转了几个圈子,却是两腿一软,往地上出溜而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呆在王厚所坐宴桌之后的一个中年人,身影微晃,在王厚快要倒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两手伸出,稳稳的托住了王厚。廖辉也几步抢过去,定睛看时,吏部尚书大人面色晕红,双眼紧闭,嘴巴微开,竟然发出了鼾声。

王厚居然就这样醉倒了。

“廖大人,王吏部喝多了,能不能找个地方让王吏部先休息一下?”中年人看着廖辉,道。

廖辉也被刚刚王厚的七杀诗给吓着了,声音有些抖:“下官已经为王大人准备了一座专门的庭院以供大人在正阳郡时使用,都已经收拾好了。离郡守府不远。”

中年人摇摇头:“廖大人,王吏部年纪大了,此刻又醉得深了,可不宜挪动,也不能吹风,还是先在郡府之中找个临时的地方让王吏部暂时休息一下,等王吏部醒了之后,再搬去您准备好的那个地方吧。您说呢?”

“也行,也行。”廖辉点了点头,召手换来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来人与抱着王厚的中年人一齐向后走去,中年人走到后堂门口,又转过头来,道:“廖郡守,呆会儿还要烦请您为王吏部准备一点醒酒汤来。”

“一定,一定!”廖辉连连点头。

王厚离去,大厅里却死一般的寂静,半晌,李维的弟弟李偲才道:“廖大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们起初恐怕都被这老儿骗了,所谓酒后吐真言,最后这首七杀诗,恐怕才是此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廖辉心乱如麻,看着李偲,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氏现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没好气地道:“或者酒后吐真言,或者酒后胡言乱语,酒后之言,如何当得真,还是等他清醒之后,观其言,察其行,再作打算吧!”

李偲冷笑:“小人一朝得志便倡狂,这王厚不过是撮尔小吏,只不过跟对了主子便一步登天,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还七杀诗,嘿嘿,这里是正阳,不是越京,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说不定便会生出什么意外翘了辫子。”

听了这话,廖辉脸色大变:“李偲,休得胡言乱语,难道这也是李将军的意思吗?不要忘了,王厚的女儿王月瑶,是商业署的署长,手中掌控的商业资源,人脉遍及天下,只消稍稍使些手段,便能让我们蒙受巨大的损失。京师有消息传来,太医署的署长舒畅,马上就会成为王厚的女婿,舒畅是什么人你也清楚,王厚,也是能随便动得的,王厚真要在我们正阳郡出了什么事,我们一个个都难逃族诛的下场。”

李偲冷哼,“狗急了还要跳墙了,这王厚真要逼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丢下这句话,他竟是拂袖扬长而去。葛兴民亦冷笑着走到廖辉的身边,“廖大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王厚想强压我们,却也休想如愿。”

两位领头的人一走,其它几家也纷纷告辞,不过他们没有李葛两家的底气和实力,一个个脸上却是都充满了惊慌之色。

大厅之中典终人散,留下一屋狼藉,廖辉仰天长叹,半晌才向后走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暴,最终会把自己带向何方。

郡守后院,客舍四周,王厚带来的亲卫,已是将这间房子团团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郡府原有的警卫都已经被撵到了外围,看起来,王厚的亲卫们,对于正阳郡并不是没有防备。小半个时辰之后,廖辉亲自捧着一碗醒酒汤走到了客舍之前。

站在门前的,仍然是先前将王厚抱到后院安置的中年人,看到廖辉前来,笑着迎了上来:“竟是廖大人亲自送来?真是太客气了。”

“王大人好一些了么?我们正阳郡人极为好客,王大人亦是太爽快了,我是真没有想到,王大人竟是来者不拒,是我疏忽了,老大人年纪大了,我本该拦着才是。”廖辉连连自责。

“无妨无妨,我已为王吏部把过脉,虽然喝得多了一些,却并无大碍,廖大人,请。”中年人笑着引领着廖辉向屋内走去。

门轻轻的被推开,廖辉捧着醒酒汤走了进去,中年人也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廖辉一手推开了里间的门,眼睛却一下子瞪圆了,手中的醒酒汤滑落,落在地上,发出砰的的清脆的声响,跌得粉碎,醒酒汤也泼撒了满地。

他以为醒得不省人事卧在床榻的王厚,此刻正清醒的坐在床前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自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着廖辉,王厚淡淡的笑了笑:“廖大人亲自来了那就好,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不会过来呢!”

“老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今天王厚喝的酒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他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便是一个壮年大汉,这些酒喝下去,只怕也会醉倒,王厚如此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什么事儿也没有。

“有些奇怪我喝了这么多酒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王厚呵呵一笑,“你别忘了,我可有个神医女婿,临来之前,我找来配了几粒醒酒的药丸,喝酒之前,我已经暗自服了一颗,别说这点酒,再多一点,也不会让我醉倒。”

“我不明白老大人为什么要装醉?”廖辉结结巴巴地道。

王厚看着对方,“因为我想不引人注目的与你好好的谈一谈。正阳郡必竟是你们的地盘啊,人多眼杂,你给我准备的那幢院子,只怕不知藏了多少眼线,在这郡府之中,我想你还是应当有把控能力的吧,再者,我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这么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也是人之常理,某些人应当会放松警惕的,过了今日,只怕我要与你单独的不受打扰的好好谈一谈,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我不太明白老大人的话。老大人要与下官谈话,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会有人敢来打扰?”

“是么?”王厚冷冷一笑:“李维呢,葛乡呢?他们敢不敢来打扰?”

廖辉顿时汗如雨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廖大人,知道我为什么煞费苦心的要与你谈一上谈么?”王厚看着汗如雨下的廖辉,却是转了话题。

廖辉摇头,半晌却又点头。

“不不不,廖大人,你其实并不明白。”王厚看着对方,道:“我愿意找你谈谈,是因为在正阳郡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好在的是,这些事情,你并没有参与。”

注:本文之中王厚所吟的七杀诗,为作者燕垒生所作,特此注明,以表感谢。

第六百八十四章:坦白

第六百八十四章:坦白

廖辉站在哪里,天气并不热,但他头上的汗,却滴滴嗒嗒的从他的额头,掉落到地上,脸上神情时而惊慌,时而狰狞,时而茫然。显然,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坐吧,坐下咱们好好聊聊。”王厚的语气却在这时放松下来,“你至少应当明白,我愿意与你谈谈,便还是把你当作大明朝的高级官员,一方封疆大吏,而有些人,我根本就不会与他们谈,他们更适合于我今天在堂中所吟的那首七杀诗。”

有些艰难地挪到王厚面前,廖辉坐了下来。

“我们先来聊聊吏治改革,纳吏入官吧!”王厚从身侧一叠册子之中抽出一本,打开来,摊在了廖辉的面前。“这是你郡府的职官与吏员,一共一百五十二人。但据我们的调查,其中挂名的便有三分之一,这些人只不过在郡府里挂了一个名头,占了一个位子,但一年上头,只怕都没来郡府来过一次吧?但他们的俸禄却是照发无误。另外三分之一呢,每日的点卯倒是倒了,然后呢,然后就去溜狗熬鹰,喝花酒,逛楼子,这里有最近一个月这些人每天的行踪调查,你需要看看吗?”

廖辉摇头,这些事情,他心中都清清楚楚,事实就是这样,又何必看呢?他只是有些震惊,堂堂的吏部,竟然把一个郡府的官员一日的动向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花这么大的功夫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整治他们。也就是说,其实朝堂之上,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不然,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花如此大的功夫。

“真正做事的,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了。但这三分之一,却升迁无门,做好了事情,功劳是别人的,走差了事情,他们就得出来背锅,廖郡守,你说治顿吏治,纳吏如官,反对的是这做事的三分之一呢,还是那些光拿钱不干活的蛀虫呢?”

“自然是那另外三分之二。”廖辉讷讷地道。“可是……”

“我知道,你说那些蛀虫背后都有些强大的背景,你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因为这其中,也有你廖氏的人嘛,而且为数还不少!”王厚笑道。

“下官明天,明天就将我廖氏的这些人打发了。”他咬着牙道。

“廖郡守,我今天可不是为了逼你收拾你廖氏的人的。”王厚摇摇头:“当然,你如果愿意亲自动来处理这些事情,那是最好的了。不过这事儿却也是急不得,可以慢慢来,慢慢做,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一步也不可能走到终点,正阳郡的吏治已经烂到了根子上,下猛药容易坏事,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来。”

“王大人如此体贴下官,下官实在,实在无颜以对!”廖辉低声道。

“吏治改革,向来是一篇大文章,大明国内,有些地方,因为受到战争的波及,反而更容易清理,反而是正阳郡,没有遭受战争的荼毒,却是举步维艰,当然,更是因为正阳郡在大明国的地位。某些人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以为拿住了朝廷的软胁,便为所欲为,嘿嘿嘿,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些。”

廖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新币发行呢!情况更糟。”王辉哼了一声:“太平银行一个月之内,失火了四次,管事莫明其妙的失踪了三个,他们已经死了,他们被藏起来的尸体虽然很隐秘,但现在都已经找到,而杀他们的人,也早已被鹰巢锁定,之所以没有动手抓人,自然是因为另有原因。正阳郡的太平银行虽然最后朝廷加强了护卫,但却无一人敢踏足太平银行的门槛,这里头的奥妙,你我心中都明白。昌隆钱庄在全国都配合新币的发行,唯独在正阳郡,他们不敢。因为他们遭受到了威胁,如果敢在正阳郡流通新币,就会遭到史无前例的挤兑。”

“这,这些与下官无关啊!”廖辉无力的辩解道。

“你恐怕只能说,这些不是你的主使,或者说,你自己只是随波逐流,不敢有违正阳郡的大势,但说到完全无关,只怕也不是吧!”王厚淡淡地又拿出一个册了,摊在廖辉的面前,“这里头,有你们正阳郡在新币发行过程之中的一些龌龊手段和证据,你需要看一看吗?”

廖辉手伸出来又缩回去,终于还是无力的低下了头。

“廖大人,对于正阳郡所做的事情,朝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能快刀斩乱麻,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投鼠忌器,正阳郡将自己看得太高了。这一年以来,沙阳快速发展,永平,中平,顺平等地不但能做到自给自足,还能给朝廷以极大的支援,长阳郡在马向南的治下,其发展速度快得惊人,借助于一些朝廷投资的大项目以及宝清港,长阳郡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至于太平城,大冶城,更是大明蒸蒸日上的核心动力。正阳郡,真得有那么重要吗?你们唯一的优点,就是距离越京城近而已。但近,是你们的优势,却也是高悬在你们头顶之上的一柄利剑。”

“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朝廷顾全大局,不想大动干戈,不想让这片没有经过战火的土地受到刀兵之灾。”王厚冷冷地道:“这也是朝廷给你们的机会,你愿意接受这个机会么?”

廖辉抬头,半晌,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得很,那你说说,准备怎么做呢?”王厚笑道。

“先从我廖氏自己开始,清理掉那些冗官冗员,然后再抓住其它人的一些小辫子,借此机会将他们开除出去。抓住一个,开除一个。朝廷马上要进行春闺科考了,这一次下官亲自来当这个主考官,一定替朝廷选出真正的人材。”

“很好,很好。”王厚大笑:“你当这个主考官,我也呆在正阳郡,给你当靠山,我倒想看看,最后有那些人敢跳出来闹事。”

“有老大人坐镇,下官心中便更笃定了。”廖辉道。“关于新币发行的事情,从本月开始,所有郡府需要采购的物事,一律只收新币,郡府税收,也只收新币。”

“这事啊,先不着急,吏治改革的事情不做好,这些事情,根本是贯彻不下去的,搞不好,你正阳郡一文钱的税都收不上来了。”

“是,是下官疏忽了。”廖辉连连点头:“要做事,先治人。”

“这话没有说错。廖大人,我们看了一个很好的头,那么接下来,我们再来谈谈另外一些事情吧,先前我就说过,之所以你还能坐在这里与我谈,便是因为有些事情你没有参与,而吏治改革也好,新币发行也好,这些都是内政,属于内部矛盾,只要知错能改,那就行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可就是不能回头了,廖大人,你就没有什么可对我说得了么?”王厚将摊在廖辉面前的册子收了起来,手放在册子之上,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轻松,变得极其严肃。

“不知,不知王老大人要我谈些什么?”

王厚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廖大人,不若我们谈谈粮食的事情吧。就是从正阳郡运往前线的粮食。”

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又拿出一份册子,“廖大人,从正阳郡出去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而前线接收的粮食,也都是有数的。有些人以为粮食的出,运,收都一手掌控,别人就都拿不到这些具体的帐册吗?廖大人,你能猜猜,这中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的粮食,到那里去了呢?”

廖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这一次是死人一般的惨白。

“这,这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

王厚冷然地看着他。

“廖大人,知情不举,也是罪,不要以为你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用一句一无所知便能抵赖。”

廖辉挣扎半晌,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王大人,这些粮食,都被那些人走私到北地四郡了。”

“好,你能说出来,证明陛下看人还没有看错。你还是可以挽救的。”王厚笑道。

“陛下,陛下也知道了。”廖辉颤声道。

“要不然呢?”王厚笑了起来。

“王大人,据我所知,李维在过年期间,还与蛮人有过接触,下官怀疑,怀疑他已经与蛮人勾结了起来。”既然已经暴光,廖辉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了。

“李维私下见面的那个蛮人叫拓拔燕,是蛮人的一个将军,曾经越京城潜服过,前越太子吴京私逃出京,此人便是护卫之一。对我大明极其熟悉,其实在年后,李维还见过一人,此人叫秦厉,是齐国鬼影的一位重要人物。”王厚淡淡地道。

廖辉大惊:“王大人,既然,既然朝廷都知道,为什么还能容忍李维如此胡作非为?”

“先前跟你说过了,正阳郡已经烂到根子里,想要根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药如果下得猛了,很有可能酿成大祸,别忘了,李维和葛乡,手里可还控制着两个战营,上万人呢!药下得猛了,很有可能逼反他们,现在朝廷还没有做好准备,一旦出了这种事,那正阳郡就要遭殃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屁股要坐正

廖辉有些恍惚,有些心惊,更多的是一些庆幸。自己虽然违规了,但却还没有踩过线,这才有了今日王厚装醉与自己的这一席长谈。而堂堂的吏部尚书竟然要装醉与自己的商讨某些事情,也说明了朝廷对于正阳郡的局势的判断,已经到了非常恶劣的程度,朝廷根本就不再信任正阳郡。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擦了一把冷汗。李维,葛乡等人自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们早已被朝廷查了一个底儿朝天,连他们什么时间会见什么人,都调查得一清雨二楚,只所以隐忍不,恐怕不仅仅只是王厚刚刚所说的原因。

他隐隐感觉到,朝廷和陛下又在准备着下一盘极大的棋,而自己,李维,葛乡,甚至于蛮子的皇帝以及抚远的江浩坤,都将成为这副棋盘上的棋子,而拨动棋子的人,自然是坐在越京城中,那位年轻的皇帝。

这位陛下虽然年轻,但却极擅长于这种长期布局,运筹帷幄,然后一举功,将想要得到的东西纳入囊中。这一点,从前越的灭亡便可以一窥究竟。

即便是大明朝已经正式建立快一年了,但不少人到现在仍然觉得前越的灭亡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庞大的帝国,居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轰然倒下,连挣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可现在廖辉细细想来,从太平军占据沙阳郡开始,后来的一步步的动作,无一不是在围绕着取越而代之在行动着。当时无所觉,现在将这些一个个看起来联不到一起的点串起来,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太可怕了!

今日与王厚的这一席长谈,算得将廖氏已经踏到悬崖外的一只脚又生生的拉了回来,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自明。廖氏必须得紧紧地抱着朝廷这只大腿,争取戴罪立功。

“王大人,您为什么还信任下官呢?”他有些惭愧地道。正阳郡的很多事情,他廖氏也是参与者之一。

“因为在朝廷的调查报告之中,你没有过线。”王厚微笑道:“要说有罪,那自然也是有的。廖郡守,我不妨与你实话实说,将来整顿过后的正阳郡需要一个在本地有声望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很显然,将来会出现极大的权力真空,如果朝廷派人来,不免会激起本地人的反感,如果最后正阳郡不能极快地恢复平静,那朝廷费这么大的心力,就算是扔进了水里。所以,在朝廷的方案之中,正阳郡最后仍然会由一个在本地有声望的人继续主持,当然,这个人必须能安抚住地方,能必须忠于朝堂。廖郡守,恭喜你,你被皇帝陛下选中了。”

至此,廖辉总算是明白了朝廷的打算。李维,葛乡肯定是要完蛋,但朝廷却不想大动干戈把正阳郡搞乱,李葛二族在正阳郡盘根错节,也根本不可能一网打尽,所以安抚便成为必要的手段,自己在存在,会让这些人安心一些。

更重要的是,自己有小辫子留在朝廷手里啊,这些事情,朝廷不想动作,那就屁事儿没有,朝廷如果想要动作,那妥妥的就是现成的证据。

自己以后想要安安生生的安全着6,想要廖氏在正阳郡仍然好好的,那就必须卯足了力气给朝廷办事,不断立功,让民众都认为自己是朝廷的铁杆,如此一来,朝廷也就不会拿自己开刀了。

当然,廖辉决定完全一屁股坐在朝廷之边,也是认准了李维,葛乡根本不可能成事,蛮子的燕国被逼在北地四郡一隅,本身与江浩坤之间便矛盾重重,又得不到北地四郡百姓的认可,将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老大人,接下来我需要怎么做?”他坐直了身子,脑子也清楚了起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自然就不能患得患失了。

“朝廷在正阳郡没有驻军,李维的义民营,葛乡的正阳营,不敢说将来人人都会跟着他们走,便肯定是靠不住了。那就只剩下了郡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做的,便是将郡兵抓在手中。现在的郡兵领,不是你廖辉的本家兄弟么?”

“老大人,统领的确是我本家兄弟,但下头的人,却有着太多与李氏葛氏相关的人啊!”廖辉道。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如何不动声色的将郡兵拿在手中,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让他们站在朝廷一边。”王厚嘿嘿笑着:“当然,鹰巢会助你一臂之力。”

廖辉沉思片刻:“我想,在最初的时候,我要扮作与李葛二氏争夺在正阳郡的话语权,他们二人都有自己的军队,而我廖氏却没有,所以在郡兵之中大力排挤李葛二氏,安插自己的人手,想来二人或者会认为这是内部的争权夺利,不会起太大的疑心。”

“怎么做,是你的事情。”王厚淡淡地道。“反正朝廷也有着万一的打算。”

廖辉一惊,如果这万一生了,自己的功劳可就完全给砸了,那廖氏以后怎么办?

“老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安插的人手,老大人不妨也可以推荐一些。”廖辉坚定地道。

“好,这事儿以后再说。”

“不过老大人,为了能顺利的掌控郡兵,又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在老大人推行的吏治改革之中,只怕下官还是要推三阻四,不能一味地奉迎老大人。”

王厚大笑起来:“没有问题,你可以与老夫相抗,然后装作无法扛得住压力,然后一点一点的松动,这样,既办了事,又让某些人无话可说,你觉得可好?”

“多谢老大人的体谅。”廖辉站起来,深深的作了一揖。

王厚也站了起来,“好了,咱们这一谈,便是小半宿了,我的酒也该醒了,现在也该去你为我专门准备的庭院了,看来我在正阳郡还得呆上很长时间了,廖大人,那酒,如果还有的话,再该我弄一坛来。”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廖辉轻松下来,满脸堆笑地道。

宁远城头之上,燕国皇帝慕容宏居中,左侧站着白苍苍的万全,右侧,站着脸上略带病态的慕容靖,虽然已经过去了数月,但瑛姑给予他的伤势,却仍然没有完全荃愈,他至今仍在养伤之中。

春天,对于蛮人来说,是一个难熬的日子,粮食已经告急了,现在只能保证军队以及达官贵人们不会缺粮,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开始了挖野菜度日,好在已经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山中,荒野里,可吃的东西还是有不少的。

但这并不是慕容宏想要的。

不过今天,以往每年都会困挠蛮人的难题,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城门口,数十车粮食正依次通过城门,而车上,装得自然全是他们急欲得到的解决燃眉之急的粮食。

“拓拔燕,你这一次立了一大功。”慕容宏满脸笑容,向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垂手躬立在稍后一些的拓拔燕。

“这都是陛下洪福齐下,末将不过是幸运一点,恰好撞上了这件事而已,这也是老天爷对皇上的眷顾,不过借助末将之手完成而已。”拓拔燕躬身,小心翼翼地道。

慕容宏大笑起来:“虽然是拍马屁,不过让人听着的确舒心。拓拔燕,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拓拔燕抬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皇帝,低声道:“陛下,末将还是希望能回到军队之中去带兵打仗。而潜入敌占区,做这些勾当,末将,实在,实在是有些厌恶了。”

拓拔燕这话,的确符合他本身的出身经历。在越京城潜伏多年,每天提着脑袋的日子,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讲,都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嗯,这个要求不过份,而且从你进入军队之后的履历来看,也是战功累累,想不到啊,你居然是一个全才,不但领兵打仗在行,做这些事情,也是游刃有余,难怪慕容靖,慕容康在朕的面前,为了争你闹得眼红脖子粗。”慕容宏笑道。

“拓拔燕,你要带兵打仗,与做好这件事情并不矛盾。”一边的万全插嘴道,在场的人,也只有他能在皇帝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经允准便插嘴。“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从正阳到宁远的这条粮食线路刚刚打通,还急于稳定,而且与正阳诸人的联系,也只能算是刚刚搭上了线。要将他们往这张网里拖得更深一些,让他们的手足都被缠死,最终成为我们大燕的马前卒,却还要你多下一些功夫,你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此时骤然换人,那是极不妥的。”

慕容宏笑道:“慕容康争你,无非是想通过你这个福将,能多得军功,更重要的是多得粮食,那便如他所愿,你先升任慕容康的副将吧,但现阶段,却须将注意力集中在正阳一事之上,慢慢的一点点的将他们钩上来,我们不仅要粮食,还要钢铁,还要武器。等那边一切稳定下来,你再回去上任。”

拓拔燕有些无奈地躬身道:“是,卑职领命,谢陛下隆恩。”

第六百八十六章:现在要做的两件事

慕容宏现在的皇宫,便是曾经的宁远郡守府,比起这片大陆之上另外的四个国家,那无疑是极其寒酸的,甚至连一些豪门大户的宅邸也远远不如,但慕容宏却不以为意,与他在大山深处的那个曾经的称为皇宫的地方比起来,现在已经是有了极大的改善了。

在山中,几乎所有的蛮人都住着木屋,竹屋,草屋或者岩洞,哪怕是贵为大燕皇帝的他,也只不过是将石头打磨好,砌成了一些粗犷的房舍,刷上黄色的颜料,便号称是皇宫了。

重要的不是居所,而是手中的权力,慕容宏很清楚这一点,只要自己手中有足够的实力,哪怕自己住在窝棚里,也仍然能呼风唤雨。

就像秦国的李挚,一辈子住在孤山上的小茅屋里,却名满天下,在秦国,比皇帝还要有威信。

“老师,肚子里还有这么一条蛔虫,想想心里便很别扭啊!”站在地图前,黑色的炭笔,将北地四郡与身后的大山圈在一起,乍一看起来,地盘比起越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慕容宏拿手指头戳着抚远所在的地方,对着万全道。

抚弄着长长的胡须,万全淡淡地笑着:“陛下,既然是危害到肌体的害虫,那总得要将其打下来才是正经。”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慕容宏兴奋地盯着地图。

“欲则不达!”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曾经的越京城的落魄秀才万全劝道:“江浩坤在抚远多年,作为一个颇有野心的家伙,他隐忍多年,也经营多年,抚远上下,遍布其心腹,即便是民心,也在他那一边,陛下,贸然动手,很可能会引起双方火并,就算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能将其一口吞下,但总是会伤一些元气,抚远是四郡之中心,如果乱了,即便我们拿下,也是一大麻烦。所以,得一步一步的来。”

“这得要花多少时间?”慕容宏叹气:“依着我,挥大军打过去最是便当啊!”

“如果我们挥兵去攻江浩坤,高兴的只能是边境上的明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可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裳,至于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那您得问慕容靖了。”

慕容靖轻咳了一声:“陛下,江浩坤自从兵败之后,日子便一直不好过,特别是江来之死,对他是一个极为重大的打击。江浩坤自己儿子并不如何成气,这江来是他的亲侄子,也是他麾下第一悍将,却在洛河一战之中,被明军阵斩当场,这对于江浩坤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连接数场败仗,让江浩坤多年来积攒的一点家底已经去得七七八八。”

“所以我一直倾向于直接动兵,一口吞了他,只要计划妥当,一击得手,应当能保持抚远不乱。”慕容宏击掌大呼道。

“陛下,江浩坤虽然败,但他统治抚远多年,现在的抚远,却依然习惯地服从他的统治,那些愚民,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奥妙,在他们的看来,江浩坤就是他们的天。但真正的明白人,自然早就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了。”慕容靖道。

“我们现在接触的便是这些明白人。”慕容宏笑道。

“正是,因为这些明白人才是掌握着抚远的中坚力量。”慕容靖道:“现在,我们几乎已经快要掏空江浩坤的底子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坎,那就是军队。”

万全微微点头:“虽然只剩下军队,但却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江浩坤在上一次的大败之后,又开始在郡内大规模地招兵,而北地另外三郡虽然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但因为这些越人惧怕我们,逃到抚远者为数众多,这些人逃过去之后,生活艰难,绝大多数为了吃饱饭,都加入到了军队之中,这倒使得江浩坤的军队反而比战前有了扩充。”

“一群草鸡瓦狗耳。”慕容宏大笑道:“只怕上得战场,战鼓一响,号角一吹,他们就要屁滚尿流了。”

“虽然如此,但这却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陛下,如果这些军队,能为我们所用的话,我们可就实力大增,在江浩坤手下,他们是羊,但如果落在我们手中,难道我们就不能将他们变成狼么?”万全笑道:“这就要看是谁在带着他们了,您说是不是?”

“这倒极是,想慕容康,去年在明军手下连吃败仗,可后来去了一个拓拔燕,只是带了千余骑,便捷报频传,虽然打得都是一些小仗小冲突,但其统兵的才能,却可圈可点,我看了他们的军报,这拓拔燕用兵不拘一格,灵活得很啊,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我大燕一员上将。”慕容宏提起拓拔燕,又不由得赞不绝口。

“这是陛下的福气。”慕容靖呵呵笑道,这拓拔燕是他从越京城带回来的,当初只是觉得这家伙胆大心细,武功修为又还不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归来之后的拓拔燕在统军之上也有不错的才能,于他而言,这可是与有荣焉。

“这么说来,对于他们的军队,你们已经有了方案了。”慕容宏微笑问道。

“是的。江来一死,江浩坤不得不将他那不堪重任的儿子江源推上前台,但这可让江浩坤原来麾下的一些大将们不满了,现在江部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则之上,已是嫌隙早生,就差那么一把火了。而我们将重点放在了现在江浩坤麾下第一大将身上。”慕容靖道。

“元朴!”慕容宏脱口而出,对于江浩坤麾下的重要人物,慕容宏是一清二楚。

“不错,元朴。江来一死,元朴手中掌控的军队,便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了。元朴的军队在攻打慈济的时候受到了重创,但根底犹在,而且这些剩下来的军队在经历过这一仗战争之后,也可称之为老兵了,在经过补充之后,其实力,与江浩坤本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了,这让江浩坤如何放得下心,所以大力扶植他的儿子起来,希图牵制元朴,而在人员补充,粮饷放,武器配给方面,处处给元朴穿小鞋,让元朴军中因为不能及时得到粮饷而闹了好几次事情了,元朴已是极为不满,我们,还有齐人秦厉,现在都在元朴哪里下功夫。只要元朴倒向我们,则抚远之事定矣。”万全轻轻地吹着茶碗中的浮沫,云淡风轻地道。

听到万全提到秦厉,慕容宏的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老师,您说,齐人究竟有几分可信?”

万全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看着慕容宏:“陛下,齐人既可信十分,亦可一分也不信。”

“这话,怎么讲?这怎么说得通?”

“齐人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万全看着两人,反问了一句,不等他们回答,接着道:“因为我在与明人作对。我们想夺的是明人的江山。明朝现在在秦风的统治之下,已经开始露狰嵘了,一个侵略性极强,好战成性的国家正在齐国的身畔长成,而且这个国家,与齐国的大敌楚国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齐人开始担心了,所以,他们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帮他们自己。他们希望我们能与明人长期地对峙下去,能够长期的打下去,这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从这一个角度上来看,我们可以信任他们十分。”

“那一分都不可信又从何说起呢?”慕容宏问道。

“很简单,这就要靠我们自己了。”万全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秦厉现在不辞辛苦,跑东跑西,为了什么,为了让我们有更强的实力,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齐人仍然认为我们的力量,不可能与明人对抗,所以要增强我们的实力。如果我们一战功成,能与明人形成真正的对峙之势,那来自齐人的支持会更多,会更强,甚至能让他们直接出兵攻击明国的沙阳,太平城等地。但如果我们不堪用,被明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则会弃我们如鄙屐,看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了。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一分都不可信。”

“我慕容宏从来都是只靠自己,靠别人,怎么可能成功?”慕容宏狞笑道:“齐人如此小瞧我,等我击败了秦风,拿下了明国,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大燕比起明人,只会更且侵略性,我会让他们后悔支持过我。”

万全轻笑了起来:“陛下,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实情就是如此,明人对我们围而不打,有着他们自己的算盘和利益,我们的实力现在的确不济,但却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正阳之事,如果成功,我们便能打明国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我们能打下正阳,威胁沙阳,则齐国必然会按捺不住出兵攻占沙阳,只要他一出兵,那可就是覆水难收,与明国撕破脸皮了,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的说有机会赢了。而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做好两件事,一,拉正阳李维,葛乡下水,加入我们的阵营。二,将陛下肚子里的那颗蛔虫打掉。”

屋内三人,都是大笑了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三人都是信心满满。

第六百八十七章:怒火

马鞭飞舞,抽在赤身的脊背之上,出的却是沉闷的声响,每一击,伴随着的都是一串串的血星飞起。

“无法无天,你们眼里还有军法吗?”元朴咆哮着,挥舞着马鞭,从排头一个个的抽打过去,在他的前方,数十名士兵光着脊梁,站得整整齐齐,每一鞭下去,肌肉肉眼可见得颤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哼上一声。

在元朴的身边,跟着一个文官服饰的人,不过此时看起来却有些凄凉,官帽被撕破了,勉强戴在头上,身上的官袍亦是破了几个大洞,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渍,奇臭难闻。此刻满脸都是得色。

“元将军,能否让下官抽几鞭子?”他颠颠地跟在元朴身边,大声道。

这话一出,周围围成一圈的其它士兵无不是怒目而视。便连元朴,也霍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瞧着他。

“江大人,这里是军营,我行得是军法,你,是军人吗?在军中任何职啊?”元朴冷然问道。

“这个,这个……那就算了,您抽,我看着就好。”被称做江大人文官被元朴这一瞪吓了一跳,又被周围的士兵看得心里有些毛,赶紧道。

听着这话,元朴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转过头去,不再怒吼,啪啪的一鞭子一鞭子的下去,打得血花四冒。

“元将军,他们都是有功将士啊!”一名牙将终于看不下去了,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元将军,新化之战,我军奉命断后,文华所属哨队,是最后一支撤出战斗的,一个哨,五百人,只剩下了不到八十人归队啊!请将军看在他们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遭吧。”

有了这个牙将领头,四周本来都面露愤色的士兵,立时乌泱泱地一大片全都跪了下来,“将军,他们有冤曲啊!”

“殴打上差,有什么冤曲可言!”元朴一把拎过身边的那个江姓官员,也不管那人被他一把捏得龇牙咧嘴。“瞧瞧,瞧瞧,江大人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那牙将抬起头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所打断,不由得转过头去,一员年轻的将领,已带着数十名骑兵狂奔而来,一看那名将领的模样,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去。

来人是江浩坤的儿子,江源。

江源一跃下马下,大步走到元朴身边,一把抢过元朴手中的鞭子,劈里啪啦的便是一顿狂抽,又从这头抽到了那头。

“想造反啊?啊,元将军,抽一顿鞭子就完事了?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就该立斩不饶。”江源狂抽一顿,将鞭子随手丢给了元朴,却仍然瞪着他:“你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元朴眼角一跳一跳,抱拳道:“少将军,他们都是有功之人,新化之战,他们是断后之人,一哨五百人,活着回来就他们这几十个了。末将也是念他们有功在身,这才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

“哼哼,新化,新化,说出来都丢人,被打得丢盔卸甲,有何功劳可言?”江源不屑地道:“如果我那时统兵,必然能挥军反击,反败为胜。”

此言一出,四周的士兵一片哗然,这可是不仅将这些士兵得罪光了,便连指挥断后的元朴,也被贬得一无是处。

元朴脸上肌肉抽动,不怒却反笑了起来,“少将军说得是,元朴无能,累及三军。”

直到此时,江源方才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但他却丝毫没有补救的意思,“元将军,这些混帐东西,可不能就打几鞭子了事。我们江家人,岂能如此给他们折辱。”

那姓江的文官,此时见来了靠山,更是一脸的委曲:“公子,您看看,我都被他们打成啥样了,要不是元将军来得及时,只怕我就被他打死了。”

元朴不等江源再说话,已是转头怒喝道:“来人,将这些混帐东西给我先关起来,饿他们三天再说,不是还有力气揍人吗?要是三天出来还有力气打上一架,我就饶过你们。”

那牙将也是一个伶俐人,一听元朴这话,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挥手,一大群士兵涌上来,两个架一个,顷刻间将几十个血糊糊的士兵给架走了。

“遵命元将军,末将一定对他们严加看管,除了水,什么都别想下肚。”

江源抬了抬手,还想说话,但那牙将已是一转身,带着士兵一溜烟儿地跑了。

“元将军倒真是爱兵如子。”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元朴道。

元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一伸:“少将军,里头请,我想请您看一些东西。”

“看什么?”江源问道,元朴不答,只是大步向前方一座仓库走去。

江源只能跟了上去。“元将军,听家父讲,你治军一向严厉,可如今江某看来,也不过如此,对这些贼兵,必须要严刑峻法,否则何能立威,威不至,战场之上如何能勇往直前,无往不胜?”

元朴呵呵一笑:“少将军,末将从军几十年,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

三人走进了仓库,库里还站着十几个人,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显然都是被军中将士揍的。

“滚出去!”元朴冷喝道。

那十几个人犹豫了片刻,纷纷转身,走出了仓库。

见元朴神色不善,江源也是冷了脸,“元将军,这些人都是郡守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元朴不说话,只是伸手,从身边的一个口袋里抓出一把栗米,伸手,摊在江源面前:“少将军,我想请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吃吗?”

这些栗米是刚刚来的军粮,元朴这随手抓出来的一把,便可以看见一小部分早已长了霉,里面还夹杂着沙子,小石籽。

江源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元朴已是将手里的粮食扔在了地上,呛的一声抽出刀来,在仓库之中挥刀一阵乱劈,十几个口袋破裂,里面滚出来的栗米与他先前抓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能吃吗?难道郡守府给我来的就是这些东西吗?少将军,如果你说是的,那我要去郡守府问一问郡守大人。”

江源脸色有些不自然,“元将军,你这不是小题大做吗?粮食是陈的,也长了些霉,沙子石头多了一点,但挑一挑,选一选,还是能吃的吧!”

元朴仰天大笑,不理会江源,转身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江姓文官:“说,郡守大人给我元某人的粮食就是这些吗?”

江姓官员被元朴瞪得心里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元朴身后的江源,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接着又摇头。

“不,不,不是的!”

“老子早就知道不是的!”元朴将刀狠狠地插在地上,挥手抡起马鞭,没头没脑地照着这个江姓官员便抽了过去,“郡守给我的军粮,都被你们这些黑心官儿弄到哪儿去了,你们是拿去黑心财了吧?我打死你这贪赃枉法的混帐东西。”

江姓官员被元朴抽得满地打滚,哀叫连连。江源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几次伸手摸到刀柄,却又放开。元朴现在是江浩坤麾下第一战将,给他的军粮自然不是这种货色,只不过在半途之中,被人掉了包,拿去屯集起来然后在黑市上售卖,以便获得暴利,而这幕后黑手,自然便是此刻元朴身后的江源了。

元朴心知肚明,但他拿江源无奈何,却又不愿吃了这个闷亏,关上门来狂殴这江姓官员,打得却是江源的脸。他可不怕江源,一个花花公子,真能成得了什么事?

眨眼功夫,那个江姓官员已是被抽得跟先前挨打的那些士兵一模一样变成了血葫芦,不过他可没有那些士兵的体质,估计这条小命十成之中已是去了七八成。

扔掉了鞭子,元朴拔起地上的刀,呛的还刀入鞘,“下次的粮食,还是这个样子,我便带着这些粮食去向郡守讨个公道。”

“好,很好。”江源铁青着脸看着元朴,咬牙切齿地道。

元朴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将人关在这个屋里痛打一顿,他已经给足了江源面子,事情便是闹到江浩坤那里,他也不怕。而他也料得很准,江源还没有蠢到家,在他面前,终是没有敢更加张狂。

看着带着血糊糊的那个家伙灰头土脸的江源离去,元朴的脸上却殊无欢色,气是出了,但将这位花花大少也得罪到底了,江浩坤或者不会为难自己,但此人却肯定会记恨在心,以后还有得是自己的小鞋穿。

“元将军,打得好。弟兄们都感到痛快极了。”先前那个牙将悄没声的凑到了元朴跟前,眉开眼笑。

“那些混帐东西死不了吧?”元朴问道。

“末将已经让人给他们上了药,听说将军在狂殴那个粮官,笑得别提有多开心呢!”牙将笑嘻嘻地道。

元朴冷冷地看着他:“你,治军无方,导致士兵犯上作战,从现在开始,降为校尉。”

那牙将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第六百八十八章:是为齐国做事

回到家中的元朴,依旧余怒未消,作为江浩坤手下的大将,即便是江浩坤本人,也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喝斥讥讽过,今天居然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公子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后他在仓库之中狂抽那个江姓官员,既是出气,也是变相给江源一点颜色看看,自己可不是他可以任意拿捏的。

“相公,这些粮食,本来就是被他江源弄去黑市上赚了黑心钱,你今天这样做,只怕会让他怀恨在心。”元夫人听了元朴的叙述,担心地道:“那个人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我还怕他不成?”元朴冷笑道:“如果江来还在,我还需要忌惮几分,但江南一死,谁还能替郡守撑起军队,难道靠江源?郡守自己的心里也清楚。”

“话是这样说,可终究是疏不间亲,那江源再不成气,也终是郡守的儿子,你前一段时间不时还在说,郡守抽调精锐交给江源,完全是胡来么?可结果如何?”元夫人叹息道。

元朴沉默半晌,“夫人,我必须想个法子,把你和孩子都送走,抚远这样下去,只怕会出大事。江源钻在钱眼里,连军队的粮食都敢弄走卖钱,我这里都是如此,其它的部队,只怕情况会更差,终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能到哪里去?现在外头明人死死封锁,北地四郡,另外三郡为蛮人占领,难不成我还要去蛮子那里吗?”元夫人苦笑,“我只求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慈济,新化两战,我也看明白了,咱们根本就打不过明人,加上蛮人也不行,最终只能是被剿灭的命运。”元朴叹道:“我是无法可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但你和孩子不能和我绑在一起,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多说了,不为你,只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们也得离开。”

听了元朴这话,元夫人只是暗自垂泪。元朴也只能叹息不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老爷,秦先生来访!”一名家人走到门口,看到屋里的境况,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来。

“秦厉?他来干什么?”元朴一怔,这个秦厉是齐国人,可以说,江浩坤决定另起灶炉,反对明朝,这个秦厉在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元朴本能的对秦厉有些反感,如果不是秦厉在中间兴风作浪,或者北地四郡,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局。

“老爷,我先回避了!”元夫人站了起来,向后堂走去。

看着夫人的背影,元朴突然眼前一亮,北地四郡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以自己的身份,去明国也没有可能,但齐国,不正是夫人能去的目的地吗?这个秦厉,倒是可以利用。

“请他进来吧!”元朴点了点头。

秦厉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看到那些笑容可掬的脸,正是一肚气的元朴狠不得一拳揍在那张脸上,但这个念头,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他还是笑容满面的迎进了秦厉,吩咐仆人上茶。

“元将军,听说你今天狠狠地揍了江源的一个手下?”

那壶不开提拿壶,元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秦先生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一点了吧?”

“那是自然。秦某是做什么的,元将军也是清楚的,要是这样的消息都打探不到,那未免有些不称职吧?”秦厉笑嘻嘻地道。

元朴却是心中悚然,这件事是生在他的军营之中,而且他揍人的时候,可是关在仓库之中,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事情刚刚生不久,这个秦厉就接到了消息,可见他在自己的军中也也耳目。

“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道。

秦厉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元将军,当下局势,你认为如何?江郡守可有胜机?”

元朴嘿了一声:“秦先生,你这是在考较我么?”

“谈不上考较!”秦厉摇摇头,“但秦某人想,元将军私下里时,就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元某人深受江郡守大恩,除了以死相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元朴冷冷地道。

秦厉一笑道:“那江源呢?元将军是不是也准备以死相报江源?”

元朴的脸顿时便黑了。

“元将军,你是明白人,江浩坤撑不了多久了!”秦厉盯着元朴,淡淡地道。

“秦厉,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元朴看着秦厉,“如果说江郡守撑不住了,那不也太表着你的使命完全失败了么?”

“失败?不不不。”秦厉头摇得像拨浪鼓,“江浩坤一定会失败,但我却不一定。元将军,北地四郡,现在有两个声音,可我们齐国,只希望这里有一个声音出来,这样,才能集合北地四郡的力量,政出一门,才有可能与明国真正的较量一番,像现在,北地四郡两方之间,彼此都互相戒备,力量互相牵制,反而不能挥出他真正的作用。”

元朴霍的站了起来,“蛮人想干什么?”

秦厉瞧着元朴:“元将军,你说错了,不是蛮人想干什么,而是我们齐国想干什么!”

“你们齐国人到底想要怎样?”元朴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

“元将军,我也不瞒你说,我们齐国,希望北地四郡能挥更大的作用,能牵制明国更多的力量,甚至与明国打得难解难分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而现在的状态,我们是很不满意的。大齐皇帝现在觉得江浩坤根本就无法扶起来,那自然就要换人了。”

“慕容宏?”

“是的。”秦厉坦然道:“我们选定了慕容宏,那么江浩坤就必须消失。”

“秦厉,你就不怕我一绳子捆子你交给江郡守么?”元朴冷笑起来,“到时候,你的任务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意义么?”秦厉哈哈一笑:“就算你将我交给了江浩坤,能改变这最终的结局么?蛮人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备,抚远是四郡中心,但却也被宁元,平远,镇远包裹在中间,三路大军齐进,以江浩坤如今的光景,你觉得他能挡得住?”

元朴哑口无言。

“元将军,我再给你透个信吧,接下来,你们的外部粮食来源也将被掐断,正阳的人,不会再给你们供粮了,从哪里来的粮食,都将进入蛮人的控制区。抚远现在粮食已经非常紧张了对不对,要不然,江源也不会将军粮拿到黑市上去卖高价,接下来,你们的粮食会更紧张,直到食不果腹。”秦厉云淡风清地道。

元朴颓然坐倒,这是北地四郡最大的问题,北地四郡原本就不是粮食产地,每年的消耗都要从外地引起,而明人的封锁,已经让北地四郡困难之极,数十万蛮人涌入四郡之地,更是雪上加霜,一旦粮食供应出现了问题,北地四郡必乱无疑。

“就算是蛮人控制了北地四郡,又怎么可能是明人的对手?”他灰心丧气地道:“慈济,新化一战,我已经见识了明人的战斗力,秦厉,即便是舌灿莲花,我也清楚,蛮人最终也是被明人击败的下场。”

“蛮人是胜是败,有什么关系呢?”秦厉嘿嘿笑了起来:“只消他们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就好了。又或者万一他们能打出一片天地呢,支持他们,比支持江浩坤的希望要大得多,当年我们为江浩坤牵线搭桥,引蛮人出山,本来就是为今天所准备,可笑江浩坤当真以为他是天命所归,蛮人会为他所用。”

“你要我投靠蛮人?”元朴摇头道,“我不会为他们做事的。”

“你不是为他们做事,你是为齐国做事。”秦厉道:“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江浩坤必然倒台,抚远四郡必须集合到蛮人的燕国之下,只有这样,才能有与明国一搏之力,才能为明国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成功,那自然是好,如果失败,那也没关系,至少,他们会我们大齐赢得更多的时间。元将军,我再重复一遍,你是为齐国做事,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齐国的将军了。”

秦厉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委任状,那上面盖着鲜红的齐国国玺。“这是大齐皇帝亲自签的委任状,元将军,考虑一下吧!”

元朴的手有些抖,慢慢地拿起这张委任状,一字一字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如果将来蛮人能坚持下来,那么你在燕国之中必然也能身居高位,不仅仅是因为你手握重兵,更因为你的背后有齐国,就算失败,你也有地方可去,到了齐国,你仍然是将军。”秦厉笑吟吟地将杯中茶一口喝尽,表情笃定地看着元朴。

“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没有问题,元将军,只要你下定决心,那么抚远改天换地之日,我们便能将你的家人先行送到齐国去,在长安,我们会给你的家人准备宅子,以及将军夫人应有的待遇,这样,你就更无后顾之忧了。”秦厉道:“这也算是我们给将军吃一颗定心丸。”

秦厉的这最后一句话,让元朴怦然心动。

第六百八十九章:不速之客

金圣南站在山巅,俯视着脚下那一片片灰扑扑的建筑。这便是大冶城,而他,金圣南,曾经的长阳郡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顺天军裹协而来到沙阳郡,顺天军兵败,他被作为苦力而抓到这里挖矿,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不过他毕竟是这个凤毛麟角的读书人,他的与众不同,很快就在数万人的矿工之中脱颖而出,一步步摆脱了苦力的位置,从一个小管事开始展现自己的管理能力,位置越升越高,管的事愈来愈多,他出色的组织能力得到了当时这里的最高领导者巧手的注意,在太平军秦风决定建立大冶城的时候,他成为了第一任的城主。

转眼之间,他已经当了两年的城主了,而大冶城在他的手下,正在成为大明国最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最为得要的战略物资,大冶城出产的钢铁,质量上碾压其它各国,成为大明国傲视其它各国的资本。

原本的青山如今被挖得千疮百孔,一片片苍白在更大块的绿色之中显得格外突出,但在金圣南的眼中,这是他的勋章。

两年的时间,大冶城从无到有,聚集了近十万人,有了一个上等县的规模,但他所创造的经济价值,比起一个中等郡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大冶城,与太平城一样,也是大明国中央朝廷直管,虽然在沙阳郡之内,但却不归他管辖,从这一方面来讲,金圣南,如今这个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城主,已经成为了大明国境内,最为年轻的封疆大吏,在大明国的地位,比之一般的郡守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冶城分成了两个明显的区域,一个是矿区,另一个便是炼铁冶钢以及各类的武器作坊,而随着大冶城的迅展,兵部将更多的武器研方面的作坊也搬到了这里。

真正的大冶城,其实只包含着后一部分,城墙不是用青砖筑成,而是用一块块的条石垒建而起,大匠们花尽了心思,每一块条石之间几乎严丝合缝,再在内里灌上混合着糯米的浆汁,使得这里的城墙,比起很多大城城墙要更加坚固。即便是投石机轰上来的石弹,也只能在墙面上留下几个白印或者凹痕,而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损伤。

聚集了十余万人的大冶城,其中一大半,都从事着与铁有关的工作,挖矿,选矿,洗矿,运矿,冶炼,制造,这里每一个男人的汗毛里,都似乎流淌着铁汁。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这些男人的家属,在一片片山坡之上,砍掉大树,烧掉荒草,开辟出一片片的坡地,种上栗米,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现在这些坡地的收获,已经基本能满足这些人自己所需。当初为了聚集人丁,大冶城对于来这里定居的百姓是免去所有赋税的。

矿工们从事的职业有着极大的危险性,所以他们的工钱相对来说,也是较高的,当他们的家属能自食其力甚至略有余力的时候,他们的工钱,便能存将下来,一天天的过去,很多人攒足了银子,便在大冶城周边砌起房子,在四周再持续地开垦荒地,一个个村落也在大冶城周边形成。

金圣南看着大冶城中那一根根扶摇直上的浓浓的烟柱,看着通往外界的道路之上,那一车车从外面运进来的媒,从内里拖出去的铁锭,钢锭,或者一捆捆的武器,只觉得意气风。

“一帆兄,这一次陛下前来视察,咱们两人一定要用心一些,要让陛下看到我们大冶城的新气象,看到我们大冶城的最好的一面。”他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身侧的大冶城守备将军6一帆。

6一帆,说起来也是一个奇人,此人因为与6丰有过节,逃出去参加了顺天军,但出奇的是,他跟过的顺天军将领,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而他的地位,反倒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日高过一日。最终,他在归顺当初的太平军之后,在太平军袭杀吴昕,设计造成顺天军内讧便乘势一举歼灭顺天军,顺势夺下其老巢长阳的战事之中立下大功。

但他的性子,以及真实的本事,都实在不适合领军,恰巧那个时候6丰带着数千矿工营士卒出山,大冶城守备出了缺,秦风为酬其功,便将6一帆安排到了大冶城担当守备将军。

对于6一帆来说,这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他不需要在战场之上搏命,而回归大冶城,对于本是丰县人的他来说,却也算得上是荣归故里。

大冶城,位于大山深处,外面有丰县,太平城作为屏障,不敢说万无一失,可也称得上是高枕无忧,他的工作便显得极为轻松了。大冶城的守备军除了保卫大冶城的安全,护送运出去的武器之外,其实更重要的工作,倒是选拔,训练矿工营的替补战士。

6一帆与6丰有过节,但现在两人倒成了搭档,倒也是一件趣事,不过在这事儿之上,6一帆其实也用不着操多少心,因为6丰在离开的时候,他的选拔,训练已经形成了完善的机制,而并不想推阵出新,劳力操心的6一帆来说,萧规曹随便是最舒服的了。

到大冶城两年多,相比于6丰在武道以及统兵作战之上的长足进步,6一帆却是长了足足二十余斤肉,如今已是一个十足十的胖子,武道修为,也是不进反退,远不如前了。

不过他不以为意,反正他认为,前半辈子,他冒的险已经足够多,而得到的回报也让他心满意足,后半辈子就是一门心思的享受了。

此刻听了金圣南的话,他一边眯着眼睛享受着山风的吹拂,一边笑答道:“城主放心,陛下前来,其实我们负责的只是外围的安保,内里都是有鹰巢和陛下的亲卫营在负责,您也看到了,那鹰巢的徐望山是个多么精细的家伙,我看在他的布置之下,外头的老鼠也别想跑进来一只,更别说有敌人了。再说了,陛下本身便是九级上的大高手,一般的刺客,先别说能不能近陛下的身,就算侥幸靠近了,又能奈陛下何?”

“一帆兄!”金圣南看着腆着肚子的6一帆,有些无奈,他不太清楚眼前这位守备将军的过去,只知道他是大明的有功之臣,所以他对于6一帆一向是极为尊重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对于我们来讲,陛下来视察期间,只要出一点点乱子,不仅仅是外头的,也要算上内里的,那都是我们的失职,是我们没有将工作做好,陛下即便不见责,那我们也是没脸,你说是不是,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我看守备军便松散了一些,一帆兄这些日子,最好整肃一番。上一次6丰将军便给我写了信来,说这一批送进去的替补战士,质量大大不如前,言辞之间,多有不满之意。矿工营算是我们大冶城的子弟兵,每一个人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万万马虎不得。”

6一帆哼了一声:“如果说送出去的士兵不满意,他为何不直接与我联系,反倒给城主写信?我看他就是无事找有事,当真是烦人。好了好了,城主,您别苦口婆心了,从今天起,我给守备军上禁锢咒,紧紧他们的皮,训练也会抓紧,您就放心吧!”

“这就好!”金圣南满意地点点头。

“陛下常说,我们大冶城,便是大明最坚强的一双手臂,这一次,我们要让陛下看到这双手臂一天更比一天强。”金圣南用力的握着拳头,在山风之中挥舞着。“我金某人能有今天,全是陛下的赏识,金某人无以为报,只能拼命做好陛下交给我的每一件事。”

“大家都一样,都一样!”6一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做事极其认真的城主,大概这便是有些懒散的家伙,对于那些从不懈怠的人的一种尊敬,一丝畏惧。

在金圣南与6一帆两人从山上下来的往大冶城一路行来的时候,6一帆嘴里的那个来自鹰巢的徐望山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一张画像而苦恼。徐望山本是一个江湖大豪,在前大越江湖之上人脉极其深厚,郭九龄数次相请,才将他延揽进了鹰巢。

“没有搞错?真是这副样子?”他敲着桌子,问着面前的一个鹰巢探子。

“是的,将军。”探子肯定地点点头,“属下找到了他所有接触过的人,茶铺,饭馆,客栈里见过此人的都能认出这个人来。”

听着探子的回答,徐望山摸着腮帮子,觉得牙有些疼了起来,这个人,在大明的档案之中,是一个应当死了的人,怎么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他妈的,当真是无奇不有,活得久了,什么事儿都能碰上。”徐望山咬着牙,用力地将手里的画像拍在案上。

画像上的人,虽然脸上多了几道伤疤,但徐望山仍然一眼便能认出来,此人叫吴岭,昔日顺天军大将吴昕最为忠实的部将之一。

可是此人在上一轮的长阳剿匪之中,已经被撼山营剿灭,徐望山从来没有怀疑过撼山营统兵将军大柱会谎报军情,但阴差阳错,这个人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陛下要来大冶城视察,此人却在这个时候潜进了大冶城,意欲何为?

行刺陛下?徐望山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谬,吴岭的武道修为不错,但也不过勉力达到八级而已,比起自己还远远不如,在陛下面前,更是如同一个婴儿一般无力。

可话虽然这么说,徐望山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正如金圣南所说的那样,在陛下前来视察期间,这家伙只要闹出一点乱子,丢得就是自己,是鹰巢的脸。

“去请金城主,6将军过来。”他没好气地道。

第六百九十章:如临大敌

6一帆看到画像的第一样,全身的肥肉就不可抑止的抖动了起来,看到那波纹般上下运动的小肚子上的赘肉,徐望山就有些不满,大明的将军不少,但像6一帆这种的,还真只有这绝无仅有的一例。

徐望山接触过不少的带兵的将军,但凡听到有敌人出现,这些将军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兴奋,接下来便是那种噬血般的好战的狂热。但眼下,6一帆的反应却是大相径庭,看起来,像是很害怕。

“他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杀我的,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呢?”6一帆神经质般的念叨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画像。这个画师的技艺很不错,虽然面貌稍稍有些不同,但眼里的那一股杀气,却让他画得极其传神。

金圣南对于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却很是恼火,陛下要来大冶城视察,这当口这个家伙潜进来,明显就是给他上眼药啊!哪怕他的目标不是陛下,而是眼前这个跟自己搭档的胖子,他也很不高兴。

6一帆或者在才能上有所欠缺,但对于金圣南来说,就是一个让他满意的合作伙伴,不争权,不好胜,在大冶城,虽然与金圣南分别为文武的第一把手,但大事小事之上,都以金圣南为,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对方分庭抗礼,这样的搭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少在6一帆身上,他没有看到武将们的那种桀骜不驯。

“一帆兄,不要害怕,这里是大冶城,可不是别的地方,既然他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我们大冶城,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金圣南安慰地对6一帆道。

直到此时,6一帆才有些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为刚刚自己的失态而有些恼火,让徐望山看了自己的笑话,他从对方的眼里,明显看到了一丝丝隐藏的轻蔑。

“我不是害怕!”他强辩道:“这个吴岭就是一个亡命徒,你们对他或者不清楚,但我对他可是记忆深刻,你们不知道,当年他们被大明军队赶进深山之后,他们居然是靠着吃人肉活下来的,这样的家伙,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徐望山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这些东西,他在鹰巢的秘档之中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倒是金圣叹这个书生听得悚然动容。

“以人为食,与野兽何异?一帆兄,徐将军,必须尽快地将这个家伙绳之以法,哪怕是当场格毙也好。这样的人要是起狂来,只怕这大冶城的百姓便要遭殃啊!”他急迫地道。

6一帆连连点头。

徐望山心中也是同样的感受。吴岭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管他所为何求,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好在大冶城不大,人员结构相对单一,这样一个外人潜藏到了这里,倒也正如金圣南所说,好来不好去。

“封城,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刨出来。”6一帆咆哮着,脸上的肌肉更是蹦得更欢了一些。“金城主,必须要封城,要是让他逃出去,进了大山,那我们可就要大海捞针,再也别想摸着他的边儿了,这家伙可是一个在山里潜藏的大行家。”

金圣南看着徐望山:“徐将军认为如何?封城,动静儿可不小。”

“6将军所说有一定道理,这样的危险份子,不早些抓住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因为你不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封城吧,6将军,你的守备军负责警戒以及大索,我这边的人手,则埋伏在暗处策应,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将他逼出来,只要他露出形迹,那一切就好办了。”徐望山道。“陛下还有三天时间就会抵达大冶,我们在两天之内,必须抓到这个吴岭。”

“不论死活?”金圣南问道。

徐望山皱了皱眉头:“吴岭不是一般的匪盗,而是顺天军当年的重要人物,如果能活捉,那最好还是活捉,然后交给陛下圣裁吧!”

“好,那就这么办,一帆兄,马上封城吧!”金圣南转头,对着6一帆道。

“遵命,城主。”6一帆连连点头,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道:“我不仅有守备军,还有预备役,这一次,我要让吴岭这个狗杂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着6一帆肥硕的身躯滚动着离开,徐望山笑看着金圣南:“金大人,6将军对您可是尊重得很。”

金圣南眨眨眼,徐望山或者只是无心一说,但他这样的读书人却是七窍灵珑心,大明文武分治,特别是像大冶城这样的重要地方,文武更是不相统属,作为一地武将的最高指挥者,对城主却言听计从,往好的方面说,那是双方合作愉快,但换一个说法,金圣南就有弄权的嫌疑了。

“6将军是功勋老将,为大明朝立过大功的,金某人一向对他尊重,6将军现在看起来虽然有些懒散,但只要做起事来,那还是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我们两个,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哈哈哈,徐将军,金某人以前只是一个落难书生,能有今日,全是陛下抬爱,除了鞠躬尽瘁,金某竟是想不出别的报答方法。”

徐望山哈哈一笑,知道金圣南多了心,他也不多做解释,金圣南在大明政坛的确起步较晚,但却机缘凑巧,到了一个好地方,升迁的度,是其它官员们望尘莫及的。现在才刚刚三十出头,却已是朝廷大员。私下里与郭九龄聊天,说到大明的各地官员的时候,郭九龄就曾点评过金圣南,认为他将来绝对有望晋级辅。

郭九龄人老成精,见过的官员太多,他的评判当然很有说服力,而且这一次徐望山到了大冶城之后,对这里的一切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心中却也认为郭九龄说得极有道理。

大冶城是大明的钢铁之都,聚集在这里的鲜有老弱病残,十成之中倒有成是精壮的汉子,这样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对于任何一方统治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据徐望山所知,在齐,楚,秦三国之中,像这样的矿山所在地,朝廷都是如临大敌,不但警戒森严,四周更是驻扎有军队以防万一,这样一些龙精虎猛的矿工们要是作起乱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在大冶城,徐望山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除了大明朝廷对于矿工的政策到位之外,也不能不佩服金圣南的治理能力。

这是一个火气很大的城市,哪怕现在还是阳春三月,但身处城中的徐望山已经觉得这里的气温要比外要热上不少,但这里又一个温和的城市,所见所闻,都是一派安居乐业,盛世太平的景象。

“金大人青年才俊,治理大冶有方,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会局限在这大冶城。”对于这样有前景的人物,徐望山并不介意隐讳地透露一点点自己知道的信息,像对方这样心思灵敏的人物,自己只要给一点点信息,他便能将前前后后都连成一条线,想清楚自己要说得是什么,这也算是自己给对方的一点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果然,金圣南先是怔了一怔,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便是喜上眉梢,他必竟还是年轻了一些,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眼前这位徐望山虽然职位并不是太高,但接触的却都是大人物,便是皇帝,只怕也是经常能见到,他这似乎奉承的一句话,只怕代表的就是皇帝以及那些中枢大臣们对自己的评价。

对徐望山拱了拱手,金圣南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金大人,那末将也去做事了,不将这个吴岭抓住,心里可是有些不安。”徐望山笑道。

“有劳徐将军,等徐将军做完了事,金某在府中摆酒,为将军庆功。”金圣南微笑回应。

6一帆平时懒懒散散,只想着享受生活,享受人生,可是一旦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的反应却是极其激烈的。好日子还刚刚开始,他还没有活过,怎么能被吴岭这个亡命徒给破坏了呢?他确信这个吴岭肯定是来找自己的。吴岭是吴昕的本家,更是吴昕的心腹下属,而吴昕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他的行踪是自己透露的,他死之后,又是自己煽风点火,促成了顺天军的内讧,对于大明来说,自己是绝大的功臣,但对于顺天军来说,自己只怕就是最大的仇人了。

他心急火燎的飞奔到了自己的守备衙门,片刻之后,守备军的将领,校尉们便齐聚一堂,连预备役的军官们都奉命赶到,大家都惊奇的现,平时懒散的将军大人,此刻竟然一身戎装,正襟危坐于大案之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皇帝要来,还是一个机密,他们并不知情,眼见如此,还以为又生了战争。一个个立时都紧张了起来。挺胸叉手肃立于堂下,静等着6一帆布命令。

第六百九十一章:落网

吴岭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活下来。

当大柱带着撼山营的士卒突袭而来,攻入他藏身的山洞,当他面对着无数的强弓硬弩,以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刀枪之后,他和他最后残余的弟兄选择了从那个巨大山洞之中的悬崖之上跳了下去,宁可自己跌死,也不死在对方的刀枪之下。

那个洞中的高崖,不知有多高,更不知下面有些什么,虽然他在那个山洞之中藏身许久,但却从来往那个方向去探索。

当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却现自己躺在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边,浑身剧痛,也不知身上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而在他的四周,躺着不少与他一起跃下来的弟兄。

他挣扎着爬过去一一探视,却失望地现,他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了。

他一个多月,他无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差一点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水带来的山洪暴涨给冲走,差一点给饥肠辘辘的野兽给啃食,差一点被感染的风寒给带走,但他却都惊醒万分的活了下来。

当他伤势好了几分,能够站起来走进丛林之中的时候,报仇的心思便又不可遏制的暴涨起来。但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所有跟随他的弟兄,都已经战死了。

去打秦风报仇?想也不用想,这只是一个笑话,别说他连秦风的边儿都摸不着,即便秦风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罪魁祸。

是的,就是他,如果不是他,吴将军的行踪怎么会暴露?怎么会为秦风所乘?怎么会被洛一水击杀在那片冰雪之中。

如果不是他,顺天军怎么会内讧?怎么会与莫洛的军队在长阳郡火并?怎么会十数万大军,在不到旬月之内,土崩瓦解?

就是他,6一帆,那个猥琐的狗东西。

他要去杀了他,用6一帆的脑袋来祭奠吴昕将军,来祭奠那些在战场之上战死的英灵。

打定了主意,吴岭开始沉下心来养伤,当伤好了七八分之后,他走出了森林,开始打探6一帆的行踪。

最终,他知道了6一帆在大冶城担任守备将军。他立即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狼,一路追踪到了大冶城。

但6一帆在他心中虽然是一个下作的猥琐的东西,但在大明朝,却是一个名声,权利都不小的将军,在大冶城,是名符其实的武将第一人,而他现在,在旁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有几分力气的大汉而已。

在大冶城,他最容易混进里面的就是去报名参加矿工,矿工在大冶城是最没有技术含量,工钱较低,审核也不严的工作,只要你块头够大,有一大把力气,便能很轻易的入选。

随着大明朝走上正轨,各地都在迅猛展,大冶城对于其它地方的吸引已经大大降低,而挖矿所需要的人手也随之暴减,对于外地前来讨生活的汉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审核,只要你肯来,矿上就敢收。

吴岭很轻易的就当了一名矿工,他沉默地,低调地在矿上挖着矿石,他想着6一帆既然是这里的守备将军,或者某一天,这个狗东西就会来矿上巡视,到了那个时候,他躲在暗处,暴起袭击,成功的可能性便极高。

吴岭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他心目之中的那个狗东西,当了大冶城的守备将军之后,一门心思的想着便是好好的享受生活,铁矿这么艰苦的地方,他才不会来。潜伏了半年之久,他连6一帆的毛都没有看到一根。

好在的是,这个沉默的,干活肯下力气的不善言辞的大汉,在矿上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这让他有机会随着这些人混进了大冶城,数次进城之后,他终于摸清了6一帆住在哪里。

这两天,他又随着管事的进城采买,找了个借口,他脱队了。他决定就是这一次,他要动手干掉那个如今已经涨得膘肥体壮的狗东西。

他曾在一队队士兵前呼后拥之下看到过这个狗东西一次,可那一次,的确不是下手的好机会,一来自己手无寸铁,二来这个狗东西是带着预备役出去训练,身这除了亲卫,起码还有数百个身高体壮,手持巨大铁刀的大汉。那个时候动手,只怕自己还没有靠近6一帆,就被斩成了肉泥。

机会只会有一次,他不能浪费,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肥胖的狗东西招摇过市,那一身的肥膘,难道不是喝了顺天军兄弟的血肉才长成的么?

他咬牙切齿,指甲将掌心抠出了血痕。

他无法容忍。

这一次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大冶城,了结了这个狗东西。在大冶这里挖矿半年多,多次进城,他也基本上摸清了大冶的基本的实力,一千守备军,一千预备役士兵,再加上郡守府下属的一些衙役,并没有什么武道高深的人士坐镇,像自己这种八级的高手,在这里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能有与6一帆单独面对的机会,那杀死对方比杀死一条野狗的难度也大不了多少。

但命运多舛的吴岭却万万没有想到,他选定的这个看起来不错的时间段,却正是大明皇帝秦风要前来视察大冶城的时间,鹰巢,亲卫营的先头部队已经提前抵达,准备这里的安保工作,而更不幸的是,其中一名抵达这里的亲卫营士兵以前就是顺天军的人,曾在6一帆麾下任职,后来又进入撼山营,接着又因为表现出色,作战勇猛而被选调入亲卫营。

他曾多次见过吴岭,认得这个顺天军曾经的重要将领。

但吴岭却认不得他。所以当吴岭只是将这名便服打扮的亲卫当成一个路人的时候,这个亲卫却是震惊莫名。

这个消息迅即回复到了徐望山那里,随即一张大网开始拉开,吴岭在城中所有的活动轨迹汇总到了徐望山那里,心有疑惑的徐望山在拿到那张根据见过吴岭人的描述所画出来的画像的时候,终于确认了吴岭的身份。

徐望山不知道吴岭想要干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死硬分子,他潜伏到大冶城,自然没有怀着什么好意。

抓住他,便成了徐望山的任务。陛下三天后抵达,他要在这之前将所有隐患都消除在萌芽状态之中。

吴岭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潜伏半年,自以为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机会已经成熟的时候,却正是大冶城全神戒备,准备迎接皇帝检阅的时候。

他本来不是目标,却成了一个自投罗网的人。

当他现一队队的士兵遍布各主要街道,开始设卡盘问,一队队的衙役开始按家按户搜查,询问的时候,他直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出了漏洞的吴岭,曾经试图出城,但当他从藏身之地走出来的时候,却赫然现大街小巷已经贴满了自己的大头像。

他被退缉了。

大冶城并不大,有些地方,更是戒备森严,吴岭没有机会逃到那些地方,可供他藏身的地方就更小了,勉力支撑到天黑,他打算越城而出,但他有些惊恐的现,自己的行踪已经落入到了对方的掌控当中。

而跟踪到他形迹的人,很显然是一个大行家,而随着逃亡的开始,他震惊的现,对方在有意识的将他的行动一点一点的往内里收缩,在城里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逃亡之后,他现自己能够腾挪的空间已经愈来愈小了。

他抓住了一个落单的家伙,还没有来得及审问,这个家伙便自杀了,那是一颗暗藏在衣领之上的小药丸,入口即毙命。当他撕开这个死掉家伙的外衣,露出内里的黑色制服的时候,他绝望的现,这个人居然来自鹰巢。

鹰巢,他自然不会陌生,那是大明朝的一个恐怖的情报组织,内里高手无数。

吴岭咬牙切齿,自己九死一生才得为的机会,却莫名其妙的毁在了这里。

现在,他藏身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慢慢地开始整理随身的武器,无路可逃了。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巷子外面,虽然没有点起灯火,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却代表着对方正在调集人手,至于那高高的屋脊,看起来虽然平静,但吴岭很清楚,现在那上面,肯定有着无数张弓弩封锁了自己的一切逃路。

他提起那个自杀的鹰巢的家伙的单刀,一手持着一把小弩,昂挺胸走向巷子的出口。

既然不能逃生,那便堂堂正正再战一场吧。

巷子尽头,火光一闪,让他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紧跟着,无数的火把燃了起来,一个胖子正嚣张的大笑着,这让他愤怒不已。

在那个胖子的前方,一个穿着便衣,却赤手空拳的人,正脚步稳健的向他走来,在他的左右,另外两个便装打扮的人,一人提了一把单刀,另一个却是拎着一支判官笔,三人呈品字形,迎向了吴岭。

第六百九十二章:新事物

秦风站在金圣南曾经专门来踩过点的地方,俯视着整个大冶城,不得不说,金圣南选择的这个地点,的确是这附近最好的一个观察点了。

太平铁矿,只是最初开办的时候,秦风来过一次,然后便全权交给了巧手来经管,后来巧手离开,太平铁矿所在的地方也决定新建一座城池,这便是大冶城了。从建城开始,便由金圣南主持,两年时间过去,这里已经颇具规模,步入了正规。

金圣南这份组织运筹管理的能力,也正是因为大冶城而正式得到了秦风以及朝堂中枢的承认,要知道,金圣南在建城的同时,太平铁矿的经营以及聚集在这里的一座座冶炼厂,兵工坊,并没有受到影响,不论是产能还是出产武器的质量,仍然在节节攀升,更多的新式武器,也在这里被一件件的研出来。

像霹雳营曾经在慈济将江浩坤部打得丢盔卸甲的那些武器,其实都还只是这里出产的实验品,而经过战争考验过的这些武器,现在已经完全定型,正在开始大规模的生产,准备批量装备部队了。等这些武器装备到各支部队,大明军队的战斗,将又一次跃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英勇的士兵,需要的不仅仅是斗志,毅力,更需要精甲的武器,坚实耐用而用轻便的盔甲,秦风可不认为仅仅凭着勇敢便能获得战争的胜利。这两样东西,对一支军队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当初在落英山脉,秦国边军的确拥有勇气,毅力,但在装备更加精良的楚军面前,他们唯一取胜的机会,便是用鲜血之躯来添因为武器盔甲的差异而造成的损失。一次次的胜利,那都是用尸体垒起来的。

正是因为有这些经验,秦风才坚定地走精兵路线,情愿兵少,但一定要装备精良。

登高望远,一座座高炉之上,股股青烟扶摇直上,秦风知道,那每一股浓烟之下,便有一炉炉正在生产中的钢铁,当他们从这里生产出来,便会变成一件件武器,或者换回来一锭锭银子。

“那是什么?”秦风有些奇怪的指着远方,两山之间,一片碧波荡漾,竟然有一个湖泊。在秦风的记忆之中,这里原本是没有这个湖泊的。

“陛下,那是太平湖!”金圣南顺着秦风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解释道:“大冶不论是炼铁冶钢,还是兵器作坊,都需要大量的水,仅仅依靠山泉,井水那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用炼铁所余下的矿渣,以及一些废矿,堆集到山间峡谷之中,然后将山泉引向这里,慢慢的便形成了这样一个偃塞湖,我们将其命名为太平湖,现在太平湖里不仅解决了我们的生产用水,更是连生活用水都解决了。陛下请往前边看。”

秦风看向太平湖的下方。

“因为有了稳定的水源,矿工们的家属在下游开垦出了大量的梯田,现在,我们大冶一年能种一季稻米了。”

“法子倒是不错,但是金城主,你有考虑过,如果山洪暴,你这个用矿渣堆起来的河坝有没有垮塌的可能?”秦风指了指下游那一片片的居民区,“一旦大坝垮了,下游的这些百姓,岂有幸理?只怕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会被冲走吧?”

“陛下,我们在两侧,修建了两条导水渠,能够泄走多余的水量。”金圣南道。

“有没有考虑过一些极端的情况呢?”秦风指了指天空,“有时候老天爷起狂来,根本不是人可以抵抗的。金城主,我建议你在下游再修两道拦水坝,以防万一。”

“是,陛下,回头臣马上便会安排下去,我们这里反正多的是矿渣,再修两道拦水坝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金圣南连连点头。

“走吧,咱们先不进城,先去矿上看一看。”秦风笑顾着身边的巧手,道:“巧手,这是你呆过的老地方,怎么样?有什么变化?”

“变化太大了。”巧手连连点头:“金城主比我要强啊,当初陛下一说要在这里建城,臣就想着要赶紧跑路,让真正的人才来做这事儿,我这脑袋,只适合干一些动手的事情,像建城这样大的工程,我却是干不来的。金城主做得极好,要不是那些高炉,我都有些不敢认这就是我当初呆过的地方了。”

秦风大笑,“便是那些炉子,比起你离开的时候多了数倍,不过巧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金城主有他的长处,你有你的长处,你们二人,可都是我的股肱。”

听到秦风的自称,金圣南心中暗喜,他曾听人说过,在不够亲近的人面前,陛下一般都自称为朕,只有在他的心腹和绝对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自称为我,看起来,自己在陛下心目之中,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心腹了。

“下山吧,金城主,咱们边走边谈,你给我说说现在大冶城的具体情况。”秦风道。

“是,陛下!”金圣南走到秦风的身边,一直紧随在秦风身边的乐公公,立即给金圣南让开了一个位置。

金圣南是一个精细人,陛下既然前来视察大冶城,那自然是要问到大冶城的相关情况,这些天来,他便一直在做功课,对于大冶城的方方面面,已经做到了烂熟于胸,此刻娓娓道来,有事例,有数据,详实之极,听得秦风连连点头,对于这个年轻的郡守,更加是高看了一眼。

大明国内,不乏有能力的官员,像永平郡的程维高,长阳郡的马向南,沙阳郡的方大治,但他们都是那种只掌握大的方向上的官员,给下面指点出前进的方向,制定好做事的规划是他们的长项,而金圣南,却既能做到这一点,又能对一些极基层的事情做到了如指掌,那就极其难得了。

只有真正了解了这些最基层的东西,在制定大的方面的政策的时候,才会更贴近百姓所需,少走许多弯路,从这一点上来说,金圣南拥有其它人所缺少的一种特质。

难怪辅权云对金圣南青睐有加,曾在秦风的面前,说过金圣南在磨炼几年,便能担当更大的重任,这其实便是想培养下一届的辅人选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秦风当然会看重几分。

下了山,道路骤然便宽敞起来,秦风却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正中间,两道长长的铁轨,从大治城内,一直延伸到矿山的方向。

“这是什么?”秦风奇怪地看着地上被磨得锃亮的铁轨,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大冶城的铁多得没地方用而埋在地上,肯定是有他的用途,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陛下,这是我们用来拖矿石的轨道。”金圣南解释道。

“轨道?这是怎么用的?”秦风不解地追问。

“陛下,其实这东西,最早是用在冶炼厂之内,冶炼出来的铁锭实在太重,即便是在厂区内,从炉子里出来之后,冷却成形,然后运到仓库,最后转运到各个兵器作坊以及其它的一些作坊之间的时候,也是极不方便,需要极多的人力。所以便有工人想出了这个法子,他们铸造了这种铁轨,铺投在厂区之内,然后又造出一些有凹槽的铁轮子车,这种铁轮子,刚好便能镶嵌在轨道之上,这样,一车沉重的铁锭,只需要一两个人,便能推着在厂区内移动,极大的节省了人力。”

“原来是这样?”秦风连连点头,看着左右,笑道:“果然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种玩意儿,像我们呆在京城之内,是永远也想不出来的。只有身临其境,面临问题,才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后来又怎么将这东西装到了外头了呢?”

“陛下,还是被逼得啊!”金圣南笑道:“将选出来的矿石拖到矿区,以前大都靠畜力,人力,但我们大冶城这一年来人手渐渐的不足,我们只能想办法,这时候便有人提出用这种轨道将矿区与厂区连接起来,用马或者骡子来拖矿车。臣当时也想不出其它的解决之道,便这样做了,于是便有了这条铁轨。建成之后,的确解决了大问题,几匹马便能拖动十数截矿车,其效率,远高于过去,也让我们大冶城解决了燃眉之急。”

说话之间,远处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众人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从远方奔来数匹挽马,在挽马的身后,拖着十数截矿车,每辆矿车内,都满载着矿石,转眼之间,便从远方到了众人的跟前。

看着一截截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矿车,秦风饶有兴趣地问道:“金城主,这车的造型有些古怪,铁轮子之上,怎么还连着东西。”

“陛下,我们把那叫曲轴。”金圣南解释道:“当初这个车运行的时候,其实出了不少的事故度一快,非常容易翻车,后来大冶城的工匠们反复实验,便有了这个带曲轴的轨道车,事故率便大大降低了,再培养一些合格的驾驭者,便基本可以杜绝事故的生,当然,也不是完全保险,偶尔还是会出事故。”

秦风看着渐渐远去的矿车,若有所思。

“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呢!”他喃喃地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轨道车

大冶城的夜晚也是与众不同的。即便已是二更时分,但整个大冶城还是灯火通明,铁厂并不因为入夜便停下他们的工作,数个高炉仍然在不眠不休的工作着,将一炉炉通红的铁汁从高炉里导引出来,流进一个个模子里成型,然后冷却,装车,运往仓库。

虽然还是早春,但厂区内依然是热气逼人,所有的工人,都只穿了一条短裤,赤着胳膊,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陛下,大冶铁厂实行二班倒工制。”金圣南介绍道,“分为白班和夜班,每两个月,高炉会检修一次,检修期间,工人们便会将班倒过来,以前上白班的,接下来两个月便开始上夜班了。”

“难怪这一年来,大冶铁矿的产量大幅度提高,原来你是这样做的。”秦风点点头:“这样会不会让工人太累?”

“不会,每一班工人工作六个时辰,休息的时间也能达到六个时辰,其实工人们都恨不得天天自己上夜班呢,因为夜班的工钱会高一点。”金圣南笑着解释道。

“这是一个新搞法,第一次看见。”秦风笑看着巧手:“巧手,果然是人生处处皆学问,金圣南没有增加多少人,没有多要多少钱,只是在管理之上下了些功夫,便让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你们工部下辖有不少的厂坊,您应当让那些人来这里学习学习,取取经。”

“陛下说得是,金大人在管理之上的确别具一格,很值得推广一番。”巧手认真的点点头,“这些东西,还请金大人回头写一个详细的报告,以便我们来推广。”

“是。”金圣南躬身道,对于巧手,他有着另外的一份尊敬,虽然他现在的地位比起巧手来,并无丝毫逊色,但真要说起来,巧手对他是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的。

“金大人,我们去看看你那个铁轨锻造房吧!我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秦风心中念念不忘白天看到的那运铁矿石的轨道。

“陛下请!”金圣南道:“其实在完成了对矿山到铁厂之间的轨道安装连接之后,这个活计便停了下来,不过陛下白天说想看一看,所以臣便安排他们特地在今天晚上锻造几根。”

“倒是给金大人添麻烦了。”秦风呵呵一笑。

“陛下言重了。”金圣南连连摆手,“其实这些轨道,也需要一些备用品,因为他们平素承载的都是重物,磨损也是不小的。一旦轨道出现了较大的磨损,便需要更换,以免出安全事故,所以根本谈不上麻烦。”

“走,去瞧瞧!”秦风兴至勃勃地道。

巨大的车间四周并没有墙壁,只是头顶之上有一个顶蓬,由一根根石柱支撑,秦风等人站在一边,看着通红的铁汁从导流糟中流出,注入一根长长的模具之内,十几个工人站在热气逼人的模具之旁,面露紧张之色地看着通红的铁汁在模具之内流动,不时挥动手里的工具,在模具之内或搅拌,或抚平。对于铁轨的制作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要是成型的舅道之内有太多的气孔,这段铁轨便算是毁了,因为这样的不合格产品,装上使用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断裂。

一段直的,一段略带弧度的两道铁轨,便在秦风的眼中经历了模具成型,淬水等一系列的工序,当三更的梆子敲响的时候,两段黝黑的约十来丈长的轨道便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此刻又换了一批工人,手持锉刀,哼哧哼哧地打磨着轨道的平面,直到手在上面抚过光滑无比,这才算作罢。

“陛下,这两种铁轨,一种用在直道之上,另一种用在弯道之上,当然,这种轨道车需要很大的转弯半径,转弯太急就会道致重心不稳,容易翻车。”金圣南的手抚过冰冷的轨道,介绍道:“这轨道头里的两个孔,便是用来连接两段轨道的,其实现在最麻烦的就在这里,接头之处,非常容易松动,一旦松动,便会造成极大的隐患,现在我们采取的办法是将轨道装好之后,将接头之处封死,再需要更换的时候,在切割开,虽然麻烦一些,但为了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看起来制作还是很容易的。”秦风看着金圣南,笑着道。

“陛下,开始这东西制作起来倒真是不容易,不过现在,工艺都已经成熟了,今天为陛下表演的也都是厂区内最熟悉的大工。”金圣南笑道。

“金大人,如果说用这种铁轨将你这大冶城与太平城连接起来,你觉得有可行性吗?”秦风突然问道。

“啊?”金圣南一怔,旋即摇头:“陛下,这不太可行,大冶城与太平城之间,尽是大山相隔,虽然现在修了驰道,但仍然蜿蜒曲折,这轨道车并不适合这样的地形。”

“如果是在道路宽敞的平原地区呢?”秦风追问道,比方说从丰县到沙阳郡,从沙阳郡到正阳郡,从正阳郡到越京城?

金圣南一时没有跟上秦风的思路,怔在哪里。

秦风挥舞着手臂,兴奋地道:“金圣南,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能将这种轨道从丰县一直安装到沙阳郡,那你这里的东西,不不不,不仅仅是你这里的东西,所有的物资,粮食,武器等等,是不是都可以装在车上,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度运送过去?”

金圣南终于想明白了秦风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眼中不仅露出了惊骇之色,“陛下,这,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是,工程是很大。”秦风眯起了眼睛,“就算是从丰县到沙阳郡,一路之上,也有山,有水,但逢山我们可以挖洞,过水我们可以搭桥,只要能修好,那这条轨道所带来的经济上,军事之上的意义,便不可估量。金圣南,白天我看到只不过数匹挽马,便可以拖动十几个车厢,只怕有上万斤的矿石在路上飞奔,看他们运行的度,足以甩开传统的运辅几条街道去,这样的运载量,这样的运行度,完全可以改变我们大越的生活方式。”

金圣南咕咚一声吞了一口涎水。

“金圣南,你再想想,如果我们有了这种遍布国内的轨道交通,以后那里生了战事,我们调动士兵,便不再需要士兵们用两条腿辛苦地赶路,累得半死是不是?这车既然能运货,为什么不能运人呢?或者只需要将车子改装一下对不对?即便来是为了战事,就是为了方便百姓出行?”

他用一种极其诱人的语调悠悠然地道:“从大冶城到越京城,即便是快马奔驰,也要十来天时间,还会把人累个半死,但假如有了这样一条轨道交通,你金大人再上越京城去,岂不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就可以到了?”

“陛下所说,的确很诱人,但这样一件足以改变我大明的交通网,只怕不是短时间内难完成的,而且很多困难都摆在哪里。”巧手接过话头,“陛下,这轨道车是以挽马来拉动的,现在不说别的,便是马,我们也一时筹集不到哪不多。马虽然比人有劲,但也需要休息,需要睡觉,需要补充体力,按照陛下的设想,那每隔上一段距离,我们就必须设立一个地点,养上一大群挽马,随时更换马匹,才能保证轨道车能不间歇的前进,这就涉及到驿站系统了。这样一条道路,需要人养护,检查,保护,这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资金。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需要方方面面的配合。”

“方大治,你们沙阳郡可有兴趣承建这样一条轨道交通?”秦风笑看着巧手,“第一条,可以作为试点嘛,就从丰县修到沙阳郡,几百里路,不短,也不算太长,但需要涉及到的问题,一样都会涉及到,该出现的问题,他也照样会出现。至于钱嘛,沙阳郡不缺钱,只要你们愿意修,朝廷可以承担一半的费用。”

方大治,沙阳郡的郡守,亦是沙阳郡五大豪门之一的方氏方恪之子,年纪比金圣南稍大一些,在大明,同样是属于那种青壮派官员。听了秦风的话,他笑道:“沙阳郡愿意为陛下分忧。陛下,既然在您的设想之中,这种轨道车是可以运人的,臣想,那也不仅仅限于运军队吧,平常百姓也是可以做得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修成之后,臣想坐这车的人,总也应当买票上车吧?其实细细想来,这东西虽然初时投入成本大,但只要建成之后,却也是一个赚钱的金鸡呢?运货,运人,都是要运费的,而且他的动载量大,运行度快,到时候必然会成为商人们的抢手货,钱,肯定是能大把赚进的,如果经营的好,只怕短时间内就能将钱赚回来。”

“说得好。”秦风大笑,这方大治倒不愧是方恪的儿子,生意头脑,深入他的血脉之中。“方大治,那就以你的沙阳为试点,如果成功,我们再在全国推广,到时候我就成立一个专门的全国性的部门来负责此事,你这一说,我忽然觉得这玩意儿除了军事上的巨大意义之外,好像还能成为驱动我大明经济的一个重要动力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不想当首辅的官儿不是好官儿

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秦风看到一件新物事,想到一种新可能,然后便将这件事安排下去,至于具体怎么做,他并不愿意去干涉。因为他很清楚,过多的干涉,只会让下头办事的人束手束脚,事事要汇报,儿大的事都要请示一番,那啥都别想干成。

就像这大冶城的轨道车,在不经意之间,便有人想了出来,做了出来,并将其付诸到了现实当中。世上多得是聪明人,只要他们在正确的位置上,便能挥出你想象不到的能量。

兴致勃勃的秦风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又出现在大冶城的兵器作坊之中,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的让他兴奋的东西。小型化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弩箭已经摆脱了过去射慢的致命弱点,上弦改为了摇柄,其度已经堪比一个弓箭手,但他却不会像弓箭手那样受体力,臂力的影响。当秦风看到在一息之间,这种破坏力极强的弩箭居然能射出三支射程达到两百步远的时候,眼睛都瞪得溜圆了。作为一名马上皇帝,他太清楚在战场之上,当这种弩箭能以如此度进行射击的话,不管对于步兵还是骑兵来说,都绝对是一场噩梦。

弩箭,石炮,比起当初装备给守慈济的霹雳营的那一批,又有了更大的进步,而这些,才是准备批量装备给明军的。

有了这些武器,本来就强悍的明军,战斗力上更上一层楼毫无疑问。

明国走精兵路线,与其它国家动辄数十万上百万兵力来说,不到十万的兵马,实在是有些可怜,但秦风更相信,武装到牙齿的明军,能在战场之上击败数倍于他们的敌人。

除了进攻性的武器,再就是士兵的防护了。有了太平湖,大冶城便展出了以水力带动的巨大的冲锤,以往需要用人力一锤锤敲出来的明光凯这样的高级盔甲,现在都是用这种水力冲锤来锻造,在水力的带动之下,铁毡被高高拉起,随着铁毡落下,轰然声中,一块放置在模具之上的薄铁板便成形,成形的盔甲被取出迅送到第二道工序处,工人剪去多余的部分,负责第三步的工人便开始打孔。工人转动遥柄,带着螺纹的钻子在盔甲的连接处慢慢地钻出一个个的孔洞。完成这一步之后,这些盔甲便会被用丝绦等连接起来,到这个时候,一副盔甲便几乎完成了,最后在里面缝上软布衬底,便可以封装入库了。而最后两步,都是由一些妇人完成的。

这是金圣南所说的流水工作线。每一步都由同一部分人完成,长年累月的工作之下,这些人对于自己要完成的部分熟练之极,做起事来手脚极快,就在秦风的眼皮底下,短短的时间,便有十副盔甲从一块薄铁板变成了士兵身上穿着的明光凯。

“你筑太平湖,居然还有这个作用?”秦风笑看着金圣南,“想不到一个太平湖,不仅解决了农业用水的问题,还能为这些兵工作坊提供能量,现在这样的冲压锻造有多少个?”

“现在有十多个,大冶城正在准备建造更多,不仅用来锻造凯甲,我们还准备用来打制刀具以及其它没有特殊要求的武器。”金圣南道:“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和成本。我们曾经测算过,一把刀如果这样来制作的话,成本只是原来的四分之一,不过刀是最为普通的武器,不仅正规的野战营要用,地方部队,衙役等也会用,数量巨大,这样一算,节约的银子,那就很可观了。”

“的确如此。”秦风点头道:“我们大明算是很会赚钱的了,但会开源,也要懂得节流啊,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吏治改革,这是在节流,行新币,这是在开源,相比于陛下的大手笔,我们大冶城这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金圣南不露痕迹的拍着马屁。

“冗官冗吏太多,光拿钱不干活,我们大明可容不下。”秦风笑道:“吏治改革,虽然还在进行当中,但统计下来,全国已经裁撤了大约数万人,每年节约下来的银子你知道有多少吗?数百万两银子啊!你说说,国库里要有这数百两银子,可以修多少路,建多少桥?开办多少学堂?”

“陛下说得是。以前下官在长阳郡来是一个落魄秀才的时候,咱们那里一个小小的县,穷得叮当响,可吃官粮的就有数百人,这些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老百姓那里盘剥而来,可现在我们大冶城,每年帐上的流水便是数百万两银子,但除开军队之外,真正拿俸实禄的官吏,也不到一百人。”

“金圣南,你觉得这些官员累吗?”秦风突然问道。

金圣南沉吟了片刻:“陛下,说不累那是欺君,但却累得充实啊!人活着为了什么?下官过去的一位老师说过,人活着,那就得有志向,人要是连远大的志向都没有,那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早点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算了。我们大冶城的官吏选用升迁,除了有才能之外,还有一条,那就得有志向,我告诉他们,不想当城主的官儿,你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官儿。想要当城主,做上我这个位置,那就得卯足了劲儿干活,做出成绩,拿出功劳,用吃当当的功劳把与你竞争的人比下去。”

秦风大笑:“你这位老师说得有趣,人没了志向,那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呢?乐公公,这句话要记下来,回头我要刻在书房里,提醒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树立远大的志向,完成一个,就再树立一个。”

“是,陛下,奴才记着了。”乐公公弯腰道。

金圣南的这番话着实是将秦风逗乐了,一边与众人往工坊外走,一边拍着金圣南的肩膀:“你这里官,是不想当城主的官就不是好官,那对你来说,岂不就是不想当辅的城主,就不算是一个好城主?不想当辅的郡守,也不算是一个好郡守?”

金圣南与秦风身边的方大治都笑了起来。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方大冶略年长一些,但也还不到四十,金圣南更是只有三十出头,两人一个是大冶城的城主,一个是沙阳郡的郡守,做为邻居,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合作,但在官场之上,两人却又都视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辅权云,已经五十多岁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也只能再做上十年辅,当然,也不排除中间会有其它的什么变故,而十年过后,他们两人绝对会成为官场的中坚力量,朝廷的中流邸柱,辅,必然会在他们这一批官员之中产生。而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中,至少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他们两个最为出挑。

秦风这话看似无意,但皇帝的话,即便是无意而,那肯定也是平常便有所考虑,说者或许无意,听者那就有心了。

从这句话中,他们两个几乎便可以断定,在陛下的心目之中,下一任辅的人选,多半会在他们两人之中产生。

“吏治改革,是我们大明区别于前越,甚至是秦楚齐的最大的不同之处,想要富国强兵,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必须的一步。而新货币的行,牵涉也极大,但也是奠定我大明富强的重要步骤,这两件事,不管是在大冶城,还是在沙阳郡,你们两个都做得不错。”秦风看着两个年轻的封疆大吏,缓缓地道。“你们两个,有很多相同之处,做事也有各自不同的风格,巧的是你们两个又是邻居,接下来你们更是要通力合作,做好轨道车的试点工作,如果成功,必然又会让我们大明多了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我拭目以待。”

这便是出考题了,两人的治理地方,展经济等才能,在皇帝的面前,已经展示的淋漓尽致,接下来皇帝要考察的却是两人的合作能力了。

用金圣南的话来说,不想当辅的官儿,那就不能算是一个好官儿,但辅却只有一个。作为朝廷的高官,不但要有竞争,更要有合作。如果单单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恶意竞争,导致该做成的事情做不成,只怕便会被皇帝打入另册。

这是一个绝大的题目,既考察二人的能力,又考察二人的德行,皇帝的意图是要在全国都推广这种轨道车,沙阳一旦试点成功,便会推行开来,到时候,必然会有人去负责这一项全国行的工作,谁能坐上这个位置,只怕便会铁定是下一任的辅人选了。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微笑着点头示意,双双抱拳拱手:“陛下放心,我等二人必然通力合作,把这件事情做好。”

“好,好!”秦风微笑着道:“这一趟出来,我是大有所获啊,金圣南,晚上好好地安排一顿吧,我们尽情地喝几杯,明天,我就要离开大冶城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人才之别

脚泡在温水之中,秦风舒适地靠在软椅之上,眼睛半眯着看着屋顶,屋外,兵工坊那边铁毡冲击的巨大声音仍然清晰可闻,只要一想到那一击之下,一块明光铠的部件便能成形,秦风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的兴奋。这一次来大冶城,的确不虚此行,看到了不少的新事物,新明。不得不说,金圣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他所治定的一系列刺激明,重奖明,以此来提高生产效率的作法,值得朝廷大力推广。

这不由得让秦风想起了舒疯子,为了讨得美人欢心,他也是挖空心思明一些小物事,恐怕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明的这些东西,如今成了大明国重要的财赋来源。而在大冶城,这里的那些匠人,却是为了赏银,为了官帽子,也在挖空心思的明着新器械,产生着新念头,而这些,却无一例外,最终全部转化成了大明国的生产力。

对于这些人,大明朝廷既不会吝啬赏银,也不会吝啬官帽子,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或者朝廷应该出台一部这样的相关法令来激赏全国范围内的聪明人投入到新事物的明创造中来。嗯,还可以更推广一些,不管是哪一国人,只要你能带着你明的新东西到大明来,只要你的东西能够让大明从中受益,那就可以重到重赏。

不能让读书成为做官的唯一途径,那怕现在网罗读书人仍然是朝廷的重要正策之一,应当让那些具备一定专业技能,能刺激某个产业大步往前展的人,也成为大明体系中的一员。哪怕这些人大字也不识一个。

小小的大冶城,只要政策对路了,便能涌现出如此多的人才,放眼整个大明,还有多少明珠蒙尘呢?

他啪的一击掌,出清脆的声音,“就是这样了,回去之后,马上便让权云来办。”

他兴奋得有些忘形,倒是让正半跪在地上为他轻轻按摩脚步的乐公公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秦风。

“乐公公,你说金圣南与方大治,谁的才能更突出一些?”他笑咪咪地问道。

乐公公一愕,“陛下,奴才只是一个太监,对朝中大事一点也不了解,不敢乱说,更不敢妄议朝政。”

秦风眨了眨眼,笑道:“此时屋里只有你我两人,再者,你也不是一般的太监,就说说你的想法而已,难道你还担心我会被你的想法所左右吗?”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定见。”乐公公敢紧拍了拍马屁,却也不再推托不知:“金大人与冯大人两人都是朝廷的股肱,也都是极有才能之人,他们有着很多的相同之处,但也有着极大的不同,就看陛下如何用他们了。”

“嗯,这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你说说,该如何用他们呢?”秦风问道。

“陛下,金大人锐意进取,大刀阔斧,敢想前人之不敢想,敢做前人之不敢做,如果陛下需要一柄利刃在前扫荡,那么金大人就比方大人要强。”乐公公舀了一瓢热水加进盆里,道。

“你是如何得出这个判断的?”

“这些天随着陛下一起巡视各地,看到金大人的言行,再观察到大冶城的一系列做法,奴才便对金大人有了这个看法,奴才想,这也与金大人的出身有关。金大人本身是一个落魄秀才,身世飘零,又有从匪的经历,一朝得到陛下重用,感激涕零,一心想报答陛下,报效朝廷,做事便不顾己身,猛打猛冲,只求效果,不看过程。这是一柄双刃剑,能做事,但也有可能伤身。”

“你说得伤身,是伤到他自己?”秦风问道。

“是,陛下,奴才在前朝也曾见过这样的人,最终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乐公公低声道。

秦风嘿的笑了一声:“现在是大明,我不会让做事的人没了下场。”

“是,陛下自然不是前朝伪皇可比的。”乐公公连连点头。

“方大治呢?”

“方大治与金圣南在做事方法之上截然不同,方郡守出身大家,但却是庶子,从一出生便主定不可能继承方家大业,但其才能有极其突出,想来小时候在方家定然是极受人注目的,这样的人,必然会受到大房警惕,所以方大人做人做事,一向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力图让所有人都满意,即便一件事能单刀直入,方大人也会迂一个小圈子,让所有人都无可指摘。方大人协调能力极强,奴才认为与权辅倒真是极像。”乐公公道。

“你看人很准!”秦风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两人的最大特点,金圣南锋芒太露,方大治却是藏拙太深,如果将这两人各自的特点融为一体,那就完美了。”

乐公公笑着又加了一瓢热水:“陛下,完美的人只能是陛下您,而不可能是臣子。”

“瞧你这话说得,我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完美的人,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得很。知己才能知人,知人才能善用,我现在正在学着如何用人,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之上,放对了,便是助力,放错了,便会坏事。”秦风道:“这两个人,从目前看来,是未来朝廷的辅的人选,他们两人如能联手,一主一次,倒是珠联璧合,但这二人其实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就是不知他们能不能彼此相容,此次合作在沙阳郡试点轨道车,便可以一看究竟。”

“陛下,如依奴才所见,金大人只可为主,不可为辅。”乐公公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秦风:“此人作风锐利,适合冲锋在前,方大人珠圆玉润,正好弥补金大人大刀阔斧所带来的后遗症。”

“嗯,这个提法不错,先看看吧,培养主政朝廷的左右相,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又或者在将来,会有更突出的人冒出来呢!”秦风笑道。

“陛下说得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十年。在陛下治理之下,大明必然人才辈出,现在金方二位大人看起来极其出挑,但过上些许年,说不定便会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才涌现出来为陛下所用。”

“人才,自然是愈多愈好的。”秦风微微点头,将脚的提了出来,从乐公公手中接过毛巾,揩干了脚,看着乐公公,突然道:“你有没人兴趣出宫去做事?鹰巢郭九龄一直在说他哪里缺少顶级的武道人才,你九级上的修为,在宫中服侍我,未免太过于屈才了。”

“陛下,奴才不愿意。”乐公公一惊:“奴才自幼便长在深宫,实在不适合官场。”

“你虽然长在深宫,但武功高,读书也多,也深谙人情世故,如果能出去做事,必然能大展拳脚,倒比现在要强得太多。这件事,你考虑一下吧!宫中太监还要继续裁撤,以后我们大明,不会再允许用太监了,这等绝人欲,灭人伦的事情,秦风不屑为也。现在宫中的这一批,将是大明的最后一批太监了。”

“陛下,后宫还是需要人的,此事体大,还请陛下三思。”乐公公惊道。

秦风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与皇后娘娘已经商议过了,以后宫中需要的人手,都用宫女吧,到了一定年岁,便放出去,加上警卫,足够用了。”

乐公公不再多话,弯腰端起了脚盆,“陛下,先前6一帆将军希望能拜见陛下,他们说捉住了吴昕旧部吴岭,此人现在正关在大冶城中呢。”

“吴岭?”秦风大感诧异,“大柱不是说此人已经被剿灭了吗?怎么还活着?哈,此人倒真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着实顽强。6一帆,嗯,你去宣他进来。”

膘肥体壮的6一帆大步走进房内,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在地,几个头叩在地上,砰砰直响。看着那二年不见便肥了一大圈的6一帆,秦风不由得有些好笑。

“6将军,听说你抓住了吴岭?”秦风笑问道。

“陛下,末将只是辅助而已,真正主持此事的是徐望山徐将军。”6一帆满脸堆满了笑容:“这吴岭潜到大冶城,目的是想杀了末将,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陛下要来巡视大冶城,他一头便撞见了这张大网之中,臣真是运气好啊,要不是托陛下的洪福,臣说不定便给这躲在暗处的老鼠给早害了。谢陛下隆恩。”

“你倒是真会说话。”秦风摇头无语,这6一帆你说他无才吧,但偏生却是一个福将,往往阴差阳错的便能将事情办成。“6一帆,吴岭之事,呆会儿再说,我会见见这个人。倒是你,瞧瞧现在的模样,都快胖成什么样子呢?你是将军,这个模样,岂不让人笑话,如果有一天朕需要你再上阵杀敌,你还抡得动刀,骑得成马吗?”

被秦风一说,6一帆立时汗如雨下,“陛下,臣知错了,下去之后,臣马上就减肥。”

第六百九十六章:小恩与大义

看着6一帆那诚惶诚恐的模样,秦风又有些好笑,这人没啥大本事,但好在听话,没啥野心,却也可以放心使用。这样的人,成不了啥大事,但至少不会坏事。

“你看看你,再看看6丰,你们两个是一批的人,在太平军中,也算是老人儿了。追根溯源起来,我们刚到越国的时候,便开始与你们打交道了。”秦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那是那是,陛下,那时我与6丰两个有眼不识泰山,还与陛下您作对呢,也就是陛下您胸有天地,才能容得下我们这号人。”6一帆感激涕零。

“倒也不尽是如此,你也好,6丰也好,对大明都是有功的。真要论起功劳来,你比起6丰那是丝毫不逊色,没有你,我们也没有可能那么快便击败顺天军,拿下长郡郡,这是奠定我大明根基的一仗啊!”秦风有些感叹地道,当初派6一帆去顺天军卧底,本来是只当成一步闲棋,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决定胜负的就是当初那个看起来烂泥扶不上墙的6一帆。

“臣胸无大志,可比不得6丰,他可是野心勃勃要做一番事业的。”6一帆笑着道。“我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容易满足的人会很幸福,不过看起来,你现在幸福得有些过头了。”秦风端起了脸,“可是6一帆,我们大明仍然是危机四伏,内有蛮人江浩坤作乱,外有齐楚虎视眈眈,一个不好,便是大厦倾覆的下场,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把自己养得像现在那样胖吗?”

“大明有陛下的带领,必然会马踏天下,灭齐吞楚据秦,末将便只等着享福呢!”6一帆嘿嘿笑着。

“享福?”秦风冷哼一声:“如果人人都像你,那何来福可享?人人都如此,大明如何强盛,你在大冶城,想来也看到了这里一派兴旺,人人都在为大明尽心竭力,你呢?6丰递到我哪里的折子有诸多不满之处。”

“陛下!”6一帆登时慌了,卟嗵一声又跪了下来:“陛下,那6丰与我有隙,故意找我的麻烦。”

“故意找你的麻烦?矿工营是我大明唯一的重装步兵,国之重器,其士兵来源,都是从这大冶城出去的,如果不是差强人意,6丰会拿这个说辞来找你的麻烦?兵部斟验的官员也有这方面的汇报,6一帆,你如果这个样子下去,只怕这大冶城的守备就当不长久了。”秦风冷冷地道。

“陛下,臣一定一定痛改前非。”6一帆连连叩头。

“知道就好。”秦风道:“就算是大明功臣,如果一味想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朕也是容不得的。6一帆,三个月之内,没有瘦上二十斤,朕就罚你去当矿工,什么时候练出一身肌肉来再让你回来。还有,再让我听说矿工营的预备役士卒出了问题,你知道后果。”

即便知道皇帝说要罚他去当矿工是一句笑话,但毕竟是金口玉言,万一自己真惹恼了皇帝,只怕这玩笑话,便会变成真的了。

“臣记得了,臣一定努力做事,再立新功,绝不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可是,可是陛下,要是那6丰故意找我麻烦怎么办?”6一帆苦着脸道。

“小心眼儿!”秦风怒道:“6丰是国之重将,你以为他会无事生非吗?”

“那也说不定。”6一帆垂低声哼哼道。

秦风大怒,敲着桌子,“滚出去,滚出去,三个月后,我会派人来称你的体重,少瘦一斤,便拿刀剐下来。”

6一帆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这一次他是看出陛下是真有些生气了。

外头院子里,徐望山押着身戴重镣的吴岭候在外面,看到6一帆出来,吴岭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用力挣扎着,身上锁链哗啦啦作响,要不是徐望山提溜着他,只怕他当真会扑上去咬上6一帆一口。

“死罪囚。”6一帆此刻却是不惧于他,左右这人已是活不长了。“居然想着来刺杀爷爷,等明日斩你的时候,6某人一定要来亲自监斩。”

乐公公挑了挑眉,没有理会6一帆,却是笑着对徐望山道:“徐将军,陛下要见见这个吴岭,带他进去吧。”

秦风带着一丝好奇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位桀骜不驯的家伙,说起来,这个吴岭可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而且此人也着实厉害,带着那么几千残兵败将,在大山之中苦苦支撑,冻死饿死不知凡凡,此人却依然能将人聚拢到一起,倒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他最后在长阳到处掳掠人口,意图扩充实力,鹰巢一时之间倒还真找不到此人的老巢,也就无从谈起剿灭他了。

吴岭早已存了必死之心,见了秦风,只是怒目瞪视,徐望山想摁着他跪下,他去拼命挣扎着,身上锁链哗啦啦作响,虽然被按得膝盖渐渐弯曲,却梗着脖子,一丝一毫也不愿意低下。

“徐将军,算了。”秦风摆摆手,“吴岭吴将军,朕倒是很佩服你,不过大势大趋,你终究是逃不过这恢恢法网。”

“狗皇帝,只恨我力有不逮,不能亲手宰了你。”吴岭怒吼道。

吴岭对皇帝无礼,乐公公不由大怒,抢上一步,啪啪两声,左右开弓给了吴岭两个耳光,吴岭两个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嘴角有血丝渗出,却只是看着秦风冷笑。

“吴岭,这几年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不肯放弃,朕也曾派人去招降你,你却拒不投降,你心中执念,就只是为吴昕报仇么?”秦风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这个大汉。

“不错,生不能杀你,便是死了,我也要化作厉鬼,夜夜前来纠缠于你。”吴岭扬声道。

“朕连你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看在眼里,你要是死了化成鬼,朕难道就惧你们不成?”秦风扬声大笑。

“没看在眼里?嘿,如果你真没有把吴昕将军放在眼里,又为什么不在战场之上与吴将军堂堂正正过招,而要阴谋暗杀呢?”吴岭怒道。

秦风点了点头:“吴岭,你是长阳郡本地人吧?长阳郡的境况,想来你比谁人都清楚。你觉得,那个时候,长阳郡百姓生活得如何?在顺天军治下,他们是安居乐业呢?还是身在水深火热之中?能求一温饱也成了奢望?”

吴岭顿时被噎住,他这人耿直,长阳当时之情景,他当然清楚,自然也不愿昧着良心瞎说。

“吴昕的确是一良将,但为了莫洛的那点小恩小义,却置百姓大事于不顾,为虎作伥,吴岭,其实这样的人最为讨厌了,因为他们有才,有才的人做起坏事来,便如同虎生双翼,为害尤大。你说我为什么不与吴昕堂堂正正一战,也说得不错,堂堂正正两军对垒,不是朕吹嘘,吴昕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吴将军不在了,自然由得你自吹自擂。”吴岭冷笑。

“是与不是,天下自有公论。”秦风也不与他争辩,“朕也承认,那吴昕不论是大的战略,还是小的战术,都是侥侥者,想要从正面击败他,便不得不花费更长的时间,可如此一来,受苦的难道不是长阳郡的老百姓吗?还得死多少人,受多久的苦,才能平息这一场纷争?吴岭,你既然在上一次的围剿之中逃得性命,又潜伏了如此之久,想来也去过大明不少地方,这天下如今怎样?朕不信你是一个瞎子看不到。”

“两军对垒,自然是无所不用极其,于朕而言,只要能迅地击败敌人,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清静世界,便没有什么当与不当?没有什么阴险狡诈,吴岭是一个不错的将领,可是眼界太窄,心胸太小,这就是他一败再败的原因所在。”

“吴岭将军照样心系百姓。”吴岭怒道。

“是么?顺天军所作所为是心系百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挟无数人口四处侵扰,这策略是吴昕为莫洛定下的吧?莫洛能席卷长阳郡,吴昕当真是功不可没啊。”

“只可惜莫洛在夺了长阳郡之后不肯再听吴将军的计谋,如果转而下正阳,何来后来之败?”吴岭沉痛地道。

“是啊,如果去正阳,可能又是一番新天地,可是吴岭,你可看见,你们这一路上,多少人枉死在征途之中,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长阳郡偌大一个郡治,到现在人口还比不上一个上等县,那里的人去哪里了?说吴昕心系百姓,当真可笑之极。”

“大治之前,当然会有大乱,你夺了长阳郡,也不见得老百姓便能过上好日子,还不是一样要盘剥天下?”吴岭嘴硬。

秦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也不与你争辩,我也暂时不杀你,明日我将启程前往长阳郡,便带上你,让你看一看如今的长阳郡是个什么样子的。吴岭,就算要你死,我也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要让你明白,是一人之恩重要,还是天下百姓重要?小恩惠与大义,摆在你明前,到底该怎么选?”

第六百九十七章:长阳新貌

看着皇帝的车驾缓缓离去,6一帆回过头来,盯着金圣南,“金大人,陛下为什么不斩杀了吴岭这个混帐,反而将他带走了?”

金圣南似笑非笑地看着6一帆:“一帆兄,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么?陛下对这个吴岭还是很欣赏的,依我看啦,陛下是想收伏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为大明所用,当然舍不得杀了。”

“一个贼匪,有必要费那么多功夫吗?一刀杀了,干干净净。”6一帆不满地道。

金圣南大笑,这个吴岭对6一帆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对6一帆的恨意,可不是一般般的。6一帆当然希望这样一个仇人死了最好。

“这个吴岭,极擅长山地作战,只看他带着几千人能在山中附隅顽抗这么久便可见一斑,越地多山,陛下是想借重此人的能力吧。我看你就不要幻想了,这个吴岭,铁定死不了。”

6一帆顿时头痛起来,在大明军队之中,有一个与他有隙的6丰就已经让人极不舒服了,这倒好,极有可能又多一个吴岭,他与6丰,说起来只是一些小龌龊,但与吴岭,可就是寒彻骨头的仇恨了。

要是这二人以后都得了势,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么?他打了一个寒噤,自己再像这样下去可不行,怎么的自己以后的地位,不能比这二人差才是,否则,将来还不被他们整死啊。

“金大人,我想起来了,陛下让我减肥,还要我努力做事,从今天起,我得好好的练练守备军,对了,还有那些矿工营的预备役,我先走了。”他急急地道。

金圣南忍住笑,挥挥手:“一帆兄你去忙,你去忙。”

这样一个惫懒的家伙,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能让他从此以后正正经经的做事,奋一搏,倒也不失为一件极好的事情。

看着在眼眸之中渐渐消失的皇帝车驾,金圣南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接下来,有的忙了。轨道车只是在大冶城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运行,当初便寸出不穷的出现问题,现在陛下要一条从丰县直到沙阳郡城的轨道,这可是上百里长的距离,虽然没有规定时限,但想想也觉得头疼,只怕接下来的数年时间,自己都要忙活这件事了。陛下想要在全国推广这种轨道车,在金圣南看来,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这绝对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长阳郡,昔日被荒废的土地,如今都已披上了绿装,种的不是粮食,却是药材。如果仔细观察,这一大片土之上,劳作的居然是妇孺居多,青壮男子却是少之又少。这片土地之上的数年战争,毁掉的不仅仅是这里的经济,更是让这里的丁口减少到了极致,以致于马向南如今最愁的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

没有足够的壮劳力,种粮食作物便成了一种奢望,特别是在长阳郡这种基本是山区的地方,更加需要壮劳力。青壮人口的不济,使得马向南不得不别僻蹊径,他亲上越京城,缠上了太医署的舒畅,拉下脸皮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使得舒畅同意将太医署的药材基地,几乎全放在了长阳郡。

种药材,需要的人手可就大大减少,而且,妇孺也可以承担这种劳动。

“郡守啊,下官觉得,这么好的土地,还是种粮食心里更踏实啊!”紧跟在他身边的天门县县官,一个年轻的官员跟屁虫一般跟在马向南的身后,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土地,使天门县为数不多的可以大规模种植粮食的区域,如今却全都种上了药材。

药材是好,可终是不能直接吃到肚子里去。年轻的县令是长阳郡的吏冶改革之后,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本地人,读了一些书,却也算不得学问之士,好在出身贫寒,吃得起苦,耐得了劳,做事兢兢业业。

“吴星,你天门县现在有多少人啊?”马向南蹲在地上,察看着药材的长势,一边问道。

“郡守大人,天门县现在一共有三千一百二十一户,一万三千两百零七人。”说到这些,年轻的县令吴星却是如数家珍。

“是啊,一个县治啊,才有万把人,还比不得外头的一个镇。你说说,如果种粮食,能种得出来多少粮食?你估算了没有,就算你全县都种粮食,全员出动,能养得活多少人?”马向南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这个嘛……”吴星却是结巴起来。

“而种这药材,一年可以种好几季,收割也简单,到时候太医署会来人收,连运输都不用你拉操心,他们直接拉去加工,你坐在家里数花花绿绿的票子,这样的好事,你居然还跟我叫苦,简直是岂有此理。”马向南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有了票子,便可以出去买粮食,现在大明风调雨顺,外头产粮区粮食便宜得很,岂不比你费力不讨好的种粮强。”

“说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我也心里不踏实。”吴星低声道:“昨天我屋里头的还拿着我刚的俸禄问我这是啥子玩意儿,真能当钱花?”

“现在越京城都花这票子,不过说实话,我心里也不太踏实。”马向南嘿嘿笑了起来,“不过只要你能拿他买到粮食不就行了,咱们这位陛下,行事一向深不可测,不用金银铜钱而印这票子,内里肯定有玄妙,我不过还没有参透而已,等下一次去越京城,我得去向苏灿好好的请教一番。”

他仰起头想了想,又道:“对了,上一次我让你在田边,路边以及一些荒坡之上栽的果树,你都栽了没有?”

“当然栽了,只是我们人手不足,这不还在忙着吗!”吴星赶紧道。

“这些果树可是一次辛苦,却是多年受益,上青林和下青林两个县今年的果树就长得不错,前不久我去看了看,想来今年是一个好收成,这一次陛下到长阳郡来,我得赖上他,怎么的也得把我们长阳郡的苹果,大枣订为宫廷专供。”马向南洋洋得意地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提起皇帝,吴星脸上却马上变得肃穆起来,在他心中,大明的开国皇帝陛下,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两手抱拳,先向着南边越京城的方向拱了拱,这才道:“陛下朴素,连宫女太监都裁撤大半,就算是订为贡品,又能消耗得几多?上下青林那边都有现成的果子,我这边才栽种下去,这杯羹我可喝不着。”

“吴星啊,你也是读书人,这脑子啊,还是不够灵活。读书读书,要活读活用,贡品当然消耗不了多少,而且这贡品,你还想向陛下收钱啊!咱要的是这个名头。你说说,到时候咱们把这些果子往越京城街头上一摆,上书几个大字,宫廷专用,越京城里那些有钱的家伙,还不挤破脑壳地来买,就算不好吃,他们也会买,是不是,谁敢说皇帝陛下吃的不好?更何况,咱们的果子质量也是极好的。”

“郡守,您说陛下要来,咱们就带了这几个人去迎接合适吗?您瞧瞧,那几个衙役还给你指使着去帮那几个女人去锄草了,这是不是太不敬了。”提到皇帝要来长阳郡,吴星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你了解皇帝吗?”马向南斜眼看着他。

吴星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不就得了,咱们的陛下,可不是看重排场的人,他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成绩。再说了,咱们长阳郡又穷人又少,摆不起排场啊,我这个郡守,亲自迎到边境之上,那已经是十分的恭敬了,陛下怎么会不满呢?”

“可是咱们的度也太慢了吧,要是陛下到了境内,下官与郡守还在路上,陛下岂不会怪我们不敬?”吴星喃喃地道。

“陛下出行,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怎么可能走得快?我算好了日子的,这一次出来,正好看看你这天门县的具体情况,咱们这一路看过去,差不多便恰好能赶上陛下的车驾。对了,咱们再去看看你哪正在兴建的那些药材加工作坊,吴星啊,我可跟你说,这些药材加工商可都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得把他们招呼好罗,为了把他们弄到长阳来开办作坊,我可是磨皮了嘴皮子,要是因为你招待不周将他们弄跑了,我拿你是问。咱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便只能在这上头动脑筋,知道吗?”

“知道了,郡守大人,下官啊,可是把他们供着,要什么给什么,就盼着他们早日干起活来,我好能收税呢!”吴星道。

“这就对了,税赋嘛,该免得也还得免,放长线,钓大鱼,细水长流嘛。”

“是是是,下官记得了。”吴星觉得脑袋瓜子有些涨,这位郡守大人事无巨细,都上心得很,而且没有丝毫上官的架子,吴星还记得第一次召见自己的时候,这位郡守大人戴着斗笠,挽着裤腿,在帮着老百姓载药材呢,一行几十个新晋官员,便在田间地头接受了这位郡守大人的训话。

都说这位郡守大人出自大楚名门,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豪门世家出来的公子。

就在马向南还在天门县视察那些他弄进来的药材作坊的时候,秦风已经轻车简从进了长阳郡,而他那浩浩荡汇的车驾,却还远远的拉在了后方。

第六百九十八章:所见

秦风只带着乐公公和吴岭二人。此刻的吴岭,已经去除了镣铐,但在这两人面前,他根本就没有生出什么逃跑的心思,不管是秦风还是乐公公,两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制服他,更何况,他也生出好奇之心,想去看看,如今的长阳郡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让秦风如此有底气的要让他去见识一下新的长阳郡。

吴岭本来就是长阳郡人,对这一片土地,他极其熟悉。数年的战争,使得长阳郡成了现在大明境内受创最深的土地,人丁十不存一,十里无人烟,遍地长野草,残垣断壁,烟爎火烤是过去长阳郡存留在吴岭脑海之中的映象。

“吴岭,我特地带着你离开大队伍而走小径,就是想让你看一看一个真实的长阳郡,免得你以为我特意安排了什么。”秦风笑道。

吴岭哼了一声,心中并不太相信长阳郡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巨大的变化。秦风如此安排也好,他就等着看到什么惨事,便好好的来打一番秦风的脸。

行走在起伏不定的乡间小道之上,刚刚下过的一场春雨,让道路好在三人都不是寻常人,走在其上,虽然溅得满身泥点,却也不甚吃力。

已是走了小半日,仍然没有瞧见人烟,道路两边,原本看起来是一些良田的土地,如今也是荒草疯长,绿油油得随风而动,却让人提不起半分兴致。

秦风弯腰,从地里抠起了一砣泥土,叹道:“长阳郡本来适宜耕种的土地就少,像这样原本应当是种上粮食的,现在却荒芜了,还是没人啊!”

“陛下,慢慢会好起来的。”乐公公安慰道:“数年战争,加上顺天军之乱,长阳郡几乎打空了,不过现在没了战事,人总会多起来的。”

“话是这样说,但这至少需要整整一代人呢!”转头看着吴岭,“吴岭,你瞧见了吗?这就是顺天军作的孽。”

吴岭反辱相讥道:“为什么一定就是顺天军?顺天军没有起来的时候,长阳郡的日子就很好过吗?不是照样活不下去。这些土地,即便都种上粮食,最后落到老百姓手里的又有几粒?顺天军为什么在长阳郡一呼百应?为什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长阳郡,不就是因为活不下去吗?”

秦风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不过你们拿下长阳郡之后,又做了什么呢?是轻徭薄赋,减租减息,让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呢,还是在大肆破坏,逼迫老百姓们跟着你们一路烧杀抢掠呢?你们与前越的那些官儿有很大的区别吗?真要让我说起来,你们更坏,因为那些人还给老百姓留几粒粮食,你们却连栖身之地也没给老百姓留下。”

“想要大冶,必先大乱,前人不付出牺牲,后人怎么能享太平?秦风,你也不必多费口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当然由得你说。”吴岭不服气地道。

“你这脑袋瓜子不开窍啊!”秦风摇头笑道:“顺天军前期得到了老百姓的大力支持,他们相信你们能给他们带来好生活,可后来呢?为什么支持你们的人越来越少?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百姓们跟着你们图个什么?当然是图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你们不能给他们。莫洛也好,吴昕也好,从根儿上就想错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也是最现实的。”

随手丢了泥巴,秦风在衣襟之上揩了揩手,对乐公公道:“长阳郡现在马向南作得算是不错的了,但人丁太少,的确是桎锢长阳郡展的大问题,必须要想办法,引起大量的人口到长阳郡来。”

“陛下,可这并不容易呢!”乐公公笑道:“现在大明各郡,都在迅猛地展,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想让别的地方的人,背井离乡到长阳郡来,谁愿意啊?再者说了,长阳郡也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地少,山多,交通不便,比不得外头那些好地方呢!”

“相比较而言嘛,总是还有更差的地方。”秦风想了想:“或者可以从北地四郡来找路子。”

乐公公也是一个心思灵动的人,略略思忖了一下,“陛下是在动那些蛮人的心思?”

秦风哈哈一笑:“北地四郡的问题,怎么的也的在今年之内把他解决了,当时候数十万蛮人,总不能任由他们又逃到大山之中去,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数十年后,便又蹦出一个慕容宏这样的人物来找我们的麻烦,所以嘛,在击败他们之后,我想将一部分蛮人迁移到长阳郡来,他们挤在北地四郡总不是办法。”

“蛮人性子野,只怕不好管束。”乐公公有些担心。

秦风指了指眼前的土地:“蛮人也是人,乐公公,你别忘了,现在我们大明境风,有蛮人血统的可不知凡凡,早就分不清谁是蛮人,谁是明人了吧?把他们迁到这里来,分土地,给房屋,让他们安安生生的种地,他们还会闹着造反?我看不一定。过个几十年,他们吃大明的粮,交大明的税,读大明的书,与大明人通婚,谁还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呢?我先前说了,老百姓是最现实的,不管他是明人也好,还是蛮人也好,你只要让他过上好日子,他就会念着你的好。”

“陛下圣虑极远,奴才可想不到这些。只是记着常有人说,非我族内,其心必异。”乐公公道。

“这话可大有问题。现在我大明朝内,族别可不少,大家不一样在为大明奋斗。”秦风有些不乐意地道。

“是,陛下,奴才心思浅了。”乐公公连连点头。

一边的吴岭却是听得有些吃惊,如今蛮人在北地四郡闹得天下皆知,想要取大明而代之的心思是谁都明白,可大明皇帝秦风在这里考虑的却是将来如何要让这些蛮人也过上安稳的日子,这份心胸,可着实让人佩服。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莫洛,两人的差距,可是有些大呢!

“陛下,前头有个小村子,咱们走了半日了,不若到那里歇歇脚,喝口热水,讨点吃食再赶路吧!”乐公公指着前方一个村落。

那是一个只有十多户房子的小村子,让吴岭感到意外的是,这十多幢民居,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倒像是一个师傅砌出来的房子。

“走,去瞧瞧。”秦风点头道。

村头外,竖着一块石碑,几人围在石碑前看了上面的铭刻,吴岭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房子都一模一样的了。

因为这些房子,便是剿灭了自己的大柱的撼山营麾下一个哨的士兵在这里修建的。

“当初长阳初定,百姓返家,可是长阳郡已经被你们顺天军弄得不成模样了,百姓哪里还有家可归?为了让百姓能有个住的地方,大明军队派出了不少的人手,在原来被毁掉的村子上,重新为百姓盖房子,这个村子,就是那个时候建的吧?”秦风叹息了一声,指了指碑面:“一百多户的大村子呢,现在只剩下了十多户,可怜!”

吴岭脸上有些热,当初顺天军为了逼迫长阳郡人跟着他们一起出征,烧毁了百姓的房屋,抢光了百姓的财产,让所有人随军一起出,这才有了顺天军出长阳的时候,浩浩荡荡数十万人的规模。

踏进村口,内里立时便传来狗吠之声,小小的村落,几乎一眼便看到了头,别看村子小,内里路倒是修得宽敞,而且用石板铺在上面,不见泥泞,房子是用土砖砌成的,别然简陋,但也大气,倒是军队盖房子的风格。

随着狗叫之声,小上的村子里立时便热闹了起来,每家每户都有人出来张望,这样一个小村子,平素根本见不着外人,狗儿也难得的叫几回,是以一听到狗吠之声,村子里便知道来外人了。

一个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老汉,从第一家院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面前三个虽然满身泥泞却仍然难以掩饰身上光鲜的外地人,脸上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之色,走到三人跟前,道:“三位客人是路过此地吗?”

秦风点了点头,“是,老人家,我们要去长阳郡城,途经此地,想讨口水喝,不知方便不方便?”

老汉呵呵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方但的,我们这村子偏僻,平素倒是极少有人来的,客人要去长阳郡城,可是走错路了,从我们这儿,要多绕不少道儿的。”

“无妨无妨,左右无事,顺路看看也好。”秦风笑答道。乐公公是个太监,一开口便容易让人听出问题来,所以倒是秦风出来应答。

“客官是药材商吧?顺路看看今年的药材收成?这可来早了一些,离第一期收获还早着呢!”老汉笑道。

“是啊是啊,马郡守在全郡推广种药材,我们这些收药制药的,总是有些不放心,长阳郡人太少了,我们怕到时候收不齐啊,误了事,上头是要找麻烦的。”秦风顺着老汉的话答道。

“客人这可放心好了,种药材不费事,而且县里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巡查,我们也都经心着呢,现在村子里没劳力,种不了别的,就指着这些东西收了卖钱呢,哪敢不用心呐,客人请,屋子里简陋,客人别嫌弃才好。”老汉一边回答一边把几人往里面让。

“那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们这些在外面跑的人,天为屋顶地为床板,走到哪里累了就往哪里一倒,有口热水喝,便很开心了。”秦风笑咪咪地道。

第六百九十九章:所闻

屋子很大,但却没有什么家具物事,一张桌子还断了一条腿,折断的地方被用麻绳紧紧地捆着,比起其它三条便短了一些,下头垫着一个瓦片,板凳也只有两条,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倒是最为贴切。

除了老汉,家里还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儿,小家伙人虽小,胆子却不小,躲在妇人的背后,揪着妇人的衣物,却从肋下探出头来,睁着大眼打量着陌生的客人。

老汉极为好客,说话间便从一边的偏房里,装了满满一小筐干果子出来,放在桌上:“几位客人,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我们这里野生的枣子晒干的,味道倒也鲜美可口。外头却是吃不到的。”

秦风兴致勃勃地坐在一条板凳之上,招呼着老汉儿也坐到自己对面,乐公公与吴岭便只有站着的份儿了。手里拈了一颗枣子放进嘴里咀嚼片刻,果然是满嘴生津,味美异常。当下便赞不绝口,又连吃了几颗,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人,道:“你们也尝尝,果然最美是山野之物啊,这东西,平素我还真没有吃到过。”

乐公公微笑摇头,吴岭却是偏头看向他方。秦风却也只是招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理会他们。看着那个小儿此刻偎依在老汉的身边,便抓了一把递给小家伙,笑问道:“怎么不见孩子的父母啊?”

那老汉两口子年纪太大,一看就是爷爷辈儿的了。

老汉脸色微变,轻轻地抚摸着小儿的头,叹道:“儿子没了,前两年顺天军作乱,途经我们这里,裹协着我那儿子走了,我们一家躲到山里,这才逃过了这一劫,几年下去什么音讯也没有,那肯定是没了。媳妇后来也走了,便只剩下我们带着孙子了。”

“前几年,的确是兵荒马乱的。”秦风同情地点点头。

“顺天军害人呐!”老汉脸上闪过痛恨的神色,“咱们这里原本是个大村子,百来户人家,好几百口子人呢,顺天军来了,抢粮,烧屋,敢不跟他们走的,便用鞭子抽,硬逼着大家背井离乡,好多户人家都绝门绝户了,我们还能活着,已经很满足了。”

吴岭脸上闪过尴尬之极的神色,秦风却也不理他,“老人家,顺天军早就被打败了,现在是大明国了,日子太平了,不会打仗了,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看这样子,还是很苦啊。”

“苦是苦了点,但有盼头呢!”老汉却是兴奋起来。“说起来,还是现在的皇帝好啊,知道咱们长阳人吃了大苦头,说是三年不收税呢!我们家虽然只有三口人,却分了十几亩地呢!”

“老人家屋里头没有劳力,十几亩地,怎么种呢?”秦风问道。

“种粮食那是肯定不成的,我们老两口呢,就种了一点口粮点,能糊嘴就好,其它的,都按照官府的要求种了药材呢,说是朝廷为了照顾我们长阳郡,专门在长阳郡种,是朝廷的一个什么衙门要的,到时候有专门的药材商上门来收,都不用我们出门。”

“那是太医署!”秦风笑吟吟地道。

“老汉儿也记不清是什么名,反正就是说,到了收获的季节,他们就会上门来收。当时我还记得咱们的县令说了一个价,老汉儿回来细算了一下,一年下来,能存好几十两银子呢,那日子可就宽裕了。”老汉看起来很是满足。

“你们这里,当官儿的还怎么样?”秦风问道。

老汉目光闪动,“客人不是什么药材商吧?您是京城里头来微服私访的大官人?”

秦风大笑:“老人家,这是从何说起呢?”

老汉也笑了起来:“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了,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客人一看就不是商人的架式,身上有一股威势,嗯,就是往那里一坐,便自然而然地让人害怕。还有您这两个随从,怎么也不像是药商啊,今年已经有好几拨药商来过这里了?”

秦风笑着回头看向乐公公:“我还以为我藏得够好,想不到被这位老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嗯嗯,老人家您说得不错,我啊,就是朝廷派来暗访的,看看有没有官儿敢鱼肉百姓的。”

得到了确认,老汉赶忙站了起来要重新见礼,秦风一把抓住他,将他摁在板凳上,“老人家不要客气,既然是微服私访,那自然是不需什么礼节的,老家人跟我说说你们这里的官儿吧!”

老汉坐了下来,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倒不是我夸咱们这里的官,郡守马大人也还,还是咱们这天门县的县令吴大人也好,都是好官呐。”

“您见过马郡守?”

“来过我们这里,看起来不像个官儿,倒是更像我这个老农一般,挽着裤腿,卷着袖子还帮着我们松土撒种呢!”老汉竖起大拇指,“老汉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这样的官儿,以前别说是郡里的大官,县里的老爷们,那咱们也是轻易见不到的啊。现在不一样了,郡守咱见过了,吴县令啊,那可见过多次,前几天还送来一批苹果树,说是上青林那边培肩出来的新苗,要我们种下。这吴县令啊,就是咱们天门人,也没什么架子,说话细声细气的,好说话的很。”

“苹果树啊?”

“对啊,吴县令说了,让我们好好栽,好好养,将来结了果子,可是要送到越京城当贡品的,给皇帝他老人家吃的。”

秦风又是大笑起来,不用说,这肯定是马向南的主意了。

“县里没有乱收钱吧?”

“没有没有!”老汉连连摇头:“不但没收钱,过年的时候,还派人给我们送来了一些粮食,说是让我们度春荒的,都是上好的栗米呢,所以我说现在的官儿都是好官,以前那有这样的事儿啊,不找我们盘剥就是好的啦。”

“听起来真是不错,不过光做到这些,也不算是一个好官吧!”秦风笑着道:“这个吴星啊,什么时候让你们都富起来了,那才是一个好官。”

“快了快了。”老汉却很乐观:“到了今年收获的时候,我们就有钱了,几十两银子呢。”听这口气,几十两银子,在他眼里,已是极大的一笔钱了。“还有啊,县里还有义学呢,上一次吴大人到我们这里,就见了我这个小孙孙,跟我说县里有义学,不要钱还管食宿的,让我送孙子去呢,说我这情况,绝对符合义学的入学条件,等小孙子满了六岁,我就送去读书呢,吴大人说了,要有出息,就一定得读书。”

“你们这里也办了学堂?”

“听说是朝廷出钱办的,在别的地方很多,不过咱们长阳郡,因为人太少了,便只有县里才办,将符合条件的小孩子收到哪里读书,这是大好事呢,读书可是一件费钱的事,以前咱们是想也不敢想。皇帝是好人呐,不但免费让娃娃们读书,还管食宿。”老汉连连道。“以后等我这小孙孙读书有成,也要去给皇帝效力呢。”

“那敢情好。”秦风点头笑道:“老人家,我们也饿了,能不能在你这里吃顿饭呢?”

老以嗔目道:“瞧这位大人您说的,都到了饭点上了,还能走了不成,我早就老婆子在后面做着呢,就是没什么可吃的,但能填饱肚子。”

“行行!那就多谢老人家了。”秦风笑着冲乐公公挥了挥手,乐公公立即会意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来,看了看,又换了一张,他身上可没戴着小票子,先掏出来的是一张一百两的,本想着皇帝要打赏,总得大方一些,但又想起几十两在这老人家眼里都是大钱,拿一张一百两的便吓着他了,换了一张十两的票子出来,递给了秦风。

秦风将纸钞放在了桌上,推到老汉的手边,“咱们也不能白吃了您的,这些,是我们的饭费。”

老汉瞪大了眼睛,“一顿饭而已,值什么钱,不要,不要的。”十两银子,也将这位老人给吓着了。

“老人家,你先前不是说了我是来暗访的大官吗?我要是白吃你们的,让人知道了,那也是要参我一本的,到时候皇帝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我既然是来暗访的,也要以身作则是不是?”

“可这也太多了。”老汉瞧着道。

“您认得这钱?”秦风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认得,现在我们天门县都用这钱啊,这是朝廷新的,方便,不像以前铜钱沉甸甸的。”

“可还好用?”

“当然好用,反正我们这里现在都用这钱呢!”老汉道。“这太多了。”

“多下的,便算是我给你这孙孙买笔墨纸砚的钱吧,你不是说要送他去读书了吗?那里虽然不收钱还管食宿,但这些东西还得自己买吧。也要不少钱的。”

“那就多谢这位大人了,现在的官好呐,老头儿运气好,还能碰上现在这样的好时候,还能碰上你们这样的好官儿。”

秦风大笑着摸着小家伙的脑袋:“你这孙子运气会更好。”

“那是那是。”老汉将钱小心的贴身藏好,笑得都合不拢嘴。

一顿饭,就是栗米粉和着野菜做的饼子,一大碗汤也是用野菜做提,没有油,清水寡汤的,但秦风却吃得极为香甜。

倒是吴岭,心事重重,偌大一个汉子,吃了一个饼,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第七百章:你走吧

离开村子的时候,老汉不由分说地捡了一小袋干枣塞给秦风,不断地拜托他回去之后记得要给他们的县官和郡守大人说几句好话,这样的好官儿,他这一辈子实在还没有碰到过呢!秦风也笑着答应。

离开了村子,接着向天门县出门,沿途又经过了好几个这样的村落,同样的人很少,特别是青壮年少,村子里更多的都是老弱妇孺。但他们都一个个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言语之间的那种乐观和对未来的期盼,连乐公公也都为之动容。

吴岭显得更加沉默了,最初还与秦风顶几句,到后来,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长阳郡依然很穷,但长阳郡却正有一股勃勃向上的精神,一股欣欣向荣的态势已经裸的摆在他的面前。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改天换地了。

终于踏进了天门县。这里已经没有了城墙,当初顺天军经过这里的时候,几乎将天门县夷为了平地,战事结束,太平军控制这里后,并没有重修城墙,倒是把原来包在城墙外面的那些青砖捡走,拾掇拾掇之后,开始重建居民房舍,整个天门县的城墙,只在极少的地方,还余下一些残垣断壁,昭示着他们原本的作用。

一个县城,一眼便能看得到边,一条直直的街道通透而过,两边的房屋一幢接着一幢,中间只有一条勉强可供一辆马车通过的窄窄的街道。

“天门县城原来有三千余户,过二万人在此聚居,可今年上报到朝廷的户数只有一千来户,不到五千人。”走在青石板街道这上,秦风感慨地道:“足足去了七成呢!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到旧日的景观。”

乐公公看着两边的店铺,以及匆匆来去的人流,低声道:“陛下,用不了多久的,您看,这兴旺的苗头已经出现了。”

“往日在越京城,对于长阳郡的景况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还以为马向南夸大其辞,这次亲身来看看,才知道实际情况,其它比他所说的还要严重,倒是难为他了。朝廷在政策之上必须还要向这里倾斜才行。”秦风有些沉痛地道。

“陛下,其实朝廷已经做得很多了。太医署将绝大部分的药材基地,成药作坊都放在长阳郡,已经为他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再过些时日,药材能收获了,这里的百姓便有了收入,成药作坊也会需要人手来制药,这都不需要壮劳力,只要这里有钱挣了,还怕没有人来吗?”乐公公道。

秦风笑着点点头,“舒畅这事儿做得不错,这家伙看起来有时候不搭调,但在大事之上却从不糊涂。马向南眼睛也毒。”

“还不是陛下先给他透了信儿,他才能捷足先登,不然其它郡与长阳争起来,他们还真没有什么胜算!”乐公公笑着道。

三人继续向前,没走多远,却被一阵郎郎的读书声所吸引,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侧读书声传来的方向,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与旁边的那些略显残破的房子不同的是,这个小院内的屋子却是青砖碧瓦,被半人高的围墙围着。

太阳正好,屋子的窗户开着,能看到一个夫子正带着一群娃娃在哪里吟诵,大的大概十来岁,小的却只有六七岁。

所有的孩子都极是认真,两手捧着书本,目不斜视,大声吟诵。

秦风抬头,小院的大门之上,天门小学堂几个字苍劲有力,那熟悉的笔迹,秦风一看便知是马向南的杰作。

“吴岭,这便是大明的学堂了,这些学堂都是不收钱的,而且还给就学的孩子提供食宿,所有的费用,都是由朝廷补廷,老实告诉你,现在我们大明还很穷,但我们仍然要做这件事,每年在整个大明,光这一笔支出,就是数十万两银子。为的就是让原来读不起书的穷人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也许他们不会坚持很长时间,就会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去干活挣钱,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再是睁眼瞎,不会连朝廷的布告也看不懂。识字的人多了,明理的人就多,懂得朝廷政策的人也会更多,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有些人想要屈解朝廷的政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秦风看着吴岭,道。

“这件事,你做得的确不错。”吴岭闷闷地道。

“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我的好话。”秦风哈哈一笑:“吴岭,我且问你一句,你们当初起兵造反,为的是什么呢?”

“吴将军说,要改天换地,让老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吴岭默然了片刻,道。

“可是你们的做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了。”秦风摇摇头:“那么现在,你觉得百姓过上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你们当初就想要的呢?”

吴岭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那就是了。”秦风淡淡地道:“可是如果吴昕还活着,你觉得长阳郡人能有这样的日子吗?”

“领兵打仗是一回事,治国理政又是另一回事。”不等吴岭回答,秦风接着道:“你们那种想要先摧毁一切,再彻底重建的想法是不现实的。顺天军内有能治理好地方的人吗?”

吴岭叹了一口气,秦风的话,不由让他想到了当年莫洛麾下的那些将领,又有那一个真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摧毁他们在行,但建设,却远不是他们的长处。

“走吧,去县衙那边看看!”秦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领头向前走去。

县衙很破旧,比刚刚看到的小学堂要差得太多,最让秦风有些忍俊不禁的是,大门居然破了一个洞,像一个大眼一般,正注视着秦风。

“学堂要比县衙好,难怪这个吴星能够被百姓所称赞。”秦风点头道,“不过任由县衙大门破个洞,也太不像话了。”

“陛下,那边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哪里排队?”乐公公指着县衙的另一头,那里围了一大群人。

“走,去瞧瞧。”秦风兴致勃勃地道。

走近才现,县衙旁的这幢房子,居然是一家医馆,看门旁挂的牌子,也是县里直属的医馆,这也是太医署的一项改革措施之一,太医署下设太医局以及医药局,太医局在各郡设点,由京城御医坐镇,而由郡里再在各县设点,目的就是要让百姓看得起病,在朝廷医馆看病是不要钱的,只收药钱。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病了?”乐公公大为奇怪,挤进人群之中打听了一番,出来之后脸色却是有些奇怪。

“陛下,原来是今天有御医来这里坐诊,所以才引了这么多人来。那个御医以前是在越京城里,奴才也是认得的。”乐公公道。

秦风一笑,“看来是因为我的缘故了,我要来长阳郡,天门便是必经之所,所以这位御医便特地到了这里了。他能来长阳郡这个苦地方坐镇,也能开门为一般百姓治病,很不错了。乐公公,他看见你了吗?”

“看见了,不过奴才示意他不要做声。”乐公公道。

“嗯!”秦风点了点头,“想来这个时候马向南他们也迎上我们的大队伍了,晚上一定能赶回来,你进去给这位说一声,晚上到县衙里来吧!我见见他。”

“是,陛下!”乐公公又挤进了人群。秦风却看着吴岭道:“吴岭,那边有一家酒馆,咱们这一路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今天我请你喝酒。”

吴岭看着秦风,“说实话,你真是看不出有做皇帝的样子。”

“坐皇帝需要什么样子?”秦风哧的一笑,摇头道:“皇帝就该坐南朝北,高高在上吗?走吧!”

酒馆不大,此刻也没有什么人进来,秦风捡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吴岭迟疑了片刻,也坐了下来。

“小二,过来!”秦风招手喊道。

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颠颠的跑了过来,“客人,您要吃什么喝点什么呢?不过我们老板去请御医瞧他的老伤腿儿去了,没人掌勺,只有冷盘,你将就一下吧。”

“都行都行,有什么酒?”

“酒是咱们这天门县独有的柿子酒,您一看就是外地人,绝对没有喝过。”小二笑咪咪地道。

“用柿子酿酒?”秦风惊讶地问道。

“当然啦,难不成用粮食啊,咱们长阳郡吃的粮食都紧张,怎么可能用粮食来酿酒,客官您要不要?”

“拿来尝尝。”

一碟花生,一碟蚕豆,让秦风惊讶的,竟然还有一碟风干蒸熟的野味,一壶柿子酒,很快就摆上了桌。

秦风将两个杯子都斟满,“吴岭,这一路上看了这许多,有什么感慨?”

吴岭一仰脖子,将酒喝光,柿子酒虽然只是一种果子酒,但却极烈,进口入腹,入火焰一般,吴岭却浑然没有觉得,喝完一杯,又自倒了一杯,秦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慢慢地抿着酒,说不上好喝,只能勉强称之为酒了。

“或者,你当皇帝,也是不错的。”吴岭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我也是长阳郡人,能看到这些乡亲们安居乐业,心里终也是高兴的。”

秦风点了点头:“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吴岭,我带你走这么远的路,跟你说这么多的话,并不是没有目的的,你是一个好将领,而且我对吴昕还是很佩服的,但各为阵营,就算再来一遍,我还是会不择手段的杀死他,因为这是我对一个强劲对手的尊重。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为朝廷效力吧,为百姓做点实事,而不是停留在嘴上。第二个选择,如果你对吴昕之死仍然有心结,那你便走吧,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你愿意放我走?”

“为什么不愿意放你走?”秦风笑了笑:“你回去之后,还会造反吗?”

吴岭摇了摇头。

“还会去刺杀我大明将领官员吗?”

吴岭怔了怔,“便宜那狗贼了,不杀了,不杀了。”

“那好!”秦风看了他一眼,笑着再替他斟了一杯,“喝了这杯酒,就此别过吧!”

第七百零一章:小酒馆

马向南有些气急败坏。风一样的冲进了小酒馆之内,看到秦风正在酒馆内自斟自饮,他行了一个礼,站直了身子,臭着脸,也不说话,一边的天门县令吴星却是有些惴惴不安。当官嘛,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上级动不动来个什么微服私访,要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些阴暗的东西,这个锅铁定便要由自己背了。

摊上一个郡守马向南已经觉得很不幸了,现在倒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也是一个喜欢悄悄的独自行动的家伙,这一路上,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不好的东西。

虽然自己这个县令一直当得兢兢业业,当得如履薄冰,可吴星并不觉得在自己治下便是阳光普照,事实上这也是不可能的。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会有邪恶存在。你讨好一批人,必然会得罪另一批人。

“马郡守,这是干什么?朕得罪你了?”秦风笑吟吟地道。“还是因为你去迎接我却扑了一个空?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专门去迎接我吧?这一身泥点子,又在田里扑腾了?”

马向南啪啪的甩着袖子,不满之色溢于言表:“陛下,您的权力,在十步之外,千里以内,十步以内,匹夫可夺您性命,千里以外,百姓不知您为何人。历来尊贵之人,最忌鱼龙白服,陛下身系大明安危,却离队私行,随身居然还带着一个心怀叵测之辈,如有意外,如何是好?”

李挚之死,对于全天下的那些顶尖的人物都敲响了警钟,纵然你身手通天,也难逃别人布设好的陷阱,如果李挚一直身在秦国本土,身在军中,想要取他性命,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当他独身一人的时候,即便他是这天下最顶尖的高手,最后却仍然是饮恨收场。秦风没有想到,杀李挚之举,最终却是让许多外人明白了一件事情,不管你有多厉害,终有取你性命的法子。

秦风巡行大明,并不是什么秘密,纵然出京之时还能隐瞒一时,但到的地方一多,行踪终是会给人家探明,而大明的仇敌却遍布天下,如果有心人要算计,那还真是防不胜防。这一次来长阳郡途中,秦风甩开队伍独身而行,自然会让马向南这样的高官不满。

马向南已经将自己与大明拴在了一起,明兴而他荣,明衰则他亡,而大明现在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荣辱却都还系在秦风一人身上,虽有儿子秦武在,但没有人会认为秦武现在便有聚集起人心的能耐。

但现在,他只是秦风的儿子,大明的王子而已。

“十步之外,千里之内。”秦风低声念叼了一遍,微微点头:“马郡守说得有道理,不过你也别我疤,我也不说你麻,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臣怎么能跟陛下相比。”马向南仍然虎着脸,“大明可以没有马向南,但大明却不能没有陛下。”

“行了,行了,这一次我错了。不过我也有我的目的嘛!”秦风举手表示投降。

“什么目的?不就是要感化那吴岭,使他能为陛下所用吗?”马向南跳着脚道:“陛下,现在您的麾下,不缺善战的武将,而是缺治理天下的文人。而且,那吴岭呢?这样的顽冥不化之徒,早就该一刀杀了干净。”

秦风摊摊手,无言以队,吴岭的确走了,走得干净利落,看起他是做了无用功。

吴星在一边看得是大开眼界,一直以来,皇帝在他眼中,他自是至高无上的,难道臣子在皇帝的面前,不应该是俯贴耳,惟命是从的吗?

可马郡守在皇帝的面前,却不是这个样子,他对吴星的态度,都要比对皇帝的态度要温和得多,吴星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快要崩塌了。

传说中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此刻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讪笑着细声细语的与马向南说话,倒好似是在陪着小意儿一般。

“吴星,你过来。”惶恐之中的吴星突然听到了皇帝在叫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再看到皇帝在冲自己招着手,终于反应过来,抢上几步,跪了下去:“天门县令吴星,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风笑着一把扯了他起来,吴星这才感觉到陛下的一双手不仅粗糙,而且极为有力,一拉之下,自己身不由己的便站了起来。

自己站着,皇帝坐着,看皇帝便不免有居高临下之嫌,一低头,便见到皇帝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虽然是在笑,但吴星仍然觉得一股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一次走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村子,听到的却都是你的好话,老百姓都说你是一个好官呐!”秦风道。

“下官,下官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吴星讷讷地道,没有想到皇帝一开口,就是将他表扬了一番。

“好一个份内之事,如果我大明官员都像你一般做好份内之事,何愁大明不兴?”秦风笑道:“当然,那些百姓也将马郡守好好的夸了一番。”

“郡守大人一向以身作则,下官也以马大人为榜样。”吴星马上道。

“马大人我就不表扬他了。”秦风大笑,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吴星:“一杯薄酒,聊表心意,敬你这个份内之事。”

吴星手有些哆嗦,两手捧过酒,一饮而尽,呛得直是咳漱,眼泪都险险掉了下来。看到吴星的窘样,秦风更是开心的大笑起来。这些身上还没有沾染官场沉腐气息的官员,才真正是大明未来的栋梁之才。

“陛下,长阳太医局的医官朱明仁求见。”乐公公从酒馆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先前皇帝车驾急吼吼地进城,便是他去迎了来,不想一见面便被马向南喷了一顿,堂堂的乐公公,被马向南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大意便是指他这个大内副总管居然放任陛下鱼龙白服,简直就是不负责任,有失职责,他要上本参自己。这让乐公公极是恼火,心道皇帝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能阻止得了的吗?你要参我,参我个屁啊,我又不是外廷官员。

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马向南,白眼翻翻,马向眼仍然是虎视眈眈地看都着他,两人目光一碰,火花四溅。

“让他进来吧!”秦风点了点头,道。

朱明仁瘦瘦小小的个子,白白须,身穿一件布袍,倒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见了秦风,跪下见过了礼,便垂立于一侧。

“朱太医,从繁华的越京城到了长阳郡,可有些不习惯?”秦风问道,当初舒畅整顿太医局,要将太医局中的御医下放到各郡办理郡属医局,可是受到了不少的阻碍,装病的有之,辞职的有之,撒泼放赖的有之,总之都是不愿意离开越京城。直到最后舒畅恨,弄了一个医官证,没有这个医官证,你敢在大明行医,那就逮起来问罪,这个釜底抽薪之举,断了这些御医们的后路,这才不得不哭天抹泪的打上铺盖卷离开了越京城。

长阳郡苦寒,比其它地方更是不如,想来这朱明仁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一肚子不满的。

“不敢有瞒陛下,最初之时,臣的确是一肚子的不满意,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来的,要不是舒大人当初威胁要让臣从此当来了医官,行不得医,臣早就辞职不干了,以臣得名声,在越京城还是能过得不错的。”朱明仁也不隐瞒,当初的事,在越京城也不是秘密,自然也瞒不过皇帝陛下。

“现在呢?”秦风笑问道。

“来到了这里,每日前来求医问诊的充塞门栋,臣有时候可真也累得骂天骂地,不仅得替人诊病,臣还得筹建医局,有时候当真是欲仙欲死啊!”这朱明仁说话倒也十分有趣,“起初,自是相当的不满意,可后来,臣却一点一点的体会到了当初学医时候的初心。这里的人穷,你替他看好了病,钱是没什么的,但他们却时常送来很多东西,起初臣也没有当回事,直到有一次随马大人一起下乡,这才明白,原来我没有当回事儿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极其贵重甚至是小半家当啊,臣心中甚是不安。”

秦风微微点头。

“臣想到了当年学医之时师傅的话,不由得愧悔交加啊,医者父母心,可臣医术渐高,却医德渐去,直到此时,臣才体会到舒大人的一片苦心啊。如今长阳郡的医局已经建起,各县的医局虽然规模小,但却也是五脏俱全,臣定期到每个县坐诊,终于体会到了医者的乐趣,那就是那些被治好人的笑脸啊!”朱明仁感慨地道。

“医者父母心,朱太医,你做得好。”秦风点头赞道,“长阳郡是大明以后的医药基地,大量的生药,成药都将从这里出去,你这个医官,诊病倒是次要的了,管好这些事,便是替天下人造福,再者,多带几个徒弟吧,教会的人越多,医术越高,你便功劳越大。”

“谨遵圣意。”朱明仁连连点头。

“陛下,这里终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县衙吧,您看外头,都要成人山人海了。”马向南瞧着外头越聚越的百姓,紧紧地皱着眉头道。

“好,这便走。”秦风站了起来,看见先前那个店小二,此刻缩在角落里正自瑟瑟抖,不由一笑道:“柿子酒很好喝,很有男人味道,是你家老板自酿的吧,让他送几坛到县衙去,朕付钱,不会白要他的。”

看着瞪大眼睛的小二,秦风大笑着出门而去。

第七百零二章:赎罪

烈火敢死营的亲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破旧的小小县衙紧紧地包围着,但在外面的街道之上,却不时有人赶了过来,当着这些亲卫的面,放下手里的东西,跪下叩三个头,然后又默默的离去。

马猴走到街面之上,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一个妇人刚刚送来的一篮子鸡蛋中的一个,上面还依稀有着热气,大概是从鸡窝里刚刚捡出来的吧。

东西都很普通,野菌,木耳,风干的小块腊肉,绑着腿和翅膀的鸡鸭,甚至还有一看就是刚刚采摘回来的野菜,不值什么钱,但马猴的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仍然有人在往这里赶,默默地放下东西,默默的离去,马猴无言,双手抱拳,对着这些人深深的施了一礼。

一处阴暗的墙角之中,一个人靠着墙壁,也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与马猴一样,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不仅是感慨,还有些许的悔恨。

他是吴岭。白日里离开之后,他曾经随意在街上寻了几个人,问起人们对顺天军的看法,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恨。

他也问到这些人对吴昕将军的看法,吴昕在长阳郡为官之时,颇有清名,闻名郡内,但现在,被问到的人,但凡知道吴昕的人,在沉默片刻之后,只回复了他四个字:为虎作伥。稍为读过些书的人,回答得稍为客气些,但也不是什么好话。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这就是对吴昕将军的盖棺定论吗!吴岭有些想哭,当初他们追随吴昕起兵的时候,可是抱着救黎民于水火,还百姓一个清平天下的梦想的啊?为什么现在,他们收获得却只有仇恨!

看着那些带着不值钱的礼物来到县衙外的百姓,吴岭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百姓从来都不是工具!莫洛也好,吴昕将军也好,他们最初的目的无疑都是好的,可是他们在做事的过程当中,却将这些百姓当成了手中的工具。

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手中的工具如果损坏了,在他们看来,这是正常的事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总是需人牺牲的。

他又想起秦风曾经反问过他的话。

“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但是你们问过那些需要牺牲的人,他们愿意牺牲吗?”

是啊!他们愿意牺牲吗?

吴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当空的皓月,伸手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止,从阴暗的角落大步走了出来,大步的走向县衙。

“什么人?止步!”外围的几名亲卫能感受到这个行来的人与先前送礼的百姓的不同,吴岭刚刚靠近,他便已是围了上去。

“我是吴岭,我要见皇帝!”吴岭大声道。

县衙之内,一盏油灯旁,马向南正在向秦风汇报着这段时间以来长阳郡的一系列施政措施及取得的效果。

长阳郡依然很穷,但在马向南眼中,这片残破的山河,正在慢慢地恢复生机,一朵朵希望之火正在这片土地之上燃烧,假以时日,长阳必然能远胜往昔。

“陛下,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能让长阳郡的收入不输正阳,成为朝廷的又一大税赋来源地。”马向南挥舞着瘦弱的胳膊,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自信满满地道。

“怎么?马大人准备三年后就摞挑子不干了么?”秦风笑道。

马向南一楞,也是笑了起来,“当然不是。只要陛下认为老臣还有几分能耐,臣愿意老死在这片河山之上。”

“长阳郡在吏治改革与新币行之上,也走在全国的前列。”秦风赞叹地道:“先前我经过的一个偏僻的小乡村,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汉儿,居然也识得新币,也用新币,这就很难得了。”

“说起来这还真得托莫洛的福了。”马向南叹道:“一把火,不分良莠,将长阳郡烧了个七零八落,快成一块白布了,白布之上好作画啊!如果不是他们这一阵乱砍乱杀,像吴星这样才能并不突出,但做事却实实在在的人,永远也别想出头当官儿,本来是矮子里头拔将军罢了。别指望他们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但好在能忠实的不折不扣的执行每一项命令。”

“马大人,你怎么能指望每一个官员都是那种能开拓创新,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人呢?这样的官员有就好,但却别太多了,不然人人都有主意,反而做不好事情了。像吴星这样的,虽然没什么创造力,但能将那些有创造力的想法贯彻到底,这样的官员,已经是很模范的啦!”秦风笑道:“像现在长阳郡,你马大人有想法,下头的官员们便都想法设法将你的想法做到位,这不很好吗?”

“陛下,就现在这个局面,当然是不错,但我不可能一辈子当这个郡守吧?我要是走了,死了,他们岂不是就没了主意?或者我昏馈了,出了馊主意乱主意,却没有人指出来,他们反而还会将这些错误的想法贯彻到底,那可就坏了大事了。”马向南道。

秦风大笑:“杞人忧天,马大人,还有朕瞪着眼睛盯着你呢,再者,江山代有才人出,瞧瞧现在长阳郡地之上那些到处传来朗朗书声的学堂,马大人,你还怕将来没有人才吗?”

“那还是多少年?”马向南苦笑。“下官还得想办法,多弄些人才进来,陛下,到时候下官看上了某些官员,您可不能把着不放啊!”

“好,好,今天朕把话撂在这里了,你看上了谁,朕就把谁给你弄来,敢不来,绑着来。”秦风笑道。

“那就没意思了,你情我愿才好,强扭的瓜不甜。”马向南连连摇头。

两人对视,都是大笑起来。

乐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陛下,马统领说,那个吴岭回来了,要见您呐!”

“吴岭!”马向南怒道:“这个混帐东西嫌他造的孽还不多吗?陛下宽仁,放了他,居然还敢回来。”

秦风却是摆摆手:“马大人,这个吴岭可是一个干才,一个很不错的将领,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儿把他带回到长阳来。”

“那您先前还放他走了?”马向南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的话,强扭的瓜不甜,我也要他心甘情愿嘛,所以不得不冒险。但看起来,我赌赢了,这不就回来了么?乐公公,让吴岭进来。”秦风笑道。

大步走进来的吴岭,在马向南警觉的眼光之下,一言不地跪倒在秦风的面前,这一次,秦风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脸色严肃地盯着他。

“想通了?”秦风问道。

吴岭点了点头。

“想通了什么?”秦风追问道。

“今天我离开陛下之后,想了很多,也问了很多人,无一例外,他们对顺天军只有恨,对于吴昕将军,对于我这样的人,也只有恨。我在想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不是为了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吗?直到我看到,那些最为普通的老百姓,默默地给你送来礼物之后,我才终于弄明白这是为了什么。我错了,吴昕将军也错了。我们或者是好心,但却办了坏事,让长阳郡人蒙受了巨大的牺牲,如果不是吴将军,不是我们这些人当初对莫洛的支持,莫洛原本是不可能迅成事的。所以我回来,我想做一些事情,来为我们以前的错误赎罪!”吴岭道。

“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秦风站起身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吴岭:“吴昕是良将,可一个厉害的将领,如果跟错了人,走错了路,那他带来的损害却远比一个平庸的将领带来的危害大得多。你心怀旧主,这是好事,但却不能以小恩忘大义。莫洛死了,吴昕也死了,但他们却在世上留下了无尽的骂名,可你还活着,我希望你能用你剩下的生命来为百姓做些事情,既是为你的过往赎罪,也是为他们赎罪,或者因为你的努力,他们留下的骂名,会渐渐在百姓的记忆之中淡去。”

“吴岭愿意。可是吴岭只是一介莽夫,除了领军打仗,才别无所长。”吴岭道。

“顺天军败亡之后,你带着一帮子残兵败将,能在山中坚持数年之久,才能自是不必说的了,而我看中的,正是你这中在崇山峻岭之中作战的本领。”秦风道。

“后来还是败亡在陛下手中。”吴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不不!”秦风摆手:“没有后勤,没有补给,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是朕,自问也没有这个本领。但是以为,你成为了大明的将领,那就不一样了,大明能为你提供最好的后勤,最好的武器,最好的士兵,让你在大山之中尽情地施展你的本领。”

“陛下是因为蛮人?”说到军事上的问题,吴岭的脑子立时便敏锐起来。

“当然,蛮人的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可我不想像以前那样,再次留下隐患,我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吴岭,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了吧?”秦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第七百零三章:我们需要一支水师

来时静悄悄的三人进城,走的时候,虽然人马浩荡,但仍然走在悄无声息,天还未亮的时候,秦风一行人等,已经离开了天门县城。不同的是,队伍之中多了几辆马车,装载的却都是这里的老百姓送给他的那些并不值钱的乡野物事。

“这些我都要带着,一路上,就吃这个了。”秦风道。“礼轻情义重,老百姓送给朕的这些东西,比你们说千万句话都管用。他们感激朕,送朕东西,便能说明你们这些官儿当得好,老百姓念你们的好。吴星,好好干,你只要像现在这样扎扎实实的多做实事,说不定过些年后,便能站在越京城的朝堂之上了。”

有点木讷的吴星,被皇帝的表扬弄得有些昏头涨脑,这算是升官的许诺么?

队伍在宽阔的驰道之上缓缓前行,这是长阳郡现在唯一通向外界的主干道,原本也是破败不堪的一条道路,但在太平军入主长阳郡之后,便开始了维修,改建这条道路,当时大军入长阳郡,在击败了顺天军之后,几乎每支部分都分到了一段来改扩建,当大股军队撤离长阳郡的时候,这条道路也已经基本成形了。

再后来,全是大柱统率的撼山营,他们在长阳郡足足驻扎了两年,这两年间,除了练兵,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路,将原本断断续续修整好的官道,一节节的连接起来。到最后撼山营剿灭吴岭离开长阳郡之时,这条道路也就完工了。

道路很平坦,马向南盘腿坐在内里,笑嘻嘻地看着秦风:“陛下,今年长阳郡的苹果,大枣挂果都是极好,臣亲自去瞧过了,到了收获季,绝对是丰收年啊!”

秦风斜眼看着他:“马大人,朕晓得,你把主意又打在朕的头上了,连乡间老汉都知道了,他们的苹果,大枣马上就要成为贡品了。你这是在倒逼着朕呢。刚刚收了这老百姓的许多礼物,回头要是不认帐,岂不是要惹骂啦?”

马向南吭哧吭哧的笑:“陛下,长阳穷嘛,您不知道在越京城的时候,但凡是正阳,沙阳,太平这些地方来的官儿,一个个那是耻高气扬,昂挺胸,我瞧着裁缝给他们做官服的时候,一定是前长后短,不然他们屁股后的衣服绝对要在地上拖。再瞧瞧我们长阳郡的官儿,一个个灰头土脸,官服上不打补钉就算是好的了。”

秦风哈的一声:“这么说来,你们长阳郡的官服那一定是前短后长罗?回头我得问问制衣坊的头儿,这官服,是不是各地还不一样?”

“陛下,打个比方,打个比方。但说实在的,现在长阳郡的官儿出外办事,那的确是低人一头啊,别人看我们,真跟看叫花子一般,我得挣这口气啊!”马向南搔搔脑袋,“可臣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便只能想些歪门邪道,指着陛下能拉一把长阳郡了。”

“老马,这两年,你可是老多啦!”秦风看着对面的马向南,突然道,当年初见马向南时,此人可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家伙,哪怕是身在乱军中,也保持着应有的风仪,这当了大明朝的官儿,却是显老得极快。可见的确是操心劳力的。

“陛下,痛并快乐着呢!”马向南嘿嘿笑着,“臣在楚国的时候,也当过地方亲民官,可那个时候,臣啊,多半的时候,不是在衙门里打文牍官司,便是在跟地方豪绅们扯皮,想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难呐!现在陛下把长阳郡交给我,苦是苦点,累是累点,但每一点付出,你都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回报。我辈读书人,从小立志是什么?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马某虽然年过五十,但这从小的志向却还是记得的。”

“你那贡品的事情,朕应了。等到果子成熟的时候,你大张旗鼓的给我送到越京城中去。”秦风看着对方,道。

“陛下这是答应啦!太好了!”马向南大喜:“那咱长阳郡的这些东西就不愁销路了。臣还得让他们把价订得高高的,得趁着陛下这股东风,好好的赚一笔。”

“关键还是你品质怎么样!”秦风啼笑皆非,“你要是不好吃,就算我咬着牙,腆着脸给你站台,只怕也不会卖上多少吧?”

“质量那自然是没得话说。现在长阳郡路通了,东西能运出去,再有陛下为其张目,要是还卖不出价来,我马向南这把年纪就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马向南抚着山羊胡子,“臣还专门去请教了王月瑶王署长,她还给我出了个主意。”

“哦,这位女财神又给了你什么金点子?”

“她说啊,人靠衣装,这卖东西啊,也得装扮装扮,她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到时候,我捡最好的果子,给这些果子裹上金纸,一个个装进漂亮的木盒子里,外面再用雕刻精美的大厢子装好,号称是皇宫专宫,绝对能把豆腐卖出肉价钱。”

秦风不禁芫尔,这是王月瑶的老套路了,舒畅为了讨好她明出来的香水,这位大姑娘烧了一批精美的陶瓷小瓶,每瓶里面最多装了几十滴香水,一套十二装,成本不过数两银子,卖出去却能卖上百两,绝对的暴利。

还有那个什么面膜,现在太平坊已经具备了大批量生产的能力,可王月瑶偏偏不干,仍然只生产那么一点点,造成有价无市的局面,外头根本买不到,想要的,只能提前预订,那价格自然高得离谱,现在这面膜与香水远销四国,仍然是太平坊赚取利润的大头。

这种做买卖的法子,被王月瑶称之为饥饿营销,愈是少,就愈是显得珍贵,要是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马大人,其实宝清港现在已经基本完善,太平船厂的第一稻海船也要正式下水了,坐拥这上等港口,你赚钱的法子,应当多着嘛,不得非在一棵树上吊死,总不能只指着这些土特产还有舒畅太医署的那些生意吧?”秦风提醒马向南道。

“陛下,臣怎能不知道港口就赚钱的聚宝盆呢?臣可是从楚国过来的,南方多江多河,江河边上的城上港口,那可是能养活许多人,挣来不少钱的。”马向南摇了摇头:“可宝清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得有人有船来啊!”马向南道:“大齐禁海,别说是海船贸易了,便是渔民打鱼,那也有规定的区域。而楚国的商船,又有几艘敢冒险穿过大齐的海面,不说是大齐的水师不会让他们过,便是那些海盗,也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前些年大楚的船过来,可都是与大齐先打一场,打赢了才能过来的,可每次到宝清港,不是伤痕累累,如果真有商船这样闯过来了,那成本必然高得吓人,别说赚钱,能不赔得倾家荡产就算不错了。”

“齐人拦阻楚人的商船过来可以理解,他们自己为什么要禁海呢?”秦风有些不理解。

“陛下,这是齐国的国策,水师太费钱,而大齐自认为在海上并没有敌人,那些海盗怎么也没有本事上岸,所以大齐几乎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6军的建设当中,要不是大楚有一支舰队,大概齐国连最后的这支舰队也不会保存的。现在这支舰队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防备楚国了。”马向南道。

“海上就不会有敌人吗?”秦风喃喃自语,“千年以前,李清大敌所建的庞大舰队横扫四海,那些被大帝打服的从海外来朝贡的国家,难道就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在大齐皇帝的眼中,那些不过是撮尔小邦,化外蛮夷,不值一提,只要他们敢上岸,大齐就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马向南笑道:“当年我曾去过齐国,与他们的朝臣就禁海一策辩论过,当时他们就是这样驳斥为臣的。”

“你怎么会与他们就这个辩论?”秦风笑问道。

“臣当时也是一方郡守嘛,治下便有港口,当时治下的商人们希望能与齐国开通海上贸易,但遭到了对方的断然拒绝,所以臣便去疏通活动,当然,最后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马向南笑道。

秦风突然想起一事,“马大人,你说洛一水,陈慈他们出海泛舟而去,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不知道。”马向南道:“不过他们可有上千人,而且都是精锐士卒,洛一水陈慈他们又都是绝顶的高手,就算去了海外,立足也不成问题吧。”

“海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秦风有些神往:“当年李清大帝之时,四海臣服,想必海上必然是船帆遮天,当时可曾号称万邦来朝,这肯定是有些夸大的,但几十个国家总是有的吧,就算如齐国所言,一个个都是撮尔小邦,但几十个国家加起来,总比我们大明要大一些吧?”

“那是自然的。”马向南笑道。

“马大人,我们需要一支水师。”秦风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马向南。“我们需要一支水师,也需要水师将领。”

马向南一愕:“陛下,水师可是一个耗钱的兵种,比骑兵还费钱。”

“钱可以慢慢赚,但水师必须得建起来,就算慢一些,也必须得有。但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您是想让臣从楚国挖人过来?”马向南七窍玲珑。

“你在哪边有关系。”秦风笑呵呵地道。

第七百零四章:为什么不能再来一遍

秦风没有去长阳郡城,而是直接奔向了宝清,来到了宝清港。这里,有大明朝唯一的一家船厂。船厂的工人,都是来自大楚,是楚国当初送给大明建国的礼物。

这份礼物意味深长,内里包含的意味,秦风当然明白,程务本与秦风合作良久,对于秦风的野心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这份礼物,便是针对着秦风的野心而特地送来。

不论是对于明国而言,还是楚国而言,现在的齐国,都可以算是一个庞然大物,楚国的水师算是强悍的,但却也无法彻底战胜齐国,而齐国的水师,不过是延续着以前唐王朝的老本钱,那些唐朝遗留下来的庞大战船,虽然大多都可以是太爷爷辈的了,但修修补补,在海上,仍然让楚国无可奈何,而更让楚国无奈的是,齐国虽然封海,水师不受重视,但水师官兵一辈辈的传下来,爷传子,子传孙,一般而言,都是世世代代成为水兵,这些人不仅继承了祖辈的职业,也继承了祖辈的技能。

楚国能利用水师突破齐国的封锁,必竟大海很宽广,但却无法消灭齐国水师,更谈不上利用水师来袭扰齐国海岸线,因为他们没有对齐国水师必胜的信心。

送给明国一千余名船匠,程务本知道,秦风一定会很好的利用这些匠人,来建立属于他的一支水师,只要明国的水师出现,那么在海上,齐国便又多了一个敌人。

程务本的想法没有错,秦风终于由宝清港,想到了船厂,又由洛一水的泛舟出海,想到了明国应当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水师。

当然程务本没有想到的是,秦风想建水师的初衷,倒并不是想着与齐国在海上争雄,而是防备着有可能来自海上的敌人,又或者说,他想有一支水师,带着无数的商船,去寻找过去大唐的足迹,去征服,去赚钱。

现在秦风的内心深处,赚钱或者是最重要的。一个普通的家庭,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酣茶,样样都要花钱。更不用说一个国家了,每天的花费,那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长阳郡虽然现在展势头很好,但穷得仍然触目惊,想要尽快摆脱这种局,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大笔的银钱投入进去,可秦风没钱。而他想修一条纵贯全国的轨道车,金圣南光是算了算从丰县到沙阳郡这条不到百里的线路以及沿线的配套设施,就让秦风浑身汗毛倒竖,光是这笔钱,就让现在的大明捉襟见肘,更别说他想修的是一个贯穿全国的网络。

没钱,但这路还修不修?答案却很显而易见,当然要修,如果有这一条道路,秦风便能用最快的度调集兵力,调集物资,这样,他不需要太多的兵力,便能行有余力的应付各处有可能生的战事。

修轨道车是很贵,可是只要修成,便是万世基业,比起养庞大的军队,从长远来讲,却要便宜很多,而且只要修成,这条路自身便有赢利的能力,也可以弥补一部分资金的不足。

“宝清港比以前冷清了许多啊!”站在宝清港的土地上,秦风感慨地道:“我记得以前这里一道栅栏,外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木屋子,有很多的百姓在这里讨生活。”

“那时情况与现在不一样了。”马向南道:“那个时候,这里驻扎着数千楚军,而且楚国为了开辟第二战场,不遗余力的向这里投送力量,那怕在海上损失巨大,也没有放弃,不断地有船告港,有人上岸,自然便有生意。可现在呢,军队没有了,而港口也没有什么船只过来,当然,除了一些小渔船。”

马向南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朝廷在这里建一个船厂的话,只怕宝清港又要荒废了。”

“有港口,还要有船,还要有生意,才能兴旺起来。”秦风点点头:“所以我们更需要船了,就算不走齐国,还能往外走,洛一水能去的地方,难道我们的船就去不了。”

“只怕海外危险重重。”马向南摇头道:“当年李清大帝,可也是用刀枪先去打服了他们。这才有万国来朝的局面,现在我们对外面一无所知,对于外面到底展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根本无从知道,贸然出去,太危险了。”

“他们为什么没有打过来呢?”秦风笑问道。

“据古书之中记载,海外虽然地域广阔,但却国家众多,最可笑的是,有的所谓的国家,还没有我们一个县大,这样的乱局,恐怕也很难聚集起力量吧。再说了,也许是当年李清大帝的威名太过于赫赫,这些海外之国对于天朝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也说不一定。”

秦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李清大帝当年能打服他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呢?马大人,你就不想将这样波澜壮阔的事业再来一遍?重现当年万国来朝的景象?”

马向南呆住了,看着秦风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吓住了吗?”秦风大笑起来。

“陛下,臣当然吓住了。当年李清大帝远征海外,可也是统一了天下之后,集全天下之力,据史书讯载,当年出征之时,千万船帆遮天蔽日,数万士卒登船出海,那是何等壮观?当然,这也需要何等的财力?现在我们是个什么景况?陛下,可千万不能好大喜功啊!这样的事,万万做不得。成功了,我们不见得能得到多少好处,但一旦失败,就是灭顶之灾。”

秦风扁了扁嘴,“马大人,书不可不读,但却不可尽信,你说千船出海,数万士卒,这只怕是瞎写的吧,这样大的规模,后勤补给该有多困难?大海茫茫,无穷无尽,便是数万士卒又能济得什么事?”

“陛下,此事臣是不赞同的,就算要做,也得等陛下一统天下之后。”马向南摇头道。

秦风嘿嘿一笑,“如果我们只是去做生意呢?”

“没有刀枪保护的这种海外生意,只怕被人吃得连骨头也不会吐出来。”马向南仍是摇头道:“陛下可知道,光是海上的海盗都足以让商船九死一生。”

“好了好了,这话就当我没说,咱们连一只战舰都没有呢!”秦风笑着道:“等我们组织成了一支舰队,我们再来讨论这个话题吧!”

“陛下,您现在已经有了一艘战舰了。”马向南面色有些古怪,指了指港口远处的一面飘扬着日月明旗的地方,“太平船厂已经造出了第一艘战舰,您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亲自替他剪彩下水的吗?”

秦风一拍脑门,大笑:“你瞧我这记性,倒真忘了已经有一艘战舰了,不过太平船厂成立快一年了,才造了一艘船出来,这效率可不高啊!”

“陛下,造船可大不简单,这不到一年,便能造出一艘战舰,而且还是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之上,已经是船匠们不分日夜拼命工作的成果了。”马向南道。

“这个,我还真不懂。”秦风道,“走,去看看我们的第一艘战舰。”

太平船厂大门口,来自楚国的老船匠余聪带着千余名船匠以及一些辅工跪在大门口迎接大明的皇帝。在大楚,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工匠,可纵然如此,让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大明,他们当初仍然是不愿意的。

但他们的命运从来就不是由自己主宰,朝廷一声令下,虽然哭天抢地,却仍然不得不收拾行礼,带上妻儿,背井离乡来到大明。有门路的,还可以行贿选人的主官,没门路也没钱的,便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当他们来到大明,到了宝清港之后,他们却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这里,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居住的房子,家属还丁口还分了土地,这在大楚,可是不敢想象的,有自己的土地,这是他们从来都不敢有的梦想。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长阳郡,缺人,不缺地,多的都没人种。

获得土地的喜悦感,冲淡了他们远离家乡的悲苦,但喜事却并没有就此终结,而是一桩接着一桩,在席卷大明的吏治改革之中,这些来自楚国的船匠,作为国家开办的船厂,其中主事的大匠,居然获得了官员的身份,而其它的人,也都成为了拿国家饷钱的工人,收入之高,让他们喜出望外。

第一次,这些原本在楚国苦巴巴的船匠们,打到了存在感,而他们回报大明国对他们的

慷慨的办法,就是拼命的工作。

太平船厂,原本只是楚国用来修理受损船只的一个船坞,后来虽然经过扩建,但距离一个能建造战舰的船厂,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正是这些船匠,夜以继日的工作,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建造出了第一艘战舰。

比起楚齐的战舰,这船很小,顶多算是楚齐主力战舰的护卫舰,但这却是这些船工们排除了无数的困难才建造出来的。

而今天,他将正式下水。

过去的老船匠,现在的大明六品官员,太平船厂的主事,坚信这只是开始,以后在太平船厂,将会有更多的更大的战舰从这里下水。

第七百零五章:第一艘战舰

秦风两手抓住老船匠布满坚硬茧壳的双手,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余主事,辛苦了。”秦风笑容满面。

被皇帝抓住双手的老主事余聪,激动的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在大楚,他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工匠,别说是皇帝,只要是一个官儿,便能对他喝来呼去,在他眼中,县官就已经是大得不得了的官员了。

换了一个环境,来到一片陌生的地域,他所得到的,简直是不敢想像。嘴唇颤抖,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牵着这双筋骨毕露的大手,秦风扬声道:“都起来,免礼,平身。”

身后的乐公公扬声开嗓,将秦风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跪在地上的船工,这才差次不齐的爬了起来,大多是瞪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前方牵着余聪的年轻的皇帝。

这便是皇帝啊!

“余主事,你们来到大明,过得可还习惯?”秦风轻轻拍着余聪的手,问道。

“回陛下话,习惯,心惯,简直太习惯了,这里太好了。”余聪连连点头,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身子也不在抖了。

“背井离乡,远离故土,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真是难为你们了。”秦风轻叹道。

“不不不!”余聪赶紧道:“回陛下,草民们这些人,在大楚只是卑贱的工匠,一无所有,每日辛苦所得,连裹腹都困难,但到了大明,不但当上了官儿,还分得了土地,有了自己的房屋,现在大家都非常庆幸能来到这里了。”

余聪这批人的确感到非常庆幸,当初他们这些人,一无门路二无钱,这才被迫到了宝清,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跤却是跌到了蜜罐罐里。

有房有地有饷银,还有比这更安逸的日子么?

“陛下,船厂你已经为您备下了休息室,等吉时一到,新舰就可以剪彩下水了。”余聪道。

“嗯,不去休息室,我去你平时办事的公厅看一看。”秦风笑道。

余聪一下子便傻了,“陛下,那里头,乱得很。”

“不怕不怕。”秦风摆手,抬脚便往里走,“前头带路吧。”

余聪平时处理公务的公厅就在造船的船坞里头,用木头在空中架起来的一间房屋,实在是简陋得很,站在外头秦风只看了一眼,便惊讶之极,船厂主事,好歹也是六品官,这就是他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陛下,草民不识字。”余聪的脸红黑红黑的,“平时的文书之类的事情,都由专门的人处理,草民只懂怎么造船,在这里,草民一抬头,便能看见船的进展,能随时现问题,所以便让人在这里架了一间屋子。”

秦风点了点头,笑道:“亲临一线,随时监督,不错,不过余主事,你这称呼要改一改了,你是大明六品官员,可不再是什么草民。”

“草民,草民习惯了。”余聪脸更红了一些。

“以后在朕的面前,要自称为臣才是。”秦风大笑,顺着木梯子爬了上去,一推开门,倒又是惊着了,余聪说得没错,屋里的确是乱,乱得无以复加。

各式各样的工具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战舰的模型,一米来长,做得极为精致,最让秦风惊讶的是,这个模型像是被整齐的从中剖开一般,从他这面看,是一艘完整的舰船,转到另一面,却没有了,船内部的结构看得一清二楚。

走到桌子跟前,秦风小心翼翼的将这模型捧了起来,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这便是你正在造的船?”秦风问道。

“是的,陛下。”余聪道:“这个模型与将要下水的那艘战舰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而已。”

将模型放下,秦风站在窗户跟前,俯视着脚下船坞之中那艘披红挂彩的战舰,比起楚国当年停留在宝清港的战舰要小了不少。

“余主事,朕听说造船挺难,但朕不懂,你们在造船的过程之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秦风问道。

“陛下,没有什么困难。”余聪猛摇头。

秦风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没有什么困难,那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这里一千多船匠,还有更多的辅工,一年便只能造一艘出来呢?”

“陛下,不是这样的。”余聪摇头道:“现在制约船厂造船的不是人手,也不是技术,人手足以支撑我们同时开建三条战舰,而技术,这里有上千熟练的工匠,也不存在问题。最关建的问题是造船的木料的储备。”

“木料?”秦风大惑不解,“长阳郡这里尽是崇山峻岭,别的不多,树还不多吗,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为什么会缺这个?”

余聪脸色有些尴尬,嗫嚅半晌才道:“经下,那些新砍下来的木料是不能用来造船的,这样造出来的战舰下了水,最多能支撑个三年两载,自己就会散架了。特别是船的龙骨,对木料的要求更高。太平船厂以前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储备,去年草民,哦,是臣等这些人来到这里之后,立即就选择了一部分合适的材料,处理之后存放了起来,但也至少明年才可以用。”

秦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哈哈,余主事,朕是一个外行,让你笑话了。可这艘船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太平船厂没有储备木料,这艘战舰,其实用得都是先前楚军的战舰,他们有两艘在从楚到我们大明的时候,在海上与齐国打,与海盗打,损毁极其严重,已经没有了什么修复的价值,便丢弃在这里不要了。臣将其拆散了,所幸的是,这船的龙骨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臣便用这些旧料翻新,造了这艘新舰出来。”余聪解释道。

“旧料翻新?那这船的质量?”秦风有些怀疑。

余聪涨红了脸,“陛下,不是臣夸口,哪怕就是用的旧料,但这艘船绝对比楚齐现在同类的战舰要更坚固,更耐用。臣等深受国恩,在这等大事面前,岂敢有半点轻慢?”

“好,太好了!”秦风拍手大笑:“余主事,朕不太懂造船,随口这么一问,你也就随耳这么一听,朕是相信你们的技术的。你刚刚说,明年开始,就可以大规模造舰了?”

“是的,陛下。”余聪点头道:“现在我们一直在分出人手去山间选料,储备每天都会增加,正如陛下所言,长阳郡这里,适合造般的木材极多,这比大楚可要好多了,就近选材,就近储藏,明年,臣就可以同时开工建造三艘战舰。”

“妙极!”秦风高兴地看着马向南,“马大人,听到了吧?你长阳郡要大力支持太平船厂,这不仅关乎着国家利益,于你长阳郡也是大好事一件,至少会给你带来很多的工作机会是不是?而且以后这港口里船多了,人多了,生意好起来了,你的税收,岂不是也会节节攀升?”

马向南一摊手:“陛下,有了船,还得有会驾船的人,会撑舟的水手,。现在,好像我们一无所有。”

“嗯嗯,这是你的事情,朕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你了。”秦风厚颜道:“你去找人,找来的人,要钱给钱,要官给官。”

马向南无奈地笑了笑,这可是一件不太好完成的工作。

“陛下,其实臣在楚国老家哪边认识几个这样的人,不过他们都是罪囚,被配在当地的船厂里做苦工,也不知陛下会不会要他们?”余聪在旁边听明白了意思,搭话道。

“嗯,你有这样的朋友?”秦风问道。

“算不得朋友!”余聪连连摇头:“有两个人,以前都是水师的将军,不知因为什么被抓了起来扔到船厂里做苦工,每天带戴着铁镣子,但臣平日里看着听着,觉得他们也是有本事的人,他们对我们造战舰时常指手划脚,那些当官的哧之以鼻,但臣这些造船的有时候听了却是大受启。他们是真正懂船的。”

“水师的将军?还成了罪囚?”秦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乐公公,回头把这两个人的名字记下来,然后交待郭九龄他们,把人给我弄过来,哦,对了,看看他们有没有家属,一并弄过来。”

“奴才记得了。”乐公公点头道。

“陛下,吉时要到了!”马向南看了看天色,提醒秦风道。

“好,这就去剪彩,看我们大明的第一艘战舰下水。”秦风兴致勃勃地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的,看着余聪道:“余主事,你这个模型送给朕可好?”

“陛下能看上这船模,是臣得荣光。”余聪慌不迭的将船模捧了过来,一边的乐公公将其接了过来。

“回去之后摆在朕的书房。”秦风笑咪咪地打量着这个精致的船模:“对了,在上面刻一行字,太平船厂第一任主事余聪督造。”

一边的余聪听了秦风的这话,感激的眼眶红,要不是强忍住,那泪水便会哗哗的流下来。

第七百零六章:一个老兵的迷茫

就在秦风对他的国土进行第一次巡视的时候,在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落英山脉,战火再度燃起。距离上一次的落英山脉之战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曾将战死在哪里的士卒早已化为白骨,鲜血滋润过的土地,花草树土长得格外茂盛,但现在,他们被汹涌而来的兵潮再一次的踩在了脚下,与泥土融合在了一起。

落英山脉的第一战,便在井径关展开。

左立行时代的井径关,只是一个小小的关隘,作为前方驻扎军队的大后方,提供粮食,军械的补充,当然也作为受伤的,生病的士兵的休养之所,而在秦军全面战领落英山脉之后,井径关被作为了重要的据点,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成为了落英山脉之中的第一大关。驻扎有一万秦军边军。

守关大将杨智,却是邓氏一系的重要将领。

位于险要地形的井径关,又有一万大军把守,即便是安如海亲自指挥来攻,次作战,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多次攻上城墙,却又被一次次的打了下来。

第一天,双方基本算得上是平分秋色,损耗率差不多大,一方器械精良,装备远胜秦军,远程攻击武器犀利异常,而另一方,却是悍不畏死,又有险城为倚,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夜色笼罩着这片大地,井径关像是一条怪兽葡伏在崇山峻岭之中,城头之上没有一点亮光,别说灯笼,便是火把也不见一根,秦军不在乎,他们在这片关头之上驻扎了数年,对这里的一砖一瓦异常熟悉,有没有光亮,他们一样能行动自如,挂上灯笼,点上火把,反而是在给对方帮忙。

不时有弩箭呼啸而来,有的掠城而过,有的重重的钉在城墙之上,有的射在城门楼子上,每一次的射击都会让城上躺在地上的秦军出一阵阵的哧笑。

他们都是老兵,对于楚军的这种骚扰,根本就无动于衷,该睡的依旧呼呼大睡,那些出笑声,都是值勤防备楚军偷袭的官兵。

不时会有秦军猴子一样的爬上城门楼子,将深深钉在上面的弩箭费劲的弄下来,这些从数百步外射来的弩箭,全身都是用铁打制的,对于秦军来说,可是好东西。城头之上,已经放了数十枚这样的弩箭,一枚枚摆得整整齐齐。

“奶奶的,哨长,真是视我们入无物啊!”一名老兵趴在城垛之间,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数百步外的几台大型弩,楚军似乎毫无顾忌,明火执仗,站在城头,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要不要出去敲他们一下?”

哨长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兵,此刻背靠在城墙之上,两条大腿伸直,不时轻轻地捶着大腿,听了这个老兵的话,哼了一声:“你是死人啊,这十几年的兵都白当了,这样明火执仗的逗我们,就盼着我们下去呢,我敢说,那几台大弩的背后,不知有多少支弓箭在等着我们呢!你要敢出去,回来的就是一个刺猬。”

老兵嘿嘿的讪笑起来:“这不是图个乐子痛快嘴吗?哨长,老让他们射我们也烦得很,要不然让我们也还击一下。”

“咱们弩箭珍贵得很,这个距离之上,你有把握一弩干掉对方的大弩?”哨长哧之以鼻,“还是等明天他们大规模进攻的时候,咱们一枚弩箭出去,串一串楚军更划算。”

老兵叹了口气,滑了下来靠着哨长坐下,手里拈着一枚楚军的弩箭:“好家伙,全铁的,真扎手,可惜我们的弩机用不了。只能等以后融了打成刀枪。哨长,对面那些家伙装备真好,普通的士兵也全身披甲呢,瞧我们,便连哨长您,也就弄了一个护心镜,这还是几年前的家伙吧!”

老哨长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会老兵的唠叼。

“哨长,您说以前我们跟着邓大将军,穷那也说得过去,可现在不是归了卞大将军带领吗?怎么还这么穷?上一次看见雷霆军,那装备,真叫人流口水呢。”

老哨长听得心烦,干脆躺了下来,拿头盔盖住了脸。头盔是楚式的,那是几年前的战利品。虽然闭上了睛睛,但却又哪里睡得着?他虽然只是一个基层军官,但在军中几十年,上上下下认得的人却是数不胜数,他麾下出了不少边军中的高级军官,像现在井径关大将杨智,当初便给他做过副手。所以他知道的也比别人更多一些。

最上头的大将军换了,不代表他们的处境便好了,其实应当说更坏了一些,邓大将军领兵之时,穷是穷了一些,苦是苦了一些,但好歹从上到下都是一条心,现在换了卞大将军来,将帅不和,当了一辈子兵的老哨长有着一丝不详的预兆。

井径关是落英山脉中秦军最重要的关卡,楚军安如海亲自指挥进攻,如果井径关失守,那么接下来的落英山脉之战便又将陷入到乱战之中,而如果集中力量在这里与楚军绝战,难道对大秦不是最有利的吗?

但现在不是这样,卞大将军下达的命令是梯级抵抗,层层防守。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许后退,而为这个战略给出的理由,居然是后方还没有准备好与楚军大决战,粮草,军械不足,需要时间筹备,需要最前线用拼死抵抗来换取大军集结,准备的时间。

如果是邓大将军下达这样的命令,老哨长不会有疑惑,只会坚决的执行,因为邓大将军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可现在,他不敢相信。因为他清楚得很,现在布置在前方的军将,都是好大将军的嫡系将领。

他曾有机会离开,年前,开平王从边军之中抽走了五千名精锐老卒用以补充雷霆军,杨智希望这位带他出道的老上司离开,他绝拒了。他不知道离开边军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一辈子都生活在边军中,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卞大将军这是要他们死战到底呢,说白了,就是要他们用命去换楚军的命。蒙在头盔下的他苦笑起来。

“老哨长,老哨长!”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

他骨碌地坐了起来,他听出这个声音是杨智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卫。

“小四儿,什么事?”他捧着头盔问道:“是不是我们要连夜来一次反击?”

被他呼作小四的杨智亲卫半跪在他面前,嘻嘻笑着:“什么反击啊?杨将军准备撤离井径关了,将军让我来通知您,您这一哨作为前锋先走。”

“撤退?”老哨长瞪大了眼睛,“阵前撤退,杨将军昏头了么?”

小四儿尴尬地笑笑,整个军中,大概也只有这位老哨长还敢这么脱口而出对杨将军不敬吧。“老哨长,我不知道,我只是来传令,杨将军让您到雾山设立一个阵地,接应随后而来的军队。”

“现在?”

“马上!”小四点头。

老哨长沉默片刻,他心中大概明白,卞大将军要让他们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杨将军却不甘心如此,准备擅自撤退了,可这样一来,后果如何可就很难预料了。面对这样的情景,当了一辈子兵的老哨长,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一直呆在这里,他麾下的这数百士兵,最后肯定都会倒在井径关上,但离开,秦军在落英山脉之中最大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接下来,他们又能活多久?

上头的较量,不会因为他们撤离井径关就告一段落的,恐怕只会愈演愈烈。

他叹了一口气,弯着腰,把麾下的士卒一个个踢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向着城下走去。前途莫测,他先前那种不详的预感更是强烈了一些。

内城,井径关大将杨智正在看着落英山脉的地图,一个个黑色的小点,代表着一个个秦军在这片区域设立的军寨,他在其中一些上面划上了一个圈圈,转头看着身边的副将:“分散三千人到这些寨子中去。”

“杨将军,这是公然违备卞大将军的命令,会被追究责任的。”副将满心担忧地道。

“追究责任?”杨智冷笑:“卞无双这是裸的要致我于死地,难不成我就束手认命不成?我死无所谓,可这些士卒为什么要白白送死?消耗?笑话,消耗楚军,难道消耗得不是我大秦的儿郎。”

“可他现在是大将军,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别忘了,现在他上头还有开平王。”杨智笑道:“开平王会支持我们的。而且我已经拼死抵抗过了,我甚至于安如海亲了手,受了不轻的伤,这是众人都亲眼目睹的。井径关守军折损过半,撤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副将苦笑:“将士兵们分散到这些寨子中,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大家都需要一块遮羞布,卞文忠不敢撕破的,真要逼争了,这边军,能道就能由他作主不成?”杨智冷笑。“就凭那一万雷霆军?”

“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啊?”

“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逼得卞无双在这里呆不下去,李大帅一辈子英明,临到了末了,闹这么一出昏馈之招,既然将大秦交到开平王手中,就该痛痛快快的放手,却偏偏还闹这么一出,要不是他是李大帅,我就要骂他祖宗十八代。”杨智恨恨地道。“执行命令吧!”

第七百零七章:弃关

安如海站在沙盘前,凝视着内里一面面代表着秦队的小旗,这副沙盘还是敢死营当年的遗物,制作精良,还可拆散成一个一个的部件随身携带,最是方便不过。

沙盘之中的小旗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很多在今年都有了大幅度的变动,那是卞无双上任之后对驻军所作出的调整,有的推前,有的拖后,在安如海看来,所有的变动,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卞无双正在想法设法的掌控这支边军,顶在前面的无一例外,都是原来邓氏的铁杆部属。

卞无双的布置不能不说是巧妙,这些邓氏的心腹将领们虽然顶在前面,但彼此之间,却又被东一个西一个的安置得极其零散,很难联成一片,而在他们之间进行隔断的,自然是卞无双信任的部下了。

从对方军队调动的频率来看,似乎这位昔日的秦国大佬已经在慢慢地掌控局势了。想想也是,一个勾心斗角了一辈子的家伙来到这里,对付一帮胳膊精脑袋小的武将,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这一次的战役,必须要达到最初的预期目标,如果让卞无双完成了对这十万边军的整合,以后想再占这样的便宜可就难上加难了。卞无双不是无能之辈,这家伙也算得上天下的名将了,安如海可不想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大将军,井径关有异动。”副将宿迁风一般的闯了进来,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安如海抬起头,却是古井不波,“是吗?”

“大将军,您好似在意料之中?”宿迁有些迷惑。

安如海笑了笑,戴上头盔,提起佩刀,“走,瞧瞧去。”

夜色之中,井径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动,仍然一如先前,黑沉沉的趴在远方。但像安如海这样的沙场老将,却立刻从空气之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我们突在前面的骚扰部队现城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动静,一点儿也没有,这不正常,起初我们还以为城内在蕴酿一次反击,我们这边也做好了准备要迎接客人,不过却大失所望,接着探子便报来了消息,秦军居然在撤退。”宿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临阵撤退,这是兵家大忌。

“杨智脑袋里进浆糊了,大将军,这样的好机会,我们可不能放过了。”宿迁摩拳擦掌地道。对他而言,从郡兵调任边军后的数年里,他基本就是在练兵和与秦军的小规模冲突之中度过的,这样大规模的战事,于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将军想要建功立业,自然便需要战争,而且需要大规模的战争。相比起他的师弟,如今在明国位国权重的小猫来说,宿迁的位置并不低,但在这片大陆之上的影响力却是远远不如。如今小猫章孝正,已经是各国重点关注的人物之一。由小猫统一指挥的明队围困蛮人组成的燕国战事,现在正是大陆的焦点之一。

听着宿迁的话,安如海却是轻轻摇头。

“没有必要。”他语气之中带着轻松。“杨智不傻,他既然敢阵前撤退,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布署,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

“为什么不进攻?”宿迁不解地看着安如海。“多么好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安如海笑了起来:“宿迁,我们动这一次的战役的目的是什么?”

“大将军,当然是夺回落英山脉,重新拿回对秦人的战略主动权啊!”宿迁看着安如海,不明白安如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哪里,这是每一个楚军高级将领都懂得事情。

“那你觉得,我们这一次能彻底歼灭卞无双的这支边军吗?”安如海接着问道。

宿迁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做不到。”

“是啊,做不到。”安如海笑道:“既然我们的目的并不在乎消灭对手,而在于拿回战略主动权,那么,可以在不打大仗,恶仗的情况之下达到目的,我们为什么要用士兵的性命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呢?”

“可是大将军,秦楚终究还是对手,这片地域的争夺永远也不会停止,除非一方彻底失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不是我们更想做到的事情吗?”宿迁问道。

“是啊,这片地域的争夺永远也不会停止。”安如海叹息一声:“除非我们能夺下青田郡,打到秦国去,否则,这里的战事便不会停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宿迁,你已是副将了,已经是大楚的高级将领,看问题,不要局限于一时一地,而要看得更远一些。朝廷的军事重心,永远也不可能偏移到我们这里来。现在昆凌关战事吃紧,齐人咄咄逼人,罗良举步维艰,相比于那边,我们这里,还真谈不上什么关键之所在?要知道,昆凌关那里如果有失,大楚便有亡国之虞!”

宿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这杨智是邓朴麾下的大将,亦是他的心腹,也是秦国边军的重要人物。卞无双想要掌控边军,那么必然不会放过杨智,杨智也是心知肚明,不将卞无双撬走,他就永远宁日,邓氏是想利用落英山脉的连续败绩来追责卞无双,彻底将卞氏打垮,杨智便是邓氏在这里的急先锋。”安如海淡淡地道。“所以我不追杀杨智,让他保有一定的实力,要是真将杨智打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那卞无双收拾起他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杨智这样违反军令,卞无双还不是有借口杀他?”宿迁不解。

安如海呵呵笑了起来:“宿迁,如果你违了法,我能将你随便一刀宰了吗?”

宿迁顿时楞在了哪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当然不能。”安如海自问自答,“你的品阶,已经是朝廷直管的大将了,我要是随意就将你杀了,哪怕是证剧确凿,我也是逾规了,因为现在的你,生杀大权操在皇帝手中,我可以抓你,关你,但最终如何处置却要看京城的意思。同样的道理,杨智也是如此。可你别忘了,现在秦国朝政操持于开平王邓洪之手,你觉得邓洪会杀杨智?这就是杨智敢于阵前违命的底气所在。”

“秦国内乱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为了掌权,居然可以如此乱来!”宿迁笑了起来:“大将军,这可是我们的福气。”

“的确可以这样说。”安如海道,“这一次收复落英山脉的战事,我们不会费很多力气。”

“真是可惜了,不能重重的杀伤秦军。”宿迁有些遗憾。

“杨智我们不杀他,还要让他保留一定的实力,但是其它人吗,可就不一定了。”安如海看着夜色中的井径关,“拿出井径关之后,大军便可以按照段渲将军所设计的那样,各自分头出击,对于有些目标,我们必须将他们彻底歼灭,宿迁,我们再给他们烧一把火。”

宿迁连连点头,心领神会,“大将军,我明白了,拿下井径关之后,我们重重的打击卞无双所属的部队,让杨智再嚣张一点。”

“前期便是如此,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再给杨智重重一击。可不能把卞无双当真打得没了实力才好。”安如海道:“我倒想看看,这一次秦国会如此处理此事?邓氏又如何应对?”

“秦国也是真有意思,不管哪朝哪代,所明白只能有一个声音作主才对,这样才能凝聚国力,上下一心,秦国,有三个声音,哪怕是现在,他们也还有两个声音,也难怪这么多年来,秦国虽然有彪悍的士卒,让天下闻之色变的战斗力,却始终只能龟缩在西方,穷得过了上顿没下顿。”

“这是历史的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安如海笑了笑,转身往回走,“接下来的事情你安排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仍然要做好进攻的准备,如果杨智敢毁了井径关的话,那就不要客气,大军扑上去追杀他,如果井径关能完好无损地落到我们手中,那就让他自去。”

“明白了,大将军,明天早上,会请大将军到井径关里用早餐。”宿迁微笑躬身。

井径关中,最后一批秦军已是整装待。骑在马上的杨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他驻守了两年之久的关卡,他很清楚,这一走,想重新回到这里,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楚军一旦占据了落英山脉,以他们的人力财力,必然会将井径关建得固若金汤,而像五年前那样的事情,只怕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杨将军,当真不毁关?”副将心有不甘地问道。

“如果我们想安安生生的撤走,就把井径关好好的留给安如海。”杨智摇了摇头,转身打马,径自离去。

井径关下,数名楚军斥候将勾索甩上城头,灵巧得如同猿猴一般爬上了城头,城内一片死寂,没有了秦军的一点点踪迹,几个斥候点起了火把,站在城头之上挥动着,远处,楚军欢声雷动,一条条火龙向着井径关奔来。

第七百零八章:秦人的底线

青田郡,是秦国位于落英山脉之外的第一郡,也是秦国南方边军的大本营,是十万南方边军最生要的依托之地。比起秦国很多地方,青田郡算是繁华的了,这里集聚着十数万百姓,绝大部分都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城内,最多的便是各类作坊,这些作坊承担着为边军制造,修理各类武器军械的重任,所有的商铺,几乎所有的生意也来自于军队和军属们。

青田郡实际上实行的是军管,边军的大将军,同时也兼任着青田郡的郡守,整个郡的收入,亦都归边军所有,但出此之外,朝廷便不再提供任何的军饷了。

邓朴主政之时,一直便是这样,这也是秦风当时还在楚军中时,看到秦国边军穷得叮当响的原因所在。青田郡可不是越国正阳郡这样的富裕之地,虽然没有了落英山脉那样的崇山峻岭,但山势延伸,青田郡内,仍然是山多地少,适宜耕种的地方并不多。

卞无双上任之后,青田郡曾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朝廷大力的援助,军械,粮食,源源不断地从雍都运到青田郡城的各个原本空空如也的仓库,将这些仓库填满,但也仅限于此了。随着李挚死亡,邓洪受封开平王,回到雍都主政,这些援助便也戛然而止。

卞无双离开了雍都,自然也清楚人走茶凉,他多年在雍都建立起来的势力,必然会在短时间内被邓洪清洗干净,他不可能指望再从朝廷得到更多了。就像他当年对付邓氏一样,当自己自己对邓氏所做的一切,现在必将一样一样的被用回到自己身上。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会得到皇帝的支持,这一点,比起邓氏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当然,也只是强上一些。他得习惯过苦日子,得精打细算了。

现在,他唯一的倚仗,便是这十万边军,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支军队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中,有了这支军队,他才有了抗衡邓氏的本钱。

他带来了一万雷霆军,这一万人,将成为他重构国边军的本钱,当然,想要重构这支边军,也需要更多的位子,所以当邓洪提出要从边军之中抽调五千人补充进雍都的雷霆军的时候,他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

邓洪想掌控在雍都的雷霆军,他想掌控这支边军,各有所图,一拍即合,虽然走了五千骨干,他可以将五千雷霆军填进去,反而更利于他掌握整支军队。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边军之中的那些中高级军官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对边军的渗透,但却收效甚微,基层军官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但高级军官,却仍是邓朴一手提拔起来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找借口收拾掉。

楚军的大举进攻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些人拔除。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杨智居然敢这么做,放弃抵抗,直接撤离了井径关。

井径关丢失得太快,导致了连锁反应,楚军长驱直入,在大山之中,对秦国边军极其精准的打击,他们并不是一路挨着打过来,而是一个战营一个战营的分散开来,实行的是一种蛙跳战术,到井径关失守为止的半个月时间内,已经有八个寨子失守,而没有失守的寨子,在卞无双的地图之上,已经宛如一个个大海之中的孤岛。

“父亲,楚军的打击是有目标的,他们打得全都是投效了我们的人,而跳过的,都是那些态度暧昧不清的。甚至有些直接是邓氏的心腹,邓氏这是裸的跟楚军勾结起来了。”卞无忠怒火中烧。

卞无双没有这么不理智,听了儿子的话,他缓缓的摇头,“邓氏不会是楚人勾结,他们只是与楚人心照不宣。邓氏要让我们在青田郡坐不住这个位子,而楚人要的却是落英山脉。”

“可效果却是一样的啊!”卞文忠气急败坏的道:“开战以来,我们已经足足折损了一万人进去了。父亲,楚军在落英山脉之中大势已成,他们的兵力看似分形,却也将我们的驻军切割开来,而且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对我们残存的这些部队形成包围之势。”

“楚军是想让我失去理智,去救援这些军队,这就如是添油战术,打到最后,吃亏的总是我们。”卞无双凝视着地图:“文忠,你马上带两万人马支援照影峡大营,那里,是我的底线。不管如何,我们也得守住照影峡,守住了那里,大不了我们回到五年前的态势,还有回旋的本钱,如果连照影峡也丢了,我们就完全失去了落英山脉,不得不退守青田郡,到了那个时候,楚人对我们就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是,父亲,我马上就出,可杨智还在一路往回败退,看他现在的模样,只怕最后也是要到照影峡大营。他,绝对不能留。”

“他当然不能留,便就是邓氏留在边军之中最大的毒瘤,是边军之中邓氏一系的主心骨。”卞无双眼露凶光,“此人必杀。”

“可是父亲,我们没有权力杀他,而且此人现在手中还保有着可观的实力,他的麾下,并没有损失太多,万一杀他,引起士兵哗变,只怕会坏大事,那我们在青田郡可就真呆不住了。”卞文忠忧心地道。

“我是不能杀他,但这世上,还有能杀他的人。”卞无双冷笑。“你尽管放心去照影峡,不惜代价也要守住哪里。我随后就会到。”

“明白了父亲!”卞文忠大概猜到了父亲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父亲要如何做,但心中已是有了底儿。

卞无双站在地图之前,仔细地再看了半晌,这才转回身来,坐到大案之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雍都皇城,皇帝马正在召开一场高规格的,小范围的会议,商讨的正是如今落英山脉的战事,从开战至今,传来的消息,没有一个是能让人舒心的,每一天送到雍都的战报,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败,半个月的时间,秦军已经丢掉了大半个落英山脉。

马越脸色愠怒,太子马却是脸色很是苍白,坐在哪里,不停的咳漱着,不时会有太监送上一个小毛巾,让他擦着汗。

“卞无双送来了新的奏折,他决定放弃外围的所有防守,将兵力集中到照影峡,在哪里,与楚军进行决战,按照信件出的日期,现在卞无双大概已经到了照影峡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马嘴里在询问着众人的想法,但眼睛却看着开平王邓洪。

“陛下,从目前的态势来看,也只能如此了,再不放弃,我围的那些军队,都将会成为楚军的毡板上的鱼肉,放弃这些点,只要能守住照影峡,落英山脉之中,我们便还有立足之地。只是数年辛苦,一朝尽毁了。”邓洪连声叹息。

“陛下。”兵部尚书洪士钊站了起来,语态激愤,“五年之前,我们筹谋许久,这才取得了对楚胜利,好不容易的占领了落英山脉,取得了对楚的战略控制,让我大秦有了喘息之机,但卞无双上任不到半年,便将先前的这些优势尽数丧失,甚至落到了现在苦守的状态,陛下应当追究这败军之责。臣以为,如果卞无双再任统帅的话,只怕照影峡也无法守得住,万一照影峡失守,那楚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我们大秦了。”

马脸色不变,“如果不用卞无双,洪卿觉得用谁好呢?难不成要让开平王再次上战场?”

“不必!”洪士钊胸有成竹地道:“臣认为,左将军杨智便足以胜任,此人追随邓朴大将军在边关与楚军鏖战多年,经验丰富,如果由杨智主政的话,我大秦必不会遭此大败。”

坐在皇帝下,一直没有做声,脸上不停冒汗的太子马越忍不住反驳道:“洪兵部此言差矣,从落英山脉传来的战报看,杨智简直是昏馈之极,井径关是当年邓朴大将军花费了偌大心力修建而成,驻有大军一万,可杨智居然在这里不战而走,畅开了落英山脉的大门,这才让卞大将军猝不及防,始有后来之败,我认为,现在应当先追究杨智怯战的大罪。”一翻话没有说完,马越已是连连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样子甚是痛苦,一名老太监赶紧走到他的身后,替他轻轻地捶着背。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洪士钊理直气壮的反对:“井径关的确坚固,可却只有一万人把守,而楚人将要动进攻,那是我们早就知晓的事情,可卞无双却无所事事,如果他早日集中大军到井径关,楚军岂会去硬碰硬,正是卞无双没有及早布署,才有后来的楚军大举进攻。杨智在井径关先挫楚军锋锐,再适时合撤,保证了主力安全后退,这正是为了日后的决战打算。而且,卞无双的战场经验不说与邓大将军相比,便是连杨智也不如,而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更是需要杨智这样有经验的将领。”

“好了,先不要争了,杨智资历,尚不足以统率十万边军,此事不用再议,大家还是想想如何支援照影峡之战吧!”马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便欲拂袖而去。

太子马越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可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竟然眼睛一翻,向后径直倒了下去。

殿内,顿时一阵大乱。

太医被紧急召到大殿,替半躺在软榻之上的太子诊脉之后,脸色稍许轻松了一些。

“怎么样?太子这是怎么啦?我看他这几天脸色一直不太好。”皇帝有些紧张。

“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是感染了风寒,可是殿下一直忙于公事,没有及时养病,今天又有些急火攻心,这才昏厥,臣开几副药,殿下修养上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了。”太医恭恭敬敬地道。

“快去开药!”马挥手赶走太医,看着邓洪道:“多事之秋啊,开平王,太子病倒,政事,你便多操些心吧,不管怎么说,先得撑过这一个难关。”

“是,陛下。”邓洪躬身道。

第七百零九章:落子

夜已深,在大6之上另外三个国家的都城,这个时候正是灯火璀灿,人流如炽的时候,但在雍都,此时大街之上已是渺无人烟。整个都城除了为数不多的地方,已全部陷入黑暗之中,这个在白日里粗犷却大气的都市,已是沉入到了夜色之中。

宫城之内,先前还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太子殿下马,此刻却神彩奕奕的站在皇帝面前。

“南部十万边军,大半已经被卞无双所掌握,但以杨智为的一批原来的高级将领,却仍然不肯臣服,而且这些人,也是无法让他们俯贴耳的,所以,必须杀之。”马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气,“卞无双无法阵前斩杀大将,但你能。”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那杨智在边军久矣,临战之际,斩杀大将,会不会军心浮动?”马越有些担心。

“李大帅临去之前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么?”马冷笑问道。

“不知父亲说的是那一句?李帅临去之前说得很多。”

“他说,这大秦终究还是马氏的天下,天下臣民,认得还是马氏的大旗。”马翘起嘴角,“所以,放手去做吧。斩杀杨智等人,而后,你便代表朕在照影峡指挥作战,当然,对于打仗你懂得不多,但只要你出现在城头之上,便已经足够表明朕的态度,也让南部十万边军明白朕的心意。邓洪他们想逼朕临阵换将,彻底拿下卞氏,他们过界了,必须当头棒喝。”

“儿臣知道怎么做了。”马越点点头。

“苑供奉!”皇帝回头,向着大殿阴暗之处召呼道,随着他的呼唤,一个身材削瘦,背上背着一柄刀的老者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苑供奉与你一起去。”

“父亲,苑供奉担负着整个皇宫的安全,儿臣麾下,也还有几个好手。”马惊道。

“不必,你老子我,可是宗师。”马越哈哈一笑,“朕不需要保护,在雍都城中,没有人能威胁到朕,但在照影峡却不同了,安如海是九级之巅的好手,我们在哪里虽然有一个卞无双,但不够,带上苑供奉,让那安如海知道,落英山脉不是他的天下。”

“那就有劳苑供奉了。”马转头,向苑供奉拱拱手。

皇帝身后的苑供奉,微微躬身示意。

“想来邓洪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们也必然有所行动,你们要抢在前头布置好,将这些心怀叵测的家伙,一网打尽。”马越叮嘱道。

“儿子明白。”

马越弯腰行礼,转身大步离开,苑供奉一言不,紧紧地跟随着马越向大殿之外行去。

“亏得李帅杀了邓方。”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邓方若在,只怕此刻雍都早已是邓氏的天下,而自己,当真只能在皇宫之中当一个垂拱而治的皇帝了。

皇宫之中,夜不能寐,同样的,在雍都城之中,另一处代表着秦国最高权力中心的所在,开平王府,亦是群英集聚。对于邓氏来说,这是彻底剪除卞氏势力的机会,将卞氏从南部边军的统帅位子之上掀下来,则大秦几乎所有兵马则尽入邓氏囊中,邓氏方能畅快淋漓的一展身手,彻底没有了羁绊。

邓洪被封开平王,全面掌控大秦政事,但他入主雍都以来,对于卞氏的清洗进行的并不顺利,一来是深居于皇宫之中,似乎对政事不闻不问的皇帝突然出手,太子全面接手了情报组织沙蚁,虽然邓洪早有准备,原沙蚁副指挥戴叔伦,率领一部分沙蚁骨干力量提前隐身,算是替邓氏保住了情报方面的一些力量,但失去邓方,对于邓氏来说,仍是不可承受之重。

邓洪也好,邓朴也好,长于军事而拙于政争,对于朝廷文官之间的那些鬼魅技俩,常常不能一眼看透,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便时常陷入到对方的陷阱之中,等到醒悟过来已是覆水难收。二来,卞氏在雍都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上至朝堂官员,下至底层走狗屠夫,一张极严的大网也束缚住邓氏的手脚,虽然现在卞氏垮台,这张大网有不少地方出现了破洞,但却还远没有到崩溃的时候。

李挚临死之前杀邓方的效果,在这个时候终于慢慢的显现了出来。邓氏虽然掌控了大权,但皇帝对于朝堂的控制,反而比以前要增强了不少。

皇帝与卞氏义无反顾的站到了一起,让邓洪颇为束手束脚,一项提议,往往拖上许久,也得不到解决。

只有彻底击倒邓氏,才能去除这些绊索,这是邓氏一系的共识。

“王爷,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兵部尚书金士钊两眼放光,他是邓洪入主朝堂之后,升任的第一个部堂高官,亦是邓氏的绝对铁杆。

“军前夺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邓洪有些踌躇,“其实卞无双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必须死守照影峡,大敌当前,如果军中生大变,只怕军心浮动,不利于大战。”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卞无双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他去南部边军不过大半年,但已经收伏了不少人,邓氏在南部边军之中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降低,再不出手,只怕便会晚了,如果卞无双在照影峡取得胜利,守住了这个节点,则他在军中的威信会上升,他的威信上升,便代表着邓氏在南部边军影响力的降低,一升一降,其意不喻自明,时日一长,卞无双站稳了脚跟,王爷再想下手,那就没有一丝的机会了。”戴叔伦劝道。“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此时可万万不能优柔寡断啊!杨智跟随邓大将军久矣,对于山地作战,更是极有心得,这一次杨智在井径关不战而退,已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虽然他在做此事之前,并没有征求王爷的意见,取得王爷的同意,但有一点不用置疑,他是忠心于王爷的,这一招,也是倒逼王爷出手啊。”

“我就是恼他自作主张。如果他在井径关死守,本王在朝廷之上腰板也就更硬一些。”邓洪有些恼怒地道。

“话虽是如此说,可杨智如果在井径关死战,死的可都是王爷的精锐,伤得可以王爷士卒的心啊!此时,必须给杨智以最大的支持,只要让杨智获得指挥权,那守住照影峡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不是吗?”

邓洪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个圈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会亲自写几封信去照影峡,叔伦你亲自过去,妥善布置,务求一举成功,让军中将士哄抬杨智上位,先夺了军权,再打赢照影峡之战,那我们就主动了。”

“王爷此举大善。”金士钊大喜道:“此战过后,卞氏将再无出头之日,到了那时,不论军中,还是朝堂之上,反对王爷的势力必针冰消瓦解,而我们这些人,也能在王爷的带领之下,再振大秦国威。灭楚并明,与齐国争霸,我大秦勇士,力冠天下,却被囚禁于这僻冷的西部多年,该是我们走出去拼一拼的时候了。”

照影峡,秦国边军大本营,也是卞无双划定的秦国最后的底线,退到这里,秦军将不会再退一步。在卞文忠带领着两万援挥抵达照影峡大营开始加强防卫的第二天,杨智率领着从前线败退回来的一万多士卒,在照影峡右侧的将军山扎下了大营,从表面上看,这一切的布置毫无毛病,两个大营一左一右,互为犄角,但实则上,两边却都是互不信任。

杨智离开井径关的时候,麾下只有七八千人了,将军队一再分散到各个军寨之中,然后一点一点的后退,到最后低达照影峡大营时,他的部下不减反增,反而扩展到了一万余人。

就在秦军退到照影峡十天之后,安如海的楚军如期而至,在剪刀临去之前制定的战术打法之下,楚军蛙跳前进,将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军寨甩在身后,穿插,分割,然后吃掉,当他们做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整个军队便又如同先前的规划一般,自然的汇集到了一齐,扑向秦军在落英山脉之中最后堡垒。

五年之前,秦军便是从这里出,一口吞掉了楚国西军,五年之后,风水轮流转,楚军却是杀回来了。

剪刀的这种作战手法,对于杨智来说,并不稀奇,因为他在落英山脉之中与楚军对垒多年,早已是心知肚明。但卞无双却没有这种经验,当他上任之后,便在落英山脉之中广设军寨,看似层层设防,其实是处处无防,杨智却是不一言,战事一起,他自知必然是失败的下场,因此略作抵挡,便大步后撤。而杨智明知卞无双的战法必将失败却不一言,自然便是因为双方派系斗争的结果,卞无双不下台,杨智就无上台的可能。一次次的惨败,必然会有人来承担责任,而毫无疑问,这个责任只有主帅来背。

第七百一十章:坐山观虎斗

将军山上,杨智所部列阵而待,山下不远处,一支楚队同样高度戒备着他们,明亮的盔甲,密密麻麻的远程打击武器,锃亮的刀枪,这要是在以往,看到装备如此好的楚军,秦兵早就兴奋得嗷嗷叫着扑下山去了,过往在他们的眼中,这些楚军就是一个移动的兵器库,放倒一个,便大了。

远程武器,弓箭,在这种山地作战之中,能挥的作用极其有限,树木,岩石,都会成为他们的障碍,更有杀伤力的,便是双方的近身作战,而这,一直都是秦军的强项,他们的勇悍,决定了他们在单兵作战之中,总是占有更大的优势。

但现在,他们却沉默地看着山下的楚军,虽然眼中仍有狂热,但军令不下,却无一人敢动。

他们不动,山下的楚军自然也不会动。

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照影峡方向上,喊杀之声震天,股股浓烟冲天而起,虽然不能亲眼目睹,却也能猜得出,那里的战事之激烈。

副将钟镇脸上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巍然不动如山的杨智,低声建议道:“杨将军,我们还是动一动吧,至少可以减轻照影峡那边的压力。照影峡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可就插翅难逃,要被楚军包围的。”

杨智哧的一笑道:“照影峡大营是我大秦经营了数十年的坚固要塞,在哪里集中了三万余精锐,卞文忠再不挣气,守住照影峡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咱们这样坐山观虎斗,太明显了,士兵们都有些沉不气了。”钟镇看了看微微有些骚动的军队,道。

“将不乱,军自稳。”杨智瞟了一眼钟镇,“老钟,你别有什么担忧,此战过后,卞无双这位子还能坐得稳么?咱们已经做了初一,岂能不做十五,半途而废是为做事之大忌。要么不做,要么便快刀斩乱麻,一条道走到黑,缩缩尾,怕这怕哪,岂是大丈夫行径。”

听了杨智这话,钟镇微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不再言声。

老哨长趴在大营之内的哨塔上,看着下方两边对峙的军队,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一些,一些兄弟在流血,另一些却在一边看热闹,这让他觉得闹心得很。

意兴阑珊地下了哨塔,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营房,在撤退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一股楚军的追击,老哨长亲身断后,虽然逐退了那股楚军,但自己却也受了伤。这一次他便被杨智留在大营之中守卫。

对这样一位带着自己出道的老军官,杨智还是很照顾的。

可老哨长现在却对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杨智极其失望。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杨智聪颖,勤奋,嘴巴也甜,极讨人喜欢。作为一名小军官的时候,他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成为中级军官后,他开始展现自己领兵才华,多次率部立下赫赫战功,从哪时起,老哨长便一直在他的麾下,亲眼目睹着自己的这个小兄弟一步一步成长为高级军官,可地位越高,他却越来越不喜欢杨智了。

因为杨智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了。

直到这一次,老哨长彻底失望。老哨长只是一个底层军官,他渴望的是胜利,希望的是兄弟们并肩作战,互为屏障,互相信任。用敌人的血,用敌人的尸体,染红自己的顶子,当作进晋阶的垫脚石,而不是自己人的。

可现在,杨智的所作所为,却违备了老哨长一辈子最基本的信条。他觉得自己的理想完全崩塌了。

现在的南部边军,哪里还有邓朴将军在时的上下一心,有的只是勾心斗角,有的只是权位富贵。

他落寞地走着,佝偻着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支癞皮狗。

“老哨长,营外来了一批人,说是雍都来的。”一名士兵飞快的跑了来,冲着老哨长喊道。

“雍都来人了!”老哨长精神一振,定然是雍都也知道了前线的情况,派了人过来督战了,他精神大振,不论是皇帝陛下也好,还是开平王也好,那都还是英明的。知道绝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

“走,看看去。”他昂起了头,兴奋起来。

“老哨长,你激动个嘛子吗?慢些儿走,腿伤刚好了一些,呆会儿又崩了!”士兵赶紧上前扶住他的一条胳膊,老哨长在军中人尽皆知,极受人尊重。

“滚蛋,老子还没有到要你扶的地步。”老哨长甩胳膊笑骂道。

戴督伦不认得老哨长,但却能从对方的年纪之上辩认得出这是一个从军多年的老兵。

“大人是从雍都来的,可有凭证?”老哨长还是很认真的执行着留守军官的职责,一板一眼的向对方要着信物。

“你马上派人去找杨智,就说一个叫戴叔伦的人来找他,让他马上回营来。”戴叔伦以前一直是沙蚁做事,名声不显,外人根本无从得知他。而且太子殿下收回了沙蚁,他带着一部分精干提前开溜,替邓氏重起灶炉,在大秦的官员系统之中更是遭到了除名,如果不是碍着开平王,只怕他现在早就成了大秦的通缉犯了。

老哨长人虽老,却并不糊涂,听到此人直呼杨智的名字,便知道必然大有背景,不敢怠慢,虽然不能放戴叔伦直接进营,却也马上派了一名骑兵迅去通知杨智,而自己却将戴叔伦迎进了大营内里的一间营房之内,亲自陪着。

出乎老哨长的意料之外,很短时间之内,杨智便已经只带了数个亲兵,飞马而回。到了营房前,不等老哨长开口,杨智已是甩鞍下马,满脸笑容地冲进房内,抱拳向着这个叫戴叔伦的人一啊:“戴大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你来了,这些日子来,我可是焦虑难安啊!”

戴叔伦不苟言笑,有些冷淡地还了一礼:“杨将军,你这一次,可是让王爷在朝廷之上很是被动啊。”

杨智一窘,井径关撤兵,是他自己揣摸着开平王的心意而作出的决定,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安,但此刻看到来的是戴叔伦而非是朝廷的钦使,心中已是大定,知道这一赌,自己还是赌对了。有时候,大人物们作事需要一个引子,而自己这一次便做了这个药引子,迫使大人物们不得不做出决定。

富贵险中求,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失败了,自然死无葬身之地,但成功了,却能成为第一功臣。

“戴大人,卞无双根本就没有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的经验,他上任以来,废除了以前邓大将军在时的大部分策略,所设计的策略,基本都是失败之道,有这样的统帅,岂不是让儿郎便妄自送死,而且,他的险恶用心,我想王爷和邓大将军也看得一清二楚。”杨智分辩道。

“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今天还能看到我来?”戴叔伦哼了一声,“那你看到的就是来执行军法的人了。”

杨智尴尬一笑。

“出兵吧!”戴叔伦简单地道。

“出兵?”杨智有些意外。“戴大人,这个?”

看到戴叔伦的脸色,杨智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老哨长,你亲自守住大门,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老哨长听到出兵两个字,已是兴奋得满面红光,连连点头,走到屋外,轻掩上房门,自己按刀立于门外守卫。

“戴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智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爷本来想说服皇上,撤换卞无双,由你来担任统帅,但陛下直接否决了,所以王爷决定霸王硬上弓。”戴叔伦道:“军前夺权!王爷已经给军中数名大将以能一些重要的军官下达了命令,将在军前支持你上位,将卞无双轰下台。造成既成事实,一旦成功,皇帝也无话可说。”

杨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王爷果然好气魄。”

“虽说王爷下了大决心,但是你有几分成功的把握?卞无双到边军之中毕竟已经大半年了,总会拉拢一些支持者的。”戴叔伦问道:“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得到王爷授权,可是要立即中止这项计划的。”

“十成!”杨智干脆地道:“要将跟着邓大将军在边军之中奋斗了十数年,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卒,认不得我的有几个?除了那些雷霆军的人马,边军又有几人是真心愿意跟着卞无双的。”

“那就好,先出兵击退楚人的进攻,要夺权,你就得进照影峡大营。”戴叔伦满意的点点头,“杨将军,我不宜公开露面,只能藏身暗处助你。”

“有大人相助,杨智更有把握一举得手。”

戴叔伦大笑起来:“杨将军,那就先恭喜你了,马上你就要再进一步,成为我大秦坐镇一方的大将军了。”

“全是王爷的栽培,末将不敢须臾忘怀。”杨智连连道,“以后南部十万边军,便是王爷的马前卒,唯王爷马是瞻。”

站在门口的老哨长,听着屋里的对话,全身如坠冰窖之中。

第七百一十一章:坐看风云至

卞文忠一刀将面前的一名楚将劈下了城头,鲜血喷溅而出,沾满了他的盔甲,在已经凝结了不少血壳的盔甲之上再添了一片新血,以刀拄地,他大口地吸着气,刚刚死在他手下的这名楚将,武道修为着实不弱,自己杀他,已是竭尽全力。

回头城头,处处都是激烈之极的短兵相接,楚军的随军工匠,居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做出了无数的与要塞城墙等高的攻城车,当这些大家伙装满了楚军士兵缓缓逼近的时候,除了并死战斗之外,他们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办法。

楚军的远程武器不停的在呼啸,而要塞之中,秦军的远程武器在对方暴风骤雨的打击之下,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每一天,都是短兵相接,每一天,都是险象环生。

但他还是撑住了。

楚军突然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卞文忠长出了一口气,眼前一阵昏眩,为了鼓舞士气,这些天,他一直亲自拼搏在第一线,他很清楚,现在照影峡大营之中,大部分的军队,还是邓朴时代的老底子,哪怕很多基层军官已经换上了卞氏的人,但那些老兵却是无可替换的。

在邓氏这么多年的宣传之下,想必自己在他们眼中,一直便也是一个花花公公的形象。他要用武勇,鲜血,敌人的级和自己身上的伤痕来赢得这些老兵们的认可与尊敬。

数天的搏杀,卞文忠能看到原本那些疑惑,蔑视的眼神变成了钦佩,尊敬。征服老兵的心,不需要花言巧语,他们只看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呛的一声,将家传的那口宝刀随手插在地上,他弯腰,扶起了一个躺在自己身边的正在痛苦呻吟的老兵,这个不走运的家伙被一枪捅穿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虽然此刻已经塞了回去,但只怕活下来的机会是极小得了。

从自己的披风之上撕下一长条,他手法娴熟地替那个重伤的老兵将伤处捆扎了起来。“医官,医官!”他大声的吆喝着。

医官如飞一般地赶来,从卞文忠手里接过了那个老兵。

卞文忠直起了身子,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战场,楚军训练有素,撤退极快,刚刚他们与秦军的作战,只能用平分秋色来形容,虽然秦军拥有要塞,有地理之便,但楚军的装备更好,从伤亡上来说,双方差不多,他不太清楚,为什么楚军忽然要撤退。

但接下来,他便明白了一切。

在他的左翼,将军山方向,一面面军旗转过了山角,硕大的杨字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杨智的军队,这些天来,不管照影峡这边打得有多艰苦,杨智在将军山都没有起那怕一起策应攻势来缓解卞文忠的压力。

今天,他为什么来了?转性儿了?卞文忠自然不会相信这一点。

“卞将军,您看,大将军的援兵也到了。”身边传来了激动的呼喊之声,卞文忠转看向右边,一面卞字大旗跃然眼底。

卞无双也从青田郡城赶到了照影峡,他只带了五千人,但这五千人,全部是雷霆军,战斗力极其强大。当初从雍都来到青田郡时,卞无双带着一万雷霆军,其中五千人分散开来,绝大部分进入了军队,余下的五千人,便成为了卞无双的亲军。

以怪楚军撤退的这么快!

也难怪杨智会这么巧就在今天出兵!

原来他知道,就算他不出兵,楚军也会在今天撤退的。

“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城!”卞文忠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呛的还刀入鞘,激动的向着城下走去。

一左一右,两支军队缓缓靠近。

杨智也只带了五千人过来,虽然决定铤而走险,但他还是决定在城外留下一支军队,既是策应,亦是威慑。而且他认为,这一次的兵奕,除了他带入城中的五千人,更重要的是照影峡大营之内的数万边军与将领,既然那些人已经收到了开平王的信件,那么,这件事情便已经不离十了。

两马缓缓靠近,卞无双满脸笑容,头微微扬着,眼睛却是向下看,他身材高大,所骑战马,并不是秦国特有的结实却矮小的荒原马,而是来自齐国的战马,同样身材高大,这让他显得比杨智高出了不少。

杨智看着卞无双半晌,突然一笑,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卞无双,双手抱拳,“见过大将军。”

卞无双笑着:“杨将军辛苦了,杨将军有心了。”

杨智哈哈一笑:“卞将军才是真正有心了。属下在将军麾下这半年多,可是受益颇多。大将军远来辛苦,请进城!”

“好!杨将军这一段时间也是长途奔波啊,同样辛苦,不如我们一同进城如何?”卞无双笑道。

“末将遵命!”杨智看着卞无双,心中满是踌躇满志之态,今日你让我马前行礼,来日我让你变成阶下之囚,只能跪着看我。

城门洞子处,卞文忠眼神复杂地看着父亲牵着杨智的手,大步入营。

“殿下!”暗室之中,卞文忠看到去除伪装的大秦太子马,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思维在这一时刻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刻应当远在千里之外雍都的太子,竟然会出现在烽火连天的最前线照影峡大营之中。

“殿下若不来,只怕南部边军便会分裂火并了。”卞无双没有了先前的轻松,“文忠,据可靠消息,戴叔伦应当也到了照影峡,此刻我猜应当藏身于将军山杨智军中。”

“他还敢公然现身?”卞文忠惊奇地道:“他这不是找死吗?”

“戴叔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的邓洪以及邓氏家族。”卞无双神色很凝重,“殿下,如果我猜得没有错,此刻在照影峡大营之中,只怕暗潮涌动,戴叔伦既然来了,肯定是带着邓洪的命令,看来邓洪是要图究匕现,殿下如果不至,我恐怕还真得应付不来。”

“他们想干什么?”卞文忠脸上变色道。

卞无双嘿嘿一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联手逼宫,要我下台。我如果联栈不去,照影峡之内,便会生一场火并,如果这种情况真的生的话,那么外面虎视眈眈的楚军,可就要渔翁得利了。”

“大敌当前,邓洪居然敢这么做?”卞文忠又惊又怒。

“为什么不敢这么做,成功了,他们掌控了十万南部边军,失败了,丢掉了照影峡大营,楚军便可长驱直入秦国本土,这种惨痛的失败,需要有人来为此担责,还有谁能比我这个统帅更适合来背这口硕大无比的锅呢?”卞无双笑道:“而且邓洪也算准了,我卞无双虽然也贪权恋贵,但毕竟还是大秦重臣,不会坐视大秦受到此等重创,当真面临这种状况,我最终只会屈服,最多与邓洪讲讲条件,能让我卞氏离开秦国,流亡他乡。”

卞文忠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如果太子马不至,这种情况生的机率的确很大。马坐在哪里,身后的苑供奉正从随身的包袱之中取出太子展下的朝服让马换上。

马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心中却很清楚,自己在雍都费尽心机演了一场戏,要的就是能悄悄地避开邓洪的耳目,离开雍都来到军中。刚刚卞无双所说的这一切,如果当真上演,那么卞氏必然垮台,而卞氏的垮台,则代表着皇室失去外部最重要的一支援兵,邓氏将成为大秦帝国真正的命运掌控者,皇帝,则会成为一个象征意义的大印,在邓氏决定的事情之上盖上大印而已。

这当然是不可接受的。

不但卞氏不能倒,还必须要斩断邓氏与南部边军的最后联系,马这一次秘密抵达,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杀气腾腾。

“文忠,你带着五千雷霆军去要塞之上驻扎,不管要塞之内生什么事情,都不必管,全心全意地监控对面的楚军,安如海也盯着这儿呢。”卞无双吩咐道。

“父亲,我把五千雷霆全带走了,万一有事,岂不是……”卞文忠连连摇头:“儿子带自己的部下过去,他们虽然也是邓氏旧部,但儿子觉得已经掌控住他们了,至少,不会让他们参与到这此动乱当中去。”

马大笑起来,“文忠这一年来,变化果然很大,这话说得胸有成竹,看起来你下了不少力气和功夫,也成熟了不少,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把他们全带走。至于你所担心的,就没有必要。除非杨智和那些将领们想造反,李大帅说过,大秦这天下,终究还是姓马。”

“遵命,殿下!”马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卞文忠没有再坚持,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暗室。

“卞帅,虽然风雨欲来,但我却还想再与你下一盘棋呢,邓洪那老头,却是恁也无趣,除了跟他聊军事,别的什么也说不到一起去,还是与卞帅原来一起相处的愉快呢!”马稳稳的坐下。

“好,山雨欲来风满楼,杨智等人若想行事,必然便在今晚,臣却陪殿下来上一局,慢慢地等着他们动起来。”卞无双笑道。

第七百一十二章:这是一个好机会

楚军大营,安如海安安静静的坐在哪里,居然在看书。大帐之中除了毕毕燃烧的火把,几乎连大气也没有人喘一口。楚国西军的所有高级将领全都被安如海召集到了这里,却又没有说什么事情,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大将军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大帐之外的梆子声敲响了三更的报时声,宿迁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了一声:“大将军。”

安如海抬起头来看着他。

“大将军!”看着安如海平静如古井不波的面容,宿迁有些脸红,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沉不气,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也不会停下。

“明日还要作战,不知大将军召末将等来,有什么吩咐?”他问道。

安如海放下了书,“也许不用等到明日。”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夜袭么?”宿迁挑了挑眉,“我们对面的秦军不是乌合之众,他们的作战经验比起我们来说,更要丰富得多,我们在这里,丝毫没有地理之便,夜晚作战,我们占不到便宜,到是秦军会大占优势。末将反对夜间展开对照影峡的攻击,说不定秦人正盼望着我们去呢!”

安如海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对于今天的作战,大家有什么看法?”

“秦军的确凶悍。”宿迁想了想:“这是他们最后的屏障,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大将军,他们援军已至,我们想要拿下照影峡,只怕力有未逮了,如果没有重大的转机,末将建议,适可而止,就此罢手,巩固我们已有的战果。”

宿迁说完,帐内已是一片附和之声。这一次楚军动的春季攻势,便是趁着秦国李挚刚死,邓氏上台,卞氏落魄,国内政局一片混乱之机,想要拿回在落英山脉的战略优势,将两国之间的态势回复到五年之前左立行统军时的模样。只要达到这个战略目标,楚国在西部便行有余力,不会再被秦人牵着鼻子走,从而扯动国内的政局,也可以让朝廷将所有的精力全都倾注到东部战线与齐人的战役之中,以期扳回东部战线的不利局面。

打到现在,战前所设想的战略目标,现在已经基本实现,再往下打,那就是要与秦人死嗑了,这些天攻打照影峡,已经印证了这个想法,秦人不会再退了,而是准备在这里与楚人决一死战。

这就不是楚军想要的了。

“宿将军说得有理。其实现在,该得到的我们都得到了。”安如海轻轻地拍着书本,笑道:“可是人心不足啊,我总想还能弄到点什么。所以我在等,等着今晚有可能会得到的一个好消息,如果当真等到的话,那可就是大楚之幸,诸位之福了。”

“大将军在等什么?”宿迁笑道:“莫非是秦人中有人要弃暗投明,引我们入照影峡么?”

宿迁的俏皮话让大帐内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的紧张气氛被一扫而空。

“我们打照影峡打了这么久,将军山的杨智一直没有动,但今天动了,与此同时,卞无双也来了,可以说照影峡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但诸位想到了没有,杨智为什么今天动了?”

“卞无双是统帅,杨智可以不鸟卞文忠,但卞无双都来支援了,他还按兵不动,只怕说不过去吧?”宿迁道。

“你觉得杨智会怕卞无双?”安如海摇头:“如果他真怕卞无双,就不会在井径关弃关而走了,杨智在等,他在等着卞无双抵达照影峡。”

大帐之内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即便是最迟钝的将军,也都明白了安如海话里的意思。

“秦国南部十万边军,以前一直是邓朴统率,军内,多是邓氏一系将领,卞无双上任不过半年之久,虽然手段迭出,但想一口气掌握这支庞大的军队,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卞无双也不是普通人,他的手段,必定已经威胁到了这支军队中邓氏的人马,所以,他们必须想法自救,赶走卞无双,让这支部队重新回到邓氏的麾下。”安如海解释道。

“所以,从井径关杨智的败退开始,秦军中的这些人都在为今天做着准备,等着卞无双到照影峡。”

“他们是要动兵变?”宿迁顿时喜形于色。“难怪杨智今天急吼吼的赶来支援了,他是想进入照影峡动兵变,这么说来,在照影峡内部的秦军之中,也必然有人支持他。”

“不是支持他,本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邓朴一系的人马。”有人纠正着宿迁的说法。“可是卞无双不是傻子,而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想来对这样的事情也有了预感和应对方法,杨智不会等,因为每多等一天,卞无双的地位便会更巩固一天,而且事不迟疑,迟则有变,那些本来支持杨智的将领,很有可能随着卞无双的手段而转变看法,是以杨智在今天晚上便会动手逼宫。”

“照影峡内有可能内讧!”宿迁看着安如海:“原来大将军在等的是这个。”

安如海笑着点头:“探子们此刻正密切注视着照影峡内部的一切动向,只要动乱一起,便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拿下照影峡,那这一趟,我们可就赚大了。”

所有的将领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大喜若狂,将领想要升官财,最便捷的通道无疑便是赫赫的战功,安如海已经到了武将的顶点,不再需要什么,但他们可都还渴望着更进一步呢。可朝廷的重心一直都在东部,他们西军,并不太受重视。但这一次,在东部战线迟迟打不开局面甚至被齐军压着打的情况下,西军在国内的绝大部分资源都倾向东部战线的时候的,反而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拿下照影峡甚至攻进秦国本土,那绝对是震动全国的大胜。不但一洗五年前大败之耻,更是尤进一步,大涨楚国国威。

东方不亮西方亮,说不定朝廷就此便会将资源更多的倾斜向西军也说不定。

现在照影峡内,杨智与卞无双手上的实力应该说差不多,如果真的生了内讧,那必然会是一场残酷之极的内斗,对于楚军来说,便如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白白捡一个大大的功劳。

有这样的好事,众人如何不喜?

照影峡大营,马两指夹着一枚棋子,啪哒一声,落在棋盘之上,含笑看着卞无双,卞无双轻咦了一声,手中举着的黑子欲想落下,却终是又收了回来,如是反复三次,他轻笑起来,将手中黑子扔加棋盒,“殿下这一招神来之笔,臣认输了。最多还有五步,臣这条大龙就要被屠了。”

“卞卿有些心不在焉!”马微微摇头。以前皇室,卞氏,邓氏三足鼎立之时,他看卞无双的面容亦有些可憎,但现在时过境迁,卞氏必须依附皇室才能苟颜残喘,成为了实打实的皇室打手,再看此人面目,就顺眼多了。

秦国政局,与其它国家都不一样,多年以来形成的微妙平衡局面,使得秦国皇帝的权力,是四国之中最小的,其它三国,皇帝都是一言而决,但在秦国,皇室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是三家平衡的结果,对于皇室来说,自然不那么舒服。

人比人,得气死人。

想要获得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那秦国就必须做出改变。卞氏已经变成了皇室的忠实打手,剩下的唯一一个对手,就是邓氏了。

“殿下,臣可没有您那处从容。”卞无双叹道:“内有隐忧,外有虎视,臣如何静得下心来?”

“安如海在闵威身边呆了多年,对于政争,司空见惯,他必然已经猜到了今夜的照影峡不会平静,想必也是虎视眈眈。这让文忠率军严密戒备,也是担心此人突然袭击吧?”

“是的。”卞无双点了点头,直视着马。

马不以为忤,慢慢地将棋子一颗颗捡回到棋盒当中,“如果今日我镇不住场面,那些将士忠于邓氏比忠于皇室要更多一些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真是那样,臣便会与杨智讨价还价了,让臣能带着族人离开秦国去流亡他乡。”卞无双低下了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这照影峡内血流成河,这是我的底线。”

“很好,就冲着你这一点,我马氏也得保你卞氏平安。以后你在这里与安如海对垒,可有胜算?”

“安如海年纪大了,撑不了多少年。”卞无双道:“而安如海过后,楚人只怕再也找不出他这样的将领了。所以只要时间足够,臣自信能再次打回去。”

“时间呐,我们都需要时间。这一次,我并不担心杨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我更担心的是,邓氏完全失去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权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毕竟,秦国的军队,现在绝大部分都在他的手中。”

“肖锵如何?”

“墙上草,风吹两边倒。他想要的只是他自己的利益。”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被放入棋盒,一直静静地站在屋角的苑供奉耳朵突然动了动,“殿下,开始了。”

对弈的两人侧耳,果然,隐隐的喧哗之声,已经开始传来。

“大戏上演了。”马笑着站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三章:逼宫

关于这段时间的内容,有书友说这是细枝末节,是支线,我可不这么认为,在最初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说过,马前卒是多线并进,并不是单线,这对于我的写作能力是一个挑战,所以大家现在看到的内容,只不过是另一条线而已,所有的线索最终都会指向同一个目标,现在大家以为的不相干的旁枝末节,其实对于整本书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在前几本书里,我都尝试过多线并行,但无一例外,最后都写崩了,只能将其中一些线条匆匆结束,但在这本书,我自觉要好得多了,大家再看几章,就知道这些看似不重要的情节,对于整体的影响有多大了。

卞文忠站在要塞城墙之顶,左右两边,数十名将领肃然而立,此时,要塞之内的喧嚣之声已经越来越大,站在他们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一队队士兵正手持火把,从营房之中列队而出,汇聚向了大营正中央,那面在夜风之中高高飘扬的中军帅旗之下。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右手边一排的雷霆军将领,不无警惕地盯着对面那些原来的边军将领,而左边,原边军将领脸上的表情却就精彩多了,有的惶恐,有的兴奋,有的震惊,有的却是茫然不知所措。

大营内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是不正常的。

“各位,或者你们当中有些人早就知道现在正在生的事情,我也知道。”卞文忠缓缓地开口了,“不管你们所有人是什么想法,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现在,我们唯一的任务,便是防备楚军的袭击。”

“大营内生这样的事情,于我们大秦而言,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为今夜过后,无论谁胜谁负,损失的都是我们大秦的力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壮士需断腕,痛蛆必须清除。”他的眼睛在左边将领的身上一一扫过。

“或者你们当中某些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今天我带你们上城墙,来防止楚军有可能的袭击,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救了你们。从我到边军的第一天起,你们这些人就一直是我的部下,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们仍然是我的部下。忘掉老营内正在生的一切,现在,所有人转过头吧,看向你们的前方,因为那个方向上,才有我们的敌人。”

说完这番话,卞文忠转过身来,双手扶刀,遥望着黑沉沉的远方,一阵甲叶的响动之后,左右两边的将领都沉默着走向城墙边上,扶刀而立,看向远方。

城墙之上,上万士卒默然而立,与老营之内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但却有各自不同。

卞无双脸色平静,不时有将领惊慌的跑进来,向他禀报着大营内的异动,因为卞文忠将五千雷霆军全部带上了城墙,这使得参与哗变的军将们直入中军大营有如无人之境,此刻,这些士卒,已经将中军大营团团围了起来。

“参与哗变的有多少人?”卞无双问道。

“大将军,大约有两万人,差不多是老营内的一半了。”匆忙而来的将领脸色一片惨白,从军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缺乏应急措施,此刻,竟是除了惊慌,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很好,只有一半。”卞无双看起来倒是很高兴。

“不错,只有一半,的确该值得高兴一下,这说明卞大人你这大半年来还是做得不错的。”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前来报信的将领看到从后面转出来的,身穿滚龙朝服的太子马起,顿时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太子殿下?”他惊呼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很脸熟,我以前见过你?”马问道。

“见过太子殿下。”将领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末将金永德,以前在雷霆军中任职,五年之前进入边军。”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边军的老人儿了,这一次杨智作乱,怎么没有拉你参加吗?”马笑问道。

“殿下!”金永德额头之上渗出汗水,“末将虽然在边军之中很久,但杨智他们这些人一向视末将为外人,末将对今夜之事,毫不知情,只是今天轮到末将值星,这才现不对,但末将现之时为时已晚,士兵皆已出营,便连末将麾下,也有不少军官带队参与,末将无力阻止,只能先行一步前来报信。”

“杨智今日才到,便能联动这许多人,大家不约而同,同时动,嘿嘿嘿,如果说杨智有这等能力,我怎么也不相信。”马冷然道:“苑供奉,拿我的太子令箭来。”

苑供奉从怀中掏出一枚金批令箭,递到了马手中。

马将令箭扔给了金永德,“拿着孤王的令箭,去号令没有参与此事的军队,从外围包围作乱的士卒。”

“遵命!”金永德双手捧起令箭,站了起来,转身欲行,却又停了下来:“殿下,还可以让城头之上的军队回转参与平乱,这样更有把握。”

“不必!”马淡淡地道:“他们要防备楚军趁乱来攻,这里,有孤王一人就够了,作乱的只是少部分人,孤王相信,绝大多数边军都只是受人蒙蔽,被人利用罢了。”

“末将明白了。”金永德顿再拜了一拜,转身走了出去,从看到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杨智等人绝无成功的可能了,这让他心情大好。自己冒险作出的决定,不但挽救了自己的命运,更是会为给自己带来光明的前程。

杨智没有邀请他参与,但不代表金永德不知道今天之事,杨智等人将他排除在外,让他颇为恼火,这是被视作外人的意思。如今邓氏权势熏天,而卞氏却一败再败,他本已有投奔对方的意思,但在雷霆军任职的经历,让他很难取信于人,今天他值守,本来是准备主动参与,交上一个投名状的,但他突然现,卞文忠带着五千雷霆军上了城墙,中军大营竟然无比空虚。

卞无双不是傻瓜,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聚集自己所有的力量自保吗?除非他别有倚仗。在雷霆军中任职多年的金永德脑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将领那样简单,他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卞无双早有防备,也早有应对措施。

他决定冒险试一试,富贵险中求,就如同杨智敢军前哗变一样,他赌上这一赌,或者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左右杨智他们也没有将自己看作自己人,他们如果成功,自己的下场能好得到哪里去?

走出中军大营的时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看着远处正在向这里聚集的士卒,他很是同情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将自己隐身在黑暗之中。接下来,他要潜出中军大营,手持太子令箭,去说服那些没有参与的将领,对这些哗变的士卒来一个反包围。

杨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他走出自己的营房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卞文忠带着他自己的部属和卞无双的五千雷霆军上了城墙,这在他看来,是卞无双屈服的表现。

沉吟良久,他下令士士兵们放下了武器,赤手空拳的走向中军大营。

他们是要逼宫,是要卞无双下台,而不是想要造反。中军大营已经空虚无比,就算是两万赤手空拳的士兵,也足以将中军大营里剩下的人撕成碎片。至于那些没有参与的人,杨智相信,他们更多的是会在一边冷观最后的结果,他们,影响不了大局。

他摆出这个姿态,也是在给卞无双看,他要的是军队的指挥权,不是卞无双的命。

杨智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误,大秦只需要一个声音,那就是邓氏的声音,现在大秦的态势,只会让秦国继续积弱下去,继续龟缩在西方,大秦需要向外扩张,需要对外起战争,或许最初是困难的,但只要走出第一步,以后便会越来越好。

这其实也是所有邓氏一系将领的共同看法。他们都认为,秦国的积弱,正是因为国内的三架马车并驾齐驱而造就的,三足鼎立,稳定是稳定了,可内耗也太大了。

卞氏虽然没有了以往的权势,但依附于皇室的他们,却将秦国的国内局面变成了两强对立,邓氏一系仍然受到了极大的制肘,这对于他们的野心而言,断然不行。

只有彻底打垮卞氏,才能改变这种结局。

他站在中军大营外的大旗之下,在他身后,站着十数名高级将领,再往后,黑压压的便是参与这次哗变的士卒。

“卞大将军,杨智求见!”他扬声大呼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卞无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身着朝服,却也是赤手空拳,他站在门前的台阶之上,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

“杨将军,你这是想做什么?”

杨智上前一步,“卞大将军,局势到了如此地步,你我也不必多说废话了,大秦需要改为,军队需要改变,不然我大秦永远也摆脱不了积贫积弱的局面,这一次我大秦边军的惨败,便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卞无双冷笑:“如果不是杨将军在井径关的保存实力,弃关而走,会有今天的困顿局面?杨将军,你为了一己之私,视国家大事如儿戏,今天更是军前哗变,你就不惧国法么?”

杨智哼了一声:“此次大战失败,责任究竟在谁,却不是卞大将军能定的,但却肯定有人要为此负责,卞大将军,你如果还要恋栈不去,只怕这大营之中,便会血流成河。”

卞无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如果我顺了你的心意,你会如何落我呢?”

“杨某可没有这个权力。”杨智道:“自然是押送卞大将军你回雍都,由陛下来定你的罪责,不过在我看来,卞大将军你到了雍都,也难逃一死。大秦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你卞氏死有余辜。”

“原来如此!”卞无双扬声一笑,“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今日便可以由陛下一断这其中谁是谁非。”

杨智一愕,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卞无双身后的大门中,一行人缓缓的走了出来,为一人,身着七爪黄龙服,头戴滚龙冕,面色阴沉,在他身后,数十名侍卫一字排开,其中一名老者,手里捧着一柄长剑。

“太子殿下!”

一霎那间,杨智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马背着双手,缓缓的走下台阶,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在他的前方,边军士兵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他就这样向前走着。

走到了杨智的面前,他似乎没有看到他,继续向前,杨智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士兵,无声的侧身让开半步,双膝一弯,跪倒在了地上。

杨智一跪,他身后的数十名将领,全都跪了下来。

马继续向前,所到之处,边军士兵们一排接着一排,如同被割倒的韭菜一般,依次跪了下来,马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然后又缓缓的走了回来。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李挚在临死之前,会对他说,大秦朝仍然是马氏的,而非邓氏的,军队会分成派系,但在皇室面前,普通的士兵们,仍然是奉马氏为主,这种观念百余年来,已经深入到了大秦士兵的骨子里。

当然,这也是李挚这数十年来,一直锲而不舍努力的后果。他虽然死了,但留给马氏大秦的遗产却仍然丰厚。

这一刻,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权威,什么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走回来的马站在了杨智的面前,俯身看着他。

“杨智,你还有什么话说?”他冷冷地问道。

杨智抬头,看着马:“殿下,臣这也是无奈之举,卞大将军指挥无能……”

“所以你以阵前哗变,逼走主帅,夺权自立是不是?”马不等他说完,截断了他的话:“姑且不论这一次的战事,卞大将军是不是指挥无能,孤王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皇帝陛下也无能了,是不是也会率兵直奔雍都,逼皇上下台从而取而代之呢!”

杨智汗如雨下,“臣不敢,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卞大将军如果指挥失当,上头有兵部,有开平王,有孤王,还有皇帝陛下,他无能,自有朝廷处之,什么时候轮到你擅自行事,兵逼主帅了?说,是谁给你的胆子?”马怒喝道。

杨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谁给臣胆子,一切,都是臣自作主张。”

其实马还真担心杨智不顾一切的大声叫出这是开平王的意思,听到杨智如此回话,心中提起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杨智是蠢,但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老营之中响起了阵阵鼓声,先前没有出营的士兵,此刻全副武装,一队队的从营房之中开出,在金守德的指挥之下,插进,分割,将参与哗变的士卒一块一块的分割开来,金守德手持太子金批令箭,大步走了过来。跪倒在马面前,双手奉上令箭,大声道:“禀太子殿下,金守德奉命调兵平叛,现各部已各自就位,特交还令箭。”

马挥了挥手,“指令箭,指挥各部,各就各位,没有孤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遵命!”金守德长身而起,高举令箭,缓缓后退。

马回过头来,看着杨智。

“阵前哗变,兵逼主帅,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行,知道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吧?”

杨智叹了一口气:“臣知道。”

“知道就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马问道。

杨智重重地叩下头去,再抬起来时,额头之上鲜血淋漓:“太子殿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杨智一手策划,请太子殿下放过其它人。”

马冷冷地道:“我相信这些士兵们是受了你的蒙蔽,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你敢说,你身后的这些将领们都是无辜的么?他们对自己在做什么一无所知?”

杨智无言以对。

“孤王不会株连无辜,也不会放过始作俑者及其同伙。”

杨智颓丧的垂下头,“殿下,请念在杨智为国征战近二十年,身上伤痕累累,不罪及臣的家人,给他们一条活路。”

“朝廷自有法度。”

听到马如此说,杨智有些绝望了,再次重重地叩下头去:“请殿下给臣一个体面的死法。”

“何为体面?”马逼问道。

身后,卞无双跨前一步,“殿下,臣有话说。”

马有些惊讶,“卞大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智虽然犯下大罪,但正如他所说,他亦为国奋战了二十年,身上伤痕累累,要求一个体面的死法,并不过份。”

“依卞大将军的意见,该如何处理?”马问道。

卞无双走到杨智面前,有些怜悯的看着对方,“杨智,一人给你们一匹马,一柄刀,明日,你们上战场吧,死在楚军的刀箭之下,胜过于死在大秦的律刀之下,你死之后,卞某仍然会以战死上报朝廷,如此,你可安心?”

杨智抬头,看着卞无双,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不解,也有感激,卞无双此举,就等于抹去了他今天率兵逼宫的行为,而他的家人,也仍然会享受到将军夫人以及战死遗属的待遇。

“多谢卞大将军宽宏大量,杨智愿意。”

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参与逼宫的将领们已知今日事败,必然无幸,如此死法,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一个个重重地叩下头去:“末将愿意赴死。”

到了此时,马也终于明白过来,如果要按律例处置,追究下来,只怕最终会牵连到开平王邓洪,只怕那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杨智既然不会供出邓洪,那么如此处理,无疑便是最好的了,该死的人死了,此事就此了结。算是最大程度的安抚了整个军队以及朝廷上下。

看了一眼卞无双,马突然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比起这些朝廷老狐狸,还是差了许多。

城墙之上,卞文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觉得浑身都湿漉漉的,不知不觉间,他的内衣早已被汗浸湿,身边,雷霆军将领们欢声雷动,而边军将军们,有些如释重负,有些却是汗流浃背,今天卞文忠将他们带上城墙,从某一个方面来说,的确是救了他们一命。

哗变的士兵们垂头丧气的回营,而以杨智为的一批将领,则被羁押在了中军大营,今夜,将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晚。卞无双倒也没有亏待他们,一桌丰盛的酒席,送到了关押他们的地方。

城墙上的一个角落,一枚箭矢射向了一处从林,片刻之后,一人幽灵般的出现,从地上拔起这枚羽箭,取下上面的一个小竹筒,然后又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里,同样的一枚羽箭也射向了黑暗之处,箭上附着之物被取走,两个幽灵一般的人物,同样从城内获得了消息,但走的方向却不同,一个向着楚军大营奔去,另一个却是奔向了将军山。

戴叔伦手上拿着不过一指宽的纸条,却足足看了半刻钟之久,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马居然出现在了照影峡大营之中,他此刻,难道不应该在皇宫之中养病么?手指一卷,他将纸条握在了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们都上当了。什么病倒,全都是障眼之法,太子病重,闭宫养病,全都是为了欺骗他们,他还在自己之前抵达了青田郡,藏身于卞无双军中,迟迟不现身,一直等到杨智动手,这才出现,一举压服军队。

马此举,无疑就是为了拔除邓氏在南部边军之中所有的部属,至此,南部边军终于与邓氏再也没有任何干系了。

这一次的交锋,他们输得干净利落,对方赢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只怕从杨智主动放弃井径关,卞无双就开始策划此事,论起这样的阴谋诡计,不论是开平王也还,还是自己也罢,显然都远远不是卞无双的对手。

他有些落寞地走了栖身的大营。

“戴大人。”一名亲随跟了上来。

“通知弟兄们,马上离开将军山,到了天明,只怕就走不了啦!”戴叔伦叹气道。

楚军大营,安如海也拿到了一封密信,看完信中内容,他却是苦笑着摇头,“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准备与秦军来一场真正的战斗,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一战了。”

“大将军!”宿迁探询地看着安如海。

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安如海道:“太子马早就藏身于卞无双军中,杨智的兵变,刚刚开始,便已告结束。以杨智为的数十名参与兵变的将领被捕。邓氏在南部边军最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了。”

“那大将军怎么说明天有一场真正的战斗?”

“因为秦人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鼓舞士气,亦用来泄心中的郁气,太子马需要用一场真正的战斗,来彰现他的正确。不要以为秦军少了几十名将领,明天的战斗就会很容易,哀兵,他们现在真正成了一群哀兵。”

“可为什么是最后一场呢?”

“很简单,秦军需要一战,但也就是一战而已,时间一长,他们这股血气可也就没了,失去杨智这些老将领的蔽端便会显现。而我们呢,补给线拖得太长,也不可能再这里长久与他们僵持下去,所以明天一战之后,大家就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既然迟早要谈,那还打什么打?”

安如海大笑:“不打过,怎么谈?因为不打,马也还抱有幻想,我安如海也同样抱有幻想啊,说不定一战就能击溃对手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悍战

照影峡的前方,是一段长约十里,宽约三里左右的平地,这一段难得的平地被夹在丛山之中,到了照影峡,便骤然向内收缩,形成了照影峡易守难攻的峡谷地貌。

原本密集的丛林早已被砍伐殆尽,站在照影峡要塞的城墙之上,几乎可以从这头望到那头。

当第一抹阳光从东方的山头之上射出,太阳露出了小半个脸庞的时候,这片地域已是战鼓震天,楚军从更远处的丛林之中,一队队的开出,开始列阵,而自从开战之后,还从来没有出城迎战的秦军,也是关门大开,从内里走了出来。

今天,双方要在这里进行一次殊死搏斗。

正如安如海所说,马,卞无双需要这样一次殊死决斗来提振士气,将因内部动乱而有些惶惶不安的军心安抚下来,一致枪口对外,将内部矛盾转化到外部矛盾上来,这是屡试不爽的良计。

而安如海也需要这一次决战来向秦人展示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决心,以保证这一次战役取得的成果,能在将来的岁月里得到巩固。

没有什么奇袭,埋伏,迂回,所有的战术在这个时刻都没有什么作用,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场堂堂正正的厮杀。

一方坚信哀兵必胜,一方却是挟带开战以来节节胜利的气势,双方都自认为此战必胜。

战鼓声骤然停了下来,堆集了数万人的战场,在开战前的这一瞬间,却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天空之上,数只翱翔的苍鹰俯冲而下,但到了数十丈高的时候,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声长鸣,再一次振翅腾空而起。

秦军阵中,战鼓之声再起,数十名顶盔带甲的将领跃马而出,在战鼓的轰鸣声中,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大刀,嘶声嗥叫着,冲向远处楚军的战阵。

老哨长泪如雨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枪,青筋毕露。冲阵的秦军将领,为的一人,正是杨智。

今天一大早,照影峡要塞数名手持令箭的信使抵达将军山,传达太子殿下的命令,留守的副将钟镇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成为了将军山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奉命带领将军山的五千士卒出战,而他们,将是今天这一战的先锋。

杨智是老哨长带出来的地位最高的人,现在,老哨长却要亲眼目睹他去送死。

重重的提起手里的长枪顿在地上,老哨长仰天出一声长嗥。钟镇回头,看着老哨长,眼眶也有些红。

五千士卒,同时提起长枪,枪尾击打着地面,出声声闷响,五千人同声呐喊,意犹悲愤。杨智是第一波,而他们是第二波。作为先锋,他们不认为自己有多少生还的机会。

钟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杨智等人的冲锋已至半程,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尖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白光。

“出击!”他吼叫着。

手举木盾的士兵们当先冲出,五千先锋士卒呐喊着冲了出去。

楚军阵营之中,宿迁看着秦军前方突击的孤零零的数十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杨智的兵变既然失败,这便是他最好的下场,战死沙场,总比法场一刀要光荣得多,看来秦人也还是有人情味的。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们吧。

他举起了手,楚军前方三排上千柄大弓扬了起来。

马蹄声脆,马嘶声烈,杨智等人愈来愈近。

宿迁的手落了下来。

上千支羽箭脱弦而出,天空为之一暗,阳光被遮蔽在羽箭之外,将冲锋在前的数十名将领笼罩其间。

杨智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尽飞近的羽箭格开,斩断,继续向前飞奔,身后不时传来沉重的身体坠地之声,他却没有丝毫回头,今天,就是他们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日,只不过是谁先走一步的区别罢了。

他希望自己能在死之前,至少让自己的大刀能沾染上楚人的鲜血。

卟的一声,一枚羽箭突了他的防守,重重的落在他的左胸之上,胸甲传来闷响,箭头所中之处,一道道裂纹正在扩展,裂纹之处,有鲜血渗出。疼痛让杨智的手上动作稍缓,刀光微敛,便又是数支羽箭突破了他的刀网,腿,臂同时如被大锤击中,胯下战马悲声长嘶。

第一轮箭雨过后,继续向前冲锋的只剩下了三人,杨智怒吼着,与仅存的另外两人呈品字形向前冲锋,他们,几乎快要变成刺猬,身上的盔甲上挂满了羽箭。他们仍然在冲锋,但度却已是大不如前,胯下的战马,中箭无数,鲜血染满了巨大的身体,已经有些步履蹒跚。

宿迁的手再一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第二轮羽箭如期而至。

战马倒下,战友也倒下,杨智再中数箭,有些艰难地以手拄刀,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上羽箭仍在呼啸,但目标已经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紧随着他们冲上来的五千秦军先锋。

他想迈出步子,双腿却如同有千斤重,怎么也跨不出这一步,他绝望的嗥叫着,竭力举起手中的大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长刀划破长空,扎向不远处的楚军军阵。

长刀破空而至,一名楚军校尉跃众而出,长枪伸出,搭在刀上,嘿的一声,枪刺勾在刀柄相连之处,手腕微抖,大刀在空中急地旋转起来,随着那名楚军校尉长臂舒展,那柄长枪以比先前更快的度倒射而回,夺的一声,插在杨智的面前。

与此同时,杨智扑地而倒。

在他身后,他曾经的部下已是呼啸而至,没有人看曾经的领导就倒在他们的脚下,一只只大脚踏上来,踩在倒下的这些将领们的尸体之上,踩在那一匹匹横卧在地上的马尸之上,秦军先锋狂呼着冲向对面军阵。

尘归尘,土归土,死便死了,哪里死,哪里埋,这便是秦人的信条。

“盾手列阵,枪手突前,刀手补位,弓手持续射击。”宿迁鼓足真气的吼叫,响彻战场。

一面面一人多高的盾牌树立起来,一根根长枪从盾牌之上预留的空隙之中探出,刀手提刀,半跪于盾牌之后,那一处被突破,他们就将冲上去堵住这个缺口,身后,弓手们拼命地拉动弓弦,将一支支羽箭射出去,没有必要瞄准,也没有时间瞄准,只能机械的射出一支支羽箭。

秦楚作战,向来都是秦军攻阵,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当年由秦风率领的敢死营,那一支亡命的重装突击部队,在战场之上就是一只凶猛的杀戮之兽。

老哨长冲在最前面,作战经验丰富的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冲在前面,反而能更有效的保护自己,因为对手那密如飞蝗的羽箭,只会延伸射击后方的第二波,第三波攻击者,对于那些呼啸的羽箭,老哨长经验再丰富,也有力不从心之感。

刚刚在奔跑之中,他看到了杨智那侧躺在地上的面容,他很平静,就像当年这小子刚刚进入兵营之时站在他面前,稚嫩的叫一声长官的时候一样。

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张面容便被无数的大脚淹没。

老哨长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无处泄,他狂吼着,躲过了一支突刺过来的长矛,侧身,矮肩,重重的撞在面前的一面盾牌之上,盾牌一震,微侧,老哨长早就弃了手里的长枪,手里拿着一柄用丝麻缠住柄的短刃,从露出的缝隙里刺了进去。

手上微颤,他猛地拔出短刃,上面鲜血滴滴嗒嗒地流了下来。

用肩膀顶住盾牌,感受到上面的力量在减弱,老哨长向前跨出一步便停了下来,他清楚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与楚军打了多年的仗,对于对手的一切应变,他早已烂熟于心。

缝隙之中,一刀猛然砍下,却因为老哨长的这一停顿而落了空,刀光刚过,老哨长已经闪电般的扑了进去,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手中的短刃毫不留力的捅进了对方的小腹。

这是一场勇气,血性与坚兵利甲之间的对抗。楚军的装备,足以晃花秦兵的眼睛,即便是最普通的小兵,也都是全身盔甲,而秦军,像老哨长这样带着五百人的哨长,全身上下,也只有一面护心镜而已。

远程打击武器更是无法相比,以至于秦军根本就没有舍得将他们为数不多的大弩这样的重型武器拿出来,因为即便他们上了战场,面对着楚军铺天盖地攻击,也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秦楚作战多年,秦人从来都是用血肉之躯和勇悍之气来与楚要相抗衡。

太子马这是第一次亲身站在战场之上,震天的喊杀,纷飞的羽箭,让他的心有些微微颤抖,血脉贲张,这才是真正的战场,与平时在大殿之中听到的那些奏章,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楚军左右两翼动了,臣亦要出战了,请太子殿下在此观战。”卞无双拱手,对马道。

“卞大将军自去。”马点了点头。

卞无双勒马转头,看了苑供奉一言,苑供奉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他的意思,让他放心。

当卞无双跃出而出的时候,对面,安如海也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第七百一十六章:落幕

当秦军骨子里的悍勇,血性被充分的激出来,当他们单纯的只是为了一场战斗的胜利的时候,当他们的眼中,楚军变成一个个移动的武器库和财富的时候,他们势不可挡。

战斗极其激烈,双方数万将士忘我的拼杀在一起的时候,秦军士兵渐渐的丢掉了他们原本的惶恐,不安,悲愤,单纯的只是战斗的壮态的时候,他们便恢复到了数年之前的那种水准。

连秦风当年的敢死营,也以不要命著称,但他们也怵秦军的这种亡命的战斗态度。

所以楚军败了。

从早上一直厮杀到午夜的这一场大决战,楚军终究是没有扛住。哪怕他们装备精良,哪怕他们亦很悍勇,剪刀在训练营中让他们经历了比死更可怕的训练,但在秦军的这种疯狂的装态之下,他们的意志最终崩溃了。

安如海横马立刀,独立于一道山梁之上,在他身后,五千亲卫只剩下了三千人,也基本上是人人带伤,这一败,他足足退了三十里。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方,另一个人也正策马挺枪,遥望着山梁之上以圆月为背景的安如海。楚军全线溃败,安如海率亲卫断后,掩护溃兵后撤,挡住了秦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避免了更大的失败。

卞无双很是遗憾,这一战,他虽然赢了,但获得的战果却极其有限,因为这一战的胜利,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秦军在落英山脉之中严峻形式,他收获得更多的是秦军的团结,找回的是秦军因为内争而丢掉的那种勇气。

当然,还有彻底的清洗。忠于邓氏的部属,在这一战之中,几乎被损耗殆尽,两万余秦兵的战死,换来了一万多楚军的死亡,在卞无双看来,是一件极其划算的事情。

秦楚之战,伤亡更严重的从来都是秦兵,但获得最终胜利的,却往往也是他们。这一战过后,楚军退守井径关,秦军驻扎照影峡,双方的态势回到了五年以前的模样。只不过对阵的双方,从当时的邓朴与左立行,换成了现在的卞无双与安如海。

战场之上,秦军正在愉快地打扫着战场。第一步不是收回战友的遗体,而是剥取战死楚兵身上的装备,每一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东西。

冲在最前面的老哨长,利用他丰富的经验再一次活了下来,只不过样子凄惨了一些。楚军一名刀手的一刀,削掉了他小半的头皮,还带走了他的一只耳朵,但老哨长一刀捅穿了对方的肚子。

现在的老哨长,头上用一块破布草草的包裹着,鲜血早已浸透,正在费力地剥着一名楚军校尉身上的盔甲。

楚军军官的盔甲比起士兵的盔甲要好上多少,在战场之上那是抢手货,打完仗之后,秦军在争夺战利品的时候,那可不是心平气和,因为毕竟战利品不可能是每人一份的,有人有,自然就有人没有。有的时候,当然得用拳头来分个胜负。

因为谁都清楚,如果有了一身好的装备,下一次战斗的时候,存活的机率便会大上许多。所以现在战场之上,不时便会爆出这样一场争斗,彼此之间打得翻翻滚滚,当然,这个时候是不动刀枪,只用拳头的。

老哨长专注的剥着这个死去校尉身上的盔甲以及其它所有的东西,但却没有人来跟他争夺,因为这个老军官的悍勇,在战场之上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第一个破开楚军战阵的便是这个战前一点也不起眼的老兵,没有人以为他还能活下来,但最后,血糊糊的他,却依然挺到了最后。

死去校尉的身材与老哨长差不多,盔甲穿在身上挺合身。老哨长将其余的诸如衣服之类的东西叠好,再将一些银票之类的零碎也都收好,包成一个小包裹,背在了身上。

这一堆零碎当中,有一个小小的锦囊,老哨长几次伸手想将他拿起来,却又莫名的半途又收回了手。这样的锦囊,在很久以前,他也有一个,那是一个姑娘送给他的。

可最终,那个姑娘嫁给了别人,一个能让她们一家吃饱饭的老头子,那一天,他烧掉了那个锦囊。

老哨长终于还是拾起了那起了那个锦囊,打开,内里除了一缕青丝,再无其它。

老哨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落英山脉的另一边,一定有一位姑娘正在等着眼前这个人吧。他将锦囊塞进了这个已经赤条条的楚人的肚子里的伤口之内,那一刀,直接将这个军官给开膛破肚了。

不久以后,这些被剥光的楚人尸体将会被集中到一齐烧毁,就让他带着这一缕青丝,一起回去吧。

老哨长抱着头盔,落寞地向回走着。头上包得太厚,头盔带不进去了。

城墙顶上,马,卞无双,卞文忠以及雷霆军的一种将领们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场之上的一切,对于雷霆军的士兵而言,边军对待战死敌人的遗体的行为,他们有些难以接受,以前也经常听到这样的情况,但却远远无法与亲眼目睹而来得震憾。

一万多具楚军的尸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一个个全都变得赤身,被高高的堆集在一起。边军们正在从四周找来柴草,堆放在这些尸体的周围。

“这便是边军的日常。”金守德充当了解说者,他五年之前便从雷霆军来到边军任职,是极少数得到邓朴信任的雷霆军将领,现在,他这个身份,充当了雷霆军与原本边军之中的调解者,因为双方都信任他。

“边军太穷,一个青田郡,供应边军吃饭都是勉力为之,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装备士卒,所以边军的武器当真是差得惨不忍睹,那么抢夺敌人的武器,便成了他们改善自己装备的唯一途径,五年之前的一场大胜,让边军的武器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否则殿下今天看到的会更差。”

卞无双脸上有些热,因为边军的穷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那些年,可是他一直在朝廷中主政,青田郡以一郡之力供养十万边军,便是他的政策。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马。

马读懂了他的意思:“放心,以后朝廷一定会想法设法为你提供一部分武器装备的,那怕有人从中作梗。”

卞无双点了点头。

“杨智那些人的遗体找到了吗?”马接着问道。

“找到了,有些已经残缺不全了。”卞文忠赶紧应道。

“装进棺材里吧,既然卞大将军给他们留了一条路,那他们的遗体还是送回到青田郡城,交给他们的家人吧,一应待遇,不变。也算是安抚这些边军了。他们作战,当真勇悍。卞大将军,如何让他们更加忠诚于国家,便是你以后的事情了。”马道。

“殿下放心。”卞无双连连点头。“此战大胜,接下来便是领功受赏,这是一个机会,殿下,这件事情,便由您来亲自做吧。”

马想了想,赏功,这历来都是施恩的最好机会,卞无双将这个机会让给自己,那是在向皇室表明自己的效忠之心,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过以往邓朴的那种日子,不想他统率下的边军仍然靠扒敌人的盔甲,收集敌人的武器作为自己的补充,他便只有一条路好走,从此以后,永远站在皇室一边,永远为朝廷效力。

此事一过,他与邓氏之间的矛盾再也无法调和,除了依靠皇室来抵挡邓氏的强势,他无其它路可走。

马微笑起来,秦国三架马车,如今卞氏已经彻底失势,成了皇室的忠心打手,而拆邓氏的墙基的行动,也进展得极其顺利,南部边军已经完全脱离了邓氏的掌握,而边军的另一支精锐,虎牢关的肖锵,也与邓氏渐行渐远。

明国的永平郡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开山修路,建城建寨,一条由永平郡往虎牢关的大道在不久之后便会基本成形,到时候,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商队从虎牢关进入秦国,绕过了开平郡,使得秦国最大的外部援助可以绕开邓氏的控制,而做了这一些的肖锵,自然不可能再与邓氏一条心。

肖锵想成为秦国的又一位大佬,取代卞氏的位置,可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除了靠拢皇室,他无法抵挡得住邓氏的怒火。

马突然第一次觉得,秦国快要真正的掌控在皇室的手中了。

数日之后,数万秦军集结在照影峡前的平地之上,马将在这里为立功的将士分赏赐,大量军官的阵亡,腾出了众多的位子,也是这一次封赏的重点之一。

金守德,这个出身雷霆,却在边军之中成功立足的将领,理所应当的拿到了最重要的位子,他成为了卞无双的副手。他也是联结雷霆军与原边军的关键人物之一。

卞文忠,在这一次的战争之中,表现出来的勇悍,让边军将士亦是服气,他成了左军统兵将领。

钟镇,这位原本的杨智的副手,出人意料的成为了右军领兵将军。他的存在,主要是安抚原边军人马。

而老哨长,这位当了几乎一辈子最底层军官的老兵,因为第一个破开楚军战争,终于获得了升,他被调入中军,成为了一名牙将。

第七百一十八章:利害关系

向连的话很难听,但邓洪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是实话,而且一针见血,正正的戳在了邓氏现在的命门之上。

盛极之后,如何能不衰败,岂不就是邓氏现在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吗?皇帝已经出手,而且刀刀见血,正在一块一块的割去邓氏的血肉,如果任由这种行为持续下去,就算强如邓氏,又能经得起多久这样的持续放血?

开平王!这个王爵的封赏,本身便带着满满的恶意。想必现在明国上下,在听到自己这个王爵名称之时,便马上会想到,开平郡,可是他们的领土啊!

当初为了掀翻甘作齐人狗腿子的前越吴鉴,李挚大力支持秦风率领的太平军,趁着洛一水反叛之机,多方合力,一举掀翻了前王朝,瓦解了洛一水叛军,让秦风的太平军掌握了前越正权,建立起了明国,这在当时看来,是秦国对外政策的一次绝大胜利。因为附齐恶秦的前越政权就此不复存在了。

太平军初立政权,在当时的秦国甚至于李挚看来,他们需要极长的时间来安抚国内,巩固政权,同时因为吴鉴的垮台,他们与齐国的关系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这对于秦国来说,无疑是最为利好的。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事情的展的确如秦国所料一般无二,明国与秦国之间的关系显然上升到了一个极好的高度,来自越国的粮食,钢铁,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商品运往秦国,极大的缓解了秦国国内的矛盾,在秦国一直居高不下的粮价,迅下跌,大量钢铁的运入,让秦国的空虚的武器库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但让秦国没有想到的是,新生的明国,展得太为迅,秦风平定国内的度,大大过了他们的预期,除了北地四郡仍然不在他们掌控之中,前越的原有地盘,以极快度,迅融入到了明政权之中。

即便是北地四郡,在邓朴的看法之中,也是秦风考虑到连年用兵,消耗过大,所以不愿意马上耗费实力将其扑灭,实际上,只要秦风愿意的话,北地四郡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北地四郡也归于明国麾下,则明国全境之内便算彻底平复,没有了内里的羁绊,明国的展,将会有新一轮的提。

这让邓洪有了一种恐惧感。

他们帮助太平军取得胜利,真实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面对一个比前越要恐怖得多的大敌,原以为明国的混乱将会持极长的时间,但现实,却给了他们一个大嘴巴。

前越吴鉴甘于作齐人的狗腿子固然可恶,但他们的军队,对于秦人却构不成实际上的威胁,顶多也就是牵制罢了,但明国却不同。李挚对于明军有着极高的评价,而与秦风有过多次较量的邓朴,更是对明军抱有极大的警惕性,而且从明军这一路走来的征程看,他们的战斗力,以及对战略战术的贯彻执行能力,更是恐怖的。

开平郡,明人当真不想收回去吗?

看着向连,邓洪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那向大人此来,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呢?”

向连微微一笑,邓洪已经被自己打动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王爷,邓氏掌权,想必不会继承李挚在世时的对外关系,一定是想要走出去的对不对?”

邓洪微微一晒,“不错,大秦偏避西部,地域苦寒,即便百姓再勤奋,也不可能有多大的起色,只有走出去,才能强国,强兵,富民,这不是什么秘密,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那您觉得,卞无双会支持您的这个决定吗?轻易改变秦国秉承多年的国策,皇室也不会同意吧!”向连笑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成功,则是邓氏之功,如果失败,秦国皇室则要承受不可承受之重。”

“我们当然会成功。”邓洪冷笑道。

“王爷原本的意愿,当是想着交好明国,从明国获得更多的粮食,钢铁等支援,然后向楚地起攻击,先行夺取安阳郡等地,然后趁着楚军与齐军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向楚国腹地进军,为秦国夺得肥沃的土地是也不是?”向连道。

邓洪脸色微沉。向连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可是现在,情况却有了变化,南部边军脱离了您的掌控,王爷,您觉得现在您想起对楚国的战事,卞无双会配合么?”向连问道。

邓洪吐出一口浊气,向连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这正是他支持杨智动推翻卞无双的兵变的原因所在,卞无双在那个位子之上,他的南征大计,便不可能顺利的推开,可天不遂人愿,杨智不但失败,而且丢了性命,让他的计划受到了根本性的挫折。

他缓缓摇头。

“所以,现在就可以下定论了,您的南征计划,铁定是得不到支持的,不但卞无双会反对,皇室也不会同意。因为胜,则是邓氏的功劳,输了,卞无双损兵折将,皇室会失去一大臂助,在国内再也无力与邓氏抗衡。”向连微笑着道:“所以王爷,您现在的地位,甚至可以说邓氏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了。”

“危言耸听。”戴叔伦在一边冷笑。

向连不以为忤,接着道:“如果任由这个局面下去,皇室势力便会愈来愈坐大,而此消彼张,王爷您可就地位尴尬了。所以王爷想要扭转局势,重新掌握优势,哪么,您需要一场对外的根本性的胜利,来获得国民的绝对支持,赢得至高无上的荣誉,就像李挚那样,否则,邓氏的结果就会如同我所说的那样,会被朝廷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削夺实力,直到败亡。”

“既然不能对楚兵,又能向哪里动兵?难不成向你们齐国动手?”戴叔伦讥讽道:“难不成向大人苦口婆心的相劝,就是为了让我们大秦向你们动一场战争?”

向连大笑起来。

“戴大人真会说笑,那么好的目标放在哪里,你们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邓洪直视着向连:“原来你是劝我向明国起一场战役?”

“正是!”向连收敛起笑容,正色道。

“王爷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戴叔伦怒道:“要向明国作战,便只有动用二爷的大军一途,可明军战斗力强悍,国内政局又相当稳定,上下一心,这一仗,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齐人一心想要减轻明国的威胁,却又自己不愿意出兵,却怂恿我们出兵,到时候如果败了,邓氏可就伤了自己的根本,到了那时,才是败亡无日。”

向连微笑着道:“谁说我们大齐不出兵了?”

“一片谎言。”戴叔伦冷笑:“你们齐人与楚人现在打得不可开交,这些年来,你们一直在操持的就是不让自己的侧翼受到威胁,攻打前越也好,扶持与楚人有仇的秦风也罢,都是奔着这个目标而去,这些年来,那片土地战乱不断,全是拜你们齐人所赐,现在明国崛起,你们又想让我们大秦替你们虎口拔牙,想也别想。”

“戴大人所说,的确是我们大齐以前的政策,但此一时也彼一时,现在时势不同,自然政策便会有变,这一点,我相信戴大人也好,王爷也好,都是明白的。”向连看着两人,道:“楚国已经被大齐亲王曹云大将军压到了昆凌关一带,战线已经推到了楚国境内,楚人一时之间,无力反击,大齐已经腾出手来了。正如戴大人所说,明人的崛起,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这两年,我们也一直在筹备此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让我们去打前锋?”邓洪笑着摇头:“明国现在仍是我大秦最大的粮食供应者,钢铁提供者,打他们,则是自断我臂膀也。”

“由人提供,何如掌控在自己之手。”向连道:“随着明人的强大,他们包藏的祸心也越来越明显了,他们策划杀死李挚大帅,难道得益的只是邓氏一家而已吗?明地里与邓氏蜜里调油,暗地下又与肖锵,与秦国皇室暗通款曲,我不信邓氏没有耳闻?”

“你说和,我都很清楚,但我也实话告诉你,打明国,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想来明军强横的战斗力,向大人也该有体验,你策划的出云郡截杀昭华公主一事,数千悍匪,在区区一千多明军霹雳营的攻击之下,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死得个一干二净,出云郡外,被俘的二千余悍匪血流成河啊。”

邓洪揭了向连的疮疤,向连的涵养倒也好得很,丝毫不动气:“明军越是强悍,我们便越要趁着他羽翼未丰将他们除去,否则,他们不断是我们的对手,当其冲会受到他们荼毒的便是你们大秦。不是向某人夸口,明人一时之是,是断然不会挑衅大齐的,但秦人现在专于内斗,国力损伤严重,正是他们图谋的好机会,至少,他们会想着将失去的土地要回来,王爷,难不成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吗?”

第七百一十九章:意动

邓洪闭目靠在椅背之上,沉默半晌,突然睁开了眼睛,逼视着向连:“齐国准备要向明国动手了么?”

向连微微点头,“正在筹备当中。小老虎正在长大,我们不能等到他强壮了再动手。趁着现在楚人被我击败,正在舔食伤口的当口,顺手收拾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小家伙,一劳永逸。”

“是什么让你们如此有把握?”邓洪想了片刻,“在我看来,短时间内击败明国并无可能。”

向连微微一笑:“单靠我们大齐一国,当然不行。大齐的确准备动手,但正如王爷所料,我们的大部军力仍然会被牵扯在楚人昆凌关一线,能调集出来的主力军队为数不多,而一般的郡兵,我们并不准备让他们去送死。明军战斗力强悍,调上郡兵去充数,只会给他们的功劳薄上增添战功,起不到多大的实际作用,所以,要么不打,要打,我们必然要调来精锐部队。这也正是我们愿意与秦国结盟的原因,哦,我说错了,不是与秦国,而是与王爷您结盟。”

邓洪轻捻胡须,眼神闪烁,不得不说,这个提议有着很大的诱惑力,如果齐国当真决定动手,那么初生的明国显然疲于应付,对于秦国来说,这的确是最佳的机会。

等着人提供粮食,不如将这些粮食产区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个开平郡,显然不能满足秦国的内需,而明国三心二意,结交邓氏,却又扶持肖锵,更与皇室眉来言去,这都已经触及到了邓氏的核心利益。

“我们两路夹攻,明国分身无暇,更何况,盘踞在北地四郡的蛮子也准备动手了,他们在内,我们在外,这便是外面包围,内里开花,您觉得,明国能支撑得下去?”向连敲砖钉脚,接着道。

“蛮子的那个燕国?”邓洪笑了起来:“他们,也是你们齐人放出来的一条狗吧?”

“也可以这么说。”向连并不否认,“慕容宏野心勃勃,自以为找到了好时机,殊不知,他们只不过是我们大齐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不过这把刀还是比较锋利的。他们已经在明国内部找到了突破口,一旦动手,必然会造成明国大乱,秦风为了平复国内叛乱,主力军队肯定会调往北地四郡,此时齐秦两国突然动手,两面夹击,明国必亡。”

向洪哈哈一笑:“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向大人,我想问一句,蛮人是你们的刀子,这把刀子用完之后,肯定是会被打折扔掉的,我大秦,如何才能不成为你们手中的第二把刀子呢?”

向连两手一摊:“王爷,大秦立国久远,我想,您不会连这份自信也没有吧?如果我们现在有实力把秦国也当成一把刀子,那我们还会要来拉拢你们一起对付明国吗?”

“这倒说得是!”邓洪傲然道:“齐国如果想这样做的话,那你们就会尝到苦头,大秦别的什么也许没有,但敢战之士,却是无穷无尽。”

“正是如此,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仍然是楚国,收拾明国,不过是顺手为之。”向连微笑道。

“协助你们打明国,我们能得到什么?”邓洪追问道。

“这得看大秦自身的能力。”向连道:“王爷,假如秦国有能力一直打到沙阳郡,太平城,那这整个明国,全都送给王爷又有何妨?”

“我没有这么大胃口,你们也不可能这么大方。”邓洪摇头道:“一半,以越京城为界,一半归我们,一半归你们。”

“成交!”向连笑着伸出手去,与邓洪的大手紧紧一握。“王爷,九月秋收,便是北地四郡大举进攻的日子,而我们,也将在此时出兵,希望到时候能看到王爷的铁骑向中平起总攻。”

“只要齐军一动,我们大秦军马必然会动。”邓洪肯定地道。

向连满意的告辞而去。

小客厅内,邓洪没有动,戴叔伦也没有动,与邓洪不同,戴叔伦却是满脸忧虑之色。

“叔伦,你怎么看?”

“王爷,齐人这是拿我们当枪使!”戴叔伦毫不犹豫地道。

“当然,这一点我也明白,但有一点他说得是真的,明国的确野心勃勃,齐人现在已经如芒在背,与楚之战,稍稍喘过气来,便要急着收拾掉明人了,而要收拾掉明国,不拉上我们,就绝对无法成功,因为我们不是他们的朋友,就会是他们的敌人。”邓洪道。“而且正如向连所说,此战如果获胜,我们收益是非常巨大的,不仅是我邓氏,于秦国而言,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想要走出去,既然往南攻楚,在朝堂之上已经行不通,那就只能向东北去找明国的麻烦,在这一边,我不需要取得他们的同意,十万秦军便能行动。一旦功成,利在千秋。”

看着邓洪闪烁着神采的双眼,戴叔伦提醒道:“王爷,未虑胜,先虑败,如果此战失利怎么办?”

“如果向连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觉得有失利的可能吗?”邓洪反问道。

“其一,齐国会不会真的出兵?现在他们在与明人接壤的登县,据我所知,只有一万人,其中五千是郡兵升格为野战兵的,战斗力如何,极受怀疑。”

“其二,齐国一旦真的出兵,楚人会不会坐视?楚人一直盼望着明人向齐人动攻势,以形成他们的第二战场,但秦风一直没有答应,现在齐人主动挑衅,正中楚人下怀,楚人绝不会坐视明国被齐人灭掉,即便再困难,他们也会出手相助,王爷,别忘了,昭华公主是楚国皇帝唯一的妹妹,而且,现在楚国兵部尚书程务本,与秦风私交甚笃。”

“其三,北地四郡叛乱,的确有可能造成明国大乱,但如果秦风早有防备,迅将其扑灭,而齐人为了应对楚国突然加大的攻势而取消攻明计划,那个时候,可就变成了我们独自面对明人,王爷可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没有,则我们就失去了这个盟友,失去了粮食,钢铁的供应者,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皇室与卞氏必然会以此为借口,大肆攻击王爷,到时候如何应对?”

戴叔伦一连提出了三个问题,让邓洪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王爷,此事须三思而后行,一旦决定,便再无退路,要么生,要么死。”戴叔伦道。

“以你的看法呢?”

“如果依臣的想法,根本就不必理会齐人的提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国内变数,齐人若要打明国,则虎牢关肖锵的想法,便会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王爷自可趁着这个当口,从容收拾了他。稳住国内形式,压服卞氏和皇室,做到如李挚大帅那般说一不二之后,再计其它。”戴叔伦道。

邓洪沉吟良久,开口道:“叔伦,你先去印证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齐人是否会真的出兵,如果出兵的话,他们应该秘密调动兵力。北地四郡的叛乱,能给明国造成多大的损伤和困难,我需要详细的情报,越详细好,先前向连说了蛮人这把刀子很锋利,绝不是无的放矢,他必有所指。”

戴叔伦点了点头,心知邓洪只怕心中已经有了决意,但这个决意却与自己所想并不一致。王爷的心太急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最快地拿到这方面的详细情报以供王爷参考。”戴叔伦道。

戴叔伦告辞而去,邓洪却是兴奋起来。向连所描绘的情景太过于诱人,一旦成功,则秦人将获得大片肥沃的领地,不但是开平,中平,永平,顺平,甚至于越京城,都将成为秦人的囊中之物,这对于秦国来说,绝对是开天辟地亘古未有的大功,当真做到了这一点,自己的声望将远李挚,将成为秦国国民心目之中的第一号人物,不但让秦国能强大起来,也能让邓氏自此稳如泰山。做到了这一点,只怕现在虎牢关那三心二意的肖锵,又会巴巴地跑来自己身前,腆着脸跪在地上舔自己的脚尖。

现在所有碰到的困难,将迎刃而解,到了那时,卞氏算什么?皇室又算什么?自己无意篡位夺权,但让皇帝在深宫之中垂拱而治却是可以做到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来人。”

一名卫士幽灵般的出现在门口。

“马上去开平郡,请二爷回来议事。”邓洪吩咐道。

开平郡的邓朴在飞马赶赴雍都的时候,明国皇帝秦风的车驾却已经到了正阳郡,正在正阳郡督办吏治改革的吏部尚书王厚,郡守廖辉,义民营统兵将军李维,正阳营统兵将军葛乡等正阳郡的头面人物,齐聚正阳郡城,迎接皇帝的视察。

而与此同时,在北地四郡的抚远郡,一场兵变正在缓缓拉开序幕,江浩坤麾下头号大将元朴五十大寿,江浩坤为了拉拢这位大将,亲自往贺,在数百名卫士簇拥之下,缓缓往元府出的江浩坤自然不会想到,这已经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日,迎接他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元朴与燕人的联手杀局。

第七百二十章:凭本事挣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正阳郡廖辉提前便将自己在城内的一处别院腾了出来,作为秦风视察正阳郡的驻所,鹰巢与烈火敢死营的亲卫们更是提前十数天便进驻到了这里。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可谓是搜了一个遍,用马猴的话就是连老鼠洞也不能放过一个。

正阳郡的问题,一般人根本不了解,但马猴却是一清二楚,在这样一个根本很难分清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的地方,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李维,葛乡敢帽大不讳给北地四郡走私粮食,钢铁,兵器,又怎么说得准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来一招刺杀的勾当?虽说这种事情生的机率不大,但作为秦风的亲卫,他必须把方方面面都想到。

士兵们虽然不解为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之上还要如此大动干戈,但也没有人敢于问出来或者抱怨一声,仔仔细细地按照马猴的要求将别院整个的梳理了一遍,所有人,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即便如此,马猴还是不放心,秦风在长阳郡时,将烈火敢死营的亲卫抽走了整整五百人,将这五百人给了那些悍匪吴岭,让他以这五百人为骨干组建一个山地营,给他的要求是半年内成军,一年内具备战斗力开始进山剿匪。马猴很怀疑这家伙能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同时也心疼那五百亲卫,这可是从各部抽调上来的身经百战的老兵,又对秦风忠心耿耿。

这五百人的战斗力,足足顶得上一个普通的战营。

不过事情已经不可更改,除了心疼之外,马猴还得琢磨从那里把这个缺口补齐,皇宫里的那一批少年现在还不顶事,只能做做警戒放哨,平时最主要的还是练兵,要派上用场,起码还得等上两年。

今天秦风就在这个叫得意居的别院里,参加长阳郡的头头脑脑们为皇帝陛下准备的欢迎宴会,马猴更是不敢大意,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这才走进了宴会大厅,这里,当然也有他一个位置。

顶盔带甲,腰胯佩刀的他,走进欢声笑语的大厅,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肃然的杀气,让正在舞动的舞女,拨动琴弦的乐师都是一滞。

“马将军,这边请,这边请。”充当了知客先生的廖辉,满脸堆笑地将马猴迎到了左边的一张矮桌边。

马猴抱拳向众人团团作了一个揖,众人亦是纷分还礼,不少人甚至站了起来,马猴年纪轻,但地位却是极高,又是皇帝身边的人,在众人眼中,只怕比部堂大员们更厉害一些。

“小猴子,如此欢乐的日子,你绷着一张脸,可将这些漂亮的姑娘们吓坏了,别扫兴,给我笑起来。”秦风手捧着杯子,笑吟吟地看着马猴道。

马猴笑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杯子向下,冲着秦风示意。然后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身后站着的一名太监,立即替马猴将杯子补满。

看着秦风笑意吟吟的脸庞,马猴心中却是有些感慨,秦大哥当皇帝的时间也还不长,但这掩藏形迹,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却是愈来愈深厚了。

像这席上,李维,葛乡二人,皇帝明明知道他们心怀鬼胎,但此刻却似乎是毫无戒备的与他们大声的说笑着,时不时的还会蹦出几个当年在军中的小段子,以博众人一乐,看那二人的神色,也十分放松,迎和着皇帝,不时也说些段子逼逗人笑,整个一副君臣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马猴清楚,李维葛乡二人正在卖国,而皇帝也正在给二人挖坑。他轻咳了一声,低下头,以免自己脸上的异样被人瞧了去,自己也得跟皇帝好好学学,不然像自己这样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被人瞧出了破绽,坏了皇帝的好事,那可就大不妙。

他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既然装不好,索性不装。冷着脸,梭子似的眼睛在大堂中间的舞女,乐师的身上扫来扫去,这些人,可都是正阳郡廖辉找来的。

从在他下的是鹰巢的田真,歪着头看了一眼马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这些人他都查过了,没有一点问题。

“小猴子,陛下都说了,你还绷着一张脸,放松一下,好好地开开荤吧,我老头子敢打赌,这桌上的东西,一大半你没吃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紧靠着秦风的王厚,笑咪咪地道。

“王大人说笑了。”对面的李维打了一个哈哈,“马统领可是皇帝陛下的近臣,什么没吃过,什么没听过?倒是我们这些乡下人,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怕陛下嫌我们招待马虎了。”

马猴拈起筷子,挑了一著不知什么的东西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道:“李将军这可说错了,王吏部这话的确没有说错,这桌上的东西,我真是大半也不认得,我们在京城,倒是白面馍馍管够,一天也能吃上一顿肉,但其它的嘛,可就没有了。即便是陛下,每顿和我们这些当兵的也差不多,即便是后宫娘娘与王子公主,也不过就多了两盘荤菜而已。李大人,这一桌得花多少钱啊?”

李维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大厅之内的气氛,如同被寒流扫过,瞬间凝结,人人噤声。皇帝如此节俭,下头却穷奢极侈,马猴这话,是在无声的指责他们呢!

廖辉尴尬地一笑,“不太多,也就三五十肉银子而已。”

廖辉觉得少,马猴却是真正的呆住了。三五十两银子?只怕这廖辉还是往少里说了吧?最前线的士兵,一个月饷银十两,自己面前这一桌菜,便能顶上一个士兵几乎半年的薪饷。

“这可真是在吃银子呢!”他感叹了一句。平素烈火敢死营每个士兵每顿的伙食钱不过几十文而已,三千士卒,每顿花费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自己这一顿,便吃了整个烈火敢死营一半人一顿的口粮钱,想想也觉得心疼。

“小猴子,你可真是狗肉上不得台面啊!”秦风挑了一著菜进嘴里,笑道:“各自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呢?今天这顿饭,可是廖郡守,李将军,葛将军他们自己掏的腰包请的客,可没有动用公努,你这是在替他们心疼钱么?他们可是大户人家呢!你这个穷小子知道什么啊!”

马猴嘿嘿干笑起来。“那是,那是,自小我苦日子过惯了,一时还没有转过来,陛下见谅,见谅。”

秦风一笑转头,看着满屋子的宾客,举杯浅浅喝了一口,慢慢地道:“只要这钱是干净的,是光明正大地挣来的,你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情。别说朕管不着,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嘛!咱们大明有钱的富人多得很,比这三位还要有钱的人也不少,平日的花费,只怕比他们更甚,朕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嘛,自己凭本事挣来的,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要是把钱藏起来不拿出来花,我才真得生气呢,田将军,你说是不是?”

秦风嘴里的田将军,便是沙阳郡的田真,他也是大户出身,而且跟随秦风的时间极早,现在田氏的生意遍及天下,豪富当然比李葛廖他们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说得,马将军虽然觉得这顿饭奢侈了一些,但在卑职看来,却也平常。”田真笑道,知道皇帝拿他说事,不过是缓和气氛而已,当下也不惜自毁声誉。

“田将军你可真不地道。”马猴不满起来,“你请我去家里吃过饭,我看也和大街上的差不多,原来好的都没有拿出来给我吃。”

田真大笑:“马统领是皇上身边的人,我这不怕你向皇上说我小话儿嘛?今天听了皇上这话,我这心里可就畅亮多了,以后马统领去我家做客,尽管点,只要你点得出来,田某人就拿得出来。”

马猴嘴一扁:“欺负我没有见过世面,让我点,我还不是只会点鸡鸭鱼肉,还能点出一个花儿来啊,撑死我也吃不了你几两银子,李维将军,回头你给我开一个菜单子,看我回京之后打上门将田将军吃穷。要吃到他看到我的人影儿就马上关门逃跑。”

大厅内轰堂大笑,先前的尴尬气氛被一扫而空,秦风的这几句话也让屋子里头的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是啊,我凭本来挣来的钱,怎么花管你屁事啊?天塌了有个高的撑着呢,没看田真一脸的没事人样么?

“好好,回头我好好的琢磨一下,一定要为难田将军一番。”李维喜笑颜开地道,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怦然坠地。

“就这样说定了。”马猴笑嘻嘻地道。

一场不大不上的事件便这样轻描淡写的被扫过,音乐之声重新响起,舞者长袖挥动,身姿婀娜,众人推杯换盏,先是一个个向皇帝陛下敬酒,皇帝沾唇即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一饮而尽,尽了礼节,然后自然便是各自寻找对手,要分出一个胜负,宴会厅内,自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与正阳郡的头头脑脑们捉对厮杀,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第七百二十一章:不显山露水的小招数

席终人散,一般人都退出了得意居,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大明的朝廷重臣们,李维与葛乡,廖辉等人正襟危坐,先前是联欢,现在才会真正说到正事。

李葛二人,心中有鬼,不免有些惴惴,朝廷推行的几大政策,在正阳郡都举步维艰,若说与他们没有关系,那是任谁也不信的。王厚作为先遣部队抵达正阳郡已经数月,但廖辉应付得不错,吏治改革虽然再也硬挺不下去,但推动却极其缓慢,能做到这一点,李维与葛乡二人也算是满意了,毕竟以王厚的老资格,硬顶着一点也不做那也是不可能。

王厚是吏部尚书,他总不可能一直呆在正阳郡,这一次皇帝到了正阳郡,返回的时候,王厚只怕便也要跟着回去了,这一难关,也就算熬过去了。

李葛二人很清楚,如果在正阳郡的吏治改革完全推行开来,那占据着正阳郡各个重要位置的二氏子弟,有多少人还能留下来那就成了问题。这些子弟虽然不都是成气的,但正是他们占据着这些位子,让正阳郡形成了一张严密的大网,哪里有风吹草动,他们第一时间便能知晓。像他们走私粮食等战略物资大横财的事情,如果没有这张网,怎么可能做到密不透风呢?所以说,吏治改革,不仅关乎着他们这些子弟的官位,前程,更是关乎着他们的财路,关乎着他们的身家性命。

但王厚他们可以软磨硬顶,可皇帝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仍然还是有些心虚,如果皇帝直接问起此事,该如何回答,却是一个问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廖辉,看来到时候,也只有把事情推给这位郡守大人,让他来当这个顶门桩了。

秦风却压根没有提这茬儿,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醒酒汤,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李维等人:“上一次见到几位爱卿,还是朕加冕之日,一别便是大半年啊!说起来也是朕的不是,几位都是与大功于国的人,我却是慢待了。”

几人赶紧站起身子,抱拳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日理万机,是臣等不晓事,早就该去京城拜见陛下。”

秦风大笑起来:“你们几个,两人带兵在前线,一人替朕经营着这正阳郡,都是大忙人,哪里有这许多空闲。正阳郡是国之粮仓,正阳稳,越京才稳啊,当年正是几位的大功,才让正阳郡丝毫无损的归于大明治下,让我大明可以说是少打拼好些年啊!每每念起此事,朕都甚是感激诸位的大功。”

“是臣等弃暗投明,臣只恨认识陛下晚了些,投奔陛下晚了些。”李维大声道。“陛下英名,我等虽在正阳却也是早有耳闻,沙阳之兴旺,太平城,大冶城的崛起,都让臣等大开眼界,只可惜那时身在敌营,却不敢表露分毫,但有机会,自然是马上要投奔陛下的。”

“好好好!”秦风开心的大笑。“说起来诸位的大功,朕还没有作出表彰呢!李维将军,葛乡将军说起来,也只是官居原职,每每念及此事,朕心甚是不安呢!朕有意让二位去朝堂之中大展身手,不知二位可愿意?”

调二人去朝堂,岂不是变相剥夺二人的兵权,而且到了越京城,岂有在正阳当这土皇帝过得滋润,更重要的是,离开了正阳郡,从哪里去赚那些来得如同流水一般的银钱?二人对视一眼,李维躬身道:“陛下,臣等才学有限,哪敢去朝堂献丑?那只会误了陛下的事,不仅伤国,而且害己。请陛下恩准臣二人就安安心心地带兵,给陛下带一只虎贲之师。”

葛乡也是连连点头:“陛下,葛某是个粗人,当了朝堂之上,官小了臣不自在,官大了,臣又做不来,还是现在当正阳营的统兵将领更适合,臣以前就是带兵的,也只有在兵营里,才能感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真到了朝堂之上,只会给陛下添赌。”

秦风笑指着二人,“世人都盼望着升官,你们二人倒好,只想原地踏步,也罢,现在北地四郡还在作乱,军队也的确不能临阵换将,等灭了北地四郡之后再议此事吧,到了那时候,二位可不要推辞了,不然世人都要说朕薄情寡恩,慢待功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二人也不能一口回绝,那可就显得有问题了,当下二人连连谢恩。

王厚喝了不少酒,红光满面,笑呵呵地道:“陛下,李将军,葛将军二人现在可不能动,他们二人可是我们大明军队抱围北地四郡的重要一环,不过陛下要酬二将军之功,也不限于提拔他们二人嘛,李葛二氏之中,有才能之人,皆可以提拔嘛!自从朝堂之中推行吏改之后,各部各衙,都缺人,李葛二氏,都是正阳世家,子弟文武皆有出色之人。”

听了这话,秦风抚掌而笑:“还是王吏部老到,李将军,葛将军,二位可有推荐之人?今日朕在这里,王吏部也在这里,可以现场拍板嘛!过两天,就可以跟着朕回越京城去上任。”

李葛二人一楞,可没有想到这一招,这可是不能拒绝的,皇帝要人,你却不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说自己家中没有人才?岂不是让皇帝看轻,而且家族子弟得到了这个消息,岂不会有埋怨?

二人迟疑片刻,葛乡先开口了:“陛下,臣有个弟弟,倒是饱读诗书,也有些许才能,或能为陛下效力。”

“好,你说行,那就行!”秦风转头看着王厚:“王吏部,回头给葛将军的这位弟弟安排一个好位子,最起码也得侍郎起步,你觉得如何?”

“陛下说行,那就是行。”王厚连连点头。

葛乡开了口,李维也不好再迟疑,正想开口,一边的廖辉却抢在了头里:“陛下,李维将军的侄子李波,现在任郡兵副统领,不但勇猛过人,更兼有治兵之才,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李波将军可是八级高手哦。”

“武道八级?那很难得了。”秦风看着廖辉:“这李波将军多大年纪?”

“不大,刚刚三十出头而已。”廖辉笑道。

“了不起,了不起。”秦风竖起了大拇指,转头看着马猴,“小猴子,你不是一直说烈火敢死营里缺少顶尖的高手么?怎么样,我可你找一个副手如何?”

马猴嘻嘻笑道:“八级高手啊,那以后欺负我怎么办?我可打不过。”

“你这惫懒货,就是要找一个强的来怼怼你,不然你还是会不知上进。”秦风斥道:“那就这么定了,调李波将军到烈火敢死营任副统领,李维将军觉得怎么样?”

李维嘴里有些苦,这都表态定了,才想起问自己怎么样。难不成自己还能表示反对不成,李波去的可是皇帝的亲卫营,多少人打破脑袋想去还去不成呢,皇帝这是给自己开了后门,可问题是,李波一走,现有的郡兵可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他扫了廖辉一眼,廖辉微笑回应。李波心中不由大恨,这姓廖的可真会抓机会,李波一走,他必然会安插自己的亲信去郡兵任副统领,将郡兵完全抓到自己手中。倒真是会不遗余力的扩充实力。他这是想和李葛二氏分庭抗礼啊!

心中虽然极度不爽,但脸上却仍还是笑容满面,站起身来深深躬身:“这是陛下的厚爱,是李波的福分,臣先替李波谢恩了。”

“好好好,这一趟出来巡视,朕还是得了不少人才的。”秦风大笑,心中亦是大爽,前头说这么多,都是铺垫,把李波弄走,完全掌握郡兵,悄悄地安插进朝廷的军队,本来就是大计划之中的重要一环。

门口一个黑衣人的身形闪现,往内里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坐在一边的田真看到这个黑衣人,立刻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看着秦风:“陛下,抚远出大事了。”

“什么事?”秦风收敛起了笑容,李维与葛乡二人也立时便警觉起来。

“江浩坤完了。”田真摇头道:“刚刚我们在哪边的探子送回紧急消息,江浩坤部下大将元朴反叛,与蛮人勾结,借着自己五十大寿,江浩坤上门替他庆祝之机,动反叛,杀了江浩坤,接着元部与燕人先行潜入的人手联手,迅地掌握了大局,诛杀了江浩坤的儿子及一众死党,现在,抚远郡也归蛮人了。”

秦风呵呵大笑起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江浩坤野心勃勃,想趁我大明初建之时起事,却不想最终落了这个下场。消息通知各部将军了么?”

“臣已经派人飞马通知围困北地四郡的各位将领,要小心蛮人突然袭击。”田真点头道。

“很好,各部都要提高戒备,进入到战争状态,严密警戒。李维将军,葛乡将军,看来你们二人不能回家过夜了,得马上返回部队去。”

“臣遵命!”李维,葛乡二人大声道。

“去吧!”秦风挥挥手,“看来我也得启程回越京城了,蛮子一统北地四郡,必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老实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妥善布置

李葛二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了秦风带来的人以及正阳郡守廖辉,秦风挥了挥手,大部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王厚,马猴,田真以及廖辉等廖廖几人。

秦风仰头看着屋顶,若有所思,王厚低头用杯盖轻拂茶末,嘴角噙笑,马猴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手里的一把小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田真却是脸色严肃目视廖辉。

廖辉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身体有些颤,两腿一软,卟嗵一声跪倒在秦风面前。

“陛下,臣有罪!”

秦风垂头看着他,却没有让他起来,盯其半晌,淡淡地道:“以前确实有罪,但幸运的是,你省悟得还不算太迟,戴罪立功,未尝不可也。”

“臣一定戴罪立功。”廖辉连连叩头。

秦风深吸一口气:“正阳郡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世家把持权力,结党营私,当真是令人触目惊心,朝廷政令,到了府衙之中,便石沉大海,再也贯彻不下去,看起来必须得来一次彻底的清洗才能根除这个毒瘤。”

“罪臣一定翼附陛下马尾,唯陛下马是瞻。”廖辉只是叩头。

“廖辉,不管你是真心要为朝廷效力也罢,还是为形式所迫也罢,你算是救了你廖氏一门,哼哼,至于李葛二族,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秦风冷笑道:“我给过他们机会,如果他们在归顺大明之后,老老实实的服从朝廷调遣,听从朝廷政令,那谁也不会动他们,但他们偏生却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妄想与在前越统治期一样,霸占一方,当一个土皇帝,这就是自取死路了。”

“陛下说得极是。”廖辉汗嘀嘀哒哒地掉落到地上,片刻之间,身前便湿了一大片。

“升官财,人之常情也,循正道,遵法令,照样能财源广进,沙阳五大家,便是例证,他们以前的实力,比之你们正阳的豪强,可差得很远,但现在呢,他们附于朝廷之尾,一心为朝廷效力,朝廷当然也有丰厚的回报,如今沙阳五大家在天下的名声,又岂是正阳这些土豪能比的?有着大好的例子放在哪里不去效仿,却偏生要走歪门斜道,岂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秦风看着廖辉,轻笑道:“廖辉,你迷途知返,以后廖氏一门,在你手中必然扬光大。”

“一切都是陛下的恩赐。”廖辉连连点头。

“那也得你自己努力才行。”秦风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吧,现在李葛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你应当很清楚吧。”

“是。”廖辉从地上爬起来,垂道:“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粮食,他们开始向抚远那边走私钢铁,武器,因为这些东西,那边开价更高。”

“你呢?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信任你?毕竟这是杀头的买卖。”秦风问道。

“回陛下的话,他们为了死死的套住臣,让臣加入了走私粮食的行当,臣为了不让他们生疑,在请示了王吏部之后,才同意与他们一起干的。”廖辉瞟了一眼王厚,看到王厚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大约走私了多少粮食?钢铁还有武器?”

“粮食最多,从去年开始他们向抚远少量走私到今年与蛮子搭上线,走私量大大上升,已经多达百万石。”廖辉道:“这些帐目,臣那里都私留了一份,陛下随时可以查看。”

秦风惊叹地道:“这才多久,便已经到了如此大的数目,当真是为了钱不顾一切了。如此大的量私运出去,正阳郡的粮价却没有什么波动,越京城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王吏部,看起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正阳郡的实力啊!”

“正阳在我大明之中,本来就是地盘最大,最肥沃的地方,正阳豪强的底蕴,是十分深厚的,陛下,此一次行动,一定要计划周密,稍有差错,便可能酿成大祸。”王厚道。

“不错,盘根错节啊,动一即触全身。”秦风有些沉重,“好在有了廖大人这样一个内应,倒是让我们稍显轻松了一些。廖大人,此事,便连你的家人也不许透露,保不齐他们中便有李葛二氏的探子,正阳豪强,相互联姻,盘根错节,利益纠葛复杂,除了你绝对信任之心腹而又必须参加到这一次行动中来的,都必须保密,那些人可以知道这些事情,必须经过鹰巢的审核通过之后,你才能让参予进来。”

廖辉点头道:“是,陛下,臣到现在都守口如瓶,连自己的夫人儿女都毫不知晓。”

“这一次的行动,郡兵是重中之重。”秦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前期你一步一步的整治郡兵还算做得不错,现在拿掉了李波,郡兵就算完全是掌握在你手中了,但他们的战斗力,显然还在未来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所以我们必须加强这方面的力量。”

“请陛下示下。”

“先郡兵要扩军,三千郡兵扩充到五千人,理由嘛,就拿江浩坤这件事来说事儿,为了预防战事,扩充郡兵,以护前方粮道通畅,预防蛮人探子潜入等等。你刚刚坑了李维一次,在李葛二人心目之中,你如此做,无非就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有与他们一较高下的资本,所以虽然不快,但不会疑心。”秦风道。

“可是新招之兵,战斗力更可虑啊!”廖辉想起在接下来的大计划之中,这些郡兵要承担的责任,不禁有些担心。

秦风笑而不语。

王厚却拿杯盖敲着茶杯沿:“我的廖郡守,你的那点聪明劲儿那去了?那些郡兵连李葛二人麾下军队都难比,还能与蛮子较量?陛下这话的重点,便在新招的那两千人身上。”

廖辉恍然大悟:“这两千人,原来不是新兵,而是从已有的部队之中调过来的?”

秦风点头:“为了掩人耳目,这两千老兵,会从各部抽调而来,然后以新兵的名义加入郡兵,朝廷的各部大将,不可能参与进来,但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大将,大概在这些老兵抵达的时候,此人也会到达正阳郡,你不是刚刚赶走了那个李波么?这个人到后,便就任郡兵副统领,当然,在作战之上,你应得听他的,给他当好后勤大管家就好了。”

“臣明白。”廖辉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嘀咕,朝廷中的大将不能来指挥,那陛下指定的这个人会是谁呢?肯定不是无名之辈,不然陛下怎么肯将这样重的担子交给其人?

“为了弥被正阳郡实力的不足,鹰巢的鹰隼会在近期以各种名以抵达正阳郡,战事爆之前,他们会协助廖郡守你清理城内李葛二氏的人,清理完成之后,这些人亦可集结成军。田将军,鹰隼这一次抽调到正阳郡的能有多少人?”

“回陛下,鹰隼能集中到正阳郡城的一共是五百人,当然这五百人都是老手。其中一些现在已经就位,潜伏到了李葛二氏一些重要人物的身边,最差的也都能随时碰到这些人。”田康微笑道:“到时候,只消一声令下,李葛二氏在城中的重要人物,都会在第一时间消失。”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布置,一定要做到精细再精细,朕不想与蛮人多纠缠,只想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这个隐患拔除掉。”秦风道:“当初对北地四郡围而不打,一是因为国家财力不继,二来战士们多年征战都已疲劳,三来嘛,朕也是存了练兵的心思,拿蛮人练练手,嘿嘿,想不到最终竟然还钓上了李维葛乡这二条大鱼,也算不错,正阳郡的事情倒是可以一并解决了。此战过后,正阳郡当海清河晏,朝廷政令上下畅通,为大明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战事终究还是要绵延到正阳郡来,此战过后,正阳郡也还是会受到较大的损失的。”王厚叹息道:“李葛二人,猪油蒙了心,老老实实的不好么?”

“有所得,必有所失,我们不能尽想着好事,此战只要尽快解决,那么便能将正阳的损失降到最低。到时候有廖大人这样本乡本土的官员出来安抚人心,恢复局面,用不了多久,正阳郡便会恢复到战前的状态了。”

听了秦风这话,廖辉心中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不管怎么说,陛下还没有打算过河拆桥,此战过后,自己还能挥作用,只要立下的功劳足够大,便能赎清以前的罪过。

“陛下,只是我还有一个疑惑,陛下怎么就能料准李葛二人最后会与蛮人勾结起来,打开防线,让蛮人长驱直入呢?”

马猴冷笑:“这还不简单,他们与蛮人走私了这么些东西,这就是现成的证据,敢不听蛮人的话,他们就活得长么?蛮人只消拿着这些证据稍稍威胁,这二个狗东西便必然会言听计从。”

“不只是如此!”秦风皱了皱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人也会作怪!”

第七百二十三章:齐人要动手

一身便装的郭九龄从一家楚人开的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

自从出云郡被齐人当作礼物送给明国之后,楚明之间,便有了一条路上的通道,当然,齐人期盼的明国与楚国之间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出现,相反,楚人居然很大方的直接将边境上的驻军撤走了。这一招,让齐人有些大出意料之外,同时也在猜测明楚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齐人最担心的,便是楚人与明人结成同盟,这对于齐国来说,可是极不利的。明国不比前越国,战斗力强悍的明军,能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困挠。特别是他们正在与楚国作战的时候,更不希望明国进来掺一脚。

以前的所有种种,都是齐国希望明国掺合到楚齐大战之中来,而明国建国之初,致力内政,展经济,的确置身事外,齐人也算是初步达到了目标。

齐人对楚战争,虽然取得了局部的胜利,将战场压到了楚国境内,但远远还说不上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是闵若英重新启用程务本之后,虽然在战场之上并没有能扭转劣势,但务实的程务本却一直在致于在昆凌关之后打造第二条防线,一年下来,已经初见成果,这样,即便是昆凌关出了问题,齐人也不可能长驱直入。

程务本很清楚齐楚两国的实力,从来都没有指望过楚人能真正的战场上击垮齐军,拖,磨一直便是他的策略。

齐人也看到了这个现实,即便现在击败罗良,但楚人的第二条防线,仍然会挡住他们,真正击败楚国还是遥遥无期,但身边的明国,却已经迅地成长起来了。

秦风整合明国内部的事务太过于迅,大大的出乎了齐国上下的意料之外,如果照这个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亲手养大的这只小老虎,便会迅蜕变成一条能伤人的猛虎了。

必须尽早将其扼杀在摇蓝之中。

这便是齐人的算盘。在齐人的想象之中,与国运长久,底蕴深厚的楚国来说,对付明国,肯定要简单得多。

现在楚人在战场之上已经被齐人压得喘不过气了,昆凌关摇摇欲坠,楚人自顾不遐,此时正好腾出手来对付明国,想来楚人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喘一口气。

而且齐人也料定,楚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横插一杠子。

明国这头小老虎,是齐人一手养大的,当然,在养大这头小老虎的时候,齐人也留下了一些后手,蛮人所建立的燕国便是其中之一。

这家楚人店子,实际上是属于楚国内卫的,各国虽然彼此敌对,但各个国家都在对方有一些摆在明处的谍子,这些谍子,实际上就是用来交换对彼此有用的情报。他们对于各国情报机构来说,都是公开的,彼此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今天郭九龄在这里得到了秦国有可能对明国动手的消息。

扑灭北地四郡的蛮人,顺便解决正阳郡的事情,是现在明国的当务之急了。本来一切顺利,明国正在将蛮人一步一步的引入陷阱当中,但齐人此时插手,却会让问题一下子复杂起来。要知道,在丰县,在太平城,明国并没有什么驻军。一旦齐人决意配合蛮人进攻,那沙阳郡,太平城,大冶城,便当其冲。

太平城,大冶城地处深山,易守难关,倒也不太担心,但出了丰县,一直到沙阳郡,却是一路坦途,这对于明国来说,太不利了。

这个情报,必须马上禀告给皇帝知晓。

作为秦风的心腹干将,大明的重臣之一,又是情报机构的负责人,郭九龄出入皇宫是非常便捷的,并不需要层层通报,他是随到随进,可以直入秦风寝殿的少数几人之一。

秦风刚刚出越京城巡视各地,这一走便是数月,走是不过三月初,回来之时,却已经是六月中了,数月不见,两个孩子倒是思念他得狠了。

当郭九龄踏进后花园的时候,秦风正在与孩子玩闹,让郭九龄有些惊骇的是,秦风居然趴在地上,小武骑在他的背上,秦风左右晃动身子,时而迅向前,时而闪电后退,时间跃高,时而伏低,小武在他背上虽然摇摇晃晃,却始终坐得稳稳的没有被颠下来。一边的小文拍着手又笑又跳,大呼小叫,两个小孩都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秦风在别人面前,是威严的皇帝,在敌人面前,他是可怕的敌人,但在一双儿女面前,他却是天下最慈详的父亲。

郭九龄有些尴尬,作为臣子看到皇帝陛下的这一面,可不太好。一边的乐公公和一些宫女们,倒似乎是见怪不怪,乐公公甚至还尖着嗓子大声的提醒着小武,指导着小武怎样做才能坐得更稳。

瑛姑永远在绣他的绣绷,闵若兮却是托着腮,满脸幸福地看着一大两小在哪里胡闹着。在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少之时,那时候的父皇,在他们三个子女面前,可也没有什么威严可言。只是随着年纪渐长,三兄妹逐渐长大,这才端起了父亲的架子。

现在,三兄妹一个尸骨早寒,另外两个,却已是决裂。美好的记忆总是太少而且容易忘记,倒是那些残酷的事情,在心里烙上了深深的伤痕,早不是便会刺痛自己。

闵若兮只愿眼前的美好会永远持续下去。

看见郭九龄进来,秦风一伸手将小武捞了下来,放在一边,笑道:“爹爹今天有事要办了,改天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好!”小武兴奋地道:“骑在爹爹背上,比骑在小马背上好玩多了,那些小马都好乖好乖,一点都没有意思。”

“那是因为爹爹是一匹烈马。”秦风大笑。

瑛姑卟哧一笑,走了过来,一手牵了一个小孩,冲郭九龄点了点头,径自向远处走去。闵若兮却是站起来,替郭九龄倒了一杯茶。

“多谢公主殿下!”郭九龄躬身行了一礼,双手接过了茶,秦风从乐公公手里接过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坐了下来道:“郭老就不必这样谢来谢去了,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吧?坐,坐下说。”

擦完手,接过闵若兮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笑道:“对付小武可比对付敌人难多了,这小家伙,越来越难伺候。”

“你倒是真会比较,竟然拿小武与你的敌人比。”闵若兮一脸的嗔怪。

“得,又说错了。”秦风哈哈一笑:“请贤妻再给我满一杯茶。”

郭九龄将茶杯放在桌上,微笑地看着秦风两口子在哪里秀恩爱,这两人的点点滴滴,可以说他是最清楚的当事人之一了。二人能有今日,他也是颇为感触。

“郭老,看你的样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与齐人有关?”秦风挑了挑眉,现在他对齐人很敏感,从内心来讲,这个时候,他不希望齐人来捣乱。

“臣刚刚从楚人那里得到情报,齐人有极大可能准备在我们剿灭蛮人的时候,向我们起进攻。”郭九龄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秦风眉角一跳,“这情报,可靠的程度有多大?”

“依臣的判断,可信度极高。”郭九龄道:“楚人的内卫探得,在昆凌关的齐军近段时间进行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调防,但在调防的过程当中,有一支龙镶军下落不明。最初楚人还以为齐人准备对他们进行一次偷袭或者又设下了圈套,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在竭尽全力探查之后,才现,这支消失的龙镶军早已远离战场,而他们行进的目标,很有可能便是我们大明的丰县。”

秦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随后楚人的内卫根据得到的线索再次扩大探查范围,现齐人的确在暗中调动兵力,粮草,而这些,都在以各种名义,向着登县靠近。种种迹象表明,齐人的确是准备与蛮人里应外合,要向我们动进攻了。”

“好日子没过多久,便又要开打了。”秦风叹了一口气,“蛮人吞了江浩坤,一统北地四郡,又勾结了李维,葛乡等人,在齐人看来,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陛下,必须马上向丰县调集军队,否则只有刘兴文一个厚土营,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齐军,更何况还有太平城,大冶城。”

“太平城,大冶城地处深山,易守难攻,齐人不会轻易的去打他们,如果齐人正要攻的话,目标只能是沙阳郡,他们只消占领了沙阳郡,就将太平城,大冶城与我们隔断了,太平城也还罢了,大冶城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至关重要。没有那里的钢铁,武器,我们就会出大问题。”

“调兵?”秦风喃喃地道:“磐石,苍狼,锐金,洪水,巨木,撼山都是北地四郡围困蛮人,江上燕在中平,霹雳营在出云,矿工营是重装步兵,没有其它兵种配合,单独作战是不可能的,现在能调的便只有陈家洛的猛虎营了。”

“出云郡的霹雳营,如果齐人当真向我们起进攻,霹雳营也可以自出云郡进攻齐国,至少可以为沙阳郡分担压力。”郭九龄道。

“齐人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一击,我在想,厚土与猛虎能不能撑得住?”秦风闭目沉思片刻,抬起头来:“乐公公,马上通知兵部下文,让陈家洛,刘兴文立即赶到京城来。”

“是!”

第七百二十四章:备战

看到秦风眉头紧锁,闵若兮忍不住道:“要不然,我写一封信给二哥,如果齐人当真向我们进攻的话,请他兵相助,只要东部楚军倾力进攻的话,齐人压力一大,向我们这边进攻的力度就必然减小了。”

秦风感激地看了一眼闵若兮,伸手握住了妻子手,但却坚定的摇摇头,妻子与闵若兮已经算是决裂了,这一次为了自己,却肯向她的二哥低头,以闵若兮的性子,当真是难为她了。

“不,不必。”秦风道:“齐人如果倾力进攻我大明,楚人只要还明白唇寒,就必然会自己出兵相助,如果他们想坐看我们来一场龙虎斗,两败俱伤,那你写信也没有用。”

郭九龄在一边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况且现在执掌东部边军的是罗良,此人对我大明可没有什么好感,闵若英对其倚重,指望楚国出兵牵制齐国兵力,只怕是不可能的。从我在楚国哪里拿到的情报来看,楚国人只怕已经进入修整状态了。他们与齐国已经打了好几年了,兵疲国困,先皇留下的丰厚的老底子,只怕已经剩得不多,难得有这样的喘息之机,他们定然不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闵若兮轻叹一声,自从大哥死于二哥之手,她就已经明白,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亲情,当真算不得什么,就算自己肯低头,二哥也未必会答应。就算二哥会答应,他手下的那帮大臣们也未必肯答应。

“与其求楚国,还不如求秦人。”秦风沉思片刻,“现在我们与秦人关系较好,他们也一直依赖我们提供的粮食,钢铁等战略物资,双方有利益纠葛,如果我们败于秦人,他们只怕会更有痛感,我给邓朴与肖锵各写一封信,请求秦国到时候出兵,只要肖锵到时候自虎牢关攻出来,秦明两国共同抗齐,必能扼制齐人攻势。”

郭九龄点头:“陛下此言极是。肖锵现在意图自立门户,对我们有所求,我们找上门去,他必然会痛快答应,不消他们当真走上战场,只消他摆出进攻的架式,便足以为我们减轻许多的压力。”

秦风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昂起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请求外援,亦只是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我们自己。我大明虽然建国,但根基一直不稳,内忧,外患,一齐来袭,真正要让我们大明立于虎狼之邻一侧,最根本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实力。那么这一仗,就是我们真正的定鼎之役,打赢了这一仗,大明便会度过最大的难关,从此再无关碍。”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着闵若兮:“就算打输了,情况难道比我们四年前刚刚来到前越的时候还差吗?那时候,我只有六百余残兵败将,兵甲不整,啸聚山林。所以,我失败得起,至少,我现在腾挪的余地,比那个时候可要大多了,手里能打的牌,也比那时不知多了多少。”

“此战,我大明必胜。”郭九龄亦是大声附和。其实久经世故的他,深知秦风说这个话,只不过是安慰闵若兮而已,那时的秦风,的确实力太过于弱小,但他面对的敌人却远远不同。就算后来秦风初露狰荣,在大国眼中,那也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而秦风也正是利用了各国之间的这种心理,在夹缝之中,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但现在,却是大不相同了。不论那个国家,都已经将秦风放在了与他们对等的地位之上,双方再狭路相缝,如果说以前秦风碰到的只不过是对手的几根手指,这一次,对手却会全力以赴合身扑上来,大明所要迎接的风暴,与以前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此次之凶险,比之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大。大明国要同时应付两场战争,其中一场,还是国力兵力远胜于大明的庞然大物齐国的进攻。

夜已深,秦风的书房之内,却仍是灯火通明,从下午开始,左相权云,兵部霍光,户部苏开荣等大明重臣便齐聚在这里,商讨着如何应对此次面对的凶险局面。

“齐国虽大,但此战之关键,却并不在我们如何应对齐国进攻之上。”秦风看着麾下重臣们,“而在于我们什么时候能平定北地四郡,如果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北地四郡的蛮人,那么我们的兵力便能倾巢而出,去应对齐国的进攻。不说打败他们,只消与他们打成一场持久的消耗战,扛住对手的进攻,最先服软的便不会是我们,而必然是齐国。”

“陛下所言极是。”左相权云肯定的点头:“齐国之所以敢向我们动兵,无非是看准了北地四郡之乱会给我们造成困挠,特别是正阳李维,葛乡等人有可能的叛变,会造成正阳门户大开,如果让此奸计得逞,则蛮兵必然会横扫正阳,与齐人两面夹攻沙阳,两股兵力合拢,则大明危矣,但天幸鹰巢的神鹰计划得以成功,让我们提前知悉了李维葛乡等人的不稳,让我们可以提前应对,那么这一战,我们便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获胜。”

他转头看向郭九龄,“郭统领,我要向你道歉,当初神鹰计划策划之初,我是反对的,因为投入太大,回报却看似渺芒,特别是赔上了前越太子吴京,更是让我不赞同,现在看起来,天幸有这计划,否则李维葛乡二人,必然给予我大明以重创。”

郭九龄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一侧的霍光也笑着拱拱手:“我也要向郭统领道歉,为了让神鹰长成,鹰巢策划让神鹰多立功勋,为此我们大明军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为此流了不少鲜血,当初,我是认为这些鲜血简直就是流得莫名其妙,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值得的,那些小损失,比起我们即将获得的大胜利,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两位重臣同声道歉,倒是让郭九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站起来拱手作了一个罗圈揖:“各位大人,实际上神鹰计划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只能说是误打误撞,我们最初的设想,只是想让神鹰能在燕国打出名头,有一定的地位,以便日后我们剿灭蛮人之后,让他能够进入齐国。有了名头,有了地位,到时候他在齐国便能更容易获得一个相对较好的位置,现在有如此的收获,实在是让我莫名惊喜。各位大人的道歉,郭某可不敢当。”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是大笑起来。

“从现在开始,国内要开始紧张起来了。”秦风看着众人,“进行全国总动员吧,所有正在进行的工程全部停工,一切为战争让路,霍光,所有野战部队进入战时状态,郡兵县兵集结,征召预备役士兵,作好参战准备。”

“遵命,陛下。”霍光点头道。

“工部。”秦风转头看着葛庆生,“所有兵工作坊全力生产各类军械,征召民夫,送往各部队,按照战时标准的一倍配置。除开应份军粮,还要准备相当批量的干粮,肉干等物,以备军队不时之需。”

“是!”葛庆生应命。

“太医署,舒疯子,立即征召当初下放到各郡的太医以及各级医官,学徒,配备到各军队之中,所需药草,多多备好,一个好的医官,能让我们的士兵减少伤亡,而太医配属到各野战营,相信也能让士兵们战斗意志更加强悍。”

舒畅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点头称是。

“商业署,从现在开始,要主导其所属的工坊,商队以战争所需要的物资来运转,更要引导民间商人采购我们急需的东西,比方说刀伤药等等。”

“遵命,陛下!”王月瑶微微点头。

“户部苏大人,这一次,只怕又要将国库搬空了。”秦风笑看着苏开荣,“但这一次你却要大大方方的,军饷,赏银,一厘钱也不能少,如果不够了,就让苏灿给我开印。”

“这一年来,国库有些节余,再利用昌隆银行,太平银行向民间拆借一部分,滥印纸钞,只怕会有不良后果。”苏开荣道。

秦风哈哈一笑:“这一战打赢了,我们便会大赚,打输了,便崩了,有关系吗?”

苏开荣一楞,明白了秦风的用意,咬牙点了点头,“臣明白了,陛下。”

“吏部加大对各地的巡查力度,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对于不用心办事的官员,严惩不贷。”秦风对王厚道。

“陛下放心,吏部早已作好准备,这个时期,那个敢不拼死为国效力,我王老儿便要作那索命阎罗。”王厚咬牙道。

“郭统领,情报方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有及时,准确的情报,战士们便能少流血,我们便能少走弯路。能用上的力量都要用上。”

“鹰巢早已准备妥当,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第七百二十五章:分一杯羹

秦国虎牢关的肖锵怎么看都是一个粗豪的大汉,身高八尽,浓密的络腮胡子,几乎将他的脸遮去大半,一说话,嗓门能将屋子里震得嗡嗡作响,一直以来,他给人的映象就是作战勇敢,但却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没有什么心机的人物。

若非如此,他在边军之中也不可能爬得这么快,能让邓氏将虎牢关守将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虎牢关主要是防守秦人的。一侧又与明国开平郡相连,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五万精锐,是边军之中除开邓氏亲领的部队以及雷霆军之外,最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邓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他亲手提拔,极其信任的心腹将领,在卞氏倒台,退守落英山脉的时候,居然生出了异心。

他想成为秦国的第二个卞氏,与邓氏分庭抗礼。

直到此时,邓洪才算明白过来,外表粗豪的肖锵,心机实则十分深沉,只不过他装得实在太象,忍得实在太久,骗过了所有的人。

其实仔细想一想,如果肖锵真的是那种毫无机心之人,又怎么可能有稳稳的守住虎牢关多年,让秦人在他的面前,一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呢?

肖锵与明人勾结,准备打开另一条商路,这之后自然有皇室削弱邓氏的黑暗之手,邓洪恼怒之下,本想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肖锵,但稍作试探,却有些吃惊的现,多年镇守虎牢关的肖锵,在不声不响之间,已经将这支部队结结实实的掌握了自己的手中。

换而言之,这支部队,已经不信邓,而姓肖了。这让邓洪后悔不已,这些年来,邓氏对于肖锵可谓是推心置腹,肖锵要提拔的人,一封奏报,立即便会得到批准,从来没有给他打过回票,而肖锵,则利用这种信任,悄悄地布置了多年,不声不响的完成了对这支部队完全的控制,留给邓氏的只是一些外表看起来光鲜,但实则上却在真正有事时派不上用场的官员。

邓洪对肖锵已经动了杀机,只不过落英山脉针对卞无双的逼宫事件意外的落败得彻彻底底,皇室与卞氏彻底掌握了南部十万边军,使得针对肖锵的计划不得不推迟了。

“冯先生,你确定邓洪将要对明国出手?”看着面前从雍都一路赶过来的太子特使冯启存,肖锵满腹疑虑,冯启存带来的消息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与明国关系极度密切的邓氏居然与齐国勾结起来,准备大举进攻明国。

“消息确凿无疑。”冯启存肯定的点点头:“不瞒肖将军说,在邓氏的阵营之中,有一部早年便投靠邓氏的部堂大员是忠于陛下的,而且此人现在在邓氏之中不但极受信任而且掌握着极其关键的部门,邓洪确实已经准备在明国平息内部叛乱的同时大举进攻明国了。”

肖锵揪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沉思半晌,点了点头:“从情势上看,这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明人在平息内乱,蛮人虽然被困在北地四郡,但那也不是一个一口就能吞掉的主儿,此战就算没有外力介入,明国要获得彻底的胜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齐国的参战,将会使战争的结果产生颠覆性的变化,邓氏如果再从开平郡起攻击,那么明国危矣。”

冯启存道:“陛下与太子殿下推深良久,都认为这一次明国必然无幸,明国毫无知觉,仍在一心投入剿灭蛮人的作战计划之中,主力都布置在北地四郡一线,战事一起,齐人便能自登县起猛烈攻击,进入沙阳,只要占领了沙阳,则明人的重要基地太平,大冶都将被切断,成为孤岛。而大冶城是明国的钢铁基地,太平城则是明国的兵工作坊最为集中的地方,失去了这两个重要的城市,对于明国的打击不言而喻。”

“冯先生此来,想要我做些什么?”肖锵问道:“邓氏既然在已经在准备这场战争却并没有通报给朝廷,那自然也不会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我,他这是要吃独食了。”

“这就是陛下最为恼火的地方。如此重大的事情,邓洪居然不上报朝廷就擅自行事,如果朝廷全力动员,那么在这场大战之后,所获得的利益也会最大,此战,有很大的可能,刚刚建国不久的明国,就会彻底覆亡,邓氏以为他们能获得多少战果?如果到得最后,最大的果实被齐人抢了去,那接下来我们便要面临齐国的威胁,那可比明国要恐怖多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得更多的果子,迅地扩充自己的实力,然后才能与齐人一较短长。”肖锵微笑着道:“太子殿下这是要让我从虎牢关这里出兵。”

“当然。”冯启存点头道:“永平郡内部空虚,只不过几千郡兵而已,大战一起,你这里便迅出兵抢占永平,然后出永平,直击顺平,至少要将这两个郡拿下。否则邓氏一旦获胜,我们便再也没有能力去制约他了,到时候,大秦朝廷之上,就真得成为了他邓氏的一言堂,时日一久,便会根基崩坏。”

“冯先生所说我也明白,但您也知道,我虎牢关五万大军,真正能出动的只会有不到半数,我对面的齐人可不是吃素的,我要是倾巢而出,他们乘虚来攻,虎牢关一失,那大秦就会被齐人拦腰斩断。所以我能出动的兵马最多两万人而已,而且即便是出动两万人,粮草等也会有巨大的困难。”

肖锵摊了摊手,“自从我决意一心跟随陛下之后,邓氏虽然明里没有什么,但在暗地里,却是在可劲的折腾我,像军粮,军饷,便成为他们刁难我的最大手段了。十停里,能给我来上五停,我便谢天谢地,阿弥托佛了。”

冯启存微笑道:“肖将军别哭穷了,虎牢关之后,可是大秦为数不多的膏腴之地,而且只养五万兵,应当是行有余力吧?青田郡如此穷蔽,可也养了十万兵呢!”

“那十万兵过得是什么日子?”肖锵大笑,“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而且青田郡有落英山脉这个天然的屏障在,楚国即便想打,也不可能展开太多的兵力,在落英山脉之中,双方都会因后勤而苦恼,我们大秦是没有啥后勤,楚国呢,即便有,也很难大规模的运上去,所以卞无双那里并没有太大的困挠,反正双方像这一次的大战,好几年或者都碰不上一回。我这里呢,情况大不一样了。面对明国的这一侧,崇山峻岭,险峻之极,但面对齐国的这一面呢,一出虎牢,可就是平坦大道,齐人可以好整以遐的攻我,我能像南部边军那样吗?这些年来,为了让士兵们有更好的装备,更强壮的身体,虎牢快被我榨干了。现在邓洪刁难我,该供应的军粮军饷迟迟不到,到了也是严重不足。”

“所以肖将军更应当全力打好这一仗,打完了这一仗,占领了永平,顺平等地,你还怕没有养军之粮,养军之饷么?”冯启存盯着肖锵,反问道。刚刚肖锵所说的的确是实情,可还有一点对方没有说,那就是这些年来,为了笼络士兵,肖锵对部下的赏赐可也是不遗余力,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让部下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此仗打守我,朝廷当真将永平,顺平等地划归我节制?”肖锵眼光微亮,与冯启存说了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冯启存微笑道:“肖将军是太子殿下倚重的大将,将来肯定还有重任。肖将军,如果你不动手,那邓氏拿下中平之后,只需派一支偏军,就可以拿下永平,顺平,到时候,肖将军你可连口汤都没得喝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肖将军呢,便是皇室,也得对邓氏言听计从,俯贴耳,可不管怎么说,皇室安全无虞,至少可保性命安全,最多不过是让邓洪把持朝政,而皇室则偃旗息鼓,蓄力以待他日,但肖将军你呢?如何自处?即便是你再度跪在邓洪面前,他可会还相信你?”

肖锵哈哈一笑:“冯先生,出兵我肖某人肯定是要出兵的,但是……”

“你所说的,我明白,太子殿下也明白,这一次我回去之后,会禀报太子,皇室会从内库之内,悄悄地给你拨来一笔银子让你犒赏大军。”冯启存道。

“如此甚好!”肖锵喜道:“有了钱,那事就好办多了,士兵们的士气也会高涨。冯先生回禀太子殿下,就说到时候,肖某会亲自领军,攻打永平。一定会抢在邓氏之前拿下永平,顺平二地。不会让邓氏专美于前。冯先生,这一次大战,大概会在什么时间爆?”

“明国北地四郡进攻正阳一役,将在秋收之后,蛮人需要足够的军粮才会动进攻。九月底十月初,大战必然爆,在此之前,肖将军可要作好一切战斗准备,手快有,手慢无,这一次明国是很难撑过去的。”冯启存道。

第七百二十六章:异常

永平郡郡守程维高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在他的引见和一力坚持之下,终于让朝廷与秦国皇室与肖锵接触,同意了开辟第二条商道直通秦国。这对于永平郡来说,意义非凡。代表着永平郡将成为这条商道的货物集散地,极大的带动永平郡的展。

沙阳郡,太平城包括长阳郡在内的明国各地的迅猛展,让程维高颇受震动,他可不愿落后于人。农为天下根本,商为活水之源,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只要这条商道畅通,永平郡便能成为其中受益最大的一个。

而这一次秦国为了谋求这条商道,居然还同意将两个县的领地划给大明,则更是意外之喜了,虽然那两个县都是大山林立的山区,人烟稀少,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百十里地盘啊,这再程维高看来,可也能算是自己替大明开疆拓土了。

这两个穷蔽到了极点的县,在秦人眼中是负担,但在明人眼里,说不定就能变成宝贝疙瘩,条要路子对头,便能掘出让你想象不到的意外财富。

秦人将这两个县甩给明国,自然有他们的用意。这一点程维高也明白得很。无非就是不想承担途经这两个县的商道的修建,想要商路通畅,就非得修一条好路不可,但这两地,原来可根本就没有什么路可言。

在两国签定协议,这两个县正式划归明国之后,程维高专门去走了一趟,与这两个县相邻的永平郡的这个宣恩县,在程维高看来已经是非常穷了,但去了对面,程维高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穷。

宣恩县境内虽然没有太好的道路,但总算还有一条可以走人的官道,而在这两个县,最好的道路,也就能供人推个独轮车行走。

程维高专门从工部请来的修路高手们在这两地走了一趟之后,回来也是叫苦连天,这哪里是程郡守先前所说的连接三县的官道,这分明就是要从无到有,生生的修出一条道路出来。

程维高好话说尽,外加威胁,终于让这些修路高手们苦着脸在这一个叫有凤县,一个有来仪县的两个地方,爬山钻沟数月,终于拿出了一套设计方案。只不过成本,却是原来计划中的足足三倍了。

修路的费用足足让程维高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永平郡的商人们兴趣浓浓,人多力量大,大家聚在一块,终于凑出了第一期动工的费用。

宣恩,有凤,来仪三县同时动工。不过工程开始之后,程维高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修路的费用,比起工部预计的要少了很多,而节省下来的很大一部分,便是人力费用。工部的官员们是按照明国的人力标准来计算,却忘了在有凤来仪这两地,根本就花不了这么多。那里的百姓,只要你给吃饱饭,有没有工钱,简直不算一回事儿。一动工,不但青壮年蜂涌而至,便连老弱妇孺也一齐上阵,不为别的,就为了在工地上干活,能有饱饭吃。

程维高可从来没有想到看起来廖无人烟的有凤县,来仪县居然能凑齐这么多人丁,也有可能是全县人丁都聚集在这里了。当初这两个县划归到永平郡的时候,秦人那边,连个户藉册都没有,也让程维高根本就不清楚这两地到底有多少人丁,户数。

这下好了,一边修路,一边连人丁,户数也统计了起来,新的户藉册也制作了出来,这两地,加起来的确只有不到五千户,老弱病残加起来,拢共只有两万余人,修这条路,的确是倾巢出动了。

那种为了能吃一口饱饭而拼命干活的劲头,让程维高颇受触动,都说秦人穷,他这一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些秦人真是好运气,上头大笔一挥,他们便成为了明人,接下来明人享受到的很多福利,他们也将拥有,当然现在,程维高还不打算向他们宣示大明皇帝对于百姓们的洪恩,怎么的也得将这条路修完才好。

整整半年,虽然离这条官道的整正完工还遥遥无期,但却已是初具雏形,有了一个大的架子,而早已迫不及等的商人们,也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各类货物,商品,开始沿着这条还只能勉强行走的道路之上开始源源不绝的涌入秦国。

永平郡开始品尝到了这条商路带来的红利。

嗅觉灵敏的各地商人蜂涌而至,让永平郡城一时之间人满为患,大商人还在筹措货物的时候,无数的小行商们已是踏上了这条道路。他们三五一群,推着独轮车或者挑着一个货担子便踏上了征程,只因为运往秦国的货物,有着五倍以上的暴利,走一趟,便足以顶得上他们往年的一年收入。

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永平郡的税赋收入节节攀高,而无数商人涌入永平郡城,更是让永平的地价,房价水涨船高。本地居民的收入,较之往年,更是丰厚了许多。

这才仅仅是开始!

程维高坐在府衙的公厅之中,看着手里的半年赋税报表,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郡守大人。”年轻的长史温鹏推门而入,这是大明推行吏治改革之后,第一批通过朝廷考试提拔上来的官员,不过三十,却已是一郡的二把手了。大明吏治改革,从明面上来看,最为扎眼的便是官员的年龄大幅度降低,像在永平郡这样贯彻执行的比较彻底的郡治,更是如此。温鹏是朝廷派下来的,当初为了表示尊重程维高,秦风曾询问过他的意见,问其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长史,而程维高的要求便是精通商贾算术,温鹏在没有参加朝廷选拔考试之前,是在商业署下做事,正好符合程维高的要求,于是便来到了永平郡。

半年的合作,程维高对于温鹏还是挺满意的。小伙子不但精干,而且为人也是小心翼翼,也许是以前在商业署工作的经历,哪怕他现在是永平郡的二把手,但却丝毫没有什么架子,各方面的人脉关系,被他处理得恰到好处。不争权,不好胜,对他这个郡守,也异常尊重,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副手了。

“温长史,又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了?”程维高笑吟吟地看着年轻的长史。

“郡公,下官现,这段时间有些异常。”温鹏坐到程维高的对面。

“什么异常?”

“郡公,这段时间,粮价涨得有些异常。”温鹏很是不解:“往年这个时节,正是粮商们大量出货陈粮,腾空仓库准备收新粮,这个时候,都是粮价下跌的最厉害的时候,可今年却反其道而行之,粮价大幅度上涨,往秦国的行商们,现在都不走别的,专走粮食。”

“这有什么不对吗?秦国那边不是一直缺粮?”程维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温鹏摇头道:“郡公,下官以前跟着王署长做事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也见过,但那时可是因为打仗啊,军队,朝廷要大量屯粮才会出现,现在对面虎牢关肖锵为什么要突然意大规模的屯粮?”

程维高眉毛一跳,“你判断这是肖锵在屯粮?”

“只有这个解释。”温鹏点点头:“这个时候屯集粮草,肖锵想要干什么?秦国国内要打仗?他们准备对齐国开战?他们准备对我们开战?”

“这,不大可能吧?”程维高震惊地道。

“郡公,我心中疑惑,便去做了一些详细的调查,现来自秦国虎牢的商人们,在太平银行,昌隆银行突然贷了大笔款项出来,而这些款项,又全部被他们拿来购买了粮食,源源不绝的运往虎牢,我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温鹏道。

程维高霍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圈子,“温鹏,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国家安危,可秦国没有什么道理向我们开战啊?”

程维高苦苦思索着,朝廷在同时准备两场战争,这他是知道的,但温鹏却还不知道,可温鹏今天突然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猜测。

秦国也有可能对大明开战!

“温鹏,你安排一下,从今天开始,运往虎牢的粮食也要停下来,但又不能撕破脸皮,让人觉得我们察觉到了什么!”程维高道。

“这好办。路还没有完全修好,有些地方只要稍稍动些手脚,便能让道路瘫痪掉。让所有的粮食都堆在半道之上进不了虎牢关。”

“马上去办。还有,如果再有秦国商人去两大银行贷款,便以资金紧张为由,别贷了。”

“行。”

温鹏立马离开,程维高思索了片刻,叫来一名吏员,“马上让韩华到我这里来。”

韩华,是鹰巢驻永平郡的负责人。匆匆赶来的他,听到程维高的猜测,也是惊叹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韩华,你马上尽出麾下精锐,深入虎牢各地,打探虎牢军情以及其它情报,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备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韩华道:“下官亲自去。”

第七百二十七章:国弱则卞氏存,国强则卞氏亡

落英山脉,照影峡大营,卞无双已经不言不语在大案之后枯坐了半天之外,这让卞文忠有些不安,让父亲变成这个样子的是来自雍都的一封信,卞文忠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信中说了什么,能让父亲变得如此失魂落魄。

“父亲!”他又一次走进室内,“伙房里的饭菜都热了第三回了,先吃饭吧!”

卞无双抬起头,指了指身前的椅子,“坐!”

卞文忠忐忑的坐了下来,“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来信说,邓洪准备向明国动一场战争了。”卞无双道。

“与明国开打?邓洪是不是疯了?”卞文忠惊呼道。“落英山脉刚刚打了一场大仗,尚未尘埃花落定,他又向起另一场战争?明人不是邓洪最亲密的伙伴么?双方往来频繁,互通有无,怎么转眼之间就反目了?”

卞无双苦笑一声:“邓洪没有疯,相反,这一次他是下了一步好棋呢。明国已经准备剿灭北地四郡的蛮人了,几乎所有主力都已经在北地四郡一线展开,而一直扶持蛮人的齐国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到蛮人被灭,让明国将国内的反对势力一扫而空,所以准备出兵攻打明国,策应蛮人这股叛军。很显然,这一次邓洪是与齐人勾结起来了,他要出兵,攻打明国,与齐人一前一后,夹击明军,瓜分明国。”

“齐国也要动手?”卞文忠惊呼起来。

卞无双点点头:“所以我说,邓洪这一次是下了一步好棋,蛮人内乱,齐秦两国夹国,这一次,明国应对一步之差就会亡国无日。”

“父亲,这对我们大秦应当是好事情啊!”卞文忠兴奋得搓搓手,“我大秦一直苦于僻居苦寒之地,膏腴之地太少,国力穷蔽,如果能拿下明国,哦,哪怕是抢得一半,对于我大秦国力也是极大的帮助,只有国家有了足够的财才支持,以我大秦士卒的勇武,必能横扫天下。”

看着兴奋的儿子,卞无双脸上却没有笑容,只是冷冷地盯着儿子的脸。

说着说着的卞文忠终于察觉到了父亲的脸色不对,讷讷地住了口。

“父亲,你觉得这不好?”

卞无双叹了一口气:“这于秦国,的确是有极大好处,可是儿子,你想过没有,这对于我卞氏又如何?”

卞文忠脸色微变。

“如果我们还在雍都,还手握大权,那么,我必然会大力支持这一建议,甚至不惮于为邓洪提供莫大的支援,让他后顾无忧,能够勇往直前,但现在,我们却是落英山脉。”卞无双冷然道。

“此计若成,大秦能得明国一半天下,肥沃之地无数,一举解除大秦建国以来耕地太少的蔽端,可以说是功劳不逊于当初太祖开国之功。可这一切是谁在筹划?是谁在实施?是邓氏。如果此计成功,邓氏的功劳,可以稳稳盖过名声闻达天下的李挚李大帅。儿子,想一想李大帅在时的威名,如果邓洪有了李大帅这样的声名和威望,那会怎么样?”

卞文忠打了一个寒噤。

“只怕我卞氏亡族无日。”

卞无双点了点头:“不错,明国亡国之时,便是我卞氏亡族之日。你说,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卞氏就这样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么?”

卞文忠沉默半晌:“太子殿下在信中怎么说?”

“太子殿下在信中向我通报了这件事情,安慰我说,不管怎么样,皇室都会保我卞氏在落英山脉稳稳地统掌这十万大军。”卞无双扬了扬手中的信。

“既然太子这么说了?”

“卞氏从来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飘缈的承诺之上。”卞无双摇头:“陛下也好,太子也好,他们终究是大秦的主人,当他们看到能够让大秦摆脱困挠了他们无数年的困境之时,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转头去支持邓洪了,即便到时候需要我们卞氏作出牺牲,他们也不会在意。”

“没有我们的帮助,邓氏岂不是可以凌驾于皇室之上?”卞文忠惊问道。卞氏现在能稳稳立足,这中间便少不了皇室的大力支持,一旦皇室不在支持,则卞氏的确危在旦夕。

“你忘了肖锵。”卞无双嘿嘿一笑:“皇室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撬邓氏的墙角,肖锵便是他们做得最成功的一个。这一次邓氏自开平郡出兵,而肖锵则从虎牢关出击,邓朴还会遇到明国的主力部队,但肖锵自有凤,来仪等地出击,面对的却是空虚的永平郡。”

拉过案上的地图,卞无双指着一处处标明着明军驻军的地方,“看到没有,邓朴自开平郡出兵,先碰到的便是江上燕的宝清营,而秦风还可以从北地四郡方向火征调洪水,巨木等营增缓中平郡,所以邓朴这一仗,即便获胜,打得也肯定是很艰苦的,明军兵力虽然不多,但每一个战营的战斗力,却是很恐怖的。”

“再来看看永平郡方向,除了郡兵,还有什么?拿下永平郡,便能出兵中平,与邓朴所部一齐包围中平郡,但如果肖锵不那么做呢?拿下永平,他直下顺平,然后直扑越京城,而让邓朴所部,与明军的这三个战营在中平拼个你死我活。就算邓朴最终获胜,可最大的功劳,还是让肖锵得去了。”

卞文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陛下和太子殿下或者会扶持肖锵,取代我们卞家以前的位置。”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卞无双肯定的点了点头。“到了那时,我卞氏便成了一招可有可无之棋,此战若成,得利最大的是邓洪,邓氏将获得莫大的威望,其二的是肖锵,他将成为大秦第二大家族,第三是皇室,大秦获得了大量的国土,而皇室又成功扶植起了另一个可以抗衡邓氏的家族。”

“肖锵有可能成功吗?”

“能阻止肖锵的,只是有凤,来仪等地险峻的地理条件以及他对战争的准备状态,如果军粮充足,天气允许,那么,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肖锵。”卞无双道。

“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做?”卞文忠问道。

“如果大秦保持现在的状态,则我卞氏便是不可或缺的一员,可如果大秦此战得胜,我卞氏便要完蛋了。”卞无双咬着牙,半晌才道:“所以,我们要让邓氏这一战失败。”

卞文忠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父亲,这是,这是……”

“这是卖国是不是?”卞无双冷冷一笑。“国强则卞氏亡,国弱则卞氏存,文忠,你怎么选?”

卞文忠脸色惨白,半晌才道:“父亲,我听你的。”

卞无双点了点头:“其实坏掉此事并不难,明国此战,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们不知道秦国想要向他们动手,齐人一直与蛮人勾结,秦风不会不防着齐人,所以对齐方向,他一定是有准备的,但我们这边,他们必然没有多少防备,而真正的胜负点,就是在我们大秦向明国动进攻这一点之上。只要这一点做活,则满盘皆活,秦风则满盘皆输,所以,我们只要让秦风知道了这一点,那么这盘棋就还有得下。”

“父亲,可我们怎么向明人透露这些?他们会相信么?再者,我们如何才能瞒过朝廷以及邓洪的耳目将这些消息透出去呢?”卞文忠问道。

“要想不落下任何的把柄,当然得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我们根本就不必要直接跟明人接触,这个消息,你只要透露给我们的对面就好了!”

“楚人?”卞文忠一怔。

“不错。楚人。”卞无双点点头:“安如海已经回到了安阳城,现在在井径关的是他麾下大将宿迁,但宿迁与秦风手下大将章孝正是师兄弟。只消这个情报到了他那里,便会最终抵达明人哪里。”

“如果楚人隐瞒这个消息呢?”

“不会。”卞无双摇头:“一来,齐人大举进攻明国,正中楚人下怀,就算他们不出兵,他们也会希望看到齐人陷在楚人的这个泥潭之中拔不出来,如果明人败,则齐人就能迅抽出兵力来对付他们。这于楚国有一点好处吗?所以就算宿迁与章孝正没有一点关系,安如海也会立即把这个消息透给明人,安如海什么人?他可是以前的内卫大统领,他手上掌握的资源可是相当可观的。只要明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便会马上有应对之举,这一仗,不见得邓洪就能赢了。”

“可明人依旧处于数面受敌的劣势,失败的可能性亦然很大。”卞文忠道。“数面受敌,而且攻击他的敌人,都比他要强。”

“都比他强么?那可不见得。”卞无双冷笑:“齐国受楚人牵制,出动兵力有限,一心二用,而大秦,却是……明国虽弱,但胜在上下一心,戮力死战,谁输谁赢又怎么说得准呢?”

卞文忠默然,父亲没有说出的话,自然是秦国国内,自家在拆墙角。

“你以巡逻的名义出照影峡,一路向井径关而去,沿途也不妨与楚人打几架,找机会去见见这个宿迁。将这个消息告诉此人即可。”卞无双道。

“儿子马上就去。”卞文忠站了起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变动

秦风的脸上神色看似平静,但放在大案之上的手却是微微颤动,如果说程维高密信急奏来的关于虎牢关的情况,还只是一些捕风捉隐的猜测的话,那楚军西军副将宿迁星夜兼程,一路急奔而来所带来的情报,则证据确凿的证明了秦军正准备与齐人,蛮人联手,一起向明国难。

齐国的介入,已经让明国有些手忙脚乱,但若仅仅是如此,大明只要筹谋得当,还是能足以应付,但一向被秦风视为盟友的秦国也一同难,则是让大明陷入到了绝境当中。

屋里所有人都是脸色各异,有的苍白,有的愤怒,有的惶急,先前所有的筹谋都因为秦国的出现而打乱,现在已经不是明国能不能击败敌人的问题,而是大明政权的存续问题了。

三个战场,将同时开战,除了在对付蛮人的战场之上大明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之外,其余两个战场,明国都处于绝对的劣势。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胜利的希望。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秦风,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了主意,只能指望着秦风能再度力挽狂澜了。

秦风的眼睛如同梭子一样,在墙上挂着的大明疆域图上不知已经来回看了多少遭,兴阳郡,中平郡,正阳郡,永平郡,这一次都会是战场,而且会是异常惨烈的战场。

“相比于齐国而言,这一次秦人反而是我们更为凶险的敌人了。”秦风缓缓地道:“齐人进攻我们,一来不会竭尽全力,而是会走一步看一步,一旦遭遇大的挫折,便会缩头回去。但秦人则不一样了,邓洪这一次是孤独一掷,就算不算上肖锵那里的五万人马,邓朴麾下,也是足足十万人呐。而我们,只在中平郡布置了江上燕一个宝清营,五千人而已。”

霍光点了点头:“中平如果不守,秦军则可直扑越京城了,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守住中平郡。”

“拿什么守?”王厚只觉得全身燥热无比,脱了官帽,放在一边,用力搔着头上异常稀疏的白,苦恼地道:“十万对五千,这仗,怎么看也没得打啊!”

众人尽皆沉默,王厚说得是实话,兵力悬殊太大,这一仗怎么看都是必输的战局。

“不止是江上燕的宝清营,朕已决定让矿工营和骑兵营奔赴中平郡。”秦风道:“骑兵营该让他们上战场了。”

左相权云微惊:“陛下,矿工营是重步兵,一向是与其它轻装步兵配合作战,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轻它步兵营配合啊!”

“那就让他们与骑兵营配合。”秦风断然道:“五千骑兵,加上五千重步兵,这一次我要用他们来斗一斗秦军的重骑兵,邓素率领的二万铁骑是邓氏的命根子,这一次,我就要敲掉他的命根子。我会亲自去指挥这场战斗,与邓朴再斗上一斗。”

“陛下若去中平,那正阳此役由谁来指挥?这才是此战最为核心的部分啊!”权云惊问道。

“正阳之役,一切都已布置妥当了,由谁来指挥并不重要。”秦风摇摇头,“重要的是歼敌的度,此战,由磐石营章孝正主持,小猫,此战我们要的是度,以最快的度歼灭对方的主力,击溃燕军,然后挥师西来,与我汇合,共击秦军。”

小猫点了点头。

“提前触正阳之役。”秦风一拳砸在大案之上,咚的一声,震得大案之上所有东西一阵乱跳,“从神鹰提供的情报来看,蛮人与齐人,秦人的计划是在九月底,十月初动这一系列的战役,距现在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提前动正阳战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提前动?”众人面面相觑。“怎么才能提前动?”

“李维!”秦风看着郭九龄,“鹰巢马上制定一个计划,逮捕李维,葛乡的计划。”

郭九龄略一思索,“臣明白了,这个计划,并不是要真正逮捕这两人,只是要将这个计划泄露出去,让他们提前知道消息,李维葛乡二人一旦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必然会手忙脚乱,他们唯的可做的便是立即动反叛,而蛮人是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的,也必然会响应他们,只要蛮人进入到了正阳郡,那就是我们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了。”

“就是如此!”秦风点了点头:“秦人也好,齐人也好,他们的作战计划都是在两个月之后,现在兵力,粮草以及一切资源的配置还没有到位,战事提前动,他们措手不及,仓促应战,而我们,一直在准备着这场战事,以有备应无备,当可占据主动地位。”

“在正阳,以最快的度剿灭蛮人以及李维,葛乡二人的叛军,然后主力立即开赴中平郡,与邓朴决战。”

“那齐人那头怎么办?原本的计划,是在歼灭了蛮人之后,立即支援沙阳郡,击退齐人进攻的。”霍光问道。

“厚土营与猛虎营,与齐作战交给他们了。”秦风吐出一口浊气,“从丰县开始,节节抵抗,只是一个字,拖。拖得时间越长越好,为此,就算将沙阳打得稀烂也在所不惜。就算这两个战营最后一兵一卒也剩不下来也在所不惜,只要我们能击败了邓朴统率下的秦军,齐人必生退意,再也无心与我们恋战,他们会转而与我们和谈的。”

秦风冷笑:“只要我们在击溃了蛮人之后,紧跟着击败邓朴的秦军,楚人也决不会再在一边看热闹了,他们一定会动手的,到了那时,齐人就得想想,怎样来讨好我了。”

“肖锵那边,怎么办?我们没有兵力去永平郡了。”王厚提醒道。

“从现在得来的情况看,肖锵在虎牢关的军队,后勤很有问题,他们还在紧急地筹集粮草等物,程维高很机警,已经断了往虎牢关方向上的粮草,而且也开始破坏那些修了大半的道路,这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他一时之间,难以出兵,程维高在永平的郡兵,想法设法地延滞肖锵的进军度。所以关键便在于我们与邓朴这一战,只要第一战击溃了秦军的重骑兵,则肖锵必然会龟缩进虎牢关,再也不会出头了。”

“陛下为什么认为关键便是击溃邓素所率领的这两万重骑呢?”

“很简单。”秦风道:“邓朴大军进攻,江上燕必然会退守龙游,在那里殂击秦军,秦军重骑再强,总不会爬城墙吧。随着战事的进展,洪水巨木两营援军将要抵达,邓朴为了争取时间,会派遣重骑兵绕过龙游直接攻击中平郡或者这两支援军中的一部,而我们,就是要在他的重骑兵孤军而出的时候,消灭他们。这两万重骑兵是邓氏军队的核心关键所在,歼灭这支重骑兵,便等于打掉了对手的魂儿。”

“秦军铁骑,可是天下闻名,从来没有吃过败仗的一支军队,陛下,于的五千骑兵,那可是轻骑兵。”霍光道。

“重步兵殂击,轻骑兵游击!”秦风吐出十个字。

听了这话,所有人尽皆默然,这一打法,便已经注定了重步兵营矿工营必然会在这一战之中蒙受巨大损失,甚至是全军皆灭。但与全局的安危比起来,一个战营的生死存亡又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这样吧,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大明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役,赢了,海阔天空,输了,咱们只怕又要去当丧家犬罗。”秦风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挥了挥说:“散了散了。”

“大明必胜!”小猫第一个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转身便走出了书房。

“大明必胜。”屋内所有文臣武将,被小猫的情绪所感染,同声喊出了这四个字,纷纷拱手退出了书房。

这一战,不但关乎着大明的生死存亡,也关乎着他们个人的生死荣辱,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

长夜漫漫,秦风虽然劳累了整整一天,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却是沉重无比,以前,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现在,却是大大不比以前了。

以前,他输得起,大不了从头再来,但现在,他还输得起吗?

闵若兮将头靠在秦风的怀里,轻轻地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咱们也学洛一水,到海外去,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皇帝,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轻抚着闵若兮乌黑的长,秦风笑道:“我不会败,永远也不会败的,你放心就好了。”

“可是这一次,我看你远远没有以前那么放松,其实你心里,也是没有一点底儿的。”闵若兮轻叹一声。“这一次你带着贺人屠去中平郡,我带着瑛姑去沙阳郡吧。”

“嗯?”

“嗯什么?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九级高手,不比你差,我不会干预将军们的指挥作战,我就去当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士好了。”闵若兮轻笑道。

第七百二十九章:鱼饵

李波骑在马上向着正阳郡城狂奔。笔 趣阁他在十天之内,从越京城逃到了李维在前线的军营之中,又从军营之内奔向郡城,饶是他武道修为着实不弱,但双腿内侧仍然被磨破了,疼得钻心。不过这点疼对于他来说,眼下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被皇帝简拔,从一郡之郡兵副统领直接跃升到了烈火敢死营的副统领,这个官儿升得,可就不是一般的快了,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之中,李波却是有苦自己知。

李家在做什么事,他一清二楚,最后将要干什么,他也能猜到。终有一天,李氏会成为大明的敌人。所以他到了京城之后,每天唯一想着的事情,便是在事败之后,如何能够逃出京城。

他是李家人,自然不缺钱,到了京城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的大撒金钱,短短时间内,便有了不少的朋友。

他的一掷千金,给他带来了回报。

他意外的知道了大明的秘密机构鹰巢已经搜集了大量的关于李氏等正阳权贵走私粮食,钢铁,武器等证据,正准备呈报皇帝陛下,那人带来的文件副本让他瞅了一眼,李波魂飞天外,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了,而且来得比预想中的要快得多。

他马上就逃了。

他现在还是烈火敢死营的副统领,身份尊贵,鹰巢的报告还没有到皇帝手中,所以他仍然在越京城内畅通无阻。

他逃走得很顺利。

他很清楚,他的时间并不多,他的不告而别将坐实李氏的罪名,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到李维身边,李氏必须马上作出反应,否则灭族就在眼前。

现在,他必须得马上赶回正阳郡去,他必须联络上城内的李氏葛氏廖氏三族,重新控制郡兵,控制正阳郡城,李维,葛乡已经无路可走,除了引蛮人进攻正阳郡城之外,他们没有第二条路。

现在,李波从李维哪里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这也让他信心大增,齐人,原来齐人将会在蛮人动进攻的同时,开始进攻沙阳郡城,里外夹攻,一齐对付明人。

那可是强大的齐国啊!明国这一次,肯定是完蛋了。

正阳郡城已经遥遥在望,城上旗帜飘飘,城门口人流川流不息,一切看来都很正常,看起来朝廷的旨意肯定还没有抵达这里,这倒是给了自己充裕的时间。

在他看来,李氏,葛氏,廖氏都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对蛮人走私这一回事,三家可都是参予了的。大家除了一起造反,还能怎样?

他猛力一鞭抽在马股之上,加奔向了城门。

正阳郡守府之内,廖辉坐立不安,一边的田真却是泰然自若,不时有士兵奔进屋子,向着两人禀报李波现在的动向。

“李波已经进城。”

“李波麾下十数人,已经分成三股,一股前往李府,一股前往葛府,另一股在李波的带领下,正在向郡守府奔来。”

“李波已经进府!”

廖辉满头在汗地看着田真。

田真哈哈一笑,站了起来,用力地拍着廖辉的肩膀:“廖郡守,大戏开演了。我们是第一批上场的角儿,我们这个角能不能表现好,可是至关重要的,正阳郡城,只需要坚守三天,大军便能将蛮人包围在正阳郡城之下,一战而定。”

“陛下神机妙算,我大明必然战无不胜。”廖辉战战兢兢地道。

“来人,通知吴岭将军,收网!”田真厉声道。

“遵命!”一名黑衣人应声而去。

李波大步迈进廖辉的公厅,还没有开口,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廖辉穿得整整齐齐,正襟危坐于大案之后,两边佩刀持枪的士兵林立,而更让他惊得目瞪口呆的是站在廖辉旁边的一个人。

田真!

鹰巢的核心人物之一,田真。

“李波将军,这一路可真是奔波得辛苦啊!”田真哈哈大笑:“十天之内,从越京城逃到李维军营之中,又从李维军营之中跑到郡城来,想来必然疲惫不堪吧?李维派你回来是想联系李葛廖三氏控制正阳郡城,为蛮人兵不血刃拿下正阳郡城而立下第一大功?”

呛的一声,李波佩刀出鞘,一个转身,便向大厅之外冲去。不用想,一切都已经暴露,对方已经张开了网,等着他自己撞上门来。从田真短短的几句话里,他已经明白了太多的内容。朝廷对于李维的动向,一直是一清二楚,之所以隐忍不,只不过是想通过李维引诱蛮人上钩而已。

他必须杀出去。就算不能按照先前的计划控制正阳郡城,也绝不能让李维他们再来正阳郡城,这里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刚刚跨出一步,门外已是多出两人,两道刀光亮起,十字交叉,雪亮的光华如泼水一般的向着他袭来。

当当数声,李波挥出的刀被挡了回来,门口两人武道修为不及他高,但却心意相通,配合得妙到毫巅。

正待挥刀强闯出去,身后风声飒然,田真已是到了李波的身后,伸手一抓,向着李波的脖子抓来。

廖辉坐在大案之后,手紧紧地抓着案角,看着大堂之内的激斗,李波带来的数人,此时早已经被砍翻在地,上百名士兵挤在大堂里,将激斗的李波与田真二人团团围住,长枪架起,正在向内慢慢地收拢着圈子。

廖辉没有再出手,他心中清楚得很,别说李波只是一个八级高手,便算他是九级,在与田真激斗之时,又被如此密密麻麻的士兵挤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也不过终是束手就擒而已。

李波腿上一痛,一柄长枪洞穿了他的小腿,让他不由狂吼一声,单膝跪地。十数柄长枪紧跟着袭来,交叉而过,将他紧紧地叉住。

双臂箕张,崩崩连声,架着他的十余柄长枪顷刻之间断为两截,但就在这一瞬间,又一柄长枪从他的另一条大腿之上穿过,对方没有拔枪,只是手腕一转,长枪急的旋转起来,这让李波剧痛入骨。猛地探手,握住了长枪,用力拗断了长枪。

就是这么一缓,田真已是乘隙而入,一掌印在他的小腹之上,波的一声,李波缓缓跪倒,丹田被破,一身功力顷刻之间散了一个干干净净。

十数柄长枪就叉而过,将他架在了空中。

田真笑吟吟地走到他的面前:“李波,你只是第一个,很快,你就能见到李氏,葛氏所有的人了。”

李波口中鲜血嘀嘀哒哒地流出来,他狠狠地看着廖辉:“姓廖的,你,你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们完了,你也跑不了。”

田真哈哈大笑:“李波,这你可就说错了。廖大人在很早的时候,便已经向皇帝陛下禀明了一切,他一直都是皇帝的人,所谓的参与你们走私粮食,武器,钢铁,不过是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之下进行的,你,明白了吗?”

“原来,原来皇帝一直都在算计我们!”李波五内俱焚,厉声吼道。

“算计你们?”田真冷笑道:“如果你们不是财迷心窍,不是与蛮人勾结去走私粮食武器,赚那黑心钱,谁能算计你们?如果你们老老实实的当大明的忠臣良将,谁能算计你们?不作不死,你们自己要往死路上走,能怪得谁人?”

“田真,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李波自知不免,长叹一声,道:“我兄长与葛乡二人已经决定放开防线,蛮人数万大军将赴正阳郡,就凭长阳郡这三瓜两枣,你们守得住吗?而且齐人也要打来了,你也知道齐国有多么强大,明国要完蛋了,秦风要完蛋了,兄长会替我报仇的。”

“李波,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们忍了你们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将蛮子引到正阳城下吗,大明军队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正阳郡城之下,便是蛮人的埋骨之所,当然,也包括李维,葛乡。至于齐人,哈哈哈!”田真咬牙切齿地喝道:“我们终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大明战无不胜。”

田真心中当然很愤怒,因为在朝廷的战略之中,沙阳这一次将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两个野战营肯定是挡不住齐人的攻势的,沙阳必遭荼毒,而他田真的根基就在沙阳啊!

“拉下去,关起来,等到将李葛二氏的人抓获之后,一齐处斩!”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郡兵大营之内的校场之上,数千郡兵集中在了这里,吴岭冷冷地站在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张名单,厉声喝道:“我念一个名字,就给我出来一个。”

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在那些人恐惧的目光之中,一名名黑衣人冲进队伍之中,将被念到名字的抓了出来,按倒在地上。

“李氏,葛氏勾引蛮人,意图谋反,罪在不赫,奉陛下圣命,即刻抓捕李葛二氏即其党忌,送有司问罪!”吴岭厉声吼道。

片刻之后,一队队郡兵从大营之内开了出来,在将领们的带领之下,扑向早就预定好的目标。正阳郡城城楼之上,示警的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全城戒严!正阳郡进入到了战时状态。

第七百三十章:风乍起

过惯了升平日子的正阳郡百姓,被郡城内连二接三的事情给震得几乎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李氏葛氏勾结蛮人造反,竟然要引蛮人入正阳郡?当坊间的传闻还在纷纷被质疑的时候,一队队的郡兵已是出了大营,直扑李氏,葛氏的府邸,二府之人被虾米一样捆着在大街之上接受着无数人的注目礼。紧接着郡府的公告张贴满了大街小巷,上面历数了李葛二氏的罪行,看到这一切的正阳郡百姓无不瞠目结舌。

继而愤怒开始在城内漫延。

蛮人在正阳郡百姓的心目之中,那就是严蛮的代名词。多年以来,蛮人这个两个字所代表的东西,几乎已经消的在所有百姓的眼前,也就是那些读书人才会在历史典故之中找寻到当年的那些惨痛的记忆。但这两年以来,从北地四郡传来的消息,却重新勾起了人们对于那个时代的记忆。

对于蛮人的恐惧,重新回到百姓的脑海当中,所幸的是,朝廷大军将蛮子围在了北地四郡,本来以为他们已是翁中之鳖,没有人会想到,堂堂的朝廷将军,正阳豪绅,竟然为了金钱,肆无忌惮地勾引着那些蛮人,想要将正阳郡变成蛮人的天下。

没有人想重新成为蛮人的奴隶。

正阳郡富庶,百姓几乎都可称之为小康之家,可越是这样的人,就对蛮人越是惧怕,他们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聚集的财富,一转眼间就为蛮人所有。

“城内愤怒的百姓聚集在大牢前,要求处死勾结蛮人的李葛二氏族人。”一名官吏战战兢兢地向着廖辉禀报,“人太多了,卑职担心他们会冲撞大牢。”

“大人,不好了,无数的百姓冲破了衙役们守卫的李葛二氏的府第,正在内里推墙扒瓦,两府几乎已被夷为平地。”又一名官员脸色苍白的冲了进来。

廖辉脸色白,但屋内另外两人却是脸色如常。

“吴将军,李维,葛乡两个营的兵力如今正在返回正阳郡的途中,我们已经完全封锁了正阳郡的消息,所以现在,他们大概以为正阳郡正敞开大门,迎接他们的回归呢!”田真笑道:“我们有两天的时间准备。”

吴岭点了点头。“郡兵三千,我带来了一千五百人,田真将军麾下鹰隼一千人,合计五千五百人,这就是我们所有的兵力了。而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李维,葛乡二部一万人,还有接下来蛮人紧跟而至的大军,三天,我们要守三天。”

“吴岭将军没信心么?”田真笑问道。

“郡兵的战斗力堪忧。”吴岭摇摇头:“我那一千五百人是不用担心的,其中五百人出是烈火敢死营,另外一千人,是我在长阳郡召募而来,其中大部都是原吴将军旧部,另外一部分也是在顺天军中打过仗的,都算得上是老兵,田将军,你那一千鹰隼怎么样?”

“鹰隼是鹰巢的突击部队,久经训练,战斗力极是强悍。”田真傲然道。

“我不是问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而是问他们的战场上的集体作战能力。”吴岭摇头。

“他们以前多是小股部队突袭,这种大规模的集群作战,却是第一次参予,不过我相信他们。”田真道。“吴岭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我相信你能用好他们。”

吴岭看了田真一眼,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他并不是真的担心鹰隼的战斗力,而是担心在作战的时候,命令不畅,自己的作战指令得不到贯彻执行,必竟他们属于鹰巢的特种部队而他们的上司田真也在城中。

田真这一句话,表明了他不会插手战斗的事情,也把这一千鹰隼的指挥权完全给予了吴岭,这才让吴岭真的放下心来。

“民心可用。”廖辉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其实他倒不是害怕外部来攻,而是被正阳郡百姓激烈的反应给吓着了,心道若不是自己当初决断下得及时,投靠陛下的行动果断,只怕现在廖氏正与李葛二族一齐在大牢里为伴呢。“正阳郡城之内,常住居民便过十万,其中青壮年占了三成,这些人都可以武装起来。便可以凭空多出万余将士。”

“我也觉得此计可行。”田真点头道,“不说真让他们上阵杀敌,壮个声势也是好的。”

吴岭却是断然拒绝,他经历过顺天军之乱,当时莫洛看似不可一世的数十万大军,被秦风的精锐小股部队一触即破,杀得人头滚滚,屁滚尿流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

“打仗不在人多,有时候人多了反而坏事,这些人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打过仗,到时候一旦情绪不稳定,反而会影响到其它人。”吴岭摇头道:“作战,我是不需要他们的。不过廖大人仍然可以将他们组织起来,巡视城中,以防宵小,运送伤员,补给等等,也还是有大把的事情可做的,他们把这些事情都做了,我也可以将每一份力量都用到守城之上。”

“行,我来组织他们,得让他们有些事做,不然这样闹下去,城内亦是不稳,说不定便会有李葛二氏的余孽会借机生事。”

吴岭点点头:“城内平稳,是重中之重。”

正阳郡城在喧闹了整整一天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郡府下达的全城戒严令开始挥作用,廖辉还是颇有能力的一个人物,毕竟在正阳郡城之中,廖氏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在许,李,葛三族相继倒下之后,廖氏已经成为当仁不让的第一号家族。

城内每街每巷,每坊每里,迅地成立起了一支支护城队,他们并没有武器,只是人手一根木棍,巡视自己所负责的地盘,正阳郡城,迅地安静了下来。

相比于安静的城内,城墙之上却是一副忙碌到了极点的状态,无数的武器被搬上了城头,拆开了油纸封装,锃亮的各类武器,在火把的照耀之下闪着幽幽的光芒,老兵们沉默地将这些武器拿出来,开始安装到城头之上。

最新式的弩箭,石炮,现在正阳郡城内应有尽有,从秦风巡视正阳郡城,决定关门打狗之后,作为鱼饵的正阳郡城便成了整个计划之中的重点,大冶,太平两地的最新式武器,一直在源源不绝的秘密向这里运送,这也是吴岭信心满满的原因所在。

正阳郡城之内,兵虽不多,但武器却是第一流的,而且应有尽有。再加上正阳郡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不管是谁来进攻,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距正阳数十里地外,两条来自不同地方的火龙正式聚集在了一起,李维脸色阴沉之极,而与他同样面色极其难看的还有葛乡。

“正阳郡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还没有。”身后,一名军官回应道。“我们已经6续派出去十几波人马联系李波将军,但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有回来。将军,正阳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葛乡冷哼道:“正阳郡内,还有廖辉,他与我们荣辱与共,李,葛,廖三家联手,城内纵有异议,也会被迅的镇压下去。”

“正阳郡城有廖辉坐镇,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廖辉就是不够果决而已,不过李波既然回去了,当然会压着他的,先不用管这些了,军队加,务求在明天一大早入城,接管正阳郡城,迎接燕国大军,只要拿下了正阳郡城,这一仗,我们就赢了大半。”

“也不知蛮人来不来得及?”葛乡轻叹道:“时间终究是紧迫了一些,原本以为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筹备,现在却是仓促起事,总是感觉处处都是漏洞。”

“再等下去,我们就成了网中鱼了。”李维冷笑:“燕人想要成事,就必须得依靠我们拿下正阳郡,他们不敢有丝毫拖延的,要是我们被灭了,他们的计划,便彻底夭折。”

两人并辔缓缓而行,李维嘴上说得虽硬,但脸上的表情却瞒不过葛乡。

“听说与蛮子合作,要反攻正阳郡城,正阳营的那些军官,当面没有说什么,可就在开拔的路途之上,已经跑了数百人。”葛乡低声道:“你哪里情况如何?”

“这也正是我要以最快度进兵的原因。现在军心不稳,义民营开小差的士兵络绎不绝,跑掉的数量不比你的少。”李维点头道:“只要进了正阳郡城,控制住了这个要点,才能稳定军心,否则时间一拖长,跑得人会更多。”

葛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呢?现在感觉当真非常不好,原本是觉得计划完美无缺,但这一提前启动,便觉得处处都是漏洞。李维,磐石,苍狼,锐金这些战营,最多三五天就能赶到正阳郡城之下,要是蛮子不能及时抵达,我们可就完蛋了。”

“所以我们要控制住郡城,有了城墙可守,就算这些战营赶到了这里,又能如何?到时候燕军将他们来一个反包围,我们再中间开花,必能大破对手。”

第七百三十一章:潜藏数年的暗子

洛河之上,已经架起了十数座浮桥,兵马正源源不绝的踏上正阳郡的土地。因为李维与葛乡两支围堵北地四郡兵马的回撤,使得在慈济与新化两地之间,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燕军主力,正是通过这条大口子,向着正阳郡突进。

“秦大人,这一次我大燕已是孤独一掷,全军出击,如果齐军不能迅响应,在沙阳展开进攻,那么即便我占领了正阳郡,也马上会遭到明军的疯狂反扑,明人只需在青铜峡摆上一支兵马,便能让我大燕军队进退不得,这一点,务必请你告知贵国将军。”慕容宏拱手道。

一身远行装扮的秦厉点头道:“皇帝陛下尽管放心,这一次因为李维葛乡事情败落而被迫提前动,各方都有些仓促,但想来明国也同样没有想到李维葛乡竟然会举兵反叛,所以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慌乱,我大齐军马早已经调配到位,所差的只是粮草后勤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不过也勿需多虑,马上就是秋收时节,沙阳也好,正阳也好,都是粮食产地,随地就粮也完全可行,这一次我返国,一定会摧促大军立即响应,皇帝陛下尽管放心进军。”

“那就好!”慕容宏满意的点点头。“秦国哪边呢?”

“秦国那头,已经有相应的使者在出的路上。此次三国一齐出兵,求的就是一击必中,将明国彻底击溃,箭在弦上,不得不,邓洪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此告辞,希望早日听到皇帝陛下的好消息。”

“只要齐国及时响应,此战便无忧矣。”慕容宏大笑起来:“此时,想必李维葛乡二人已经进了正阳郡城,有正阳郡城为凭,我有十足的把握击溃明军。”

秦厉拱手拜别而去,这一次突事件,让燕齐各地都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在九月底十月初动,而现在才八月初,足足提前了两月。

秦厉并没有对慕容宏说实话。齐国的军力尚在调配当中,齐国对明国的军力有着详细的研究,如果不调集齐国的正规野战军,在与明国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而调集正规野战军却尚需时日,就目前得到的消息,秦风已经往沙阳郡调配了猛虎和厚土两个野战营,使兵力达到了一万人左右,而齐国在登县却还只汇集了五千人左右的正规野战军,想要大举进攻沙阳郡,显然是不现实的。

齐国可不想拿郡兵来凑数,这些人上了战场,恐怕只是给明军增添战功,到时候白白损失人手不算,还大伤了齐国士气。据秦厉估算,齐国想要动正式的攻击,起码得到九月。

不过齐人并不在乎。先让明军与燕军打上几场,让燕军吸引更多的明军,对于齐军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齐人看来,燕军拿下了正阳郡之后,就算秦风全力反扑,短时间内也吃不掉慕容宏,双方必将进行残酷的拉锯战,双方损失越多,对于齐国来说,便越爽利。

齐国并不看好慕容宏,在齐国人看来,慕容宏只是他们手中一柄可利用的刀子,而真正与他们结盟的,是秦人,是邓朴统率下的十万秦国边军。

在双方的盟约之中,是以越京城为界,一半归齐国,一半归秦国,在这份盟约之中,可没有燕国半分地盘。

这虽然是一份三方盟约,但在齐人看来,真正的伙伴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国,燕国,根本就不是与他们对等的谈判对象。

慈济县,大柱看着远处一波又一波抵达的敌军,脸上露出的却是轻蔑之极的笑容,那是元朴的军队。抚远之变,元朴一刀砍下了江浩坤的头颅,投降了慕容宏。

看着对面正在扎营的敌营竖起的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的王字大旗,大柱呵呵的笑了起来。燕军主力正在奔赴正阳郡,原来江浩坤的军队,却被一分为二,一部由元朴率领进攻新化,另一部则由王贵率领进攻慈济。这面王字大旗,自然便是属于王贵的。

“将军,敌军刚至,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撼山营将领李伟明建议道。“这些军队新降燕人,士气低落,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大柱眨了眨眼,“为什么要打?打他们干什么?”

李伟明莫名其妙的看着大柱,对面的就是敌人,如今敌军主力正在赶赴正阳郡,难道慈济守军不应当先歼灭了眼前敌人,然后再去追击燕军主力么?

“不打?”

“嗯,不打!”大柱手指着对面连绵不绝的营帐,豪气干云:“伟明啊,你瞧这敌军,总有二万出头吧,却看我今日晚间,单枪匹马出城,便将他们拿下。”

听到大柱的话,李伟明直接傻了眼,看着大柱一脸懵逼的表情,大柱将军莫非是喝醉了酒么,居然在这里胡说八道起来。

大柱没有胡说八道。夜幕降临,星光照耀之下,他当真只带了两个卫兵,便大摇大摆地打开城门,向着对面的敌营驰去。

直到他出门前的那一刻,李伟明才搞清楚,眼前这支敌军的最高将领,王贵,早在皇帝陛下还没有登基的时候,还在击溃了洛一水叛军的时候,便已经在那一役之后投降了当时的太平军,然后由皇帝陛下亲自安排回到了平远。

王氏,本来就是平远的豪门世家,王贵,当时率领的便是平远郡兵前去支援前越皇帝吴鉴的,只不过时运不济,先败于洛一水,后败于太平军。

“陛下深谋远虑,一至于此!”站在城头之上的李伟明摇头叹服。难怪这些年来,皇帝陛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原来更多的功夫,是在战场之外。

大营之外,王贵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大柱的到来。

“大柱将军。”

“王将军,辛苦了!”大柱翻身下马,拱了拱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么?可有把握?如果你没有把握,那大柱今天可就要变成死柱了,只怕跑不回去。”

王贵微微一笑:“当年我带着千余名士兵返回平远,以此为骨干,重新构建军队,我王氏在平远还是颇有声名的,这支军队,过七成兵马,都唯我之命是从。”

大柱呵呵一笑,当年王贵带回的一千多人中,可是混了不少的鹰巢谍子,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成了这支军队的骨干。

两人一边往大营中走,王贵一边介绍道:“江浩坤死后,慕容宏出于分散元朴的权力的缘故,对于我这样的人大力拉拢,将江部原有的人马又分给了我五千人左右。”

“这五千人,可能顺利降伏?”

“这五千人都是江部人马,元朴勾结燕人,杀死江浩坤,他们是怨气满腹,但却又不敢翻脸,现在有机会给江浩坤报仇,他们只怕还巴不得呢!”王贵笑道。

大柱也是大笑起来:“江浩坤这小子,在地下知道最后他的部下为了给他报仇,反而投降了大明,也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

“想来应当是笑的。”王贵笑答道。“新化那边是谁?”

“小猫在新化,和尚们两口子带着锐金营也去了那里,野狗的苍狼营兜底儿,元朴这一次是拿鸡蛋跟石头碰,有去无回。”大柱道:“你我两支军队合龙,新化那边更有三个战营,这一次便让燕人在正阳郡下成为翁中之鳖。”

“最重要的还是正阳郡,扛不扛得住燕军的攻击!”王贵道。“如果他们扛不住,让燕军打破了正阳郡,我们就麻烦了,燕军到时候可以窜入沙阳郡,再加上齐人进攻,沙阳可就彻底完了。”

“放心吧,沙阳那头早有布置。”大柱耸耸肩,“我们,只消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可以了。”

王贵的中军大帐之内,将领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进来,心中都是大为奇怪,今天白天刚刚抵达,将军这不会是要连夜攻击吧?对方是以逸待劳,自己这方却是兵困马乏,这与理不合啊。这其中,自然有一些人心知肚明,有意无意的站在那些原江部将领的身侧,脸上虽然带着笑,手里却是握着刀柄。

王贵的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笑吟吟地道:“这么晚召集大家前来,并不是为了攻打慈济,而是为了向大家介绍一位客人。大柱将军,请!”

王贵话音刚落,大柱已是掀起大帐帘子,大步地跨了进来,双手抱拳,向着四周拱手道:“大明撼山营统兵将领大柱,见过诸位了,哈哈哈!”

大帐之内一阵骚动,不明真相的一些将领们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本来应该是他们敌人的大柱,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代表着什么,还用说吗?他们的主将,早就与明人勾结在了一起。

“诸位,不用我说,相信大家现在也明白了一切。我,王贵,二年之前,便已经是大明国的将军,奉皇帝陛下之命潜回平远,为的就是今朝能一举歼灭蛮人,现在本将可以正式告诉大家,所谓的正阳之役,就是大明国为慕容宏挖下的一个坟坑,如今慕容宏已经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给跳进坟坑之中的慕容宏盖上土,各位可有异议吗?”

第七百三十二章:无数人头

“将军,李将军!”一名哨骑自正阳郡城方向打马狂奔而来,到了李维葛乡面前,翻身下马。

“正阳郡那边有消息了?是不是李波他们已经控制了郡城?”李维笑容满面地问道。

哨骑脸色有些古怪,嘴巴张了几张,“李将军,只怕,只怕事情有变。”

“嗯?”李维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们现了什么?”

“李将军,我们在前方五里处,现了,现了一个人头,挂在一根高杆之上。好像是,好像是李波将军的。”哨骑吞吞吐吐地道。

“你说什么?”李维与葛乡二人都是一惊。

“好像是一个人头,像李波将军,我们没敢走近,远远的看着,就像是李波将军!”哨骑道。

李维与葛乡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妙的神色。

“走!”两人同时一鞭击在马股之上,向前飞奔而去。

高高的旗杆之上,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高悬于顶,李维仰头看时,不是李波还能是谁?大吼一声,拔刀嚓的一声斩断旗杆,一伸手接住跌落的头颅,看着李波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李维咬牙切齿地道:“全军加前进!”

李波既然死在这里,那正阳郡城,肯定有变。

再向前,不但是李维,连葛乡也惊呆了。

每隔一段距离,地上便竖着一根旗杆,每根旗杆之上,都高悬着一颗头颅,不仅有李氏一族的,还有葛氏一族的。按着他们在族内的辈份,依次向后排列着,愈是靠近郡城,这种人头旗杆,愈是密集。

李维与葛乡二人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没有廖氏一族的人头。”葛乡咬着牙道。

“廖辉叛变了。”李维咬牙切齿地道:“要不然李波不会出事,他们也不会死。”

他霍地站了起来,“杀回正阳郡,我要将廖氏一族剥皮抽筋,以为他掌握了郡兵,便能守得住正阳郡么,呸,就凭郡兵那几块料子,一鼓而下。”

“杀回去,我要将廖氏一族全都点了天灯!”葛乡的全身都在颤抖,这一路行来,他举族的男丁,几乎都已经死于非命了。

两个战营,近万士卒,在李维葛乡的带领之下,一路向着正阳郡狂飙突进。

而此时,在正阳郡城的城头,吴岭手持长枪,站在墙垛之上,面带冷笑地看着城头之下聚集在一起的郡兵,此刻,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有些青。

“你们都听着,李氏,葛氏两族已经被灭族,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刀头之上都沾了这两族之人的鲜血,如果让李维,葛乡二人攻破了城池,你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不用我说,也都清楚,不止是你们保不住命,连你们的妻儿老小,也一个个的都别想活命。看看城外的那些旗杆吧,如果守不住城,那接下来,上面就会换成你们的,你们的爹娘的,你们的老婆娃娃的。想要他们没事儿,那就得豁出命来守出郡城,哪怕你们死了,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家人没有事。三天,你们只需要守住三天,大明的援军就会抵达正阳郡城,将所有的叛军杀得一干二净!你们听到了吗?”

城头之下一片寂静。看着吴岭的眼光,有畏惧,也有愤怒。

“你们,听见了吗?”吴岭再次怒吼道。

“杀!”城下,一名郡兵军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杀李氏二族,每杀一个,第一刀都是他们这些军官带头砍的,如果说小兵们还有活命的希望,他们就真得是无路可走,如果让李葛二人破城,他们全家老小,一个也别想活命。

“杀,杀,杀!”郡兵们狂吼起来,李葛二氏,平素都是强横霸道,这些人都是见惯了的,以前没事儿都不敢招惹他们,现在可是杀了别人全族,要是让他们赢了,自己那里还有活路,除了拼死一搏,还能怎的?

更何况,现在站在城头上的,同样是一个煞星,昨天开刀杀人的时候,李氏李偲叫骂不绝,这位郡兵们还不太熟悉的吴岭将军,一刀便剜出了李偲的心脏,一手抓住那个还在活泼泼乱跳的心脏,竟然张嘴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就吞了下去,当场便让无数的郡兵软了腿子,尿了裤子。

那是真吓着了。

“既然听清了,那就各就各位,每个位置之上,都有一个老兵带领你们,打起来,他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如果想活得更久一点的话!现在,行动起来。”铁枪在地上重重一顿,下面的郡兵已是疯了一般的沿着阶梯扑上城墙,站到自己的垛位边上,在哪里,已经站好了一到两个老兵,正手按着腰刀,冷冷地瞧着他们。这些人,都是来自烈火敢死营的老兵,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对于打仗,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

城门楼子上,廖辉也是脸色白,昨天那一幕他当时没有在场,吴岭要杀李葛二氏所有人祭旗,他是反对的,李葛廖三氏,都有通婚,虽然吴岭同意了将所有姓廖的都摘了出来,但那些人却也是有子女的,那都可不是姓李,便是姓葛。

可是田真也同意,廖辉便没有了一点儿办法,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

“昨天,吴将军当真生吃了李偲的人心?”他问道。

“那当然!”田真摸着腮帮子,“咬了一大口,嚼得卡脆,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廖辉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连着干呕了几声。

田真大笑起来,“廖大人,你这心也恁软了一些吧,这可不行,你瞧,如果不是这样,吴岭能镇得住这些郡兵,不让这些郡兵刀上沾上李葛二氏的鲜血,他们能拼死守城?”

“田将军,你,你……那吴岭是土匪出身,倒也罢了,你,你是大家出身,怎么也能看得下去?”

田真嘿然一笑,这可是廖辉不了解他了,在沙阳之时,他就负责情报工作,杀人,在他看来,是最简单的事情,后来在鹰巢跟了郭九龄,那些郭九龄找来的人种种折磨人的手段,不但稀奇古怪,更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他,也真吐过几回,但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像吴岭这种手段在他看来,还是粗陋了一些。

“廖大人,这吴岭当了好几年土匪,你别以为这生吃人心只是吓唬人的手段,他,可真是吃过人的,当年他流窜山中,粮食无着,他带的兵,在冰天雪地之中,就是靠着吃人撑过来的。”田真回望着城墙之上的吴岭,“所以,这个人是真狠。不然你以为皇帝陛下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他招揽来,还指着大用呢!”

“陛下要大用这样的人?”廖辉打了一个寒噤。

田真笑着拍了拍廖辉的肩膀:“廖大人,皇帝陛下可不仅仅需要你这样的好人,也需要吴岭这样的狠人呢!这一次我们要撑三天,恐怕会很苦,到时候你也得上战场,廖大人虽然心软,但好歹也是七级身手,对了廖大人,杀过人吗?”

廖辉苦笑着摇摇头。

“没事,一刀下去砍了第一个你就习惯了,跟杀猪也没有什么区别,哦,其实我这话是白说,真厮杀起来,那容得你想东想西,只是机械的挥刀,挥刀,再挥刀。”田真大笑着跃下城楼,走到了吴岭的身边。

城下,插着密密麻麻的旗杆,上面尽是李葛二氏的人头,男女老少,一个不少。

“廖辉吓坏了。”田真笑咪咪地道。“我说你吃过人,他差点吐了。”

吴岭眯起了眼睛,看了田真一眼,即便是田真胆子壮,这一眼也看得他嗖嗖冒凉气。赶紧岔开话题,“你说李维葛乡他们看见人头,会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吴岭淡淡地道:“五内俱焚,怒火万丈,想必此时,正在拼命地摧促着军队赶来城下,想要将我们剁成肉酱吧!”

田真咯咯笑了起来:“到了城下,看到这些人头,他们二人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就摧军来攻,便正中你的下怀是吧?”

吴岭嘴角上勾,“当然,郡兵虽然抱了拼命的心思,但那是被我逼的,吓得,真打起来,手脚软那都是正常的,但李维葛乡二人失了方寸,一到城下便摧兵来攻,那就是给了我们机会。我这里,早就准备好了用最密集的箭雨迎接他们,当李葛二人在城下伏尸累累的时候,城上这些人便会现,原来杀人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原来看似很强大的敌人也不过如此!这样打上两仗,也就差不多了。李葛二人的军队,不过是练练他们的胆儿,真正要对付的是蛮子呢!”

“厉害!”田真冲着吴岭翘起了大拇指,“我可是以为你仅仅就是为了让士兵们没有退路只能拼命而已,想不到你想得这么远。”

“想让他们拼命有的是办法,并不仅限于这一招。”吴岭道:“要让李葛二人失去理智才是我最想要的。”

“可这事儿,战后只怕是要受到弹劾的,你也知道,朝中有些官儿书生意气,不知战场险恶,但咬起人来,可厉害得紧。”

“我怕个屁。”吴岭不屑的一笑:“皇帝要是能听信他们的话,那还值得我效力么?咱们这个皇帝,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见识岂是那些酸腐书生能比的!”

“吴岭,你这话要是让皇帝听见了,一定比大伏天喝了冰水还要爽快!”田真大笑起来。

第七百三十三章:半渡而击

元朴的目标是新化。

这一次的出兵,不管是蛮人,还是元朴,都是信心满满,因为李维,葛乡的投降,使得整个明军的防线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这让元朴也得以长驱直入,直扑新化。行动极是顺利,行动迅的先锋抢占了洛河边上的一个镇子,一个夜晚,便在洛河之上架起了数道浮桥,天明之时,部队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过河。

上一次,江浩坤便是在这里饮恨,先锋大将战死,万余名精锐士兵全军覆灭,使得江浩坤不得不退守抚远,而这一次,元朴再度卷土重来。

“加过河。”元朴看着滚滚的洛水,心里头却有些隐隐的不安。太安静了,全军两万余人,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如果说明军没有料到李维,葛乡的反叛而反应不过来,军队来不及调动完成堵截,但至少,此刻应当看到明军的斥候骑兵。

可什么也没有,对岸空空荡荡,站在这片的河堤之上,元朴能看到对面河堤之下那一片片绿夹着黄的大片的庄稼。

八月份了,庄稼快要成熟了。他吸了一口气,拿下新化,这些快要成熟的粮食可全都是自己的了。

看到前锋部队已经顺利过河,并且在河堤之上已经列好了阵势,元朴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明军这一次真得是猝不及防,并没有任何提防,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在过河之时,会遇到敌人的殂击,现在看起来真是白担心了。半道而击,对于渡河者来说,历来都是一个难以破解的大难题。

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这一次从北地四郡出击的军队过了十万人,自己与王贵统率近五万人,而燕军亦过五万,十余万人的军队集中在北地四郡,对北地四郡来说,已经形成了沉重的压力,经济面临崩溃,如果不打出来,仍然窝在那里,迟早都会完蛋。

本来在明军的围困之下,北地四郡并没有多少突出重围的机会,但天无绝人之路,正阳郡的这些豪强们,为了赚那数倍的暴利,居然与燕人勾结了起来,这可就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了,终于为北地四郡找到了一条生路,使得燕国能够突出重围,只要占了正阳郡,与北地四郡联成一片,这盘棋便算是做活了。

天从人愿的是,齐人担心明国坐大,亦准备出兵攻击明国,两边倒是一拍即合,这让燕国上下更是有了绝对的把握。

齐国的用心,元朴抱括慕容宏等人都是心知肚明,他们需要明国与燕国之间一直打下去,如果按照现在的态势,只怕燕国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明国拍死,那自然是不行的。

各有所图,却有着一个共同的利益所在,自然是你情我愿,你侬我侬了。

洛河对面,马蹄声急,前锋部队放出去的斥候,狂奔而回,看到对方那仓惶的姿态,元朴心中不由一惊。

“明军来了,明军来了!”哨骑跃驰上了河堤,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元朴站在这边,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面色不由一变,对面旗号摇动,列好的军阵缓缓向前推进。

“磐石营!”看到对面旗号摇动所代表的意思,元朴低声吐出三个字。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磐石营,主将章教正,绰号小猫,是明军之中最受秦风器重的将领。

看了一眼已经过河的五千先锋军和正在过河的中军,元朴冷冷一笑:“命令前锋军前移,主动迎战。敌人长途奔袭,必然体力不继,前锋军务必奋勇向前。”

磐石营是来了,可来得晚了一些,自己已经将前锋全部送了过去,足以与对方相持一段时间,等到中军主力过河,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足以保证自己打赢这一仗。

明军军制,一个战斗营五千人,现在自己足足有两万余人,光是先锋军,便过五千。

元朴勒马立于高高的河堤之上,看着对岸,视野尽头,一面日月明旗跃进眼帘,黑压压的部队旋即出现,向着洛河边压来。一提马缰,元朴厉声道:“中军加过河,准备接应前锋军队。”

他纵马下了河堤,踏上了浮桥,向着对岸而去。

磐石营不是来晚了,而是算准了时间压将过来,正如元朴所言,他们要的是半道而击,不过这一次明军的半道而击,却不是元朴所想象的那一样。明军要用最短的时间击溃元朴的这支军队,并不想与他纠缠,所以这一次的半道而击涉及到的战术运用,要远远比元朴想得复杂得多。参战的,也不仅仅只有小猫的磐石营,而是两个野战营。

出现在元朴眼前的,只不过是率先出场的一支而已。

磐石营缓缓压进。最前面,是一排排的盾兵,盾兵之后是长矛兵,长矛兵之后,则是大刀手,队伍的正中间,是一辆辆平板车,车上装载的是重弩以及石炮,这些车不用牲畜拉动,完全是靠人力推动,以保证与队伍的先动一致。

双方正在迅接近的军队数量差不多,但磐石营所占的面积却更小一些,阵形也更紧密一些。与元朴的先锋军中还有数百名骑兵不一样,磐石营里却只有少量的斥候骑兵,此时却早已收在军阵的正中央,充当着小猫的亲卫。

磐石营没有骑兵,小猫也不会让自己的斥候却做无畏的牺牲。

元朴的骑兵迅地接近磐石营阵容,一枚枚羽箭射向紧密的军队,一匹匹战马在两翼游动,寻找着军阵的漏洞,只要稍有缝隙可寻,他们便能上来撕咬一口,然后靠着机动能力迅远遁。

不过磐石营的军纪,显然出了他们的想象,羽箭射来,没有丝毫惊慌,最前排的大盾举起,长矛,大刀伸向空中不停的晃动,将飞来的箭矢一一拨落,偶有漏网之鱼射进阵中,落在磐石营的明光凯上,也很难造成太大的伤害。

至于阵中的那些重弩,石炮手们,则根本没有看向那些骑兵,这些武器,对付高移动的战马,根本没有什么效果,真要射出去的话,那能不能命中目标,完全靠运气。

看着对手的骑兵有些肆无忌惮地行径,小猫不由沉下脸来,一伸手,喝道:“弓!”

一名亲兵摘下自己背着的大弓,递给了小猫,小猫弯弓搭箭,略一瞄准,嗖的一声,一箭飞出,阵外飞驰的骑兵当中一骑立即倒坠下马。

“好箭!”亲兵脱口赞道,小猫从来没有用过弓箭,这让亲兵有些惊讶。小猫冷哼了一声,射倒一个骑兵没有让他有什么得意,他得意的是,整个军阵并没有因为他这一箭而有丝毫的动容,该干什么的还是在干什么。

所有士兵们的注意力,仍然落在对面缓缓逼近的敌军步卒身上。

不动如山,这才是小猫最看重的。

一伸手,一支箭递了过来,再次弯弓射出。一连射出十余箭,对面倒下十余匹战马,这一下倒是让对方有些受到了惊吓,再也不敢逼得如此之近。

几百骑兵在左右两翼来回奔驰数次,却没有找到一点漏洞,双方步卒已经相当接近了,再不走,可就要被夹在中间了,骑兵们不甘心的打马离开,接下来,他们也只有在一边等待着,期待着敌人阵容被己方击垮,那骑兵收割战功的机会就来了。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磐石营中,一名校尉厉声喝道:“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盾轰然落地,长矛架起,大刀手们半跪蹲地,露出他们身后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弩机。

“弩!”校尉高举的手重重落下。

一三矢的弩箭顿时厉啸而起,数十台弩机同声咆哮,一百余支弩箭射向对面的军阵。

重弩,很少应用在野战之中,因为他实在太重,移动缓慢,而且只能面对一个方向射击,一般用来守城,元朴曾经在慈济见识过明军的弩机可以自由转向,但那也是守城,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弩机竟然会被明军携带在军阵之中。

明军改良过的弩机重量大大减轻,加上了旋转底坐之后,更是能够三百六十度自由射击,当然这一改良,对于射手的要求就大大提高,培养一名合格的弩机手,是相当不容易的。在明军之中,弩机手,一向是受到重点保护的对象。

百余去重弩平射而去,在敌军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击碎了最前排的盾牌,在密集的军阵之上敲开了一个个缺口。

“弩!”校尉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再次落下他高高扬起的手臂。

又一排弩箭射出,从刚刚打开的缺口之中射进去,第一次因为要击碎对方的盾阵,收获并不多,第二击,才是收获的大好良机。

第二排弩箭,在敌军密密麻麻的队列之中,开出了一条条血胡同。

遭到如此沉重一击,对手的阵容开始混乱起来。

“石!”

一枚枚石炮飞起,在空中打着旋,落下队伍的中间。

第七百三十四章:双击

和尚满脸忧色地看着骑在马上,兴奋得满脸红光的余秀娥。刚刚诞子一个多月的余物娥看起来丰腴了不少,原本的瓜子脸有了变成苹果脸的征兆,身材倒是更傲人了,量身打制的盔甲,根本掩不住那丰胸细腰,此时横刀立马于河堤之上,身后大红的披风高高飘起,如同人在画中,打他们两人身前急行的军队中,士兵齐唰唰地向这位将军夫人行着注目礼。

余秀娥的确很漂亮,但士兵们看她的眼神儿可没有亵渎,只有欣赏与敬畏。这位将军夫人在锐金营可是比主将和尚还要厉害的存在。

“娥啊,你瞧咱儿子才一个多月,便看不见她娘,吃不着他娘的奶,陛下都说了,孩子多吃他娘的奶能增进母子感情呢!”

余秀娥瞟了和尚一眼,和尚立马矮了半头,原本在家中就没地位,余秀娥生了儿子,为他黄家传宗接代,他这地位更是呈直线下降趋势。这一瞟在旁人看来是风情万种,在和尚看来,却是余秀娥马上便要作的先兆。

“少罗嗦,不就是不想让我上战场吗?”余秀娥哼了一声,“儿子在皇宫里,专门的奶妈带着,那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些人带孩子都经验十足,不比我们两个强?这大半年可是把我憋坏了,上不得马,提不得刀,走得快一些都有人上来阻止,瞧瞧我现在,都长胖了多少?死和尚,我是不是长胖了?”

“胖点好,胖点好,你瞧我这体格,多魁梧。”和尚笑嘻嘻地道。

余秀娥却也是喜气洋洋:“你还别说,长胖了之后,我自觉这力气也增大了不少。”单手提起沉重的大刀,拈绣花针般在空中舞了几圈,看着一排排前进的军队,眼中的渴望让和尚都有些胆寒。

“娥啊,你这才刚满月呢,生了孩子,亏了血气,你这武道修为可是退步了不少,等会儿打起来,你可别再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了,我打头阵,你来押阵可好?”和尚小心翼翼地道。自己这位夫人一上战场便疯魔了,冲在最前头的总是她。

余秀娥一双细长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看得和尚心中毛。

“七月十五那天,你回去看我,晚上被霍兵部拉到哪里去了?”余秀娥轻声细语。

和尚脸色顿时腊黄:“能到哪里去,不就是跟霍兵部汇报一下军情,在向他讨要一些装备吗?你也知道,部队的新装备出来了,特别是远程攻击武器,那家伙……”

“是吗?”余秀娥拖长了声音,打断了和尚的话。

和尚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地道:“他带我去天上人间喝花酒咧,不过娥啊,我跟你誓,我真只喝酒呢,喝完我就走了。我真没有乱来。”

“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哼哼,也不想想,天上人间是谁开的,能瞒得过我去?紫萝可是我密友。”余秀娥怒道:“你喝酒的时候,看那些宫女跳舞,眼睛都直了,口水都流下来了,不要当我不知道。”

和尚直声喊冤枉,脸都青了。心中只怕紫萝痛骂无数遍,但好男不跟女斗,打定主意这一仗打完之后回去要好好收拾田康一顿,这狗日的连媳妇儿都管不住,这不是坑了他么?

他这一迭声的冤枉,声音却是大了一些,路过的士兵都哧哧的笑了起来,他们的主将被媳妇常常欺负,在锐金营是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看眼前这架式,主将又被媳妇给收拾了。笑声惹得和尚怒目而视,众人赶紧捂嘴,加快赶路,不过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笑声却是更响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倒是将急行军的疲惫给赶走了大半。要知道,这两天,他们先渡洛水,再一路急行奔赴新化,说不累那真是假的。

“也就是你最后走了,要是你敢在哪里留宿,我就把你变成乐公公那模样。”余秀娥哼哼道。

“哪能呢,哪能呢!”和尚陪笑着道:“那些人跟我媳妇儿比起来,简直是庸脂俗粉,我哪里看得上眼!”

余秀娥又横了他一眼。和尚刚刚挺拔的身形又萎了下去,讷讷地道:“我说错了,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余秀娥哼哼道:“也就是我现在打不过霍兵部,等那天能打过他了,我非得去他家拆了他场子不可。”

和尚吓了一跳:“媳妇儿你别乱来啊,贺大师说,霍兵部离敲开那扇门就差临门一脚,非是功力不够,只是时机未到,需要一个契机罢了,别说是你,咱们两个绑在一起,也不够他一刀砍的,你可别惹事。”

余秀娥怒道:“都是你不争气,练来练去,现在也只是一个八级上,比我还不如,要是你是九级上,我岂不是就可以打上他门去了。”

和尚苦笑:“媳妇儿,我很努力了,但武道修为这东西,还是要天份的。”

“野狗天份很好么?”余秀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舒神医说,你就是早年沉迷酒色,亏空了身子才让武道修为进步缓慢的,我求他给你开了好些补药,让亲兵背着呢,以后天天老老实实给我喝。”

“舒疯子他放屁!”和尚顿时跳了起来,卷起胳膊,露出结实的肌肉,“我哪里亏空了。”

“还敢犟嘴!”余秀娥哼哼道:“这几个月在皇宫里,小马猴可是给我讲了你不少光辉事迹,你敢说是假的?”

和尚垂头,那个死小崽子,回头得狠狠收拾。

“野狗练得是陛下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练的,野狗也就是一个二把刀,你瞧他现在快把自己练成一个怪物了,上阵都不带穿盔甲的。他那身板,比铁还硬一些,将来谁做了他媳妇,可有得受了。”和尚哧哧的怪笑起来。

“陛下究竟练得是什么功夫?我听瑛姑说,别看陛下只是九级上,但足以跟一般的宗师相抗衡,不是说九级与宗师有天堑之别吗?”余秀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一直跟着陛下,应当清楚吧。”

“不清楚,反正霸道得很。野狗这小子半道出家,每隔个一年半载,便需要陛下给他疏导,不然就会变成一团火炬熊熊燃烧,你就厉害不厉害?”和尚啧啧道。

“不会吧,我看陛下出手,和风细雨,那里就霸道啦?”

“那是现在,贺人屠也说过,陛下的神功刚柔相济,阴阳调和,最是难以对付,想当年在敢死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他起狂来蛮吓人的。”和尚抬头,看着天空,幽幽地道。“我们几个,当年可当真被他揍惨了。”

“就你这样儿,欠打!”余秀娥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正自说笑着,前方马蹄声响,一名校尉打马奔来,“将军,夫人,我方哨骑已与敌人哨骑接触,杀三俘二,此地距离元部渡江地点,已不过十里地了。”

“很好,命令部队,减慢度,缓行五里,边走边吃点喝点,然后猛虎下山,拾掇了那个狗日的元朴。”和尚道。

“遵令!”

余秀娥一提马缰,马儿轻嘶一声,慢跑向前,“我去前边看看。”

和尚知道余秀娥想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可没胆子拦她,只能小意的嘱咐:“你小心一些,悠着点。”

余秀娥这一次却是微笑着点点头,马刺轻叩马腹,在得得的马蹄声之中径自远去,看着余秀娥的背影,和尚唉声叹气:“愁哦,啥时候才不这么疯了,都是孩儿他妈了。”

元朴得到急报,一支明军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时候,瞬间惊呆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一支明军为什么能在他背后出现,看着前方正在激烈厮杀的己方部队与磐石营,打了一个多时辰了,一点便宜也没有占着,磐石营的军阵反而在缓缓向前推进,距离河堤已经越来越近。再看看河滩之上,刚刚过河的部队正在整队准备投入战斗,而在对岸,约一半的部队还在等着过河,一片人喊马嘶,混乱不堪。

锐金营,来得又是秦风麾下的一员猛将。看着滔滔洛河,元朴突然明白过来,这支军队,一定是在某个地方悄悄地渡过了洛水,绕到了自己的后方,然后才来抄自己后路的。

这又是一个陷阱,就跟上一次他跟着江浩坤进攻的时候一样,不过上一次中招是江浩坤,这一次变成了自己。

而更恐怖的是,江浩坤上一次还有后路可退,自己这一次,能往哪里走?

不等他想出对策来,对岸已是呐喊声震天,一面日月面旗在阳光之下迎风招展,一队人马正飞快的逼近自己在对岸的军队,为一人,红披风,枣红马,手中大刀高举,是一员女将,那是余秀娥,鼎鼎大名的一员女将。曾经一刀便将慕容康砍得一佛升地,二佛入地。

对岸军队顿时混乱起来,一片忙乱之中,士兵们乱七八糟地爬上了河堤,匆匆整队,迎向了冲来的明军锐金营。

完了!元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百三十五章:死守丰县

丰县,无数百姓正在疯狂地加固城墙,城内城外,宛如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原来城外,是大片大片的将要收获的庄稼,现在早已被割得干干净净,对百姓来说,不可谓损失不大,就差个把月,就能有一个丰硕的收成了,而现在,这些被提前收割的庄稼,便只能成为牲畜们的口粮了。老百姓们心疼着呢!

怪谁?当然怪那该死的齐国人,抢了我们那么多土地,竟然还不甘心,现在居然又要来了。勿需动员,没有工钱,当一张张布告遍及四乡八里的时候,无数的百姓携带着工具,自四面八方汇聚在了这里,开始修筑防线。

防守丰县的是从沙阳郡城匆匆赶来的厚土营。这两年来,厚土营也算经历了不少的阵仗,从当初的一支城门军,到后来参与灭掉前越的战争,再往后又多次前往北地四郡轮守,这支军队,虽然比不得磐石、矿工、苍狼等老牌战营,但比起一起被授予营号的洪水巨木等营,也不遑多让了。

刘兴文很珍惜这些机会,因为他能重新成为正规野战军的大将,能让一支城门军获得正规的营旗营号,他的老爹刘老太爷可谓付出了极多。现在的沙阳五大家,实力最为雄厚的,可不是他们刘家了,田家,陈家的实力现在可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沙阳,是他们的老家,而厚土营,从上到下的士兵,更清一色儿的都是沙阳人,所以这一仗,刘兴文根本不担心士兵们保家卫国的勇气,他只是忧心,这一战下来,厚土营还能剩下多少男儿?自己能坚持多久?

从上面的计划来看,对于厚土营对守多久也没有太多的信心,给他的命令也是活的。且战且退,拖延时间,底线是沙阳郡。朝廷是抱着将沙阳郡打烂的心理准备的。

但刘兴文可真是不甘心啊!不但是他,现在正在赶往沙阳郡的猛虎营陈家洛也同样不甘心。他们两个都是沙阳人,当年,为了沙阳不受顺天军的荼毒,他们付出了多少?现在沙阳郡已经成了越京城外的第二大郡治,在政治,经济各方面的影响,早就越了正阳郡,如果这一次被打烂,想重新恢复到现在的状态,那得需要多少时间?

站在城头,他盯着外面已经渐渐成形的防御阵地,心里头却着狠。拒敌于国门之外,为什么不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能守住丰县?

缓缓转动头颅,看着城上精神饱满的士卒,看着那刚刚从大冶城,太平城运来不久的最新的堆集如山的武器,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一定能守住。

城外的防御体系马上就能修建完毕,到时候,这些武器便能与城上的防御构成内外一体的固若金汤的防区,厚土营虽然只有五千士兵,但各沙阳各县赶来的郡兵已经源源不绝的抵达,这使得丰县的防守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人。这也是丰县县城能容纳的极限了。

“大少爷。”身后传来刘保的声音,这位刘氏的老管家,现在也早已是朝廷的将军,是厚土营的副将,论其武道修为,他比刘兴文还要高出一筹。

刘兴文回头,一眼便看见了父亲刘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爹,您老人家不在太平城歇着,到这里来干什么?”他赶紧抢上两步迎了上去。

刘老太爷呵呵一笑:“怎么?我已经到了干吃等死的时候了么?身子骨虽然老了,但要收拾你,还是妥妥贴贴的。我听刘保说,你准备要死守丰县,一步不退?”

刘兴文点了点头:“虽然兵部的意思是且战且退,拖延时间,但我的打算是在丰县一步不退,哪怕将我厚土营打光。”

“兵部的意思,其实是认为你守不住丰县,所以才有这个命令。”刘老太爷隔着城垛,看了一眼下面热火朝天的工地,“皇帝陛下在兵部设立的参谋司,不但通读兵书,其中更是多有经验丰富的沙场老人,他们多次推演,都认为在沙阳,我们顶不住齐人的攻击,所以这才有了用沙阳换取整个大战役胜利的计划。拖时间是对的,等到正阳郡剿灭了蛮人,皇帝陛下在中平郡打垮了秦人,齐人自然就会退去。”

“我守住丰县,一样可以达到这个目标。”刘兴文道。

“当然,兴文,如果这一战,你能守住沙阳郡,那你真正会声名大振,就此能比肩章小猫等人罗!”刘老太爷拐杖顿地,“上上下下,都会对你刮目相看。我刘氏的二次中兴,那才是真的有望了。所以这一次,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爹……”

刘老太爷一挥手打断了刘兴文的话,“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样我也清楚,我活不了多久啦,能撑到现在,还得多谢舒神医,能在临死之前还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不是死在床上而是为国,亦是为家而死在战场上,那我刘某人才不枉这一生。”

刘老太爷大笑起来:“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家道兴旺,儿孙满堂,现在更是名满天下,现在全天下哪个不知道我刘老太爷慧眼识珠?”

刘兴文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老子的脾气,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休想再扳回来。

“对了,皇后娘娘与瑛姑也会赶到丰县来。”刘老太爷道。

“不是说她们留在沙阳郡城的么?到这里来干什么?”刘兴文却是有些气急败坏,“她们来了,我指挥作战也束手束脚,还得分出人马来保护她们,这不是添乱么?”

刘老太爷嘿嘿一笑:“她们需要你保护么?来了好,皇后娘娘亲临一线,对士气是有很大的作用的,她们两个,一个是九级上的高手,一个是宗师级的高手,到了丰县,那就是大杀器,儿子,如果你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守住丰县,那结果会更完满的。至于指挥作战,你放心便是,皇后娘娘不会插手的。”

刘老太爷说得没有错,但刘兴文其实是打心眼里不想丰县来这两尊菩萨。

但不管刘兴文愿不愿意,就在当天夜里,瑛姑陪着闵若兮还是出现在了丰县,随行的只有一百名皇宫中的卫士,年龄都很小,大多在十四五岁。

“刘将军,我与瑛姑此来,不是来指手划脚的,指挥作战,我们不懂。”闵若兮开门见山,这也让刘兴文及麾下的将领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们是来给你当兵的,冲锋陷阵,你们肯定会阻拦,但对方如果有你们无法阻挡的高手,那就交给我和瑛姑了。”

刘老太爷笑咪咪地道:“小小丰县,有娘娘与大姑坐镇,可谓固若金汤了。”

刘兴文道:“娘娘尽管高坐观战便是,大军作战,便是他们有宗师亲临,千刀万剑,如蝗箭雨,也是让他自顾不遐,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个人武勇,其实起的作用还是有限的。我们有信心能挡住他们。”

“有备无患。”闵若兮笑道:“听刘老太爷说,你想守住丰县,这个困难可不小,连皇帝陛下都没有信心。说说看,你这段时间做了哪些事情?”

刘兴文笑道:“倒也无他,唯有三军用命,娘娘,现在丰县连带郡兵已经汇集了一万人马,但郡兵战力较弱,我从厚土营中紧急抽调了一批老兵进去带他们,相信会有一些进步。这一次的战斗,我准备把五千厚土营摆在城外,而郡兵留在城内。”

“这可有点冒险。”闵若兮皱眉道。

“丰县城太小,一万人马根本摆不下,而将郡兵放在城外的话,那就造成更大的伤亡。先让他们在城上守一段时间,陛下说过,战争是磨练士兵最好的场所,坚持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成熟,到了一定时候,我再慢慢轮换。”

闵若兮点头道:“怎么打,你做主就行。”

“多谢娘娘。其实这一次我们大明最需要的便是时间,齐军进攻愈晚,我们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希望便愈大,所以臣还做了一些其它的工作,比方说行贿。”

“嗯?”闵若兮瞪大了一双妙目看着对方:“行贿?”

“是的,行贿,不过行贿的对象是齐国人。登县梁达,这些年来也算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大家多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次我们提前动,他们措手不及,其实我们也没有完全准备好,至少在丰县,我们是没有准备好的。所以臣给梁达送去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我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他不要这么着急的进攻咱们,拖一拖时间。”

“居然奏效了?”闵若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奏效了,至少到现在,秦军还没有进攻。”刘兴文笑道:“因为我们的提前动,齐军的主力和主将都还没有布置到位,但在登县原本就有一万齐队,如果梁达当时便挥兵来攻,我们可就有麻烦了。至少我们不可能构筑如此完整的防御体系。”

闵若兮笑着摇了摇头:“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第七百三十六章:第二战场

登县,将军府衙。

秦厉脸色涨得猪肝一般,砰砰地拍着梁达的桌子,厉声喝道:“梁将军,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你难道没有看到,丰县明军的防守体系一天比一天完善,聚集的军队一天比一天多吗?进攻,进攻啊,你多等一天,接下来便要我大齐儿郎多流血啊!”

梁达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秦厉,轻描淡写地道:“秦大人,注意你的态度,我可不是你的下属。对啊,我也想进攻啊,但没有上面的命令,我敢随便出兵吗?现在后续兵马还没有着落,粮草辎重没有集齐,既无粮草,又无军令,你让我怎么出兵!”

秦厉愤怒地看着对方,“梁将军,郭大将军给你的命令是相机行事,可不是让你墨守陈规,计划不如变化,蛮人提前动,明军却早就有了准备,很显然,明人早就现了李维,葛乡的秘密,这是他们的诱敌之策,他们打得就是这个时间差,你在贻误军机,知道吗?”

梁达摊摊手,“没有军令,实在不敢随意出兵。”

秦厉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前后不过十余天的时间,情形已是大变,原本计划之中会顺利拿下的正阳郡城,到现在仍然掌握在明军手中,李维葛乡信誓旦旦的同盟廖辉,摇身一变,成了明人最坚定的支持者。

正阳郡城之下,血流成河,城池却巍然不动。不论是最初的李维与葛乡,还是后来赶到的蛮人主力,在正阳郡城之下碰得头碰血流。

而更不妙的是,新化,另一支燕军主力元朴所部,被明军磐石营和锐金营一战杀得几乎全军覆灭,只有元朴率少数兵力逃到了正阳郡城之下。而最可笑的是在慈济,去进攻慈济的王贵所部,两万余人,齐唰唰地投降了明人。

现在新化,慈济两地的明军正在向正阳郡主战场收拢,明军的另一个主力战营苍狼营则直接切断了蛮军与北地四郡的联系,慕容宏麾下大将慕容康屡次率兵想要打通这条联系通道,却在苍狼营的防守面前,无法可施。

也就是说,蛮军现在被困在了正阳郡城之下,每过一天,他们离被歼灭的命运就近了一天,五万人,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秦厉不用想也知道,但现在,蛮军早已没有了后勤供应。

齐国如果再不迅出兵接应,蛮人坚持不了多久啦。

可就是这位梁将军,在形式如此大变的情况之下,却巍然不动,死守着先前的计划,根本不理会秦厉要求他立即出兵的要求。

几乎每一天,秦厉都要来闹上一场,但每一天,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

秦厉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不论是他手下的探子也好,还是梁达手下的哨探也好,每天带回来的情报,都是丰县正在生着巨大的变化,从最初的五千驻军,到现在已经聚集了上万军队,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多少人赶到这里来。而与军队的数量比起来,更可虑的是,那里的防御体系已经从最初的单纯的一道城墙,便成了扩展数里的整体防御。

秦厉即便从来没有指挥过大军作战,也知道如此一来,进攻的成本将大大上升。如果不能迅占领沙阳郡,打通前往正阳郡的通道,那等正阳的明军收拾掉了蛮军,必然会大量涌入沙阳郡,到了那时,大齐的图谋,可以说已经有一小半落到了空处。

他双手捧住脑袋,唉声叹气。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厉抬头,眼睛却在一瞬间直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曹大人!”大案之后,优哉游哉喝着茶的梁达也哗的一下跳了起来。

来人是鬼影的老大,曹辉。

“曹大人!”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曹辉脸色严峻,“马上召集众将议事。”

听到曹辉的话,秦厉顿时大喜,曹大人是一个明白人,当然也是看出了现在的麻烦。

片刻之后,登县的齐军将领已经在大堂之上站成了整齐的两排,看到主位之上坐着的不是梁达而是曹辉,大多数人脸上都是显出惊讶之色,认得曹辉的人可不多。

“毛盾是那一个?”曹辉直接问道。

堂下一员将领越众而出,抱拳行礼:“末将毛盾,见过大人。”

“从现在开始,登州一万齐军由你统帅,马上,立刻,向丰县明军起进攻。”曹辉厉声道。

“啊?”毛盾一惊,抬眼看着站在曹辉身边的梁达,此刻的梁达已经是脸无血色。“大人,没有军令,没有大印?”

曹辉冷哼了一声:“我是曹辉。”随手抓起桌上的大印,一把抛给毛盾,“现在你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了,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你的军队在丰县能展开进攻。”

一听到曹辉这个名字,毛盾立时大喜过望。双手捧起大印,大声道:“属下得令,属下马上就去整顿军队,明天,我大齐军队会准时向丰县敌军起进攻。”

曹辉点了点头,扫眼看着堂中的诸将:“还矗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去准备,战争开始了,就是现在,马上。”

曹辉咆哮的声音在大堂之中响起,众多将领立时转身,急匆匆的向外奔去,再也没有人看面色如土的梁达。

大堂之中空空如也,曹辉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身边,梁达卟嗵一声跪了下来。

曹辉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秦厉:“你觉得,三天时间,毛盾能拿下丰县吗?”

秦厉摇摇头:“如果是十天之前起进攻,卑职觉得还有可能,但现在,只怕不行。这些天沙阳各地的郡兵都在向丰县汇集,那里,差不多已经有上万人马了。”

“三天之后,郭显成大将军会率主力赶到。”曹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你觉得,正阳郡城之下的蛮人还能撑多久?”

“不好说。”秦厉很是有些苦恼,“关键是粮草,这一次事起太仓促了,原本的计划是正阳郡城可以轻松拿到手,而且时间是十月初,那时正好是秋收节束的时候,正阳是产粮大区,那就不缺粮了。可现在,一切都落空了。军无粮草则乱啊,一旦没了粮草,那就完了。”

“蛮子五万主力尚存,围堵他们的明军并不多,如果能打破明军的包围,一切还有翻盘的机会。”曹辉眯着眼睛,“现在就看蛮子自己的了。我们的希望也不必寄托在他们身上,秦军才是我们合作的伙伴,蛮子,能够在正阳城下牵制多久,便是多久吧。”

“大人,我现在正在担心这个。”秦厉忧心地道:“原本围困蛮子的明军洪水营,巨木营不见踪影,明军另几大主力矿工营也没有参与正阳一役,秦风的烈火敢死营也没有出现,他们看起来并不急于马上消灭蛮子,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秦军的计划,这些兵马,已经在向开平方向运动。”

曹辉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情报迟迟没有回来,猜想得不到印证,鹰巢这两年成长的愈快了,居然能够如此大面积的遮蔽战场消息。”

“大人,鹰巢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特殊部队叫鹰隼,您知道吗?这一次他们集体参加了正阳郡之战,才正式露面。”秦厉道。

“你想说什么?”曹辉问道。

“大人,您难道不觉得我们鬼影也需要这样一支部队吗?”秦厉低声道。

“打住!”曹辉立时截断了秦厉的话:“你是嫌我还不够碍眼是吧?这事儿,以后提也不要再提,大齐不是明国,我们的陛下也不是秦风。”

最后一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

秦厉点了点头。

“其实不等明国那边的情报,我也能猜想得到,秦风的这些军队,必然是去了开平。”曹辉淡淡地道:“只不过他的这些兵力,对上邓朴的十万大军,也没有任何胜利的把握,抬举一下明军,胜负也是四六开,秦六明四。”

“那倒是,邓朴久经阵仗,秦军也不是蛮子能比的。”秦厉笑道:“哪怕蛮子就是垮了,秦齐两国两面夹攻,明人也撑不了多久。我只是好奇,秦风猜到我们会出兵还情有可缘,他是怎么猜到秦国也会出兵的?他们与邓氏可是亲密的盟友。这一次他们突然提前动,必然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

“当然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情报。”曹辉道:“你猜一猜,最大的可能是谁?”

“如果真是秦人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的话,那我猜是卞无双。”秦厉想了想,道。

“不错,必然是他。”曹辉摇了摇头,“到了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把国家的利益忘在了脑后,而将自己的利益放到了头一位。”

他冷笑着踢了踢仍然跪在脚边的梁达:“梁达,我说得对吗?”

梁达浑身颤抖,跪在哪里一言也不敢。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曹辉斥道。

梁达抬起头,看了曹辉一眼,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一脚刚刚踏出门,一柄刀从门外一侧闪电般的没入他的胁下。

刀闪电般的缩回,梁达痛苦地捂着伤口慢慢地蹲下来,竭力扭转头颅想看一眼身后的曹辉。看到这一幕的秦厉,眼角收缩。

“此人收受了明军的贿赂,所以拖延进军。当真是不知死活,什么钱都敢要。”曹辉冷笑,“死有余辜。”

他杀梁达,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曹辉与明人之间纠葛极深,很多不为人道的秘密,梁达都是一清二楚,这样的人,当然是留不得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第三战场

开平郡,邓朴盯着地图,眉头深深地皱成了川字。

形式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李维葛乡事情的败露,让蛮人不得不提前动对明国的进攻,现在看起来,这整个儿都是明国的阴谋,明人早就计划好了剿灭蛮人的所有步骤,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场本来应该是国内一场内战的事情,演变成了数国之间的大战。

邓朴对于秦风的隐忍现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毫无疑问,李维,葛乡二人的背叛其实早就被秦风所知晓,但他并没有急于收拾这二个脑后生了反骨的家伙,而一步一步地将蛮人也拖入到了这个无底洞中。

如果没有秦齐二国的介入,野心勃勃的慕容宏会被秦风喝凉白开一样轻松地给收拾掉。当然,现在蛮人的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对他们唯一利好的消息便是剿灭他们的明军变得少了,让他们能多苟颜残喘几天而已。

邓朴不在乎蛮人的死活,与曹辉一样,他只希望蛮人还能更坚挺一些,能更持久一些,这样,他们还能牵制住包围他们的明军,为自己的进攻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

现在的情势很明显,蛮人一旦被灭,在正阳郡的数万明军有可能投入的战场,不是沙阳郡,便是开平郡。

“大将军,现在情势很明显,秦风是将我们当成了最主要的敌人,属下猜想,蛮人如果彻底失败后,正阳郡的几万明军绝对会投入到开平郡对我大秦的战役中来。”戴叔伦看着地图,道:“秦风的矿工营,他自己亲率的烈火敢死营,还有数目不祥的骑兵,正在向中平郡运动,他是把我们视作了头号大敌了。”

邓朴淡淡一笑:“吃柿子捡软的捏,秦风大概觉得就算全力出击齐国,除了惹来齐国更多的兵力外讨不到什么别的好处,那还不如全力对付我们。毕竟我们能投入的兵力,他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如果他真把我们当成软柿子的话,那这一次,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戴叔伦很是不满地道。

“与齐人相比,我们的确是要弱上许多,不仅是兵力上的,还有内政上的。”邓朴闭上了眼睛,此时,他不得不想起了李挚之死。

李挚的死,让邓氏踏上了巅峰,似乎邓氏得利最大,但现在邓朴仔细想来,却是慢慢的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得利最大的那里是他们,得利最大的是明人啊。

就拿这一次战争来说,如果李挚还在世,秦人岂会如此一盘散沙,各有各的盘算呢?必然是在李大帅的统领之下,全国上下,所有兵马上下一心,共击明国,那胜利岂不是唾手可得?

邓氏得利了,秦国却失利了。这便是邓朴现在最大的感想。

“很明显,这一次我们内部有人泄密了。”戴叔伦目露凶光:“从秦风的布置来看,他知道了这一次我们必然会出兵,所以才提前动,逼反李维葛乡,使得蛮人也不得不出兵,从而使我们整个计划陷入被动,而他却争取到了时间,大将军,这件事情必须追查到底。”

邓朴摇摇头:“追查?怎么追查?我知道你怀疑谁,但是你能拿到什么证据?这一次的行动,看似隐秘,但我们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明人当真会没有察觉?不要做无用之举,就算你查出了是他们干的,也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那就这样算了?”

“还能怎样?”邓朴淡淡地道:“秦风就算有了布置,落到最终,还是战场之上见真章。先不说他在沙阳仅仅布置了两个战营能否挡得住齐人的进攻,就算是在我们这里,他便有胜算么?说来说去,秦风知道了我们将要动的秘密,提前开始了布置,也不过是稍稍扳回了一些劣势,并不能改变他的困境,三个战场,他只在正阳郡战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其它,无论是在沙阳,还是在我们这里,他都处于绝对下风。只要这两个战场他打输了,那么正阳郡就算他全歼了蛮人,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戴叔伦点了点头:“大将军说得是,齐人这一次也是下了决心,将郭显成调去了沙阳对付明军,看来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大将军,我们这里也得抓紧时间,不然我们最后出的力气最大,对付的也是秦风最强悍的部队,到得后来,最大的果子却让齐人得去了。”

“叔伦,你跑一趟虎牢关。”邓朴看了一会儿地图。

戴叔伦一惊,“大将军,王爷的意思是,这一战不动用肖锵。”

“父亲想当然了。”邓朴摇摇头:“这么香喷喷的一块肥肉,肖锵岂有不动心之理?他既有了自立之心,难道没有父亲的命令,他就不会出兵么?而且皇宫中的那一位,也会让他这么做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卖他一个面子,也为以后双方打交道留一条缝隙。双方都有台阶可下,事情便还有挽回的余地。而且,肖锵自虎牢关出,也可以让我们实力大增,不管他向那个方向打,最终得利的,不还是我们秦国吗?”

戴叔伦沉默片刻,“大将军,肖锵如果自立,秦国的政局便又要回到以前了?”

“无妨。”邓朴摇摇头:“肖锵不是卞无双,他先天不足。就算成了一方势力,也无法对我们形成太大的威胁,了不起就是一个牵制罢了。重要是,我们打赢了这一仗,拿下大片明国领地,父亲,便会成为李挚第二,这才是最关键的。”

“好,我马上便去。大将军,这一仗,您是怎么想的?”

邓朴凝视着地图,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明军宝清营已经进驻龙游县,要在这里与殂击我们,龙游是一个好地方啊,当初洛一水就是在这里饮恨,明人想要重复这个过程吗?洪水,巨木两个战营正在向这里急赶,他们是想在这里与我一决胜负。”

“那我们呢?”

“龙游当然要打,不然将这样一支明军留在我们身后,岂不是自讨苦吃,但我却不想在龙游耽搁太多的时间,我要寻求与秦风的决战。正面击败了秦风,这盘棋整个便活了。”邓朴道。

“邓素将军的重骑兵!”戴叔伦眼前一亮。

“不错。”邓朴点了点头:“邓素的重骑兵将绕过龙游,直接去与秦风的主力决战,打赢这一仗,一切便已成定局。”

“没有人能挡住我们的重骑兵。”对于邓素的两万重骑,戴叔伦信心满满。“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直捣敌人最关键的部位,大将军高明。”

邓朴嘿然一笑:“我倒想看看,秦风拿什么挡住我们的重骑,他用什么与我们的重骑在野外决一死战!”

龙游城,江上燕挎着他的双刀,行走在城墙之上,他所率领的宝清营,在半个月前抵达这里,开始备战。

“知道吗?上一次的龙游之战,萧老夫人破家而来,就在下头的那墙根儿底下,银子堆得跟山一样,想想都让人刺激呢!”他指着城墙之下的一处地方,对周围的部将道。

上一次龙游之战,已经成为这片大陆之上最为经典的战役之一,萧老夫人仅率领了千余名萧氏家人,以前龙游原本的三千郡兵,在这破釜沉舟,与洛一水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攻防战,结果便是洛一水迟迟拿不下龙游,最后让秦风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一次轮到我们了。”有部将笑道:“不过我们可不是那些郡兵。”

“可你的敌人也不是洛一水的军队哦!”江上燕扬了扬眉。

“洛一水当时带领的部队,可也不比秦人差多少。萧老夫人能守得住,我们当然也能守得住。”部将反驳道。

江上燕大笑:“好,我很欣赏你的这股劲头。唉,说来也真是好笑,我江某人拿着楚国的饷银,却在为明国拼命。”

部将提醒道:“将军,其实从今年开始,我们的装备,饷银便都是明国在支付了,您的饷银长了一倍有余,您没有察觉么?”

“是哦,你不说我倒忘了这茬儿了。说起来,明国的饷银可真是丰厚啊,现在咱们不少士兵只怕都欢喜得紧吧!”江上燕道。

“那是。以前的饷银是养不了家的,现在却是可以养家了。”部将笑道:“昌隆每个月到了饷银的时候,都会派专人来我们营里,替士兵们汇款呢!”

“可惜啊,当时跟我们来的五千人,现在只剩下一半了。”江上燕垮了脸。“这一仗打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没有命。”

“将军,就算是在大楚,现在也是一样的,听说咱们东部边军损失不小,末将好几个朋友,都已经没了。”部将也是沉下脸来,在东线,楚军与齐军作战不利,损失极大。

江上燕唉声叹气,现在的宝清营,当初的楚人还有一半,另一半却是补充的明军。江上燕可以肯定,他们中的一些人,肯定是负着特殊使命的,现在的宝清营,到底是姓楚还是姓名,可真不好说,可不管是姓楚还是姓名,命运却都是一样的。

第七百三十八章:老天爷作怪

一支队伍艰难地行走在来凤县那蜿蜒曲折的道路之上,为之人,是秦国虎牢关守将肖锵的儿子肖新。作为整个部队的先锋,肖新率三千部众出虎牢关已经整整七天了,却还没有走出来凤县。

明国战役提前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对于肖锵来说,更是有些手忙脚乱,粮草,军械都还没有准备充分,但好在他的对手是永平郡,那里除了郡兵,根本就没有明国的正规野战部队。所以虽然各类物资还奇缺无比,但肖锵仍然将手头仅有的物资交给了肖新,由他先行攻打永平郡。

在肖锵看来,这是一场手拿把攥的游戏。哪怕他已经接到情报,秦风麾下数个野战营的军队正在向中平郡进。不过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不会去中平。拿下永平,在哪里获得自己所需要的粮食等物资,然后直接去打顺平。至于中平,就让秦风与邓朴去打生打死吧。

这一次秦风在劫难逃,这是肖锵仔细分析方方面面的情报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在中平郡,仅靠秦风现在手头的兵力,是不可能占胜邓朴的,此战过后,明国只怕就要亡国了。而邓氏的风头必然会一时无俩。不过自己,也将是这场战役的收获者之一。就算只拿下永平顺平两个郡,对于自己来说,那也是丰硕之极的成果了。

肖锵在后方还是拼命的筹集着粮草军械,他知道在他的对面,程维高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动向,那条勉强通行的商道已经被截断,近一个月的时间,再也没有一个商人从哪里过来,探子回报,已经修好的道路,也被截断,这都表明对方已经开始在戒备自己了。

在肖锵看来,这不过是垂死者最后的挣扎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儿子,肖新,现在正在来凤县艰难前行的先锋军将领,却不是这么想的。

肖新此时正在指天划地的骂娘。

山路崎岖,道路来行,行军本来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五千人的大军,可不仅仅就是五千个人,还有后勤辎重,骡马,各类重型武器。人好走,但这些东西就难走了。更让人沮丧的是,一场豪雨,让这场行军,完全变成了一场灾难。

肖新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泥人儿,从虎牢关出时身上簇新的盔甲,现在已经变成了土黄色,穿在身上,已经完全变成了负担,脚上的靴子里,灌满了泥浆,每走一步,都出吱吱的响声,所费的力气,是平时的一倍都不止,不用脱下靴子肖新都知道,自己的脚现在必然已经被水泡得惨不忍睹。

自己都是如此,其它士兵就更不用说了。出时,士兵们穿得都是草鞋,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光脚板了,或者走路会更轻松一些,但却更容易受伤,埋在泥浆之中的尖石子,植物刺,都能轻而易举的刺穿脚底板。

如果说这些还都能克服的话,那另外一样东西,就让肖新无可奈何了,哪怕秦军是这个世上最吃苦耐劳的士兵,也抵挡不住疾病的侵袭。

一场大雨连下了好几天,毁了原本就很差的道路,也淋湿了他的士兵们,紧跟着又是一个烈日灼灼,还没有等众人适应过来,连绵的阴雨天就追着来了。剧烈变化的天气,让士兵们连二接三的病倒,伤寒,这对于秦军来说,可是一个要命的东西。

“少将军,前方山洪暴,阻断了去路,走不了啦!”一名牙将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与肖新一样,他也变成了一个泥猴儿。

“情报上标注的这里不是有一座桥梁的么?”肖新大怒,“什么狗屁的情报?”

“少将军,您错怪他们了。”牙将苦笑道:“桥梁原本是有的,可被明人毁掉了。现在山洪暴,今天我们恐怕过不去了。”

听着牙将的话,肖新怔忡了半晌,回头看看东倒西歪的士兵,叹了口气:“就地扎营,休息一天吧!等山河褪去,我们再出。”

秦队可不像明队,除去他们的雷霆军装备精良之外,其余的军队,军帐对他们来说,那是奢侈品,特别是边军,一向是天为被地作床,当然,他们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扎营的命令下达之后,挣扎了好几天的秦军,一下子松了口气,整个队伍爆出阵阵的欢呼声,没用多长时间,便就地取材,一个个窝棚便出现在道路两旁,虽然如此,这也只能是聊胜于无,地上仍是泥泞之极,窝棚也是湿漉漉的,不断的往下滴水,但有这样一个临时的栖息地,秦军已经非常满意了。

一堆堆火被烧燃,为了将这些湿柴湿叶弄燃,可真是费了老鼻子劲,整个驻地上空,浓烟滚滚,所幸的是他们的对面根本没有敌人,要不然就是瞎子,也能知道他们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脱去身上的盔甲,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坐在小马扎上,肖新将脚放在亲兵刚刚烧来的热水之中,舒服得只想呻吟,平时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这个地方都变成了一种难得的享受了。

不出他所料,脚上磨起了一个个的大泡。靴子是好靴子,奈何里面灌满了泥浆,一走一滑,一走一扭,能不磨出泡吗?自己是有战马,可这样的道路,哪里骑得了?马儿一不小心就会折了蹄子。

拿着亲卫给他找来的一根花椒刺,肖新小心地挑着一个个血泡,疼得龇牙咧嘴。亲卫生起了一堆大火,替他烤着贴身的衣物,这鬼地方,这鬼天气,身上就没有一件衣服能是干爽的,揭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看着身上起了一层红色的疹子,肖新有些忧虑地看着他的士兵们。

虎牢关的军队不是没有经验的新兵蛋子,但对于这次行军所遇到的困难,仍然严重的估计不足。

“去把郝医官叫来。”他吩咐道。

看这五十的医官郝民愁眉苦脸的蹲在肖新的面前,不等肖新问,已是自顾自的说开了:“少将军,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今天又有五十几个士兵倒下了。都是极严重的伤寒,卑职已经没有药了,只能去山中临时采集一些新鲜药草,可这远远不够,有些对症的药材根本找不到,这些士兵能不能活下来,完全靠运气了。”

“一共倒下了多少士兵了?”肖新问道。

“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两百多士兵进了伤病营。这还不算那些有轻微症状的,再得不到改善,只怕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的。”郝民摇头道:“少将军,这还只是大病,小病更是数不胜数,这种天气,卑职最担心的就是瘟役。”

肖新脸色微变,“医官辛苦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出兵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我再给你拨一些士兵,尽量的多采集一些药草回来吧。瘟役,当真有可能爆么?”

“难说,如果雨一直下还好一些,如果突然天气晴了,天气又暴热起来,可就真说不准了,但愿这雨还一直下着就好。”郝民叹道。

肖新苦笑,郝民盼着下雨,他可盼着天晴,这雨如果还一直下的话,怎么行军?

看着郝民佝偻着背影离去,肖新揩干了脚,穿上了一双软靴,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色,阴沉沉的,只怕这雨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

一时之间,他突然对这场战事失去了必胜的信念,走出了来凤,可还有一个宣恩县,那也是山区,走出宣恩,才能攻击到永平郡城,自己这样一支部队,等到走出这片山区的时候,还真有什么攻击力吗?

“少将军,少将军。”一名牙将从远处飞奔而来,脚踏在地上,泥浆四飞,看着牙将的脸色,肖新脸色不由一沉,福不双行,祸无单至,又是什么坏消息传来了?

牙将跑到跟前,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气喘吁吁,却是竭力压低了声音:“少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后勤辎重遭遇了山体塌方,整个后勤辎重的一半都被埋到了山底下,不但死了上百人,连粮食和军械也有一半被埋了。”

如同五雷轰顶,肖新的脸色唰地便变白了。粮食,刚刚自己还正在担心这个问题,本来因为行程被大大拉长,粮草已经成了大问题,现在又丢掉了一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剩下的,还能支撑多久?”

“五天,少将军,最多五天。”牙将低声道。

“这个消息先封锁住,你马上选一个可靠的得力的人手,赶回虎牢关,向大将军禀明我们这里的困境,请大将军赶快拿主意。”肖新道。

“明白了。”牙将点头离去。

看着驻地之内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亲兵为自己端来的饭食,本来饥肠辘辘的肖新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今天还有的吃,过几天还有得吃吗?这样的行军条件,后续的粮草,怎么可能跟得上来。

存活都成了问题,还谈什么打仗?老天爷在做怪,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第七百三十九章:三寸不烂之舌

肖锵面无表情,示意手下打开了仓库,硕大的仓库里,除了一角还有一小堆码好的粮包之外,再无其它。陪着戴叔伦,肖锵一连打开了十数个后勤仓库,储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戴大人,这半年来,朝廷本应拨给我的军粮等物一直推三阻四,十停里能来个三四停就不错了,你觉得现在我这个模样,能大规模出兵吗?我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吧?饷银可以欠着,可以许愿,可以画一个大饼让士兵们去期待,可人总是要吃饭的吧?”

肖锵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抱怨。戴叔伦默然无语,自从肖锵露出了自立门户的意思,邓洪便对这个脑后长了反骨的大将充满了戒备,从各个方面开始制约这位统兵大将,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反而绑住了自己的手脚。

“我已经出兵了。”肖锵在戴叔伦面前显得分外激昂,“虽然王爷怀疑肖某人另有心思,但肖某人却是我心一片向明月,即便再困难,也还想着助王爷一臂之力,哪怕没有接到王爷的命令,肖某也让自己的儿子带了一支军队前去攻击永平郡,但现在,他们的处境堪忧。戴大人,请!”

肖锵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戴叔伦却是心中苦笑,你出兵是为了帮王爷吗?好吧,从一个方面上来讲,的确是这样的,但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你想摘果子。

但这话戴叔伦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现在可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二人走回到肖锵的书房,肖锵将肖新的一堆告急的信件全都摊到了戴叔伦的面前。

“我的先锋军队困在有凤县了。”肖锵苦恼之极。“老天爷也在作怪,连绵不绝的大雨,几乎已经毁了我进军永平的计划了。”

肖锵的苦恼不是装的,明明知道永平现在空虚之极,几千郡兵聊胜于无,但偏偏自己却赶不到哪里。

一封封看着肖新写回来的信,戴叔伦的心情也很沉重,这些信件,有很多都沾满了黄色的泥浆,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肖新此刻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肖锵派出去的这一支军队,的确站到了危险的边缘之上。

“军队快到崩溃的边缘了,所以我刮了仓底,也给他们送去了最后一点粮食,后方再不给我支援,我只能撤兵了。”肖锵道:“我总不能将虎牢关搬空,这里还有几万人呢!”

戴叔伦放下信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肖将军,我马上去就近的郡县,无论如何,也给你调配一些粮食过来,请肖将军指使少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坚持,黎明之前总是最黑暗的,只要挺过了这个关口,一切便会好起来,只要走出了这片山区,粮食,后勤补给就可以解决了。”

“过了有凤,还有宣恩呢!”肖锵苦笑。

“宣恩的情况比有凤要好得太多,至少抵达了宣恩,军队可以就地取粮。至少我们的情报探知,在宣恩,明国的商人们在哪里已经兴建的几个集市中,便存了不少的粮食等物资,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卖到虎牢关的吧?”戴叔伦道。

肖锵垂下眉头,这件事,他不承认,也不会否认。“戴大人,不仅是粮食,还有药品,半个月内,我要看到这些东西,接下来,我会秉承王爷的意思,将我这压箱底的粮食全都送上前线去,可我这虎牢关,就完全空了。没有了粮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事不疑迟,我这便去调粮。”戴叔伦站了起来:“也请肖将军务必命令小将军在抵达永平郡之后,立即转向中平郡,与邓大将军合击明军。”

“当然,毫无问题,只要有了粮食,我也会率主力即刻上路。”肖锵答应得很痛快。

戴叔伦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肖锵却是在心中冷笑,有了粮食,他自然是要率主力上路的,打下了永平郡,他不会去中平,而是会去顺平。

这一次,他只要拿下永平和顺平,就足够了。有了皇上的支持,战后,他也不怕邓洪敢秋后算帐,实际上,只要自己还能牢牢掌控着虎牢关的五万人马,邓洪又敢把自己怎么样?

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仍然漂着的细雨丝,嗅着湿润得空气,肖锵叹了一口气,仍然看不到天气好转的迹象啊。

一名校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肖锵的身后低声说了一句话,肖锵霍的回过头来,满脸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说是谁要见我?”

“大将军,他说他叫程维高,是大明永平郡的郡守,卑职觉得很是蹊跷,所以先将他关了起来,怕给戴大人知道了,觉得我们跟明人有勾结。”校尉道。

“这个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过来又有什么目的?”肖锵满脸的不敢置信。

“能有什么目的?在卑职看来,无非就是劝说大将军罢兵而已,想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说退我们的大军。”校尉笑道。

“话是这样说,我疑惑的是,他的底气在哪里!”肖锵自然不会觉得这么简单。

“那大将军见还是不见?”校尉问道。

“见,当然见,既然来了,怎么不见?”肖锵大笑,“请,将他请到这里来。”

程维高一身短打装束,浑身上下也溅满了泥点子,看到倚门而立的肖锵,大笑拱手:“肖将军,别来无恙?”

肖锵微笑回礼:“程郡守,你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居然敢来我这里,也不怕我将就拿下,永平郡就此无主?岂不是便宜我了?”

程维高缓缓摇头:“这是肖将军不明白我们大明现在的体制罢了,没了程维高,还有李维高,张维高,永平郡断然不会因为程某人一人之故便无法运转的。而且,肖将军不会如此没有风度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呢!”

“是么?”肖锵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却也不愿与对方多作争辩。“程大人,来了便是客,请,看你的样子,受了不少苦吧,我已温好了茶,先喝一杯热茶,咱们再说其它吧!”

“的确是受了不少苦,不过比起少将军在有凤县所受的苦楚,又算不得什么了!”程维高打着哈哈,大步入内,大大咧咧的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深身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

肖锵坐在程维高的对面,有些看不惯程维高的作派,冷了脸。

“程大人,开门见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此来是想劝说我罢兵的么?你觉得现在这种局势,任你舌灿莲花,我有可能退兵么?”

程维高摊了摊手,“肖将军,以现在你们在有凤县内的状况,你真的有信心能打到我永平郡去?我可是知道,少将军情形很不乐观呢!”

“我大秦士卒最擅长的就是吃苦耐劳,这点小苦算得了什么?”肖锵冷笑道。

“那倒是。”程维高也不否定对方,“只不过一只饿着肚子的军队,受伤病困挠,真是很难想象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我在宣恩县内为少将军也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到时候还要请少将军笑纳!”

“就凭你那点郡兵?”肖锵冷笑。

“如果是平时,那自然是肉包子打狗,但现在这个情形吗,还真说不准。”程维高笑道:“肖将军,你觉得这雨下得如何?”

提起雨,肖锵便满脸的愤怒。

程维高出半个身子,看着肖锵,神神秘秘地道:“肖将军,你不觉得咱们大明皇帝乃是天之骄子,受上天庇佑的么?往年这个时候,可没有这样连绵的雨季,可今年你想动兵,这雨便适时而至,让你们进退两难?”

“荒谬!”肖锵不置可否。

“不管你肖将军信不信,反正我程维高是信的,我永平上上下下的子民都是信的,现在永平郡是上下一心,不瞒肖将军说,除了郡兵,我们已经集结了上万的义民,现在都已经到了宣恩县呢!”

“你那是找死!”肖锵冷笑。

“先不说是不是找死!”程维高也拉下脸来,“至少,我们可以先灭了少将军那支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部队。肖将军觉得呢?我现在就替肖将军担心,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损兵折将之后,也不知这虎牢关的大将军位置,以后还会不会是您呢?”

肖锵目不转睛地看着程维高半晌,“程郡守,如果你来仅仅是恫吓于我,未免也太过于儿戏了,假如没有其它的话辞,你便请回吧。”

程维高点了点头:“好,我今天来,是想告诉肖将军,邓朴的两万重骑已经绕过了龙游城,正在寻找我大明皇帝亲率的大军决战,巧合的是,我大明军也的意思,也是要与这两万重骑决一死战,肖将军何不稍等一等?看看这场大战的结局如何才作定论?”

肖锵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假如我大明获胜,肖将军不用我提醒,也是要撤兵的。假如是邓素这两万重骑赢了,我程维高立即率永平郡向你肖将军投降,这个提议,您觉得如何?”

第七百四十章:老天爷的儿子

秦风静静的坐在一个小山包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流云,侍卫们都被他撵得远远的,连马猴也被他赶了下去。

现在的大明,的确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三个战场,不,还有可能是四个战场同时开战,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是不可忍受之重。

兵力严重不足的他,现在无法可施,只能存大放下。他已经做好了沙阳,开平,顺平等地完全失守的可能性。

数个战场之上,唯一一个稳操胜卷的只有正阳郡,被包围的蛮军已经是苟颜残喘,而在沙阳,刘兴文要面对的是数万齐军精锐的攻击,虽然闵若兮和瑛姑也去了哪里,但秦风并不指望他们能御敌于国门之外,能拖多久算多久。

而最危险的,其实还是永平郡。虎牢关的肖锵麾下数万将士,精锐程度丝毫不比邓朴统率下的秦军差,而在永平,根本就没有朝廷的正规野战军,那里是不设防的。一旦肖锵大军扑入永平郡,则永平,顺平都将成为毡板上的鱼肉。更可虑的是,肖锵会不会自永平郡出兵侧击自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必将两面受敌。

现是唯一的指望便是秦国内部的政争,能使肖锵被永平,顺平这两块巨大的肥肉所吸引,挥军直扑这两地,而不与邓朴会师,那自己还能在这们夹缝之中打上一个时间差。

打了这么多年仗,这是第一次,秦风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对手犯错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这一次大战的唯一转机,便是自己能在正面战场之上彻底击垮邓朴的大军,唯有这样,才能扭转战局,才能迫使秦人重新坐下来与自己谈判,也才能让自己聚集所有的力量返过身来迎击齐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观望的楚军拾起信心,向齐军起反击,迫使齐军两军作战而后退。

只有这样,大明才能迎来喘息之机。

一切的一切,都迫使着眼前这一仗,自己必须战而胜之。

两万骑兵!秦风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山坡之下自己的军队,6丰的矿工营,于的骑兵营,自己的亲卫烈火敢死营,这也是大明压厢底的好东西了。

成败于否,就在此一战!他缓缓地拔出刀,高高的举起,骤然放声长啸,啸如龙吟,直上九宵,天上流云飞散,似乎也被他这气镇山河的怒吼而惊动。

山上,所有明军都转过头来,看着小山包上,他们的皇帝陛下举刀怒吼。

“大明,战无不胜!”秦风鼓足真气,大声吼道。

所有正在休息的明军都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刀枪,跟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声嘶力竭的大吼。

“大明,战无不胜。”

在一万多明军的呐喊声中,秦风提着刀,大步从山包之上往下走去,是的,大明,战无不胜,没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击碎眼前的敌人,击碎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大明,绝不会就此失败。

马猴牵来了战马,这一路之上,秦风一直都显得心事重重,少有如此狂放的时刻,这也让马猴心情很觉重,在他的记忆当中,即便是当初在落英山脉当中最困难的时候,他的老大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消沉过。

今天,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狂野的无所畏惧的老敢死营的老大。

“老大,你终于又回来啦!”马猴看着秦风,笑嘻嘻地道。

伸指弹了马猴一个暴栗,秦风笑道:“你的老大一直在,只不过这些天,我想得太多了一些。”

“想得太多?”

“是啊,小猴子,你说是不是一个人从一无所有突然暴富之后,他就会畏畏尾,生怕会失去这一切呢?”秦风道:“我就是这样,怕这怕那,怕东怕西,今天我突然想通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我喜欢这样的老大。”马猴笑吟吟的道。

“抛掉这些枷锁,我会迎得一切,只有无所畏惧的人,才能笑到最后。”秦风翻身上马:“传领,全军前进。”

“是,陛下。”马猴点点头:“刚刚您在上面沉思的时候,永平郡的程郡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永平郡?”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了,程维高的信,带来的是噩耗还是好消息呢?

哗啦一声撕掉了封口,秦风迟疑了一下,这才打开了信纸。

马猴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风的脸色,他当然也知道永平郡现在的困境,他想从秦风的脸上看出永平郡现在到底会如何?

秦风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笑容一点一点的浮上脸庞,到得最后,已是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程维高,此战过后,定当给他记上大大一功。”

“陛下,怎么样了?”马猴迫不及待地问道。

“程维高凭借着自己三寸不乱之舌,居然说服了虎牢关的肖锵,让他观望我们与邓朴的这一役,他说,如果我们胜了,肖锵如果敢出关,那就是自寻死路,如果我们输了,他第一个投降肖锵。”秦风大笑道。

“程郡守居然这么说?”马猴咋舌,这老家伙这么说了,居然还敢原话跟皇帝再说一遍,也不怕皇帝生起气来砍了他的脑壳。

“小猴子,你瞧瞧,肖锵这些人,永远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国家要重,这就是为什么秦国空有如此骁勇善战的士兵,却仍然永远只能困居西部,难以施展手脚的原因,因为他们自缚手脚。”秦风冷笑道:“无国则无家,无大家,何来小家,这些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活着,离死也不远了。”

“还是我们大明好,上下一心,众志成诚。”马猴神采飞扬。

“小猴子,这你可也说得不完全对,大明之所以上下一心,众志成诚,那是因为我们所有人在利益之上是一致的。如果利益不一致的话,那有些人难做出什么事来,也是说不准的,你想想李维,葛乡!”秦风道:“所以小猴子你记住,任何时候,让绝大部分人与你的利益一致,你便会一直赢下去。”

“我明白了,陛下,就是团结绝大部分的人呗,这样即便有一小部分人心怀异志,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马猴连连点头。

秦风扬了扬手中的信,“当然,程维高之所以成功,也与肖锵碰到了极大的困难有关,肖锵的先锋军队其实早已经出了,不想有凤县那边一直是阴雨连绵不绝,将他们困在了大山之中,缺医少药,粮草不继,生存都成了问题,更不用说打仗了,而且前一段时间,邓洪猜忌肖锵想要反出邓氏,对虎牢关的军粮,饷银,后勤补充多有刁难,弄得现在肖锵手中根本没有多少余粮,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

马猴也是大笑不已:“老大,你是天之子,当然受天眷顾,老天爷一看这地上的局势,哎牙,我的儿子遇到困难了,来一点雨帮帮忙,这雨便下下来了不是?”

听着马猴俏皮的话,秦风乐得前仰后合,“你这么一说,回头我还真得给老天爷去上柱香,哈对了,按你这说法,老天爷就是我的老子了,你说我除了上香,是不是还得敬他几杯酒?”

“那是必须的嘛!”马猴连连点头,“老大啊,您上香的时候,要给老天爷说,爹啊,永平郡那头,您雨下得还大一点吧,最好把那些秦军都冲到山沟沟里去就最好了。”

“贪得无厌的小东西。小心老天爷怒,拿雷劈你。”

“我是老天爷儿子的小跟班呢,他老人家怎么舍得劈我?”马猴嬉皮笑脸。

两人大声的说笑着,轻松的气氛以他们为园心,无声的向外扩散出去。大明自立军以来,战无败绩,此次更是御驾亲征,岂有不胜之理?

无声无息之间,军队的行进度便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龙游县城,江上燕浑身染血,一脚蹲在城垛之上,一手揪住一个秦军军官,卟哧一声一刀扎进对方的肚子,反手一抛,将死去的秦军军官掀下城墙,这是这一波攻击的最后一个留在城墙之上的秦人了。他若无其事的将刀在自己的大腿上擦拭着,眯着眼睛看着潮水一般退去的秦军。

“一天,五次大规模的攻击,可真是瞧不起我,难不成我江上燕还比不上一个老妇人吗?”他嘟起了嘴巴,气鼓鼓地道:“能让你们得逞,我呸。”

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出了城墙。

站在他身后的贺人屠哈的一声笑出来,“皇帝陛下说你是一个惫懒的有趣的家伙,还真是没有说错。”

江上燕嘿嘿一笑:“这是夸奖吗?”

“这一句不是夸奖,后一句才是,皇帝还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将军。”贺人屠笑吟吟地道。

江上燕咧嘴笑了起来,“贺大师,邓素的两万重骑不见了,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起码还有一万秦军。他们去找皇帝了。皇帝能打赢吗?”

贺人屠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如果打赢了,这一盘棋可就满盘皆活,我们的皇帝陛下可就要一夜暴富啦!”

第七百四十一章:彼此都想杀了对方

江上燕转过身去,看着远处那飘扬着的邓字大旗,突然道:“贺大师,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在今天出手。”

“为什么?”贺人屠不以为意,“今天攻上城墙来的可有一个九级的家伙,我不出手将他吓走,你可够呛。”

江上燕摇摇头:“每支部队都有对付大高手的独特的办法,我们宝清营当然也有。那个家伙,单打独斗的确可以轻松地杀死我,但这样的作战那就不一定了,我也不是没有杀死他的机会。您这一出手,邓朴可就知道您在这里啦!”

“那又如何?”贺人屠笑吟吟地道:“难不成他还会来找我单挑不成?那可就好了,邓朴与我一样,都是以杀入道,靠得都是杀伐,走得路子差不多,我还真是渴望与这样的家伙战上一战!说实话,上一次与吴鉴打哪一架,可并不过瘾,吴鉴虽然是多年宗师,但他怕死,不敢以命换命,这就没意思了。”

“邓朴不会找您单挑,他才不蠢呢!”江上燕一摊手,指着远方飘扬的大旗:“贺大师,你说那飘扬的旗帜之下,邓朴当真还坐在哪里吗?”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去探一探,这可是送我入虎口,就算我是宗师,去了那千军万马之中,还是保护最为严密的中军大帐,那基本上便是有去无回。”贺人屠呵呵笑道。

“贺大师,您跟我装糊涂么?”江上燕不满地道:“你在这里露出面,皇帝身边可就没有了狠角色,那邓朴要是偷偷溜到哪里去了怎么办?一个宗师,配上两万重骑,一万步兵,您不觉得皇帝会有危险么?万一让邓朴觅到了跟皇帝面对面的机会,那就完蛋了。”

贺人屠干咳了一声,“你是这么觉得的么?”

“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江上燕想了想,“大明国初立,其实还很脆弱是不是?百姓的认同感在有的地方强,有的地方可就还很弱,官绅真得跟朝廷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么?不见得。而所有这一切,全都维系在皇帝一个人的身上,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威望,让所有人都团聚在他的周围,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恕我说句不恭的话,大明国,只怕瞬间便要土崩瓦解。”

“说得有些道理。”贺人屠点头道。

“是很有道理好不好?”江上燕翻了一个白眼,别人对宗师级的人物都是毕恭毕敬,他却没有多少敬畏心理。“大师,我们能想到的,邓朴想不到?他们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如何干掉皇帝,他们肯定也是苦思冥想,但平时,他们哪里有这个机会?皇帝本身便是大高手,平素不是有您在身边,便是有瑛姑在身边,根本没有可能杀死皇帝,但现在机会却来了,瑛姑跟着公主去了,按照常现,您应该在皇帝的身边才对,可您现在却到了这儿,很明显,便是为了邓朴来得呗,如果邓朴不在这里呢?”

“你觉得我不现身还好,这一现身,邓朴很可能开溜是不是?跑去找皇帝的麻烦?”贺人屠道。

“反正如果我是邓朴,我就会这么干。大军混战起来,什么都有可能生,再说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又是一个爱冲锋陷阵的主儿,机会那就更大了。”江上燕道。

贺人屠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其实皇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到这儿来了。还专门露了一手。”

江上燕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贺人屠,半晌才讷讷地道:“这,这是几个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贺人屠淡淡地道:“邓朴在琢磨着如何杀了皇帝,那皇帝又何尝不在琢磨着如何杀了邓朴呢?”

“诱敌!”江上燕身子一震,“皇帝身边还有另一位宗师?是霍光霍兵部么?”

贺人屠摇头:“你以为宗师是大白菜吗?随随便便就能晋级?霍兵部还差了临门一脚呢,迟迟不能破门,我也替他着急。”

“既然没有,那这还是诱敌吗?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这就好比钓鱼,鱼太大了,没将鱼钓上来,却将钓鱼的人给扯下水去了。贺大师,这可不行,我知道皇帝陛下肯定也有对付宗师的军阵,但在敌人重骑的冲击之下,到时候只怕是混战,根本就无法确定邓朴藏在哪里,何时出手,一旦让他全力一击,只怕就来不及了。”江上燕一下子急了起来。

贺人屠却是一点也不急,“江上燕,你真了解皇帝么?你与他交过手么?”

“听您这话的意思,皇帝是要亲自与邓朴交手,硬碰硬?”江上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贺人屠,“皇帝武道修为精深这我知道,但也不过是九级上的水准吧?撑破天与霍兵部差不多?但我可知道,九级与宗师相说起来不过一级之隔,但在能力之上,却是天壤之别。皇帝,难道还能成为例外不成?”

“皇帝的确是一个例外。”贺人屠淡淡地一句话,却让江上燕几乎跳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惊叫起来。“皇帝修行度奇快无比,已经让世人震惊,但大师你说他以九级便能击杀宗师,我却是怎么也不相信。”

“原本我也不信,但与他亲过手之后,我却是信了。”贺人屠给了江上燕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的确能抗衡一个宗师,至少如果是与他搏命的话,我没有把握能杀死他。”

“这,这怎么可能?”江上燕喃喃地道。

“这与他习练的功夫有关。”贺人屠苦笑了一声。

江上燕不敢置信的摇着头:“皇帝练得什么功夫,为什么进境如此之?竟然还有越级而战的能力?如果多一些人练这种功夫,那我大明岂不是宗师真要当白菜卖了吗?”

听到江上燕自称我大明,贺人屠在心里笑了起来,经年累月的熏陶,江上燕终于还是不自觉的有了很大的改变。这种冲口而出没经过大脑的话,其实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想练吗?”他笑吟吟地看着江上燕,“这种功夫我知道,上千年来,练这功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最后都把自己练死了,轰的一声,不是自爆,便是自燃,要么炸成血肉块块,要么烧成焦炭。你要是敢练的话,我给皇帝说一声,保管他教你。”

一听这话,江上燕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连连摇头:“我家传的功夫也很不错,我练了几十年,舍不得改了,贺大师,千百年来,当真只有两个人练成?”

“不错,其中一个便是皇帝。”贺人屠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不对,还有半个,野狗。他算半个。”

“野狗?”江上燕瞪大了眼睛。

“是啊,野狗,不过他要是没有皇帝替他擦屁股,下场便是自爆或者变成焦炭,当然,现在我觉得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快成一个人形兵器了。”

“野狗我见过几次,的确觉得他怪模怪样的,那浑身的肉疙瘩像铁一般,是练这门功夫的后遗症?”

“不错!”贺人屠道。

“这么变态!”江上燕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江某人可是一个翩翩美男子,还有大好人生得享受呢。”

看着江上燕自恋的模样,贺人屠大笑起来:“你想要享受生活,那得祈祷皇帝打赢这一仗,不然啊,你就会变成秦人的俘虏,还享受人生?去秦国战俘营吃沙子吧。”

江上燕嘿嘿一笑,“要是皇帝嗝屁了,我还打个屁,我投降秦人得了。以我的身份,让他们放我回去不难吧?”

贺人屠大怒,挥手便是一个巴常扇过去,江上燕却是早有防备,一溜烟地跑到一边,将双刀扛在肩膀之上,倒退着往后走去,“大师,我得去睡一觉,今天白天我估摸着他们是不会来了,但下半夜指不定还想来碰碰运气,所以我得养养精神。”

看着嬉皮笑脸的江上燕,贺人屠无奈摇头,这的确是一个惫懒而又有趣的家伙。

贺人屠今天的话只说了一半,江上燕聪明是聪明,却也没有细想他今天这些话里蕴藏的极大秘密,这是一个小事聪明,打仗聪明,但在其它事上却有些糊涂的家伙。

江上燕走了,贺人屠倒也乐得清净,盘腿坐在墙垛之上,看着远处连绵的秦军大营,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

秦风所练的混元神功,的确不是正常人练的。秦风能走到今天,有着很大的运气成份,那些条件,差了任何一个,秦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侥幸存活了下来,就如同那原本蓄积的滔滔江水,冲破了锁拦的堤坝,一路决堤向下,将秦风修练路上原本的关卡给冲得荡然无存。贺人屠探查过秦风的体内,那幽暗的而不知底的黑洞,让贺人屠都心悸不已。

难怪当年李清大帝武道大成之后,视宗师如猪狗,跟杀猪宰羊一般地轻松。秦风现在只不过是九级上,体内所蕴含的内力便已经不弱于宗师级的人物,如果让他冲破了宗师这道关卡,世间还有谁人是他对手?

第七百四十二章:秦风的真实战力

秦风与霍光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两人肘关节立在桌子上,五指交握,看起来似乎是在玩普通人经常玩的一种游戏,扳手腕。不过站在一角的乐公公,脸上却看起来紧张之极,似乎随时都有扑上来帮一把的意思,这个简单的小游戏便又不那么简单了。

霍光起初还十分的轻松,但渐渐的,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另一只手已经扶到了桌子上,虽然看不见,但乐公公还是能感觉到霍光的右手之上,那一丝丝的劲力缠绕。

这些劲气越来越浓密,慢慢的,乐公公能清楚的听到,劲气与空气摩擦,出的哧哧的犹如铁丝互相摩擦的声音。

霍光是半步宗师,这一点,乐公公心知肚明。作为一个九级上的高手,乐公公也曾向霍光讨教过,但输得干脆利落。他深知霍光的能力,但现在看起来,霍光竟然落在了下风,这让他异常惊奇。

他天天都伴随在皇帝的身边,当然知道皇帝每天日理万机,用在习练武道之上的时间,其实是极其有限的。除了每天定时从不断的早课与晚课之外,他甚至很少看到皇帝有专门的时间来磨砺他的武道。他一直以为,皇帝也就是一个九级上,了不起九级巅峰的武道修为者。

但现在看起来,他错了,大错而特错。

这种较量,双方都不可能留力,起初霍光提出这个建议时,乐公公是反对的。不过霍光对皇帝所说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霍光说,如果皇帝输了,那就放弃诱杀邓朴的主意,而败由他来应对。霍光敢说这话,自然是觉得他有战胜皇帝的信心。乐公公也觉得可行,皇帝的计划他也是反对的,即便是九级巅峰,应对宗师,那也是必败无疑的下场。霍光半步宗师,或者可以拖住邓朴。

皇帝痛快的答应了霍光的请求,但现在双方较量的结果,却让乐公公震惊万分。

霍光明显已经快要使出全力了,但皇帝却仍然稳坐在哪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难道皇帝什么时候已经突破了那道门槛,达到了宗师境界么?

霍光站了起来,脸色赤红,瞪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交缠的手腕。呼吸愈来愈悠长,每一次深深的吸气,乐公公都能看到劲气与空气磨擦所产生的那明暗不定的闪光,

霍光尽出全力了。他忍不住又踏上了一步。宗师劲气内敛,出手之时,云淡风清,几乎看不到什么外显的破坏力,霍光能将自己的劲气控制在方圆数尺之内,的确离宗师之境已经不远了。

皇帝也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站起来,乐公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与霍光交缠在一起的手腕。

卟哧一声,他竟然看见了在那方寸之间,空间似乎塌陷了下去,在秦风的手边,一个幽深的小小的空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幽深的黑洞,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乐公公的心几乎蹦了出来。

皇帝仍然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劲气外溢,就说明皇帝仍然没有突破宗师这道门槛,但这个小小的黑洞是什么?

霍光外溢的真气,真如大江东去一般狂泻而下,向着这个无底的黑洞之中流去。

霍光嘿的一声,劲气爆张,啪啪脆响之声不断,他松开了秦风的手,秦风也适时松开了对方的手,两人同时收手而立,两人之间的大案,却在这一瞬间,无声无息的化为了墼粉,纷纷扬扬的落在两人之间。

霍光端坐在椅子上,直楞楞地看着秦风,半晌才道:“陛下不是宗师。”

秦风微笑着点点头。

霍光又呆了片刻,突然又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我忘了陛下所练的是什么功夫,虽然还不是宗师,但的确有与宗师一战的实力了。这便是混元神功的真实面目了,霍某算是生而逢时,竟然能再次目睹当年李清大帝横行天下的神功再度现实,陛下,您已经走到了那道门槛前,我想信只要您愿意,随时能跨过那道门槛,为什么却滞留不前?”

乐公公突然剧烈的咳漱起来,想要竭力忍住,却被霍光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给震住了,他自小在皇宫之中长大,皇宫之中的秘库之中,不少的秘档,他自然是看过的。李清大帝,以及大帝当年横行天下的神功,他看过,也知晓,但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被人再度练成功,千年以来,早已被人遗忘在记忆的深处了。

皇帝,练得竟然当年李清大帝横行天下的混元神功。

霍光转头,看着乐公公,笑道:“乐公公,你什么都没有听到是不是?”

乐公公好不容易忍住了咳漱,脸上却是惊喜交加的神色,听到霍光的话,他连连点头。这是一个大秘密,霍光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自然是将他看成了可以相信的心腹之人,这一点,对于现在的乐公公来说,相当重要。

“没那么简单。”秦风一笑,右手伸出,啪哒一声轻响,在他的右手前方,那个小小的黑洞再次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这一次两人都仔细地审视着这个小小的黑洞,在不知多深的地方,似乎有一点幽光在闪动。

“混元神功,重在积累。”秦风道:“当年我修习虽然一度让我死去活来,几乎连命也保不住,但却让我在找到楔机,突破桎锢之后,在修行之上再无关碍,突飞猛进。现在,又到了积累的时候,什么时候能看到这里面大放光明,就是我突破境界,进入宗师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还有谁人能是陛下您的对手?”霍光激动地道。

秦风嘿嘿一笑,“那倒也说不准。”

霍光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既然如此,那霍某人便放心了,陛下,开打之时,臣去矿工营,助那6丰一臂之力,陛下身边,不需要我了。邓朴如真来,那就让他有来无去。”

“邓氏现在看起来以邓洪为主,但邓朴才是邓氏的顶梁柱。”秦风收回手,看着霍光,“此人与我交手多年,当然,说是交手,那实在是抬举我了,当年他是大将军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呢。不过他倒是深知我的,毕竟我给他们当年造成了很大的困挠。”

霍光微微点头。

“此人用兵,奇正相辅,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当年我便好几次跌进了他的陷阱之中,输得差点连底裤都保不住。”秦风笑道:“一般而言,他不大可能用这种招数,不过现在情势不同,我猜他会冒险一试。”

“一方主帅在战场之上单挑另一方主帅,这的确很罕见。”霍光道:“我其实也正想问问,陛下为什么会猜到他会冒险来试上一试。”

“局势。”秦风一笑,“现在我们大明可谓风雨飘摇,失败似乎是不可避免,齐国大举来犯,沙阳眼看不保,肖锵出兵永平郡,更是一片坦途,而只有邓朴,他面对着我,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弃了齐人不管,一门心思的跑来对付他。”

“肖锵不会出兵了。”乐公公在一边道。

“是,现在肖锵因为现实的困境和投机的心理,放缓了出兵的度,准备先观望,但他可不知道。”秦风道:“在邓朴的心里,一旦齐国拿下沙阳,便可顺势进军长阳,正阳,更进一步可席卷我大明绝大部分土地,就算是打边鼓的肖锵,也能取得永平,顺平等地,而作为这一次战争的主打一方,他面对着我,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行动如果不够快,不能够抢在这两方势力之前,他最后能得到什么?”

“或者什么也得不到,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最后他仅仅只能取得一个中平郡的话,试问邓朴如何能甘心?拼尽全力,最后落一个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他要冒险,只要杀了我,我军必然崩溃,邓氏则可长驱直入,取中平,袭越京城,抢在齐人前面,拿下北地四郡,正阳,将最大的胜利果实收入囊中,霍兵部,你说如此诱人的果实面前,邓朴能忍得住吗?”

秦风大笑起来。“如果一切都如他所料想的那一般,那邓朴的光芒,可就要生生地将李挚盖过去,要知道,过去的这几十年里,李挚辛苦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勉强维持了秦国的偏安一隅之局,而他邓氏,则让秦国走出了苦寒的西地,正式踏足中原,有了争霸天下的基础了。”

“收获越大,风险越大,他们赌上这一切,就没有想过,会输吗?”霍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邓朴没有想过他们会输,他想的只是最后收获的多少。”秦风道,脸色却变得狠厉起来:“当初我曾承诺过李挚,不会先打秦国,但现在可不是我去打他,而是他来打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一仗,我要的不仅仅是击败邓氏,我可是要将秦国打得再无翻身之日。”

第七百四十三章:斥候之战

两支一心都想着要决战的军队彼此小心翼翼的接近着。

双方都有规模庞大的骑兵,谁也不想在决战之前,便遭到对手的偷袭,被沉重的给予一击。骑兵的特点,决定了他们来去如风,难以捕捉行踪,如果给他们逮到了任何的机会,损失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谁都想抓住对方的准确位置,这便让大战来临之前,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在各个地方上演,而双方的主角,都是精锐的斥候。

斥候都是军中的精英,在这几天里,各自斥候的损失,让双方的主帅都心疼得掉眼泪,但却又不得不一次次将他们派遣出去,去执行一次次的九死一生的任务。

张龙和张虎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却不是亲兄弟,他们两个来自同一个村子,一齐应征入伍,一齐参加培训,又一起进入到斥候的队伍之中。

他们这是第三次出来了。

两人躺在半人深的草里,仰头望着天空的点点繁星。天气终于放晴了,但明朗的星水月光,却并不能让他们感到愉快,因为这样的条件便代表着他们更容易暴露。

“虎子,算上这回的二个头颅,我已经砍了六个头颅了,五个便策勋一转,这一次回去,老子要当哨长了,哈哈哈,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兵了。”张龙嘴里咬着一根草杆,得意洋洋地道。

“别做梦,我也砍了四个,只差一个,瞧着吧,等这一次回去的时候,我肯定也能拿到第五个头颅,咱们从小不管干什么都没有分出过胜负,这一次也一样。你当哨长,我当然也不会落后。”张虎哼哼唧唧地道。

张龙哧哧的笑了起来,“这可有点难了,我看这一次出来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出击了,双方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你也瞧见了,我们遇见的敌人斥候,越来越厉害,想砍一个脑袋,太难了。”

“反正不砍满五个,我不会回去。”张虎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将我拖回去,好让你能当上哨长,这一来打完了仗,回到村子里,你当上了军官,我还只是一个小兵,巧娘肯定就要跟你了。”

“巧娘他爹说了,谁有出息,巧娘就跟谁,这可怪不得我。”张龙唧唧地笑起来,“一步输,步步输,虎子,认命吧!瞧这架式,今天我们肯定是碰不上敌人了,瞧见天色没有,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咱们回程的时间了,你不是想违反军令吧。”

张虎黑了脸,揪了一大把草在手里狠狠地扭着,不再理会张龙。

两人既是老乡,又亲如兄弟,偏生还喜欢同一个女人,是敌对的竞争者,关系倒也颇为复杂。

张龙笑着,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安静地趴在他身边的大狗,这是一条猎犬,跟了他许多年了。军营之中,本来是不许养狗的,不过这条狗却得到了特许,它甚至还在军队的名录之中,拿着一份薪饷。

张龙与张虎两人一组,能砍下如此多的对方斥候的脑袋,与它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感受着主人的抚摸,大狗抬起头,眯着眼睛,伸出长长的腥红的舌头,舔头张龙的手。

“石头,打赢了这一仗,我就给你找一个女主人罗。”张龙笑嘻嘻地道。一边的张虎更是郁闷得不行,扬手将手里的碎草扔到了叫石头的大狗身上,石头站起身来,抖一抖毛,将杂草尽数抖干净,伸过头来又舔张虎。

张虎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肉干,塞到石头嘴里,然后转过身,手垫在脑袋下,闷闷的想着心事。

石头惬意的咀嚼着肉干,它自然不能理会这两个主人之间的唇腔舌棒。而是很享受两个主人的爱护。

嚼着肉干的大嘴突然停了下来,石头昂起了头,浑身毛骤然之间竖了起来,咽喉里出呜咽之声。张龙一惊,一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握住了环手刀的刀柄。

“虎子!”他低声叫道。

张虎也早已将刀握在手中,半蹲而起。

月光之下,什么也没有,但在下一刻,蹄声骤然响起,三个方向,六匹马,向着他们包裹而来,两人脸色骤变。

“他们好像知道我们的位置。”张龙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他们是怎么现我们的?”

张虎咽了一口唾沫,的确,看对方的行动,明显便是要包围他们的意思,当然是早就现了他们的所在。

他长出一口气,今天不是能不能确第五个头颅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着回家的问题了。他翻身仰躺在地上,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刀,弩箭,以及一柄马槊。

“张龙,你瞧天上,大鸟!”张虎突然瞪圆了眼睛,在他们的头顶,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盘旋往复。

“咱们养狗,对方养了一只大鹰。”张龙喃喃地道:“麻烦了。虎子,老规矩,你引诱目标,我来袭击他们,只要能杀了他们一两个,我们便还有机会。”

“你跑,我来袭杀。我还差一个头颅呢!”张虎摇头道。

“混蛋,你与石头能有我配全默契吗?这个时候,还想个屁的头颅,想着怎么活下来吧?活下来了,咱们都能当哨长,继续竞争,活不下来,一切白搭,要是只能活一个,那事情就更简单了。滚,快点,开始,两匹马,都带走。”

张虎咬着牙爬了起来,下方的草从深处,两匹马正静静的跪伏在地下,他轻呼一声,两匹马立时便站了起来,一言不,他翻身上了一匹马,一手牵了另一匹马,反手一掌重重击在马股之上,向着远方便狂奔而去。

头顶之上,那巨大的黑影高声鸣叫着,紧紧地在他头上跟随着。张虎怒骂着,伸手摘下弩箭,向天空瞄了瞄,却又无奈的放弃了,那东西鬼精鬼精的,根本难以琢磨路线,他不想浪费一枚弩箭。

张龙趴在草从之中,拔出了弩箭,一枚弩箭,可以干掉一个,剩下的,就看运气了,能活到这个时候的斥候,就没有一个弱的,一对一都难对付,更别说一次性来了六个了。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他能清晰的听到对方兴奋的吼叫之声,秦语有些诲涩难懂,但张龙还是大致听清楚了对方的意思,和他们的想法差不多啊,也是想再砍几个头颅回去好升官呢!

张龙狞笑着,从草从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弩箭瞄准了两个迅接近的身影中的一个。

哧的一声轻响,弩箭闪电般的射出,伴随着一声惨叫,卟通这声坠马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一箭得手,张龙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弩弓,弯腰拾起了脚边的马槊,冲向另一个。

秦人斥候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还埋伏着一个敌人。天空中的大鹰能现目标,却并不能现到底有几人,刚刚张虎一人双马逃跑,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六对一,他们赢定了。

精神上的放松,让张龙一击得手。

月光之下,另一名秦人斥候猛地勒停战马,小转了半个圈子,再次加向着张龙冲来,身子伏低,铁枪在手中闪着幽幽的寒光。

以步对骑,张龙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举着马槊,竟然迎着对手起冲锋,在对手看来,这自然是莫名其妙的取死之道。

石头,张龙还有一个杀手锏,他相信与他相伴多年的石头知道在什么时候起攻击。

石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道黑影闪电般的从草从之中扑了出来,大嘴张开,獠牙露出,准确无比的一口咬在马股之上,咬上之后,便再也不松口。

奔驰中的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冲锋的骑士猝不及防,立时便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冲锋而来的张龙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一切,马槊刺出,锋利的槊刃立时便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战斗在瞬间起,瞬间结束,另外四名秦国斥候听到这边的惨叫,无不愕然回头看来,他们的两个同伴,竟然在瞬间没有了命。

四人立时转身,向着张龙冲来。

都是斥候,对于敌情判断有着异乎常人的快捷,他们马上便明白对方是两人,前面逃窜的一个是诱敌,后面的才是杀招,前面的不见得能追得上,但后面的这一个,却绝不能放过。四人不约而同的杀了回来。

张虎圈转了马头,嗥叫着,挺着马槊向回奔来。张龙杀了两个,现在是二对四了,他们不是没有机会。

张龙握槊,双腿叉立,看着张虎在月夜之下奔回的身影,嘿嘿的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兄弟不会丢下他,就像以前一样,两人要再并肩战一回了。

石头咬着一根马缰,将一匹马牵到了张龙的身前,那是第一个被张龙弩箭射杀的斥候的马,人死了,马儿却并没有离开。

张龙翻身上了马,一抖马缰,大声吼道:“石头,我们上。”

天空之中,巨大的黑影凌空扑下,地面之上,一道黑影闪电般的在草从之中穿梭,六匹战马,迅接近。

第七百四十四章:兵甲之利

天色微亮,被踩踏的乱七八糟的草从里,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六名秦国斥候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方圆数百米的地上,一只巨大的苍鹰正在地上抽搐着,石头咬着它的脖子,拼命地摆动着头颅,任由苍鹰巨大的翅膀呼扇着,它拖着这个大家伙向着他的主人靠近。

张虎在地上爬着,终于爬到了张龙的身边,凄厉的嗥叫着,摇晃着,用手拼命地捂着对方肋下那个恐怖的伤口,徒劳的想替对方止住那不停往外流的鲜血。

张龙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想要抬起手,却一丝儿力气也无,他能感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从他的体内溜走。

“虎子,这一战,咱们两个,干掉了秦人六个斥候,够咱们吹一辈子啦!”他努力地想挤出一点点笑容。

“是能吹一辈子。张龙,你挺住,我这就带你回去。”张虎想将张龙驮起来,可他的一条腿折了,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爬起来,不由得失声痛哭。

“脑袋,砍了他们的脑袋带回去,六个,加上我的两个,哈哈,这一次你有十个了,再加上先前的,你能策勋三转,够当校尉了,正儿八经的军官。”张龙道。

“我不要脑袋了,我要你活着。”张虎流泪道:“当不当官无所谓,张龙,你得活着,巧娘还等着你回去呢!”

“巧娘归你照顾了。”张龙觉得身体愈来愈冷,“他娘的,太阳出来了,可是好冷,虎子,石头呢?”

“石头,石头。”张虎拼命地喊着。

石头丢掉了嘴里的猎物跑了过来,头上鲜血淋漓,一只眼睛只剩下了一个黑窟窿,跑到张龙的身边,伸出舌头,舔着张龙。

“照顾好石头。”看着石头的眼睛,张龙痛心地道:“还有巧娘。”

“你别死!”张虎紧紧地搂着张龙,号淘道。

张龙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沉,“虎子,太阳没了吗?好冷,好冷呢!”声音愈来愈低。

大地震颤,无边无际的骑兵从远方如同洪流一般漫延而来,张虎却如同一座石雕,紧紧地搂着张龙,石头闭着一只眼睛,依偎在张龙的身边,将头贴在张龙的脸上。

于大步走了过来,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小小的战场,六个秦兵斥候的尸体分布在四周,以二对六,全歼对手,这份战绩,足以自傲。

随军太医小跑着过来,两个士兵从有些呆滞的张虎手中将张龙生生地瓣了出来,太医号了号脉,冲着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向张虎。

张虎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之上,任由太医给他正骨,上夹板,绑好,两个士兵将他扶起来,往嘴里塞药,喂水,他如同一个死人一般,毫无反应。

“牺牲的就地下葬,做好标记,打赢了这一仗,再一起运回去。”于道:“受伤的马上送往后方,哦,张太医,请您把这只狗也看一下,它可也是我们骑兵营的一个战士。”

见惯了生死的于,很快就收拾起了震憾的心情,因为接下来,这样的场景,将会无数倍的被扩大,身后,数千骑兵将士还有多少能够回去,他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数。

不过这一场恶斗,让他平添了更多的信心。斥候向来是军中翘楚,以二对六,对方全死,自己这方一死一伤,算是大获全胜。

秦国骑兵,也不过如此。

他转身走了回去,翻身上马,马鞭指着前方,“骑兵营,前进!”

秦国大营,邓朴看着摆在面前的几副盔甲和刀枪,沉默不语。

“前方斥候之战,我方吃亏得紧。”邓素有些恼火,“我已经损失了两百多人了。”

“看到这些武器了吗?”邓朴从地上拾起一根马槊。“马槊,你现在用的就是这种武器,放眼我大秦全军,马槊一共有多少?”

邓素苦笑:“二哥,这你也不是不知道,马槊这玩意儿,一般人怎么玩得起?全军上下,不过十几支而已。”

“十几支?”邓朴挥了挥手里这杆缴获的马槊,“明军一个小小的斥候士兵,手里拿着的就是马槊,这样的马槊,一共缴了有几十支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玩意儿在明军那里是标配。”

邓朴的脸色很黑,随手将马槊插在地上,手上微一加力,马槊立时弯曲,随着手上力量的加大,弯曲的弧度愈来愈大,但马槊却仍然没有断。手一松,一声轻响,马槊又恢复了原状。

不言声的从大帐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支秦军标配的铁枪,插在地上,力使其弯曲,只是稍稍用力,啪的一声,枪杆已是从中一断为二。

丢掉了断枪,邓朴又捡起一柄环刀,轻轻一挥,嚓的一声轻响,插在地上的半截枪杆又断了一截。

邓素脸色很不好看,邓朴却并没有停下来,拔出断枪,扎向地上的明光凯,他并没有用上内力,全凭臂腕力量,铁枪刺在凯甲之上,居然向旁一滑,只在凯甲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换了马槊,同样的力道刺向旁边站着的一名士兵,卟的一声响,尖刃当即刺穿了这名士兵的凯甲,直到挨到肉才停了下来,那名士兵已是吓得名无人色。

丢掉马槊,邓朴低沉着声音道:“不是我们的士兵不勇敢,也不是明军士兵有多强,实在是双方的装备差距太大了。”

邓素点了点头。

“这一场大战,没有你想得那么轻松。”邓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三弟,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了吗?明国,现在虽然还只是一只小老虎,但已经长出了獠牙,现在已是如此,如果让他们再顺利展几年,这天下,还有谁人是他们对手?再过几年,当其冲受害的就会是我们秦国,所以折断他们的翅膀,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了。以前我们没有机会,但这一次,大好的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这一战,如果我们输了,那用不了几年,大秦就有亡国之虞。”

“明国与我们,关系其实还挺好的。”邓素讷讷地道。

“昏馈!”邓朴冷喝道:“国与国之间,向来没有永恒的友益,只有永恒的利益,今天他与你好得蜜里调油,明天就有可能大兵压境,齐国也正是看到了明国的威胁一天比一天大,这才会悍然出兵,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样。”

邓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二哥。”

“现在探得的情况如何?”邓朴冷冷地问道。

“我们活捉了他们几个斥候,也审出了一些东西。秦风御驾亲征,但兵马并不多,矿工营五千人,一个骑兵营五千人,这个骑兵营战力如何还不清楚,但装备肯定是极好的。另外就是秦风的烈火敢死营三千人,一共一万三千人。从北地四郡方向调过来的洪水,巨木两旗,正在向我们这里靠拢,但我想,他们赶不上这一场大战了。”

“明军行军度极快,这两个战营也必须得有人监控。”邓朴微眯着眼睛:“戴叔伦从肖锵那里回来了,不用指望肖锵了。”

“这个该死的混帐。”邓素怒骂道。

“这一次,还真怪不得肖锵,或者他比我们更渴望能出兵,但老天爷不作美,永平那边,阴雨连绵不断,他的军队被困在有凤县的大山里,进退两难。”邓素摇摇头,“所以这一战,就只有你的二万重骑加上一万步卒,三万人,二比一的兵力,我们获胜的机率仍然占上风。”

“既然如此,二哥又何必亲自到此?您要寻机去杀秦风,实在没有这个必要。”邓素道。“大军之中想杀死一国皇帝,难度太大了一些。二哥,您是邓氏的定海神针,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邓仆摇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想秦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后胜利的果实却都归了齐人,我不认为明军能在丰县顶住齐人的攻势多久,沙阳一旦失守,齐人长驱直入,明国半壁江山便没有了。我们动作一慢,到时候便只能喝残羹剩饭,那我们图什么?可如果能杀了秦风,明国必然土崩瓦解,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士兵。邓素,这一次邓氏是孤独一掷,赢则赢得所有,输,就会输掉一切。”

“我们怎么可能输?”邓朴昂起头,“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那就做好一切准备吧,这一仗,会是你沙场生涯之中最难打的一仗,除了胜利,我们没有第二选择。”邓朴的手在地图之上缓缓移动着,最后定在了一个地方。“横甸,这是我们双方的战场。”

明军,烈火敢死营。秦风的手指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用力的敲了敲:“从双方斥候交锋的密度以及我们从对方斥候那里获取的情报,横甸,将是最后决战的场所。”他扬起头,遥看着秦军的方向。

“来吧,就在这里,让我们来决定,大明和秦国,谁将国运久长!”

第七百四十五章:重步破骑

横甸,邓素远远的看着对面明军所摆出来的阵势,愕然不已。

明军顶在最前方的居然是步兵,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矿工营。而两支骑兵部队,一左一右,位于矿工营的侧后方。

居然要用步兵硬顶秦国骑兵的冲击?邓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疯了吧?”他转头看着身边,装成一个小兵的邓朴,震惊地问道。

邓朴沉默片刻,“明军的重装步兵是真正的重装,全身上下,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每一个士兵所花费的金钱,不比养一个骑兵少,一向都是明军的王牌部队。这支军队的每一个士兵都是矿工出身,身材高大,气力粗壮,任何一支部队与他们对决,都很难抵挡他们的锋锐。”

“难不成他们就能扛住我们重骑的冲击?”邓素冷笑:“那他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你见过他们作战么?”邓朴声音低沉,“他们准备有一波死亡,来锲入你的队形,邓素,你只有一次冲锋的机会,因为对手骑兵的存在,你的第二波甚至第三波骑兵是不可能去攻击到这些重装步兵的。所以,这是一场苦战。胜者赢得一切,负者将会一无所有。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秦人从来都不畏惧战场之上的杀戮,更不惧怕强大的敌人。”邓素声音昂扬地道。

邓朴缓缓地点头:“一万骑兵冲击对手矿工营,另一万左右各分两千,切断对手两支骑兵与矿工营之间的联系。”

“我们的步兵呢?”

“步兵一来是要防着对手的洪水营和巨木营两支部队出现在战场之上,另外,我希望他们能成为最后给予对手决定性一击的力量。”邓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的步兵装备太差,而现在面前的三支敌人军队的装备,太过于强悍,如果让他们先投入进攻,只会让他们白白死去。”

邓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缴获的那些明军斥候的装备,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二哥,你当心。”邓素提起了他的马槊,看着邓朴。

邓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邓素也不再多说,举起马槊,高声喝道:“起旗!”

三声鼓响,伴随着悠长的号角,数十面号旗立时在两万骑兵队中冉冉升起,邓素身后,一面将领挥动旗帜,数十面号旗应和而动。随着中军旗令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出,两万骑兵开始缓缓变阵。

明军,矿工营。最前面的是一排排的强弩车,石炮车,这些昂贵的家伙,原本应该在重重的步兵保护之下远程射杀敌人,但现在,他们却被当成了炮灰,摆在远离重装步兵百余米的地方。

“他们回不来了!”霍光也穿上了沉重的矿工营重凯,看着前面那百余两弩车,炮车,有些不忍。“6丰,他们这是送死啊!”

6丰点了点头,“是的,送死,他们在射出弩箭之后,除了向前,连逃都没有地方逃,只能以血肉之躯迎接对手铁骑的冲击。”

“为什么?”霍光忍不住问道:“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指挥,但我还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弩箭,石炮,是第一波杀伤。”6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澜,“然后这些东西会成为骑兵冲击的障碍,这是第二步。骑兵到了这里,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度都会慢下来,这些弩兵,石炮兵们有机会杀几个敌人给自己垫背。”

“就这些?”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身后。”6丰指着那些高过膝盖的野草,“霍兵部,你能看到里面藏着什么吗?”

“藏着什么?铁蒺藜?还是陷坑?”霍光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草从内里,是一根根的钢丝。”6丰低声道:“这是太平城内的兵工坊今年才刚刚弄出来的,虽然极细,但却最是坚韧。”

“另一种绊马索?”霍光两眼亮。

“不只是这么简单,霍兵部,高奔跑的战马,他们的蹄子会被这些钢丝轻而易举的切断,这百余米,就是我留给他们加的。之所以要在前面摆上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6丰狞笑起来。“所谓的秦国重骑,真正装备了重铠的不过五千人,其它的,披着皮甲而已,这样的也配称重骑?”

他环视着身后一具具行走的钢铁人,“我们,才算是真正的重装兵步。”

“好,今天,我便来给你当一个破阵破骑的排头兵。”霍光大笑起来。“让我亲眼看到,重装步兵是如何大皮秦国铁骑的?”

“当不负霍兵部所望,有霍兵部助阵,6丰此战所不胜,则死。”6丰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哗拉一片响声,数千柄大刀举了起来。

“落甲!”6丰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一手举刀,一手拉下面甲,卡卡的声音之中,这支军队,从外表上看起来,除了有一个人的形状外,整个都变成了一堆行走的钢铁。

马蹄整齐而有力地踩踏着地面,由碎步到小跑,由小跑到急奔,一排排重骑在明军的眼瞳之中迅扩大。

最前方,一名校尉左右扫视着两边悍然赴死的战友,放声大笑着:“兄弟们,今天我们是排头兵,来吧,人死朝天,不死万万年。让秦人看看我们大明的风采。”

“哟嗬!”百余名明军齐声吆喝着,手里紧紧地把着弩机石炮的机括,紧紧地盯着那些迅接近的重骑。

奔行在最前面的,是秦国真正的精锐,数千铁甲重骑,也是秦国邓氏的老本。

“放!”校尉厉声怒吼着,猛地扳动手里的机括,一三矢,弩箭带着凄厉的啸声在空中掠过,只在空气之中留下道道残影,天空之中,也布满了弹飞而起的石弹。

射掉弩箭,石炮,弩手们再一声吆喝,掀翻了装载着弩机石炮的平板车,从地上捡起一根根的马槊,这些马槊,是战前,6丰特地找骑兵营要来的。

他们半蹲在这些车后,手中马槊斜斜探出,剩下的,就只是等待。

等待着敌人冲上来,等待着手中的马槊深深的扎进敌人的身体或者战马的身体,当然,他们也等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接无以伦比的冲击。

弩箭轻而易举的撕碎重骑的凯甲,将一个个的重骑兵射下马来,人死了,马还在向前狂奔,上百支弩箭,上百名骑兵倒撞下马。重骑兵的凯甲再厚,却也挡不住弩箭的强劲之力。自天而降的石炮,就没有弩箭射中人看起来那样残忍,弩箭所过之处,鲜血狂飙,射中甲胄的连接之处,能将臂膀,大腿,轻而易举的从身体之上撕裂开来。石炮落在身上,造成的就是暗伤,砸得人筋断肌折,却也看不见几滴血。

但一两百人的伤亡,对于数千人的冲锋阵容来说,显然如同大海之中的泡沫,完全微不足道,更谈不让让秦军为此而分心,每一个冲锋在前的人,其实亦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

沉重的战马,撞飞了前面的障碍物,有的跌倒,有的却还在向前奔跑,早就等候他们的马槊便在此时狠狠地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马槊受力,深深的扎进战马的身体,整个槊杆陡然变曲,马槊没有断,但战马的冲击力量太大,将手持马槊的士兵仍然撞得高高飞起,下一刻,已经被淹没在滚滚的马潮当中。

校尉双腿叉立,槊杆弯曲又弹直,双手掌心,传来阵阵焦糊之味,他丢掉了槊杆,拔也环刀,大吼着迎面冲了过去,钻到了马腿底下,手起,刀落,足断。向灵巧的在一匹匹战马之中穿梭,不断地斩断敌人的马腿,直到一柄铁枪从他的后背深深的扎了进去。

战马不停,仍在向前狂奔。

6丰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向前半落。矿工营随着他的动作,同时起刀,数千柄大刀斜举而起。

“嗬!”最前排,矿工营副将邹正向前踏出半步,最前三排士兵也随着他向前踏出半步,刀锋却纹丝不动。

“嗬!”又是一声吼,再向前踏出半步。

远处,邓素脸色比先前更显得严峻了些,矿工营举刀,前移,向前不过踏出了两个半步,却让他的心抖了两次。

数千人的移动,却宛如一个人,在他的眼前,就在这一瞬间,那个雪亮的方阵,就这样整整齐齐的向前移动了那么一点,同为统兵大将,邓素自然知道,要做到这一点,那得有多难。

对方给他的震憾,转眼之间,就被震怒所替代。因为在距离那个亮的刀阵前方,他的重骑,正如同被割断的韭菜一般,一排排的跌倒在地上,重骑重锋,一旦倒地,便意味着死亡,因为后面的同伴即便想停下来,也根本做不到,除了纵马向前,无情的践踏同伴之外,他们没有第二选择。

但越过同伴的,却在前方再一次倒下。

邓素脸色大变,那不是什么绊马索,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些战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双腿。

不等他想明白这是些什么东西,对面那震撼人心的嗬嗬之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半步,而是整排整排的向前多动,那些重步兵在小跑,但他们的同,却仍然举得极稳。

“落!”随着一声吼,倒地的重骑兵们瞬间便变成了一地的碎肉。

第七百四十六章:搏命

矿工营终年累月,除了打熬气力之外,他们所练的只有一个动作,从上到下的劈,不顾一切的劈,哪怕是矛已经破开了他们的盔甲,大刀已经接触到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高高举起的刀劈下去。

我死,你也亡。

这种亡命的打法,让任何一支军队都会战栗。

秦军与明军相比,在装备之上输了一大截,冲在最前头的五千重骑,已经是邓氏竭尽全力,耗费无数资财打造的一支精锐强军了,但在矿工营面前,他们的装备仍然无法与对手比拟。

矿工营的凯甲更厚,防防性能更好,他们手中的大刀更加锋利,他们连脸都遮敝起来的面甲显得格外狰狞。

秦军士兵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面对得似乎只是一个个机械的挥舞着大刀的冷冰冰的钢铁人,就算心志再强大,在这样的一个钢铁的海洋面前,内心深处,也会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邹正很兴奋,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里都在向外迸着斗志,这才是军队,这才是战争。当每一批数百柄刀同时举起,伴随着哟嗬声的同时落下,血肉飞溅当中,他感到自己无比的强大。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那怕就是一个九级上的高手站在自己的面前,也绝对无法阻止自己以及与自己在一起的这数百柄刀。

向前,向前!

劈砍,劈砍!

矿工营的士兵脑子里没有其它的任何的想法,也不管身前身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他们只是向前,劈倒面前所有一切阻挡他们的东西,直到他们倒下。

霍光行走在最前列,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参加如此残酷的搏斗,双方第一次冲锋,便投入了上万人的兵力,他的眼中尽是飞舞的刀枪,耳中充斥着愤怒的嗥叫与临死的惨呼。

个人的力量,在这种战场之上,当真是微不足道!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他是九级巅峰,已是半步宗师,他忘记了他有无数的招式来应付面前的局面,面郏潮红,双眼充血,他与普通的士兵一样,机械的挥刀,击出。唯一与一般士兵不同的是,他的每一击威力奇大,一刀下去,敌马骑兵连人带马,几乎个个都是断成两截。

因为霍光的存在,他们这里深深的嵌进了敌阵当中,其它的进攻面上,矿工营在苦苦支撑,甚至被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冲击得在倒退,唯有他们这里,不退反进。

秦军骑兵很自然的从左右两翼开始冲击这个突击的阵容,试图包围他们,切断他们与大部队的联系,而矿工营则拼命的想要维系这个突出点,不知不觉之间,这里如同一个漩涡,正将越来越多的向那里吸引而去。

6丰长长了吐出了一口气。

三排,如果算上最前方的弩兵的话,他到现在为止,一共付出四排士兵近五百人的代价,终于让狂奔的秦国铁骑停顿了下来,双方挤到了一起。

对方付出的伤亡不下于此数,当然,他们更多的是被最初的弩箭以及隐藏在草从之中的钢索绊倒之后丧命的。骑兵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占尽优势。即便是矿工营这些钢铁营,在几千斤的战马狂奔的冲击之下,仍然如同螳臂当车一般不堪一击。

先前的布置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连续的阻碍之下,骑兵已经没有了度的优势,他们不得不与矿工营士兵纠缠在一起,或者想要拉开距离动二次冲锋,但6丰却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全军出击。”6丰厉声怒吼起来。

残酷搏杀的战场右翼,秦风稍稍有些紧张地看着秦国铁骑那狂涛一般的冲击波,直到矿工营稳住了阵线,开始全线反击,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波,扛住了,这一仗他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不会让秦军组织起第二波的冲锋。

他举起了手中的刀。烈火敢死营的骷髅旗迎风飘扬。

马猴纵马而出,厉声长呼:“敢死营,向死而生,出击!”

三千烈火敢死营,同声呐喊,摧马向前冲去。

左翼,于举起了他的马槊,五千骑兵营士兵洪水一般的向着远处的秦军冲去。

秦军阵容之中,两股各五千人的秦军,分头迎向了左右两翼的明军。

于现在的心情无法形容。率领一支强大的骑兵纵横沙场是他一生的梦想,而在前越,这个梦,他却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世事难料,当他成为一名大明军官之后,这个梦想,竟然变成了现实。

这是他苦心打磨了近两年的骑兵,这是他们第一次跨上战场,面对的就是这片大陆之上最强大的骑兵之一,秦国铁骑。

此战若胜,大明骑兵将一战封神。

此战若胜,于将会名震天下。

此战必胜!

大明必胜!

自己还会率领更多的骑兵,去让更多的敌人臣服在自己的马蹄之前。击败秦国,夺得秦国荒原马的产地,解决大明骑兵最大的桎锢,是于心里的想法,但先前却不能宣诸于口,而现在,却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抢了。

大明采取了很多的办法来培育战马,但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见效的,有什么比抢别人的更快捷?

他将马槊挂在马鞍上的挂扣里,取下了背上的长弓。他是斥候出身,原本便以箭术见长,当时去雁山剿匪之时,他们遭到了现在的皇帝伏击的时候,他的箭,曾给皇帝造成了不小的困挠,现在,他再一次举起了弓,却是与皇帝在并肩作战。

弓弦连响,秦国骑兵的皮甲根本无法挡住他的箭矢,每一声箭啸,都是一名骑兵坠马。

所谓的秦国重骑!于在心里冷笑,五千真正的秦国重骑此次正在与矿工营鏖战,他们被矿工营拖住了,而自己面对的,这些身披着皮甲的骑兵,在他眼里看来,是如此的羸弱不堪。看看自己的士兵,连马儿都披着皮甲,士兵们的身上,都是特制的凯甲,轻便但防护性能极佳。这是大明的兵工坊,利用水力一次冲压而成的明光凯,当了骑兵这里,再次改良,重量大大减轻,但多次锻压技术,却使得他们的防护性能没有丝毫的减低。

皇帝对于骑兵的投入是不遗余力的,于曾在心中草草算了一下,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骑兵,一身装备连带上战马,那都是好几百两银子。

得对得起皇帝为倾力打造骑兵而付出的那如山的真金白银啊。

于收起了弓,提起了他的马槊。

五千骑兵,五千支马槊。他们的背上,还背着一口环刀。用户部尚书苏开荣的话来说,大明骑兵营,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两股洪流对挤在了一起,黑甲的明军,灰色的秦军,瞬间便交融到了一起。

秦风冲在最头里,手中高举的铁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似乎有炽热的气流在空气之中流淌,这柄刀,算不得神兵利器,但他跟着秦风已经多年。

三千烈火敢死营士兵,是大明最强悍的存在,这里面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各支部队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悍之士,由他们组成的皇帝亲军,是一支恐怖的存在。

乐公公穿上了盔甲,他不使刀,用得却是极其罕见的链枪,他摧马,紧紧地伴随在皇帝的身边,并不急于杀敌。他的眼睛,只是落在皇帝的身上,在他看来,杀敌不是他的职责,他的职责就是好好的保护皇帝,为皇帝消除一切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更何况,他很清楚,今天,皇帝将要面对一位宗师,而此刻,这位宗师藏身在何方,没有人知道。

对战一位宗师,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了,而要面对一位宗师的突然袭击,那更是他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皇帝似乎已经忘了今天的重头戏,此刻挥舞着他的那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大刀,所向披糜,刀锋所及之处,人还未伤着,皮肉倒先被烤焦了。

作为亲兵统领的马猴,此刻早就忘了保护皇帝的职责了,他兴奋得如同一条疯狗,又似是一条游鱼,不停地将敌人斩落马下。

马猴进入敢死营之时,年龄尚小,他的功夫,完全就是杀人的功夫。怎样花最小的力气杀死敌人,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因为当年,如果不这样琢磨的话,他早就死了。

三千烈火敢死营,是三个战场之上明军人数最少的一支,但却是最早占据上风的一支。迎击他们的五千秦军,很快就被他们切割成了数片,各自为战,难以相互呼应,反观敢死营,却是进退自如,彼此呼应,换位,补强,如鱼得水。

邓朴就在这片战场之上,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兵,一个运气很不错的小兵。跟着一名秦国将领,他已经捡漏杀死了好几个明军,身上也溅满了血滴,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之上,实在是太不起眼。

邓朴所在的这团秦军,正在一点一点的向着秦风靠近。

秦风在战场之上太显现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战场陷阱

邓素现自己陷入到了泥淖当中。

前方的矿工营,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次次的撞击,都无法撞破对方那稳如磐石一般的阵容。

此刻,他引以为傲的五千重骑兵与对面的五千重装步兵差不多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只不过他们看起来更高一些,但同样的,他们的目标也更大一些。

重骑兵失去了他那恐怖的冲击力,能挥的作用也就和重步兵差不多了。但问题在于,骑兵们穿着沉重的凯甲,这些马也披着甲胄,但马腿,却无法遮蔽,这使得马匹先成为了对主诉攻击对象。

一匹匹战马倒下,背上的骑兵也被率下,沉重的甲胄让他们摔倒之后,便很难爬起来,即便是在空地之上,都很难,更何况是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之上。

他想将后队后撤远一些起再一次的冲击,但却现,根本做不到。

左右两翼的战场,已经正在向中间战场挤压,将他的空间已压缩到了极小,而自己的重骑此时与对方的重方已经混杂在了一起,双方变成了一场混战,乱战。他的第一次尝试便以惨败而告终,一队骑兵拨马后退,但没有想到的是,一队重装步兵紧紧地缀上了他们,大刀闪动,将这些后撤的骑兵砍了一个血流成河。

邓素从来没有想到,他的重骑兵会将仗打成这样一副模样。

纯粹的以短击长。

他很清楚地看到,现在他的战损,正在迅地扩大,而对手的战损,却在急剧的减小。明军小规模的士兵小队之间的配合作战,本来就是天下无双,这来自于原来敢死营的作战方法。

邓素咬着牙,看向左右两个战场,两个方向仍在恶战,但战场还在继续向中间压来。给他的空间越来越小,而占上风的,却并不是他们的重骑,而是明国的军队。

他突然激凌凌的打了一个冷战。向中间压缩战场空间,是明军的既定策略,而现在,他们正在一步一步的实施他们的计划。

邓素浑身冰凉,对方的战术得到成功的实施,从反方面来说,就已经在让自己越来越接近于失败。

他看向前方胶着在一起的自己的重骑与矿工营的重步,自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透眼前的矿工营阵容,彻底击溃对方,才能挽救整个局面。

回头,看向他们来的方向,在后方,正有一万秦国步卒在赶向这里,希望他们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赶到,如果有了这一万步卒加入,形式便会得到逆转。

转动目光,看向自己的右翼,烈火敢死营的骷髅旗迎风飘扬,旗下,秦风手中的大刀宛如一柄舞动的火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五千骑兵迎击烈火敢死营三千骑兵,却被杀得丢盔卸甲。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二哥能一击成功。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马槊,猛地向前刺出,将一个冲着他扑来矿工营士兵挑起,手一抖,这个重步兵被他远远的抛了出去。

“全体下马。”他厉声喝道。“全员步战。”

此时,有马不如无马。

他挺槊向前杀去。

后方的6丰一直没有参战,当他看到邓素下令弃马,由重骑变重步,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重步兵,那自己是专业的啊,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沉浸于重装步兵的研究,已经整整四年了。

“鼓令,结阵,割草啦!”他手舞足蹈。

战鼓之声隆隆的有节奏的响起,秦人听不懂,可矿工营的士兵自然听得明明白白。原本看起来混乱之极的战场,在各个角落,开始出现一点一点不易让人察觉的变化。一队队的矿工营士卒,不再向前突击,而是左右攻击,他们努力的寻打着左右的同伴,然后汇集到一齐,一队便两队,两队便四队。慢慢的,一个个数百人的刀阵,慢慢地成型。当第一个千人刀阵重现出现在秦人面前的时候,正在奋勇拼杀的秦军士兵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哟嗬的喊声重现战场。千余柄大刀高高举起,第一排斩下,刀落之际,第二排已是抢上,紧接着一刀落下,第二排刀刚刚落在敌人身上,第三排已是到了最前面。

被6丰称为轮杀的刀阵,瞬间就在战场之上开出了一片空地,更多的矿工营士兵融入了进来,刀阵愈壮大起来。

于很兴奋。他享受着豪华的装备带来的碾压敌人的快感之种,秦风砸在骑兵身上的银子在战场上挥了巨大的作用。

马槊在骑战之中挥出来的威力,远远出了他们的想象,敌人手持铁枪,长度看起来与他们差不多,但秦人需要握住枪的中段,才能举起枪起冲刺,但马槊,却是手持在尾部两尺左右,双方互刺的时候,当真是一寸长,一寸强,铁枪离明军士兵还有一段距离,马槊却已经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对方的身体,锋利的马槊再加上战马的冲击力,轻而易举的破开敌人的皮甲,锋刃之上的留情结,却又防止了马槊因为贯穿对方的身体而拔不出来。

即便在战斗之中丢失了马槊,他们还有环刀。锋利的环刀能轻松地斩断对方的枪杆,使对手的长枪变成长棍。

于承认,秦军的单兵素质比他的士兵要更强,战斗意志丝毫不比他们弱,但装备上的差距,决定了对手更高的伤亡率。

当双方的主力冲撞到一起的时候,不管是马槊还是长枪,战场之上最中间的士兵都已经施展不开,这个时候,明军毫不怜惜的丢掉了价值数十两银子的马槊,拔出了他们的环刀。

人比武器更重要。从建立骑兵的第一天起,秦风便给于灌输这个观念,丢掉了武器,他还可以再打造,只不过是银子而已,但丢掉了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一个骑兵,对于明军来说,却更感到痛惜。

士兵们手里的马槊是简易版的,但每一根也价值五十两银子,明军丢掉他们就像丢掉垃圾一般,因为他们还有近战的武器,环刀。

秦军士兵没有。他们只有一支长矛。所以,他们无法丢掉他们唯一的武器。当他们徒劳的举起手中的长枪的时候,与他们近在咫尺的明军士兵,却是挥动着环刀,轻松地将他们斩下马来。

外围的骑兵还在对冲,但最中间的秦军士兵,却已经渐渐地有些崩溃了。战场按照秦风事先的布署在向中间战场挤压,压缩重骑兵的活动空间。

因为两翼的骑兵战,都是明军占到了上风,秦风的战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贯彻,中间战场的邓素因为没有空间,而被迫下令所有重骑直接下马步战。

以短击长,他们落入到了秦风的陷阱当中。

距离横甸还有十里的距离,陈志华站在一处高地之上,看着他的士兵们已经精疲力竭,在昨天晚上,他们收到了秦风的急令,抛掉了所有的重武器,只带了随身兵器,每人背上了一点二粮一壶水,便开始了急行军。

目标,就是横甸。

而与此同时,他的弟弟陈金华所带领的洪水营,也正在另一个方向上与他一样,向着横甸拼命推进。

“陈将军,弟兄们需要休息,跑不动啦,从昨天午夜到今天,大家都还没有歇过。”一名老将跑到陈志华跟前,大声道。

“不行,继续前进。”陈志华不为所动,他的眼睛,看着横甸的方向,那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事关大明命运的决战。而如果他们不能按时赶到战场之上,那么明军将陷入困境。因为此时,一支一万人的秦军步卒也正在赶往横甸的路上。

“弟兄们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喝一口水。”老将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他是陈慈麾下的老将,在军中,自然是很有资格的。

陈志华却不为所动,“边走边吃,边走边喝,就算是拉屎拉尿,也给我边走边解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要往前走。”

“少将军,这样即便赶到战场,又还有什么战斗力?”老将几乎在怒吼了。

“看到了敌人,自然就有了战斗力,叔,你以为秦人能比我们好得到哪里去?”陈志华终于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老将:“大家都一样,现在,谁能先赶到战场,谁就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告诉所有的兄弟们,这是我们加入大明军队之后,为自己正名的一战,我们的战斗力,我们的战斗意志,不比任何人差,掉队者,有怨言者,军官立即撤职,士兵就地降级。”

丢下这句话,陈志华伸手摸了摸背在身上的巨大的穿云弓。那把弓,是秦风送给他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箭,巧手花了两年功夫,终于给他打制出了第一支。现在,就插在他的箭囊之中。

“走。”他仰天怒喝。

而此时,另一个方向上,他的弟弟,陈金华正在咆哮着向他的士珍们说着与他哥哥一模一样的话。

两支军队,都已经走不动了。

与他们同样成为强弩之末的还有一支秦军。他们也正在赶向战场,步履蹒跚的他们,一样也到了人体的极限,不时有士兵倒在行军的路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个时候,明军良好的后勤,士兵平时的营养,此时显露出了威力,秦军没有明军那样随身还能带上一些肉干,还能有一个装水的小皮囊,行军途中,多多少少还能补充一些体力。

第七百四十八章:醉翁之意

丰县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天,丰县县城已经被完全打烂了。

外城墙已经几乎被完全摧毁,剩下的残垣断壁上,斑斑血迹,显示着这里进行的战争的惨烈程度。厚土营整整五千人,只剩下了最后一千多人,坚守在城内的各个街道里,仍然在拼命抵抗。

这座县城,曾是明齐两国商品贸易最为繁华的地方,城内曾经聚集了小二十万人,几乎可以比拟一些小一些的郡城,但现在,却空空荡荡,犹如鬼城。

战前,所有的百姓都已遣散到了太平城等地,大明其实早就做好了丰县被对手攻克的准备,甚至连沙阳郡,秦风也做好了放弃的准备。能在齐国大军的进攻之中抵挡五天,已经远远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丰县之所以还没有被完全攻克,是因为瑛姑与闵若兮的存在。

瑛姑是宗师,开战五天,她给齐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已经有三位九级高手,丧生在瑛姑手上,直到齐人的大军之中,也来了一位宗师,这才让瑛姑有了对手,牵制齐军的力量大大降低,这位齐国宗师唯一的任务就是盯着瑛姑,瑛姑出现在哪里,他便会追踪到哪里。

失去了瑛姑的策应,明军的据守立时便顾此失彼,一直没有被允许踏上最前线的闵若兮也披挂上阵,闵若兮是九级上的高手,但齐军阵容之中,并不乏能与她相衡的对手,现在便有曹辉与郭显成两人能对闵若兮造成极大的威胁。

其实闵若兮出现在战场之上,最大的作用,还是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只要她出现在战场之上,明军士兵总是能将十分的力气,挥出十二成的本领。

可即便如此,丰县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娘娘,您必须得离开这里了。”浑身浴血,身上甲胄上伤痕累累的刘兴文长跪在闵若兮身前不起,“明天,齐人必将起总攻,丰县守不住了。请娘娘马上与瑛姑离开,前往沙阳郡城,那里,还有陈家洛的猛虎营,请娘娘去沙阳郡城督战。”

“我不会离开战场。”闵若兮盘膝坐在软榻之上,白日里与曹辉一场恶战,她受了内伤。

“娘娘,此战,我们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皇帝陛下那里获得胜利,我们这边的所有损失,都是值得的。”刘兴文急道。“正阳郡城之下,我军已经要起总攻,蛮人已是强弩之末,一战便可定,歼灭了蛮人,我们大军便可急往援沙阳。即便来不及,我们只要守住正阳郡,便算完成了皇帝陛下定下的目标,待到大军回转,再与齐人决战。”

“公主,刘兴文讲得有道理,我们在丰县已经整整守了十天了,早已经额完成了战前定下的目标任务,现在是时候撤退了。明天一旦敌人起总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啦。”瑛姑在一边劝道。

闵若兮闭目半晌,“要走,就一起走。放弃丰县,幸存的士兵与我一齐,不是撤往沙阳郡城,而是走雁山,回太平城。”

“娘娘,现在齐人虎视眈眈,我们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对手的监视,想一起撤退,实在是太难了,厚土营全军皆殁都没有关系,但娘娘却不能有一丝损伤,以娘娘与瑛姑之能,想要脱离战场轻而易举,但如果和我们一起,那肯定谁也走不了。”刘兴文摇头道:“而且往雁山的路上,敌人驻扎了足足有三千人的一支部队,他们早就防着我们退往雁山了。”

“我不会再丢下我的部队了。”闵若兮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刘兴文,脑子里想得却是当年在落英山脉之中,她离开了边军,最后数万边军全军覆灭在落英山脉之中,而保护她的护卫,也在一路逃亡的道路之上,一一战死,最后幸存下来的只有郭九龄与后来赶到的秦风,这是她一生的痛。

这一次,她不想再独自离开。

“娘娘!”刘兴文大叫起来,瑛姑冲着他摇了摇头:“刘将军,公主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了,你下去准备吧,午夜之时,全军向雁山方向的敌人起冲击,能冲出去几个,算几个吧!”

刘兴文无奈地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齐军大营,虽然丰县破城在即,但不论是郭显成,还是曹辉,两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点点喜色,在丰县,他们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三万大军已经绕过丰县前往沙阳郡城了,曹大人,你硬要留下一万人马干什么?这千把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郭显成不解地看着对面的曹辉。“我们现在要的是时间啊,迅拿下沙阳,然后前往正阳郡,接应燕军,只怕我们将不得不面对强攻青铜峡的状况,留一万人下来,对我们的军力可是有相当大的影响的。”

郭显成很愤怒,他在丰县,损失了近一万人。这可都是大齐精况的野战军,原本以为不堪一击的丰县,却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块硬骨头。虽然守军付出了几乎相等的代价,但对于齐军来说,损失掉了时间,他们就不得不面对更多的损失。

曹辉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看着郭显成:“郭大将军,我说句你也许不太喜欢听的话,只怕这一次你的伐明之旅,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你声败名裂。一个丰县,就已经让我们折损了五分之一的兵马,沙阳郡城,可比丰县要难打得多。”

听着曹辉的话,郭显成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奉调来到这里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想到,他会碰到如此强硬的军队。

“我对明军的了解太不够了。”郭显成有些无奈,“曹大人,明军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过于强悍了,我记得上一次我在邸报上便看到,明军霹雳营在慈济已经使用过这些武器,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鬼影还没有拿到相关的情报?如果我们能仿造他们的东西,我们便不会损失这么大。”

曹辉苦笑:“怎么没有拿到?我们弄到了他们这些武器的完整的设计图纸,可我们的兵工坊,却完全无法大量仿制。”

“为什么?”郭显成惊讶地问道。

“钢铁的质量。”曹辉摇了摇头:“我们大齐出产的钢铁,达不到这些武器所要求的强度和韧性,由大师傅们想法设法的少量造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想大规模的仿造用来装备部队……”

曹辉无奈的摇摇头,“至少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做到。”

郭显成盯着曹辉:“你留下这一万人,是不是想打太平城,大冶城?这恐怕有些难度,光是雁山这一关,只怕我们就跨不过去。以雁山的险峻程度和明军在哪里的要塞所处的位置,只需要一千人,便能让我们寸步难行。”

曹辉嘿嘿笑了笑:“郭大将军,从燕军在正阳郡下被包围算起,已经半个月了吧,一支没粮的部队,你认为他们还能坚守几天?如果燕人被全歼了,那我们还继续打么?”

“只要秦国那边获得胜利,这仗当然得打。”郭显成道。

“不错,但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就不是区区的一个野战营了,而是明军的主力部队,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军也输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曹辉叹了一口气。

“这,不可能吧?”郭显成有些不敢置信。

“为什么不可能?”曹辉冷哼了一声,“秦风抛下我们不理,甚至在沙阳郡只放了两个营,摆明了就是哪怕让我们将沙阳郡打得稀乱,也要与秦人决一死战,他敢这样做,至少说明他心中是有着必胜的信念的。对于秦风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得更多。所以,我不得不多想一步。”

“如果秦人失败,那我们也就打不下去了。”郭显成被曹辉说得也有些担心起来。

“是的,那我们也打不下去了。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楚人还会坐山观虎斗么?不,他们一定会大军倾巢出击。”曹辉站了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得两面同时开战。这是我们一直想要避免的结局。”

“你的担心,有道理。”郭显成点了点头:“可我还是不相信邓朴会输?”

曹辉笑了笑:“五年之前,我们谁能想到秦风由六百残兵起家,居然就创建大明国,成为了开国皇帝?对于这样的人,无论把他想得再厉害多一点,也不为过!”

“可是怎么才能拿下太平城,大冶城?雁山军寨怎么打,硬攻么?”

“当然不!”曹辉道:“你刚刚说过,硬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巧取,关键便在于雁山军寨,只要突破了雁山军寨,一切便易如反掌。”

“这正是问题所在。”

曹辉看着郭显成,突然笑了起来:“郭大将军,你说现在丰县的最后一点残余兵力,会不会向太平城方向逃窜?”

郭显成盯着曹辉的,看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是在打闵若兮的主意。”

“当然,如果闵若兮被我们包围起来了,危在旦夕,而且距离雁山军寨并不远,你说,雁山军寨的驻军会不会出寨来救?那可是他们的皇后娘娘!”曹辉微笑起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预想之外的一支军队

曹辉不得不盘算得多一点。他一向便是走一步,看三步。秦国那边,局势太复杂了,不说卞氏肯定要拖邓朴的后腿,便是虎牢关的肖锵,也是三心二意。秦风虽然是孤独一掷,但万一如果秦风胜了,那齐国不免有四大皆空的可能。

到时候损兵折将不说,只怕连现在占领的土地都得退回去,不,不仅仅是退回去,到时候为了停止与明国的战争,齐国说不定还会损失更多。

但齐国不能一无所获。

那么太平城,大冶城,便是不错的选择。

铁矿搬不走,城池占不了,但人,却是可以掳走的。

大明的武器为什么厉害?是因为他们有大冶这个铁矿,但齐国的铁矿少么?比明国更多,关键的问题是人,是那些工人所掌握的冶炼钢铁,铸造兵器的技术。

将这些人掳回齐国去,那么到时候,明国拥有的,齐国照样也会拥有。但以齐国庞大的人力,物力,拥有了同样装备的齐队,到时候再与明军相遇,便能占据绝对的上风。当然,意义更不止于此,到时候,齐队在面对楚国的时候,也同样会在武器装备之上占据上风,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楚国,才是大齐最强大的敌人啊!

“那好,这一万人,我便交给你了,我得去追赶大部队了。你这里,便算我们是搂草打兔子吧,能打着更好,就算打不着,只要我们那头儿胜利了,迟早也会是我们的。”郭显成站了起来,道。

曹辉笑着点了点头:“郭大将军一路顺风,陈家洛可比刘兴文可难对付。”

“不必担心,他们可没有第二个皇后娘娘和第二个瑛姑,看到我们出现在沙阳城下,他们必然认为刘兴文已经全军覆灭,我们再大造声势,声称闵若兮已经落入我们之手,相信他们的士气会崩塌得很快!”郭显成大笑着出帐而去。

曹辉坐在大帐里,慢慢地泡起了茶,他在等着,因为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今天晚上,就将是丰县城内的残军突围的时候。

齐国大军已经在向沙阳郡进,他们撤往沙阳郡的后路已经被彻底断掉,唯一能走的方向,便只有太平城,而在这个方向上,齐国只布置了大约三千人的防守力量,也是各个方向上力量最为薄弱的一支。

他判断闵若兮会带着这支残军一起走,这也是他设计这个圈套的根据所在。曹辉是一个擅于揣摸人心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自己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这已经足够了。

如果自己判断失误,闵若兮抛下军队和瑛姑一起跑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会很低。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秦风也是这种性子,而在曹辉看来,这正是秦风的最大弱点所在。而从闵若兮在对待闵若英夺位这件事情上的反应来看,他与秦风是一同一类人。

帐门一掀,从外面进来一个白须老者,来人走到了曹辉面前,径自坐了下来,曹辉将刚刚倒的一小盅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陶公,怎么样?”端起一杯茶,曹辉轻抿了一口,问道。

“瑛姑和闵若兮都还在城内,他们的确在准备突围。”陶智海一口饮尽杯中茶,看着曹辉道。这个陶智海,在齐国虽然不是顶儿尖的宗师,但也是成名已久,但运气却极不佳,先是在高湖被傅抱石打成重伤,刚刚养好伤不久,又在北地四郡与贺人屠打了一架。

原本以为贺人屠进入宗师境不久好欺负,殊不知以杀入道的贺人屠的真实战斗力极其惊人,丝毫不比傅抱石差,一仗下来,陶智海又输了。

这一次养好伤再次出山,与他面对面的是明国的另一位宗师,瑛姑。

瑛姑的武功极其诡异,但毕竟是女子,内力修为比不得上面两位,陶智海还是要略胜一筹,两相平衡,倒是与瑛姑能战一个不胜不败。

“那好,我们就静静的等待吧。”曹辉微笑起来。

太平城,郡守府,金圣南现在是如坐针毡。

自从上一次皇帝巡视太平城,大冶城之后,便将此两地合并为太平郡,而金圣南也成为了合并之后的第一任郡守。而秦风合并这两地的本来用意,其实是要给金圣南更比的权力,让他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轨道车的修建上去。

在秦风看来,轨道车的修建,将能最大限度的改变百姓的出行,以及军队的作战方式。在秦风的想象之中,如果能有遍布全国的这种轨道车,那么,他便可以将他不多的军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投送到他最需要的地方。

但金圣南上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拿出修建轨道车的最基本的方案,大战便爆了。

丰县如果失守,沙阳郡便危在旦夕,如果沙阳郡也没了,那太平郡便成了一座孤岛。虽然不管是雁山,还是太平城,大冶城,都位于深山之中,易守难攻,但真变成了一座孤岛,那失守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探子每天都在将最新的情报送到金圣南这里,他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紧张。

但他手里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了。太平郡唯一的一支军事力量已经到了雁山军寨,那里是不容有失的,他现在,已经派不出兵了。

随着前方的战事越来越激烈,而形式也朝着明军越来越不利的形式展的情况下,金圣南终于想到了一支还可以利用的力量。

6一帆。

他手里还有一支部队,虽然他们只是矿工营的预备役,是一支还在进行训练的准军队,但现在,只有他们还能派上用场了。

千盼万盼之中,他终于等来了大冶城的这支准部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6一帆,金圣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的揉了揉,将眼睛瞪得更大一些,眼前这个壮硕的汉子是6一帆?以前的那个胖子呢?

自己只不过三个月没有见过他罢了。

“金郡守,不认得我了?”6一帆拍着自己的全身盔甲,咣当咣当的响着。以前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如今看起来,却只显壮,不显胖了。

“一帆,你这是?”金圣南惊奇地问道。

“君行健,当自强不息。”6一帆腆着脸,这不知羞耻地道。“上一次陛下来巡视过后,一帆深觉我大明现在还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可我却躺在过去的功劳薄上睡大觉,贪逸享乐,而皇帝陛下却还在殚精竭虑,我是羞愧无地啊,所以从那一天起,一帆便下血誓,一定要知耻后勇,再建新功。”

听得这话,金圣南欣慰的连连点头:“先前我还怕你推三阻四,不肯再上战场了,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

“郡守这是说得什么话,但有所命,必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郡守,我这一次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三千预备役,还有上万矿工。”

“什么?”金圣南大为震惊。“矿工来干什么?”

“大人,虽然他们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但他们用的是力气啊,咱们大冶城,太平城,别的没有什么,武器盔甲多得是,我这三千预备役不用了,但这些矿工们,还需要郡守打开太平城的武库,将他们武装起来,就算不上战场,用来唬唬人也不错啊。”

金圣南干咳了几声,这个6一帆还别说,煽动人心还真是第一流的。不愧是在顺天军中呆过的人物。

“一帆,这三千预备役到底如何?”金圣南问道。

“郡守,您这就是瞧不起人了,一帆我以前,好歹也是带过上万人军队的。以前只不过是惫懒了一些,但这三个月,一帆可是跟着这些预备役士兵一起摸爬滚打,不敢说他们能赶上矿工营的水平,但也并不了多少,我可不想6丰这龟儿子以后又在皇帝陛下面前打我的小报告。”

6一帆有些愤怒。

其实真正让这位胖子将领,连秦风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的家伙奋起的原因,倒也真是6丰有一定的关系。

6一帆与6丰有仇,6丰见到他就想揍他一顿,不过这算是轻的,吴岭归顺秦风,并且颇受秦风的器重,对其委以重任,就真让6一帆惊出了一身冷汗。

吴岭可是欲杀他而甘心的家伙。要是这个家伙在大明的军队之中立下大功,官儿愈做愈高,那自己以后还有活路吗?自己可是坑了吴岭,洛一水的家伙,在吴岭那儿,名列最该杀的人中的第一位。

自己运气不好,结下的这两个大敌,现在都是统帅重兵,自己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只怕将来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个都够呛了,还一下子来了两个。

想来想去,6一帆觉得自己想要避免这种问题的出现,只有自己再立新功,不说过这两位,至少这官儿也要当得与他们不相上下,或者自己让皇帝觉得不可或缺才行,不然,以后自己可就惨了。

想通了这一点,6一帆立时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平素十天半月都不见得去训练营一趟,现在却是铺盖卷一扛,径自去军营住了下来。

数个月与士兵一起摸爬滚打,不是没有打过退堂鼓,但一想起吴岭那阴沉沉的眼睛,还有6丰那讥讽的笑脸,6一帆立即便又重新精神高昂的投入到训练之中。

这一次,大战再起,丰县有难,皇后被困,6一帆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又来了。早在金圣南下达命令之前,他已经让三千预备役的士兵作好了开拔的准备,至于那上万矿工,只不过是他觉得需要人壮壮声势,便用他那三寸不乱之舌,轻而易举的动员了大冶矿场的大量矿工跟随他一起出征。

第七百五十章:围魏击赵

王四坐在雁山军寨的堡墙顶上,蒙着一只眼睛的黑色眼罩让他平添了好几份凶恨,平时他不着甲胄的时候,军寨里的士兵和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只认为他是一个可怜的残疾人,最大的爱好,便是在雁山军寨里摆弄各式各样的盆景。笔 趣阁但当战争来临,这位平时见谁都笑呵呵的独眼龙,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寒光四射,杀气毕显。

那柄被他藏在花房里的铁刀被重新找了出来,打磨好锋刃,细心地在刀柄之上缠上麻绳,他是敢死营的一名老兵,他是一名从不曾忘了战场的战士。

王四很是愤怒,一来是齐人的入侵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让他不得不把本来摆在雁山军寨堡墙上的无数盆盆景,鲜花不得不搬进了花房,那么狭窄的地方,阳光又不好,也不知最后还有多少能活下来。要知道,他现在亲手做的盆景,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成了权贵富豪门争相购买的畅销品,就靠着这手艺,他现在已经小有家财。齐人的入侵,让他继续财致富的梦想被打破了,他很不开心。二来,战争爆了,丰县打得惨烈之极,但郡守金圣南却严禁他带兵前往丰县支援,只许他守住雁门军寨。这也让他很恼火,一个老兵,看着战斗就在自己的眼前生却只能袖手旁观,这种滋味,大概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才能体会得到。

但作为一名老兵,他也深知雁门军寨的重要性,如果雁门军寨失守,那敌人则可长驱直入太平城,大冶城,如今这两地的道路,修得可是宽敞之极,真要让敌人破了雁门军寨,那是要出大事情的。

所以,他便只能看着,每天坐在堡墙上,拼命地擦拭着他的铁刀。可惜齐人也是狡滑狡滑的,知道雁门军寨太过于险峻,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分兵来打一下,不然自己还可以小过一把瘾。

“王校尉,王校尉!”一匹快马从奔来,马上骑兵看起来惊惶之极,翻身下马,一溜烟地顺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向着雁门军寨爬来,边爬边大声喊叫道。

“马上出兵救援,皇后娘娘,刘兴文将军被围在离此十里的马家店,已是危在旦夕。”

堡墙之上,王四霍地站了起来。

丰县肯定已经被打破了,在哪里的皇后娘娘与刘兴文除了向太平城撤退,并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寨门打开,王四一把揪住了前来报信的士卒,厉声喝道:“娘娘现在怎么样?有多少敌人?”

“王校尉,昨晚子夜,刘兴文将军率领最后残余的厚土营士兵,保护娘娘突围,起初一切顺利,我们击溃了一部敌人,向着雁山这边奔来,但天明之后,齐军却越来越多,最后将我们堵在了马家店,再也冲不出来,现在只能在村子里固守待援,弟兄们,实在没有力气冲了。”

“皇后娘娘还好吧?”

“还好。只是包围我们的敌人当中也有两个大高手,瑛姑与娘娘都被他们缠住了,脱不得身,王校尉,事态紧急,请您马上出兵去保护娘娘。”

王四咽了一口唾沫,雁门军寨,只有一千兵丁,而且都是郡兵,守险峻的雁门军寨那是没有问题的,但要出去与齐人野战,只怕就力有未逮了。

可是皇后娘娘在哪里!王四摇了摇头,自己根本没得选择,只能义无反顾的奔向战场。

“霍大侠,霍大侠!”他厉声的吼了起来,一个大汉从堡内奔了出来。

“霍大侠,皇后娘娘被包围在了马家店,我得去救援,雁门军寨我就交给你了,再给你留下一百个士兵。请务必守好雁门军寨,这里万万出不得事情。”这位姓霍名江的大侠是一个江湖汉子,平素就在太平城居住,这一次战争爆,他自告奋勇地带了一些江湖好汉,跑到雁门军寨来协助守卫。

“王校尉放心,有霍某在,雁门军寨就不会有事。”霍江拍着胸脯道。

“万一有敌来袭,堡顶有烽火,请在第一时间点燃。”王四一边冲下堡墙,一边回头道。城下,九百名士兵已经集结完毕了,正在等待着他这位主将。

马家店,曹辉不停的咳嗽着,痰中夹杂着血丝,刚刚明军起了一次突围,瑛姑,闵若兮为箭头,而阻挡她们的正是曹辉与陶智海,一场恶战,突围的明军被打了回去,而曹辉也受了一点小伤。

“真是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能将闵氏的家传绝学无相神功练到这个地步。”陶智海啧啧称奇,他的模样也有些惨不忍睹,浑身衣衫破碎,零散地挂在身上。与瑛姑对阵,他受困于对方奇诡的身法,最让他恼火的是,瑛姑现在使得武器居然是一根穿着线的绣花针,针虽小,但在宗师手里,却是要命的利器,身上的衣物,便是被这绣花针给撕裂的。

“的确难以想象,无相神功是刚猛之极的武学,在一个姑娘家手里使出来,总是让人看着奇怪。”曹辉微笑道:“秦风,闵若兮两口子都是怪胎,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年纪轻轻便将武道修为了如此地步,假以时日,这天下,还有谁人能是他们两口子的对手。”

“这一次,曹大人也没让那闵若兮讨到什么好处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曹辉轻描淡写地道:“她让我受了伤,我自然也有所回敬。不过我要的是将她逼回去,拖住她,她却是想杀了我,所以比较起来,还是我吃的亏更大一些。”

“不知雁山军寨的守军会不会来救援闵若兮?”陶智海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雁山军寨的守将是秦风的老部下,主母有难,他岂有不拼命来救的道理?一定会来的。”

“那就好,只要拿下了雁门军寨,那这盘棋就下活了。”陶智海轻笑起来:“瑛姑那个臭女人,我一定要将她生擒活捉。”

马家店,村内,闵若兮脸色有些白,刚刚的一次突击,与曹辉交手虽然时间不长,但当真是惊险万分,最后双方算得上是两败俱伤,但明军却又被逼回了村内。算起来,失败者应当是她才对。

“娘娘,齐人又停止了进攻,只是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打得什么鬼主意?想将我们困死?”刘兴文皱着眉头,现在齐人占据着绝对优势,如果他们起猛攻,明军是绝对撑不住的,但齐人却并没有这样做,他们只是将明人的一次次突围行动给打回去。

“或者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闵若兮仰起脸,看向太平城的方向:“他们在拿我们当诱饵,钓得是雁门军寨的守军。”

“雁门军寨?”刘兴文眉头一跳。

“对,雁门军寨,曹辉想要的是太平城,大冶城,他们将我困在这里,引诱雁门军寨的守军来救援,他一定另伏了一支兵马,准备奇袭雁门军寨。”闵若兮道。

“那怎么办?”刘兴文脸色变色:“雁门军寨的守将会不会上当?”

“一定会上当的。”闵若兮摇了摇头:“因为我在这里,刘将军,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初听你的话,早些离开这里,曹辉这奸计便无从施展。”

刘兴文苦笑无语。

“瑛姑,你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警示雁门军寨,命令他们不得前来救援?”

瑛姑摇摇头:“公主殿下,对面那个姓陶的死死盯着我,我只要一动,他肯定便会来纠缠,我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而且这个时候,我是一定要呆在公主身边的。”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这时的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因为他的存在,敌人可以算计更多的东西,而有些人明知道这里面的阴谋,却还是不得义无反顾的跳进来。

雁门军寨,临危受命的霍江按刀站在堡墙之上,盯着下方的道路,王四走得时候说得很明白,要防着齐人趁乱来夺雁门军寨,但在霍江看来,这里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虽然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名士兵,但堡墙之上,弩箭林立,一个齐射,便算是再厉害的高手,只怕也会被射成一只刺猬,更何况,这里还有他这个高手呢!霍江的武道修为勉强达到了七级,在江湖之上,的确是不错了。

“来了!”一名士兵突然叫了起来,山道的尽头,突然闪现出一个个灰色的身影,迅捷无比的向着雁门军寨爬来,为数人,身矫健之极,显然武道修为相当不弱。

“点烽火,示警。”霍光记起了先前王四走时的吩咐,大声下达着命令,“其它人各就各位,先给他们来一个万箭攒射。”

雁门军寨之所以说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就是因为他只有一条独路,而这条路的终端就是雁门军寨,攻击面极其狭窄,而堡墙之上的弩箭,对准的就是这条路。

攻击的最前方,几人没有丝毫的犹豫,闪电般的向着堡墙冲来,敌人的策略很明显,是要利用武功精强的人打开突破口,杀人城墙,造成混乱,再大部队冲锋。如果这里守着上千人,那这种行为就是自杀,但现在,这里的人手却是远远不够了。

“射!”霍江大声下令。

弩箭的利啸之声响起,但下一刻,霍光的脸色变了。箭雨过后,那几个人却是毫无无伤,只是手里的盾牌之上,多了无数的箭矢。

抛掉盾牌,这几人大笑声中冲天而起,直扑寨墙。

第七百五十一章:虚张声势

魏江被对方杀得连连倒退。

这名齐军军官的武道修为并不比魏江高,但身上的那种杀伐之气,那种在战场之上打磨出来的锋锐,却远远不是靠着一腔热血便自告奋勇地来到雁门军寨的魏江能比的。

身边传来同伴的惨呼,魏江脸色大变,对方虽然还只上来了三个人,但这三人却足以让军寨之上疲于应付。如果自己不能将他们挡住,那城上的这些士兵在他们的面前,只怕便是毡上鱼肉。

他鼓起勇气,嗥叫着奋力反击,一轮不要命的反攻,倒是堪堪挡住了面前这个齐军军官的攻击。但他挡住了,可不代表他的同伴也挡得住。

一名齐军军官一刀砍翻了身前最后一名江湖好汉,大笑着挺刀,一跃便冲向一个射击台,那里,三名士兵正面露惊慌之色,他们手中的弩机,也正转了过来。

军官和向扑来,伴随着弩机的利啸之声,这名齐军军官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弩机,居然是能随意转动的。一三矢的弩箭,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射向他,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一声惨叫,整个人被射得向后远远飞出去,鲜血洒落一地。

杀了一人,魏江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另一名齐军军官已经冲了上来,士兵们再也无法操作手里的弩机,纷纷拾起身边的长枪,佩刀,几人一组,与那名齐军军官相抗衡。

可他们毕竟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野战军,在这名齐军军军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几次突击之后,勉强结成的阵形顿时溃不成军,惨叫之声连绵不绝的传来。没有了集体的力量,在这些武道高手面前,普通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没有了城上的压制,城下,黑压压的齐军立时便蜂涌而上。

大惊失色的魏江一个疏神,立时便被对手一脚踹在胸前,当下如同一只纸鹞一般,高高的飞了起来,向着雁门军寨一侧的悬崖之下落下。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弥留之际的魏江在心中哀叹道,只可惜,赔上了性命,还是没有挡住齐人的偷袭,雁门军寨丢了啊!

他继续向下坠去,眼角突然看到了一抹黑色,接着,这片黑色完全占据了他的眼瞳。

他继续向下坠去,看到了飘扬的大明日月旗,看到了如同潮水一般的黑甲士兵正在涌向雁门军寨。

他笑了起来,一笑,嘴里的血便如同喷泉一样喷出来,但他仍然笑着,放松了四肢,向着悬崖之下落去。

齐军军官一脚将魏江踹下了悬崖,也不去理会正在追杀城上士兵的另一名军官,径直跃到城门口,双手托起巨大的门闩,将大门缓缓的拉开。

渐渐打开的大门,他看到了他的士兵正满脸兴奋之色的奔向这里。身后,怎么也传来了一片喊杀之声,他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

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全身黑甲,连脸都被铁甲覆盖,人手一柄大刀,这不是大明最强悍的军队矿工营么,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在中平郡正与秦人鏖战么?

6一帆举着大刀,爬在最前头,看到城头之上,激战仍在继续着,虽然不时便有士兵坠下城去,但只要还在打,就说明雁门军寨没有被丢失,还在明军的手里。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一路急赶,在距离雁门军寨还有几里路的时候,看到了示警的烽火,大惊失色的他,立时便率部一路狂奔而来。

所幸,他终于还是赶上了。

“宰光了他们!”6一帆大刀前指,意气风,一个个士兵挺着大刀从他的身边掠过,冲向了雁门军寨,冲向了城门洞子。

城门洞子立时便被塞满了人,从里外往冲的是黑衣黑甲的明军,从外往里冲的,是灰衣灰甲的齐军,那名可怜的齐军军官被夹在两股人马之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高的武功,此时也施展不开来,只能与那些最普通的士兵一样,拼命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向前劈斩,劈斩。

比这名军官运气要好一些的是那个还在城墙之上追杀明军士兵的军官,在黑甲士兵杀上来的时候,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

因为,前面那些全身都蒙在甲胄里的,只能算是一些小部队,而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他站得高,看得远,却一眼也无法看尽正源源不绝的向着雁门军寨赶过来的军队。

谁说太平城里没有军队,这不是军队是什么,清一名的穿着盔甲,提着统一制式的长枪,大刀,人数只怕有数万之众。

看到了这一切,他没有了任何再在这里纠缠下去的心思,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被堵在门洞里子的上司,一跃下墙,飞也似的往着来路奔去。

他得回去报告上司啊,狡滑的明人在太平城藏着一支大军,正准备抄我们军队的后路呢!

潮水般涌来的黑甲军顷刻之间就将好不容易爬上雁山的齐军斩杀得干干净净,城门洞子里,堆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几乎会将城门洞子堵死,此刻,一具具的尸体正从内里被拖出来。金圣南抱着头盔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刚刚被拖出来的有些早就不能算是尸体,只能算是尸块了。

之所以这一次来的不仅仅是6一帆统带的三千预备役士兵和上万名矿工,而是因为皇后娘娘被困的消息在太平城传开之后,无数的百姓涌来,以孙德亮为的一批老太平城人强烈要求前去救援娘娘。

金圣南被民意裹协,只能打开太平城中所有武库,要求太平城内所有的军工作坊,提供他们现在所有能提供的任何武器,盔甲。

金圣南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他也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与军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只能尽可能让这些百姓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多一层保护。

此时的他,可不敢说不许这些百姓去,从那些百姓愤怒的表情上看,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只怕他们就会扑上来撕了自己。

所有自愿前往雁门军寨的百姓,大都穿上了盔甲,拥有了一柄自己的武器,这才有了那名齐军军官在雁门军寨堡顶看到了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明队。

王四带着数百名士兵冲进了马家店村,与其说他是冲进来的,还不如说是齐军故意放他进来的,在齐军看来,将他们一齐围在马家店村,然后一锅烩了是最为简单的选择。

“娘娘,你得马上离开!”冲进来的王四看着闵若兮,毫不客气地道:“您在这里,反而会成为士兵们的摧命符,您在这里,他们便只能死战到底,您若离去,他们真打不过了,还可以投降。”

听着王四的话,闵若兮哭笑不得,这个爱摆弄盆景的敢死营老兵,她是知道的,自家花园里,就还摆着不少他的作品。

“王四,你胡说什么,我们厚土营哪怕会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投降齐人的。”一边血迹斑斑的刘兴文怒视着王四。

“刘将军,你得跟着娘娘一起走,对了,还有你这位老管家,是叫刘保吧,我认得,第一次上太平城的,就是你,你和刘将军都得跟着娘娘走。”王四根本不理会刘兴文的暴怒,直截了当的道。

“我是一军主将,怎么能离开自己的部队,王四,你不过是一个校尉,居然敢命令我?”刘兴文大怒道。

王四唯一的一只眼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刘将军,你的厚土营和娘娘的安危,哪个更重要?”

刘兴文一楞,“当然是娘娘的安危更重要。”

“那不就得了。你和这位刘保将军的武功是我们这里除开皇后娘娘与大姑最好的了,你们得掩护着娘娘突围,说白了,你们就是去当靶子的,剩在这里的军队,都交给我来指挥。你们能冲得出去就冲出去,冲不出去,也得为娘娘争取时间,明白我的意思了么?”王四吼道。

“王四!”闵若兮正想说话,王四却是毫不客气的也打断了她,“娘娘,你得走,我来之时,看到雁门军寨燃起狼烟了,这说明齐人将您围困在这里,就是为了勾我出来,但我还不得不来,您与大姑得赶去太平城,就算丢了雁门军寨,我们也不能丢了太平城,丢了大冶城啊,您得去哪里组织人马,抵抗齐人啊!”

闵若兮长长的吐了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走,刘兴文,刘保,瑛姑,我们走,王四,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突围成功,你就投降吧。”

王四一只独眼眨了眨,笑道:“娘娘自管去,我自有打算,您放心好了。”

闵若兮盯着王四,这个独眼龙嘴里说得爽快,但他岂会真得投降,他是打定注意要死战到底了,闵若兮有些难过,每一次,都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了她而赴死,而她,能为这些做的,却是极其有限。

“娘娘,刘将军,齐军退了,齐军退兵了。”一名浑身是伤的校尉一头撞进了屋子里,没头没脑地大叫起来,脸上满是喜色。

第七百五十二章:反攻

曹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三千名铁盔铁甲铁刀的士兵就摆在他的面前,每向前一步,那憾动人心魄的哟嗬之声,似乎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矿工营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他们现在正在中平郡与秦人恶战,这是假的。

“他们是假的。”他对着郭显成留下来指挥军队的将领彭凯道。

彭凯苦笑:“曹大人,就算他们不是矿工营,但你看他们的军容,阵容,也是一支极难缠的队伍,他们是重步兵,与他们正面对战,殊为不智也。”

曹辉咽了一口唾沫,有一种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感觉。这一次没有拿下雁门军寨,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千重步兵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虽然都穿着盔甲,拿着制式武器,但曹辉仍然能一眼分辩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士兵,但无可奈何的是,他们的人太多了。

有三千重步兵打底,明人有足够的能力将这场战争变成一场乱仗,把所有齐军的本领拉到跟他们一个水平线上,然后倚仗着人多势众来获得胜利。

“秦风还真是得民心呐!”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撤退,撤退吧,退回丰县,我们得守住这个点。以防万一。”

彭凯深以为然,现在侧翼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部队,对于整个齐军主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大军后勤要无虞,粮道要保证,更重要的是,后路一定要保证好,万一战事不顺,能够让主力顺利的退回到齐国境内。

齐军缓缓退走,6一帆却也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靠这三千重步兵便能击败上万的齐军,这三千人看起来与矿工营像模像样了,但骨子里,还差了太多,而且身后跟着的那数万百姓,即便穿上了盔甲,那也不像兵更多一些。

解了娘娘之围,这功劳已经够大了,他犯不着去冒险。

看到从马家店方向缓缓行过来的那支军队,6一帆掀起了面罩,行是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因为他看到了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皇后娘娘闵若兮啊。

他疾步向前迎去,刚刚还笑逐颜开的脸庞却在瞬间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卟的跪倒在闵若兮的战马前。

“末将救驾来迟,让娘娘受惊了,死罪,死罪!”他一迭声的道。

闵若兮知道6一帆这个人,秦风曾多次与他说起过这个家伙,不得不说,有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本领,但却真得是福缘深厚,别人拼了命才能挣来的功劳,这些人轻轻巧巧就能捡了来。这6一帆就算是这号人了。

秦风曾说过这个6一帆可以算是大明的一个吉祥物,当初闵若兮还失笑不已,不过这一次,却又是这个吉祥物挽求了自己,也挽救了整个太平郡。

“6将军,辛苦你了,幸亏你来得及时啊,否则太平郡必遭荼毒!”闵若兮看着他,轻轻点头道:“6将军请起。”

“多谢娘娘。其实也不只是末将,还有太平郡守金圣南金大人,金大人也到了雁门军寨,现在正在那里镇守,如果没有金大人的大力支持,末将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6一帆力捧金圣南。

这倒让闵若兮有些惊讶,看来这6一帆这几年的确长进不小啊,知道分功劳了。

“二位都是劳苦功高。”闵若兮道。

“娘娘,现在我军士气正高,是不是一鼓作气,追击齐军,力争拿下丰县?”6一帆一挺胸膛,豪气干云地道,其实心里却在打鼓,在娘娘面前,自然要表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但又真怕娘娘当了真,纤纤细手一挥,喊一声进攻,那可就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闵若兮却并没有拍板,而是回头看向了身边伤痕累累的刘兴文:“刘将军,你是一军主将,经验丰富,你认为有机会没有?”

刘兴文很是嫉妒眼前这个6一帆,自己厚土营五千人打得只剩下这大猫小猫三两只,还有数千郡兵也丧命在丰县城下,但最后,最大的功劳,却是这个一仗未打的死胖子,当然,现在他看起来也不那么胖了。

“娘娘,打不得。”刘兴文道:“齐军退走,并不是害怕了我军,而是不愿与我们打成一场胶着之战,6将军带来的人虽多,但真正能算得上军队的,也只有这前头的三千余人,其它的,都是太平郡城的老百姓吧?”

6一帆点了点头:“唬唬人是可以的,但当真打,那就不行了。而且攻击丰县,等于是要断齐军主力的后路,他们绝对是要拼命的。所以如果真打起来,我们绝对是败多胜少。那反而不美了。”

闵若兮点了点头:“刘将军所言甚是,看来我们只能暂时撤到雁门军寨去休整了,沙阳郡城那边,也不知能不能挺住?”

“娘娘放心,我们能在丰县坚守半个月,陈家洛在沙阳郡城,至少也不会少于这个数,而且我们现在虎伺于一侧,齐人也得时时担心,反而用不上全力,陈家洛应当能守得更长一些,关键还是在正阳郡下,以及陛下那边的战场。”刘兴文道。

“大明必胜,皇帝必胜!”闵若兮转头看向中平郡方向,眼中露出的是绝对相信秦风的坚毅神色。

“大明必胜!”6一帆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铁刀,怒吼起来,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他这一吼,三千铁甲兵也时立即举起手中的铁刀,一片光亮闪耀之中,大明必胜的呐喊之声,响彻天地。

数万手持兵器的百姓亦受到了感染,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武器,跟随着铁甲兵们也大声吼叫了起来。

数万人齐呼大明必胜,当真有地动山摇之势,就连已经退远的齐军也能清晰的听到后方明人的怒吼,曹辉与彭凯两人相顾失色。

“曹大人,这一仗,我们真能打赢么?”彭凯叹了一口气,开战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心虚起来。

“已经输了一半。”曹辉淡淡地道:“正阳郡下,蛮子坚持不了多久了,剩下的,就看邓朴了,如果邓朴能够击败秦风,甚至击杀了秦风,那明国必然土崩瓦解,反之如果邓朴输了,我们就会输得干干净净。”

“邓朴输得概率有多大?”彭凯问道。

“先前我认为邓朴有七成的希望获胜,现在,我认为五五开。”曹辉摇了摇头,“秦风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明人的心凝聚到一起,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如果邓朴输了,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退兵,谈判!”曹辉哈哈一笑,“还能怎么办?”

“秦风肯么?”

“为什么不肯?”曹辉冷笑:“邓朴若败,则秦国国内局势又要经历一次绝大的震荡,秦风岂会有不趁着这个机会去大捞一把的理由?他跟我们纠缠什么?他如果跟我们纠缠,了不起我们再调兵来与他大打一场,他会把主力全都投入到与我们的战场之上吗?不,他不会,他要去消化他的胜利果实呢!他要将已经获得的东西牢牢的装在自己的兜里才会罢休,所以,他会很开心的与我们罢兵休战的。”

彭凯默默的点点头:“可是我很担心,这头小老虎全愈长愈壮,现在就已经如此了,再过得几年,岂不是会更强壮,到时候给我们的威胁只会越来越大。”

“道理是这个道理,也只能走着瞧了。”曹辉叹了一口气,“就看邓朴这一次争不争气了,否则,下一个灭亡的便会是秦国了。如果让秦风将秦国也吞并了,那这天下之争,可就真得有得瞧了。”

齐人退回到了丰县,而明军也在闵若兮的带领之下,退回到了雁门军寨,除开6一帆的三千铁甲兵外,其它的百姓都尽数遣返回家,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牢牢的守住雁门军寨,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其它几个战场之上的结果。

正阳郡城之下,燕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在他们的周围,磐石营,锐金营,苍狼营,撼山营以及王贵所带领的二万余降军,吴岭所率领的正阳郡兵以及鹰巢所属的鹰隼,将他们给牢牢地包围住了,一次次的突围,一次一次的被打回来,半个月的时间,便连最有信心的蛮人,也早已经失去了突围的信心。

“明天,我们将动总攻。”小猫炯炯的眼光看着大帐之内的诸多将领,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因为他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尚,野狗都强烈要求尽早的起进攻剿灭蛮人,然后挥兵去支援皇帝,但小猫却明白,过早的进攻,蛮人尚有不小的战斗力,会给军队造成太大的损失,如果是一场惨胜,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强行的按下了和尚和野狗的闹腾,但他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无比惶恐,三个战场,除了他这里,另外两个,大明都是岌岌可危,一旦出现什么差错,他后悔都没有地方哭去。

所幸的是,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中平郡的情况不清楚,但至少,沙阳郡的战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也给了正阳郡下所有的明军强烈的信心。

第七百五十三章:战地小插曲

慕容宏率燕军出北地四郡的时候,可谓是意气丰,五万精锐燕军,五万降军,再加上有李维,葛乡二人作前导,拿下正阳郡可谓在反掌之间,但任谁也想不到,李维葛乡二人,不是引领蛮人走向光明的使者,而是牵引着他们跌下地狱的恶魔。

正阳郡被明军牢牢掌握,数次强攻,损兵折将,五万降兵,一半被磐石营,锐金营两路夹攻,全军覆没,只剩下元朴带着少量人马逃了回来,另一路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整个就是明军的卧底,本来指望他们去牵制,消灭驻扎在慈济的明军撼山营,结果到了那里,二万余北地兵摇身一变,换了旗帜,便变成了明军,成为了围堵他们的一环。

现在还有近四万燕军,数千李维葛乡的残部被包围在正阳郡城之下十里方圆的狭小范围之内,明军深挖沟,高筑墙,摆明了就是一副将他们困死的模样,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沙阳郡正在遭受着齐军的攻击,中平郡正在受到秦人的攻击。

但这种方式却是慕容宏最为害怕的,本来就因为李维葛乡事败而仓促出兵,只不过随身携带了数天粮草,原指望拿下正阳郡之后就地补充,谁能想到原本已经拨拉到囊中的正阳郡如同一块顽石一般屹立在他们面前,成了他们的拦路虎。

明军正是抓住了他们的这一弱点,哪怕他们也需要时间,但更要命的是,现在燕军比明军还更需要时间。他们的粮草无法支持他们打一场持久战。

慕容宏只能强攻,试图突围,但半个月的时间,他尝试了向不同的方向,攻击不同的防御阵地,结果,却是一样的。

在小猫的统一指挥下,包围燕军的明军浑然一体,一方再到攻击,立时便引起全线反弹,再将燕军的进攻打退之后,他们又退回到原来的防御地点,静候着燕军的下一次攻击。

整整十五天,燕军的粮草彻底断绝,他们所占据的这方圆十里的还没有成熟的庄稼都被他们吃光了,孤独一掷,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选择,而明军,也决定在这个时候开始总攻。

“根据我们的内线情报。”小猫看着诸人,道:“慕容宏选择的突围地点是王贵所部驻防的官坪村。这一次,他们会集中所有的武道高手组成第一波突击队,骑兵作为第二波突击队,希望能够撕破王贵的防线。”

王贵霍的站了起来,“章将军放心,我一定能守住。”

小猫笑了笑,“燕军之中高手甚多,这一次他们集中所有的高手来进行突击,我们这里没有像矿工营这样的重步兵,还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布署,野狗,和尚,秀娥,大柱,你们将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副将,集体到王贵所部,准备应对敌方高手的冲击。”

“明白了!”被点到名的几人霍然起立应命。

“章将军,为什么没有我?”吴岭沉着脸也站了起来,甚是不满的问道。

小猫一怔,他刚刚的确没有想到吴岭。歉意地向他笑了笑:“也请吴将军去哪里助一臂之力,另外,鹰巢所有的鹰隼也全都到那里集中应敌。”

听着小猫的安排,廖辉不安地问道:“章将军,您将各部主将都调去了官坪,万一燕军主攻的不是这个方向呢?”

“一定是这个方向。”小猫肯定地道:“先,我们的这个情报来源绝对可靠,但请各位恕罪,我不可能向大家说明这个情报的来源。其二,经过这半个月的攻防,相信燕军也摸透了我们各部的实力,王贵将军,请不要见怪,各部之中,你部的战斗力,与其它各部,还是有些差距的。”

王贵有些郝然地道:“这个章将军不说,末将也清楚。”

小猫哈哈一笑:“但经过这一战之后,你王贵将军也可以昂头挺胸的带一个有我们大明正式番号的野战营了。当初陛下答应你的条件是一定会兑现的。”

“多谢章将军,也多谢陛下!”王贵抱拳,向西方一拱,“陛下算无遗策,王贵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那是自然!”小猫一笑,看着廖辉道:“廖郡守,这一次你可也要披挂上阵了,你带着郡城之内的郡兵,攻击的方向是李维,葛乡二人所在的方向。”

廖辉打了一个哆嗦,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小猫会意地道:“廖郡守不用担心,李维,葛乡二人武功都不错,这一次肯定被慕容宏抓去当排头兵,而他们两个所率领的部队,全都是正阳郡人,廖郡守出面,如果能让他们战场反正,与你一起去攻击燕军,可是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廖郡守,你告诉义民营和正阳营两部士兵,李维葛乡罪不可赫,但他们,战争结束的时候,只要每人提着一个燕军的头颅,那么就免罪。”

“如此甚好!”廖辉顿时高兴起来。

随着一条条的命令下达,帐内的将领愈来愈少,终于,只剩下了小猫一个人,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伸手,将面前的沙盘合都抹平。

“今夜过后,世上再无燕国燕军。”

从桌上拿起头盔,仔细地戴好,提起自己的铁刀,大步走出了营帐。

官坪村,明军防线。一排排的弩箭手静静地蹲坐在胸墙之后,手中的弩箭早已上好了弦,上头的命令很清楚,今天午夜,蛮军要从这里突围。这一排弩手,并不是王贵原来的军队,而是全部来自鹰巢的鹰隼。一千鹰隼,在最初几天的正阳攻防战中,损失过半,但正是他们的拼命,让郡兵们稳住了阵脚,为挡住燕军的狂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今天,剩余的他们,又一次站到了前线。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武道高手,最差的,恐怕也是六七级的身手,而最高的,却是九级巅峰。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明军集结起来的高手,他们,将分担守军的压力,再后面,才是密密麻麻的守军。

余秀娥拄着刀,坐在胸墙之下,看着和尚锃亮的光头,很是不满地道:“小猫为什么要野狗去对付那个慕容靖,难不成他还打得过我不成?”

和尚摸着脑袋,呵呵笑着道:“野狗打不得打得过你我不知道,但他扛打我却是知道的。娥儿啊,那慕容靖是九级巅峰的高手,咱们这儿,还真没有谁能干得过他?也只有野狗那个怪胎能扛一会儿。反正他铜皮铁骨的,一招半式也打不坏他。”

余秀娥半信半疑:“我就不信他能挨我一刀,找个机会砍他一刀试试。”

和尚打了一个哆嗦:“娥儿,你可千万别惹他,知道他为什么绰号叫野狗吗?他起疯来比野狗还要疯,而且一根筋,认死理儿。”

余秀娥哼了一声,歪着头,瞪着眼看着和尚,“你叫他野狗,你在背后不是还叫我母老虎吗?我就不信,我这母老虎还砍不死他这条野狗。”

和尚脸唰地白了,冷汗涔涔往下落,指天誓道:“这是那个杀千刀的在背后诬陷我,这纯粹就是妒嫉我娶了一个武功高强又貌美如花的老婆,要是让我打出他来,非得捅他一千刀不可。”

“就是野狗告诉我的,怎么样,要不要找机会砍他一刀?将他另一只脚也砍短一截,让他两边都平衡罗,他还得感谢我”余秀娥笑嘻嘻地道。

“砍,砍他娘的,不过娥儿,你这后半截话儿以后可千万不要说了,那不是野狗一个人的痛,也是你丈夫我这一辈子的痛呢。”和尚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我的五百个兄弟啊,就那样没啦,一个也没有出来。”

看到和尚突然伤心起来,余秀娥不由后悔地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又伸出手去抚摸着和尚的光头:“好啦好啦,是我错啦,以后再也不提这事儿。”

和尚点了点头,“野狗要挡慕容靖,你的对手是慕容宏,那也是一个九级高手呐。你得小心,可别逞强。”

“知道!小猫大哥是要我们拖住他,又不是要我跟他拼命,再说啦,你老婆我也是九级哦。”

“别吹牛。娘娘都说了,你就是一个伪九境,生一个孩子就跌了下去,现在养了两个月,又回来了,根本就没有扎住根儿。”和尚道:“那慕容宏可是结结实实的九级。”

余秀娥忽然就恼火起来,“还不是你,要不是你让我怀了孩子,我现在说不定就去对垒慕容靖而不是这个慕容宏了。”伸手一把揪住和尚的耳朵,用力一扭。和尚立时便疼得龇牙咧嘴。

身后传来咚咚的声响,两人一齐回头,便看见野狗拖着他的铁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走到和尚面前,嘴一咧:“个没出息的,真丢敢死营老兄弟的脸。”

丢下这句话,又拖着刀往前。余秀娥大怒,便要跃起身去理论,和尚死命的拖住她:“大敌当前,大敌当前,你丈夫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娥儿你别动气。”

“打完这一仗,必然斩你个屁滚尿流!”余秀娥气不过,仍然丢下一句话。

野狗哧的一笑,转过身来,“真敢动手,到时候让你母老虎变病猫,和尚,记得你说过的话哦,我帮你教训了你老婆,你请我喝酒,天上人间哦!”

和尚看着余秀娥猛扭过来的头,结结巴巴地道:“这小子挑拨离间。”

余秀娥突然笑了起来,妩媚之极,:“我当然知道他是气不过我们夫妻恩爱,瞧这块铁疙瘩,我看这辈子是找不着老婆了。”

野狗冷笑:“回去就找一个给你看。”

第七百五十四章:围杀

黑漆漆的夜里,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然响起,犹如满天繁星的火把突然分成了两片,靠前一片迅即无比的向着前方移动,那是燕军的骑兵,不过守在阵地之上的明军却都清楚,在这波骑兵冲上来之前,他们会先迎来一波敌军高手的冲击。

“起弩!”王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自己阵前地百余米处,他相信,敌人的那些高手,一定早已经潜伏到了那里。

马蹄声几乎要敲破耳膜,阵地前方,骤然跃出了上百条身影,快如闪电一般的扑向明军阵地。

“射!”几乎是同时,数百只弩箭从突然站起来的鹰隼手中射出去。他们站得突然,但射得却极稳,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射出这一弩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的确有不少人只来得及射出一弩,还来不及抽出插在地上的刀,黑影便已经扑到了跟前,筋断骨裂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鹰隼的身影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击得飞起,落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这一轮突如其来的弩箭,将扑来的上百条身影也留下了一半左右,冲击明军阵地的这批燕人高手,怎么也没有想到,早已经有数百把弩箭在前方的黑暗之中等着他们。除了武功高到一定程度的人,六七级的高手在这样的突袭之下,基本上非死即伤。

冲在最前头的是慕容靖,他是如今燕人之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一个人了,可是早前他被瑛姑打伤,养了这许久,虽然基本荃愈,可与全盛之际还是打了不小的折扣。

双臂箕张,倏屈倏伸,长长的指套闪着幽幽的寒光,在火光的照亮之下,此时的他,披头散,当真如同九幽地狱而来的恶魔。

一柄铁刀当头斩来,慕容靖侧头,伸抓,握住刀背,用力一扭,想要夺过铁刀,岂料铁刀纹丝不动,对方反而是吐气开声,一拳当胸击来。

松开铁刀,身形横移,长长的铁指甲哧啦一声,划过了对方的胸腹,他听到了对方衣物被撕裂开的声音,但却没有切入血肉的感觉,对方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反而当头又是一刀斩下。

“野狗!”慕容靖知道来者是谁了,两人瞬间互换了一个位置,彼此也看清了对方的容颜。在此之前,双方已经有过一次交锋,野狗虽然被打得狼狈不堪,但慕容靖却也拿对方没有丝毫办法。面对着这样一个铜皮铁骨的怪物,慕容靖一筹莫展。

“慕容靖,老子等你很久了,来呀,再战三百回合。”野狗哈哈大笑,一刀搂头斩来,仍然是以前敢死营的打法,你杀死我,我也得斩你一刀。不过现在的野狗,你不见得能杀死他,但却能结结实实一刀斩死你。

慕容靖心中微惊,什么叫等我多时了,无暇多想,闪身般的扭身,侧步,一掌击向野狗,野狗一拳也是自肋下反击而出,拳掌相碰,慕容靖身子微晃,退后数步,野狗却是平平飞起,卟的落下地来,摔了一个狗吃屎,一挺身站起,追着慕容靖便又是一刀。

两人交手数招,野狗连连吃鳖,但慕容靖却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因为他与此人交过手,功力是比自己差了不少,但一身铜皮铁骨,也不知是怎么练成的,自己对他很难造成太大的伤害,如果让他缠住自己,破阵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但现在他却无法摆脱,每一次杀退野狗,立刻便会有数名黑衣人缠将上来,这些人武功不高,但配合极其熟练,杀掉他们,也需要费一翻手脚,等解决了这几个黑衣人,野狗却又已经缠了上来。

慕容靖回望战场,心中却是极为震惊,己方的高手,此时在长长的战线之上,竟然都已经被人缠住,连慕容宏都被一个女人给挡住了,那个女人应当也是一个九级高手,曾经一刀惊退过慕容康。

慕容靖想不明白的是,明人怎么会突然间在官坪村集结了这么多高手?野狗是苍狼营的,那个女人和光头是锐金营的,稍远一点手持铁棍与慕容康打得天昏地暗的大柱是撼山营的,这些明军各个营的主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们知道今天燕军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吗?

想到这一点,慕容靖顿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余秀娥还当真不是慕容宏的对手,与慕容宏对撼三刀过后,她娇小的身影便被震得高高的飞起,一直在他不远处的和尚立即便扑向慕容宏,不过他比起余秀娥来可就差远了,只一刀,便被慕容宏给劈得倒跌回来。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那个娇小的身影却提着一把大刀的女人便又杀了回来。夫妻两人并肩作战,余秀娥主攻,和尚在负责在旁牵制,这两个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余秀娥一个伪九级,加上和尚一个八级高手,便将慕容宏给缠得死死的了。

战马隆隆而来,越过了这些高手们鏖战的最前线,冲向了后方黑沉沉的地域,然后,便响起了弓弩整齐的射之声。直到这个时候,突围的骑兵们才算真正接触到了王贵的防卫部队。

慕容靖,慕容宏拼命向前,但野狗,和尚夫妇与明军的一众高手却阴魂不散,始终缠着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如愿却配合大部队作战,这让燕军的突击能力大打折扣。

慕容靖心中大急,这一次突围,对于燕军来说,纯粹就是典型的壮士断碗,他们集结了军中最强壮的五千士卒,全军节衣缩食,节约下来的粮食全都给了这五千人,冲出去,回到北地四郡,然后带着蛮人再次退回到大山中去,只要种子还在,蛮人便还会有机会。但现在这样打下去,只怕最后这五千人一个也走不了。留在后方的那些人,早已经饿得浑身软,两腿无力,只是一些样子货了,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明军的进攻。

一拳再次逼开野狗,他掠向慕容宏,与他并肩而立:“陛下你快走,这里我来应付。”不等慕容宏开口,慕容靖闪电般的向余秀娥,和尚两人连出数抓,野狗扑上来,也被他卷入战团,这一瞬间,慕容靖只攻不守,完全不顾生死地向三人连续动进攻,为慕容宏的离开争取得了一点点时间,慕容宏亦是决断之人,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起,消失在前方的乱军之中。

目标消失了一个,剩下的三人也都清楚,想再追上恐怕很难了,三人看向慕容靖,同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突围的骑兵当中,有一支由拓拔燕率领,在向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一拨马头,向着黑暗之中的另一侧冲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慕容海等人喝在莫名其妙,但出于对拓拔燕的训练,仍然紧紧地追随着他,而他们所奔去的方向,是明军精锐部队锐金营的镇守方向。

“拓拔将军,那边不能去。”慕容海追上拓拔燕,大声道:“前面是明军锐金营。”

拓拔燕哼了一声,“我知道。”

“那咱们还往哪里跑?”慕容海奇怪地问道。

拓拔燕猛地勒停了马匹,“刚才你看到锐金营的那个婆娘与那个光头和尚了吗?他们是锐金营的主将。”

“对啊,这个我知道。”

“他们为什么会在哪里?”拓拔燕反问道:“他们出现在这里,你觉得锐金营现在还在他们的防线上么?”

“不在防线上,那他们在哪里?”慕容海茫然地问道。

“如果我所猜得不错,他们现在应当在官坪村的前方,也就是王贵的部队的后方,从我们起进攻到现在,我猜像锐金营这样的主力明军已经王贵所部的身后,又设立了第二道防线,我们的意图肯定已经被明军识破了,再一门心思往前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拓拔燕道。

“那,那我们得赶紧通知陛下啊?”慕容海大叫了起来。

“你想死是吗?现在陛下他们是明军盯着的重点,谁靠上去,谁马上死,反正我是不会靠上去的,你想去,我也不拦你,你如果还想活着,那就跟着我跑。说不定还能逃出一条生路来。”丢下这句话,拓拔燕打马便跑,慕容海楞怔了一会儿,喃喃地道:“我当然想活。”一夹马匹,紧紧地跟着拓拔燕跑了,在他们的身后,大约八百骑兵,一溜烟儿地随着拓拔燕跑向黑暗之中。

廖辉率领的郡兵冲进了李维,葛乡所驻防的营地,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偌大的营地之内,原本义民营,正阳营的士兵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或者躺倒在地上,或者坐在哪里,两眼无神,空空洞洞的,对于冲进来的正阳郡兵,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早就饿得没有了一丝力气。

看着这一幕,廖辉又是愤怒,又是心疼,这些人原本都是正阳郡的子民啊。

“马上派人回去弄点米来,熬些粥,让他们缓一缓,留一千人看守这些人,剩下的,随我继续向前。”

第七百五十五章:涨死我了

拓拔燕带着慕容海等八百骑兵,在战场之上左躲右闪,如有神助,往往他刚刚率领这支骑兵某一个地方通过,这个地方随后就立马被明军给占领,他甚至率领这些人惊险之极的在两支明军合围的一霎那,从双方军队狭窄的战场缝隙之中穿过。

连续数次之后,不但是慕容海,所有的骑兵都已经对拓拔燕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没有人对拓拔燕有丝毫质疑,而是紧紧地跟随着拓拔燕的战马前进,渐渐的,距离战场越来越远。

原本锐金营的驻防地之上,果然空空如也。

拓拔燕勒住马匹,回望身后的战场,火光冲天,半边天空都被映得通红,虽然看不到映象,但震天的喊杀之声,即便站在这里,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拓拔将军,锐金营去了那里?”慕容海到了拓拔燕身边,问道。

马鞭一指前方,拓拔燕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去了那里,堵截皇帝陛下去了。”

“我们要不要从后面去给袭击他们,为皇帝陛下突围增加一丝机会?”慕容海低声问道。

拓拔燕哼了一声:“慕容海,你要去死,我也不拦你,但你去之前,先问问这些弟兄们,愿不愿意跟着你一起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现在皇帝陛下那里,必然汇聚着明军的主力,谁去了那里,就是必死的下场。”

慕容海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回看着周围的骑兵,所有人要么是低下头来,要么就是环顾左右,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慕容海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死。”

拓拔燕哈的一声笑:“这不就得了,咱们好不容易从那个火坑里跳出来,再跳进去那就是脑袋进水了,我们走,离这里越远越好,天一亮,就跑不脱了。”

看到拓拔燕拨马欲行,慕容海赶紧打马追上:“拓拔将军,咱们往哪里走?回北地四郡么?”

拓拔燕冷冷地看着他:“我看你的脑袋是真的进水了,回北地四郡,找死么?咱们大军全军覆灭,接下来明军肯定要扫荡北地四郡,回到那里,能做什么?还是跟咱们的先人一样,缩回到大山里,再龟缩给上千年?那种苦日子,老子是怎么也不想过了。弟兄们,你们想过么?”

“不想。”

“死也不想回到山里去。”

七嘴入舌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不回哪儿,我们能去哪呢?”慕容海愁容满面,“这天下,那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拓拔燕胸有成竹地看着所有人,待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道:“弟兄们,你们相信我不?”

“当然信拓拔将军你,要不是你,我们此刻只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好,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我就带大家去一个好地方,咱们去齐国,咱们去加入天下第一大国齐国的军队,凭咱们的能力,还不能出人头地么?”拓拔燕振臂呼道。

四周一片哑然,没有拓拔燕期待的欢呼声,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拓拔燕。

“拓拔将军,咱们都知道齐国是天下第一强国,可是咱们现在在正阳郡,隔着齐国不知有多远呢?怎么跑过去?难不成明人还能眼睁睁地看我们跑过去不成?”慕容海苦笑。“您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吗?”

拓拔燕哼了一声,马鞭指着众人,特别是慕容海,在他的头盔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平素让你多认几个字,不肯,那些军报,情报,都不仔细看,一点都不了解形式。现在齐人正在攻打明国的沙阳郡知道不知道?咱们只要跑到沙阳郡,就能找到齐国人了。”

“可咱们怎么跑出这正阳郡呢?”慕容海扶正被拓拔燕敲歪的头盔。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明人正在围剿皇帝,咱们这几百人,他们顾不着,就算知道了,也当咱们是散兵游勇不会理会。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逃跑,抢在明人之前,越过青铜峡,便能进入沙阳郡内,然后去打齐国人。”

“如果明人在青铜峡有驻军,咱们可就上天无路了!”

“我呸,你个乌鸦嘴,现在齐人猛攻沙阳,在这头,他们又集聚主力围剿咱们大燕,哪时来的这么多兵马?而且现在咱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怎么也得搏一搏,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只要闯过去,以后咱们就荣华富贵了。”拓拔燕激奋地道。

“将军,咱们即便去了齐国,也是人生地不熟,还不是要跟人打生打死挣口卖命饭。”慕容海唉声叹气。

拓拔燕哈哈大笑:“怎么会呢?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因到大燕的么?我是跟着慕容靖大人救出了前越太子才回来的,慕容靖大人引开了敌人的大高手,这位前太子是我一路护送交到齐人手上的,知道那个齐国人是谁吗?他叫曹辉,在齐国位高权重,当时就力邀我加入齐国呢!只是那时候我一心想要报效大燕,所以才婉拒了他。只要咱们到了齐国,找到他,我保管兄弟们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拓拔将军果然是交游广阔啊!”慕容海眼前一亮,“也是,像拓拔将军这种有本领的人,在哪里都能得到人赏识,拓拔将军,您以后可一直要多多照料兄弟们啊!”

拓拔燕点头:“当然,到了齐国,你们是我的生死兄弟,不照拂你们照拂谁去,以后,只要你们跟着我,一切都保在我身上。现在我们走,抓紧时间,跑得越远越好。”

八百骑兵,在夜色之中,迅消逸在黑暗之中。

慕容靖被野狗,余秀娥两人死死的缠住,再加上和尚在一边骚扰,即便是边打边逃,但距离慕容宏的突围部队仍然是愈来愈远,再到吴岭带着上百名鹰隼也围过来,他心知自己今日已是逃脱无望了。

杀上一个两个,倒也够本了,眼前数人,不管那一个都是秦风的心腹重将,不管杀了那一个,就足够让秦风心疼了。

打定主意的慕容靖反而沉稳下来,不再逃跑的他,攻势反而不如先前凌厉了,而是耐心的与几人周旋,开始寻找机会。

加入战团的吴岭曾数次在死亡线上搏杀,见状心中已是明了,大呼道:“两位小心,此人要拼命。”

他与和尚两人武道修为差了一些,只能在一边辅攻,却是插不进最中心的战团中去。

余秀娥武道修为高,但这种生死搏杀经验却不多,但野狗却不同,吴岭在示警的同时,他也是心中明了。慕容靖的这种沉稳,只不过是最后搏命之前的蓄力以及寻找机会了。

慕容靖的目标是余秀娥,野狗这样的怪胎很难杀,而且搏杀经验极其丰富,很难将其一击致命,但余秀娥不同,武功虽高,但一来是女子,二来这样的生死搏杀经验不足,凶猛有余而沉稳不足,正好可以诱杀。

看似被杀得节节倒退的慕容靖终于觅到了机会,在硬扛了野狗一击之后,他身形一个踉跄,面对余秀娥是破绽大露,余秀娥根本就没有细想,结结实实的一刀劈下。

刀光及体的瞬间,慕容靖身形暴涨,一手一绞一揽,铁指已是握住锋刃与刀柄的连接处,力一声大喝,便将余秀娥拖向自己身前,另一拳痛击余秀娥胸腹。

一边的和尚吴岭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切,但却无力施救,齐声惊呼。电光火石之间,野狗突然抛开了手中的大刀,纵身一扑,两臂箕张,双手竟然牢牢地抱住了慕容靖的腰身。

慕容靖怎么也没有想到野狗竟然是这样的应对招数,他算着野狗会挥刀来砍自己,可即便一刀砍中了自己,自己这一拳也能击中余秀娥,一命还一命罢了。但野狗这一抱,却是让他重心移动,一拳击出,却是稍偏,擦着余秀娥的身子掠过,余秀娥死里逃生,脸色雪白的从两人身边一掠而过,连刀也不要了。

野狗两手抱住慕容靖的腰身,两腿紧跟着也缠了上来,刚好慕容靖一力,两人同时跌倒在地上,顿时便在地上翻滚起来,两个大高手,如同街头的地痞流氓一般打了起来,只不过两人所到之处,不管是什么都被震得粉碎。

围观诸人面面相觑。两人在地上翻滚,慕容靖一拳接着一拳地击打在野狗的后背之上,想迫使野狗松手,野狗却是死死的缠住他,一口咬在慕容靖的脖子上,鲜血沽沽流出,死也不松口。

吴岭几次举起长枪,却又无奈的放下,一枪下去,一个不好,就将两人都扎穿了,余秀娥捡回了自己的刀,举过头顶,却也是斩不下去。就算野狗铜皮铁骨,一刀斩不死,万一这一刀劈在他身上呢?岂不是帮了慕容靖一个大忙。

他们都毫无办法,其它诸人更是只能干瞪眼。

连续翻滚了半柱香时刻,两人终于静止了下来,一点动静也无,吴岭向前跨出了一步,突然听到咕嘟一声,接着又听到咕嘟一声,仔细一看,却见野狗的喉头还在上下不停的耸动。

“野狗还活着,慕容靖死了!”他大叫起来。

和尚,余秀娥一涌而上,和吴岭一起,好不容易的将野狗的手,腿从慕容靖身上瓣下来,将他架起来,野狗的眼神有些焕散,看着三人,突然打了一个饱嗝,“涨死我了!”

一句话说完,一张嘴,鲜血如泉水一般狂喷出来。

就算他是钢筋铁骨,但连续挨慕容靖这等高手的重击,受的伤又岂能轻得了?换作旁人,早就筋断骨折变成一摊烂肉了。

“快叫医官!”余秀娥尖着声音叫道。

第七百五十六章:你是谁

十数骑秦军呐喊着冲向秦风,手中的铁枪平举,丝毫没有因为秦风先前切瓜斩菜一般的屠杀秦军的狠辣而被吓倒。秦风看也没有看他们,随手一刀挥去,冲在最前方的几名秦军立时便被刀气击中,倒撞下马。

而异变也就在这一瞬间生。当最前方几名骑兵倒下的瞬间,一直伴随在秦风不远处的乐公公忽然寒毛倒竖,尖声厉吼起来:“陛下当心。”

四个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刚刚还平平无奇的一名小兵,手中长枪却如鲤鱼跃龙门一般,瞬息之间,光华暴长,在乐公公的眼中,在枪刃的后方,道道尾焰暴闪,而在枪尖之前,连空气也被爆出一个黑洞。

他尖叫着飞身扑起,手中长鞭挥出,击向那人,啪的一声闷响,马鞭抽在那人骑着的战马之上,狠狠切入,将战马从中间切成两半,但那人却早已飞身在半空之中,单手持枪,飞扑向秦风。

持枪之人,自然便是一直在蓄势待的邓朴。

哪怕是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但在战场之上打磨了多年的邓朴,仍然没有冒进,而是一直在静静的寻找着机会,寻求着那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觉得他找着了。

他便毫不犹豫的出手。

乐公公转身便想再次向邓朴出手,但身边另一名秦兵扑了出来,手中长枪光华闪烁,竟然将乐公公生生的挡住,竟然也是一位少见的九级高手。

邓朴要杀秦风,自然会想到秦风以皇帝之尊,身边必然不会缺少高手保护,他不想有任何人在这一段时间内打扰自己的行动,因为那怕是最微小的因素,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而今天,他输不起。

左右两翼的骑兵对决,秦兵完败。而正中间,重骑兵也陷入到了泥淖之中,看似占着上风,但实际已经失去了重骑兵最大的优势,当两翼的轻骑兵在获得胜利向中包围的时候,便是重骑最终覆灭的时候。

唯一的转机,就在自己的这一击之上。

这一击,邓朴使出了毕生的本领。时机的选择,进击的角度,真气的强度,他自己感觉这一枪,便是自己毕生使出的最为华丽的一击,比他当初与李挚较量之时的那一击更加完美。

哪怕秦风是九级上的高手,他也无法避过这致命一击。

宗师与九级,在力量的运用之上,用着本质的区别。枪刃迅接近秦风,邓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秦风一死,大局便可逆转。

邓朴一起,秦风手中那柄犹如火焰棒的铁刀瞬息之间便光华全无,恢复到了他本身的容颜,秦风面对着邓朴的暴袭,脸色郑重,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带着一点点嘲讽之意。

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尖,铁刀平平推出。

枪尖就这样,刺在了宽大的刀面之上。

邓朴的脸色变了。

枪尖没有如他想象一般摧枯拉朽一般破碎铁刀,刺穿秦风的胸膛,而是停留在了铁刀的刀面之上,在外人看来,是铁枪刺在了刀面之上,但邓朴却清楚,自己的枪尖距离刀面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距离,便如同一枪刺在了虚无之间,竟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冰冷的气息从枪尖迅上涌,邓朴惊诧地看到,自己的枪尖变成了白色,然后白色在迅的向着枪刃,枪杆之上漫延。

刚刚还以阳刚到极致的刀法摧残秦军骑兵的秦风,此刻,内息意然在瞬息之间转换到了至阴至柔。

秦风胯下战马四蹄尽折,一声惨呼倒在了地上,秦风似是早有所料,稳稳落下地来,双脚不丁不八,四平八稳,双手平推而出。

两人一人在地上,一人却是在空中,保持着一个极其奇怪的姿式。

秦风绝不是宗师,否则他胯下的战马便不会受到波及而死亡,对于这一点,邓朴敢肯定,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明白,凭什么秦风能挡住自己的一击。

大喝声中,须皆张,全身的盔甲尽皆四散飞去,枪杆之上的白色立时迅褪去,秦风脸色微红,向后退了两步,吐出一口气,邓朴的枪尖便由刚刚的白色变成了赤红之色,向上烧去。

走到一半,枪尖又变成了白色。

那是秦风的混元神功在间不容之间在至阴与至阳之中迅的转换,每转换一次,秦风便要向后退上一步。

邓朴已经落下地来。

看起来,邓朴是占尽了上风。

“射死他!”远处的马猴疯一般的向着这边赶来,手起刀落,将沿路之上的秦军一一斩落马下。

靠近这里最近的烈火敢死营士兵立时便取出骑弩,扬手便射向邓朴。现在邓朴与秦风都几乎处在静止状态,对于敢死营士兵来说,哪怕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射歪。

但让士兵们震惊的是,这些射出去的劲力奇大的弩箭,在靠近邓朴身体数尺左右的时候,立时便纷纷掉落到地上。

有士兵不信邪,驱马往前,暴冲邓朴,但尚未靠近,那些刚刚跌落在地上的箭头,却一一飞起,闪电般的洞穿这些勇敢的士兵和战马。

这些手段看起来无用,但却仍然让邓朴略有分心,秦风在这段时间之内,再也没有退让半步。

马猴勒停了战马,看了一眼战场的形式,心中明白,暂时自己这些人插不上用,不将战场之上这些秦军士兵清除干净,自己这些人是帮不上忙的。

“先杀光这些秦狗!”他怒吼着挥动战刀,扑向了正与乐公公激动的那名秦军九级高手。

在这片战场之上,烈火敢死营人少,但却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此时眼见皇帝遇袭,看情形竟然是危在旦夕,这些敢死营士兵更是暴起,横冲直撞,更是将秦骑杀得溃不成军。

战场正中,邓朴须飞舞,再度力,轻轻的叮的一声传来,听在他的耳中,却如同仙乐一般,他的枪尖,终于接触到了秦风的刀面。

果然,那柄伴随了秦风多年的战刀,在叮的一声响起的时候,立时便以枪尖为中心,布满了细密的蛛纹。然后啪的一声碎响,化作了万千碎片。

邓朴大喝,长枪再度向前刺出。

秦风双手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式没有变化,那万千碎片聚集在一起,熊熊燃烧,邓朴的枪尖便刺进了烈火之中。

长枪在迅的向前,但却没有一寸能刺出这团火焰。

它被融化在这团烈火之中。

邓朴仍在前进。

铁枪仍在缩短,烈火也愈来愈弱。

终于,枪杆烧到了最后一寸,烈火也化成一抹青烟,消失在两人之间。

一拳!

两掌!

两人度面对面交锋。

秦风向后暴退,不是他想退,而是被邓朴这一拳生生的击退,两只脚在地上生生的犁出两道深沟,全身的盔甲尽数碎烈,现在他与邓朴一样,都是头飞舞在空中,只不过此时秦风的头皆是向后飞出,看起来就有些怪模怪样。

秦风停了下来,略向前躬着的身子缓缓站直,向后飞舞的头终于落回到了肩头之上,他轻轻地揉着手腕,呸的一口吐出了一口黑血,看着邓朴,轻笑道:“堂堂大将军,居然行此鬼魅勾当,当真是不知羞也。”

邓朴没有追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刚刚拳掌相关,秦风虽然被他击退,但在那一瞬间,秦风的内息,却如同活物一般侵袭到了他的体内,散作千万股细若毫毛,如同钢针一般从各条筋脉之中齐齐袭向丹田。

他必须以内息将这些钢针炼化,否则任由他们袭向丹田,后果便堪虞了。

这些宛如活着的内息,并没有被他全部练化,仍由数根绕过了他的拦截,直入丹田之内,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邓朴清楚,自己受伤了。

他看着秦风,脸色奇怪之极。因为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在大秦皇宫的绝密档案之中,记载着的一些秘档。

这些纸片早已泛黄,一不小心就会风化的纸张之上记载着的是当年大唐开国皇帝李清大帝的事迹。

“混元神功!”他喃喃地道。“难怪,难怪你能挡住我的一击,你练得是混元神功。你竟然练成了混元神功。”

当年李清大帝便在九级之时,越级杀死了宗师,这在后世看来,是一种神话,因为在随手的千余载中,九级与宗师之间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后世始终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李清大帝能够还在九级的时候,便能杀死宗师。最后只能归咎于千年以降,再也没有人练成的混元神功的神奇。

“你到底是谁?”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

秦风看着他,微笑着:“有人说我该姓李,可我觉得姓秦挺好的。我少年时不知练的这功夫名字,后来反正是死了一回又一回,终于有人告诉我,我练的便是混元神功,我运气好,稀里糊途便练成了。邓朴,我知道你想杀了我,可我也想杀了你啊!真可惜,本来我答应过李挚,不会先动秦国的,可这一次,是你们先来打我,那就怨不得我失言了。”

邓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极度震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再次糅身扑了上来。

第七百五十七章:杀邓朴

两人再度交手,不再是先前的和风细雨,而是霹雳之声大作,邓朴稳稳的站在当地,一拳一拳击向秦风,秦风却身法游动,如同闪电一般游走在邓朴四周,劲气开始渐渐外溢,稍微靠近两人一些的人马,无不如同大风之中的落叶,被吹得翻翻滚滚的飞向远处。

一声闷哼,秦风再一次被震飞,平平的躺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呈大字形地摊在那里,这让一边正在与秦军那个九级高手恶斗的乐公公与马猴都大吃一惊,本来大占上风的两人,又被那家伙稍稍扳回了劣势。

好在让两人稍稍放心的是,邓朴却根本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如同一根木头一般站在哪里,整个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秦风一只手撑地,先是抬起了脑袋,看起来很是凄惨,这一下砸在地上,将他砸得鼻青脸肿,更是吃了一嘴的土。但他抬起头来的那张脸却在笑着,又一只手撑在地上,然后是一只腿蹬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呸呸连声,他吐掉了嘴里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泥土,看着邓朴:“你怎么不乘机过来补上一拳一脚呢,那说不定就能将我干掉了!哈,你是不是觉得丹田之内有万千根钢针在扎,每一条筋脉都在剧痛,一点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呢?”

邓朴抬手,“是啊,你不是站起来了吗,怎么不过来呢?”

“我得回口气!”秦风哈哈大笑,抬手,在空中虚抓一把,好似在空中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作势刺向邓朴。

外人看得莫名其妙,但邓朴却是脸色微变,一拳向前击出,两人的正中间,骤然出现了一股龙卷风,呼啸着扶摇直上。

这一次邓朴没有再站在原地,而是击出一前,便向前走出一步。而他每走一步,秦风便向后退出一步,两人看似进一退一,但乐公公却看出了不妙,因为邓朴正在一点一点的接近秦风,而秦风似乎想避开这样的局面,却有些身不由己。

他刚刚和马猴联手杀死了那名九级高手,付出的代价是他挨了重重的一拳一腿,现在正在不停的往外咯血。马猴也很狼狈,最后要不是乐公公替他出头,他重重的一拳砸在他身上,可能就要了他的命,他可不是什么九级高手,没有那么扛打。不过那个九级高手的脑袋倒是他削下来的,当然,百分之九十的功劳要算在乐公公的身上。

乐公公公一边咯着血,一边提起了手里的长鞭,刚刚向前跨出一步,秦风已是沉声喝道:“大监还能战否?”

“能战!”乐公公昂挺胸。

“很好,去帮助霍光。马猴,指挥所有烈火敢死营,驱逐敌残兵,压向中部战场,彻底击跨邓素。你们两个,马上去。”秦风厉声道。

“可是陛下?”乐公公犹豫不决。

“这里,你们插不上手,上来只是枉送性命!”说了这几句话,他与邓朴之间的距离又是近了很多。

马猴一咬牙,转身飞奔,就近捉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跃上,乐公公也跃上马跟到了他的身边。

“你傻啊,跟我去干什么?就算插不上手,也得在一边看着,守着。”马猴噔了他一眼道。

乐公公一楞,心想这是违旨啊,转念一想,都这个时候呢,还管得违不违旨呢,他乐公公这一身都已经是系在了皇帝陛下的身上,要是皇帝陛下没了,像他这样的人,只怕天下再无容身之地了。

他咬牙,翻身下马,提着长鞭,站在两人大战的边缘,瞪大眼睛想看清两人激战的画面。这对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难得的机会?两个大高手,一个宗师,一个堪比宗师之间的生死恶斗,可不是什么时间都能看到的,这对于他的武道修练来说,是更上一层楼的难得的契机。

邓朴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劲气的外溢和波动,淡淡的白雾一般的东西从他的身体之内处外溢出,一丝丝,一块块,一团团的形成薄薄的雾蔼,将他与秦风渐渐的包裹起来。

乐公公的视线受到阻碍,想向前靠近几步,但刚刚接触到这些白雾,身体便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中间拉去,心中大惊,手中长鞭反卷而出,缠住战场之上的一匹死马,用力一扯,死马呼的飞起,借着这一点拉力,他双腿用力蹬地,这才挣脱了这股吸引,惊魂未定的他,看着白雾之中的秦风,心中只感到大大的不妙,他只不过是在边缘,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而处在正中间的皇帝陛下,此时身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皇帝陛下撑得过去吗?

即便再如何天赋异禀,可皇帝陛下仍然不过是九级巅峰而已,平素显露出来的能力,也不会比自己高出多少。

而在他的视线当中,秦风与邓朴之间的距离,已经只有数步之遥了,秦风每退一步,似乎都万分艰难,向后的步伐也越来越小。

乐公公能看到邓朴脸上的狞笑越来越是得意,似乎一切已经是稳操胜卷。

乐公公有些惊惶地回头看向战场,左右两翼,秦人的骑兵已经溃散了,马猴的烈火敢死营和于的骑兵营正驱赶着溃散的秦人骑兵压向中部战场,将本来作战空间就已经非常小的重骑兵挤压得更加紧密。

更远处,一面大明日月旗骤然跃出地平面,那是洪水营,陈志华赶来了。另一侧,又一面日月旗跃进他的眼帘,那是陈金华的巨木营。

两支大明的步兵营抢在秦军步兵之前抵达了战场,给了岌岌可危的秦军又一重击,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希望。

战场之上,大明军队马上要大获全胜了,可是如果陛下失败,那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邓朴与秦风在慢慢的接近着。

“秦风,九级便是九级,永远也不可能匹敌宗师,你练了混元神功,可你毕竟不是李清大帝。”邓朴狞笑着,一字一顿地道。

“那又如何?邓朴,你如此作为,就算能杀死我,可最后却也是散功的结局,照样是一个死。”秦风后退一步。

“我死换你死,我赚了啊!”邓朴凝声道:“我死了,邓氏还有我父亲,还有邓素,还有无数的邓氏子弟,用不了几年,邓氏照样会再度崛起,但你呢,你还能剩下什么,你的孩子能撑起大局,那些跟着你的人,只怕马上便会分崩离析吧?我邓朴的名字会镌刻在大秦的功德碑上,而你,却会成为一个笑话。”

“那却看看谁会成为笑话!”秦风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接近。

“去死!”邓朴厉声喝道,左手揽月式,一把抓住秦风的肩膀,另一手握拳,重重的击向秦风的丹田,浑身的内息犹如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秦风身子后躬,右手抓住邓朴的左手,左手同样抚向了对方的丹田位置。

两人不分先后,同时击中了对方的要害。

秦风在笑,邓朴的脸色却是变了。

秦风的丹田,什么也没有,他根本就没有丹田。在原本应当是丹田的位置之上,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不,有东西,那是一片虚无,一个看不见有多深的黑洞,在那个黑沿的边缘之上,有无数的繁星在闪烁。

邓朴的脑海里出现的是这副画面,他的内息却向着这个黑洞之中狂泄而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乎与他快要脸贴脸的秦风,眼中满是恐怖,那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之后的恐惧。

秦风不是人!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而这个念头也在瞬息之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连丹田之上传来的剧痛也完全没有感受到。

万针入体,秦风的内力侵入邓朴的丹田,正是邓朴的内息狂泄而出最为虚弱的时候,这些内息疯狂的撕扯着邓朴的丹田,在邓朴体内残余不多的内息想要反击的时间,这些侵入体内的内息的性质却是瞬息百变,忽而至刚,忽而至柔,忽如大潮决堤汹涌,忽如和风扑面徐徐,让反击者无所适从。

啪的一声轻响,邓朴的丹田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

邓朴的身子微微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只余下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秦风,然后缓缓向后仰倒。

秦风保持着先前的姿式,一动不动。那包裹着两人的雾蔼如同飞鸟投林,纷纷向着秦风的身体之内逸去,渐渐的消失在秦风的身体之内。

薄雾散去,惊魂未定的乐公公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邓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秦风,这一刻,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喜从天降,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在绝对的劣势之中反转了局面,获得了胜利。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赢了。

他向前跨出了几步,伸手想去扶秦风的身体,但手刚刚伸出,却又闪电般的缩了回来,秦风的身周,有淡淡的白雾浮出又被吸引,他可是吃过这玩意儿的大亏,那是邓朴的内息外溢所呈现出来的表像,看起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

他转过身来,看向中部战场,用尽全身的真气,鼓足了胁帮子狂吼道:“皇帝陛下击杀邓朴啦!”

第七百五十八章: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秦风的身体与这世上其它所有武道修练者都不一样,他没有丹田,但也可以说,他全身都是他的丹田。武道修练者以丹田为仓,储存修练出来的内息,丹田之内息愈充盈,则武道一途便走得越远。一到九级便是由丹田之中所储存和能使用的内息来区分。而所谓的宗师,则是更进了一步,他们能将修续出来的普通的内息凝炼成得更精纯,同样一股内息之中所包含的内量,远胜一般的武道修练者。他们对于内息的使用,更为精细,即便是九级的大武者,在与敌争斗之时,也免不了内息的外溢,损耗,但他们却能做到一丝无损的将其用以对敌。他们的丹田所储存的内息,远胜于九级武者,这才是宗师能对九级武者形成碾压优势的真实原因所在。

秦风杀邓朴,实则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成功了,但他此刻,却在承受着所冒风险有可能给他带来的损害。

邓朴所凝练出来的内息,现在全都一股脑地灌注到了他的身体之内。被他盘踞在丹田之内的那个黑洞全都吸纳了进去,现在那个看似无底深渊的黑洞底部光华大盛,一道强烈无比的光柱从底部照射出来,使得原本在黑洞上方的那些繁星都黯然失色。

而似乎不愿意服输的那些繁星,在秦风体内沉寂了多时之后,又开始缓缓的运行起来,每转一圈,那些星星便显得更亮了一些,而那些从黑洞深处射出来的光柱便黯淡一丝丝,被从光柱之上拆解下来,化为又一颗颗小星星,附着在黑洞的边缘。

但这还不是邓朴内息的全注,在全后时刻,邓朴不再控制内息的外溢而形成的那些白雾,受到体内邓朴内息的吸引而尽数没入秦风的体内,全并没有被纳入丹田之内的黑洞,而是散布在秦风的四肢百骸之内。而此刻,正在消化没入黑洞之内的秦风本身的混元内息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去顾忌到这些了。

即便是邓朴无意识散到外面的这些内息,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游走在秦风体内的这些内息,如果是换作是一般人,早就被爆体而亡,所幸的是,秦风在早年练习混元神功的时候,早就死去活来的被暴虐的真气将身体给淬练得坚逾钢铁。但饶是如此,秦风此刻也是动弹不得,一道道真气如同一条条蚯蚓在他体内游动,一丝丝血珠在从汗毛里渗将出来,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乐公公转过身喊了几嗓子而已,当他再转过身来,看到突然变成一个血人的皇帝陛下,整个人顿时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风。

秦风的感官此刻却是无比的敏锐,周围所有的一切能看到,能听到,浑身无比的剧痛他也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因为比这还要痛苦的事情他经历得太多太多,早就不把这种痛当一回事了,只不过是又回到当年而已。

体内的星河从最初的极缓慢的转动,开始变得慢慢的快起来,每多一些光芒被从光柱之上拆分下来,化为一颗颗小星星融入星河,便是他将邓朴的内息转化一分,星河转动的度便会更加快上一分,秦风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他能撑下来,而且随着时间的转化,这种吸纳的度会愈来愈快。

只是邓朴作为一名宗师,内息太过于浑厚,远比自己的修为要更浑厚,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吸纳转化,需要多长的时间。

风声飒然,霍光如飞一般的奔来,落在了乐公公的身边,将乐公公吓了一跳,本能地抓住长鞭便想一鞭挥出,直到看到是霍光,这才敢紧松手。

“霍兵部,陛下这是,这是?”乐公公紧张地问道。

霍光向前踏出数步,也是紧张地盯着秦风,缓缓地伸出手去,手指刚刚碰到秦风的身体,那些游走的真气立时便迸而出,直击他的手指。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指弹开。

霍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冲着乐公公摇了摇头,他也不明所以,但刚刚这一次接触,却让他知道,秦风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陛下没有什么危险。”他冲着乐公公道。

“但陛下为什么不言不动?”乐公公紧张地问道。

霍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陛下杀了邓朴,可邓朴必竟是一代宗师,陛下肯定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或者陛下此时正在给自己疗伤,陛下所练之功甚为神秘厉害,我也不知其详,你在这里护法,我再调烈火敢死营回来保护皇帝,皇帝不动,你们任何人也不许动,不许说话,就在这里静等着。”

“是,霍兵部!”

乐公公转头看向战场,那里的秦兵,已经完全崩溃了。此时作战模式已经完全转换为明军追杀秦军的模式,而损伤最为严重的矿工营,此时却停留在原地,开始打扫战场。

战场之上最大的伤亡并不是在两军对垒之时造成的,而是在这种逃亡与追杀之中形成,一方一旦开始逃亡,便会成为追击一方的羔羊。

最先糟殃的便是重骑兵。他们先前下马作战,此时逃亡,忙乱之中,不少人根本就找不到马匹,立时便被狂攻而来的重步兵的大刀给砍翻在地。而即便侥幸上了战马的那些,因为灰甲的沉重,战马也无法长时间的这样负重奔跑,这种长距离的奔跑,可不是重骑兵的长项。

很快,他们便被装备精良的明国骑兵追上,不论是于的骑兵营,还是马猴的烈火敢死营,手里的战刀,都能轻而易举的破开对手的甲胄。

邓素心丧所死,重骑兵的损失那能承受,两万骑兵哪怕全军覆灭,但只要二哥还在,便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哥居然死了,居然会输在秦风的手里。

他看得清楚,哪怕是身处在激烈的战场之上,他仍然一直在关注着那一边的这场龙虎斗,他亲眼看到,二哥倒了下去,而秦风却依然站着。

骑兵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而明军步卒抢在秦军步卒的先一步赶到,也意味着他们再不走,便没有一丝机会了。

他必须逃回去,收拢残军,退回开平郡固守。

这一次邓氏输了,但只要保住现在手头的兵力,至少邓氏还能苟颜残喘。

陈志华看到了奔逃的骑兵,可惜以他们的度,是不可能堵住这可缺口的。他们陈氏一家与这支这国边军打了多年,彼此之间可谓是仇深似海,而眼前这样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一次的错过,下一次等到机会,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他看到了邓素,那个曾经给陈家兵带来过惨重伤痛的家伙,在奔逃的最前头。他转头四顾,看到一处高地,那下面,将是秦兵奔逃的必经之地。

“稳住阵容,用弩箭,招呼那些靠近的秦国逃兵!”他厉声对身边的副将下达命令,自己则一带战马,狂奔向那块高地。

“陈将军,您要去哪里?”

“杀邓素!”陈志华的声音遥遥传来。

听到他这个回答的副将,目瞪口呆。

陈志华抢先一步到了那块高地,翻身下马,他取下背上的穿云弓,拔出那支巧手辛辛苦苦给他打造出来的第一支赤色的穿云箭,将箭扣在弦上,抬弓,瞄准,运功,吸气,缓缓的一分一分的拉开穿云弓。

弓拉开一半,陈志华已是青筋毕露,嘴鼻隐隐有鲜血渗出,但他的手却仍然很稳。继续开弓,弓弦一丝丝的嵌入他扣住弓弦的三指,鲜血染红弓弦,弓被拉开到了三分之二,再也纹丝不动。

陈志华不再强求,他知道,这已是自己能达到的最后的极限了。

“去死!”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吐气,开声,三指松开弓弦,赤色穿云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穿云弓,在空中一闪而逝。箭一伸出,陈志华也是扑地而倒,穿云弓也远远的摔到了一边,但他却仍然崛强地昂着头,死死地盯着奔逃中的邓素。

奔逃之中的邓素,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降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瞄准他的是莫洛曾经威震天下的穿云弓。哪怕陈志华现在只能拉开三分之二的弓弦,哪怕现在只有一支赤色的穿云箭,但杀邓素,却已经是足够了。

邓素抬头,看到的便是身前的空中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一只带着尾焰的箭头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唯一的反应便是抬手,想要抓住那只突如其来的箭。

箭光无声的穿过他的手掌,没入他的胸膛,这才爆出一声闷响,在邓素的胸脯之上炸出一个大洞。

邓素仰天从马上倒栽了下来。

邓朴先死,邓素再亡,秦军连最后的主心骨也倒在了战场之上。

陈志华踉跄的爬了起来,捡起了穿云弓,拄着弓站在高地之上,仰天长笑。在他站着的高地之下,逃兵疯狂逃窜,身后,明国骑兵正如风一般的追来,一路之上,不停地将落后的秦国骑兵斩落马下。

第七百五十九章: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实

6大远来晚了。

所以他看到的是溃不成军的秦国骑兵正在被明国骑兵无情的追杀,更让他身体战栗心中更不安的是,他没有看到邓氏骑兵中的那五千重骑核心。

6大远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前方的大溃败虽然让他震惊,却没有让他恐惧。

“全军列阵,击鼓,吹号,扬旗,命令所有逃散骑兵,自我军两侧绕至我军之后列阵,第一营步卒,列阵向前突击,掩护骑兵脱离。其他各部,徐徐跟进,弓弩手准备掩护。”他拔出了佩刀,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他所率领的一万步卒亦是秦军之中精锐,虽然前方的大败,让所有的步卒都有些不安,但在鼓号的指挥之下,仍然有条不紊的完成了6大远的指令,鼓声隆隆,号角悠扬,旗帜翻飞,一万前进之中秦国步卒虽然疲累之极,但仍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6大远的命令,开始列阵向前。

但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让6大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力图掩护,收拢的秦国骑兵,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在他军阵之后集合,而是在绕过他的军阵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一溜烟儿的向着远方跑去。

而明国骑兵,则是在绕过了他的军阵之后,开始在他后方一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拨转马头,开始列阵。

转眼之间,数千骑兵便在他的身后完成了攻击阵容的重新集结。

而在他的前方,两面明国步兵战营的旗帜亦出现在他的眼中。

洪水营,巨木营。

现在,他被包围了。

6大远脸色青,麾下的旗鼓号手们几乎将鼓擂破,却仍然唤不回那些头也不回的骑兵,转眼之间,那些溃逃的骑兵在他的眼中便变成了一个个的黑点,最终消失在他的眼眸当中。

前进中的秦国步兵们停下了脚步,所有的眼睛都转头回望着骑兵们逃远的方向,在他们的眼中,也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因为震惊,也因为慌乱,因为恐惧,他们本来严整的队形出现了一阵阵的混乱。

6大远转眼之间就镇定了下来。不管骑兵为什么要逃走,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自救了。可问题在于,他的一万步卒为了赶上这场战斗,一路急奔,体力几乎要消耗殆尽了。

“停止前进,固阵,自守。”6大远几乎是咬着牙下达着命令。

前进阵容缓缓转换,一个一个的方阵开始融合到一齐,一个巨大的圆阵,出现在了明国士兵们的眼前。

明军没有急于进攻,他们知道秦国士兵很累,但问题是,他们也很累。洪水营和巨木营就不用说了,便是骑兵们,也战斗了几乎整整一天,胯下的战马虽然还站着,但基本上都是吐着白沫,几乎到了体力的极限。

于翻身下了战马,一边轻轻地抚着战马长长的鬃毛,一边冷笑地看着远处的秦国步卒,这是他们的第二道菜。

“所有骑兵,下马,休息。”于转身,大吼道。

骑兵们翻身下马,取下挎在马鞍一侧的皮囊,给自己的战马喂着水,先让战马尽情喝了一个够,然后才自己灌上两口,接着又抓出一把豆子,喂着战马,似乎视远处的秦兵不存在。

事实上,一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已经是可以起冲刺的距离了,但对于步兵来说,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哪怕现在秦兵马上起反冲锋,骑兵们也来得及作出反应。

这是6大远最担心的情况,哪怕现在明国骑兵马上起攻击,对他来说,也比眼下这种情况要强。

能击败秦国的两万重骑,他相信对方出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两边都是疲兵,那拼的就是意志力,拼的就是一种精神,但现在,很显然,明军并没有这种打算。

明军有一个很高明的指挥官。

6大远以为是秦风,但实际之上,现在指挥整个明军作战的,却是洪水营的统领将军陈志华。

霍光虽然是兵部尚书,武道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地步,但指挥大军作战,并不是他的长处,他甚至于根本就不懂排兵布阵。但他却很清楚自己的短处,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在秦风不能下达命令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下达了由陈志华统领全军的命令。

陈家军曾在边境之上与秦军作战多年,而他们的对手,正是邓氏边军,对于秦军,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得了。

而陈志华也没有辜负霍光对他的器重和任命,在最短的时间内,便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逃亡的秦国骑兵,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威胁,而干掉这支远道而来的秦国步卒,将是再次重创秦军的最好时机。

现在,秦军已经成了他们的网中之鱼了。

当然用不着急于进攻,因为对方已经是一支孤军,不会再有援军过来,也不会再有粮草补给,明军可以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对手咬死。

所以不但是骑兵开始休息,便连巨木营和洪水营在完成包围圈之后,也开始了坐地休息。

6大远当然明白明军的用意,所以,他的秦军也做下休息了。没有好的体力,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突围。

两支本该拼命厮杀的军队,现在却在战场之上奇怪的都静静的坐着,彼此对视。

而此刻,在先前两军拼杀的战场之上,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无数战士的遗体,秦军的明军的,静静的伏倒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之上,无数的兵器四处丢弃,一面面折断的旗帜或被践踏进泥土地,或者孤寂的飘扬在风中,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正在主人的尸体边上哀鸣着,不断地用嘴拱着躺倒在地上的主人,想让他重新站起来。

而在这些的中央,一个个铁甲步兵们静静地坐成了一圈,而在他们的中央,他们的皇帝秦风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式,一动也没有动弹。

如果不是他的呼吸越来越悠长,士兵们几乎要以为他们的皇帝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塑。

烈火敢死营,已经被陈金华调走去包围6大远的秦兵,现在保护秦风的成了急需休息的矿工营士兵。在这一场大战之中,虽然杀敌最多的骑兵,最后击溃秦军的也是骑兵,但如果要论到功,却非得数矿工营不可。

他们硬生生地扛住了秦军五千重骑兵的冲击,将他们挡了下来,当然,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千矿工营士兵,现在还能作战的,只剩下了一千余人,光是阵亡的便多达三千。这一战,明军是胜了,但对于明军来说,也只是一场惨胜。

当然,如果算上此战的后果的持续的效应来说,那明军却是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邹正全身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此刻的他躺在一块木板之上,浑身被缠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摆放在他身边的盔甲到处都是伤痕,他的亲兵正拿着一个小锤在叮叮当当的敲着,将那些凹进去的地方重新敲回来。而躺在哪里的邹正,虽然只能转动脑袋了,却仍然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亲兵,不时出声指点着对方。

相比于冲杀在第一线的邹正,矿工营的统领6丰则显得好多了,基本上没有受什么伤,因为他只是在最后才投入到了作战当中。

此刻,他正紧张地站在刚刚赶来的舒畅身边,神情比先前作战的时候还要紧张。

“舒大人,陛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舒畅正在吐血。刚刚的他,强行为秦风把脉,以他的那点武道修为,被游走在秦风身上的那些散逸的真力给震得受伤不轻,但他仍然坚持着完成了这一次对他来说很恐怖的诊断,因为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这些真气要了命去。如果不是霍光在一边帮忙分担一点,他还真就会伸腿了。

吐几口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吃糖豆一般的吃着,听了6丰的话,他翻着白眼道:“有屁的事,他这是跌了一跤却捡了一个大元宝,你们看着吧,等他再次能动的时候,你们的皇帝陛下,就要成为一位大宗师啦!”

听到这句话,6丰大喜,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舒畅的肩上:“真得吗?”

可怜舒畅猝不及防,本身武道修为就差劲,刚刚又受了伤,被6丰这一巴掌直接给拍翻在了地上,跌了一个嘴啃泥,躺在地上的他,仰起头,怒视着6丰,嘴巴里居然还含着几根草,看得一边的霍光大笑起来。

6丰慌不迭的将舒畅扶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舒大人,我,我这是太高兴了。”

“操你奶奶的,你高兴,拍我干啥!”舒畅破口大骂,情绪一激动,又吐了一口血。

“我奶奶她老人家早就过世了,现在只怕连骨头都没了。”一边扶起舒畅,6丰一边认真的说道。

听着这话,舒畅心里又是一阵郁闷,一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来。手指头指着6丰,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霍光笑得直不起腰,走过来一边抚着舒畅的后背,替他顺着气儿,一边问道:“舒神医,那你说陛下什么时候才够消化完这邓朴的真气呢?”

“这我可说不准!”舒畅摇头:“邓朴是宗师,而且与贺人屠是一个路子,都是以杀入道,真气霸道刚烈,又深厚之极,现在这些真气一股脑儿地灌进了秦风的体内,什么时候消化完,可真说不准。”

霍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陛下真是好气运。”

他是真羡慕,他卡在这最后半步之上,却是怎么也跨不进去,而秦风,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要成为这天下最年轻的宗师了。

秦风还是九级巅峰的时候,就已经能杀死一位宗师,当他跨过这个门槛,也成为了一位宗师,这天下,还有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或者卫庄他们还能威胁到秦风。但卫庄这一代的大高手,现在只剩下三个,李挚已经没有了,也许万剑宗的毕万剑也要算上一个。

第七百六十章:士气冰消瓦解

6大远并不知道秦风现在的状况。在他看来,对战场的形式把控的如此精准,毫不可惜的舍弃掉逃亡的骑兵而将矛头对准自己以获取最大的利益,也只有秦风这种人才能做得出来。现在的他陷入了绝境,但他并没有完全绝望。

他在等待,等着天黑下来。

虽然现在他的士兵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体力,但他并没有在鲁莽的马上开始突围。原因很简单,他休息好了,明军也休息好了。在白天里,明军的骑兵将拥有绝对的优势,他们将在明国步卒的掩护之下,像野狼一般凶残的扑上来,像狐狸一般狡猾的一口一口撕咬自己的血肉,直到将自己的力量消耗殆尽。

天黑以后,骑兵的优势将会大大减弱,虽然他们还会对秦军造成极大的困挠,但至少,他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了。夜色,就是他最好的帮手,他有很多种办法,让明国的骑兵付出惨重的代价从而抑制他们的袭扰行为。

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地平线上消失,而明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这让6大远有些迷惑不解,自己的打算只是自己的,而同样久经战场的马上皇帝秦风不可能猜不到自己的计划,但明军并没有任何动进攻的意思,似乎他们在等待着秦军先行动。

这让6大远有些不安。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从明军的步兵阵容之中,走出了数十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秦兵,他们正向着6大远的部队走来。

这肯定是先前在战斗之中被俘的秦军士兵,但明军为什么要放他们回来?6大远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强烈。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是想利用这些士兵瓦解自己的士气?让自己的士兵看到这些被俘秦军的惨状从而消弥他们的斗志?

6大远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些秦兵。他很想下令自己的弓箭手们将这些人尽数射杀在前方,这是理智的做法。但从感情之上,他无法这么做,而且,他的麾下士卒只怕也绝不愿意他下达这样的命令,或者,这正是明军所想要的,如果自己下达了这个命令,也许就是士气崩塌的开始。

明军到底想干什么?6大远挥了挥手,一小队秦军奔出了队列,迎向了那些踉踉跄跄向着这边而来的秦军俘虏。

两边的人迅地汇集到了一齐,然后6大远便看到了自己派出的士兵惊慌的大叫起来,这一小队士兵是自己的亲卫,是秦军之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一部分,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惊慌?

他看到有人跪了下来,有人在号淘大哭,有人则转身向着自己飞奔而来。

6大远的心顿时向着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

“6将军,大将军死了!”一名亲兵大哭着扑倒在6大远的面前,嘶声吼叫着。

6大远脸部完全僵硬了,连一点点表情也做不出来。

秦军可以败,两军交战,输赢向来都是兵家常事,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宗师的邓朴,身在大军之中的邓朴,怎么会死在这里?

邓朴对现在的邓氏意味着什么,对这支军队意味着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邓氏最强的两条大腿,邓方死了,现在邓朴也死了。邓氏,真得是已经走到了末路了吗?

“不止是大将军死了,邓素将军也死了!”亲兵继续向他诉说着惨痛的事实。

6大远的耳朵嗡嗡作响,接下来亲兵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只是直楞楞地看着那些越走越近的伤兵。

在他们的中间,几个受伤较轻的秦军抬着两副担架。

两副担架放在了6大远的面前。

邓朴躺在担架之上,脸孔有些扭曲,眼睛睁得老大,6大远从这位老上司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这让他感到浑身冷,是什么让身为宗师的邓朴竟然如此的害怕?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什么事情能让邓朴感到害怕,哪怕邓朴以前还不是宗师的时候,邓朴就是一个勇往无前,视生死如无物的强者。

他单膝跪了下来,伸手握住邓朴冰冷僵硬的手,一丝内息探进邓朴的体内。

邓朴的丹田要害,竟然被人震碎。6大远魁梧的身材晃了一晃,是谁能将一位宗师的丹田轰碎?这世上,除了那有限的几个人,还有谁能做到?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6大远茫然地抬头,看着那些伤兵。

相比于邓朴,邓素死得就惨多了,他的上身炸开了一个大洞,半边身子几乎没有了。6大远在仔细检查了邓素的伤口之后,从一片血肉模糊之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只有平常箭头三分之一大的一枚小小的锥形物。

看到这个,他的脸色再次变了。

这是穿云箭的残骸。

莫洛死后,穿云弓穿云箭已经绝迹江湖战场,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继承者么?莫洛的七支穿云箭早就耗得一干二净,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制出来的神兵利器,大明,又造出来了么?

一种无力感突然出现在6大远的心头。

如果穿云箭重出江湖,现在整个秦军之中,没有谁能躲得过这种武器的突然袭击,那怕是自己,即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之下,也只能牺牲士兵的性命还保全自己。

6大远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远处飘扬的日月旗,耳朵里传来的是自己士兵惊惶不安的声音,邓朴邓素战死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军队之中传播。

现在他明白明军的用意了,战场之上公开送还邓朴邓素的尸体,目的就是要瓦解自己的士气,邓朴是邓氏的主心骨,更是邓氏边军的像征,现在这面旗帜倒在了战场之上。

邓氏三子,邓方,邓朴,邓素尽皆死亡。现在的邓氏,除了已经老迈的邓洪,剩下的都根本无法填上这三人死后所出现的巨大的权力真空。

邓氏,是真的要完了!

6大远在心里哀叹。

只消看看自己部下的士气,6大远便已经清楚,所谓的突围作战,已经完全没有指望了,现在他的军队,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或者明军的一次冲锋,便能让他的这支军队,完全崩溃,然后如同那些骑兵一样,沦为明军骑兵追逐的猎物。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那些骑兵们,根本就不听从他的指令在他的军阵之后集合而后准备再次战斗,因为他们知道,邓朴邓素都死了,他们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斗志,就像现在自己的部下一样。

6大远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绝望地仰望着已经变得黑沉沉的天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一切大好的形式,会变成现在的兵败如山倒,原本期望的史书留名,秦国大兴,到现在却落得一无所有,国破家亡就在眼前了么?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国骑兵们点燃了无数的篝火,照亮的半边天空,另一侧的明军步兵方向,也是灯火通明,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被包围的秦军,稀稀拉拉的只有几处火光在闪烁。

霍光站在陈志华的身边,点头赞赏道:“做得真是不错,天黑了这么久,6大远还是没有起突围作战,看来你的计策已经生效了,将邓朴邓素的尸体送过去,瓦解对方的士气,嘿嘿,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的确是有奇效。”

陈志华微笑着道:“霍兵部,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光明正大,兵行诡道也,谁想堂堂正正的碾压对方,除非在实力之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否则那就是傻瓜,我们就这点兵力,接下来还要起反攻,跟秦人秋后算帐,便只能想些不入流的法子了。”

霍光哈哈大笑,“没有入流不入流的法子,只有有效和无效的法子。陈志华,看来你是已经得了你父亲的兵法真传了。皇帝陛下费尽心力为你打造的一支穿云箭没有白打,邓素死在其上,也算对得起这支穿云箭了。你现在能拉开穿云弓多少了?”

“竭尽全力,也不过三分之二而已。”陈志华道。

“不错了,你才多大?”

“莫洛在我这个年纪,已经能完全拉开了。”陈志华道。

“不要与别人比,自己做到最好就行了。”霍光微微一笑,“人比人,那还不得气死人。瞧瞧我,现在多心平气和啊?”

陈志华微笑,心道那可不见得。

“我把6丰那一千多铁甲兵也给你调过来,虽然说敌军的士气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了,但也不排除他们狗急跳墙吧?那一千多铁甲兵也已经休息好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好倒是好,可他们来了,皇帝陛下那里?”陈志华有些犹豫。

“我,乐公公,舒畅,都守在那里,你们的大军就在附近,除非是卫庄这样的人物来了,否则皇帝陛下能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陈志华,这一次大战,你的机会很好,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多谢霍兵部的栽培。”陈志华真诚地道,统一指挥这里所有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里面,多的是资历比自己老的将领,于,马猴,6丰,甚至于受伤的邹正,哪一个不比自己的资历老,如果不是霍光话,他们岂会对自己的命令毫不打折扣的执行?霍光说得不错,这一次做好了,将会成为自己军生事涯之中最为闪光的一笔履历,会为自己以后的官途铺平道路。

第七百六十一章:无法拒绝的提议

6大远一夜没有睡着,而是一直怔怔地看着身边放着的两口薄皮棺材。这是随军的工匠,昨天连夜拆了几辆马车打造的,而薄皮棺材内,装着的就是邓朴,邓素的遗体。

邓氏算是完啦!6大远在心中哀叹起来。作为邓氏的心腹将领之一,他当然知道,李挚死后,看似风光无限的邓氏其实蕴藏着极大的危机,皇室猜忌,卞氏仇恨,而邓系的另一员大将,坐拥重兵的虎牢关肖锵心怀不轨,意图自立门户。种种因素,这才促使了邓洪,邓朴下定决心联手齐人,蛮人一起对明国难,想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替明国夺取大片的肥沃的土地,创造大秦历代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光辉战绩。

如果这一切变成了现实,那毫无疑问,邓氏的功绩将彪柄史册,在大秦的地位将无人可以动摇。而在出兵之初,邓氏内部也进行过多番讨论,都一致认定,无论如何这一场大仗都没有失败的理由。

可还是失败了。

失败在哪里?6大远想来想去,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失败就是失败。一个原本看起来毫无问题的计划,到了最后,却是满盘皆输,看着两具棺材,他不禁苦笑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的黑眼圈,表明着他的士兵们同样是彻夜未眠。也是,被敌人重重包围,性命危在旦夕,又有谁人能睡得着?

对面的敌人阵营之中,已经升起了一股股炊烟,随风飘荡过来的香味,让他的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埋锅造饭,让弟兄们吃一顿饱的吧。”他低声对身边的副将道。

“6将军,我们随军的粮食不多。”副将刻意压低了声音向他禀告道。

6大远苦笑:“你觉得,就算我们让弟兄们只喝稀粥,又能撑多长时间?”

副将哑然。

“让弟兄们吃一顿饱的,然后,准备突围吧!”6大远道。

副将打了一个寒噤,“6将军,这样突围,没有骑兵押阵掩护,我们能突出去多少?”

“能回去多少是多少。”6大远叹了一口气。

副将黯然失色,垂下头默然的走向远方。

6大远提着刀,走向阵地前沿,明军看起来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的骑兵,比昨天退得更远了一些,此刻只放出了一些游哨在自己的周围晃荡。

突围作战,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些骑兵,最大的伤亡,也会是由这些骑兵造成的。可是没有办法,如果昨天,大秦的那些骑兵没有逃,自己还有把握,带着大部分的人回去,可现在,十停里有个一二停回去就了不起了。事到如今,6大远也不想埋怨骑兵,自己在知道了邓朴,邓素双双阵亡之后,自己不也是亡魂皆冒,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了吗?

向前走出几步,他一个人孤独地拄刀站在阵列之前,看着远处飘扬着的那面大明日月旗,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一个五年之前,还一无所有狼狈逃亡的小小楚军校尉,如今却开创了偌大的基业,不但覆灭了越国,现在更是又将秦国打得摇摇欲坠。

6大远心中对秦风没有多少仇恨,相反的,他倒对这个虽然年轻却充满着传奇的人物相当的敬佩,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应当在他的对面,能与他对战一场,就算是死在他的刀下,那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一生的戎马生涯了。

这个时候,从明军的阵列之中,竟然也走出来一个人,与他遥遥相望片刻,竟然迈开大步,直接向着他这里走了过来。

6大远微怔。

那人越走越近,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听到了身后有无数张弓弩张开的声音,他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不要妄动。

那人越走越近,6大远终于看清了,那是霍光,是明国的兵部尚书。当然,也是一位武道大高手。他心中微怒,心道别说你还不是宗师,就算你是宗师,难不成还想来单挑我一万人的军队不成?

哪怕你们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我还不能硌掉你们几颗牙么?

他瞪着霍光,提着刀,迎着对方走了过去。

两人相对而立,6大远满脸怒气,霍光却是一脸的笑容。

当然,胜利者是有资格笑的。

“6将军,我们可以谈一谈么?”霍光笑咪咪地道:“坐下来谈一谈,你不要这么瞪着我,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单挑,你不是我对手,群殴,你们现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步兵,又指了指6大远背后远处的骑兵,此刻,那里的骑兵已经全都翻身上马,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里。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6大远恨声道:“邓朴将军,邓素将军都死在了你们的手里,你说,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霍光冷哼了一声,指了指脚下,“6将军,这是什么?”

“地,还能是什么?”6大远一楞,道。

“是,土地,这是谁的土地?”霍光直视着对方,“是我们大明的,还是你们大秦的?邓朴,邓素死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之上,怪我们吗?强盗打上门来,还不许主人自卫?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这是你们大秦的道理吗?”

6大远默然。

“我们大明的道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他们来了,那就别回去了,他们不是想要我们的土地吗?那就永远留在这片土地这上好了。”霍光傲然道。“6将军,你呢,你也想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将军百战死,有死而已!”6大远涩然道。

“他们呢?”霍光指了指6大远的身后。

“秦国勇士,向来不惧死。”6大远微闭双眼,声音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一万个秦国勇士,背后有多少个老弱妇孺?”霍光盯着6大远,质问道。“死很容易,他们死后,那些人呢?”

6大远抬头,看着霍光,“你想劝降我?”

“对,我就是来劝降的,6将军,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们是逃不脱,打不赢,顽抗下去,注定都会枉死在这里,而这,是可以避免的。”霍光道。

6大光嘴角抽了抽:“霍大人,大秦历史之上,从来都没有成建制投降的先例,我,也不会成为第一个开创这个先例的人。”

“怕背骂名?”霍光嘿嘿一笑:“背上一个区区骂名,却能挽救上万条性命,6将军该如何选择?”

6大远痛苦的闭上眼睛,摇头不语。

霍光干脆坐了下来,抬头看着6大远,6大远犹豫片刻,也还是坐了下来。

“6将军,大秦大明,关系本来一直不错,很可惜,你们的开平王邓洪,受了秦人的蛊惑,以为有机可乘,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场仗不是我们想打的,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们也不想持续扩大战事,想来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在东边,还面临着齐人的攻势,所以我想,很快,我们与你们大秦就会有一场谈判。”霍光淡淡地道。

“和谈?”6大远霍然抬起头。

“当然,肯定会谈判,到了现在,我想你们也打不下去了,而我们,也不想打了。邓氏,嘿嘿,现在恐怕是风雨飘扬了,我可是知道,号称十万大军的这支邓氏边军,真正的精锐最多五万人吧,其它的人,未免就太寒酸了一些。现在这五万精锐,二万骑兵算得上全军覆灭了,在龙游的两万,损失也很大,接下来,他们会损失更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一万人,或者会成为邓洪的救命稻草,现在向我们投降,将来如果谈判顺利,我们把你们整体放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只要邓洪愿意付出代价。”霍光悠悠地道:“我想现在邓洪肯定是指望不上肖锵了吧?”

6大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开平王组织了这场对你们的突袭,你们还愿意支持开平王?”他疑惑地问道。

“当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比以前更愿意支持开平王,因为他比以前弱了太多,没有了邓朴这位宗师,没有了邓素的两万骑兵,他会比以前更加的依赖我们。你觉得对不对?”霍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6大光。“一个弱不禁风的开平王,比一个强大的开平王,更让我们喜欢。”

6大远瞪视着霍光,对方这话说得诛心,其内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明国希望大秦继续保持内部激烈的政争,开平王变弱了,卞氏便显得强了起来,肖锵自立门户会更加的有底气,以前大秦是三足鼎立,以后便成了四方角逐,国内局势会更乱。而明国必然会在其中推波助澜,加大各方的矛盾,持续削弱秦国。

道理自己都明白,可自己能拒绝么?自己战死在这里,也不可能阻止开平王的败势,开平王彻底失势,自己别说得到光荣战死的荣光,恐怕连家人都会受到牵连,自己可是邓氏的心腹大将。

他咬着嘴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百六十二章:赢了?

龙游县城,江上燕有些疲惫地回到了城门楼子里。将染血的双刀搁在桌子上,连盔甲都没有卸掉,便将自己一下子掷到角落里的一张简易的床上,片刻之间,便已是鼾声大作。

他现在是明符其实的孤军守孤城。秦军的两万骑兵和一万精锐步卒绕过了龙游城,去攻击自己身后的皇帝率领的主力,他们的目的是干掉皇帝。如果成功,龙游县城便会成为大海之中的孤舟,不可能支撑太久。

对于这场战争,他的确是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如果明军主力全出,他相信绝不会输给秦人,但现在,明国本来就有限的战力,却投入到了三个战场之上,除了正阳郡,其它两个方向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皇帝再神勇,麾下也不过只有两个骑兵营再加上一个矿工营,面对的却是倾巢而出的秦国的主力,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位宗师邓朴,这样的力量,显然比明军要强大得多。

秦军的主要力量走了,但留在龙游县城的还有数万军队,当然,其中真正强悍的最多两万人,其它的,称之为辅军更合适一些。不过这也够他喝一壶的了,秦军的悍勇,可真不是盖的,打起仗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让与齐人打了多年仗的江上燕也是心有余悸。

都说齐人是天下第一强军,但真要论起悍勇来,那还得数秦人。

这段时间的战斗,每一次对手的攻城,都会无一例外的杀上城头,如果不是来了一个宗师贺人屠,江上燕可真不敢说自己当真就能守住城了。哪怕秦人的主力走了,但剩下来的,可也并没有坐等着前方传来喜讯,他们的攻击虽然稍有减弱,但却仍然在持续不断的向着龙游县城施加压力。

好在宝清营虽然在明军战斗序列之中有些异类,到现在仍然明不正言不顺,但秦风却显得很大气,不论是军饷还是装备,丝毫没有把他们当作外人。明军的军饷在这天下的军队之中还真是头一份儿,比起自己在楚国时强得太多,现在自己麾下剩下来的一小半楚军,颇有些乐不思归的意思,同样是拿钱卖命,但在这里拿的钱却比在楚军序列之中拿得多得太多了。一名稍有资历的士兵,所得的饷银,养活一家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更别说军官了。

而武器装备,更是让江上燕震惊。他的宝清营在战前不久,刚刚全体更换了防护盔甲,以前只有军官才能穿上的那种明光凯,现在装备到了每一个士兵手中。明光凯打制耗时耗力,在楚国时,都是人工打制,一锤一锤敲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大量产出,很显然,明国制造这种明光凯已经找到了新的办法,否则不可能如此大量的生产出来。

新式的弩箭,石炮,在保证杀伤力不减的情况之下,却去除了原先的笨重,不易搬动,射角固定等毛病,这使得这些原本用来守城的武器,居然能在野战之中使用。江上燕虽然还没有在野战之中使用过这些东西,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他当然能瞧得出来这些改变所带来的战斗方式的改变。

作为每名士兵标配的环刀,锋利程度让人咋舌。能轻松地削断秦人的长枪枪杆,斩断秦人的绝大部分武器。

武器与盔甲,是士兵的第二生命,这些东西的强悍,换来的便是更高的士兵的战斗力以及士气,士兵们结结实实地看到了朝廷为保护他们的性命而作出的努力。

这样一支军队,明国的确养不起太多,江上燕曾悄悄地算过自己一个营的综合花费,武器盔甲,给养,军饷,平时的生活费,训练费以及其它种种花销,得出的结论让他震惊,自己五千人编制的一个营的费用,就算是放在以富庶闻名的楚国,也足足能养活两万人的一支楚军。

如果按这个数目来算的话,现在接近十万人的明军,花掉的其实是四五十万楚军规模的费用。

秦风的这个策略,江上燕说不上是对还是错,但对于士兵来说,当然是极好的,而对于民生来说,节省下来的大量劳动力,又可以创造出大量的财富。

秦风是一个好皇帝,这一点,贺人屠的确没有说错,哪怕在感情之上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秦风比楚国的皇帝闵若英要做得更好一些。

可自己还是楚国的将军啊!

平时经常想着自己尴尬身份的江上燕,此刻却是想不到哪么多了。身子一沾床,便睡得跟一头死猪一般。太累了,秦人很明显是想用车轮战来累死他们,不但精锐士卒轮番上阵,便连那些辅兵也开始了攻击。说是辅兵,也就是装备差了一些,训练差了一些,但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劲头儿倒是一脉相承。

似乎是刚刚睡着,江上燕便被惊醒。

门被大力轰开,自己的副将候亮带着一股巨大的风冲了进来,一跃而起的江上燕手刚刚握上双刀的刀柄,便又将自己重新丢回到了床上,闭着眼怒喝道:“候亮,你他娘的慌个什么劲儿,秦人打上城头来啦,我咋没有听见声响?”

“将军,骑兵,骑兵!”候亮脸色通红,连说话都有些哆嗦起来了。

一听这话,江上燕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你说秦人的骑兵回来了?”他厉声喝问道。

“是,是!”候亮连连点头。

江上燕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完了,完了,皇帝老子完蛋了,被邓朴收拾了,老子们现在当真成了孤军了。”

候亮拼命的摇头着:“不,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江上燕吼着,提着刀便向外走,“秦人肯定马上又要来干咱们了,走,上城。”

候亮紧追着往外走的江上燕,边走边道:“将军,不是这样的,骑兵是回来了,不过只回来了不到两千骑,看起来,慌不择路,而且旗帜不振,看起来倒像是打了一个大败仗似的。”

江上燕猛地停下脚步,砰的一声,只顾说话的候亮一头撞在江上燕宽阔结实的后背之上,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你说什么?”

“好像秦人的骑兵打了一个大败仗逃回来的。只有不到两千骑,狼狈得很。”候亮兴奋地道。

江上燕歪着头看着候亮,脸色也是急剧变化,半晌,提着带血的刀指着候亮:“你个猴崽子,难道说话不能一气儿说完吗?说一半吞一半,你是要急死我啊,打胜仗了,逃回来啦?这么说皇帝老子干赢了,哈哈哈,快,去瞧瞧!”

看着江上燕风一般的往外窜去,候亮做了一个鬼脸,什么叫自己说一半吞一半,是你根本没有给我说完的机会好吧?

当然,上司永远是正确的,候亮不会去争个短长。

江上燕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到城头,贺人屠早已站在了那里,正背着双手看着远处的秦军大营。

秦军大营里的现在已经灯火通明,而且人声鼎沸,不像是要动又一次的战斗,反而像是慌乱到了极点。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鼓声,号声,响成一片。

“皇帝胜利了!”贺人屠背着手,没有看江上燕,语气听起来也很平淡,“邓朴回不来了,看这样子,邓素能不能回来都成问题。”

“居然,居然打赢了?”江上燕的语气之中,仍然带着不敢置信的意思。

“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皇帝会打不赢。”贺人屠转头看着江上燕,笑道。

江上燕嘿嘿一笑,心道这可是马后炮,你刚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说过。

“江将军,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功劳摆在你面前,敢不敢率军出城,现在秦军乱成一团,趁热打铁,去揍他们的屁股,捅他们的菊花,敢不敢?”贺人屠笑吟吟地看着江上燕。

江上燕一怔,连连摇头:“贺老,别开玩笑,就算秦人被皇帝揍了一个满脸花,单是这城下的敌人,算得上精锐的还有一两万人,其它的还有两三万,那也不是好惹的,我这城里,能战的士兵最多还有三千多不到四千,我可不想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再说了,现在指挥秦军的卢一定那也不是吃素的。我可不想为了功劳连命都不要,自己的命也就罢了,几千士兵的命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贺人屠两手一摊,“那你就只能站在这里看风景了。”

“没啥,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等明儿确切的消息传来,我再带着兵追着他们的屁股去,有机会就捅一下,没机会就缀着。看来这一次,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少要将开平郡拿回来。”江上燕道。“对了,贺大师,你说邓朴真得死了吗?”

“邓朴如果没有死,这些骑兵慌什么?秦军又慌什么?”贺人屠大笑:“现在这卢一定恐怕得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啦,邓朴死了,邓氏败了,想要他命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大明,就算是在他们国内,等着要收拾邓氏的人,也不少呢!”

江上燕听完这几句话,站在哪里,撮起了牙花子。

第七百六十三章:宗师

横甸,6大远率领一万秦军,向明军投降了。

一万秦军,放下了武器,他们被集中到了一个营地之中,营地很小,一个帐蓬里塞十几个人,躺都没法躺,大家只能挤着坐在一起。几十名校尉以上的军官,被拘在了铁甲军中。而在营外,铁甲军布置了密密麻麻的弩机,石炮,如果秦军哗变,不等他们爬出高高的栅栏,外面的弩机,石炮,便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损失。

明军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们的主力离开了,于的骑兵营,刘志华的洪水营,刘金华的巨木营,还有敢死营一部,现在都正在扑向龙游方向,扑向开平郡的方向。

在横甸,只有一千余铁甲重步兵和一千名敢死营骑兵,两千余人看管上万的战俘,大家不得不小心一点。

起初秦军自然是不安的,但好在除了防备严密之外,明军再也没有其它的动作,这种不安便也渐渐消散,而且现在他们的将领全都不在营中,群龙无,所有人基本上都处在六神无主之中。

这几天给他们的冲击太大。先是骑兵大败,邓朴,邓素阵亡,接着又是6大远突然宣布向明军投降。一连串的震动,让所有的秦军一时之间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现在还在横甸的明军,心思也并没有放在这些战俘身上,甚至也没有放在已经在陈志华指挥下开始反攻的主力部队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都集在了皇帝秦风的身上。

已经整整两天了,秦风仍然像一个雕塑一般,保持着他结束与邓朴相斗时的姿式。

数十名秦兵将领远远的坐在一边,也有些好奇的望着这边。绝大部分是因为好奇,明国的皇帝这是在干什么?

“皇帝单挑你们的邓朴大将军,击败而且杀死了他。”霍光不惮于再一次打击以6大远为的秦将的自尊心。

6大远满脸的都是不敢置信,邓朴是宗师,而秦风,据他们所知,最多就是九级巅峰而已,这怎么可能?

霍光要的就是对方的这份不信,他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是6将军,你很幸运,或者在下一刻,或者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会见证一个奇迹。而作为这个奇迹的见证者,说不定你也会载入以后大明的史册当中。”

听了这话,6大远苦笑,载入明军史册或者会有,但只怕更多的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下令全军向明人投降的秦军将领吧?

舒畅坐在离秦风不远的地方,侧耳倾听着秦风的呼吸,现在他可是不敢再去碰秦风了,当时强行替秦风诊脉,那是不得已为之,他也怕秦风因为杀了邓朴而自己也翘了辫子,但结果显然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太多。

就像一个吃得过饱,撑着了的人,秦风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邓朴强大的内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风体内的状况了。

他托着腮,满眼冒星星地看着秦风,这就是天之骄子啊,做什么都有老天庇佑,做什么都能化险为夷,都能得到别人想也不敢想的好处。

的确,现在这种好处,便是他想破脑袋也不敢想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现在的秦风,居然还能转化其它人的内力。

秦风的呼吸愈来愈悠长,脸色也愈来愈好,显然,一切都很顺利。他现在正在脑海里勾勒着秦风里功德圆满的那一刻的模样。

秦风的确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体内,那道从黑洞底部照射出来的光柱,现在已经越来越淡,基本上已经不可见,取而代这的却是从黑洞上沿一直密密麻麻的延伸到深处的颗颗繁星,繁星转动,愈来愈快,每转一圈,便有一颗更亮的星星从最深处弹出来,飞向秦风身上的一处窍穴当中。

一颗接着一颗的飞出来,落在一处处窍穴之上,将这些窍穴一一点亮。全身三百六十余窍穴,依次被点亮。当所有窍穴被点亮了以后,体内那满天星河之中的星星又有一些分离了出来,在身体内一颗颗串起来,将那些更亮的星星连接了起来,然后与漫天星河连接到了一起。

秦风陡然睁开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畅霍的站了起来,便要向秦风扑过去。

刚刚举步,身边已是多了一个人,霍光瞪大眼睛看着秦风,突然一伸手,揽住了舒畅的后腰,风一般的向后掠去。

他们刚刚退出不到一丈远,秦风的体内,骤然有一股灰蒙蒙的气劲从休内弥漫而出,如同一道道水纹向外荡漾而出,看起来很美,但真实的情况却让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灰色气劲所过之处,无论何物,尽皆无声无息的化为墼粉。

霍光退得够快了,但那道气劲仍然追上了他,霍光两眼微眯,一掌向前挥出,轰然一声巨响,两道劲力交锋之处,一道深沟犹如刀确斧削一般出现。

霍光再退开一丈,这才停下了脚步。

一声闷响,以秦风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地面整整向下坍塌了一尺有余。

舒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刚刚,他居然还想扑上去给秦风一个拥抱,这要不是霍光,他现在只怕比起被这气劲波及的东西也好不了多少,大概要成为一堆肉泥了。

“狗日的,这是要谋杀啊!”舒畅喃喃地道。

而更远处的6大远等人,都是齐唰唰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当满天的烟尘散去,秦风缓缓举步,从内里走了出来,看着舒畅,负手而立。

舒畅也歪着头看着他,半晌,终于确定不会再有危险了,立时便一跃数尺高,飞快地窜了过去,一个熊抱便搂住了秦风。

“秦疯子,你终于醒过来了,现在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一种走了狗屎运的感觉?”舒畅一开口,必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满脸的喜色,却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快跟我说说,宗师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也没啥感觉,就是感觉比以前更有力气一些!”秦风哈哈大笑,看向远处一株孤零零矗立着的大树,曲指一弹。

不像先前的凌人之威,这一弹看起来便跟普通人曲指弹了一下毫无二致,但那大树布满枝头的树叶,骤然便离树飞起,在空中满天飞舞。

秦风再一次伸出手去,随意在空中勾画,漫天飞舞的树叶在空中形成了四个大字。

“大明无敌。”

霍光看着这一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宗师对力量的控制啊,也就是自己怎么也无法走出的这一步。

秦风手在空中随意勾勒,树叶在空中不停变幻出各种字体,图案,但所有人却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气劲外溢。

6大远等秦将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缓缓走近,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特别是6大远,心中更是震憾得无法言语,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邓朴便是宗师,但他去清楚地知道,邓朴根本就无法做到秦风现在所做的这一切。

秦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对力量的控制,用出神出化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以前有谁做到过这一点?当然有,便是大秦过去的大帅,李挚。

可李挚那是多大岁数,秦风多大岁数?他还没有三十岁。

“原来当了宗师,就可以变戏法了啊!”舒畅乐得哈哈大笑,“以前可没见宗师这么玩过!好玩,好玩,秦风,再玩几个!”

一边的乐公公已是跪了下来,五体投地,高呼万岁。

只有霍光,怔怔地看着那些飞舞的树叶,半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跟着那些飞舞的树叶缓缓地比划着。

秦风看着霍光的动作,脸色微微一僵,却又马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些被他勾勒出来的字迹缓缓地转到了霍光的面前,绕着他,不停地变幻着。

霍光却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缓缓地跌坐在地上。

飞舞的树叶静止在空中,秦风看着霍光,趴在地上的乐公公也察觉到了异常,转过脸,诧异地看着霍光。

秦风一挥手,树叶纷纷坠地,绕着霍光堆集成了一个圆圈。

舒畅也有些蒙,走到了秦风面前:“霍光他怎么啦?”

“或者他能踏出那一步。”秦风笑着走得远了一些,“别打扰他。”

“他不会也在这里坐上两天吧?跟你一样?”舒畅问道。

“我在这里站了两天了?”秦风有些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感觉没有多长时间啊?”

“切!”舒畅翻了一个大白眼,“你眼瞎啊,军队都不见了,去哪里了?都跑去痛打落水狗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邓素被陈志华一箭给射翻了,现在邓朴,邓素都完蛋了。”

“穿云弓,穿云箭,倒是没有让巧手白费这几年的辛苦,这倒是没有想到。”秦风看了一眼远处的6大远:“6大远,我认识他,他投降啦?”

“不错,他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降。”舒畅一笑:“倒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秦国!”秦风突然笑了起来。“现在想必很热闹。”

第七百六十四章:还打吗?

两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舒畅看着秦风,忽然便笑了起来。

“秦疯子,宰掉一个宗师,感觉是不是很爽?”

秦风摇了摇头:“险死还生,那感觉跟当年死里逃生没有什么两样?越级而杀,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得好。”

“可你毕竟还是成功了。”舒畅大笑起来,“现在如果你对上当年的李挚,能不能打赢?”

秦风认真地想了想:“打不赢,不是力量上的,而是经验上的。李挚,卫庄他们已经走到了我们能想到的人类武道的尽头了,你想想,我们为了杀掉李挚,费了多大的事,出动了三位宗师,而且其中两个还让李挚投鼠忌器,最后一个毕万剑,名声虽然没有他们大,但实际的战斗力并不输于李挚,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好了,不说这些,反正现在李挚死了,也就是说,你的对手,以后也不过区区两三人,而这两三人之中,有两个想来也不会成为你的敌人。”舒畅想了想,道:“对了,刚刚你醒来的那一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混元神功练化了邓朴庞大的内息中的绝大部分,但还有一些却是不会被接纳的,无法转化,这些便只能将他排挤出来。”秦风道。

“只是一些不要的废弃渣滓,就有如此大的威力,险些便要了我的命去,要不是霍光见机得快,我大概现在就只剩下肉块块了。”舒畅心有余悸地道。

“邓朴终是宗师。”

“看来你以后还会不断地给我惊醒,我可没有想到混元神功还有这样能转化对手内息的功能,秦疯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以后不是有了一条捷径可以走?”舒畅瞪大眼睛看着秦风。

秦风连连摇头:“你想得太多了,如此杀邓朴,是我想了很久的一件事情,我体内的情况你很清楚,但这一次的风险实在是太大,而且他已经无法再容纳什么了,而且你觉得一个人吃到了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之后,再给你一个窝窝头,你会觉得有味吗?”

舒畅搔了搔脑袋:“那也是,除非是卫庄这个级别的。”

“真要是卫庄这个级别的,别说转化,直接就将我撑爆体了。”秦风笑道:“以后就是自己的一个缓慢积累的问题了,而且到了现在,想要更进一步,难度可是以前的千倍万倍。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儿,我是谁?我是天下第一的神医,自己这点小伤,弹弹手指就治好了。”舒畅鼻孔朝天,一脸傲然。

“这两天,国内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秦风问道。

“有。正阳郡下,我们已经取得了大胜,燕军几乎全军覆灭,慕容靖以下,燕军将领死伤无数,美中不足的就是慕容宏突围而出,现在吴岭率部穷追不舍,已经将他撵到了山里。当初你找吴岭来,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舒畅笑道:“不得不说,你可真有先见之明,吴岭是个狠人。”

“各人都有各人的用处。只要把他们用对地方。”秦风笑道。

“对了,正阳郡城之下,俘虏了数万蛮人,还有原来李维葛乡的部下,这些人如何处理,还没有一个定论呢?”舒畅又冲着远方努了努嘴,“现在又多了一万秦人,对了,想来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俘虏。”

“这个以后再说。李维葛乡还是没有抓到?”

“这两个人滑溜得很,又是本乡本土的,现在军队在抓紧搜捕,鹰巢也在寻找他们,落网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这两个人必须找到。”秦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两人不抓到,正阳的问题就不算彻底解决。”

“那倒是。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倒是沙阳郡,刘兴文的表现很出人意料啊,当然,你媳妇在哪里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他们在丰县顶了半个月,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成绩。现在他们已经退到了太平城。那个6一帆,听说又立了大功,最后不但救了刘兴文,还救了你媳妇。他们被曹辉包围在了马家店,引诱得雁山守军出击救援,齐人是想乘机夺取雁山军寨,然后长驱直入太平城,大冶城,险些就让他们得逞了,不过最后6一帆杀了出来,带了三千矿工营的预备兵,还有数万百姓青壮,生生的将战局扭转了过来。那个金圣南也是个杀伐果断的角色,居然敢畅开太平城,大冶城的武库,军工坊,任由百姓自取盔甲武器,与其说是他们击败了齐人,倒不如是把齐人给吓退了。”舒畅开心地道。

想到上一次看到6一帆这个肉球,秦风也大笑了起来:“这个6一帆,的确是一个福将,上辈子也不知积了什么德,别人立个功劳拼死拼活,他往往都会在最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最正确的位置之上,立功就像喝水一般。快成我们大明的吉祥物了。”

“你准备给这个吉祥物升升官?”舒畅笑道。

“该是他的,就是他的。”秦风道。“虽然说沙阳打得不错,但毕竟现在齐军已经兵临沙阳城下,沙阳这一次的损失不会小,沙阳,正阳这是我们大明的两大重地,这一场战争,两地都陷了进去,等战争结束之后,得与齐人好好算算这笔帐。”

看着秦风沉下来的脸,舒畅点点头:“当然得算,正阳郡的主力已经在向沙阳移动,齐人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如果齐国不想与我们全面开战的话,那就得该想想怎样与我们谈了。秦国,你现在怎么看,有什么打算?”

“开平郡我们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至于其它,要看实际情况而言,我们虽然击败了邓氏,但说实话,现在的我们也是强弩之末,想大规模进攻秦国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受到太大的压迫,反而会有利于秦国内部抛弃本身的矛盾而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就不是我想看到的了,所以,压力要有,但这个压力一定要在秦人的承受范围之内,并且要让他们切实地感到这一点,以免他们狗急跳墙。”秦风缓缓地道。

“也就是说,对秦战争,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舒畅道。“这一次秦国会如何对付邓氏?”

“如果我是邓洪,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即离开雍都,回到边军之中,一来可以稳定士气,二来也可以避开雍都马上肯定会到来的倒邓洪流。”

“他不见得出得来。”舒畅道:“秦皇马越,太子马都不是泛泛之辈,岂会放过这个收权的大好机会,只怕邓洪出来了雍都了。秦疯子,你觉得秦国皇帝会杀了邓洪吗?”

“我倒是巴不得。”秦风一笑:“但他们不会那么傻,毕竟邓洪还是有一定力量的。所以在这些力量没有完全被秦国朝廷收伏,邓洪就还会活着,当然,会很憋曲的活着。”

“秦国这下子要热闹起来了,皇帝要收权,邓氏要自保,卞氏原本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可这样一来,他们的力量便又起来了,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完全依附于皇室可就说不准了,再加上一个肖锵要自立门户,嘿嘿嘿,一幕幕大戏上演,定然精采之极。”舒畅作抚须状,摇头晃脑。

“乱好。”秦风微笑:“就像齐国一直希望我们大明内乱不止一样,现在我们出希望秦国内乱不止,好让我们一点一点的慢慢地吸食他们的血肉来壮大自己。”

“6大远,你见见吗?”舒畅扫了一眼远处,仍然显得有些惊魂未定的6大远以及一众秦将,问道。

“见见吧!”秦风冲着不远处的乐公公招过手,“去请6将军过来。”

6大远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抛开两国之间现在的敌对不说,他对眼前这个人充满着敬畏。

“6将军,你我也算是老熟人,想必你也很清楚,这一仗不是我们要打的。”秦风站起身来,看着先前的战场,战死士兵的遗体虽然都已经收敛下葬,但斑斑血痕却仍然清晰可见。“明秦之间的友益,被你们亲手撕碎了。”

6大远垂头不语,对于这件事情,他的确没有什么可辩解的,胜了,自然一切都有道理,但现在败了,收获得却只能是耻辱以及背信弃义的名声。

“做错了事情,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接下来我会与邓洪好好谈谈。”秦风看着6大远。

“您愿意与大秦谈判?”6大远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对方不痛打落水狗,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死得人够多了,血也流得太多。”秦风道:“我不想打了,当然得谈,当然,如果谈不好,就只能接着打。所以6将军,不但是你,你所有的部属,都不会受到苛待。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多谢陛下仁心仁怀。6大远感佩不尽。”6大远真心实意地拱手致意。

“接下来会对你们进行安置,但我希望你们呆在大明的这段日子,能够安安份份的,别闹出什么事来,否则那可就不好看了。”秦风看着6大远,语气犀利了一些,“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大明的钢刀也是能见血的。”

“绝对不会。”6大远立即道。

“那就好。”

第七百六十五章:意外的相逢

慕容海现在对于拓拔燕的敬佩简直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从突围决战那日,拓拔燕率领他们这八百多骑兵神奇般的从混乱的战场之上一个个间不容的空隙之中钻将出来,逃出生天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横穿了半个正阳郡,在所有燕军看来这必将是一场艰险无比的逃亡之旅,在拓拔燕的率领之下,几乎成了他们与追兵之间的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拓拔燕展现了无以伦比的战场敏锐的判断力,他总是能先一步猜到明军的动向而提前转移,将一次次被捕捉到的危险化为了麾下对明军的嘲笑。

已经逃跑了半个月了,他们没有减员一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大哥,我们不是要去沙阳郡么?你先前说咱们要穿青铜峡,那咱们现在跑的方向有些不对啊?”在慕容海的嘴里,拓拔燕的称呼已经从先前的拓拔将军变成了现在的大哥,事实上,这八百骑兵现在几乎都这么称呼拓拔燕。

称呼的改变,代表着他们的心悦诚服,以前如果说是公事公办,那现在就是找心眼儿里将拓拔燕视作了他们的主心骨。

拓拔燕正站在溪水里为自己的战马清洗刷毛,一个骑兵,爱护自己的战马那是必须的,这是他们的另一个兄弟。

拿着刷子使劲地刷着战马的毛,拓拔燕笑道:“你蠢啊,要是咱们先前就一门心思的往青铜峡跑,明军早就猜到了我们想干什么,不需要多少人,只需要几百个郡兵往青铜峡一堵,咱们可事就被关在正阳郡了?别看我们现在跑得欢,但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堵住的。所以我得让他们摸不到我们的真实目的,带着他们兜兜转转啊。咱们这八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是搞起破坏来,还是很有威力的。瞧现在,明军不是到处设法,处处设卡,生怕我们烧杀抢掠么?”

“大哥,我觉得也可以来这么一下子!”慕容海眼露凶光,用力地挥了挥拳头。“怎么得也要替死在正阳郡城下的兄弟们报一点仇啊!”

“说你蠢,你还真蠢啊!”拓拔燕拿起毛刷敲了一下慕容海,看似凶恶,却又透着不拿对方当外人的亲昵。“咱们现在逃命呢!你想把明人惹毛啊?咱先在也就抢个村子,弄点粮食,不伤人命,明人还能忍耐,他们现在还有别的大事要做,真要干过份了,来追我们的就不是郡兵了,要是来一支正规军,咱们还能跑得这样顺当?明军的那些将领,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经验比我们丰富多了,我可不想惹上他们。现在咱们逃命要紧。”

“大哥说得是。”慕容海想了想,点头道:“追我们的那些明人,的确不咋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还得弄一点储备的粮食,然后咱们就要转向,一路马不停蹄的奔向青铜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那里逃往沙阳郡,等明军反应过来,可也追不上我们了,这一次,中间不能再有任何的停留。因为这一次,明军再蠢,也会判断出我们想干什么了。”拓拔燕笑着牵着战刀走出了小溪,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把豆子喂着战马。

“又抢一个村子?”慕容海两眼亮。说实话,这些日子,他们每逃亡一段日子,便会去洗劫一个村子,还别说,正阳郡的人是真富,他们这段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有肉吃,有酒喝,虽然说是在逃命,但养得比以前壮实多了。

“等出去打探的兄弟回来了,咱们就行动。”拓拔燕笑着,“现在,先饱饱的睡上一觉,然后到了晚上便行动。”

“好,听大哥的。”慕容海兴奋地道。

六泉湖村寂静的夜晚,被急促的马蹄之声打碎。村子里的狗仅仅叫了几声,便被闯进村子里来的军队凶狠地斩掉了头颅。

“留下一百骑,封锁住出村的所有道路,不许任何人踏出村子一步。”拓拔燕手里提着刀,大声下达命令:“本将再说一遍,只许抢粮,抢肉,抢钱,不许伤人,违令者,斩!”

“遵命!”骑兵们齐声应和。

“慕容海,跟我去这村子里最有钱的一家,咱们的路费还有以后在齐国能不能过得逍遥一点就看今儿这最后一把了!”拓拔燕扬声长笑道。

“好呐!”慕容海兴奋地吼道。

进了村子,数百骑分散开来,马蹄踏破大门,燕军们提着刀冲进屋内,翻箱倒柜,开始大肆抢劫,直视原屋子的主人如无物,在这些凶狠的家伙面前,屋子的主人除了一齐瑟缩在屋角抖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这个村子当真富得很,家家户户都有余粮酒肉,而金银细软更是他们抢劫过的那些村子中最多的一个,蛮兵们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大哥说了,这一次他们要去的是齐国,这一去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外人,不免会有很多不方便,到时候有钱好办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有一处地方出了岔子,那就是由拓拔燕,慕容海亲自带着的一队人马去劫掠村子里最富的那户人家。

当战马碗大的蹄子踹碎大门,骑兵们纵马冲进院子的时候,院子中的黑暗里,突然射出来的数支弩箭,将两名蛮兵当场便射下马来。

示警聚兵的号角响了起来。分散在村子里的骑兵迅地向着这里汇集。这个看似很普通的地主之家,居然藏龙卧虎。

拓拔燕从两个死掉的下属身上拔出了钉在他们身上的弩箭,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明军的制式弩箭,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乡下土财主家里?

这种弩箭是明军所特有的,外人根本无法得到也仿制不来。这让拓拔燕大为奇怪。三进的房屋里到现在没有一盏灯点起,显然对方也很有经验,拓拔燕自己试着冲了两次,每次都被逼了回来,藏在内里的人身手很厉害。

“大哥,外头已经围上了,狗娘养的,害了我们两个弟兄,捉住他们,老子要剥了他的皮。”慕容海眼里冒着怒火。

拓拔燕哼了一声,提着一支火把,一纵身上了屋脊,盯着一片黑暗中到厉声道:“屋里的人听好了,老子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如果不出来投降,老子就要纵火烧屋了,别想着往外逃,外头有上千骑兵,上千支弓箭等着你呢,不想被烧成焦炭,或者被射成刺猬,那就给老子滚出来。”

火把映照着拓拔燕的面庞,显得极是狰狞,屋子里立时传出了女人娃娃的哭声。

“现在开始计时!”拓拔燕怒吼。

就在此时,一个声响在拓拔燕的耳边响起,“你是拓拔燕将军?”

拓拔燕一愕,这个小村子里的土豪地主,居然还有认得自己的人?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拓拔燕吼道。

“拓拔将军,误会,误会啊,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呐!”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

“你是谁,谁他妈的跟你是自己人!”拓拔燕冷哼道。

一个人影从黑暗之中现身,跃上了房顶,看着拓拔燕。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拓拔燕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李维。当时突围之战,李维,葛乡和他们麾下的一些高手,都被编入了第一波攻击阵容,随着慕容靖一起当排头兵,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逃了出来,还逃到了这里,与自己迎头撞上了。

“正是李某,拓拔将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打赢了么?”李维又惊又喜的问道。

拓拔燕懒得回答李维的话:“怎么就你一个人,葛乡呢?”

“葛乡也在下头,此事说来话长,拓拔将军,都是自己人,下去说话吧,这样站在屋脊之上也不是一个事,外头的兄弟们要是谁失个手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李维笑道。

拓拔燕盯着他看了半晌,哼了一声,跃下屋顶,李维也跟着跳了下来。

屋里的灯光渐次亮了起来,葛乡也出现在了拓拔燕的面前。

李维是喜从天降,当天突围之战,他与葛乡两人侥幸突破了第一道封锁之后,再也不敢恋战,东躲西藏,仗着一身不错的武功修为逃出了战场,接下来一路逃亡,他们是正阳本地人,道路熟悉,倒是让他们愈逃愈远,这个村子里的这家是李维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们准备在这里先躲上一段时间再徐图他计,却怎么也想不到拓拔燕居然还着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两个人这一路上为了躲避明军的追索,可谓是吃尽了苦头,真是不敢想象,拓拔燕居然能带着这么多人的一支骑兵堂而皇之的出现,还大张旗鼓的抢劫。

李维与拓拔燕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这个人可是燕国皇帝面前的红人,而且也是极有本领的一个人。

第七百六十六章:两个脑袋

青铜峡口,有一个小小的明军哨所,只不过有数个士兵在这里值守。自从秦风建立大明政权之后,青铜峡已经成为了连接沙阳,长阳,正阳最重要的通道。而沙阳和正阳也一起合力,在青铜峡内修建了一条官道。平常这里都是人来人往,商队川流不息,自从生战争之后,这条本来热闹的商道顿时就冷清了下来。正阳郡在这里建了一个哨所,原本是警戒沙阳郡失守之后,齐军会从这里杀过来,像这样的哨所,在青铜峡内每隔十里便有一个,不过随着正阳战争的结束,而沙阳郡战事又在刘兴文,陈家洛的持续抵抗之下,坚持到了现在,青铜峡内的哨所已经6续撤除,只余下了峡口的这最后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撤掉。

此刻,驻扎在哨所里的几个官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如雷的马蹄声,旋风一般扑过来燕人骑兵,让这些官兵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蛮人不是在正阳郡城之下全军覆灭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大规模的一支骑兵杀过来了?呆楞了半晌,一名伍长突然大叫了起来:“还楞着干什么,快跑啊!”

这一声叫,惊醒了还在楞的其它士兵,众人一声喊,撒丫子就往一边的山坡之上跑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骑兵如风而来,踏平了简易的哨所,为的一员将领更是抬手一箭,将旗杆之上高悬的大明日月旗射了下来,唿哨声中,一众骑兵风一般的奔进了青铜峡,沿着官道向着沙阳郡内疾驰而去。

只能蹄声渐远,刚刚狼狈逃到山坡上去的几个士兵终于向回奔来,不过与先前上山时的狼狈不同,下山的他们,身手显得极为矫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士兵。

为的一人,站在已经被踏碎的哨所之上,挥了挥手:“找找,看看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另外几个士兵立时便在一地的破烂之中寻找着,半晌,一个士兵拿着一支箭奔了过来:“头儿,箭上有个小竹筒,竹筒里有信。”

千面两眼一亮,伸手抢过箭,从箭下的竹筒里掏出一张不到一指宽的纸条,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头儿,咱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一名士兵不解地问道,“这支骑兵里有我们的人?这支箭就是他留下的?”

千面抬头扫了那士兵一眼,眼神凌厉,那士兵也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鹰巢中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他今天这一问,可算是犯了忌讳了。

看完了纸条,千面将纸条揉巴揉巴,塞里嘴里嚼了嚼便咽了下去,几脚踢开被踩烂的木板,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板凳,原地坐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晚一点,我们还得进青铜峡一趟。”他吩咐道。

“头儿,要盯着那些骑兵,咱们现在就该出吧,我去后头把马牵过来。”一名士兵提醒道:“再过一会儿,咱们可只能看他们的马蹄印子啦!”

“盯那些骑兵干什么?”千面摆了摆手,“等晚间咱们去收两颗头颅。”

“两颗头颅?”众人都有些懵。

“对啊,两颗头颅!”千面淡淡地道:“叛徒,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青铜峡内,数百骑兵们一边纵马奔腾,一边高声欢呼着,现在,他们安全了,他们的马上鞑链里,都装着这一次横穿大半个正阳郡抢来的金银细软,只要到了齐国,便能过上逍遥的日子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说起来,他们可真是从来没有过过多少好日子,在山里苦,下了山以为要享福了,没想到被明军打得大败,然后被封锁在北地四郡,日子过得还是一样的苦。只到拓拔燕的到来,成了他们这支骑兵的领,他们的日子总算是有了改善。至少不用为吃喝而愁,隔三岔五还能大吃大喝一顿。

而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次的大惨败之中,数万燕军不是战死便是被俘,而只有他们,在拓拔燕的的率领之下,逃出了生天,这一路之上有惊无险,现在更是胜利在望了。

随着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斜,峡谷之内的光线也慢慢地黯淡了下来,拓拔燕举起了手,狂奔的骑队逐渐减,最终停了下来。

拓拔燕翻身下马,看着身后,大声喝道:“弟兄们,天下黑了,马儿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埋锅,生火做饭,吃饱喝足再走。”

慕容海大声答应着,士兵们也纷纷下马,这一路之上,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拓拔燕惟命是从,因为他们的老大从来没有错过。

“拓拔将军,现在休息不大好吧?我看咱们还是先出了青铜峡,到了沙阳之后再说吧!”李维走到拓拔燕的身边,道。

“是啊是啊!”葛维也走了过来:“拓拔将军,这里可还是明军的地盘,随时可能有追兵来的,而且这一生火造饭,炊烟升起,也极易暴露目标啊!太危险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拓拔燕翻了一个白眼,“人受得,马可受不得,二位不是骑兵吧?知不知道战马就是我们的第二条命,是我们最忠实的伙伴,这都跑了半天了,没看见马儿都在吐沫了啊!”

“可是明军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啊!”李维有些急了。

拓拔燕哈哈一笑,“明军?二位,我拓拔燕带着这八百骑兵横穿了大半个正阳郡,明军从来都是跟在我们后头吃灰闻屁,有什么可怕的。追我们,那他们也要有骑兵啊!二位都是将军,胆子这么小?”

被拓拔燕抢白了一顿,李维葛乡二人都是脸色红,这些日子,他们的确已经给吓破了胆。好不容易碰上了拓拔燕,大家难兄难弟,不过这拓拔燕手里还有八百骑兵,可就成了一条可抱的大腿。

二人讪讪地对视了一眼,冲着拓拔燕翘起了大拇指:“拓拔将军好胆色,我们佩服之至。”

拓拔燕大笑:“二位武道修为不差,以后跟着我到了齐国,就吃香的喝辣的吧,知道我在齐国的靠山是谁吗?是曹辉曹大人,当年我护送前越太子,就是交到了曹大人手中,当时曹大人可是极力邀请我呢,不过当时我一心想要为大燕效力,这才回绝了他。不过也说了,我什么时候去投奔他,他都是畅开大门迎接我的。”

听说拓拔燕的靠山竟然是齐国曹辉,李维葛乡二人不仅又惊又喜,他们现在可是除了自己,啥也没有了,在齐国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如果能借着这拓拔燕贴上曹辉,那可就找到了一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了。

一想到这里,二人对于拓拔燕的笑容更加谄媚了几分,阿谀之词滚滚而出,马屁拍得山响,拓拔燕也是坦然受之。

峡谷之内,气氛轻松,一口口的铁锅内,香气四溢。拓拔燕摸了摸肚子,伸手招来了慕容海,“慕容海,过来。”

慕容海小跑着过来:“大哥,啥事?”

“还没熟啊?我可都饿了。”拓拔燕问道。

“马上就好,我这就去给大哥盛一碗过来。”慕容海笑着转身。拓拔燕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回头看着李维和葛乡:“给二位将军也盛一碗过来,怎么说过去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能让他们也跟士兵们一样去排队盛粥吧?”

听了这话,李维与葛乡二人感激的冲拓拔燕连连点头,而被拓拔燕遮住了脸的慕容海却是一怔,因为拓拔燕握住他的手的同时,塞给了他一小包东西,小手指更是在他的掌心里挠了一挠。

他与拓拔燕在一起也有快两年时光,立时便明白了拓拔燕的用意,这小包里,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怎么老大现在就要干掉这两个家伙了呢?话说这两个家伙武道修为可真是不错,如果带到齐国去收服了也是两个好帮手嘛!

不过老大的决定自然是不容更改也不容质疑的,这些想法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便被他自动抹去,当拓拔燕转过身来的时候,慕容海已是恢复了正常,冲着那两人笑了笑,转身向着远处的大锅走去。

片刻之后,他端着三大碗香气四溢的粥走了过来,粥是白粥,不过里面加了不少的腊货,还有士兵们随手在溪水边采摘来的一些野菜,白,红,绿,光是色泽,已经是让人食指大动了。

“快吃吧,喝完了粥,再拾掇拾掇,马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便该赶路了。”拓拔燕举起手里的粥碗,冲着李维葛乡二人道。

拓拔燕给慕容海的自然不是江湖之中那种下九流的迷药,而是鹰巢自舒畅那里讨来的方子配制的好东西,效果之佳,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李维葛乡二人一碗粥下肚,已是如同一根木头一般卟嗵两声载倒在地上。

“老大,怎么要做了他们?”慕容海走了过来,伸脚踢了踢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老大从哪里弄来的迷药,如此厉害,这两个家伙武道修为不错,居然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着了道!”

“你忘了你老大以前是干什么的了?”拓拔燕嘻嘻一笑,“这可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佳品。至于为什么要做了他们嘛?哼哼,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我们大燕岂会上这么大一个恶当?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还在北地四郡好好地呢,至不济,咱们还可以退回到山里去,现在倒好,啥都没有了,不就是这两个货给害的,看到他们我就想做了他们给咱们死去的弟兄报仇,只是这两个家伙武道修为不错,我不想兄弟们再多做无谓的伤亡,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死在这两人手里多划不来,瞧现在,这两人没了戒心,收拾起来多容易啊!”

拓拔燕狞笑着拔出了刀,毫不犹豫地挥手一刀斩下了李维的头颅,抬眼看了一下慕容海,慕容海嘿的一笑,抽刀,一刀斩下了葛乡的人头。

“将这两个人头摆在大道之上,想来不久之后明军便会追来,这两个家伙,便算是我们留给他们的礼物吧,哈哈哈!弟兄们,快吃,吃饱了,老大带你们去享福啦!”拓拔燕大呼道。

峡内再度响起欢呼声,对于死了两个人,他们眼都没有眨一下。惹了老大不快,那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夜已深,峡谷内再度响起了马蹄之声,几匹马停在了先前蛮军停留的地方,看着那两颗端端正正的摆在道路中间的脑袋,千面纵声大笑起来。

第七百六十七章:无奈

郭显成与曹辉两人相对而坐,脸上都是充满了挫败感。

对于齐国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一场齐国煞费苦心,联动数方势力对新崛起的大明的剿杀,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现在还只能看到军事上的失败,但接下来的政治延续才会是重头戏,可以想见,因为在战场之上的失利,接下来齐国将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小瞧他们了。”郭显成自责地道:“曹大人,我小瞧他们了。我郭某人一生打过大仗恶仗无数,这一次却是一跤跌倒在这个地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坐拥数万大军,连一个沙阳也没有拿下来。如果我能及时拿下沙阳,正阳郡的蛮子或者不会如此早的崩溃,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我会向陛下上折请罪。”

曹辉摇头,“郭将军勿需自责,这一次因为意外而不得不仓促提前动战争,各方面的准备都不足,并非简单的军队作战不利。从现在我能收到的情报分析,我们的计划很早就被明人所洞悉,李维,葛乡只不过明人放养的两颗棋子,他们早就在秦风的掌控之中。利用这两人,调动蛮军提前出动,打各方一个措手不及,是他们早就策划好的事情。秦风真是好胆色,佩服之至。”

“如此机密的计划,怎么会泄密?是我们内部的问题?”郭显成问道。

“不是。”曹辉摇头:“漏子还是出在李维,葛乡二人身上。二人太贪,自以为正阳是他们的天下,为所欲为,无所顾忌,这才被明人察觉,从而将计就计,造成了今日之局面。”

“即便如此,但明人军队的强大,从此战让我们有了明晰的认识,只怕从今以后,我们最强的对手将不是楚人,而是明人了。”郭显成略显忧郁:“曹大人也看了这些天我们缴获的明人的那些武器,盔甲了,比我们大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啊。虽然说这些都是外物,但我们必须承认,在战场之上,这些东西,有时候就能决定一支军队的成败。我们大齐的军工系统必须要好好的反思,明人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们为什么做不出来?”

曹辉苦笑:“郭将军,你知道明人的吏治改革么?”

“听说过一点,不过这与我没有啥关系,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这与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郭显成奇怪地问道。

“有关系,不但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曹辉叹道:“秦风废除了各国一直以来的取士方式,在我们大齐,官员的选拔现在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便是科考取士,一篇文章定终身,另一条腿便是举贤荐能,由官员推荐任命。”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啊!”郭显成道:“科考是给所有人一条道路,而推荐便能拾取遗珠,将那些有特殊才能的人选拔出来。”

“原先的立意当然是好的,但到了现在,却是变味儿了。”曹辉道:“科考,一篇文章定终身,这倒好,大家都去琢磨这文章怎么写了?经世务实呢?一概不会,郭将军,去年春耕的时候咱们新取的那个状元闹出来的笑话,你也有所听闻吧?”

郭显成笑了起来,“就是那个分不清麦苗与韭菜的那位状元吧?也够倒霉的,在皇帝面前出了这么一个大丑,本来该入翰林院当个清贵官儿的,升迁也快,这倒好,直接被皇帝一脚踢到最穷的县去体验生活了。”

“说来好笑,但深想可就不好笑了。其实这样的笑话还有很多,真正让皇帝知道的那又有几个?前年,吏部提请任命的那个去治理河道的河督,对河工完全一窍不通,却又书生气十足,刚愎自用,死搬硬套书本上的知识,酿成大祸,最后自己掉了脑袋,也让大齐百姓吃足了苦头。”

说到这件事,郭显成也沉默了下来。“我麾下有个校尉,家就在那个地方,那场大水,便让他再也没有了亲人。”

曹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条腿,能真正选出来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了,而另一条腿呢,变味得更加厉害,快成了我们大齐官员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利器了,让他们推荐贤能,哈,推荐的都是自己人,管他是不是贤能,有没有真本事,对这些人来说,只要占着位子就好。几年下来,皇帝察觉到了些端倪,下令严察,这倒好,自己不推荐自己人了,却官员勾结,互相推荐彼此的人,防不胜防啊!”

郭显成摊摊手,耸耸肩,没敢多说话,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也经常干。

“反观明人这两年,吏治改革,汰冗去劣,纳吏入官,科考项目多达十几种,文章写得好,反倒成为无足轻重的了,秦风更务实,他看重的是能实实在在做事的人物,不管这人读了多少书?只要能做事就成,哪怕此人只是在某一个方面有一点特长。他们的官吏考察制度,我看过,秦风提出一条考核原则,叫无功即是有过,郭将军听说过么?”

“无功就是有过?”郭显成略惊,“这个提法倒是很新奇。”

“也很厉害,说白了,这就是对付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的。”曹辉道:“明人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逼得官员们一个个卯足了劲的拼政绩。他们的官员,现在呆在衙门之中等事做的人很少,这些官儿都在出去找事做。这样的官儿,一个两个不可怕,但全国上下都这样,那就很可怕了。你有一次悄悄地去了一趟长阳,本来是想去宝清港看看,结果在路上,看到了他们的郡守马向南,堂堂一郡之守,卷着裤子袖子,坐在田埂之上与老农讨论怎样将肥沤得更好,还让手下拿着纸笔记下来,说要在全郡推广。那一刻,我真想将这位郡守干掉。可回来的时候经过沙阳,我留了一下心,没想到又碰到了沙阳郡的郡守方大治,你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他在与一群商人讨论怎么货殖天下?这其中啊,还有几个是我们齐国的商人。”曹辉摇头:“一位郡守大人,大谈如何赚钱,怎样赚钱,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给商人们提供便利,怎样给商人们松绑,怎样减免不必要税费,嘿嘿,郭将军,你别以为这家伙在挖明国的墙角,他啊,想得更远。后来我找到了那几个商人,你知道方大治是怎么想得吗?他想得是,商人的生意做得大了,他自然税就收得多,这些商人生意做得大,便能雇佣更多的人,这些人拿了工钱,便能买更多的东西,他将其称为拉动消费,而反过来,消费被拉起来了,又会更加刺激商业的繁茂,郭将军,你说我们的郡守,会去做这种事吗?”

郭显成摇头。

“再说回来,大冶铁矿,炼铁厂为什么能炼出质量如此好的钢铁?因为秦风慷慨地让那些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大匠变成了官员,那个被秦风封为大监的匠人,拿的薪俸比肩他们的辅权云,这位大匠能不感激涕零,连铺盖卷都搬到铁厂里,吃喝拉撒都在哪里,整天里想得就是怎样将质量再提高一点。而这样的人,在大明境内,如今比比皆是,这些,我们大齐做得到吗?让这些连书都没有读过的人当上官员,享有官员的福利,只怕朝堂之上马上就会吵翻天!”

郭显成苦笑。

“说到官员的福利,我们大齐官员的福利可谓是天下最好的了,不纳税,不交赋,每个人坐拥大量的田产却一文钱都没有为朝廷做过贡献。而明国的官员呢,这些福利根本就没有,该交的,一文钱也不能少。一个清丈田亩,便挖出了前越隐匿的数百万亩良田。”曹辉叹息道:“每次看到这些情报,我都如坐针毡,我们大齐现在仍然是一个巨人,明国虽然还像一个未成年的小伙子,我却能看到他的每一条肌肉正在一天比一天强壮,我也好,皇帝也好,都能看到我们大齐的问题在哪里,却又无法去改变它,这才是最无奈的事情。”

“既然看到了威胁,我们就必须先趁着他们还没有更强壮,马上将他灭了。”郭显成道。

“我们正是这样想的,可惜,这一次我们失败了。”曹辉道:“正阳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明军磐石营,锐金营,苍狼营,撼山营等主力在章孝正的指挥下,正在向沙阳郡挺进,算上王贵的人马,明军集结了过五万人的大军,正在前来沙阳的途中。对我们来说,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必须要想着,怎样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了。否则一个不好,就会演变成一场倾国之战,真是这样的话,楚国岂不是要笑晕过去。”

“中平郡那边?”郭显成问道。

“中平郡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只看章孝正挥主力往沙阳而来,就可以证明秦风在中平郡至少没有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到现在为止,肖锵仍然没有出兵,我担心秦人会遭到失败。考虑到秦国国内的状况,我们不得不担心他们倒戈相向啊!”曹辉忧心忡忡。

两人相对无言。

第七百六十八章:欢迎你加入大齐

一名校尉军官急匆匆地走进了大帐,向两人行了一礼,看着郭显成道:“大将军,巨来县鲍春将军刚刚送来急报,他们截获了一支蛮人的骑兵。”

“你说什么?”郭显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鲍春截获了一支蛮人的骑兵?”

蛮人已经全军覆灭,这支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的,这支骑兵在巨来县与我军生了一些冲突,被我军包围,但这支蛮人骑兵的领说,他是来找曹大人的。”校尉军官转头看向曹辉。

“找我?”曹辉一怔,“这个蛮人骑兵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拓拔燕。”校尉军官道,“他要求面见曹大人,但又不肯放下武器,在巨来县与鲍将军对峙呢,鲍将军一时也难辩敌友,现在情况又比较复杂,他不敢自作主张,便派了人飞马回来报讯,请示该怎么办?”

“这个拓拔燕我的确是认识的,当初策划将吴京从越京城弄出来,这人便是护送者之一,在慕容靖为了引开瑛姑不得不离开大部队的情况之下,此人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居然能将吴京一路送到沙阳郡,最后交到了我的手中,此人倒是一个狠角色。”曹辉看着郭显成,解释道。

郭显成皱着眉头:“正阳郡在明军的控制之下,此人是怎么带着一队骑兵从正阳郡逃出来的?这里头有没有什么文章?”

“不好说。”曹辉也有些不解,“不过此人是蛮人,深得慕容靖看重,秦厉在报告之中也提到过这个拓拔燕,说起来当初我看他是个人才,招揽过他,但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倒是他的那几个剩下来的同伴,都跟着吴京去了长安。”

郭显成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此人当真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带着一支骑兵跳出明军的包围,倒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曹大人,如果此人通过了你的审查,你可别跟我争,这样的人,军队更需要他。”

曹辉大笑起来:“只要他没有问题,到时候他也愿意到你这里来,我为什么要阻拦?人尽其才嘛!不过此人不肯放下武器,倒是一个麻烦。”

“看起来只有我跑一趟巨来县了。”曹辉站了起来,“真是好奇他是如何逃过来的?还带着一支骑兵?鲍春来还说了什么?”

“鲍将军说很可疑,他们不像是一支逃命的军队,一个个红光满面的,看起来过得很不错。”校尉军官道。

郭显成与曹辉对视了一眼,既诧异好笑,这种状况,倒是将两人心中的疑问,打消了一点点。

“我这就去巨来县,郭将军,你这边只怕要准备撤退,退守登县了。这场战争怎么结束,还得请示陛下,但我们总得提前做好准备。”曹辉道。

“曹大人,你确定陛下不会坚持打下去?”

“郭将军,你觉得还能打么?就凭你手上的实力,等到明军主力来了,很难讨得了好去,可如果再调大军过来,你觉得楚人还会坐山观虎斗么?”曹辉摇了摇头。

郭显成点了点头。

巨来县,拓拔燕和他的八百骑兵呆在一处小山丘之上,一半士兵跨马荷刀,另一半却是牵着战马在休息,而小山丘下,数千步卒将其团团围住,齐军严阵以待。虽然看起来数目悬殊,但鉴于骑兵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齐将鲍春并不敢掉以轻心。

这支骑兵来得古怪,先是与自己的斥候队伍生冲突,自己十几名斥候,尽数成了人家的俘虏,好在对方并没有伤害他们,而是将他们放了回来。

对方要见曹辉,可又不愿意放下武器,这就让鲍春犯了难,一支敌友不明的骑兵呆在自己一侧,这自己还能不能好好睡一觉了?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尴尬之极,便只能一边将他们困在这里,一边派人飞报大营。他知道曹辉正好就在大营里,得知了消息,应当很快便会有回应传过来。

不过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曹辉竟然亲自来了。

“曹大人,您孤身一人去见他们,这太危险了。”鲍春反对曹辉孤身犯险。

“这有什么危险可言?”曹辉呵呵一笑:“这人我的确是认识的。而且对方千里迢迢的跑来见我,我得承这个情啊。”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逃过来的!”鲍春摇头道。

“去问问就知道了,鲍将军,如果是你,你觉得逃不过来是吧?”曹辉问道。

鲍春点点头,“末将办不到。”

曹辉大笑,拍了拍对方的肩,“你是一个实诚人。”大笑声中,他迈步走出了军阵,看似步子很慢,但转眼之间,却已经到了山丘之上。

“拓拔将军,几年不见,你这一次又让我大吃一惊啊?”他张开了双手,大笑着走向那些带着敌意瞪视着他的骑兵。

一人分开众人,大步走了出来,到了曹辉的面前,单膝跪下,“曹大人,拓拔燕如今国破家灭,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大人了,希望大人两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

“当然作数!”曹辉笑着一把扶起拓拔燕,“我曹某人,还有我们大齐,向来是求贤若渴,拓拔将军这样的人物,我们欢迎之至。”

听到这话,拓拔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一下子显得轻松起来,“曹大人,这些都是我的弟兄,好了各位,曹大人来了,不会打架了,把武器收好,过来拜见曹大人,知道曹大人是什么身份吗?如果在大燕,那就是慕容靖大人那样的人物。慕容海,你瞪什么眼睛,小心曹大人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随着拓拔燕的一声吆喝,所有人唰地一下收起武器,骑在马上的人翻身下马,一起抱拳冲着曹辉行了一礼。

“见过大人。”

“免礼,免礼!”曹辉大笑,牵着拓拔燕的手,往旁边走了一段,“拓拔燕,我呢,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下面的鲍春鲍将军,还有郭显成大将军对你能逃出正阳郡,一路逃到这里来都是疑心重重,鲍春将军也是我大齐老将了,他可是亲承换作是他,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关于这些你有什么话跟我讲吗?”

拓拔燕掀了掀眉毛:“这么说来,他们怀疑我是奸细?”

曹辉一笑:“人之常情,瞧瞧你们这一行人,哪里有个逃命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明军一路护送过来的呢!”

“说是护送,倒也差不多。”拓拔燕得意的一笑,“我牵着他们的鼻子转了大半个正阳郡,然后逃之夭夭。估计现在他们追着我的那些军官们,肯定后悔得想上吊。”

“好,你就给我讲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曹辉道。

“行,那我给你讲讲!”拓拔燕一屁股坐了一下为,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尖石头,三两下便在地上勾勒出了几个线条,曹辉一看便心中了然,这是正阳郡的大致地形。

曹辉虽然没有直接带过军队,但他对于军事并不陌生,拓拔燕在哪里口沫横飞,得意之极的讲着自己是如何声东击西,如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只是微笑的听着,只是偶尔似乎是随意问上一句,但却每每都问到点子上,几次下来,拓拔燕看着他的眼神已是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显然对于这位不带兵的曹大人已经是另眼相看了。再讲起来,已经不那么随意了,而是时不时偏头想一想才说。

这一说,便是接近一个时辰,曹辉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底里却是惊讶之极,这个拓拔燕,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对于骑兵的运用,显然是相当有心得,而且对于揣摸人心更是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办法。

听了这一个时辰,他基本上已经疑心尽去,此人指挥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故布疑阵,声东击西,撕开明军的围追堵截,的确可以称得上一次经典的战略大转移。

“这么说来,突围战事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一次突围肯定不会太顺利?”曹辉问道。

“是的。”拓拔燕点了点头,“其实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是个人都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狗急跳墙嘛!那个章孝正是老将,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所以我知道必然失败无疑,既然失败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就不得不想想后路了,想想怎么活下来。”

“所以你利用了慕容靖,慕容宏他们吸引明军的注意力,趁着混乱逃出了战场,那你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吗?”

拓拔燕摇摇头:“逃亡的路上,也听到了各种传言,但往往自相矛盾,不过我想,肯定好不了。”

“慕容靖死了,但慕容宏却突围而出,逃进了山里。”

“陛下逃出去了?”拓拔燕霍地站了起来。

“现在是不是又后悔了,想接着回去再为你们的皇帝陛下效力?”曹辉问道。

拓拔燕犹豫了片刻,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摇了摇头:“大燕完了。这一次只怕比起千年之前更糟糕,回去也只是当一只丧家犬。曹大人,不瞒你说,我十几岁便出了山,一直在山外生活,已经习惯了山外的日子,不想再进山。便是这些弟兄们,也没人想回去过那种苦日子。”

曹辉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代表大齐,欢迎你的加入。”

他伸出了手。

拓拔燕却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原地单膝跪了下来,“拓拔燕愿意认曹大人为主,以后为曹大人鞍前马后效力,绝不敢有二心。”

第七百六十九章:养虎为患,不外如是

郭显成盯着地图,拓拔燕刚刚给他讲完了自己是如何从正阳郡逃脱的光辉事迹。与曹辉不同的是,从最基层军官一步步地干到镇守一方的大将的郭显成显得更为震惊,他知道这事儿有多难。在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行动之中,拓拔燕只要有一个决策失识,等待他的就是灭亡的命运。

“了不起,大开眼界!”他喃喃地道。

“郭将军夸奖了,拓拔燕只是运气好,再加上明军没有多少骑兵,而且他们并没有将我这点人放在眼里而已。”拓拔燕谦虚地道,郭显成可是经验老到的大将,在他面前,拓拔燕就不敢得瑟了,说得多,露出马脚的可能便越大,自然是少说为佳,而且将成功更多的推到客观因素之上。

“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运气,有时候也是一个将军不可或缺的东西。”郭显成摇头道。

一边的曹辉一笑:“郭将军,你居然也相信运气?”

郭显成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相信。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他却实实在在的能影响你的一生。两军对垒,哪怕是强弱分明,胜负之数有时候也会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的影响,这就是运气了。”

“郭将军你这半生戎马倥偬,运气光顾了你几回?”曹辉不太相信这个,他更相信人定胜天,什么事情只要谋划得好了,便能将胜利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很多次。”郭显成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曹大人,没有运气的将军们,要么已经死在战场之上,要么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像我能走到这一辈,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成分。”

曹辉大笑,不置可否。

郭显成一把抓住了拓拔燕的手,“所以,这个人又有本事,又有运气的人我要定了,曹大人,你要跟我争,我便跟你翻脸。”

拓拔燕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拿眼看着曹辉。

曹辉无奈的摊摊手,“拓拔燕,你不了解我们这位郭将军,他看中的人,你要是不给他,他真会翻脸。你干过很长时间的情报工作,对我们这一行相当熟悉,我本来是想把你引入鬼影的,但既然郭将军看上你了,我也只能割爱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哪儿,搞阴谋诡计的人多得是,不缺这一个。”郭显成紧紧地拉着拓拔燕的手:“拓拔燕,你初来乍到,我也不可能给你多高的位置,三千人的一支骑兵给你带,你自己有八百人,剩下的人,你自己去招,我给你编制,给你军饷,所有军官由你自己任命,怎么样?”

拓拔燕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看着郭显成的眼睛,他只能点头:“多谢将军信任,末将一定会给将军练出一支不输于龙镶军的骑兵来。”

郭显成大笑起来,转头看着曹辉:“听听,听听,一支不输于龙镶的骑兵,你真要能练出来一支胜过龙镶军的骑兵,我给你官升三级。”

对于郭显成来说,这一次大战,铁定是一场失败的战争了,虽然在战场之上,他并没有吃什么亏,但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将领来说,没有达成战前的战略目标,那就已经是失败了。真要收到有什么收获,那就是他对明军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以前还带着几份轻视,现在却是将对手上升到了比楚军更难对付的地步。第二个收获,便是捡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将领,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个拓拔燕虽然亡国破家,但他在战场之上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久经沙场的郭显成也是眼前一亮,他自忖,即便是自己落到拓拔燕这个地步,所能做的,也不会比对方更好。如果运气不眷顾的话,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让他本来失落的心情,稍稍的好转了一些。

帐帘一掀,一身风尘的向连,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脸色憔悴之极。“曹大人,郭将军,我回来了。”

看到向连突然出现,郭显成与曹辉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中平郡战事如何了?”

向连一直在充当着齐国与秦国联手的纽带,两人看到向连的神色,虽然都预感到事情不妙,但却又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向连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一边的拓拔燕,拓拔燕立机知机的站了起来,抱拳向众人一揖:“末将告退。”

郭显成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已经知会了后勤的高将军,马上便会给你划一片营地,拨付相应的物资,先安顿下来吧。”

“多谢郭将军,多谢曹大人。”拓拔燕连声道谢,转身走出了大帐。

大帐里只剩了三人。向连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揉着因为长途骑马而显得酸涨的大腿,一边看着二人,苦笑着摇头。

“全完了。明军在中平郡大胜秦军,邓朴被秦风杀了,邓素也死在战场之上,邓氏的两万骑兵全军覆灭,6大远的一万精锐被包围最后投降,卢一定率领最后的秦军一路跑回到了开平郡。现在邓氏边军一片混乱,军心士气基本等于没有,大败已经不可避免。”

向连说完,大帐之内顿时陷入到了一片死寂当中。

不论是郭显成还是曹辉,都曾设想过秦军会失败,但万万没有想到,失败得如此彻底,连主将都被宰了。

“邓朴是宗师,秦风是怎么杀他的?”曹辉喃喃地问道。

向连叹了一口气:“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从各方面汇集起来的情报看,是邓朴想要在混乱的战场之上击杀秦风,以便能最快的让明军崩溃,但结果却是他杀秦风未果,自己反而被秦风杀死了。他们两人在战场之上单挑,邓朴输得干干净净。”

郭显成与曹辉两人面面相觑。

“单挑?”两军对垒,千军万马之中,他们两人怎么也无法想象是如何单挑的。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从逃回来的秦军那里听说,的确是单挑,当时秦军与明军混战,他们两人却在另一侧单挑。”

“越级而杀!”郭显成瞪大了眼睛,“一个九级杀了一位宗师,曹大人,你知道以前有这样的事情吗?”

“有!”曹辉手微微抖。“千年以前,李清大帝便做到过越级而杀。”

郭显成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间打了一个寒噤。

曹辉咽了一口唾沫,“那邓素又是怎么死的?”

“被陈志华一箭射死了。莫洛的穿云弓落在此人手中。”向连道:“郭将军,曹大人,邓氏完蛋了。明军在中平军虽然军队不多,但如今却是士气高昂,反观秦军,几乎可以算是全线崩溃。驻扎在龙游县的明军宝清营在江上燕的率领之下,第一时间便攻进了开平郡,面对着数倍于他的秦军,几乎是势如破竹,秦军根本就没有再战之心,明军旗帜所到之处,望风而逃。我离开的时候,明军的洪水营,巨木营,一个骑兵营,甚至还包括了秦风的亲卫烈火敢死营,已经尽数杀入到了开平郡内。”

“肖锵在干什么?他没有出兵援助吗?”郭显成问道。

向连摇了摇头:“虎牢关肖锵不会出兵,如果是邓朴胜了,他会出来锦上添花,但现在邓朴大败亏输,此人恐怕想得是自立门户,成为一个新的邓氏,而不会想着如何去挽救邓氏。”

郭显成叹息:“秦国如此,怎能不败?李挚在时,所有的矛盾都被他压制着,现在他不在了,这些积压已久的矛盾便完全爆了出来,一而不可收拾。明楚两国,联手杀李挚所带来的效果,正在一点一点的显现,秦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会陷入内部混乱当中。秦风此人,深谋远虑,走一步想三步,先吞越,再谋秦,城府之深,让人思之胆寒。”

曹辉也是默然无语,想到往事,当真恍如一梦。秦风,那个当年被他在落英山脉之中追杀上千里,死去活来好几回的小小校尉,现在居然已经能手刃宗师,成立偌大一个国家,当上了皇帝,这种事情,便是想想,也觉得荒谬,但却真真实实的生在自己的眼前。

“向连,具体讲讲吧,我很想知道,秦风到底是如何击败秦军的!”相比于别的,作为一名统兵大将的郭显成,更关心秦风是如何击败邓朴的。

邓朴的这支秦国边军,战斗力之强悍,他是深知的。特别是两万骑兵,更是邓氏的核心力量,便连龙镶军,对上他们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向连点了点头。理了理头绪,开始给郭显成讲述开平郡的这场决定了整个战争走向的决战。

半个时辰过去,大帐内再次沉默下来,向连不是空手回来的,此刻摆在郭显成,曹辉面前的是一副完整的明军重步兵盔甲和武器以及一名轻骑兵的全套装备。

“养虎为患,不外如是也!”曹辉突然感叹起来。“郭将军,准备撤兵吧,退守丰县,我要赶回到长安去,向陛下禀报。”

郭显成沉默点头。

第七百七十章:喜讯传来

金圣南瞪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千面,眼睛睁得溜圆,好半天都没有眨动一次,眼珠也一动不动,聚集在了千面那一张一合的嘴上,看得千面都有些担心起来。提起手掌叉开五指在金圣南面前晃动了几下。

“金郡守,你没事吧?”

金圣南一把揪住千面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说皇帝陛下在中平郡已经彻底击溃秦军,现在我大明已经追入开平郡内,正要一鼓作气收复开平郡?”

千面用力的点点头,“当然。”

金圣南突然尖叫了一声,声音之大,把千面吓了一跳,然后他便看见金圣南一跃而起,冲向门外。

“金郡守当心!”千面大叫了一声,伸出去的手凝在了半空,狂奔而出的金圣南绊在高高的门槛之上,立马便变成了滚地葫芦,在地上连着几个翻滚,一骨碌爬了起来,帽儿也掉了,衣服也破了,脸上沾满了灰尘,他却是什么也顾不得,只顾提着袍角,向着外面狂冲出去。

“我们赢了!”片刻之后,大门外响起他的尖叫之声。

千面啼笑皆非,一直以来,金圣南给他的映象都是那种特稳重的,老成的性子,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像一个顽童一般。

他笑着举步跟了出去。

因为丰县失守,齐军攻占了大半个沙阳郡城,太平郡与整个明国已经被切开,这些日子以来,这里消息闭塞,完全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拼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金圣南作为太平郡的最高官员,肩上所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平时,他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老百姓不清楚这场大战的凶险,但到了他这一级的官员,可是深知这一场大战的凶险。大明可谓是行走在悬崖边缘,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每每夜深人静独处之际,金圣南心中的焦虑才会歇斯底里的作出来。

今天,好消息终于传来,皇帝赢了,大明赢了。而这一战过后,大明终于奠定了他坚实不可动摇的王朝基础。

金圣南奔着,咆哮着,沿着光滑的石板街道,跑向太平郡城那高高的城墙。

街道之上,因为战争的爆,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繁荣,绝大部分的店铺都关着门,即便开着门的,也只有一些女人在那里守着铺子,因为基本上所有的男人,能提得动刀枪的男人,都穿上盔甲,提着刀枪去保家卫国了。

街上来来往往走着的人,也基本上都是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人,其实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郡守像一个疯子一样在街上狂奔着,但马上,他们便被郡守嘴里反复狂呼的一句话给吸引了。

我们赢了!

只有四个字,却在转眼之间,让整条街道都沸腾了起来。

在金圣南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跟了上来。百姓们走出了自己的家,走出了自己的铺子,他们跟着金圣南一起跑着,一起喊着。

老人,妇女,孩子,在街上奔跑着,呐喊着,渐渐的汇取成了一条长龙,呼喊的声音在太平郡城内像荡起的水波一样,以金圣南为中心,逐渐向着远方扩散。

金圣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费劲的爬上太平郡城的城墙,建在山崖边缘的城墙,比起一般的城墙要高得多,一介书生的金景南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爬上最后一级台阶,已是两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两名士兵赶紧上来搀扶起他。

“钟楼,钟楼!”金圣南吼道。

几名士兵夹着金圣南上了钟楼,甩开士兵,金圣南抱起悬吊在空中的敲钟的横木,用力的敲了起来。

钟声在太平郡城之上回荡。

“我们赢了!”金圣南站在钟楼之上,挥舞着双臂,大吼了起来。

太平郡城最高的那一片地方,是一片禁区,哪怕现在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住了,但这里,依然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近的地方。

这段日子,这里更是戒备森严,因为大明的皇后娘娘闵若兮现在便住在这里。

千面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闵若兮正拿着一把剪子在给小院里的花花草草修剪枝叶。而此时,满城的欢呼声正清晰的传来。

“这个金圣南,居然不先来向您禀报,反而自己去接受百姓欢呼了,真是不像话!”瑛姑一边收拾着闵若兮剪掉的枝叶,一边哼哼道。

闵若兮一笑:“这有什么?这段时间金圣南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好消息一旦传来,这个压力骤然释放出来,有些忘形也是很正常的。千面,你来给我说说秦风那边的详细情况吧,这段日子,可真是担心。”

卡嚓一声,剪掉了最后的几根冒出头来的枝叶,闵若兮拿着剪子回到了院子中间的小桌边,坐了下来,伸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着千面。又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千面坐下。

千面点了点头,“娘娘,陛下在中平郡一场大战,彻底击败了秦军,说来您可能不相信,陛下已经晋级宗师了。”

“你说什么?”闵若兮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你有没有搞错?这怎么可能?”

千面笑道:“大家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是霍光霍兵部写给辅大人的信中提到的,陛下与邓朴在战场之上一场搏杀,击杀了邓朴之后,就在那里站了两天两夜不曾动弹,当时大家都很担心,可当陛下再次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一代宗师了。”

千面笑得合不拢嘴,“千面武道修为有限,实在想不通这个道理,也用不着去想通这个道理,反正陛下成了宗师,那是大好事。”

千面想不通,闵若兮又何尝想得通,不但是她,收拾完枝叶走过来的瑛姑也想不通,此刻正张口结舌地看着千面呢!

“这个人呐,总是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闵若兮笑着摇头:“瑛姑,当年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当时他也的确死了啊,可后来却又突然冒出来。你说这一回,好多人都卡在这道关口之上,穷尽一生之力也没可能跨上那一步,他倒好,一架打完,就成了宗师。他胆子也真大,居然敢与邓朴单独搏斗。”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也许没有这一次的冒险,陛下也不可能成功晋级。”千面喜滋滋地道。

闵若兮翻了一个白眼,“皇帝这么喜欢冒险,都是你们这些人给惯的。这次回来得好好收拾他,也不想想,这事儿里头有多大的风险,一位宗师呐,他居然就敢与之单挑。”

千面嘿嘿一笑,娘娘这话里头信息量太大,涉及宫闺秘闻,自己就装没有听见好了。

“公主,看来我们也很快就要回越京城了。”瑛姑笑道。

闵若兮环顾着院子,“是啊,肯定要回越京城了,这院子,可是留了我不少记忆呢,大姑,小文小武就是在这里学会走路,学会跑跑跳跳的。这回一走,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住几天。”

正自唏嘘着,屋外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娘娘,刘老爷子不行了。”

闵若兮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微变,“走,看看去。”

丰县保卫战,刘老爷子以古稀之年,却仍然提着他的拐杖上阵,在丰县保卫战中可谓尽心尽力,可终究是年龄大了,从马家店突围出来,回到太平城之后,刘老爷子终于倒了下来。原本被抑制的伤,病,尽数袭来。

“怎么回事?医官们怎么说?”疾步走出院子的闵若兮问着来报信的人。

“娘娘,医官说,刘老爷子这是油尽灯枯了,别说是他们,便是舒大人在此,也是回天无力。”来人道。

闵若兮默然,现在太平郡城的医官曾经是越京城的太医之一,医术就算比不上舒畅,但也是这天下拔尖儿的一批,他既然如此说,只怕刘老爷了这一次真是挺不过去了。

“千面,你马上安排一下,去雁山军寨将刘兴文叫回来。”闵若兮吩咐道。

“好。”千面点头道。

闵若兮的心情不由有些沉重起来,赵老太爷现在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但他在大明朝中的地位却是不容小觑的,可以说,正是他当年下定决心与秦风联合,并将沙阳郡五大家的所有实力与权力一并奉送给了秦风,这才有了太平军后来的迅猛展。即使到了现在,沙阳一系的官员,仍然是大明朝的中坚力量。

刘兴文执掌厚土营,陈家洛执掌猛虎营,田真是鹰巢高官,方恪的儿子方大治如今是沙阳郡守,能出突出,被视为下一代辅的有力竟争人选,刘老太爷虽然退居幕后,但毫无疑问,却仍然是这些人的精神领袖。

对于秦风来说,以前只要握住刘老太爷就等于握住了所有的沙阳系人马,但刘老太爷一去世,沙阳系可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掌握了。被分化有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有副作用。

第七百七十一章:攀一个亲

刘老太爷盘膝坐在床上,看到闵若兮进来,微微一笑:“娘娘,请恕老臣无礼,无法给娘娘行礼了。”

闵若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老爷子这一次不该出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不会这么早就……”

刘老太爷呵呵的笑了起来:“人固有一死。五年之前吧,为了与莫洛一战,我便已经落下了病根,如果不是舒畅,我早就死了,又苟活了这么久,知足了。”

老管家刘能给闵若兮搬来了锦凳,他在这一次作战之中同样受了伤,现在在太平城养伤,他面容悲戚,给闵若兮搬了凳子,便退到床角,无声的抹着眼泪。

闵若兮沉默片刻,她也是经历过生死,看淡了世情的人,也懂得像刘老太爷这样当了一辈子枭雄的人物,即便是死,也不会伤风悲秋,作那小儿女之状。

“老太爷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情,问道。

刘老太爷笑了笑:“娘娘果然不是寻常人,陛下有您这样的贤内助,是陛下之幸,亦是大明之幸。娘娘,我能与你单独谈一谈吗?”

“当然可以。”闵若兮挥了挥手,瑛姑,巧手,太医等人立即退出了房间,刘能也紧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娘娘,或者我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便是当年决定联合皇帝,当年其它几家都不解,但事实证明,老头子的眼光还是很正确的。”刘老太爷愉快地道:“当年大越风雨飘摇,如果不是我做出了那个决定,刘家,或者已经在这场风雨之中烟消云散了。”

“您成全了秦风,当然,反过来也成全了刘家。”闵若兮道。

“是啊,娘娘,我这一死,对于大明来说,也许会是一件好事。”刘老太爷道。

闵若兮微微一滞,“老爷子可不能这么说,至少我知道,秦风一直是很感激您,而且很看重您的。”

“这我知道。但我也知道,现在在大明朝廷之上,有一个沙阳系啊!”刘老太爷道:“沙阳几大家,现在在大明朝廷当中都是手握重权,不但有权力,更有财力,随着大明的强势崛起,沙阳五大家,哦,不,只有四大家,无论是权力还是财富,都在飞的增长,影响力在不断地扩大,这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这个所谓的沙阳系……”

刘老太爷笑了起来:“其实没有什么沙阳系,但在外人看来,他又的确存在。他是以我为领的,在大明正式成立之后,陛下对我是有戒心的,这我明白。娘娘,我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相反,这正是一个皇帝该具备的东西。”

闵若兮默然不语,她当然明白,大明朝正式成立之后,秦风一直没有停止分化沙阳系的行动。但因为刘老爷子的存在,这种分化,收效并不明显。

“我死了,沙阳系必将土崩瓦解,因为剩下的人,没有一个能有效的将他们都凝聚起来,这对于朝廷来说,应当算是一件幸事。”刘老太爷道。

“老爷子,您想要对我说得是什么?”闵若兮问道。

“娘娘,到现在为止,老头子我仍然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陛下必将会一统天下,我今天要对娘娘说得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请陛下都能看顾沙阳这些老人,请陛下不要忘记,他们在大明初起时候所做出的贡献。只要将他们不犯下谋反大罪,请陛下能够对他们容忍一二。”

闵若兮微微点头,“这一点,我想秦风应当能做到,老爷子既然今天是对我开了这个口,我也会记住这件事。”

“多谢娘娘!”刘老爷子笑道:“兴文他不是一个可以开拓之才,如果他能做到守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刘氏第三代之中,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比起兴文来,更加不如。”

“他们都还小!”闵若兮微笑道。

“所谓三岁便看老,更何况我那几个孙子都已经十几岁了。”刘老太爷摇头道:“刘氏因为我而兴,但所谓富不过三代,这便是我最忧心的问题,没有一个杰出的人物来撑起刘家,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娘娘恕罪,我老了,马上就要死了,总得替后辈多考虑一些。”

“刘老爷子放心,刘氏的功劳,大明会记得。”闵若兮道:“不论是秦风也好,还是我也好,都不会让刘氏后人没了下场。”

“多谢娘娘的承诺,我想厚颜跟娘娘攀一个亲。”刘老爷子道。

闵若兮微微一怔,“老爷子,您想说得是……”

“我那几个孙儿虽然不成器,但最小的孙女,却是冰雪聪明,他的母亲不是兴文的正房,却也是出身大家,容貌也说得过去。”

“您是想将她说给小武?”闵若兮微惊道。

“不敢望正室之位,侧妃足矣。”刘老太爷盯着闵若兮,“刘氏男儿,后继无人,我得为他们谋一条后路,望娘娘恕罪。”

闵若兮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刘老爷子,我也不瞒你说,我只有小武这样一个儿子,而且,我也不准备再生了。”她仰起头,看着屋顶,“虽然说多子多福,但对于皇家来说,多子也并见得便是一件幸事。”

刘老太爷知道闵若兮的经历,闵氏二子争位,自相残杀,让闵若兮受创极深。

“所以小武必然会成为大明皇位将来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妻室,只怕我不能作主。这需要得与秦风商量之后才能做出决定。”闵若兮道。

“所以我说不敢望正室之位,只求侧妃。”刘老太爷缓缓地道:“纳一个侧妃,娘娘还是能作主的,我那小孙女年纪尚幼,将来娘娘可以将她接近宫中,亲自教导,我想有娘娘的教导,我这个孙女的品行,将来也绝不会差。”

闵若兮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子,颇有些为难,沙阳系,的确是大明国内,除了秦风的老部下之外的第二大势力,如果论起财力,那基本可以算是第一大势力,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大明来说,举足轻重,刘老太爷一死,沙阳系不免有失去了主心骨的意思,心中惶惶也是自然。朝廷要安他们之心,这么做,也是一个办法。刘氏成了皇亲国戚,必然还是能成为沙阳系的领,但刘兴文的才具不足,沙阳系必然无法再像刘老爷子在世之时这样能拧成一股绳,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想到这里,她已是有了决断。转过身来,看着刘老太爷,“好,这件事情,我应下了,正室我做不了主,但侧妃,我还是能说了算的,这个孩子,回头我就让刘兴文送进宫去。至于纳侧妃一事,也会随之公告天下。”

“多谢娘娘!”刘老太爷展颜一笑,伸手从枕边拿过一个盒子,推到了床沿边上,“娘娘,这是我给孙女准备的嫁妆,这就给娘娘了。”

“啊?”闵若兮吃了一惊。

刘老太爷望着盒子,“狡兔三窟,刘氏这些年来兴旺太盛,但花无百日红,所以我从很早以前就未雨绸谬,这个盒子里便是我这些年来的准备,既然娘娘应了我那孙女之事,那刘氏便再无后顾这忧了。”

盒子里放得是一本小册子,闵若兮拿出册子,翻看只是看了几页,便已是脸露惊容。

“朝廷这一次大战,虽然获胜,但也是元气大伤,国库空虚,但依老头子看来,陛下肯定是借着这件事情来获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战争或者不会马上结束,也许不再打,但对峙,讨价还价,说不定还要持续很长时间,这笔钱虽然不多,但亦能对陛下有所帮助。”

闵若兮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笔钱不是不多,而是太多,反正现在自家的内库是空的,国库也是空的,大明银行卯足了劲在印票子,以便支付各项开支,这都是隐忧,而刘老太爷这笔钱,足足有五百万两,让人不得不惊叹刘氏的家底之厚,几乎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这份嫁妆,可是太重了。”她轻轻地道。

“相对于我刘氏以后的富贵,这点钱真算不得什么。”刘老太爷似乎送出的只不过是几十两银子,毫不以为意的道。“这笔钱放在兴文手里,也不过是埋在地下长毛而已,但在皇帝手里,却能让他挥更大的作用,娘娘,这笔钱,兴文并不知道,所以也不必跟他讲了,知悉此事的,便只有管家刘保了。”

闵若兮收起了小盒子,“老爷子放心吧,刘氏会与大明休戚与共,大明在,刘氏在。”

“多谢娘娘。只可惜老头子看不见陛下得胜回朝了。今天听见外面欢呼,想必我们大明已经在战场之上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是的,秦风已经击败了秦军,杀了邓朴,邓素,秦国,再不足虑。”闵若兮微笑着道。

“好,好,吞越,弱秦,大明的底子已经打好,不久的将来,秦国也必将是陛下的囊中之物,大明如初升之朝阳,而齐国则已是日薄西山,看着虽然强大,但底子却已经腐朽了,陛下必将一统天下,再现大唐雄风,哈哈哈,老头子是第一个看准陛下的,这件事,到了阎王老子那里,也足够我老头子吹嘘了。”刘老太爷大笑起来。

第七百七十二章:三喜临门

江上燕弯腰从脚边的一汪清泉里舀出一缸子水,递给了贺人屠,“贺大师,尝尝这响水洞的水,说来也奇怪,不管外面这天气多热,这洞子里出来的水,寒冰彻骨。这大热天的,喝一口,那可是让人舒爽得飞上天呢。”

贺人屠呵呵笑着接过缸子,喝了一口,“的确不错,这响水洞是因为这洞里常年累月的传来这如同擂鼓的声音而得名的吗?”

“不错。正是如此,您别看这洞口小,可里面究竟有多深可还真没有人知道,我听说以前有人进去探查过,不过没有探到底,说是走到最后,里面便是一条不知多深的地下河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贺人屠奇怪地看着江上燕:“你又不是开平郡人,你可是一个楚人呐。”

江上燕尴尬的一笑,“我这不是一直驻在中平郡么,我一直在想着,以皇帝陛下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让开平郡一直被秦人占据着,肯定得想法子夺回来,我们宝清营可是在最前沿,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肯定是前锋啊,所以我一直悄悄地在派人在收集开平郡的地理相关的情报嘛,这不就顺带着知道了这个地方。”

贺人屠眨了眨眼,“你倒是摸透了皇帝的性子,江上燕,你在琢磨这个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你是一个楚国将军啦?”

江上燕取了头盔,摸了摸脑袋,有些苦恼地道:“贺大师,不瞒你说,这也正是我苦恼的事情,我一个搞不好,就忘了我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啦,有时候对于我自己的身份,自己都犯迷糊。”

贺人屠仰天大笑起来,“江上燕,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你在大明军队这个大融炉里呆久了,自然便会近朱者赤,相比于楚队,明军又是一番新气象。这才会让你感到迷茫,为什么不学学马向南呢?他在楚国官儿可比你大,后台也比你硬,可你看看人家,甘心在长阳郡卷起袖子挽起裤脚当一个亲民官,干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我和他不一样呐!”江上燕摇了摇头,“程帅和江涛将军对我情深义重,如父如兄,我怎么可能背叛了他们,只要他们一声召唤,我终是要回去的。”

贺人屠点了点头:“重情重义,你是一条汉子,不过江上燕,不是我说诲气话,程务本呢,经后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江涛,只怕下场不会好的。”

“怎么可能?”江上燕不高兴的瞪着贺人屠:“贺大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没好脸色给你了。江涛将军现在在大楚东境当实领副将,手上五万精锐,干得风生水起,昆凌关的罗良,要不是江涛将军替他撑着,只怕早就守不住昆凌关了吧?”

“问题就在这里!”贺人屠淡淡一笑,“我在上京城呆了小二十年,别看我一直呆在菜馆里轻易不出来,但你可知道,有份儿出入菜馆的人,在上京城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对楚国朝堂上的那些事儿,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

“那又怎样?”

“你觉得齐军统帅曹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贺人屠突然反问道。

江上燕认真的想了想,“一个很厉害的家伙。程帅对他评价相当高,程帅说,率守,曹云不如他,论攻,他不如曹云,能让程帅如此评价的人,当然厉害了。”

“是啊,曹云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军事家,但为什么他在江涛面前一直吃鳖呢,难求一胜,你觉得这正常吗?”贺人屠看着江上燕,问道。

“这个,兵事,谁也说不准啊,就像咱们的皇帝陛下,谁都认为这一仗他必败无疑,但他现在不是大获且胜吗?”江上燕顿了顿,反问道。

“这个反问很有道理。不过在我看来,曹云这是故意为之。”贺人屠笑道:“曹云是一个军事家,不是一个单纯的带兵打仗的将领,他深悉楚国朝堂之上的矛盾,所以,他在刻意制造并扩大这种矛盾。随着罗良连吃败仗,而另一侧的江涛却连战连捷,这才使得楚军能勉力维持着边境上的均势,主弱辅强,你觉得罗良会怎么样?楚国朝堂会怎么想?”

江上燕怔怔地看着贺人屠。

贺人屠冷笑一声:“你瞧着吧,再这样下去,江涛命不久矣。”

“贺师,你是说罗良会想法子杀掉江涛将军?”

“罗良不会这么傻亲自动手,但要借刀杀人,却也简单得很。”贺人屠道。

江上燕深吸一口气:“我得给江涛将军和程帅写信,告诉他们这种可能。”

“多此一举。”贺人屠冷哼了一声:“程务本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江涛文人从军,花花肠子都比你这个马上将军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你以为他们看不出来?”

“这么说来,他们必有防范,那您这不是胡乱瞎猜么?吓我一跳!”江上燕不满地道。

贺人屠看着江上燕,“江上燕,你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什么叫愚忠吗?现在程务本和江涛就是骑在虎背上的人物,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偏向虎山行。这样的人,历来不会长命的。”

看着声色俱厉的贺人屠,江上燕脸色大变,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你运气好,江上燕,程务本把你留在大明,是你的运气,要是你跟着江涛,必然会死在江涛的前头。”

“贺大师,那我能做些什么?能做什么帮帮江涛将军?”

“你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以江涛的性格,即便知道是这么回事,他也会一条道走得黑。所以江上燕,不要想你做不到的事情,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替大明打仗吧,将来还有个人给江涛收尸,逢年过节给他烧烧纸,敬敬酒。”贺人屠摇了摇头。“这一仗的第一阶段,是矿工营的功,第二个阶段嘛,就是你宝清营了。”

江上燕却殊没有得立大功的喜悦,贺人屠的这一番话,完全将他的好心情全都砸没了。在龙游的时候,他本来是没有胆子带着他仅存的三千多士兵孤军深入的,正是贺人屠的大力鼓动,他这才孤独一掷,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军竟然完全没有了斗志,数万人的军队,竟然被他三千多人撵着屁股一路逃跑,这一路之上,与其说他是攻城掠地,还不如说他是跟在秦军屁股后头一座接着一座城池的捡了回来,每到一城,江上燕便拿两个士兵拿着一面大明日月旗往城上一插,也就两个士兵在哪里守着这面旗帜,剩下的人仍然一路狂追。等到于和马猴的骑兵追上江上燕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开平郡城的效外,能远远的看见开平郡城的城墙了。

秦将卢一定带领着的秦军一路狂奔回到开平郡城,终于没有再退,而是闭城死守了,他们退无可退了。再退下去,可就要回到秦境了,那他们的老上司,开平王邓洪可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在江上燕抵达开平郡城外五天之后,陈志华带着的步兵主力才赶到了这里。

所以贺人屠才说江上燕是第二阶段的功。第二阶段,就是收复开平郡。

江上燕呆呆的在响水洞前坐了下来,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沉默不语,贺人屠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

江上燕是一个纯粹的将领,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程务本,江涛这些人的选择。

中军大营内突然传来隆隆的鼓声,呆坐着的江上燕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是中军的聚将鼓,虽然他现在心情极差,甚至有些神不守舍,但一听到这鼓声,却条件反射一般的跃了起来。

鼓声与平时不同,江上燕侧耳听了片刻,有些吃惊地道:“贺大师,是陛下到了,我们得赶紧回营去。”

看着江上燕,贺人屠点了点头。

踏进中军大帐里的时候,贺人屠却一下子站在了那里,盯着秦风,半晌作声不得。其它的将领们看不出端倪,只觉得皇帝陛下的气度好像更渊停了一些,更高大了一些,但在贺人屠的眼中,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好半晌,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笑了,大笑。

秦风看着他,也笑了。

两人相对而笑,众人却是莫名其妙。

“恭喜恭喜!”贺人屠长揖到地。

“同喜同喜!”秦风亦是大笑。

贺人屠向前一步,伸出手去,秦风也同时伸出手来,两人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这个姿式看着的确有些让人费解,但马上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因为在两人的正中间的距离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帐内的将领也都泛泛之辈,此刻当然明白,贺大师这是在与陛下较技呢。

那个黑洞,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不移的向着贺人屠方向移动。

贺人屠缓缓摇头,收手,同一时间,秦风也收回了手,那个黑洞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中,似乎什么都没有生。

“自此天下武者,再无人能入陛下眼中。”贺人屠笑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风摇头道:“武无止境,无有尽头。”

贺人屠大笑起来,环顾帐内众将,大声道:“各位,陛下已经晋位宗师,咱们大明,双喜临门了。”

“或者是三喜!”秦风眼光扫过帐内大喜过望的将领,道:“霍光正在敲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他也将推开那扇门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收权的机会

郡城之外,数万人围城名军的欢呼声浪一阵接着一阵,陈志华为了鼓舞士气,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将皇帝陛下已经晋位宗师的消息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围城的明军当中,骑兵营和烈火敢死营是亲眼目睹皇帝在战场之上亲手击杀了秦国宗师邓朴,而那时,皇帝陛下可还只是一位九级巅峰的武者,而现在,居然更上一层楼了。

大明的皇帝,是天下最强的那一个人。

这便是士兵们最真实的心理反应。而这种反应体现到现实中,便是士气的愈高涨。

“虽是小手段,却有大作用。”秦风笑看着陈志华,他抵达军中之后,并没有收回指挥权,而是仍然赋予了陈志华指挥全军作战的使命。一来是因为陈志华出身名家,资历深厚,二来也是因为陈氏多年驻扎中平郡与秦军作战,在中平郡有着深厚的人脉和威望,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三来,秦风并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攻城拔寨的战斗之中自己的指挥会比陈志华强,他明白自己更擅于野战,捕捉那瞬间即逝的战机而调兵遣将,可现在却要一板一眼的攻打坚城,既非自己所长,他当然不会舍长就短。

当上了皇帝,秦风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用对了一个人,便能盘活一大片,像用对了金圣南,大冶城便蓬勃展,后来居上,如今在经济收入上已经越了太平城,而两城合并新成立的太平郡,现在更是大明版图之上举足轻重的一个郡治,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太平郡打个喷嚏,大明国便是要得感冒的。用对了马向南,长阳郡一个破败不堪,被战争荼毒得一无所有的郡,短短两年之内便重新焕了生机,用对了方大治,沙阳郡便在本来就深厚的底子上更上一层楼,如今方大治更是提出了货殖天下的理念,沙阳的商队,正不遗余力的开拓着一条又一条新的商路,给大明带来更多的财富。

皇帝只需要在最关键的地方出现,就像击杀邓朴这样的事情上,便足以让所有军民仰望,更多的时候,皇帝要做得是知人善任。

陈志华,不过是他在合适的地方选择的一最合适的人选而已。

当然,对于陈志华来说,这便是天大的机遇。一个人即便再有才能,没有赏识你的人,没有让你光热的机会,那一切都是白搭,而且了机会,有了赏识你的人,真正有本领的人,便能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机会让自己大放光彩,成就全局,也成就自己。

陈志华没有想到皇帝在抵达军中之后,仍然会将全军的指挥权交给自己并声称自己可以做一个马前卒为大军冲锋陷阵,这让陈志华在惶恐之余却又是激情迸。

他是陈慈的儿子,是洛一水一系的人马,而洛一水与大明的关系,可就太复杂了。有恩,有仇,纠葛交杂如一团乱麻,谁也理不清,说不明。这就让他的身份在军中颇有些尴尬。

眼前便是自己的绝对机会,打好了这一仗,自己将成为在大明军中并拟小猫章孝正的存在,要知道,在大明的多次作战之中,统筹作战并被诸将认可的,到现在为止,还只有章孝正一人而已。

“陛下,我军长途奔波,连续作战,实则上已经疲惫不堪,此时,这样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能让士兵们得到鼓舞,一鼓作气,拿下开平郡城。”陈志华道:“邓朴邓素之死,已经让秦兵完全没有了士气,卢一定的资历威望甚至还不如6大远,现在龟缩在城内的秦军,并不是一心一意,而是心思众多,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展开进攻,不能拖延。一旦让秦军稳定了心神,这仗就不好打了,毕竟秦军仍是天下悍师。”

“你说得不错,我看后勤辎重营的攻城车等器械已经做出来了不少,你是准备马上进攻了吧?”秦风问道。

“是,陛下。”陈志华点头道:“宜早不宜迟,我担心邓洪会赶到开平郡,如果他一来,这仗就麻烦了。”

秦风呵呵一笑:“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位开平王,来不了啦!”

“来不了?”陈志华一怔,“如果他来不了,那这仗就好打了。”

“肯定来不了。”秦风笃定的道:“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是谁都愿意做的最,秦国皇室怎么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邓氏,彻底完蛋了。”

秦国,雍都。

夜深,无月,风大。

一匹快马风一般的抵达了城外,根本没有等城上士兵询问开门,直接跃离马背,冲天而起,在城墙之上几次轻点,人已经落在了城墙之上,而面对着已经包围上来的守城士卒的林立的刀枪,寒光闪闪的弩箭,他掏出一块腰牌高高举起。

“边军,紧急军情!”

看到这块腰牌,士兵们哗啦一声两边分开,为的军官更是向来人行礼致意,来人似乎极其焦急,冲众人点点头,便一阵风似的冲下了城墙,向着开平王府狂奔而去。

邓洪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行老泪无声的顺着脸郏滑下来。

邓朴被秦风战场击杀,邓素死于穿云弓下,不到一年,他的三个儿子便都横死在外,竟是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一场看起来志在必得的战役,最后竟然输得干干净净。

输掉的不仅是秦国的未来,还有邓氏的一切,本想青史留名,最后却将遗臭万年。

他陷入到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而不能自拔。

“王爷,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啊!”戴叔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路之上我快马加鞭,为的就是争取到一点点时间,正式的奏章将会很快抵达朝堂,而属下认为,太子殿下肯定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说不定明天,这个消息便会在雍都轰传开来,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邓洪有些木然的抬起头,“你说得对,马上将信得过的大臣们都叫来,共同商议对策怎么应付眼前危局。”

戴叔伦连连摇头:“王爷,万万使不得。”

“为何?”邓洪强忍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戴叔伦,“前线兵败,国有大难,此刻必须要上下一心,共赴国难啊。”

“王爷,这样一来的话,邓氏可就真完了。”戴叔伦道:“这些所谓的大臣,有几个不是墙头草,见风倒,邓氏强时,他们便抱邓氏的大腿,可现在,他们还会对王爷言听计从吗?不,他们会落井下石,王爷,陛下和太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依你之见,现在我应当怎么办?”邓洪总算从悲痛之中清醒了一些,儿子死了,可还有孙子,还有侄子,还有一个偌大的邓家。现在的他,应当振作起来努力挽回局面,战场之上的不可挽回了,那在国内,他还必须要撑住。

“马上离开雍都!”戴叔伦斩钉截铁的道:“连夜离开雍都,到开平郡去,我走之时,已经叮嘱过卢一定,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开平郡城以待王爷赶到。大军虽败,但现在开平郡内,仍然聚集着五万将士,只不过士气低落,兵无战意。但只要王爷能赶到,必然能重新聚集士气,就算不能与明人相争,但却能保住邓氏不倒,再徐图后事啊!”

邓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霍的站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必须马上离开雍都,如果让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就走不了啦。”

“正是如此,王爷,走,马上走。只要出了雍都,王爷便海阔天空,皇帝要做的就不是拿邓氏问罪,而是要想法安抚王爷了。”戴叔伦道。

“西门守将是我从落英山脉调回来的亲信,走西门。”邓洪吩咐道,“你马上去西门安排,我随后就到。”

“是,王爷,我先去那里安排。”戴叔伦知道事不疑迟,转身便向外奔去。

皇宫之内,皇帝马越掀了御案。

边军败亡,邓朴邓素战死,死得是邓氏的人,但也是大秦的将士啊!开平郡岌岌可危,一旦不守,明军便会长驱直入秦国境内,这将是大秦立国以来,第一次有军队威胁到大秦的本土。

“邓氏误国!”马越咆哮道。

“父皇,事情已经生了,我们只能从这一次巨大的失败之中抓住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尽力的挽回损失。”马也是心情沉重,前线兵败,这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你是说……”马越看着儿子。

“这是朝廷拿回军权的最好的时机。”马看着父亲,道:“大秦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廷真正能掌握在手里的军队不多,这才有了以前的所谓三驾马车之说,李大帅在时,这个问题不太明显,但现在李大帅不在了,这个问题便显得极其严重,父皇,拿回军权便从邓氏开始。”

马越点了点头:“邓洪。”

“相信邓洪收到消息不会比我们晚,他现在一定想着离开雍都,逃到开平郡军队中去。”马道。

马越转头,厉声喝道:“来人!”

第七百七十四章:王爷请留步

数匹战马风一般的卷过寂静的街道,立时便引来了街头巡逻的士兵的注意力。雍都是有宵禁的,午夜过后,任何人都不得再在街上逗留。

但当这些赶来的士兵看到马背之上的人是谁之后,不但不敢阻拦,反而都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因为马上的骑士是开平王,是现在整个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别说是在宵禁之时纵马夜奔,就算他要在街头唱大戏,也会只有叫好而不管有人阻拦的。

邓洪只带了十数骑亲信随从急奔向西门,他必须要马上离开雍都,抵达开平郡城。现在的他,只有回到军队之中,才是安全的。邓洪相信,就算开平郡残存的五万边军现在人心惶惶,只要他赶到哪里,立刻便能稳定局势。

明军即便获胜,可他们现在攻打开平郡的军队并不多,两万人而已,只要秦军稳住了军心,有了主心骨,他们别说打下开平郡城了,只怕还得担心自己的反攻。

于公于私,自己都得马上离开雍都去开平郡。

西城门已是遥遥在望。那里点亮着数根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他能依稀看到戴叔伦与西城守将陈震睿的身影。

邓洪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爷!”陈震睿抱拳行礼。“戴大人说您要马上离开雍都?”

邓洪没有下马,只是威严的点了点头,陈震睿还只是一个中级军官,属于邓氏还在培养的对象,去年才从落英山脉之中调回来,也算是幸运的躲过了那一劫,要知道,今年的落英山脉之中秦楚大战,隶属于邓氏的那些军官,基本上都战死在了那里。

“前方战事吃紧,我得去督战!”

陈震睿有些吃惊,大将军邓朴亲自指挥十万边军攻明,居然战事会吃紧吗?还要王爷亲上前线?

“王爷,属下请命赴前线作战。”陈震睿大声道。

邓洪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雍都是大秦国都,亦很重要,你们在这里的任务并不比在前线就轻松了,好好干,有机会,我会把你们都调到前线再去磨练磨练。”

“多谢王爷!”陈震睿大喜,他是在前线呆惯了的军人,回到雍都,加入了雷霆军,只觉得处处不习惯。

“陈将军,不要罗嗦了,军情紧急,王爷得马上赶路,开城门吧!”一边的戴叔伦却显得有些紧张,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厉声对陈震睿道。

“是是,戴大人,马上开城门。”陈震睿连连点头,转过身子,对着门洞子里的士兵挥了挥手:“开城门。”

粗大的顶门杠被一根根的卸了下来,几个士兵拉住门栓,用力地将重的大门向左右拉开,眼看着门缝扩大,戴叔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爷请留步!”

蓦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来人度极快,第一个字还只是勉强可闻,说到第五个字的时候,已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和面容。

皇室供奉苑一秋。

“不用理他,马上开门!”戴叔伦厉声喝道。

陈震睿有些迷惑地看着戴叔伦,本能地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但他并没有去想太多,王爷要出门,自然就要开门。他一伸手搭上了城门,准备帮着将大门拉开。

一物从远处飞来,啪的一声,恰好嵌入到了已经露出了一条缝隙的两扇大门之上,那是一枚黄色的令箭,看到这枚令箭,陈震睿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这是皇帝陛下的令箭。

此刻,这枚令箭嵌在两门之上,如果两扇大门再继续被拉开,这枚令箭毫无疑问要被从中折断。

陈震睿胆子再大,也不敢弄断皇帝的令箭。

这一迟疑,苑一秋已是自空而落,身形晃动之间,已是站到了门洞之前,站到了邓洪的马头之前。

戴叔伦盯着对方,袖子里无声无息的滑出来了一柄短剑,紧握着剑柄,他整个人一下了绷紧了。

苑一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是一眼,戴叔伦就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一半,全身的寒毛骤然竖了起来,肌肉有些战栗,隐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一位是王室供奉,据说已经到了半步宗师地步的大高手,远不是自己这点武道修为能比的。

邓洪吐出了一口气,看着苑一秋,淡淡地道:“苑供奉,前方军情紧急,我得马上赶到开平郡去稳定形式,你拦我作甚?”

苑一秋微微一笑:“王爷,您也看到了,我是奉圣命而来。”他指了指嵌在大门之上的令箭。“既然是军情紧急,王爷为什么不先禀后皇帝陛下而要这么急匆匆的离开呢?”

“情况紧急,耽搁不得,邓某也不想在深夜打搅了陛下的休息,所以已经写好了折子,天亮之后自然便会有人呈送给陛下。”邓洪道:“请苑供奉让开,我得走了。”

苑一秋冷哼一声:“王爷,您觉得前方大败,邓朴大将军,邓素将军相继战死,二万铁骑全军覆灭,6大远被围投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还睡得着吗?还休息得好吗?”

苑一秋毫无顾忌地道出了事情的直相,如同一道惊雷炸响,陈震睿以及一众西门的守城将士霎那之间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苑一秋,如此军情大事,你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胡言,是想引起雍都不稳,天下大乱吗?”邓洪怒斥道。

“纸里包不住火,到了明天,这消息也会在雍都传开,王爷,您既然知道会让雍都不稳,天下大乱,此刻就更不应该离开雍都了,陛下正在宫中等着与您共商大计呢,大秦已到生死危亡之秋了。”苑一秋一伸手:“王爷,请!”

“如果我坚持要出城去开平郡呢!”邓洪冷然道,随着他这一句一出口,戴叔伦以及邓洪身后的卫士齐唰唰地呛啷啷一声拔出了武器。

苑一秋看着邓洪,眉头紧锁,“王爷,那你这就是在逼我得罪了。”

苑一秋说完这句话,插在背后的宝剑骤然离鞘,弹飞到了空中,悬在苑一秋的头顶,剑尖光芒吞吐,闪烁不定。

“陛下召王爷进宫,如果王爷还要坚持出城,除非从我的尸体之上踏过去。”苑一秋厉声道。

“前方军情危急,事急从权,王爷杀你,如碾虫蚁。”戴叔伦厉声吼道:“陈震睿,集合西门将士,护送王爷出城。”

西门守军约有三千人,如果陈震睿集合士卒强行护邓洪出城,苑一秋当真就还抵挡不住,邓洪虽然武道远不如邓朴,但也是九级的修为啊。

但戴叔伦的话却没有得到响应,此时的陈震睿失魂落魄地看着双方,眼中充满了迷茫,惊惶,还有不解,不安。

陈震睿没有响应,苑一秋悬着的一颗心却是放了下来,“陈将军忠于王事,当知君命为重,王命为轻,王爷,请随我回宫去见皇上吧!”

邓洪心中犹豫,如果强行冲关,不是没有可能冲出去,但如此一来,可就是公然撕破了脸,这雍都城中,只怕马上便是血流成河了。皇帝既然派了苑一秋过来,只怕在其它地方也做了相应的安排了。

看到邓洪回望向城内,苑一秋冷笑道:“王爷,您想得不错,此刻,有一支雷霆军已经到了松林巷。而且此刻城内所驻雷霆军都已经收到了圣命,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松林巷就是王府所在之地。邓氏一家老小,此刻可都是在王府之中。

“王爷!”戴叔伦几步跃到邓洪身边,压低声音道:“王爷只要安然离去,邓氏一家老小必然无恙。”

邓洪却是苦笑了一声。

“王爷请做决断。”戴叔伦再次摧促道。

不等邓洪做出决断,远处马蹄声再次响起,一支马队风挚电挚一般的奔来,为一人,竟然是太子马。

看到马出现,戴叔伦哀叹一声,知道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马策马径直走到了邓洪面前,“王爷,父皇正在宫中等候,请王爷去宫中议事。”

邓洪默然无语的点了点头,拨马转身,向着皇宫方向缓缓行去,马策马相伴于侧,苑一秋收回了悬于空中的长剑紧跟了上去。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戴叔伦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他知道,邓氏完了。

皇帝当然没有在皇宫之中等着见邓洪,邓洪入宫之后便被安置在了一间偏殿当中,苑一秋形影不离相伴于侧,而外面,更是兵甲林立。

“父皇,这一次正是诛杀邓洪的好机会,邓氏误国,弄权,这几年里劣行斑斑,謦竹难书。”马兴奋地道。

“老虎已经关进了笼子,再无大患,但此刻,却不是杀他的最好时候啊!”马越摇着头道:“前方战事凶险,兵无斗志,人心惶性,如果邓洪再死了,只怕便会一溃千里啊。不但开平郡守不住,只怕还会让明军长驱直入,进攻到我秦国本土,一时之间,我们从哪里调兵迎敌?”

“难不成这一次还放过他不成?父皇,卞氏已经被我们拿下,如今老实了,只要再拿下邓氏,我大秦便能收回所有的权力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这也是我想要的

第七百七十五章:这也是我想要的

马越轻轻地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他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马超:“卞无双现在之所以这么老实,是因为邓氏的强势,现在邓氏实力大损,这位卞大将军会不会再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超儿,不要以为你在西军之中安插了大量的人手就掉以轻心,这些人的手段远比你想象的要利害得多。”

“这个儿臣知道。儿臣也从来没真正相信过卞无双,本质上,他与邓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马超点头道。

“还有肖锵,邓氏强势,他还只敢偷偷摸摸,还指望着我们给他强有力的帮助,现在邓氏一垮,他的头可就要昂起来了。”马越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开平郡的秦军,虽然吃了一个大败仗,但还有五万兵力,卢一定是邓氏的核心将领,如果杀了邓洪,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难不成他还敢造反不成?”马超冷笑。

“为什么不敢?”马越反问道。“所以说,邓洪活着,远比死了要有价值,一个失去了利爪的开平王,并不足惧,你现在想的应当是如何尽量地榨取他的剩余价值,而不是痛打落水狗。”

“儿臣知道了。”马超若有所思。

“你马上启程去开平郡,找到卢一定。如果能将他争取过来,那就完美了。”马越道。

“是,儿子回去就准备启程。”

“哪有这么急?你此去不但要争取卢一定,更重要的是与秦风谈判,秦明两国停战。”

“父皇,现在明国大获全胜,士气更旺,秦风肯停战,此人,可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主儿!”马超有些担心。

“这你可就错了。”马越道:“秦风此人,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能在齐楚之间游走,巧妙的借着两国的力量,生生地将越国一口吞了么?此人城府极深,算计长远,我想,他呆在开平不走,无外乎就是在等着我们去找他谈判罢了。”

“父皇的意思是说,秦风其实也不想打了?”马超喜道。

“他当然不想打了。三个战场,同时开战,别看明国这两年风生水起,但终究是底子浅薄,只怕这几仗已经将他打得倾家荡产了。”马越笑了起来:“现在也只不过是强撑着而已。只是想在谈判之时占据更多的主动,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已。此人,贪心着呢!”

“所以说,这一次我们与他谈判,可以据理力争,不能轻易让步。”马超心领神会。

“这个自然。齐人还在沙阳郡与明军激战,这个时候,秦风不会想与我们将这场战事延续下去,毕竟,我们双方还是可以重新成为盟友的,齐国人,才是他的大敌吧?如果他真要动手,那就要与秦国来一场倾国之战,我们秦人可以打,他还能打吗?如今他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而已。”

“父皇这么一指点,儿臣可就有了底气了。下去便组织相关的人员去开平与他谈判。”马超道。

“你去吧!”马越挥挥手,“我去见一见我的那位老兄弟,嘿嘿,说起来年轻的时候,我其实与邓洪可相得,反而不待见卞无双,邓洪的军人气息更浓,更得我喜欢。”

马超行礼离去,马越却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很久,这才起身,向着关押邓洪的偏殿走去。

邓洪静静的坐在哪里,哪怕现在已经落到了这一地步,他依然坐得毕直,两手放在膝盖之上,挺直着腰板,另一侧,苑一秋则在慢慢地擦拭着他的剑,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大门被轻轻的推开,马越缓缓的走了进来,屋角的苑一秋站了起来,马越冲他点了点头,苑一秋无声的退出了偏殿。

马越提着一把椅子,坐到了邓洪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邓洪也在看着他,半晌,邓洪终于还是先开了口:“我去开平郡,是要去稳定那里的军心,至少,要守住开平郡。”

马越点了点头:“我相信这一点,当然,也是避祸。你觉得只有回到了军队之中才安全是不是?你怕我杀了你!”

邓洪沉默片刻:“陛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敢拍着胸脯说,邓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威胁皇室的位置!邓方我不想说他了,但邓朴,邓素,都是为国而死。”

“这个我也想信,你邓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篡位,但你没有想过架空皇室,独掌大权么?”马越反问道。“你想让我当一个泥菩萨,想让皇帝垂拱而治。”

“大秦需要一个有进取心的领导者。”邓洪直视着马越,“大秦不能像现在这样偏居一隅,否则必然亡国。”

“为什么是你邓氏而不是皇室来做到这一点!”马越冷冷地道:“你既然这么说,当然也是看出了大秦的问题,大秦的权力分散,你想把他收拢起来是不是?很可惜,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看不出皇上有这样的想法,陛下仍在执行着李挚时期的老思路。”邓洪道。

“李帅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马越道:“因为卞氏也好,还是邓氏也好,已经是尾大不掉,李帅担心朕强来,会毁掉大秦,所以一直坚持着平衡之道,他一直在劝朕,慢慢来,一步一步的做。”

“时不我待,岂能再等!”

“所以你们邓氏就联手明国,楚国,害了李大帅!”马越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李挚不死,大秦便没有翻身之日。”

“现在呢?李帅死了,大秦到真正当了生死危亡之秋。”马越道。

邓洪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我的两个儿子都送了命。”

马越看着邓洪,“大秦现在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但这个时候,却也正是凤凰涅槃之时。我一直等待的机会也终于出现了,大秦皇室必须要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归到朝廷,集中到皇帝的手中,只有这样,大秦才有可能将所有的内部纷争困挠给排除掉,才能上下一心地全力向前。”

邓洪沉默片刻:“如果陛下真能做到这一点,邓洪乐见其成。”

“所以,我不能放你离京。”马越道:“你如离京,则秦国内乱便不会有终止的时候。”

“陛下是要杀了邓洪吗?”

马越慢慢地摇头:“邓洪,我不会杀你,你会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愿意帮着朕做到这一点,将来你死后,仍然会得到大秦最高的荣耀。”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邓洪苦笑起来。

“当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活着,朝堂就不会有大的震荡,你活着,卢一定就会老老实实,你活着,肖锵就不敢飞扬跋扈,你活着,卞无双就不会生出别样心思。”马越淡淡地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到很多,而作为你做这些事的代价,邓氏一族,会仍然享受以前他们便享受的所有特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秦到了现在这个模样,我需要时间,来慢慢地收拾这个乱摊子,邓洪,你别忘了,大秦现在这个乱摊子,你是始作蛹者之一。”马越冷然道。“以后你要做的,就是赎罪。”

邓洪笑了起来,半晌点点头,“很好,我失败了,我也想看看陛下能不能像你说得那样做到?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明天上朝,你上折揽过兵败之责,辞去开平王之爵位吧,我会保留你大帅的位子。”马越道。

邓洪看着马越:“太子会去开平郡吧?”

“是的,所以过几天,我会放你回府,只要你不离开雍都就行,当然,你如果敢离开半步,我就杀了你邓氏满门,太子去了开平郡,会稳住哪里的形式,别忘了,那里的军队还是大秦的军队,落英山脉的事情,想必你还记忆犹新,今天西城门,陈震睿的反应你也看到了?皇权,仍然是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这便是李挚李大帅这些年来为朕做得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打好了这个基础,现在我要在这个基础上建起大楼来。”

邓洪点头:“邓朴邓素终是死于国事,他们应当得到该有的荣耀。”

“虽然邓朴败得很惨,但我仍然会给他他应得到的。”马越站了起来,“这勿需你说。即便算是稳定军心,激励士气,我也会这样做,想想明天的朝会,你该怎么说怎么做吧?”

丢下这句话,马越转身,走出了偏殿。屋里只剩下了邓洪,他咬紧牙关,却仍然坐得笔直,只不过两行老泪潸然而下。

邓氏,要终结了,以后,只会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邓洪和一个苟颜残喘的邓氏家族,皇帝或者不会赶紧杀绝,但邓氏将再无翻身之日。

“下一个,就要到卞无双了,好,好得很,邓氏倒了,卞氏又怎么还能独存呢!”他自言自语地道。

雍都往开平郡的道路之上,数匹快马正在狂奔,那是戴叔伦,苑一秋带走了邓洪,却没有理会他,苑一秋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但很长时间之后,苑一秋却一直在后悔,没有杀了这个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第七百七十六章:长远规划

第七百七十六章:长远规划

开平郡终是没有守住。虽然卢一定曾非常想要守住开平郡。邓洪受封开平王,如果没了开平郡,这个称号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就正常的情况而言,他现在手头还有五万大军,虽然真正的精锐,能够比美陆大远带走的那些人的不超过两万人了,但守城,却是绰绰有余的。攻城之战,五倍而围,十倍而攻,这是常理,但明军,不过只有两万出头的军队,不具备攻城的实力,这也是卢一定退到了开平郡城之后就死守不再退的原因所在。

但卢一定对于邓朴邓素两人阵亡对军队的影响还是低估了。当明军悍然开始攻城,当他们的军队之中出现两位宗师,当秦军毫无斗志几乎一触即溃的时候,卢一定几乎要疯掉了。

军队从来就不怕单个的宗师,因为军队能有无数的人命,森严的纪律来与之对抗甚至杀死对方,但有军队配合的宗师,就是一个无解的存在。除非己方能有与之相抗衡的人物。

可是邓朴已经死了,现在这支秦军之中,连一个九级巅峰都没有。

卢一定只能再跑,好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将从横甸逃回来的聚拢了起来,好歹凑够了三千骑为撤退的军队断后,否则让明军的骑兵衔尾追上来,伤亡会更加惨重。

秦风一身黑甲,连脸部也被甲胄遮盖着,提着一柄大刀站在中平郡城城门楼子的屋脊之顶,在他身后,马猴高挚着大明日月旗,这里是中平郡城的最高点,站在这里,不论是正在溃退的秦兵,还是正在奋勇向前的明军,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存在。

对于秦人来说,这是一件极其沮丧的事情。

但对于明军来说,却能将他们的士气激励到最高点。那是他们的皇帝,那是一位武道宗师,现在皇帝陛下正站在哪里,注视着他们的战斗。

战斗在天蒙蒙亮爆发,过饷午之后便基本结束,秦军抛下了他们在城中的家属,辎重,舍弃了一切可能影响他们速度的东西,亡命地逃向了秦境方向。

现在城中已经开始了清扫行动,明军逐街逐巷地清除一些地方还在进行着最后顽抗的敌人。中平郡正式宣告易手。

身边微风飒然,贺人屠扛着他的桨刀出现在了秦风的身边,看着秦风的模样,不由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式的秦风转过头,掀起面甲,没好气地盯着贺人屠,“贺师,有什么可笑的?”

“我是在笑,陛下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式,心里一定觉得很尴尬,我在城中作战,每每一抬头,便能看见陛下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这里。”贺人屠道。

“陈志华想出来的歪点子。”秦风哼哼道,“我在这里扮演的是一个鼓舞士气的角色呢,这家伙说只要我站在这里,让士兵们抬头便能看见,必然能让士兵们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贺人屠点了点头:“他说得没有错,刚刚我在城内的时候看到陛下的这个样子,也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膜拜的感觉。更别说普通的士兵了,陛下没有听见这满城的万岁的狂呼声么?士兵的狂热远超过你的想象。而且,这种作用是双重的,我方士兵因陛下而士气大涨,而秦人可就沮丧到了极点,一进一出,这差距可就大了。”

秦风哈的笑了一声:“但愿也就这么一次,我可不愿意以后还在这里当作战的背景,成为众人作战的图腾,我更情愿挥刀作战。”

贺人屠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风:“陛下,以后只怕你更多的时候,只能成为作战的背景了。也许,以后不到决战时刻,你连踏上战场的机会也不会有。战争,毕竟只是治国的一部分,而且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富国,强兵。富国排在前头。”秦风点了点头,“齐国为什么强大?不是因为他的军队天下无敌,而是因为他的财富天下无敌,比起秦国的士兵的作战悍勇,齐**队当真还算不了什么,但齐国却是这天下最强的帝国。这一点,在我很久以前,就已经想清楚了,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只是治国平天下的一个手段而已。”

“陛下已经真正的从一个将军的视角转变到一位志在天下的帝王的视角了。”贺人屠感慨地道:“将军只需专注于某一场战事,而帝王却须高屋建瓴,总揽全局,格局那可大不一样。”

“我还在适应!”秦风笑道。

“陛下,还往前打吗?卢一定这一退,可就要退到房县了,再往后,那就直接退回秦境了。”贺人屠的桨刀指着前方,秦军掩护撤退的最后一名骑兵也消逝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当然还要打,不过我还得给秦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啊!”秦风一跃下了屋脊,贺人屠与马猴也紧跟着跳下。

“秦人一定认为我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而且因为齐国的关系,我肯定是不想打了。所以他们一定会来与我谈判,而齐人与我们在沙阳的战争,会成为他们谈判的筹码。他们不想付出太多的代价就想结束这场战争,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可我们实在是也打不动了。”贺人屠点了点头:“他们想得并没有错,我们的确是强弩之末。”

“彼此彼此,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得久一些。”秦风扶着城墙,看着远处的茫茫旷野,“秦人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明白这一点,所以,收回开平郡只是我的目标之一。因为开平郡本来就是我们的,这只是物归原主。”

“陛下想要秦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青州郡!”秦风吐出三个字。

“战马!”听到青州郡三个字,贺人屠立马便反应过来秦风的所图。

“战马!”秦风两眼放光,“贺师,打齐国,我需要大量的骑兵,齐国绝大部分地盘地势平坦,适合骑兵作战,所以我必须要拿下青州,将战马资源拢在自己手中,才能从现在开始,筹建一支能横扫天下的骑兵。我的目标,是要建立起一支十万人的骑兵。”

听到这个数字,贺人屠吓了一跳,十万骑兵!就算是现在的齐国,只怕也凑不齐这个数字。十万骑兵,会成为财政的一个黑洞,无数的金钱会被吞噬下去。

秦风笑了起来,指了指远处于超正在集结的骑兵营,“十万骑兵,当然不会是全部都像于超这样去重金打造,这样的骑兵,有个二三万就足够了,作为尖兵使用。贺师,我所的十万骑兵,或者可以称他们为骑马的步兵。”

“骑马的步兵?”贺人屠有些发呆地看着秦风。

“对,骑马的步兵,当然,也可以骑在马上作战,不过要求没有那么高,贺师,我要的是他们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嗯,这是一个大课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已经筹划了很久了,只要青州郡一到手,便可以付诸实施了,所以,青州郡我是志在必得。”

“对齐陛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那么,楚国呢?”贺人屠突然问道。

秦风笑了起来:“贺师,我在宝清港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在干什么?造战船,打造水师,不过打造一支水师可比打造一支骑兵要更难呀,慢慢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嘛。楚国,现在还遥远着呢!”

贺人屠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秦风便已经点出了他一统天下的大致步骤。那便是先吞秦,再联楚攻齐,最后才会将目标放到楚国身上。

又或者,这里头也有皇后娘娘的原因。所以秦风将伐楚作为了最后一个目标。

“这一次的大战,让我又多了一个可以统率全局的大将,这也算是收获之一了。”秦风笑看着远处飘扬着的那面陈字大旗,“陈志华果然一愧是陈慈的儿子,这一次指挥打了两仗,皆是可圈可点,颇有大将之风啊。”

“以后东有章小猫,西有陈志华,两大战场主将无忧了,还有这一次刘兴文也表现很不错啊!”贺人屠微笑着道。

“刘兴文可守不可攻,他比起陈家洛来差远了。陈家洛嘛!”秦风迟疑了一下。

“此人有野心。”贺人屠接住了话头。

“有野心不是坏事是不是?”转眼间秦风却又笑了起来:“在不破坏大的格局之下,我希望我的将军们,我的亲民官们,我的部衙大臣们,个个都有野心,有野心,才有干劲。我不怕有野心的官儿,就怕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儿!”

“这倒是!”贺人屠深表赞同,“野心,也就是进取心嘛,只要他们要的不出格,陛下又何吝赏赐,要是胆敢出格,陛下之刀即可出鞘。”

秦风微笑不语。

“此战已到收尾阶段,接下来就是小打小闹了,我也可以轻松轻松,贺师,收复房山,便劳烦你跟着陈志华去了,我可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权云巴巴得从越京城赶了过来,朝廷里的那一大堆事,马上就会扑面而来。”

“秦人还会来谈判,这陛下也得出面吧?”

“先凉凉他们,他们以为成竹在胸,我偏偏要让他们被浇个透心凉。舒畅不是叫我秦疯子吗?这一次我让秦人也领教领教我这个疯子的不讲道理。”秦风大笑起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远道而来的首辅

权云是随着最新一支后勤辎重队伍抵达中平郡城的。

“陛下,恭喜,恭喜啊!”虽然风尘仆仆,脸容憔悴,但邓朴却还是喜形于色,一见秦风,已是一迭声的叫了起来。皇帝在中平郡打仗,皇后娘娘去了沙阳郡打仗,他这个留守京城的辅可也不轻松,每日堆集如山的政事要处理,还要时时刻刻操心前线的战况,统筹所有的后勤辎重,一天睡不上两个时辰,这一段时间,他足足掉了十几斤两,原本圆圆的脸庞,现在快要变成尖嘴猴腮了。

“辅辛苦了。”秦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权云,感慨地道:“瞧瞧你这模样,外人一定以为我克扣了你的薪俸,让你吃不饱,这才饿成这副模样。”

权云大笑起来:“这一段时间,倒也的确是睡不好,吃不香,不过陛下的捷报传到越京城,我可是连吃了三大碗米饭,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呢,连越京城里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也没有把我吵醒。陛下别看我现在瘦,可精神着呢,俗话说得好,有钱难买老来瘦,我得保持这个体形。”

君臣两人互相打,屋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坐吧,坐下说,这一路行来,我们的辅肯定两只大胯全都磨破罗。”秦风坐到主位之上,打趣地道。

“还好还好。”权云笑着也坐了下来。

“你跑到我这里来了,越京城怎么办?没有人坐镇了。”秦风道。

“陛下,我出越京城的时候,娘娘已经回来了,不然我也不敢擅离职守啊!”权云道。

秦风目光闪动,“沙阳郡那边怎么样了?兮儿还好吧?”

“郭显成退兵了,撤到了丰县。沙阳之危暂时解除了,娘娘和瑛姑已经回到了越京城。我跟瑛姑侧面打听了一下,娘娘曾受了一点小伤,不过已经好了。”

秦风点了点头。

“你这一次来,应当是有事要和我说吧,什么事不能在奏报当中说,非得亲自跑这一趟呢?”秦风笑问道:“路途遥远,你又是文官,非得吃这个苦干嘛?”

“有些事情,奏报里怎么说得清楚,还是当面跟陛下奏报的好。”权云微笑着看向四周的一众将领。

秦风会意,挥了挥手道:“除了贺师,其余各位将军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辅说政事,你们坐在这里也是无聊,挺受罪的。”

众将都是大笑,站起身来,抱拳告辞,转眼之间,屋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权云清了清嗓子,“陛下,当着各位将军的面,我不好直说,将军嘛,总是希望有仗打,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功劳,将军功名马上取嘛,但现在,真得不能打了,打不起啦!”

“说说具体情况吧!”秦风没有直接回答权云的话。

“如今不是国库空不空的问题,而是我们已经欠了一屁股帐了。”权云压低了嗓子,“国库没钱,苏灿便拼了命的印纸钞,然后朝廷拿着他印的纸钞去买物资,去饷银,赏金,现在别说是我了,便连苏灿那个浑大胆也怕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但苏灿印的纸钞已经相当于我们两年的赋税收入了,苏灿说再印的话,国家信用非得破产不可。那到时候他可就要脑袋不保,而刚刚推行开的新货币政策也将以失败告终。苏开荣吓得已经病倒了。所幸的是,这几场战事,都是以我们大明的胜利而告终,这使得百姓对于纸钞还是保有相当的信心,可战争如果还要继续的话,那会真的出大问题的。”

“这个问题,我清楚。”秦风点了点头,权云过来的意思他现在清楚了,这位辅是怕他这位年轻的皇帝好大喜功,不能见好就收,而是继续扩大战争,那到时候,大明可就真要破产了,他亲自来,是想让皇帝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那不打啦?”权云喜形于色。

“房山一县还是要打的。”秦风微笑着道:“开平郡必须要收回来。”

“陛下,开平郡可以通过谈判的形式收回来嘛,现在秦国大败,我想他们也是急于想谈判的。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权云皱眉道,对于他来说,就算是小打,但那打得也是钱啊,兵马一动,钱便哗哗的往外流。

“开平郡我要以武力收回来。”秦风道:“通过谈判,我想要的是另一块地方。”

“青州郡!”一边的贺人屠笑着插了一句嘴。

权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看着皇帝,只觉得皇帝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不答应,我就大兵压境!”秦风笑着道。

权云脸色大变:“陛下,再也不能打了。”

“当然不能打,我只是想讹诈秦国一回。”秦风贼兮兮的笑着,“万要我讹诈成功呢?那岂不是赚翻了。”

权云愕然,皇帝居然打着的是这个主意?当然,只要不真打就好,这一记竹杠如果敲响了,那对于大明自然是绝大的利好消息。青州郡,对于大明来说,那可就是战马。“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辅就是因为这事大老远的跑过来?”秦风问道。

“当然不,当然不。”权云连连摇头:“很多事情,必须要陛下拍板才能施行,而这些事情又刻不容缓,我想陛下在中平郡应当还有一段时间,恐怕得要处理完与秦国之间的事情才会回返,有些事情,实在是等不得了。”

“哦,你说说看,是哪些事情?”

“陛下,在说这些政事之前,臣还要先向陛下说说另一件事,这件事,却是陛下的家事。但臣以为,君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所以臣觉得这件事情,比其它的事情要更重要一些。”权云认真地道。

“家事?”秦风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他的家事很简单,只有一个老婆,一双儿女,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位辅如此郑重其事。

“对,家事,陛下,刘老太爷在太平城去世了。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公布于众,因为刘老太爷毕竟不是一般人,而沙阳郡现在还出于战争状态,齐人还驻扎在丰县,并没有完全退出,因为担心公布这个消息会引起沙阳郡有什么波动,所以就暂时压了下来,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择机公布。”

“刘老太爷去世了?”秦风震惊地站了起来。

“是的,这一次丰县保卫战,刘兴文的厚土营与沙阳郡的各处郡兵奋勇抵抗,上万将士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一千余人,可谓是伤亡惨重,但却也将齐军阻挡了半月之久。刘老太爷也披挂上阵,就是在这场战事之中,他旧疾复,终于回天无力。”

秦风黯然坐下。他对于刘老太爷一直是心怀感激的,当初他在雁山的时候,可谓是势单力薄,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遥遥无期,而正是刘老太爷率领的沙阳郡与他的联合,这才让他有了质变,太平军因此而成立。而随后在刘老太爷的强力支持之下,太平军的一系列军政民政之策都得到了有效的施行,从而奠定了今日大明的基础,可以说,刘老太爷是秦风崛起的第一大功臣。

虽然后来因为担心沙阳系的势力过大,秦风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来分化,削弱沙阳系的势力,但对于刘老太爷的这份感激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而刘老太爷虽然对秦风的一系列动作心知肚明,但却没有抱怨过半句,反而每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这是一个目光如炬有着大智慧的老者,如今却就这样撒手而去了。

“陛下,刘老太爷过世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身边,他向皇后娘娘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便是要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小王子为侧妃。”权云停顿了一下,“而皇后娘娘也答应了。”

“将那个小姑娘许给小武当侧妃?”秦风又是一阵惊讶,“那小姑娘我见过,冰雪聪明,亦是一个美人胎子。”

“陛下,此事,我觉得娘娘有欠考虑,陛下花费了不少力气来削弱沙阳系,其实现在已经见到了成效,刘老太爷的去世,更是让沙阳系群龙无,但如果刘氏成了皇亲国戚,那沙阳系可就又有了新的领了。”权云有些忧虑地道。

“兮儿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不会反悔。”秦风摇头道:“以刘老太爷的功绩,这也并不为过。”

“可是?”权云皱起了眉头。

秦风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你觉得刘兴文有刘老太爷的那种睿智和领袖能力吗?”

“那倒没有!”权云摇头。

“这不就得了,领袖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足够的能力,光有一个名头起什么作用。”秦风想了想,“厚土营这一次也差不多打光了,这个战营当然要重建,不过刘兴文便不再任厚土营主将了,将他调到兵部任兵部侍郎吧!这个消息,与小武的亲事同时公布。便在宣布刘老太爷的死讯之后吧。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如此甚好。”权云想,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刘兴文不再直接掌握兵权,但在外人看起来,他却是升了官,而且成了未来的国丈。

第七百七十八章:人的问题

权云是那种典型的技术官僚,在谋求个人前程的同时,又不乏做一番事业,为民谋福祉的理想。当年刘老太爷看上他,费尽心机地将他从越京城一个普通官员弄到了沙阳郡当郡守,看上的就是他这一点,不但有理想,而且有手腕。在当时的越国那种背景下,没有丝毫背景,后台,但却能一步一步地稳稳地升到四品官的权云,而且基本没有人跟他作对的事实已经说明了这个人的能力。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权云如果不离开越京城,也就是一个四品官混到老,此时刘老太爷找上门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离开了越京城,到了沙阳郡城,权云那成熟的当官的技术手段便淋漓尽致的挥了出来,不但让沙阳郡的民生经济蒸蒸日上,特别让刘老太爷欣赏的是,他妥善地处理了豪门世家与普通百姓之间的利益冲突,这一点,别说在越国,放眼整个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秦风,也正是看中了权云的这一点。

大明初立,除了少数几个地方,秦风的政策是尽量与地方上的豪强世家相互妥协,以求在最快的度之内,平息地方上的纷争和不安,将整个国家纳入到正常的秩序中来,让大明能迅地积蓄实力,应付可以预想得到的一系列困难。

事实上,权云做得相当出色。如果没有这位当朝辅的长袖善武,建国不过两年的大明,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同时应付三场战争的。

权云作为技术性官僚的代表人物,对于外戚是相当警惕的,外戚弄权,历史之上比比皆是,但大多是反面教材。

大明虽然初建,朝堂之上,山头还不明显,但在军队之中,却是派系分明,这一点,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朝堂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分而治之才有利于朝堂更好的掌握国之利器。

但对刘老太爷临死之前的这一招,权云却是立即竖起了耳朵。刘家本来就势力庞大,明着的暗着的势力足以影响朝局,一旦再成了皇亲国戚,那必然再上一层楼,如果手中再握有兵权,那未免也太庞大了。

权云感激刘老太爷当年的慧眼识珠,将他从泥潭里拔了出来,但这也就是私人感情,作为大明辅,一旦涉及到政事,这位技术官僚骨子里的那种东西立刻便迸了出来。

他是一个将位置放得很正的人。

他找了一个借口借里迢迢的跑到中平郡来,就是想跟秦风说清楚这一点,但现在看起来,是他多虑了,皇帝的反应快得很。马上就意识到他担心的是什么,所谓响鼓不用重捶,有这样一个英明的皇帝,是辅的幸运,但也会让辅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马虎。

面前这位,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陛下,正阳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但后续的处理,却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抛开了上面两件事,权云将话题转到了实际的事务之上。

“正阳郡整体的情况如何?”秦风问道,这段时间,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与秦作战之中,基本上没有看过相关的奏章和邸报。

“正阳郡整体情况还是不错的。”权云微笑道:“陛下运筹帷幄,引君入翁,用最快的度将蛮人包围在了正阳城下,最大程度的减少了损失,所以正阳郡受损的不过数个县而已,其它地方,仍然相当不错。但北地四郡可就惨了。”

“北地四郡啊!”秦风仰天长叹了一声,权云虽然还没有说,但他也能猜到大致的情况,想想当年的长阳郡是一个什么情况,现在的北地四郡只怕与那时的长阳郡也差不多啊!

“又是钱是不是?你可别把苏开荣给吓死了。”秦风苦中作乐。

权云也是忍俊不禁,这位苏大人在财政之上是一把好手,但因为历史的原因,到了新朝之后,胆子变得比老鼠还小。

“这还是其次,先要解决的是人的问题。”权云摇摇头,“解决了人的问题,再才能谈得上恢复民生经济。”

“人有哪些问题?”秦风问道。

“陛下,人是大问题啊。先便是在正阳郡城之下,我们一战俘虏了三万余蛮人,当然,还有数千李维葛乡的手下,现在这些人都关在正阳郡,几万人呐,就算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饭,也不是小数目,而且,总不能一直关着吧!”权云摊了摊手,“怎么处理,朝议的时候各位大臣也是拿不出一个办法来。本来臣是想将这些蛮人俘虏分解到各个郡去服劳役,但稍稍询问了一下,各郡的郡守们都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啊!”

秦风皱起了眉头。

“这几万人还是小事,咬咬牙,总能解决的,但现在聚集在北地四郡的还有数十万蛮人百姓老弱妇孺啊!慕容宏逃进大山的时候根本顾不得他们,而吴岭追击的度又太快,这些人现在被困在北地四郡,冲突此起彼伏啊!”权云大摇其头。

“蛮人与本地百姓的冲突?”秦风问道。

“不错。蛮人强势下山,江浩坤这一引狼入室,可就造成了太多的问题。这几年,蛮人在北地四郡强横霸道,与本地百姓结下不少的怨恨,现在蛮人倒了,本地百姓翻了身,就又反过来欺负报复这些蛮人,北地四郡现在的治安一团乱糟,每天都在死人。王贵叫苦不迭,疲于奔命,就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北地四郡爆了十起大规模的冲突,两边都死了不少人。”权云哀声叹气。

“现在北地四郡是王贵在负责?”秦风问道。

“是,北地四郡被收复之后,以前的官员还在甄别,目前属于军管,王贵率一万士卒驻扎在北地四郡,也就是维治一个治安而已。”权云道。

这就是民族矛盾了,秦风挠挠头,这也是最难解决的一个问题。

“辅啊,先我们要定下一个调子,那就是蛮人过去虽然是敌人,但现在北地四郡收复,他们自然也就成了我大明的子民,这一点,务必要讲清楚,特别是对官员,更是要重点申明,如果他们在处理北地四郡的事务之上,稍有偏向,就容易引起大的问题。”秦风道。

“是,陛下。”权云点头道。

“北地四郡现在的情况,也的确只能暂时先军管,辅,我有个想法啊,北地四郡以前都是军镇,本身都不大,加在一起的面积,还顶不上一个正阳郡,我想把他合为一个郡,让王贵先代着这个郡守,这样一来呢,事权统一,王贵也好行事,更容易处理这些纠纷,你觉得如何?”

权云思忖片刻,“陛下这个主意甚好,北地四郡,在经济民生上来说,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帮助,现在蛮人已经彻底失败,那么这几个军镇存在的必要性的确大大降低,合四为一,可以精简官员,让事权统一,少一些扯皮推娓之事,更有助于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

“朝中选派一批官员派过去,这些人的身份要注意一下,最好是以前有蛮人血统的,这么多年来,可是有不少蛮人下山,历经数代而融合进了当地,这些人中,肯定不乏有当官的,做吏的,朝廷选一批这样的官员去王贵哪任职,这些人与蛮人更容易说话,也更容易获取蛮人的信任。”

“陛下,只怕即便有这些人,他们也是不愿意承认的。”权云微笑道。

“为什么不承认?”秦风虎起了一张脸,“有蛮人血统很可耻吗?以后都是我大明子民,这些官员,要是痛快的愿意去的,升一级,要是推娓不去的,嘿嘿,辅,你没有手段收拾这些人?”

“陛下,要他们去是解决问题的,逼着去就不好了,搞不好还会坏事。再说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嘛,这些事情,陛下不必太在意。”权云劝道。

秦风看了权云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好吧,这个问题你具体去办。先将北地四郡的事件平息下来再说,先让所有人吃饱肚子,人吃饱了,自然就不会拼命闹了。待我们所有战事结束,也有有了精力再来处理这些事情。”

“是,陛下。但这只是关乎着那些普通百姓的事情,那几万俘虏可怎么办?这都是龙精虎猛的,长期关押在一起,我怕出事。”权云道。

“你们对这些人的处理有什么想法?”

“有人建议全杀了!”权云笑道。

“放他娘的屁,这个人是谁啊?”秦风恼火地道:“他是想我大明好啊,还是想我大明倒啊,要是我在场,非抽他大耳刮子不可。”

权云大笑起来,:“陛下不必抽了,当时王厚老爷子已经抽了他一巴掌了,当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活该,几万人呢,我们打了这几个月的仗,也没死上这么多人吧,他倒好,轻轻巧巧的一句杀了,这是人,又不是猪,而且这些人都是上好的劳力呢,以后能给我大明种田缴税的。”秦风愤愤不平的地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安置之策

“陛下说得极是,但现在的确是我们的一个大麻烦,这些人都是蛮人的士兵,受慕容宏等人的影响较深,对我们是相当敌视的,如果就此放归,只怕会后患无穷,所以对他们的处理,并不容易。不能全杀,又不能放了,这便是我们现在窘境。”权云看着秦风,“关着他们要粮食,要看守,要地方,现在已经给正阳郡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廖辉一直在摧促朝廷赶快拿出解决的办法来。”

“对了,说到廖辉,我突然想起李维与葛乡二人,这二人不是已经授了么?他们的家产也应当充公了吧?”秦风问道。

权云一笑,先前说到钱的问题,皇帝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实际上已经惦记上了。“陛下,这两家当时是将所有财产全部封存了,吴岭下手狠,将李葛二家给灭了满门,所以这些财产理所应当的归朝廷所有了,但现在还在清点,户部专门派了人过去,据说相当可观,至少到现在为止,不动产和浮财还没有完全清点出来,所以朝廷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

秦风搓了搓手,有点小兴奋:“这两家都是正阳的多年豪门,抄没家财,当可以聊补朝廷所需。”

权云微微点头:“不过陛下,这样得来的钱终是有限的,这是一汪死水,不是活源。”

秦风哈哈一笑:“辅大人,有话直说,不要藏着掖着,你是怕我这样弄钱弄顺了手,以后一没钱,就找几家豪绅下手么?”

权云老脸一红,这位皇帝陛下心思太敏锐,自己一开口,他立即就能听出内里的意思。

“陛下,臣……”

秦风大手几挥:“得得得,你啥也别说了,我不是这样的人,李维葛乡二人是罪有应得,自太平军始,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这样不择手段了。”

“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权云连连拱手,一脸歉意。“这二人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吴岭这一次下手太狠,朝中很有些人对吴岭极有意见,弹章极多,不过臣都压了下来,暂时留中不,等陛下回越京城后再作处理。”

秦风摸着下巴,“你这个法子极妥,吴岭下手是狠了一些,不过当时当境,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死他们的人,就要死我们的人,很多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兵凶战危,该狠的时候,心肠一定要狠起来。拖上一段时间,这件情情的热度必然会降下来,如果吴岭能及时的将慕容宏给抓回来,那又是一大功,当时候不疼不痒的说上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陛下,那几万人究竟该怎么办呢?”

秦风也有些头疼,几万人壮汉,放在哪里都是麻烦。揉了揉太阳穴,思忖了好一阵子,才道:“辅人,你看能不能参考当年对付顺天军的那一套办法?”

“弄去挖矿?”权云反问道。

“对,去挖矿。”秦风道,“与当年一样嘛,给个年限,算是劳动改造了,期限一满,咱们再放人嘛,过了数年时间,这个仇恨也应当淡了一些。”

“陛下,蛮人与当年的顺天军还是有区别的,顺天军怎么说,与我们也算是同族,可蛮人却非我族类啊。大冶城是我朝根基之一,数万人扔在那个地方,不让人放心。”权云摇头道:“安置其中的一部分,当也是可以的。不易过五千人。”

“五千人!”秦风丝线的吸着凉气,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战前我已经打算修一条从丰县到沙阳郡城的轨道,这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且非得是壮劳力不可,当时金圣南给我算了一笔帐,其中就有这人工费一项。弄这些人去修这轨道,岂不是让这些人有了安置的地方,又能替朝廷省下大笔的人工费?”

“陛下,轨道车这东西,朝中争议还是很大的,工部那边也说过难度相当大。”权云面露为难之色:“而且投入相当大,万一事有不顺,烂了尾,可就麻烦了。”

“干什么没有难度,工部的那些官儿,就是有畏难情绪,回头让葛庆生和巧手好好的查查这些人。”

“就是葛庆生反对的最为强烈。”权云笑道。

“葛庆生这家伙,脑子未免也太僵化了一些。”秦风有些不满地道:“看他在太平城,还是干得有声有色的嘛,怎么到了工部,就缩手缩脚了?”

“陛下,太平城不过一隅而已,现在他手握工部,满天下都找他要钱要人要项止,他能不小心吗?您这轨道车,从来没有前例,他心里没有底。反对,是他的应有之责呢!”

“不必管他,这事儿一定要干。”秦风哼道:“这事儿,我就要专断一回,从沙阳郡到丰县,上百里的路程,分段安置,分段施工,应当容纳下两万人没问题吧?”

“以臣来看,是没有问题的,具体的还是需要金圣南和方大治两人以及工部负责施工的人来具体决断吧!”权云却不肯说个笃定话。

“另外,让程维高弄一批走。”秦风道。

“程维高肯吗?这可是大麻烦!”权云问道。

“保管他肯。”秦风笑吟吟地道:“我们的程郡守一门心思要修一条贯通永平郡到秦国的商路,本来已经有了模子了,但我们双方这一仗一打,他这路便算是夭折了。等到双方休战和平了,他必然又要打这个主意。”

权云摇头道:“这一次双方大战,幸得有凤,来仪,宣恩地势险峻,又有老天爷帮忙,这才让虎牢关的秦人没有出来,否则这一仗我们还有大麻烦,这条路修通了,和平时期的确赚钱,但一打起仗来,我们就又多了一处需要重军驻防的地方。这值不值得呢?”

秦风大笑:“我的辅大人,这一战过后,秦明的实力已经颠倒过来了,不是我们防着他们打过来,反而会是他们防着我们打过去吧!所以这条路,是一定要修的。不仅是为了通商,更重要的是,当我们有一天要对秦人动手的时候,这条路便是现成的进军通道。”

看着意气风的秦风,权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开国之君的锐气吧!刚刚度过了生死难关,便已经开始展望美好的未来了。

“那好,这几万战俘的问题便算是解决了。”权云点点头:“但如何让他们安心干活也是问题,还有聚居在北地四郡的这十几万蛮人百姓自么办?”

“这个问题,你不妨与这几万蛮人战俘联系在一起来解决。”秦风提醒他道。

“联系在一起?那麻烦岂不是越来越大?”权云不解。

“怎么会越来越大呢?”秦风摇头。“这十几万蛮人,决不能让他们聚居在一起,而是应当分而治之。”

“请陛下指点迷津。”权云虚心求教。

“这几万战俘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里出来的,他们总是有家小的,家小在哪里呢,当然便在这十几万蛮人百姓当中。所以说,安置好了这些百姓,便等于是稳住了这些战俘的心。”秦风换了一次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第一步,造户藉册,告诉这些蛮人百姓,从现在开始,他们是我们大明的百姓了,享受我大民百姓所有的权利,当然,还有义务。造册的过程当中,就能弄清楚那些人家里有当兵的。”

“在战俘那头,当然也要这样弄,告诉他们,根据每个人罪行的不同,他们将得到不同的改造期限,改造期限一满,他们就是我大明的百姓了。”

权云点点头:“如此一来,那些获刑轻的,便有盼头,必然不肯跟着那些获刑重的人一起生乱子。”

“这是其中的一个好处。”秦风道:“当然,更重要的好处是,造了这些蛮人的户藉册之后,那些士兵的家人是谁,也就一目了然了。要让这些战俘知道,他们的家人,得到了很好的安置,这是让他们安心改造的最重要的一个办法,辅,允许他们互相通信嘛。你甚至可以专门开通一个这样的驿站,专门为他们递送这样的信件,花不了几个钱,但却能稳定数十万人的心,你说是不是?”

权云笑着点头:“陛下说得是,但这里头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安置这十几万蛮人啊,哦,不,他们也是我大明的子民了。”

“分而治之,把他们分别安置到各个郡去,每个郡都要分别接受一定数额的蛮人普通百姓,要授田,给房子。十几万百姓说起来多,但也就几万户而已吧,分到各个郡,然后再分到各个县,各个村,数目就没有这样吓人了。缺人丁的,多分一些,人丁有富余的,就少分一些嘛。”

“看起来又是一个扯皮打架的过程了。”权云苦笑。

“告诉各郡的郡守们,我这可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命令。”秦风哼哼道:“事关大局,谁要是不顾全大局,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七百八十章:戴叔伦开始行动

戴叔伦蓬头垢面地走进了屋内。

卢一定惊得跳了起来,他一直在盼着邓洪从雍都赶来,他深信,只要邓洪再度出现在军中,散掉的士气必然能够重新凝聚起来,这支队伍,邓洪毕竟带了许多年。只要王爷来了,那就还大有可为,即便不能反攻,但稳守住眼前的战线还是能做到的。

但看着戴叔伦的模样,他本能地感到不妙。

王爷一定出事了。

在雍都,有能力对付王爷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那座黄色宫殿之中的那个人,大秦的皇帝陛下。

墙倒众人推,邓氏当真要完了吗?

卢一定感到一阵阵绝望。

戴叔伦看着屋子里灰头土脸的将领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我与卢将军有话要说。”

军官们看着卢一定,卢一定点了点头,军官们鱼贯而出,门被轻轻地掩上,屋里只剩下了戴叔伦与卢一定两个人。

戴叔伦没有话说,卢一字也没有说话,两人闷闷地坐了半晌,戴叔伦才轻声道:“王爷出事了。”

“我猜到了,陛下要杀王爷么?”卢一定叹了一口气:“大履将倾,王爷若就这么被杀了,只怕大秦半壁江山不保。”

戴叔伦摇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收到消息,王爷并没有被杀,但是被限制了自由,就在昨天,已经从皇宫之中回到了王府,不过王府里的侍卫全都换上了皇帝的人,苑一秋也住到了王府里。”

“这么说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卢一定眼睛一亮。

戴叔伦仍然摇头:“如果我们不有所行动,事情便会越来越糟糕,皇帝不杀王爷,不是念旧情,而是顾忌着国内的局势,王爷若死,国内必然大乱,所以一个活着的王爷,远远比一个死了的王爷有价值。”

“戴兄,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卢一定看着戴叔伦,问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想法子把王爷救出来。”

“当然得想办法,但凭着我们现在的力量,显然已经不足了。”戴叔伦道。

“你想借力,可我们那里还有力可借。”卢一定叹息道。“现在士气已经涣散之极,如果知道了王爷失去了自由的消息,只怕士气会更低落。”

“朝廷不会明说,更不会公开处罚王爷,我们自然也不会说,当然,对于绝对信得过的将领们,让他们知道王爷现在真实的处境。”戴叔伦道。“用不了几天,太子就会到军中,你得想法子将士气先凝聚起来。”

“太子过来,只怕意在军权。”卢一定一怔,突然眼露杀气:“要不然我们把太子扣起来,用太子交换王爷。”

“胡来。你真要这样搞的话,王爷就死定了。”戴叔伦斥道:“而且,你敢确认你的麾下敢扣留太子吗?落英山脉的教训不要忘了,一场策划的完美的军前逼宫,就因为太子的突然出现,就顷刻前土崩瓦解了,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些年李挚究意在干些什么了,这个老狐狸,可我们明白得太晚。”

“不这样做的话,只怕太子来了,就会想法子夺了我的军权,那时,可就真什么也没有了。”卢一定闷闷地道。

“所以你要赶紧凝聚起士气,要让太子明白,现在这支军队,你是不可或缺的。”戴叔伦阴沉着脸,“这是一,二,这支军队必须要保存实力,绝对不能再有损耗了。”

“可是明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卢一定道:“我们不能再退了,再退,开平郡就会都丢了。”

“丢了就丢了,退,一路退到青州郡去。在这个过程中,你一定要重整军纪,要让士兵们明白,接下来就是保家卫国了。这支军队的军属,绝大部分可都在青州郡,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知道再也无路可退了。”戴叔伦道。

“太子怎么应付?”

“他如不明言,你就装糊涂,他如公开招揽,你就马上答应。”

“马上答应?”卢一定诧异地看着戴叔伦。

“因为你答应得太快,他反而不敢相信你。”戴叔伦道:“只要你能牢牢地掌握住军队就可以了,卢一定,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当然能做到。”卢一定坚定地道:“我的身家性命,都与王爷牢牢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殿下就算招揽我,那也只是迫于形式,一旦这支军队真的被他掌握了,恐怕他第一个杀得就是我,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

“你明白这一点那就好!”戴叔伦点头道:“对了,6大远的家属,你到青州之后一定要藏起来。”

“这个没骨头的家伙投降了,我们还保他的家属干什么?”

“6大远若不投降,就是全军皆墨的下场,他投降了,至少还留下了这一万人在。卢一定,秦风到现在仍然将这支军队集中看守,并没有拆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明白。”

“我明白!”戴叔伦阴沉沉地道:“秦风想吞了大秦,所以他会想法设法让大秦内乱,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与他做个交易,把6大远的这一万精兵弄回来。”

“这怎么可能?”卢一定不敢置信的看着戴叔伦:“这怎么可能做到。你拿什么与秦风交易?”

“青州郡!”戴叔伦盯着卢一定:“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一定要牢牢地把控住青州郡的原因所在。”

卢一定咽了一口口水,“青州郡也能用来交易吗?”

“不到最后时刻,我们不会这么做,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一定是王爷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戴叔伦叹了一口气道:“到了那时候,我们需要6大远的这一万人。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以6大远的家属你一定要藏好,不能让太子找到,要是让太子先找到,他必然会将6大远的家属弄走,那到时候,我们可就没有办法了。”

“你先前所说的借力,除了6大远,还有谁?”卢一定道:“王爷虽然还有不少明的暗的力量,但他们的存在,改变不了大局啊。”

“肖锵!”戴叔伦道。

“肖锵这个反骨仔,王爷出事,只怕他是最欢喜的人,他一直想要自立门户,现在王爷垮了,朝廷会更加倚重他,他更有底气了,只怕最想王爷死的就是他。”卢一定气愤地道:“当年王爷当真是瞎了眼睛,还将他视作心腹干将,委以重任。”

“现在说这些都晚啦!”戴叔伦叹气道。

“他怎么可能帮助我们?”卢一定摇头道。

“他有野心,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戴叔伦冷笑一声:“他不但有野心,而且还很贪心,最好对付的就是这种人了,我离开你这里后,就会去虎牢关找肖锵的。”

“戴兄,你要小心,从邓方死后,你就一直是朝廷想要抓住的人,这一回,朝廷更是会将你视作眼中钉,因为我们都在明处,只有你躲在暗处,太子殿下一定在悄悄地布置力量搜捕你。”卢一定提醒戴叔伦。

戴叔伦嘿嘿一笑:“那又怎样?也得他们抓得住我才行。邓方大人是去了,但他经营多年的沙蚁的精华,却仍然掌握在我的手里,太子殿下手中的,只不过是一些浮在表面的东西,一个情报组织,岂是短时间内能经营得起来的。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他们对于我,永远只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戴叔伦一直是邓氏核心组织之中最神秘的一个,对于他,像卢一定以前也是所知不祥,只道邓方死后,这个人才正式浮出水面。“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得小心。”

“我会的。”戴叔伦站了起来:“我得走了,时间紧迫,你也得马上准备撤退,不要等明军来了,那你走就又得付出代价,现在每一个士兵对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记得,将房县抢光,到了青州,我们会过一段苦日子的。”

“当然。”卢一定点头道:“我不会给明人留下什么,只会给他们留一个乱摊子。”

戴叔伦来去匆匆,在卢一定这里拢共没有呆上一个时辰,便又离去,一路直奔虎牢关而去。在送走了戴叔伦之后,卢一定一个人在屋里呆了很久,这才叫进来一名亲卫,说出了几个名字。片刻之后,被卢一定叫到名字的人,6续出现在了卢一定的面前。一群人在屋里密议了良久之后,这才一一离去。

当夜,数支秦军走出了大营,整个房县县城充斥着惨叫,痛哭,以及熊熊的火光。一夜之间,房县县城的百姓,无论你是贫困还是富有,在过了今夜之后,他们都变得一样。全都一无所有了,除了身上那一身衣服,他们不再有其它任何东西。

当夜,也有秦军开始撤出房县,率先离开,到天明的时候,整个房县,已经没有了一名秦军,只留下一城欲哭无泪的百姓。

得到消息的明军前锋,于统率的骑兵营在当天晚上才赶到了房县,而此时,秦军早已经去得远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琢磨不透

呆在中平郡的秦风接到于来自房县的奏报之后,大为震怒。秦军的这一次行动,让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在落英山脉之中,死去的战友被秦人剥得赤条条的堆集在一起,连一丝一缕的遮羞布条都没有留下的场景。

“他们这是在找死!”秦风咆哮道。“传令,全军准备拔营,直袭青州郡。”

“陛下且慢。”还没有离开中平郡的权云站了起来。“陛下,秦军目前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们主动撤退,其中必然有些蹊跷,我们目前的兵力并没有太多的优势,所仗者,无非是士气高昂以及秦军因为邓朴邓素之死而军心涣散而已。”

秦风怒瞪着权云:“辅要说得是什么?”

“陛下,青州郡是秦国固有领土,这么多年来,邓氏边军一直以青州郡为大本营,其将士家属基本上都在青州郡,回到了那里,秦军的士气必然会有所上升,对于他们来说,保卫青州就是在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和亲人,士气必然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只要他们恢复了战斗力,我们并无必胜把握。”

“陛下,不能因怒兴兵啊!房山县遭受秦军荼毒,好在这一次臣押送而来的军粮物资等都有富裕,还是能将那里的百姓安置下来的。还是等一切都有了一个明晰的说法之后,再确定下一下的行动吧!”权云劝解道。

秦风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命令于所部,前探至青州郡边缘,让陈志华也将大营前移,就算不打,压力还是要给的。”

听到秦风放弃了立即攻打青州郡的打算,权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秦风一怒兴兵,攻打青州郡,恐怕这场战事又将旷日持久下来,那变数就大了。到现在为止,权云并不认为大明便有了倾覆秦国的能力。

真把秦国逼到了墙国倾国一战,明国不但没有胜算,而且会引整个大6上其它国家的连锁反应,后果难以预料。在权云看来,战争打到现在,大明虽然占足了便宜,却也将这两年的积蓄给打得一干二净,大明需要时间来回气,不将国库弄得充盈起来,不扩大军队的编制,这仗便不能再接着打下去。

“辅,你可能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房县变成了这个样子,需要安抚,需要救济,我们这里将军多,打仗在行,但做这些事情可就差了,你先在这里处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让越京城把重要的奏章都送到中平郡来吧。”

“臣遵命。”权云躬身道。

入夜之后,田康赶到了中平郡城。大战开始之后,千面负责齐国方向的情报工作,而田康统筹的就是秦国方面的动向,田真负责着正阳郡以及北地四郡方向,郭九龄则坐镇越京城,统一指挥。

“邓洪被秦国皇帝拿下了。”这是田康见到秦风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眼里带着喜意,邓洪被皇帝拿下,则意味着明军对面的敌人群龙无,无法凝聚起抵抗的力量。

秦风与权云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恍然之色。“怪不得房山的卢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显然已经是得到了消息了。邓洪是死是活?”

“活着,但是被软禁起来了。雍都的邓府的侍卫都已经换成了皇宫侍卫了。”田康道。

“邓家盛极一时,就这样败了?”权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自从李挚死后,邓氏可谓是权倾大秦,但短短的时间,却败得一塌糊涂,如今几已到了灭族边缘。

“极盛之时,便是衰败的开始。”秦风道:“秦国皇帝现在不杀他,只不过是他还有用处而已,大败之余,秦国现在不敢再有大的动荡,所以留下邓洪来安抚人心。”

“但人心岂是能轻易安抚得下来的!”权云抚须微笑:“卢一定这些人,可是邓洪的铁杆心腹。身家性命与邓洪绑在一起。陛下,你说卢一定放弃房县,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当然有。”秦风眯起了眼睛。“邓氏这些年来傲立秦国的资本是什么?军队,秦国的边军几乎都掌握在邓氏之手,可现在呢,落英山脉的边军在皇室的支持下已经落入到卞氏之手,秦国皇帝肯定也往你打入了锲子,估计皇室在暗中已经控制了大部分。肖锵已是同床异梦,一心想自立门户,做第二个邓氏,邓洪所能倚仗的便是我们面前的这支军队了。虽然他们连续大败,但卢一定手中仍然控制着近五万大军,我猜卢一定撤青州郡,便是想避免与我军连接作战而损失力量,他现在要拿着这支军队与秦国朝廷对抗了。”

“卢一定只怕还没有这个能量。”权云摇头。

“邓洪还活着,便会给边军将领们一些信心。明着对抗不会,但暗底里却会波涛汹涌。”秦风缓缓地道。

“陛下,秦国太子马,正在从雍都赶往青州郡。公开里说是为了凝聚士气,抵抗我军的侵略,暗地里,只怕是想学落英山脉里的那一招,夺取这支军队的军权。”田康道。

“青州郡不是落英山脉,这样的招数使了一次,第二次可就不灵了,卢一定又不是傻瓜,岂会不防着这一点。”秦风轻笑起来,“要以我说,这一次马到青州郡,必然会灰头土脸。”

“卢一定有这么大的胆子?”

“性命悠关之时,胆子如何不大?”秦风哈哈一笑,“狗急还要跳墙呢,我猜卢一定肯定不想学杨智那样,带着一帮叛乱的将领作那决死冲锋,主动地死在战场之上。”

“那他会怎么做呢?”

“他不是回青州郡去了吗,那里可是他们的主场,经营多年,实力雄厚,如果我是他,回到青州郡之后,立即便会将军队分散安置到各地,马到了青州郡,不管去哪里,都在他的注视之一,他大可以从容不迫的安排,让他们的太子殿下享受到表面的风光,却又接触不到真正的东西。权辅,这些伎俩看起来不显眼,却真能让人憋出内伤来。”秦风笑看权云。

“陛下说得不错,这两年王厚推持的吏治改革,在正阳郡遭到了强大的阻力,这种阻力可不是明面上的,即便后来王老爷子亲赴正阳郡,还不是只有吹胡子瞪眼的份儿,正主儿不被拿下,下头的人便有倚仗啊。”权云点了点头道:“这种水磨功夫,最易让人气馁,你连脾气都找不到主儿啊。不过这事儿操作起来得很精细,我很怀疑卢一定能不能做得很好。”

“还有戴叔伦!”田康突然道:“邓洪被拘捕之时,戴叔伦也在现场,只是当时负责留下邓洪的那个苑一秋很明显的忽略了这个人物,让他跑了。据可靠消息,此人在逃出雍都之后,逃跑的方向便是青州郡,我估计卢一定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当于此人有关。”

“戴叔伦?”秦风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此人一直跟着邓洪身边,显然极受信任,鹰巢对此人了解多少?”

“回陛下,邓方在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直到邓方死后,他才浮出水面。”田康道:“但此人一直显得极为神秘,流露在外的资料极其有限,根据零星收到的一些情报,此人显然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邓方死后,秦国太子马本想趁机拿下邓方主管的情报机构沙蚁,但一夜之间,沙蚁的核心组成部分及人员,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马拿到的只是一个空壳子。现在我们可以肯定,这件事的操盘手,便是戴叔伦。”

“又一个搞阴谋的好手。”秦风轻笑起来。“田康,你说这个戴叔伦现在还是卢一定军中吗?”

“说不准。此人的心思实在难猜,按照常理,此人应当与卢一定在一次,协助卢一定对付太子马,不过要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呢!”

“辅,你说说看,戴叔伦现在最想做得是什么?”

“他最想做的,无非就是将邓洪捞出来。”权云一摊手,道:“他可是邓氏最忠心的奴才。”

“怎样才能将邓洪捞出来呢?”秦风喃喃地道:“当然是要秦国大乱,乱得秦国皇帝收拾不住,他才能火中取栗,要让秦国大乱,怎么才能做到呢?”

“这个的确有难度。”权云也是想出不所以然来:“落英山脉十万边军不会乱,肖锵的虎牢关不会乱,皇帝敢在雍都扣押邓洪,显然对驻扎雍都的雷霆军也有十足的把握,单靠卢一定这点力量,不现实啊!”

几人都猜不透戴叔伦要出什么招,一时之间,不由有些面面相觑。

“陛下,静观其变。”权云道:“以不变应万变,既然戴叔伦要秦国乱,于我们而言,那是最好的事情,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最大的获利者肯定是我们。”

“观望!等到戴叔伦把秦国搞乱了,咱们再适时出手。”秦风道。

“正是如此。”

第七百八十二章:忍辱负重的太子

马仰望着高高的中平郡城,心中微微有些酸意,挂于皇宫之内父皇的大殿之上的那副帝国疆域图上,到现在还包括着这座郡城。可那只是地图上的,现实中,中平郡这个帝国梦想了多年的肥腴之地,在帝国的统治之下不过两年有余,如今便又失去了。

他垂下头,不让自己失落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他不想让陪同而来的明国将领看笑话。

从雍都到这里,一路之上,他都在快马加鞭,原本以为卢一定再不济也一定会守住房山县,为他们在开平郡保留一隅之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与明国的谈判之中,他们至少还保有一定的主动性,而房县也可以做为谈判的条件之一。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军居然兵败如山倒,在房县一仗没打,明军还没有进攻呢,他们已经自动放弃了房县。退出了房县,也就等于完全放弃了开平郡。

明军长驱直入,两个骑兵营,两个步兵营陈兵于青州郡边界,大有一言不合便立即开打的趋势。

自己手里的牌本来就不多,如此一来,可就又少了一张,这让马心中哀叹不已。没有时间来追究卢一定的责任,因为明军随时都有可能动进攻。到青州郡虽然时间极短,但马从明军的动向却仍然判断出,对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在准备打仗,准备侵入秦国本土。

派人送去国书,马要求见秦风商讨两国停战事宜。现在至关紧要的是先停战,至于国内的其它事务,都要等停战以后才能谈起。

但明军的反应让他有些心惊。

现在明军的前线指挥官是陈志华,是与秦军对峙了多年的原越国将领陈慈的儿子。这个身份让马颇为忌惮,不是担心陈志华有多厉害,而是担心陈志华先斩后奏,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陈氏一家与秦国打了几十年,虽然是国仇,但只怕相互之间的仇恨也是比山高,比水深了。而陈志华对于他们送去国书的反应也让马担心。对方先是拖延不见,最后更是百搬推娓,东扯西拉之中暴露出来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要拖时间。

拖时间干什么?等他做好战争准备然后代一个借口开战?一旦打起来,两个国家都会成为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谁也无法下来了。

心急如焚的马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生,使出了浑身解数,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终于让秦风知晓了自己已经到了青州郡,这才有了今日的中平郡城一行。

陪伴他来的是陈志华的弟弟陈金华,兄弟两人,如今都是明国大将,特别是陈志华,竟然深得秦风信任,得到了前线的统筹指挥权,未来在明国的前途不可限量,这让马更是担心。

秦国的太子抵达中平郡城,但秦风给予的待遇却是极端冷落,在城门口迎接他的,不过是一个亲兵校尉而已。别说秦风没有出现,连够份量的大将也是一个不见。

这是一种羞辱。

但马却还得捏着鼻子装做看不见。因为他清楚,这一场秦明大战,是秦国挑起的,不,不是秦国,是邓氏自作主张挑起的,现在自己来只是给邓洪擦屁股而已。

马在心里纠正着自己的想法。这一场大战,用乘人之危,趁火打劫来说,也并不为过,无论是齐国也好,还是秦国也罢,趁着明国平定内乱之机动战争,当然会让秦风愤怒不已。冷落自己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一场本来势在必得的战争,打成了现在这种模样,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这就是典型的案例了。

人心齐,大山移!秦国和明国成了这句俗语的两个极端的证明。明国上下一心,君臣戮力,打赢了一场看似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而秦国了,却是各有心思,各有小算盘,互相扯后腿,最终败下阵来。

情报机构最终查证出了在这场大战之前,便有人泄密,其中便有现在落英山脉的卞氏,但朝廷还只能装聋作哑。虎牢关的肖锵阴奉阳违也是秦国大败的原因之一。可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朝廷能拿他们如何?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马的心在滴血。统一事权,削除这些混帐的权力,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头号大事。必须让所有的权力都回到皇帝的手中,要让秦国像明楚齐那样,皇帝一言九鼎,这样才能捏起拳头,把所有的劲往一处使,也才能让所有人的心往一处想。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让现在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大秦非亡国不可。越国便是前车之鉴,弱者总是会成为最先牺牲的对象。越国最弱,所以他们成了齐楚两个庞然大物最先算计和牺牲的对象。现在最虚弱的是谁?是刚刚建国不过数年的明国吗?过去或者是,但这场战争的结果,已让让这个最虚弱的变成了秦国。

秦国急需变革。而变革的第一步,就是要将这些拥兵自重的家伙们打落尘埃,邓洪是第一个,接下来便是肖锵,卞无双。

三架马车的秦国必须成为历史,在秦国,以后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皇帝的声音。

“请吧,太子殿下。”将马一行人迎到了门外,校尉冷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冲他点点头,跨步进入,跟在他身后的随行人员也想进去的时候,却被校尉伸手拦住,“陛下只请了太子殿下一人进去,其它的人,却在外头候着。”

马转过身来,冲着正欲争辩的随行官员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安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自己公然前来,秦风也绝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走进屋内,马却是一怔,原以为会是一个严肃的谈判场所,秦风一定是严阵以待的等待着自己,但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秦风正在吃饭,陪坐在一边的是大明的辅权云。

“太子殿下!”看到马进来,秦风哈哈大笑,举起了手中的筷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路急急赶来也是辛苦了,不如坐下一起吃,边吃边谈如何?”

马微笑着走了过去,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双手抱拳,深深的施了礼,提起袍子坐了下来,“如此就叼扰陛下了。”

“说不上叼扰!”秦风笑着吩咐亲卫再拿一双碗筷来,“你们秦国已经将我从越京城叼扰到这里来了,吃一顿,那值个什么?”

马一滞,眼前这位皇帝锋芒毕露,果然名不虚传,说出来的话,就如同锋利的刀枪一般直刺对方的心菲。

他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又是微微一怔,秦风的伙食也未免太简单了,一大碗肥腻腻的红烧肉,一盘青菜,一大碗汤,再就是一大盘白面馒头。此刻的秦风正一手持着一个馒头,筷子中夹着一块红烧肉,说完话,还低下头去,以嘴就着碗边,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哪里有一点点皇帝的形象?倒与街边的那些揽工汉们的形象毫无二致。

而他身边的这位辅权云,吃相就文雅得多,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吃几口馒头,喝几口汤,夹一筷子青菜,却没有吃那碗红烧肉。

秦风的这顿饭菜,比之一般的普通官员只怕都不如。但看起来,他却吃得极香。这不由得让马想起关于这位皇帝的种种传说。

甫如越京城,便将宫内的太监宫女遣散三分之二,只留下了那些极少数一部分人,而这些人中,大多还是老弱病残,出宫之后无法谋生的人。豪华的越国皇宫,被他大笔一挥,便划出去了绝大部分成了各部衙的办公场所,原来的那些部衙所在地,统统被他卖了赚了钱。吴鉴穷尽一生聚敛的财富,落到这位新皇帝的手中之时,也是轻轻巧巧的全都转到了国库之中。

这位大明国的开国皇帝,不爱财,不爱色,不爱享受,他要的是什么?答案岂不是呼之欲出吗?

“军前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太子见谅。”秦风口齿不清地道。

“陛下平素也是这样吃吗?”马尽量地保持着风度,微笑着问道。

“不不不,如果是在皇宫之中,再怎么也得多几个菜,我是一个军汉,啥都吃得下,但老婆可是大楚的公主啊,娇养惯了的。像这样可是不行的。”秦风大笑着,活像一个毫无心机的莽汉,但马却知道,那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背后却深藏着山川沟壑。

如果秦风真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的话,能有现在的成就?马心中不由冷笑,就算你装得再像,可这天下,绝不会有人认为你是一个傻瓜。

“陛下,我们已经拘捕了邓洪。”喝了一口汤,马看着秦风,道。“这场战争,并非秦国所愿,邓洪擅启战端,让大秦与大明的友益毁于一旦,我大秦皇帝痛心无比。”

秦风呵呵一笑,丢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是吗?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此次就该提着邓洪的脑袋过来,而不是两手空空。”

听了这话,马一口汤险些呛进肺里,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七百八十三章:秦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秦风的话,让马很是难堪。如果邓洪能杀,那自然是早就杀了,自己的父皇何尝没有这个心思,但能杀吗?至少现在是不能杀的。

秦风不了解秦国国内的局势吗?当然不得,只怕他比绝大部分秦国人要更了解秦国国内的形式,之所以说这一句话,不过是打压自己而已。

他低头着,嚼着馒头,喝着汤,秦风也不说话,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大口地咀嚼着馒头。坐在另一侧的权云从头到尾似乎都保持着食不语的习惯,也不作声,屋子里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秦风想要什么?马的脑子里急地转着这个问题。

他可以肯定,到现为止,明国肯定也是打不下去的,不管秦风表现得如何强势,但这无非就是向自己施压而已。

这场战争,秦国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但付出多少,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秦风想要得更多,而自己却想尽可能的少付,这便是双方的矛盾所在。

秦风放下了碗筷,几乎与此同时,马也放了下来,似乎双方早就有了什么默契一般。

“陛下,事到如今,双方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了。我们秦国不想再打了,这场战争本身便是因为邓洪私自挑起的,大秦从来没有想过要打这一场战争,而我想,大明也打不下去了,现在是收手的时候了。”马看着秦风,表现得很诚恳。

秦风接过亲卫递过来的一片湿巾,轻轻地揩着嘴,又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眼睛看着马,微微有些眯着,在马看来,这是一种讥笑。

“我知道,你们秦国的确是打不下去了,但我们大明却还可以坚持。”

马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何必强撑着,大明成立不过两年余,根基浅薄,数月之内,连打了三场大仗,到现在,沙阳郡还在与齐军对峙,齐军尚在丰县,随时都有可能反扑过来是不是?秦明这场战争如果再打下去,最后得益的只能是齐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秦风呵呵一笑:“齐国或许会得益,但受损最大的一定不是我大明,而是你们秦国。”

“陛下,不要忘了,现在齐国与你仍然处在战争状态!”马冷然道。

“那又如何?”秦风仰天大笑,“郭显成亲临指挥,却仍然被我两个战营挡在沙阳郡,如今章孝正率领我大明主力已经到了沙阳郡,郭显成想进攻我大明,那就得好好想想了。他们愿不愿意与我再火并一场,他们需要往沙阳投入多少兵力,才能够击败我大明?”

看着秦风自信的笑容,马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是的,齐国不可能调太多的兵力到沙阳来。如今章孝正率领明国主力到了沙阳郡,齐国想要击败这支军队,最码要调集十万以上的兵力,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齐人的眼中,楚国才是他们最主要的敌人,齐人当真敢调动大军到沙阳的话,楚军必然会乘虚而入。

“难道陛下就想凭着你现在的这点兵力进攻我大秦么?”马问道。

“足够了!”秦风笑着道,不看马有些恙怒的脸庞,转头对权云道:“辅,麻烦你把那张地图拿来。”

权云笑着站起身,走到一边的大案前,从上面拿起一张地图,摊在了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秦风的手指点着一个地方,那是开平郡,然后秦风的手在地图之上划出了两条线。

这两条线,自然便是秦风准备的进军路线。

看着这两道印痕,马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阵阵冷汗。

“太子殿下,我在这里的军队并不多,但兵多来是在精而不在多,你说,如果我沿着这两条线路进军的话,你们如何应对呢?”秦风脸上浮现着得意的笑容:“卢一定?你现在命令得动他吗?”

“秦国大军,当然会听朝廷命令。”马强硬地道。

秦风仰头大笑:“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邓洪的擅启战端么?难不成邓洪侵略我大明,是大秦朝堂授意?”

马顿时语塞,这真是自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秦风手一抹,将这张地图卷了起来,站起身,双手扶着桌沿,上身前探,靠近马,逼视着对方:“太子殿下,你命令不了卢一定,因为这支军队是邓洪的,邓洪就靠着他保命呢,这也是你不敢杀他的主要原因吧!不将这支军队收服,你怎么敢杀邓洪呢?”

马脸色扭曲起来。

“虎牢关的肖锵,先不说他会不会奉命出动,就算他动了,又能出动多少人马?落英山脉的卞无双?可惜路途未免太遥远了一些,等他赶来,黄花菜都凉了。当然,你还有驻扎京城的雷霆军,不过雷霆军一动,齐楚两国可就也要动了。”秦风大笑起来。

“我大明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攻城掠地,秦军连遭败绩,此时尚在沙阳的郭显成,肯定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一定飞快的跑回去,出动他的主力军队攻打虎牢关,他一定会想,老子要是再晚一点,可就连汤也没得喝了啊!另一头呢,安阳郡的安如海一定会瞪大眼睛看着卞无双,这小子肯定要回国救驾啊,他的主力一走,那我可就能长驱直入,先夺照景峡大营,再取青河郡,哈哈,说不定运气好,会抢先打到雍都呢!”

秦风手舞足蹈,马的脸色却是愈来愈难看。

“陛下,你这可是自说自话了。”他冷然道。

秦风点点头:“不错,这的确是自说自话,但太子不能否认,这会是有可能生的事情吧?”

“大秦不仅仅只有你所说近些军队,大秦还有无数敢死的臣民百姓。”马傲然道:“就算是提着菜刀拿着棍棒,我们也有将侵略者赶出去的决心。陛下,你当真要这么做吗?只怕到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就算生了你刚刚所说的那样的场面,得益的也只是齐国,楚国,而绝不会是明国。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秦风冷笑道:“太子殿下,看起来你还真不怎么了解我。你应当找落英山脉当中那些曾经与我打过仗的边军将领了解一下,我秦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姓秦名风,但你们的那些边军将领却都叫我秦疯子。我敢死营的旗号一出,他们就会惊呼,秦疯子又来啦!”

“秦国这一次乘人之危,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做过,就算是损人又损己的事情,我秦疯子也干过。不要以常理来揣测我,那你会吃大亏的。”

秦风指着权云,“这是我的辅,你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替我押运来了大批粮草,军械,赏银,要不要去参观一番?大明军工坊生产出来的最新式的武器装备,这里应有尽有。我已经做好了大举进兵的准备。”

马定定地看着秦风。不必要参观,他相信秦风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说谎,因为自己如果坚持要看的话,他的谎话就会马上被拆穿。

“陛下,你想要什么?”

秦风脸上的疯狂劲慢慢地敛去,他歪着头看着马,突然又爆出一阵大笑:“这就对了,太子殿下,我想要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要青州!”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把青州给我,我马上撤军。”

“你做梦!”马失态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大秦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割土求和。”

秦风沉下脸来,“这么说来,那就只有打了。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那我就拿着刀去自取。”

“谈判桌上你拿不到的东西,战场之上你也得不到。”

“那可说不准。”秦风呵呵笑着:“太子殿下,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我现在就下令进军,你说卢一定会不会又撒腿就跑呢?”

“陛下,你断了这个念想吧!”马缓缓地坐了下来,“就算卢一定跑了,我马也会站在青州的土地之上,大秦可以被人击败,但绝不会割土求饶。”

看着双方陷入到僵局,一边的权云笑着站了起来,让人端来了茶水,“陛下,太子殿下,说了这么久,先喝口水吧再谈吧。什么都是可以谈的嘛,太子殿下,你如果不愿意付出青州,那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条件嘛,你们愿意付出什么?”

“银子。”马吐出一口浊气,“我们愿意赔偿明国的损失。”

权云微微一笑:“那秦国愿意付出多少?”

马抬头看着权云。

权云笑道:“只要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谈。陛下,您说是吗?青州虽好,但民风彪悍,就算拿到手,也要费大力气治理,对我们大明来说,现在也不见得就合适了。”

秦风哼了一声,却没有作声。

权云耸耸肩,看着马,“我们陛下这一次的确是气着了,太子殿下,如果代价不合适,陛下当真是会进兵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城下之盟

谈判是艰苦的。因为明国人似乎对这一件事情,当真是不太热衷。从第一天见面之后,马就再也没有见过秦风的影子,与他直接谈判的变成了大明的辅权云。

在马的映象之中,似乎也唯有这位大明辅对于和平解决目前的争端很感兴趣,而那些偶尔出现向辅汇报的将军们,一个一个的无不表现出对战争的狂热和对自己的冷漠。

他们知道自己到这儿,是想来结束战争的。

战争是将军们升官财的温床,对于一支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们,更是一种刺激,他们渴望获得更多的胜利来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名声。

马很了解这一点。

特别是陈志华陈金华兄弟,更是毫不掩饰对于秦国的仇恨。这也是马最为担心的一点,现在的陈志华不能以一个普通将领的身份来看待他了,他是这支军队的指挥者。他的判断,他的决策,对于秦风和权云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陈志华一家与秦国对抗多年,双方仇恨极深,如果说谁最想再插秦国一刀,此人毫无疑问的排在第一位,或者与国家利益无关,单纯的就是双方之间这些年结下来的仇恨。

秦风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皇帝。在中平郡待了几天之后,马得出了这个结论。按说秦风是一位马上皇帝,但他虽然在中平郡,却并不直接干预军队,而是将军队的节制权交给了陈志华,将其它的政务丢给了权云,他自己,反而一天在忙着接见那些中平郡的乡绅,抑或是一些德高望重之人。似乎与这些人在一起说话,比起军政事务要更重要一些一般。

秦风这样做,直接便压缩了权云与他谈判的时间。往往有时候谈着谈着,突然便有一些紧急事务需要权云去处理,双方之间的谈判便不得不戛然而止。

权云看起来非常的有礼节,并不因为双方的敌对态度而对马施之以颜色,相反,双方在谈判之时,权云显得相当温和。但这也仅仅只限于个人礼貌问题罢了,一旦涉及到实际利益,这位笑咪咪的相却是相当厉害,想要让他在某些方面让步,简直难如登天。

而更让马愈来愈担心的是,他在中平郡看到的一切。明军一直在准备作战,每天都有后勤物资运到中平郡城,城内的仓库似乎已经无法容纳下那么多的粮食和辎重,明军开始在城外搭建一些简易的仓房。不仅如此,越来越多的青壮从各地汇聚到了这里报名参军。与秦国不同,在大明,想要当兵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各方面的条件都合格者才会入选。

马知道,大明军队士兵的军饷之高,在所有国家之中排名第一,用秦风的话来说,他要的是一支由狮子组成的军队而不是一群绵羊。正因为这个高军饷,所以吸引着无数的青壮前来投军,但最后如愿者却最多只有其中的三成左右。淘汰率相当高。

通过这一次的战争,让马见识到了明国这一政策的威力,明军在三个战场之上,兵力都处于绝对下风,但最后获胜的却都是他们,兵来在多而在精,这一句在兵书之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大明军队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军队人数不多,便能给以极高的军饷,人数不多,便能给他们配备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当然,还是最好的训练。明军,的确是一头头狮子。

相比起来,秦国的军队看起来是多了,但与明军相比,却只能算是一头头野狗,秦人从军,多半是因为活不下去,在军队,至少不会饿死。但在明国,军人从军,却能养家,甚至致富,这就是最大的区别所在。

只可惜,明军的政策,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却也学不来,学不好,甚至于不敢学。

明军现在集结在边境线上的军队,有洪水,巨木,宝清三个步兵营,还有于一个骑兵营以及马猴的烈火敢死营两个骑兵营,总兵力两万人。看似不多,但战斗力却相当可怕。更重要的是,现在青州郡内秦军只有五万人,其中精锐最多有两万人。

先不说双方士气的巨大反差,只说以卢一定为的这些秦军将领,到底有多少抵抗意志都不敢保证。

秦风说得不错,这支邓洪带了多年的部队,对朝廷的忠心究竟有多少呢?他们到底是对朝廷更忠心一些还是对邓洪更忠心一些呢?

马不敢赌。如果赌输了,秦军挥兵直进,青州郡一个不好,便会落入他手,到时候只怕战争的车轮再也不会停下。

正如秦风所言,如果再丢了青州郡,那秦国的虚弱便会毫无掩饰地落在另外两个国家的眼中,痛打落水猎的事情,想来谁都喜欢去做,三家分秦,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中平郡呆到第五天,当马眼睁睁地看着秦风悍然又招募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之后,终于坐不住了。

秦风不限制马在中平郡内的行动自由,不管马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由明国的官员陪同即可,马明白,这也是秦风向他施加压力的一种表现,秦风要让他明白,明国说要继续开战,不是恐吓他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做着准备的。而他所看到的一切,粮食,军械,新招的士兵,无不预示着战争将会继续的可能在持续增加。

“我要见陛下。”马终于熬不住了,看着权云,他提出了要求。

一直笑咪咪的权云此时笑得更欢了,秦国这位很有些智慧的太子殿下终于要屈服了。陛下的战略讹诈大获成功。

青州郡暂时不要了,因为从各方面汇集来的情报,都在显示着秦国的内乱将会进一步升级,如果强要青州郡,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会帮了马一个大忙,那就不如先弄一点实际的,然后在秦国内乱爆的时候,再图谋青州郡。

在马面前消失了好几天的秦风,带着在马看来可恶之极,奸诈之极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摊在双方之间大案之上的和约,上面的每条每款在马看来,都如同一把把小刀在戳着自己的心脏。

战争赔款白银一千万两。其中五百万两立即支付,另外五百万两则用战马抵扣。其中第一年,必须向明国提供两万匹战马。

光是这一条,便会让秦国国库空去大半。李挚穷尽半生为秦国国库存下来的银子,就这样白白的流向了明国的国库。

而战马,更会让明国兵强马壮。明人一直想要青州郡干什么,还不是看中了青州郡的荒原马,虽然秦国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出产荒原马,但却只有这一个地方与明国相邻。

此消彼涨,马明白,自己落笔签下这个条约之后,以明国的财力,很快便会拥有一支强大的足以让秦国恐慌的骑兵。

但他无法可施,火烧眉毛,只能暂顾眼前了。但求明国得了这些好处,便会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齐国或者楚国。以明国现在的展度,想来齐国也会是如坐针毡,这一次吃了亏的齐国会善罢干休么?肯定不会。如果能让他们两家冲突起来,那秦国将会赢得宝贵的时间。

如果有可能,再度促成三国抗齐的局面,则对现在的秦国,会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如果说这一条是明国裸的剥削秦国的话,那另外一个重要的条款,则更加隐蔽,或者普通老百姓不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马却是深悉他的要命之处。

允许明国在秦国各地设立他们的所谓银行,允许明国的钱钞在秦国境内自由流通。秦国经此一战,损失巨大不说,再加上战争赔款,国家经济肯定是雪上加霜了,通货澎涨是必然的。如此一来,秦国自己行的铜钱等流通货币购买力肯定会下降,而作为战胜国的明国,他们的货币强势入侵,只怕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会成功地在秦国拥有一席之地,这里面的利润,将会将秦人辛辛苦苦创造的财富,不动声色的巧取豪夺而去。更可怕的是,绝大部分人不会懂得其中的道理。他们只会知道,拿明国的钱钞,等额的数目能购买到更多的东西。

与上面这两条比起来,什么允许双方自由通商等条款,简直就不算什么了。

城下之盟,耻辱之约,但马却不得不签。

他颤抖着手,提起了笔,艰难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风得意的笑着,抓起笔,龙飞凤舞一般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一边的权云立即取来了明国的印玺,重重地盖了上去。

“太子殿下,只要赔款和第一批战马抵达,我的大军将会撤退。”秦风笑吟吟地道:“当然,从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开始,我们双方的战争,便几乎等于结束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马默然站起,微微躬身施礼,转身黯然地向外走去。

第七百八十五章:一方诸候

陈志华有些郁郁不乐。

他也毫不掩饰地将这种郁闷表现在秦风的面前。

“陛下,多好的机会啊!”他不舍地道:“秦国现在乱成一团,都快要国破家亡了,还不忘内讧,这样的国家不亡谁亡?陛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陈志华拿自己的脑袋担保,一定能替陛下夺得青州郡。”

秦风微微笑看着这员大将,“志华,有时候我们的目光不能放在眼前这一点上,不错,如果我们现在进军,哪怕兵力不足,哪怕财力上也有问题,但我们照样能拿下青州郡,获得我们梦寐以求的战马资源,但我们还得考虑这样做是不是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当然值得。”陈志华有些激动地道。

权云呵呵一笑,“陈将军啊,打仗不仅仅是前方将士的事,也是后方百姓的事啊。你军马一动,便是黄金万两,不瞒你说,这三场战争,已经把我们的国库打空了。再打下去,财政就要破产,到时候就会引一系列的问题,那时可就严重了。”

陈志华瞪着眼睛看着权云,他对这个并不太明白。

“而且,我们还得考虑一个性价比的问题。如果现在我们对面的是楚国,我肯定不会阻止陛下动进攻,因为获得胜利之后带来的胜利果实能够有效的填补我们的亏空,但我们对面的却是秦国。青州郡除了战马,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陈志华挠了挠脑袋,仔细想了想,当真没有想起什么来。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有了!”

“还有!”权云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还有数十万穷困无比的百姓。如果我们现在拿下青州郡,的确有了战马资源,但同样的,你就要负担起这数十万张嘴。而且,这些人对你还满怀敌意。陈将军,别忘了,青州郡是邓氏的老巢,邓洪在这里经营多年,大量的军属都集中在青州郡,这场大战之中,多少秦人死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在哪里,除了战马,还会收获仇恨。”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以后也不能打青州郡了,因为仇恨始终会在哪里!”陈志华不满地道。

“不,时间会是一剂良药。”权云笑道:“而且现在,这些秦人对于秦国皇帝,秦国朝廷还抱有幻想,当这种美好的幻想破灭之后,那就是人心思变之时,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契机。”

陈志华苦笑:“这个契机什么时候才能到?五年,十年?”

秦风哈哈一笑,“志华,这你可错了,一年,不会过两年,这个转折点便会到来。”

“陛下为什么这么肯定?”陈志华有些奇怪。

秦风笑而不答,陈志华也不再追问。

“对于朕来说,对秦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朕马上就要走了,但对于你而言,却只是下一场战争的开始。你要将这一段时间充分的利用起来。”秦风看着陈志华,缓缓地道。

陈志华内心不由一阵激动,这是要让他坐镇一方的节奏啊,就像他的父亲当年一样。历史总是一个个的轮回,他的父亲在开平郡镇守多年,现在,这个使命落到了他的头上。与自己的父亲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的越国,永远都是处于守势,小败当赢。而现在,形式却是大不相同,双方的攻守之势完全倒转了过来,轮到秦人日日夜夜担心了。

他霍地站了起来,深深的弯下腰去行了一礼,“陛下,陈志华必定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风大笑:“可不能死而后已,要不然你的父亲有一天突然从海外归来,找我要儿子,我可没法子跟他解释。”

提到父亲,陈志华不由一阵伤心。父亲执意追随洛一水远赴海外,这一去,便再无消息,如果真有返回的那一日,那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志华一定会为陛下做好这攻打秦国的马前卒。励精图治,随时听候陛下的号令!”陈志华大声道。

“好,很好!”秦风点点头:“开平郡落在秦人手中两年,说实话,邓洪带兵治兵着实不错,但说要治理地方,那可就差远了。开平郡这两年完全是荒废了,这几天我冷落着马,一来是要让他感到急迫性,从而抬高我们谈判中的主动性,另一方面,我在接见开平郡的那些乡绅的时候,也为开平郡的现状而焦心。”

陈志华点点头,“不错,现在的开平郡别说与我大明其它郡治相比,便是与多年前还在越国治下的时候也大有不如。秦人只知索取,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不知养民生息,这种搞法,虽然短暂时间内让秦军得到了加强,但从长远看来,却是失败的。不过现在这个黑锅,却要由我们来背了。”

他摇摇头,皱起了眉头。

“开平郡是接下来我们图谋秦国的主战场。所以,我准备任命你为开平郡的郡守。”秦风看着陈志华,道。

陈志华一怔,“陛下,我更愿领军。”

“你不要着急。”秦风一笑,道:“这个郡守,与大明国内其它的郡守是不同的。你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陈志华再一次的怔住了,秦风如此安排可非同寻常,大明奉行的是军政分离,统军的不允许插手政事,一方执政官也不允许兼任军队之职。因为这就是一方诸候了。

“陛下,臣恐无法胜任。而且,这在我大明,并无先例,恐怕朝廷上也会有非议。”陈志华推辞道。树大招风,自己要是做了这个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一方诸候,只怕盯着自己的人就会更多了。自己的身份不同于敢死营的那些老将,本来身份就有些敏感。

“不要推辞。”秦风淡淡地道:“你的担心我知道,但朕既然敢用你,就不会被他人随意几句话就动摇。现在情况特殊,刚刚辅也说了,我大明的国库空了,其实不但是空了,而是背了一屁股的债,苏开荣在越京城都急得病倒了。”

一边的权云笑道:“不过当陛下带着这份秦人的战争赔款回到越京城,相信他又会生龙活虎起来。”

秦风哈哈一笑。“所以陈志华啊,这一到两年的时间,你不要指望朝廷能给你太多的支援,你需要自食其力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兼任军政两职的道理。朝廷没有多余的力量,你便必须将开平郡的每一份力量都用到刀刃之上。在不断加强军事的同时,还不能让百姓有太重的负担。如果我派另一个执政官来,那么这位郡守为了自己的政绩,必然会与你相争,那反而就办不好事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秦风摆摆手:“朕让你事权统一,就是希望当机会来临之时,你能一锤定音。如果你还担心这担心哪的话,我就只能换将了。”

“陈志华,陛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之所以选择你,一是因为你的确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二来也是因为你陈家在开平郡多年,与本地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时隔两年,你陈氏重返开平郡,相信能让他们记起当年你父亲在时的日子,从而能毫无保留的支持你。而且这也只是战时的权宜之计,一旦事了,你当然会卸去其中的一个职位。作为辅,我会一直记得这件事。”

陈志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臣明白了,为了大明千年大计,臣不会吝啬自身,也不敢爱惜羽毛。”

“那就好!”秦风点点头:“宝清营会留下来,归你统辖,江上燕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将领,但也是一个很有本领的将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但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至于如何驾驭他,就看你的本领了。”

“末将明白!”陈志华用力的点点头,自己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自己的亲弟弟率领的巨木营自然就不可能留在开平郡帮自己了,这也是制衡之道。他并不感到意外。

“于的骑兵营也会离开。”秦风的目光咪了起来,“秦国的事儿结束了,但齐国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陈志华微微一惊:“陛下还要对齐国开战?”

“也不见得就打,但我必须要让齐国明白,这一次他们捅了马蜂窝,秦某人轻易不怒,但起怒来,就会变成一个疯子。楚人不是一直盼着我们能与齐国开战吗?这一次,我便让齐国看到,随便惹我的下场。”

“与楚人联手教训一下齐国?”陈志华问道。

秦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当然。巨木营,骑兵营,敢死营,还有出云郡的霹雳营,都会在接下来阵兵于齐明边境,这一次齐人要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那就打一仗好了。”

“陛下做得好。”陈志华大声叫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齐国一直自以为是老大,这一次就让他明白,他这个老大,可当得并不稳当。”

秦风大笑起来。这一次他要给齐国一点颜色看看,可不仅仅是联合了楚国,还有秦国,在那份协议之上,虎牢关的肖锵也必须出兵,不管肖锵打不打,他的兵马也必须出关,只消摆出一个样子,秦人就不得不认真面对。

第七百八十六章:不安之中的惊喜

虎牢关,肖锵不安之中又夹杂着些微的惊喜。

秦国大败,不但丢掉了从前越夺来的开平郡,明军甚至兵临到了青州郡,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架式,如果两国当真全面开战,就算自己身在虎牢,也是前途叵测。邓洪兵败,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自己没有出兵策应。如果当时自己能及时的穿过有凤,来仪,宣恩等地,军队进入到永平郡内,则明军必然陷入到尾不能相顾的困境之中,或者便能扭转战局。

他有些担心朝廷会拿这一点来对其追责。连日与麾下谋士商讨,当时自己不是没有出兵,只是因为天公不作美,自己的前锋陷在了阴雨连绵,交通困难的大山之中,寸步难行。这一点,他倒不怕调查,实际情况便是如此,儿子带领的先锋军队,尚在大山之中便已经损失不小了。而且,这一次的大战是邓洪擅自启动,事先并没有禀明朝廷,这让他也是措手不及,对于并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虎牢关来说,不论是军队动员,还是后勤的储备,都是无力出兵的,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不也是出兵了吗?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自己已经尽力,失败,那时时也命也。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肖锵心中稍安了一些。

而那一点小小的惊喜,则是邓氏的败落。邓朴被秦风所杀,邓素亡于穿于弓之下,邓氏自邓方死后,剩下的两根支撑的大柱,殒落于一场大战之中,仅仅剩下了一个老迈的邓洪。可以说,邓氏的败落已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肖锵曾经是邓洪最为相信的心腹大将,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邓氏掌控边军的情况之下,能够独率一支五万的精锐镇守虎牢关。但当一个人在一地独掌大权久了,那深藏于心底的野心,自然就不可遏制的滋生出来。

这些年,秦国朝政风云变幻,愈让肖锵的心热了起来。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大秦新一代的巨头呢?

如果邓朴安在,邓氏边军依旧强大无比,肖锵也只敢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偷偷摸摸地与皇帝接触,表明自己忠于朝廷的心思,从而得到皇帝的支持。对于皇帝想要拔掉邓氏的心思,肖锵还是看得比较准的。

现在邓朴死了,邓素也死了,一个老迈的邓洪,已经被朝廷的大网网中,想再也雍都重返军中,几无可能。自己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自从知道邓氏大军兵败中平郡,旋即丢掉开平郡之后,肖锵那一颗心便活泼泼的跳了起来。

天授不予,必遭天遣啊!

现在的大秦,除了落英山脉的卞无双,自己便可算是第二号势力了。当然,皇帝掌握的力量不算。

自己有了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能取代邓氏呢?

太子亲赴开平郡与大明皇帝展开谈判,这让肖锵本来还有的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了。他担心两国全面开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无法独善其身,必然会卷入这场战争,到时候,虎牢关的大军除了镇守关卡,防备齐军之外,必然会被调出一部分加入到对明作战之中。调出去容易,想要他们回来,只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如果实力被削弱,这无疑是对肖锵野心的一个重大打击。他不希望这样的情况生,这个乱世之中,有兵便是草头王啊!

与明国不可能生大规模的战争,这是肖锵最为盼望的事情。接下来,当然便是要一边观望风色,一边大力地积蓄自己的力量。

这一次大战,自己没有被卷进去,与明国没的撕破脸皮,与永平郡的程维高也算是有了一份香火情,接下来,当然是要与明人大力的搞好关系,虎牢关没有自己独立的后勤储备系统,而自己想要接替邓洪,就离不开明国的帮助,至少离不开永平郡的大力帮助,虎牢关通往永平郡的那条已经中断的商道,必须要重建起来,只有这样,来自明国的大量的商人才会涌入虎牢关,自己也才会得到源源不绝的粮食,物资,钢铁等战略物资。

与程维高谈判的鲜于通已经出,现在就看明人那边的态度了。

大半个月之后,与永平郡的人还没有回来,太子殿下的谋士冯启存却出现在了虎牢关。

“已经与明人签定了停战协议?”肖锵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太子殿下睿智啊,眼下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宜全面开战,如果开打,青州郡必然会丢掉,进而危害到我大秦全境啊!”

听着肖锵感慨的声音,冯启存的凡心却是泛起一阵阵恶心,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拥兵大将一个个都各怀心思,大秦何至于沦落至斯啊。

“有得便有失,这份协定完全便是城下之盟。”冯启存摇头道:“一千万两的战争赔款,几乎将大秦的国库掏空,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千万两!”肖锵吓了一跳。

“你以为呢,不然那个姓秦的疯子这么爽快的答应停战。”冯启存叹道:“五百万两立即支付,剩下的五百万两则以战马来抵扣。第一年,便估提供给明人两万匹战马。”

肖锵微微皱眉:“如此说来,明人很快便能组建他们的第二支骑兵营了,这一次他们与邓洪大战,明人的骑兵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堪称恐怖。”

“你说得对,我们只不过是将一碗断肠毒药换成了一碗慢性毒药而已,肖将军,国势艰难,一招不慎,便有可能破国亡家,此时我们应当精诚团结,挽狂澜于既倒啊!”冯启存盯着肖锵,一字一顿地道。

“当然,冯公说得不错,我肖某人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朝廷,陛下,太子殿下当明白我的忠心,肖某人一直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的。”肖锵大义凛然地道。

“朝廷当然明白肖将军的忠心。你虽然是邓洪一手提拔的,但却与邓洪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一点,陛下与太子殿下是清清楚楚的。”冯启存强忍着恶心道。“肖将军,接下来,你可要动一动了。”

“动,我怎么动?”肖锵一惊。

“兵出虎牢关,准备与秦人作战!”冯启存一字一顿地道。

肖锵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这可是比与明人作战更加凶险,“这,这是什么道理?刚刚才结束对明战争,怎么又突然要与齐国开战了?”

“这是与明人协议中的一部分。”冯启存叹道:“秦疯子这一次大概是真气疯了,他要与齐人开战,而我们则成为他的盟友,同时,明人还联络了楚人,三国抗齐,将再度出现。齐人这一次算计明国,现在明人喘过气来,准备要报复了。我们是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明人的要求,而楚国,则一直盼望着明国大举与齐人开战,有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

“可先前齐人攻打明国之时,楚人可没有什么反应?”肖锵有些将信将疑。

冯启存叹了一口气:“先前那一场战事,没有谁会觉得明人能获胜,所有人都认为,明国将败,这个刚刚崛起的国家,会被齐秦联手,迅地扼杀在摇篮之中,这种情况之下,楚人自然不会动手。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明人不但胜了,而且是大胜,我大秦就不必说了,齐人郭显成亲自上阵,都没有拿下沙阳郡,明人虽然损失不小,但齐人也同样不好受。三国抗齐再度形成,楚人是最欢喜的,他们现在在昆凌关打得不顺,被曹云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此一来,楚人不说反攻进大齐境内,至少可以扳回战场上的劣势,再度与齐人形成战略均势,你说楚人会不会动手?”

“冯公,可我们当真要与齐人开打吗?”肖锵心中十二万分的不愿意。

冯启存缓缓摇头:“打?那倒不见得,我们当然不会真打,肖将军,你的麾下五万将士,是我大秦的力量,怎么会为别人去虎口拔牙,可我们不得不动,所以你出虎牢关,也只不过是做一做样子罢了,秦风当然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之下,我们秦人怎么可能为他卖命?他只不过是需要我们为他吸引一部分的齐国兵力罢了。”

肖锵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原来只是威吓,那就好办了。

“秦风当真会与齐人全面开战?”

“不好说,秦风就是一个疯子。”冯启存苦笑:“疯子行事,根本无法琢磨。考虑到此人与楚国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当真开战也说不准。”

“如果他们当真打起来,那我们大秦说不定还可以从中得利!”

“想也不用想。”冯启存正色道:“现在天下四国,我大秦最弱,如果当真爆全面大战,最吃亏的就是我们。所以现在我们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啊。”

“冯公,我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了。您回去之后,请太子殿下放心,肖锵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肖锵大声道。

“那好,肖将军的忠心,朝廷也是深知的。”冯启存点头道。

第七百八十七章:不想见到的人

鲜于通还没有回来,肖锵却见到了一个他现在绝不想见到的人。

戴叔伦。

这位邓方昔日最为得力的助手,一直隐身于邓方身后,直到邓方死后才正式浮出水面,一出手便是让大秦的情报机构沙蚁几乎整体脱离了秦国朝廷的掌控。即便是太子马出手,也只不过是得到了一个空壳子,真正的精锐和绝大部分架构都在戴叔伦的指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正因为如此,戴叔伦才正式浮出了水面。成为了太子马欲杀而不得的人物。邓洪出事,肖锵本以为这个戴叔伦也已经落到了朝廷的手中,但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几近干枯的家伙,就这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虎牢关外一个前探的哨所,一名校尉带着约一百名士兵驻扎的一个小小的军寨,这个军寨是作为监视齐军动向而存在着。冯启存走后,肖锵开始巡查这些军寨,因为过不了多久,明国,秦国,楚国会联手向齐国难,肖锵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肖锵野心勃勃,但带兵的能力着实不差,做事也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物,否则当初也不会得到邓洪的看重。

他突击检查这些军寨,想看看自己的士兵是不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也保持着相应的警惕。结果,他没有吓到这些秦军,却将自己吓到了。

“戴大人!”看着被自己士兵簇拥着的戴叔伦,肖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肖将军,咱们又见面了!”戴叔伦拱拱手,神情却是有些伤感。“今非昔比,不知肖将军是否还能如往日一般视戴某为友呢?”

肖锵眯起了眼睛,看着这个军寨的负责校尉和百余名士兵,校尉神态自若,士卒们也是一片平静,看起来他们对于戴叔伦的身份心知肚明。这让他有些震惊,这些都是自己的部下,但现在看起来,却与戴叔伦有着一些不为人道的联系。

“戴兄这是说什么话来?”肖锵笑着跃下马背,看着戴叔伦,“不过你的胆子也真是大,知道太子殿下正在捉拿你吗?前几天冯启存到了我这里,还说起过你呢?”

戴叔伦脸上冷笑:“那么肖将军你准备协助太子将我捉拿归案吗?”

“戴兄啊戴兄,你可真会说笑话。”肖锵大笑,马鞭指着戴叔伦,“不管现在如何,过去咱们可都是同帐为友,共事多年,这种事情,肖某可还是不屑做的。”

“好,那就好,肖将军,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这日头毒的,咱们里边说话吧!”戴叔伦这才笑了起来,伸手相让,仿佛他才是主人。

肖锵心中不悦,扫了一眼校尉,那校尉却将目光看向了他方,这一躲,肖锵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校尉一定是戴叔伦沙蚁中的人,看起来他已经将戴叔伦藏了不短的时间。

不过肖锵倒也不担心戴叔伦敢把他怎么样,一来即便戴叔伦想要对自己不利,凭这里的这些人,在自己和自己这几名亲卫面前,也只有送死的份儿,二来,戴叔伦从来都不是那种狗急跳墙的家伙,此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肚子坏水儿。

“好,里边请。”肖锵笑着一伸手:“肖某添为地主,戴兄既然到了这里,我自然得好好招待,你,马上去准备一些酒食,我要好好的招待戴兄。”

被他指着的那名校尉怔了怔,敢紧应了一声,如飞的奔向后边的伙房。

屋子里没有了别人,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就几乎同时消失了,相对而坐,半晌,肖锵才缓缓地道:“戴兄,你是来专门见我的吧,知道虎牢关中是是非之地,所以选择了这里,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呢?碰运气?万一我不来,你岂不是空等一场?”

“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会来。”戴叔伦淡淡地道:“太子殿下与秦风签定了停战协议,嘿嘿,千万两百银的战争赔款,还有要秦国一起出兵对付齐国等等,知道了这个条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极查这些军寨的,这是你的风格。”

“你对我的风格这么了解?”肖锵问道。

“当然,王爷麾下各个大将,我都详细地研究过他们的性格,肖将军,不瞒你说,数年之前,我曾建议王爷要尽早把你拿下,因为你有一颗不甘雌服的心,可惜王爷没有听我的。”

肖锵哈哈一笑:“戴兄你跟我说这个,不把我一怒之下宰了你吗?”

“你如果真要宰我,我也无话可说,但也可证明你只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我死了便死了,就当自己瞎了眼。”戴叔伦道。

肖锵一怔,“你这话听起来,可有点意思啊!”

“的确有点意思。”戴叔伦微笑道。“王爷被软禁在了雍都,邓氏这算是彻底垮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我戴叔伦却还不想就此沉沦,也不想永远成为秦国的通缉犯,我自然要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这个出路就是我?”肖锵大笑起来,连连摇头:“戴兄啊,我有这个胆子收留你吗?而且,我为什么要收留你呢?这可是犯了朝廷的忌讳的。”

“你再乎朝廷的猜忌吗?”戴叔伦冷笑道:“而且我敢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我还有价值,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卞无双和王爷那样的人吗?那你,就少不了我的帮助。”

“沙蚁!”肖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戴叔伦说得不错,他是有实力的,他有遍布全国的那些暗子,还有安排在其它国家的那些密探,这个人手上的实力不会比一支军队差。

“不仅仅是沙蚁,还因为我是邓氏势力的一个代表。”戴叔伦看着肖锵,“肖将军,你有兴趣么?”

“愿闻其详。”肖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肖将军,你说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不杀了王爷呢?”戴叔伦突然问道。

“不管怎么说,王爷也是于国有大功的人。”肖锵想了想,道。

“笑话。”戴叔伦冷笑:“杨智于国有没有大功?结果怎么样?太子逼着他和那些为国征战多年浑身伤痕累累的将领们起了决死冲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之上。王爷又何能例外。他不杀王爷,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敢杀。”

肖锵想了想,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杀了王爷,只怕秦国会陷入内乱。”

“肖将军,邓氏现在的确是垮了,但王爷的实力犹存,这些实力,不仅仅是还剩下的军队,还有那些平时根本看不出来的,隐藏在水下的东西,而这些,才是皇帝忌惮的东西。看不见的,才是威胁大的。像卢一定这样浮在水上的实力,朝廷反而能很快地制定出对策来。”戴叔伦道。

肖锵十指交握,不自觉的用力而使得骨节突出,他盯着戴叔伦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接纳了你,就能得到他们?”

戴叔伦大笑起来:“肖将军,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我想说得是,你得到了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得到他们。想得到这些人的承认,并奉您为主,可不是轻易就能达到目标的。”

“你知道这些人的详细情报?”

“当然。”戴叔伦傲然道:“每个人我都清清楚楚,肖将军,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奔走,见了不少人,特别是其中几个很有份量的人物。他们现在都很不安,很惶恐,也在找着另一个能够再度撑起大局的人物。”

肖锵身子微微向后一靠,“能否稍稍透露几个人物?不会是我们的兵部尚书吧?”

“肖将军的消息晚了,我们的兵部尚书在太子离京之前,便已经被关进大狱了。”戴叔伦笑道:“他只是一把刀,王爷架在外面砍人的刀,真正的有份量的东西,谁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说得也是。”肖锵点头:“戴兄总得先露一点口风,让我见识这些大鱼够不够不份量吧?”

戴叔伦微笑着,压低声音,吐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肖锵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肖将军,戴某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骗人也是看人的,现在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戴叔伦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握在手中,“我已经去见了这个人,而且取得了他给你写的一封信,他的笔迹,在你虎牢关的文档里也应当存着有,你拿去一对,自然便能清楚。”

肖锵没有接那封信,而是隐入到了沉思当中。

邓洪的确倒了,但他潜藏在水下的那些支持的力量却仍然是庞大的,邓氏与秦国同时崛起,百年基业,怎么能小觑。

“为什么选我?”

“这还用说吗?卢一定充其量就能当一个先锋大将,没有当主帅的潜质,只有你,在这些人看来,还能勉为其难地做上这个位置。”

“勉为其难?”肖锵怒极反笑。

“肖将军,你觉得你比得上王爷吗?”戴叔伦反问。

肖锵顿时一滞,说他比邓洪强,即便他脸皮再厚,这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而且,如果要他们奉你为主的话,也是有条件的。”戴叔伦将信塞在了肖锵的手里,淡淡地道。

第七百八十八章:让人为难的条件

肖锵看了看手中信件。纸很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又重逾千斤。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以前的自己,一直是以邓氏的附庸而存在,除了在虎牢关,他并没有多少势力,特别是在朝中更是如此,根底浅薄。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刚生出这种野心,太子殿下便能找上门来,为他提供种种便利。因为他们也清楚,底子太薄的自己,很难对朝廷有什么大的威胁。

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那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肖锵深知这一点,自己想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那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他们要的价,自己付不付得出?付不付得起?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信件,沉声问道:“他们想要什么?”

戴叔伦一笑,“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想要和以前一样,这就够了。”

“与以前一样?这么简单?”肖锵疑惑地看着对方。

“简单吗?不简单吧!”戴叔伦道:“现在我们的皇帝陛下想干什么,你不会猜不到吧?收权!皇帝陛下要收权,他要打破上百年来我们大秦所实行的国策。要把所有的权力都收到一个人的手里。”

“这有什么不好吗?”肖锵道:“早前王爷不也是想把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里吗?为了这个目的,王爷算计了李帅,赶走了卞氏。”

“不一样啊!”戴叔伦叹息道:“王爷不管怎么想揽权,上面还有一位皇帝陛下盯着,旁边还有一位太子殿下瞧着,所以仍然有制约。但如果皇帝陛下将权力集中到他一个人手里了呢?谁来盯着他?”

肖锵一怔。

“所以很多人不想变成这样,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利益就会受到极大的损失,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卞无双曾经也是一个选择,可惜,我们与他斗了这么多年,就算我们捧他,他也愿意接受我们,但双方永远也不可能达成互信,所以退而求其次,肖将军,你就是我们新的选择。”戴叔伦微笑道。

肖锵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已经去了大半。

“如果只是这个条件,于我而言,根本没有问题。明人不说暗话,戴兄也知道我的雄心壮志。”肖锵大笑道。

“那你可就得做一件事来取信这些人,让他们相信,你是那个值得托付一切的人。”戴叔伦看着肖锵。

“什么事?”早知没有这么简单,肖锵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那么而不值得他去得到了。

戴叔伦看着肖锵,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肖将军,去年你跟你儿子说了一门亲,是邓方邓大人的千金大小姐邓姝是吧?”

肖锵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看着戴叔伦,“是有这么一回事。”

“邓姝这丫头我很熟,不但国色天香,更是知书达礼,棋琴书画无所不精,别看是将门家的姑娘,但却不比那些书香世家差,令公子真是有福分。”戴叔伦笑着道。

“戴兄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的意见,就是要肖将军能够履行这份婚约,令公子迎娶方姝之日,便是我们奉你为主之时。”戴叔伦缓缓地道。

肖锵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疯了吧?王爷现在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活不了多久了,这个时候,你让我儿子娶方姝,这是要奉我为主吗?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肖将军稍安勿燥!”戴叔伦双手往下压了压,“坐下说话。”

肖锵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肖将军,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你想成为王爷这样的人,那就必须要有所选择,什么都想得到的人,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这个道理,将军不会不知道吧?或者,你成为皇帝麾下的一个忠心耿耿的打手,将命运完全交给皇帝来裁决,至于皇帝会不会相信你,肖将军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要么,就是成为另一个王爷。”

肖锵沉默了。

戴叔伦也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盯着他。

“这个事情,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肖锵终于抬起了头,道。

戴叔伦心中冷笑,肖锵空有一身野心,却没有决断,凡事瞻前顾后,想得到,却又不敢冒险,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大事。心中不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当然,兹事体大,肖将军当然应当想一想。”

“卢一定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肖将军愿意达成这桩姻缘,卢一定便奉肖将军为主。青州郡五万大军,便都是肖将军的羽翼了。”

“卢一定这话可信?”

“当然,我刚刚从他那里过来。”戴叔伦道:“卢一定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只能为将,难以为帅。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选择他。”

“你说得倒也不错。”肖锵道:“这件事情,我会认真的考虑,然后给你答复。如果我做出了决定,怎么才能找到你?要不然,你就呆在我这虎牢关?你现在处境危险,在虎牢关,没有人敢动你。”

“多谢将军的好意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去见更多的人,为将军谋得更多的支持者。”戴叔伦笑道:“至于我的安全,将军就不必担心了,在秦国,还没有人能够抓得到我,便是雍都,我也是想去便去,想走便走。”

肖锵点了点头。

戴叔伦站了起来,“这件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将军有充分的时间考虑,但最好是在出兵虎牢关威胁齐军的时候作出决断,将军如果同意,便可以在那个时候向皇帝上书,要求履行与邓氏的婚约,那个时候,皇帝即便震怒,也对你是无可奈何,更不敢拿你怎么样?”

“戴兄这便要走吗?”看着戴叔伦,肖锵问道:“我已经让他们准备酒食了,再兄弟两人不喝几杯?”

“不了。”戴叔伦笑了笑:“肖将军,这个校尉的确是我沙蚁的人,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不要对他怎么样,如果将军做出了决定,便可以让他通知我,他知道怎样联系我。”

肖锵嘿然一笑:“戴兄,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我虎牢关安置了多少你的人?”

戴叔伦大笑,两手一摊,道:“肖将军,你这可就强人所难了,肯定不止他一个,但也不多,因为以前咱们必竟是一家吗?不是吗?”

看着大笑而去的戴叔伦,肖锵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让自己的儿子迎娶方姝,这个主意自然是毒辣之极,自己真敢要皇帝提出这个要求,便意味着与皇帝反目,也向世人表明了自己要自立门户,取代邓洪的意思,迎娶方姝,不过是想要继承邓氏的那些政治遗产,资源而已。

失去的会很多,但得到的也不会少。其中利弊,他须得好好权衡一番。

走出军寨的大门,那个校尉军官有些瑟缩地站在一边,低头不敢看他,肖锵淡淡一笑,自己还不置于拿一个小小的校尉军官出气,而且一个暴露出来的探子又有什么可杀的,倒是那些没有露出真面目的人才可怕。

他一言不,跨上战马,带着亲卫,离开了这个军寨。

鲜于通应该要回来了,这件事,得好好的与他商量一番。

戴叔伦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虽然他说得在情在理,但肖锵心中却仍然有些忐忑。

戴叔伦告别了肖锵,却并没有离开虎牢关的辖区,在一处隐秘之地,他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一汪潭水,一根钓杆,戴叔伦悠然垂钓,好像他不是一个正在逃亡的人,而是一个悠然自得的隐世者。

来人取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与他并肩坐在了一起。

“他答应了?”

“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他会答应吗?”

“当然会,这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王爷虽然落难,但留下来的东西,却仍然让人垂涎。肖锵是一个贪心的人,所以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当真见过那些人?”

“当然见过,可惜啊,患难见真情,那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墙头草的德性。”

“那你还拿这些来引诱肖锵。”

“你觉得肖锵会去求证么?”戴叔伦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他真答应了,也是不错的。”来人想了想,突然道。“你的计划,会不会改变?”

戴叔伦哼了一声,“肖锵成不了事。如果当真奉他为主的话,我们的下场仍然是失败,所以,我的目标不会有变化,一定要将王爷救出来。只要王爷能够离开雍都,那卢一定的兵马,再加上虎牢关的这五万精兵,足以让王爷东山再起。”

“但愿吧!”来人轻叹了一声,“我会在虎牢关准备好一切的。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大秦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救出王爷是我唯一的目标。至于其它,等将王爷救出来了之后,让王爷再来做决定吧。”戴叔伦一抖手,将钓线扯了起来,钓钩之上,一尾鱼儿正在拼命挣扎着。

“我们都是这世间的一条鱼儿,总有一支鱼钩会钩住我们,你,我,肖锵,谁也不会例外。”

第七百八十九章:置身事外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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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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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财计

旭日初升,迎着金色的朝阳,秦风精神抖擞,满面春风的走向他平时处理事务的议事殿,但刚刚跨过门槛,满脸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

大案这上,一堆堆的奏章,公文被高高的码了起来,而乐公公还在一叠叠的从箱子里拿出公文,小心翼翼的码将上去,秦风估计,自己此刻坐在大案后,估计坐在前面的人,都看不到自己的脑袋。

“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你给破坏了。”秦风叹了一口气,看着乐公公,不满地道。

乐公公躬着腰,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陛下,这是奴才的职责所在啊。这些都是这几个月累积起来的公文和各地的奏章,辅能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昨天晚上奴才已经将辅处理过的公文作了一个目标,写了简要,以待皇上过目。而这些,都是必须由陛下作出决断才能批复的。”

秦风哀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坐在了公文山的背后,“乐公啊,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的时候,一直以为皇帝是这世上最舒服的人,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整天都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岂料自己做到这个位子之上,才觉这个位子是世上最无趣,最辛苦的地方。远不如自己当校尉的时候快活啊!”

“陛下,位置愈高,责任愈大啊!”乐公公笑道:“以前陛下不过负责二三千人的事情,以陛下的能力,自然是游刃有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现在,陛下治下地跨千里,人千万,就算每一地只有一件事情,那也是多如天上繁星啊。偏生陛下又是那种励精图治的英明之君,那不免就显得更累了。如今大明国势蒸蒸日上,正是对陛下辛劳最好的回报啊!”

听着乐公公的话,秦风大笑起来:“乐公,你现在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不动声色,却又能让人如食甘怡,我自认还不是那种喜欢奉承的人,但你却也让我浑身舒畅,便像吃了人参果啊!”

“陛下说笑了,奴才只是陈述事实嘛!”乐公公正色道。

“好好,我也不与争辩了,不过这些奏章公文的,我今天可是看不了,也处理不了的,今天辅,户部苏尚书,大明帝国银行的苏灿,商业署的王署长会来,今天我要专门讨论一下国家的财政事宜,估摸着一天的时间还够呛。”秦风道:“这是在回来的途中就与权云辅议定了的事情。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宫门口迎一迎诸位大人吧!”

“是,陛下。”乐公公躬身退下。

屋里秦风站起身来,双手摁在高高的奏章堆上,满脸愁容,“果然,当一个好皇帝,要比当一个昏庸的皇帝痛苦得多。嗯,不过却也乐在其中呢!”

一盏茶功夫,权云带着苏开荣等人便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

苏开荣满面春风,见到秦风,先是行了一个大礼,直起身子,声如洪钟:“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秦风歪着头看着苏开荣,颇为奇怪地道:“苏户部,朕可听说你不是病倒了么?莫不成他们在谎报军情?或者是你在装病?”

“非也非也!”苏开荣连连摆手:“陛下,前段时间,臣真得是病了,不是身体的原因,是急得啊!眼见着户部的帐上已经空空如也,又眼见着欠帐越来越多,臣心急如焚,那一段时间,臣脸上,嘴里,可都是长满了泡子,那是吃不下睡不着啊!”

“可今天看你这不是挺好的么?”秦风笑问道。

一边的王月瑶吃吃的笑了起来:“陛下,十天前,正阳郡那边查抄李维,葛乡的户部官员回来了,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数百两马车,这车里面啊,装得尽是金银财宝,古玩字画,还有铜钱,除了这些浮财,其他的不动产光是帐本就足足有一车,咱们的苏户部这病当即便好了一大半,今天一大早,听到辅大人说起了秦人的赔款,这病啊,立即便不翼而飞了。”

屋里一众人等都是大笑起来,便连站在屋角的乐公公也笑得眯起了眼。

“坐下说,坐下说!”秦风笑呵呵地道。

“陛下,臣可是真没有想到,能从李维葛乡哪里查抄出如此多的财产!”苏开荣感慨地道:“光是浮财,两家加起来,便足足有上千万两银子。当臣听到户部相关人员的汇报之后,真是感到不可思议啊。除了这些,两家加起来的田产也高达数十万亩,商铺更是不计其数,不但遍布正阳郡,这越京城中可也有十好几家是他们的。陛下,汇总下来,这两家的财产加起来,绝对要过两千万两,这几乎赶上了去年我们大明一年的赋税总和了。”

“这么多?”秦风也是吃了一惊,去年一年,大明的财政总收入不过三千万两而已,今年打了这几仗,铁定是要亏本的,可查抄了这两个家伙,居然就差不多要回本了,这当真令人震惊。

“正阳郡一直是国家粮仓,在前越就是如此,李葛二氏相传百年数代人,一直都是正阳郡的大家,能有这个家产倒也不足为奇,其它郡的财阀可就很难与其相比了。”权云笑道:“这二人多行不义终自毙,但总算也为大明留下了一点东西,也算是稍赎其罪了。”

“有了这些钱,今年我们很多事情就好办了。”秦风也为这意外的收获而非常满意,别说苏开荣这个钻到钱眼子里的人为此而兴奋,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了。有钱了,接下来的事情做起来便更有底气嘛。

“陛下,不会还要打仗吧!”听了秦风这话,苏开荣又打了一个突,“您别看这又有了一笔钱,但根本就存不住,开平那边打烂了,朝廷总要抚恤的,北地四郡已经不成模样,也要大笔的银钱支出,十数万蛮人的移民定居,花费不菲,这都是必须要出的。不说别的,光是这几笔,这些钱便要去得七七八八啦!”

“别跟我哭穷,秦人还赔了五百万的现银,皇后不是还给了你五百万两吗?”秦风笑斥道。

“陛下,皇后的那五百万两是刘老爷子给孙女的嫁妆,我能随便支用吗?”苏开荣眨了眨眼睛。

“权辅以前跟我说,帝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既然如此,那这钱,你当然得用了,否则皇后也不会把钱给你嘛是不是,早装进我的内库了。”秦风笑道。

“陛下的内库只怕是空空如也吧!”苏开荣低声道。

秦风大笑,“我拥有这大明江山还不够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此言极是。”权云在一边立即大唱赞歌。“苏户部,有了这些钱,再有你这位用钱的高手,今年陛下即便再想做点什么,你也应当支应过来的了,是不是?”

苏开荣愁眉苦脸,“但愿吧,但愿吧!开源节流,我只会做节流,开源,您可得另想办法。”

秦风微笑着看向苏灿:“苏灿,你老子说完了,你接着说说银行的事情吧。”

胖子苏灿现在也精壮了不少,看起来也没有少操心,两只眼睛往里凹陷得更深,“陛下,因为战事,我们其实一直在额行纸钞,也正因为这场战争,军事上的花费支出极大,从一个方面也极大的推动了纸钞的行,现在在大明全境之内,除了北地四郡,以及开平郡,其它地方,百姓基本上已经接受了纸币,因为军事上的采购,我们只用纸币。但因为额行,却也导至了物价飞上涨,通货澎胀不再是担心,而是事实了。好在现在国库又进了这几千万两银子,倒也勉强能托底了,但今年,再也不能行新钞了。”

“嗯,这是你的职责,既然你说不能了,那就不了。对了,行纸钞,钱息如何?收益大不大?”

“当然大!”苏灿微笑道:“光是这钱息,便足以抵得上几个郡的财赋收入,这还是没有全面铺开,当纸钞成为我大明唯一的通行货币之后,会更赚钱的。”苏灿微笑着道。

“太好了,这一次我与秦国太子签定的停战协议书你也看到了吧?以后咱们的纸币在秦国也能通用,你还能去秦国开银行。”

“今天早上辅大人约摸跟我说了一下。”苏灿一张脸笑得如同花儿一般开放:“陛下,秦国穷蔽,不向我们开放这一市场倒也罢了,既然被陛下拿着刀枪逼着开了,苏灿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臣便能在秦国赚得盆满钵满,让他们行的铜钱再无用武之地,用不了几年时间,臣便能让大明的纸钞成为秦国的流通货币。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可就能掌控秦国的经济,想让他什么时候破产,他就得什么时候破产。”

苏灿眉飞色舞,“陛下,此事若成,当抵十万大军。”

“秦人也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厉害,我估摸着,你的秦国之行,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但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朕还是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情的。更何况,秦国这两年说不定便会生大的变故,到时候他们兴许就顾不得这件事情了。”秦风笑道。

第七百九十二章:开源

苏灿曾经在他所著的钱论之中,浅浅提到过货币霸权,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在秦风看来,想要做到这一点,先便要有举世无匹的武力做为后盾方可成行,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而已。

这一次大明在战场之上击败了秦国,而秦国国内经济疲弊,内政混乱,倒正是验证这一理论的好机会,因此才有了停战协议之中所规定的明国货币可以在秦国国内自由流通,明国可以在秦国国内开设银行等协议。

这些输出的货币可不是铜钱等实物,而是纸钞,这其中的利润可就大了。如果明国纸钞成为秦国国内的主流货币,那不论是在经济之上,还是在政治之上,都将使明国获得无以伦比的巨大利益。

“国内的货币改革既然已经初见成效,开始稳定下来,那苏灿你接下来就把重心放在如何开辟秦国这块地盘上吧。”秦风乐呵呵地看着对方,道。

“是,陛下。”

目光又转向王月瑶,“王财神,刚刚苏尚书一直在叹苦经,你有没有什么好消息给我?”

王月瑶浅浅一笑,“陛下,因为战争的缘故,我们与齐国几乎所有的商业活动都趋向于了停顿,损失是巨大的。好在因为我们拥有了出云郡,打通了与楚国的6上通道,这两年,我们一直在努力开拓楚国的市场,比起齐国来说,楚人普通百姓的购买力更强,我们的几个主打赚钱的货物,在楚国的销售出人意料的好。像香水,面膜这些暴利产品,在齐国只是达官富豪才用得起的东西,在楚国,中等水平的人也居然对此也很感兴趣。”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些东西是暴利,所以一直采取什么饥饿营销,始终让市场之上处于缺货的状态以维持最高的价格,如果在楚国面对中等收入的人也放开销售的话,你这个策略可就不适用了。”秦风道。“不过销量拉上来了,也是不错的。至少我们国内可以解决更多的人口变业。而生产香水啊,面膜什么的,又用不上多少精壮劳力,一般的老弱妇孺也可生产,倒也是不错的。”

“陛下,我可不想放弃高额利润。”王月瑶摇头道:“商业署针对这种现象讨论了几天,决定将这些产品划分等级。以前太平坊的老牌子不会降价,甚至还会涨价。我们会推出一些专门针对这些中等收入家庭的产品。”

“有了便宜的,人家还肯用贵的吗?”秦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会用的。”回答秦风的是苏开荣,“陛下,就拿天上人间里卖的酒来说吧,其实比起外面售卖的,品质上好不了许多,但价格却就是要高出好几倍来,有些人看得不是价格,看得是脸面。”

王月瑶笑着道:“苏户部说得不错,在那些高官富豪之中,有一句话说得就是他们的这种心理,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要不然,丢不起这脸啊!”

秦风干咳了几声,说起做生意,他可就没有这么精明的头脑了。

“分开等级,拉开差距,满足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虚荣心,又能打开人数最多的中等收入这个圈子。现在我们商业署下的工坊正在忙着在楚国做着推广,估计到年底的时候,收入便会呈井喷式爆。”王月瑶道。

“月瑶辛苦了,商业署一年为大明创造的利润,顶得上好几个郡的赋税啊,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这个财神,我们大明绝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秦风冲着王月瑶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苏户部只能算是我们大明的管家,王大人才是大明真正的财神爷啊。”权云打趣道:“等到王大人与舒神医大婚的时候,陛下可得重重的送一份贺礼才行。他们两个,一医一商,可都是我大明不可或缺的人物。”

“那是当然!”秦风爽快地道:“当时候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辅,还有在座的各位,你们可也不能小气罗!”

一番打趣,说得王月瑶满脸通红,不过她可不是那种深养闺中的小女子,而是见惯了场面的大人物,短暂的窘迫之后,便收摄心神,盯着众人,不满地敲着茶几上的茶盅,叮当作响。“各位大人,现在我们在讨论的是国家的财计,大家不要跑偏了。陛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禀报。”

“你说,又现了什么赚钱的行当?”反正只要王月瑶说有事情,多半便是又想出了赚钱的门路。

“陛下,这一次我去了出云郡,在那里却见到了一个有趣的商人,要说起来,此人在两年前的身前可谓是不值一提,但短短的两年时间,身家暴涨,已足可挤身我大明富豪之列了。”王月瑶道。

“你说的是耿精明?”苏开荣的反应很快,很显然,这位户部尚书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物。

“不过,耿精明。”王月瑶点头道:“出云郡郡守的儿子。”

一听说这耿精明是出云郡守耿前程的儿子,秦风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出云郡以前是个三不管的地带,但在划归了明国之后,秦风却是瞧中了那里联结四国的枢纽地位,有意将那里打造成一个交连四国的商业中心。这几年,在耿前程的治理之下,也确实做得不错,四国商业交易中心的地位,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雏形,已经开始慢慢的兴旺了起来。

而且因为当时闵若兮在出云郡的一道命令,数千盗匪的人头在郡城外垒起的京观所带来的震慑作用,这个以前最为混乱的地区,现在已经成了治安最好的地区。

“耿精明是耿前程的儿子,是不是利用了他父亲在出云郡的权力地位?”秦风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来。自古以来,家致富最快捷的方法,便是官商勾结。耿精明能在两年之内家,不能不让秦风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勾当。

王月瑶还没有说话,权云倒是先摇起了头:“陛下,不论是吏部,还是鹰巢,反馈回来的情报都说这个耿前程是一个相当清廉的官员,在出云郡名声颇佳。”

“那这个耿精明是怎么财的?”秦风有些不理解了。

王月瑶站了起来,在秦风面前转了一圈,“陛下,您瞧我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如何?”

王月瑶本身就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今天这次讨论也不是正式的朝会,她并没有穿上官服,而是身着便衣,一身湖蓝色的衣裙上绣着淡雅的荷花,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之下,如水波一般流动。这是上好的江南料子和绣工,秦风知道,这身衣裙可是价值不菲。

“你是说,耿精明经营的便是楚国的丝绸。”秦风问道。

“不错,如今耿精明虽然说还做不到垄断这一行业,但他却拥有了丝绸在我大明的定价权。如今楚国丝绸在我大明的价格大幅度下滑,一般人也能穿得起了。”王月瑶道:“陛下可知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吗?”

“王大人别卖关子。”苏开荣道。

“耿前程并没有多少钱,当初耿精明去云郡的时候,不过五千两银子的本钱。这点钱,相对于在我国昂贵的丝绸来说,当真是不值一提的。可他用了一个极新鲜的法子来聚集他的本钱。”

“他用了什么法子?”

“他成立了一家出云绣坊,便用这五千两做本,但自己却只占有了二成的股份。”王月瑶道:“剩下的股本,他公开叫卖。”

“两成的股本?那他如何控制这家出云绣坊?”秦风疑惑地道。商业署下有很多生意都是采用股份制,但基本上都是由商业署控制着多数的股份以便掌控控制权,这耿精明只有两成的股本,如果生意做大了,别人要吞掉他简进轻而易举,但很显然,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要购买耿精明的这些股份可是有条件的,因为这些股份只有一个权利,那就是分红。”王月瑶笑道:“不管你拿有多少这样的股份,都没有权利参加经营,决策之权。”

“这也有人买?”秦风奇道。

“有!”王月瑶一笑:“此人只有五千两银子的本钱,却对外谎称有五万两,然后将剩下的八成股本公开出售,一两银子一股,十股就可卖。”

“他卖光了?”

“卖光了。这里头,就不得不说有很多人是看在耿前程这个郡守的份上了,反正买一点也无所谓,就算赔了,也没有多少钱。而相当多的百姓,则认为他是郡守的儿子啊,怎么可能赔钱,而且这出云郡这地方,本来就商业的气候很深厚的,以前出云郡便是这样的一个交易的地方吧,不过那时候,多是见不得光的交易罢了。”王月瑶笑道:“短短的时间内,他便聚集起了数十万两银子,然后他带着这笔银子,便去了楚国。而这个时间,是我们刚刚得到出云郡不过三个月而已。”

“此人的眼光倒也是厉害。”秦风叹道:“这世上,聪明的人可真是数不胜数。”

“陛下,如果仅仅是这样,此人也就不值得我关注了!”王月瑶摇头,“后面的可就更精采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铁路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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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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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干了这碗酒

余秀娥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帝与另外两个打着嘴仗,平素在外,皇帝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有一种让人凛然,不怒自威的架式。其实从丈夫的嘴里,她知道了皇帝很多过去的事情,在丈夫和野狗的心里,皇帝是那种可亲可敬的老大,但他们又从内心里有着极深的畏惧,但舒畅却明显不同,在皇帝面前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国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一边含笑听着几人说话,一边指挥那个叫怜儿的丫头收拾桌面,将秦风买回来的一大堆下酒菜分门别类的摆好,又去找了几壶酒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这位女汉子两手一端,将偌大一个桌子直接端了起来放在野狗的床边。

提起酒坛子,啪的一声拍开封泥,几个大碗依次倒上酒。

“怜儿,你去照顾你家老爷,喂他喝酒吃菜,他手脚不利索。”余秀娥吩咐道。

“是。”丫头乖巧的爬到床上,盘膝坐好,将野狗扶着坐好,野狗的伤的确很重,虽然坐了起来,但也只能无力的靠在怜儿的身上。

“我们一碗你一口。”舒畅端起酒碗,对野狗道:“现在你可不能喝多了。”

“行!”野狗也不硬撑。

“至于余大小姐嘛,我们一碗,你随意。”舒畅又道。

余秀娥斜了舒畅一眼,“什么叫我随意,你一碗,我一碗,看谁先倒。”

舒畅眨巴着眼睛看着余秀娥,“好男不与女斗。”

余秀娥大笑:“舒神医,怕喝不过我吧?哈,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认输的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来来来,我一碗,你随意。”

舒畅涨红了脸,哼哼着却不作声了,虽然没与余秀娥一起喝过酒,但却听和尚说过,这位外表娇小艳丽的女人不仅武功惊人,作风豪迈,更是酒量惊人,和尚与其对饮,十有被灌趴下,舒畅自忖比和尚也强不到那里去,便先打预防针,岂料这女人竟是直接杠上了。

秦风非常满意地看到舒畅吃瘪,不过余秀娥如此强势,和尚这个老兄弟恐怕就有得苦头吃了,不过像和尚这种花花大少,的确需要这样的女人管着,不然还不上天去。

“秀娥啊,你是专门送野狗回来的吗?”秦风温声问道,舒畅可以和余秀娥两人杠上,他可不行。

“是的,陛下,这一次野狗受伤,说起来也与我们两口子有关,要不是他不知死活的扑上去,我与和尚肯定要躺上一个。”余秀娥道。“再说了,我也想儿子了,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战事,小猫在那里指挥着大家与齐人比赛秀肌肉,三天两头的搞演习,我看呆在哪里一时也没有仗打,正好送野狗回来,顺便看看儿子。”

舒畅在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余秀娥:“弟妹儿啊,我跟你说,你可真不能喝酒,回头你可是要奶孩子的,小心将小娃娃给醉倒了,回头和尚跟你算帐。”

余秀娥嘿嘿一笑:“舒神医,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余秀娥的儿子,就算还小,那酒量也不是你能比的,而且我为什么要奶孩子,不知道皇后娘娘专门指派了一个乳娘在我家里吗?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野狗,你陪一口,陛下,您随意就好。”

丢下这句话,余秀娥一饮而尽,两根手指头拎着碗,碗口朝下,碗底冲天,挑衅地看着舒畅,一边野狗与秦风都笑着喝了一口,然后拿眼看着舒畅,那喂野狗吃菜的那怜儿也偷偷地瞟着舒畅。

受不了这些眼光的逼视,舒畅苦着脸也是一口喝干,心道这样下去,只怕真要又躺下了。

“野狗,我敬你。”秦风对野狗道:“你跟了我这些年,不说别的,光是重伤就好几次了,兄弟一场,我就不多说了,还是我们在落英山脉时的那句话,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老大可别这么说!”野狗嘿嘿的笑着:“这是野狗心甘情愿的,比起豹子那些老兄弟,我算是幸运得了,这一碗,我一定要干了。来,怜儿,替我把酒碗端过来。”

野狗提起那些死去的老兄弟,秦风与舒畅两人的神色也都立时黯然下来,三人默默地喝完了碗中的酒,野狗眼中更是泛起了泪花。

“老大,当初你说过,要带着我们给老兄弟们报仇的,现在这话还作数吗?”野狗问道。

“当然,野狗,你怎么有此一问呢?”秦风替他又倒了一碗酒。

野狗道:“看目前的局势,我们大明是要与楚国联合起来一起对抗齐国了,这都盟约了,还怎么报仇?”

秦风摇了摇头:“野狗啊,别忘了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这些,只不过是我们前进路途之上的一些波折罢了,想要报仇,就先要生存。生存下来之后,再来求展,只有你强大起来了,才能谈得上复仇。你说,我们现在的国力,比得上楚国还是比得上齐国?”

“当然都比不上。但打起仗来我可不怕他们。”野狗道。

“打仗可不仅仅是在战场之上兵戎相见啊,那只是最后的点晴之笔。”秦风道:“你看看秦国,空有无数悍勇之士,为什么打不过我们?不仅仅是我们的士兵更勇敢,战术更得当吧?更因为我们比他们有有钱,我们的士兵装备比他们更好,薪饷更高,后勤更充足,打仗打仗,其实打得都是钱啊。”

野狗点了点头:“老大,这些我反正是不大懂的,我也就只会带兵打仗,反正您刀子指向那,我就冲向哪,替您扫除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安得猛士兮战四方!”秦风大笑:“不过野狗,以后总也得聪明一些。不要蛮干,这一次你幸好碰上的是慕容靖,虽然也是九级巅峰,但以前被瑛姑重创过,实力有所折损,换一个人,你搞不好就翘了辫子,我们老兄弟剩下不多了。你得保重自己。”

“当时不是和尚两口子遇到遇险了么?和尚拖家带口的,我野狗孤家寡人一个,烂命一条,没什么可怕的。”野狗随意地道。

“野狗大哥,多谢你!”野狗说得随意,一边的余秀娥却听得眼眶红。“不说别的了,干了这碗酒。”一仰脖子,喝干了自己碗前的酒,一伸手将野狗面前的酒碗也抢了过来,也是喝得涓滴不留。

“别抢我酒喝,要是和尚敢抢我酒,非跟他翻脸不可!”野狗笑着道,“怜儿,给我把酒倒满。”

“野狗大哥,你有伤,少喝一点。”

“怕什么,这不有神医在此吗?我要是喝酒喝出毛病来,他这牌子就算砸了。”野狗得意地笑着。“来来来,怜儿,把碗端起来,喂我一口。老大,神医,还有弟妹,来来来,咱们干了这碗酒。”

一口气喝完,野狗忍不住咳嗽起来,丫头怜儿赶紧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咳了一阵儿,野狗看着秦风道:“老大,你在越京城呆不了多久吧?是不是又要去丰县那边了?”

秦风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还要先去北地四郡看一看,我准备把北地四郡合四为一,改名为抚远郡,让王贵先任郡守,统筹政军两事,以作为吴岭剿灭慕容宏的后勤基地,现在朝廷着实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但慕容宏却是必须要剿灭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人,危险得很。”

“吴岭是一个狠人呐!比我还要狠!”野狗笑道:“这回慕容宏碰上他,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除了这件事我需要亲自走一趟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北地四郡的蛮人安置问题。仗打完了,不能对他们放任不理,不然以后便又是后患无穷,得将他们安置好,让他们有饭吃,有好日子过,慕容宏才会变成真正的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却不是一件容易事呢!”余秀娥道:“十几万蛮人,老的老,小的小,跟我们又有血仇,想让他们服服帖帖,有些难度。”

“分而治之吧。不能因为难就不做。”秦风微笑道。“做什么事不难呢?”

“与齐国还是要打吗?”舒畅问道。

“看吧,也不一定。”秦风摇了摇头。“不过我想,总会小打小闹几场的,我们必须要表明我们坚定的决心。齐国,欺人太甚。不让他们明白我们的立场,我们就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做好国内的事情,上千万百姓,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没有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怎么行?”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和平,都是打出来的,绝不是乞求而来的。

从野狗屋里出来,已是月上中宵,秦风与舒畅,余秀娥并肩而行。

“秀娥,那个怜儿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野狗的家里只有几个残废了的老兵而已?”

“哦,这是我在护送野狗回来的时候,路上买的!很可怜,一家四口,一个老娘,这个怜儿,还有两个不大的兄弟,其中一个病得快不行了,所以买女儿救命了。野狗伤得重,那些兵们粗手大脚的,怎么服侍得好。”

“还有卖人的?”秦风惊问道。

“陛下,大明这么大,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这种卖儿卖女的事情,少不了。”余秀娥大大咧咧地道:“您再英明,也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啊。”

“阳光普照,总也有阴暗的照不到的地方嘛。”舒畅宽解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风摇了摇头:“我是觉得这个怜儿有些奇怪,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啊!你们没有注意到刚刚我们喝酒时她的一些细节吗?”

“没注意!”两个人一齐摇头。

秦风皱眉想了想,转过身对身后的乐公公道:“回头你让郭九龄查一查这件事,不要让野狗知道,我看他对这个怜儿还挺满意的。”

“是,陛下。”

“秦疯子,你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舒畅问道。“这个丫头服侍野狗也有一段时日了,要有问题,不会等到现在吧?”

“查查放心。”秦风笑道:“野狗是我的兄弟,我可不想他有什么事情。”

第七百九十六章:巡视抚远

王贵心情有些忐忑地站在新设的抚远郡界碑边上,身后,带着抚远郡一众官员,他是专门来迎接前来巡视的皇帝的。

想起往事,当真恍若隔日,王氏家族是定远郡的老牌乡绅,当初在前越皇帝吴鉴出征兵令,北地四郡只有他王氏掌控的定远响应,他率兵五千出征,但在战场之上,先是被莫洛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归降了洛一水,但风云变幻,没过多少天,他又被太平军打得溃不成军,短短的时间内,连遭两次大败,最后他又投降了太平军。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他单独被当时还不是皇帝的秦风接见,接下了那一份对他来说既是机遇,又是冒险的卧底工作。带着他残存的千把士兵返回了定远郡,投靠了抚远郡守江浩坤。彼时的江浩坤,实力雄厚,野心勃勃,正准备大干一场,对于王贵的投靠,他热情地予以了接纳。

再后来,又是一系列的败仗,不过这一次,王贵没有顶在了最前头,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浩坤的势力被明军摧枯拉朽一般的干掉,又见证了最后江浩坤被慕容宏一口吞掉。而在这个过程中,实负使命的王贵,早就在元朴之前,暗中投靠了慕容宏。这也让他在慕容宏一统北地四郡之后,与元朴一起,分掌了北地四郡的本地军事实力,为最后的正阳郡下的致命一击埋下了引线。

现在回想起来,王贵还是有些汗毛倒竖的感觉,现在的大明国皇帝,那时的太平军领,在刚刚击败了洛一水,还没有进入越京城的情况之下,便已经深谋远虑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将扫平北地四郡的事情纳入到了议事日程之中。

要知道,那时候,江浩坤还没有举旗谋反,蛮人更是还没有下山啊!大明国的皇帝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预料到了随后几年里生的事情,早早埋下了伏笔,也为后来取得军事上的巨大胜利而奠定了基础。

对于皇帝,王贵是畏之甚深。

随着皇帝在战场之上的大获全胜,先灭慕容宏,再战秦国邓朴,也让王贵青云直上,如今已是整合之后的抚远郡的郡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对于大明这样文武分治的国家来说,像这样的特殊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开平郡的陈志华。

陈志华是要对付秦人。而自己,当然是要协助进山的吴岭对付逃跑了的慕容宏。

吴岭是一个狠人,王贵有些不愿意想起这个人,反正此人要人跟人,要钱跟给,要粮给粮就行了。但治理新的抚远郡,让抚远郡恢复活力,这可就是他无法推托的事情了。刚刚结束战场的北地四郡现在是遍地狼藉,用民不聊生来说也不为过,偏生他还没有理出头绪,皇帝竟然就要跑过来巡视了。

皇帝巡高,随行队伍庞大,兵部要来点检兵员,裁劣存优,户部要来点检民藉,登记入户,统记丁口,吏部要来考察官员,推动吏改,礼部要来查看办学等状况,刑部要来审堪狱治,提审罪犯,五大部各有各的一摊子事,唯独一个往外撒钱的工部,没有派人来。这么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让王贵的头都大了,旧事还没有理清楚,这些新事儿全都赶到了一起,接到朝廷通知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召集官员,分配任务,连轴忙得焦头乱额。也就是今早出来迎接皇帝的时候,才在马车之上眯了一会儿,但心事重重的他,却又哪里真得睡着了?只迷瞪了一会儿子,眼睛便又瞪得铜铃大,翻来覆去的想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准备周全,想起一件,便马上号施领让人去办理。

皇帝的第一次巡视,务必要让皇帝满意。至少,要让皇帝看到自己忠心耿耿,不辞劳苦的在办事,哪怕事情办得不怎么漂亮,但没有功劳,总算也有苦劳吧。

时至饷午,阳光愈的炙热,一众人等一个个都汗流浃背,但看到站在最前头的王贵身形毕直,一动不动,再难受便也只有忍着了。现在的王贵可是抚远郡第一人。

一面大旗从地平线上跃然出现,紧跟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士骑着战马出现在众的的眼眸之中,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来了。要不然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可真是一件遭大罪的事情,不说别的,众人的衣服,此时已经基本上都要汗透了。

远方的队伍愈走愈近,看着那杆火红色的烈火战刀骷髅旗,抚远的官员们都是心中凛然,这就是那支皇帝的亲卫军啊!分成两排的骑兵,将十数辆马车夹在中间,缓缓行来,除了马嘶之声,竟不闻余声。而更让这些人有些怵的是,这些骑兵们居然一个个身披重甲,他们穿着轻薄的衣物尚却热得受不了,这些士兵在毒日头之下全身着甲是个什么滋味,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了。

骑兵行近,缓缓停下,一骑奔来,临到众人跟前,翻身下马,大步向着王贵走来,这人王贵却是认得的。马猴,皇帝陛下的亲信侍卫统领。

“王郡守,陛下请你过去。”马猴看着他,微笑道。

“谢谢马统领!”王贵不敢怠慢,微微欠身向马猴行了一礼,马猴却是嘻嘻一笑,侧身避开了王贵这一礼,论起品级来,这人却比马猴要高不少呢。

在马猴的带领下,王贵亦步亦趋的走向最中间那一架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最为宽大的马车。

“请进吧!”马猴伸手相让。

王贵踩着小木杌子,走到了马车之上,弯腰握住门环,稍稍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低着头跨了进去,直接跪了下来:“抚远郡王贵见过陛下。”

马车里有一股凉气,四个角上都摆放着厚厚的冰块,与外边比起来,倒真是别有一番天地,但此时王贵心里却是砰砰直跳,根本就没有感到这内外不同的温差,仍然只觉得身上燥热得紧。

“王郡守,你快起来吧,陛下不在这里!”一个声音传来,王贵霍地抬起了头,看着坐在皇帝车驾里的人,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乐公公!”

乐公公苦笑了一下,“陛下把我弄来坐在这里面装神弄鬼,他自己早就离开了。王大人,你就别跪着了,坐着说话吧。”

“陛下,陛下去哪里啦?怎么会,怎么会不在这里呢?”王贵声音有些颤。

乐公公一摊手:“陛下说,他要自己去走一走,看一看,如果摆出这样大的排场,只怕啥也看不到了,他还猜王郡守你一定为他安排好了行程,安排好了一切巡视的点。那他看到的,就是王郡守你想要陛下看到的一切,所以陛下说,要自己去走一走。”

王贵的汗唰地下来了,看着乐公公:“乐公公,这,这这这……”

“陛下就是这个性子,久了你就知道了,王郡守,只怕你辛苦好几天的安排,都要做无用功啦!”乐公公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乐公公,现在抚远郡就这样子,我即便是安排也安排不出什么花样来,最多也就是将有些过份的事情遮挡起来,这些事情,就是让陛下看到了,想来也不会责怪于我,可现在北地四郡乱啊,说句不好听的话,盗匪横行,民不聊生,一到夜里,都没人敢出门。陛下这一微服私访,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把我王贵灭了九族只怕也无济于事啊!”王贵抹着头上的汗道。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乐公公摇摇头:“陛下已经晋位宗师,与陛下同行的还有另一位宗师,兵部霍光霍大人,你觉得在你这抚远的地盘上,还有谁能威胁到两位宗师吗?”

王贵一颤:“这么说来,外边盛传的陛下在战场之上杀死邓朴之后晋位宗师不是谣传啦?”

“怎么会是谣传呢,这是我亲眼所见,当时我就在现场。”乐公公仰起头,眯着眼睛,“这一辈子能亲眼看到两位宗师在我面前晋级,已经足够啦,王大人,你是没有看见那场面,啧啧啧!”

“这是大明之幸啊!”王贵连连点头:“只可惜我没有这福份,不能亲眼看到。”

“可陛下倒觉得没什么,陛下说,宗师之力,不过匹无之勇也,当真想让大明凌绝天下,还是要靠王大人这样一些股肱之臣啊。”

“陛下当真这么说?”王贵颤抖着声音道。

“当然,陛下已经这么说的,当然,陛下还说了很多人的名字,特别还说了,更要靠大明的千万百姓。陛下说他愿意当这个引路人,但却要大明千万人齐心合力,方能成事。”乐公公正色道。

“王贵愿效犬马之劳。”王贵坐直了身子,义正辞严地道。“不过乐公公,您知道陛下的第一站究竟是去哪里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陛下只说,见到了你,就让你和这些车驾直接去抚远郡城,让各部衙的官员将他们该帮的事情做起来,陛下看完了,自然便会回来。”乐公公道。“王郡守,你下车之后,可不要露出什么形迹,虽然陛下无惧什么威胁,但有些麻烦,能少还是便少了吧,正如你所说,这抚远郡现在乱得很,说不定便有什么宵小之辈会打小算盘,虽然不可能对陛下形成威胁,但也会让陛下此行不开心嘛,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王贵连连点头。

第七百九十七章:困境

秦风与霍光,再加上两个小侍卫,在脱离了大部队之后,径直前往早前蛮人最为集中的宁远郡,现在那里改叫宁远县了。十几万人下山的蛮人当中,大约有七八成集中在宁远附近。现在秦风最担忧的便是这些蛮人的安置问题。

绝不能让蛮人重新返回大山之中,那会重蹈以前的覆辙,特别是在慕容宏还没有被剿灭的情况之下,这些蛮人如果逃回大山之中,将再一次成为慕容宏作乱的资本。北地四郡的地方不大,资源有限,而且这里距离大山太近,必须将他们分散安置到各地去,但要让这些蛮人心甘情愿的走,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从王贵先前的奏折当中来看,这件事情进行的极不顺利。

“这凉茶带劲,老板,再来一壶!”霍光一口气喝光了面前大碗中的一种暗红色的茶水,一股沁凉直透四肢百骸,在这样的季节里,要多舒爽有多舒爽。

“的确不错。”秦风也是连连点头:“老板,你这是什么茶叶哟,看起来怎么像树叶啊?”

摆茶摊子的老汉提了一个黑漆漆的也不知用了多久的大水壶过来,给几人面前的大碗里再次倒满,笑道:“这本来就是树叶嘛,是我们这里一种果树,叫凝清树,果子像苹果,可以吃的,树叶可以冲茶喝,这大热天的,解署最好。”

“还有这样的树?”霍光惊奇地问道。

老汉看着几人:“几位不是本地人吧,是从外地来的?这树啊,在我们这里遍地都是。”

秦风点了点头:“是,我们是从越京城那边过来的,朝廷军队这不是收回了北地四郡,改做抚远郡了吗?我们是生意人,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做生意的门路。”

老汉连连摇头:“有什么生意可做?你们这些外地人罗,不知道现在北地四郡是什么模样?听老汉一句劝,赶紧回去吧,趁着现在还早,走得越远越好。要不然等天黑了,像你们这样穿着光鲜,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活不到明天的。”

“现在这里这么乱吗?”秦风咋舌道。

“能不乱吗?”老汉指了指远处,那里有一条河,河的对岸,密密麻麻的尽是窝棚,河边,坐着不少人。“那些蛮人,如今进退不得,被困在了这里,吃喝无着落,人啊,要活下去,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既然他们那么凶恶,老汉儿您还敢在这里摆摊儿,不怕被他们抢了。”霍光有些不信。

“老汉与这些人也做了两年邻居了,我在这里摆摊也多年了,前两年这些蛮人光景还不错的时候,也时常光顾我这小摊,人都熟得很,不会抢我的。”老汉摇头道。

“老汉儿,这里的本地人是不是与这些蛮人之间相互仇恨,敌意很深啊?”秦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老汉苦笑:“那倒也不见得,有肯定是有的,但绝大部分还是能和平相处的。那些蛮人啊,绝大部分也和老汉一样,穷苦人呐,整天也就是为了一张嘴而奔波。只不过现在,他们连嘴巴也糊弄不了啦。”

秦风与霍光对视了一眼:“不对啊,据我们所知,朝廷对抚远郡这里有专门的钱粮援助啊,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安置这些蛮人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霍光也坐直了身子,“是不是被这里的官可贪了?”

老汉笑着摇摇头:“贪?最开头也是有的,不过听说现在大明的皇帝厉害得紧,官敢贪,他就敢杀,新上任的王郡守啊是位将军,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当初几个敢贪钱贪粮的,直接被卡嚓了。”

“既然如此,怎么会没有度饥荒的粮呢?”两人都奇怪起来。

“这是因为咱们的这位王郡守啊,只肯给那些走的蛮人粮。”老汉干脆坐到了秦风的对面:“我听说朝廷要将这些蛮人分到大明的各个郡治去,这些蛮人不愿意去啊,王郡守便出了这个招儿,愿意走的,马上给粮食,由郡兵押送上路,不愿走的,可就没粮。”

“蛮人不愿意走。”秦风道。

“当然不愿意走。”老汉压低了声音,道:“外头都传说,这些蛮人啊,在被押送的路上就全被杀了。说这是朝廷的一计,要将蛮人赶紧杀绝呢。”

秦风啼笑皆非,“那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胡说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不能再放虎归山,您想想,这样一来,哪里还有蛮人敢离开啊?他们聚在一起,可能才有一点安全感吧。可惜啊,他们不走,便没有粮食给他们,他们就只能饿着,人饿极了,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汉摇头道。“说起来也看着可怜,想逃回山里去吧,现在都被大军可封锁了,有些侥幸逃出去的,没过多久又可抓了回来,那可是当场就杀头的。王郡守,呆在这里的,还是大明的百姓,服从朝廷安置的,那就好百姓,胆敢往深山里逃的,那就是山匪,格杀勿论。”

秦风与霍光对视了一眼,秦风苦笑道:“这位王郡守,还真是简单粗暴,那要是这样僵持下去,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谁说不是呢!”老汉叹气道:“我先前说他们不会抢我,其实也是壮着胆子说得,现在本地人手里都有粮,这些蛮人被集中在那个区域里,虽然也有士兵看守,但总是有人能悄悄地潜出来进入村子,这里啊,每天都会生血案,外地人来这儿,基本上就活不了。”

“老霍啊,不来这趟,你真是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远比我们在折子上看到的要精采啊。”秦风摇头叹息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钞,大约五两银子的模样:“老板,谢谢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这是感谢你的。”

老汉拿起纸钞,吓了一跳,“这么多?客官,我这茶不值钱的,您随便赏一点就好了。”

“这不是茶钱,这是谢谢你陪我们说了这么多话的谢仪。”秦风一笑,站了起来。

“客官,赶紧回去吧,现在抚远乱得很,等过了这一阵子,你们再回来,兴许就好一点了。”老汉道。

“好,谢谢老板!”秦风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走出空上简陋的棚子,正欲离开,一阵清亮的歌声却突然传了过来,秦风眼前一亮,顺着歌声看过去时,却又吃了一惊。

歌声极是好听,唱歌的人却有些不太寻常,看身上的衣饰,应当是一个蛮人女子,但衣衫破破烂烂,几乎不能遮羞了。眼神也有些呆滞,但声音却极是清亮,正一步一步的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汉却似乎见怪不怪了,一边收拾着茶碗,一边叹气道:“也是一个可怜人哦,早先这个女子可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呐。”

“她这是怎么啦,受了欺负啦?”秦风打眼看了一下,女子虽然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但身材婀娜,面容也算是好看。

“听说这女子以前是一位蛮人将军的女儿,后来嫁给了一个本地的官儿,那人也正是靠着这个关系,还在蛮人哪里又当了官儿呢,不过后来嘛,蛮人败了,这家人一看不妙,便将这个女子赶出了家门,这也罢了,那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女人便去讨要自己的儿子,结果去一次被打一次,就变得有些呆滞了。她呀,现在疯疯颠颠的,却还记得去要自己的儿子,下场自然不好,现在那家人啊,摇头一变,又成了大明的官罗。这女子的父兄都上了战场,听说都死在正阳郡城下了。”

秦风脸色微变。

“老板,这样的事情多吗?”

老汉嘿嘿笑着:“蛮人下山两年多,其实这两年里,与蛮人通婚的本地人也不少,但一般人可没这当官的这么狠心。”

“你们王郡守对这个没有什么说法?”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老汉摇头道:“那是上头的事情,不过看这样子,只怕这大明是容不得这些蛮人了。可怜罗!”

秦风神色有些复杂,看着那个女人唱着歌,竟然直直的向着河堤走了过去,还没有等他看明白,这女人竟然涌身一跳,卟嗵一声,跃入到了河中。

秦风一惊,身形微动,晃眼之间便已经到了河堤边,那老汉惊叫之声还没有完全停下来,秦风却已经提着那个的女人又回到了茶摊前。

“给这个女人拿一件衣服裹上,带上他,我们去县城!”秦风的脸色有些难看。老汉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风,即便再迟钝,此时也知道了眼前这几人的不凡,单单是刚刚这年轻人救人这一下,老汉虽然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楚秦风是怎么突然之间就去了那么远的河堤,又是怎么将这个女人救到自己跟前的。

“老板啊,碰到熟识的那些蛮人,告诉他们,很快朝廷就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用不了几天,便会有粮食运到这里来。”秦风丢下了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两名小侍卫其中一个块头大的,将女人背在背上,紧紧地跟了上去。

“敢情这是来微服私访的朝廷大官啊!”身后,老汉儿有些恍然大悟地道。

第七百九十八章: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北地四郡,除了抚远郡作为四郡的中心稍大一些外,剩余三个,规模也就只相当于正阳郡这样的大郡一个县的规模,他们原本就是作为军事要寨存在着,而合力县作为宁远原本的一个县治,规模就更小了一些,大概也就一个大镇子的水平。但随着蛮人下山,大量集中于宁远一地的时候,原本的合力县城几乎扩大了一倍左右,主要就是蛮人在县城外开始聚居,大量的房屋在距离城墙外不远的地方被建起来,将原本的城墙,倒是圈在了其中,形成了一个城中城的模样。

现在这些原本应当居住在这些外廓的蛮人,都被驱逐出了他们的房屋,无处可去的他们,只能聚集在河滩之上苦苦捱日。

秦风一行四人穿过了这些没有什么规模,乱七八糟建起来的居民区,走向了合力县的内城。

城门口站着数十名士兵,警惕地盯着往来的行人,秦风注意到,对于本地人基本没有什么盘查,来去自由。

“站住,什么人?”看到秦风四人走近,一名小军官握着刀把,走了过来。目光并没有看秦风等人,却落在了小侍卫身上背着的那个蛮女身上。

小侍卫易红元掏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路引,身份证明等一些东西递给了这个军官,这些东西都是秦风离开大部队之前,由鹰巢的人伪造的,当然以鹰巢那些人的伪造水平,这个小军官也看不出什么来。

“官爷,我们是从越京城来的商人,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易红元陪笑着道。

仔细地察看着路引,小军官摇头道:“能有什么生意可做?你们胆子可也真大,越京城那么大,还不够你们做生意啊?”

将东西还给易红元,手指了指另一个小侍卫易文海背上的女子,“这人是谁,咦,看起来有些面熟啊,天爷,这不是霍县令家里的那个人吗?怎么和你们混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是我们半路上救的,不知为什么疯疯颠颠的跳河自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家主人便将她救下来,看起来病得不轻,老爷便说带她来城里找大夫瞧一瞧。”

那军官看了看几人,几步走到秦风面前,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台,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心人,但最好还是别沾这事儿。这女人死了倒干净了,要是霍家知道你们救了人还把人给带到这里来了,肯定找你们的麻烦,他们巴不得这女人死了呢。”

“这是怎么说?”秦风故作不解:“就算她是蛮人,那也是一条命吧?”

“这女人来头不小,他的父亲可是蛮人里头的将军,哥哥也是蛮人的军官。”小军官说了几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说太多了,摇了摇头:“你们最好把她丢在城外。”

“没关系,没见着倒也罢了,既然见着了,那怎么能不管?”秦风挥挥手道。“这位官爷既然认得这女子,那我带她进城去寻大夫应该没问题吧,她肯定不是什么奸细之类的。”

军官一摊手,“我可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了,霍老爷可不是一般人,他现在极力地想撇清这关系呢,你们又将人带到县城里,岂不是给他上眼药。”

霍光在一边冷笑:“我们在越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认得不少官爷,还怕他?”

军官干笑起来:“这位大哥,这里是合力县,不是越京城。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要是死在这里,谁又会来管呢?”

“这么没王法!”霍光勃然变色。

“现在整个抚远都乱得很,死几个人很正常的老兄。”军官摇了摇头,“左右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要进去,那也是你们的事。”

秦风微微一笑,递给了那军官一张钞票:“看得出来你老兄也是一个不错的人,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军官倒也不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你们自己小心吧!将这女子藏好了,别人没帮成,还将自己搭上罗。”

秦风摇了摇头,与霍光等人向着城内走去,身后传来了那军官的吆喝声:“越京城里的人就是大气,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弟兄们,下值之后都跟我去喝酒吃肉。”

一阵欢笑声传来。

“这军官倒也会做人,不吃独食。”霍光笑道。“不过这北地四郡的兵啊,军纪还得整饬,他们还是敢收钱的嘛,这要是在其它野战军中有这样的事情,非得被剁了手不可。”

秦风哼了一声,对易红元道:“这个霍老爷听起来很嚣张啊!”

“不但嚣张,似乎还很有本事呢,蛮人来了,他成了蛮人的官儿,蛮人被打跑了,他一转眼又成了咱们大明的官儿。只不过这手段下作了一些。难道说将这女子赶出门去,就能抹了这段过去吗?而且朝廷也不会追究这样的事情啊,蛮人下山两年多,相互通婚是很自然的事情嘛!”霍光摇头道。

“他是怕受了这女子牵累,耽误了他的前程。”秦风阴着脸道:“他现在是朝廷官员,一言一行无不代表着朝廷,他如此作派,别人看在眼里,只会以为朝廷容不得蛮人,再看看这合力县外头那些蛮人的惨象,嘿,王贵真是会用人呐。”

“北地四郡现在这个样子,王贵一时之间也说不定真是无人可用。”霍光替王贵辩解了几句。

“至少这用粮食逼着蛮人被遣散是他下的命令吧?”秦风有些恼怒,“如此简单粗暴,当真可恼。朝廷好好的政策,一到下头,便走了样。”

“吏部这一次不也派了人来了吗?等他们把事情做起来,会有改观的,陛下也别急。蛮人安置本身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

“我就怕先出什么事儿!”秦风叹道,抬头看到前面街道之上有一家官栈,“天也快黑了,先住下来再说吧。”

一盏油灯之下,几人坐在哪里,看都易红元寻来的大夫给那女子诊脉。女子只是急火攻心,淤积于内,本身倒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开了方子,秦风吩咐易红元跟着去拿药。那女子这个时候倒也清醒了一些,但却瑟缩在墙角,不时用恐惧的眼光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小侍卫易文海走上前去想解释几句,那女子却是尖叫了一声,直接用被子蒙了头,看着那被子抖得老高,易文海目瞪口呆。

“易文海,你在这里照顾这女子,别让她再出什么事儿。”秦风吩咐了一句,与霍光走到了另一间房中,看得出来,这女子对他们极为害怕,屋子人越少越好,免得刺激了她。

“陛下,合力县的情况如此糟糕,这官儿看起来也不大妥当,是不是通知王贵过来。”霍光建议道。

“看样子是必须将他叫过来了,这里蛮人已经被压制到了极限了,再压下去,必然不可收拾。”秦风微微点头。“遣散之事暂且不提,先得让他们的情绪平稳下来。我可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又得出动军队镇压,弄得血流成河。”

“还是官员做事不到位啊!”秦风揉着太阳穴,“可是我们现在一时之间,到那里去找更多的合格的官员来为朝廷效力,启用过去的那些人,这姓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陛下,越京城大学堂不是已经在着力培养我们自己的官员了,再熬几年,一切便会好起来。”霍光安慰道。

“时不我待呢,看到这里的情况,触目惊心,吏治改革之后,各部各衙,包括很多地方官员都是满负荷运转,看起来得让越京城大学堂办一个成班,从现有的人里找一批出挑儿的人先应应急。这些人可以轮换着到各地方实习,做一段时间的事情,再回去学习一段时间,这样既学到了东西,又有了实践的经验,对于他们的未来,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秦风道。

“陛下这个想法倒真是不错。”霍光眼前一亮,“边学习边做事,这样能让他们成熟得更快一些,免得他们老呆在学堂里,最后弄得一个个眼高手低,出来是意气风,一上任便被弄得没有脾气。”

“回头把这个事儿跟王厚提一提,让他来具体操作。”秦风笑了起来:“老霍,其是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是不是?只要用脑子,总是能想出办法来。”

“这也就是陛下了,让我想,我也想不出来。”霍光道。

“堂堂的宗师,大明的霍兵部,也学会拍马屁了吗?”秦风大笑。

“我也就拍拍陛下的马屁而已。”霍光一摊手,作无可奈何状。

两人正乐着,外面却突然嘈杂了起来,街面之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之声,霍光探头一看,只见几十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正如飞一般的向着他们所住的这家客栈奔来。

“陛下,这霍县令,可当真是嚣张呢,看着是冲我们来的,消息倒是挺快,莫非是那守门的小军官把我们卖了?”

“不会。”秦风走到窗前看了看,“听那军官的口气,对姓霍的很是不满,我猜多半是那个大夫通风报信了。”

“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来。”霍光冷笑道。

第七百九十九章:把他们给我丢出去

尖嘴猴腮,几根鼠须,眼睛几乎是看着屋顶,手指头几乎戳到秦风的鼻子上,来人很符合一个标准的狗腿子形象。

“县衙接到报告,说你们涉嫌拐卖妇女,县令霍大人命我等前来查看,老实一点,把女人交出来,还可从轻处罚,否则被扣进了大牢里,可就有你们的好受了。”

秦风呵呵一笑:“你们是县衙的捕快么?怎么看着不像啊!”

狗腿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群家丁,脸色有些尴尬,但马上又义正辞严地道:“合力县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治安不好,衙里的捕快们都要上街维持治安,保百姓一方平安,人手严重不够用,霍县令舍小家为大家,调来了自家家丁帮衬。这与你们有关系吗?”

秦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老霍,看起来这位霍县令还是一个很好的官儿啊!”

“那是当然。”狗腿子得意地道:“听说你们是从越京城来的,想必也知道大明律法之严,老实一些,免受皮肉之苦。”

秦风冷冷一笑:“想逮我们,也不看看我们是谁?我们可是从越京城来的,让你们老爷想想后果。”

狗腿子冷笑:“越京城来的又怎么样?越京城上百万人呢,你算那根葱啊,知道我们霍县令是谁吗?霍县令的远方叔叔正是当今皇帝陛下最受信任的兵部尚书霍光霍老大人。不要以为你们是越京城,有个什么靠山就了不起,霍老大人伸两根手指,轻轻就捏死了你们。”

乍问此言,秦风转头看向身边的霍光,满脸的都是调侃之意,一边的易红元更是失笑出声,只有霍光,先是失笑,接着一张脸便慢慢的青紫起来,最后变得黑漆漆的。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啊?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人,居然就成了自己的远房侄子?也不知这王八蛋打着这个幌子做了多少坏事,指不定自己的名声在这合力县,已经被这王八蛋给弄得臭不可闻了。

“要是不交呢?”秦风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狗腿子一挥手,“给我搜。”

一群家丁们立时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隔壁也传来了易文海的怒叱之声。

“将他们给我丢出去。”秦风再也遏制不住怒气,一拍桌子吼道。早就按捺不住,恼羞成怒的霍光一步踏前,两手伸手,兔起鹘落之间,将这些家丁一个个的抓了起来,随手抛出,整个店里立时大乱,家丁们全都变成了滚地葫芦,从楼梯之上连二接三的滚了下去,在一楼跌做一堆,抱头捂胸,哀叫不已。

别说这些人只是体格比常人壮一些的普通人,便是武道修为不错的人,在现在的霍光面前,与土鸡瓦狗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秦风只说将他们丢出去,按照霍光以前的脾气,一个个的早就去阎王老爷那里报到去了。

霍光这边动手,易红元则早已窜到了隔壁屋子里,与易文海两人一起,将闯进那间屋子里的家丁们尽数打了出去,他们两人虽然年轻,但一直都在皇宫之中接受严苛的训练,武道修为已是颇具水准,但比起霍光来,自然是莹火之光比之骄阳,这出手可就没有霍光那样的分寸了,被他们打下楼去的,便一个个筋断骨折。

两个小侍卫大概是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动手,兴奋的满脸通红,跃跃欲试地看着楼下的那群人,大有一言不合便再上去动手的意思。

屋里只剩下了那个狗头军师,几根稀疏的短须此时已经被揪断了几根,正呆滞地看着屋里几人,霍光威胁地朝他挥了挥拳头,他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转身便跑,出门之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卟嗵一声跌倒在地,立时便也变成了滚地葫芦,砰砰咚咚的一阵响之后,便也变成了一阵哀嚎。

“赶走他们,看着心烦。”秦风挥了挥手,易文海和易红元两人当即冲下楼去,拳打脚踢,一阵皮肉响声之后,整个店里顿时便清静了下来。

“老霍,想不到你在这偏远的合力县还有一个远方侄子啊?”秦风看着霍光,打趣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对方。

“当真是气死个人!”霍光一屁股坐了下来,猛灌了一口凉水,“只怕我老霍的名头,快要被他在这里败光了。”

“谁叫你们都姓霍呢!”秦风大笑。

“回头我让他姓雨!”霍光狞笑。

秦风先是一楞,但马上反应过来,指着霍光,笑得前仰后合。

“陛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霍光看着快活的秦风,问道。

“小鬼打跑了,当然是要来大鬼了。”秦风脸上的笑容消失,“我倒想看看,这个姓雨的到底还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霍光点了点头,“陛下,说实话到了今天,我才真正懂了您为什么一定要进行吏治改革,您说要是让这样的人当一县之令,治理一方百姓,那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他们只会造孽。这个王贵,我看真是瞎了眼。”

“说不定你这个远方叔叔也起了作用。”秦风道:“如果这个姓霍的打着你的旗号,王贵还真敢找你查实去?肯定是心照不宣嘛。这都是官场旧习,我们非得狠狠打压不可。以后我不敢保证,但至少在我们这一代,我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陛下所言极是。”

“易红元,你给这店里的老板送一百两银子过去,让他躲起来,呆会儿恐怕还有热闹看。”秦风吩咐小侍卫道。“刚刚也打坏了他不少桌椅板凳,权当赔偿加惊吓费了。”

“一百两银子,够他将这店拆了重建一遍了。”霍光笑道:“倒是让这个小老板发了一笔财。”

“恐怕也吓得不轻。”秦风耸耸肩,道。“去看看那个女人吧,恐怕又受吓了吧。”

两人起身走到隔壁,让两人惊讶的是,那个女人此时竟然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也清明了一些,看着秦风与霍光两人。

“你们是明国的大官儿是不是?”她居然率先开口了。

“嗯?”秦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刚刚你们在隔壁说话,声音有些大。”女人低声道。

秦风微微一笑,点点头,“听说你父兄都是燕国的将军。”

女人低下了头,脸色有些发白。

“放心吧,战争已经结束了,再说战争,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秦风笑着道:“我们也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我的父亲和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女人问道。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兴许以后我能帮你留意一下。”秦风道,对方的父兄既然是将军,不管是被俘还是被杀死,最后他们的名字肯定会作为战功出现在自己的案头之上。

女人轻声说出了两个名字。

秦风与霍光对视了一眼,这女人居然是慕容一族的,慕容是蛮人中的王族,就算这女人是远枝旁亲,这身份地位也不低了,难怪那姓霍的娶了这个女人便能在燕国谋到一官半职。

“行,我记住这两个名字了。”秦风道:“如果他们没有死,我见着了他们,也会告知他们你的下落的。”

“多谢,你们能帮我要回儿子吗?”女人壮着胆子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一回没等秦风开口,霍光已是大包大揽:“能,我们当然能给你要回来,你就这里瞧着吧!”

女人大喜过望,从床上爬起来溜到地上,立即便给两个叩起头来,“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看着女人的模样,秦风摇了摇头,与霍光两人退出了房间,只是示意易文海留在房中照看空上女人。

两人回到隔壁没多久,街面之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之声和整齐的脚步之声,打开窗户,无数的火把映红了半边街道,起码有上千的士兵正从远处涌来,转眼之间便将这家小小的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霍县令好大的排场,居然能调动兵马过来。”秦风咋舌道:“这应当是王贵驻扎在附近的部队吧。”

霍光站在窗前,看着一名将军骑在马上,大声的下达着命令,顷刻之间一队队的弓弩手便涌了上来,张弓搭箭,一队队的长枪手,刀盾手越过弓弩手,逼近客栈,距离客栈十来步时,这才停下了脚步。

那名将领在一名文官的陪同之下,策马到了大门口。

“这将领我认识。”霍光道:“王贵的副手,也是他的本家兄弟王筠。他旁边的那个文官应当就是这个什么捞什子的霍县令了吧?哈,倒是仪态堂堂,一表人才啊!”

“人不可貌相啊,如果没有看到听到这些事,初见此人,我一定是很有好感的。”秦风也是感慨地道。

两人都是感叹着,外头叫王筠的武将已是冲着屋内厉声喝道:“屋内的人听着,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马上投降,尚可保全性命,否则你武功再高,也难道我万箭穿心。”

“陛下,我出去见见这个王筠,他和他兄长在兵部去专门见过我,想来也应当是认识我的。”霍光道。

秦风点了点头:“叫他进来,我倒想知道,这个县令是如何能调动他这样一员实权副将的。”

第八百章: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啊

“王将军,跟他们废话什么?这些人可都是极危险的人物,我几十个家丁啊,被他们打得个个带伤,要是他们冲出来,恐怕会造成很大的损失的。”霍昆对王筠建议道:“直接用火箭,点燃房子,烧死他们。”

王筠瞟了一眼对方,淡淡地道:“霍县令,你儿媳妇可也在里面,那不一并烧死啦?”

霍昆脸一红,“那个疯婆子,死了倒也干净。”

王筠眯起了眼睛,大家以前都在燕人手下共过事,对于霍昆的底细可是很清楚,以前,这个被称为疯婆子的女人,在霍家可是被当成祖奶奶一般供着。

“霍县令,按你所说,以那些人的武道修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你的那些家丁,但人家可是留了手的。可见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我带兵来,只是想将他们拿下讯问个明白,毕竟皇帝陛下现在已经到了抚远郡,这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武道修为高强而又来历不明的人,不免让人担心而已。问都不问,便将人杀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啦?”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威胁到皇帝陛下吗?对了,王将军,我就怀疑这些人有诡计,他们是想对陛下不利。”霍昆赶紧顺着王筠的话说。

“是不是有什么诡计,把人拿住再说。”王筠冷冷地道。对于这个霍昆,他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这人一直号称是越京城霍兵部的远房亲戚,他们这些当将领的也不好当面得罪。而且皇帝陛下到抚远巡视,这个时候,自然要保证不能出什么大的事情,一些武道高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合力县,让他也不敢怠慢。万一闹出什么事儿来,就不好收场了。

“里面的人听好了,从现在起,我从一数到十,如果你们还不出来投降,那我可就要放箭了。”王筠策马又向前走了几步,将霍昆甩到了身后,与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并肩策马,他着实有些不舒服。

“一,二……”王筠大声数了起来。

不等他数到三,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背着手站在哪里,“用不着数到十,王筠,到底是我出来呢,还是你进来。”

借着明亮的火把,王筠一下子看清了门内那人的面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了一下,脸上立时变了色,当即滚鞍下马,先回过头来,用力地挥舞着双手,“所有人,放下弓箭,放下来。”

士兵们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齐唰唰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让他们退后百步,然后你,进来。”霍光冷冷地道。

“退后一百步!”王筠毫不迟疑地下达了命令,这才转过身来,双膝一弯,就要下跪,但刚跪了一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再也跪不下去了。

“进来。”霍光厉声道。

王筠站直了身子,立即便向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呆在原地的霍昆,心中不由大是疑惑,这位不是霍兵部的远房亲戚么,怎么见了面却认不得。

易红元将大门再度关上。

王筠看着霍光,声音有些发颤:“霍兵部,怎么是您在这里?这,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卑职不知是您,卑职冒犯了。”

霍光嘿嘿一笑,“冒犯了我不打紧,您还冒犯了其它人呢,王筠,上楼去吧,有人要见你。”

王筠不是傻瓜,看霍光的神态,听霍光的话音,岂能还不明白楼上要见他的人是谁。

“是,是是是皇上,皇上怎么到了这里?怎么就带了这几个人?”这下不但是声音打颤,连腿也颤了起来。

“回头你兄长会告诉你的。”霍光冷冷地道,“上去吧!”

王筠踏上楼梯,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解下了身上的佩刀和其它一些武器,将他们放在楼梯之上,这才举步向上。

看到他的动作,霍光一笑,这人脑袋倒也清楚,虽然即便他带着武器,在秦风面前也跟小鸡崽子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是一种态度,而且这个时候受到了巨大冲击和惊吓的情况之下,还能想到这些细节,倒也算得上一个不错的人才了。

“参见陛下。”易文海站在门边,替王筠拉开了门,踏进门槛,王筠头也不敢抬,径直便跪了下去,以额触地。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王筠的汗一滴滴落在地板之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王筠,你是堂堂五品副将,这个什么捞什子的霍昆,竟然就能对你招之即来?”好半晌,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好大的阵仗,一出动就是几千人马。”

“陛下,末将实在不知是陛下驾临,那霍县令,不不不,是霍昆派人找到末将,说是合力县来了几个武道修为极为精深的武者,打伤了他的人,怀疑这些人图谋不轨,是蛮人的奸细。现在这合力县正是风雨飘扬,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激起大变故,臣,臣不及细想,便带了人过来。”

“没有因为这个什么霍昆是霍兵部的远房亲戚?”这句话好像带着一些调侃的意思,王筠一呆,“也是有的。末将听说霍昆的儿媳妇落到了这些人手中,他们家的事,末将也知道一些,怕他们对霍昆不利,将来也不好对霍兵部交待。不过,不过这只是一点点原因,更重要的是,末将知道陛下要到抚远来,怕这合力县出事,扰了陛下的兴头。”

“他是我屁的远房亲戚。”刚刚踏进门来的霍昆恰好听到王筠最后几句话,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秦风哈哈大笑起来,“王筠,你倒是实诚,起来说话吧,这些解释也算说得过去。”

“谢陛下隆恩。”王筠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他没有见过皇帝,此时借着爬起来的机会,抬头瞧了一眼,皇帝可真是年轻啊,比自己还要年轻得多。

他这一瞧,却发现皇帝明亮的眼睛也正着他,立时吓得又低下了头。

“我这一次单独出来走一走,是想亲自看一看下面的情况,王筠,这可比我从奏折里看到的有意思得多了,你的兄长,是报喜不报忧啊,都到了现在这种田地了,还说一切进展顺利?朝廷对于蛮人的遣散,搬迁是有明确的政策和相应的扶助钱款的,王贵是怎么办事的?竟然霸王硬上弓?蛮人要是不搬,那是不是要饿死他们?或者等他们揭竿而起的时候,再合理全法的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刚刚还温和的语气,转眼之间就又变得声色俱厉,王筠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你永远也无法跟上君王的节奏。

两腿一软,又要跪下。

“站直罗,你是朕的将军,不是没有膝盖的软骨头。”秦风厉声喝道,“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实在是,实在是那些蛮人不听劝,没奈何,只能出此下策。”

“不听劝,你们劝了吗?是怎么劝的?”秦风冷冷地问道。“不会是拿着刀枪对着人家劝得吧?”

王筠一脸的苦相:“陛下,外面谣言四起,我们手下又都是些不善言辞的大头兵,以前燕人的官,江浩坤的那些官,又都不敢用,没办法啊,结果事情越来越糟。”

“那个霍昆你们不就用了。”一边的霍光没好气地道,“燕人用过的官,江浩坤用过的官儿,就没有几个好的中用的啊?”

“霍昆不是您的远房亲戚吗?”王筠低声道。

“你!”霍光大怒,举起拳头便欲敲下来,举到一半,却又颓然放了下来,“那个王八蛋,老子一世英明,算是被他败光了。”

“一个霍昆,坏了多少事啊!”秦风叹道:“不说别的,那些蛮人光看到他把自己的那个蛮人儿媳赶出家门,就会生出多少猜忌?一锅好饭,硬生生的做夹生了。人呐,还是用人的问题啊。”

王筠一听便有些急了:“陛下,家兄已经很努力了,家兄一直尽心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啊!”

秦风摆了摆手,“不是说王贵,王贵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要他做这些事,有些难为他了。可用,敢用的人手不足,的确是个大问题。不先解决掉用人的问题,只怕这件事情还是办不好。王筠,你通知王贵,还有已经到了抚远的吏部一众人,让他们先到合力县来,我们就从合力县开始吧。”

“是,陛下。末将马上去办。”王筠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还有,将那个霍兵部的捞什子远房亲戚逮起来,招摇撞骗,毫无人性,简直是岂有此理,查查此人还有没有别的问题。”秦风又吩咐道。

“是。”

“对了,他的孙子,就是那个蛮女的儿子,别吓着了,带出来交给这个女人,这个女子身份不一般,接下来或者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是!”

看见王筠向下走,霍光也跟了上去,“陛下,我得去会会我这位远房亲戚。”

楼下,看到王筠一见那人便变得小羊一样乖顺,霍昆心里已经在打鼓,等了好一会儿,门再一次打开,王筠黑着脸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先前那个大汉。

两人停在霍昆的面前,王筠对他怒目而视,这个王八蛋,险些坑死了他和兄长。

霍光盯着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好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道:“认得我吗?”

霍昆茫然地摇摇头。

霍光大笑:“我就是你那个远房亲戚,越京城里的霍光啊!”

听了这话,霍昆顿时软瘫到了地上。

第八百零一章:背锅侠

军队由远及近,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向着河滩之上聚居的蛮人棚户地而来,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包围圈,将这片区域完全的包围了起来。这引起了所有蛮人的恐慌,他们从低矮的窝棚里钻了出来,面带惊恐之色地看着正在逼近的军队,男人们手里紧紧地攥紧了各种武器。

说是武器,其实倒真是抬举了这些东西,一部分手里握着的,只不过是一些菜刀,羊叉,锄头等农具,削尖的木棍是他们手中最多的,也是最易得到的东西。这些武器在全副武装的军队面前,跟烧火棍又有什么区别。

妇妇孩子被围在中间,男人们站在外围,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悲愤之色,在所有人的心中,都认为明人终于恼羞成怒,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些天来,各种各样的传言,似乎得到了印证。妇女们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跌坐在队伍的正中央,低低的啜泣着,为他们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远处的军队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逼近,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一队骑兵迅从县城方向开了过来,包围蛮人的步卒两边分开,让开了一条通道,一面日月大旗赫然映入到了所有蛮人的视野之中。

镶着黄边的日月明旗,火红的烈火战刀骷髅旗,一些年长的有地位的蛮人明白这两面大旗代表着什么。

明国的皇帝,竟然亲自驾临到了这个地方。

两面大旗停了下来,肃然而立,全身覆甲,杀气腾腾的骑兵给蛮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即便是手里握着简陋的武器,但在这样的军队面前,一股渺小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如果冲突爆,对方或者只要一次冲锋,便足以将这里所有的蛮人都解决掉。

与步兵一样,这些骑兵也停了下来,但在他们的后方,却还有车队在源源不绝的开进来,那是一些马车,而马车上装着一袋袋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这些马车没有停,一直在向前走,走到了距离蛮人只有数十步远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一员武将也在这个时候跃马冲了过来。

策马到了马车的前方,武将翻身下马,双手空空,没有任何武器,全身上下,也没有看到任何武器。

他大步向着蛮人走来。

不知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蛮人们警惕地看着这个明国武将,也看着他身后那些马车。

“是王贵!”人群之中有人大叫了起来。王贵,曾在慕容宏的燕国之中身居高位,而这些蛮人当中,也有不少的曾经的燕国贵族,对于这位统带了几万人的过去的燕国武将,当然是认得的。

因为认得王贵,所以人群之中出现了阵阵骚乱,在蛮人的心中,如果不是王贵的阵前反叛,或者燕国不会败得如此之,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田地。

“这个叛徒!”

“杀了他!”

人群之中有人吼叫了起来,但马上又被压制了下去,很显然,现在不是他们能不能杀得了王贵的问题,而是王贵将会如何处置他们的问题,别说现在明国的皇帝的旗帜正在远处飘扬,单是一个王贵,便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统统灭杀。

对于蛮人的喧嚣,王贵神色不动,脚下也没有停留,而是一直向前,走到了蛮人的面前。

站在蛮人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位曾经的燕国贵族,蛮人慕容部的一位长老,现在,也是合宜县所有蛮人的精神领袖。

“慕容长老,我来晚了。”王贵双手抱拳,向着对方施了一礼。

慕容冲冷冷的瞪视着王贵:“王将军,你今日是来送我们归西的吗?”

王贵一笑:“慕容长老,您多虑了,今日王贵是来请罪的,北地四郡新归大明,合四郡为一郡,又是战火初熄,诸事繁杂,王贵一时之间没有关注到这里,以至于让奸人蒙蔽,使诸位受苦了。今日王贵陪同大明皇帝到此,就是奉陛下之命,特来拨乱反正,亦是让诸位不再受苦。”

慕容冲盯着王贵,满脸却是不信任的神色。

王贵微微一笑,伸手向后招了招,远处,数名士兵拖着一个软瘫如泥的人走了过来。到了王贵面前,将那人往地上一掷,那人如同一条蛆虫一般的蠕动着,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嘴里荷荷有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正是这合力县的县令霍昆。

“此人无法无天,屈解陛下对你们的安置之词,手段恶劣,品性下作,让人作呕,大明皇帝明察秋毫,决不能容这样的小人坏了朝廷大策,所以今日当着诸位之面,将其处死,以示朝廷诚意。”说完这句话,王贵抬了抬下巴。

他身后一名士兵上前一步,呛的一怕拔出刀来,手起刀落,在地上挣扎着的霍昆顿时身异处,血溅当场,近处的蛮人们顿时惊叫起来。

慕容冲脸色有些复杂地盯着血泊之中的霍昆。

杀了一个人,王贵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异色,反手指着身后的十几两马车,“慕容长老,这是我们运过来的一些粮食,陛下得知这些日子你们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甚是心痛,别得先不说,你们把这些粮食先拿走,生火做饭,先饱饮的吃上一顿,然后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可好?”

“既然是要谈,你们的军队将我们包围起来是什么意思?”他冷然问道。

王贵微微一笑,“慕容长老,你也看到了,大明的皇帝到了这里,作为一名将领,抚远郡的郡守,必须要对皇帝的安全负责,这也是应有之意,我必须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到并做好应有的防备,慕容长老也是管过事的,想来能够理解我的苦衷。而陛下的确对你们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有,陛下就没有任何到这里的可能性,您说是吗?”

慕容冲点了点头,不管接下来如何,但这些粮食,却足以让这里所有人都能吃上一顿饱饭了,就算是死,也算是做了一个饱死鬼。

“去把粮食拖过来。生火,做饭。”他大声吼道。

看到蛮人从士兵们手中将马缰接过去,赶着马车走向人群之中,王贵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他到了堂兄王筠的快马报信之后,一刻也没有拖延,只率了十几名亲兵,便一路马不停蹄地从抚远奔到了宁远,到了合力县,不想让陛下看到的,还是看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弥补了。

当今天皇帝决定杀了霍昆,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虐逼蛮人这一条时,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知道皇上这是替他找了一个背锅侠。当然,有了这个背锅侠,也就代表着皇帝并没有打算就这些问题打他的麻烦。

王贵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暗自警惕,他一直都在统军,对于这些治理地方,处理矛盾的杂务完全不擅长,他更习惯于快刀斩乱麻,当蛮人不肯按照皇帝的旨意乖乖的被遣散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安抚,去解释,而是下意识的采取了更为激进的策略,你不走,我就逼你走。这便将双方的矛盾激化了,本来就是谣言四起,王贵这一样一来,反倒是坐实了这些谣言,如果不是皇帝过来巡视,只怕刚刚安定下来的抚远郡又要平地起波澜了,当真到了那步田地,那他这个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一方封疆大吏可就无法逃脱罪责,也不是一个霍昆便能将这个大黑锅背得起来了。

看来如何当好一方郡守,自己还得好好的学习一番。金戈铁马,雷厉风行,根本就不适宜地方治理啊!

而远处,看到双方顺利的交接了粮食,秦风也舒了一口气。

霍光笑道:“陛下,这第一步总算是顺顺利利的走出去了。借这霍昆的血和这些粮食,蛮人的敌意也消解了不少。不过说起来,这霍昆总算是没有白死,说起来,此人虽然品性有些下作,但将虐逼蛮人的罪名硬加在他身上,倒也真是委屈了这个家伙了。”

秦风嘴角微微一撇:“哪又如何呢?难不成我将这些罪名安在王贵身上?王贵是我的大将,是我治理抚远郡的重要的一枚棋子,他作出的这些决定导致了事情的恶化,现在虽然在努和弥补,但我们仍然需要一个人来替他把这个锅背上,这个霍昆,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了,此人就算没有这条罪名,其它的枉法,横行乡里等罪,也照样够利砍头了,左右是一个死,不如便再多背一条罪名,也算是替大明作了一点贡献,为他的后人积一点阴德了。”

“陛下说得是!”霍光耸耸肩,皇帝说得对,真要追究起来,王贵就得负责,但现在抚远郡少不了王贵,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便治王贵的罪,只能含糊其辞,将所有的罪责让这个倒霉的霍昆一股脑的领受了。

“开了一个好头,希望接下来与他们的谈判能顺利进行。这宁远是蛮人的主要聚居地,合力县又是宁远蛮人最多的地方,争决了这里,其它的地方迎刃而解。”秦风道:“看起来蛮人还是有组织有领导,没有成一群乌合之众,这就要好办多了。”

“可有组织有领导,不是更加麻烦嘛!”霍光不解地道。

秦风一笑:“只要他们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以后那就成一盘散沙,再也无法聚集起来啦。”

第八百零二章:去处

河滩边上的蛮人聚居处,袅袅炊烟升起,好长时间没有闻到过饭香的人们无不眼巴巴地盯着一口口的大锅,大人们还能强自忍耐,孩子们可就没有那么矜持了,围坐在大锅的周围,伸长脖子看着锅里翻腾的水花和上下浮动的米粒,喉头不停的吞咽着。

慕容冲有些心酸地看着一个个形销骨立的族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就好好的呆在大山里,又有什么不好呢?现在可好,数万大军灰飞烟灭,十数万族人被阻隔在大山之外,回乡无途。

“明人的军队撤走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远方。先前包围他们的明军,正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向着远方缓缓退走。当最后一缕阳光被大山遮挡住的时候,明人的军队也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欢腾起来。军队撤走,意味着明人并没有将他们斩尽杀绝的心思。

但慕容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军是退走了,但他们退走的方向,仍然是他们先前驻扎的所在,也就是说,他们仍然封锁着他们回家的路途。

只怕他们再也没有希望回到大山之中,那个虽然清贫,但却安全的老家了。

他老泪纵横。

回望向合力县的方向,那边镶着金边的大明日月旗和火红色的烈火战刀骷髅旗仍然没有动弹,大军虽然走了,但明国的皇帝还没有走。

“吃吧,吃得饱饱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他摸着身边一个孩子的头,低声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明人又送来了数车粮食,这一次,还送了一些鱼肉和果疏过来,押运这些东西过来的,是明军在抚远驻军的副将王筠,也是慕容冲的熟人。

“慕容老大人,陛下想和你们谈一谈。”王筠看着慕容复,笑容可掬,“你们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事儿是不是?总得有一个解决的办法,皇帝陛下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慕容复沉重地点点头:“好,谈,我去谈,现在就走吗?”

王筠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慕容老先生,这里聚居了数万蛮族人,据我所知,可是分属十几个部落,所以皇上邀请的可不止您一人。”

慕容复接过王筠递过来的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从慕容一族在慕容宏的带领之下一统蛮族各部之后,效仿山外的国家,建立起了中央集权的体制,这些各部的族长,早就没有了丝毫的权力,甚至很多人都被遗忘,明人,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摸清楚了这些情况,自然是有用意的。

分而治之吗?慕容复苦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多个不同的部落被强力凝聚在一起的呢?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者又到了蛮族分崩离析的时候了。

可又能怎么办?

他将纸递给了身边的一名蛮族青年,“去,把这些人都叫过来,随我一起明国皇帝那里吧!”

十几个人鱼贯进入到了秦风的大帐之中。

大帐之内已经摆好了十几张小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白面馒头,稀饭和一碟咸菜,秦风的面前也是如此,看到众人进来,秦风笑着站了起来,一伸手道:“各位,一大早便把各位请来,想必各位都还没有用早饭。实在是朕事情太多,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便只能劳烦各位了,咱们赶紧吃,吃完便谈,如何?”

慕容冲拱拱手,“陛下,还是先谈后吃吧,不然我等也吃不下去。”

秦风呵呵笑道:“天大的事,总也要填饱肚子再说,总不能饿着说是不?也不差这一点点时间,来来来,坐,坐,简单的一顿早饭,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说完这话,他自顾自的坐下吃了起来,简单的早饭,他却吃得极香,事实上,即便是在越京城中,他的早饭也是如此简单。

慕容冲盯着秦风看了片刻,坐下来,拿起馒头,端着稀饭,咬一口馒头,喝一口稀饭,即来之,则安之,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殂,又有什么可多说的。

众人都是吃的极快,片刻之后,所有人的案头的东西都已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秦风一边抹着嘴,一边看着众人笑道:“吃饱喝足,便要说正事了。各位,先呢,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于我们而言,还有什么好消息吗?”慕容冲摇头。

“当然有。慕容冲老大人吧?”

“是!”慕容冲微微欠身。

“不知正阳郡下的数万贵族士兵的下落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秦风笑看着众人。

大帐内一阵板凳桌椅的响动,包括慕容复在内的十几个部族的族长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秦风。

“他们,不是已经全军覆灭,都战死了吗?”慕容冲嘴巴都有些打结了。

秦风微笑摇头,“怎么可能?这些消息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正阳郡下,贵族军队被我们四面包围,正而八经的伏没有打几场,多是贵部想突围,而我们在殂击,实则上伤亡并不大,直到最后贵族军队粮食短绝。慕容宏率领数千精锐突围,才真正的打了一场恶仗,当然,这数千精锐几乎都死光了,但剩下的,全都当了我军的俘虏,他们已经饿得连道都走不动了。”

他转头看着身侧的霍光,问道:“霍兵部,最后报上来的俘虏一共是多少人?”

霍光道:“陛下,将原来正阳郡的那些叛军排开后,被我们俘虏的蛮军士卒一共是三万八千零七十八人,包括伤兵。当然,里面也有重伤号,可能死亡的人数还会有所增加。”

“听到了吧?还有三万八千多人。”秦风看着帐内的蛮部各族族长:“这应当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慕容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陛下,你是准备释放他们吗?”

“当然不!”秦风断然摇头,慕容冲则是一脸失望。

“各位,我们大明有我们大明的律法,这些被俘的贵族士兵将会受到审查,然后根据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处,然后才能谈到释放。”

“两国交战,被俘者放下武器,便已不再是士兵了,为什么还要惩罚他们。”慕容冲有些愤怒。

“在我们看来这可不是两国交战,而是一场叛乱。”秦风一字一顿地道:“大明军队是平叛。所谓的燕国,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其它国家的承认,不论是我们大明,抑或是秦国,还是齐国,慕容冲老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慕容冲呆了,的确,他们虽然与齐国有勾连,但那都是私下的,从来没有正式的国书往来。

“陛下准备惩罚他们?”他不准备再争执了,多争几句,或者会激怒这位年轻的皇帝,那对于这些被俘的士兵,以及这里聚居的数万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没有滥杀无辜,他们基本上都会被判处服劳役。”秦风道:“一年起始,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不会过三年,对于中级军官而言,不会过五年,高级军官嘛,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服劳役?”慕容冲喃喃地道。

“是的。”秦风笑道:“我们大明很缺劳力,需要人去完成这些工作,当然,慕容老大人请放心,他们在服劳役的过程之中,会吃得饱,穿得暖,更不会受到虐待,因为在朕的心目之中,他们已经是我大明的丁口了,只不过早前做错了事情,因此而受到惩罚。服劳役期满之后,他们就会成为大明的正式人丁,能享受到大明人所有的权利,当然,也得承担相应的义务。”

“陛下从来没有想过放我们回到家乡?”慕容冲有些悲怆。

“大山里边吗?”秦风摇了摇头:“大山里边有什么好?如果山中真好,你们也就不会跑出来了是不是?山中清苦,日子难捱,慕容老大人,大明替你们安排好了更好的去处。”

慕容冲垂头不言。

“来人,将图挂起来。”秦风不理会慕容冲,直接对小侍卫易文海道。

一副挂着地图的木架被抬了出来,放在大帐的中央,这是一副大明的疆域图,不同的是,上面的每个郡都上,都标注了一个部落的名字。

指着这些地方,秦风淡淡地道:“这就是朕为你们安排的去处。考虑到贵族由多个部落组成,而部落之中又大都沾亲带故,如果不问青红皂白的便胡乱安排你们的去处,那是不负责任,也不近人情,所以这一次的安置方法是一个部落的人安置到一个郡去。在哪里,当地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子,农具,牲畜等物,去了,直接就能安家乐业了。”

大帐之内一片安静,片刻之后,一个部落族长突然站了起来,“陛下,你不会是骗我们吧,有这样好的事情?”

“当然有,朕是大明的皇帝,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儿。”秦风收起了笑容,“朕岂会胡言欺瞒你等,如果想骗你们,朕还会到这里来吗?”

“如果真是这样,鲜族愿意搬。”站起来的部落族长大声道。

第八百零三章:各个击破

秦风轻轻地鼓着掌,满脸都是赞赏之色,回过头回霍光:“霍兵部,这一次的俘虏中,鲜族士卒有多少人?”

霍光从身后一名侍卫的手中接过一叠卷宗,翻了翻,道:“回陛下,据统计,鲜族被俘士卒一共有二千零二十八人。”

秦风点了点头:“鲜于族长,你们一共有多少士兵?”

鲜族族长脸上既有哀色,却又有些兴奋:“回陛下,我们鲜族是一个小部族,一共也只有三千人加入了军队。”

三千人入伍,最后剩下了二千零二十八人,损失了近一千人,三分之一不在了,这让鲜族族长很是悲伤,但绝大部分都活了下来,这又让他兴奋。一个部族,如果没有了男丁,那基本上就废了。

“刑部来人了吗?”秦风问道。

“陛下,刑部侍郎郑永刚候旨。”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记下了,鲜族第一个响应朕的安排,当赏。所有鲜族士卒,从军官到普通士兵,统统减刑半年。”秦风道。

“遵旨!”郑永刚躬身道。

“鲜于族长,你们鲜族的安置点在永平郡,作为对你的奖赏,这些鲜族士兵的服刑地点,也会被安排到永平郡,如此一来,一般的普通士兵只需再过半年,就能与家人团聚了,你觉得如何?”

鲜族族长出列,单膝跪倒在秦风面前:“多谢陛下洪恩,鲜族以后永为大明顺民。”

“快扶族长起来!”秦风大笑道:“户部的人呢?”

又一名官员走了出来。“陛下,臣在!”

“带上你的人,立即跟着鲜于族长去统计丁口,登记造册。”秦风看着鲜于族长:“族长,登记造册,你们就正式成为我大民百姓了。按照朝廷先前的规定,搬迁之时,每丁口能得到十两银子的搬迁安置费,登记造册完毕之后,根据所登记的人数,银子也会立即如数到每家每户手中。”

“多谢陛下!”鲜族族长有一点小兴奋了。

“王郡守!你哪里马上安排人手,等户部这边工作一做完,你就可以派人护送鲜族族人往永平郡进了,那边,早就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

“是!”王贵点头道。

“鲜于族长,那我这里就不耽搁你了,咱们这就行动起来?”秦风挥了挥手,身后立即走出了数名官员。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鲜族族长刚刚离开大帐,除了慕容冲,其它十余个族的族长都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陛下,我们愿意搬!”

当然愿意搬啊,鲜族第一个跳出来,立马为麾下被俘的士兵们争取到了半年的减刑,自己如果响应得慢了,惹恼了眼前这位皇帝,那搞不好就会加刑。服刑,做劳役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以他们所知的一些往例来看,做劳役的过程之中,死人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所有人也算是看清楚了,大势如此,燕国算是彻底完了,而他们想重返大山的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努力为族人争取一个好一点的待遇了。

明国皇帝亲自到此,亲口承诺,先前所传的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明国肯定是没有灭绝蛮人的想法,否则一介将军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明国皇帝何必到此,。

一个接着一个,这些蛮族各部的族长,都得到了秦风慷慨的承诺,虽然不像鲜族那样为自己的士兵争取到半年的减刑,但也算有所得,最少的也得到了三个月的减刑期,其它的待遇,自然是与鲜族一样的,随着他们的离去,大帐里只剩下了慕容一族的慕容冲了。

慕容冲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似乎桌子上开出了一朵花。

分而治之,秦风是运用的得心应手啊!作为慕容一族的大人物,他当然知道,明人的确没有从上灭绝蛮族的打算,但蛮族的灭绝,也可以说指日可待了。

那是一种文化,传承上的灭绝。

慕容冲深悉历史,秦风现在所做的,与千年以前李清大帝所做的并无二致,只不过他的方法更激烈了一些。千年以前,李清用山外的文化,强大的经济实力吸引蛮人下山定居,千年过后,这些蛮人的血脉早就被稀释,他们的后代甚至根本不承认自己是蛮族人。而现在,当这些最后的蛮族部落搬到了新的定居点,他们会与明人通婚,会读着蛮人的书,写着明人的字,说着明人的话,用不了几代,或者,他们就只会挂着一个蛮族的虚名而再无蛮族之实了。

秦风手段之恶毒,可谓到了极点。但偏生他的这种方法,就眼前的情形上来看,却又是甜得让人晕。

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总是能迷惑绝大部分的人。

就算是自己,又何尝能够拒绝呢?本来团结的蛮族已经被分化,自己的坚持又还有什么意义?

“慕族老大人?”秦风笑咪咪地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清,那是大局在握的从容。

慕容冲抬起了头,看着大帐中间的那些蛮人安置图:“陛下,我想请问,各族都在一个地点定居,可我慕容一族,怎么被分到了三个地方,而且相互之是基本上就是天南地北,相隔千里呢?”

秦风呵呵笑着:“没办法,慕容老大人,慕容一族,人太多了啊,那个郡一时之间也容纳不下如此多的人啊!所以只能分开安置了,但慕容老大人请看,给你们安排的,也都是富饶丰腴之地嘛!慕容一族之中的王族,我们甚至将你们安置在了越京城附廓,距离越京城只有不到五十里,这一般的部族,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哦!”

慕容冲看着秦风的笑脸,有喷一口老血的冲动,将王族安排在这里,不是什么好心,而是为了就近监视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慕容一族的士兵能获得减刑吗?”

“不能!”秦风这一次也回答得很爽快,“个中原因,想必慕容老大人也很清楚。其它各族士兵都能获得减刑,但慕容一族不行。当然,我们也不会对他们加刑甚至恶意对待,他们在服刑期间,也不会被苛待,这是我们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慕容冲双手微微颤抖。

“慕容老大人,或者你还在想着慕容宏没有被捉拿归案,心中还抱有一些幻想,但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慕容宏授之日已经不远了,如今他已经被我们的军队现了踪迹,不要以为大山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大明之中,也不乏极擅长山中作战的将领,而且他经历过的险恶处境,也远非慕容宏能比的。”

“那个吴岭?”

“不错,想必他的经历,慕容老大人也有所耳闻吧,在他的缉捕之下,穷途末路的慕容宏还能坚持多久呢?慕容老大人,为慕容一族着想,你应当早下决断。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们可就越不利,当所有其它的各部族都搬到了给他们指定的地点之后,我们的耐心也会被慢慢地消磨掉的。还是早前那句话,朕忙得很,不可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

慕容冲神色颓然,软瘫在椅子上:“搬,我们搬。”

“好,慕容老大人果然是深明大义的人物。”秦风微笑着道。

从第二起,一批批的蛮族人在军队的护送之下,踏上了他们前往新的定居点的路途,除了往大山之中的那一条路,每一个方向之上都赶路的蛮族人,王贵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十天过后,合力县,已经只剩了极少数因为特殊情况没有离开的蛮人,而这些蛮人也得到了允准就地安置。

王贵与秦风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河堤之上,从昨日开始,老天爷突然变脸,一场暴雨不期而至,山洪暴,无数水流汇入河流,咆哮着顺流而下,原本河滩之上的蛮人聚居地顷刻之间被一扫而空,变成了无数的垃圾顺流而下。

“陛下,幸亏您来了,不然这些蛮人还聚居在这里,只怕便是一场惨案。”看着河水打着漩地往下游冲去,王贵只觉得背上凉嗖嗖的,要是因为这场山洪暴而将这些蛮人都淹死了,那他王贵可就真得完蛋了,别说荣华富贵,只怕连脑袋都保不住。“陛下洪福齐天,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老天爷也得看您的脸色行事啊!”

秦风哼了一声:“王郡守,王将军,你还是先别拍朕的马屁了,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你敲响了警钟,以后做事可得多想想,很多事情,不是强来硬干就能做得好的。遇事多动动脑子。”

“陛下,臣记得了。”王贵连连点头:“治理一方,比带兵打仗可难多了。”

“我看你那个堂弟王筠带兵还颇有一套,以后你可以让他在军事上多担一些担子,你把主要精力放在治理地方之上,抚远郡现在民生疲蔽,又受地理等因素困挠,展起来的难度要远大于其它地方,这方面,你不妨向长阳郡的马向南多学学。”

“臣做完了蛮人搬迁之事后,一定去长阳郡向马大人当面讨教。”王贵连连点头。

“吴岭那里,一定要尽全力支持,早一日将慕容宏剿灭了,也就早一日去了这个大患。”秦风笑道:“这个家伙不灭,你在抚远郡也不安心是不是?”

第八百零四章:大山之中的追踪者

一条婴儿粗细的蛇从树巅之上跌落了下来,尚在空中,已经张开了它的嘴,蛇信子吐得老长,两颗锋利的牙齿闪着幽幽的光芒,正从树下经过的一人抬起了手,准确的捏住了蛇的七寸,蛇身缠上了他粗壮的胳膊,猛然收紧。那人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锋利的小刀,轻轻一划,腥红的鲜血立时便飙射出来,那人将嘴凑到伤口之上,贪婪地吮吸着,随着他嘴唇的动作,紧缠着他胳膊的蛇身渐渐软了下来,下一刻,便垂到了地上。

小刀准确地找到了蛇胆,灵巧的一挑,蛇胆跳跃而起,张嘴叼住,生吞了下去,随手将蛇往后一抛。身后一人接住蛇身,随手拗断了蛇头,两根手指捏住断口的蛇皮,一扯一撕,滋啦一声,整张蛇皮便被蜕了下来。

轻笑声中,手中也是多了一柄小刀,斩下一堆蛇身,丢进嘴里嚼巴起来,却将剩余的雪白的蛇肉向后抛了过付出,下一个士兵接住,斩下一截蛇肉,丢进嘴里,如法炮制。

十来个士兵一人吃了一块蛇肉,砸吧着嘴,后面的却只能干瞪眼看着了,蛇再大,也够不着几人啊。

当先一人突然停了下来,手举起,身后的队伍立时便停了下来。

向前走了几步,那人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开身前的荆棘,那些刺条立时便东倒西歪,轻轻一扯,居然就被他拔了出来,看看根部,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都是被斩断然后又插在地上的,手中刀尖在地上轻轻地拨了拨,一些残渣立时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散开,都找一找。”他大声道。

片刻之后,一处处被掩藏得很好的痕迹便全部被人找了出来。

“头儿,他们离开这里时间不是很长。”一个士兵用一根树枝在哪里扒拉着一堆排泄物,“瞧瞧,还新鲜着呢!”

“还新鲜,你要不要尝尝啊!”被称作头儿的军官笑着,“好家伙,消失了三天了吧,总算又被我们抓住尾巴了。给将军信号!”

一支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穿透了树林,直上高空。片刻之后,从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之上,亦有一支响箭冲上了天空,再过片刻,另一边的第三支鸣镝也冲上了天空。

“弟兄们,咬住他们的尾巴啦,加把劲,光抓住尾巴可不行,今儿个咱们至少得拖住他的后退才行啊!”军官道。

士兵们轰然大笑起来。因为现了苦苦追踪的敌人的踪迹,因而分外的兴奋起来。进入大山之中快两个月了,多次咬住,却又多次被摆脱,但他们却从来没有沮丧过。

时间缓缓的推移,现敌人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也愈来愈新鲜,这表明他们与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了,当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另外两支队伍终于赶了过来,与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支由吴岭率领着的追踪逃亡慕容宏的部队,整支部队的人数并不多,最多的时候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五百人来自秦风留给他的烈火敢死营的士兵,三百人由吴岭从正阳郡兵之中挑远,另外八百人,则是在正阳郡协助作战之后剩下的鹰隼。连续两个月的追踪,部队减员到了一千人多一点。

大山之中追踪,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敌人,而是险恶的地形,复杂的环境,以及疾病,减员的数百人中,大都是被病痛击倒而不得不退出追踪的队伍。

天色渐黑,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之中,连夜追击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吴岭也不着急,只要再一次抓住了对方的尾巴,事情便又变得简单起来,自己不能在黑夜之中冒险出动,对方也一样。夜色笼罩下的森林威胁重重,你永远也不知道看似安全的一块草地,一丛荆棘之下会有一些什么。

加入明军之后,对于吴岭震憾最深的便是明军的装备,秦风对于士兵在武器上的配备几乎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根据不同的兵种配制的各种不同的武器装备也让吴岭大开眼界,这在他以前所处的军队之中是不可想象的。

像他们这支军队,除了一些常规的武器之外,便多了不少特种作战的装备,比方说钩索,再比方说士兵们身上所穿的特殊工艺制种的皮甲。

像他们这种需要长期在山林之中作战,需要时时翻山越岭的部队身着铁甲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一般的皮甲防护力有限,只能说聊胜于无,士兵们反而不愿穿着。但明军的这种皮甲经过了特殊的硝制之后,内衬之中夹上了人编织的一层垫子,防护力便立时上了一个档次。碰上长枪捅刺当然还是没有无法抵挡,但一般的刀却是无法破开皮甲了,关键是,他很轻,穿在身上,并没有给士兵们增添什么负担。

而那种头部带有一个三角锚的钩索,用处就更大了,攀山越岭少不了用上他,晚上睡觉也能用它将自己拴在树上免得睡着了掉下来。

这支部队基本不在地上睡觉,休息时基本上都在树上。

本来按照秦风的设计,在吴岭剿灭慕容宏的过程之中,由抚远郡的王贵为吴岭提供后勤支持,每隔一段距离便会设立一个后勤补难点,以便为吴岭提供支援,但随着吴岭一步步的深入大山,提供补给便愈来愈困难,而慕容宏显然也盯上了这些深入大山的补给点,在数次袭击了这些补给点之后,吴岭便取消了这些后勤的补给,完全抛弃了来自山外的援助,他可不想这些补给最后反而便宜了慕容宏。

现在,他和慕容宏一样,都面对着同样的问题。所不同的是,他带着一支一千余人的精悍的武器装备完善的部队,而慕容宏身后,最多还剩下一两百个残兵败将,其中一些身上还有伤。

十天之前,吴岭这支部队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干粮也消耗殆尽,他们开始在山中自食其力了,好在正是盛夏,吃得倒不难弄倒,最让他们难受的反而是虫蚁的困挠。

好在吴岭在山中曾经与明军周旋了两年之外,对于野外生存相当有经验,在放弃了山外的支援之后,他唯一量携带的,便是药品,这些由舒畅太医署监治的药物,极大地保证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树林之中烧起了篝火,一些士兵们忙着制作食物,追踪的途中,会有专门的一些人负责收集食物,植物的根茎,野果,被他们撞上的野兽,都会成为他们口粮的一部分。另外一些人在忙着保养武器,山中湿气重,携带的武器一不小心便会生满锈迹,非得时时保养不可。还有一些士兵坐在溪水边,脱去了鞋袜,正在用花椒树刺挑着脚上的水泡,作为追击者,他们并不怕暴露自己的形迹而遭到对手的攻击,相反,他们反而盼着对手不知死活的前来进攻他们,这样对他们来说,反而简单了。

士兵们很放松,但作为指挥官的吴岭来说,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此刻他正坐在火边,看着手里的地图,不时从地上捡起一支半头烧焦的树枝在图纸上面标记着。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盯着地图,似乎想从这张涂满了标记的地图上看出什么来。

“将军,开饭了。”一名校尉用刀尖挑着一块烧熟的野猪肉走了过来,没有什么佐料,就是在上面洒了一点盐,这头野猪是今天他们赶过来汇合的时候意外的收获,也算是让士兵们打打牙祭了。

吴岭接过野猪肉,咬了一口,招呼着这名校尉坐了下来,“秦知秋,你来看看,这是我们进山之后行进的路线,有什么蹊跷没有?”

秦知秋歪过头,借着火光看着地图,瞧着上面那些黑色的标记,眼睛也越瞪越大,半晌抬起头,奇怪地道:“将军,这慕容宏奇怪了呢,他不忙着逃得远远的,尽量的往大山最深处钻,怎么引着咱们在这里兜圈子?瞧这模样,只怕再追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将这个圈子给封起来了。”他用刀尖点了点地图上的一片空白区域。

“是啊,我在想,他干嘛要引着咱们在这里绕圈子呢?”吴岭皱眉苦思。

“难不成他在找机会想一举将我们灭了?”秦知秋笑道:“就凭他现在手里的这点残兵败将?”

吴岭嚼巴着野猪肉,虽然没有什么滋味,但他却吃得甚香,“或者,他还有所凭持,别忘了,这家伙以前可就在这片大山之中生活,也许,他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现,也许,他还有一支隐藏的力量。”

听到吴岭这么说,秦知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将军,如果这样,事情可就有些严重了。”

瞧着秦知秋的模样,吴岭笑着给了他一个暴栗,“有什么可怕的,这里是大山,即便他真还藏着一支隐藏的力量,想要灭了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年我那么一点点人马,饿得走路喘气儿,明军也没能逮着我,让我在山里藏了好几年,唉!”

他长叹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秦知秋也讪讪地笑着不接这个话题。

吴岭吃了野猪肉,从地上重新捡起那根半焦的树枝,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往前划了一条直线,“接下来,我继续跟着他兜圈子,你,带一百人,进入这个区域,去探一探,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事儿。”

“是,将军。”

第八百零五章:最后的那一点儿秘密

山头之上,风声呼啸,穿过峡谷,越过密林,出阵阵奇异的啸声,慕容宏长飞舞,按刀站在山巅,凝视着远处那时隐时现的火光。

火光出的地方便是明军的所在,距离他并不远。

追击的明军肆无忌惮,并不担心他们的所在被慕容宏现,或者他们正盼着自己去袭击他们,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吧?慕容宏在心中想道。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使得明军有这样的底气。追击他的明军至少还有一千余人,而自己,现在手头,只余下不到两百人了。最初逃进山时,身边还有近五百名追随者,但两个月的时间,其中的大部分,却已经先后离他而去。

击倒他们的是病痛和身上所带着的老伤。正阳突围,他牺牲了蛮军最后的一点力量,几乎所有的蛮部高手都在那一役之中战殁,连慕容靖也没有逃脱此难,即便是最后随他杀出重围的几百人,也是个个带伤,精疲力竭。

逃进大山并没有让他们安全,一支明军部队死死的咬上了他们,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喘息之机。疲劳,伤痛,无休止的因挠着他的这支残军,受伤的士兵因为没有大夫治疗,没有药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逃亡的路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曾经以为只要进了大山,自己便如同鸟飞长空,鱼跃大海,明人再也没有办法能跟上自己的脚步,但进山不过三五天,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追击而来的明军,似乎对于山地作战相当熟练,丝毫不逊色于他们这些在大山之中长大的人,无论自己使出什么样的计谋,对方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窥破自己的所图,摆脱自己所设下的一个个圈套和障眼法,准确的打到自己的形踪,如同附同之蛆一般的缠着自己。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仍然在与这支追击的部队纠缠着。

他必须要摆脱这支阴魂不散的明军。

因为他还有一处最后的倚仗,绝不能被明军现。

正阳郡下,数万蛮军一战而没,随后聚集在北地四郡的蛮族百姓因为没有丝毫的准备而被明军截断了退路,没有办法退回大山之中,最终都成了明人的笼中之鸟,至此,蛮族算是失败得彻彻底底了。

这让慕容宏想起了千年以前,败给李清大帝的蛮族先祖慕容恪。那时的情景,或者与现在大致相仿吧。

与秦风的这场相争,自己失败了,这一次,慕容宏输得口服心服,现在回想起来,从自己下山的那一刻,这个秦风就已经在算计自己了,他居然在还没有登基为帝,建立明国之前,就已经在北地四郡埋下了暗子,最后更是利用李维葛乡为引子,把自己一步一步地引入到了他预先设好的陷阱之中。

慕容宏无话可说。多算者胜,寡算者败,现在仔细咀嚼着他读过的兵书中这些平平无奇的话语,蓦然悟到,实际上这些看似平常的平谈之语,才正是那些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悟出来的精髓啊,只可惜,不走到最后那几步,总是不会有人能体悟其中的深意。

自己失败了,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但蛮族不能因为自己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他还要为蛮族留下一点火种。慕容宏深信,只要这一点火种犹存,也许很多年过去之后,在这大山之中,蛮族会再一次强大起来,再一次看向山外,就像千年以前那样,蛮族蛰伏千年,终于再一次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而走出了山外。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佳,碰上了秦风这个妖人。

慕容宏眼眶微红,千年积蓄,毁于一旦,如今,又要开始新的一个轮回。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保存好手上那唯一的火种了。

这一点点火种,便是他慕容一族强大起来的凭仗,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的隐藏着,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数人知晓的秘密,而那些知晓的人,慕容靖,万全都在这一仗之中没有了。

那是一个金矿。

多年以前,慕容一族正是现了这个金矿,才使得他们再蛮族诸部之中拥有了强大的财力,使得他们能够走出大山,去系统的学习知识,去购卖他们自己无法产出的武器,盔甲,才使得他们能在统合大山诸部之中一手高举着刀枪,一手拿着黄亮亮的金条,最终将所有部族聚拢在了大燕这一面旗帜之下。

在这个让慕容一族强盛的地方,驻扎着一千慕容一族最为忠心的部属,还有数千永远也不可能走出那片区域的奴隶。

他无法召唤那一千慕容族最为忠心的士兵前来帮助他,因为即便他们来了,慕容宏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击败对面的那一支敌人,在大山之中,他与这支追兵有过短暂而激烈的交锋,对手的战斗力让他有些心惊,那一千人是慕容族最后的火种,他不愿意投入到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之中,而且,在那处隐秘所在,如果没有了这一千人的弹压,数千开采金矿的奴隶,还会那样老实吗?

除了这些理由,慕容宏更不想看到的是,这个隐秘的地点暴露在明人的视野之内。只要出动,便有痕迹,让对面的那头饿狼嗅到了一点点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一定会循迹追踪而去,只要让他们现了这处所在,蛮族才是真正的完蛋了,永远也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他只能带着这支追兵在大山里兜着圈子,希望祖先保佑,能在某个时间里甩脱这支追兵,已经是八月底了,自己只要还能坚持上几个月的时间,冬天便会到来,到了那个时候,漫天的大雪将会掩盖所有的痕迹,也会让追兵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等到一个冬天过去之后,即便他们再度大举进山,也不可能再找到蛛丝马迹,蛮族会像千年以前那样,在山外人的视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陛下,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侍卫慕容明走到慕容宏的身边,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风,看着慕容宏那飞舞在夜空之中的白,他不禁黯然神伤。

慕容宏微微点了点头,将披风拉得紧了一些,转过身来看着慕容明:“大家都还好吧?”

“老八不行了。”慕容明垂下头,“高烧一直没有退,今天时而清醒时而糊途,只怕熬过今天晚上了。陛下,您要去看看他吗?”

慕容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又要走一个吗?他停下了脚步,僵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见了,徒增伤悲,慕容明,如果到明天早上老八还没有好转的迹象,那就,那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别让他再受罪了。”

“是!”慕容明呜咽起来,这一路之上,已经有好些人便是在无比的痛苦挣扎之中,由自己人了结了。“陛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还不如,还不如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熬着,等到老天降下大雪的时候,便是我们重生的开始。”慕容宏低声道,“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不远了。”

就在慕容宏盼望着今年的冬天来得更早一些的时候,另一边,吴岭也正平躺在地上数着天空中的星星,与他并排躺在一起的是秦知秋。

秦知秋是队伍之中鹰隼的头头,对于吴岭,他所知的比一般的士兵要更多一些,当年这位吴将军可是让皇帝陛下也为之很头痛得啊,为了将他剿灭了,鹰巢可是为此付出了不知多少的努力,最终,也是鹰巢成功地将几枚暗子投入到了吴岭的队伍之中,这才摸清了吴岭的所在,大军出动一举将那支顺天军最后的余部彻底干掉了。

但这位掉下深渊的吴将军居然又活了下来,生命力顽强的如同九命猫一般。他最后被皇帝陛下收伏成为大明的一员悍将,秦知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天下,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抵抗住陛下的魅力吧,而且陛下为了招降他可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当然,这位悍将立即便回报了陛下,在正阳郡作战之中,最开始那些日子打得更真是惨烈啊,如果不是眼前这位看起黑瘦干巴的将军一力苦撑,只怕正阳郡能不能守住还真得两说,那个时候,李维葛乡也好,或者是蛮人也好,可都是多急跳墙了呢!那场战役秦知秋带着一千多鹰隼成为了守城的主力之一,吴岭的强悍,冷血让他大开眼界。

“吴将军,那时候,你真吃过人肉吗?”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道,对这位将军,他充满了好奇。

吴岭歪过头看着秦知秋,眼里闪着幽幽的光,看得秦知秋心里有些怵。“吃过,酸酸的,跟马肉一样,不好吃。不过人饿急了的时候,还有什么不能吃呢?秦知秋,你想不想尝尝,洒上一点盐巴,如果能找到一些香草之类的,那味道就更好一些。”

语气平谈得如水,竟然还与秦知秋讨论如何更好吃一些,秦知秋胃里一阵翻腾,连连摆手,看着吴岭的眼神更加畏惧,“那就不了,不了。我可吃不下。”

“吃不下啊?”吴岭的眼神更加幽远:“那是你没有饿急呢!”

听着吴岭的声音,秦知秋突然有些胆寒起来,爬起身道:“我去查查岗哨。”一边说着,已是一溜烟儿的去得远了。

第八百零六章:发现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便已是瓢泼大雨,原本就没有路,这一下可就更难行走了,秦知秋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跟他作对的天气,一边艰难地向上攀爬着。百余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大部队,在吴岭带着主力继续追踪慕容宏的时候,他直接插向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

吴岭会将追击的声势弄得更大一点,逼迫慕容宏更紧一点,以为他争取更充裕的时间。秦知秋心里也在犯嘀咕,如果在这片区域里真有什么事儿,那他这百余人可就有些不够瞧他的。

暴雨冲刷着陡峭的山坡,将原本覆盖在岩石之上的泥土给冲刷下来,原本附生在上面草本植物与泥土一起堆集在一起,而岩石却光溜溜的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想让这些光溜溜的岩石上再一次覆盖上绿色的植物,又不知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

士兵们就地取材,割来一根根较细的藤条,缠在自己的靴子上,尽可能地防止打滑,在这样陡峭的山道之上,要是脚下一滑,有很大的可能就会变成滚地葫芦,运气好的,跌个鼻青脸肿,要是跌倒的位置不对,运气不好,那可就会一命呜呼了。

秦知秋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每爬行一段距离之后,他会将随身携带的锚绳丢下去,让后边的士兵能够攀着锚绳一路攀爬上来。

大雨过后,便是看起来无休无止的牛毛细雨,这种雨是秦知秋最为讨厌的了,他无声无息的便能让你浑身湿透,当你感觉到寒冷的时候,风寒说不定就已经入体了。好在他们先前跟着的是一位在山林之中挣扎生存了几年的家伙,对付这些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在行军的途中,也是他们一路采集一些看起来当时没有什么用处却能在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用得着的小动西。像现在,秦知秋和他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落汤鸡,但他们都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颗红通通的晶莹透惕的珍珠一般的红果子塞进嘴里,嚼上几口,顷刻之间便全身热,出汗,一个个面红耳赤起来。

一天的时间,他们只不过走了寻常一半的路程,到了晚上,他们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模大样的生起火来烤干衣服,因为火光,烟雾会暴露他们所处的位置,现在他们必须消失在慕容宏的视野之中。

宿营之后,士兵们赶紧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也只能将他们搭在树杆之上阴干,而警戒的士兵就只能继续穿着湿透的衣服值岗放哨,直到半夜换岗,他们才能脱下身上的湿衣服。

熬过艰难的一夜,第二天却又变成了一个艳阳天,一大早的便能感受到太阳的火辣,道路却更泥泞难走,每个人都似乎变成了神仙,身上雾气腾腾,看着仙风道骨,但身处其中,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这个时候,光是那种红珠子可就不管用了,好在吴岭经验丰富,出之际,便已经考虑到了种种的可能性,士兵们的袋子里还装着一些药丸,这些由大明太医署监制的成药,唯一的作用便是预防风寒入体。

这些士兵都是经挑细选出来的,身体强健,比起一般人要强上不少,有了这些预防措施,倒也没有人被这些困难的环境所击倒。

连接在吴岭划出的这条线上走了三天,还是什么也没有现,秦知秋有些怀疑此行究竟有没有必要了。

盯着地图,明天,他们就会抵达这片区域的最中心点了,如果还没有什么现,他将踏上返程的路途。

秦知秋也但愿没有什么现,这样对于他们剿灭慕容宏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另生枝节。

秦知秋这样盼望着,但事情,显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傍晚时分,他的前哨队员有了意外的现。

那是一个陷阱,此刻,陷阱里有一只猛兽,当然,是已经死了的猛兽,一头斑斓猛虎躺在深坑之中,流出的鲜血几乎将坑底全部染红。

秦知秋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不是天然生成的坑,而是人为做出来的。几个士兵下到坑里,随着死老虎一起被搬上来的,还有三支倒插在坑里的矛头,正是这几支矛头,要了这只老虎的命。

“像是蛮人们大量使用的长矛。”一名士兵打量着手里的矛头:“这是前越制造的制式武器,而蛮人当初就是大量购买前越的武器而武装起来的,秦将军,您看,这些矛在不久之前还被打磨过。这些打磨的印迹还清晰可见。”

秦知秋点点头,“恢复这个陷阱的原状,矛插好,死老虎也扔下去,周围我们出现的痕迹全都掩好,找几个可以埋伏的点藏好,剩下的人,马上离开这里。”

“将军,要是有所收获,是不是要逮几个舌头?”一名校尉问道。

“不,跟踪他们。”秦知秋摇摇头:“不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万一随便抓人找草惊蛇那就不好了。跟踪,找到他们的好点再做下一步的打算。王思,你是我们这里追踪最厉害的,就由你来负责。”

“明白了,将军。”叫王思的校尉点了点头。

秦知秋带着他的人远远的离开了这一区域,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在这片区域之中,他的士兵66续续的现了更多的人活动过的踪迹,这里,完全不像是他想象之中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反而似乎有着不少的人就在这周围活动。

他们藏在哪里呢?秦知秋躺在用以隐蔽的一处树洞里,看着外面树林缝隙之中露出来的那半轮弯月。

吴岭的猜测是对的,慕容宏之所以带着他们在外头绕圈子,的确是在掩饰着一些秘密。

慕容宏没有直奔这个区域,当然也能说明其它一些问题,那就是这里虽然藏着秘密,但这里的人却不足以消灭他们这支军队,否则慕容宏大可以将他们直接引诱到这里然后杀一个片甲不留。

想通了这一点,秦知秋心里安稳了不少。他在等着王思回来,瞧一瞧蛮人究竟在这片大山里,究竟隐藏了一些什么。

天边微亮的时候,焦急的秦知秋终于等回来了王思。

王思一脸的兴奋。

“秦将军,昨天夜里,三个蛮人士兵到了那个陷阱哪儿,将那头死老虎抬走了,我一直跟着他们。”

“找到他们的老巢了?”秦知秋一下子跳了起来。

王思摇头:“找到了,但那里防守很严秘,根本没有办法潜入进去。那里,应当有一支成建制的蛮人军队,他们,似乎在守卫着什么。”

“什么地方?”秦知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王思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我们在这里,从这边向上,一直往前走,大约十余里路后,便会有一段很长的狭谷,究竟有多长,我可就不知道了,因为这段狭谷的入口处,有蛮人的守卫。大约有百余人,住在一些木屋子里,狭谷的入口处有简易的城墙,只有一扇小门。能看到这个简易的城墙之上有弩机等武器。”

秦知秋站起了身子,盯着莽莽的丛山,“这个狭谷里的东西,大概就是慕容宏一直想要掩藏的东西了。王思,你先好好的睡一觉,恢复体力,等你休息好了,带着我去看一看,咱们不去峡谷,咱们两个爬到山顶上去。他们能封锁住地下,还能连那些大山都封锁住,咱们来一个站得高,看得远。”

“行,将军!”

傍晚时分,秦知秋与王思两人终于爬上了那道峡谷的一侧的高山,当两人拨开了面前长长的茅草,目光投射到峡谷中的时候,都是惊呆了。

峡谷的深处,一座座的木屋子叠比鳞次,全副武装的士兵一队队的在峡谷中间巡逻,而更多的人,则是衣不蔽体,从一个个坑洞里进进出出,他们推着小车,将一车车的东西倾倒在峡谷中间的溪水边,而在溪水边上,更多的人则弯着腰,不知在忙些什么。

让两人又些惊讶的是,那些在忙碌着的人,行动并不方便,因为他们的脚上,都戴着镣铐。

“好家伙,好几千人总是有的吧?”秦知秋倒吸了一口凉气。

“蛮人士兵没有那么多,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奴隶?”王思也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秦知秋看着峡谷中的一切,思忖了半晌,道:“撤退,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了,回去找到吴将军再做商议。”

“不留几个人吗?”

“留个屁啊,我们找到了具体的地方,留几个人万一被现了,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命。”秦知秋摇头道:“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能拿下来的,只怕要通知山外了。”

数天之后,秦知秋再次与吴岭汇合。

听着秦知秋的回报,看着秦知秋手绘的地图和讲述的峡谷的防守,吴岭也是深感意外,“怪不得慕容宏这家伙一直与我们兜圈子,原来是因为这里。嘿,这下好得好,摸到他的要害了。”

“吴将军,你不是要硬打这个地方吧,我觉得我们这点人手,可是拿不下来的。”秦知秋有些担心吴岭硬来。

“当然不,按你所说的这个防守,我们这点兵力可不行。接下来几天,我们继续跟着对方兜两天,然后慢慢地拉开距离,让他们以为我们被甩开了,就让这慕容宏放心大胆的去这里吧,咱们通知山外,必须让大部队进来收拾他们了。”吴岭道。

第八百零七章:这里,要留给我们的子孙

抚远郡,来自越京城的各部衙官员们已经迅的进入了角色,开始分门别类的处理抚远郡事宜,最为重要的蛮族百姓安置问题也因为合力县最大的一个蛮族聚居地的遣散安置进展顺利,为整个抚远郡的蛮族安置起到了一个很好的示范作用,蛮族百姓的抵触情绪再也没有那么强烈了,虽然仍存在着很多的困难,但总算是动了起来。

任何事情只要开好了头,后面的就容易多了,秦风也算放下了一重心事,准备离开抚远郡,启程前往沙阳郡,接下来就是着手齐国的事情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来自大山深处的关于慕容宏的情报送了出来,由鹰隼将领秦知秋亲自送了出来。

“有意思!”听完秦知秋的汇报,秦风笑了起来。“秦知秋,你亲自到过现场,以你的感觉,那里像是干什么的?”

秦知秋还没有说话,一边的王贵已是又眼光,“陛下,我知道,那一定便是传说中的慕容族控制的金矿。”

“金矿?”秦风直起了腰。“你知道这件事?”

王贵点点头,“听到江浩坤说过,他与蛮人交易多年,蛮人与他交易时用得都是金子,江浩坤一直怀疑慕容宏控制区域之内有一个金矿。因为这些用来交易,购买武器的金条都是一模一样的模子铸出来的。蛮人居于大山之中,一向穷困,连银子,铜钱这些都很难拿出来,但购买武器却随时能拿出大量的金子来。”

“这就有意思了!”秦风呵呵笑了起来。

“陛下,如果拿下这个金矿,我们可就又能一笔横财了!”王贵也笑着道。“陛下,请允准我带兵前去剿灭这个慕容宏,既然吴岭将军已经确定了他们最后的藏身地点,如果这个地方真是金矿的话,那慕容宏就不会离开哪里了,咱们一到,一逮一个准。”

秦风笑着站了起来,“我亲自去吧,去看看这个地方,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言,能一笔横财,你还别说,我现在一听到金子可就是两眼放光,我估摸着,苏开荣要是听说了这回事,一定会从越京城飞奔而来,然后在我耳边碎碎念,让我快点出兵去收了这个金矿,好让他户部的库房有一点压箱底的货。”

王贵大笑起来,“苏户部倒的确是这个性子。这一次为了安置蛮人的银子的拨付,我亲自去越京城户部找他,他可是没给我一点好颜色,最后签字付款的时候,让我感到简直就是在挖他的肉啊!”

“连着几场大仗,国家的确打空了。”秦风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大管家也当得不易。”

“陛下,您亲自出征,要带多少人马去,我这便去挑选最精锐的部队随您出征!”王贵道。

“不必了,我带着敢死营去就够了。”秦风摆了摆手,“大山深处,行动不易,人数太多,后勤的压力太大,而且人多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三千敢死营足够了。”

“可敢死营是骑兵啊?”王贵道。

“王郡守,我们敢死营上了马便是骑兵,下了马便是步卒。”一边的马猴反驳道:“陛下需要我们是什么兵种,我们就是什么兵种。”

王贵有些尴尬的一笑,烈火敢死营的士兵都是从全队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本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到了烈火敢死营后,听说还有一些特殊的训练,这支三千人的部队的战斗力,远一般的部队。在横甸,他们就以三千骑硬生生的击垮了五千秦国骑兵。

皇帝既然要去,霍兵部也肯定是要跟着去的,两个宗师压阵,慕容宏这一次算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了。

“抚远郡要抓紧时间分散安置蛮民,这一点,我已经给接受地的官员都说清楚了,谁敢怠慢,谁敢拖延,那我就摘了他们的乌纱帽,你们的任务,就是要将他们安全的送到安置地点去,这需要不少的士兵。而且北地四郡刚刚合并,有太多的事情离不开你这个郡守,记住了,王贵,做一个将军,需要杀伐果断,做一个郡守,却需要你权衡利蔽,当将军,有时候是零和,但当郡守,却需要共赢。”

“多谢陛下教导,臣,一定会牢牢记住,做好这个郡守,为民谋利,造福一方。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为民谋利,造福一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不过只要抱有这个初心并一直努力的践行,那也就够了。”秦风笑着站了起来。“马猴,去准备吧,这一次进山是山地作战,你并不陌生,需要带什么,不需要带什么,不用我再给你说了吧!”

马猴连连点头:“陛下,这样的仗,我们当年在落英山脉可是打了多年呢!这里,与落英山脉也差不多吧。”

一天之后,由秦知秋作为向导,秦风,霍光两位宗师亲自压阵,三千人的敢死营踏上了进山的路途。

就在明军向着深山进军的时候,慕容宏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近两百个伤痕累累的亲卫出现在了月亮湾之外。

月亮湾大峡谷,因为形似半弯残月而得名,而真正让月亮湾成为慕容族禁地的原因,却是因为在月亮湾中现了一个储量丰富的金矿。几十年来,这个金矿成为了慕容一族迅展的推动力,他们利用开采出来的金子,前往山外购买大量的武器装备,这使得他们在当年的蛮族各部之中一枝独秀,到了慕容宏这一代,一统蛮部的机会终于成熟,而慕容宏也不负先辈的期望,这个从小就被送到前越去学习的蛮族领袖一统蛮族各部,仿照山外各国建立了中央集权的燕国。

当初出山之时雄心勃勃,现在却是一无所有的回来了,看着月亮湾峡谷的入口,慕容宏老泪纵横,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这几个月的时光,却让他满头乌,已经变得斑驳了。

这一次他损失的不仅是精锐的士兵,北地四郡的地盘,还有十数万蛮族百姓,没有了这些基本,蛮族想要再度复兴,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陛下,只要您还在,只要月亮湾还在,我们便不会灭亡,暂时的失败,只会让我们更加坚强,终有一天,我们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慕容明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低声安慰道。

擦干净眼泪,慕容宏点了点头。举步向着月亮湾入口处那座简易的城墙走了过去,城墙的大门被打开,一群士兵在一名将军的带领之下,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陛下!”将领看着慕容宏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老三,进去再说!”慕容宏冲他摆了摆手,低着头,急行进入到了城墙之内。

月亮湾只有一千慕容族最为核心的子弟兵,统率者是慕容宏的三弟慕容刚,但在这里挖矿淘金的却有数千人,却基本上都是这么多年来慕容一族一统蛮部的过程之中抓来的俘虏,这些人在燕国是不存在的,他们原本的部族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亡,却谁也想不到,他们被关押在这里,每日都在为慕容一族创造着财富,直到他们死亡。

这里与世隔绝,除了极少数人知道月亮湾的存在。他们从来不向外部派出人手,唯一得到消息的来源,便是每隔一段时间,慕容一族会派人来取走这里铸成的金条之时来的人向他们传达外部生的一切。

这一次,蛮部大败,自然没有人再来到这里,慕容刚自然也不知道,曾经形式一片大好的燕国,已经彻底失败了。

但看到慕容宏一行的惨相,慕容刚也知道大事不妙。

紧闭的屋内,慕容刚满脸悲伤,曾经强大的燕国就这样完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说出这话来的,却是燕国的皇帝,慕容宏。

“大哥,以后我们怎么办?那支追踪你的明军,会不会现这个地方?”慕容刚问道。

“他们暂时被我们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上。但那支明军山地作战追踪的经验相当丰富,用不了多久便会现上了当,他们会回头,虽然一时之间找不到这里来,但他们抓不到我,绝不会放弃,所以这里,迟早还是会被他们现的。”慕容宏的脑子相当的清晰。

“那我们该怎么做?”慕容刚有些着急,“那岂不是说,月亮湾金矿保不住了?”

“必须得保住。”慕容宏脸色阴沉地道:“现在不能让明人现这里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们掩藏好这里的一切痕迹,然后离开。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们离开容易,把这里的一切痕迹掩藏也不难,但这里还有几千奴隶呢,怎么办?”慕容刚问道:“这些人对我们可是极度仇恨的。”

慕容宏冷冷地举起手来,在脖子之上比划了一下。

“全杀了?”慕容刚打了一个寒噤。

“全杀了。”慕容宏道:“老三,我们这一辈子是无法翻身了,我们要把月亮湾金矿留给我们的子孙。”

第八百零八章:死的慕容宏才是最安全的

吴岭将自己的军队隐藏在距离月亮湾半天左右的一处隐蔽所在,自己却带都着王思上了山巅,居高临下的监视着月亮湾的一举一动。

自从慕容宏进了月亮湾之后,内里的行动就显得诡异了起来,连每日的例行巡逻也不见了踪影,这倒是让吴岭的行动方便了许多,不再费心思躲避。

与早前见到的忙碌的景像不一样,这几天,月亮湾里忙忙碌碌的景象不见了,所有的活动似乎都停止了下来,那些戴着锁链的奴隶都在那一排排的木屋之中不见出来,似乎月亮湾里即将有什么大事生。

“吴将军,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吴岭懒得费心思去猜,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盯好这里,然后等着山外的援军抵达,然后一举拿下这里,便万事大吉了。

“秦将军离开这里已经六天了,您估摸着,还要几天山外的援军才会抵达?”王思问道。

“难说。”吴岭想了想道:“抚远郡王贵的兵马比不上大明军队有极高的行动力,从接到情报到动员军队出征,即便是王贵带着最精锐的部队轻装前进,天气又好,老天爷不作怪的话,起码也得十天功夫。”

“那算是秦将军出去花费的时间,我们岂不是还要等上五六天甚至更长?”王思有些懊恼:“要是慕容宏想跑,那我们怎么办?”

“跑?这里对于慕容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他大概不会跑,而且他不是以为我们已经被甩掉了吗?”

“我是说万一!”王思强调道。

“如果这个万一真的生了,那我们也只能动手了。”吴岭沉吟道:“其实慕容宏的兵马也不多,这两天我观察了一下,兵力大概也就一千出头,他们呆在内里我们这点兵力不够瞧,月亮湾这种地形,就只有一个入口,硬攻的话伤亡很大,但如果他们跑了出来在外面与其作战的话,那我们的胜面还要大一些。”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慕容宏说不定就抓不住了。那家伙如果要跑,这深山老林的,他随便往地里一猫,怎么找?”王思道。

“是啊,慕容宏武道修为极高,如果不能将他堵在月亮湾里而是在外作战的话,他随时都有可能脱身。”吴岭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的人,如果失去了他所有的部属,也就一介武夫了,不足为虑。小泥鳅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王思有些不屑地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像慕容宏这样的枭雄,你给他一点点阳光,他就能给你整出耀眼的光芒来,所以对我们大明来说,这样的家伙,还是变成一个死人更安全。别忘了,现在大明境内还有十几万蛮人百姓,正在被分散遣往各地,万一让慕容宏跑了,这些人不定心里还有些想头,到时候说不定又掀起什么风浪来。”

“你说得不错,慕容宏这样的人,还是变成尸体更让人放心一些。”毫无征兆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吴岭与王思两人瞬间都僵住了。王思霍然转身,手按上了刀柄,呛然一声,也鞘半截,吴岭身子侧转的同时,一只手已是拿着弩箭,反手从胁下探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嗖的一声一枚弩箭已是射了出来,在弩箭射出的同时,他横移数尺,转身,铁枪平举。

然后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是精采。

“陛下!”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秦风与霍光站在两人身后,正玩味地看着他们,秦风的手指头勾着刚刚吴岭射出来的那枚弩箭,正在手上滴溜溜的转着。

“陛下,箭上有毒!”吴岭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哦?”秦风拿起弩箭凑到鼻端嗅了嗅,“自己涂上去的?”

“是,平时行军之中便随手采集一些毒草毒虫什么的,没事的时候便提炼出毒液,涂在箭头之上。”吴岭道。

秦风笑着将箭头扔还给了吴岭,“那你还是自己收着吧。王思,刚刚你的反应可是错的,这样转过来,那怕对手武功不如你,也能在这一瞬间有好几种方法干掉你,看到你们吴将军的反应了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一箭再说,不管伤不伤得了敌人,但都能为自己争取到转身的时间。”

王思赫然道:“陛下教训得是。微臣记得了。”

“有这个反应已经不错啦!”霍光笑着解围,“不是每个人都是吴岭的。”

秦风大笑,与霍光两人一齐走到前头,看着山脚底下的月亮湾,“这就是慕容宏的聚宝盆吧?的确够隐秘。”

“陛下,您怎么过来啦?”吴岭有些不解地看着秦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山去找援兵的秦知秋还没有回来,皇帝陛下倒神出鬼没地站到了自己的身旁。

“本来我是要去沙阳郡与齐人打打交道的,不过抚远郡出了些麻烦,所以我顺道去哪里解决一些问题,正要走,秦知秋回去了。听说你抓到了慕容宏的尾巴,还现了这么一个聚宝盆,我怎么不来亲自看看?”

一边的霍光笑道:“吴岭,咱们的陛下听说这里有个金矿,那眼睛立马便也变得金光灿灿了,准备弄点金子回去压库房呢,嫌敢死营走得慢,便与我先过来了。”

“来得援军是敢死营?”吴岭惊喜地道,他的麾下,便有当初秦风留给他的五百敢死营,这些人的战斗力,让他是叹为观止,不管是个人战斗力还是配合作战,都堪称恐怖。

“不错,是敢死营。”秦风点了点头。

吴岭转头看着王思:“那我先前的估计有误,如果是敢死营的话,最多还有两天,他们便能出现在这里了。”

“差不多两天吧。”秦风下巴朝着山下点了点:“下头有什么动静?”

“非但没有动静,而且表现还很反常。”吴岭将自己观察到的景象跟秦风说了一遍,“不知道这慕容宏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千多士兵,还有数千奴隶!如果慕容宏都动员起来,那力量也不小啊!”秦风沉吟道。

“陛下,那些奴隶都戴着脚镣,看起来慕容宏对他们甚是防范,我想这些人不会为慕容宏所用,关键是这月亮湾入口狭窄,蛮人又在哪里建起了城墙,上面有不少弩机等重武器,要不是如此,我早就率兵杀进去了。”

“嗯,你的谨慎是对的,我可不想在这里折损我勇敢的士兵,对付一群穷途末路的家伙,也不用太着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秦风道,“再等等吧,王思在这里继续盯着,吴岭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士兵吧,在山里跑了几个月,辛苦了。”

“为陛下效力,谈何辛苦?”吴岭道:“陛下请,末将把军队隐藏在距这里半日路程的一处隐蔽所在。前些时日,蛮人还每天都有人巡逻,我不得不躲远一点,这两天有些古怪,他们连巡逻兵也不派出来了。”

秦风一下子站住了,看向吴岭:“你说这几天他们巡逻兵也不派了?”

“是啊!”

秦风与霍光两人对视了一眼:“陛下,看这样子,慕容宏是不要要跑啊!”

“有这种可能。”秦风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两个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还能往那里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吴岭,或者我们就要靠你手头的兵力,与他们打一场啦!”

有了两个绝顶武力的宗师到此助阵,吴岭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有陛下和霍兵部在,吴岭可是信心十足,只要陛下和霍兵部能够冲破那关口,那一切便都容易了。”

霍光大笑起来:“吴岭,你有胆子,居然敢让陛下做你的马前卒,给你去打头阵。”

吴岭嘿然一笑:“末将倒想去打头阵,可末将这点修为不能成事,只能坏事啊!所以只能劳动陛下和霍兵部了。”

说是半日路程,但也只是对普通士兵而言,这三人的脚程都是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出现在了入山的部队之前,看到秦风,呼啦啦的上千人齐唰唰地拜倒在地上。

这一千多人,三分之一是前敢死营的士兵,另外三分之一强一些的是鹰巢的鹰隼,只有三百余人是吴岭挑选出来的,前面两部无疑是对秦风最为忠心的军队。

“弟兄们都辛苦了,这可是在战场之上,只行军礼!”秦风踏上几步,伸手扶起一个跪在前排的年轻的士兵,“你是敢死营的老兵,应当是太平城里出来的吧,叫何小三对不对,你爹叫何老二,雕得一手好石刻。”

叫何小三的士兵兴奋的满脸红光,在一众人羡慕的眼神之中,昂挺胸,大声道:“回陛下,小人是何小三。”

“不错不错,记得你刚伍的时候,瘦骨嶙峋的,现在倒是壮实了不少,你爹可是第一批上太平城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回陛下的话,我爹现在已经升成大匠了,家里起了里外三进的大瓦房。”

秦风大笑:“不错不错,大匠啊,那一个月的薪饷,都能比得上我们的霍兵部了。”

跟在后面的吴岭看着皇帝行走在士兵之间,对于敢死营的那些老兵,居然能随口说出名字来,心中不禁有些骇然,难怪这些士卒一个个都愿为皇帝效死。

第八百零九章:提前行动

吴岭睡得跟头死猪一般,这几个月来,作为这支部队的头头,他可当真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的对手可也不是一般人,这段时间多外表看起来他很放松,实际上一根弦崩得紧紧的,如履薄冰。今天可就不一样了,队伍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宗师,他可就放下一切心思,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将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好好地补补觉,也让自己的精神彻底放松一下。

而整个驻扎地,士兵们的鼾声此起彼伏,汇聚在一起,倒也是声势巨大。

这可就苦了秦风与霍光两人了,他们两个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与士兵们一齐挤在一拢堆了,即便是带兵在外,他们也有独立的帐蓬,大帐之外把守森严,守卫的士兵别说打鼾了,打个屁也得把儿夹紧了,免得声响太大影响了大帐内的皇帝休息。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秦风靠着一株大树,看着树林里睡姿千奇百怪的队伍,他们有的将自己捆在树上,有的将几个树枝扎在一起,在空中做了一个小窝,有的跨骑在树杈之上,但无一例外的是,都睡得格外香甜。“当年在落英山脉的时候,还有后来到了越国最初的那一段日子,我也与他们一样,倒头就能睡,就算是打雷也不见得就将我弄醒了,可是看看现在,居然睡不着了。”

霍光笑了起来,“人的本能本来就是贪图安逸的,要不然都说意志需要磨练呢!陛下,过去的日子你只能怀念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罗。”

“说得是啊,过去虽然很苦,但真的很有一些值得怀念的时光呢!”秦风微笑道,“看着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啊!”

两人相视而笑,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每个人都有值得怀念的过去,秦风有,霍光又何尝没有呢?

片刻之后,两人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看来吴岭这个好觉睡不成了。”秦风道:“听脚步声和喘息声,应当是王思回来了。一定是月亮湾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霍光一笑,伸手在身边一片树叶之上撸下一滴水珠,屈指一弹,那水珠飞到了吴岭的脸上,啪的一下炸裂开来,化成丝丝水雾,落在了吴岭的脸上。

吴岭应声弹了起来,人还没有站直,放在身边的铁枪已经抓起横在了胸前。

而王思也在同一时刻,如飞一般的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陛下,出事啦!”他气喘吁吁地道。

吴岭眨巴了一下眼睛,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没好气的丢了铁枪,撕下一片宽大的叶子,借着上面的露水揉擦着自己的脸庞,“这个慕容宏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啦,真是的,死到临头,也不老老实实的,还蹦哒个什么劲儿,也不嫌累!”

在他的心目之,皇帝与霍兵部两位宗师齐临,敢死营也在赶来的路上,这慕容宏还玩个屁啊?

秦风大笑,“正因为死到临头,这才要垂死挣扎啊!王思,别急,慢慢说,月亮湾里出了什么事啦?”

“他们在杀人。”王思道。

“杀人?”几人都惊讶起来。“杀什么人?”

“最初是蛮兵将那些奴隶往矿洞里赶,后来便起了冲突,那些奴隶反抗起来了,双方大打出手,不过我看那些奴隶完全不是对手。”王思道:“我怀疑是慕容宏要开溜,所以这才赶紧回来报信,那里还留着几个士兵监视着。”

秦风与霍光对视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慕容宏在杀那些开矿的奴隶,那就的确是要跑了,吴岭,马上集结队伍,我们去把他们堵在月亮湾里。”

“陛下,月亮湾前头有寨墙,往里不知有多深,通往哪里,这些我们都没有探清,现在人手不足啊!”吴岭有些楞。“不等敢死营了么?”

“不等了!”秦风摇头:“我怀疑慕容宏嗅到什么味儿了,要是让他溜了出去,接下来又是一场漫长的追杀,一个搞不好,就会又让他溜掉,只能靠我们这里的人了。吴岭,你选两百个武道修为来错的人跟着霍兵部身两侧山上下去,我带着其它人的去正面突破。”

“是,陛下。”吴岭点了点头,迅地集结队伍,点起了两百人交给了霍光。

“从这里到月亮湾,以士兵们的脚程,最快要多久?”

吴岭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陛下,最快也要到黎明时分。”

“我们走!”不再多话,秦风转头便行,霍光则带着另外两百名士兵,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月亮湾内,乱成一团。

正如秦风所料,完全冷静下来的慕容宏慢慢地回过味儿来,这种人,当危险渐渐的逼近他时,有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而当这种感觉愈来愈浓烈的时候,就迫使他深入的去想这个威胁的来源。

他终于想明白了。

一个追了他几个月,自己使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曾甩脱的对手,怎么突然之间就在数天之间被自己摆脱了呢?

一切都来得太容易。

但太容易得来的东西,都值得怀疑。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真得被自己甩脱了。而另一种,就是对方已经锁定了自己位置,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却又不足以拿下自己,所以他们在故意的麻痹自己,等待援兵。这第二种可能立时便让他毛骨悚然。

他宁可相信第二种。必须马上走。

马上离开这里,但又还想掩藏住月亮湾的秘密,那就必须杀掉这里所有的奴隶。他一声令下,蛮兵们开始将奴隶往矿洞里赶,这里面有无数的矿洞,将他们赶进去,洞口一封,万事大吉。但让慕容宏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看起来早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奴隶,早已有没有了思想的奴隶,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抗了起来。

那时已经有一大半人已经被赶进了矿洞,士兵们开始封住矿洞的时候,剩下的,那些还在被往矿洞里趋赶的奴隶暴了,生或死的边缘,即便是再麻木不仁的人,总会还要想着挣扎一下子的。

月亮湾里立刻陷入到了一场杀戮当中。

这让慕容宏很恼火,因为这会浪费时间,也会浪费他士兵的力气。他甚至亲自加入到了杀戮之中,该死的奴隶,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去死呢?

这些奴隶戴着镣铐,手无寸铁,在这些蛮兵精锐面前,的确只有挨刀的份,但他们仍然嘶吼着,愤怒的扑向对方,哪怕不能伤着对手,吐对手一口唾沫,那也是好的。

外面还剩下差不多两千奴隶,即便是两千头猪,站在哪里任由你砍,要将他们全部砍死也需要一定时间,更何况这是两千余活生生的人。

这场杀戳持续了数个时辰,当外面的奴隶全都躺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月亮湾里溪水都已经变成了血红,士兵们都沉默着,整个月亮湾里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哗哗的水声,以及那些已经被封死在矿洞中的奴隶们隐隐传出来的嚎哭声。

“慕容刚!”染了满身鲜血的慕容宏厉声叫道。

同样身上染满了血迹的慕容刚几步跨到了慕容宏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你马上带人去月亮湾水库,掘开堤坝,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便放水,大水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痕迹都冲毁,大水过后,这里,将不复存在,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有着无穷的财富!放完水之后,你马上沿小道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汇合。”

“是,陛下!”慕容刚点点头,转身离去。

“慕容明,带人将这些尸体都给我塞进矿洞中,不能让明人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要是氧化物了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仔细搜索这一带,我们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是,陛下!”慕容明马上指挥着已然十分疲惫的士兵们,将尸体一具具的扔到矿洞之中。慕容宏拄着刀,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看着腥红的月亮湾,他的眼睛也变得血红一片。

天际出现了一丝曙光,霍光带着两百名士兵也爬上了山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腥红的月亮湾,以及一支百余人的蛮兵,正在月亮湾的底部向着内里匆匆行进。

“慕容宏要偷偷开溜,哈哈,这可要便宜我啦!”霍光大喜,他以为这是慕容宏知道大事不妙,声东击西,独自开溜的节奏。“走,缀上他们,将他们拦住。”

一支队伍在谷底,一支队伍在山顶,两支队伍都在拼命的向前,直到霍光看到前方的大山将月亮湾峡谷封住,眼前出现了一个波光盈盈的水库,他才猛然省悟对方想要干什么。这个月亮湾根本就是一个死胡同,蛮人在这里修建了一道堤坝,生生地造出了一个水库。

他们是要掘堤冲毁月亮湾里的一切。

“下山,阻止他们!”霍光厉声叫道,真让这些人掘开了堤坝,正在月亮湾里的明军可就大事不妙。除了少数人,只怕绝大多数都会被洪水吞噬掉。

而此时,秦风带着吴岭以及八百余明军已经抵达了月亮湾的正前方,秦风提着战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第八百一十章:攻陷

封住月亮湾的城墙之上,两个望楼之上的蛮兵一直在关注着生在内里的这一场屠杀,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异样,直到明军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这才回过头来。

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僵在了那里,嘴巴大张着,一时之间,却又不出什么声音来,好半晌,一人终于反应过来,来不及去拿地上的钟槌,直接挥动手里的佩刀,重重的砸在悬吊在望楼的铜钟之上。

当当的声响,瞬间击碎了黎明之间最后的那一些朦胧,薄薄的雾蔼似乎在也钟声悠长的响声之中被一扫而空,对面的明军距离他们只有数百步了。

直到此时,另一个蛮兵才省悟过来,他刚刚就站在钟下,巨大的铜钟响声让他的耳朵仍在嗡嗡作响,他扯起了嗓子,大声吼叫了起来。

“敌袭,敌袭!”耳内嗡嗡作响的他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却认为自己没有喊出声音来,他急得一下子扑到城墙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吼叫起来。

“敌袭,敌袭!”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耳朵就在他拼命吼叫的时候,渗出了两缕血丝。

听到警钟,听到蛮兵的吼叫,数百明军齐声呐喊,加快了脚步,向着城墙冲来。

月亮湾内,钟声响起,慕容宏身体骤然一震,霍的站了起来。

敌袭的喊叫之声传来,所有正在搬运尸体投进那些矿洞的蛮兵伙直起了身子,迷茫地看向城墙。

一下刻,秦风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自月亮湾中吹出来的山风将他的满头长吹得向后笔直飘起,衣袂飘飘,长刀斜指,宛如天兵天将自天而降。

“慕容宏,咱们终于见面啦!”秦风看着站在对面远处,那个满身沾染了红色的血迹的人,不用问,他凭直觉就能感到,那个人就是慕容宏。

城墙之上,两个蛮兵挺着刀,嘶吼着扑向秦风。

秦风瞧都没有瞧他们,左手屈指两弹,两名蛮兵的额头正中,扑扑两声,便多了两个血洞,仰天跌倒。

长刀斜着一拖,崩崩的声音连接不断,城墙之上所有的弩机弓弦尽数从中断裂。长笑声中,秦风自城头之上一跃而下,反手一挥,长刀飞出,正正的插在城门之上,一道道蛛纹在厚重的城门之上延伸,然然裂成一块块的破板往下跌落,跌落的过程之中仍然在不断的碎裂,还没等完全落到地上,已经化为了飞灰,被风一吹,无影无踪。

铁刀又飞回到了秦风的手中。

长刀戟指慕容宏,秦风大喝道:“慕容宏,前来受死!”

听到士兵的呼喊,接着看到秦风的出现,慕容宏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早前的感觉是对的,那个追踪自己的明国将军,的确是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先前的故意消失,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然后一网打尽罢了。

本来还有一丝最后的侥幸,即便丢掉了这个金矿,但自己脱身尚不是什么难题,但看到秦风,看到他杀死两名士兵的手段,看到他一刀破门的手段,这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宗师!”他喃喃地道,秦风居然已经成为了一代宗师。

秦风晋级宗师的时候,是在与秦军激烈作战的横甸战场,而那个时候,正阳郡下的蛮军已是大败,慕容宏已经开启了逃亡模式,并不知道这一切。

现在他明白,自己即便想逃,也无路可逃了。想在一个宗师面前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隔着被破开的城门,他看到了明军正在呐喊着冲来,他缓缓地提起了先前插在地上的带血的刀,大刀前指,厉声喝道:“全体进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月亮湾内,所有的蛮军举起了他们的刀枪,疯狂的向着城门处涌来,他们都是慕容一族核心的武装力量,都是慕容最忠心的子弟兵。

秦风冷笑着举步向前,一脚重重的踏地在上,距离他尚有十数步的第一排蛮军骤然之间飞向了空中。

左手举起,向前虚虚一按,又是十余名蛮兵胸口莫名的塌陷了下去,一声不吭便软倒在了地上。

两招,连杀数十名蛮军,丝毫没有让蛮军有所退缩,反而更加凶狠地向前冲了过来,手中长矛并举,众人彼此之间挤得更紧了,对抗这样的武学大家,除了用人堆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如果让对方运动起来,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秦风双手握紧了手里的战刀,混元真力瞬间注入到战刀之中,刀开始亮,变红,这是最为狂暴的混元真力。

“死!”秦风厉啸声中,挥舞着通红的战刀,飞扑向迎面扑来的蛮军。

如果此时他是单身一人,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如果被这些蛮军困住,即便他是宗师,也得大费手脚,但此时在他的身后,还有八百余名明军精锐。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当秦风扑进蛮军之中的同时,吴岭一马当先,从被破开的城门之中冲了进来。

两支军队人数差不多,战斗力也相差不大,这支蛮军在装备之上也相当的完善,他们此时在防护之上比明军甚至还要强上很多,因为明军长期在山林之中追踪慕容宏,像铠甲这种沉重的东西,并没有穿在身上。

总体来说,两支军队的战斗力差不多,一支是要痛打落水狗,剿灭这最后的敌人,另一支却是自知灭亡在即,困兽犹斗,双方在这一瞬间,都是爆出了比平时更强的战斗力,呼啸着冲杀到了一处。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唯一不同的是,明军之中有一位宗师压阵,而蛮军之中没有,他们不得不动用了两名九级高手,慕容宏与慕容明两人一齐来对抗秦风。

这就给了吴岭机会,现场除去两位慕容氏的九级高手,秦风这位宗师之外,便只剩下了吴岭这样一位八级巅峰的好手,没有了高手的牵制,他手中铁枪吞吐纵横,在队伍的最前方为他的士兵们开路。

双方都有伤亡,但明军却大占上风。

慕容宏与慕容明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在秦风的宗师之力面前,连自保都做不到,一次次的被击飞,一次次的勉力爬起来,其实两人都知道,现在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拖延失败的时间而已。

两人再一次被击飞出去,这一次,功力稍差的慕容明再也坚持不住,秦风的内力如果仅仅是浑厚强大也就罢了,两位九级高手联手,再不济也能抵抗一阵子,但问题是,秦风的内力无比古怪,他们两个先前并没有与秦风交手的经验,先前看到秦风手中的铁刀犹如火炬,只道他的内力是极度阳刚的那一种,哪知甫一交手,秦风的真息内力却在至阳和至阴之中无缝切换,这就让人难受之极,更让他们恐惧的是,稍有不慎,秦风的内息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偷偷摸摸的渗入体内,然后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向着自己的丹田之内爬行,如果有余暇,他们或者还能用自身的真气将其炼化,但现在,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秦风都还嫌不够,又如何来抵挡来自体内的这些侵袭。

慕容宏一手扯着慕容明,慕容明已经站不直了。

秦风提着刀,一步步向两人逼近。这个时候,他莫名的想起了当年在落英山脉当中的事情,邓朴曾经告诉过他,当年他与束辉两人合力伏杀左立行,那时的邓朴是九级上的高手,束辉也摸到了九级的门槛,但他们在已经重伤的左立行面前,仍然感到力有不及,后来虽然杀了左立行,但两人却都是受了重伤,邓朴甚至还因此落下了病根,几乎绝了晋级宗师的希望,后来还是舒畅出手,才治好了他的暗伤。

现在,他对上了两个九级,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正在巅峰,哪怕对手不是庸手,他仍然行有余力。

慕容宏用力的拖着慕容明,看着远处人数愈来愈占优势的明军,他惨然一笑,抬头向天,一轮骄阳此时刚好跃出山头。

“是时候了,我们不能活,至少也能拖着这些明军一起去死。”他喃喃地道,太阳升起,便是月亮湾的尽头水库里的洪水倾泄而下的时候,在那样的大自然的威力面前,面前的这些明军,除了秦风,其它的人谁都逃不过死亡。

他举起了刀,慕容明也举起了刀,两人一步一步地向着秦风挪去。

“要死,就一起死!”慕容宏狂吼着,向秦风扑了过去。

月亮湾的尽头,水库的堤坝之上,已经被挖出了一条沟壑,当初建造这个水坝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设想,这条沟壑只需再向下挖上数尺,便能触机关,整个堤坝将会溃塌,洪水将会倾泄而下。

不过这数尺的深处,却成了他们永远也达不到的目标。堤坝之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蛮军的尸体,慕容刚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条他们已经挖了数尺的沟壑之中,死不瞑目。

第八百一十一章:蛮人的最终一曲

慕容明远远的飞了出去,半边身子浸在溪水之中,腥红的溪水将他的头完全淹没,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爬起来。慕容宏单膝跪地,手扶在刀上,刀已经只剩下半截了。

他努力地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要死,大家一起死。”他嘶吼着,每说一个字,便喷出一大口血来。

“看不出来你怎么拉着我们给你陪葬?”秦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战场,此时,明军已经大战上风了。

“听,你听!”慕容宏歪着头,“水,铺天盖地的水将会淹没一切,哈哈哈,秦风,你能躲得脱,跑得掉,你的这些士兵跑得掉吗?听到了吧,水声,大水过来啦!”

看着有些颠狂的慕容宏,秦风有些莫名其妙,哪里来的水?没理由慕容宏呼到了洪水来袭的声音,自己却没有听到。

这大概是疯狂之中的慕容宏出现了幻觉吧?

水声没有听到,倒是衣袂带风之声清晰的传到了耳中,那是霍光。

秦风抬头,霍光恰好出现在他的面前。

“慕容宏,别做梦了,水永远也不会来了,因为你派去挖坝的士兵,都已经死光了。”霍光看着慕容宏,冷冷地道。

“不,不会的,水会来的,你们听,水来了。”慕容宏吼叫着,抬望着天,“太阳升起来了,洪水就要来啦!”

“还真有水?”秦风看着霍光,问道。

霍光点点头:“这月亮湾是一个死胡同,最尽头人工筑起了堤坝,修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水库,我们运气好,我带着士兵下山,现了一队蛮兵正在奔向那里,起初以为是慕容宏,便跟了上去,没有想到,他们是去挖那个水坝的。”

秦风摇了摇头,“我们还真是运气好,要是你没有现这些人,当真让水冲下来,咱们这些士兵可就遭殃了。”

“我早就说过,你洪福齐天,深得老天爷眷顾!”霍光煞有介事地道。

秦风大笑,瞟了一眼对面的慕容宏:“慕容宏,念你也是一方豪杰,自己了断吧。”

慕容宏挣扎着爬了起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却没有预想中的洪水自峡湾内冲将出来,他高高的将刀举过头顶,艰难地拖着一条腿,向着秦风走过来。

“大燕皇帝,只会死在仇人的刀下,绝不会自杀!啊……”他猛然力,向前冲来。

秦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霍光摇摇头,正准备出手了结了他,一道人影从后头冲了过来,一柄铁枪哧的一声,穿透了慕容宏的胸膛,铁枪一挑,将他高高的举了起来,再随手一抖,慕容宏的尸体便卟嗵一声跌在了溪水之中,与慕容明两人肩并肩躺在了一块儿。

“你也配死在陛下手中,我呸!”吴岭拄着枪,喘着气,哼哼道。

因为有了两位宗师的介入,这场战事变得简单起来,当然,也因为慕容宏急于屠杀掉月亮湾中的那些奴隶,使得他们也疏于防范,明军的攻击时间选择的也极其巧妙,正是蛮人在一场屠杀之后,血气最为衰竭的时候,本来按着月亮湾的地理地形,没有大军的配合是很难拿下来的,现在,却已经落在了明军的手中。

一部分明军开始打扫战场,另一部分开始去挖那些被封住的矿洞,里面还有差不多两千奴隶被关在里头。

看着吴岭提着铁枪行走在遍地的尸体当中,看到还有蛮兵在挣扎,毫不留情的便是一枪扎下去,直接了结,霍光不由咋舌道:“这位吴将军心可真够硬的。慕容宏被收拾了,下一步陛下准备怎么安置他?这可是一柄锋利的刀子,但一个搞不好,也可能会伤了自己啊。上一次正阳大战,他下了辣手,陛下的案头,弹劾他的奏章还堆在哪里吧?带头的可是礼部的那位老大人,不好敷衍过去呢?”

秦风摸了摸下巴,“那位老大人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兮儿带着小文小武两个小门去拜访了一次,老大人很开心,收了两个关门弟子,兮儿捎带着说了这件事,老大人虽然不满意,但看在两个关门弟子的身上,决定当一回缩头乌龟了,这位老大人不话,绝大部分的弹章便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剩下的我不理会他们,他们也会知趣地不作声了。”

霍光哧的一笑:“为了这个吴岭,陛下还搭上了小文小武,这牺牲也太大了吧?吴岭,他值得吗?”

“不仅仅是他值不值得的问题。”秦风微微一笑。

霍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陛下对那吴忻还一直是心有歉意。所以把这份歉意转嫁到了吴岭的身上。”

“就算有一点吧。吴忻这个人,可惜了。”秦风叹气,“不过吴岭是一个狠人,一群绵羊交到他手上,转眼之间,他便能给你弄成一群饿狼,此人坚韧,又是科班出身的武官,有陈志华的学识,但却比陈志华更狠,说句老实话,我们现在的军官之中,能与他较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小猫了。”

“小猫的心软。”霍光摇头道。“像杀俘这种事情,小猫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也得分时候。”秦风一笑:“从红儿死后,小猫的心可就变硬了。”

“这么说,陛下是准备要重用这吴岭了?”霍光问道。

秦风点了点头,“这事儿了结了之后,我会从王贵的手下调走五千人交给吴岭,然后让他去与齐国交交手,如果他能过了这一关的话,那我准备把这个方向上的军队都交给他来统筹。”

“小猫呢?”

秦风笑了起来:“霍兄,你现在已经是宗师了,我可不敢还委屈你呆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之上做些俗事,到时候,我让小猫来接你的班,这样我也能安心,兵部掌管天下兵马,别人我还真不放心,你好歹还辛苦两年,到时候你便可和贺师一样,自由自在的去探寻大道。”

“吾所愿也,不敢请尔。”霍光抚须大笑,“不过陛下,即便到了那时,我霍光也是随叫随到。”

“当然,一统天下,最终还是要与齐国硬碰硬的,他们可不是秦国。”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南天门,就够我头疼的。没有顶级的武力压阵,这心里就没底儿啊。”

“如今的南天门可比不得前唐时期了。”霍光笑道:“就算还有些底蕴,也不像那个时候让人根本提不起与他们对抗的心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风摸了摸脑袋,“可纵观我们大明,算来算去,也就这么几个呢,可惜傅抱石,毕万剑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否则那就无所畏惧了。”

“楚国的万剑宗,谁说得定呢?”霍光道:“他们的态度一直便很暖昧。”

“如果有一天我要对楚国动手,搞不好他们就是障碍。”秦风叹息道:“毕万剑我不熟,但傅抱石,那可真是一个人物。”

“杨致到时候是一个可以用的棋子,傅抱石不好说,但毕万剑是一个把宗门传承看得比国家兴亡要重得多的人,杨致是他致力培养的人,到时候说不定便能起到作用。”

“杨致这家伙?嘿嘿!”秦风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知道我已经晋级宗师,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在地上打滚!”

霍光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真气得在地上打滚倒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肯服输,必然会戮力前行,他是毕万剑看中的人,为了他毕万剑不惜得罪闵若英,可见杨致的确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如果他也能很快的晋级宗师的话,那我们便又我了一件大杀器,说起来这杨致的这驭剑术,当真有了宗师的实力,可就真得不得了。”

“毕万剑如何?”

“当年在文家菜馆,听文老说过,真打起来,他不见得是毕万剑的对手,毕竟毕万剑要更年轻一些。”

“这就有些可怕了!”秦风摸着下巴,“能让文老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毕万剑岂不是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竹海一曲,送走李挚,此人功力,可见一斑。”霍光摊了摊手,道。

说话间,一个被封住的矿洞终于被挖开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口子,看到从内里冲出来的那些奴隶,秦风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人怎么办?”

“当然要送下山去,与山下的蛮人一样,分散安置。”秦风道。“这里,我们派另外的人来接手,一个金矿呢!当真是嗑睡就有人送枕头来。我现在需要钱呢,需要大量的钱。用了金子压库底儿,我便可以多印一些钞票了。”

“苏开荣这一回要笑得合不拢嘴了。”霍光笑道。

“我也一样,你看我现在就笑得合不拢嘴了。”秦风笑咪咪地道:“走,咱们去里头看看,这里应当还有一些存货的,吴岭,找到了没有?”

远处,传来了吴岭的声音:“陛下,找到了,正在砸门,龟儿子的门是铁的,还挺结实。”

第八百一十二章:心悦诚服

十几个士兵找来了一根圆木,吆喝声,重重地撞向厚厚的铁门,连续几次之后,大门终于变形,向内凹进,再连接着撞了几下,沉重的铁门终于向内里倒了下去。

吴岭举步走了进去,铁门之后,是一间卧室,看情形,里面原来应当住着十个左右的士兵,墙上还挂着刀盾等物,当然,这间屋子的主人们,现在应当都躺在了外面的血泊之中。这间屋子的最里头,还有一肩小门,推开小门,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排的木箱子。

吴岭走到了箱子跟前,掀开了箱子盖,瞬间,他的整个脸都被映成了金黄色,跟在他身后的士兵都齐齐的惊呼了起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块块的金砖。屋子里起码有数十个这样的箱子,如果都装着的是金子的话,那这可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啪的一声,吴岭合上了盖子,转过身来,对着所有士兵道:“所有人,都出去,记住,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到,都听清楚了吗?”

“明白!”士兵们齐齐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秦风与霍光走了进来,吴岭指着这些箱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陛下,金子,全是金子。”

一个个的箱子在秦风的面前被打开,满满的金子晃花了秦风的眼,也将屋里映得金光灿灿。

“老霍,我们这是财啦?”秦风呵呵笑着。

“陛下,当真是财啦!”霍光掏出一枚金块,在手里抛上抛下。

“要论财快,果然还是打家劫舍啊!”秦风大笑起来,“有了这些金子,我们这一仗的成本总算是回来啦!至少能不亏本儿。”

“如果还能从齐国抠一点回来,那就是净赚啦!”霍光笑嘻嘻的将金块抛回到箱子里,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吴岭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与兵部尚书两人看到钱笑眯起来的眼睛,嘴里说着的也不是什么国计民生,而是在想着怎么从齐国抠一点钱回来,这与他想象中的皇帝差了太远。当年他与吴昕在一起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要解民倒悬,推翻暴政,怎么现在看起来,真正应该想这些的皇帝,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这些。

秦风看了一眼吴岭,笑问道:“怎么啦,被这些金子可晃花了眼啊?”

“不是,我是……”吴岭吞吞吐吐。

“是不是觉得陛下见钱眼开,有些不合你的想象和期望啊?”霍光人老成精,一眼便看穿了吴岭的心思。

吴岭尴尬的一笑。

秦风大笑,随手拖过了一口箱子坐在了屁股下:“吴岭啊,钱是好东西哦!你看看外面的这些士兵,他们身上的装备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他们每个人的薪水听起来不多吧,一个刚刚入伍的士兵,一年大概是五十两银子,一个入伍三年以上的老兵,只要不犯错的话,每年的饷银是一百两,算到每个月,还不到十两。”

“其实大明士兵的薪饷已经很高了。”吴岭摇头道。

“这只是个人而已,如果你将这个数字剩上十万呢?”秦风一摊手,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千万两。这就是我养不起太多的士兵的原因啊。”

“这里的金子看起来很多吧?但那又怎样,了不起够我一年的军费。”秦风嗵嗵地拍着屁股下的箱子,“一转眼儿,就没啦!但我们大明这么大,官员的薪饷,救灾抚困,修建架桥,每一笔开支说出来都能吓死人。普通人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酷酣茶,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呢!”

吴岭点头:“是我想得简单啦。”

“所以啊,那些口口声声说要造福百姓,解民倒悬的不见得真正懂得怎么去做到这些事情,而一个满身铜臭的皇帝,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坏皇帝,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把这些钱搂到自己怀里。”秦风笑吟吟地道:“没钱不好办事啊!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磨,对于我来说,有钱,才能让大明转起来啊。”

“陛下,是臣肤浅了。陛下进入越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吴鉴内库里的钱全都转到了国库,还裁撤了宫内绝大部分的宫女,为世人所称道。像陛下这样贤明的皇帝,纵观历史,也找不出几个来。”吴岭心悦诚服。

秦风大笑:“不准确,我可没有全部都转到国库,你们的皇后娘娘出身大家,大方惯了,我得给她留点私房钱啊,不然她一声喊赏钱,结果乐公公来一句娘娘,没钱,那就尴尬啦是不是?”

听到秦风这样说,霍光与吴岭都是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秦风的手指头点着吴岭:“你也知道我贤明,是个好皇帝,却还在深山里藏了好几年,造了我几年的反,为了抓到你,我们可是费了大心思的。”

吴岭的笑声戛然而止。

“陛下,是臣错了,臣拘泥于吴将军的恩义,而忘了吴将军的本心。请陛下治罪!”吴岭跪了下来。

秦风微微点头:“吴岭是一个好将军,可是明珠暗投。有一句说怎么说来着,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啊?可惜了他这个人。吴岭啊,既然你知道吴昕的本心,那以后就好好的做事吧,大明愈强大,大明的百姓的日子就会过得愈好,吴昕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是,陛下。”吴岭重重的叩了一个头,从这一刻起,他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终于做到了心悦诚服。

“起来吧,吴岭,出山之后,我会给你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从王贵现在的部队里调出来,王贵的兵现在的战斗力与我大明其它军队比,还是有相当的差距的,拿出你的本事来,把这五千人变成凶狠的恶狼,我需要你这头狮子带着这群恶狼去撕咬齐国这只猛虎。”

“陛下您就看我的吧!”吴岭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膛。

“行,你出去安排士兵们休息吧,那些奴隶的镣铐暂时不要去除了,但让他们吃好喝好,善待他们,等马猴带着敢死营上来之后,我们就有了充裕的人手了。”秦风道:“我还得再数数这里的金子,好好乐呵乐呵!”

“是陛下!”吴岭芫尔一笑,低头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看着吴岭的背影,霍光笑道:“这头狮子真正被你收复了,这样的人,一旦服了一个人,这一辈子便不会背叛。恭喜陛下,又得猛将。”

“他不仅是猛将,还可以变成帅才。”秦风笑咪咪地道:“陈志华,吴岭,是我最看好的武将,方大治,金圣南,是我大明最有前途的文臣,他们都还很年轻呢,未来几十年,他们将成为大明的脊梁。”

“陛下,他们是大明的脊梁的不错,您您却是这大明的魂儿。”霍光道:“正是因为有了您这个魂儿,这才会让脊梁挺直。”霍光道。

“这马屁拍得我浑身舒坦。”秦风一跃而起,一伸手,哗啦啦一阵阵乱响,几个箱子被他翻倒在地上,他呈大字摊开在金灿灿的金块上面。

“躺在金子上面的感觉也不怎么舒服吗,有些硌肉!”他拿起几块金子,盖在自己脸上。

看着秦风的模样,霍光摇头,忍住笑,向外走去:“陛下您便在这儿躺会儿吧,我出去瞧瞧。”

一天过后,马猴率领的三千敢死营抵达了月亮湾,但战斗已经结束了,兴冲冲赶来的马猴傻了眼,见到秦风,不无哀怨地道:“陛下,敢情我们辛辛苦苦地一路跋山涉水,居然就是来打扫战场,押送俘虏的?”

“不,当然不!”秦风咚咚的拍着一口口的箱子,“还有金子,这屋里,全是金子。你得给我搬出去,一块也不能少的搬回到越京城去,让苏开荣那个老财迷开开眼。”

“全是金子?”马猴也傻了眼。

“来来来,让你这个穷小子见识一下。”秦风揭开一个箱盖子,笑咪咪地看着马猴。

“哇哦!”马猴与秦风一个德性,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马猴一下子扑倒在满箱子的金子上面,伸开双手扒拉着金子,“陛下,我们财啦!”

第三天,所有的金子被打包,由敢死营护送运往山外,月亮湾留下了一千士兵驻守,不久之后,会有新的开矿工人抵达这里,重新启动这个金矿,开采出来的金子,将源源不绝的运抵到越京城的国库,把那些从大明建国以来从来都显得空荡荡的库房一一填满。然后又从这些国库变成一道道现金流,流向大明各个地方,让那些原本干涸的地方充满润泽,惠及大明所有百姓。

十数天之后,一路车马奔向越京城,另一路人马却奔向正阳郡,秦风的车驾正式启程前往沙阳郡,在哪里,他将迎来下一个挑战,这一战最后的收官之敌,齐国。

王贵站在界碑之上,目送着弟弟王筠与吴岭各自带着五千人随着皇帝向着正阳郡开拔。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正式转行,成为一个文官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强烈反对

明国在同一段时间之内,打了三场大仗。

平定国内乱局,剿灭江浩坤,终结了蛮人政权大燕;抗击秦国入侵,中平郡横甸一战,杀邓朴邓素,挥兵势如破竹,击溃秦国十万大军,收复被秦人夺去的开平郡,逼迫秦人签定城下之盟;而在沙阳郡,仅仅凭着两个野战营,生生地顶住了齐国数万大军的强攻,在前两个战场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面对着明军源源不断的开往沙阳郡的援军,齐人选择了撤退。

三战,两胜一平,天下震动,明国也因为这三战,地位从原来的添居末尾,一跃过秦国,到了第三。甚至在秦人和齐人的眼中,明军的战斗力已经跃居天下第二,将楚人甩在了身后。

受到震动最大的,当然是楚国。

当明国特使抵达楚国上京城面见皇帝闵若英,提出三国共击齐国的建议之后,楚国朝堂之上爆了激烈的争论。

让明国特使没有想到的是,反对最激烈的居然是与明国关系相当亲密的现任兵部尚书程务本。这个结果,也让楚国上下极为惊讶,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中,最支持双方结盟共击齐国的,难道不应该是程务本吗?

程务本在明国待了很长的时间,在秦风还只是一个地方割居军阀的时候,程务本甚至加入到了太平军的队伍之中,为太平军出谋划策,策划了一次次的对前越的行动,在太平军最终颠覆越国夺取政权的行动之中,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没有人会想到程务本会反对,连闵若英也没有想到。

程务本是前朝老臣,又是本朝当中唯一一个受封国公的朝臣,自有一帮跟随者,他的强烈反对,让这次朝议不欢而散。散朝之后,闵若英将程务本与罗良两人留下来,招二人到了小书房之内。

这两个人对待这一场战争的态度,让闵若英有些苦恼不已,先前明国岌岌可危的时候,程务本在朝堂之上上窜下跳,认为楚国应当立即出兵攻打齐国。而罗良却是竭力反对,认为好不容易赢来喘息之机,军队应当修整,整编。而这一次,明军大胜之后,大军开往丰县,大有与秦军大开一架的征兆,而寻求结盟的特使也到了上京城,罗良举双手同意马上出兵,与明国一击攻打齐国,但这一次,反对的变成了程务本。

这两个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让闵若英有些恼火。

“程公,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闵若英敲着桌子,“难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三国伐齐,多少没有形成这样的气候了啊?不趁着这个机会将齐国狠狠地削弱,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陛下,程公这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了。”罗良在一边冷哼道。罗良这冷冷的一句话,却说得甚为诛心,意思只是程务本反对的只是他罗良罢了。

这句话出口,闵若英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看着程务本,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却证明他似乎相信了罗良的这句话。

程务本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但却也不过是一闪而逝。

“陛下,此一时也彼一时。我们带兵打仗的,常说兵势如水,随形而变,其实国政何尝不是如此?”程务本轻声道:“那时明国岌岌可危,内忧外患,随时会有灭国的可能,如果秦风败了,得到最大好处的不是秦国,而是齐国,让齐国占了明国绝大部分国土,势力大涨,威势更甚,而且我们这许多年来的努力,就算是统统打了水漂,所以那个时候,我力主出兵,大举进攻齐国,迫使齐国转头来迎击我们,为明国分担绝大部分的压力,让他们能专心致志的对付秦国。那个时候,蛮人已是明国的笼中之囚,我并不担心他们,我只是担心秦人而已。所以,我的建议不仅仅是出兵攻击齐国,还要安如海在落英山脉之中也起大规模的反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可惜陛下不愿听臣的建议,而是接受了罗将的说法,息兵养战。”

“最后的结果,并不差,这证明陛下当时的决策并没有错啊!”罗良冷冷地道:“明国存活了下来,而我们的军队得到了休息和整编,如今战斗力恢复到了最顶点的时候,战意高昂,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程务本看着罗良:“罗将军,帐不是这么算的。的确,明国存活了下来,不但存活了下来,他们还赢得很漂亮,但是,我想问一句,在这一场席卷了三国的大战之中,我们得到了什么?难道就是军队得到了休整吗?我们得到了休整,那么曹云统率的齐军呢,是不是也得到了休整,补充,加强?”

罗良一滞,正想反驳,程务本却又不理他了,转头看着闵若英:“陛下,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而现在明人提出来的所谓的三国联合抗齐,在臣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子虚乌有的东西。”

“怎么会是子虚乌有的东西?”闵若英摇头:“杨青刚刚禀报给朕最新的情报,是秦风在杀了慕容宏之后,又整编了两个战营一万人的军队,加上他的亲卫营三千余人,正在向沙阳郡进,现在明军的绝大部分主力,基本上已经都到了沙阳郡,他如此大动干戈,难道只是让他的军队来一场武装大游行?”

“陛下!”程务本坚定的摇头:“秦风此人做事,一向深谋远虑,做什么事情,都是早有谋划,臣对这一点,深有感触。”

“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大楚的皇帝陛下目光短浅了?”罗良不阴不阳的又来了一句。

程务本终于怒了,转头怒目瞪视着对方:“罗良,我们今天只是就事论事,你如此阴阳怪气,还有一个大臣的体面吗?”

被程务本怒斥,罗良的老脸顿时挂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闵若英哼了一声,罗良又只能忍着气坐了下去。

“听程公说说。”

“陛下,为什么我说所谓的三国抗齐只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呢?请您仔细想一想,秦国真会动手吗?是,肖锵的五万秦军的确出了虎牢关,但那又怎样呢?秦国现在国内大乱,十万边军被溃,邓朴邓素战死,军事上的失败是一桩,政治之上的混乱是另一桩,邓氏倒台,秦国皇室忙着收权,肖锵呢,此人一心想着保存实力,想成为邓氏之二,这样的一个国家,一支军队,能有指望吗?”

闵若英微微点头,颇为意动。

“我敢断言,秦人所谓的出兵,只不过是受以了秦风的逼迫,不得不摆出一个样子。当然,这也的确会牵制齐人一部分兵力,但齐人不会是傻瓜,他们很快就能摸清秦人的底细。”程务本摇头道:“秦人,是不用指望了。但明人,当真会想着与齐国大打一场吗?”

“为什么不呢?他们两个战营便守住了沙阳,挡住了郭成显,战斗力相当强悍啊!”闵若英反问道。

“陛下,您看到了结果,就没有看到过程,刘兴文的厚土营打光了,陈家洛的猛虎营损失惨重,当时连昭华公主也陷入到了重重包围之中。秦风虽然击败了秦军,在对秦战役之中取得了重大胜利,但他的矿工营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于的骑兵营也损失不小,现在的明军,支撑得起与齐人打一场大战?”

“不,他们打不起。现在的秦风,典型的就是外强中干,外面看着他们赢得漂亮,赢得痛快,但其中甘苦,恐怕也只有秦风自己才晓得。”程务本冷笑道。“先前臣说过,秦风此人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但他又是一个不乏敢于赌博的家伙,不过这一次,他想拿上赌桌的不会是他自己的身家,他把他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摆在了沙阳县,看着本钱雄厚,但却不见得真正下场来赌两手,他真正想拿来赌的,是我们楚国的军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们上了当,大举进攻齐军,以我们与齐国的实力,大战一旦开始,那可是想停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停下来的,必然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没个几年,根本停不下来。臣认为,这才是秦风想要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摆在沙阳的那些军队,才真正变得值钱起来,才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冷笑着的程务本接着道:“秦风想玩儿的不过是前几年的老套,利用我们双方的矛盾来求取他们的最大利益,陛下,如果我们双方开战了,那他就又可以予取予求了。而我们,还不得不答应他。”

“程公说得有道理。”听了程务本的长篇大论,闵若英也有些拿捏不定起来,“罗帅,程公说得颇有道理,秦风只怕当真没安什么好心,不若我们先看看如何?”

第八百一十四章:他们不动手,我们便绝不动手

“我们一定会付出很多,但我们却不见得能有多少收获!更大的可能是,我们会成为又一个牺牲者。陛下,秦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从本质上来讲,他与齐国曹天成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年,我们养了一只虎,来对抗齐国这条龙,现在虎已长成,龙却在衰老,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去促成龙虎斗,而不是成为他们的刀枪。秦风在这个时候,在他们明国人困马乏财力不继的时候,还要努力促成三国抗齐,不惜出动大军,不是真有什么抗齐之心,他是盼望着我们贪小便宜,看到了我们这两年对齐作战不利,急于扳回战略劣势的心理,诱使我们上当。一旦我们当真如他所愿动了手,那可就是出手容易收手难了。我敢断言,他绝不会先于我们向齐国动手,甚至我们动了手,他也不会动手。而是会与齐国展开谈判以要协齐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陛下,齐国是恶龙,秦风也是猛虎,断然不能小觑了他。”

程务本侃侃而谈:“陛下,小觑他的人都死了。先是莫洛,接着是吴鉴,最近的就是邓朴了,秦国现在已经被他打趴下,我们如果对明国还不能提起警戒之心,那谁能说得定,下一个不是我们呢?”

“程公,你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罗良冷着脸,刚刚程务本说到对齐作战不利,他作为东部边军统帅,无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在程务本统领东部边军的时候,楚国持守势,与齐国对峙多年,并不落下风。

但到了闵若英当了皇帝,不满程务本的龟缩自守之策,野心勃勃的闵若英想要的是进攻,在战场之上取得优势,闵威时代楚国几十年的积蓄,使得楚国的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国库丰盈,兵强马壮,国民的富裕程度甚至过了齐国,这也滋生了闵若英的野心。

换上罗良,便是由守势转作攻势的基本国策的改变。只是罗良没有完成闵若英交给他的任务,丧失了最好的机会之后,让齐国缓过了气来,接下来的几年之中,庞大的齐国一点一点的先是扭转劣势,然后形成均势,最后占据上风。

而这一切,罗良自然是需要负主要责任的。正是因为对于罗良的不满,闵若英这才又将已经闲置起来高高供着的程务本再次委以重任,又将程系大将江涛派到了东部边军担任实职副将。这对于罗良来说,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逼迫,如果罗良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话,那闵若英随时都有可能换人。

罗良当然有紧迫感。作为一名臣子,他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而他最想的就是青史留名。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那就绝不能失去东部边军统帅这一个让他挥本领的舞台。

所以这一次当明国派使来寻求结盟,一道攻齐,罗良立即便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以明军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齐军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必然会调取大量的兵马,物资去往与明国交锋的战场,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压力大大减轻。再加上一个秦国,就算不出兵作战,但肖锵的五万兵马一也虎牢关,本身就是一种威慑,齐国又怎么能当作视而不见呢?像肖锵这种见利忘义的家伙,一旦让他瞅准了机会,岂会不扑上来撕咬几口的?此人人品虽然不咋的,但并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陛下,臣是不是危言耸听,想来陛下定有判断。”程务本看着闵若英,淡淡地道。

闵若英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程公所说,的确有道理,这事儿,我得好好想一想,程公啊,明国特使还在上京城,这两天你陪他好好转一转,玩一玩吧,你跟他们熟,交情也好,对了,今天上朝前,母后还特意说了要见见这个特使,母后身体不好了,特别想念兮儿和两个外孙,让这个明使向母后去讲一讲她们的情况吧,听说这一次兮儿也上了战场,母后可是担心得很。让这个特使去宽宽母后的心。”

“是,陛下。”程务本点了点头,站起来,施礼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闵若英与罗良两人。

“陛下,程务本只不过是为了他的私心罢了,请陛下相信我,这一次臣一定会让陛下满意的。”罗良站了起来,大声道。

闵若英摆了摆手:“不得不说,程公此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秦风此人,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做到了如此的成就,当真是一个奇迹,如果早知如此,当初这个妹无,人就真该认下啊!哈哈哈,这个妹夫很了不起,我看起眼了。”

“陛下!”罗良一听便有些急了,如果闵若英当真决定不出兵的话,那他就又要丧失一次大好的机会了。

“不过该准备的我们还是要准备。”闵若英收起了笑容,“东部边军还是要准备打仗,但到底打不打,什么时候打,可就要好好的考究一番了。”

听了闵若英这话,罗良不由大喜:“陛下,臣这就返回东部边军,全军动员,准备向齐人动攻击。”

“时机!”闵若英瞪视着罗良,“罗帅,这一次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说得简单一点,那就是如果明国没有先动手,我们就绝不动手,如果他们率先起了进攻,那就证明,秦风的确是想联合我大楚,以及秦国来对付齐国。”

“不错,陛下,程务本其实有一点说得没有错,那秦风的确是有野心的,但正因为如此,臣在相信,这一次他是真想对齐国动手。理由很简单,齐国的确是最强大的,秦风想要达到他的野心和目的,那么齐国便是他绕不过去的坎,相必与我们大楚,明国与齐国边界更长,而有齐国屡次暗算秦风,以秦风那性子,如果说不想报复我还真不相信。削弱齐国的同时,还能出一口胸中恶气,臣相信明国这一次绝对是玩真的。”

“话虽如此说,但仍然要小心在意。罗帅,如果明国率先动手了,那你在昆凌关,就不必迟疑了,大军压进,与明国共同夹击齐国,这一战,不说获得多大的战果,至少,要将战略优势夺回来,如果能再次进军高湖甚至拿下高湖,那一战我们就赚大了。上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啊!”闵若英不无遗憾地道。

“陛下,这一次,臣绝不会负陛下所托。”罗良垂道。

闵若英冷冷一笑,“罗帅,你也要明白,我虽然有耐心,但这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的话,我会考虑换人的。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建议让程务本重回东部边军,便连母后也开始念叼此事。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两年愈的心心念念着天下无事,当年程务本在东部干得不错,让他老人家很喜欢呢。”

罗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臣绝不会失败,臣还一心念着,追随在陛下身后,青史留名呢!”

闵若英微微一笑,“很好。你下去吧,抓紧时间赶回昆凌关,整军备战,等候命令吧!”

“遵命!”罗良站了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闵若英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片刻,命人召来了辅马向东。

“辅,今天朝会之上,程公与罗帅相争,你一直没有言,朕觉得,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你更支持谁一些?”闵若英开门见山的问道,“现在你不要揣泽朕的意思,朕想听听你究意是怎么想的。”

马向东这位辅,与前任辅杨一和的风格完全不同,杨一和认准的事情,就算皇帝有不同的意见,他也会据理力争,一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为止,而马向东,则是不折不扣的一个中庸相,他先考虑的不是实际的需要而是皇帝的意思。只要皇帝认为对的事情,他便一定会努力达成,哪怕是错的。

闵若英当然了解这一点,当然,这也是他重用马向东的原因,杨一和是个能创造的辅,但却也是一个强势的辅,在杨一和当政时期,闵若英甚至认为整个国家不是父皇在当家,而是杨一和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楚国,这一点,闵威能忍,他却不能忍。马向东也有能力,但却是一个补锅匠,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会竭力去完成,就算有问题,他也会努力的去替自己擦屁股,尽量的将事情做圆满。

强势的闵若英需要一个这样的相,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强势的相来分他的权呢?但这一次,他去想听听马向东的真实想法。

马向东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半晌才道:“陛下,打有打的道理,不打有不打的道理。”

听了马向东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闵若英有些哭笑不得。“辅,朕说过,要听你真实的想法。”

马向东认真的点点头:“陛下,这就是臣的想法,不过臣认为,程公所说,也不得不虑,所以这一次,只要明国先动了手,我们不妨便可以跟上。”

“你也这么认为的?”闵若英呵呵一笑。

听到皇帝这么说,马向东如释重负,“原来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不错,秦风狡滑,不得不防,他不率先动手,我们绝不动手。辅,国库可还充盈否?”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支持一场大战倒没有问题,只是连着打了这四五年的仗,朝野之间,怨言肯定是有的。”

“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只要打赢一场大仗,所有怨言都会烟消云散。”闵若英不以为意。“当然,辅在这方面,还得多上些心,毕竟上下一心,方能齐心协力。”

第八百一十五章:杨致的羡慕嫉妒恨

出云郡,当年曾经最为混乱的地方,在闵若兮一声令下,筑起了数千匪徒的京观之后,治安状况顿时令人耳目一新,如今京观早就消失了,但留在出云郡原住民心中的恐惧并没有消除。而之后上任的郡守耿前程大力施展怀柔之策,将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将出云郡建成一个连接四国的商业中枢之上,数年下来,成绩斐然。如今的出云郡,商贾云集,比之当年的兴盛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现在的兴旺不再是过去的那种贼赃销售地和见不得人的交易的集散中心,而是真正的正在向一个商业枢纽的地位展,以耿精明为的一批商人,在这里长袖善舞,买进卖出,极大的促进了出云郡的商业展。

当然,出云郡不再是过去的混乱之地而成了一个财富集中地,便也成了一个香饽饽,过去谁都将他看成一个包袱,现在却都想咬上一口。不过按照现在的形式,秦国已经被明国打得半趴下,根本没有本钱威胁到出云郡,而楚国因为与明国之间综错复杂的关系,虽然在一边干流口水,却也只能在心里意淫一番,只有齐国,当年将出云郡当作包袱,祸水送出去的齐国,现在是后悔不迭。

本来打着的如意算盘是等齐军在沙阳击败明军,齐人大举攻入明国腹地之时便一举拿下出云郡,但不成想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明军不但没有在这场内忧外患之下败下阵来,反而连奏凯歌,先灭内患,再败秦军,使得攻打少阳的齐军陷入到了尴尬之境,进退不得。原本摆在出云郡边境之上的一支齐军便一只驻扎在哪里,望洋兴叹。

当然,与之对应的是除云郡也驻扎有一支明军,曾经在慈济一战之中声名远扬天下的霹雳营。霹雳营入驻出云郡的时候,全营五千人,只有三千出头,剩下的都在慈济一战和剿灭出云郡匪患之中战死或者因伤退役,但在出云郡数年,这支军队再次齐编满员,这一次招入的都是出云郡本地人。

霹雳营主将邹明,是最早跟随秦风闯天下的那一拨,在大明的资历,只是稍弱于敢死营的那批老人,而副将杨致,身份更是特殊,他本是楚国前辅杨一和的儿子,万剑宗傅抱石的得意门生,毕万剑最为看重的继承人,在楚国政变之后,迭经磨难,最终成为了大明军队的一员,他与秦风的关系也颇为奇特。

邹明出身绿林,凶恨擅战,杨致出身世家,兵法娴熟,更兼本身武道修为高明,是这天下最年轻的一批突破九级的大高手之一。修练的更是万剑宗最难学的驭剑之术,为了他,万剑宗主毕万剑甚至不惜得罪闵若英,也要在杨致犯下刺驾的滔天罪名之下将他保下来。而万剑宗付出的代价便是上百名弟子在对齐战场之上以身殉国。

这样的一个组合,使得霹雳营的战斗力在数年之间,节节上升,虽然参加的战役不多,但真要论起战斗力来,比之大明的任何一个老牌部队都不遑多让。

霹雳营并没有驻扎在城内,用邹明的话来说,现在的出云郡,花头太多,驻扎在城内,容易让士兵们迷失,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诱惑拉下水,失去一个战士的本心。所以他们的驻地距离郡城足足有数十里路,在一片原本荒无人烟的旷野之地立下营盘。但邹明显然忘了,他的副将是一个出身世家的花花大少,虽然现在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但骨子里头的一些东西,那是怎么也改不了的。这片原本在邹明看来很能磨练人的荒原中建起来的军营,这两年被杨致涂涂抹抹,今儿这里改建一下,明儿这里改建一下,两年下来,这个军营已经变得是花团锦簇,犹如一个大型的园林,而在这些园林之中,跑马道,校阅场却又藏身其间,总让邹明觉得格格不入,极不协调。

但他奈何不得他这位副将,先这位副将的来头极大,他惹不起,其次这位副将武道修为太高,他打不过,再次他这位副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动用过公款,这位大少爷总有门道弄到钱。这个军营被他改造到现在,邹明估计花费已经不下十万两银子了,杨致究意从哪里弄来这么钱对于邹明这个绿林汉来说,实实在在是一个谜。

如今的这个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型园林的驻地之中,隐藏着一幢红砖碧瓦的楼房,比一般的房子要高出三分之一出来,看起来与普通的人家无异,但如果这里爆一场战争,这幢房子的特殊性才会暴露出来,夯土之外包上了厚厚的砖块,墙壁厚达数尺,看似漂亮的碧瓦之下,并不是一般的屋梁椽子支撑,而是覆盖着防火的材料,高出一般人家的那三分之一却是一层阁楼,墙壁之上可以开出无数个射击孔洞,在那些孔洞之后,摆放着一台台的弩机。

外面那些看似精致,随意的假山,花圃其实大有深意,任何进攻者想绕过这些地方来进攻,都会完全地暴露在屋内弩机的射程之下。花圃之中那些开得漂亮之极的花儿下面,布满了铁蒺藜等阴险的设计,即便是那些绕屋而过潺潺流动的溪水之下也是机关遍布,任何一个都足以取了人的性命去。

对于杨致的这些改动,让邹明这个曾经的绿林汉子也是大开眼界,自叹不如。

硕大的大堂之内,是霹雳营的聚将之所,与所有的大军议事堂一样,南墙之下摆着主将的虎案,两边是军中将领的座椅,座椅之后,则是一排排明亮的刀枪弓戟,正中间,一张硕大的沙盘,将边境的地形完整的勾勒了出来。

邹明扶着沙盘的边沿,盯着地形在沉思,而杨致则翘着脚坐在属于他的椅子上,那是一把位于虎案之下左的第一把椅子。

他眯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有干,但那柄极细极薄的小剑却在屋内无声无息的穿行,对于杨致的这些举动,邹明早已经习已为常,丝毫不担心杨致一个操纵不好会伤到自己。这两年来,他看着杨致的武道修为突飞猛进,最初的时候,这柄小剑穿行空中还会带着啉啉的破空之声,但到了今年,这柄小剑已是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对于杨致的武道修为,邹明说实话还是很嫉妒的。他多年轻啊,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武道修为已经远远的过了自己。而他自己,已经快要五十了,想要在武学之上再进一步已是不可能了。

邹明殊不知自己羡慕嫉妒的杨致,现在正在疯狂地嫉妒着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大明的皇帝秦风。

似乎秦风天生就是他杨致的克星。当初自己作为闵若兮的追求者,在落英山脉敢死营的大营之中,被秦风打了一个半死不活,灰头土脸的溜回了京城。后来,闵若兮成为了秦风的老婆。两人的那一段逃亡之旅后来在上京城传扬开来,杨致细细思索,最终估计如果换成自己,绝对是死翘翘了。好吧,对于这一件事,他认输了。

再接下来,两人都经历了人生的大变,秦风成为了谋反案的主角之一,他呢,也从堂堂贵公子沦为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两人算是同病相怜,万剑谷中两年磨励,他的武道修为一跃到了九级,意气风地再次出山,皇宫之中又被闵若英一拳揍了一个半死,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听到秦风也早已成了九级高手并且已经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一方豪雄。

再往后,秦风成了皇帝,自己成了他的打手。

杨致就是这样认为的,自己就是秦风的打手。在与秦风的全方面比较之中,自己完败,唯一还能让他略感欣慰的就是秦风和自己一样,也都还是九级修为,当皇帝嘛,事情肯定多得一塌糊涂,自己的老爹当年是辅,便忙得脚不沾地,一年上头,难得与家人团聚几回,皇帝那自是更忙。而自己,却是有着大把的时间修练,在武道修为之上自己肯定是能过秦风的。

想着自己以后晋级宗师,秦风见了自己之后也要喊自己一声杨师,杨致便说不出的快活。但万万不成想,自己还没有摸到宗师的门槛,秦风他居然就一步跨入宗师了。这顿时让杨致感到前途一片黑暗,杨师这个称号,自己恐怕是得不到了。

唉声叹气之余,他又开始了疯狂的修练,干劲犹如当年在万剑谷中一般无二,自己虽然无法赶秦风了,但总不能被他拉得太远,否则以后在他面前,自己连最后一丝丝骄傲也无法保持了。

好吧,自己总算还是他儿子的干爹。想起当年抱着那个小家伙一路逃亡的过程,杨致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短剑无声无息的悬停在邹明的眼前,杨致睁开了眼睛,看着对方,“邹大将军,我现我自从跟了你之后,这运气就一直不好了。”

邹明愕然转头,看着对方,不明白杨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从何说起。

第八百一十六章:杨致也有秘密

邹明瞪着杨致,杨致也瞪着他。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邹明无奈的摊摊手,道。

杨致嘿了一声:“以前在矿工营的时候,那里有仗打,总是头一个冲上去,多痛快啊,现在倒好,到了你这儿当副将,啥都捞不着了。瞧瞧,沙阳郡打,正阳郡也好,特别是开平郡横甸一战,五千矿工营硬扛秦军铁骑,硬生生地灭了对手,多痛快啊!要是我在哪里,说不定还能借着机会在武道之上突破一下啥的,咱们的皇帝陛下,不就是在这一战突破了宗师之境么?唉,我跟着你,算是废了!”

邹明哑然,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陛下晋升宗师,那是厚积薄,已经只差这临门一脚的功夫了,而且与邓朴这样的宗师生死相搏,不知担了多少的风险,杨兄弟,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要与邓朴生死相搏的话,生存的机率不是很大吧?”邹明笑道。

杨致一听便有些恼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那道伤疤一跳一跳的,“你的意思是说,我远远不如他罗!”

邹明看着杨致,这话他就不便接了。他是一步步看着秦风如何从一个只带着几百人队伍的山匪头目走到今天的,当年,他一直便认为秦风也就是一个山匪的规模,随着秦风的一步步成功,在邹明的心中,他的形象便也愈来愈高大,随着这三场战役结束,邹明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句心里话,也就是他当初听了秦风的劝,跟着秦风才踏上了如今这条光明大道,否则到现在,只怕他还是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落草为寇的家伙。

“说话呀!”杨致的鼻子尖几乎顶到了邹明的鼻尖,那枚小剑也再一次出了嗡嗡之声,在屋里窜来窜去。

邹明退了半步,看着杨致,淡淡地道:“杨兄,恕我直言,你远远不如。”哪怕知道杨致的身份非同一般,与秦风夫妇的关系不必寻常,更是小王子秦武的干爹,但在这个问题之上,邹明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杨致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就在邹明以为他要作的时候,他却又后退了几步,颓然坐下,“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远远不如他。”

邹明松了一口气,“杨兄,陛下乃是神人下凡,咱们凡夫俗子,比不上那也是很正常的,像你这样的,已是人中龙凤,放眼天下,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达成九级修为的人,又有几个呢?你看看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在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杨致兴致索然的摆摆手,“我又不跟你比,我们没有可比性。”

虽然这话有些伤人,但邹明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杨致说得不错,他们之间的确没有可比性,抛开以前的出身不谈,光是杨致的武道修为,他与皇帝之间的那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以及他是小王子的干爹,这些随便拿一个出来,他邹明也是比不了的。

再说了,杨致虽然脾气很冲,很臭,有时候暴露出来的少爷脾气让人有些受不了之外,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能吃苦,肯干活,练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在人后虽然常常把自己怼得毫无颜面,但在人前,却从来是把自己当作上级不会越雷池一步。

这样一个九级高手在霹雳营坐镇,不管是干什么,自己心里也底气更足啊。

“杨兄,我那支特殊部队,现在练得怎么样了啊?”看到垂头丧气的杨致,邹明有些好笑的坐在他的对面,跟谁比不行,非得跟皇帝陛下比。其实以杨致的水准,抛开皇帝陛下那少数的几个人外,他已经是顶尖行列中的那几个人了,在自己看来,他已经足够有资格骄傲了。可能是比较的对象不吧,这才让他有些颓废。这种心情,自己可无法体会。

“你说那些烂人啊!”杨致抬头看着屋顶,“还得捶炼,再三的捶练。”

邹明嘴里的那支特殊部队,是杨致突奇想,从出云郡大牢里捞出来的一些悍匪。当年闵若兮的惊天一杀,将出云郡的几股悍匪一扫而空,但还是有一些小股的匪盗或者独行大盗们,侥幸躲过了这场杀劫,在风头过后便又冒出来头,本想再做一番事业,可这个时候,出云郡已经有了霹雳营坐镇,那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杨致亲自出马,三下五除二,抓得抓,杀得杀,又将出云郡洗涤了一遍。

后来杨致兴许又是觉得闲着没事儿干了,陡然想起了当年秦风的敢死营,便琢磨着也建立一支这样的部队,便又去了大牢,将当年他亲自抓来的那些悍匪们又一个个的捞了出来,他出面捞人,而且打着军事机密的旗号,出云郡的耿前程自然是放人,再说了,这些人从大牢里放了去之后,既省了养他们的饭钱,还能让大牢更安全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百余人落到了杨致手中,那自然是比蹲大牢里要惨得多,因为杨致伸手向邹明要武器装备,而且要得都是最好的顶尖的装备,邹明特地去视察了一番这个杨致建在距大营数里外的小驻地,当邹明出现的时候,居然有几十个人连滚带爬地到了邹明跟前,哀嚎着求救命,求回去把牢底坐穿。

当然,他们的结局就是被杨致当着邹明的面,又暴打了一顿然后吊在军营里的旗杆之上,直到邹明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放下来。

“还捶炼啊,你就不怕捶炼过头了,到时候在战场之上他们射你的冷箭?”邹明摇头。

杨致哼哼道:“他们已经这么干了,在训练的时候,就有不少胆子横的冲我放过了冷箭,当然,他们的下场也很惨,最近的一个,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

“这可不是训练军队的作法。”邹明摇头。“他们不会为你忠心效力的。”

“我要他们的忠心作甚!”杨致哼哼道:“我要的只是他们能为我做事就好了。现在啊,我就只是在培养他们的戾气,到时候会让他们好好的泄一番的。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只要在军中被记上头等功一次,当即便还他们自由,累积五个二等功,或者十次三等功,照样还他们的自由。现在已经好多啦,都瞪着眼睛盼着打仗呢!”

“我就不怕他们跑啦?我可知道,你哪里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防范的?”邹明摊了摊手。

“他们可以跑,但我向他们保证过,谁他娘的敢跑,就就让他死上三天三夜。就算他跑到齐国,老子也能把他抓回来。”杨致凶狠地道。

“但愿他们能如你所愿,成为一支奇兵吧!这些人的武功修为可真是不错。”邹明道:“不过你这可不是陛下当年的敢死营,陛下当年的敢死营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靠得不是你这一套搞法。”

“我为什么一定要事事学他,我就要走一条不同的路子。”杨致梗着脖子道。“邹将军啊,我只担心,跟着你没仗打呢!”

“肯定是有仗打的。”邹明笑咪咪地道,“眼下陛下不是到了沙阳郡嘛,这不马上要跟齐人开干了吗?”

“不见得!”杨致摇头,“以我的判断,咱们的这位陛下,只怕又在虚张声势,真实的目的是想捞一把吧,现在咱们大明经得起与齐人大干?不太可能。”

“我可不猜陛下的心思。”邹明摇了摇头:“反正陛下说开干,我就开干,陛下说不干,哪我就不干。对了,杨兄,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弄我们这个驻地花的钱,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前两天我问了耿前程,耿精明也来拜访过我,你并没有从他们那里弄钱来啊?”

杨致哈哈一笑:“邹将军,原来你在摸我的底儿啊?”

“谈不上。”邹明摇头,“只是好奇而已,你是我的副将,这么多银子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我一直没有想清楚。”

杨致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

“你当然想不出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闵若英杀了我杨氏全族,可我爹英雄一世,杨氏势力盘根错节,深植于楚国朝野内外,他又岂是杀得完的?很多人不过是隐忍下来,躲了起来,图谋报复而已。小爷我还没有死,还成了九级高手,说不定啥时候便一跃成了宗师,那些藏在水下的家伙,也都慢慢地浮出了水面,不少人找到了小爷我。他们现在过得自然没有以前那般风光,凄惶之下还得随时担心有人挖出他们的老底儿来,闵若英对我爹的旧部,打击起来那可是不遗余力的,这些人甘愿束手就缚,自然得另找出路,小爷我就是他们的出路,正好小爷需要用钱,这点银子算什么,等什么时候咱们打进了大楚,那时让你看到我的厉害。”

邹明眼睛一亮,“杨兄弟,这些事情,你跟陛下说了没有?”

“他一日不攻打大楚,我就一日不会把这些东西告诉他。”杨致狠狠地道,瞟了一眼邹明,“当然,我既然敢跟你说,也不怕你上折子说这些事,陛下也不绝不会就这些事儿来问我。他只会等我自己跟他说。”

邹明默默的点点头,心道我肯定是要上折子说这事儿的,陛下问不问,那是陛下的事情。

第八百一十七章:沙阳城外

沙阳郡城之外,一个接着一个的军营在短短的时间内立了起来。先是磐石,锐金,苍狼,撼山,后来又来了矿工,追风于的骑兵营,在横甸一战之后,被秦风正式授予了营名,洪水,而在今在,沙阳郡城外的驻军又多了数支,一个是由王筠率领的抚远营,另一个就是吴岭率领的猎豹。再加上原本就驻扎在沙阳郡的猛虎以及在太平城的厚土,大明的正规野战营,除开了在开平郡的巨木和宝清,在出云郡的霹雳之外,居然竟数集中在了沙阳郡。

当然,这些野战营,大部分都在前段时间的大战之中受创,但基本上都得到了补充。这里头除开厚土与猛虎受创太重,特别是刘兴文的厚土营,基本上打光了,一时之间,却还不能及时补充完整。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小觑明军的战斗力,连续数战,明军已经打出了赫赫声名。

集结了如此多的军队在沙阳郡,皇帝的意图何在,自然不言而明,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尚在丰县赖着不走的齐军。

城外,军队云集,特别是今天,大营里的军队全都开了出来,在西城门外集结了起来,站在城墙之上,便能看到壮观之极的景象,一支支军队盔甲鲜明,军容严整,数万人集结在一起,队形却是丝毫不乱,肃穆安静之极。

而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无数的百姓走上了街头,涌挤在街道两端,人声嘈杂,比之过年赶集之时还要兴奋。

大战过后的沙阳郡兴奋之极,大胜之后的明国同样也是兴奋之极,因为今天,他们的领袖,大明皇帝秦风将在今天抵达沙阳郡。

在前越时代,越军对阵外敌如侵,鲜有胜绩,每每都是以败仗收场,越国百姓对于战败的消息已经麻木了,但改朝换代之后,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剿灭蛮人内敌,打垮秦军铁骑,两个战营便挡住了数万齐军的攻击。这让所有百姓都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我们也是能战胜强敌的,以前之所以屡战屡败,并不是百姓不行,而是朝廷不行,现在改朝换代了,果然是气象一新,连齐人都能挫败了。

在所有沙阳老百姓的心中,齐国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但这个庞然大物,如今却在大明面前,碰了一个头碰血流。

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而这一切,当然是因为一个人而改为,这就是明国皇帝,秦风。

今天,他们的皇帝再次驾临沙阳郡。兴奋欲狂的百姓自然要涌上街头,争相目睹皇帝的风采。

距城十里,沙阳郡守方大治,磐石营统兵将领小猫章孝正,猛虎营统领陈家洛,厚土营统领刘兴文代表现在在沙阳郡的文官武将们迎上了皇帝秦风。

方大治是一方封疆大吏,小猫虽然只是磐石营统兵将领,但品级却在其它诸将之上,在正阳作战之中,更是负责统帅之职,陈家洛是驻守沙阳的主将,他们三人自然是有资格前来迎接,而刘兴文也能获此殊荣,就因为他现在已经是秦风的亲家了。

在秦风离开越京城之日,朝廷正式颁布了皇帝的旨意,宣布王子秦武与刘兴文之女正式订亲,以朝廷旨意的方式公告天下,便正式宣千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只等二人成年,便会举行大典了,秦武是秦风的嫡子,又是长子,不管秦风以后还会不会有子息,但毫无疑问,子凭母贵,只凭着闵若兮的地痊与能力,秦风的太子之位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相争,也就是说,刘兴文的女儿过门就会是太子妃。

秦风扶起了方大治,这位年轻的郡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战前的准备,战中的统筹后勤,战后的抚恤,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每天最多睡上两个时辰,两个黑眼圈总也消不掉,即便今天要来迎接皇帝,他努力的精心打扮了一番,但形销骨立,官袍空空荡荡,颧骨高高突出,两个大黑眼圈即便涂上了淡淡的粉底仍然能看出来。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方大治一番,秦风点了点头,这是他心目之中的下任相的人选之一,看起来,他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辛苦了!”并没有过多的安慰和褒奖,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方大治也没有觉得自己就应当受到皇帝的抚慰,在其位,谋其政,作为最早进行吏治改革的沙阳郡,上到方大治,下到最底层的吏员,都已经有了这个自觉。你在这个位子上,就得努力干好自己份内的那份活儿。

“份内之事,不敢怠慢!”躬身一揖,方大治微笑回应:“陛下一路辛苦了。”

秦风笑着点点头,走到小猫面前,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挥拳,在他的胸口重重地敲了敲,小猫则挺直了胸膛,也是满脸笑容。

到了陈家洛面前,秦风竖起了大拇指,“陈将军,沙阳一战,打得好,正是有了你与刘将军在丰县,沙阳的精彩战斗,才确保了我们整个大明的最后的胜利。”

“既是卫国,又是保家,自当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陈家洛道。

“说得好!”秦风大笑,转头看向一边的刘兴文,却是伸出手去握住了刘兴文的手,“刘将军,你生了一个好女儿,皇后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不胜惶恐,不胜荣幸!”刘兴文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说话倒是有些结巴起来。

四个人,却是不同的四种态度,但却让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很舒服,这态度之间的差别,却又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间的奥妙了。

“陛下,所野战营已经在沙阳城外集结,正等待陛下检阅!”小猫看着秦风,大声道。

“搞这么大的场面?”秦风大笑起来:“所有部队都集合在城外,那岂不是比大明建国之日的阅兵规模还要大得多?”

小猫一笑:“陛下,此次校阅,不但是为了长国人士气,也是为了给其它人看的。自当盛大,今天所有的军队可都是换上了最新的凯甲,昨天晚上便将武器磨得格外锋利,方大人更是多方筹措了酒肉,让士兵们美美的吃了一顿,连酒都一人分了一杯,为的就是让大家今天格外有精神。”

“方大治,这一下我估计你要亏空不少!”秦风哈哈大笑:“我估摸着,回头你想向那些将军们讨这些费用的时候,他们肯定赖帐。”

方大治轻笑道:“臣没有准备要帐,这是我们该出的。”

“瞧瞧,瞧瞧,还是我们方郡守大方,要是换了马向南,估计不但要讨帐,还会想着谋些利息。”秦风不忘隔空损一下长阳郡守马向南,几人都是大笑起来。其实马向南原本并不抠,那可是一位世家子弟,出手一向很大方的,不过当了长阳郡的郡守之后,这位世家子弟这才变得抠抠索索,锱铢必较了。

长阳郡在财力方面,根本无法与沙阳郡相比较,沙阳郡城不算下面的县治,仅就是一个郡城的财力,也比整个长阳郡加起来还要富裕上许多。

郡城之上,高高竖起的望楼之上,站在上面的士兵用力的挥舞起了手中的旗帜,随着他旗帜的挥动,城头之上上百面皮鼓同时敲响。

鼓声起初之时极缓,一个呼吸之间敲响一次,百面大鼓同时出的声音,令整个城墙都在颤抖,也远远的传到了城中,鼓声响起,便也代表着皇帝的车驾出现了。

城外,士兵们站得更直,城内,百姓的欢呼之声却是愈烈。

鼓声渐渐急促,连绵不绝的响声连着三通之后,戛然而止,皇帝的车驾适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伴驾的烈火敢死营停了下来。秦风缓缓策马向前,身后,只有马猴高挚着日月明旗,落后一个马身相随。身后数十步外,才是霍光,方大治,小猫等人。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与秦风一起享受如此的风光。

最外围的是于的追风营,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手里高高举着追风营的大旗,当秦风策马缓缓走到追风营的阵列之间的时候,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大旗,随着他的动作,分列道路两旁的追风营骑兵们齐齐斜向上方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马槊,犹如平地骤然长出了一片枪林。

“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千骑兵齐声呐喊。

秦风伸手,呛的拔出战马一侧的战刀,高高举起,缓缓从军阵之前走过。

第二个,是矿工营。横甸一战,只剩下一千余人的矿工营到了沙阳郡之后,6丰率领的三千名预备役重步兵补充进来,使得矿工营基本再次满员。当秦风行至他们的队列之有的时候,随着6丰的一声令下,重甲披身的士兵们吆嗬一声怒吼,数千把大刀按着不同的角度举起,从前之至,每一柄都能露出刀锋,刀锋映着骄阳,刺眼夺目。

秦风缓缓前行,万岁的呼唤之声连绵不绝,前方呐喊之声刚刚落下,下一个阵列便适时响起。

第八百一十八章:你们决定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但由我们决定什么时候结束

客栈二楼的窗户其中一扇被拉开了,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街道之上欢呼的人群,这里,是去往郡守府的必经之地,因此也算是戒备森严,猛虎营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将夹道欢迎的民众与主道隔离开来。

“盛况空前啊!”他轻轻地道。

“胜利者值得这样的欢呼!”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另一人道:“经此一役,秦风的大明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只是让人很难想象的是,明国不过建国两年有余,居然如此得民心,大人,这才是让我们值得警惕的”

窗口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收集,研究秦风的施政之策,朝廷之上那些大佬们也不是没有认识到问题所在,但我们虽然明白,却做不到啊。”

他回过头来,看着对方,问道:“丈量土地,按田纳税,清点人丁,消除隐户,推行吏治改革,裁汰冗吏,这些政策的成功实施,让明国的治国理政耳目一新,百姓得到了最大的实惠,自然便会拥护他,可我们能效仿么,不可能。秦厉,这里头的关节,你明白吗?”

秦厉苦笑:“大人,卑职明白,明国是新建之国,而我大齐却是绵远久矣,所谓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如果我们仿效明田,只怕国内就要先乱了,天怒人怨之下,国家先自不稳。”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啊!”窗口那人接着道:“现在朝堂之上的精英们,都是现行国政的既得利益者,如果我们效仿明国,那就是是断他们的财路,官路,又怎么行得通?所以我们的报告最终石沉大海再无消息就是这个道理。”

“陛下英明盖世,如果能看到这份报告,必然会有所改变。”秦厉小心翼翼地道。

窗口那人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幼稚,我们都能看到的问题,陛下会不知道,在我们大齐,还没有谁敢蒙蔽圣听,可问题在于,陛下也无计可施。现在陛下只能竭力推动这条已经负载过重的大船前行,希图将所有挡在前方的障碍粉碎之后,再转过头来慢慢的收拾国内的问题,外敌不靖,内里乱不得啊!”

“大人您是说,陛下看到了我们的报告?”

“当然,报告是我亲自递到陛下的手中的,陛下看了之后,只是大笑,对我说,曹辉啊,你觉得现在我们能动吗?”窗口那人平静地道。

“我的回答是不能动。”

秦厉叹气摇头:“明国来势汹汹,可怕的不是他们现在的战斗力,而是他们可以观望得到的后续展,这样下去,明国必然会愈来愈强大,对我们的威胁也愈来愈大。”

“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大战嘛!”曹辉手扶着窗框,“只可惜,邓朴他太不争气了。如果他能打垮秦风的部队,那么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失败了倒好,轮到我们来收拾乱摊子了。”

“可我们也没有打下沙阳郡,如果我们能拿下沙阳郡,突入正阳,那会是另一种情况!”秦厉突然道。

曹辉沉默片刻,“郭将军尽力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远处的城楼之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明国的皇帝秦风,也是他的老熟人。

城外校阅军队完毕,他孤身一人登上了城楼,虽然隔得极远,但秦风的话语仍然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边,当然,也传到了楼下那些夹道欢迎的人群之中,就如同现在他正面对着秦风,正在亲切交谈一般。

秦厉骇然色变:“秦风果然已经晋级宗师了。”

传说中秦风在与邓朴大战之中晋升宗师击杀邓朴,这才扭转大局,齐人对这个消息一直将信将疑,毕竟临战突破这种事情,实在是罕有所闻。他们更愿意相信,邓朴是在多个高手与军队的围之中死亡的。

但秦风今天表现出来的能力,他们的猜测显然是错误的。秦风的确已经晋级宗师了。

曹辉的脸色有些苦涩,当初他与秦风初遇,便是在落英山脉之中,那时的他,已经摸到了九级的门槛,彼此的秦风,虽然战斗力不错,但武道修为根本就不在他的眼中,但时隔数年,两人的境遇却是倒了过来。不谈二人的其它成就,光是在武道修为之上,秦风已经将曹辉服开了,曹辉在落英山脉之战后,借着与左立行的那亡命一战,成功晋级九级,然后一直稳稳的前行,如今已经稳稳的站在九级上的阶段之上。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成绩了,但与秦风一比,却是瞬间被秒成渣了。

“上天可真是眷顾他。”他叹息道:“如花美眷他得了,至高武学的大门他推开了,他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国家,而我,却一无所得。”

秦厉看着垂下头黯然神伤的曹辉,噤口不言。曹辉与秦风心腹,明国商业署署长王月瑶之间的纠葛情感,在鬼影内部有不少人知道,当年曹辉可是不惜动用鬼影的力量,从长安,洛阳源源不断地给那时还在太平城中的王月瑶送上精致的礼物讨她喜欢,只可惜,两人各为自主,终究只能是劳燕分飞。曹辉最后在皇帝的赐婚之下,娶了当朝辅的千金,而听说王月瑶,也已经与明国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太医署的署长舒畅订婚了,恐怕不日即将大婚。

当日那个消息传来,曹辉只说了一句:“舒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配得过她。”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一夜没有出门。

两人沉默着,听着远处秦风激昂顿挫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很显然,秦风的演讲已经到了尾声。

“他们可以决定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但由我们来决定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城楼之上的秦风举起了他手里的战刀,声音骤然拔高,厉声喝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秦风战刀的高举,城内城外,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传来。

齐人决定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但由明人决定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多少年了,百姓们终于听到了一句让他们能一舒心中郁气的慷慨豪壮之语。

屋内,曹辉与秦厉听到秦风这句话,都是脸上微微变色。

“大人,秦风这是在向我大齐全面正式宣战吗?”秦厉问道。

曹辉盯着远处的秦风,远处的那人高举着战刀,如同一尊雕像,享受着无数人的欢呼呐喊,那高举的刀映着阳光,闪着缕缕寒光。

“看来,与我们京城的大佬们的估计有误啊!”他轻轻地道。“大规模的国战,当真便要这样开始吗?”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外,秦厉的手甚至摸到了怀中,曹辉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是越京城,下边有无数的士兵,你想动手,找死啊?”

门外,传来了一个苍老的的声音。

“曹大人,老友来访,方便进来吗?”

曹辉呵呵一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白苍苍的郭九龄,“我如果说不行,郭统领就不进来了吗?”

“当然还是会进来。”郭九龄大笑,迈步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房内,看着秦厉,“这位是秦厉秦大人吧,鬼影中的精英啊,单凭一人之力,便将我大明北地四郡搅得稀乱,更是一力将蛮人骗下了山,最终让他们落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厉害,厉害。”

秦厉微笑拱手:“多谢夸奖,能得郭公一夸,不甚荣幸。”

曹辉夸张地探头向外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缩回头来,并上了门,“我还以为郭统领带着大队人马来捉我呢?郭统领厉害,我这才刚刚进城不久呢,您就找上门来了。”

郭九龄笑着坐了下来,提起茶壶,倒了三杯水,反客为主,伸手相请:“曹大人,秦大人,请坐,请坐,这里可是越京城,曹大人这样的人物到了越京城,我如果一点风声也听不到,未免也太无能了吧?而且,在我看来,曹大人似乎也没有刻意地刻意的隐藏形迹,似乎有些故意让我知晓的意思嘛!”

曹辉微笑不语,端起茶杯,慢慢地啜着。

郭九龄喝了两口,放下茶杯,“曹大人这次来是想见陛下?”

“的确是想见一见,但先前我们递过来的国书,贵国都根本不理会,即不上奏,也不回复,所以我就只能走一走郭公这个路子了。”曹辉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窗外,“刚刚陛下所说的,代表着贵国的态度么?”

“你们决定了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但由我们来决定战争何时结束!”郭九龄脸上的笑意敛去,肃穆地看着对方,“曹大人,别忘了,这场战争是由你们挑起来的。”

“贵国认为当真有与我们相抗衡了?”曹辉一笑,“大齐能决定什么时候开始战争,自然也能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战争。不过由我们单方面决定战争何时结束的话,对于明国可就不那么妙了!”

郭九龄呵呵一笑:“你们在进攻沙阳郡的时候,或许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恐怕就不是这么想的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曹大人,你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表明了态度啦。”

第八百一十九章:先打一仗再说

第八百一十九章:先打一仗再说

曹辉出现在这里,要求见明国皇帝秦风,的确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沉默片刻,虽然不大情愿,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齐国想要削弱甚至做掉明国,那是基于不花费什么力气,不必要付出什么大的代价的情况之下。但现在不一样了,明国人已经剿灭了内乱,打趴下了秦国,几乎将全国兵力都投到了齐人的面前,以现在齐人驻扎在丰县的兵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如果明人当真决定大打出手的话,以曹辉的估计,想要形成均势,齐人起码还要再调五万以的精锐兵马过来。但如此一来,东线怎么办?楚人肯定会趁机动手。齐国一直想要避免的双线作战,可要变成现实了。更可虑的是,如果双线作战有一线遭到失败,秦国必然也会加入进来,墙倒众人推,到了那时候,不是双线作战,而是三线作战了。

当真形成了这种局面,齐人再强,再有自信,失败也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齐人不想大打,所以他们才派使投递国书,求见秦风。在遭到明人的无视之后,曹辉便只能亲自出马。他这样抵达明人的地盘,也还是冒了不小的风险的,要是明人当真要暗地里做了他,事后来一个翻脸不认帐,齐人还真没有办法。现在明人有四大宗师,要无声无息的做掉他,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怎么样你们才会结束这场战争?”曹辉不想再打嘴仗了,开门见山地问道。

郭九龄微微一笑:“曹大人,现在谈这个还为什么过早吧?再过一段时间,或者更合适谈这个话题。”

曹辉森然道:“你们这样有信心?或者现在谈,对你们来说才是更好的时机。”

郭九龄身体往后一靠,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曹大人,大明有了今天,不是有谁礼让我们,也不是有谁可怜我们,而是我大明人一刀一枪的拼出来的。既然我们敢做,当然有必胜的信心。”

“万一失败了呢?”

郭九龄大笑:“万一失败,岂不更遂了你们的心愿,那都不用谈了是不是?”

“你们铁了心要打这一仗么?”曹辉哼道。

“是的,因为我们现在的要价你们肯定不会给,所以,只能打,打到你们愿意给。”郭九龄冷笑道。

曹辉微微点头:“那是没的谈了。不过我很好,你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说我们一定不给呢?”

“昭关以北,全部还给我们。那是你们抢去的。”郭九龄道,“你们肯给吗?”

“胃口果然很大,整整三个郡呢,你们居然想空口白牙的要回去。”曹辉仰天大笑起来。

郭九龄点头道:“所以嘛,总得先打,战场之先分个胜负出来之后,再好谈了嘛!现在自然是谁都不肯服气谁。”

“看来只能打一架见见真章了。”曹辉叹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见秦风了。”

“自然是不用见。”郭九龄道:“曹大人,你也知道,咱们的皇帝陛下一直想找个借口痛扁你一顿出口恶气,一直没逮着机会,现在你找门去的话,估计这顿打是跑不了的。”

曹辉愕然半晌,才失笑道:“秦风都是当了皇帝的人了,心眼儿还这么小,还记得当年落英山脉之的仇恨呢!”

“陛下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以前他很难做到不伤你但能扁你一顿,所以即便有机会,也只能忍着,现在不一样罗!”郭九龄笑得很开心。

“宗师!”曹辉脸的笑容敛去,连连摇着头:“看来在我成为宗师之前,得尽量避免与这位小心眼儿的皇帝有独处的机会了。”

屋内三人互相看了几眼,却是都笑了起来。

远处传来马蹄之声,曹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郭九龄也走了过来,与他并肩站着看向下方。

远处,秦风正在敢死营的拱卫之下缓缓行来,所过之处,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曹辉看着秦风。

行走酒楼之下,秦风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对撞,曹辉拱手一揖,秦风微微点头,战马前行,留给了曹辉一个背影。

曹辉有一点落寞地走回到桌边,坐下,自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看着秦厉道:“秦厉,收拾东西吧,咱们该离开了。”

秦厉点点头,“是,大人。”

“曹大人走好,我不送了,但会有人看着你离去,这,你不介意吧?”郭九龄问道。

“有什么好介意的。”曹辉摇摇头,迟疑了片刻,他看着郭九龄,问道:“月瑶,她还好吧?”

郭九龄脸色一变,“曹大人,这,有些过分了吧?”

“终究还能算是朋友吧?”曹辉黯然道。

“王署长很好,很开心。”郭九龄淡淡地道,“在我们看来,舒大人是你更合适她的伴侣。”

曹辉点了点头:“他们大婚的时间,麻烦郭大人给我一个信,我人肯定是无法到,但还是要送一份礼的,郭大人,我绝无什么冒犯的意思,只是衷心地祝愿他们琴瑟合鸣,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这个?”郭九龄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不能作主,但我能把你的要求带给他们二位,究意如何,他们自有注意。”

“也好!”看着秦厉提了一个包袱走了过来,曹辉站了起来,默默地冲着郭九龄拱了拱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里,郭九龄缓缓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地一口一口的喝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人走了进来:“统领,这样让他走了?”

“不然怎样?”郭九龄一仰脖子,将杯的茶喝干净,站了起来。刚刚踏出房门,耳却传来了曹辉的轻笑声:“郭统领,我还没有结房钱,麻烦你帮我结了吧!”

郭九龄一怔,突然失笑了起来,这个曹辉,难怪能让皇帝另眼相看,既是生死之敌,又是知心之友,也难怪王月瑶对他曾一度倾心,念念难忘,此人的确非寻常。

“把他们的房钱结了。”他自顾自的对进门来的手下丢下一句话,留下那个目瞪口呆的手下,倒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沙阳郡守府大堂之,秦风居而坐,下方坐着的,除了方大治,基本都是大明最有头有脸的武将了,大明几乎所有的精锐,全都集在了这里。

秦风的脸,此时并没有在城墙之演讲的时候那些从容,那样春风得意,骄傲满满,而是满脸的严肃,满脸的郑重。

“在座的,都是我大明的高级官员,对于我大明的现状,心里都很清楚,有一些人,私下里认为,我们阵兵与沙阳郡与齐人形成对峙,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并不会真打,但朕今天在这里,很正式的告诉你们,有这种心事的人,趁早给我们收起这种侥幸之心。”秦风敲着桌子道。

“不错,我们的确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后,但我更想告诉大家的是,这世,没有让你白吃的午餐,齐人也不是一吓即倒的家伙,所以,请每一个人都要明白一件事,这一次,我们要真正的准备与齐人大打一场。而且,只有打赢了,将齐人打怕了,我们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展现出我们的力量,不会得到敌人的尊重。”

大堂之安静得连一根针跌到地的声音都能听清,所有人屏息静气,看着秦风。的确,他们的许多人,认为这一次的阵兵沙阳,只是一场武装示威而已,但今天看到皇帝的态度,似乎与他们所想的并不完全一样。

“大明对齐国的第一仗,即将打响,当然,不是在我们这里,而是在出云郡,朕已经向霹雳营邹明下达了命令,向齐国发动进攻。”

秦风话音一落,大堂里传来了长长的吸气的声音,皇帝命令一下,那这场战争,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至于有人所担心的我大明的财力,我想所有人都可以放心,今天朕给大家吃一个定心丸,秦国败于我大明,第一批赔款已经给付了,同时,我们在剿灭蛮人慕容宏的时候,起获了大量的财产,这些,足以让我们打一场大战,现在,最关键的是你们在战场之的表现,能不能打赢?”

“能!大明军队,战无不胜!”屋子里的武将们轰然起立,齐声大喝。

“好,这才是我大明的将军,知难而,逆流前行。让齐人在我们的刀枪面前颤抖吧!”秦风大笑。“各位将军,请按照先前的布署,各各位吧!”

将领们起身行礼,躬身退下。他们的军队,在城外已经在等候着他们,接下来,他们将奔赴各自己指定的地点,而他们的对手,将是这个世是最强大的国家,齐国。

当所有人都退出大堂的时候,郭九龄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

“陛下,臣送走那位了。”郭九龄笑道。

“他信了?”

“他信了!当然,他还会想法设法的取得更多的证据来佐证我们行动的真实性,曹辉此人,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的确如此,所以,我给他更多的证据。”秦风嗬嗬笑道。

“陛下这可是将我们的将军们全都骗啦!”郭九龄微笑道。

“也不算是骗。”秦风摇摇头:“如果齐国不肯范,那这一场仗,终究还是要打的。”

第八百二十章:警示

第八百二十章:警示

驻扎在沙阳郡的明军们一支支的拔营离去,但沙阳郡城却并没有因为突然走了数万人而显得冷清起来,街道之的人反而更多了一些。只不过是往日里街头行走最多的军人,突然之间一下子便消失了,持结了数月的紧张情绪随着皇帝秦风的驾到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乐的情绪。

没有谁还在担心接下来的与齐国的战争,因为他们战无不胜的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了,自秦风率领太平军崛起之后,在沙阳百姓的心,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哪怕当年他们还很弱小,面对着无强大的敌人的时候,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们。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的胜利也会属于他们。

街的店铺在经历了数月的管制之后,重新正常开业,百姓们在经历了数月的按人头领取生活物资的日子之后,再一次可以随心所欲的购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每一家店铺里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店老板们眉开眼笑,一边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客人,一边还得在心里盘算着到了晚间,得赶紧想法子调集更多的货物过来。

方大治作为郡守,成了整个郡城之最忙的那个人,数万大军齐集沙阳郡,光是他们的后勤转运,足以让他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更何况还有数不清的其它杂务。

与方大治的忙碌相对应的,倒是秦风的休闲。在郡守府里召集了众将之后,他便移驾到了刘氏府邸下榻。如果住在郡守府里,只会给方大治添更多的麻烦。

秦风不想干涉方大治对于沙阳郡的具体的管理工作,如果他呆在哪里,方大治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会去向他早请示晚汇报,这样双方都会显得不痛快,还不如离开,保持一点距离更好。

只有涉及到整个国家的事务之时,方大治才会前往刘氏府邸向秦风请示。

随着秦武与刘氏幼女订亲的旨意颁发,刘氏已经是皇亲国戚,在太平军盛起之后,看起来逐渐势衰的刘氏,再一次成为了大明风头浪尖的人物,刘老太爷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在沙阳郡乃至整个大明很多人心,却是一个迹般的人物。当年,是他选了还是一介山匪的秦风结盟,给了秦风沙阳郡这样一个供他起舞的舞台。而在大明崛起,刘氏势力被有意遏制这后,他在死前的神来之笔,再次让刘氏成为了大明最为炙手可热的豪门。现在皇室,根本没有什么人,说刘氏已经成为大明第一氏族,亦毫不为过。

刘氏祠堂之内,秦风神色肃穆,手持三柱清香,郑重地插在了面前大案之的香炉之,拱手作了一揖。他的面前,是数十面灵牌,而离他最近的,是刘老太爷的灵牌。

“老太爷一定要风光大葬。”转过身来,秦风看着陪在一侧的刘兴,“先前老太爷过世,因为局势不稳,一直没有公告天下,而下葬之事便也一直拖了下来,现在,你可以开始筹备起来了,越京城礼部也会派一位侍郎过来,明天应当到了。”

“多谢陛下。”刘兴深深的躬身。

“离京之前,朕与首辅商议过了,老太爷为国为民,都做出了大贡献,权首辅建议追封老太爷为一品忠国公,朕也答应了。在老太爷下葬的当天,旨意便会下达。老太爷是我们大明的第一位一品大员,也是第一位封公的官员,忠国公之爵位不世袭,每过一代,都会降一个等次,所以你,会被同时封为忠国候。”秦风转头看着刘老太爷的灵位,“老太爷啊,刘兴也是我们大明的第一位候爷,想必您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吧?”

刘兴跪了下来,以额触地:“陛下大恩,刘氏一门,必将粉身碎骨以报。”

秦风伸手将刘兴扶了起来,“刘兄啊,说起来,你我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秦氏与刘氏两家,也算是从那时起结下了不解之缘。”

说着话,秦风走到一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同时指了指身侧的另一把椅子,示意刘兴也坐下。

“那时是臣不知好歹,尽敢去捋陛下虎须,现在想来,也觉得可笑,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刘兴有些尴尬,当初他率兴阳郡郡兵去进攻秦风,结果全军覆灭,包括他在内的绝大部分郡兵都成了俘虏。

“这也正是我最佩服刘老太爷的地方。”秦风微笑道:“他的眼光之准之毒辣,让人叹为观止,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我们彼此成全。没有刘老太爷,不会有后来的太平军,更不会有今日的大明。当然,也不会有今日名满天下的刘氏一族了。”

刘兴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托陛下之福。”

秦风摆了摆手,“刘兄啊,我们两家现在已经是儿女亲家,不用讳言,小武以后肯定会是我大明的太子,你的小女儿是太子妃了。所谓一荣皆荣,一损俱损,我们两家,随着大明的崛起,以绑得愈来愈紧,无法再彼此分开了,这一点,你明白吗?”

“臣明白。”

秦风微微点头:“皇亲国戚,大明第一宗族世家,这是荣誉,但也是压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何做好这大明第一家,如何做好这皇帝国戚,刘兄,你心里有了准备吗?”

刘兴一楞,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请陛下明示,臣谨遵陛下吩咐。”刘兴道。

“好。”秦风道:“那我直说了。刘老太爷下葬之后,你别再领兵了,去兵部当一个侍郎吧,怎么样?”

刘兴吐出一口长气,从朝廷颁布旨意之日起,他知道,自己必然会远离军权,不过秦风表达的方式,让他还是感到很是舒服,在刘老太爷的灵前,与他说这件事,秦风给予了刘氏,刘老太爷和他极大的尊重。

“臣愿意。”刘兴大声道:“陛下,大明猛将如云,臣在其间,实在是提不嘴,其实臣更愿意去礼部这样的衙门。”

秦风笑了起来:“你是武将出身,礼部那种繁絮节极多的部门,你去根本无法适应。等于齐国之事了结之后,小猫将取代霍光成为兵部尚书,你去做他的助手吧,小猫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的亲家,两人替我把兵部执掌好,兵权兵威兵势,是大明立身之本,接下来的数年甚至数十年间,这片土地仍然不会太平,仍然会战火连天,只有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确保我们大明的安全。”

“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章将军。”刘兴道。

“这是其一。”秦风接着道:“其二,刘氏本来已是天下知名的大放,如今更是更一层楼,刘氏这些年来,开枝散叶无数,都打着刘氏的这面旗号,你在忙碌国事之余,治家更需严谨,谨防有人扯虎皮做大旗,最后害了整个刘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史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你得深知。”

“臣明白。”刘兴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治家,恐怕你治事更难,作为兵部侍郎,还有一个章小猫给你顶着,但治家,却只有你自己能为自己负责了。前几天鹰巢内务司交了一份报告,是有关于刘氏有些旁支的,回头乐公公会将这份报告的其一些摘录交给你,主要是那些人的不法之事。有巧取豪夺的,有仗势欺人的,这些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刘兴霍然起立:“陛下,这些事情,臣,当真不知,这两年,臣一直在外带兵,甚少理会家事。”

“所以我才把这些事情先交给你来处理。”秦风淡淡地道。

“明白了陛下,臣先会在家族之内处理,然后再将他们这些害群之马移交有司,这样的人,家法不容,国法更不容。”刘兴厉声道。

“这话说得好。”秦风点头:“刘氏与皇室,已是休戚与共,权云常对我说,帝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我希望你也有这个觉悟,因为刘氏的所有行为,都会被人将其与皇室联结起来。”

“臣一定牢记陛下今日之嘱托,治家以严,事君以忠。”

“如此甚好。”秦风轻笑起来:“说起来,你的那个小女儿当真是讨人喜欢,不但小模样长得俊俏,一张小嘴更是甜腻,皇后将她接到宫不过月余,如今满宫的人可都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提起这个让刘氏再度攀巅峰的小女儿,刘兴的脸都出了开心的笑容。“这都是陛下与娘娘的错爱。”

“皇后将她接到宫去教养,也是让她与小武多接触,从小一起生活,学习,感情更为深厚,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可不是想夺了你的天伦之乐。”

“小女能得皇后娘娘亲自提点教养,那是她的福分,刘氏下只有感激之心,那敢有半分怨意?”刘兴赶紧道。

“毕竟父女连心,不过以后你们一家子也去了越京城,随时都可以入宫去见她嘛!”秦风挥了挥手,大笑道。

第八百二十一章:愿做皇室一忠犬

6一帆是秦风在陈氏庄园接见的第一人。现在的6一帆又成了光杆司令了,他带领的三千预备役尽数补入到了矿工营当中。他现在除了几个贴身亲卫,当真是无官一身轻,当其它将领们都带领属于自己的部队奔赴战场的时候,他却成了沙阳郡城的一介闲人。

见到秦风的时候,他一脸的苦大仇深,满眼的委屈透顶,浑身的颓废无力。

秦风对于6一帆的映象却很不错,正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6一帆就是一个福将。在他琮是太平军的敌人时,他跟着的每一个顺天军的主将,最后都死翘翘了,但唯独他,却愈活愈好,官儿也愈当愈大,最后终于成了决定顺天军与太平军相互之间决战时候的一枚关键棋子,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秦风得以顺利的除掉了心腹大患吴昕,然后又利用他挑起顺天军的内讧,使得太平军根本就没有费多大劲儿便一举将顺天军打得一蹶不振,就此消亡。

但6一帆本身却又是一个不思进取的将军,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衣锦还乡,在乡邻们面前抖抖他官老爷的威风,而且此人与大明军队之中其它的将领比起来,才能也着实不足,这也是秦风在最后没有重用他的原因。

当然,虽然不重用他,他该有的酬劳却是一分也不少,秦风让他去大冶城养老了,做大冶城的守备将军,练练兵,权当让他去养老了。

但让秦风没有想到的是,在大明遭遇危难,连皇后也陷入到危机中的时候,又是这员福将杀了出来,一举解决了难题,为大明赢得最后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人的运气,有时候,你真是不服不行。秦风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但看一看6一帆,秦风怎么也觉得这家伙也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人,或者是上辈子是一个级大善人,所以这一辈子才能如此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吧!

福将,有时候一支军队,还真是需要这样的人。

“6一帆,这几个月你可是大变了模样啊!”看着委委屈屈地站在自己面前的6一帆,秦风大笑:“几个月前在大冶城见到你,你还胖乎乎的像个球,可现在很不一样了嘛,嗯,现在这不叫胖,应当叫壮了!”

听了这话,6一帆昂起头来,慷慨激昂,“陛下为国殚精竭虑,大明将士为国浴血奋战,6一帆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有报国之心,别说掉了这些肉,就算是再掉几十斤肉,瘦得形销骨立,那也是应当应份的。”

看着6一帆将胸膛拍得咣咣作响,秦风忍住了笑,他可是知道,6一帆之所以奋图强,倒不是因为他所说的这些,而是因为在大明诸将之中,他有两个大仇人,一个是6丰,如果他与6丰之间还是小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的变淡的话,那他与吴岭之间的仇恨那可就深了。

自己杀吴昕,击败顺天军,可以说是各为不同的阵营,谁胜谁败,都怨不得谁,互为仇敌,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吴岭对自己,反而没有什么恨意,但6一帆可就不同了,在吴岭的心中,这家伙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吴岭大难不死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复仇对象就是6一帆。

但让6一帆恐惧的是,秦风居然收纳了他的这个大仇敌,而且眼见着吴岭在大明将军之中愈来愈得重用,大有步步高升之势。

这就让他害怕了。要是吴岭将来得势,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大冶城守备将军,那岂不是要任由别人揉圆搓扁,毫无自保之力。6一帆以前可是混过官场的,知道有太多的办法杀人不见血,折磨得你欲仙欲死偏生你还抓不住对方的任何把柄。

唯一的办法,那就自己也有相当的地位,能与对方相抗衡,至少也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随意的拿捏自己。

这才是6一帆奋起的真正原因。而他的这一次奋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挫败了齐人想要图谋太平城的阴谋,顺带着还救了皇后娘娘,可谓是再立大功。

但这位春风得意的家伙没有高兴太久,他率领的三千重甲步兵随着矿工营的抵达,兵部的一纸调令,便又统统得划归了矿工营的麾下。眼见着自己的心血,被自己的仇人笑纳,6一帆这心,那是哇凉哇凉的啊!

“乐公公,给6将军搬一个凳子,让他坐下说话。”秦风忍着笑道。

乐公公笑咪咪地给6一帆搬来了一个锦凳,6一帆向乐公公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6将军,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嘛!”秦风笑吟吟的道:“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皇后还特意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带的兵不错,颇有章法呢!”

“陛下,臣也是武将嘛,这只是臣的本行,娘娘真是谬赞了,6一帆可真是当不起。”嘴里说着当不起,脸上那却是相当的得意。

“嗯嗯,6丰这一次也难得的在朕面前讲了你几句好话,说这三千步,才算练得有模有样,拿来就能用了。”秦风道:“他可是难得赞你一句的。”

“陛下,您不说6丰倒也罢了,一提起他,臣这心里,就蛮不是滋味的。”6一帆苦了脸,叫屈不迭:“陛下啊,您是不知道,为了替他练这兵,我可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啊!偏生他还挑三拣四,不停在地陛下面前进馋言,就说这一次吧,我把三千兵送到他的营中,这可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好兵啊,他的眼睛还是长在额头之上,连看都不看臣一眼啊,臣跟他交结,他鼻孔朝天,都没开口说话,到末了,臣也只听到他的鼻子哼了几声,可真是把臣气死了,要不是想着同朝为臣,都是为陛下效力,臣当时真想一刀将他的鼻子削下来,看来还嗯不嗯得出来。”

6一帆气愤得涨红了脸。

“那可使不得。真打起来,你可打不过他。”秦风连连摆手,“朕还指望着你替朕做事呢!”

6一帆哀声叹气:“陛下,臣知道了,臣这两天一直都在沙阳郡城游逛,实在是心情不佳,想散散心而已,下去之后,臣便马上回大冶城去,安安心心的替陛下再练几千强兵出来。现在要与齐国打仗,这仗打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臣回去之后,一定努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是一个好想法。”秦风微笑着道:“不过你没有想过再出来带兵上战场么?”

“出来再带兵?”6一帆先是有些茫然,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风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激动起来:“陛下,你是准备让我再出来带兵吗?可是,可是大明将才济济,臣,臣在其中,实在是排不上号,臣得能力有限。”

秦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自知之明,这便是你的长处啊!因为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你会更加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大明需要各种各样的将军,善攻的,善守的,当然,也需要你这样的。”

“陛下当真准备让我再来带野战营吗?”6一帆既激动,又兴奋。

“这一次你立下大功,有功当赏。所以你现在已经是三品武官了,当然具备了统带大明一个标准野战营的资格。”秦风笑道。

“多谢陛下隆恩!”6一帆从锦登之上一跃而起,单膝跪在地上,“陛下,臣一定会努力的做一个好将军,臣不善攻,也不善守,但臣愿做陛下一条忠犬。”

“起来说话吧!比喻虽然不恰当,但这个意思也差不多了。既不善攻,亦不善守,但却能做一个对大明王朝忠心不二的将军。大明不仅需要开疆拓土的将领,也需要稳定内部的将军。”秦风微笑着着道。

“陛下,您是要让我重组一个野战营么?”6一帆兴奋得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现在的,厚土营!”秦风道:“厚土营这一次打得太惨了,听刘兴文讲,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吧?”

“是的,只剩下了一千多人了,但这一千多人,就能构成整个厚土营的骨架。大战过后剩下的士兵,是最为珍贵的。”6一帆点头道:“可是陛下,刘将军是厚土营的主将啊!”

秦风摆了摆手:“刘兴文将军荣升兵部侍郎一职,现在他将在沙阳郡开始履新,担当起一个兵部侍郎的职责,所以厚土营已经没有主将了。现在厚土营基本上已经失去战斗力,必须重建。6一帆,厚土营残部现在在太平城驻扎,那么这支部队的补充人员,便以太平城青壮为主,明天,你便返回太平城,开始着手这一事宜。”

“臣遵命!”6一帆大声道,秦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新建的厚土营士兵将只从太平城招兵,而太平城是皇帝陛下起家的地方,从这个地方招来的新兵,能确保对皇室的绝对忠心。而6一帆,以后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成为皇室的一条看家犬。

第八百二十二章:杨致的死囚营

月光之下,数匹快马驶进了霹雳营的驻地,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中传来了邹明快活的笑声。

“终于要利是了。”大帐之内,拿着刚刚被送到的命令,邹明手舞足蹈,“来人,快去请杨副将过来。”

睡眼惺忪的亲兵一边系着衣服一边快步向外跑去,邹明坐在灯光之下,仔仔细细地将命令又看了一遍。皇帝的亲笔手令,命令出云郡驻军霹雳营立即向秦境起攻击,击溃正面之敌,夺取乐业县。

皇帝的命令要求很明确,不但要胜,而且要大胜,要一战寒其胆魄,动摇对手信心,在对方心中树立起明军难以正面取胜的慑人之态。

这就需要考究一番了。

将皇帝的亲笔信放置在案头,邹明走到大帐的中央,一把掀开了蒙住沙盘的布匹,一手持着油灯,一手撑在沙盘边沿,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缩小版的乐业县的山川地貌。

乐业县,以山地丘岭为主,没有什么险峻的地形,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原本乐业县并没有多少驻军,但自从齐军攻入沙阳郡的时候,乐业县才多了一支五千人的齐军,以乐业县为中心,驻扎三千人,再在左右两侧的镇和红花套各派驻了一千人的部队为翼护,排兵布阵,中规中纪,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无论攻击那一点,都会引起另外两个点的反弹,三方之间的距离,使得援军能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赶到遭受攻击的一点。如果有骑兵的话,甚至在几柱香的时间之内便能赶到展开攻击。

以霹雳营现在的战斗力,武器装备,击败对手不难,但要达到皇帝的要求,可就有些难了,双方对峙了这么久,彼此之间也了解得差不多,特别是对于双方将领的脾性以及过往的经历,战绩,都是摸得一清二楚,邹明很清楚对手,相信对手也不会不熟悉他。

“将军,杨副将不在营中。他帐中一个亲兵说他又去那个死囚营地了。”亲兵掀帘而入,道。

又去死囚营地了?看来杨致还真是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啊,十天里倒有七八天呆在哪里,但他想培养出一支当年皇帝陛下那样的敢死营来,邹明一点也不作指望。

“走,我们也去哪里,看看杨副将寄于厚望的这些家伙能不能用,堪不堪用?”邹明举步向外走去。杨致熟读兵书,也许作战经验没有自己丰富,但这个一脑子的鬼主意,或者他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达到皇帝陛下的要求。

虽然是半夜三更了,但隔着老远,邹明便听到了死囚营那里的喧嚣。营地不大,拢共也只有三百来个被杨致从牢里捞出来的死囚,再加上几十个训练他们的老兵而已。营地里没有看守,也没有有什么防备这些家伙逃跑的特别措施,但杨致将这三百个死囚分成了三个组,每个组里的人既有一无所有的亡命徒,也有拖家带口的家伙,杨致实施残酷的连座之法,一人逃跑,全组跟着受罪。那些亡命徒不是不想跑,但却被人死死的盯着,想跑也跑不了。没有谁想跟着他们倒霉,特别是那些有家有口的,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家人也因此而受到连累。

再者,这里所有的人,也被杨致的酷烈手段可吓跑了。

建营不久,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独脚大盗打伤了同组好几个同伴,然后又击倒了数名士兵逃之夭夭,但不到半天功夫,便被杨致拖死猪一般的从营外拖了回来,烈日之上高高的吊上旗杆。

三百人尽数集合。几个被打伤的有椅子坐,面前还有酒有肉,同组其它在打斗时持观望态度的人则被捆在一根根的柱子之上准备接受惩罚。

杨致一面与这几个受伤的家伙吃肉喝酒,一边下令鞭打那些观望不助者,霹雳营的这些老兵打起人来可真是下狠手,带刺的棘条每一次下去,立时便能让人身上起一长条血痕。如果说这些还能让人忍受的话,那杨致在谈笑吃喝之间,他那柄幽灵一样的小剑却在空中盘旋飞舞,将那个逃跑的亡命徒的肉一片片削将下来,肉片,鲜血自空中落下,洒在列队的另外两百人身上,也洒落在那些正在受鞭鞑的家伙身上,自然,也落在了那些正在吃酒喝肉的受伤者的身上。

旗杆上的那个逃亡者声嘶力竭的哀号,先是求饶,后见求饶无果便是破口大骂,将杨致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痛骂,只是想激怒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无论他使出什么招,说出多么恶心的话,杨致还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吃肉喝酒,不时还给几个伤者挑菜,当他最终一筷子夹了一块从空而落的那个逃亡者身上掉下来的肉片递给对面的伤者的时候,对面的几个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一齐呕吐起来。

杨致却是冷笑着将这片血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呸的一声吐出来,冷声道:“吴岭说人肉味道还不错,这有什么可吃的,酸死了。”

两百围观的人脚都软了,看着杨致人人脸上变色,而正在受鞭鞑的家伙,连惨叫也不敢了,死死的抿着嘴,整个营地里,只余下了旗杆上的哀号声,棘条的飞舞声和几个人的呕吐声。

杨致足足杀了那人两个时辰,将那个逃亡者几乎削成了一具骷髅架子这才罢手。

这一次逃亡事故之后,死囚营再也没有生过一起企图逃跑的事情。这一次,也让死囚营记住了魔鬼般的杨致,当然,他们还记住了另一个人,吴岭。在杨致的嘴里,那人可是真吃过人肉还认为人肉味道不错的。

在死囚营,这些人私下里叫杨致为杨阎王。没办法,打,打不过他,狠,也狠不过他。这死囚营里的每一个人都自诩为狠人,但在杨致面前,他们都自愧不如。

没有谁想成为下一个被人杀上几个时辰的倒霉家伙。就算死,也要死个痛快啊!

听着死囚营的喧嚣,回想起这些往事的邹明却是有些好笑,那事儿过后,他私下里问过杨致,“人肉当真是酸的吗?”

当时杨致在他面前的表现让他笑了好几天,因为这个家伙当时脸就白了,然后在自己的面前干呕,脸都吐绿了。

“吴岭不是人!”这是杨致在逃回自己大帐之中丢给邹明的一句话。

其实邹明还是很同情自己的这位副将,一位身份贵重的公子哥儿,被打倒在尘埃之后,所付出的代价是自己这些从小就在泥地里打滚的人无法想象的,或者在自己看起来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们而言,却是困难无比的事情。

杨致的很多事,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他也知道得更多。这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光辉被皇帝陛下掩盖着,他一定也会光耀四方的,至少,敢去行刺楚国皇帝,就不是一般人敢想象的事情。

走进大营,邹明一眼便看到了杨致。这家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个摇椅之上悠哉游哉,但在他的面前,死囚营的士兵们居然只穿了一条裤衩正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在卖力的训练着。

杨致在矿工营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重步兵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组建了这个死囚营之后,他才不管这些人以前是使什么武器的,统统改成了重武器狼牙棒。反正这些人武功底子都很不错,杨致也不需要他们去单打独斗。

不使刀,是因为杨致想将他们与矿工营区别开来,这是他的心血呐。当然,他也弄不来矿工营那样的全身甲,这东西造价昂贵,即便是秦风是皇帝,也只养得起一个矿工营,一个矿工营作战士卒五千人,但辅兵却足足也有五千,矿工营是明军步兵的核心力量,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战营。不到关键时刻,秦风根本不会投入这支力量。

打蛮人的时候,秦风就完全舍不得让矿工营上阵,因为在他看来,蛮人还值不得他动用这支武装力量。

杨致退而求其次,虽然只有三百个人,但三百支狼牙棒挥舞起来,也是足够骇人的。这些人都有不错的武道修为,几十斤重的狼牙棒在他们手中,比玩具也重不了多少。

对于杨致来说,难题不在于他们如何杀敌,而在于如何让这些大盗匪徒们拥有军队作战的意识。军队作战,跟江湖斗殴可完全是两个概念,即便是宗师这样的修为,要是陷入到了大军的战阵之中,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这几个月,杨致就在做一件事,培养这些人的团队作战精神,要让这些本性凶戾狠毒的家伙在作战之中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同伴,可比训练一些新兵要难多了。

当然,杨致的方法简单粗暴。谁要是记不住,那就打得他们记住罗,直到他们形成条件反射那就够了。

“邹将军!”看到邹明出现在自己眼前,杨致很有些惊讶,他知道邹明对于自己训练这些亡命徒有不同意见,上次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更懒得过问这些事情,今天突然跑过来,必然是有要事。

“你的运气变好了!”邹明看着杨致,笑嘻嘻地道。

杨致的眼睛立时便亮了起来,他当然明白邹明说他运气变好了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二十三章:围点打援

拉着邹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那顶帐蓬,杨致及不可待的问道:“邹将军,运气好到什么程度?”

“大好。”邹明笑道:“陛下亲笔命令,要动手了。”

啪的一声,杨致手双手互击,出清脆的响声,快活的笑了起来:“也是该转转运了,不然所有的部队都轮了一个遍,唯独咱们在这里旮旯里猫着,将来都没脸站在一起。”

“可是有一个问题。”邹明正色道:“陛下不但要打,还要我们打出大明的威风来,这一仗,胜是基本要求,胜得漂亮,胜得干净利落,要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对面的齐军找荡干净才能让陛下满意。”

“这很难么?”杨致不以为意地道。

“这不难么?”邹明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杨致:“我们五千人马,兵强马壮,求战心切,但对面的齐人也有五千人,他们也不是泥巴捏的呢。他们可也是齐国的正规野战军,不是什么郡兵民兵?”

手腕一翻,杨致那柄不知藏在哪里的小剑遽然出现在手中,他蹲在地上,随手画了三个圈圈,“乐业县城,镇,红花套,邹将军准备先打那一个?”

邹明也蹲了下来,手指头戳了戳红花套:“我准备先打红花套,他距离乐业县城更远一些,可以给我更多的时间。”

“和我想的一样。”杨致嘿嘿一笑:“你去打红花套,交给我。我带着这些贼囚们去拦截的援兵。”

邹明瞟了他一眼,“就这外头这些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全员攻击红花套?”

“不不不,邹将军,打红花套只是一个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真正攻击的应当是来自乐业县的齐国援兵。”杨致笑眯眯地道。“红花套千把人,能供你啃几口的?”

邹明沉默了少许,手指在地上戳了一个小坑,“想打对方的援军,就只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埋伏点。但杨兄,一个不小心的话,我们很容易陷入到对方的三面包围中去的。”

“那边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了。”杨致道:“霹雳营五千人马,分出一千佯攻红花套,对手不明虚实,必然是固守待援,只要他们不出击,那便慢慢耗着,就算他们出击,相同的人马,我还不信咱们拦不住他。而攻击乐业的援兵,你布置好了口袋,凭着霹雳营的武器配备,他们算个球。等我干翻了之敌,回过头来再去收拾红花之敌。”

“你有把握带这三百人去干掉足足一千敌人?”邹明有些担心:“这些家伙,能算得上是一支军队?”

“有点模样了。”杨致笑道。

邹明点了点头:“那好,我把进攻红花的时间定在凌晨时分,如此一来,红花套的敌人摸不准进攻的规模,不敢贸然出击,肯定会死守,那我就有充足的时间穿过红花套去半路截击乐业的援军。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底细,但想必那个时候,乐业的援军已经与我们干开了。”

“乐业守将喻庆,的确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将,但如同大部分齐军将领一样,也同样骄傲自负得很,向来认为齐军是老子天下第一,他在乐业县,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中,只瞧他在,红花套的布置就可以看出来,奶奶的,根本就不打造防御设施,摆明了如果有事就要与我们野战一场的架式,邹将军你是没有听过这个老家伙说的话,听到了能气死你。在他的眼中,我们大明就是一群乡下土财主,暴户。”

“你怎么知道?”邹明疑惑地看着杨致:“你偷偷摸摸去乐业了?”

杨致哈的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干咳了两声:“去过,就去过一次,就是去溜达溜达而已。”

“你这溜达只怕不那么简单吧?你该不会是想去做了这喻庆吧?”邹明突然反应过来,那时明国与齐国在沙阳郡打得热火朝天,他们这里却安安静静,两边谁也没有动手。这杨致只怕是跑过去想挑事儿的,要是真让他把喻庆给刺杀了,那霹雳营只怕马上就会与乐业县的齐人打起来。正好遂了他的愿。

“有这个想法,没搞成。”被邹明戳穿,杨致也不否认。“狗东西只不过是八级修为,差劲儿得很,不过经验丰富之极,倒也不愧是沙场老将,我在哪里守了几天没逮着机会,也就罢了。”杨致道。

听到杨致这么说,邹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喻庆这狗东西只有八级,还差劲得很,可自己也只有八级修为啊,在这家伙的内心深处,肯定也是差劲之极。

看到邹明有些异样的脸色,杨致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拍了拍邹明的肩:“邹将军,我是说喻庆这个八级差劲得很,不是说你这个八级差劲儿,你厉害呢!可别多心!”

邹明苦笑:“我说杨兄,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呢,就别安慰了,你这是安慰我吗?你这是上来敲钉脚的,好吧好吧,就这样定了,镇的敌人交给你我不管了,剩下的交给我。你确认没有问题,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三面围攻,杨兄,兄弟归兄弟,战场之上要是出了差池,回头我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当然,如果那边有一兵一卒到了你哪儿,你取了我的头颅去。”杨致正色道。

邹明怀着一颗饱受打击的心脏离开了这里,杨致却是意气风的走出了他的帐蓬,叫来了大营里的几十个亲兵,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三百名赤身的肌肉男们齐唰唰地站在了杨致面前。

“小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杨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的肌肉墙,“你们的特训,到此结束了。因为你们合格了。”

虽然内心极度惧怕这个阎罗王,但听到这个消息,三百肌肉男们还是忍不住爆出了一阵欢呼,与所有人的老兵们一样,这些人不怕拼命,就怕训练,而且是像军容军纪之类的枯燥之极的训练。

这几个月来,这些人唯一每天都是训练的就是军纪,进攻中的军纪,防守中的军纪,配合作战的军纪,每一句口令都得滚瓜烂熟,每一个不同的哨意,鼓音,旗号变化所代表的不同意义必须要清清楚楚,稍有迟疑,便会遭到一顿痛打。

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死囚们有时候真是觉得死了还会更痛快一些,但让他们痛苦的是,落在杨致手中,连死都做不到。想到那个被杨致杀了几个时辰才最终没命的家伙,每个人都是胆寒不已。

杨致眼睛一横,下头立即鸦雀无声。他一挥手,数十名亲兵立即奔了出来,一套套簇新的盔甲摆在了队列之前。

“马上就要打仗了。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也是你们立功的时候了。”杨致干笑道:“你们盼望这一天盼望很久了吧?想立功是不是?”

“是!”下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回答声。当然想立功了,当初杨致承诺过他们了,立下一个一等功,五个二等功,十个三等功,便可以还他们自由,到时候,任由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会拘束他们。更重要是,会将他们过去的案底抹个一干二净,让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清白人。

这对于他位为说,更为重要。

“那就好,虽然你们这些家伙,犯下的罪行,一个个来说都是罪无可赫,死了干净,但咱们毕竟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小爷对你们也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感情,所以这才找将军给你们弄来了这些上好的军服,盔甲,让你们能在战场之上保命。不要以为你们武功底子不错,在战场之上,那都没用,我告诉你们这些菜鸟,战场之上你身法再溜,那怕你滑得像个泥鳅,也能被人戳成筛子。所以小爷告诉你们,想要立功,就牢牢的记住这段日子你们练出来的东西,将他们在战场之上表现出来。先想着活下来,再想着立功的事情。”杨致挥挥手,“给小爷穿上,不要嫌这玩意儿笨重,关键时刻能救命,反正到了战场之上,你们那些纵高伏低的本事屁用没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你要是想当出头鸟,高高的飞起来,落下来的时候,那就会变成一只刺猬了。”

一阵甲叶的响动声,忙乱了小半个时辰,这些家伙总算是穿好了盔甲,看得杨致是大皱眉头,霹雳营中普通士兵的着装度,最多只有这些家伙的三分之一,以后看来还得练练这东西。他在心里想道。

“现在回营,睡觉,明天咱们休息,喝酒,吃肉,军中本是不许喝酒的,但小爷我体恤你们,允许你们一人喝一斤酒,养足了精神,咱们就杀敌去。为了你们自己的前程,好好干吧!”杨致道。“上了战场,有进无退,谁要是拉稀摆带,软了腿子,回头老子杀你杀上三天三夜,让你嗨到爆!”

第八百二十四章:精巧的圈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杨致走在镇外唯一的一条官道之上,走一步,放一支羽箭在地上,再用脚轻轻一踩,便全都一根根轻轻地没入到了地下。

“好天气啊,真是好天气!”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杨致一边大感慨,一边看着地上的羽箭,“五十一支,离九十九支还差得远呢!”

五十一支箭,这是杨致现在能控制的极限了。什么时候能同时控制九十九支羽箭,他的武道修为便站到了那道门前,九九归一之日,便是他踏入宗师之境的时刻。

其实在杨致这个年龄,能有如此修为,放眼天下,那也是屈指可数,足够他自傲的了,但只要一想到秦风,杨致就莫名的丧气起来,一点优越感也没有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在他的身后,三百个全副武将,手持狼牙棒的汉子直挺挺的站在哪里,莫名其妙地看着杨致在哪里摆羽箭,这个阎罗王武功厉害,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在他手里也如同顽童一般,当然也没有人能摸得着他的底细。

当然,也没有人敢去问。这些时日,杨致在他们心目之中的淫威已经深入骨髓了。

放好了箭,走回到队伍跟前,看着那些直挺挺站在那里的汉子们,杨致嘴巴一撇,“你们傻啊,我们这儿,要到天亮了才能干起来呢,这天气,红花套那边就算燃起烽烟,这里看得到吗?坐下休息吧。”

哗啦一声,三百条汉子坐了下来。

杨致摇着头,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式。

红花套。飘扬的中军大旗之下,一个模样酷似邹明的亲卫穿上了将军服,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在他的周围,除了数十个士兵之外,其它都是一些穿上了盔甲的假人,而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就只有火把,没有人了。攻打红花套的真正指挥者是霹雳营的牙将张徐之,而主攻这里的士卒也只有一千人而已。

而邹明带领的大队人马,已经借着夜色,穿过了红花套,向着乐业县方向前进。在他们之前,红花套派出去的求援的使者已经出了。

张徐之缓缓拔出了佩刀,举起,猛然落下。

队伍的正前方,一排排的弩机猛然出了尖啸之声,呼啸着飞向远处齐军简易的营垒。虽然只有一千人,但他们却配备着上百张弩机以及石炮,当弩机开始呼啸的时候,石炮也出了沉闷的轰鸣之声。

霹雳营得益于以前驻扎在丰县,来自太平城兵工作坊里的每一样最新式的武器在被研制出来之后,总是送到他们这里试用,然后再提出改正的意见进行进一步的改良,几年下来,他们的装备不但五花八门,更是数量惊人。

今晚趁着月黑夜风高,霹雳营起了突然袭击,密密麻麻的火把和密集的远程打击,成功地误导了红花套齐军守将周淮安。那些火把的密集程度还不足以让他认定对方的攻击人数,但当如此密集的远程打击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确信他的正面,的确便是明军的主力。

因为这么密集的弩机射击,显然是主力部队才会配备如此之多。当先前收到斥候的消息,明军大举来攻之时,他已经派出了使者去乐业县求援,同时,也在一座小山之上设置了防线,伐木为障,垒石为碍,掘土砌墙,当他做好这一切的时候,明军也抵达了眼前。

坐在土墙之后,周淮安并不慌张,这座山头并不大,也谈不上任何险峻,事实上在乐业县,也找不到什么险峻的地形,让他更信任的是麾下士兵的战斗力。按照他的估计,大概他只需要守卫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乐业县的主力便应当抵达了。

在自己的面前,应当是明军的主力,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有一小支明军在方向牵制那里的齐军。

明军战力不俗,甚至说相当厉害。霹雳营在慈济一战成名天下知,而在沙阳郡,明军与齐军的大战,更让齐人提高了警惕。但也仅此而已,周淮安深信,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之下,齐军绝对能战胜对方。在沙阳,对方有坚固的城墙可守,自然是大占便宜,而现在,是他们攻,自己守。

嗖的一声,一枚弩箭穿透了简易的土墙,只奔他面门而来,两根手指伸手一夹,弩箭尾部嗡嗡颤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但这枚弩箭,却让周淮安有些心惊。火把的照耀之下,弩箭闪着幽幽的光芒,整个弩箭比一般的箭要短上许多,竟然通体由钢铁打就,尾部并没有通常用来稳定飞行的羽,反而是整根箭杆之上雕刻着一道道沟槽,看来这弩箭稳定飞行,靠得就是这些沟槽。没有尾羽,弩箭靠的全是强劲的力道,这让它们的穿透力极其惊人。

“让大家小心,将木头堆在土墙之后。”他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一边走一边抬望向天空,上面不时有石弹落将下来,挥刀将落下来的一些石弹击飞,周淮安走到了阵地最前沿,向下张望着。

相比于明军这些只能平射直线飞行而不能仰射的弩箭,这些石弹对守军的威胁要更大一些。很显然,明军的指挥官也深知这一点,在二轮弩箭过后,更多的便是石弹的打击,弩机的射击频率明显降低了。

周淮安见过明军的弩机,那是鬼影千方百计的弄来的一台样品,通体由钢铁和实木造成,整个弩机架在底座之上,能够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重量只是齐军弩机的一半,射程要近一些,但射却要快得多,更重要是,他能自由移动。

只可惜,这样的好东西,齐人的兵工坊却造不出来。齐军攻打沙阳郡,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想拿下太平城和大冶城,将这两个地方占为己有,如果能将明人的这两个兵工重地抢过来,对于齐国来说,意义重大。

可惜,失败了。

周淮安叹了一口气,强大的齐国,居然造不出小小的明人明出来的东西,说起来当真令人难以相信。

摇头叹息之间,齐人的投石机开始了反击,一枚枚的石弹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向远处那些密集的火把集中之处。每一枚下去,都会熄灭好几支火把,只是射太慢,好半天才能打出去一,看着自己身后那些要用十好几个人才能操作的投石机,他更是有些恼火起来。

明军的石炮没完没了的一轮接着一轮的射击,弩机每隔上好半晌,才会射一轮,好像他们并不急于攻打齐军的阵地,这让周淮安有些迷惑起来。这好像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不用太大的损失,就能坚守到援挥的抵达。

可是事有反常必为妖,明军到底是想干什么呢?难不成他们还在等着援军到了再进行决战吗?他想不通。如果是他来指挥,当然会是集中所有力量先歼灭这里的守军,然后才等待援军前来进行决战。

想不通便只能静观其变。

时间便在这诡异的一攻一守之间缓缓的度过,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儿白,夏天的早晨,总是让夜色在不经意间便突然消逝得无影无踪,今天也是一样。似乎只是一眨眼之间,夜幕便被一扫而空,站在山头之上的阵地之上,周淮安将远处的明军所在看得清清楚楚。

他顿时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

哪里有明军的主力,在他的前方,最多只有千余明军,可现在,这些明军正在向后撤退,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道道胸墙横在前方,明军居然在昨天晚上趁着夜色修建了一道防御阵地,现在,明军正在有序地撤向那些防御阵地之中。

他们不是进攻者么?周淮安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他看到了二道烽火燃起,二道不同颜色的烟柱扶遥直上天空。

霎那之间,周淮安脸上的冷汗流了下来。这二道不同颜色的烽火是他们的信号,这二道代表的意思是他已经到了危险的关头,如果再加上一道另一种颜色的,则代表已经十万火急。明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约定的暗号?

他们燃起这些烽火,自然是给乐业县和镇的齐军看的。周淮安突然明白过来了,明军打自己这里根本就是假的,他们的目的恐怕是镇,吃掉那里的一千兵力才是明人的目标。明军的主力肯定埋伏在那个方向上。

直到这个时候,周淮安仍然没有想到,明军的目标也不是镇的齐军,而是乐业县的齐军主力。

冷汗唰唰地往下流着,他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不要向对面的明军起进攻?如果进攻的话,双方的角色就转换了,他必然要面对着明军密集的火力打击,想着那些穿透土墙的弩箭,他委实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明军稳坐钓鱼台,正在冷冷地盯着他,周淮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去试一试。

“准备进攻!”他愤然一掌,击垮了眼前的一段土墙。

第八百二十五章:飞天连击

城外数里之处,杨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这三百人的头儿彭志海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蹲了下来,正想开口叫醒杨致,杨致却先开口了,把他倒是吓了一跳。

“天亮了,是不是红花套那边的烽火燃起来了。”

“是是是!”彭志海连连点头:“杨将军,烽火燃了,镇里的齐军该出来了。”

“慌什么?出来还要会儿功夫呢,让我再眯会儿!”杨致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半转身子,侧倒着以手支着下巴,“怎么啦彭志海,怕啦?”

彭志海嘿嘿一笑:“杨将军,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些紧张,没打过仗嘛,以前那不都是小打小闹,了不起也就十几个人的斗殴,这可是成千上万人的战阵呢!”

“也没啥太大的区别。”杨致淡淡地道:“打过一仗,你也就知道不过如此了。记住一点就好,战场作战,你与你的队伍是一体,单打独斗可没什么好下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您单打独斗过?”彭志海好奇的问道。

“干过,刚开始很兴奋,很爽快,然后就被群殴了,要不是兄弟们上来的快,我就被戳成筛子了!”杨致嘿了一声。

“您都这样,那我们岂不是更不行了?”彭志海悚然心惊。

“当然,我不行,难道你还行啊!”杨致哧的一笑:“所以说,战场作战,永远要和兄弟们在一起,你能为人挡枪,别人也能为你挡箭,不畏死,不避死,才能长命。战场之上先死的,总是怕死的,避死的。”

“我明白了!”彭志海连连点头:“杨将军放心,我肯定记得你的教诲呢,杨将军,要是我立了大功,我被没收的那些家产是不是就能还给我啦?我老婆孩子现在可是一无所有,连个安身立命的地儿都没有呢!”

杨致斜了一眼:“我会骗你吗?你立了功,房子,地产我都能给你弄回来,但被收的浮财就不要想了,耿前程肯定不会答应的。这家伙现在也差钱,吃到嘴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再说了,从你们进营那天起,小爷我可是给你们军饷的,你是按校尉的级别的,你老婆娃娃还连个安身立命的地儿都没有?”

“以前大手大脚惯了,现在这点钱,不太习惯嘛!”彭志海陪笑着道。

杨致翻了一个白眼,“人要知足!”

“是是是!”彭志海赶紧道:“杨将军,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跟着杨将军了,再挣一份家产出来,堂堂正正的挣出来。”

“怎么啦?立了功不准备走了?”杨致笑问道。

彭志海摇头:“不走了,只要不死,就跟着杨将军干了,我想了,这当强盗在大明是没有啥前程的,承杨将军的栽培,我现在已经是个校尉了,再多立些功,也当一个将军,到时候家人面子也有光,我也能堂堂正正的行走在光明之下,没什么不好的。”

“跟着我?”杨致嘿嘿笑道。

“当然,我一看到您就知道杨将军将来必然是有大前程的。跟着您干,以后您高升了,还能忘了我?”彭志海道。

“那当然!”杨致翻身坐了起来:“彭志海,我爷爷是当过一国辅的人,我这辈子,就算当不成辅,怎么也要弄一个大将军镇守一方干干,这样才能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含笑。”

“当过辅?”彭志海吓了一跳,纵然以前混迹江湖,他也知道辅是个什么官儿,那可是皇帝之下第一人。

“对,当过辅,不过被他的皇帝宰了。”杨致的眼神冰冷起来:“所以我这一辈子的最大愿望,就是有一天,能亲手宰了那人。如果连一个大将军都当不上,怎么能实现我的目标?”

彭志海眨巴着眼睛,不敢做声了。

地面上微微震颤,杨致站了起来,“来了,准备战斗吧!”

彭志海脸色一紧,转过头来,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所有人,都打起精神,鼓起劲来,敌人来了,准备干活儿啦!”

“吼!”三百人低声呐喊了一声,三百支狼牙棒斜斜向前举了起来。

杨致站在所有人的前方,那枚小剑从袖口滑了出来,被他拈在了两指之间,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扬起的灰法。

打头阵的是骑兵,大约两百余骑。

“准备破骑!”他转头吼道。

三百士兵应声变阵,每队之间拉开了数步差距,第一排站稳不动,第二排躬身而立,第三排单膝跪地,第四排双腿一前一后,前腿微躬,后腿崩直。

文森勒马而立,看着前方不远处拦在官道之上的明军,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冷笑,三百人,就想拦截自己?不屑的同时,心里又有着几份愤怒,明军主力攻击红花套,自己这一边却只派出一支三百人的部队,这是裸的轻视啊。

“冲破他们的阵势!”马鞭前指,文森怒道。

官道不宽,却也能让四五匹马并行,但这更需要骑兵配合默契,骑兵精巧,齐军骑兵五个一排,手持长枪,一夹马腹,逐渐加,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他们冲向了前方的拦截者。

杨致的一根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手里的小剑,吐出一口气,官道之上的泥土之下,陡然跃起了十数支羽箭,他们阴险地浮起,离地大约尺余,齐国骑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手持狼牙棒的明军,却殊然不知,在他们身前,死神已经举起了镰刀,正在看着他们狞笑。

“起!”杨致嘴唇之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那些浮在地面尺余的羽箭陡然之间弹了起来,间电般的穿过了那些骑兵的身躯。当这些骑兵看到这些羽箭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他们的眼前,别说闪避,他们连羽箭的全貌都没有看清,便已经被射中。

惨叫之声响起,第一排五名骑兵连人带骑尽数摔倒在地,十数支箭,不但攻击人,同时也攻击战马。

“有陷阱!”有骑兵大叫,他们猛然提,身子尽量地浮在了马背之上,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嚣张地举着长枪挺立在马上。

杨致两臂张开,身子微微前躬,泥土之中剩下的其余箭支尽数自空中弹起,毫无规律的在空中乱飞却又彼此之间妙到毫巅的互相避开,不管马上骑兵如何规避,最终,他们都能准确的打到目标,将马上骑兵射死当场。

文森的眼神儿变了。对方有一个九级高手杨致,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情报,现在看到这一手杀人技,他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杨致。但他并不怵,他自己也是八级好手,再配上上千名战士,战斗起来并不吃亏。

“继续向前,加,冲击!”他厉声吼道。剩余的骑兵继续向前,文森策马,带着八百步兵,持枪拎盾,缓缓向前。一个九级高手,难道还能挡住数百骑兵的冲击不成,他可不信这一点,只要将对手卷手军阵之中,九级高手又怎样?

杨致并没有再出手,却也没有后退,只是冷冷地看着不停接近的骑兵。

“杀!”身后,传来了彭志海的吼声。第四排明军一声喊,向前奔跑,加,腾突跃起,一脚踩在第三排跪地士兵的肩膀,在空中跨出一步,落下时踩在了第二排士兵的背上,身体再度跃高,第三次下落之时,他们踩在了第一排站立士兵的肩膀之上,身形猛然拔高,数十支狼牙棒高高举起,他们从空中落了下来。

狂吼声中,挥棒,重重砸下。如同一个个西瓜被砸破时的卟卟之声连接不断的响起,齐军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遭遇的打击竟然来自空中。反应最快的也不过是举起了手中的铁枪,但在狼牙棒的巨力打击之下,枪杆无不当场折断,连带着被砸破砸断的还有他们的头颅,还有他们的脊梁。

第一排士兵落下地来,再度挥起狼牙棒,而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第二排手持狼牙棒的士兵已是呼啸而来。

连接数排的空中攻击,将奔驰中的骑兵打得死伤惨重,队形完全混乱,直到此时,杨致才身形微晃,自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对手骑兵的队形当中,背在背上的黑色大剑被他当成了大刀,横扫竖劈,当真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

如果说他的黑色大剑杀人还能看得清楚,那柄神出鬼没的小剑,就让人根本是防不胜防,或高飞,或下沉,或攻击士兵,或攻击战马,这柄小剑离杨致一丈有余,在空中无声无息的飞行,只有在命中对手,溅起一串串血珠的时候,所有人才能看清他的大致样貌。

这一次,文森的眼神是彻底变了,转眼之间,他的骑兵便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局面,而他的步兵,还离着他的骑兵有百丈之远。

“加向前!”他策马向前猛冲而来。

寒光在他眼前一闪,他手中长枪一横,叮的一声轻响,一柄小剑与铁枪相触,微微一滞,闪电般的直冲上天。

第八百二十六章:去抄他老巢

骑兵们如同木头桩子一般地被明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清洗着,急冲而来的文森又惊又怒,在嗑飞了杨致那柄飞来的小剑之后,厉啸声中,他已是纵马冲入了战场,铁枪在空中带过一道残影,直刺向面前的一面明军士兵。

当的一声响,让文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名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兵的家伙,居然接住了他这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枪,枪尖被对方准确的锁定在了狼牙棒的那些狰狞的锋齿之上。手腕一抖,令人齿酸的钢铁磨擦之声响起,狼牙棒的锋齿纷纷断裂,文森抽回了长枪。

眼前黑影闪动,两支狼牙棒一左一右,带着巨大的风声呼啸而来,刚刚被他绞断了锋齿的明军士兵更是咆哮着纵声跃起,狼牙棒自空中泰山压顶一般的擞头砸来。

长枪闪电般的左右刺出,两柄狼牙棒被远远荡开,这两个明军士兵的实力明显要比他碰到的第一个低,但也绝非一般的水平了。文森的心往下沉去,难道这支三百人的明军个个都有这样的水准么?不,不可能,他们是冲在最前排的,肯定也就这么几个了。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凌头而击的狼牙棒带来的压力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两臂横举,长枪迎上狼牙棒,一声巨响,精铁打造的枪杆顿时有些变形,文森双手手臂一阵酸麻,最惨的是胯下战马,无法沉受如此巨力的一击,哀鸣一声,四蹄尽折,摔倒在地。

文森身体后跃,长枪左震右荡,将左右两边再次袭来的狼牙棒荡开,人已经闪电般的退出了数步,满脸皆是惊惧之色。

而对面,更多的手持狼牙棒的士兵已经列队向他奔来,就在他刚刚交手的那几个瞬时,他的骑兵已经全部完蛋了,明军重新列成了队列,一支支的狼牙棒斜举过头,正整齐的逼了过来。

交手不过短短一瞬间,他二百骑兵便再也不复存在,明军的身后,鞍上空荡荡的战马正无助地站在原地或毫无目的游荡着,他们的主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最让文森无法接受的是,击败了自己两百骑兵,可明军付出的代价却微乎其乎,他能看到,对面有三五个明军正拖着受伤的同伴向一侧退去,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人。

彭志海狞笑地看着满面惊惧之色的文森,对方是一个将军呢,哪怕只是一个牙将,但如果击杀了他,也是二等大功一件,自己的武道修为比对方要低,但只要加上两个同伴配合,便能干掉对手。瞄了一眼缺了好几个齿的狼牙棒,心中杀意更甚。

眼前有风掠过,杨致提着黑剑出现在他的面前,黑色的大剑剑面之上,最后一缕鲜血正缓缓滑下,无论杀了多少人,这柄黑剑总是能不留一滴血在剑身上,识货的彭志海心中艳羡不已,这黑剑,大概便是传说中的玄铁打造的吧。

看到杨致盯着文森,彭志海不由自主地道:“他是我的!”

杨致哼了一声,“没时间与他们厮缠,你指挥,灭了他们的步兵,此战过后,人人二等功一件。”

听了杨致这话,彭志海顿时大喜过望,收拾那些小兵总比打文森容易,反正最后功劳都是一样的,打谁不是一样打呢。

“跟我上!”

他咆哮着将步子走得更大了一些。

在他之前,杨致已经拖着他的大剑,扑向了文森。

文森不用回头,便能感受到身后士兵的慌乱,二百骑兵瞬间全灭,带给这些步兵的震憾是恐惧是无以复加的,现在是三百虎狼扑向八百羔羊,结果他用屁股也能想出来。

取胜已是一种妄想,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是盯着他的是一个九级高手,没有同伴的帮助,想逃又谈何容易。他转身便向斜刺里奔跑,此时求生念头极盛,这一掠的距离,比他的真实水平竟然要高出不少来。

眼前寒光闪动,一柄小剑迎面刺来,又是这一招,这柄神出鬼没的小剑总是会在最要命的关头出现,文森前进势头立时为之一挫,抖枪击飞小剑,心头却是警兆陡生,霍然转身,一柄黑沉沉的大剑无声无息的已是劈了下来。

文森浑身汗毛根根倒竖起来,他心中很清楚,被一个九级高手缠上,又没有同伴的帮助,自己生还的希望已是相当渺茫了。恐惧到了极点,倒是忘记了什么是生死,一时之是,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狂吼声中,抖枪迎上了杨致。

枪剑相击,枪杆嚓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文森两手各执一截,竟是舍生忘死地扑向了杨致。

“这才有点意思!”杨致大笑着迎了上去。

战斗并没有什么悬念。最开始文森的逃跑举动,彻底击散了齐军最后的一点信心,彭志海带着三百条饿狼冲进了八百齐军丛中,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人命,几个呼吸之间,八百齐军已是被尽数击散,四处都是逃亡者。

但集结在一起的齐军还有抵抗之力,分散逃亡,可就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了,这三百大盗们兴高采烈的开始了追击,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他们打劫客商之时,肆意追击虐杀那些可怜的客商,保镖一般。

遍地都躺着齐军士兵的遗体,彭志海提着血糊糊的狼牙棒回来的时候,看到杨致正坐在一匹被杀死的战马身上,在他的身前,文森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胸前破了一个大洞。

“割了这家伙的脑袋,我们给喻庆送过去。”杨致笑着,“告诉弟兄们,抓一个活的,好给我们当信使。”

一个幸运的受伤却未死的齐兵被带到了杨致的面前,看着浑身抖的齐军,杨致笑咪咪地道:“会骑马吗?”

那名齐兵拼命的点着头。

杨致打了一个响指,一匹马被牵到了这名伤兵的面前,马鞍之上挂着一颗脑袋,看到这脑袋的面容,伤兵的两腿软,直往地上出溜下去,一边的彭志海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骑上这匹马,将这颗脑袋给你们喻将军带回去,嗯,他现在应当在石林,认识路吧?告诉他,早点投降,还能活命,不然这家伙就是他的榜样。”杨致大笑着挥挥手。

彭志海一把拎起这个伤兵,抛上了马背,一掌拍在马股之上:“给我滚!”

战马原地转了一个圈圈,然后没命的向着远方奔去。

“彭志海,清点了没有,俘虏了多少战马?”杨致问道。

“杨将军,一百出头一点,弟兄们开始下手重了一些,也没有想这么多,很多时候都是连人带马一起干掉了。”彭志海道。

“咱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还好,死了十来个,他们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别人,伤了二十来个,这二十来个不能继续作战了,剩下的就算带点小伤,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二十个伤员留在这里打扫战场,那些战死的兄弟无亲无故的就地掩埋罗,还有亲人在出云郡的便将遗体带回去。”杨致站了起来,“剩下的,跟着我去抄了喻庆的老巢,一百多匹马是吧?那就让兄弟们骑上,没马的跟着跑,十里一换,咱们以最快的度赶到乐业县城。”杨致吩咐道。

“是,将军。”片刻之后,一百余名明军上了马,其它人则准备撵着马尾巴跑路了,彭志海颠颠地给杨致牵了一匹马过来,杨致却翻了一个白眼,“老子还需要马?给兄弟们骑,快点,我们走。”

丢下这句话,杨致已是撒开双腿向前奔去。

看着杨致的背影,彭志海将马随手丢给另一名士兵,吼了一句“你先骑着。”便扛着狼牙棒紧追杨致而去。

十里转眼便至,马上明军飞身下马,跟在马边奔跑的士兵纵身跃上,度丝毫不减,一路向着乐业县狂奔。

“娘的,以后老子一定给你们一人弄一匹马骑。”杨致看着满天的灰尘狠狠地对身边的彭志海道。

“咱们大明不产马呢?”狂奔之中的彭志海却不像杨致这样想说便说,调匀气息这才回了一句话。

“你知道个屁啊?咱们马上就有产马的地儿了,而且告诉你,秦人这一次赔了咱们几万匹马,回头我去找兵部要一些过来。”杨致道。

“将军,咱们这儿打赢了,红花套那边不会出问题吧?要是那边输了,咱们去抄乐业,他们跑去抄咱们的出云群城那可就糟糕了!”彭志海有些担心。

“放屁,张徐之带一千人跟周淮安一千人对打,他要是输了,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杨致轻松地道。“你瞧着吧,只怕这个时候,周淮安的脑袋也正被送往石林呢!”

周淮安的脑袋没有被送往石林,他是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往石林方向逃跑,他的一千兵,尽数留在了红花套,成了明军功劳薄之上冰冷的数字,他只身逃脱,屁股上还被张徐之射了一箭,此刻在马上,一阵阵钻心的疼。

在红花套,张徐之整顿了人马,也在开往石林方向,比起杨致的轻松获胜,他付出的代价要大上不少,他以三百人死伤退出战斗序列的代价,全歼了红花套的一千齐军。

第八百二十七章:包围

阵阵凉风将空气之中的燥热扫荡得一干二净,片片雨云遮挡住了天空,眼见着便要下雨了,但喻庆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烦燥。

不久前他刚刚吃了一个大亏。

明军的进攻太过于突然了。虽然在沙阳郡丰县那边,齐明两军已是明火执仗的对峙着,但朝廷里的判断却是明军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齐国动进攻,这几天的朝廷来的邸报之上,也都充斥着诸如此类的论调,但现在在他看来,全都是齐人一厢情愿的猜测。

朝廷上的大佬们,根本就没有把握住明国那位年青的皇帝的心思。年轻,就意味着敢想敢干,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贸然开战的后果。

现在的明国,如果与齐人大打出手,最后吃亏的根定不是齐国,而必然是明人。这是喻庆坚定不移的信息,两国的体量,现在根本就不对称。

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而他现在,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了。

天还没有放亮,来自红花套的数名士兵便大汗淋漓地快马跑回了乐业县城,向自己禀报明军大举进攻,已经包围红花套的情报。

震惊之余的他,立即点齐了兵马前往救援,同时也向镇的驻军将领文森下达了救援红花套的命令,天刚刚放亮,驻扎在乐业县的数千齐军尚在急急的赶路的时候,在红花套方向那扶摇直上的两柱颜色不一的狼烟。

如此短的时间,便让周淮安难以支撑到了失败的边缘,这让喻庆确认了明军的主力的确在红花套方向,他希望周淮安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方向的文森距离红花套比自己更近,看到狼烟,必然也会全力出击,只要文森能赶到哪里,便能更久的支撑下来等到自己的抵达。

因为这个错误的判断,喻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他率领齐军抵达石林的时候,遭遇到了突如其来的打击。

数千明军从三个方向上向正在急行军,拉成了一字长蛇阵的齐军动了突然袭击。

明队在出云郡方向上只驻扎了一个霹雳营,编制五千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当喻庆知道明军的主力还在红花套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半路之上会遭到强大的敌人的殂击,战斗一爆,整个局面便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齐军损失惨重。

好在喻庆经验丰富,这支齐军也不是什么野狐禅,而是实打实的齐国正规野战部队,在遭受到第一波打击之后,他们立即收缩阵线,喻庆建立起了基本阵地,竖起了中军大旗,鼓声隆隆之中,被打散的各部军队,拼命的向着中军大旗靠拢,在付出了上千人阵亡的代价之后,剩余的二千余人成功地汇集到了中军大旗之下。

但,也就如此而已了。

他们被包围了。

在一片毫无遮挡,没有掩护的旷野之上,他们被明军四面包围。看着周围飘扬的明军旗帜,喻庆心中大惑不解,明军的主力明明在这里,那红花套那边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镇的文森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丝毫不怀疑周淮安和文森两人的忠心,只要一看到红花套的狼烟,文森必然会赴援红花套,如果说红花套的明军只是佯攻的话,现在天色已明,周淮安没有理由不现对手的虚实,加上镇的援军,他们也没有理由失败。

可现实就是,时间在慢慢的推移,他指望的这两人的支援却迟迟未到。

继续向前,已经不现实。哪怕只是经过了一场战斗,喻庆也已经领教了明军的战斗力,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悍勇善战绝不输给齐军的军队,其实在内心深处,喻庆甚至认为他们要比齐军更胜一筹,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明国的前身是什么?是越国,而越国的军队,在齐军将领看来,向来都是鱼腩,是不堪一击的垃圾军队,不少激进的齐国将领甚至认为他们只需出动郡兵,就可以消灭越国人的军队。现在才过了几年?越人就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人还是那些人,但战斗力却不再同日而语了。

心中不愿相信,但喻庆却不会将这种不相信付诸到行动当中去,他是理智的,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亲身的感受。

向前既已不可能,那就只能后撤,当然不是现在。在红花套和,还有他两支部属军队,不管他们遭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既然明军主力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危险,肯定会出现在这里,等到他们赶到与自己汇合,不管是战还是退,自己都行有余力。

掘土成沟,垒土为墙,喻庆很快的布置起了一个简易的防守阵容。如果明军急于想吃掉自己,那他倒觉得不错,自己可以利用防守的优势一点一点的蚕食对方的兵力,内心深处他很盼望明军这样做,如果对手真以为自己不堪一击而想一口吃掉自己,那自己就可以扳回先前的劣势,把双方的实力再次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来。

当然,结果他失望了。明军霹雳营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虽然包围了齐军,但他们丝毫没有急于进攻的打算。

时至中午,明军开始生火做饭了,阵阵饭菜的香味,随着风飘荡到了齐军的阵地之上,喻庆肚子咕咕一阵响,这才想起来,出兵之时,自己这支军队,可是没有随身携带军粮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也同时听到了身周士兵们腹中的叫唤之声。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顿不吃,死不了人。

“烧起烽火,向周淮安和文森出信号,让他们向我这里靠拢,等他们赶到,我们就出击。将敌人打垮之后,咱们去出云郡逛一逛,到时候,开禁三天!”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起来。将为军之胆,此时的他,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内心的焦虑。

果然,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他明显地感到紧张的士兵们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军中甚至传来了笑声,开禁三天对军队意味着什么,这些士兵们自然清楚不过。那就代表着三天之内,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而不会受到军纪的惩罚。这种命令,一般是极少下达的。

三道颜色不一的烟柱扶摇直上天空,这是最紧急的示警,也是他最严厉的命令。

当烽火燃起的时候,邹明正在喝着香喷喷的肉汤,伏击是完美的,猝不及防的齐军完全被他在第一时间给打蒙了,以极小的代价,干掉了对手上千的兵力,这让邹明相当的满意。

当然,齐军的反应也给了他相当的警示,明军的伤亡大部是最后那一段时间出现的,当喻庆的中军大旗竖起,鼓声擂响的时候,不管是成建制的齐军,还是落单的齐军,都同时向着一个方向冲杀的劲头,仍然让他感到震憾。

三千齐军,最终有两千左右的人回到了中军旗下,显示了这支军队强悍的战斗力。

当然,自己也不差,而且,现在自己的兵力可是占了绝对优势,本来四千对三千,现在变成了三千多对两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兵马会更多,张徐之要来了,而杨致那家伙去抄乐业县的老巢,到时候,便让自己在迫使喻庆突围的时候,再在追击战中去歼灭对手吧,在没有多少重武器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傻乎乎的去攻击严阵以待的齐军。

能少付代价就能赢得战斗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强攻硬打呢?

“将军,抓住了两个齐军,分别是从红花套和方向过来的。”负责警戒巡逻的牙将兴冲冲地奔了过来:“红花套,镇都大获全胜,这两个齐军是两位将军放回来的,随身带着周淮安和文森的脑袋呢!”

邹明哈哈大笑:“赏他们两个一人一碗肉汤,然后放他们去齐人哪边报丧吧,我倒想看看,你还能不能稳稳地坐在哪里?”

乐业县城知道前方开始打仗了,天还没有亮,数千驻军便尽数拔营离去,从县衙内传来的消息是明人向大齐动了进攻。但并没有太多的人将其放在心上,大齐是战无不胜的,足以击败任何前来挑衅的敌人。

所以当前方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乐业县内仍然是一片平静,老百姓们该做什么的还是在做什么,当然,乐业县的县尉还是集合了所有的县兵上了城墙,加强了警戒。

午时,正在县城城楼里悠然自得的喝着小酒的县尉周四有突然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赶紧将酒藏了起来,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快,一边走出了城门楼,站在了城墙之上看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的一幕让他毕生难忘。

百余匹马狂奔而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战马的周围,居然还有更多的人随着战马在狂奔,他们的度,似乎并不输给那些奔驰的马,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居然还跑在马的前面。

当然,那不是他们自己的军队,虽然对方并没有打明旗号,但盔甲样式还有武器,明显都不是齐人的。

“敌袭!”他凄厉的嚎叫起来:“敲响警钟,升起吊桥,关闭城门。”

整个城头之上都响着他有些变调的声音。

第八百二十八章:平淡之中的杀机

几个县兵拼命地推动着沉重的绞车,吊桥一点一点的缓缓升起,更多的人则慌乱的从城头后方的藏兵洞里推出沉重的弩车,手忙脚乱的给弩车上弦,将一些滚石,擂木搬将出来堆在城头。

然而奔袭而来的敌人实在太快了。周四月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迅接近,特别是那个跑得比马还要快的人,似乎是为了示威,此人奔跑的身影之后,一条尘土形成的滚滚黄龙在他脚下不断地形成然后消散,一人之威,竟如千军万马一般。

“弩箭,箭,所有弓箭手,瞄准那个人,射击,射击!”他狂吼道。

他的命令下达,可射出去的羽箭却是稀稀拉拉,城头之上,县兵们正在手脚颤抖的给弩车上弦,但他们的业务实在是有些不够娴熟,又被敌人冲来的威势所慑,手脚抖,一辆辆的弩车虽然被推了出来,一时之间竟然是丝毫挥不了作用。

周四有有些绝望了,这时间,唯一给他带来一点点安慰的就是吊桥终于越升越高了。

眼前有寒光闪动,他下意识的将头一缩,眼角余光看到的是一柄薄薄的小剑自空中划过,轻轻巧巧的拐了一个小弯,一根粗大的吊桥缆绳喀嚓一声,从中断裂,在周四有目瞪口呆之中,那柄小剑像是斩断的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细线一般,继续飞向吊桥的另一根缆绳,在周四有凄厉的“不”的叫喊声中,沉重的吊桥重新落了下去,轰的一声,重重的跌落在了地面之上。

“快关城门啊!”周四有的喊声之中带上了一丝哭腔。城门洞子里,沉重的城门正在缓缓合拢,几个士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推动着厚达数尺的城门。

“彭志海!”

周四有听到了前面那个人的厉吼之声,紧跟着,一匹马骤然加,马上骑兵猛然挥手,沉重的狼牙棒脱手飞出,带着厉啸之声飞向了城门洞子。

一声巨响,狼牙棒的棒头恰好嵌进了两块正在合拢的城门门缝正中,刚刚要闭拢的城门顿时被卡在了哪里。彭志海纵声狂笑,用力鞭打着马股,风一般的冲上了吊桥。

杨致纵身跃起,在空中拧身,虚踩一步,人已是落在了城头之上,恰好与呆滞的周四有来了一个脸碰脸。周四有此时已经被吓得完全呆在了那里,没有丝毫的反抗意识,但正是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反而救了他一命。

“怂货!”杨致轻笑一声,脑袋往前一嗑,砰的一声,与周四有的脑门碰了一个正着,周四周吭也没吭一声仰天被倒了下去,杨致倒没有杀他,只是将他给碰晕了。

而那些手里拿着武器的县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杨致打了一个响指,盘飞在他头顶的小剑闪电般的掠了过去,一蓬蓬血花不停在在空中乍现,一个个的县兵木头桩子一般的栽倒在城头。

彭志海冲过了吊桥,伸手握住了狼牙棒的尾端,一声狂呼,手臂前冲,浑身的劲力借助马力,顿时将大门给冲开了数尺,边缘更是被狼牙棒崩出了一个大洞。冲进了城门之中,狼牙棒左右一挥,两边的几个正在拼命推门的县兵重重地砸在了砖墙之上,软软下滑的同时,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在彭志海的身后,近三百明军蜂涌而入。

城头之上,杨致如同大鸟一般的飞上了旗杆之顶,伸手扯去了齐国的龙旗,伸手出怀,掏出一面大明日月旗,将他挂了上去。

风乍起,大明日月旗迎风招殿,被吹得呼啦啦作响。单手悬在旗杆之上,杨致抬手看天,一丝冰凉落在脸上,伸手一抹,水渍宛然。

“下雨了呢!”他轻笑起来。

下雨了!石林也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但比雨浇在身上更让喻庆感到冰凉的则是内心深处。他的面前,摆着两颗脑袋,一颗是文森,另一颗是周淮安。

他所期待的两支援军已经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明明对手的主力都在他的眼前,两支偏师是如何被对手全歼而全军覆灭的?喻庆想不通,难道说明军布置在出云郡的兵力根本就不只一个霹雳营,他们瞒天过海,调来了更多的军队,可是这有可能吗?军队调动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就能隐瞒得住的事情,他们牵涉到方方面面,而且出云郡是四国交集之地,同样的,也是谍探最为集中的地方,因为这里能很容易是隐藏真实的身份信息。

如果真有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齐国的谍探。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默然站立在他身后的数千士兵的甲叶之上,出哗啦啦的声响。

喻庆缓缓地抬起了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一寸一寸的拔刀出鞘。

“突围!”他从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

邹明透过密集的雨点,看着远处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的齐军的阵地,问道:“张徐之,你猜喻庆的突围会主攻那个方向?”

张徐之摸着脖子上缠着的布条,布条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那是他在歼灭周淮安所部之时,被周淮安留下的。那一刀,再深一点点,他就要蹬腿翘辫子了。直到最后杀了周淮安,摸到自己伤口的时候,他才一阵阵地感到后怕。

梗着脖子,他轻声细语,不敢大声了,怕崩了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了血。

“他肯定会打第二哨与第三哨两支队伍之间相连接的地方。喻庆才不会直接攻打后方,他很清楚,那里必然是我们防守最厚实的地方。”

邹明格格的笑了起来,笑得张徐之有些起鸡皮疙瘩。

“英雄所见略同!”他得意的笑着,“我也觉得对方要突围的时候,肯定会选那个地方,所以在哪儿做了一些特别的布置。如果喻庆真选那里的话,会有惊喜等着他。你猜猜会是什么?”

张徐之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出能有什么惊喜。”

邹明大笑,提起佩刀在地上划了两条斜线。

张徐之盯着看了半晌,恍然大悟:“将军,二哨与三哨的防线形成了一个夹角,但从外面看并不明显,只会越向前便会会窄,而在最窄处,您肯定是布置了大量的弩机,准备给他们大规模的杀伤。”

“有前途!”邹明笑道:“最开始他们一定觉得好顺利啊,真是选对了突围的地方,然后愈向前,便会阻力愈来愈大,而他们的队形也会越来越密集,因为他们会因为我们的阵形不自觉得向内里集中,当抵达这个点上的时候,哗啦啦,比这雨点更密的弩箭将会对他们进行死亡的按摩。张徐之,你猜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突出这个死亡夹角?能有多少人能突围出去?”

“应当有个几百人吧?他们的战斗力其实还是不错的。”张徐之有些迟疑。

邹明伸出三根手指:“他们现在还剩下二千人左右,当他们突出这个死亡夹角的时候,剩下的不会过这个数。三百人!”

不出邹明所料,喻庆选择的当真便是他精心布置的这个死亡夹角,因为从他的这头观察起来,这个交接之处的确就是明军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越靠近自己的之方,对方的兵力越厚实,而愈向远方,敌人的兵力越单薄,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一股作气冲出最前面的一段,后面的就将再也成不了自己的阻碍。

雨下得很大,会成为自己突围的障碍,但相对于突围一方来说,雨大反而会成为一种有效的掩护,自己的突围目标很明确,向那里打,由自己选择,而大雨会让对手的调兵遣将会变得更困难一些。

双方的战鼓几乎在同时被擂响,木槌落下,战鼓的轰鸣声伴随着的是无数雨点的飞舞,齐军呐喊着冲向了他们选定的突围方向,而在另一侧,邹明快活地挥舞着双臂,因为敌人正在一步步走向他为他们定制的陷阱。

“打仗是要动脑筋的。一个将领,永远要处在学习的状态之中,过去的经验只能是参考的一个方面,没有那一场仗是能够完美复制以前的经典的。”邹明骄傲的仰起了头,“喻庆知道我以前只是一个混绿林的,从内心深处就瞧不起我这样半路出家的野和尚,他想当然的以为,两队的交结之处就是最薄弱的,便是基于以往的经验,而这样的经验却会害死他。”邹明看着张徐之,“张徐之,你记好罗,打仗,没有一定之规。随机应变才是王道。”

“将军说得好!”张徐之连连点头,眼睛亮地盯着雨幕之中那些疯狂涌向那条死亡之路的齐军。

明军各路将领,各有各的风格,但邹明作为一营主将,在这些人当中,似乎是最不出名的那一个,秦风也一直用他来看守老家,潜意识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指挥艺术是最为薄弱的一个,因为他不是科班出身,参加的战斗也少,但邹明却是一个极擅于学习的人,而且,出身绿林的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一些普通的地方玩出新鲜的花样来,在看似平淡之中悄悄地埋下杀机。

可以肯定,喻庆不是第一个上他当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喻庆现自己上当之后,他已经后退无路,后方,更多的明军已经蜂涌而上堵住了他的退路,出了向前,他别无选择。

当浑身浴血的他杀出重围,逃亡乐业县城的时候,身边只余下了两百余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

第八百二十九章:耿精明

耿精明一摇三摆的走在新宁郡的大街之上,这位大明朝商界窜起的最新的一位传奇人物,在楚国的新宁郡一样是大名鼎鼎。

以前的新宁郡只是楚国的一个边远城市,无论是财富还是在政治之上的影响力,对楚国都是微乎其微,但随着出云郡成了大明的一块领地之后,新宁郡的地位突然一下子凸现的重要起来。

首先便是明国致力于将出云郡打造成一个联结四国枢纽的节点城市,郡守耿前程两年努力,现在已经初见成效,出云郡已经变成了四国陆上交易的一个商品集散地。大量的商贾汇集到出云郡,成为了这里的常驻客商。

耿前程打造出云郡这个商品集散地的招数其实说出来也很简单,那就是轻税。在其它地方,一国货物进入另一国,光是关税就够客商们喝一壶的,就算是大明,对于其它国家进入的货物的税费收入也远远高于国内。但在出云郡,耿前程足足将这些税赋削减了一倍有余。这对于一些小货郎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对于大客商来说,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光是这些削减的税费,就能抵得上他们一趟的利润,算下来,走一趟货物,收益是以前的足足一倍以上。

商人逐利,有这样大的利好,自然是蜂涌而至。

对秦战役结束之后,楚齐的商人更是大量的涌入到了出云郡,原因很简单,因为明国逼着秦国签定了一份不平等条约,明商进入秦国经商,商税与秦国国内的商税一样。

以往的秦国对于其它国家的商人货物课以重税,这既是保护秦国国内本身实力就很薄弱的本土商人的利益,也是国库增收的一项重要来源。但现在因为这份条约,齐楚两国商人只需进入出云郡,便正大光明的让自己的货物变成了明国的,然后再进入秦国,这使得利润大大增加,虽然要给明国交一笔税,但出云郡税赋出奇的低,对于他们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以上种种,使得楚国这个边境城市愈发的显得重要起来,这里,已经成了楚国对外出口的一个最为重要的城市,因为齐楚战争,楚国对齐国的商品出口几乎陷入停滞,也只有在这里,通过出云郡还能联结双方的交易。

不管两国之间怎么交恶,但对于商人来说,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出云郡飞速发展,新宁郡搭着这股顺风,也飞速的发展了起来。

新宁郡的郡守武腾,便是这股风潮之中的一个受益者。

因为是边境城市,所以武腾这个郡守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不折不扣的楚国在这里的土皇帝,以前不受待见的他,现在可成了楚国的香饽饽,想来这里发财,没有他的点头,管你是谁,都是不会顺畅的。

一时之间,以前门庭冷落鞍马稀的郡守府,变成了门庭若市。一般人想见武腾,那得提前几天预约,还得看武腾的心情如何。

当然,耿精明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已经有金钱将武腾和自己牢牢的绑在了一起。耿精明专司经营楚国绸缎,从最初的时候,他便利用自己出云郡守公子的身份,搭上了武腾这根线,然后让武腾成了自己的绣衣坊的股东,当然,武腾拿得是干股。

现在,耿精明更是控制了楚国绸缎进入明国,秦国,齐国的所有商路和定价权,耿精明迅速飞窜成了大明的新一代的豪绅,而搭着耿精明,武腾现在已是身家巨万。

穿戴普通,只带了一个护卫的耿精明,到了郡守府的大门外,在外头那些排着队等着武腾召见的人的异样的眼光之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因为在大门口的门丁们都认得这位大佬,以前他们的郡守,可都是亲自将这人送到大门外的。别人敢拦,谁会拦他啊!

进了郡守府的大门,熟门熟路的去了一边的小客厅,一杯茶还没有喝完,武腾已是满脸笑容的赶了过来。

“精明,怠慢了怠慢了,今天公事儿特别多!”武腾笑吟吟地道。

耿精明站了起来,拱手道:“郡公,当然是以公事为重,我进来时,可看到外面求见郡公的人排成了长队啊!”

武腾不屑地甩甩手,“哪些人啊,不用理他们,让他们先候着去。精明来了,谁还有空理会他们?”

耿精明大笑:“多谢郡公的厚爱,郡公,这是这个季度的分红,您点点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递给了武腾。

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武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别看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但那是太平银行才刚刚展开不久的一项业务,太平银行将其称为支票,只对大客户开放,你在太平银行没有几十上百万两银子的流水,就别指望能有这项服务了。如今在出云郡以及楚国的新宁郡,太平银行都已经开设了分行。

当然,太平银行能在新宁郡开设一家分行,自然也是得益于武腾这位郡守了。武腾每次拿到分红,将支票在新宁太平分行里承兑成银子,然后再悄悄地送到国内,神不知鬼不觉。

“这才九月初,怎么这季度的分红就已经来了?而且这个季度,不是生意很不好么?怎么这分红并没有减少?”武腾看着对方,问道。耿精明最让他满意的就是知情识趣,就像这个季度,到处都在打仗,这生意自然就不好做,耿精明想必也损失不少,但给自己的分红却并没有减少。

“少别人的,也不能少了您的啊!”耿精明嘻嘻笑着,“我们绣衣坊的股证这几个月跌了三成。”

“三成?”武腾有些吃惊。

“大人不必担心,我正趁着他大跌的时候往回买呢,嘿嘿,当时候,肯定又能大赚一笔!”耿精明两眼发亮,“大人您如果还有余钱,也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收一些。虽然对大人来说只是几个小钱,但用来打赏下人也是好得吗?”

“倒也说得对。对了,精明啊,前几天你来信说要再在江南大批量的买桑山,收丝厂和绣衣坊,是不是太激进了一些,按你的计划,可是需要大笔的现钱啊!”武腾问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大概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可是有这个必要么?”

“郡公,现在是好时机啊!”耿精明身子前倾:“现在要打仗了,咱们大明跟齐国打,你们楚国也要跟齐国打,一打仗,生意要受影响是不是,这些桑山啊,丝厂啊,绣衣坊啊的市场行情都会大跌的,正好趁着这个低价的时候吃进,等到仗一结束,这样的便宜可就不好占了呢!”

听了耿精明这话,武腾脸色有些古怪:“精明,你从哪里听说咱们大楚要与齐国大打了,据我所知,朝廷现在可是没有这个想法。”

耿精明呵呵一笑:“肯定会打,而且会大打。这样好的机会,我才不信大楚的皇帝陛下会放过。郡公,三天前,我们大明驻扎在出云郡的霹雳营已经悄悄开拔了,你知道目标是哪里吗?齐国的乐业县。齐人这一次可是惹恼了我们的皇帝陛下了,所以要开打了。说不定您随时都能收到我们已经攻克了乐业县的情报。”

“此话当真?”武腾霍地站了起来。

“郡公,咱们这是什么关系,我还敢欺瞒您不成?当真要开打啦,我从父亲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马便跑到太平银行在出云郡的分行,贷了一百万两银子出来,就是准备用来大量吃进桑山,绣衣坊和丝厂的。”

武腾缓缓坐下,看着耿精明:“精明,乐业县可也有五千齐军的。”

“嗬嗬,在我们大明面前,不堪一击。您看着吧,为了这一战,霹雳营的邹明杨致可是憋了好久啦。”耿精明不屑地道。

“如果他们当真拿下了乐业县,准备再进一步深入吗?”武腾问道。

耿精明搔了搔脑袋,“这个我就没怎么注意听了,好像是说拿下乐业县之后,再吸引什么齐军的援军过来干掉,对了,是安居县。安居县不是还有三千齐军驻扎吗?”

武腾脸色有些古怪,出云郡与乐业县相邻,而齐国这安居县可就与他是邻居了。如果这三千齐军被明军可吸引到了乐业县,那安居县可就是一座空城了。

心中转着主意,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异样,“这么一说,当真是要大打了,既然你们大明决定要大干一场,我们大楚绝对会出兵呼应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当然当然,咱们大明与大楚是姻亲呢?咱们的皇后娘娘是你们陛下的嫡亲妹妹呢,咱们的小王子得叫你们陛下舅舅呢,打断骨头连着筋,打齐国这样的大家伙,自然得大伙一块儿上呢!”耿精明连连点头。

武腾笑吟吟的点头称是,心道国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光是你们的皇帝陛下与我们的陛下之间就是矛盾重重,在国家利益之上,亲情,可就真算不上决定性的筹码了。

第八百三十章:身份

“去找张潮,马上。”亲自将耿精明从侧门送出去,转过身来,武腾的脸色已经变得严峻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内卫怎么一点情况也没有摸到?吃干饭的么?”

气冲冲的武腾回到书房,盯着墙上的地图死死地看着,如果耿精明说得是真的,那一场席卷四国的战争,一定会爆发的。

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代表安居县的那个点上,如果让明军将安居县也夺走了,那楚军以后可就被动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他要找的张潮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的紧张神色。应当是张潮收到了相应的情报,自己派去的人不会这么快就把他找来,总算还是个能干事的。

武腾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郡守,出大事了!”张潮道。

“明军霹雳营进攻乐业县?”武腾问道。

张潮惊讶地看着对方:“郡守,您已经知道了,我刚刚收到消息。”

武腾坐了下来,不满地看着对方,“张将军,三天之前明军便已经发起了这一次行动,可你现在才跑来告诉我?张将军,张兄,全大楚的内卫,也没有你们这里的过得好吧?我这儿可是额外给你们拨付了经费的,这些钱不会都进了私人的腰包吧?”

张潮一脸的尴尬,“郡公,这怎么可能呢?可是明军这一次出动,完全没有丝毫的预兆,突然之间便动了,他们的军队离开大营数天之后,我们的线人才发现这一点,可起初以为他们只是演练,以前他们不也是经常这么干嘛!所以这情报就延迟了,这也是我们刚刚才收到情报的原因。”

“那边打得怎么样?”武腾坐了下来。

“打得怎么样?”张潮苦笑了一声:“结束了!”

“结束了?”武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快?结果如何?”

“明军完胜!”张潮吐出一口长气:“齐军五千驻军,全军覆灭,文森,周淮安当场战死,脑袋都被人割了去,喻庆更惨,好不容易突围逃回乐业县,却不料乐业县早被霹雳营副将杨致偷袭得手,他进城便成了翁中之鳖,被杨致生擒活捉,现在当了俘虏。”

武腾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张潮,“五千人,一战就没了?”

“一战就没了!”张潮肯定地道:“明军占领了乐业县,现在正在修整,主要是补充军械和粮草,他们的军队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下一步便是攻打安居县了。我们怎么办?”

武腾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哼道:“这还用想么?安居县如果也落到了明军手中,我们如何自处?当然是出兵,马上出兵,而且要抢在明军之前,拿下安居县。”

“可是程公是不同意出兵的。郡公,前一段时间,朝堂之上的那场争吵已经表明了程公的态度了。”张潮无奈地道:“现在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们贸然出兵,行吗?”

“时也势也。程公的意思我懂,是怕我们大楚被明人利用,成了他们手中的刀枪,可现在明人先动手了,那就说明秦风的确是想与齐国打上一仗,程公的担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这里离朝廷中枢如此远,如果事事都要请示回报,等到朝廷的命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武腾摇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会写奏章给陛下,也会给程公单独写一封信去解释,张潮,内卫那头你也加急报上去,相信你们的内卫系统会将这消息更快的递到皇帝陛下的面前。”

“明白了,郡公!”张潮点了点头,“末将这就去办。”

张潮匆匆离去,但武腾心中的震憾却并没有完全消除,五千齐军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齐国野战军,不是什么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从明人开始出动到全歼他们,居然只是短短的三天,这战斗力,实在是让人惊叹之极。

张潮是搞情报的,对这个感受不深,但武腾却是带兵的老将,全歼对手而自己却损失极小,这样的仗打下来的难度有多大,他当然清楚得很。

明人的战斗力如此恐怖,难怪他们能在三个战场之上同时开战,能同时击败秦军,蛮人还有顶住了齐人在沙阳郡的进攻,也难怪秦风有勇气集合兵力在沙阳郡与齐人叫板!

血气方刚啊!看来受不得委屈的这位年轻皇帝想要找齐人讨个说法啦,这场仗只要打起来,最终楚人都能受益的。明人与齐人开战,明人越厉害,楚国便受益越大。

楚国现在要做的是想法设法让他们这场仗打得更大一些,打得他们无法回头最好。

一拳重重的击在大案之上,武腾深深有吸了一口气,打!就算没有朝廷的旨意,也先打了再说。

耿精明回到了他位于出云郡城内的豪宅之中,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正趴在床上享受着几个美姬的按摩的时候,他老子耿前程派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少爷,老爷让您马上去郡守府呢!”老家人毕恭毕敬,看着耿精明,满脸都是透着崇拜的神色,别看他们都是在老爷跟前做事,但现在他们的工钱却全都是少爷发的,跟着老爷,只能喝汤,但少爷当了家之后,现在他们可是吃肉了。

少爷发财了,他们这些老家人可也跟着混得风生水起。

“东叔啊,老头子也真是的,我从新宁郡一路骑马跑回来,这骨头都快颠散架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耿精明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几个美姬吃吃的笑着替他捏着大腿,手臂不时有意无意的碰着某个地方。

“少爷,是上头来了人呢!”老家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看那些美艳得撩死人的美姬,压低了声音道。“姓田,叫田康。”

耿精明一骨碌爬了起来:“田康?”

“是的,是叫田康。”

耿精明哀声叹气,“老子迟早会被他们坑死。”一挥臂将几个美姬赶到一边:“去去去,撩起火来了老子又没时间灭火了,一边儿去。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一路颠颠地赶到郡守府,他老子耿前程正一脸嫌弃地等着他,倒是来自越京城的田康,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拱手为礼。

耿前程想让儿子从政,可儿子却一心想经商,而且还发了大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耿府上上下下,提起大少爷那都是翘起大拇指,无非就是耿精明给他们的工钱涨了好几倍,可这样一来,在耿府之中,儿子的话可就比老子的话管用了。这不免让耿前程相当的不爽。

“田大人是朝中重臣,还不跪下见礼?”瞪着儿子,耿前程喝道。

田康一听,连连摆手,“别别别,这可当不起。”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耿精明:“耿兄,那的事情,你没有告诉郡守大人?”

耿精明一脸的诲气:“有什么可告诉的,啊,你说说,有什么可告诉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耿前程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田康哈哈一笑:“耿郡守,可能你还不知道,当然,这件事情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当然啦,郡公你肯定是在这个知道的范围之内的啊,耿兄可是咱们鹰巢的人啊,跟我可是同一级别的,你让他给我跪下见礼,那我怎么当得起?”

“什么?”耿前程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么逼儿子从政,这家伙就是不肯,却悄悄地加入了鹰巢。

“爹,这可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加入的,是他们硬塞给我的,当初开始做生意的时候,碰到了一些问题,是他们给出头解决的,后来这块狗皮膏药可就贴在身上揭不下来了。阴魂不散,这一次跑去新宁郡,不也是他们的意思吗?田大人,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听这个信吗?你直接去我家里不就行了,跑到我爹儿这来干什么?”耿精明一脸的不甘。

田康大笑:“耿兄,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当初你在楚国遇到了那么大的麻烦,不是我们,你能顺利过关,能有今天的成就?”

“好了好了!田大人,你们是帮过我,我都记得,可我实在不是干你们这一行的料子啊。”耿精明一脸的苦恼。

“干我们这一行,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田康淡淡地笑道:“像这一次,耿兄就干得棒极了,武腾已经出兵了。而且,你的绣衣坊和你的商队遍行天下,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足够宝贵的财产。”

“这是我的财产!”耿精明恼火地道。

田康大笑:“当然,我所说的是你所架构起来的这个平台。”

耿精明垂头丧气地道:“我知道,那里面到处都是鹰巢的人。唉,我算是上了贼船了,田大人,你说我还能下得来吗?”

“你胡扯什么!”耿前程总算是听出了一个大概,听了这话,当即出口阻止儿子再胡说八道,鹰巢是什么,他可是知道的,这可不是一个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衙门。

“耿兄,你块膏药你恐怕是甩不掉了,当然,你的身份,只会限于极少数人知道,就算是现在你的商队,绣衣坊以及在楚国的那些产业中的人,都不会知道你真正的身份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你能带给我们的帮助是其它人根本无法比拟的。这一次我来打你,是想与你商量一下接下来在楚国的布局。”

第八百三十一章:担忧

第八百三十一章:担忧

天色将亮未亮之际,田康走出了小书房,并没有再去与耿前程辞行,他估摸着这个时候耿前程应当还没有起床,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离开了郡州府,天亮城门一开,他便可以第一批出城,对于鹰巢的人来说,悄无声息便是他们最大的特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名气太大,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那也不适合出外勤了。像郭九龄这样的,基本只能呆在越京城的老巢里,难得出京一套。当然,鹰巢里的千面除外,因为到现在为止,算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伙伴,都不能确定他们平日里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千面的真正面目。此人化身千万的本事,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耿精明精疲力竭地走出了小书心,看着天边的启明星,哀声叹气了一翻,这几天,可真是累死他了,本来昨天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好好享受一番美人恩,可结果,却是与田康这个干瘦巴巴的家伙坐了一夜。

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不由照镜子,自己肯定是两个黑眼圈,得回去好好的补个觉才行。回望了一眼后院,他决定趁着老头儿还没有起床赶紧开溜,不然被他抓住,肯定又是要罗嗦一翻的。

下了台阶,没走两步,老家人忠叔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少爷!”

“忠叔,你怎么还在这里?”耿精明吓了一跳。

“老爷也没睡呢,一直在等你,后头小花园里坐着呢!”忠叔低声道。

耿精明大为意外,啊了一声。

“走吧,少爷!”忠叔摧促道。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老头子竟然在小花园了坐了一夜?耿精明很有些感动,老头儿平时对自己极严厉,哪怕自己做生意发了大财,那也没有给自己多少好颜色看。他着实有些怕了。老头子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让自己去当官,可这大明的官儿,委实没有什么好当的。累得要死,说是薪饷高,可起自己的收入,那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老头儿还是老一套的思想,也不看看,现在大明,商人的地位可是节节在拔高,可不像以前那般任人宰割了。像自己家里这种状况,在他看来,是最好的搭配,老头儿当官儿,自己做生意。

“爹没生气吧?”他试探地问道。

忠叔摇摇头,“老爷没有生气,是好像显得心事重重的。”

“那还是生气了!”耿精明撩起袍子,紧走了几步,跟着忠叔到了后头的小花园里。

耿前程坐在小花园的石桌边,面前的一壶茶早被喝得精光,耿清明探头看了看,起码半壶茶叶,也不知这么苦的东西,老头子是怎么喝下去的。

“坐吧!”看着有些拘禁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耿前程指了指对面。“田康走了吧?”

“走啦!”耿精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耿前程下下地打量着儿子,看得耿精明心里头有些发毛。

“让你去科考,去做官,打死也不去,偏生要去做生意,做生意便做生意吧,怎么又和鹰巢搅啦?”耿前程叹气道。

“爹,鹰巢的官儿不也是大明的官儿吗?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一个将军,跟田康一个级别呢,五品的正将职。”耿精明小声道:“这不正合了您的意儿吗?”

“什么叫合我的意?”耿前程恼怒地看着对方:“你知道鹰巢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这个衙门,进去容易出来难吗?你披了这张皮,除非你死了,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他们。”

“我干嘛要摆脱他们?”耿精明小声反驳道:“有了这张皮,我做生意还更方便一些呢?有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有人帮着我做了。”

“你是说的那些脏活儿吧?”耿前程冷笑:“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帮你做得越多,你陷得越深呢!”

“爹,我也是没有办法,当初起步之时,实在是有了过不去的坎,那个时候他们找门来,我除了与他们合作,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再说了,这也是为大明作贡献嘛!你不是一直要我忠君么?”

“儿子啊,为大明效力有很多条路子,你偏偏选了我最不喜欢的一条。”耿前程叹气道:“你啊,是不知道鹰巢的厉害。”

“爹,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耿精明道:“我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耿前程沉默了半晌,“前几天,我收到了商业署王大人的一封信。”

“商业署,王月瑶王小姐?”耿精明两眼发亮,“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她做生意的手段,当真是了得,而且一个女人,能控制住如此庞大的生意络,当真让人佩服。爹,您是不知道,光是一个太平坊,我拍马都赶不啊!”

“你说的不错,那的确是一位大人物。但让我更看重的倒不是她的这能力,而是她是皇帝陛下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她的未婚夫舒大人,更是皇帝过命的交情。”耿前程低声道。

“爹,您想说什么?”耿精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老子。

“你不问问王大人给我写信干什么吗?”耿前程歪着头看着儿子。

“这是您们官场的事情,多半是一些公事,我问来干什么!”耿精明摇头。

“不,恰恰与你有关系。”耿前程摇头道:“朝廷正在组建铁路署,听说要修建什么铁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也不太懂,但王大人在信说,想请你去帮忙。”

“我?”耿精明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这铁路是什么玩意儿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能帮什么忙?”

“好像与你弄的那个什么股本有关!”耿前程道:“王大人在信说,你开创的这种筹集资金的方法,他们很感兴趣,筹建的铁路署将来也想采用这种方法,所以让你去帮忙做这种事情。”

“我才不去,去了哪里,我的生意怎么办?”耿精明一口回绝。“这一次我去新宁郡,刚刚与武腾敲定了在楚国再买一些桑山,丝厂,绣坊进来,我还跟太平银行贷了百万两银子的款,放着自己的钱不赚,跑去跟他们干活,傻瓜才干!”

“糊涂!”耿前程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怒视着耿精明。

老爹一发怒,耿精明立刻软了。

“王大人是什么人?她开口要你,这是你的福气,更是你的机运。”耿前程吼道:“我虽然不懂铁路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我知道这是陛下异常看重的一件事,你去那里,做好了,便等于是在陛下面前挂了号。算你以后不想当官,但你想脱离鹰巢,便也有了可能。到时候王大人舒大人帮你说几句话,什么都管用,知道吗?鹰巢不是久留之地。”

“当真行?”耿精明听了这话,眼睛顿时发亮。

“当然。”耿前程点了点头:“你自己的生意已经走了正轨,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而且王大人也说了,只是请你过去帮忙,不会耽误了你的生意的。回头你马便去越京城,新成立的铁路署署长是巧手,那也是皇的心腹,结识这些大人物,对你是有好处的。你老子做到一郡之守,已经到顶了。以后卸任,也最多去越京城里养老,等你爹死了,谁来照管你,不要以为你聪明会做生意,没有我这个郡守,很多事情你能做得这么顺畅?结识了这些大人物,以后你既可以摆脱鹰巢,做生意又有后台,没人敢随便欺负你,懂吗?”

耿清明连连点头:“爹,还是你深谋远虑啊!这件事我去做。而且保管做好,至于结交这些大人物嘛,嘿嘿,与人打交道,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保管让他们一个个如沐春风。”

“这些大人们可不是你平时见到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你不要得意忘形,记得时时刻刻夹起尾巴做人。”耿前程叮嘱道。

“是,爹,我记住了。”

耿精明道:“你先去休息吧,在这里坐了一夜,不累得慌么,我可真是累了。”

“还不是你不省心。”耿前程叹气道。“天都亮了,还怎么休息,大军已经打下了乐业县,马便要继续向前,与先前的突袭不同,这一次可是摆明了车马大举向前,这后勤辎重等,都得我去打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耿精明看着老爹佝偻着的背影蹒跚的向外走去,心一阵感动,眼睛一阵发热,鼻子里也酸溜溜的,赶紧伸手揉了揉,又伸手入茶壶,捞出一些茶叶放在嘴里咀嚼着。

早没有了一丝茶味儿。

抽了抽鼻子,他迈开大步向外走去。回去美美的睡一觉,然后把自己的生意安排一下,便乖乖地去越京城报到吧!铁路署,修铁路,铁修的路,那是一个什么玩意?会不会亏本?有没有人投钱进来?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动起来,先去看看,如果有钱可赚,自己也可以入股嘛!

第八百三十二章:偏师而已

第八百三十二章:偏师而已

驻安居县齐军将领温一山可以说是这世最倒霉透顶的人物了。 接到明军侵袭乐业县,乐业县喻庆大败的消息之后,立即尽起麾下兵马,赶赴乐业县,同时向灵川郡郡守发去紧急求援信。他准备先去乐业县拖住明军前进的步伐,好给灵川郡准备应战,调集兵马的时间。

但他还没有跨过县境,便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楚将武腾事先埋伏在了他前往乐业县的必经之路之,一场大战下来,随他一起突围而出的不过数百人而已,无路可去的他慌不择路的逃进了乐业县,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又遭遇了明军霹雳营副将杨致带领的一队人马。这一次他输得更彻底了,不但输掉了他所有的军队,更输掉了他的脑袋。

武腾笑吟吟地站在安居县的城墙之,这一仗,赢得多么轻松啊!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里,如果是硬攻的话,三千人防守的安居县,够他喝一壶的。

“修整一天,明天继续向前,我们的目标是灵川郡。”他对身边的副将道。

“郡公,灵川郡不是安居县,那里有齐国大军驻扎,而且灵川郡扼守着齐国的西北门户,他们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拿下他,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打灵川郡恐怕还是力有不逮吧?”副将车喆心有疑虑。

武腾哈哈一笑:“你说得对极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对我们来说,从来都不是说攻击齐国的主要战场,灵川地扼西北,是西北通往原的门户所在,我们出兵的目的,不过是牵制齐国兵力,为主战场创造机会而已。车喆,我们整个新宁郡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余人,但只要我们抢占了灵川境内各大战略要地,兵迫灵川郡城,能牵制他们数倍于我们的人马。于我们而言,打不打得下无所谓,但对于齐人来说,他们可丢不起。一旦一个疏漏,让我们钻了空了,突破了灵川郡城,那他们的西北之地,可无险可守啦。”

车喆佩服的点点头;还是郡公思谋长远,不像末将,总是想着眼前的这点儿事情,老担心这仗有不有利可图。

“我们两个所处的位置不同,所想自然也不同。”武腾摇头道:“这倒不是你的错,你带兵自然得考虑每一仗的得失,可武某是封疆大吏,得站在朝廷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希望我们在灵川能吸引更多的齐军,为朝廷在东部的主战场分减一些压力。”车喆叹道:“这几年,我们在东部主战场的形式可真是不利。”

武腾苦笑:“没办法,如果陛下当初不撤换程公,仍然是程公主政东部边军的话,现在明国崛起,对齐人形成大威胁,现在更是大举对齐用兵,在这样的形式之下,保存了实力的东部边军再大举进击,必然能重创齐军。可现在,东部边军连战连败,士气大损不说,程公当年积累下来的老兵也损失颇大,兵力大不如前了。”

说到这些,两人都是颇为无奈,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当年那事,闹得不可开交,死了那么多人,一位前太子,一位首辅,都在这一次事件之被杀,其它被株连的更是不计其数。他们这些人,地处西北之地,一向不受人重视,反倒是躲过了这一次的劫难。

“当年,唉!”武腾叹息:“程公掌东军,左公掌西军,杨公主政朝堂,几十年大楚积累下来的底蕴,这几年快要折腾光了。”

“郡公,说起杨公,他的孙子杨致现在不是我们隔壁吗?”车喆突然道,“这一次明军大败齐军,这位杨公子可是大放异彩呢。三百人全歼森一千兵马之后丝毫没有停歇,又飞马拿下乐业县城,接着又生擒了喻庆,杨公有孙如此,九泉之下也该开心了吧。”

武腾摆了摆手:“车喆,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罢了,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更是不要在张潮面前说,杨公是忠臣这我们都知道,但在现今陛下那里,他可是绝对的奸佞。这话要是传到了杨青杨统领哪里,你这脑袋可没人保得住。”

车喆摸了摸脑袋,“也是在郡公面前抱怨一番。郡公,现在明军与我们一样只怕也在打灵川郡的主意,这两军在同一块地盘之与另一方作战,双方之间说是朋友吧,可也没有约定,说是敌人吧,这也不像,如果互相撞了,那可怎么处理才好呢?”

武腾抚着胡须,“各有所求,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协调。”

“那霹雳营的邹明是绿林出身,再加杨致,两人可都不好打交道。”车喆皱眉道。

“车喆啊,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武腾笑问道。

“刚刚郡公说了,我们的目的是让齐人感到危机迫近,逼迫他们调取更多的兵马来到灵川郡,从而为东部主战场分担压力。”车喆道。

“对啊,这是我们的目的,那么明军打灵川,与我们的目的相悖吗?一点也不冲突嘛!他们要地盘,好,咱们两家好商量嘛!所以呢,咱们是友军,是好朋友,你要告诉我们的将士,在灵川郡,我们与明军那是伙伴加兄弟,要和睦相处,要互相帮助。咱们打得越火热,齐人越害怕嘛!”武腾道。

车喆乐了,“郡公说得是。我们现在反正是要将声势闹得越大越好。不过郡公,要是朝廷不准备大举反攻的话,咱们这一次是不是算闯祸了?”

“皇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武腾道:“皇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心心念念着击败齐国,这两年屡吃败仗,心里更是窝火,这一次逮着了机会,岂有不借此大做章的机会。再者退一万步讲,算朝廷不打,了不起我也退兵罢了,陛下也不会责怪我的。”

“也是,西北之地,需要郡公坐镇。皇帝需要倚重您的地方多着呢!”车喆道。

武腾微笑,抬首望向远方,脸色突然微微一变,接着却又笑了起来,指着远方,对车喆道:“看那里?”

车喆微惊:“骑兵!从哪里蹦出来的,郡公,我马去安排拦截。”

“还能从哪里蹦出来?”武腾笑道:“肯定是我们的伙伴啊?从乐业县过来的明军。告诉我们的军队,不用拦截,放他们过来,这大概有两三百骑吧,胆气倒是壮得很,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便往里冲。”

车喆派了一名亲兵去传令,自己却陪在武腾身边看着那愈来愈近的骑兵队伍,看着对方的旗帜,他讶道:“刚刚还说到杨公,这不,他的孙子来了。果然是豪门公子风范啊,跋扈得紧!”

武腾笑看着车喆:“他是跋扈,可也聪明着呢,而且家道落,出了那等大事之后,他的隐忍也非同寻常了,不要小看他,这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且不说他有着九级的武道修为,光是他指挥三百人全歼森一千兵马,飞夺乐业县,生擒喻庆,哪一样又是简单的呢?”

车喆有些汗颜,“郡公说得是。”

“有时候啊,跋扈什么的是装给人看的,谁要真认为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纫绔子弟,那下场一定会跟森一样,脑袋被他割下来示众。”武腾淡淡地道。

说话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那支骑兵异常嚣张的冲到了安居城下,不到三百人,气势倒如同千军万马一般,一人扛着一根狼牙棒,虎视眈眈地瞪着城,倒是让车喆心里有些发毛。

“武腾,你这老小子,恁不地道,敢抢小爷我的生意!”下头,一个年轻人一把撸下头的头盔,仰脸看着城的武腾,戟指大骂道。

他如此不客气,城的楚军人人脸变色,更有士兵提起了长弓,搭箭弦,偷偷地瞄准杨致,只要武腾说一声收拾他,立马说是箭如雨下。

武腾却是哈哈大笑,看着城下:“杨公子,多年不见,已经从当初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娃娃长得如此英姿飒爽了。”

一句小娃娃,顿时将下头趾高气扬的杨致打击得有些发蔫儿了,怒瞪着武腾,突然一扬手,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飞了来。

武腾一伸手,抓住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车喆一看,惊道:“是温一山的脑袋。”

“温一山运气不好,逃出了我们的手掌,却落在他的手里。”武腾笑道。

“武腾,这件事情咱们得说道说道,想捡我们大明军队的便宜,可没有那么便当,要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嘿嘿,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下头,杨致喝道:“滚下来。”

武腾随手将温一山的脑袋扔到一边,笑道:“杨公子,武某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方便,要不你来谈吧。”

“你下来。”

“怎么?杨公子不敢来,怕我暗算你吗?”武腾道。

“小爷怕你个屁!”杨致怒喝着一跃而起,单脚在马背一踩,人腾空而起,车喆眼睛一花之间,他已是站在了两人的面前。

第八百三十三章:药引子

杨致修为极高,武腾虽然是一方郡守,但并不以武道见长,所修所习,自保尚可,但比起杨致来,那可就是莹火与皓月争辉了。心里明知道杨致还不至于对武腾不利,但车喆仍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虽然他也只是八级上的修为,比起杨致大有不如。

杨致斜眼瞟了一下车喆,车喆顿时遍体生寒,手上有些不受控制的一颤,佩刀出鞘半寸。这可不是他想的,而是感受到威胁之后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杨致嘿嘿一笑,车喆噔噔后退了两步,刚刚那种汗毛倒竖的危险感又不翼而飞。他长吐出一口气,知道对方戏弄自己,明知不是对手,但武将的那种宁死不辱的特性却让他反而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杨致。

“车喆,你下去安顿军队吧,我与杨公子是故交,想私下了说几句话。”武腾摆了摆手,道。

“是,郡公!”车喆鼻子里哼了几声,转身大踏步离去。

看着车喆的背影,杨致笑道:“还不错。”

“当然不错,大楚的将军们,孬货可不多。”武腾笑道:“杨公子,不说别的,就说说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有章孝正,甘炜,黄豪,他们以前可都是楚国的将领。”

杨致冷笑:“武郡守,这话你跟我说说可以,你敢在章小猫他们面前说这事儿,信不信他们能剐了你。”

“相信,当然相信。”武腾叹道:“安阳事变,举国震惊啊,没有那事儿,何来后来的上京之变,又何来大明之崛起啊!”

杨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抿嘴,转头看向远方。

“杨公子,你变化真大,杨公要是知道你如今有这样的出息,九泉之下必然含笑。”武腾慨然道。

“可别一口一个杨公!我听着恶心!”杨致冷笑道:“武郡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爷爷含冤下狱之后,你可也上了奏章,给我爷爷列了十大罪!”

“不错,武某也没有想过瞒人,这奏章是明天下的。”武腾淡然地道:“可又如何呢?杨公子,皇帝陛下要杀杨公之心天下皆知,这个时候谁敢替杨公说话,下场只能是陪着杨公一起去阎罗王那儿报道。武某不是什么君子,当时那奏章,也不过是自保之策而已。我与不,有什么区别吗?”

“说得真好!”杨致道:“说得我都想原谅你了。”

“杨公子出身名门世家,对这里头的关窍自然是心知肚明,武某是好是坏,天下人自有评价,武某问心无愧,我虽然奏章拥护皇帝杀你爷爷,但后来我可没有对你杨氏部族赶尽杀绝,杨公子到了出云郡之后,想必在我新宁郡也联系上了不少你杨氏的旧日部族,杨公子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躲在我新宁郡吗?”武腾笑道。

“若非如此,我到出云郡之后,早就取了你的人头去了。”杨致低头,小剑在指间缭绕成了一道白线。“我几次去过你的郡守府,看着你与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好几天我动了杀心,你恐怕不知道,有好几次你的性命就在我的一念之间吧!”

屈指一弹,小剑在手指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武腾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剑又已经回到了杨致的手中,不过武腾的身前,几缕丝悠然飘下。

“杨氏唯一幸存的嫡亲子孙,如果只是一刺客,那可真让人看不起了。那杨氏也永无翻身之日。”武腾摇摇头,笑道:“你没有这样做,才是对的。”

“对不对,以后才知道,武腾,你是一个善于自保的人,也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人,如果有一天,大楚不行了的话,你会投降我大明吗?”杨致突然问道。

武腾大笑起来:“杨公子,瞧你这话说得,如果这话是齐国的那个曹辉跟我说的话,我还真会想一想,可惜啊,你代表的是大明,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这一天的。大明的确崛起之势甚猛,但想追赶上楚齐,终归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情。”

“秦国人也是像你这样想的,可现在,他们已经像一条小狗一样趴在我们脚下了。”杨致冷笑。

“秦人虽然趴下了,但还没有死,而且他们不是小狗,他们是一只病了的老虎,现在他们的皇帝正在剜肉疗疮,腐肉既去,鲜活的生机便会重新注入。”武腾道:“我不认为大明已经战胜了他们。最多只是一场局部的胜利。”

“走着瞧吧!”杨致嘿嘿一笑:“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武郡守,我们还是回到眼前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武腾一摊手:“你们打乐业,我打安居,这有什么矛盾的吗?”

“你这是占便宜,捡漏子。”杨致有些恼火地道:“我们辛辛苦苦地啃掉了对手,你倒好,躲在一边摘桃子,这不大合适吧?而且你们楚国,不是不准备与我们一起行动吗?”

“陛下有这么说过么?没有吧!”武腾干笑道:“好像大明的特使现在还在上京城磋商吧,至于武某,作为封疆大吏,也有一定的自决之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果陛下觉得我做得不妥,下令让我撤军,那我自然就退回来了。如果没有,那武某自当继续前进。”

杨致看着对方:“这么说来,你还要与我们挣灵川了?”

“为什么不呢?”武腾笑道。

“你挣得了吗?”杨致嘿嘿一笑:“新宁地处西北,拢共也就你这两万兵吧,想凭两万兵打下灵川?别忘了,灵川是齐人扼守西北的门户。”

“我还有两万人马,你们霹雳营可只有五千人。”武腾笑道:“怎么看起来,也是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先不谈我们的战斗力比你强多少的问题,我们随时能从本土调来大军,你不行吧?”杨致反辱相讥。

“只怕大明也没有军队调过来吧,现在大明的皇帝陛下在沙阳集合大军准备与齐人决战,敢问有那支军队过来帮你们呢?”武腾大笑:“杨公子,咱们别绕来绕去了,咱们两支人马,短时间内恐怕都得不到什么支援,但如果拿下灵川,对你们也好,对我们也好,都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对不对,不若我们两军联合?”

“你们又想捡果子?哪有这样便当的事情。”杨致摇头。

“那有这么果子好捡!”武腾招招手,让一名亲兵拿来了地图,摊在地上,手里的刀鞘在地图之上画了一条线,抬起头,看着杨致:“这边归你们,那边归我们。咱们两军分进,看看谁先打到灵川城下?”

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地图,杨致道:“分得倒也还公平,但是我们要先到了灵川城下呢?”

“我估摸着,等我们打到了灵川城下,朝廷之上关于是否联合出兵的事情,也必然有了定论,咱们先来个君子协定,如果到时候双方决定联盟,那先到灵川城下的一方,便是主攻的一方,另一方须得协助,打下灵川之后,灵川城也归先到一方所有。”

听了这话,杨致低头再打量了一会儿地图:“你这路线可好走得多!”

“好走是好走了,但拦截的兵力也多,你们那边线路是难走一些,但关卡少,阻截也少。怎么杨公子,没胆子跟我定下这个君子之约?”

“你也算君子?”杨致哧之以鼻,站起身来:“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霹雳营一定会第一个打到灵川城下的,咱们走着瞧吧!”

“杨公子这就要走吗?”武腾笑问道。

“当然得走,你不是已经让车喆去整顿兵马了吗,我们自然也得准备准备开始与你的这场竞赛了。”杨致大笑一声,飞身跃起,径直向城下跳去,准准地落在他的战马马鞍之上,回头挑衅地冲着武腾竖起了一根手指,转身打马,狂奔而去。

“少年轻狂,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骨子里,那份嚣张和跋扈还真是很难改变呢!”看着数百骑远去的背影,武腾笑道。

“江山好改,本性难移!”车喆有些恼火地看着那个嚣张的背影。

一路奔回乐业县的杨致却是得意洋洋,看到邹明,笑咪咪的翻身下马:“武腾那家伙果然眼红了,好家伙,新宁郡的楚军倾巢而出,要与我们比赛谁先到灵川郡呢?还给咱们两家划了片儿,各打各的,互不干涉!”

邹明大笑,“你觉得我们跑得赢他们吗?”

杨致连连摇头:“那家伙把难的那条线路划给了我们,还冲我使出了激将法,我们怎么跑得过他们,当然是他们先到灵川城下,咱们,只有给他们当辅攻的命罗!”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他们只是一个引子,现在药引子丢下去,锅里的水也已经沸了,自然可以看看热闹了。

“喻庆我已经派人押往沙阳郡了,陛下那边会继续点火的。”

“那边恐怕还是打一仗,才能坚定楚人之心吧!”

“当然,不是一般的打,是硬碰硬的打一仗。”邹明点头笑道。“只有让齐人了解了我们的实力,更知道了我们的决心,以后才好打商量嘛!”

第八百三十四章:民意

沙阳郡的形式愈的紧张了起来,九月中的时候,随着秦风的御驾从沙阳郡城前移到丰县王家庄,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势达到了顶点。

明军主力云集,战意高涨,前线将士请战的呼声愈来愈高,而民间也因为持续的胜仗而情绪热烈,乘胜进军,收复失地的呼声,竟然也一天比一天的高涨起来,每天都有大量的青壮从各地赶来,要求加入军队,特别是当年从被占领地逃亡而来的人,更是搞了一个万人请愿书,血迹斑斑的万人签名册子递到秦风案头的时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仗肯定是要打的,但与齐国爆全面战争,可不是秦风的选项。对于他来说,如今的齐国还是一个庞然大物,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比大明要强上一大截,全面开战,能不能获胜暂且不说,只怕大明真要被齐国活生生的拖死。

自己只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契点,以此带逼迫齐国,顺带着弄一点好处罢了,可形势展到现在,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现,自己快要被民意绑架了。便连朝廷上有些不明就里的官员,也连连止书,呼吁皇帝进军,痛扁齐军,收复失地,以慰民心。

看了看这些奏章,大部分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官员,当然,更多的还是读书人。

“礼部萧老爷子前几天在大学堂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将那些学生给鼓动得一个个热血澎湃啊,老头儿还当场写下了给陛下的奏章,上千名大学堂的学生联名签署,陛下,这事儿在越京城闹得很大,老百姓们都在夸奖这位老爷子老骥伏枥呢!”从越京城赶过来的权云忧心忡忡地道。

当初他与秦风制定下当前的策略之时,可没有想到情形会展到这一步,他也是担心皇帝陛下太年轻,要是一个冲动就当真大干了起来,对于大明,那就大不妙了。

“本来在大山之中现了那个蛮人的金矿之后,苏开荣一直是笑逐颜开的,可这一段时间,那家伙的嘴上又起了一排燎泡了。朝堂之上他刚刚开口说打不起大仗,便被不少的朝臣围攻,胡子都被萧老头儿给拔下了好几根,痛斥苏开荣是个蛀虫,贪污呢,说苏开荣把国库里的钱都搬到自己家里去了,气得苏开荣险些昏过去。”

“看起来苏开荣又要病了。”秦风一笑,“还别说,咱们礼部尚书这笔字,当真是写得漂亮之极,我这辈子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罗!”

“陛下!”权云有些嗔怪地看着皇帝,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民心所向,沸反盈天,一个处理不好,损失的可就是朝廷的威严和陛下的声望啊!”

“这样也好!”秦风放下了手里萧老尚书的奏折,拍了拍案前堆得很高的诸如此类的奏章,“民心如此,相信齐人也会感受到,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另一种逼迫。”

“我就担心弄假成真!”权云苦恼地道。“陛下,如果弄假成真,先不说这仗最后到底会打成什么样,但您的铁路肯定是要泡汤的,还有宝清港正在筹建的水师,也要不知推迟到什么时候,这两个项目都是吃钱的老虎,修铁路要花多少钱我还不清楚,但造一条最好的战船要多少银子我可是知道了,培养一个水兵的花费,不比培养一个骑兵少啊!北地四郡打烂了,正阳郡今年因为战事减产是肯定的,中平郡也打烂了,开平郡因为秦人的搜刮,更是破败的不堪入目,每每想到这些,臣都心里毛啊。陛下,别看这段时间我们进项不少,可这支出更快啊,所幸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天灾,万一下半年生点什么,那可就会出大问题的。”

“放心吧,不会弄假成真,这一点,我心里是很清楚的。”秦风微笑道:“什么时候该收手,我心里有数。”

“要是齐国不服软呢?”权云担心地道:“一直以来,齐国自视甚高,向来以天下第一自诩,现在我们等于是在威逼他们,要是他们抹不开面子,真要打一仗,那可就不好办了。”

“齐国要真是这么冲动,他们能成天下第一么?”秦风呵呵笑了起来:“真要那样的话,楚国人该笑痛肚皮了。三国联盟当真形成,齐国就算是天下第一,也受不了。所以齐人肯定会低头的,分而治之,各个击破是他们的国策,他们第一个便会瞄上秦国,然后是我们。”

“秦国人不见得能顶得住他们的压力,他们可刚刚被我们打了一个够呛。”

“所以我们需要打一仗,一场大大的胜仗,来给秦人鼓鼓气,让他们觉得齐人也不是那么难对付。”秦风笑道。

“所以丰县这一仗,还是要打的。”

“当然,齐人想掂掂我们的斤两,我们要让齐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不相互试试,谁都不服气啊!”秦风笑道:“齐人觉得要是他们这一仗打赢了,就可以对我们予取予求,我们呢,则是想着打赢了这一仗,便可以让齐人明白,我们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特别是他们还有一个大敌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情况之下。”

“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权云问道。

“打仗,从来没有必胜这一说。我只能告诉你辅,至少在丰县这一战,我有六七分的把握。”秦风笑道。

“才六七分啊?”权云有些失望。

“已经很了不起啦!”秦风大笑:“一分把握的仗我也打过。就像这一次在中平的横甸,那一战,我们大明上下,谁又敢说一定会赢?”

“总感觉是在悬崖边上跳舞啊,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以小搏大,本身便有风险。”秦风微笑道:“战场上的事情我来统筹,国内的政事,辅多费心,萧老尚书那里我会给他单独写一封信去,安抚安抚这老头儿,他是我们大明的文坛领袖,得先让他安生下来,其它的人,辅你去对付吧,降降温。”

“臣明白了。”权云点点头:“巧手已经在着手成立铁路署了,王小姐将耿前程的儿子也邀了来加入了铁路署,不过这小子不愿当官,只愿做一个幕僚。”

“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就开始来做这件事。”秦风两眼放光,“等到铁路真正挥作用的时候,哈哈,我要让齐国好看。”

“真有这样大的作用?”权云疑惑地问道。

“辅,你便看好吧!”秦风信心满满,“到了那个时候,我能在任何地方对齐国都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花费再多倒也值得了。”

“当然,这玩意儿前期投资大,但后期回报也丰厚,更重要的是,他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呢!”秦风得意洋洋。

乐公公急步走进房内,脸上按捺不住的喜色:“陛下,捷报,捷报!”

“哪里来的捷报?”权云有些莫名其妙,这不还没有开打吗?

“霹雳营!”秦风笑着从乐公公手里接过了奏报,一边撕着火漆密封,一边笑道:“霹雳营已经率先开始了军事行动,目标便是齐人的西北门户,灵川郡。”

打开信封抽出内里的纸张,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开心得大笑起来:“从出兵到结束,三天时间,霹雳营全歼齐军一个整营,歼敌五千,阵斩文森,周淮安,温一山,活捉齐军主将喻庆,辅,这个喻庆正在被从出云郡押到我们这里来。”

“邹明总算没有负陛下所托。”听到胜利的消息总是开心的,权云也是眉开眼笑。

“重要的不是这个!”秦风晃着纸,笑道:“他们把楚人拖下了水,新宁郡的武腾没有忍住,两万楚军齐出,在我们拿下乐业县的同时,他们也攻占了安居县,歼灭了齐军三千人的驻军。现在正挥兵直攻灵川郡呢!”

听到这个消息,权云抚掌大笑,“这下好了,武腾这一出兵,而且收获颇丰,楚人朝廷再也崩不住了,程务本的声势便会弱下来,罗良一系大占上风,再有闵若英的支持,楚人在东部动反攻指日可待了。”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这一回,邹明和杨致做到出乎我意洋之外的好。”秦风笑吟吟地道。“下马威已经给齐人使出来了,接下来,咱们就来一场针尖对麦芒,硬碰硬地干一仗,再往后,便等着与齐人谈判吧!”

权云佩服的看着年轻的皇帝,秦风总是能把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翻云覆雨,长袖善舞,以一个极小的支点,便能撬动整个大6的局势,让其一直向着大明有利的方向展。只要楚国在东境起反攻,明楚联军在灵川郡所向披糜,丰县这一仗再打赢了,秦国的肖锵必然也想着去捡便宜,这样的局势一旦形成,齐人只怕就当真要服软了。

“陛下,我这便回越京城去。”权云站了起来,道。

“辅辛苦了。”秦风点点头:“乐公,替我送送辅大人。”

第八百三十五章:霹雳火

黑乎乎的如同一座小房子的新式武器摆着秦风的面前,秦风围着它打了好几个转转,一边,站着几个神色拘谨的年轻人,一双筋骨突出一看就是特别有力的一双手不安地扯着官袍,将簇新的袍子扯得皱皱巴巴,看起来这衣服穿在身上,让他们很是不习惯。

别看他们只是穿着七品的官袍,但在大明,这可是一个实职县令才能着的袍服,而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官的。在他们的前方,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穿着五品的官袍,便显得沉稳多了。

“这是投石机?”转了几圈,秦风终于得出了结论,摸着后头那一根根精钢打制的掷臂,转头看着那个穿着五品官服的老者,太平城武器坊的大匠秋冬野。“为什么把他们造成这个模样?秋老,这里头有什么秘密?”盯着这间小房子模样的武器,下面安装了八个轮子,应当是为了方便移动。

秋冬野微笑着走了过来,“陛下,这是这几个小子研究出来的,臣觉得威力颇大,所以便让兵工坊生产了几台,送来给陛下瞧瞧,如果陛下觉得好,再大规模的生产。”

“这几个年轻人吗?了不起哦,他们应当是以前立过功的吧?”看他们身上穿的官袍,秦风问道。

“是,陛下,现在已经大规模装备部队的弩机,就是他们搞出来的。”秋冬野自豪地看着几个年轻人,他们可是他这几年着力培养的人才,未来的大匠之材。

“哦?”秦风感兴趣起来,最新装备到部队的弩机轻便易携带,不受射击方向限制,射极快,被士兵们昵称为收割机,深得士兵喜爱,没有想到居然是这几个年轻人弄出来的,怪不得穿上了七品官袍。既然是他们弄出来的,恐怕就没有自己从外面看出来这么简单了。

“示范一下!”他笑道。

秋冬野点点头,回头对那几个年轻人挥了挥手,几个人小跑着上来。

“陛下要看一看这东西,你们好好演示一番。”秋冬野道:“打起精神来,你们几个手抖什么抖?在陛下面前演示,出了半点岔子,小心你们脑袋。”

“别吓着他们了。”秦风笑着制止秋冬野的喝斥。

“陛下,他们长年泡在工匠房内,没见过世面,今天见着陛下了,不免有些胆怯。”

听着秋冬野的解释,秦风哈哈一笑:“有个什么紧张的,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说起来都还是朕的功臣,你们打造出来的弩机,那可是极好的东西,现在这东西,想来也不差,让我看看,这东西厉害在哪里!”

几个年轻人定了定神,两人上前,伸手,哗啦一声,小房子的背面如同两扇门一样,在秦风的面前敞开了,看着内里那些复杂的连杆,齿轮,秦风有些楞了。

“陛下,臣给这件武器取了一个名字,叫霹雳火。”秋冬野走到秦风跟前,道:“这一件只是一个样品,为了让陛下看得仔细,便将其中的机关都暴露在外了,其实真正完成之后,这些东西都会被掩藏起来,外面,只会看到一个个的操纵机关。”

“看着挺复杂的呵。”秦风喃喃地道。

秋冬野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几个年轻人开始操作。

最靠里排的居然是一排炉子,秦风看着炉火在风箱的鼓动之下,顷刻之间便烧起了淡蓝色的火苗,一个年轻人扳动了墙上的一个拉杆,炉子的最头前,便打开了一个圆形的洞,一个铁球缓慢地骨碌骨碌地滚动出来,八个炉火,刚好每一个炉火之上能放上一个铁球,鼓动风箱的那人更加卖力起来,片刻之间,那铁球变得暗红起来,再过一会儿,已是烧得通红,站在外面,秦风也能感到逼人的热浪阵阵袭来。

瞪大眼睛看着几个年轻人忙活着,一个个通红的铁球沿着设计好的轨道,缓缓地滚了出来,落到了外面掷臂头前的勺子里,现在秦风终于明白这掷臂为什么中间会有一道槽了,原来是方便这些铁球滚动的。

“陛下,这便算完成攻击前的准备了。”秋冬野指着内里的一个机关,“只消扳动这里,这八个掷臂便会依次射,将这些烧红的铁弹投掷出去,投掷距离在五百步左右。杀伤力相当惊人,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臣觉得都非常实用。”

当然很实用,这铁弹打造的溜圆,投掷出去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地方,必然会蹦蹦跳跳四处乱飞,更重要的是,他是被烧红了的啊,这挨到哪里,都会引起大火的。可以想象,如果是攻城,这玩意射上城墙,可比一般的投石机要厉害了不知多少倍了。

“就是这铁弹打造起来不容易啊,费铁,还太重,不像石弹那么能就地取材。”秦风道。

“陛下,这霹雳火也能射普通的石弹,直接在外面装弹就好了。”秋冬野笑道:“这些铁弹每车能随身携带一百枚,啃硬骨头的时候再用。而且这并不需要什么好铁,都是铁厂炼废了的,我们拿过来废物利用。”

如果是这样,那就实用多了。秦风钻进小房子内,秋冬野也跟了进来。

“这掷臂比一般的投石机短了不少,但我看他投掷出去的力道相当强劲,这是什么道理?”他问道。

“陛下,这就是我们太平铁厂的功劳了,他们精练出来的钢铁质量相当的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上好的钢铁,我们才能打造出强劲的压簧。”秋冬野指着一个地方对秦风道。

秦风看到的是两个手柄和一截长长的压簧。一个年轻人走到手柄根前,半蹲下来,两手各抓着一个,使足力气转动手柄,在秦风的眼前,一个个的大小相扣的齿轮转动起来,那截长长的弹簧迅地被压缩成了短短的一截。

“陛下,扳动他,利用压簧的反弹力,再通过其它一些小手段,便能使掷臂将铁弹投掷出去。”秋冬野道。

“妙极啊,这等于是将投石机的效率扩大了八倍啊。”秦风抚掌称赞。“秋老,等会儿我们把这东西弄到外头去,我把将军们都找来,让他们提提意见,如果都说好,那便可以大规模投入生产一批了。”

“遵命,陛下。”秋冬野大为兴奋,得到了陛下的肯,基本上就问题不大了,要知道陛下可是战场之上的老将。“陛下,这一次臣一共带了两台过来,另一台内部都是装好了的,外人一眼看上去,根本就不可能摸清内里的结构。”

“嗯,这些东西,都是国之利器,的确需要将保密工作做好,上一次的弩机,便被齐人弄去了一些,不过听说他们仿造不出来。但齐人势大,国力也强,一时造不出来,终究会让他们弄出来的,秋老啊,回头你与田真好好商量一下,太平城里的兵工坊的保密工作需要加强了。这玩意儿是有图纸的吧,这可是绝密的东西。”

“陛下,臣省得。”秋冬野道,“这个方面臣以前的确没有想这么多,田大人已经派驻了专人在哪里了,现在好多了。”

“还必须加强。”秦风挥了挥手:“我可不想你们弄出来的杀人利器,最后在战场上被敌人利用来屠杀我们大明士卒。秋老,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一些不方便,你不要有怨言。”

“臣不敢。”秋冬野赶紧道。

走出这霹雳火,秦风看着那下头的八个轮子,有些好奇,蹲下来打量了一番,“秋老,这上面包着的是什么,有什么用?”

“陛下,道路不平,走起来不免颠簸,这霹雳火里面的很多机关都很精巧,如果长期这些颠簸,不免会损坏得很快,所以我们便想了一个办法,用猪皮,牛皮之类的缝制成了一个个袋子,内里加上一些填充物,覆盖在铁轮子上,这样走起来呢,就能起到减震的作用。就是磨损太快,从太平城走到这里,便基本磨坏了,陛下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刚刚换上去的。”秋冬野道。

“果然是用了一些心思的,这想法好。”秦风笑道,伸手拍拍霹雳火,“很重吧,需要多少马拉?”

“四匹马便足以让他们正常的移动。”秋冬野道,“如果没有马,一二十个士兵也足以推着他走。比起以前那种笨重的投石机还是要方便许多的。”

“扛打击能力呢?这霹雳火上了战场,敌人的投石机肯定也会瞄着他打啊!”

“陛下,一般的弩箭对他是完全造不成伤害的!”秋冬野敲着房壁,出当当的声音,又指了指霹雳火的顶端:“上面造成斜坡形,也就是为了防备敌人投石机的打击,石弹击打在上面,便会滑下来,而且这种坡形的设击,也极大的减小了敌人命中他的可能。增加了他的战场生存机率。”

“好极了,下午,安排一场专门的演习吧,让将军们也看看他的威力!”秦风笑咪咪地道。

第八百三十六章:威力

演习的地点放在了王家庄内的一处废弃的旧仓房,马猴指挥着敢死营的士兵在墙的外围再垒起了一层沙袋,用以模仿城墙的厚度,而各营的将军们都提前抵达了这里,秦风却是带着秋冬野以及霹雳火从王家大院出,两者之间相距了数里路,秦风也是想看看这大家伙的移动能力。

整体来说,秦风对于他的移动度还是较为满意的,四匹马便能轻松地拖起霹雳火迅的移动,关键的是,在移动的过程之中,霹雳火内部的士兵便已经开始作攻击的准备了,透过墙壁上的小窗,秦风能看到炉火已经烧得极旺,而一个个铁球,已经在慢慢的变色,等抵达演习地点的时候,正好就准备妥当了。

包括章小猫等人,第一眼看到这个灰扑扑的大家伙的时候,都是被吓了一跳。在场的将领们兴奋的围了上来,打量着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一件好的军械,便等同于他们的心肝宝贝一般,有了它,便可以减少士兵的伤亡,增加杀敌的数量,战场上获胜的可能性便又多了一层保障。

伸手敲着墙壁,叮叮当当的脆响声,显示着霹雳火外壳的坚硬度,虽然还没有看到这家伙的攻击威力,但光是这外表,就足以让所有人动心了。

四匹马便能拖动,不笨重,可以随军携带,野战之时,是远程的攻击利器,防守时,还可以用其迅组织起防线,这东西往外一码,那就是一道钢铁城墙啊,什么弩箭石炮啊什么的基本上可以无视。

霹雳火的门户紧闭,连上面的小窗这个时候也关了起来,将军们并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但只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这东西便是一件攻防俱佳的利器了。

“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马猴走了上来:“陛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秦风点点头:“秋老,开始吧!”

一众人等退开了一点距离,都瞪大眼睛看着似乎静悄悄的霹雳火,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啪啪数声,八个掷臂连接墙壁的地方一个小窗突然被找开,一股腾腾的热气从里面立时冒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八个通红的铁球顺着这个小穿滚了出来,准确的落在了掷臂最头里的大勺子里。

“我操,居然是铁球!”和尚禁不住大叫了起来,紧跟着又是哎呀一声惨叫,站在他身边的余秀娥嫌这家伙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秽言,而伸手狠狠的扭了他大腿上的软肉一把,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去取笑和尚,众人都被眼前的玩意给吸引住了。

嗵的一声响,一枚掷臂毫无征兆的猛然弹起,通红的铁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色的弧线,飞向远方。

在众人的叹息声中,这枚铁球居然直接飞越过了前方的目标仓房,落进了远处的小树林之中,一阵树杆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紧跟着便是烈火,浓烟腾起。

霹雳火内部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众人的叹息还没有结束,又一支掷臂弹起,这一次,却是准确的命中了仓房,轰然一声,屋顶被击垮,铁弹落入到仓房之内,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的传来,显然那滚圆的家伙正在屋内四处乱蹦,最前方还有一层沙袋挡着尚看不清楚,但最后,那枚铁弹却是从后方破壁而出,而屋内,浓烟与火光也从屋顶窜了出来。

“厉害!”众人齐声喝彩。

喝彩声中,其它六支掷臂依次扬起,六枚铁弹齐唰唰地落向远处的仓房,这一次齐,竟然全数命中,轰然声中,前方的仓库瞬息之间被夷为了平地,连外面垒起来的一层沙袋也倒塌了下去。

演习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和尚突然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一跃便跳上了霹雳火的屋顶,骑坐在屋脊之上,“这玩意儿,归我们锐金营了。”和尚机敏得很,这玩意儿一看就是才研制出来的,根本就还没有大规模的生产,也就是有数量极其有限,而马上大战大即,这一次对阵的可是天下第一大国齐国的军队,很显然会是一场苦战。得将这东西先霸在手里。以前霹雳营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太平城里研出什么新式武器,他们总是第一个拿到试制品试验,长期下来,积累了大批的最新式的武器,有些武器因为不适合大规模的装备而淘汰,但霹雳营却也留下了。这使得霹雳营的武器装备是大明各部之中最好的一支部队,在慈济一战大显神威,因此名震天下。

眼下又出了新武器,和尚自然要抢先下手。要大规模的装备,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自是大不乐意,可苍狼营现在老大野狗还在越京城养伤,副将没资格挣,磐石营小猫地位比其它人高出一筹,不好出面挣,洪水抚远猎豹厚土等将领资格不足以与和尚并论,也不好说话,不过撼山营大柱可不吃这一套,他也是当年太平城时便加入的老将,当下冷哼一声,指着和尚道:“和尚,凭什么啊,是凭你的光头亮么?这玩意儿,我们撼山营也要了。”

和尚大怒:“你是要和我挣么?”

“就与你挣,又咋的?”大柱针锋相对。“要不咱俩打一场,谁赢了,就归谁。”

“打就打,老子还怕你!”和尚一跃下地,大步走向大柱,大柱也迈步向前。

和尚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伸手一推,将和尚扒到了一边,“打架决定归属啊,好啊,我们两个打。”

看到和尚前面站着的余秀娥,大柱脸色立时变得精彩起来,这个恶婆娘,他可打不过。大明诸营主将,大都都是八级修为的武者,唯独苍狼营的野狗因为别人根本就学不来的机遇,将自己练成了一个怪胎,能活生生的将一个九级巅峰的家伙干死,除了野狗,那就是余秀娥了,这个女人看着娇娇小小的,却实打实的已经跨过了九级的门槛,大柱可不傻,与她打,那是输定了。

“和尚,有本事别躲在女人后边,咱哥儿俩好好干一场。”大柱虽然还在吼着,但声势却是弱了下来,惹得其它一干将领都是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秦风笑着摆摆手,当然不可能真让他们打将起来,“和尚,你是一定要这霹雳火吗?”

和尚洋洋得意,丝毫不因为自己仗着老婆的势头而得了好处而羞耻,在他的罗辑之中,老婆,那也是自己的嘛,谁让你没本事娶一个厉害的老婆?“陛下,他们都没意见了,这霹雳火当然就归我了。”

“好,这一次秋老一共带了三套霹雳火来,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全配给你锐金营了,不过你拿了他们,接下来与齐军的大战,你可就当仁不让的成为先锋了。”秦风笑道。

“那是自然。”和尚大喜,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扫了一眼苍狼营的副将,心中更是得意,所幸野狗不在这里啊,不然以那家伙的蛮劲儿,自己可抢不着这好东西,更别说这先锋大将的职位了,再说了,自己也不好跟野狗挣,正阳城下一役,说起来野狗也是为了自己和老婆而受得重伤,所幸的是这家伙来在,苍狼营的副将在这里连说话的资格都欠奉。

“陛下!”这一下其它所有的将领都不干了,武器可以给和尚,但先锋大将的位子,怎么就这么给了和尚了呢。大柱急赤白脸的道:“撼山营就算没有霹雳火,照样能担任先锋大将一职。”

陈家洛走上一步,躬身一揖,“陛下,猛虎营将士都是沙阳郡本地儿郎,此次战场在丰县,我猛虎营当仁不让。”

苍狼营副将吴谓这一次也勇敢地跳了出来:“陛下,先锋一职,向来是苍狼营充任,甘将军虽然不在,但要是知道这一战我们苍狼营失去了先锋一职,回来之后必然会将末将打个半死,这先锋一职,还得依照惯例,由我们苍狼营担任。”

秦风哈哈大笑:“都别忙着争了,刚刚大家只看到了霹雳火,秋老还有一件好东西没有拿出来,秋老,也别藏着掖着了,一块给大家展示一番,接下来谁拿到了这东西,谁就与锐金营一起充当先锋,不过先说好了,打架肯定是不行的,小猫,我看待想争这先锋的便抓阄好不好?”

小猫一笑,“陛下,磐石营不争了,抚远和猎豹成军不久,也不适合担当先锋,其它各部谁担任先锋,我都没有意见,便抓阄好了。”

“行。”秦风点头:“秋老还有一件宝贝叫冲阵车,嗯,很有点意思。我个人觉得啊,比霹雳火还管用,和尚,不用瞪眼眼,你已经拿了霹雳火,接下来的冲阵车跟你没关系了,你只有看着的份儿了。”

一听这话,和尚顿时张大了嘴巴,突然有了一种吃亏了的感觉。

这冲阵车,又是什么玩意儿?老大也真是的,好东西不一口气拿出来,这样自己就可以一把全搂了过来,这下好了,捞不着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冲阵车

秦风转身,所有将领也跟着转身,在他们的背后的数十步处,是一堵青砖砌成的围墙,看着那堵高高的围墙,众人莫名其妙。

马猴一扬手,一枚鸣镝尖啸着飞上半空。

然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响,长达数十米的一截围墙就这样垮塌了下来,满地的烟尘当中,十个黑乎乎的东西冲了出来。

所有将领们都失声惊呼了起来。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铁盒子,比霹雳火要小上一半左右,但问题是,这个铁盒子在迅地向前移动。铁盒子的前端,三根突出的长矛闪头幽幽的寒光。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会自己跑?”余秀娥惊叫起来。

铁盒子在继续前进,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盒子的顶端卡吧一声响,一个天窗被打开,一台弩机缓缓升了起来,随即,一个身着重甲的士兵出现在弩机之后,手握着弩机的尾端,缓缓转动着弩机,随着弩机的指向,众人都是不由自主的侧开半步,虽然以众人的武道修为,这些弩机不可能伤着他们,但被如此近距离的弩机攻击,即便是他们,也要手忙脚乱一翻,在场的,恐怕也只有皇帝陛下以宗师的修为,可以无视这样的攻击。

“这是什么家伙?”这一次,连章小猫也有些动容了。

众人看着弩机从自己的面前向前驶去。越过了这些将领们,他们的前方是马猴指挥敢死营的士兵们布好的一些穿上了盔甲的稻草人。

随着崩的一声响,铁盒子上的弩机开始射,强劲的弩前带着利啸之声飞出,数十步外的这些顶盔带甲的稻草人顿时纷纷倒飞而出。

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惊容更甚,因为现在他们看到的弩机,射度比不久前刚装备到部队的新弩机还要更快,在众人的眼中,他几乎在连不断的射击。

“这是怎么做到的?”章小猫喃喃地道。

不管是什么弩机,总还存在着一个上弦的时间,刚装备到部队不久的那一批新弩机,使用了最新的上弦机,不必用人力拉开,大大提高了弩机的上弦度,但眼前的这个度,可不是那种弩机能比的。

弩机停止了射,铁盒子继续向前,冲进了更多的稻草人中,前方的三根长矛,毫不客气的挑翻了他们。弩机停止射之后,又沉到了铁盒子内,顶部那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手里却是持上了一柄大砍刀,奋力舞动砍刀,在左右的稻草人砍翻,而铁盒子的两侧,也各开了数个孔洞,从孔洞里探出十余根比一般的长矛要更细一些的矛,不停的收缩,刺出,整个铁盒子在这一刻,便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十个铁盒子一阵冲杀,将前方密布的稻草人尽数戳翻,砍倒。

“好家伙!”章小猫吐了吐舌头:“陛下,我可真有些后悔了,说实话,这东西,我也想要了。”

“章将军,你可得说话算话,这些东西,没你的份儿了。”大柱猴急猴急的跳了出来,按照皇帝陛下的说法,撼山,苍狼,猛虎三个野战营抓阄确定这些玩意儿的归属,他便有三分之一的可能,要是再加上一个磐石营,那可就瞬间降到四分之一了。

那边,和尚又传来一声惨叫,原来又被余秀娥狠扭了一把软肉,余秀娥觉得吃亏了,眼前这玩意儿,明显比霹雳火过瘾啊,好东西果然都是放在最后的,谁叫和尚先前猴急的跳出来霸占了霹雳火,使得锐金营失去了争夺这冲阵车的机会。她可忘了,要不是她跳出来给和尚压阵,锐金营可不见得能抢得着霹雳火。

现在这冲阵车没他们的份儿了,余秀娥恼羞成怒,便只能拿和尚出气了。扭完了和尚,又跑到铁盒子跟前,当当的敲着壳子,“他们怎么就能自己跑呢?”

秦风大笑,看着秋冬野:“秋老,给大家伙儿解解惑吧!”

秋冬野从将军们的反应能看出来,他们对于这件武器的满意程度,比起霹雳火要来得更高一些,心中也是无比的高兴。

“一号冲阵车开过来,其它的所有人,出车,列队!”随着秋冬野的呼声,除了第一辆车缓缓向着将军们开来,其余九辆车,6续从内里钻出了五个人来。一人穿着重甲,其余四个,都没有着甲。

“居然里头有五个人?”余秀娥瞪大了眼睛,这铁盒子看着也不甚大,居然在里头塞了这么多人,看这些士兵的块头都不小,这呆在里头,可得有多憋屈啊!

秋冬野带着几个手下,手脚麻利的将冲阵车的外挂钢板全部拆卸了下来,冲阵车内里的结构便完全展现在了将军们的面前。

众人终于看清楚了内里的结构,那些复杂的相互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一个个的曲轴,连杆布满内里。身披重甲的士兵站在两个脚套里,根本就不能移动,只能站起或者蹲下。他的身后,两个士兵并排躺着,双脚踩在两个踏板之上,踏板之上有绳套套着他们的脚背,另两个士兵则一个坐在最前端,一个坐在最后端。

“走起来!”秋冬野笑着道。

两个躺着的士兵用力踩动脚下的踏板,随着他们用力,冲阵车内的一个个齿轮开始动了起来,小齿轮带着中齿轮,中齿轮带动大齿轮,随即,一个个的横轴,连杆也开始动了起来,冲阵车下的四个轮子转动,整个冲阵车便动了起来。

“转弯!”秋科野再次喝道。

躺着的士兵一个停止了动作,另一个却肯瞬间加大了力量,冲阵车开始绕着众人转着圈子。

“原来是这样动起来的。”余秀娥跑了过来,啧啧称奇。

“各位将军,这两个躺着的人,是负责驱动冲阵车的。”秋冬野为众人解说道,“车子能动起来,就合靠他们两个人了。上头站着的这位重甲士兵,是冲阵车唯一一个暴露在外面的人,他负责操作弩机,而后面这个坐着的人,是负责操作那些细矛的,他们是为冲阵车冲阵敌人阵中,四面都是敌人的时候使用的。来,试一下。”

坐在后面的那个士兵两手抓住面前的两根拉杆,左手用力一拉,冲阵车的四周,立即便突然刺出来十数根细矛,右手一拉,那十数根细矛又缩了回去,两手反复操作,在众人的眼中,便看到那十几根细矛便伸出缩进。

“前面那个,是负责给弩机上箭盒的。”秋冬野指着最前面的那个人,在他的面前,摆着十来个匣子,秋冬野从里面拿出一个,打开,众人看到的是一根根打制精巧的弩箭,比起以前的还要更短小一些,大约只有一尺来长,通体精铁打就,比一根笔长不了多少。

“秋老,这弩机是如何做到连续不断的射击的?”小猫代表所有人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这个问题。这在战场之上,可就是持续不断的对敌打击,他有多重要,所有将军们自然都明白。

“新的弩机,我们做也了很大的改进。”秋冬野笑着指挥着车子前方的那个士兵将弩机下方的盒盖打开,看到内里的结构,众人都是吐出一口浊气,如同外面一样,复杂得很,众人根本看不懂。“大家请看。”

重甲士兵两手握在尾部,弩机的尾部两边同样有两个金属的把手,重甲士兵左手拉动,一根弩箭便从下方的盒子里被推进了卡槽,右手扳动,啉的一声,这根弩箭便直直的射了出去,两手反复操作,弩箭便一根接着一根的射了出去,下方的士兵则死死的盯着下边的箭匣,一待这个箭盒内的弩箭射尽,他立即拉出那个箭匣,换上一个新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整个弩机只是稍稍卡顿了一下,便又开始了下一轮射击。

“利害啊!”大柱伸手抚摸着冲阵车,爱不释手。

“陛下,这冲阵车的结构太精巧了,以末将看来,太精巧的东西,也更容易损坏啊,而且这东西,造价只怕也高昂吧!”洪水营统领陈金华道。

“陈统领说得对。”秋冬野连连点头,“这正是我们现在没有大规模生产还在犹豫的原因,军队如果配备这种冲阵车,包括霹雳火,都还需要派出专门的人员接受我们的培训,使他们能够学会如何维修,而且,他的造价的确高昂,这一辆冲阵车,造价便在一千两银子左右。当然,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成本还是能降低的。”

一听这个价,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价格,也太恐怖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皇帝秦风,造价如此高昂的武器,纵然厉害,可也还要国家负担得起。

秦风咬着牙,丝丝的抽着凉气,好半晌才道:“大家觉得如何?”

“好是好!”小猫苦笑。

“好就造!”秦风一咬牙,“秋老,现在一天能造多少个这样的冲阵车?”

“陛下,这冲阵车比霹雳火更精巧难造,您就别说几辆了,以我们现在的规模,一天造一辆。”

听到这个度,将军们都是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天造一辆,要给所有部队都配上,得到猴年马月啊,而且众人也都明白,这玩意儿,单独一辆作用不大,需得成群结队才能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如果朝廷决定要制造的话,我们可以一步步的扩大规模,培训熟练的工匠,应当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提高制造的度,也能降低成本。”

“那就先造起来,一个营一个营的装备。”秦风咬着牙道:“钱的事,朕来想办法。”

听到皇帝下定了决心,将军们都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只要决定造,那大家终有一天会配备上的。“陛下,那这十辆?”章小猫问道。

“抓阄!”秦风一挥手,“苍狼,猛虎,撼山,三个营来抓,谁抓到就都归谁!”

最后的胜利者归属了撼山营,大柱得意洋洋,拈着那个写着中的纸条,特意跑到和尚面前放声大笑,惹得和尚怒目而视,护夫心切的余秀娥一步窜到两人中间,盯着大柱,两只小拳头捏得卡卡作响,于是乎大柱的笑声愈来愈小,最终变成了干笑,然后一个转身,跑得干净利落。

第八百三十八章:问题的关键

飞龙山,思乡台。齐国皇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宽敞的高台之上,慢悠悠的打着拳。当然,哪怕这里一向禁卫森严,但当皇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仍然不可能一个人来这里。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站得比较远。

这些服侍了皇帝多年的宫人,都知道皇帝的习惯,只有在皇帝面临着重大决策,或者是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

不过像今天,大晚上的上了思乡台,还真是第一回,可见皇帝有多愤怒,宫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呼吸声都尽量地降低,皇帝不是一个宽容的人,特别在他愤怒的时候,这个时间段里,任何一点让他看不顺眼的,付出的都有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西北灵川郡传来警讯,明楚两军联手,侵入了灵川郡,齐国大将温一山,文森,周淮安尽皆战死,喻庆被俘,明楚联军现在兵分两路,正在向灵川郡城迫近。

曹辉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上了思乡台,看着在高台中央缓缓挥动拳脚的皇帝,他沉默的站在一边。

曹天成缓缓收势,站直了身子,稍停片刻,走向了高台的边缘,手扶着白玉石雕琢的栏杆,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犹如天上星河的长安城。

皇帝不动,曹辉便也不动。

过了好半晌,曹天成伸手召了召:“小辉子,过来。”

曹辉走到皇帝的跟前,稍稍落后半个身位:“陛下!灵川……”

不等他说完,曹天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手指着长安城的灯火:“小辉子,漂亮吗?”

“极美!”曹天成点头道。

“每当我愤怒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曹天成笑道:“繁华,辉煌的长安灯火能让我愤怒的心情平复下来,这里,是大齐的都城,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也是天下财富的中心,权力的中心。”

曹辉微笑道:“全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也正坐在长安最中心的位置挥斥方遒,激扬天下。”

曹天成哈哈大笑起来:“困难总是有的,但在大齐面前,些许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李清大帝一统天下的时候,照样是一波三折,好几次都被打得几乎不能翻身,可最后,不照样成功了么?”

“陛下说得,现在我们的底子可比当年大帝要好上不知多少倍,陛下才能亦不输于大帝。”曹辉道。

“小辉子,这个马屁可就拍得有些过了。”曹天成斜睨了一眼曹辉:“这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李清大帝创造了一个时代,我现在想的,只不过是步他后尘,努力去恢复他当年的荣光而已。”

“时势造英雄,陛下,千年之前与现在大有不同了,或者李清大帝生在这个时代,并不见得就能做得比陛下更好。”曹辉沉声道。

曹天成笑着摇摇头。

“这一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陛下,臣有负陛下重望,蛮人那边,输得太难看,而郭显成也没有达到先前的目标。秦人之败,更是出乎意料之外,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曹辉低头请罪。

“蛮人只是一颗过河卒子,用来搅浑水还可以,他们的失败,在朕意料之中。秦人之败倒有些让人意外,虽然说他们内耗极大,但邓朴可是在战场之上被秦风干净利落的击败,以九级巅峰击杀宗师,小辉子,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曹天成道。

曹辉悚然而惊:“陛下太高看他了吧,秦风当时,只怕离宗师之境也就一线之隔,再说当时中平郡还有贺人屠,还有霍光这些高手,邓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可都是道听途说。在臣看来,恐怕这是明人的阵,目的无外是借此提高他们的士气。陛下,明人当时命悬一线,这样一件事出来,是可以让他们大为振奋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具体如何,除了明人,可就无人能探知其中的真相了。但秦风如此年纪就晋入宗师,倒真是让人意外。”曹天成看着曹辉:“秦风已经是宗师,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小辉子,你落后了。”

曹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当然,个人武力,总不过是前进道路之上的一个辅助,个人修为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勇,难抵大势,我欣赏秦风的,不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宗师,而是他营造大势的这种头脑和能力,嘿嘿,这一次他是想将朕逼到墙角呢!”曹天成轻轻地敲击着白玉栏杆。

“他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曹辉轻轻地道。

“说说你的看法!”曹天成道。

“陛下,臣认为,明国现在根本就不具备与我们全面开战的能力,哪怕就是秦楚明三国联手,与我大齐也最多不过在伯仲之间而已,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不过陛下心系黎明,我们大齐一直避免这样的局面出现,以免让黎民因此受苦才一步步让秦风坐大。如果真要全面开战,臣认为,率先撑不住的一定不是我们大齐,而是他们明国。”曹辉道。

“接着说。”曹天成道。

“陛下,臣先说说秦国,秦国被明国重创,又因为国内局势,被迫于明人签定了城下之盟,秦国之内,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怨恨明人的只怕数不胜数,这样的盟约,秦人会认真执行吗?肯定不会。秦人不会为了明国与我们开战,替明人火中取栗。”

“这个倒是不错,马越现在一心想的便是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归到自己手中,现在秦人国力兵力大损,与我们开战,不是他们的选项。不过他们国内的政治局势有些微妙,肖锵此人,心比天高,一心想做邓洪第二,如果有便宜可占,也说不定他会替秦风打打边鼓。”

“肖锵此人,志大才疏,臣敢断言,此人必然活不长久。不是死于他们皇帝之手,便是被邓洪的余部干掉。陛下,鬼影探知,邓洪心腹戴叔伦现在活动极为频繁,行踪异常诡秘,臣怀疑这个戴叔伦现在就在打肖锵的主意。而且肖锵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向皇帝上奏章,声称要继续履行自己儿子与邓洪孙女的婚事,这不在是为自己敲丧鼓么?”

曹天成大笑起来:“肖锵可以忽略不计,郭显成也的确没有将他当一回事。说说楚人吧?”

曹辉点点头:“明人派往上京城的特使被滞留在了那里,楚人朝堂之上争吵激烈,像程务本这样的人其实看得很清楚,此时明楚联军,对于楚国没有丝毫好处,因为明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楚人一旦全面动与我国战争,那可就不是说能收手就收手的。程务本与秦风合作经年,对于秦风的底细恐怕比谁都清楚。”

曹天成点头道:“程务本的确不错。他看得清楚,秦风不过是想故技重施,挑起楚国与我齐国大战,他好从中渔利,秦风不但要削弱我们大齐,也想同时削弱楚国啊,用心恶毒,其心可诛。”

“只可惜楚国朝堂之内,以罗良为的主战派,只看到了现在我们大齐的困境,却忽略了明人给他们挖下的圈套,罗良在亲王的手下吃了大亏,这几年一直损兵折将,让朝野上下多有不满,一直想要扳一局回来,这一次看到了机会,便蠢蠢欲动,楚国皇帝闵若英犹豫不绝,更是让明人看到了机会。臣认为,灵川之战,正是因此而起,秦风想给闵若英吃一颗定心丸。”曹辉分析道。

“从我们事后收集到的情报看,明人率先攻击,在歼灭了喻庆所部之后,新宁的武腾才没有忍住诱惑而出兵,可是诡异的是,在两军分别拿下乐业和安居两县之后,楚人高歌猛进,进展神,先前表现的相当凶猛的明国霹雳营就像突然变了一支军队似的,慢吞吞的犹如龟爬,现在已经落后了武腾的军队百里之远。”

曹天成笑道:“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明军之意,根本就不在灵川郡,他们只是想挑起齐楚再次大战而已。”

“陛下,所以关键不在灵川郡,也不在昆凌关,而在沙阳郡,在丰县。”曹辉用力的挥了一下手,“臣认为,只要在丰县,击败秦风的军队,所有的一切,便可戛然而止,楚国会老实下来,秦人会缩进虎牢关,而秦风的求和特使大概便会到长安来了。”

“所以说,这一战不可避免,而且还必须尽快动,要抢在闵若英下定决心再次大举进攻我们之前完成。”曹天成淡淡地道:“不错,很不错,你所说,与朕所思丝毫不差,朕在这里打了一套拳,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必须要与秦风见个真章了。”

“陛下,郭显成需要更多的兵力,现在他在丰县的兵力明显不足与秦风进行一场决战!”

“曹格的两万兵马,本来是准备调去亲王那边应对罗良有可能的进攻的,朕既然想明白了事情的关窍,这两万人,当然会去沙阳郡。”曹天成微笑道。

第八百三十九章:明军强大的理由

曹天成一撩袍子,直接坐在了望乡台冰凉的白玉石面之上,伸手拍了拍一边,示意曹辉也坐下。

“说起对秦风,对明军的了解,大齐恐怕无人能出你左右了。给朕详细说说这支军队,秦风自出道以来,未尝败绩,朕可真是好奇得很,一个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人,这可真是少见!”

曹辉笑道:“陛下,秦风的确没有打过败仗,但在臣看来,这里面有很多的机缘凑巧,如果要臣说,秦风从他出道算起,打过的真正的仗便也只有一场,那便是这一次的对秦国邓朴的作战,其它的,更重要的是他善于见缝插针,善于审时度势。”

“不管是击败莫洛的顺天军,还是后来推翻前越吴鉴,莫不是如此,这些人都是在内忧外患,摇摇欲坠的情况之下,被秦风顺势推上了一把,这才轰然倒地,秦风,只不过是最后获得果实的那个人而已。”

曹天成皱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是相当的不简单,比起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朕更忌惮这样的人。”

“是,陛下,秦风的可怕就在这里。他往往在极早的时候,就开始营造某一种势,而在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为人所觉,一点点的积累起来,当这种势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让所有人恍然大悟的时候,却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其势已成。这其中,让臣映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李挚之死。”曹辉叹了一口气:“当时楚明秦三家联手,背手的推手外间都传言是闵若兮,可是我更相信这是秦风的杰作。如果李挚不死,秦国也不至于有今天,而秦国现在落到这副模样,得到最大好处的不是楚国,不是我们大齐,而正是秦风的明国。现在思之,仍是不寒而栗。”

“走第一步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后头好几步,这一点,的确让人佩服。”曹天成微微点头。“但这仍然只能算是运筹帷幄之功,想要决胜千里之外,尚需要强大的军队,就拿秦国之变来说,前期他做得极其成功,但最后不能在战场之上一举击败邓朴,所图仍然是镜中月,水中花。”

“陛下,这正是臣想说的第二点。秦风此人,出身军中,作战悍勇,尚是一个小小校尉的时候,名声便闻达于秦楚之间,但正是这种悍勇,掩盖了他的工于心计,使很多人忽略了此人的智谋与治世治军之能。”曹辉正襟危坐,面色慎重:“在楚之时,敢死营是一支由死囚组成的军队,用我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渣滓集中营,但正是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军队,被秦风在数年之间煅造成了一支恐怖的队伍,更是成了他后来家的骨干力量。像现在明国大将章孝正,甘炜,黄豪等将领,其它如巧手,千面等人物,无不出身于敢死营。”

“此人善用人,敢用人。”曹天成笑道:“但凡身具枭雄气质者,这都是他们的特质。”

“秦风治军,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并不一样,此人信奉的治兵之道是尖而精,明国至今,真正有番号的军队不过十数个营而已,与秦国的那一场生死大战,他出动的也不过只有一个矿工营,一个骑兵营,他自己的亲卫烈火敢死营,另外在外围作战的宝清营,以及后来赶到的洪水巨木营,这一场事关国运的大战,明军参战的不过六个战营,三万余人的兵力,但却生生击溃了邓朴的十万大军,其军队之精况擅战,有此可见一斑。”

“明军擅战,在沙阳郡我们的郭大将军也已经领教了,郭显成出兵之初,信心满满,在朕面前夸下海口,殊料一个厚土营,一个猛虎营,便让他成了一个大大憋,打到最后也没能拿下沙阳郡,反而损失不小,这个厚土营与猛虎营还算不上秦风最嫡系的战营吧!”

“是,秦风最嫡系的军队,应该是矿工,磐石,苍狼,锐金四部。”曹辉道:“猛虎陈家洛,厚土刘兴文,都是沙阳本土人,哦,这个刘兴文现在还成了秦风的儿女亲家了。”

曹天成一笑,“又是稳定人心,拉拢地方势力的一套把戏。秦风的兵马的确不多,但战斗力却如此强悍,真正的原因在哪里呢?”

“陛下,这便要说到明国的军制了!”曹辉道:“我国实行的是征兵制,但凡年满十六周岁,或六十周岁以下的男子,都有参军为国服役的义务,但明国实行的是募兵制,秦风将当兵称作一各职业,并且将士兵分级划等,每级每等对应不同的薪饷,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只要在军队之中呆得时间足够长,那他能拿到的薪饷,便会越来越高。臣弄到过这份文书,精粗算了一下,如果一个士兵足够好运,能在明军之中呆上十年不死的话,那他能拿到的薪饷足以比美我们的将军。”

“十年不死,十年也升不上去,这运气也不算太好吧?”曹天成失笑道。

“陛下,臣只是打一个比方,明人当兵,是可以凭此养家糊口的。其薪饷之高,让人咋舌。在明国,一个普通的农户,辛苦一年所得,最多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当兵,一年可得百两薪饷,一旦打仗,奖赏,缴获这些加起来,那就更多了。所以明军一旦召兵,投军者便蜂涌而至,招兵者精挑细选,所招兵员,素质愈来愈高。”曹辉吐出了一口浊气:“像这一次,秦风新编两个战营,一个是王筠的抚远营,一个是吴岭的猎豹营,这两个战营的兵源都来自原先的北地四郡的军队,本身就是老军,在我们看来,都是战力不错的军队了,但秦风生生地裁撤了三分之二,三万人的军队,最后就只挑了一万人出来。”

“这个我们学不来!”曹天成摇头,“大齐幅员辽阔,麾下各类兵员加起来,过百万。如果像秦风那样高薪养兵,那会生生被拖垮的。”

“是,陛下,高薪养兵,臣认为秦风也不可能坚持太久,他的战线愈拉愈长,军队会愈来愈多,明国财力必然难以为继,现在恐怕也是在强自支撑。明国行的那个纸币,臣也与户部的大人们探讨过,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秦风掠夺民财的一种方式,恐怕不久的将来,便会惹出大乱子。”

“这件事户部跟朕专门禀报过,大齐不是禁止流通明国的纸币了么?”曹天成道。

“陛下,明面上是禁止了,但私下里,仍有流通,因为他的确很方便。”曹辉道。

“你的鬼影还在模仿伪造他们的纸币?”曹天成笑问道:“这等伎俩,有用么?”

曹天成有些赫然,“陛下,您可别小看这事,要是真能成功,就足以让明国阵脚大乱,只可惜,不知道明国的纸币究竟是如何印制的,极难仿造,我们制作了一批出来,品质相差太大,别说大规模输出,我派了人去明国一些偏乡僻壤试着花用,结果都被人举告,折了好些人进去。事后才知道,明国的太平银行,还有户部,都派有专人教授百姓如何辩识真假纸币,原因竟然是在明国国内,早有人看中了这一点开始仿造,当然下场很惨,一旦被抓住,便是掉脑袋的下场,现在鬼影仍在研究他们的制作方法,一旦有所成,其效果甚至将胜过一支大军在战场之上的收获。”

“这事儿你自己去弄,我就不管了。”曹天成笑道。“还是说说他的军队吧!”

“是,陛下,除开高薪养军之外,秦风对于军队的装备更是到了一种偏执的程度,明军的装备可以说是天下军队之中最好的,不说矿工营这样的重步兵,他的普通军队,其装备便足以与我们的龙镶军相比美。陛下,鬼影曾想法设法弄回来过他们的弩机,石炮等实物,可惜我们的兵工坊仿制不出来。”曹辉遗憾地道:“其威力,让人叹服。”

“不止这些,还有明军的环刀,你从中平弄回来的马槊,都是国之利器。”说到这些,曹天成的脸色也有些阴暗,“工部的大匠们说,不是他们造不出来,而是我们大齐的冶铁炼钢的水平达不到明国的程度。秦风在明国对这些匠人许以高官厚薪,朕让户部也照此办理,以激起这些匠人的向上之心,嘿嘿,居然推三阻四,到现在,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

“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兵工坊,冶炼厂的背后,都蕴藏着巨大的利益,每一个官帽子,便是一座金山,自然很难让某此人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朕现在还有耐心等着这些人自己转弯,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朕祭出刀子。”曹天成冷然道:“事实已经证明了,秦风的这一套还是很有用的。我大齐的人才比明国少吗,不,只会多,只要我大齐的匠人们能像明国的匠人们一般用心,过他们,轻而易举。”

曹辉默然,想要撼动一个顽固的利益集团,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皇帝虽然称孤道寡,但国家却是由一个个利益集团组织而成,没有了这些人的拥护,皇帝可就真要成孤家寡人了。皇帝投鼠忌器,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第八百四十章:齐帝的恐惧

曹天成凝视着远处的长安城,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前璀灿的长安城现在已经黯淡了许多,绝大部分的地区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听说秦风登基之后,越京城取消了宵禁,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夜城!”

“是的,在明国许多城市,都取消了宵禁。”曹辉道。

曹天成笑了笑:“此人还真是极有魄力,别小看这点,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却充分说明了秦风对治下的极度自信,像我们长安城,立都百余年了,除了几个重大的节日,何曾取消过宵禁,瞧现在,刚过中宵,我们的长安城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曹辉,你说朕如果下令取消宵禁会如何?”

曹辉吃了一惊:“陛下,这事可不能仓促,长安与越京城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是啊,连你也没有信心。”曹天成叹息道:“我看过你呈报上来的秦风在明国推行的吏治改革,嘿嘿,堂堂一个郡守府,所有的官,吏加起来,居然只有区区数十人,知道我们一个郡守府养了多少人吗?十倍都不止啊!我们几百个人干着人家几十个人干的活,效率还没有人家高,当真是可笑之至。”

“陛下,其实这些人中拿朝廷俸禄的也不过百十来人而已!”曹辉陪笑着道。

曹天成大笑起来:“曹辉,你也学会打马虎眼了,是啊,明面上拿朝廷俸禄的只不过一小部分人而已,其它的人薪饷呢?从哪里来的?莫非是我们的官员们大公无私,掏私人的钱养的他们?”

曹辉哑口无言。

“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他们弄钱的花样,你比朕清楚得多,只是不愿意对我说而已。”曹天成冷笑道。

曹辉顿时汗出如浆。

“算啦,我也不会逼你跟我说,这样,你会犯了太多人的忌。”

“陛下!”曹辉猛然抬起头来。

“不必说了!”曹天成却是摇摇头:“正如你先前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说了,朕就能立马解决了,糊弄朕的法子,他们多着呢!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便不好随便动手,现在,朝堂需要稳啊!”

“陛下英明。”曹辉低声道。

“曹辉,大齐立国已经百余年了,当初的励精图治早就不复存在了,大齐这么多年以来一家独大,早就让绝大部分的人失去了警惕之心,矛盾一点点的积累,到了现在,已经很严重了。前些天,朕再一次翻看当年李清大帝留下的一些笔记,在其中,朕看到了当年李清与太子聊天,史官所记录下来的一段话,深有感触啊,李清大帝不愧是千古一帝啊,当年大唐刚刚建立,他便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我们大齐,又何尝不是到了大帝曾说过的那个阶段呢!”

“陛下,大帝是如何说的?”

“阶层固化!”曹天成吐出了四个字。

“阶层固化?”

“不错,所谓的阶层固化,就是身处不同阶层的人失去了流动性,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那些低阶层的人,向上的通道受阻,身处上层的那些人,他们把持了所有的好位置,而且子子孙孙都在世袭,不管他们是不是胜任这些位置。时间一长,这些人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朕感到窒息。”曹天成苦笑道:“世人都道朕是这个世上最强大国家的皇帝,却不知朕却无比羡慕秦风,因为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明国新生,正如当初大唐初立,大齐建国那个时代啊!曹辉,有些时候,朕深夜思之,不甚恐惧。”

“陛下,大齐还远没有到这个时候,我们的科举,每年还是能选拔出不少的人才,我们的军队,还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经陛下之手提拔起来了不少英才,现在不正在为大齐而奋斗吗?”

曹天成淡淡一笑,“两个结果,一个是被做掉,那些不同流合污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刑部侍郎郑福之死,让朕甚是痛心啊!他们做得一手好局,不就是因为郑福盯上了荣亲王,拔出萝卜带出泥,触动了那张网吗?朕最后还不得不亲手签署了杀他的旨意。”

郑福之死,曹辉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第二个结果,便是被同化,成为了这张网的另一个延伸组成的部分。曹辉,你现在不也是吗?从皇叔隐退,你走上前台,这些年来,你积攒的财富,也相当可观了。你一天所得到的财富,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挣不来。”

曹辉满脸通红,正欲辩解,曹天成却又笑了起来:“你不必解释,朕知道,你的财产来源还是很清楚的,朕只是说,你也正在不知不觉的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与那些人还是不同的,但你能保证你的子孙还能像你一样吗?”

“陛下,那样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

“改变?”曹天成冷笑:“谈何容易?朕现在为什么一统天下的心如此迫切,就想想趁着大齐国力尚在巅峰,军队还有战力,一统天下之后,方能着手改变这一切,朕才能大刀阔斧的动手而不会有后顾之忧。现在之天下局势,朕敢动吗,能动吗?只有一统天下之后,朕才能举起刀斧,斩破这张网,重塑大齐魂,才能让大齐国运绵延悠长,不说千秋万载,只求能像大唐一样,绵延千年,那朕便相当的满足了,未来史书之上,朕亦能与李清大帝一样,虽经千年而威名犹在。”

“陛下定能成功!”曹辉深吸一口气,肯定地道。

“先打赢了这一仗才说吧!”曹天成微笑道,“曹辉,你说,我们战的赢面有几成?”

“必须赢!”曹辉肯定地道。

曹天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曹辉,他敏锐地捕捉到曹辉所说得是必须赢,而不是一定赢,这里头的差别可是极大的。

“郭显成是国之大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现在丰县有大齐精锐三万余,加上曹格的两万,便是五万精锐,再加上郡兵等,兵力已经过了明国,曹辉,如果这一仗打输了,我们大齐可真就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这一战,我们一定要赢。秦风肯定也是想打赢这一仗,正如你先前分析的,他没有能力与我们全面开战,但拼尽全力打这一仗,他还是打得起的,打赢了这一仗,才有与我们谈判的资格,但如果我们输了,三国抗齐的局面立时便会成为现实。朕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陛下,臣这便去丰县。”

“不,你不去丰县,这一仗,让郭显成单独指挥,你去了,或多或少会影响到郭显成。你去虎牢关走一趟。不管这一战的结局如何,都要让秦国不掺合进来。肖锵要钱,便给钱,要武器给武器,你甚至可以动用我们在秦国的内应力量帮助他,让他的势力更进一步。”曹天成道。

“这个时候去秦国?”曹辉有些不解。

“不管这一仗我们是胜是负,我们都必须要让秦国脱离明人的控制。秦风如胜,在与我们谈判之余,便会将锋芒再度转向秦国,蚕食甚至吞并秦国,如果败,他更需要拿秦国来弥补自己的损失,所以你此去,就是要避免出现这样的状况。秦风如胜,你要想法子让秦国拧成一团给他添麻烦,秦风如败,更是要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不能让秦国给他补血。”曹天成道:“未虑胜,先虑败,有些事情,必须提前着手。”

“臣明白了,还是陛下想得深远。”曹辉连连点头。

“秦国现在正是一潭浑水呢,浑水好摸鱼。”曹天成微笑道:“说不定就能摸掉一条大鱼起来。”

“臣一定努力替陛下将这条大鱼捞起来。”

“必要时,可以直接与秦国皇室接触,如果觉得肖锵不易扶植的话,那扶持皇室也是不错的选择,朕想,他们现在也急于寻找到有力的外援吧!”曹天成微微一笑:“永远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臣记下了。”曹辉道。

曹天成笑着站起来身来,走到栏杆的边缘:“知道我为什么爱来思乡台吗?因为这里是长安城中最高的地方,在这里,我能更深切地感受到高处不甚寒的感觉,我能更深切地感受到内心的恐惧,我能摆脱那些朝臣,能更清楚的直面自己,看到自己的软弱。”

“陛下!”曹辉有些震惊地看着皇帝。

曹天成却又笑着转了一个话题,“好了,不谈这些了,你再与朕说一说明国的趣事吧,秦风治下的明国,常有惊人之举,这段时间,又有什么新鲜事了呢?”

“有,陛下,他们新成立了一个铁路署,听说是要修什么铁路。”

“铁路,这是什么路?”曹天成瞪大了眼睛,“用铁修路,闻所未闻。”

“现在还不清楚,但臣已经派人盯着这件事了,相信不久,便会有一个结果了。”曹辉道。“这个铁路署是秦风的心腹巧手任署长,想来定然大有文章。”

“果然是一件趣事,这秦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朕惊喜啊!却让朕拭目以待,他到底又要搞什么名堂!”

第八百四十一章:大战将起

在沙盘之上插上最后一面小旗帜,郭显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秦风好生狂妄。”他冷笑地看着帐内的将领,“看他这架式,居然是想一口将我们全部吞了下去,可如此布下战局,就不怕我们中宫直进,捣了他的老巢吗?”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沙盘,秦风的军事部署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明军大本营,也就是皇帝的驻驾在王家庄,这是已经探明的事情,而事实上,秦风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隐瞒的意思,问题是,在最为重要的这一点上,秦风只摆上了矿工营以及他自己的亲卫烈火敢死营,仅仅一万人的兵力,而明军的主力,居然分为了左右两翼,成钳形探向对面的齐军。

刚刚率军赶到丰县的齐军大将曹格有些疑惑,“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秦风这摆明了是想让我们直接攻击他的大营,然后他图谋从左右两翼寻求突破,最后形成后围,这也太明显了吧?”

“阴谋?”郭显成摇头:“明军的兵力就这么多。扳着指头也能数过来,就算他有阴谋,又从哪里调兵来。他没有什么阴谋,就是单纯的狂妄自大。烈火敢死营是骑兵,守卫王家庄的就只是一个矿工营,矿工营固然是明人第一军,但横甸一战,他们损失惨重,最后剩下的不过千余人,现在虽然满员齐编,可绝大部分都是后面补充进去的新兵而已。想靠他们挡住我们的兵锋?”

“我率两万兵马,直捣中宫。”曹格道。

“不,中间我亲自来打。”郭显成摇摇头,“秦风既然想必其功于一役,我们又何尝不这么想?曹将军,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如果战事一旦拖长,事情便恐怕有变,一旦我们僵持不下,楚人和秦人都会有动作。”

曹云的脸色有些难看,郭显成如此决策,显然对他还是有些不信任。

“大将军,末将麾下两万兵马,都是精锐,足以胜任攻坚。”

郭显成一笑:“曹将军,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陛下将你调到沙阳,就是深信以曹将军的能力以及麾下兵马的战斗力,认为你们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我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还有比直捣中宫更重要的任务?”曹云却是不信。在他看来,郭显成这是明显的有些排挤他。

“曹将军请看明军的布署,左翼是明军悍将,绰号小猫的章孝正的磐石营,野狗甘炜的苍狼营,陈金华的洪水营,绰号和尚的黄豪的锐金营,陈家洛的猛虎营,王筠的抚远营,而在右翼,却只有大柱的撼山营,吴岭的猎豹营以及于超的骑兵追风营。”郭显成指着那一面面小旗道:“曹将军看出什么来了吗?”

“秦风的两翼侧击重点在于左翼。”曹格不假思索地道。“兵力布署如此明显,傻子也能看出来。”

“不错,秦风重点进攻的便是我们的右翼,章孝正一直是明军第一大将,正阳郡下指挥数万军马全歼蛮人就是此人的杰作,是一个劲敌。苍狼营凶狠善战,最喜攻坚拔寨,一直都是明军的箭头军队。所以这一战,秦风是想从我们的右翼寻求突破。”

“你是想让我去这里?”曹格道。

“不,你去打垮他们的右翼,明军撼山营,虽然成军早,但参加的战事不多,猎豹营成军更晚,比起明国其它军队,明显不在一个档次。麻烦一点的便是他们的骑兵营,不过曹将军麾下有五千骑兵,正好对上于超。”郭显成敲了敲沙盘的边缘,“曹将军,我们以上马对下马,先打垮他们的右翼!”

“那我们的右翼可就要吃紧了!”曹格看着沙盘,“如果我突破了他们的右翼,但我们自己的右翼也顶不住的话,那双方仍然是均势。”

郭显成转头看着右手侧的一员老将:“鲜碧松,我们的右翼我交给你了,两万人马,给我守住隔河岩一线。不论伤亡多大,不许后退一步。那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得给我将明军钉在隔河岩一带。”

“大将军,明军亦不过三万出头的人马,末将两万人要是守不住隔河岩一线,便提头来见!”须发斑驳的鲜碧松慨然道。

郭显成冷笑:“有一点差池,你的脑袋也的确保不住。曹将军,你率麾下两万兵马,我再给你配上一万郡兵,进攻明军右翼一线,以最快的速度打垮他们,然后向王家庄方向挺进,只要你这里得到突破,那王家庄就将陷入我们的两面包围之中,秦风将不得不从他的左翼撤兵回救,只要把仗打到这个程度,我们赢的概率就有七八成了。”

曹格冷笑道:“撮尔小国,竟然也敢与我大齐争辉,竟然还是什么不败战神,哈哈,这一仗,便把你打回原形。”

“曹将军,不可大意。明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在座诸将,除了曹云之外,基本上都参与过沙阳之战,对此映象深刻,当时打丰县,一个厚土营便生生地顶了他们半个月,五千人的军队,再加上一些地方郡兵,最后只逃走了一千余人,但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让郭显成所有的盘算最后都落在了空处。眼睁睁地看着正阳郡下蛮军被章小猫饿了一个半死,然后一鼓全歼。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好在这一次对方不会死守,而是会与齐军抢攻,但郭显成仍然不敢小视这个对手。如果时间允许,他甚至想先与对手小打小闹的接触一翻之后再作打算。可惜的是,大面上后形式不允许他拖得太久。明楚已经有两支军队联手在灵川大打出手了,如果这里僵持时间一长,楚国那头形成了统一意见,在东线大动干戈的话,齐国就被动了。

这一仗,必须干净利落,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对手,发便震慑楚国东线的罗良所部。明国实力不足,只要吃了败仗,必然便会罢兵求和,这样大齐才能集中力量对付楚人。这几年,亲王曹云在东线已经建立起了对楚人的极大优势,在陛下的大计划之中,大齐的一统之路,是要先击败楚国这个大敌。

事实上,在所有齐人的心目之中,也只有楚国才能算得上他们的对手。明人的异军突起虽然迅速,但齐人还并没有对他们太上心。兵微将寡,国力薄弱,是齐国对新建不过数年的明国政权的一致评价。

近十万齐国大军,营里绵延十余里,而在其中,一处不大的营地是属于拓拔燕的,现在他是郭显成麾下的一名骑兵将领,除了他自己的八百多蛮人骑兵之外,郭显成给他拨了二千名会骑兵的士兵交给了他。

是会骑马,并不是训练好的骑兵。想从别的将领那里挖训练好的骑兵给拓拔燕,郭显成不是办不到,但显然是会得罪人的。左右一时之间,也不指望这位千里来投的蛮人将领能承担多大的责任,郭显成干脆扔给他一支菜鸟军队,瞧瞧这个蛮子将领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拓拔燕在战场之上的灵活机动已经给了他极深的映象,如果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支仅仅会骑马的步兵训练成标准的骑兵,那郭显成对他就更要青眼有加了。

所以现在虽然大战在即,整个大营里都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却还是显得很轻松。

三千人,只有一千多匹马,其中八百余匹还是拓拔燕自己带过来的,剩下的士兵只好每天轮换着训练,像他们这样的一支兵马,上战场去搏杀自然是不大行的,唯一的作用便是留守大营,守守仓库,送送物资,如此而已。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拓拔燕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向自己的帐蓬,走到大帐前,伸手掀起帐帘的一霎那,他的手却凝在了半空,帐帘的上角,有一朵毫不起眼的小小黄花似乎是被风吹来,粘在了那里。

伸手,摘下了那朵黄花,放在鼻间嗅了嗅,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家里要来人了。

走进大帐,解下了盔甲,盘膝坐在地上的毡毯之上,与一般的武将比较邋遢不同,他相当注重细节,营帐之内井井有条,每一处摆放都有着他自己才知道的意义,这得益于他早前经受过的长期的严格的训练。

像他这样的人,神经极为坚韧,但却仍然摆脱不了巨大的孤独感,身边虽然有从蛮人那边带过来的八百旧部属,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讲,他们也可以算是自己的敌人,他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片大营之中,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不能对任何人倾诉衷肠。

也只有老家来人的时候,才能让他有一种见到亲人,看到朋友的感觉。

静坐了片刻,他卟的一口,吹灭了大帐里的油灯,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等待着他所期盼的那个人的到来。

第八百四十二章:豪赌

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帐帘突然掀起了一角,一片月光蓦然洒了进来,随着月光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影,随即,月光敛去,拓拔燕的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来了?”

“来了!”

“这一次你扮得是谁?”

“慕容海!”

听了这话,拓拔燕一呆,慕容海是他的副手,“千面,你胆儿也真大,就不怕撞上了。”

“你练兵练得勤,这个时候,大营里除了巡逻的,一个个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大摇大摆的过来的。”千面笑道,“他们还向我行礼呢!”

拓拔燕轻笑起来,“倒也是。慕容海来找我议事,谁也不会有疑心。这营里,其实有鬼影儿的人,我一眼就能分辩出来。”

千面接着道:“老头子让我告诉你,辛苦了。”

拓拔燕一笑:“份内之事,谈何辛苦?”

“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千面看着对面有些模糊的面容,卧底儿这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拓拔燕本身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出人头地,不管是在蛮人那儿,还是现在到了齐人哪里,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人刮目相看,当然,这里头有明人的暗助,但要是他本人没有真材实料,那也是白搭。“你姐姐嫁人了,是老头子托人给她说得媒,嫁得是一个读书人,现在在越京府下一个县当县令,很有前途,而且已经有了身孕,你快要当舅舅了。”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吸气之声,呼吸明显的急促进来了,千面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对面平静下来。

“那人,对她还好吗?”

“很好,老头子在令姐身边放了有人,你便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令姐吃一点点亏,就算那人在外头喝个花酒什么的,我们也有人盯着。”千面轻笑起来。

越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便要想尽办法掌握着,除了国家大义,自然得还有一些别的挚肘手段,拓拔燕的姐姐,便是他的软胁。

“嫁个文官儿好,至少不用担心横死在外头!”拓拔燕点了点头:“替我谢谢老头子。”

“这个给你,尝尝吧,冷了,这么远带过来,也不知还好不好吃!”千面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拓拔燕:“千层酥!”

拓拔燕一怔,双手接过千层酥,手却微微抖了起来,千面专门给他带过来的,自然不是随意在街上买的,只有一种可能,是姐姐亲手做的,才会让千面不远千里迢迢的给他带过来。

小心的打开纸包,千层酥早就不酥了,已经变得冷硬,拓拔燕捧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缓缓的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天气热,不好保管,就只带了这么一小块。”千面笑道。

拓拔燕不说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那块千层酥,吃到了末了,连落在油纸之上的一些碎屑也伸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谢谢!”他看着千面,道。

“你为国效力,这都是你该得到的。”千面真心诚意地道。

拓拔燕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马上就要大战了,这一次我没份出战,但战前会议我还是参加了的。我给你讲讲。”

“好!”千面向前探了探身子,将脑袋凑得隔对方更近了一些。

小半个时辰之后,千面重新坐直,“与陛下所料想的差不了多少,那曹格的两万兵马,战力如何?”

“不错,这支军队听说本来是要去昆凌关那边儿的,临时调到这里来参加这一次的大战,战斗力相当可观,不过也很是骄横。”拓拔燕笑道:“那个曹格,更是目空一切的模样,看起来他对郭显成都不怎么服气。”

“此人姓曹,是皇族?”

“听一些将军们提过,有皇族血脉,不过稍远了一些。”拓拔燕点头道:“我不好多打听什么。”

千面点了点头,“这一次的大战,到了最后,可能有一点乱,不像打蛮人那时我们能照应得到你,而且你的事情过于隐秘,下头的将军们可不清楚你的身份,一旦战场相遇,你可得自己当心,别弄到最后死在我们自己人手下,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们一定能胜?我看那郭显成,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拓拔燕问道。

千面笑了起来,“邓朴向我们进军的时候,也是信心满满,但最后,输得底底裤也没有了。”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你不必担心我,逃命我最在行,我这儿全是骑兵,四条腿的跑得也快。”拓拔燕道。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等此战过后,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再来找你的。”千面站了起来。

“好,这里可是齐军的大营,你出去的时候,仔细一些!”拓拔燕叮嘱道。

“放心吧,这可难不倒我!”千面轻笑着,身子一缩,向外退去,月光稍稍的漏进来一些,帐内便又恢复了黑暗。拓拔燕慢慢地展开了手里那包过千层酥的油纸,凑到鼻前轻轻地嗅了嗅,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快要当舅舅了呢!”

一天之后,明军大本营,王家庄,千面坐在秦风的面前。

“陛下,与您所预料的差不多,郭显成与我们针锋相对,他在其右翼主守,左翼主攻,他亲自率军逢中直进。”千面道:“不过我们要小心的是,这一次随同曹格来的,还有三个宗师,郭显成在三个战场之上各自都配属了一个。

“三个宗师,齐人果然大方啊,这位宗师都是保方神圣啊!”秦风笑问道:“齐国终是底蕴深厚,一来便是三个。”

“因为我们也有三个嘛!”千面道:“三个中有两个来自南天门,另一个就不太清楚了,拓拔燕现在职位不高,不好乱打听。”

“无妨,所谓宗师,不过是押阵而已,千军万马的冲杀,宗师又能起到多少作用?牵制而已,贺人屠与霍光都是那种以杀伐入道的宗师,跟一般的宗师可大不一样,搞不好,齐国这一次要折上一两个宗师在这里。这样的人可不多,杀上一两个,那可得让曹天成心疼上好久!”

“陛下,我们在王家庄前的防守是不是实力太薄弱了点,仅仅一个矿工营,对上的可是郭显成。您又把烈火敢死营调走了大半。”

秦风摇了摇头:“此战的关键,不在我们这儿。郭显成也没有一口就想吃掉我的打算,他把希望寄托在曹格身上。马猴,这一次你是奇兵,只要击溃了曹格这支人马,这一仗我们就算赢了。”

“老大,你便放心吧!”马猴咧嘴一笑,“左右我提了曹格的人头来见你。”

“你想杀曹格,不真不够格,贺师,对方也有一个宗师随军,看来你得费一番周折了。”秦风笑看着另一侧的贺人屠。

贺人屠正在摩挲着桨刀,跟了他几十年的那柄桨刀,在上一次与陶智海的恶战之中早就断成了两截,现在这柄,却是太平城里的兵器坊重新给他专门打制的,虽然没有以前的那柄饮血数十年的杀年,但锋利程度,却是远超贺人屠旧日的那柄,看着桨刀之上那些漂亮的纹路,他笑吟吟地道:“越是凶险,我越是高兴,像我与霍光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更能悟到平时我们悟不出来的一些东西。曹格的人头,我一定给你提回来。”

“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秦风站了起来,“双方都已经摩拳擦掌了,那就开干吧。这一仗,我们打赢了,不但能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更能赢得未来起码十年的和平。有了这十年,我便有把握让今后的双方国力之势颠倒过来,十年过后,国力天下第一的,将不再是大齐,而是我们大明。我们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算计这些,算计那些,我们可以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一切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明军此战,对于秦风来说,又是一场事关国运的大战,这一战,他要将齐人打服,短时间内不敢再来打他的注意,这一战明国若赢,齐国国内必然出乱子,齐帝既然抵挡楚人的进攻,又要安抚国内之事,将不会再有更多的精力投诸到他的身上,这样大明才能好整以遐地将秦国这块肥肉消化掉。

更重要的是,对秦风来说,他需要赢得至少十年的时间,来让明国蓬勃发展起来,在国力之上追上甚至超过齐国。

这一战,双方既比矛,亦比盾,齐帝自然也知道这一战的关键,对于齐帝曹显成来说,这一战赢了,便能重创明国,至少十年之内翻不得身,只消能重创明军主力,那秦国必然也会重新生出一些野望来。那样,他就可以消消停停的专注的去对付楚人,打垮了楚人,明人秦人还算是威胁吗?

当然不是!

这一战,对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谁都输不起。谁输了,便是输掉了未来,输掉了一统天下的机会。

秦风不惜以身为饵,将烈火敢死营的大半部队都调走,其实也是一种孤独一掷。相比于齐帝曹天成来说,秦风更具有冒险性,也更有赌性。

第八百四十三章:骑兵

李小幺长相很秀气,皮肤也白白净净的,在骑兵营中算是一个怪胎,其它人都晒得跟到煤窑子里打过滚似的,他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平时列队之时,一群黑乎乎的人当中,有这么一个白净的家伙侧身其中,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于是这位白净的李小幺在军队之中,自然就成了被取笑的对象,但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李小幺,但凡遇到敢于取笑他的人,他都是用拳头来回答对方。

他人很秀气,说话也很秀气,但问题是,他的拳头很硬。当一次次黑炭似的自诩为大老爷儿们的汉子们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之后,所有人便自动忽略了他的肤色,他的声音。

因为军队之中还是靠实力说话,李小幺不但拳头硬,马技更是过硬,在马上作战对他来说,似乎比双脚落在地上更得心应手,马背之上于他便是如履平地。

李小幺官儿升得很快,像他这样肤色出众,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人物,走到哪里都容易引起人的注目,给人以极深的映象,而更让人容易记住他的一点是,他有一手奔射的好手艺。

于超的追风营配马槊,环手刀,但并不佩弓箭,因为对于骑兵来说,要想在马背之上弯弓搭箭还能射准,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与其四不像,还不如专心致志的精练一门。但李小幺却行,他不但能在马上奔射,还能在马上玩出花样儿的射。

有了这些加持的李小幺很快便从普通大兵之中脱颖而出,成了一名统带五百骑兵的校尉军官,而且他这五百骑兵是整个追风营的先导,可以称其为望风的,趟雷的,也可以称他们为先锋。

策马缓缓而行,李小幺心里美得很。这一仗打完,只要还能活下来,自己就要升官了。追风营的老大于将军亲口对自己说过,皇帝看上了自己这一手奔射绝技,这一仗打赢之后,就会调自己去组建另一支骑兵部队,而要求就是,新建的骑兵部队人人都能拥有自己奔射的这一手技术活儿。

一营骑兵的主官,李小幺能不美吗?那可就与于老大平起平坐了。

地面微微震颤,天际之处有烟尘卷起直冲天际,李小幺举起一只手,整个骑兵队伍停了下来,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迅速地向着他们这边接近。

“齐国骑兵!”一名士兵大叫起来。

李小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方来得极快,数量与自己大体相当,那自然是对方骑兵的先锋队伍。

“准备冲锋!”他伸出一只拳头,与身边的副尉伸过来的拳头一碰:“活下来!”他大声道。

转过身,两人的拳头再与身后的人互相撞击:“兄弟,活下来!”

一个个的士兵与身边的战友击拳,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活下来。”

他们都不是新兵,而是经历了多场大战的老鸟,特别是对秦国骑兵的那一场大战,让每个人都体会到了什么是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只有经历了那一时刻,才会体会到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李小幺将马槊挂在了鞍边的挂钩之上,追风营骑兵的装备,正如秦风一直所追求的那样,不求最好,只求更好。每个人身上穿的并不是皮甲,而是精钢打制的凯甲,整套甲并不重,也就十多斤的样子,这种看起来极薄的甲,防护力却相当完美,李小幺曾听于超与送装备过来的那些匠师聊过这种甲,听说是用什么锰钢打制的,不但防刀砍枪刺,而且能防重武器的打砸。

这一点,李小幺是深有体会的,一般的盔甲很难防备像狼牙棒,铁骨朵,锤等重武器的击打,但这种新式的盔甲,都能有效的抵挡这种暴击的轰击,一锤下去,普通盔甲向内薮进去一个大坑,但这种新甲却只是小有损伤,这对于士兵来说,可就是救命的玩意儿了。

这种锰钢制成的盔甲现在还只配备给了骑兵,听说是产量跟不上,主要是那个锰什么的东西,很难弄出来,李小幺不懂,他只知道,这锰钢甲比以前的盔甲要好上太多。

马槊,环首刀是标备,秦明大战之后,他们又多了一样攻防兼备的武器。每人一面小圆盾,就挂在马鞍的另一侧,同样也是锰钢打就,小小的圆盾边缘光滑如刀,既可作防护,挥动起来也能伤敌,进攻之时,右手不管是持马塑还是环首刀,左手的小圆盾都能对士兵起到极大的防护作用。

明军骑兵开始小跑加速,李小幺取下了他背上的长弓。以前他用的弓早就扔了,现在他的这支弓是专门订制的,这也是明军将领们的一个特权,能根据将领的需要,由兵工坊专门为你设计,打制适合你的武器。李小幺以前的就是一张普通的铁弓,就算他臂力强劲,最多射出七八支箭也就手酸臂软了,在战场之上,一般他最多射三箭就算完,不然手臂酸软,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但新订制的弓箭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看起来极强悍的长弓,拉起来却完全不费力,轻轻松松就能拉开,而秘密就在两边弓首之上那些他搞不明白的小结构之上,兵工坊的人称之为复合弓。

李小幺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自己去组建新的骑兵营的时候,这种复合弓一定要人手一把。现在这玩意儿听说造价高昂,但等上一两年,这弓必然降下成本来,兵工坊的那些大拿们硬是厉害得很。

现在军队对于兵工坊的那些爷们,只要一提起来都竖起大拇指,那些家伙硬是要得啊!研制出来的东西,不但极大的增加了他们的战斗力,更是让他们的防护能力成倍的增加。

当然,大家更感谢的是皇帝陛下,像他们这些骑兵,一身的装备折算成银子,可真能吓煞人。

对面的齐国骑兵的呐喊之声已经清晰可闻。李小幺却冷笑了起来,“他娘的,长途奔袭而来,也不知道节省马力,接下来让你好看。”

“枪,盾!”他厉声吼了出来。

五百骑兵形成了一个三角锥状的攻击箭头,李小幺顶在最前面。

四百步,三百步,双方迅速的接近。

“伏!”所的骑兵的前胸几乎贴到了马背之上,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但却能让战马获得不小的提速能力。

二百步,李小幺拉开了弓,嗖嗖连珠箭发,一支接着一支,霎眼便是七八支箭出去。他射马,不射人。

对面的骑兵装备也很精良,穿得居然也是铁甲。射人效果不大,射马则就大不一样了。

箭到,马倒,对面一阵忙乱。

“起。”李小幺背好弓,一手挺槊,一手挽盾。

太阳是从东边照过来的,而李小幺他们是从西边来的,按情理说,李小幺的明骑是吃亏的,因为阳光会让他们的视线受阻,但这一次,却大不一样,小圆盾的当面,如镜面一样光滑的盾面,竟然将一束束的光线反射过来,射向了对面的齐军骑兵。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李小幺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种阳光的反射,对对面的骑兵造成的混乱,居然比自己的箭还要有效果。

双方已经很接近了,都是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枪,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敌人,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明军骑兵挽盾而起的那一霎那,无数道明亮之极的光线从盾面之上反射而出,顷刻之间,对面齐军最前面的骑兵,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骑兵对冲,生死就在一霎那。

他们闭眼的那一霎那,明军已经到了。

明军用马朔,这是一件昂贵的武器,那怕巧手把他改良了,但一支普通士兵使用的马槊仍然要数月才能制造出来,造价更是高达五十两银子,哪怕是齐国,也负担不起这样的费用,因为他们兵更多。也没有秦风这样的理念。

使用马槊的明军手持在马槊的尾部,重要的是,用不着太大的力气便能将马槊平举起来,而齐军使用的骑枪,则持于骑枪的中段才能使枪保持平衡,能够持在尾部还能使枪保持平衡的冲击姿态的人,只有那些臂力强悍的家伙才能做到,但这样的人,一支部队之中,又能有几个呢?

就是这几尺的长度,在骑兵的对冲之中,代表的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闷响之声连接响起,一支支马槊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敌人的胸甲,刺入敌人的胸膛,槊锋上的留情节叫着好听,其实是为了保证马槊不会刺进去太深而使马槊拔不出来,但就算有留情节的阻挡,刺进去的深度,亦足以让人死得不能再死。

马槊弯成了极大的弧度,但并不断裂,明骑兵们大声吆喝,继续前冲,将齐国骑兵顶得飞离马鞍,抖手,拔槊。

一个对冲,齐军骑兵躺下了一小半,双方胶着在了一起,马槊也好,骑枪也好,短时间内都用不着了。

明军没有任何停顿,挥舞起了他们左手的圆盾,虽然是盾,但让他的边缘擦着挨着,仍然是非死即伤。

第八百四十四章:攻与守

敌人在逃,李小幺带着百余人在追。双方交战的时间不长,这便是骑兵作战的最大特色了,决出胜负的时间很短,齐军在损失了约一大半的骑兵之后,转身便跑,李小幺则带着百余骑紧追不舍,对于骑兵来说,现在才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机会,因为现在对于获胜方来说,已经可以毫无损失的干掉对手了。

李小幺很牛掰的双脚站在马背之上,拉开他的大弓,慢慢的瞄准,然后嗖的一声一箭射出,前面便会有人落下马来。他仍然射马不射人,落下马来的齐军骑兵自然命不久矣,因为身后追来的明军骑兵会毫不客气的给他们一槊。

李小幺只带了百余人,剩下的人则在打扫战场,五百齐军,在那里大约倒下了三百余人,而明军自己,也倒下了一百余人,还没有死的敌人需要补刀,受伤的战友需要帮助他们返回大本营,至于战死的兄弟,遗体自然也要带回去。

李小幺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停,他身后的弟兄也全都停了下来。不但是他们停了下来,前面本来被追得狼狈不堪的齐军也停了下来。他们勒转了马匹,恶狠狠地看着尚自站在马背上的李小幺。

地面在震动,那是大队骑兵正在接近的信号。骑兵来自东方,自然不会是明军,只可能是齐军。

刚刚还狼狈而逃的齐军发一声喊,纵马扑了上来。

李小幺一声大叫,两腿一张,卟的一声坐在马上,拨转马头,大叫一声:“弟兄们,快跑!”

瞬息之间,追逃双方互换了位置,现在逃命的变成了李小幺。

两枚鸣镝尖啸着飞上了半空,李小幺得给后方的兄弟们发信号让他们先逃,他们带着伤兵和战死兄弟的遗体,速度可要慢上许多。

他们逃出里许,身后漫无边际的骑兵在漫天烟尘之中,呐喊着冲了上来。

李小幺回头:“乖乖,好几千啊,跑,快跑兄弟们。”

曹格带领的主力正在缓缓地前进,在他的对面,是一万明军步卒和五千骑兵。曹格丝毫不担心对方的步兵,唯一让他有些重视是对方的骑兵,因为在他向前挺进的时候,他还没有抓住对手骑兵的踪影。

骑兵来去如风,灵活机动,如果抓不住对手的踪迹,那对于大军来说,随时都有可能是威胁。

对于获得胜利,曹格毫无怀疑,他这两万兵马,可不是一般的齐军,而是有资格入选龙镶军的精锐。正如秦风的矿工营有一支预备部队之外,齐人的龙镶军,照样也有预备部队,先从各地选拔人员进入预备队,经过训练,淘汰,最后留下来的,才能进入真正的龙镶军部队当中。

这两万人便是这样的一支预备部队。他们并不是新军,本身就是从全国的军队之中挑选出来的尖子。这一次因为与明军之战事关重大,在无法抽调其它的部队,也不可能将天子亲军龙镶军调出来的情况之下,他们便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援助郭显成的部队。

只要找到了明军追风营,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曹格认为这一战便基本上大局已定。因为除了这两万部队之外,郭显成还给他配备了一万郡兵。三万人马,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打不赢这一场战争?

一骑飞奔而来,到了曹格面前,翻身下马。

“曹将军,找到明军追风营了,他们在小汤山方向,胡宇将军已经追过去了。”曹格面色一喜,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名亲兵立刻打开了一张地图,小汤山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约五十里,距离他们这一次的攻击目标磨盘三十余里。

“干掉他们!”曹格一挥手,“全军提速,直扑磨盘。打垮他们右翼,然后协助郭将军合围王家庄。”

既然找到了敌人的骑兵,曹格便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全军加速扑向敌人主力所在,磨盘。在那里,明军撼山营,猎豹营正在等待着他们。

只是一个问题,曹格没有去想,如果他的骑兵打输了怎么办?或者在他的心目当中,他麾下的骑兵就没有输得道理。他带的可是龙镶军的替补,纵然差上一线,那也差不了多少。但他却忘了,他对面的这支骑兵,曾经经历过与秦军铁骑的恶斗,这是一支经历过实战,并且击溃了秦军铁骑的成熟部队。

曹格信心满满的向着磨盘方向挺进的时候,在另一个战场之上,大战已经正式打响。

高坝,隔河岩防线的一个重要支点,鲜碧松在这里配备了足足五千人,守住高坝,便如同守住整个防线的脊梁,而丢了这里,整个防线便会变成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点,而无法连成一整条防线,高坝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进攻高坝的,则是明军的锐金营。

鲜碧松深知,这一战,自己只要守住隔河岩一线便算是完成任务,两万齐军,迎战三万余明军,从兵力上来说,他并不吃亏,毕竟自己是守,对手是攻,虽然没有坚城可倚仗,但自己却可以构建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再加上齐军本身的战斗力,他有信心挡住对手的攻击。

当然,作为他来讲,单纯的守肯定是不行的,守中带攻,才能更大的减轻自己的压力。而且他也有反攻的实力。

高坝是整个防线的支点,他不但在这里配备了五千守军,更是将自己的大本营设在了离高坝不过十里远的沙湾,在这里,他有五千机动部队可以随时动用。

高坝在多年前,曾是一个庞大的水库,建成于大唐时代,那时的大唐,国力鼎盛,财源充足,为了解决当地灌溉水源的问题,大唐王朝拨出巨款,在两山之间修建了一道拦水坝,引水蓄入其内,形成了一个上万亩的大型水库,但在百余年前,唐灭,齐取而代之,越,秦,楚进而兴起,这座水库的水位便每年持续下降,数年之后,这座庞大的水库便干涸了。现在这座拦水坝之后的土地,已经被改造成了上万亩的良田,因为土地极为肥沃,基本上是种什么长什么,丰收什么,而且因为水库虽然干了,但仍然还有一些低洼的地方有水源,也为这上万亩良田提供了最基本的水资源。

而齐军的阵地,便是围绕着这座拦水坝建成,从大坝的底部,一层一层的阵地构建而上,至大坝顶上,便是一排排让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的投石机,粗粗一看,起码有上百架,因为地势极高,射程便也极远,处在这个位置之上的投石机,对于明军任何的远程武器都是巨大的威胁,因为只有他打你,你打不着他。

而为了确保高坝的防守,鲜碧松更是请了来自南天门的一位宗师在这里坐镇。

在齐军看来,这里固若金汤,只要高坝不被攻破,则整个防线的联结点便不会中断,即便其它地方出现问题,也可以迅速的采取补救措式,而高坝不落入明军之手,他们也不敢趋直入,深入齐军防线之后。

齐国大将程松负责指挥高坝防守战,他是鲜碧松的副将,一位有着九级上修为的大高手,在这里,鲜碧松派驻了一位宗师,一位九级上高手,可谓是重视到了极点。

十月初八,太阳刚刚从山尖之后冒出一点点脸庞的时候,在隆隆的鼓声之中,明军出现在了高坝之上齐军的视野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站在一排排的投石机前,程松指着远处缓缓移动的数座黑色的小房子,有些不解。站在他身边的,便是来自南天门的一位宗师兰永传。

“从来没有见过。”兰永传也是摇头。

程松深吸了一口气,事出反常即为妖,即便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明军将他千辛万苦的拖到了这里,自然不是当一个摆设的。他招了招手,将负责投石机的军官招了过来,指着那几个黑房子,“看到了没有,一会儿开战,先将那几个东西干掉。”

“那是什么?”这名将领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几座黑房子。

“我不管他是什么,但我能从他的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程松沉声道。

程松的直觉没有错,这几座黑房子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在程松布置要在第一时间干掉这些不明所以的东西的时候,和尚也正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高坝之上那些耸立着的投石机。

“射程够不够得上?”他问道。

“将军,如果我们能推进到敌方阵地前沿一百步左右,便够得上。”一名校尉目测了一下距离。

“日他娘的,你这玩意儿要推进到阵地前沿一百步左右,敌人一个反扑,老子要多少人来保护你们,而且补充兵力,必然要冲过那些投石机的攻击范围,这么一长段距离,要付出多大的牺牲。”

“那就只能先打他的阵地了。”校尉看着那些高高的投石机:“将军,他们所有的都是最老式的那种投石机,一旦安装好,射角,射距都是固定的,想要调整的话,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不像我们的霹雳火,我们可以运动到他们的射击死角,先摧毁他们防御阵地,再向前推进。”校尉道。

“马上!”和尚瞪着眼睛道。

第八百四十五章:疯子的战争

锐金营士卒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向前推进,最前面的一队,刚好便停在了拦水坝上那些投石机的射程之外,鼓声停歇,士兵们竟然在军官的一声命令之下,全都坐了下来。在坝上齐军莫名其妙的眼光之中,那三个黑房子开始移动。此刻,他们身后,八个掷臂已经完全打开,房子顶部,一个圆筒里开始向外冒烟。

“远程攻击武器!”坝顶,负责指挥投石机的将领脸色微变,“程将军,他们在我们投石机的进攻死角运动,他们是要攻击我们的防御工事。”

程松冷笑:“区区三个,能成什么气候,他们在那个位置,打击的范围也有限,你马上调整一部分投石机的射角,争取把他们干掉。”

坝上士兵忙碌了起来,他们所使用的这种投石机,想要调整一次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就在他们调整的时候,那些黑房子的攻击开始了。

一个火球飞起,在两军上万人的目光之中,落在了拦水坝的中段,轰隆一声巨响之中,吸引众人的是猝然燃起来的火光。然后那个火球便开始了向下的滚动,所过之处,火光熊熊,一些躲避不及的士兵,被擦着一点,挨着一点,立时便是筋断骨折。

一个之后,便是连二接三的火球依次飞起,三座黑房子,二十四火球,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火帘。

程松曾经认为对方在这个角度之上射击所覆盖的范围不大,但现实却让他傻了眼。同一个黑房子里,射出来的火球因为角度的不同,射距的不同,落下来时,呈一个八字形,几乎覆盖整个的坝上阵地。

晚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对方的射速。

第一轮二十四个火球刚刚落下,在阵地之上引起熊熊大火,第二轮二十四个火球,又已经飞在了空中。

这完全颠覆程松对投石机这种远程武器的认知。为了保证投石机的射击速度,坝上虽然有上百台投石机,但他却只能将他们分成三个波次来攻击,这样才能保持持续不断的打击力,但很显然,对面的这种投掷武器不是这样的,站在高坝之上,他看得很清楚,那些掷臂在投出前方的火球之后,便迅速地落了回去,而又一个火球从那个黑房子内部滚了出来,准确的落在了掷臂前方的那个大勺子里,接下来便又是新一轮的射击。

连续数轮的射击,整个阵地之上,已经是大火熊熊了。

“干掉他们,快点,打掉他们!”看着从阵地之上跃出来的一个个火人,程松心急如焚。

终于,有一台投石机终于调整好了角度,第一枚测距的石弹投出,咚的一声,却是偏离了那黑房子数十丈远。

这一枚石弹刚刚落下,位于两侧死角的黑房子立时便停止了射击,他们在向前移动,程松呆呆地看着那个黑色的房子在数十个士兵的推动之下,便向前移动,这一动,便向前前进了百余步,一下子便完全脱离了刚刚调整好的投石机的攻击范围。

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射距,全都做了无用功。

“兰大师!”程松霍然转头,看向兰永传。

兰永传点了点头,从腰里抽出了一柄长剑,一声厉啸,整个人从整地之上掠下,化成了一道残影,向着摆放着两座霹雳火的明军阵地扑了下来,必须要毁了这几个怪东西。

看着那掠下来的灰影,和尚嗬嗬一笑,“宗师啊,就你有啊,咱们就没有啊!霍兵部,有请!”

霍光提着刀从阵后走了出来,向前踏出一步,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和尚眼前一花,再看之时,霍光已经站在了霹雳火的前方,迎向了那如飞而来的灰衣人。

另一边,程松也没有歇着,他率领着数百人的一支亲军,从另一侧杀了下来。

“媳妇,有劳了,小心一些,打不过便跑,不丢人,霹雳火没了便没了,到时候再找他们去要!”和尚看着余秀娥,伸手替她将一缕从头盔里溜下来的头发掖到了耳后。

“老娘怎么会输!”余秀娥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提刀带着一队士兵便迎了上去。

看着左右两翼,和尚猛地举起了手中大刀,嗥叫道:“弟兄们,该我们了,散开一点啊,盯着空中的石头,挨一下,你可就没有命了啊!”

上千名锐金营士兵一声怒吼,站了起来,跟在和尚的身边,向前猛冲而去。

高坝之上,沉寂了许久的投石机声声怒吼,一枚枚石弹终于落将了下来。但因为两边的霹雳火牵制了大半的火力过去,高坝之上的投石机投掷下来的石弹,便显得稀疏了很多。一轮攻击下来,收效甚微,奔跑在最前方的和尚和千余名士卒只不过伤退数十人而已,在第一波攻击落地之后,他们陡然加快了速度,已经扑到了第一道防线之后,这也是现在拦水坝防线之上最完整的一条了。

和尚反手拔出了背上的一柄投枪。奔跑在最前方的士卒,每个人的背上都至少插着五根投枪,这让他们看起来像一排排开屏的孔雀一般。

一声吼,密密麻麻的投枪猛地投掷了出去,而与此同时,齐军防线之后,一排排的弓箭手也露出了身影,啉啉之声不绝于耳,如飞蝗一般的羽箭迎面扑来。

投枪飞至,嗵嗵之声连接不断的响起,站起身来的弓箭手们便遭了大殃,射出手中的第一支羽箭,还来不及蹲下,投枪便已经如飞而至,穿透他们的身体。

秦风给士兵们不惜成本配备的甲胄,在这一时刻显示了他们强悍的作用。羽箭落在盔甲之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但却纷纷被弹开,最多只在上面留下几个白印。齐军一轮羽箭攻击,倒下了十几个士兵,他们运气不太好,羽箭正中面门,那是神仙都没得救了。

没有人去关注倒下去的士兵,这个时候,除了向前冲,投出手中的投枪,脑子之中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向前奔出数步,第二波羽箭已是迎面而来。

仍然是羽箭对投枪,防线之后,齐军的第二波弓箭手站了起来,而明军的第二波投枪也投掷了出来。结局与第一波攻击一样,又一排弓箭手倒下去,这一边倒下去的明军却更少,因为弓箭手们瞄准的还是第一波明军。可是现在第一波明军都埋着脑袋一门心思向前冲呢,羽箭除了带给他们如同乐器般叮叮当当的响声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作用。

空气之中传来呜的一声闷响,一门床弩终于咆哮了起来,和尚的眼角瞥见,一枚粗如儿臂的床弩正中了他的一名士兵,这一次,再好的盔甲也顶不住如此强悍的冲击力了,盔甲被撕烈,弩箭破体而入,再穿透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命中了第二名士兵,那名士兵前冲的身形骤然倒飞了出去,飞在空中,鲜血不停的撒将下来,滴在了战友的身上,那枚小儿手臂般粗细的弩箭插在他的身体之中,虽然撕裂了第二张甲,却再也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

“我操你娘啊!”和尚大骂起来,一脚重重踏地,他飞身而起,左手投出了一枚投枪,将一名齐军钉在了阵地之上,然后双手握刀,重重地劈了下去。

数十枝长矛蓦然从阵地之上抬起,刺向空中的和尚。

大刀劈下,接触到第一根长枪的同时,和尚的身子便开始翻滚,两个翻滚之后,他已是避开了下方数十根长枪的捅刺,双脚稳稳的落在了敌军的防线之上。

“给我死!”大刀横扫竖劈,和尚状如疯魔。

一名齐军军官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咆哮着迎了上来。

霍光的眼前突然亮了起来,灰衣人失去了踪影,千百道剑光在他的眼前闪耀,天空中的阳光在这一刻,也似乎失去了颜色,他冷哼了一声:“打架便打架,玩这些花里呼哨的玩意儿干啥!”

他提起刀,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稳,重重一刀,便向前劈去。

千百道剑光骤然敛去,灰衣人出现在霍光的面前,满脸的愕然之色,手中长剑平举,剑尖又一滴血。

霍光大刀再一次高高的举过头顶,那上面,也有一滴血正在缓缓地沿着刀尖滑落。

刚刚灰衣人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收势,那两位宗师的第一次交手,便将是两败俱伤,一个被一剑刺穿眉头,另一个则也逃不过被一刀两片的命运。

兰永传盯着对面的霍光,这就是一个疯子。他在心里暗道,好不容易修练到了宗师的地步,看到了寻常人看不到的风景,他们不是普通的性命不值钱的小兵,哪能如此蛮横的搏杀。以命换命?他可做不到。

霍光狞笑着,对方害怕了,他能感受到对方这种心境的变化。

“死!”他猛喝了一声,大刀再次劈下,在外人看来,这一刀很普通,与一个平常的小兵一刀劈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当事人这里,感受却是大不一样。这一刀下来,兰永传感觉到的却是自己全身所有的气机都被锁定,不论自己往哪里闪避,都躲不开这一刀。

当然,除了硬挡,以硬碰硬。

“疯子!”他怒喝道,一剑刺出,哧拉一声,如同在锦帛之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兰永传的身影从这道裂缝之中闪身而出。

“再吃我一刀!”

“又吃我一刀!”

“还吃我一刀!”

另一侧,程松正将眼前的这个疯婆娘杀得步步倒退,眼角瞥见另一端的状况,却是大吃了一惊,他最为倚重的宗师兰永传,竟然被一个持刀大汉满世界追着跑。而且正在向自己这一边步步迫近。

眼前那个疯婆娘头盔已经不知飞到那里去了,但却再一次悍勇的扑了上来,那柄闪耀着光芒的大刀又一次劈了下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些疯子。程松叹了一口气,对方也是一个九级高手,比自己是要差一些,但想要短时间内杀了对方,却是办不到的。自己被这个疯婆娘缠住,而双方士兵的交手,对方却是占了绝对上风。

他可不想等两个宗师打到了自己这个地方,那个蛮汉抽冷子给自己一刀,自己可绝对受不了。

“撤退!”他厉声喝道。

齐军开始后退,程松横刀在最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余秀娥拄刀而立,也不追赶,自己的目标是保护霹雳火,既然敌人退走了,那就让他们退回到大坝之上,再次接受霹雳火的洗礼吧。再说了,现在委实是腰酸背痛手发抖,实在也是提不起刀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就是与你硬碰硬

隔河岩一线,明军的进攻全线开始,高坝方向激战正酣的时候,磨盘一线,曹格也看到了他的对手。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方两个战营,撼山营,猎豹营,竟然没有就地构筑阵地,建起防御工事,而是原地列阵,摆开了一副要与他面对面硬撼一场的架式。

磨盘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里有一座酷似磨盘的小山,山的上半部几乎全都是岩石,比下边要小了一整圈,而半山腰以下,却是郁郁葱葱,整个山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农家常用的小石磨,因此而得名。

在曹格的想象之中,对方应当是以磨盘山为基础,构建一个完整的防御阵地来抵抗自己的进攻,但眼前的状况却是对手根本就没有这么想。

“找死!”他冷哼了一声,心中却也窍喜,预想中的艰苦的攻坚战将不会再有了,一场野战便可定胜负。

他有些想笑,自己带领的是什么军队?这可是能比美大齐王牌龙镶军的部队,好吧,纵然要差上一些,但相差也不过一线而已,对方,撼山,猎豹,还算不上明军的主力部队,凭什么跟自己斗。

明军矿工,磐石,苍狼等战营战功赫赫,倒也值得自己重视一番,但眼前这两个战营算什么?一个是顺天军改编过来的,一个是原来抚远江浩坤所部改编过来的,秦风难不成还有通天的本事,能将一支底子本来就不太好的军队,来一个彻头彻尾的改变?

曹格自己也是带兵的,他不相信。

“狂妄!”这是他的第二个念想。既然你们想快些去阎罗王那儿报道,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一骑自远方而来,到了曹格面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曹将军,骑兵统领谢林谢将军来报,他已经抓住了明军追风营的主力,但对方却已经撤离小汤山,正在向松树岭方向逃窜,谢将军请曹将军尽可放心,他会死钉着这支骑兵的。”

曹格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妙极了,没有这支骑兵来搅局,便可以让我好好的见识一下他们如此狂妄的本钱了。传我命令,大军展开,全面攻击。”

曹格下达了一个让他最后后悔不已的命令,他让一万五千齐军主力率先展开攻击,而将一万郡兵留在了身后作为预备队,本来是想给予对手雷霆一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干净利落的打垮敌人的军阵,切割包围对方之后,再让郡兵去摘桃子。

这个命令本身并没有多少问题,毕竟郡兵的战斗力比起他所带来的齐军精锐完全是两个档次的军队,如果先上郡兵,很可能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让郡兵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去收获果实,既保存了实力,又增长了这些郡兵的士气,在让他们见血,真正上阵厮杀的同时,又不会遇到太强烈的抵抗从而一步一步的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严格来说,曹格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将领,看问题做事并不着眼于眼前,并不因为郡兵不是他的嫡系便拿他们去做炮灰,而是想着让这些郡兵能慢慢的成长起来以壮大大齐的实力。

但这所有的一切,却都建立在他投入的一万五千精锐,能够撕开对方的防线,彻底将对方打乱,打溃的情况之下。

他与其它一些从没有与明军交过手的齐军将领一样,有着天然的轻视对手的通病,多年以来,前越军队在齐军面前,从来都只有挨打的份儿,现在前越没有了,明朝崛起,但人却还是那些人,郭显成给曹格的忠告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郭显成最初到沙阳郡的时候,面对着刘兴文的厚土营,照样是不屑一顾,甚至以为对手镇守的丰县,可以在自己的部队的强攻之下,一鼓而下,但丰县战局,最后却打成了一锅烂泥,厚土营的确是打残了,打光了,但却将郭显成挡在丰县之外足足半月,使得齐军所有的策略全都泡了汤。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厚土营便有如斯战力,让郭显成提高了警惕,但他忘了,曹格却没有与对手交过手,没有见识过明军在战场之上的凶悍与顽强。

撼山营与猎豹营一万人,此刻却成一个略微的弧线列阵,五百人一个军阵,二十个军阵前八后十二,战鼓隆隆,旌旗飘扬。

大柱举起了他手中的铁棍,厉声吼道:“大明!”

“胜利!”他的身后,五千撼山营将士齐声暴喝。

“撼山!”

“荣耀!”

彼处吼声刚落,另一侧,吴岭亦举起了他的铁枪:“大明!”

“胜利!”回应他的是五千猎豹营战士声嘶力竭的狂吼。

“猎豹出击!”

“向死而生!”

吴岭侧头看向远处的大柱,大柱也正歪头看向他,两人对视而笑,一棍一枪,同时前指。

“大明,前进!”

“向死而生!”一万将士齐声怒吼,齐唰唰地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远处,明军的怒吼之声直冲云宵,上万人的脚步同时踏在地上,整个地面都似乎在颤抖,曹格脸色微变,“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喊口号就可以打胜仗了吗?鼓起!”

上百成战鼓同声擂响。

伴随着鼓声,一排排的齐军插着长矛,举着大刀,悍然迎向了对面的明军。

看着密密麻麻,一层一层涌上来的齐军,大柱的脸上露出了狡缬的笑容,“冲阵车!”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在一个个方阵的间隙之间,先前隐藏在后面的冲阵车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容,骤然加速,越过了明军,向着对面的齐军冲去。

“这是什么东西?”远处齐军中军大旗之下,曹格浑身一震,十个铁盒子一般的东西,正在飞快地向着齐军接近。

曹格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却能看清那个铁盒子上的弩机。

“止步,立盾!”齐军最前线的将领反映不可谓不快,一看到快速接近的弩机,立即便下达了结阵立盾的命令。没有人想到过弩机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战场之上,以往的弩机,不都在阵容之后作远程掩护的么,什么时候他们成了冲锋在前的敢死队了?

饶是这员将领反应奇快,但一万五千人铺开,战线长达数百米,又岂是说止住就能止住的。前面的站住了,后面的却不能立即停下来,哪怕他们只是向前跨出一步,便会让前方的人站立不稳。原本整齐的队形立时便弯曲了起来,这里凸出去一截,哪里凹下去一些,更要命的是,本来应当连成一线的大盾,此时显得漏洞百出。

冲阵车上的弩机,立时便开始了射击。

啉啉之声连接不断,一枚枚短弩闪电般的穿过这些大缝隙,将死亡送到其后的齐军士兵的身上。

有大盾横移,遮住了这里,但另一个方向上却又出现了漏子,飞速而来的冲阵车上的弩机立即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另外的漏洞狂射不已。

齐军最前沿,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个又一个的士卒在强弩的攻击之下,卟嗵卟嗵的栽倒在地。

冲阵车到了距离齐军数十步开外之时,眼前齐军不再前行,他们却也并不在向前冲,而是开始了横向移动,一辆辆飞速地掠过齐军阵前,车上的弩箭手将弩机横转了过来,两手不停的推拉,将一支支的弩箭洒向对面的敌人。

而在冲阵车的身后,明军已经开始小跑加速了。

曹格脸色发青,厉声道:“鼓,命令向前,向前,加速向前!”

当阵后的大鼓声所代表的命令传来,最前沿的将领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既然阵脚没有扎住,已经被打乱了队形,那现在就只有拼着损失向前冲锋,这样才能将损失减到最小,否则任由对方的弩机这样发射,自己会死越来越多的人,更关键的是,对方已经马上要冲锋了。

齐军一动,冲阵车便也不再横向掠动,而是再一次改变了方向,直进的向着前方冲来,车上的弩手,疯狂的扳动机括,将弩箭向前倾洒而出。当冲阵车前方的两根长矛卟哧一声扎进前方的齐军士兵的同时,弩手松开了机括,伸手从身侧抓起了一柄横挂在哪里的铁刀,狂呼着左劈右砍。

冲进阵中的冲阵车立时便被齐军包围了起来,无数的长矛戳向车上的弩手,同时也落在铁壳子之上。

铁壳子在顷刻之间,便似乎变成了一个刺猬,两侧各有一根根细矛捅刺而出,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铁壳子居然不会来这一招儿,围在它周围的齐军惨叫着连连倒下。

车上的弩手也就在这一瞬间,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洞,盔甲再好,可也无法挡住如此近距离的捅刺,他只能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尽量地挡开那些刺向要害的长矛。

车内,两个负责驱动冲阵车的人青筋毕露,两手紧握车内的把手,两脚死命的踩着踏板,冲阵车缓缓的,如同蜗牛一般的向前拱着。

身后,传来声声呐喊,大柱龙行虎步而来,手中大铁棍,毫不讲理的横扫而至。

另一边,吴岭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一吞一吐之间,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第八百四十七章:胶着

郭显成觉得自己已经够重视明军了,但战事全面铺开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鲜碧松是自己麾下最善守的将领,他在隔河岩沿线的布防,也经过了自己的肯定,两万守军,迎战三万明军,从攻守双方的角色来看,自己的兵力应当是绰绰有余的,但战事刚刚才打一天,隔河岩战局便急剧恶化。

特别是作为整个防线的支点高坝,更是险象环生,不到一天时间,鲜碧松已经将作为机动力量的五千后备部队尽数投入到了高坝防守之上,可饶是如此,高坝的外围阵地已经尽数失守,鲜碧松勉力能守住的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伤亡怎么会如此之重?”郭显成看着前来求取救兵的伤痕累累的校尉,百思不得其解。

“郭将军,高坝之战,明军投入了一种新式的投掷武器,导致我军防线伤亡惨重,我们在高坝之上布置的上百台投石机,根本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完全摧毁了。”校尉想起高坝之战的惨状,想起一个个被烧成火球的同伴,想到弥漫整个阵地的大火,竟然号淘大哭起来。

看到大哭的校尉,郭显成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这个校尉他是认识的是,是一个老兵,身经百战,但竟然连这样的人,都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控制力,可见高坝防线现在到了何种危险的程度。

隔河岩一段如果失守,明军主力则会长驱直入,就算曹格那边获得了胜利,可这仗,终究还是打成了胶着之势。

垂头看着案上的地图,郭显成叹了一口气,只能从中路抽调兵力去稳定隔河岩防线了。可如此一来,不免就要拖累中路进攻了。自己本来想直取王家庄,但挡在面前的矿工营却是一个拦路虎,再加上秦风自己的烈火敢死营是机动性机强的重装骑兵,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打,那就是自取其辱。

只能放慢中路进军的节奏,先稳住右翼的防守,然后再等着曹格那边取得突破吧,只要曹格抢先一步突破,那主动性就会马上转移到自己这一边来。

曹格一旦突破,便会与自己形成对王家庄的两面夹击,将会迫使明军主力不得不抽兵援助王家庄,隔河岩防线的压力自然便会大减。

“又是投入新式的武器来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吗?你们到底还有些什么?”郭显成坐在大帐之中,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每一次与明人作战,最让人痛苦的便是明人寸出不穷威力奇大的新式武器,你刚刚找到了前一咱的防守办法,他便又研制出来了新的武器。

他在隔河岩再次投入了一万兵力,这使得他亲率的兵力只剩下了一万人。中路的进攻,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两翼打得无比火热,但在中线上,却显得平静异常,齐军虽然在向前压进,但前进的速度却如同龟爬,而在王家庄布防的明军,也根本没有进攻的迹象。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都在等待着左右两翼的战事结果。

天色渐黑的时候,郭显成的军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开始扎营,而在磨盘,双方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因为夜慕即将降临而落下帷幕。

曹格几乎要气疯了,因为那十台模名其妙的铁盒子,在战争的初期,他的军队遭到了重创,被对手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为了扭转这个劣势,他的军队奋战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一点一点的扳了回来,使双方得新回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之上。

曹格坚信自己的部队能够扭转局势,即便前方的战事一度有崩溃的危险,他也咬着牙没有投入郡兵,最终,他的信任得到了回报。

看到战局终于被自己控制到了手心之中,曹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同时,他的心也在滴血,他付出了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的代价。

“好吧,现在我承认,你们的确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他拔出了腰间的刀,转头看着身边的来自南天门的宗师文耀武。“文大师,让我们给他们致命一击,该结束了。”

文耀武微笑点头:“曹将军之定力,在下叹服。换作是我,早就将预备队投入上去了。”

“过早的投入,只会让战场更加混乱,我们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以明军的战斗力,我们的郡兵上去,会死太多的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将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格大笑着,猛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厉声喝道:“全军,出击!”

一万郡兵发出一声呐喊,洪水般的向着战场压了过去。

文耀武亦在这震天的呐喊声中,如同一道轻烟,冲向了战场。

数十名明军围在一起,在他们的中间,是最后一台硕果仅存的冲阵车,其它的在一下午的混乱之中,早就被掀翻了,内里的战士,自然也全都牺牲。

这台最后的冲阵车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的四个轮子已经损坏,无法再前进分毫,里面两个负责驱动他的战士早就爬了出来,提着刀加入到了保护这辆车的阵容之中,他们的遗体便倒在他们战车之旁。车上的弩手,全身鲜血淋漓,身上插着数支羽箭,鲜血正一股股的顺着盔甲流下来,他是齐军攻击的重点,不只一次,从远处飞来的重兵刃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身上,盔甲凹陷,他自己也不知道浑身的骨头断了几根,全身痛得要命,整个人几乎站不住了,不得不靠着操纵弩机,他拼命地转动着弩机,一支接着一支的射出弩箭,尽量地支持战友作战。

文耀武出现在了这些明军之前,数十长矛当胸戳来,虽然是在混乱之中,但却仍是次序分明,刺胸,刺腹,刺腿,而且速度并不一样,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进攻体系。

“不错,难怪如此难缠!”文耀武赞叹了一声,这样混乱的战局之中,这几十个明军却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有着一定的战术,不得不说,他们的训练是相当成功的,几乎将战斗当成了一种本能。

当然,这样的进攻,对于一位宗师来说,也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轻轻挥了挥手,十几根长矛齐齐折断,文耀武踏前一步,战车之上的弩机也正好转了回来,对准了他的胸膛,车上弩手眼睛鲜红,怒吼,“去死!”

他用力拉动了机括,却并没有弩箭射出,文耀武的手搭在弩机前部,只是轻轻一拗,弩机便弯了下去。

轻笑声中,文耀武一脚踢在冲阵车的底部,冲阵车便飞了起来,文耀武一声厉啸,人随车起,重重的一拳击打在冲阵车上,轰隆一声,整个冲阵车爆烈开来,漫天的零部件和铁板纷纷落下。

看到文耀武如此威势,齐军齐声喝彩,声势顿时大振。

文耀武此击,正是为了立威。落下地来,他赤手空拳,行走于战场之上,轻描淡写,挥手踢足,所过之处,明军纷纷倒下。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本来被明军分割开来的齐军被重新联结起来,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扩大着优势。

文耀武很写意。

然而在写意之中,危险却在不知不觉的靠近他。

一片雪亮骤然在他身前炸开。

贺人屠一直隐藏在军中,却一直没有出手,他在等待着这一刻,如果在平时,想要偷袭一位宗师,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将自己的势蓄到最高,那高昂的杀意,战意是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同是宗师的对手的,但现在是在战场之上,是在尸横遍野,沸反盈天的战场之上,双方数万将士的厮杀所激发出来的杀气,即便以宗师之威,也被掩盖了下去。这便让贺人屠有了可乘之机。

贺人屠可不是那种在宗门之中修练出来的宗师,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条条框框,对他来说,能杀死对手,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那都是可以的。

他隐藏在军中,静静的候着文耀武,就在文耀武最写意的当口,他势若雷霆的一刀,便猛然乍现。

骤然遇袭,文耀武一声尖啸,本来向前的身体,猛然向后飞退,刀光紧追不舍,文耀武双拳不停击出,双方此刻都是全力施展,在他们的下方,不论敌我,便如同惊涛骇浪之中的一些小纸船一般,被无情的淹没,刮走。

鲜血一滴滴的从空中坠落,伴随着鲜血的,还有一片片青色的衣袂,文耀武连声尖叫,每一拳击出,都击在追来的刀光之上,但先机一失,却是丝毫无法阻拦对手的劣势,他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贺人屠哈哈大笑,一刀紧似一刀。

一声厉啸,文耀武的一条胳膊飞上了半空,他舍弃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以此换得能转身逃跑的机会,他很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贺人屠身形微微一滞,文耀武已是疯狂的向着远方逸去,贺人屠哼了一声,拖着桨刀,紧追不舍,这是杀死对方的最好时机,宗师之战,如果有了杀死对手的机会,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杀死一个,对方就少了一个。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贺人屠丝毫不担心磨盘的战局,因为,这才刚刚是开始呢!

第八百四十八章:一把火

文耀武突然遇袭败北,落荒而逃,让曹格大为震惊,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大半天,明军眼见势头不妙,仍然没有出动宗师级的打手,让曹格误以为对方在这里并没有配备这样的压阵大师,岂料对手如此阴险,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横刀立马,扫视着整个战场,心却又大定下来,随着一万郡兵的加入,战场形式已经完全向自己这一侧倾斜了,没有宗师助阵,也并无大碍,只消文耀武能将明军的贺人屠拖久一点便好,等到这里大局一定,贺人屠就算杀了文耀武回来,又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难不成他还想以一己之力与大军抗衡不成?

“全线压上,给我全歼了这些明人!”曹格怒喝着扬鞭纵马,奋力向前突进。他的目标是撼山营的中军大旗。

撼山,猎豹开始收缩战线,随着声声军号的响起,所有的士卒开始奋力的向着中军大旗汇拢,几个,几十个,几百个,越来越多的人以中军大旗为核心,构成了防守最为严密的圆阵。内外两层的圆阵一正一反的流动着,数个来回之后,便将圆阵之内的齐军尽数清剿干净,长矛如林,长刀如雪,两个相隔百余步的大型圆阵顿时成型。

攻,疾如火,守,稳如山。两个圆阵时疾时徐的缓缓移动着,这让齐军有些眼花缭乱,兴许你眨一个眼睛,面前的敌人便已经换了一个人,内外两层圆阵,移动的方向却是恰恰相反。

齐军虽然战据了绝对的上风,此刻将两个明军的战营压到了战场的正中央,四面包围,但对手却如同大海之中的一块顽石,任你风吹浪打,他自巍然不动。

夜色之下,一队骑兵如同幽灵一般的向着磨盘奔袭而来,所有的马蹄之上都包着棉布,这让马蹄落地,声音被降到了最低。

他们是烈火敢死营。这也是秦风为了改变磨盘战局的最大的胜负手。当曹格的骑兵被于超的追风营吸引而远远的离开磨盘战场的时候,齐军的骑兵将领谢林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另一支骑兵就隐藏在小汤山之中。

追风营在小汤山,这是齐军早就探得的情报,谢林驱兵前往,对手却离开了小汤山一路奔向松树岭方向,程林摧兵急追,他没有想到的是,追风营之所以要在小汤山驻扎,就是为了掩饰烈火敢死营两千骑兵藏在山中的秘密。

两支骑兵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汤山,谢林却将齐军的侧翼,后背,尽数丢给了敌人。

小汤山距离磨盘主战场不过十里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是近在咫尺。

入夜之后,一直在小汤山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马猴终于盼到了,当来人对着马猴说出曹格已经将预备部队尽数投入到了战场,双方现在正呈胶着之势的时候,马猴已是腾地跳了起来,翻身上马,两千烈火敢死营骑兵离开了小汤山,一路向磨盘奔袭而来。

距磨盘五里,已经没有必要再掩藏自己的行迹了,两千骑兵,每人手持一根火把,犹如一条奔腾的火龙,骤然便出现在天地之间。

去除了包裹马儿蹄子上的棉布,铁蹄落下,地面震颤,呐喊声起,直冲云宵。

曹格有些迷惑地回过头,映入他眼帘的是,是被无数火把照亮的血红的烈火战刀骷髅旗,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烈火敢死营,他们不是在王家庄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侧后方?谢林的骑兵呢?明军的追风营呢?

曹格还没有想明白,烈火敢死营已经冲进了战场。混乱的战场之上,齐军正疯狂地围攻着原地固守的明军两个战营,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支骑兵突然出现被投入到了战场。

关键是,这支骑兵是敌人的。

没有严整的队列,没有远程武器以及各类障碍的殂击的时候,骑兵就是步兵的噩梦。而像烈火敢死营这样的重甲骑兵更是步兵永远也不想碰到的军队。因为就算你有整齐的队列和掩护,想要抵挡住他们的冲击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更何况现在这样,齐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军阵可言,当然也没有任何能阻碍对手冲击速度的手段。

在中平郡横甸,秦风曾经用矿工营这样的重步兵配上远程打击,成功地挡住了秦军重骑的冲击,这已经成为了大陆之上步骑对战的典范,也成为了各国将军们研究的范例,强如明军,也必须让矿工营这样的部队才敢正面硬撼重骑冲击。

而烈火敢死营,其装备比起秦国重骑,更是强上了许多,冲击力,战斗力亦要强上几个等次。说他们才是这天下第一军,丝毫亦不为过。

当他们冲入到战场之上时,齐**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骑兵在战场之上反复冲刺,穿插,击溃,每一次的掠过,都会在地上流下无数的断臂残肢。

两千骑兵,彻底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猎豹,撼山两个战营的营阵轰然散开,转眼之间,便已经变换成了一个个的方阵。

骑兵像是锋利的菜刀,不停地将对手切割开来,而此时两个步兵战营,却如同两台推土机,平平的向前碾压而去,被骑兵驱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齐兵,在两个战营平推过来的锋锐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他们唯有一条路,转身逃跑。

向着磨盘山上逃跑。

“退往磨盘山。”曹格几乎咬碎了牙齿,然而更让他担心的却是中路,本应该出现在中路的烈火敢死营却出现在了他这里,是不是中路已经出了问题?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磨盘山半山腰以下,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只要进了林子,明军的重骑便将再无用武之地,战事或者还有扭转的机会。

当齐军退入到了磨盘山,清点人数的时候,曹格痛苦的发现,他的这一路进攻,算是完全废掉了,三万兵马出击,五千骑兵现在不知去向,二万五千步卒,随着他逃到磨盘山上的只有一万余人了。而他最后投入的一万郡兵,逃到这里来的,居然只有不到两千人。

他们最后投入战斗,却是第一次接受烈火敢死营重骑冲锋洗礼的,在遭遇重创之后,他们彻底溃散,曹格心知,剩下的八千郡兵,只怕死得不会太多,更多的是溃散或者当了俘虏了。

正如曹格所料,当他们退入到了磨盘山之后,烈火敢死营的追击便戛然而止,只是在外围巡戈,撼山,猎豹两个战营也并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而是在磨盘山外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也打不动了。这让曹格稍稍的喘了一口气。

他坐了下来,现在他需要好好的清理一下头绪,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败,郭大将军的计划便彻底破产了,想要扭转战局,除非郭显成在中路取得胜利。他现在需要马上派人去向郭显成告急。

苦苦思索着,鼻子里却突然嗅到了一丝丝难闻的气味,与此同时,更多的齐军惊呼起来,曹格一下子跳了起来。

刚刚自己嗅到的是油脂的气味。

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油脂气味?

天空之中突然亮了起来,曹格抬头,看到漫天火箭正从明军阵地之上向着树林落了下来。

“快走!”他嘶声嗥叫起来。

将他们逼进磨盘山的树林里,也是明军计划的一部分。曹格终于明白了过来。

当火箭落到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的时候,却反常的爆出了一团团的火焰,无数个火头在树林之中燃起,大火顷刻之间便扩散开来,一个个火头在齐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反应之前,便已经连接成片。

齐军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继续向山上爬,因为磨盘山的上半部分,是没有林子的。如果这个时候冲出树林,迎接他们的必然是烈火敢死营的第二次屠杀。

马猴牵着自己的战马,站在大柱和吴岭的身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磨盘山以及在火中惨叫挣扎着拼命逃向山顶的齐军,咋舌道:“吴将军,你这个绝户技,恁也惨了点儿啊!这一下,只怕齐军要被烧死大半人。”

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吴岭搜集了大量的油脂,布置到了这片树林中间,正是为了眼前这一幕。

“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吴岭冷然道:“马统领,你的怜悯用错地方了。”

看着吴岭转身而去的背影,马猴咧了咧嘴,大明军队之中都说吴岭是最狠辣的一个将军,这话,还真是没有说错。

“这支齐军基本上没啥威胁了,我得去帮着于超干掉那五千骑兵了,大柱,这里交给你们了!”马猴看着磨盘山上愈来愈大的火,摇了摇头,道。

山顶,头发胡子几乎被烧光的曹格失魂落魄的木然呆立,这一把火,让他数千士兵葬身在火海之中。能够逃出火海,抵达磨盘山上部的最多只有四五千人,一个个衣甲不整,宛如从煤窖里刚刚爬出来。很多人,连武器都已经丢失了。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什么想法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绝望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败局已定

夜已深,郭显成无端的觉得身上有发凉,有些汗毛倒竖的感觉,这让他一下子全无睡意,干脆从大帐里走了出来,站在夜色之中,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今夜月色正好,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心思欣赏。距离王家庄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他却并没有发动攻势,现在他的手上兵力不足,一万人的兵力,面对着明军的王牌军队矿工营,郭显成毫无胜算。

他只能等着,等着左右两翼传来好消息。再他向隔河岩一线再底投入了一万主力,让攻守双方的兵力完全持平之后,隔河岩战线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现在,就只看曹格的了,只要他取得突破,那么这一战的前景,仍然是极好的。

眼角人影微微闪动,陶智海出现在他的身边。

“陶大师,怎么还没有休息?”郭显成问道。

陶智海没有说话,却转头望向磨盘方向,突然之间身形微晃,竟是远远的掠了出去,郭显成吃了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刚刚踏出大营,月色之下,一人披头散发狂奔而来,而在那人的身后,另一人扛着一柄大刀,正急急追赶。

“文大师!”郭显成失声惊呼。

月夜之中,一逃一追而来的,正是文耀武与贺人屠。看到文耀武有人接应,贺人屠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贺人屠!”陶智海盯着杀气腾腾的贺人屠,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贺人屠一扫眼,不由大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啊!怎么,今天又来讨打?”

陶智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要说他这个宗师,的确运气不咋的,齐楚战场之上,他遇上了万剑宗的傅抱石,干不过,被暴打了一顿之后逃之夭夭。后来到了蛮子那边助战,又怼上了晋级宗师不久的贺人屠,本来以为是手拿把攥,岂料贺人屠这种以杀入道的宗师,战斗力不比傅抱石差,于是乎他又被暴揍了一顿,身受重伤逃走。

所谓冤家路窄,两人这一次又撞上了。

“正要领教!”陶智海狠狠地道。

贺人屠瞥了一眼陶智海身后,郭显成正手握着刀柄,面沉如水,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一个宗师的陶智海,再加上一个九级上的郭显成,贺人屠自然不会去干这样讨打的事情。嘿嘿一笑:“今天你们一定会很忙,老子先不跟你们计较了,那天有空,再来揍你一顿。”

大笑声中,贺人屠转身,扬长而去。

陶智海站在原地,牙齿咬得格格响,却并没有追,而身后走过来的郭显成,更是连刀都没有拔出鞘。

因为他们两人,心里都有一种极度不妙的感觉。

文耀武伤得极重,一条胳膊没有了不说,这一路之上与贺人屠追追逃逃,身上几乎没有了几块好地方,尽是累累伤痕,血染全身,让陶智海看得极度心惊,看起来贺人屠的功力又有了极大的长进。

“曹格败了!”文耀武脸色苍白地看着郭显成。

如同五雷轰顶,郭显成瞬间便僵在了那里。曹格败了,曹格怎么会败呢?

“郭将军,曹格不但败了,而且几乎全军覆灭。”文耀武惨声道:“准备退兵吧,现在右翼还有谢林的骑兵可以支撑一会儿,拖一拖时间,一旦谢林的骑兵也被消灭,我们就要被抄了后路,被明军包围在丰县了。”

郭显成仍然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文耀武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陶智海则半蹲在地上,替他止血,敷药,包扎,外伤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文耀武除去身上这些可怖的外伤之外,内里更是受创严重,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复原的。就算复原了,一身武学只怕再也回不到巅峰时期了。

哇的一声,郭显成一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脸如金纸,摇摇欲坠。这一败,对于整个齐国的影响之深远,郭显成心中十分清楚,而更可虑的是,这一败,极有可能触动另外两个战场,楚军还会坐山观虎斗吗?秦人会不会想都会来捡便宜?

自己的军事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郭显成十分清楚这一点,皇帝陛下不会容忍这样的失败。他脚步沉重的向着大营走去,文耀武说得不错,撤兵,必须马上撤兵。现在不是考虑自己的得失的时候了,现在他要做的,是能带更多的士兵撤回去。

隔河岩,高坝防线。

鲜碧松只是在黎明时分稍稍的打了一下盹,便又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蹦起来准备再一次的挑战了,这两天,明军的进攻就如同大海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不但是高坝险象环生,其它地方也都连连告急,所幸的是郭显成极是从中路调来了一万兵马,这让他在兵力之上有了丰富,但饶是如此,他也是疲于奔命。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明军在经历了前两天的狂攻之后,进攻的势头也明显放缓了,显然也是到了一个极限。只要再坚持上几天,情况便会大有好转的。进攻者屡攻不克,士气必然会受影响,到了那时候,自己便可以适时的采取一些反攻,袭扰的策略,还缓解防线的压力。

他走上了拦水坝的顶端,这条曾被他视为固若金汤的防线,早已经面目全非,除了最高处的这道防线之外,其它的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明军,就驻扎在拦水坝的底部,那三个让他吃够了苦头的黑屋子,依然耸立在哪里。只要一开战,他们就会喷出让人战栗的火球,让整个防线陷入一片火海。拦水坝顶部,齐军的上百架投石机,在第一天便被对方几乎全部摧毁。

没有机动性,一旦安装就成了一个固定攻击点的老式投石机,在对方这种移动迅速,射速奇快的远程攻击武器面前,完全就是垃圾,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第一个夜晚,他还曾组织人手去偷袭这三个黑屋子,但明军却是早有防范,竟然设下了陷阱,等着他上钩,除了白白折损了上百名精锐之外,一无所获。

随着齐军的增加,高坝的明军也新增了一个战营,除了黄豪的锐金营之外,野狗的苍狼营也来了,每一次的进攻,都会让鲜碧松心跳加速,这两支明军的疯狂程度,超呼他的想象,这两天的战斗,让他对齐军战力天下第一的名头,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为在对手的面前,他自惭弗如。

“今天明军很安静啊!”俯视着坝下的明军阵地,鲜碧松莫名的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往天这个时候,明军早就战鼓震天,呐喊如雷开始准备进攻了,可今天,下面却是静悄悄的一遍。

兰永传点了点头:“明军再强悍,也不可能一直保持那种凶狠的进攻势头,或者,今天可以喘口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一阵轻松。鲜碧松是主将,除了调配兵力应对整条防线的安危之外,有时候,甚至还得亲自披挂上阵来应对危局,而兰永传,作为压阵的宗师,却是被对方的宗师霍光给盯上了。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霍光必然如影随形。

第一仗两人的交手,给兰永传留下了心理的阴影,每当两人再次碰面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束手缚脚的感觉。像他们这种在宗门之种长大,一路顺风顺水修练至宗师级别的高手,在这种大场面之中,比起霍光这样的人,总是差了不少。这不在于功力的高低,而在于一种心境,像兰永传,以前更多的是一对一的那种江湖打斗,像这样在千军万马之中的对悍,却是极少有过。

战场,不是江湖。

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敲碎了战场之上的宁静,一匹战马,径直奔向了拦水坝的高处,向着鲜碧松一路狂奔过来,临到两人跟前,这才翻身下马。

“鲜将军,大将军令!”来人走到鲜碧松跟前,伸手将一枚令箭交到鲜碧松手上,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令,全军后撤,先至丰县汇合。”

听了这话,鲜碧松一下子呆住了,撤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一边的兰永传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撤退!”来人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无比的颓丧:“我们的右路曹格将军失利了,三万兵马,几乎全军覆灭。再不撤退,后路就会被断,中路军和鲜将军这里就会被明军包围了。”

“曹格那边儿怎么会失败呢?”即便明军强悍,但鲜碧松也没有想到,曹格会输,而且会输得如此彻底,全军覆灭?一万五千可与龙镶军比美的精锐部队,五千骑兵,一万郡兵,就这样没了?

撤退?现在在隔河岩防线,自己的兵马与明军犬牙交错,几乎都快要鼻子对着鼻子脸挨着脸了,怎么撤退?

“大将军说,尽量保存有生力量,尽量带更多的士兵回家!”来使哭丧着脸,“中路军会为您争取一天的时间,从今天晚上起,中路军也要开始后撤了。”

第八百五十章:君臣之道

和尚风一般的冲进了王家庄。

浑身血迹的他显得有些凶狠恶煞,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直奔秦风的所在。

“和尚大哥!”马猴看他神情有些不对,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甩手,险些掀了一个大跟头,一个踉跄站定,大叫道:“你疯了,干什么?”

和尚懒得理他,直冲到门边,抬脚就想进去。

“黄将军,仔细君前失仪!”面前晃眼间多了一个人,却是乐公公,伸手将和尚拦了下来。

“滚开!我要见老大!”和尚厉声怒吼,一把想要掀开乐公公。乐公公眉头一皱,伸手一搭,和尚的手便如同撞到了一堵铜墙铁壁之上,整个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与乐公公在武道修为之上有着极大的差距,乐公公不想放他过去,他还真闯不过去。

“乐公,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了秦风温和的声音,“和尚,你发什么疯?”

乐公公给了和尚一个严利的眼神,收手,侧身,和尚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进屋里,当的一声将铜盔重重的扔在地上。

“老大,你什么意思?”他怒气冲冲的问道。

秦风身子向后一靠,眯起眼睛看着和尚,“怎么啦?”

“为什么老大你要下令停止追击齐国的溃兵?”和尚怒火道:“老大,你知道吗,我的锐金营,两天在拦水坝,付出了近两千弟兄。现在齐人撤退,正是扩大胜利果实的好机会,为什么要停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

秦风淡然一笑:“小猫的奏报之中不是说兜住了他们断后的五千精锐吗?连鲜碧松也没有走脱?”

“可是我们能将他们全歼在隔河岩的。”和尚大吼着,走到秦风的大案跟前,两手捶着大案,咚咚作响。

一边的乐公公向前踏出了一步。

秦风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和尚:“和尚,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不下令将齐军赶尽杀绝?如果你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关切,你这一辈子,也就只是一个莽夫,一个只能冲锋陷阵的无脑悍将。乐公!”

“奴才在!”乐公公大声应道。

“将这个家伙给我带下去,找一间房屋,让他在里头用心的去给我想,想不通,说不出个道道来,便不许踏出房屋半步!”秦风怒道。

“遵命!”乐公公上前一步,“黄将军,请吧!”

“老大!”和尚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眼角瞥见乐公公伸手来抓自己,一耸肩便要抵挡,对面的秦风轻轻哼了一声,和尚瞬间觉得自己如同陷身在泥淖当中,竟是动弹不得,被乐公公轻而易举的一把抓住要穴,半扶半拖的带了出去。

“老大!为什么呀?”和尚人不能动,嘴巴却还在大吼大叫。

后头赶来的马猴看着这一幕,不由吐了吐舌头,跑进屋去:“老大,陛下,和尚就是心疼他锐金营伤亡过大啦。”

“伤亡过大?”秦风哼了一声:“小猴子,你带出去的两千骑兵回来了多少?”

马猴垂下了头:“陛下,死了三百零八个,还有三百多受伤的,也不知道最后还能有多少能重返战场!”

“于超的追风营呢?”秦风接着问道。

“追风营占死上千,伤了也接近千人。陛下,齐国的这支骑兵,不比秦国铁骑差啊!”马猴吐出一口长气,“我们在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的情况之下,还让那个谢林带了千余骑突围而去了。”

“我从来都没有小瞧过齐人的战斗力!”秦风站了起来:“天下第一强国,又岂会浪得虚名?”

马猴点了点头,“可是陛下,既然如此,我们今天能将他们多歼灭一些,岂不是便为以后减少一些麻烦吗?左右以后还是要与他们对上的。”

“是啊,早晚还是会对上的。但却不是现在啊,猎豹和撼山伤亡有多大你知道吗?”秦风问道。

“都是折损过半,短时间内,已经失去战斗力了。”马猴点了点头,“从松树岭回来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磨盘山,大柱和吴岭正在哪儿磨牙呢!”

“是啊,损伤过半!”秦风神情微黯:“我们是举全国之兵了,而齐人呢,只不过是小有发力而已。我们的确赢了,但代价呢!”

马猴长吐一口气。

“我们赢了,但却伤筋动骨,齐人的确输了,却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秦风盯着马猴,“小猴子,我怎么也要打这一仗,只是想把事情挑起来而已,我现在可不想与齐人硬扛上。”

“我明白了!”马猴点头道:“我们打赢了,楚国人必定会忍不住,特别是那个闵若英和罗良,一定会认为我们都能打赢,他们为什么不能打赢,所以他们一定会大举进兵。还有秦国那个肖锵,也肯定想着要去捡便宜,这两边一干起来,我们这一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们不能赶尽杀绝啊,赶尽杀绝,那就是将齐人逼得无路可退了,那我想要的谈判就没有了,只会迎来齐人的疯狂报复。”

“可是陛下,现在他们也够惨了,您是没看磨盘山那儿,吴岭一把火,几千齐军便成了火人,我看得都心里发颤!”马猴摇头道。

“他们不是回去了一半人嘛!”秦风哼了一声,“齐人如果不傻,当会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我给他们释放的善意,现在,我只需等着他们的回应了。小猴子,记着,战争永远都是政治的最后手段,是政治的延续,不要永远想着靠拳头解决问题,因为有时候,拳头刀子并不能解决问题,明白了吗?”

马猴有些懵懵懂懂的走出了房门,脑子里还在想着秦风刚刚跟他说过的最后几句话。

“马统领!”身后有人叫他。

回过头,看到乐公公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乐公,不知有何吩咐?”马猴拱了拱手。

“马统领,您当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啦?”乐公公走了过来,与马猴肩并肩,“马统领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散散步呢?”

马猴微愕,看了看乐公公,对方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那敢情好,平常想巴结一下乐公,却是找不到机会呢!”

乐公公大笑起来:“说到巴结,是我要巴结马统领才对,马统领你们与皇上的情义,让乐某真是羡慕到了极点啊!”

马猴一乐道:“乐公,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小猫啊,和尚啊,野狗啊还有我啊,咱们跟着老大算算都超过十年了哦!我们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情义,老大给我们挡过刀,我们给老大扛过箭。”

“那时候皇上还是一个校尉吧?”乐公公笑咪咪地道。

马猴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候,老大就带了我们两千多人,那时候可真是快活啊!可现在老大管着千万百姓,万里土地,我瞧着倒不如以前快活了哦!”

“是啊,现在皇上不再是校尉,而是皇上了呢!”乐公公加重了语气,看着马猴,意味深长地道。

马猴一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乐公公,对方也正看着他,只不过脸上没有了笑容,而是一脸的严肃。

“乐公这是何意?”

乐公公道:“马统领,正如你所说,陛下如今已是千万人的皇帝,而不是两千人的校尉了。”

“陛下永远是我们的老大!”马猴微怒道。

“这我毫不怀疑。”乐公公淡淡地道:“马统领,但你不觉得,这是陛下对你们的态度,而不应该是你们对陛下的态度吗?”

“什么意思,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怎么会是一个道理呢?”乐公公笑了起来:“陛下信你们,宠你们,对你们毫无怀疑,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恃宠而骄啊!”

“我们没有!”马猴怒道。

乐公公一摊手:“马统领,今天黄将军的行为,你觉得妥当吗?这是一个臣子对陛下该有的态度吗?有多少人在看着?可似乎马统领当时并不怎么在乎黄将军的无礼之行,反而在替他解释来着?因为马统领觉得这没有什么吧?”

马猴一呆,不由咬紧了嘴唇。

“君臣之道如何,君臣之间该如何相处,才能确保你们过去的那份情谊永远保持下去,马统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章将军呢?”乐公公笑咪咪地道。

“小猫?”马猴喃喃地道。

“是啊,章将军肯定会给你一个很好的答案。”乐公公笑道:“马统领,抱歉了,我这算是交浅言深了,更多的我也不好多说,但我想,章将军会跟你说的。”

马猴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会去问小猫的,多谢乐公公的提醒。我这便走了。”

“且慢!”乐公公笑着阻止道:“马统领,先前陛下跟你说哪么多,你还是没有真明白陛下的用意呢?”

“陛下有什么用意?”马猴有些发蒙。

“陛下是想让你去告诉黄将军,不然要是黄将军想不通,还是大吵大闹的话,可就将陛下架在火上烤了,接下来各路将军,还有不少的郡官,京官都会到这里议事,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该怎么办?不闻不问吗?那以后陛下如何御下?”

马猴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一抱拳:“多谢乐公提醒!”一个转身,飞跑而去。

第八百五十一章:失败的齐国人

短短的一段时间,郭显成便似乎憔悴了几十岁,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到现在看起来老态龙钟。他知道自己完了,丰县这一败,输掉的不仅是他自己的前程,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有大齐的国策大略。

他能想象得出皇帝陛下现在的表情。只怕此时自己在长安的家人都已经被下到了大狱之中正在经受着地狱般的生活。

自己已经完蛋了,就算皇帝陛下想要饿恕自己,自己也完了。曹格是皇亲,这还只是小事一桩,但他统率下的那两万精锐的家人,却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支军队,原本是作为龙镶军的补充的,而龙镶军,向来都是从大齐的勋贵子弟之中挑选出来的。这是大齐的一支精英军队,当然,也是维护大齐现在统治的中坚力量,两万人,他们的背后便是两万大大小小的齐国官员,而自己,却将他们都葬送在了丰县。

随着谢林逃出来的骑兵不过一千余人。

这一仗,郭显成输得无话可说。

他已经看到了登县的县城,那里,兵丁们正在驱使着如蚁的民夫,加固着登县的城墙,他退出了丰县,但登县已经是齐国的国土了,哪怕他们是从前越抢过来的,但现在,郭显成却当然的将其视为了大齐的国土。

他必须在这里固守,直至战死在这里。自己已经丧师辱国了,最后如果再丧失国土,罪行会更加的不可饶恕。在援军抵达之前,在传旨的钦使抵达之前,如果登县还能握在自己手中,或者陛下便会看在自己过往的功绩之上,饶如自己家人的性命。

至于自己,则不用奢想还能活着了。

远处响响起了马蹄之声,郭显成抬起有些浮肿的双眼,便看到了一面拓拔大旗从远处的地面之上跃出,向着自己这边席卷而来。

这是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虽然他们还很稚嫩,但却是自己最后拿得出手的一支力量了。他们成为了郭显成这一次断后的中坚力量,谢林那支剩余千余人的骑兵,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战斗力的。他们的精气神儿,被明军彻底摧毁了。

本来自认为是耀眼炫目的孔雀,对手不过是一些灰不溜丢的土鸡,但最后,美丽的孔雀却被灰不溜丢的土鸡打得大败亏输,这些来自长安的骄傲的士卒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大将军!”拓拔燕翻身下马,恭敬的抱拳向郭显成行礼。

如今军中还能对自己仍然恭敬如昔的将领,也就是拓拔燕了。其余的那些将领们,虽然在接到自己的军令之后,仍然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了,就只有这个拓拔燕,从他的眼里,郭显成仍然对阅读出恭敬。

这让他颇为感慨。

“如何?”郭显成简单的发问。

“追击过来的有明军两个战营,一个是章孝正的磐石营,另一个是陆丰的矿工营。明军其它军队并没有见到踪影。”拓拔燕恭声道。

“辛苦拓拔将军了。”郭显成点了点头,拓拔燕带来的消息让他略感欣慰,丰县一战,自己虽然大败了,但看起来明军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否则,就不是两个战营衔尾而来了。这给了自己更多的时间来重新打造登县的防守。“将军随我回城好好休息吧!”

拓拔燕摇了摇头:“大将军,骑兵进了城,还有什么用处?让他们跳下战马去守城么?那太浪费了,请大将军允准我在城外扎营,明军如果来攻登县,城外有一支骑兵,也可以策应城内,为守城的弟兄们稍减压力。”

“你还敢在城外驻扎,就不怕被明人收拾了?”郭显成有些意外。

拓拔燕一笑:“大将军,他们想要逮住我,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末将麾下这三千骑兵现在还不堪真正一战,但骚扰敌人还是做得到的。”

“找好了驻扎的地点了么?”郭显成问道,他对眼前的这位蛮族将军的了解已经颇深了,如果没有做好这些,他是不会来跟自己说这些话的。

“找好了,末将准备在登仙湖那里驻扎,那里水草丰茂,地形也坦,距离县城也近,是一个非常好的驻扎地点。”拓拔燕道。

“那就去吧,去城内领粮草军饷,我会吩咐他们足额给你发放的。”郭显成点了点头。

“多谢大将军!”拓拔燕大喜。齐人发军饷,有一个漂没的习惯,十成的军响,过了那些管后勤的官儿的手中,自己能拿到六成就算不错了。

郭显成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句:“有曹格和鲜碧松的消息吗?”

拓拔燕摇了摇头。

郭显成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最后那一点点奢望,转身纵马,向着登县城门奔去。

隔河岩,高坝。鲜碧松成了翁中之鳖,笼中之雀。当数千骑兵出现在自己的后路上的时候,鲜碧松就知道,一切都完蛋了,突围成了一种奢望。

这个时候,带着上万败军想从骑兵的眼皮子底下突围而去,会演变成一场大屠杀。不会有几个人能逃脱这场劫难的。

三万大军,血战经日,到得最后,只剩下了一万余伤痕累累的人固守在高坝这道高高的拦水坝上。明军到最后战斗结束的时候,也没有攻陷这里,但现在,却成了齐人自己的牢笼。

明军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最后的进攻,鲜碧松其实很希望他们这样做,如果是这样的话,垂死挣扎的齐军还有最后一战之力,还能给明人造成极大的损失。

他最怕就是敌人用钝刀子割肉,但害怕什么便来什么。明军在将他包围在这道高坝上之后,便丝毫没有了进攻的意思,只是在不停的修建土墙,一层又一层的修建,而站在高坝之上,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明军的调动,那些呼啸来去的骑兵,有时候甚至会迫近到一箭之地内,对着拦水坝上的他们指指点点,纵声大笑。好像齐人已经成了他们追击的羊羔,而此时,他们只不过是是在打量从那里下刀子才好。

军粮还是有一些的,节约一些,稍能支持一段时间,最让鲜碧松痛苦的却是没有药材,随军的医正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伤兵们的伤势一点点恶化,最后痛苦万分的死去。

营地里,处处充斥着伤兵们的哀嚎之声。

会有援军吗?鲜碧松不知道。但他知道,即便有,也不会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而以自己现在麾下的现状,是绝对等不到那个时候的。已经不能指望郭大将军来救援自己了,现在,他能守出登县,就算了不起。

鲜碧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明军使者被带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娃娃,此刻却趾高气扬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们将军说,如果齐军投降,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否则大军一旦进攻,则玉石俱焚。”

身后的将领们怒不遏,即便战败了,齐人的尊严也不容亵渎,听着身后佩刀出鞘的声响,看着眼前这个夷然不惧的小兵那不屑的眼神,鲜碧松大笑起来:“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想要,让他用刀剑来取。”

小兵冷笑着转身而去。

但明人的进攻,却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到来,只不过他们修建土墙的行动更快了一些。

相比起鲜碧松还有那么一点点坚持的力量,被困在磨盘山的曹格所部,则完全陷入到了绝望的境地当中。

往日美丽的磨盘山已经变成了黑色,盘距在半山腰以下的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不复存在,燃烧的灰烬铺满了整个磨盘山,就连山上残存的数千齐军,也一个个如同煤窖里被刨出来的一般。

他们没有粮食,甚至很多人连兵器都没有,绝望地挤在磨盘山的中上部,等待着明军最后的攻击。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来,只是因为山下余火还没有熄灭,那些黑沉沉的灰烬之下,现在也成了阻拦明军的一道屏障。

曹格自从那一场大火之后,整个人便似乎魔障了,在山顶的最高处,他盘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唯有一面大齐烧得是破洞的大齐旗帜在他身后飞扬。

“你说他们能挺几天?”大柱看着光秃秃的磨盘山,看着山上那些绝望的齐军,问着身边的吴岭。

“如果是我,可以坚持一个月。”吴岭冷冷地道。

大柱哧的一笑:“一个月?你吃灰啊?”

“有吃的!”吴岭的眼睛里有冷光在闪烁。

大柱正想大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吴岭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烤肉的香味。如果齐人不想被饿死的话,那些灰烬下面,说不定还能刨出来一些能吃的。”

大柱的喉咙里传来干呕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吴岭嘿嘿的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离开的大柱,自言自语地道:“在想些什么呢,这场大火,磨盘山上被烧死的野兽也很多嘛!”

第八百五十二章:被击碎的骄傲

磨盘山下,碗口粗细的圆木立起了一个栅栏子,打开的大门面对着磨盘山方向,栅栏之内,数十个伙头军正在熬制着稀粥,随着水沸腾开来,一颗颗米在沸水之中翻腾着,慢慢地变成了米花,慢慢地被炖烂,香气也随着风一点一点的飘荡到了磨盘山上。

几十个伙夫熬好了粥,熄掉了火,但离开了这个栅栏子,任由那几十口大锅矗立在栅栏子里。

山上,无数形销骨立的齐军吞咽着口水,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功夫,他们已经基本上没有一个人模样了。

前面那段时间,他们还能从灰烬之中扒拉出一些东西,那怕是一些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动物的尸体,也会被他们塞进嘴里去。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正如吴岭所说,如果再过上几天,那些被烧熟的齐军的尸体,只怕也会被吃进肚子。

秦风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可不想这些齐人变成野兽,因为如果当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他与齐国之间,当真就要不死不休了。

“陛下,第三天了,还是没有一个齐人下山啊!”大柱有些遗憾,同时也有些敬佩,“齐人比秦人要狠多了,难怪他们是当世第一大国。”

秦风微笑着道:“看着吧,一定会有人下来的,他们之所以如此顽强,是因为他们是龙镶军吧,龙镶军都是来自齐国勋贵官员的家庭,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但这种骄傲总是有底线的,大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大柱不解:“陛下,其实我们现在进攻,花不了多少代价就能将他们全部拿下。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因为陛下要摧毁他们的骄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柱转头,看到吴岭大步行来。

“摧毁他们的骄傲?”大柱很是不解。

“不错,摧毁他们的骄傲。”吴岭指着山上的齐军:“这些人,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了,抓他们很容易,但却不能摧毁他们的骄傲,因为现在我们不能杀死他们了。”

“为什么不能杀?”大柱不解地道。

秦风欣赏地冲着吴岭点了点头:“不能杀了,这里每一个齐人,在齐国就代表着一个官员,所以如果让齐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杀了他们,那就是无法开解的仇恨,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战死那是无话可说,但现在,就是屠杀了。哪怕就是让他们饿死都不成,因为我还要用他们作为筹码与齐国人谈判呢!”

“那摧毁他们的骄傲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经历了这一场残酷的战争,以后回到国内,会成为齐**事之上的骨干力量,他们一个个都有背景,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齐**队中的中坚力量,他们对我们有着刻骨的仇恨,假如让他们带着这种仇恨和骄傲回到齐国,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大敌。所以,必须要打掉他们的骄傲。”秦风呵呵笑道。“看着吧,一定会有人从山上下来的,吴岭,记住,他们可以在这个栅栏子里吃,吃完了要重新上山也可以,但绝对不允许他们往山上带一粒米。”

“明白!”吴岭笑道:“就算是曹格,想吃这一碗粥,也得自己下山来。”

大柱恍然大悟,看着那个栅栏子,“这好像在养猪!”

“就是养猪。”秦风大笑:“只要这些骄傲的齐国士兵从山上下来了,那么,他们便再也不是一个军人啦!这样的人,回到齐国,也不会再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而齐国皇帝,那个更骄傲的家伙,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再加入军队啦!”

“一个军人没了最基本的骄傲,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吴岭冷笑道,“陛下,您放心去登县吧,我会把他们变成一头头的猪的。”

大柱看着吴岭,心中莫名有些胆寒了,吴岭这个家伙,当初宁愿吃人肉也不肯向太平军投降,就是所说的这种骄傲吧。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着撼山营去登县了。”秦风点点头,转身离去。

夜深了,那几十锅大粥早就没有了香气,冷了,却仍然被明军丢在哪里,山上的齐军明白,到了明天天亮的时候,明军就会有人来将这几十锅粥倒掉,然后重新熬制新粥。那是新一轮的折磨。

山上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的人都躺在哪里,如果不是偶尔眼珠子还转动一下,他们就都是一具具死尸。

张柏和黄安是山上除去曹格之外的官职最高的人了,但也不过是两个校尉而已,原来的将军,不是战死,就是烧死了。曹格魔怔了,现在他们两个成了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现在他们两个,也都软瘫在地上,不管是谁,几天不吃饭,也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会活活的饿死在这里。”张柏气若游丝地道。

“山下就有熬好的粥,你去吃吗?”黄安嘿了一声,道。

“我宁可饿死!”张柏哼哼道。

黄安坐起了身子,“我也宁可饿死,这里,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想的吗?”

“当然,我们是大齐龙镶军。”张柏道。

“我们还不是!”黄安看着山下那个栅栏,眼光突然一闪:“张柏,有人下山去了。”

张柏撑着刀柄站了起来,果然,有几十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黑暗,走进了那处灯火阑珊之处。

明人很歹毒,到了夜晚,他们便会在这片栅栏之上点上无数的火把,将这个猪圈照得如同白昼。

“我要杀了他们!”张柏愤怒地道:“他们是龙镶军的耻辱。”

黄安苦笑一声,重新躺了下来,将张柏也拉扯着重新躺下,“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现在,我们也杀不了任何人。吃了这碗粥,他们再也当不得军人了。”

“宁死不辱!”张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栅栏那里是明亮的,但四周却是黑暗的,黑暗之中,有几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盯着这里,看到几十个齐军走下了磨盘山,走进了栅栏子,看到他们用手捧起一捧捧稀粥,流着眼泪吃着,那几双眼睛的主人却是笑了起来。

“好,终于下山了。将军说得对,没有人对抵抗得住饥饿的逼迫。他们看起来吃得差不多了,准备拿衣服兜一些回山上去,哈,那可不行。”黑暗之中有人站了起来,轻轻地击了击掌,马蹄之声骤然响起,数十匹战马从黑暗之中驶出,疾奔向栅栏。

“你们吃饱可以,吃饱了想回山上去也行,但一料米也不许带回山上去。”骑兵的脸笼在铁盔之中,看不清他的脸。锋利的长枪平举,拦在了那些下山的齐军面前,数十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拥有武器。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上山,跟着我们走!”骑士的长枪收了回去。

几十个齐军绝望地看着面前的骑兵,他们手中用残破的衣服好不容易兜住的粥无力的坠落在地上。他们掩面奔向了磨盘山。

第四天,有上百人下了磨盘山。

第五天,人数又翻了数倍。

不远处的明军大营之中,吴岭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的笑容却是愈来愈盛。陛下的这人诛心之策,比起干掉他们在厉害十倍。这些人,算是废了。

吴岭知道饥饿的厉害,因为他切身经历过,想起那些年在山中的经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张柏和黄安也想要保住他们的骄傲,他们已经饿得气若游丝了。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爬起来,只能躺在哪里,静静地等候着死亡的来临。

虽然不动,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知道山下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下山了,他们保住了命,去没有了一个军人的尊严,他们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四周突然多了许多人,这都是他们曾经的下属,他们死死的盯着两人,眼中的光芒让二人不寒而栗。

“你们想干什么?”张柏的手握住了刀柄,但虚弱的身体却让他没有一丝的力气抽出刀柄,片刻的安静之后,几双有力的手突然穿到了两人的胁下,将两人抬了起来,向着山下飞奔。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换一个说法,当一群人都坠落了,他们就会看不得还有人比他们高洁。曹格他们不敢动,因为那是大将军,是皇族,但张柏和黄安以前是校尉,是与他们走得最近的军官。

当香甜的粥被士兵们强行灌进张柏和黄安的嘴里的时,两个曾经骄傲的军官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的骄傲,随着这些粥水被灌进去,也被彻底击碎了。

一天之后,两人站到了曹格的身后,一人抱着一个头盔,头盔里装着一些稀粥,两人小心的将粥水灌进了曹格的嘴里。

曹格的眼睛眨动了几下,人没有多少反应,却下意识的开始吞咽着。

山下的栅栏里每天还是有人在熬粥,但是下山吃粥的齐军却再也不是晚上,当熬粥的伙夫离支,那些齐人就会下山,几十锅稀粥,只能让这些人勉强度命而已。

当齐人开始下山喝粥的时候,吴岭便开始将部队一支支的调走,到最后,留在磨盘山下的,只有不到一支一千人的队伍了,而且其中,还有一半是带着轻伤的。

吴岭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齐人了,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一支军队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心惊

虎牢关并不是只有他本身一座雄城,在其辖下,大大小小数十座军寨散布横山之中,虎牢关只是秦人的大本营和大军的指挥行辕所在,秦国的五万大军,真正驻扎在关中的只不过两万人而已,其它的三万人,都分驻在哪里军寨之中,但这些军人的家属却大都聚居在虎牢关之中。这是一个拥有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城市,也是秦国东部最大的城市之一。

肖锵是一个有雄心,或者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哪怕是以前过得紧紧巴巴的时候,这家伙也会拿出自己的私蓄来补贴士卒,以此来招揽人心。

秦人穷,秦国边军以前更穷,那个时候,便连邓氏家族自己统率的军队吃不饱,穿不暖,更遑论给肖锵补贴了,最后肖锵只能自己想办法,多年以来,在虎牢关,他走私,甚至派出自己的亲卫假装强盗抢掠,所得一律补贴了士卒。

长年累月下来,肖锵的确赢得了这些士失的拥戴,在虎牢关一言九鼎,也正是因为这个,在秦国政局动荡的情况之下,肖锵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野心如同得到了春雨浇灌的野花,忽啦啦便茁壮成长起来。

曹辉是随着一支走私商队进入虎牢关的,这支商队走这条路已经多年了,与沿路之上的那些秦**寨相当熟悉,这也让曹辉一路顺风顺水的便到了虎牢关,但这一路行来,沿途看到的情况,却让他心情颇有些沉重。

因为秦人的的确确在准备战争。每个军寨,不管大的小的,都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即便是这个商队的老板,一路之上也是战战兢兢的,在两国之间和平的时候,这些军寨是他们的保护神,大大小小的土匪窝子没有谁敢找他们的麻烦,因为抢他们,就等于在抢这些军人碗里的饭,可两国如果一旦开战,那他们直接就是虎如羊群,商队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这些军人的战利品。

好在这一路之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那些军兵的眼神儿虽然不善,但却也没有怎么为难他们。

商队老板在庆幸终于走到了虎牢关,因为到了这里,便算是安全了,肖锵是大人物,吃相不会那么难看。

但曹辉看到的却是另外一面。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证明明人并非虚业恫吓,而是的确在准备入侵大齐。

曹辉还叫束辉的时候,曾经来过一趟虎牢关,那时的虎牢关,穷蔽之极,街道之上极难看到什么铺子,因为穷,几十万人竟然实行的是配给制。这在曹辉看来,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时隔数年,再来虎牢关,却发现起了极大的变化,至少走在街道之上,他看到了一家又一家的铺子正在开门营业,而让他更惊心的是,这些铺子都是明人在经营。

在虎牢关,他甚至看到了明国的太平银行的分行。而来来去去的行人在这些店铺交易的时候,使用的居然不是秦国的制钱,而是明国的纸钞。

随意走进几家铺子,买了几样东西,曹辉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与他一起来的这支商队,只怕要亏本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明人就对秦国的渗透到了这种地步吗?

明人的确没有再对秦国刀兵相向了,但他们采用的手段,比使刀动枪更为阴险和影响深远,如果明军大举入侵,以秦国人的性子,必然是拼死抵抗不死不休的,但这种方法,无声无息,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帮着秦人解决了燃眉之急,但却让秦人一步一步的深陷入了泥淖之中,直到他们再也爬不出来。

只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秦人,只怕少之又少。

回到客栈,商队的樊老板也已经回来了,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曹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樊老板这一趟,只怕亏得不少。

“亏了多少?”他淡淡地问道。

樊通哀声叹气,苦笑着坐了下来,灌了一肚子的凉水,似乎要让这些凉水来浇灭心里的邪火。“差一点血本无归啊,谁能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事情便会起了这样大的变化。”

“我看到街面之上尽是明人的店铺的货物。”曹辉道。

“是的!”樊老板痛苦的悟着脑袋,“明人打通了永平郡到虎牢关的商道,当明人开始在永平郡修建道路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自己这门生意做不长久了,本来以为短时间内还不会修通的,但至少今年还能走两趟,岂料这么快他们就修好了,不到三个月,却让我这一趟,将几年的辛苦都折进去了。”

“明人修通了有凤,来仪两县的道路,就不怕秦人以后就顺着这条路打过去抢他们吗?秦人,可是抢掠成性的。他们有这个瘾!”曹辉道。

樊老板摇摇头:“明人当然不怕,他们刚刚将秦人揍得满地找牙。”

曹辉一笑:“此一时也彼一时,今天不抢,不见得以后不抢啊!”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道:“我这就去为了你们以后的生意努力一把,说不定能说通肖锵让他现在就去抢明人一把呢?抢,总比做生意来得快是不是?”

樊通有些骇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从齐国出发的时候,一个官面上的朋友找到了他,说这位年轻人要去虎牢关一趟,请他帮着捎带过去,可那个官面上的朋友,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官而已。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大言炙炙的说要去见肖锵,肖锵何许人也,秦国大将军,统帅着虎牢关五万秦军精锐,虎牢关上下二十余万人的生杀予夺之权尽操之他一人之手,可眼前这位,却把见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你,您……”看着眼前的这位,樊通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一路之上那个与自己相谈甚欢,帮着伙计推车背包,砍树铺道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多谢一路上的照顾!”曹辉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叠纸钞放在桌上,“这虎牢关里明货甚多,我们大齐现在正与明国开战,与明国的商道断绝,使得明货在我们大齐价格飞涨,如果你能从这里购买一些回去,想来可以获益不少,定当能弥补这一趟的损失。”

“我,我怎么敢要大人的钱?”樊通看了一眼桌上的纸钞,那是明人的钱,他当然是认得的,只是第一张的数字便让他吓了一跳。

“我看这里用得都是明钞,我身上恰好也有一些。”曹辉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走去。

肖锵在虎牢关的将军府从外面看很破旧,一路行来,曹辉还看到外面的围墙之上居然有几个破洞,有野狗野猫什么的从哪里面钻进钻出。

当然,曹辉不认为自己也可以像这些畜生那些轻易的进出,假如进去的是一个人,曹辉可以担保走进去没有几步要么被射成筛子,要么被戳得满是血洞洞。

即便这虎牢关是肖锵的老窝,一个大将军的防范也绝不是你眼睛里看到的那一些,这些破洞,看起来空无一人的防御,只不过是诱骗那些傻子自己去送死的圈套而已,虽然做得粗劣无比,但这世上蠢笨的人并不少。

慢慢的走到了将军府的正门,终于是看到了一些手掌生杀大权的大将军的府邸的森严气象。

大门口或坐或靠或躺着一些伤残老兵,有的砂目,有的缺臂,有的断腿,看到曹辉大步走来,这些人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眼睛齐唰唰地落在了曹辉的身上。

只有那些百战精兵才会有这种眼神,那些人似乎很随意的动作,落在曹辉的眼中,却是最便捷的杀人时的起手势,假如自己有什么不轨意图的话,这些人能在最快的速度拔出他们的刀,抽出他们的弩箭。

走近大门十步之内之时,那些士兵的神经明显崩得更紧了,曹辉适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坐在大门前石狮子旁边的一名军官,微笑着道:“烦请转告肖大将军,大齐人曹辉求见!”

军官抬起头,扫了曹辉一眼,喃喃地道:“大齐人,胆子倒很大!”

“烦请将军通报!”曹辉拱手,随着一齐递过去的,还有几张纸钞。

军官丝毫没有要拒绝一下的意思,接过纸钞,随手便扔给了地上的士兵,“拿好了。”

地上一名士兵接过了纸钞,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咧嘴大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好家伙,出手可真大方,老大,回头我们可以去洪老大的店子里买几身好盔甲,奶奶的,明人的甲好是好,就是恁贵。”

“马上就要打仗了,弄几身好盔甲,不亏,有命在,不比什么都强了。”另一个士兵呵呵笑着。“拿齐人的钱,买明人的盔甲,回头又去打齐人,这可真是有些玄妙。”

军官横了他们一眼,“一张大嘴巴,不乱吵吵你会死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通报,说清楚了啊,将军见不见你,我可作不了主。钱是不退的。”

“当然,只是烦请通报一声便好!”曹辉微笑着道,这世上,能让自己进不去的门并不多吧!

第八百五十四章:虎牢出兵

曹辉没有想到肖锵见自己的地方会是在他的作战指挥室而不是在他私人的书房,一进门看到屋内一排排的将领,心中便是一沉。虎牢关当真在准备打仗,从哪些将领看着自己的那玩味的眼神,他便能读出许多东西来。

“大齐皇帝陛下特使曹辉见过肖大将军!”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为礼。

肖锵大笑,也不还礼,指着曹辉对众将道:“各位将军,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大齐鬼影的指挥使,其名可止小儿夜啼,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你们是有福气的。”

屋内爆出一阵哄堂大笑,这些将领驻扎虎牢关以及外面大大小小的军寨,不管那一个,这一辈子就干了一件事,便是与齐人作战,对齐国的大人物们当然没有什么好感。

鬼影是什么,说白了就是谍探头子,而这些带兵打仗的将领,最痛恨的就是这一类人了,因为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显眼,但在战场之上却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损害。明刀明枪不怕,就怕这种阴谋暗算,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谍探的一份情报栽一个大跟头。

“原来鬼影的指挥使,居然是一个小白脸啊!”一名秦将笑得乐不可支,满脸的胡须随着大笑之声颤抖:“倒像个兔相公。”

曹辉脸色一寒,转头看向这名秦将,“便算是小白脸,也可以轻易地宰了你。头大无脑,草包一个。”

呛的一声,一刀匹练而起,被骂的秦将勃然大怒,抽刀便斩向曹辉。肖锵抱着膀子微笑着坐在位子上,并没有什么制止的意思。虎牢关马上便要出兵了,对于齐人,自然不用客气,这个曹辉杀是杀不得的,但折辱一翻,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刀光敛去,曹辉原本人畜无害的笑脸之上骤然之间布满了杀气,白白净净的手伸出,凌空抓住了这片秦将的刀,任那秦将如何发力回夺,刀身却纹丝不动。

大胡子秦将勃然大怒,手上发力,一只大脚直撩曹辉下阴。曹辉冷哼了一声,手微微一抖,那刀砰的一声,断成了无数截,化成了满天飞舞的碎块,秦将闷哼一声,一个倒翻,落回到将领丛中,看着曹辉,满脸的惊骇之色。

“就这一点以耐,还想杀我?”曹辉轻蔑地扫视着对方,“曹某杀你,如屠鸡宰狗一般耳。”

那将领满脸通红,大叫一声,伸手拔出身边一面将领的佩刀,便又要冲上来。

“够了。你在大将,不是江湖泼皮!”肖锵冷哼了一声:“还嫌脸丢得不够么?出去自领三十军棍。”

大胡子秦将咬牙狠狠地盯了几眼曹辉,突然咆哮了一声,转身便走出了大厅,片刻之后,外面便传出了笋子炒肉的声音。

肖锵玩味地看着曹辉,“亲王的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曹指挥使,你可是大齐的大人物,如此偷偷摸摸的到我虎牢关却是为何?你就不怕我将你杀了来一个死无对证?”

曹辉昂头一笑:“如果肖大将军当真想要杀我,我自然是插翅难逃,不过您会吗?如果您真是像先前那家伙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曹某人却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肖锵大笑,“虽然是拍马屁,不过我也很开心。这世上,能让曹大人拍拍马屁的人,已经没几个啦,肖某与有荣焉。曹大人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横山大山之中辛苦跋涉,你的手下恐怕一时之间还没有跟上你的步伐,有些消息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曹辉心中一凛,看着肖锵:“我见虎牢关似乎有出兵之意?”

肖锵点了点头:“不错,曹大人,不日我虎牢关大军将向你们发起进攻。曹大人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辉脸色微变,涩声道:“丰县之战,明国赢了?”

“曹大人果然是心思玲珑之人,不错,秦风赢了,赢得干净利落,郭显成这一次可是连底裤都输掉啦,曹格鲜碧松尽数落入明人之手,近两万齐军被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肖锵大笑道:“作为秦国大将军,虎牢关守将,此时我如不出兵,岂不是对吾皇不忠,对秦国不忠?自然得要出虎牢关走一走的。”

曹辉心头大震,两军交战,本来就没有必赢这一说,郭显成输,他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听肖锵之言,输得如此之惨,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竟然连曹格与鲜碧松这样的大将都落入明军之手,那郭显成这一仗,可见是输得极彻底的。

这一战的结果,必将影响整个大陆的政治走向,连肖锵都知道出虎牢关去找便宜了,那楚人的数十万大军,又岂会在昆凌关一线坐视大好机会溜走?想必此时,楚人已经大举出了昆凌关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肖锵:“什么条年才能让肖将军您这一次稳坐钓鱼台,坐看风云起?”

肖锵缓缓摇头。

“肖将军,纵算我大齐在丰县折了这一阵,但以我大齐的家底,却也不是输不起,输了这一仗,我们的确是被动了,但只消大齐动员起来,顷刻之间百万兵便可得,你觉得你能占得了多少便宜呢?”曹辉厉声问道。

“三国抗齐联盟已经初步形成,这是大势,肖某不敢违。”肖锵淡淡地道:“齐国纵有百万兵,这一次不死也得扒层皮,曹大人,削弱你们齐国,肖某还是乐见其成的。没有什么是可以换这个的。”

“要钱?还是要武器装备?”曹辉并不气馁,接着道:“只要你肖将军提出来,我大齐就能满足你。”

肖锵微笑道:“曹大人既然已经到了虎牢关,便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虎牢关与明国永平郡的商道已经打通,那是活水,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我虎牢关输送资财,我岂有不要长远要眼前的理由?钱,我现在还有一些,至于武器装备吗?我认为明国的更犀利。难道曹大人在街上没有看到明人的兵器铺子吗?”

“这么说来,肖大人主意已定罗?”曹辉厉声道。

“不错,大秦军队出虎牢关,已经势在必行了。”肖锵哈哈一笑:“如果齐国能将铁门关给我,那肖某便以铁门关为界,再不向前一步。”

曹辉狞笑一声:“肖将军,人不可太贪心,太贪心便会什么也剩不下,我大齐即便输十次,但只要赢一次,便可以全部赢回来,可是你,只要输一次,就什么也没有了,你自己斟酌吧,曹某言尽于此,告辞。”

“曹大人请便,回去之后顺便告诉大齐皇帝一声,我只要铁门关!”肖锵扬声道。

“痴心妄想!”曹辉丢下四个字,出门扬长而去。

“真是无礼!”肖新看着扬长而去的曹辉,怒道:“爹,既然要开战,何不就将此人拿下,此人位高权重,拿下他,我们可就又多了一些资本。”

肖锵摇摇头:“真要扣下此人,我们与齐国可就是不死不休了,此人是谁,曹冲的亲传弟子,曹冲贵为齐国亲王,无儿无女,就这样一个弟子,他还是齐国首辅的女婿,更重要的是,他是齐国皇帝的腹心,扣下了他,那不是资本,那是一大堆的麻烦。此人说得不错,齐国可以输十次百次,我们却一次也输不起。”

“爹爹当真要打铁门关?”肖新瞪大了眼睛。

肖锵嗬嗬一笑,“铁门关有那么好打么?我们这一战,要做的就是拔除掉横山之中所有齐人的军寨,将横山彻底控制在我们手中。只消做到这一点,那就足够了。明人送过来的武器已经都接收了吗?”

“都是一些旧的装备。”肖新有些恼怒地道。

“旧的装备也比我们的好得太多啊!”肖锵叹息道:“有了这些东西,至少,我又能让一万士卒披上真正的铁甲了。”他站了起来,扫视着屋内众将:“军议就到此为止了,各部军将,从即日起,开始向横山之中的齐军发动攻击,清剿横山,拔除掉齐军在横山之中所有的前哨,作战的终止线为铁门关!”

“末将遵命!”数十名将领轰然应答,转身离开了大厅。

肖锵默默地看着将领们离去,又在大厅之内独坐了半晌,这才起身,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书房之中,还有两个人正静静的坐在哪里,其中一个,赫然便是在横甸之中率全军投降了明军的秦将陆大远。

“曹辉来了,又走了!”肖锵看着对面两人,微笑道:“郭统领,肖某人即将发兵了,我希望你们答应我的粮草,还有后续的军备,能马上运到虎牢关来。”

白发苍苍的郭九龄笑着道:“当然,这些东西已经到了永平郡,很快便能运抵虎牢关了。”

“我要的那些呢?”

“当然也有,一百架新式弩机,两百台新式石炮,都在这批物资之中。”郭九龄点头道。

“那就好,郭统领,我想与陆将军单独谈一谈,不知可不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郭九龄一笑站了起来,“郭某年龄大了,这一路奔波可是有些吃不消,先去好好的睡一觉。”

第八百五十五章:降将

第八百五十五章:降将

肖锵看着面前的陆大远,看起来他在明人的战俘营并没有受到大多的苦楚,相反,自己映象的还要胖了一些。

在肖锵的目光之,陆大远的脸渐渐的红了起来,有些不安的低下了头。以前,在邓洪面前,他可是与肖锵平起平坐的人物,可现在,两人再也不在一条平行线了。

“陆将军,都是老同僚了,我也不绕来绕去,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了。”肖锵看着陆大远的局促不安,心很是满意,看来当了一回战俘,也将他的骄傲磨没了。

“肖将军请讲,末将知无不言。”陆大远抱拳,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好,陆将军,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投靠我而不是卢一定呢?”肖锵问道。“相起来,你跟卢一定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陆大远苦笑:“肖将军,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你的儿子要娶王爷的孙女为妻了,这是一招妙棋,王爷只怕终生难得再出王府了,只要您有了这个儿媳,昔日的邓氏所部,必然会都聚集到将军您的麾下,只怕王爷也是乐见其成的。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抢个先机,这是其一,其二,末将没脸去见那些昔日的袍泽,只求到了将军麾下,以后也不要把我与他们分到一军,末将希望独领一军。”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肖锵大笑起来:“陆将军,明人当真愿意释放你这一万人马回来,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图什么呢?如果说仅仅是对于我兵出虎牢关的酬谢,我可真不敢信。”

“当然不仅仅是如此。”陆大远叹了一口气,“那个郭氏老儿,倒也不瞒我,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说肖将军你的势力薄弱,即便是有了邓姝可以货自居,但只怕也做不到像王爷那样能将所有人凝聚到一起,像卢一定,只怕不会太服气。所以他们觉得,需要加强一下您的力量,不然您肯定无法对抗卞氏以及皇室的打压。”

肖锵眯起了眼睛,哼了一声,“他们不怕我到时候反咬他们一口。”

陆大远看着肖锵,半晌才摇摇头:“我也问过郭老儿这个问题,他却只是笑,不过,态度似乎很轻蔑。”

肖锵冷笑起来:“好,好得很,不过也无所谓,等我锟鹏展翅的时候,自有他们的好看。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将陆将军和你的那一万麾下弄回来再说,那可是我们边军的精锐,有了你这一万人加入,还怕卢一定不对我低头?”

陆大远苦笑:“肖将军,明人已经准备将宝清营调到永平郡了。”

“这开始防着我啦!”肖锵大笑:“似乎他们也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可一世嘛!陆将军,你说明人是不是有些失心疯了,居然敢将你这样的大将放回来。”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陆大远摇头道:“明人不在乎我这一万人,他们要的是我大秦永远也不能安定下来,要的是有一支能对抗皇室的强大力量。”

肖锵眼厉光一闪:“这一件事,陆将军你怎么说?”

“肖将军,我有的选吗?”陆大远长叹一声:“我是败军之将,率一万军兵未打一仗便投降了明人,虽是无奈之举,可皇他知道当时的情景么?他只会认为我贪生怕死,在他眼,只怕我该杀百次千次万次。我又是王爷的心腹,王爷失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卢一定现在不一样战战兢兢,他麾下还有数万大军呢,不一样缩在青州城,陛下几次召他进京,他都趁病不去么!我们无路可走,想要活下来,活得好一些,便只有找一个像王爷那样的人,大秦,也只有你肖将军了。明人图谋此事,却也是陆某脱困的大好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听了陆大远的解释,肖锵满意的点点头,的确,陆大远这样的人,已经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如果他不想一直在明人那里当战俘,便只有自己可以给他庇护与羽翼了。

“陆兄!”他亲热地拍着陆大远的肩膀,先前称呼他为陆将军,现在却是改了口,那是肖锵已经正式把陆大远当成了自己的麾下了。“何必如此心灰意冷?小小挫折而已,以后我们会讨回来的。你可是我大秦边军的悍将,有你相助,肖某可是如虎添翼。这一次,你留下来助我,明人既然肯放你回来,这一次的横山之战,说不得我还要好好的打一打,算是你陆将军的赎金了。你是老将,正好发挥发挥你的本事,给齐人一点教训。”

陆大远脸泛起阵阵红潮,“不行啊,我的万部下,现在都在永平郡修路架桥,给明人干苦力,我若不在哪里,只怕会出乱子。现在明人用得着我,我在哪里,他们不会苛责我的部下,如果我不在,天知道他们会遭什么难?我可不想到时候给肖将军你带回来的是一批骨瘦如柴的杂兵。而且,我在,他们终还有一些些士气,我说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

肖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陆兄说得也是。只是要让陆兄在明人哪里还受几天苦了。陆兄,到归来的那个时候,你也别跟明人客气,我希望回来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你也知道,我们穷啊,一万人赤手空拳的人回来,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武装他们呢!”

“那是自然,想让我们干活,他们总得把我喂饱。”陆大远笑道:“总得带一支军队回来而不是一支难民。”

“陆兄,你我合力,必然能重振大秦。”肖锵伸出手去,与陆大远紧紧地握在一起。

细雨如丝,穿透了茂密的树叶,无声无息的浸透人的发丝,滑入脖颈,潮淡的空气似乎让人伸出手去随便揉搓一番便能滴出水来,已是十月旬时分,气温一夜之间便骤降了下来,昨日还只需要穿着一件单衣,今天,便感到寒意逼人了。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穿行在虎牢关至永平郡的山路之。这条路,曾经让当时的肖新吃足了苦头,数千精锐,困在有凤、来仪这两个县的山林之,进退不得,但现在,一条大道如同一条长蛇,在山林之间盘旋,虽然还只是平整了路面,打出了地基,但已经大大改善了这里的交通状况,蜂涌而至的商队骡马,车队,将地面踩得结结实实,再过些日子,这路铺好石籽,再拖石碾子压一压,那是一条通衢大道了。

明人修路架桥的速度让虎牢关的肖锵惊愕不已,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们便完成了在肖锵看来要几年才能完成的巨大的工程。

郭九龄很开心,大明历经数场大战,现在国内是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人手,他的鹰巢也是一样,以至于他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得不亲自出马来跑一趟,但一想到如今大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好形式,他便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陆大明却是心头苦涩之极。战马的前蹄踏了面前的一座大架,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后方,后方便是大秦的国土,当他的马蹄踏这座大桥,便进入到了明国的国土之内。

他突然跳下马来,双膝跪倒在了地,两手死死的抠着地面,嚎淘大哭起来。

郭九龄挥了挥手,随从们立即退得远远的。郭九龄蹲了下来,蹲在陆大远的旁边,却并没有出声劝阻对方,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陆大远嚎哭了半晌,抬起手臂,擦去满脸的鼻涕眼泪,看着郭九龄,道:“我要见明皇!”

郭九龄了点了点头:“陆将军如果想见我们皇帝陛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十数日之后,一路快马奔驰的陆大远出现在了登县明军大营之外。郭九龄那个身体条件自然是不可能支持得住如此的快马长途跋涉的,到了越京城之后,陪伴陆大远的已经换成了田康。

陆大远率所部投降之后,他麾下的那一万人,秦风自然是不会白养的,他们被分成了几大块,分别在开平,永平,平等地用自己的力气换饭响,工钱自然是没有的,但饭倒是管饱,油荤也不少,想要人干活,自然得要人有力气。开平,平两地,被秦明两军打得稀巴乱,到处都需要人手来投入重建工作,而永平,因为要修建一条贯穿宣恩县,有凤县,来仪县的大道来联结永平与虎牢,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手。

当然,干活的永远是大头兵,像陆大远这样的大将,自然不需要扛着锄头,背着钢钎去做苦力,相反,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是逍遥,他们这几个月来,是在鹰巢的人手陪同下,几乎走遍了整人明国的领地。

秦风所谋甚大,像陆大远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着力争取一下的,几个月走下来,陆大远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已经看得有些麻木了。蒸蒸日的明国,给了他们巨大的震撼,他们去了大明粮仓正阳郡,商业重郡沙阳郡,涅磐重生的长阳郡,秦风甚至让人带着他们去看了大冶城,太平城。

秦风的努力没有白费,陆大远终于动摇了,这一次的虎牢之行,只不过是让陆大远心最后的坚持轰然倒塌而已。

当郭九龄听到陆大远的大哭之声,听到他要见皇帝,心自是心花怒放,播种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重建中的丰县

第八百五十六章:重建的丰县

明**队第一次走出了丰县,全军进迫到登县县城外,磐石营,矿工营兵临城下,而洪水营苍狼营则则一左一右插进了登县两胁,深入到了登县境内。前一段时间连续作战的猛虎营,锐金营,撼山营,猎豹营则作为预备队留了下来。损失了大部分军队的郭显成,只能龟缩在城内,如果没有援军,他的最后下场,只能是全军覆灭。

秦风并没有亲临第一线,围困登县的军事行动全盘交给了小猫来指挥,他则停留在了丰县。现在的丰县,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刘兴在这里与齐军的一场恶战,将这个曾经的边境线的商业明珠完全给打烂了。城内已经没有两幢完好的房屋了,而城墙,更是破破烂烂,几乎全部都倒塌了,唯一剩下的几截,孤零零的矗立在哪里,看着格外凄凉。

但陆大远在田康的陪同下进入到丰县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热闹的大工地,战事发生前,已经撤往太平城等地避祸的百姓,如今已经返回了家园,正在展开规模浩大的重建家园工作。

重建家园的材料并不缺乏,倒塌的城墙砖成了百姓们重建房子的最佳材料,木料丰县是不缺的,他本来靠着大山,而秦风的一道圣旨,更是让丰县的百姓心里乐开了花,为了支持百姓重建家园,每一户人家,朝廷将补偿十两银子。

不但允许百姓们自由取用城墙砖,驻扎在丰县的军队,每天都有一个战营出动,一部人进山砍树,并将树运到工地之,另一部分则帮着百姓取土,运石,搬砖。军队的效率一向是极高的,有了他们的加入,重建工作的速度进展的相当快。

来自越京城的工部专家替丰县重新规划了城市的建设规模以及布局,连房屋样式也作了规定,重建之后的丰县,将展现出来的将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崭新的面貌。

陆大远站在这一片废墟之,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的局面。他看到百姓,军人们在一起劳作,他甚至看到了身着官服的一些官,居然也将下袍撩起掖在腰带之,满面黑汗的也在那里搬砖。

“皇帝陛下说,以后丰县不建城池了,所以这些城砖便也用不着啦!”田康笑咪咪地对陆大远道,“有了这些现成的墙砖,百姓们要省不少事,也省不少钱。朝廷虽然每家每户补贴了十两银子,但想建一幢像样的房子还是不够的,能为百姓省一点,那省一点嘛!”

“百姓建房子,朝廷给补助?”这样的政策,陆大远闻所未闻。

田康一摊手,“这有什么稀的吗?当时齐人要攻打丰县的时候,朝廷一声令下,丰县数万百县便离开了家园,最后,他们的家毁了,朝廷当然得负一定的责任,补贴一点很正常嘛!”

很正常吗?陆大远觉得一点都不正常,在秦国,老百姓有缴税的义务,有当兵的义务,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朝廷有给百姓补贴的义务。

他沉默了半晌。

“田将军,你刚刚说丰县不再建城墙了,可这里是你们与齐人的交界所在,不建城墙,岂不是给敌人提供了便利?据我的了解,当初刘兴将军能在这里坚持半月之久,这城墙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的。”陆大远道。

“不建城墙,因为这里马不是我们与齐人的交界了!”田康笑道,“丰县,以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县治罢了,军事作用将大幅度降低。如果城还在,修修补补还能用的话,倒也无所谓,可你也看到了,现在这副模样,等于要完全重建,费时费力还没有多大用处,那又何必操这个心呢?”

“你们会继续进攻?”陆大远讶然道。

“当然,吃了我们的要给我们吐出来,拿了我们的要给我们还回来。”田康大笑道:“我们皇帝说过,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弱者说的话,在我们大明,那是君子报仇,只争朝夕,齐国人这一次不吐血,我们绝不收兵。”

陆大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秦风这话说得极其霸气,看起来他们进攻的脚步绝不会停下的。

“陆将军,陛下在前面,我们过去吧!”田康指着一处废墟之的一幢红砖房子,“城内只有那么一幢还算完好的房子,所以便做了陛下的行宫所在。”

随着田康小心的避开残壁断垣,行走在遍地的废墟之,陆大远居然发现,在那幢红砖房子周围,居然没有看到什么军队驻扎在周围警戒。

听了陆大远的疑惑,田康微笑道:“有什么可警戒的,我们的皇帝陛下本人是武学宗师,谁能有本事刺杀陛下?”

“这不是安全的问题,而是一个威仪的问题啊!”陆大远反驳道。

“我们陛下说,他的威仪不在于这些东西,而在于他能不能让百姓吃饱饭,能不能让百姓变得越来越富有,只要他能做到这些,那么他的威望无人能,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算出入的仪驾再威风,百姓也会在心里骂娘的。”田康笑道:“别说现在是在军,便是在越京城,陛下出行,也向来是轻车简从,而我们大明的官员,算是首辅,出行也不过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个侍卫而已。至于我们这样的人,一个人好了,连侍卫也用不着。”

“这些我在越京城也看到过了,大明的官员,的确与大秦不同。”陆大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当然是不同的。”田康笑咪咪地道,看到红房子里头出来了一个熟人,赶紧挥了挥手,“乐公,陛下现在有空吗?田康带着陆大远将军过来了,想求见陛下,行应当在昨天到了吧?”

乐公公看着两人,点点头:“二位辛苦了,陛下现在正在与金郡守说事呢,二位稍候片刻。”

“老金过来了吗?”田康问道。“那方大治方郡守是不是也过来了?”

“过来了过来了,两人正打嘴巴仗呢!”乐公公笑呵呵地道。“争得面红耳赤的。都想让对方拿大头,却又想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两人都是人精,我看啊,最后还是会不欢而散。我瞧着皇帝陛下脸都黑了,看来又得发脾气了。”

乐公公话音未落,屋里已是传来了秦风的一声怒吼,“都给朕滚出去,想好了再来见朕。”

乐公公两手一摊,露出一个苦笑。

屋里两名官员抱头鼠窜而出,在他们的头,几个茶盏先飞了出来,坠在地,摔得粉碎。“幸好是在这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粗碗,要是在宫里,皇后娘娘恐怕又得骂皇败家啦!”乐公公笑道。

田康大笑:“陛下也做个样子,真要掷他们,他们两个再多长十条腿,也躲不过陛下的一掷。金大人,方大人,跑慢一些,别绊倒了!”

听到田康幸灾乐祸的叫声,两个抱头鼠窜的官咒瞬间便站直了身子,整整衣襟,一脸正经的向田康抱拳一礼:“田将军过来了?”

“二位,听说你们都吵了十几天了,这样每天吵一场也总不是办法吧,二位不妨各退一步嘛!”田康笑道。

两人同时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屁!”

听着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臭骂,田康苦笑不得:“你们二位,在这一点倒是很有默契嘛!我可告诉你们,再这样吵下去,小心你们最后都倒霉,铁路是陛下现在最关注的事情,要是因为你们两个争执不小,最后绝然都讨不了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是异口同声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扬长而去。

乐公公似乎是司空见惯了,苦笑一声:“陛下是太宽容了一些,否则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

田康一摊手:“我还是更喜欢一个宽容的皇帝陛下。而且皇帝陛下的宽容也只是对自己人啊,对敌人,陛下可是睚眦必报的。”

“田康,又在说朕的坏话呢,陆将军来了吧,还请请陆将军进来!”屋里传来了秦风的声音。

“遵命,陛下。”田康笑嘻嘻地道。在乐公公的引导之下,二人走进了这间红房子。

红房子虽然是这片废墟剩下来的最好的一间完整的房子了,但进屋的时候,陆大远仍然看到了外墙有几个破洞,而屋顶有一块地方,居然是用一个草毡子盖着。

而秦风,则趴在屋子间的一个硕大的木台子之,正在拨弄着什么东西。

“罪将陆大远,叩见皇帝陛下!”陆大远单膝下跪行礼。

秦风微笑着挥了挥手,一股柔和之极的力量将陆大远托了起来:“陆将军,你可不是什么罪将,在横甸的时候,正是你的当机立断,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不但是秦人的,也是我们明人的,在我心,你可是有功的,起来起来,过来瞧瞧我的新宝贝!”

陆大远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秦风的身边,看到了一个怪的物事,那是一个沙盘,面山川河流宛然,而在其,一截截的小盒子被连在一起,正在两道长长的铁轨之被秦风用手指拨弄着行走其间。

第八百五十七章:陆大远的希望

第八百五十七章:陆大远的希望

沙盘做得极精细,陆大远是武将,只看了几眼,看清楚了这是丰县到沙阳郡的山川地势,看着秦风拨弄着那截长长的铁盒子组起来的玩具玩得不亦乐呼,心不由有些怪。 这玩具倒做得极是精巧。

“怎么样?”秦风看着一脸迷惑的陆大远笑问道。

“陛下喜欢的,自然是极好的。”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但陆大远还是违心的称赞了几句。

秦风大笑起来,指着沙盘道:“陆将军,你不会以为他当真是一个玩具吧?”

“这难道不是一个玩具吗?”陆大远愕然。

秦风快活地道:“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模型而已,陆将军,你把这个东西放大百倍千倍的话,你能看到什么?”

陆大远眯起了眼睛,在脑子里想象着眼前这个盒子放大百倍千倍的效果,眉梢微微一跳,脸也有些变色。

“运输!”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那些连接在一起的小盒子如果放大百倍千倍,那是可以放无数物资、军械、粮食的东西,当然,他也可以装人。

“陆将军果然厉害,一眼便看出了这其的奥妙。”秦风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是运输,不但运物资,还可以运人。我把他称之为铁路,这车,我叫他轨道车。二十匹挽马,便可以拖动数十截车厢,运输能力堪千辆马车。最重要的便是速度,陆将军,假如我建一条从这里到虎牢关的轨道,要运用一千人的步卒到那里需要多少时间吗?”

“不知道。”陆大远摇头。

“你一路快马奔驰从虎牢关过来,跑了多长时间?”秦风问道。

“如果马不停蹄,人不下马,马不离鞍,五天便可抵达,可这是不可能的。”陆大远看着秦风,他听出了秦风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

“那么,我们便可以在五天之内,将一千名步卒和相应的物资送到那里去。”秦风得意地道。“陆将军,你是武将,你觉得这样会对一场战役有什么样的作用?”

陆大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当真有此效,那陛下便可以在任何一个战场之,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形成兵力的绝对优势。”

“是如此!”秦风肯定地道。“我大明现在实力薄弱,兵力不足,每每打仗,都不得不险求胜,迭出谋,这对于一名领导者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情,因为如果输一场,便可能输掉一切。”

“可到现在为止,您一直都是胜利者。”陆大远叹了一口气。

“这是朕的运气好,从古到今,哪里有百战百胜的将军。陆将军,你知道我指挥作战的时候,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不等陆大远回答,秦风接着道:“那是用绝对的实力,从正面硬生生的碾压过去。”

陆大远有些呆怔。

“不需要谋算,不需要想破脑仁,是排山倒海的推过去将敌人粉碎!”秦风摇着脑袋,“可惜啊,大明想要到这一天,不知还要多少年月!”

“可是陛下,这轨道车如果想要达到这种效果的话,只怕还需要不少的附属设施吧,方说这些挽马,怎么可以不眠不休的一直在路奔驰?”陆大远指着沙盘道。

秦风点了点头:“这是当然,每隔一百里,便会修建一个驿站,这个驿站既是轨道车的车站,也是换挽马的地方。每一批挽马只拉一百里,然后便会换马。”

“这么长的车厢,数十匹挽马拉着他飞奔,而且末将看这轨道并不完全是直的,不会翻车吗?”陆大远指着沙盘的模型,问道。

“最初的时候翻了很多次,一年多了,朕的大匠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不是说他绝对的不会翻,但至少已经有了基本的安全保障。”秦风微笑道:“新技术的出现,总是会伴随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会在使用之发现这些问题并且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解决掉。”秦风笑着离开了沙盘,坐到了坐位,陆大远注意到,秦风坐着的那把椅子只有三条腿是好的,另外一条腿竟然是用绳子绑着的。

“坐下来谈吧,郭九龄在信说,你要见朕!”指了指面前的一条板凳,示意陆大远坐下。“这一次去了虎牢关,你有什么感悟吗?听说你大哭了一场。”

“大秦已到生死危亡之秋,可末将看到的不是戮力同心,而是争权夺利,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盘算着自己能得以多少利益,却没有想一想,我大秦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陆大远痛苦地道。

“在大明走了一圈,看来让你收获不少啊!”秦风点头道。

“是,大明治下的百姓,恐怕是这天下最幸福的百姓了。”陆大远叹了一口气:“末将出身寒门,从小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从一介小兵一步步的靠军功起来的,但过去挨饿的日子却是我内心记忆最深刻的了。”

“几年之前,我们大明也有很多地方的百姓在挨饿,像长阳郡,即便到今天,也还没有恢复过来。”秦风深有同感,“当初沙阳郡城之下,多少难民为了一口吃食便能卖儿卖女啊,陆将军,你知道为何我大明的将士们在战场之如此勇猛吗?”

“是因为陛下英明,领军有方。”陆大远道。

“错了错了!”秦风摇头:“说到排兵布阵,指挥作战,朕说不定还不如你,士兵们之所以能在战场之舍死忘死,百姓们能在危难之秋毁家赴国难,只不过是因为朕让他们吃饱了饭,朕让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未来,看到希望而已。老百姓所求不多,可是这简单的要求,也不见得能达成。秦国之所以如此困蔽,可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地处僻西之地的缘故。”

陆大远长叹一声。

“陛下,如果您将来有机会成为秦国百姓的君王,您会让他们过与现在的大明百姓一样的日子吗?”陆大远问道。

“当然。归我治下,即我子民。”秦风郑重地点点头。“如今的大秦,恐怕已成风之烛,稍有风雨,会摧毁他了。邓氏轰然倒下,卞氏如今在青河郡虎视眈眈,意图卷土重来,皇室要收权,不遗余力打压拥兵大将,肖锵拥兵自重,希图成为下一下邓洪,朕可以断言,秦国内战不远了。”

“内战?还不至于吧?”陆大远喃喃地道。

“田康,你来给陆将军说说秦国现在的状况吧!”秦风招手让田康过来。

“是,陛下。”田康走了过来,看着陆大远道:“陆将军,据我们鹰巢所掌握的情报,戴叔伦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的活动,从种种迹象看,他似乎是想从雍都将邓洪营救出来逃回青州郡,在哪里重掌兵马。”

“这,这有可能吗?”陆大远震惊地道。

“当然没可能。”田康道:“马氏父子都不傻,邓洪想要离开雍都,除非他死了,但戴叔伦现在像一个疯子,我们可以肯定,他已经展开行动了,卢一定龟缩青州郡,手还有三万兵马,而戴叔伦现在要对付的人是肖锵,他看了肖锵手里的那五万精锐。”

“肖锵又岂是他动得了的?”陆大远摇摇头。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肖锵替儿子求娶邓姝,便是戴叔伦这个计划的一部分。”田康道。“我们对此做了深入的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秦国将陷入大规模的内战,到时候不仅是边军与皇室的交手,只怕卞无双也会加入其。”

“卞无双?”

“不错,卞无双已经派人去见过了安如海,是三天前,楚国西军一支一万人的部队,已经离开了驻地进入了落英山脉,但他们的目标不是秦国,而是想要穿过落英山脉,袭齐国本土。”田康笑道。

“穿过落英山脉?万人的部队?”陆大远张大了嘴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落英山脉并不是不能穿过去,当年,我是从哪里逃到了齐国的落英县,现在看起来楚人要重走我当年走过的老路了,至于他们是生是死,恐怕安如海并不在乎吧?只要他们出现在齐国本土,那是他的胜利了。于我们而言,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如海为什么敢派一支万人的部队离开进径关?”

“当然是他已经与卞无双有了某种协议,知道此时此刻卞无双根本没有心思打他的麻烦,所以安如海这才敢派出一支部队去袭齐国,为楚人的东部主力创造机会。”

“既然是袭,这样的机密情报,你们是如何得到的?”陆大远怪地问道。

“我们有我们的情报渠道,陆将军,不瞒你说,在安如海麾下的重要将领之,埋有我们的钉子。”秦风笑道。“结合这些情报,我们确认,秦国内战已经不远了。陆将军,为了秦国的百姓,我想,你应该做出最终的决定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第八百五十八章: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陛下,这陆大远能信么?”乐公公一边收拾着残茶,一边有些担心地问道。

秦风点了点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当他在横甸率军向我们投降的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昔日的袍泽不会再接纳他,秦国皇室不会再相信他,除了我们,他无所依靠。如果他不想当一辈子战俘的话。”

“看不出,这个陆大远倒还心怀黎民百姓,如果有他相助,陛下您经营秦国可要容易不少。”乐公公喜滋滋地道。

秦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乐公啊,陆大远并不是为了百姓,他是为了他自己,即便他昔日吃过苦,知道百姓的苦累,但当他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已经秦国当前体制的获益者之一了。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再也无法享受到这份利益。这是一个聪明人呐!”

乐公公一楞。

“怪我先前一直在那样夸奖他?”秦风笑问道。

乐公公用力的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彼此双方都明白,但却不能说破,说破了,可都没有脸子了。我需要他来替我经营秦国这盘大棋,他需要我大明让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自然都要找一个大义的名份,说出来更好听不是!”秦风淡淡地道。

乐公公脸露出一丝厌恶之色,“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将军呢!”

秦风大笑起来,“也不能这样说,他在保全自己荣华富贵的同时,不也是能让秦国百姓过好日子嘛,这事儿,你得从结果看。”

“可奴才还是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乐公公摇摇头道:“陛下,您当时怎么觉得这个人是可以利用得呢?”

“从他在横甸率领一万步卒向我们投降的时候。”秦风道:“我发现,这是一个聪明人啊,与聪明人打交道,可省事多了,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他要付出什么,不需多说,稍稍提点一下,他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所在。这几个月来,我让鹰巢的人陪着他几乎走遍了整个大明的领地,让他看到我大明的实力,看到我大明的蒸蒸日,当然,也是让他看到希望,让他明白,爬我大明这条船,才是他后半辈子的保障。”

“陛下英明。”乐公公佩服地道:“不过奴才还是以为,像这样的聪明人,咱们大明还是愈少愈好,最好在把秦国吞并了以后,像这样的人,应当打入冷宫,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但却绝不能重用。”

秦风大笑起来,拍着乐公公的肩膀,“你这话又错了,像他这样有能力的,我们当然要用,这样的人,只要放对了地方,只要让他感到有所畏惧,他照样能发挥出耀眼的光芒。我不怕聪明人,只要能干的人。”

“陛下心怀宽广,方能驾驭这样的人,奴才心里想想,也觉得害怕!”乐公公道。

“人尽其材,物尽其用。”秦风微笑道。

“陛下今天见了一天的人了,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吧!”乐公公看见秦风伸着懒腰打哈欠,立即体贴地道:“奴才替陛下把着门儿,今儿个,谁也不见了。”

“的确是要休息一下,与大臣们说话,可打仗还要累得多,特别是那些官儿们,跟他们说话得瞪大了眼睛,耳朵也要竖起来,一件简单的事情,到了他们嘴里,绕七绕八,一个不小心,容易让他们绕进去。”

端着茶盘子,乐公公笑道:“也是陛下仁慈,容得下人,像他们这样的人,放在以前伪越之时,早砍掉他们的脑袋了。”

“没办法,不容人没办法呐,这么几个得用的人,还敢于干事的人,得罪不起他们啊!”秦风笑着伸长了脚,勾来了一条板凳,将大长腿放在了长凳之,“我眯一会儿。”

乐公公端着盘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秦风终究是没有睡成,刚刚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便被外面的吵吵声惊醒,一听外面那个和乐公公争吵的声音,秦风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马向南这个老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乐公公拦得住别人,可拦不住他。果然,他刚刚坐直身子,门咣当一声,马向南已是推开了房门,理直气壮的走了进来。

风仆尘尘的马向南如今瘦成了一把骨头,但看着精神反而以前还要健旺了许多,推开门的那双手,青筋毕露,依稀还能看见手掌心里的老茧,以前的马向南可是一个白面书生,如今,却生生的将自己折腾成了一副老农的模样。

光是这个模样,秦风觉得自己给这个家伙再高的礼遇也不为过。长阳在他的经营之下,如今正在迅速的恢复元气。

出身江南的这位前楚国世家,眼界一般的官员要开阔许多,他并不把眼睛一门心思的盯在粮食产业之,因为长阳多山少地,即便花再多的力气也种不出多少粮来,江南种桑养蚕,而马向南在长阳,却也是大力发展这样的经济作物,果树和药材种植如今是长阳的两**宝。数年时间,长阳的各种果树已经形成了规模效应,而药材和药材作坊更是让长阳郡受益非浅,今年长阳郡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而且小有盈余了。想起数年之前长阳郡的惨状,秦风便对这位老倌儿充满了敬佩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这样的。

更可贵的是,他在长阳郡还带出了一批跟他一样的官员。

“乐公,茶,好茶!”秦风大声道。

不等乐公公答应,马向南已是举起了手里的一个包袱,“陛下,今日不饮茶,老臣给陛下带来了我们长阳郡的特产,果酿,臣要与陛下贺喜,想与陛下对饮几杯。”

秦风瞪着眼睛看向马向南:“夜猫子进宅,我的马大人,你又想干什么?这是军,不得饮酒。”

“您是陛下,当有特权,臣是官,也没有领军务,自也不受军规约束!”马向南笑嘻嘻地道。“臣特地来给陛下贺喜的。”

“喜从何来?”秦风笑问道,摆了摆手,转头对乐公公道:“乐公,去看看,有什么下酒菜,马公迢迢而来,怎么的也要招待一下。”

“陛下如今要将大片的领土从齐人手里抢回来了,这还不是喜么?”马向南笑着打开包袱,拿出数个陶罐,“不同风味的果酿,今年托老爷的福,丰收了。”

“那些土地可还在齐人手里呢!”秦风大笑。

“陛下看的东西,哪还能跑得了!”马向南笑着道:“如今陛下已经踩在了齐皇的脖子,他不得不向您服软呐。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领地将回到大明的怀抱了。这还不值得喝几杯?”

“托你吉言,好,那喝几杯!”秦风大笑。

所谓的下酒菜,也不过是军常备的一些肉干,再是几碟时新的小菜,马向南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马公,还得珍惜身体才了,你这瘦得太厉害了一些。”秦风慢慢地喝着果酿,看着马向南,轻声道。

“陛下,臣现在的身体以前什么时候都要好。”马向南用力地嚼着羊肉干,“是现在读书读得少了,现在要是回到江南与那些大儒辩机的话,一定会被他们驳斥得体无完肤。”

“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马公是务实的人,与那些读书读傻了的酸儒相,岂不是自降身份?”秦风笑道。

“不错,陛下说得是。”马向南拍拍手,捧起面前的大碗,咕嘟咕嘟地将果酿一口喝干。“陛下,臣这次来,是请陛下能将第一条铁路,放到长阳郡去修。”

卟的一声,秦风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果酿全都喷了出来,喷得马向南一头一脸。

抹着脸的果酿,马向南神色不变,“陛下,今年长阳丰收了,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果子烂在树,臣心里不好受呐。这条铁路如果能修成,长阳郡的这些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马公,你知道修一条铁路要多少钱吗?你知道供养这条铁路要多少人,多少钱吗?”秦风看着马向南,问道。“在今天,金圣南与方大治还在我这里吵了一大架,是因为钱的问题。”

“不是朝廷出钱么?您成立了铁路署,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么?”马向南反问道。

“谁告诉你是朝廷出钱的!”秦风哭笑不得,“朝廷是会补贴一部分,可也得朝廷有钱,更重要的还是地方掏钱,想法设法的吸收资金,马公,这个,你还是先别想了,这个钱,现在的长阳郡是万万掏不起的。而且长阳多山,道路险峻,轨道车还有很多的技术难关没有攻克,根本不可能去长阳修,那必定是一笔蚀本的买卖。”

看着马向南鼓起的眼睛,秦风不得不跟这位老臣详详细细的介绍这里面包含的难题,还只说了一半,这位老倌已是脑袋摆得将货郎鼓,不等秦风再说,便自己打了退堂鼓。

“陛下,既然这件事办不成,那另一件事,您一定得支持我。”马向南道:“我要人,要大量的人丁来充实长阳郡,我哪里,还是缺人丁啊。”

“你哪里不是已经移去了不少的蛮人了吗?”

“不够啊,权首辅担心迁移太多的蛮人到了我们长阳郡后,这些家伙又往山里一钻跑得没影儿,所以到臣哪儿去的都是些老弱,虽然说在长阳郡,这些老弱也还是能做些事情,但总不得壮男好。”

“你让我去哪给你找壮男?大明其它郡治的百姓,都不会去你哪里吧?”

马向南嘿嘿笑着:“当然有。陛下,我可是听说陈志华那里,每天都能吸纳不少的秦人流民,这些人好啊,是极好的劳力。陛下,您下一道旨意,让那陈志华,给我也弄一些。”

第八百五十九章:老马要买流民

陈志华现在主政开平郡,军事政事一把抓,在抚远郡王贵卸去军职,转为文职之后,他是大明境内唯一的一个以武将身份兼任民生管理的官员了。

马向南所说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开平郡一战,秦军大败,明军痛打落水狗,特别是当时宝清营衔尾急追,一直将败退的秦军赶进了青州郡内,秦将卢一定只能集中兵力稳守青州郡,后来虽然秦国太子马超亲赴开平,与秦风签定了城下之盟,明军退出了青州郡,但卢一定却仍然不赶分兵驻守青州各地。

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明军强大的军事压力,事实上,明军现在在开平郡没有多少军队了,仅仅保留了陈志华一个战营,宝清营也已经调往了永平郡。卢一定不愿意分兵的原因则是因为国内的政治压力。

卢一定担心,一旦分兵,自己统率的这最后三万余边军会被朝廷各个击败,采取收买等方法让边军分崩离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卢一定不认为自己还能活多久,作为邓氏的心腹将领,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必死无疑。

只有将军队紧紧地掌控在自己手中,自己才有发言权,更何况,现在戴叔伦正在筹划的事情,也需要卢一定紧握兵权,以便随时出动。

数万大军集中与青州郡城,相应的几乎所有的资源也向郡城集中,在卢一定屡次拒绝朝廷召他会雍都议事的旨意之后,朝廷对于边军的供应,也几乎完全断绝,一点仅仅足以保命的物资,也不过是担心这支军队铤而走险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卢一定只能依靠掠夺青州郡百姓来养活自己的这支军队,他甚至派出自己的亲信部队假扮土匪,深入到秦国境内抢劫掠夺,在秦境之内制造了大批的难民。

现在这些人都在向明境之内流动。

起初这种潮流还不太明显,但当明商开始大规模的进入秦境之后,这股风潮逐渐开始扩大,大量的百姓通过这些明国商人了解到明国的真实情况之后,这种往明国逃荒的潮流便愈演愈烈。

即便最后卢一定在边境开始设卡拦截,却也无法阻挡那些渴望新生活的秦人前赴后继,想尽各种办法逃往明国。

陈志华对于这种情况很是恼火。因为开平郡现在也是百废待兴,秦军撤之时,大规模的烧杀抢掠在开平郡内制造在了大量的无人区,百姓损失惨重,而现在,朝廷并没有多少财力支援开平郡的重建,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力更生。大量秦人的涌入,使得他这一工作的难度,立时翻上了无数倍。

逃入明境之内的秦人,即便是在开平郡内被陈志华视为下等人,但他们的生活也比在秦境之内要好得多,毕竟在这里,官府还是会赈济的,就算官府不理会他们,但他们也不必再担心自己的财产被掠夺。陈志华再恨秦人,却也不敢将他们活活饿死,作为官僚世家,他深知御史的厉害,当然还有风评,清议对他的影响。

这些秦人在开平郡其实过得还是很凄惨,当然,这种凄惨是以人为参照标准的,在那些逃进来的秦人看来,只要不饿死,而且还能看到未来的希望,那就很好了。他们很满足。

秦人还在涌入,陈志华已经决定要关闭边境,不允许秦人再进入开平郡了。

“你的鼻子还很灵嘛!”秦风笑道:“呆在长阳郡,居然还对开平郡的事情如此清楚?陈志华在奏折之中只说到秦人大量涌入,可没有说到他已经应付不来了。”

“他自然不会说。”马向南笑道:“其实我也是从长阳郡的商队那里知道的,您也知道,我们长阳郡如今也有那么几个商队跑秦境的。有人开价,五两银子一个人,可以从开平郡给我引入大量的流民。”

“人口买卖?”秦风立即皱起了眉头,“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把这当做一个生意来做?”

“陛下,其实也算不得买卖人口,那个商人当初跟我这么说是,我也是啐了他一脸的唾沫,当场就跟他翻脸了,可最后听了他的解释,也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马向南摆手,道。

“哦,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不成?”秦风冷笑。

“陛下,他说这些秦人现在身无长物,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到我长阳郡来,他负责给我弄人来,但这些人这么远的距离过来,路上可是要吃要喝的,这些全都要他负责,我跟他侃价侃到了三两银子一个。”马向南道:“这样的话,如果他能给我弄来一万人,我不过支付三万两银子而已,但只要他们在长阳扎下根来,他们便能源源不断地创造财富,陛下,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我们既救这些人于苦难之中,让他们免于饿死,我们自己又增长了人口,而且又削弱了秦人的统治基础,臣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三两银子?那你有没有算过他们来后,你要给他们建房子,你要供应他们至少一年的生活物资,你要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生产工具,这些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秦风道。

“长阳郡能支撑得住!”马向南道:“只不过我们在多过一年苦日子罢了,可再苦,又能比前两年苦吗?再苦,有陛下您刚刚草创太平城时比吗?他们来了,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干吃不干活,接下来是农闲期,他们可以以工代赈,我长阳郡要修路,要架桥,那样不需要大量的青壮劳力,我给他们饭吃,他们给我干活,陛下,明年您再去长阳巡视,长阳郡必然旧貌换新颜,比起现在,又要好上无数倍。”马向南道。

“看来你都计划好了,那还来找我干什么?直接去买人不就得了?”秦风笑了起来。

“必竟还是买人,说起来不太好听,再者,您如果不跟陈志华打招呼,那家伙肯定会作梗的。陛下,您跟那陈志华说,不要关闭边境,那边来多少秦人,我长阳郡便收多少。”马向南道。

“你既然有信心,又觉得能解决你长阳郡的大问题,那我何乐而不为,左右不过是一道旨意而已。”秦风笑道:“你回去就准备接受大量的秦国流民吧。”

“其实已经在准备了,臣已经下令郡内各地开始建房子,每个村子都要准备接受秦人流民,当人到时,我要他们有现成的房子住。”马向南笑道。

“百姓们没有反对意见?”秦风笑问道:“你这可是慷他们之慨,要老百姓替这些人建房子,你长阳郡府有补贴吗?”

“自然是有的,当然也是远远不够的,不过老臣这张脸,在长阳郡也还值几两银子的,自然也要算到成本中去。”马向南呵呵笑道。

秦风也大笑起来:“你这个家伙啊!行行,这件事情就这样办,但大量秦人进入长阳郡,你还是要注意一下与本地百姓之间的交融问题,你要说这里头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也是不信的。”

“陛下,老臣正要跟您谈这个问题啊。吏部王老头儿居然要长阳郡与正阳郡大量的进行官员交流,把我得力的人一下子就要调走一小半啊,这要是以前,老臣这儿也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大量的秦人流民要进来,可就有问题啦,我需要熟悉本地情况的官员坐镇,免得出乱子,要是正阳郡的那些呆瓜们进来,我还真怕出事儿。”马向南苦着脸,向秦风诉苦。

秦风先是一怔,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头马向南,“老马啊老马,原来你还在这儿等着我呢?我看你是舍不得你一手带出来的那些官员吧,王老爷子出这招,也是迫不得已,正阳郡的吏治改革虽然已经拉开了序幕,但正阳郡的那些人啊,他们多年形成的规矩,竟然一时难以破除,王老爷子这是想往这潭死水里扔进去几条鲶鱼,鼓捣起一些浪花出来,你带出来的那些官儿正合适,不仅仅是你哪里,沙阳郡,太平城等地,都有官员与正阳郡官员进行交流,这件事儿你不要跟我扯皮,按吏部的意思办。”

“陛下,长阳郡情况特殊,能不能稍稍拖后一点,明年,明年臣一定放行。”马向南道。

“不行。既然引秦人入长阳郡是你想出来的招儿,那你就多多费心吧!”秦风大笑起来,看着马向南的那些苦瓜脸,心里倒是感到一阵阵的痛快,这家伙,一环套着一环,引着自己往他沟里跳呢。

“陛下,您这是要我这匹老牛拉重车啊,老臣的身子骨不好……”马向南叹息道。

“得得得,你先前还刚刚跟我吹嘘你身子骨好着呢!”秦风大笑,“这个时候再来苦肉计,已经不好使了。老马,你不要一门心思只盯着长阳郡,你也得放眼天下,为整个大明考量嘛!”

“臣是长阳郡守!”马向南低声咕囔道。“算了,老臣不跟陛下争了,辛苦就辛苦一点吧。”

“这才对嘛!”秦风笑道:“不能你老是占便宜,不付出吧,这些年,朝廷对你长阳郡可也不薄,光是太医署,都往你哪里倾斜了多少资源,太医署的成药坊,可大都都建在你长阳郡内。”

马向南听了这话却只是长吁短叹,老家伙这一次没有占到便宜,感到甚是遗憾。

第八百六十章:齐帝驾临

说来很是惭愧,枪手是业余写作,平时工作也挺忙的,极少与书友互动,一年上头,难得去书评区看一看,转眼之间,马前卒也写了一年多了,今天在这里特意感谢一下所有的书友们,更要感谢江湖夜话01,天降财神2016七号冲锋车,终点币,zhhykx,落幕的枭雄,飞侠2017,达流氓兔,老黑猪520,大柱辉等书友的一直以来的慷慨,谢谢你们。

郭显成退守登县,他盼望着明军马上对登县展开进攻,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战死在登县,这样,他还能获得一些死后的哀荣,而不是活着被皇帝捕拿下狱,如果在死之前,能给予明人更多的杀伤,陛下或者还能放过自己的家人。

可他的希望却注定是要落空的。明军虽然兵临城下,却并没有急于进攻,两支步兵战营插入登县胁部,骑兵更是长驱直入,眼下的登县,除了县城还在他的手里,其它地方,已尽皆归了明军所有。

虽然消息断绝,但郭显成能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益阳,武陵,桃园三郡本来就是齐人从前越手里夺来的,这数年之间,齐国并没有完全将其消化,相反,朝廷将这三地作为了掠夺资源的地方,百姓的赋税、劳役极重,反抗的声浪从来没有消失过。造反,暴乱,镇压,永远是这三郡的主题曲,过去有大量的郡兵驻扎在这三郡进行压制,情况还要好一些,可这一战,自己抽空了这三地的郡兵参战,并且把他们葬送在了丰县战场之上,当明军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能想象得到这三地现在必然已经乱成了一团。

被压抑已久的这三地的反抗声浪必然会呈井喷式爆发,而明人,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坐在城楼之上,遥望着远处明军的军营,又是一天过去了,明军仍然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思,他们大概是想将自己困死在登县县城之中吧。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每一天,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夜色已深,郭显成提了一壶酒,坐在屋脊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县城,县城内黑漆漆内,除了军营,其它的地方基本上看不到灯火。城内当然在宵禁,除了军人,没有人能在天黑之后踏上街道,在郭显成看来,现在整个城内,处处都对齐人充满了恶意。

那些前越人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但他们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那是一种嘲弄,是一种幸灾乐祸。

他长叹了一口气,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的拼命灌着酒,明人不会进攻,他也无法打出去,当明人围城之后,现在驻扎在外面的拓拔燕的骑兵也与自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不过以拓拔燕的机灵,想来会在夹缝之中求得一条生路。

平日里喝上几坛也不见多少酒意的他,今天只不过喝了大半坛下去,已经有些醉意朦胧了,借酒浇愁,不过是愁上添愁而已。

他再一次举起了坛子,将嘴巴凑了上去。

手上突然一轻,酒坛子不翼而飞。竟是被人劈手夺去,已是半醺的郭显成大怒,“谁他妈找死?”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经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将他从屋脊之上直抽了下去,重重的跌在地面之上。

下方,卫兵大哗,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但马上,一切却又尽数归于沉寂。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面对着警卫的士卒,这些黑衣人只是高高的举起了一面金牌,所有的士兵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郭显成晕头转向的爬了起来,还没有站稳,又是啪的一声再挨一记耳光,将他抽得打着旋地跌翻在地。

郭显成大惊失色,他是九级高手,如果说第一次还是出其不意的话,但第二次他明明已经全神戒备了,但仍然被抽倒在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爬起来,躺倒在地上,看向抽他的那个人。

他看清了那个站在月光之下高大的声影,须臾之间,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一骨碌翻过身来,五体投地的跪在了地上,“罪臣郭显成,叩见陛下!”

随着郭显成趴伏在地上,院子里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曹天成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这员大将,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转身,拂袖进了屋内。几名黑衣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屋外,只留下了曹辉一个人,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郭显成,叹了一口气,“起来吧,郭将军,还跪在这里作什么,还不进去。”

“曹大人!”郭显成抬头,颤声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陛下轻车简从,只带了数名护卫抵达这里,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已经糜乱,到处都是乱兵,暴民,官府只能龟缩城内,被动防守,郭将军,这一败,大齐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了!”他痛心地摇着头,也走进了屋内。

郭显成慢慢地爬了起来,垂着头走进了屋里。

曹天成盯着自己曾经寄以重望的大将军,眼中满是怒火,郭显成的大败,使得整个齐国的战略遭受到重大打击,现在,昆凌关的楚军大举出兵,分兵两路分别由罗良,江涛统领,向齐国发动了猛攻,而曹辉从虎牢关带回的消息,肖锵也已经出兵,开始向横山之中的齐军发动猛攻,三国抗齐在十数年之后,因为这一场败仗,再一次重新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而这一次,与往日不同的是,三国都是大军出动,使得齐国不得不三面应战。

进了屋子的郭显成,跪在地上,以额触地,连头也不敢抬。

“知道朕为什么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就到了这里吗?”曹天成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回响,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却有一股逼人的气势让屋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等郭显成回答,他接着道:“因为朕抽不出更多的军队了。楚人开始大规模的进攻了,不仅是他们的东部边军,闵若英连他的火凤军都倾巢而出了,朕不得不派出龙镶军前去助战,堂堂大齐都城长安,现在只有五千龙镶军镇守。”

“臣有罪!”郭显成颤声道。

“肖锵三万精锐出虎牢关,现在正在攻打横山之内我大齐的军寨,如果横山天险不能让我大齐与秦国所共有,则我们大齐将不得不在富饶的平原之上,时时刻刻担心劫掠成性的秦人从山里冲出来打劫,而我们却不知道该重点防守哪里。”

“臣死罪!”

曹天成站了起来,显得有些烦燥:“你当然有罪,杀你十次头也不为过。郭显成,郭氏全族一百八十七口,在我离京之前,已经尽数下狱。”

郭显成浑身颤抖,“陛下,求陛下饶他们一命,一切都是罪臣之过,罪臣愿以死赎罪!”

曹天成重重一脚,将郭显成蹬翻在地,“以死赎罪,你赎得了吗?你的命能值几个钱?你全族的性命又值几个钱?”

倒在地上的郭显成泪流满面,翻身爬起来,再次恭恭敬敬的跪下,“陛下说得是,臣有罪,罪无可赫!”

曹天成重新坐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郭显成:“郭显成,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官职,爵位都已经被剥夺了,但朕还是留你一命,给你一个机会。做好了无功,但能让你合族人活下来,再做不好,你会收到你全族人一百八七颗头颅,你过去为大秦立过不少功勋,把你的头颅与他们葬在一起,是我给你的最后恩典!”

“谢陛下龙恩,谢陛下,臣一定会做好。”绝望之中出现一丝生机,郭显成又惊又喜,大声道。

“很好,现在,你就出发,去横山之中,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你去哪里,给我将肖锵赶出横山去。”当的一声,一面金牌丢在郭显成的面前:“现在你不是大将军了,拿着朕的这面金牌,以士兵的身份,却给我指挥横山守军吧!没有援军,也不会有任何的支持,我只要看到结果。”

“臣一定能收复横山所有军寨,并将肖锵赶出横山。”捡起金牌,郭显成用力点头:“陛下,我如离去,登县守军?”

他突然闭上了嘴,陛下来了,这里的军队自然归陛下统率,可是陛下难道就靠这点兵力来对付明人吗?

“滚吧,早点滚到横山去,看到你,朕就生气,快点滚,免得朕改了主意宰了你!”曹天成冷哼道。

“谢陛下,臣马上启程!”郭显成小心收起金牌,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向外走去。曹辉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郭大将军,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去横山再次失败,那神仙也救不了你和你的族人!”曹辉淡淡地道。

“多谢曹大人,活命之恩不敢言谢。”郭显成抱拳道。

“这也是陛下怜你多年功勋,虽说不给你一兵一卒,但我们在来你这里的途中,遇上了拓拔燕的三千骑兵,这三千骑兵还没有纳入兵册之中。陛下留给了你。”曹辉道,“望你体谅陛下的苦心,此去用心做事,为陛下解除一路敌人的烦忧。”

郭显成的眼中泛起泪花,在屋外,再一次的跪了下来,叩上一个响头。看着郭显成远去的背影,曹辉转身进了屋内:“陛下,郭显成知耻而后勇,此去横山,当能解陛下之忧。”

“此去他背水一战,我倒不甚担心。肖锵此人,如果遇挫,必然退兵,他现在可不会与郭显成死扛。曹辉,你去秦风哪里吧,朕该与他谈一谈了。”曹天成淡淡地道。

“是,陛下!”

第八百六十一章:你掐住了老虎的脖子,但你不可能永远掐着

旭日初升,登仙湖上却还有一层蒙蒙的雾气未曾散尽,微风轻拂,层层鳞光由远及近,一着一波自远处而来,及至岸边,轻触湖岸,发出波的一声轻响,小小的浪花反卷回去,将身后的鳞纹打得粉碎。

一个白衣人坐在湖边,正自聚精会神的垂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登仙亭里,一个女子正跪坐在案几之前,红案铜炉小茶壶,热气蒸腾,竟然正在煮水准备烹茶。

登县县城之内,曹辉站在曹天成的跟前,轻声跟他说了登仙湖的情况。

“这么说来,秦风竟然只带了一名女子便去了登仙湖准备与我会面?”曹天成略感惊诧。

“是的,臣亲自去探查了,离他最近的是由明将于超统领的追风营,距离登仙湖也有五里之远。”曹辉道。

“也没有发现贺人屠与霍光的影子。”陶智海躬身道:“陛下,如果他们在一侧窥伺,绝难瞒过臣的耳目。”

曹天成微笑道:“秦风此子,虽然年轻,做事倒也大气得很,仅带一个不谙武道的女子便敢与我会晤,不错,很不错,也难怪几年时间他便有了如此气候,让朕也不得不离开长安来见他一见。很好,曹辉,你跟我去吧,他既然只带了一人,朕便也只带一人。”

“陛下,臣……”听了曹天成的话,曹辉却是面露难色,踌躇不语。

曹天成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莫非那个女人便是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王月瑶不成?”

曹辉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就是她,陛下。”

曹天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去了,朕一人去会一会他。”

“陛下,不安排警卫吗?”陶智海问道。

“怎么,你想让那秦风笑话朕小家子气吗?”曹天成看着陶智海,反问道。

陶智海低下头,不再说话。

曹天成袍袖一拂,径自转身而去。

“曹大人,当真不派警卫,你鬼影是不是已经做了准备?”陶智海看着身边神色有些迷茫的曹辉,这家伙神情很有些不对头。

曹辉摇了摇头,“不必了。”

看着曹辉有些落寞而去的背影,陶智海有些莫名所以。在他看来,即便是陛下现在身在登县县城之内,那也是深入虎穴了,明军大军压境,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乱成一团,而能调动起来保护陛下的,居然是一群刚刚吃了大败仗的家伙,如果秦风生出什么坏心思,还真不好对付。

登仙湖畔,秦风手腕一紧,随着钓杆上扬,一尾鱼儿被拉出了湖面,甩在湖边草坪之上,被秦风捉住,取下钓钩,扔在一边的鱼蒌里。再次装上饵料,将鱼钩仍进了湖里,做完这一切,秦风转过头去,看向一侧的那片树林。

一个青袍人倒背着双手,从那里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看似极缓,实则极快,晃眼之间,他已经到了秦风身侧,看了一眼秦风身边的另一根钓杆,笑了笑,一撩袍子,坐在了秦风身侧,熟练的装铒,抖手扔出鱼线。

王月瑶捧着茶盘过来,上面两排放了数个碧绿的茶水,轻轻地放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之上。曹天成转头看了一眼王月瑶,微微点头:“有劳王署长。”

王月瑶是大明商业署署长,更是大明财富的谛造者之一,曹天成自不以一般女子来看待她,是以称呼她的官职,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尊敬。

王月瑶微笑欠身,双手抱拳向曹天成行了一礼,转身轻轻走开,对方既然称呼她的官职,她便以官礼还之。

“我不太习惯在茶里面放上很多的东西一起煮,那味道太怪了,所以便只有清茶一杯,也不知陛下喝不喝得惯?”秦风两个手指头拈起一杯,向曹天成示意道。

曹天成眼睛看着湖面,手去伸了过去,拈起一杯茶,滋儿的一声喝干,闭眼咂巴片刻,点了点头:“先苦而后甘,不错,不错。就是微微有些涩意。”

秦风一笑:“新茶还没有出来呢,这是春上的收获。长阳郡种出来的,那里的茶树也好,茶农也好,当然比不得楚国江南出产,有些许不足,我也很满足了。”

“楚国,嘿嘿!”曹天成将盘子里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杯茶一一喝净,“你说得不错,自己家里的东西,喝起来总是有滋味一些儿。江南茶好,又以明前为胜,看来我得派人去取一些回来。”

“只怕不容易!”秦风一抖手,又拉起一尾鱼儿,放进了鱼蒌里。

曹天成哈哈一笑。

秦风盯着湖面,“您把一条快要上钩的鱼儿吓跑啦。”

“跑不了!”曹天成淡然道,手腕微抖,水下鱼钩刺响一声被拉直,哧的一声,追上了那尾刚刚被笑声吓得逃走的鱼儿,直接将其穿透,一缕血迹随着湖水泛出水面。随着曹天成抖腕收线,那枚鱼儿也被带出了湖面,重重的甩在草地之上。

“您作弊了!”秦风微微皱眉。

曹天成点了点头:“不错,我是作弊了,可作为大齐皇帝,有作弊的特权。”

秦风点了点头:“当今天下第一大国,的确有作弊的特权,可是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作弊的,比方说现在。因为小手段改变不了大局,您说对不对?”

“你掐住了老虎的脖子,可是你不可能一直掐着。”曹天成将鱼儿拉到跟前,取下来,扔进了自己的那个鱼蒌。他点了点秦风身边的鱼蒌:“那些鱼儿为什么会在你的鱼蒌里,因为贪心,鱼儿贪心了,会变成人嘴里的食物,人如果太贪心,便有可能大祸临头。”

“的确是金玉良言。”秦风哈哈一笑,随手提起鱼蒌,直接仍到了湖水里面,看着曹天成:“我不贪心,我只拿我该拿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那现在,你觉得哪些是你该拿的呢?”曹天成问道。

“昭关!”秦风吐出两个字。

“昭关?”曹天成失笑道:“看起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贪心,整整三个郡,就凭你这几句话,你就想全拿回去?”

“是!”秦风直截了当地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属于我大明的,您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将越京城改名吗?因为还有三个郡在齐国手中,我保留越京城的名字,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还有三个郡没有拿回来呢!”

“看起来你自觉得很有把握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回这三个郡?”曹天成道。

“当然,这三个郡,现在于陛下而言,已是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陛下也明白,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包袱。这数年的残酷压榨,这三郡已经被齐国榨得没有什么东西了,如果醒说还有的话,那也只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暴乱和无穷的仇恨。先前陛下还有大军镇压,现在,您恐怕是力有未逮了吧?”

“我是一个守财奴,宁肯他们烂在手里,也不愿意将他们送人。”曹天成呵呵笑道。“难不成你认为凭你现在手里的这些兵马,就能让我乖乖地拿出这些土地来不成?”

“凭我的这些兵马,当然可以拿回来。”秦风耸耸肩,“因为您已经抽不出太多的兵马来对付我了,我听说,长安只剩下了五千龙镶军,看来这一次,楚人下了大本钱啊!陛下不会是想调一些郡兵来与我作战吧?我可不想我麾下的将军们立下太多的功劳,因为奖赏他们既要官职,又要银钱,我大明,很穷啊!能省则省呐!”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曹天成哼了一声。

“当然,楚国大军两路出击,连皇帝闵若英都御驾亲征了。肖锵也蠢蠢欲动,如果让秦军出了横山,想必您的头要更疼一些。陛下现在想必就已经很头痛了,所以才会到这里来。陛下如果不来,我还真有些吃不准,但您既然来了,我觉得拿回这三地,问题就不大啦。”

曹天成沉默片刻:“我付出了这么多,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你能给我什么呢?”

秦风微笑道:“我可真没有什么可给您的,我只能说,到了昭关,我的兵马便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啦!”

“我付出了这么多,自然需要一些回报,这个回报既然一时之间找你讨不回来,那自然得找别人讨回来。”曹天成冷笑道:“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大齐也不惮于与你恶战一场。虽然郡兵战斗力不如你的军队强,但我胜在人多啊,用人命来填也可以与你拼一拼,你觉得十个人换你一个人行不行,如果不行,我还可以再添一些。”

“所以说,我和您才坐在了这里,我不想付出什么,但我可以帮您从别处讨一点什么回来以作为弥补。”秦风微笑道。

“你就不怕回家之后被你老婆一脚踢下床来!”曹天成冷哼道。

“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决定不回越京城去了,先在外面逛荡一番,去昭关看看风景也不错啊!”秦风笑道。

“我现在真是后悔没有将你剿杀在萌芽之时啊!”看着秦风,曹天成看起来有些后悔。

“我听说一个伟大的人物,从来不会因为做过的事情而后悔,他只会向前看。”秦风淡淡地道。

第八百六十二章:王不见王

王月瑶坐在亭子内,有些好奇地看着湖边,两个内心深处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彼此的人,却在哪里笑语焉焉的交谈着。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离得有些远的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如果不明真情的人看到这一切,只当是两个好友在垂钓野趣,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交谈结果将改变数个国家的人民的命运。当普通的老百姓还在懵懵懂懂勤扒若挣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却已被两个人在湖边一边钓鱼一边云淡风轻的给规划好了以后。

这让王月瑶有些感慨。

耳边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低头看时,小火炉上的铜壶里的水已经沸腾了,王月瑶收起了自己伤风悲秋的心思,自己也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了,其实改变他们生活和命运的,不是也有自己一份吗?

从小火炉上提起铜壶,将沸腾的水冲进茶壶城,看着那片片茶叶在开水之中上下翻滚,舒展,原本清澈的水慢慢的变成了绿色,她放下水壶,拿起小茶壶,在手里轻轻地摇晃着。

一盏盏小茶杯里再一次被注满了香气四溢的茶水,在托盘中整齐的摆好,端起茶盘,走到了两人的身边,无声的放下。

曹天成这一次没有再一口吞干杯里的茶水,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他问着秦风。

“最后悔的应当是没有趁我还很弱小的时候便将我铲除掉!”秦风笑道:“其实我现在也还很弱小,至少对于大齐来说是这样。”

“你现在的确还很弱,但是想要收拾你,却会使我大齐伤筋动骨。”曹天成长叹一口气:“我可以想象到,在不远的将来,站在我的对面,成为我一统天下最大障碍的就是你,很可惜,我已经失去了将你灭杀在摇蓝里的机会,而这个失误,将会以我大齐无数将士们的性命来作为弥补。”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评价,这是我极大的荣幸。”秦风道。

“接下来,我要去谋略楚国,而你,肯定是要吞下秦国,当这天下只剩下我们两个国家的时候,便是我们刀兵相见的时刻了。”曹天成笑道:“我很期待这一天。”

秦风端起茶杯,冲着曹天成举了举,“秦国已经是囊中之物,但您要谋夺楚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不容易,而且有一天的风险,但风险大,收益自然也就很高。”曹天成微笑道:“以三郡之地,换来楚国,对我而言,是一桩赚了的生意。”

“您就不担心亏本吗?”

“有可能。不过我刚刚已经将有可能亏本的最大风险剔除在外了。”曹天成看着秦风:“秦国虽弱,却也不是一口便能吞下的,不吞下秦国,你又怎么又胆子向我挑衅呢?给你十年时间,或许你能把这件事情做完,而十年时间于我而言,也差不多够了。”

“但愿如此,我很期待与您当面对决的那一天。”秦风笑道:“可惜无酒,不然当与您浮三大白。”

“自然有酒。”曹天成伸手入怀,摸出两个皮囊,举手抛给秦风一个,“这是我大齐最好的酒,在你们国家,是喝不到的。”

“大明初创,百废待兴,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粮食酿酒,每一颗粮食都要拿去填饱人的肚子,平日里喝得,大都是果酿,严格说来,倒也真算不得酒。”秦风拔开塞子闻了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酒。”

“自然是好酒,这是专供大齐宫廷的好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到的。”曹天成道。

“您竟然连庆祝的酒都准备好了,看来对于我们的谈判成功是势在必得,我现在后悔价码开得低了,也许我再多要一点,你也会答应的。”秦风作出一副后悔状。

“做梦!”曹天成冷笑:“秦风,你很厉害,正如我所说,你现在掐着了老虎的脖子,但如果你太过份了,老虎还是会拼死一搏的。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你不会越雷池一步。因为你很清楚你要的是什么,知道怎样才不会让我恼羞成怒。现在你让我很不爽,很不舒服,但还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秦风大笑:“可是您让我不爽了很多年,先是您在蛮人哪里做手脚,接着便是江浩坤,当这些代理人们一个个接近失败的时候,您甚至挽起胳膊亲自上阵了。”

“因为我比你强,所以你即便不爽,也只能忍着。”

“所以这一次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即便您是一头狮子,我只是一头猎犬,但猎犬也是能给狮子致命伤害的。您小瞧了我,所以你不得不迎接失败。”秦风冷笑。“强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

“你说得不错,即便是对上兔子,狮子也该全力以赴,这一次的确是我轻敌了,所以我接受失败的结果,愿意给你相应的赔偿。但也就如此而已,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吃了这一次亏,我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报复回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时刻都在准备着。”秦风微笑着,“你给了我相应的赔偿,可是您将会获得更多。正如您所言,您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相比于楚国,明国现在还入不得您的法眼。”

“不不不,从现在开始,我已经将你列为同楚国一样危险的敌人了。”曹天成连连摇头,“你比闵若英要危险得多,闵若英手握了一副好牌,却把他打烂了,你拿了一手烂牌,却一点一点将他做活了。三国抗齐,哈哈哈,你刻意营造出这样一种局面,只不过是要达到你自己的利益,此事过后,你在秦国,楚国,可就没有信誉可言了。”

“秦国不足为虑。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至于楚国,此事过后,我不认为他们还有能力来威胁我,如果他们还有能力威胁我的话,那只能说明您又遭到了可耻的失败。”秦风不以为然地道:“这一战,我猜您的目的是要消灭掉楚国东部边军的主力,如果您真能做到这一点,那我想,楚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来巴结我,而不是威胁我了。”

曹天成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风,“这么说来,如果楚国来巴结你,你会帮助他们是不是?”

“当然。”秦风理所当然地道:“不过出兵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大明出产各种厉害的军械,我可以卖给他们啊!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我可以赚很多钱。”

“我可以买吗?”曹天成问道。

“如果你打垮了楚人的东部边军,那我是绝不会买给您的,胜利者不需要改变嘛。如果不幸您与楚人打成了一个胶着的状态,我其实也愿意向您出售。”秦风笑咪咪地道。

“你真是一个无耻的家伙。”曹天成啐道。

“彼此彼此,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秦风淡然一笑:“我们坐在这个位子上,也不容许我们成为一个在道德之上洁白无暇的人。”

“明人的武器的确不错,我听郭显成说了这一次战场之上的情景,新式的武器的确可以改变某一场战争的结果,但也只是他出现的第一次而已,接下来他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战争,最终靠的还是综合国力,再好的武器,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曹天成对于秦风不会卖给自己最新式的武器并不以为意:“一样武器出现了,即便你不卖给我们,大齐也有的是能工巧匠,就算时间用得长一些,我们终也会摸索出来的。”

秦风微笑着点点头:“我相信这一点。”

曹天成举起酒囊,如长鲸吸水,一口气喝干了囊中之酒,“不得不说,与你谈交易,也算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我都是真小人,所以更能坦承相对,准备你的军械吧,过年之后,我想明人就会来找你的。”

秦风站了起来,亦是一口饮尽囊中之酒:“这样的交易,我希望能多来几次。”

“王不见王,这是第一次,我想也是最后一次。”曹天成冷笑:“下一次见面,要么是你被囚车关着送到长安,要么便是我兵围越京城时。总之,我们不会再有平等相见的那一天了。”

“我不会把您关进囚车里,如果我将来攻破了长安,我会下令让部下砍掉您的脑袋,因为这是对您最大的尊重。”秦风笑道。

曹天成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很好,很好。”

曹天成扬长而去,秦风负手而立,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王月瑶走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不费一兵一卒收加益阳,武陵,桃园三郡,这是史上从未有过的赫赫武功啊!”

秦风摇摇头:“曹天成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他已经对大明上心了,以前我们能有如此的成就,是因为他并没有将我们看在眼里,现在他将我们放在了一个对等的地位之上,于我们而言,以后的日子可也并不好过,他们一旦打垮了楚国的东部边军,矛头所指,就会是我们了。”

“我们可不怕他。”

“先做好自己,只有做好了自己,才谁也不惧怕,现在我们终于赢来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让我们沉下心来,做好自己吧!”秦风道。

第八百六十三章:三年打造一支复仇之师

鲜碧松端着一碗稀粥,稀里哗啦的喝着,坐在他身边的兰永传看着碗里同样照得见人影子的粥,苦笑道:“撑不了几天啦!”

鲜碧松玩味地看着兰永传:“兰师,你其实可以离开的。如果你想离开,我想他们是拦不住你的。”

兰永传摇摇头:“走不了的,我能感觉得到,霍光正在远处窥伺着我,如果我真敢离开的话,他只需要一队骑兵与他配合,就能把我拿下来。只有全军一起撤退,我才有机会。鲜将军,再不突围,可就真的没有机会啦。粮食已经没有了,看看我们碗里,都没有几颗米,士兵们的碗里可想而知。”

“和兰师的担心一样,我要是敢突围的话,一定就会损失惨重,对方只怕更希望我突围呢,如果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鲜碧松摇头道。

“这是什么道理?对方说不准正在等着我们饿得连道也走不动的时候,再一举把我们拿下。”兰永传看着对方,奇怪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鲜碧松一口喝完了碗中的稀粥,抹了抹粘在胡须之上的汤水,接着道:“这仗打不起来了,现在明军对我们围而不打,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兰永传问道。

“此时,我们大齐应当与明国开始谈判了。”鲜碧松道:“这场仗,本来我们大齐是想立威,是想让我们在经略楚国的时候,明人没有实力来捣乱,可事与愿违,我们输了,我们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

“是啊,的确低估了,可明军难道不会趁胜进攻,扩大战果吗?”兰永传问道。

鲜碧松笑道:“兰师,你专修武道,与政治并不精通,其实明人虽然赢了,但他们并不轻松,他们已经打了大半年的仗了,从西边一直打到东边,可以说已经是国疲兵懈了,弦崩得太紧,是会断的。明人不想再打,这从他们包围了我们,却再也没有发动最后致命一击之后,我就猜出来了。”

“现在我们是他们手中的奇货,是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如果把我们杀光了,除了激起齐人的怒火之外,他们不会有其它的收获,秦风是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折本生意!”

“也就是说,只要谈判完了,我们满足了他们的胃口,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兰永传道。

鲜碧松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难怪这些天,我看你每过一天,便显得更沉稳了一些,原来是看透了明军的虚实。”兰永传笑道:“这么说来,我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看透了明军的虚实?”鲜碧松却苦笑着摇摇头,“兰师,说实话,这是我军事生涯之中打得最惨的一场仗,也是输得心服口服的一场仗。兵力相当,我守他攻,最后失败的却是我。”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只要不死,下一场扳回来就是了。”兰永传安慰道。

“这一仗让我对明军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下一次再相遇的时候,我一定会扳回来的。如果我还有机会领军作战的话。”说到这里,鲜碧松却有些颓丧起来,“这一次大败,郭大将军首当其冲要负责,而我们这些领兵大将,也必然是逃不过的。陛下需要给国内一个交待,我们必然要为此负责。”

“说起来,你还是守住了这里的防线,真要论罪,只怕曹格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在右翼的失败,我们不会兵败如山倒。”

“曹格是皇族,哪怕是远支,但也是皇族。”

“陛下英明,必然不会见责将军。”兰永传想了想,道:“鲜将军,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平安的回去,你也还能领军作战的话,我想在你军中呆一段时间。”

“嗯,您不回南天门去?”鲜碧松奇怪地看着对方:“你是国之供奉,何必在军中受苦?”

兰永传摇摇头:“以前在宗门,在长安,真是坐井观天了,自以为到了宗师之境,天下大可去得,但这一战,才让我真正明白,宗师和宗师也是有差别的,霍光比我强吗?不,论起修为,他甚至还比我差一些,但在千军万马之中,他却能将我杀得狼狈不堪,这让我想起了明国的皇帝秦风,此人还是九级巅峰之时,便能搏杀邓朴,而现在,他已经晋级宗师,如果在战场之上碰上他,我能活下来么?”

“兰师想多了,当时横甸之战,究竟是一个什么场面,谁也说不清,到底是秦风单独搏杀了邓朴,还是有人助拳,又有谁知道呢?现在还不是明人说了算。”鲜碧松道:“不过兰师想要留在军中,只要我还能领军,自然是欢迎之至。”

“一定会的。明齐两国,终究会再次大战一场,我有的是机会再与霍光较量一番。”兰永传幽幽地道。

一匹快马如飞一般从远处驶来,到了近前,一名斥候翻身下马,脸上却是喜悦与不解交杂在一起。

“将军,明军抚远营突然撤走了,包围我们的明军突然露出了一块巨大的空档。”斥候咽了一口唾沫,道。

鲜碧松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兰永传,“看来两国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兰师,我们可以回家了。”

“你猜得真准,鲜将军,我们现在就开拔吗?”兰永传有些佩服地看着鲜碧松。

“不,我们得精精神神的走。来人!”鲜碧松喝道。

一名军官从不远处奔了过来,“将军,有什么吩咐?”

“去我的中军大营,那里还有粮食,够我们全军饱饱的吃一顿,今天晚饭,我们可以吃得饱饱的,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们拔营回家。”鲜碧松大声道。

“是,将军!”军官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狂喜的神色,原本以为这一次不是战死,就是当战俘,没有想到,现在还可以全须全尾的回家去。

“原来你还藏着一些粮食?”兰永传看着鲜碧松,喜道。

“一个将军,总是会藏着一些手段的,如果当我们稀粥都没得喝的时候,当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过来的话,我会孤独一掷的。我的底线,原本是在这里再呆上三天。”鲜碧松笑道:“好了兰师,你也回去好好睡个觉吧,明天,我们回家。”

这一天的夜晚,整个齐军营地是快乐的,不仅仅是吃饱了饭,也因为上头已经传下了命令,明天,他们将回家,这一路,不会再有战争。

这一夜,鲜碧松也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迎来了一位大人物,曹辉。

“这么说来,这一次战败的责任,全部由郭将军担当了?”鲜碧松的心情有些沉重:“不全是郭将军的责任,是我们大齐太小看这个对手了。”

“他的族人只是下狱,而他,陛下也给了他赎罪的机会,如果他能击败秦人,而且,我们在东部战线取得大胜的话,那郭显成还会有一个不错的下场,这两个地方,不管那一处战场出现了问题,郭显成就死定了。”曹辉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这个时候将郭显成调去对付秦人,本来也是让他避开风头浪尖。我们需要一场大胜,来忘记这一场惨败。”

“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鲜碧松问道。

“益阳,武陵,桃园三个郡,昭关以北,再也不是我们的了。”曹辉道。

咚的一声,鲜碧松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之上,满脸皆是悲愤之色。“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将这些地方再一次夺回来。”

“你会有这个机会的。”曹辉道:“陛下已经传旨,剥夺了你的爵位,但保留了你的军职,这一次便由你指挥全军撤退,鲜碧松,这一次的撤退,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走了之,而是要边战边退。”

“边战边退?”鲜碧松一怔。

“对,边战边退!我们必须要让楚人知道,我们与明军还在交战。”曹辉道。

鲜碧松顿时明白了过来,但同时也知道,一口巨大的锅也扛在了自己的背上,丢失益阳三郡的黑锅,将由自己来扛着。先前曹辉所说的不仅仅是郭显成的下场,只怕也是自己的。

“陛下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这一点你要明白。”曹辉道。

鲜碧松点了点头:“只要于国有利,鲜某个人荣辱不值一提。”

“你明白就好。陛下已经决定在常宁郡设立总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而你就是第一任常宁总督,目的只有一个,筹备对明战事。陛下给你三年时间,在常宁建起一支新军,要钱给钱,要军械给军械,三年时间,足够你打造一支足以比美明军的队伍了吧,陛下希望,由你这个经历了这场战事,深知明军底细的将军,来谛造一支不输于龙镶军的新式部队。”曹辉道。

“臣叩谢陛下赐予我这个机会。三年时间,如果臣不能打造一支复仇之师,臣自取头颅,让人送去长安。”鲜碧松转身向着长安的方向,单膝跪地,大声道。

第八百六十四章:战后治理

齐军前脚撤出登县县城,明军后脚便接收了这座在前越时代就丢掉的城市,登县与丰县比邻而望,在战前,这里同样也是繁华无比,是齐明商贸往来的重要据点之一,与丰县被完全打烂不同,登县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市面之上却同样萧条。登县是齐商聚集的所在,齐军战败,聚集在这里的齐商也在惶恐不安之中随着齐军一同退走,昔日热闹无比的登县立时变得冷冷清清,一家家商铺关门歇业,大量的商品被遗留在店铺之里,商人们没有能力将他们运走,与这些货物比起来,他们更看重性命。那些东西,只能便宜明人了。

登县原住民们出同样不知所措,在齐人的统治之下,他们已经足足过了四年。登县与丰县虽然相邻,但一个属于益阳,一个属于沙阳。与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其它地方的原住民不同的是,登县的百姓还是过得不错的,因为明齐商贸的大规模交易,登县百姓过得还算不错,农业在这里并不占主要地位,商业才是这个县的主要命脉。

现在又换了大老板,百姓们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办?他们只能紧紧地关闭家门,被动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又一次重大转折。

秦风很忙,对他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战后的一系列事情,却让他更加忙碌。

首辅权云再一次离开了越京城,随着大批物资辎重抵达了登县。

“皇后可还安好?”看着风尘仆仆的权云,秦风问道。

权云微笑道:“陛下,离开越京城的时候,臣曾去叩见娘娘,但娘娘没有见臣,臣连大门都没有踏进去,看起来,娘娘不太高兴。”

秦风微微一滞,闵若兮有理由不高兴,因为自己这一次算计的是楚国,在这一次的明齐交易之中,楚国无疑是最大的牺牲品,如果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发展的话,这个冬天过后,强大的楚国东部边军不说尽数折翼,只怕也要所剩无几,楚国东部边军一旦被打垮,面对齐人的强大军队,楚国从此就再也没有了进攻的实力,只能转入被动的防守,换而言之,楚国失去的不仅是争霸天下的能力,而且从此以后只怕会一夜三惊,要时时刻刻担心齐人的进攻了。

“兮儿她……”秦风欲言又止。

“陛下不必担心!”权云摇头道:“娘娘出身皇家,这样的事情,其实娘娘早有心理准备,娘娘是大明的皇后,不再是楚国的公主,这一点,娘娘心中也是清楚的,一时不快,那也是人之常情。”

秦风摸着自己很有几天没有刮的下巴,下巴上已经长出了密密的硬茬茬的胡须,“看来我得再晚一些回越京城去,回去得早了,兮儿气儿还没有消,只怕我得睡书房。”

权云笑笑,这是大王的宫闺秘事,自己就不必发言了。

在那里自怨自艾了几句,秦风迅速调整了心情,“过年之前,昭关以北,便将尽数回到我们的手中,但从现在鹰巢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益阳,武陵,桃园三郡的情况相当的不乐观。这三郡在数年之间,被齐人压榨得太狠,百姓可以说是家无余粮,暴乱四起,现在齐人干脆撒手不管了,这使得暴乱进一步的升级,首辅,这是一个乱摊子呢!齐人最狠的是,居然要将这三地的士绅尽数迁入齐地,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跟着他们的军队一齐撤退,这些人一走,这三郡可就真得就再也不剩下什么了。”

“是坏事,却也是好事。”权云拈须微笑道:“陛下,我们大明最擅长的就是在一片废墟之上重建家园,你不是也说过吗,一张白纸之上更容易作画。这些士绅走了,带走了大量的财富,但他们带不走土地,山川,河流,他们这一走,我们可就顺理成章的将这些地方收归国有。相对这些,那些士绅带走的财富算得了什么?”

秦风笑了起来:“首辅说得不错,长阳当初是什么光景,我们不是也扛过来了么?这三郡,总不会比长阳更差。首辅,说说你的想法吧?”

“陛下,三地之策,第一桩便是平乱。这是军队的事情,老臣就不多言了,不过这必须得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一个人抢了第一次之后,食髓而知味,再让他们放下屠刀可就难了,对这些暴民,不必怜惜,必须要彻底性的解决掉,只有让这三郡平静下来,接下来才谈得上治理之策。”

秦风点点头:“你说得对,回头我会与小猫与吴岭谈谈这个问题。”

听了秦风的话,权云道:“陛下已经决定由吴岭驻守昭关了吗?”

“小猫将要接替霍光任兵部尚书,吴岭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来镇守昭关。”

“此人名声可不大好,杀性太重。”权云微微皱眉,“民间清议,朝廷官声,对他可都没有什么好评。”

“我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将军,不是一个好好先生。首辅,接下来我们终于要正面齐国的挑战了,我需要这样一位将军来替我镇守昭关,为大明赢得更多的重建时间。再说了,吴岭此人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你不觉得对于益阳三郡之地的现状,他非常的合适吗?”秦风笑着反问。

“军事,老臣只有建议之权,陛下自可一言决之。”权云笑着摇摇头道:“臣来说说接下来三郡的治理。战后第一桩大事,便是封赏。军队这一次立下大功,不论是在对秦还是在对齐之战中,正是军队的奋勇作战,才为我们赢得了现在的大好局面,那么封赏便须得从重从快,要让军人感到他们的奋斗,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这一次,臣不准备拿出现钱来犒赏,臣准备给这些军人们赏地。”

“就在益阳三郡?”秦风立即明白了权云的用意。

“不错。”权云重重的点点头:“益阳,武陵,桃园三地,随着大量士绅被齐人带走,齐人的苛政,暴乱的频发,使得这三地人丁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失,我们需要补足这里的丁口,有了人,才会有发展。而这三地初入大明辖下,要说什么忠诚度,恐怕一时之间是不能指望的。那些人才会对我们大明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呢,自然是我们的军队。”

“将士兵们的军功折算成土地封赏给他们,这些军人的家属们就会到这三地来居住,他们便会成为我们大明在这三地统治的基本盘。有了这些人,这三郡将会迅速的融入大明治下。”

“如果有的军人家属不愿意背井离乡来到这三郡之地呢?”秦风问道。

“陛下,重赏之下不怕他们不动心,这些军人,在大明治下虽然也有土地,但并不多,这一次臣可是准备下血本,不怕他们不动心,而且益阳,武陵,桃园三地的地地可也肥沃不输正阳啊,您还怕他们不动心吗?这些土地是不能买卖的,他们可以父传子,子传孙,但就是不能买卖。”

“这是一个好办法。”秦风笑道。

“其二,陛下,臣请求你准备修建的轨道车改变原先的计划,第一条铁轨车从丰县出发,贯穿益阳,武陵,桃园三郡,直抵昭关,一来,这三地都是平原之地,修建的成本将会大幅度降低,二来,一旦修成,这将是一条重要的战略之路,如果我们与齐人发生战事,有这条路在,我们的物资、军人,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昭关之下,这是军事之上的。而是民政之上,三地现在民生疲敝,我们需要以工代赈,让这三地的百姓用他们的劳力来换饭吃。修建轨道车,需要大量的人力,这三地的流民,将能很好的完成这份工作,这将使我们节约大量的成本。更重要的是,有了饭吃,那些暴乱的人,将会很快失去动力,凭着劳力能吃到饭,谁又会提着脑袋去干没本钱的买卖?有此一条,再加上军队的大力剿匪,我相信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将很快恢复平静。”权云道。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滋事体大,下去之后你会同铁路署还有方大治金圣南一起会商,拿出一个策略来。”秦风道。

“是,陛下。第三条,便是官员了。一个好的官员能带给一方福祉,而一个不合格的官员,却能遗害一方。这是老臣与吏部会商之后,拿出来的这三地的官员名单,请陛下审阅,陛下审批之后,政事堂便会签署下发,这些官员也将随着军队的前进,一地一地的接手这些地方的民生管理了。”

从权云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叠名单,秦风并没有细看,粗粗的扫了一几眼,突然惊讶地问道:“首辅,这里头居然还有不少官员年龄如此之小,瞧这个,竟然还只有十六岁,居然还让他治理一县之地,这,这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权云哈哈一笑:“陛下,这些都是京师大学堂里的高材生啊!”

第八百六十五章:一篇大文章

秦风不置可否,“首辅,一县之令乃是亲民官,这样一个娃娃官员,只怕难以服众,更难以处理那些综错复杂的关系,我虽然也是十六岁便入伍,但那是军队,关系相对简单,在军中,拳头大些自然有道理,如果能带着大家打几场胜仗,威望也自然就上来了。但这亲民官?”

“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权云坚持道:“我宁可让这些娃娃官员,宁可为他们很有可能犯下的错误买单,也不愿意用那些陈年老吏,成长是需要过程的,现在三郡初回,正是最容易治理的时候,我相信,在雪亮的军刀之下,这些年轻的官员,做起事来会很容易。只要他们中有两三成能做好事,那就是我大明之福,他们将是以后的国之栋梁,陛下,就这三地现在的情况,即便出了错,又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老臣和王吏部商量过了,会一直盯着他们,随时纠正他们。如果实在不成材,再换人。”

秦风摊摊手:“既然首辅你和王老都对京师大学堂出来的学生有如此的信心,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希望他们能做好这份工作吧。”

“陛下,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可不是仅仅在学堂里闭门苦读,一年之中,倒有一半时间在外头历练,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点,老臣和王吏部是有心得的。光读书是读不出干练的官员的。”权云笑道。

“这点我倒是赞成。那就这样办吧!”秦风提起笔来,在奏折之上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大名:“廷发吧!”

“多谢陛下的信任。”权云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陛下,臣先告退。”

权云刚刚离去,秦风只是伸了一个懒腰,喝了几口水,便又迎来了第二波,兵部尚书霍光和磐石营统领小猫章孝正。

霍光笑得很开心,秦风已经提前与他勾通过,他背负了两年的兵部尚书之职,终于可以卸下了。对于他而言,这个官职不是荣耀和权势,而是一种负担。

“霍兄,看你喜气洋洋的模样,是不是要请我喝几杯才好?”秦风笑着打趣道。

“没有问题啊,等回到越京城,天上人间,我请你逍遥三天,不过陛下你敢去吗?”霍光大笑。

“那还是算了!”秦风哼了一声:“兮儿现在正在京城生闷气,不开心,权云临走之时去叩见,楞是没让人进门,我正准备打算在外头避避风头再回去呢,免得回去撞在她气头上收拾我。”

“谁能想到,我们英明圣武的皇帝陛下,居然也是一个后院葡萄架子经常会倒的人物,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霍光大笑着看向小猫。

小猫微笑不语,规规矩矩的坐在哪里。

看到小猫的模样,秦风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随着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坐得越久,自己与兄弟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远了,最早让秦风察觉到的马猴,接着便是秦风,和尚上一次大闹之后被自己关了一阵子,出来之后,也如同换了一个人,现在,无拘无束的还喊自己老大的也只有那个还在越京城里养伤的野狗了。

“小猫,霍兄想必也已经与你透过气儿了,我准备让你接手兵部尚书一职,刘兴文任兵部侍郎,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秦风问道。

“陛下,不管臣在哪里,臣都会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到最好。我只怕自己能力有所不及。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小猫拱手道。

“兵部尚书不同于别的职位,交给别人我怎么能放心?这个位子统管大明所有将校的晋升,士兵的训练,军队的调度,物资的配发,以前我还需要你冲锋陷阵,只能让霍兄来坐这个位子,生生地将霍兄耽搁了两年,现在,我们终于缓过气儿来了,我的手下,也只有你能担起这个担子来,至于说能力,哈哈,难道我做这个皇帝便很有能力吗?坐在这个位子上,你的眼光自然会与当一个将军不同,经验是靠时间堆砌起来的,只要多多历练,你自然能做好这份工作。”秦风道。

“对于小猫,我还是有信心的,不像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当真就只能当一个泥菩萨,小猫,你当上了兵部尚书,才能真正的让兵部发挥出他的作用来。”霍光拍拍小猫的肩膀,道。

“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已经写好了旨意交给了权云,不日就会正式公布。”秦风挥挥手,算是将这事儿彻底定了下来:“关于这次军队封赏的问题,首辅说了一个想法,他不准备拿出银钱来。”

小猫眉头一皱,“陛下,这不行吧,大军打了胜仗,自当封赏,军官可以用升迁来激励,但士兵们却在盼着赏银。这可是士兵们勇猛作战的一大动力。而且据我所知,现在朝廷并不缺这点钱吧。”

“理是这个理儿。”秦风大笑:“不过钱也的确是缺的,大明现在到处都需要用钱,钱再多也不够用。霍兄,看看我们的小猫,已经站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

“首辅提出的是一个什么章程?”小猫问道。

“赏地!”秦风道:“将赏银折算成土地,甚至可以上浮几成来赏给有功士卒。而这些封赏的土地,就在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之地。”

小猫恍然大悟:“以军属来充实这三群之地,加快这三地融入大明的速度。”

“瞧瞧,瞧瞧,我才起了一个头,你就想到了因果,你还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担任这个职位,我看你是绰绰有余嘛!”秦风大笑起来:“就是这个道理。小猫啊,我们大明招兵,是不招独子独丁的,也就是说,士兵们家里都是有兄弟的,给他们封赏土地,便是让他们重新立一份家业,我想所有人应当还是满意的。”

“土地是民之根本,用土地来抵赏银钱,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小猫道。

“但是这些土地是不能买卖的。”秦风强调道。

“理当如此!这是功业田,如果允许买卖,朝廷充实这三郡的本意不免要大打折扣。”小猫道。

“这是一事,第二件事,便是我们要充新规划一下我们的军队了。我先说一个章程,你下去之后好好想想,做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交付廷议。”秦风道。

“请陛下示下。”小猫道。

“我准备将战营划分战区,由战区统一指挥,这样你辖下的兵部,只需要管好战区长官就好,这样可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军队的建设和后备力量的储备之上。设立武陵战区,行辕设在昭关,由吴岭任大将军,统辖磐石,猎豹,洪水,猛虎,撼山,抚远,以及新成立的骑兵营。武陵战区主要针对的是齐国。”

“设立开平战区,行辕设在开平郡,由陈志华任大将军,统辖宝清,巨木,追风以及重建之后的厚土,这个战区主要针对的秦国。”

“设立中央战区,行辕设在正阳郡,由野狗任大将军,统辖苍狼,锐金,矿工,我准备在中央战区之内再新建一个骑兵营。”

“越京城内设近卫军,以马猴为大将军,统辖烈火敢死营以及越京城门军,当然,越京城门军要重新整编,我不希望他们只是一个看门护院的,我需要他们成为像烈火敢死营一样的冠绝全军的军队。”

“陛下,霹雳营呢?你好像忘了他们?”

“没忘。”秦风微笑道:“他们,就做为一个特殊的存在,由兵部直接管辖,霹雳营先给他们一万人的编制。”

“这就是两个标准战营的规模了。”小猫道。

“现在我不想刺激楚人。”秦风微笑道上。

小猫点了点头。

“另外,全国的郡兵这一次要进行彻底的整顿,优秀的补充进战营,其余的尽数解甲归田,转为预备役。他们可以携带除弓弩之外的武器返乡,每年发给一定的补贴,回到乡里,他们可以充当治安官,也可以担负起训练民兵的义务,和平之时,他们可以是农民,是商人,是地主,是渔民,国家需要他们作战的时候,我希望他们拿起武器,就能重新组建成一支支军队。这是一大难点,也是接下来你兵部的一项重要任务。”

“藏兵于民?”小猫有些惊讶。

“对,藏兵于民。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退役的士兵,我们都允许他们带着武器,盔甲返乡。”秦风道。“现在我们还供养不起一支庞大的军队,只能采取这样的策略,小猫,这是一篇大文章,做好了,我们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源。”

“的确如此,历朝历代,都是防民胜于防川,像陛下您这样竟然想藏兵于民的想法,可是亘古未有,这件事,需要好好推敲每个细节,要做到万无一失。”

“你怕他们造反么?”秦风一笑:“前越之时,防备百姓如此之严,顺天军还不是照样揭竿而起,几乎打烂了半个越国。我相信,只要我们让百姓有饭吃,日子越过越好,就不会有人造我的反。”

“陛下圣明。”

第八百六十六章:新的骑兵营

李小丫升官了。

作为追风营中最为拉风的,立下赫赫战功的他,被任命为大明第二个骑兵营的统领。

“老子终于熬出头了。”捧着盖着大王印玺的旨意,李小丫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够,从宣读旨意的乐公公的兵部的一名官员离去之后,他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他有理由高兴。

李小丫是越京城人,家中豪富,不但是有着大量土地的地主,更有一个庞大的商队,不过这些与他却关系不大,因为他的母亲不过是他的父亲在一次酒后性之所至宠幸过的一个丫头,而且长得并不漂亮。

但就是这一次的意外,便有了李小丫。在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老头子虽然不喜欢李小丫的母亲,但对于李小丫倒也不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平日里用度倒也不缺,少时的李小丫没有读什么书,每日里与一帮猪朋狗友纵马熬鹰,为祸乡里,除了练就了一身好骑术,学问,那是一概没有的。

直到大了,他才真正明白过了,自己的母亲是个丫头就没有什么见识,而大奶奶如此安排就完全是没安好心,当两个哥哥一个接管了家里的土地庄院,一个掌管了商队,而他却啥也没有的时候,才有些醒悟过来。

可是他啥也不会,当然啥也干不了。本来只要不缺钱花,他也不甚在意,但一次家庭纠纷之后,当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大奶奶毫不留情地鞭鞑,羞辱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母亲在这个家中连大奶奶身边的那些大丫头地位也不如。

而自己已经被大奶奶从小便有心培养成了一个草包,有朝一日老爹不在了,只怕自己的苦日子才开始。

发现了这一点,愤怒之极的他终于醒悟过来,可是他啥也不会,除了一身骑术和武力。刚好那个时候越京城头变幻大王旗,越灭明兴,当追风营开始建立,并招兵买马的时候,李小丫奋而投军,他觉得自己除了在军中能搏得一个出路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当然不叫李小丫,这个名字是他自取的。时刻提醒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小丫头,如今还在李家受苦,还在大奶奶面前站规矩,动不动还会挨鞭子,受斥骂。

李家对于李小丫的从军不置可否,除了他的母亲泪水涟涟之外,其余的人却都是暗喜,最好这家伙死在战场之上就最妙了。

李小丫要是死了,家产自然就少了一个争夺者,因为他毕竟还是这个家得到老头子承认的儿子,就算少分家产,但也不可能一点也不分,要是他死了,这一份自然就不用分了,而更妙的是,他家要是有一个人战死了,那可是为国尽忠,大门之上可是会挂牌匾的,这种牌匾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李小丫的骑术和见识,对于当时人才极度缺乏的骑兵营来说,可是一个宝贝,纵算他在家人眼中一个草包,但毕竟出身大户人家,所见所闻比起普通人来讲,还是不在一个档次上的。这样的家伙一进训练营,自然立刻就表现出了高人一头的风采来。

从一个小兵干起,当他走出训练营的时候,便已经是一个百人队的队长,四年下来,他从一个小兵走到了骑兵统领的位置。

骑兵统领将军已经是大明第一流的武将了。

在追风营中,李小丫虽然步步升迁,但他却从来没有向家里透露过半点风声,而家里也并不关心这个草包,在他们看来,这家伙的运气倒是很好,四年下来居然还活着,也就如此而已。

李小丫对这个家里唯有有感情的便是自己的母亲了,但给母亲的信中,也不会谈及自己的升迁,只会告诉自己的母亲,他还活着,如此而已。

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这一次自己不仅升了官,还因为战功,赏赐了数百亩土地。地点就在益阳,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自己就可以将母亲从那个家里接出来,在益阳安家落户,成家立业,让自己那个受了一辈子气的母亲也过一过大奶奶的瘾。

李小丫喜中带泪。看着自己的亲兵,他挥舞着委任状,大声吼道:“兄弟们,记好了,我真名叫李明风。”

一个亲兵咳嗽了一声,“将军,委任状上,您的姓名可是李小丫。”

这个名字,曾经让李小丫在骑兵营的同僚们笑话了好久。

听了这话,李小丫楞了楞,捧着委任状仔细瞧了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兵部的兵册之上,还就真叫李小丫。

“这不叫事儿。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就打报告,将名字改过来。”他笑嘻嘻地道。“现在,我们去找于将军,我要筹建新的骑兵营,可离不开于将军的支持。”

兴致勃勃的李小丫兴冲冲地到了于超的中军大营。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于超已经做好了分家的准备。

“四个校尉,我已经按照兵部的吩咐给你准备好了。”于超笑咪咪地看着李小丫,“你麾下的一千骑兵你可以带走五百个。当然,战马我已经给你备好了三千匹。剩下的,你就得等着上头给你重新配备了,不过你的这个骑兵营新建,三千匹战马我想已经足够了。”

“五百人?”李小丫楞怔怔地看着于超:“于将军,这,这怎么行?您怎么的也得给我两千人,让我将架子搭起来吧。五百人我能干啥?咱追风营现在可有五千人马呢。”

从新兵营里走出来的李小丫当然清楚,练出一个合格的骑兵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当初他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

“两千人?兄弟,你没有搞错吧?”于超哈哈大笑,“兵部说得很清楚,只是让我给你配备足够的军官,可没有说给你足够的人马。让你带走五百人,那可是我看在咱们兄弟一场一齐拼杀了好几年的份儿上了。”

“于将军,接下来我还要随军向昭关进发,五百人够我干啥的啊!”李小丫痛苦万分,于超这是抓住了上头命令之中的漏洞坑自己呢。追风营是于超的心血所在,要在他身上剜肉他自然不乐意,可五百人,也太少了一些。

“兄弟,接下来这仗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里清楚,有个屁的大仗打,你了不起就是追追溃兵啊,剿剿暴民啊,要那么多成熟的骑兵干啥,正好,给你一个练兵的机会。”于超搂着李小丫的肩膀,奸笑着:“我可不同啊,这一次我马上要率兵去开平郡了,接下来咱们要收拾秦人,我才是真没有时间练兵啊,当然得多带些人去,你总不能看着哥哥我去了那头吃败仗吧!”

李小丫气得呼呼的,却没话说,于超是他的上司,对他一直以来那可真是没话说,哪怕现在自己与他成了平起平坐的统领将军,可在军中,自己曾是他的部下,自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关系,自己一辈子也别想改变,在他面前,自己就只有站着的份儿,听着的份儿。

“别吹胡子瞪眼了,马,物资,军械,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于超知道自己能吃定这个家伙,谁让他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呢。“马上带着你的人去接手这些东西,既然新的骑兵营已经正式成立了,你就不要赖在我的追风营了,赶紧的,另立营帐,我觉得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招兵。喏喏,你手下四个校尉我可给你准备好了,都是跟你熟识的好朋友,怎么样,我于超够义气吧!对了,你的骑兵营营名想好了没有?要不要我跟你想一个?”

“已经报备了,我的骑兵营叫疾风!”李小丫有气没力地道。

五百骑兵,三千匹战马,四个光杆校尉,大明第二支骑兵部队,便这样凄凄惨惨地成立了,在李小丫看来这是凄惨到了极点,但在于超看来,比起他当年,那可是好得太多了。当时自己筹建追风营的时候,别说三千匹战马了,连一千匹都没有凑齐。

至于招兵,在益阳可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这里有的是没饭吃的家伙,只要给他们一碗饱饭吃,保管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当然,如何将这些人训练成合格的骑兵,那就是李小丫的事情了,当初自己练骑兵的时候,那些家伙不也是连马也不会骑吗?像李小丫这样的家伙,可是少之又少。对齐战役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应当有几年的平静期,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搞头了,这一次陛下将自己的追风营派去了开平战区,实在是大合于超心意啊,下一步肯定是要搞秦国的事情了,在哪里,才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呢。秦国边军铁骑已经被灭了,但他们还有雷霆军啊。那可是皇室的亲兵部队,再把他们也搞掉,才会有成就感啊。

看着李小丫怏怏而去的背影,于超摸着下巴笑咪咪地,小样儿的,居然想从我这儿挖一大块肉去,真是美的你。

第八百六十七章:路 谈

权云回去了,三郡即将归来,无数的麻烦也会接锺而来,他得一项一项去解决。小猫和刘兴文也回去了,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兵部侍郎都是新官上任,他们要去熟悉自己的属官,熟悉自己的政务,战争即将结束,接下来的抚恤,整军,自然也是没有轻松日子过的。

他们忙,作为皇帝的秦风自然也会更忙,但他现在却很心虚,有些不敢回去面对闵若兮。那怕权云,小猫等人都是不以为然,站在大明的立场,秦风没有丝毫做错的地方,在他们看来,闵若兮作为大明的皇后娘娘,立场自然也要放在大明之上。

但秦风却不这么想,也许闵若兮不会说什么,但哪怕只是一个难受的眼神,就会让秦风心软。他自嘲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所以现在还是避避风头,过一阵子再回越京城去。

打发了麾下的重臣先回越京城处理政务,他却打着去视察水师的旗号,一溜烟的奔着长阳去了。

蒙山道路崎岖难行,如果不是太平城送来的最新的马车,秦风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坐马车的。这种新制造听马车,安装了减震系统,铁制的轮觳上抱裹着以牛皮为外壳的软填充物,这将马车的颠簸降到了最低,使得坐马车,成为了一种长途旅行中的享受。当然,这种马车的造价也不是一般人能问津的。

献给皇帝陛下的马车,自然是豪华之极的。不说内里的装饰,单是其宽敞,就足以秒杀一切,马车里现在坐了秦风,霍光还有长阳郡守马向南,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乐公公,仍然有着充裕的地方。

感受着马车的颠簸,秦风看着马向南:“老马啊,上一次我去你长阳,就是这一段路没有修好,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这段路还没有修好呢,幸好这一次是换了最新的马车,要是以前的那种,你这把老骨头,非得被颠散架不可。”

“陛下,说起这段路就让我来气儿啊!”马向南臭着一张脸,不停的敲着面前的小桌,“方大治恁的小气啊。我们长阳郡向外的大路就只剩下蒙山这一段了,可我们没钱了,这蒙山,不是有一半在他沙阳郡内吗?我就求着他在修他们哪一半的时候,帮着把我们这边的一半儿一并打通罗,可这个混帐,不但不帮着我修,竟然连自己境内的那一半儿也不修了,他私下里还说,急着要用这条路的是我们长阳郡,不是他们沙阳郡,拖上一带时间,长阳郡自己就修了,把我个气的。”

秦风哈哈一笑:“老马,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啊!你长阳郡对这条路的需求,的确要比他沙阳郡更迫切啊,你长阳郡不差这一点钱吧!”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陛下,我们长阳郡,那是百废待兴啊,这两年日子是好过了一点,可也没有闲钱啊!他们沙阳郡不同啊,他们是最早归于陛下您治下的,是最早享受到太平军恩泽的地方,他们先富起来了,现在谁不知道沙阳郡富得流油,不但粮食满仓,商业更是发达。这得益于什么,难道不是陛下的恩泽吗?先富起来的地方,要帮着贫穷落后的地方,这是陛下亲口说得吧?他方大治如此小气,如此斤斤计较,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老臣正准备参他一本呢!”方向南气啉啉地道。

秦风与霍光相视而笑,各郡郡守之间,为了本地的利益,相争是很正常的事情,沙阳相对于其它郡,的确是要富有的多,但方大治的心也大得多,这位年轻的郡守,致力于要让沙阳郡变成一个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的大明的一个模范郡治,要想做到这些,那非得有大量的银钱支撑不可。而且在秦风看来,方大治在目前还做得不错,沙阳郡内,养老院,幼教院,学堂遍布,即便是小小的乡村,也能听到朗朗的读书之声,一片盛世风华的景象。

方大治是有心问鼎大明文臣之首的,想要做到这一点,自然得拿出赫赫政绩出来。而且他又是商人家庭出身,精明过人,看准了马向南会熬不过他,自然乐得拖着。

“老马,你这一次跑去跟我说要修轨道车进长阳,也是打着国库里的主意吧?”秦风笑道:“瞧瞧眼前的蒙山,轨道车怎么过去?没有长时间的技术积累,攻关,你长阳郡想也别想。”

马向南哼哼道:“反正我是看着方大治不顺眼,陛下,我可听说他是您重点考察的下任首辅人选,老马我第一个强烈反对,这样一个没有大局观的人真做了首辅,那绝非大明之福。”

“老马啊老马,你可真是的!”秦风点着对方的鼻子:“在哪座山上唱那首歌,在其位便谋其政,方大治现在坐在沙阳郡守的位子上,自然得为沙阳郡着想,如果有一天他真坐到了首辅的位子上,他的眼光自然要放到全国来,屁股决定脑袋,就拿你来说,是一心想着为长阳谋福利呢,还是现在就想着要兼济天下呢?”

马向南脑袋摆得你货郎鼓:“陛下,老臣就只有一郡之才,兼济天下是干不好的,老臣现在就想着把长阳治理得能跟沙阳正阳比一比就很满足了。等老臣那天干不动了,陛下赏老臣一个清贵的官儿去享福就很心满意足了。”

外头响起了轻轻的敲击之声,乐公公轻轻拉开一扇小窗,窗外马猴的脑袋冒了出来,“陛下,是吴大将军的奏报,还有鹰巢的报告。”

乐公公从马猴手里接过厚厚的一叠奏章,冲着马猴点点头,又将小窗关上。然后才将奏章双手呈给秦风。

秦风翻看着吴岭的奏章,将看完的随手递给身边的霍光,霍光却是摆摆手,“陛下,现在我不是兵部尚书,只是一介供奉,这些军国大事,我就不看了。不过陛下愿意说给我听,倒是无妨的。”

秦风一笑,“你倒是脱身得快,看来早就巴望着这一天了吧。”

“那是,高官厚禄于我而言,只会是羁衅。”

秦风点了点头:“吴岭在奏章中说,一切很顺利,现在齐**队节节后退,他指挥下的部队正紧随着齐人的脚步,一地一地的收复失地。”

“嗯,这是新任益阳郡守的奏报,称郡内民生凋蔽,紧跟军队接手的官员们面对的几乎都是一究二白的局面,有的连个官衙都没有,齐人虽然是撤退了,但临走之时,破坏得也很彻底啊,除了难民,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更可虑的是,境内流民暴乱,几乎天天都在发生,而且有些还是有组织的,手中居然还有武器,齐人在给我们制造麻烦呢!”

“齐人居心叵测,当真可恶!”马向南恨恨地道。

“意料之中耳。”秦风笑道:“这也是拖慢我们前进速度的一个办法。还有给我们后期的治理也带来很大的麻烦,要让这些饥民吃饱肚子,再将他们安顿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的确!”马向南深有感触,“当初为了让长阳人能吃上饭,不致于饿死,我可真是遭了不少罪啊!”

“自古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嘛。”秦风将这些奏章扔到桌上,又拿起了鹰巢的报告,扫了一眼,却是咦了一声。

“曹格居然自杀了!”

“曹格自杀?”霍光也有些吃惊,“这是为什么?”

“此人是皇族,自有他的骄傲,这一次在磨盘山,他的他的部下所有的骄傲都被吴岭所熬的稀粥所击垮,此人被释放之后羞愧难当,竟然在晋见齐帝的时候自杀了。曹天成很是震怒啊,跟着曹格的那几千活下的部属,被尽数贬为了罪军,发往了横山。”秦风道。

霍光嘿了一声:“看来曹天成对于郭显成还真是不错,这几千罪军入了横山,为了翻身,只怕会拼死作战,肖锵这一次麻烦大了。”

“肖锵麻烦大不大与我们无关,不过这家伙心思根本就不在对齐作战之上,就算吃亏,也伤不着根本。”秦风淡淡地道:“不过曹格这一死,曹天成那家伙肯定要把帐算在我们头上了。”

“还怕他怎的?”霍光眼睛一横。

“当然不怕,左右将来是要刀兵相见的。”秦风笑道。

又翻了几页,突然大笑起来,“李小丫这家伙,这一次是有麻烦了,嗯,也让我看看,这个我们新提拔起来的骑兵将军,到底有几分能耐。霍兄,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个李小丫的家族,说起来在越京城中还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呢,不过他是丫头所生,一向不受待见。嗯,乐公,回去之后,你记得给李家送一封表彰去,我来盖大印,感谢一下李家为我们培养了一个不错的骑兵将军嘛,当然,得是这个李小丫站住脚跟,给我把这个疾风营拉起来再说。”

乐公公忍住笑,“陛下,奴才记着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再进长阳郡

听完了于超收拾李小丫的手段,霍光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于超也太不顾大局了吧,我可是记得小猫跟于超说过,要帮助李小丫把疾风营的架子搭起来,这五百士卒,四个校尉,未免太少了一些。疾风营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战斗力。”

秦风却有些不以为然。

“霍兄,你虽然当了几年的兵部尚书,但对于下头还是不太了解啊。于超虽然有些小气,但却也是情理之中,追风营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其感情非一般可比,如果要分一半出去的话,心疼肚疼也是理所当然。使点小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要是换成我,也照样这样干。从大的方面来说,于超如此做也无可厚非,李小丫这方面在短时间内没有什么仗可打,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剿匪,平乱,而这一过程,也正好是李小丫筹建疾风营的最好时机,在这种烈度不大的战争之中,对于疾风营的成长,还是很有好处的。有五百骑兵为核心,也差不多了。当时追风营是两年成军,第三个年头,便拉出了一支战斗力强大的部队。现在疾风营不缺战马,只不过缺人而已,可现在益阳三郡,最不缺的就是人了,这就看李小丫如何操作了。如果他手段恰当,脑子机灵,两到三年时间,应当能建成一支不比追风营差的骑兵部队出来。”

一边的马向南道,“陛下说得对,但我还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我觉得啊,一名高级将领,不适合长期带一支部队,因为时间一长,极易让士兵只知这位将领而不知有朝廷,有皇上,很容易就让这支军队事实上成为这名将军的私军,这对于朝廷的稳定,国家的安全,都是很不合适的。不说别的,就拿楚国来说,程务本经营东部边军二十余年,便使东部边军只知程务本,后来程务本去职,东部边军震动,战斗力下降不少。而当时的西军左立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倒是实话。”秦风点了点头:“我当时在西军之中,便只认左帅,至于皇帝,于我而言,那是离得太远了。”

“陛下,防微知著,大明不能出现这种情况。”马向南郑重其事地道。

“我明白马公的意思。但一个个战营的将领是不能随便调换的。每个战营的作战风格,都与带他们的将领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战营是我们大明最基本的作战单位,而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出现,我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让这些战营经常性的调防,从东到西,或者到南,到北,不让他们在一个大将军的麾下任职,这样,便可以杜绝他们抱团的现象出现。第二嘛,统管大军的大将军,也会在一定的时间之后,调换他们的战区。”秦风道。

“这是一个办法。”马向南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陛下心中早有成算。”

秦风微微一笑。

“陛下,现在三位统带大军的三位大将军,吴岭狠,对敌冷酷无情,用他来对付齐人,理所应当,陈志华才能过人,随他父亲力抗秦国多年,对秦国的情况比所有人都熟悉,这两人在能力之上都足以担挡大将军一职,但在我看来,更重要中部战区的大将军一职,野狗才能不足吧?中部战区,这可是国之中枢所在啊!”霍光道。

秦风笑而不语,马向南也是嘿嘿直笑,半晌,马向南才笑着对霍光道:“霍兄,你不当这个兵部尚书,专心武道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与我专心武道不当官有什么关系?”霍光有些恼怒。

“因为您啊,实在是不适合当官。”马向南微笑道:“正因为中部战区是国之中枢所在啊,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也都布置在中部战区,矿工营,苍狼营,锐金营,烈火敢死营,这是我们大明的脊梁,其地位便相当于齐国的龙镶,楚国的火凤,秦国的雷霆,所以这个战区的大将军,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忠心,能让陛下放心的将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他。真正到了作战之时,这支部队的实际指挥权,实则上是在陛下手中的。”

霍光呆了半晌,才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之间,马车的行驶已经平稳了许多,一边的乐公公看着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便出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陛下,已经出了蒙山了,已经走了小半天,也到了饭点了,不若休息一下,让士兵们埋锅造饭,也让战马休息一下吧!”

“好,既然已经出了蒙山,我也要看看我们马公这段时间的成就。”秦风点头道。

“陛下,我们长阳郡,什么时候都是经得起陛下的视察的。”马向南笑着打开了车门,第一时间跳了下去。

命令传下去,随行的烈火敢死营立即开始扎营,片刻之前,前后的斥候就已经得到命令,而中军开始布置防卫,道路旁的一片空地,转眼之间便变成了一片防御森严的营地。

与一般的部队扎营时就地取材不同,敢死营的马队之中,夹带着不少的马车,扎营所用的栅栏等防御器材都是清一色的铁制,大锤挥舞,极短的时间内,便构建完成。

秦风作为武学宗师,其实倒并不需要这样的防御,不过这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一个作战能力,烈火敢死营并不是单纯的一支皇家卫队,对于兵力不足的明国而言,他们是一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中坚力量,这些军队之中的常规战术手段,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必须熟练掌握的。

空气中传来着浓烈的烟火气息,两边的农田里,不再有葱绿的庄稼,金黄色的庄稼杆平铺在地里,耕作的百姓将他们点燃,伴随着阵阵烟气,熊熊的燃烧着,大火熄灭之后,土地之上便铺满了灰黑色的余烬。

更有一些地方,有老农操持着耕具,在一头头黄牛,水牛坑哧吭哧的喘气之中翻耕着土地,将已经冷却的这些余烬埋藏在土层之下。

“陛下,这些收获过后的庄稼杆烧过之后,便是来年最好的肥料,现在只是浅耕,将他们埋在土下发腐乱,发酵,到了明年开春春播之时,再进行一次深耕,便能让土地肥沃如故。”马向南兴致勃勃的介绍道。

“光靠这个恐怕还是不行吧?”秦风感兴趣地道。

“当然,当然。”马向南连连点头:“陛下怎么对这些农事还了解得如此之深,这只是手段之一,还有其它的沤肥手段啊,最主要的就是率畜粪便和收集来的腐叶沤肥了。”

秦风得意地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早年我在安阳城驻扎之时,便见过那里的百姓沤肥种地,安阳,那也是楚国在西境最重要的粮食产区啊,不然秦国干嘛一门心思的要去那里打劫!”

“等这阵子忙完,便算是真正进入农闲时期了,到了那时,老臣还得动员所有的长阳郡民来造房子。”马向南道:“估计到了入冬之时,从开平那边便会有大量的秦国流民过来,没有房子,冬天可是熬不过去的。我们需要准备好房子,粮食,让这些流民第一时间便体会到我们大明的温暖,然后安安心心的住下来为我们大明创造财富。”

“这恐怕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秦风道。

“是不少。我向太平银行贷款了一百万两银子。又向昌隆贷了五十万两银子。”马向南道。

“苏灿就这么容易贷给你?”秦风笑道:“长阳可是一个穷郡。他就不怕你还不起?”

“长阳虽穷,那也是大明的治下,也是陛下的子民。”马向南道:“老臣以长阳郡今后五年的财赋收入作为担保,再加上老臣这张老脸,哈哈,苏灿还是蛮知情识趣的,利息收得很低。至于昌隆嘛,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反正我我缺钱嘛,有人主动来给你送钱,自然是巴不得的。”

“昌隆是看中了你用长阳财赋作担保,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要真还不起了,他们会去找朝廷讨要的。”秦风笑道:“昌隆的当家人很有眼光嘛。”

“怎么可能还不起?”马向南不屑以顾,“陛下,长阳虽然不以粮食为主,但如今长阳果品已经在大明打响了名号,鲜果,果脯,那就是质量的保证,果酿更是行销全大明,药品种植初见成效,成药坊已经成了大明的药品基地,每年的财赋收入那是稳稳的,现在我就是缺人,还有大量田地抛荒啊,男丁少,妇孺多,种粮辛苦,妇孺难以承担大量的工作,等到长阳郡有了足够的人丁,您瞧着吧,我粮食也不用再从外购进,到了那时,我倒要看看方大治的嘴脸。”

“看来你对方大治怨念颇深啊!”秦风大笑:“不就是一条路吗?”

“现在我还要从沙阳进口粮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最多两年,我长阳便能自给自足了,陛下,长阳还有宝清港呢!”马向南笑咪咪地道。“这可是一张王牌,现在臣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如果成功,长阳必将一飞冲天。”

第八百六十九章:海事

第八百六十九章:海事

谋划一件大事?秦风有些疑惑地看着马向南。

马向南得意地笑着,“陛下,臣自幼束发读书,最爱的却是读史,对于大唐帝国鼎盛时期那万国来朝的大气势那是向往得很啊!可后来帝国衰落,禁海锁国,过去那勃蓬的商路,此断绝了。”

秦风一惊,“海贸?”

“当然是海贸!”马向南眉飞色舞:“我看过的书曾经说过,海贸,那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啊!陛下,宝清过去虽是军港,但也不是不能变成民港的。即便不行,我长阳郡也可以在赚钱之后,在宝清另寻一处地方修建港口。我已经通过过去的一些老关系,联系了江南的一些商人,大家都很有兴趣啊!”

秦风笑了笑:“海贸的确是一个很赚钱的生意。但是老马,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海贸衰落以至于完全断绝吧!”

“还不是因为后来唐皇昏庸,封海锁国的?”马向南愤愤地道。

“这件事,我当初听左帅也谈起过。”秦风叹了一口气:“海贸是一块大肥肉,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嘴的。大唐鼎盛时期,的确万国来朝,海贸繁盛,可那是建立在大唐帝国四处出击无敌天下的水师队伍之的。但凡想在海贸这块大肥肉之咬一口的,都被大唐水师将脑袋挂在桅杆之晒太阳了。”

马向南一滞,他只想着钱了,可没有想着这条路的艰辛。“也不见得有这么危险吧?”

“不是不见得,而是肯定!”秦风摇头道:“我想这样明显的一条财路,不会没有人想做,但为什么现在没有人做了?这一定是用血和性命累积出来的经验。”

“可据我所知,不论是齐国,还是楚国,都还是有海外的货物进来的,价格高啊!”马向南道。

“不用问,卖这些东西的人,肯定他们自己是海盗。”秦风笑道:“老马啊,你想要开海贸,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是我们大明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队伍能够震慑四方,能够将所有觊觎我们财货的家伙的脑袋也挂在桅杆之晒太阳才行。可现在,我们有吗?”

“宝清船厂!”马向南道。

秦风大笑:“现在我们的宝清船厂下水了几条船?有多少水兵?形成战力了没有?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你出海那不是赚钱,而是送命。”

“陛下,我觉得,我们现在是时候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了,不说到时候能水陆两路夹攻齐国,更可以用来开海贸啊!”马向南急吼吼地道。

“建一支水师,岂是那么容易的!”秦风笑着摇头道:“这可练一支骑兵更难,都说骑兵是烧钱货,水师那才是烧钱如流水呢!好了好了,老马,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也别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海贸的事情,咱们暂时还不能惦记,你啊,还是好好的种你的果树,药材,粮食,先让你治下的百姓吃饱肚子,穿得暖和,过些年头,咱们再来商量发财的事情吧!”

马向南有些郁闷地点点头:“陛下,我知道了。您说这一晃眼,洛一水陈慈他们也出去好几年了,怎么没有一个信儿呢?要是有他们的消息,咱们在外头也有了一个点,这生意也做得起来了。”

秦风失笑道:“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们出海,说句实话,那是九死一生的一条路,算站住了脚,一时之间,又怎么会有消息传回来?”

“水师,水师!”马向南哼哼着:“陛下,从楚国挖来的那个水师将领几个月前已经被鹰巢接到了长阳郡,家眷安置在长阳郡内,这事儿您知道吧?”

“我知道啊,这一次去宝清,是想见见他,鹰巢那边的报告,一起过来了近一百人,已经都通过了他们的审核,确认没有问题。”秦风笑道。

“看来长阳郡还得咬咬牙,多给宝清倾斜一点了,不然这水师啥时候能建立起来!”马向南若有所思地道。

秦风摇摇头,这老头有一股执拗劲儿,不过没有自己的命令,海贸开不了,他也懒得再跟这老儿罗嗦了。现在,自己委实没有精力来考虑海贸的事情,陆的事情都还没有理清呢!

笃笃的声音响起,外头乐公公敲响了马车门,“陛下,膳食已经备好了,是在马车用膳还是在外头用?”

“外头吧,在里面坐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憋闷了。”秦风看着马向南道:“走吧,下去透透气,喝几杯去去乏?”

“喝几杯!”马向南连连点头。

三人下了马车,外头乐公公已经铺好了毡毯,毯子之早已准备好了饭食,仍然是军的风格,一个个粗瓷大碗里装满了各类食物,与一边的士兵们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这一处,多了一坛子酒。

其实乐公公早觉得这实在是有失皇家风范,越京城的皇宫之,原本有的是精美豪奢的餐具,即便秦风曾大笔一挥,将其的绝大部分划到了天人间,让紫萝拿着这些皇家范的东西去赚那些冤大头的钱了,但宫仍然有不少,以乐公公的意见,陛下出行,这些东西,得备一套。

不过秦风不干,在他看来,与士兵们呆在一起的时候,得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这样才能更让士兵归心。

在这些方面,乐公公是拗不过秦风的,现在越京城的皇宫,已经被划出了大部分归了朝廷的各部衙门,在乐公公看来,现在皇帝陛下住着的地方,起某些豪奢大户们还不如呢!以前宫宫女太监千人,现在倒好,宫女倒还有百来个,但太监却着实只剩下了几十个,而且还都是老得没法干活儿的。

所幸的是皇帝一家简单的很,除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外,便只有一个小王子一个小公主再无其它人了。

如果以后皇宫里再多几个主子,这些人可怎么支应啊?在乐公公看来,随着大明的国势蒸蒸日,这几乎是板钉钉的事情。当然,他可不会在脸露出一丝半分,皇后娘娘可不是吃素的,乐公公甚至在私下里还听说过皇后娘娘甚至都不想再生孩子了,这在乐公公看来是不敢想象的,皇家那个不是希望子孙繁盛的,现在只有一根独苗算什么?

也许再过一些年,外头的那些朝臣们也不会干的,却慢慢等着看吧!

端起碗来的秦风,却发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烈火敢死营已经设立了路卡,将这一段道路完全封闭了起来,而此时,在另一头,居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马车和行人,此刻正或站或坐,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这是商队?”秦风转头问正走过来的马猴,“看着不太像啊,穿着破破烂烂,有老有少的,倒像是逃荒的!怎么一回事?”

马猴干咳了一声,看了一眼马向南,道:“陛下,不是商队,更不是逃荒的,末将仔细问过了这支队伍领头的,他们是马郡守的人。”

“什么?我的人?”马向南指着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

“马郡守,领头的拿着您长阳郡守府发放的关防,头盖着您的大印呢!”马猴忍着笑,“那些衣衫破烂像叫花子的人,是他从秦国弄来的流民。”

“好啊,老马,可真有你的,你这是先斩后奏啊!”秦风一听明白了过来,“你先前巴巴地跑到登县去跟我说要秦国的流民,要我下令让陈志华给你弄人来,原来你早开始在干这件事了。”

马向南也反映了过来,看着秦风,干笑道:“陛下,事儿是有这个事儿,可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手脚会有这么快啊!这把人弄过来啦,马将军,你去把那个领头的叫过来,我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秦风冷笑:“能不快吗?这世人还有贩卖人口更赚钱的生意吗?恐怕他们都没花本钱。你不是跟我说花五两银子买一个人吗?”

“不不不,壮年汉子才五两银子,其它的不值这么多钱!”马向南连连摆手,看到秦风脸色不善,立时捂住了嘴巴。秦风当年草创太平城的时候,是靠着难民起家的,见多了难民各种凄惨景象,最见不得的是这种卖儿卖女的行为。

秦风挥了挥手:“把那个领头的叫来。”

马猴听了秦风的话,立刻一溜烟儿的奔着卡口跑去,转眼之间,手里便拖着一个胖乎乎的家伙跑了过来,那人跑不快,几乎是被马猴拎在手双脚悬空奔过来的。

胖乎乎的商人被马猴这么一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拎着一路过来,本来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一看见马向南,脸立时露出喜色。

“马公,马公,您要的人小人给您弄来了。”他大声呼喊道。

马向南尴尬地看了一眼秦风,“大胆,陛下面前也敢如此放肆,还不跪下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胖乎乎的商人一听这话,双腿立时软了,吧唧一声便向地下出溜而去,马猴眼急手快,又一把将他薅了起来。

“参…参见…参见陛下!”商人下牙齿交击,格格作响。

第八百七十章:流民

第八百七十章:流民

在这个商人面前,秦风却没有什么架子,温和地看着这个快要软成一瘫肉泥的家伙,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陛下,草民贱名叫孟辉。 ”

“嗯,孟辉。你是做什么营生的,不会是专门贩卖人口的吧?”

听到秦风的问话,胖商人孟辉脸如死灰,大明律例,严禁贩卖人口,违律当斩。“不不不,陛下,草民本来是做成水果生意的,今年自长阳郡往外贩卖水果,偶然,偶然听说了长阳郡想要流民,草民……”

孟辉翻眼看了一下马向南,嗫嚅着却又说不下去了。

秦风微笑道:“你见到了马郡守,他跟你说,只要你弄来秦国流民,他全数买下是不是?”

孟辉的头垂得可低,却不说话了。

“好啦好啦,你不用担心了,大明律例,不许贩卖人口,那是针对我大明子民而言,秦国流民,不在我大明律例保护之下。”看着对方要死不活的样子,秦风挥了挥手,替他解脱道。

一听这话,孟辉本来死灰死灰的脸,立即泛起一阵红晕,“陛下圣明!”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马向南见不得这家伙这副模样,不耐烦地道:“行了,孟老板,现在那些秦人日子过得惨得很,你将他们弄过来,是让他们能继续活命,从秦国到我大明,这些人是一跤跌到了蜜罐罐里,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一次,你弄来了多少?”

孟辉连连点头:“马郡守,按照您的吩咐,这一次草民给您弄来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匠人,这是第一批,连带家属,一共两百多人呢。草民的伙计,还在哪边寻找这样的人,以后还能弄到更多。”

“匠人?”秦风一听这话,倒是来了精神,不管在哪个国家,匠人可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不大可能让他们随意流动,秦国现在已经乱到了这个地步了么?“你在哪里弄到这些人的?”

“陛下,主要还是青州郡。”孟辉道:“现在那里是民不聊生,百姓为了有一口饭吃,那时我所不用其极,草民到哪里弄人,一窝蜂的便来了,任着草民挑呢!很多人只要有一口饭吃便愿跟着草民走。”

马向南一听,不由眉开眼笑:“这么说来,你弄这些人,没花啥钱啊?”、

孟辉是商人,自然是精明之极,听到马向南这话里的意思,当即便变了颜色:“郡守大人,弄这些人,的确是没花钱,可是,可是这一路从青州郡过来,他们的吃喝拉撒可都是草民提供的,这些花费可也不少啊!”

“马郡守不会少你一钱!”秦风打断了对方的话,“你给朕说说青州郡的情况,想来像你这样的人,对那里的情势一定是打探得很清楚的。”

“陛下圣明。青州虽乱,但还是有驻军守着关口的,要将这些人弄出来,便非得打通关节不可,所以臣在那边也交了一些朋友,都是秦国边军的一些小军官,臣塞给他们银子还有一些物资,他们便让我将这些人弄出来了。对哪边的情形约摸出知道了一些。”孟辉恭敬地道。

秦风笑道:“大约这些打通关节的银钱,肯定也是要算到成本里去了!”

孟辉有些尴尬。

“好了,能理解,说说那边的情况吧!”

“秦国,好像内部出大问题了,草民听说,边军现在的大将军卢一定,几次三番拒绝秦皇的召见,赖在青州郡不走,所以秦廷已经停了给边军的粮饷补给,几万边军呢,卢一定想要稳定他们,不得不拼命地搜刮青州百姓,草民还听到一些很隐秘的事情,卢一定甚至派出军队假扮盗匪,去临近的州郡抢劫。反正现在秦国内部,不仅仅是青州郡,靠近青州郡的几个郡治也是一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流民。”

秦风与霍光,马向南对视了一眼,秦国国内居然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了吗?卢一定这是在铤而走险,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只怕并不是毫无所峙的。看起来那个戴叔伦的工作,非常有成效啊,卢一定现在强自撑着,一定在等待着一个变局,而这个变局,只可能是在肖锵身。也是说,秦国距离内战,现在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些人你送到这里,便算你送到了。马郡守在这里收人了。”秦风看着对方道:“先前马郡守有一点说得是对的,秦国现在这个模样,那些流民还留在哪里迟早会被饿死,你把他们弄到大明来,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这个事儿,你还可以继续做下去。多多益善。”

“多谢陛下!”孟辉大喜过望,陛下这金口一开,那他以后做这行当可是顺风顺水了,这算是奉旨贩人了吧!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看来你在秦国还是颇有门路的,在弄这些人过来的时候,不妨多打听打听他们国内的情况,特别是秦国边军内部的一些情况,你既然在秦国边军那边有这样的渠道,大可以多加利用,甚至可以多收买一些更高级别的官员嘛,所需银钱,实报实销,朝廷替你出了。”秦风笑道。

“多谢陛下,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孟辉欢喜得险些便要晕过去,还有这样的好的事情么,朝廷出钱让自己去收买秦国人,而后为自己的生意打通渠道,这是天掉馅饼呢!

“给马郡守去结帐吧,这些人,我们自己带到长阳郡去。”秦风挥了挥手,不再理会孟辉,自顾自地开始喝酒,喝菜。

马向南瞪着孟辉,喝道:“多少钱?”

“马郡守,这一次草民一共带来了一百一十二人,按照先前跟您说好的价格,匠人十两银子一个,青壮五两银子,妇孺三两银子,这一次一共是一千零一十两银子,零头抹去,凑个整数,一千两吧!”孟辉道。

马向南哼了一声,伸手入怀,拿出来时,却尴尬不已,身只有几个零票票,十两银子都没有,哪来的一千两。

看到马向南的模样,孟辉脸色微变,但马又恢复了正常:“郡守暂时没钱不要紧的,下一次,下一次一起结帐。”

马向南大怒:“什么叫我没有钱,堂堂长阳郡会欠你一个商人的钱嘛。”眼光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乐公公身。皇帝身自然是身无分的,霍光拿钱多,但花得更快,身不可能揣这么多钱,也只有乐公公,身才会有。

“乐公,借银一千两。”他向乐公公伸出手去。

乐公公看向秦风,秦风一笑,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乐公公会意的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纸钞,数了一千两递给马向南:“纹银一千两,月息一分,霍师是间人。”

喝着酒的霍光大笑。

“月息一分,你怎么不去抢?”马向南跳了起来。

“马公,皇家也没有余钱呐!”乐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

马向南气冲冲的一把抢过钞票,数都没数,塞给孟辉,“滚滚滚,滚回青州去,给老夫弄更多的人来。”

孟辉欢天喜地的走了,这里距离长阳郡城还有不短的距离,以这些难民的速度,总还要走好几天,现在半路交接,他算是省了不少钱,更重要的是,他见到了皇帝啊,而且还得到了皇帝的金口一诺,这再去青州贩人,算是拿到了尚方宝剑,秦国人哪边可以有钱来打通,那些穷汉,一点小钱都能打发。而在开平郡这边,有了皇帝的话,大明的官府也不会为难自己,而且还会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这可真是天下掉下金元宝,想不发财都不行啊!秦国现在别的没有,是盛产流民,弄人过来,还不简单,几个窝窝头能引一票人跟着自己走。

孟辉揣着发财的梦想离开,秦风却站在那些衣裳褴褛的秦国流民的面前,有些沉默了。男人居多,有少量的妇女和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说起来,这些人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与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说得不错啊,自己在制定经略秦国的大方略的时候,脑子里可没有想到过这些百姓的疾苦,但当这些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仍然有些心不忍。

把他们从秦国弄到大明来,的确也是一个让他们脱离苦海的方式,至少从此他们不会再缺衣少食了。

面前黑压压的跪着一大群人,秦风看到,一个十余岁的小子虽然跪在哪里,但眼睛却始终在偷偷地看着前方毡毯之的那些吃食,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乐公公将大碗里一只烧鸡拿了过来,他亲手塞给了那个小子,看着那小子狼吞虎咽,几乎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的样子,更是有些不忍。

“马猴,让军匀一份吃食出来给这些人。老马,这里已经长阳郡治下了,你也不用陪朕了,去准备安置这些人吧。”秦风道。

第八百七十一章:全新的船厂

每一次来到宝清港,秦风总是能感受到巨大的变化,这一次来,照样也不例外。太平船厂几乎占据了整整一片港湾,而在他的外围,一个又一个的小作坊林立,形成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城镇。

事实上,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乏聪明人。船厂的主事余聪去了太平城和大冶城参观学习一次后,回来即开始大刀阔斧地改变了船厂的工作模式。

太平船厂不再大包大揽,啥活儿都要自己干。而是将有限的人力,尽数投入到了造船的主体工作中去,至于其它的一些零部件的制造,则尽数将其外包出去。这就让太平船厂的外围,在短短的时间内,各种作坊被迅速的建立起来并开始投入了使用。

而船厂要做的,便是从这些作坊之中选中质量最好的加以采购。这极大的提高了太平船厂的工作速度,本来秦风上一次之后,希望船厂能一年下水一艘战船,而当时,第一艘船才刚刚下水,但这一次来,太平船厂已经开始建造第三艘战船了,看到巨大的船坞之内,第三艘战舰的龙骨已经安装到位,秦风不由大是欢喜。

“余主事,辛苦了,做得很好!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年,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一支水师啦!”指着船坞里的那艘正在建造的战船,秦风欣喜的道。

“当不得陛下夸奖,这都是微臣该做的,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份内之事罢了,臣只求能做得更好。”显得更苍老了一些的余聪躬着身子道。

秦风看着他道:“余主事啊,像你,还有太平城的秋冬野秋主事,都是我大明的股肱心腹,你们对我大明的作用,丝毫也不比其它的大臣们,将军们差。这一次秋冬野他们研发出来的霹雳火,冲阵车等,在战斗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大大的减少了我军将士的伤亡,将军们联名上书为秋冬野请功,马上秋冬野便会晋升为五品了。”

余聪脸上露出艳羡之色:“这是秋主事该得的。”

秦风大笑,伸手拍了拍余聪的肩膀,“你也会晋升为五品的。”

“陛下,臣寸功未立!”余聪大为诧异。

“什么叫寸功未立。”秦风指着船坞里的战船骨架,“马上我们就有第三艘战舰了,这还叫寸功未立?现在陆战为主,秋冬野他们自然能大放异彩,等有一天水师成军,就到了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余聪感游涕零,跪倒在秦风面前:“陛下,臣本一介工匠,在楚地之时,那是贱役,陛下却视臣等为股肱,身在大明,是臣的福分,即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臣亦在所不惜,愿为大明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

一伸手将余聪扶了起来,秦风笑道:“有段时间没见你了,看来却是憔悴了不少,余主事啊,你们都是大明的宝贝,可不能将自己累垮了,长阳郡城之内,便有太医驻扎,身子不适,得马上去诊治,你是船厂主事,总揽全局,不必事事都要亲自上手嘛,累倒了你,朕去哪里再找一个如此能干的主事?乐公公,派人去长阳郡,将驻那里的太医召来,替余主事诊治诊治,开个方子给余主事调理身子。”

“是,陛下,奴才马上派人去办!”乐公公躬身道。

这边,余聪已是感动的泪水长流。

牵着余聪的手,秦风语重心长地道:“余主事啊,船厂偌大一个摊子,你一个人是怎么也忙不过来的,盯着大事,重要的事就好,秋冬野现在就做得挺好,培养了好几个得力的徒弟,那霹雳火,冲阵车都是他那几个徒弟研发出来,他只不过是把了把关而已,现在他那几个徒弟可也都升为六品管事了。你也不妨效仿一下他,多教几个得力的弟子出来嘛,在我们大明,是绝不会出现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的。”

听了秦风这话,余聪又是感动,又是惭愧,“陛下,是臣的心胸小了,下去之后,臣一定着力培养后进,能让他们早日担起大梁。”

“甚好!”秦风很满意的点头,像余聪这样聪明绝顶的人物,果然是点即透。“其实你可以在这儿开办一个学校嘛,你就来当这个老师,咱们广种薄收,大大的网撒下去,不信就收不到几条鱼起来,你说对不对?”

“陛下圣明,臣一定会马上着手此事。”余聪连连点头,皇帝所说的秋冬野之事,是在给他提醒,就算弟子以后做出了成绩,那这成绩,也会算他这个老师一份儿的。

指着船厂外围那些林立的作坊,秦风问道:“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分包出去,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还是要注重质量,朕曾听说过,一艘偌大的战船,最后毁于一些蚁虫的故事,此乃警钟,警钟长鸣方是持重之策,将来战船航行于大海之上,船就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任何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让他们葬身大海,不得归乡啊。商人逐利,他们会想尽办法降低生产的成本,这无可厚非,如果能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又能降低成本,那自是一件大好事,但也要防着质量不过关,更要防着采购这些东西的人员出问题。”

“陛下尽管放心,在这里,生产同样的一个零部件的作坊,至少有两家,我们在采购的时候,不但比价格,更比质量,所谓货比三家,这些作坊主们都卯着劲的比着呢!至于您所说的采购问题,臣从开始就防着呢,臣以前见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胡涂官儿。”

“你了解就好!”秦风大笑。“这样干了以后,一艘战般的成本能降多少?”

“陛下,一艘战船的成本,大约能降十分之一。”余聪道,“现在主要还是没有更多合适的木材,两年之前臣初到这里的时候,便寻打采集了一些木料,但还是不够,拖累我们进度的主要便是木材了,臣已经跟马郡守写了文书过去,希望马郡守能够多多调拨人手,去采伐适合造船的木料,说来也是好笑,长阳郡多山多树,并不缺木材,可我们现在却受困于此,即便是现在采到了合适的木料,要能用上,至少也得两年以后了。希望马郡守能够重视此事,不然我们始终不能大规模的上马战舰的制造。”

“放心吧,马郡守啊,一定会非常重视你的之份文书,很快,他就会为你解决问题的。”秦风笑着,想起马向南说到海贸一事的时候那个贪婪的模样,就有些忍俊不禁。这家伙现在就像一条嗅到了腥味的鱼,只要能让长阳郡早日走上致富之路,啥事儿他都愿干,连修轨道车出长阳这样不靠谱的事情,他都能跑到登县去找自己,组织人手去采伐合适的木材算得了什么,以前他没有更多的壮劳力,但随着他买的秦国流民越来越多,这个问题自然也能得到解决了。

“多谢陛下,有陛下发话,马郡守一定会替臣解决这个老大难的。”不知就里的余聪自然认为是皇帝为向马向南施加压力,岂料这事儿,马向南一定是会非常乐意来干的。

“一支舰队,除了主力战舰,还要配备其它各类船只,现在咱们大明已经有两艘主力战舰了,其它的配套船只在开始建造了吗?”

“陛下,配套船只的制造,比起主力战舰来说,那就省事多了,像侦察船,冲锋船等,都不需要在这个船坞里制造,所以陛下在这里看不见。不过已经有了一些。”余聪道。

“对了,这一次进港,我们已经下水的那两艘战舰并没有在港里,那个从楚国招揽来的水师将领已经开始干活儿了吗?”秦风笑问道。“朝廷还没有给他正式的任命呢!”

“陛下是说周立那老头儿吧?”余聪呵呵笑道:“来了有快两个月了,朝廷还没有正式的任命,他现在还挂在船厂的下头,臣让他先练一批水兵出来,这老儿被冷落久了,好多年都没有上过战船,见到这样的战舰,都快乐疯了,他过来的时候,追随他一起来的老部下有一百余人,臣又替他招募了几百人,勉强可以将这两艘战舰驶出港去,他便忍不住了,说要训练这些水手们操船的本事,一出去便是好几天,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倒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虽然还没有见过人,但听到以余聪这样介这个叫周立的原楚国水师将领,秦风没来由的就喜欢上了此人。

“陛下有所不知,我们现在造出的战舰,可不是楚国齐国能比的,这些都是臣根据唐帝国遗留下来的图纸研究制造而出,比起楚齐现在的战舰不仅要更大,速度也要更快,操控更加灵活,像周立这样的老水师将领,见到了这样的战舰,自然是见猎心喜。”

“楚齐没有我们这样的战舰?”

“有是有,不过都快要烂透了,谁敢开到海上去,楚齐都不重视远洋战舰,自然不肯花大价钱来造这样的战舰。”

“妙极了。他们没有那就最好!”秦风笑逐颜开。

第八百七十二章:独眼龙将军

秦风负着手,看着远处蔚蓝的海面以及不远处脚下的宝清港码头,那里空空如也。

用不了几年,这个港口将会被巨大的战舰所填满,而港口附近那些现在空置的水兵军营也会被斗志昂扬的大明水兵填满,到了那时,强大的大明水师再度启征远程,万国来朝的繁华场景将不再是梦想。

“余聪,你才五十出头吧,好好的保重你的身体,把自己养得壮壮的,我希望你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造出来的战舰再度扬威海外,所向无敌。”秦风道。

“臣一定会的。”余聪也是激动非常,“大明在陛下的率领之下,必然将重现大唐辉煌。”对于每一个船匠而言,大唐鼎盛时期时,水师纵横天下,逼迫着那些海外蛮夷来朝之时的盛大场景,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因为每一艘战舰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那是一定的,先定大陆,再谋海上。”秦风看着远处无尽的大海,豪气地道:“大明,将比大唐更强。”

“陛下,您看,那是不是我们的战舰?”一边的乐公公突然指着大海,远远的海平面上,两个黑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应当是的!”余聪没有身边这两个人的好眼神,但却肯定地道:“周立出海三天了,这段时间,每次出海训练,他从来没有超过三天的,算着时间,也应当是他回来了。”

远处的黑点渐渐的露出了真容,两艘战舰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眼中清晰起来,高高的桅杆之上,大明日月旗迎风招展。

两艘战舰并不是平缓地前进,而是一前一后,似乎在上演一场追逐游戏,不时改变航道,时而向前,时而大弧度的转弯抢占有利位置,两条船上,一主两副三张帆不停的变幻方向,使得船只能更好的借上力道。

每一次大角度的绕行,两条船便会改变前后的位置,两条巨大的战舰,竟然纵得如同小渔船一般灵巧无比。

“陛下,这是他们在演练战斗之时如何抢占上风位置。”一边的余聪对有些目瞪口呆的秦风解释道,“海战之中,抢占上风位置是非常重要的。”

秦风点头,指着大海上的战舰:“这个周立,来我大明才几天,就能将水师练到这种程度?”

余聪笑道:“陛下,周立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来,他也有一帮追随了的老部下,这两艘战舰,一艘由他指挥,另一艘是他的儿子指挥,两艘船上都布置了几十个他的老部下,那都是水上的蛟龙呢,有他们这些人带着,本地的水兵进步当然很神速了。”

“这样的人才,在大楚水师之中,居然没有一席之地?”秦风惊诧地道:“难不成大楚的水师将领们,比这个周立强的人很多么?”

“绝非如此!”余聪道:“像周立这样的人,大楚水师不是没有,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闵若英不算是昏君啊,竟然放着这样好的将领不用?”秦风惊诧地道。

余聪苦笑:“陛下,也就是您还如此重视水师,齐楚两国,对于水师,早就没有热情了,船越来越破,越来越小,而水师,也早就是贪腐的重灾区,像周立这样孤耿的人,在楚国水师之中根本就没法立足,没被人害死,算他命硬了。”

秦风点头道:“这样也好,要是楚国重视水师的话,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到朕这里来?哈哈,余聪,你推荐周立并把他弄了来,朕记你一大功,对了,你是怎样说动他的,以我的感觉,像他这样的人,只怕不容易被说动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臣只是将上一次送给陛下您的那个船模再做了一艘,然后派人送给了他,这个老头子见了这个,岂有不动心之理?”余聪笑道:“当然,他当时在楚国也遇到了一个过不去的坎儿,不走就没命,不但自己要完蛋,还要连累家人,那个时候,除了奔我们这儿来,还有什么出路?”

“那倒真是天佑我大明了,如此人材,荒废不用,是楚国的不幸,却是我们的大幸了!”秦风大笑着看向大海,两艘战舰此时已经驶近港口,船速减慢,一前一后缓缓向港口之内驶来,站在秦风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战舰上的情况,甲板上的水手并不多,但却都在挥臂向着港口欢乎,而港口码头之上,此时也聚集了不少人,正在码头之上忙碌着,显然在准备着迎接这两艘战舰靠上码头。

“人不多啊?”

“陛下,现在周立练的都是操纵船只的水手,他们才是战舰之上的灵魂,现在并不需要战士上船,只要将这些人练好了,船上战斗的士兵只要通水性就好了。练习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余聪道:“再者,现在大明水师在兵部还没有名号,也没有编制,周立也不敢胡乱增加人手啊!”

“嗯,看来这周立还是很有规矩的嘛!”秦风笑道:“走,我们下去瞧瞧这位水师将军。”

“陛下,奴才这便去安排!”乐公公赶紧道。

秦风连连摆手:“不不不,咱们就这样下去,乐公,你告诉马猴,不要做什么警卫安排了,我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家伙。”

“是,陛下!”乐公公躬身领命。

陛下进驻宝清港,烈火敢死营早就接管了整个港口,船厂的防备,而驻扎在这里的鹰巢也与陛下随行的鹰巢人员接上了头,明里暗里,早就布置了不少眼线,安全身然是无虞的。更重要的,陛下其实并不需要人护卫,现在除非是曹冲卫庄这样级别的高手,谁还能威胁到陛下的安全呢?

几人走到码头附近的时候,两艘战舰也正好靠近了码头,船上的水兵们大声欢呼着,将一根根巨大的缆绳从船上抛下来,码头上人的拉着缆绳,将其系在巨大的绞盘之上,几个大汉吆喝着转动绞盘,将船一点一点的拉近,直到最终靠上了码头。

伴随着卟嗵卟嗵的巨大的声响,一根根巨大的铁锚从头上坠入到海中,激起一股股浪花,将码头上的人溅得满头满脸,码头上的人仰起头大声的笑骂着,船上的人却开心的大笑,不等跳板搭好,一个个水兵们已是迫不及等的拉着缆绳,唰唰地便从船上一溜烟地滑了下来。

“陛下,驱动这艘战舰需要一百二十名水兵,加上甲板之的人手,现在每艘船上是一百五十人,如果满编满员,加上战斗的士兵的话,每艘战舰之上还得添加四百余人。”

“朕记得你以前说过,这样的战舰满编是五百人!”秦风道。

“陛下,如果是平时训练的话,那的确是五百人满编,但如果作战的话,有些关键的位置就必须要多配备几套人手,像舵手以及操纵船帆的水手,这些人非常关键,却又不易培养,一旦开战伤亡,如果没有备用人手,那就麻烦了。”余聪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对水战完全是外行。倒是闹笑话了!”秦风笑着说,眼睛却看着战舰之上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周立吧?”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儿站在船头之上,白色头发随风飞舞,最出奇的是,这家伙居然是一个独眼龙,一只眼睛之上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现在已是十月中,宝清临海,虽然不似别处那样寒冷,但也须得穿上几件衣服才能御寒的时候了,但这个老儿居然只穿了一件褂子,而且还有半边敞开着,露出里面鼓鼓的肌肉,赤着的两条胳膊更是粗壮之极,皮肤黝黑,往船头一站,一言不发,却有一股凶煞之气显露无遗。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起,跳板从船上被放下,周立迈开大步顺着踏板走了下来,让秦风奇怪的是,这位水师将领居然赤着双脚。

“不至于连一双鞋都没有吧?”秦风呐呐地道,“就算兵部还没有拨相应的军费下来,你这船厂也不至于连这点钱也没有吧?”

余聪笑道:“陛下,船上水手,都习惯打赤脚,这样省事,还利索一些,倒不是臣小气,陛下您没有注意到先前那些下来的水手,都没有穿鞋吗?”

听了这话,秦风这才注意到,先周立而下的那些水手,的确一个个都打着赤脚。“还有这个说道?”

“水师作战,与陆上作战完全不同。”余聪笑道:“其实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陛下尽可问周立,他是这方面的大行家。”

三人站在码头之上,周围虽然人来人往,但却始终没有人能靠近他们,在离他们十数步之时,便有人有意无意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使得他们几人在热闹的码头之上显得格外醒目。

独眼龙周立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几人,大步向着他们行来,秦风打量着愈走愈近的周立,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人还未走近,一股海上特有的水腥味已是扑鼻而来,人看来,比实际年龄似乎还要大一些。

走到跟前,周立带着有些狐疑的眼光看了一眼秦风,扫了一眼站在秦风身后半步的余聪,再看了一眼乐公公,瞳孔在一瞬间扩大,迟疑了一下,突然单膝跪下,“周立,见过陛下。”

周立这一手,立时便把余聪,乐公公以及周边暗中警戒的人给惊呆了,秦风一身便衣,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周立怎么能一眼就看出秦风的身份来?

第八百七十三章:奏对

秦风在一瞬间也是有些震惊,但转眼却又恢复了正常,伸手将周立扶了起来,笑问道:“周将军是怎么就认出朕来了,我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面!”

周立垂手道:“陛下,其实末将在战舰靠岸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船厂,码头之上的旗帜多出了烈火敢死营的营旗,烈火敢死营是陛下亲卫,他们在哪里,陛下基本上就会出现在哪里。再者,余主事是船厂乃至这码头数一数二的官员,基本上可以算是这里的老大了,但他却站在您的后面。第三,您很年轻,而大明的皇帝陛下非常年轻。第四,这位我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一位公公。而且武道修为相当了得,末将看不出深浅,有资格用公公,而且是有大本领的公公的人,除了皇帝陛下,还有谁人?综合以上四点,末将便能判定,定是陛下无疑了。”

“眼睛端的毒辣的很!”秦风回顾左右,打趣道:“朕还以为朕往这里一站,便是王霸之气侧漏,帝王风范逼人,震慑住了周将军了,原来咱们自以为已经做得很好的事情,在有心人心中看来,却是漏洞百出啊。”

周立嘿嘿的笑了起来:“陛下当真是风趣之人。”

周立在笑,秦风也在笑,其它的人可就笑不出来了,玩味地看着周立。

秦风也是心中偷乐,余聪说这位周立是一个孤耿的家伙,倒还真是没有说错,上岸的这一番话,立即便把余聪,马猴,乐公公统统得罪了一个遍,便连自己,他也没有奉承上两句。果然是一个不会溜须拍马的人,难怪在楚国干不下去,危在旦夕呢!

“到大明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样?远离故土,可还习惯?”秦风问道。

周立拱了拱手:“有劳陛下关心,像末将这样习惯在海上漂的人,踏上陆地就算到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而且,臣在楚国呆不下去了,还在哪里呆上一段时间,非给那些贪官弄死不可。树挪死,人挪活,来大明,臣非常开心。”

“非常开心?”

“是的,非常开心。”周立回头,指着码头上靠着的两艘巨大的战舰:“陛下,像这种远洋战舰,不论是楚国,还是齐国不是没有,但都是陈年老货,有些都有上百个年头了,那样的船,真开到大海之上,说不准一阵风浪就会把他打散架,所以只能停在码头之上唬人,纯粹是一个样子货了。而且楚国根本就不重视远洋水师,现在的水师那些小船,也就在沟沟汊汊里耍耍威风,哪里能出海?像末将这样的人,最开心的莫过于驾驶着这些巨大的战舰在大海之上航行,这才不枉了末将这一生。”

“周将军是海上蛟龙,怎能做河沟鱼虾,到了我大明,必将给你一个乘风破浪的平台让你一展平生所学。”秦风感慨地道。

“陛下才是蛟龙,末将只愿作陛下驾前一条水蛇,能狐假虎威就快慰平生了!”周立恭敬地道。

秦风大笑:“刚刚余聪还在说你是一个孤耿之臣,但现在看起来,你也会拍马屁嘛!”

“末将这不是拍马屁,而是说实在话,水师投入巨大,如果没有陛下的支持,根本就不可能成事。”周立肯定地道,“所以说陛下是蛟龙,末将是水蛇。”

“好好好,这话朕听着受用。”秦风开心地道:“听余聪说,这一段时间你一直带着这两艘战舰在海上训练,成果如何?除了你带来的那些人,本地水兵如何?”

“还行。”周立点了点头道:“第一批招进来的,大都还是有水上经验的,只是以前基本上都是渔民,驾小船的,战舰不一样,更多的是相互之间的协同配合,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已经达到了末将最低的要求,再磨励一段时间,便可堪大用了。”

“那就好,今天看你们在海上演练,端的让人目眩神驰啊,周将军,这一批人要好好的训练,他们可都是未来我大明水师的底子,他们以后可都是要当师傅带更多的水兵出来的,你可不要藏私。要替我大明多培养更多的合格的舰长出来。”

“末将当然不会藏私,但能学多少,却要看他们的天份了。”周立道。“陛下,海战不光要勇敢,更要技术,要学识,要经验。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学好的。”

秦风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你是一个踏实干事的人,不会乱拍胸脯说大话,这很好了,也罢,正想跟你了解一下相关海事,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好好谈谈,就去你哪里吧,余主事应当已经给你安排了住所吧?”

“陛下能光临寒舍,是末将的荣幸。”周立道。“周扬帆,你过来。”

一个同样打着赤脚的黑脸膛汉子从外面的人群之中跑了过来,单膝跪倒:“周扬帆见过陛下。”

“这是你的儿子。刚刚两艘战舰在海上演练,就是他指挥的另一艘战舰吧?”秦风问道。“他有你几分功力了?”

“陛下,正是犬子,他自小便跟着末将在船上,耳闻目濡,对于水战倒也精通,不过欠缺实战经验。”周立道。

“嗯,虎父无犬子,有你样的父亲,他也必然差不到哪里去,刚刚在海上,表现就很不错,看起来对上你,也并不落下风嘛!”秦风笑道。

“多谢陛下夸奖,不过演练不同作战,是骡子是马,总得上了战场才能知晓。”周立道。

“好好,我拭目以待!”秦风摆了摆手,乐公公立刻上前,扶起了周扬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带着他先一步而去。

秦风却与周立两人在后面慢慢地跟了上来。

“既然你说这一批的水兵们操纵战舰已经没有了问题,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招募作战用的士兵上船了?”一边走,秦风一边问道。

“是的,陛下,不过我听余主事说过,到现在为止,兵部还没有将正式成立水师,无番号,无编制,末将也不敢擅自招兵啊,一招兵,便要粮要饷,水师训练,耗费也较大,这都不是臣能解决的。”

“这个事情,朕来解决。”秦风断然道:“第一期你准备招募多少水兵?”

“陛下,现在我们只有两艘战舰,还有几艘配套的战船,用不了多少人。末将觉得第一期招募两千人就足够用了。”

“两艘战舰用得了两千人吗?”

“陛下,现在我们的战舰如果按标准配备的话,是一艘战舰五百人,其中一百二十人为操舰者,三十人为预备补充者,其它三百人,为随舰作战的士兵。另外五十人,将作为其它船只的操作人员,两艘舰便是一千人,但只要有作战,便会有损耗,便会需要补充,再者,末将听余主事说,明年开春,第三艘战舰便能下水了,到时便又需要五百人。所以末将觉得第一期招两千人,先行训练,到时候便可以直接上舰,直接形成战斗力。”周立解释道。

“你可以招募士兵了。”秦风道:“就按你说得办,回头我会让兵部再给你补上相关的文书,周立,你的品级便暂定在四品吧,不要嫌小,我们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章孝正将军也不过是三品呢,其它各营主将的品级也不过四品。现在我们只有两艘战舰,朕再给你两个五品的舰长,十个六品的其它校尉官员,这些人,由你自己任命,所有将领,水兵的薪饷比照正规野战营同级士兵的薪水上浮一成,作为出海的补充,对了,对于我们大明士兵的薪饷,你有所了解吗?”

“陛下,末将了解。虽然末将不在乎薪饷,但跟着末将的那些人别无所长,却是靠薪饷养家的,大明军队薪饷之高,实在让末将震惊不已,再上浮一成,末将麾下那些人还不得高兴死!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周立兴奋地道。

“要想让马儿跑,还要让他们跑得快,那自当将马儿喂得饱饱的,养得壮壮的,没有后顾之忧才好。关于大明这些方面的律例,奖惩升降等,你与你的麾下可都是多学学,大明军纪森严,薪饷虽高,却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秦风笑道。

“末将明白!”周立连连点头。

停顿了片刻,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道:“跟着陛下干事,真是痛快,末将来晚了,要是早来几年那就好了。”

秦风大笑:“早来几年,还没有大明,朕还只是一介草寇,那里来的水师?那里又有战舰哦?现在才刚刚起步,周立,不过朕的心可不仅仅是这片大陆,还有这一望无垠的海洋,大海可比这片大陆大多了,好好的练你的兵吧,将来有你乘风破浪纵横驰聘的时候。大明的战旗将会随着你的战舰插遍到这世上所有的角落,有太阳照到的地方,就会有我们大明的日月旗飘扬。”

周立的一只独眼闪烁着慑人的光芒,那是兴奋之极之后的表现:“末将,一定会为陛下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第八百七十四章:以国家的名义抢劫

周家的院子离码头不太远,不得不说,余聪为他这位老朋友还是颇费了一些心思的,三进的院子在宝清港这里,已经算是豪宅了。这一片居住的基本上都是随着周立从楚国而来的部下,其他人的住处就显得简单多了,就是一个独门小院,在周家的宅子两侧一溜儿排开。

周家的宅子明显要比其它的宅子高处不少,门前一块院坝,是生生的用石头砌成了堡坎然后填土形成的,站在这块平地的边缘,便能看到前方浩瀚无垠的大海,清晰地听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响声。

院坝的边缘,如今用砌了不少的花坛,不过花坛里种得可不是花,而是一些疏菜,长势甚好,最显眼的便是一畦萝卜,个头极大,有的居然从土里钻了出来,顶着一个绿帽子在阳光之下招摇。

水兵们出海三天,今日归来,本来这里应当是最热闹的时候,但今天,却显得极其冷清,每家每户门前,都站了一到两个士兵,而这里的住户,今天都被命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

因为秦风自从下午到了周立家中,便再也没有出来。

至于周家院子里,更是戒备森严。周氏一家近二十口,现在就呆在第一进院子里,不论干什么,都会有一个士兵跟着。

而秦风,此时正在后院里,与周立和周扬帆父子谈话。

时间一点点推移,夜幕渐渐落下,家家户户的屋顶之上都冒起了炊烟,即便是皇帝陛下来了这里,老百姓也还是要吃饭的。

唯一今天不用做饭的就是周氏一家了,因为乐公公一看皇帝陛下今日谈兴甚隆,大概一时之间还不会离开,立即便召来了烈火敢死营的火头军,带好食材等物,就在周家雀战鸠巢,做起饭来了。

烈火敢死营的火头军自然做不出什么精美佳肴来,这让周家本来翘首以盼的一众人等不由大失所望,原来皇帝吃的还不如自家的饭菜做得美味呢!不过这倒让周立父子对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皇帝更增敬意。

由俭入奢易,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坐拥一国之子民,财富,但在自身之上却如此苛俭,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至少周立知道,在楚国之时,那些县令,郡府之官,那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奢华到了极致。

难怪大明在短短的几年之内,便风生水起,击秦败齐,名扬天下。

匆匆地扒了一碗饭,便放下了筷子,此时的他,也真是没有什么心情吃饭,秦风倒是好味口,吃了二大碗饭,将几碗菜里的菜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看着周立笑道:“以前当兵的时候饿怕了,有时候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一顿能什么时间下肚,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我有一位医术极其精湛的朋友警告过朕,说这样吃东西对身体极不利,可没法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啦。”

“大明有您这样的皇帝,必然能重现大唐雄风!”周立由衷地道。

秦风哈哈一笑:“我们还在路上,周立,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接着说。你刚才所讲的那些海战之法,让朕大开眼界啊,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想当然,听你这么一解说,茅塞顿开。”

“陛下,其实海战,说到最后,终究还是靠实力取胜,不像陆战,还有奇袭等各类计策可用,在海上,这些能用到的机会极少,茫茫大海,想找到对手已是极难,一旦你发现了敌人,敌人也早发现了你,到得最后,还是看谁的拳头硬。说白了,就是大船胜小船,多船胜寡船,以少胜多的事情,并不常出现。当然,如果是臣率领现在的战舰,对上齐楚现在的战船的话,以一对五,末将还是极有信心的,但再多,末将多半立即便是掉头逃之夭夭了。”

“如果双方战舰质量对等,你能以一击几?”秦风笑问道。

“陛下,如果双方的战舰差不多,臣以一击二绝不在话下,以一击三末将便只能边逃边打,在逃跑之中寻找胜机,这就胜负难料了,以一击四,那末将毫无胜机。”周立坦然道。

“那以经很了不起了!”秦风点头道。

周立起身,走到一边,从屋角的一口箱子里拿出一本线装的书本,恭恭敬敬地呈给了秦风:“陛下,这是末将数十年总结所得的水师训练之法,水战各类技巧,陛下待末将甚厚,末将无以为报,只能敬献此书以谢陛下厚恩。”

秦风接过书来,略翻了几页,里面图文并茂,最前面的书页已经泛黄,后头的却是字迹甚新,显然是刚刚才添加进去的。

“好东西啊!”秦风击节叫好:“周立,你献给朕这个东西,可比给朕珠宝美玉更让朕开心。”

“末将数十年心血,尽在此书之中。”周立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其中最珍贵的,不是那些训练之法或者海战之法,而是最后那些海图。臣这一辈子,都在收集这些东西,只是可恨的是,末将虽然收集了如此多的海图,却一直无缘去走一趟。”

“你会有机会的。”秦风笑道:“你一定会带着大明的战舰将这些海路都淌一个遍。周立,你可知道吗?在朕来宝清港的路上,长阳郡守马向南还一直在念叼着要开海贸呢?可是现在我们只有两条战舰,连战兵都不足,怎么能走得出去啊?其实朕一直也是对此念念不忘啊,大明建国不久,又连年征战,国力疲蔽,经济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好不容易这才赢得了几年的喘息之机,如果能开海贸的话,那海贸巨大的利润便能成为大明财政的极大助力,可现在,我们走不出去啊!再等几年吧,等我们战舰更多的时候,便是走出去的时候了。”

周立低头沉思了片刻,半晌抬起头来,似乎下了一个什么极大的决定,“陛下,其实两条战舰已经不少了。”

秦风微惊,看着周立,“周将军,你不是也和马向南是一个意思吧?两条战舰能做什么?”

“经下,两条战舰想要远航远征,的确远远不够,但以这两条战舰的战斗力,其实我们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周立道。

“能做很多事情了?”秦风讶然地看着对方。

“陛下,您觉得这世上做什么发财最快?”周立问道。

秦风一愕,半晌才有些明白过来:“如果要朕来说,自然是做无本钱的生意发财最快。”

周立巴掌一拍,啪的一声响,旁边的乐公公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周立也自知失态,有些尴尬的一笑:“陛下圣明,自然是抢来得更快。陛下为什么觉得现在我们实力不足不能远洋呢,自然是因为这一路之上风险重重,除了风暴等海上的风险,更多的便是大海之上多如牛毛的海盗。”

秦风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陛下,自大唐中后期开始,便开始了禁海之策,到后来大唐分崩离菥,一分为四,这禁海之策却一直没有取消,还在贯彻执行,但实际上,这海贸一直便没有停止过。”周立神色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国家不许做的事情,但还是有一些人会悄悄的去做,一旦成功,那便是能让人疯狂的暴利。在楚国,齐国都有这样的人。”

秦风点了点头。

“楚国泉州宁氏,齐国勃州郭氏,便是其中最大的两个。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当地最大的地主,庄院,商铺遍及天下各地,但实际上,他们两家,是这世上最大的两个海商,也可以说是两股海盗,他们手中所拥的船队,其战斗力比起齐楚两国的水师还要更强大,因为齐楚两国的水师,基本上已经沦为了内河之中的水蛇,而他们却是大海之中的王者。”周立道。

“齐楚两国完全不知?”

“当然不,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不过这两家的豪富足以让许多人为他们遮掩,在泉州,方氏的话比官府更有力量,可以这样说,泉州的郡守,不过是他方氏的一介家奴而已。”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也无外如此了。”

“是的,陛下,这两家拥有自己的既定海路,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做生意,将大陆的丝绸,瓷器等运往海外,但这条路上,更多的还是海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啃不动这两家的走私船的,但那些小海盗,我们却可以动手。”周立道:“一来,我们可以藉此练兵,让士兵们拥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二来,也可以凭此掠夺更多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抢多海盗的战船,他们的战船虽然比不上我们的战舰,但那也是经得起大海风浪的好船。”周立兴奋地道:“陛下,如此积累下来,用不了几年,我们便可以拥有更多的战船,组成更大的舰队。”

“以国家的名义抢劫。”秦风站起来身来,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外面乌云压顶,风雨骤至,打在屋顶之上,哗哗作响。风雨之声中,秦风回过头来,看着周立:“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不干呢?周立,马上拿出一个计划来,明天,我便要看到它,如何?”

第八百七十五章:强化

昨夜一场急风骤雨,似乎将空气中的尘埃一扫而空,早上起来,突然觉得温度低了许多,很多人已经脱下了单衣,换上了夹袄。乐公公一提醒,秦风这才想起来,今年已经是立冬了啊。

今年的第一场雪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来了,到时候,这天地之间便又会换上银装素裹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听起来是一副何等美丽壮观的景像,但落实到现实生活中来,那可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雪,对于文人墨客来说,自然是可以揣着暖炉,端着酒杯,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挥毫泼墨写上美妙的诗歌文章的佐兴之物,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冬天,可真是不好熬呢。

宝清港是上天送给大明的礼物,它是一个不冻港,这在冰封千里的北方来说,实在是一个异数。

乐公公给秦风准备好了早饭,看着碗里晶莹透剔的食物,秦风大喜:“原来是葛根粉啊,这可是好东西,当年我还在落英山脉作战的时候,一旦在山中断了粮,能找到这玩意儿,那可是一件极美的事情,经饿,听说还有药效。”

乐公公笑咪咪地,在秦风身边久了,对于秦风的习惯,他现在可以说是相当清楚,从称呼之上,可以清晰的分辩出秦风对人的亲疏程度,对于一般的臣子,秦风都是自称朕,只有对于亲近的人,秦风才会自称我。

让皇帝在自己面前的自称从朕变成我,乐公公花了大约两年时间,当秦风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我的时候,他可是高兴的一整夜没有睡着,第二天照样精神亢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陛下,正是葛粉,昨天晚上陛下安歇之后,奴才带了几个人上山去寻找,这可是最新鲜的葛根制作的。葛根啊,要在立冬之时采摘,才最佳,正如陛下所说,他不但经饿,还能疏通血管,是难得的食材呢!”

“昨天连夜挖的?”秦风吃了一惊,“昨天晚上雨下得可真不少,你怎么就上山去了?这挖回来还要制作成葛粉,你又一夜没睡吧?”

“一夜不睡对奴才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要陛下能吃上一口这新鲜的葛粉,奴才也就值得了。”乐公公笑咪咪地又将几小碟菜推到秦风的面前:“陛下,这也是新鲜采摘的一些野菜,如今时令的疏菜不多,不过只要用心,还是能找到一些的,奴才知道陛下好这一口,所以顺便也采摘了一些回来。陛下尝尝可还合口味?”

“有心了。”秦风道:“乐公,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侍卫们去做就好了,你年纪也不轻了,不用这么辛苦。”

“陛下,这就是奴才的事情嘛,怎么能说是辛苦呢!”乐公公道:“换给别人做,奴才也不放心啊!”

秦风笑了笑,不再多说这个问题,各人都有各人的职责范围,自己要是硬不准他去做这些事情,估计乐公公还真不会开心。

刚刚吃完早点,周立便掐着点的在外求见,看到周立没有戴眼罩的那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外头还有一道黑眼圈,便知道这位看起来极凶悍的独眼龙将军,昨晚也是一夜没睡。

“陛下,这是末将昨晚制定的计划。”躬身,双手将一叠文稿呈上。

翻开文稿,秦风看了几页,便惊讶的发现,舰队的出海路线,攻击区域等都在一张海图之上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这个区域内是那些海盗在横行,他们的老巢在哪里,首领是谁,居然一清二楚。

心中疑惑,秦风却没有在周立面前表现出什么。

“周将军来得正好,今天朕带你去看看一些好玩意儿。”秦风一笑放下文案,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是,陛下。”

陪着秦风走出屋子,外面的冷风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噤,人也顿时精神了许多。看码头港湾里的两艘战舰之上,无数的士兵正在忙碌着,秦风不由有些疑惑。

“他们在干什么?”

“陛下,他们在清洁船只!”周立解释道:“每天清洗船只是水兵们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否则船只的寿命会缩短的,而且,这也是让士兵们更加爱护自己的战舰,当然,也是让士兵们更加有归属感,更加有团结协作精神。”

“嗯,不错。”秦风点了点头。

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战舰上的士兵们打着赤脚,赤裸着上身,正自干得热火朝天。

秦风带着周立,径自到了烈火敢死营的军营之中,在哪里,马猴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来自太平城的两位匠师以及船厂主事余聪和一干造船大匠也都早早的等在了哪里。

看到秦风出现,现场的人立马齐唰唰地矮了一大截,拜倒在地。

“都起来吧。”秦风笑呵呵的摆摆手,“小猴子,都准备好了没有?”

“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马猴指着不过处有篱芭圈起来的一处数十步方圆的地方,内里,有上百支鸡正在里头咯咯嗒嗒的叫唤着。“正好余主事慷慨,今日午餐给兄弟们加餐,送来了这些鸡,末将便拿来给周将军展示一下。”

“给我看这些鸡有什么用?”周立迷惑不解。

来自太平城兵工坊的两位匠师笑了起来,“周将军,不是让您看这些鸡,而是让你看我们大明最新装备的一种新式弩机。”

“新式弩机?”周立问道。

“不错,新式弩机,这一次在对齐作战之中第一次使用,效果极佳,当然了不仅仅是新式弩机,还有另外一种武器,朕想着能不能将其安装到战舰之上,所以便带了两位大匠,与船厂的大匠们一齐来琢磨这个事情,马猴,开始吧!”秦风道。

马猴点了点头,一挥手,两名士兵走到一边,伸手揭开边上一块毡布,两台弩机便出现在周立的面前。

秦风走到弩机之前,伸手扒拉着弩机,被装在底座之上的弩机主体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圈子,“周将军,怎么样?”

“如此轻便,还能环绕无死角射击,这是好东西啊!”周立顿时眼睛发亮。

“还有让你更眼前一亮的呢!”秦风大笑着,“马猴,给我们的周将军表演一翻。”

“得嘞!”马猴得意地笑着,边上,每台弩机之上站上了两个士兵,一个掌住了弩机的后座,另一个单膝跪在地地,面前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盒子,手里托着一个装弩箭的匣子。

“发射!”马猴大声命令道。

掌住弩机后座的士兵手上微微一紧,啉啉之声不绝响起,一枚枚短小的弩箭喷涌而出,射向栅栏内正在散步的鸡群,立时便射倒了一片,鸡群受惊,立时在栅栏之内乱扑乱跳乱跑,掌弩的士兵摆动着弩机,不断地追射着那些鸡。

一个箭匣射完,半跪在地上的士兵一手扯上弩机之上的箭匣,啪哒一声,新的箭匣又安装了上去,稍稍停顿了片刻的弩机便又咆哮起来。

不大会,栅栏之内再无一只活鸡蹦哒了,全都躺倒在了地上。

周立也看呆了,瞪大了眼睛,“陛下,如果将这种弩机安装着战舰之上,如果敌我双方发生接舷战,双方船只靠近的那一刻,这就会是无情的屠杀啊!”

“当然!”秦风大笑,“再让你看看我们的新式远程武器,霹雳火!”

众人走到一处悬崖之上,那里,一间黑房子正静悄悄地矗立在哪里,屋顶这上,黑烟正股股升起。而在悬崖之上的海面之上,摆放着十几个木排。

“本来想放几条船在哪里的,但我们的余主事舍不得,便弄了十几个木排来将就一下,马猴,射得准备吗?”秦风问道。

马猴挠了挠脑袋:“陛下,霹雳火是用来攻击敌人阵地或城墙的,打木排,目标的确是小了些,真没有什么把握。”

“试一试,今天就是试一试,至于能不能装到船上,装到了船上以后打不打得准,那就是匠师和周立的事情了。”秦风挥挥手。

“这是投掷武器?”周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黑房子。

“是的。”秦风点头道。

“先来试试冷弹吧!”马猴走到黑房子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八个竖起来的掷臂缓缓地放平了身子,一个个黑色的弹丸从黑房子里滚了出来,落在掷臂前的勺子里,随着一声响,八只掷臂依次发射,落下悬崖之下海面之上的十几个木排,嗵嗵声中,巨大的海浪被溅起,一枚铁弹命中,其它的却都落入到了海中,但就是这一枚,也让一只木排被击打成了碎片。

“调整射击角度,准备齐射!”黑房子里传来了大声的吆喝,显然,对于第一次的命中率相当的不满。

这一次八个掷臂同时扬起,命中了三枚。

“已经很不错了!”周立目瞪口呆之中,情不自禁的喃喃地道。

“周将军,再让你看看热弹!”马猴笑嘻嘻地道。“换装热弹。”

没等周立明白过来什么是热弹,八个掷臂的勺子里便多了八个红通通的铁球,现场顿时热气逼人。

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运气更好一点,命中了四枚。看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弧线的火球,再看看被击中的木排碎烈,燃烧,周立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第八百七十六章:原来他就是一个海盗

巨大的船坞之内,就在那艘刚刚安装好了龙骨的战舰之旁,来自太平城兵工坊的大匠,以及船厂的大匠们,包括周立在内,开始热烈地讨论着船只的改造问题。

弩机好办,安装起来简单,不需要对船只作任何的改动,只需要在合适的地点为他们腾出地儿来就可以了,但霹雳火可是一个大家伙,想要将他装到船上去,非得有较大的改造不可。在船上有限的空间之内如何不损失攻击强度,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看着他们讨论得忘我,秦风默默地退出了船坞,走到了高处,瞭望着码头。战舰上的水兵们在清理完了战舰之后,并没有离开码头,反而在周扬帆的指挥之下,开始了操作船帆的训练,一主两副三张风帆,在不同的号令声中升起,降下,不时变幻着角度。

水战,秦风着实不懂,但他明白,操纵舰只,这可真是一个技术活儿,既然是技术活儿,那就没有别的什么窍门儿,只能在平时多加练习,练得不需要用脑子去想,上面一声令下,士兵们便能条件反射般的完成相应的动作。

无他,唯手熟耳!

“陛下,周氏父子练兵还是很用心的,他们也的确想在陛下做一翻大事业。”身后响起了余聪的声音。

秦风回头,看着余聪,笑了笑:“余主事,你怎么不跟他们讨论了?”

“术业有专攻,微臣麾下也还是有几个有本事的大匠的,有他们就足够了。”余聪道。

“说得倒也是。余主事,你早前跟我提起周立这个人的时候,说他是你的好朋友,我很好奇,你在楚国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船匠,在那里,你并没有多高的地位,而周立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一位水师高级将领,你们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余聪笑道:“当初周立回到老家,起初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后来臣为生活所困,便做了许多船只模型在街上叫卖,被周立瞧见了,从此便认识了。也算是有共同话题吧,他那时正是最困窘的时候,倒也没有小瞧我的意思。”

秦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停顿了片刻,又问道:“余主事,你真得很了解周立吗?”

“当然很了解,这是一个耿直的,热血的汉子。”余聪毫不犹豫地道。

秦风笑了起来,“在你面前或者是。”

余聪一惊,看着秦风,呐呐地道:“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秦风转头看着码头之上那些操练得热火朝天的士兵,轻声问道:“那时你们在泉州吧,你是不是经常找不到他的人,嗯,就是说周立经常不在家?有时一出去甚至就是几个月?”

余聪一惊:“陛下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猜的!”

“猜的?”余聪看着秦风,满脸满眼的都是不解之色。

“今天早上,周立给我送来了一份奏折,昨天晚上,他还给了我一本书。”秦风道:“他恐怕没有想到,这两个东西,可是让他露出了马脚。”

“陛下,周立绝不会有不臣之心的。”余聪大惊。

“我没有说他有二心啊!”秦风笑了起来,“如果我真怀疑他,就不会让他看到新式弩机,霹雳火了。我只是说他瞒了不少东西,说话有些不尽不实。”

“陛下从哪里发现的?”余聪追问道。

“按你所说,周立在家赋闲多年了,即便他没有赋闲,仍然在楚国水师任职,可楚国水师什么时候出海远航过,一个在内河,近海玩水的水师将领,怎么可能对大海之上的航路了解得清清楚楚,手里能拥有如此详尽的海图?”

“陛下,这是可以买到的。”

“好吧,我姑且认为他能买到这些,但是他为什么对海上的海盗分布都清清楚楚,那些海盗盘踞在那片区域,老巢大致在什么地方,海盗之间有什么勾连?余主事,这也买得到?”秦风追问道。

余聪顿时呆住了,联想起先前秦风所说的周立常常好几个月不在家,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冷天的,额头之上却布满了密密的汗水。

“他来宝清港有日子了,你去他家做过客么?”秦风看起来却很轻松。

“去过,来时将他安顿下来之后,去他家吃过一次饭,后来他忙,我也忙,他又绝大部分时间带人在海上训练,屋里都是女眷,就不太方便了。”余聪道。

秦风微笑道:“那你觉得周立的那个如夫人长得漂亮吧?”

“这个陛下,这是周立的内眷,我只见过一次。没有多大映象。”余聪尴尬地道。

“昨天朕去的时候,他们都出来拜见朕了,可以看得出,她们还是很重视朕的,盛装打扮,身上所穿的衣物,所戴的头面,余主事,你知道那些值多少钱吗?”

“很值钱吗?”余聪完全是一问三不知。

秦风一笑,余聪在楚国的时候,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工匠,哪些东西,只怕就是摆在他面前,他也识不得其中的珍贵。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秦风道:“但乐公昨天晚上回来后告诉朕,那些东西都极其珍贵,任何一件,只怕都要花你余主事数年的薪饷才买得起。”

余聪顿时便呆了,他现在的薪饷可不低,他除了拿着五品官的薪饷,还有作为大匠的各类补贴,算下来一年有好几千两银子,可听陛下所说,周立的内眷随便一件首饰都要花上万两银子才能办到,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周立的认知。

“会不会……”

“乐公在皇宫之中掌管大内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秦风笑看着余聪:“余主事,你现在想到了什么?”

余聪脸上的汗啪哒啪哒地掉在地上,脸上完全变了颜色:“陛下,您是说,周立,他,他他他本身就是一个海盗。”

“很有可能!”秦风道。

余聪一言不发,朝着秦风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

“你到哪里去?”秦风问道。

“臣,臣要去质问他!”余聪怒气冲冲地道。

“为什么要质问他?”秦风呵呵一笑,问道。

“陛下,他是一个海盗啊!”余聪怔住了。

“朕倒并不在乎他是一个海盗。”秦风笑道:“便是朕,最早的时候,不也是被人叫作山匪吗?”

“就这样不闻不问吗?”余聪纳闷地问道。

“朕不在乎他是不是海盗,但朕在乎他能不能坦承相见。”秦风淡淡地道:“朕希望他自己来和朕淡。余主事,你可以稍稍点一下,但不要明说,如果他是一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连这个也做不到,我还真不敢用他了。”

看着秦风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余聪打了一个冷颤,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既然是他多年老友,便做到仁至义尽吧!”秦风笑看着余聪,“朕回去了。”

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余聪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周立,你害死我了!他在心里愤愤然地道。

脚步觉重的走回到船坞之内,工匠们的争论还在继续,而周立也从一个将领的角度,不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看到余聪走了进来,周立兴奋地挥着手,“老余,你跑到哪里去了,快来,这怎么能少了你这个行家?要将霹雳火装上去,船的结构便必须要改动,可少不了你的主意!”

余聪苦笑了几声,“老周,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周立看着余聪的脸色不是太好,搓着手走了过来:“什么事有比这还重要的,你怎么啦,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余聪盯着周立看了半晌,突然恶狠狠地道:“老周,你骗得我好苦,原来你那么有钱啊!”

周立莫名其妙地看着余聪,“你这是怎么啦,发什么疯?”

“我发疯?”余聪恨恨地瞅着他,“我拿你当知心的朋友,以为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该这么对我!”

丢下这句话,余聪愤愤的拂袖而去。

看着余聪的背影,周立眨巴着眼睛,眼光缓缓地扫描着整个船坞之内,刚刚太投入了,连皇帝和他的随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腊黄一片,拔腿便向外跑,跑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脸上表情瞬间变幻了数次。

他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余聪就这么几句话,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的老底儿只怕被人窥破了。

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周立啊,这一下你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回头看了一眼船坞内还在争论着的工匠们,他脚步沉重的向外走去。

宝清港内,秦风的住所,乐公公一边替秦风沏着茶,一边担心地问道:“陛下,您是很看重他的,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他会来的。”秦风笃定地道:“这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他就没有必要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一个海盗的。更不甘心他的后人继续步他的后尘。”

第八百七十七章:更在乎你的坦承

傍晚时分,乐公公捧着一叠厚厚的奏折走进秦风的房间的时候,他正在伏案疾书。

秦风在写信,在给闵若兮写信。

他已经写了好几页纸,尽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小事,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些喜闻乐见的乡野趣话,宝清港目前的发展等等。

乐公公将奏折放到了秦风的案头之上,后退一步,束手而立。搁下笔,秦风拿起排在最上面的一封奏折打开,那是鹰巢的探子从楚国发来的消息。

楚人两路大军出击,罗良率主力出击高湖,副将江涛出击泰州,而皇帝闵若英竟然也御驾亲征了,他率领着他的亲卫火凤军亦在罗良的攻击队伍之中。

齐人正在败退。

从整个大陆局上来讲,齐人似乎正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场面之中,在与明人的战场之上,他们可以说是一路溃败,大踏步的后撤,最后的防线就是昭关,而明军在大将军吴岭的率领之下,正在步步紧逼。秦人肖锵出虎牢,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连接拔除了齐人在横山之中的数个重要的军寨。

齐人三面受敌,形式恶劣之极,这让楚国人觉得遇到了天大的良机,他们面前的齐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从各个方面反馈出来的情报,都显示着齐人将一部分主力正在火速调往昭关与明军的战场之上。

秦风随手将奏折扔在了桌面之上。他对这个没有任何兴趣,因为他早已经预测到了结果。

所谓的明齐之战,只不过是双方妥协之后的一个骗局,明人要的是益阳,武陵,桃园三郡,抵达昭关之后,他们前进的脚步就将停下,而在他们的身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齐国大军。有的只是齐将鲜碧松指挥的一支由一万余齐国败军和匆匆忙忙集结起来的郡兵,甚至临时征召起来的青壮组成的军队。

至于横山方和,秦风相信,当郭显成利用空间换时间的策略奏效之后,肖锵就会遇到强有力的反击,而心有二用的肖锵根本就没有心思与郭显成纠缠,只要小有挫折,他就会撤兵,毕竟,肖锵现在的重心在秦国国内,相比于对外开疆拓土,在秦国国内获取他想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而楚军,正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地钻进齐人的大圈套。

齐国亲王曹云,的确是一个极度优秀的将领,秦风拉出一张地图,在齐楚交界的地方逡巡着,能将一支多达数十万的军队指挥得如此得心应手,一边抵抗对方强大的进攻,一边慢慢地给对方挖坑,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秦风觉得自己就根本做不到。这种战略,除非主帅对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的军队有着极强的信心,否则根本就敢轻易使用,因为这有可能一不小心便演变成为一场真正的大溃败,但至少现在,齐军有条不紊。

“乐公公,告诉千面,都派人手紧盯永州。”秦风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良久,最终落在了一个地方。“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永州将是齐人最后的决战之所。”

乐公公凑了过来,“陛下,一路退到永州么?齐人未免也太托大了,这样一来,他们可就让楚人在齐国境内突进近五百里了。”

秦风嘿嘿一笑:“没办法,齐人胃口更大。看到了沅江了么?曹云肯定是想将楚军诱过沅江,到了那时,只需一只军队截断沅江退路,楚军便会陷入到绝境当中,一场大败便不可避免。”

“楚国此败,只怕就此一蹶不振了。”乐公公摇头叹道:“楚人也不乏英才良将,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这场骗局吗?”

“贪心啊!”秦风道:“罗良贪心,闵若英也贪心,就算是程务本,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只怕也会高兴的,楚人自上而下,都犯了这种病。再英明的人,一旦犯了这个病,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陛下说得极是。”乐公公道:“陛下,那个周立在外头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还让他继续跪着吗?”

“外头今天很冷吧?”秦风瞅了一眼屋里新添的火盆,道。

“是的。”乐公公点头道:“立冬过后,这天气似乎一下子便冷了许多,细雨朦朦的,奴才看那周立的衣衫都湿透了。”

秦风哈的笑了一声:“他是该好好清醒清醒。算了,你让他进来吧!”

乐公公应了一声,转头进屋,秦风却又提起笔来,开始给闵若兮写信,他没有提到楚齐之战,同样的奏折,越京城也有一份儿,作为坐镇越京城的皇后娘娘,首辅权云应当向她禀报过了,以闵若兮的聪明,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楚齐打到了这个份上,已是不可逆转的事情了,除非有一方先行崩溃,否则谁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了。

在秦风看来,崩溃的必然是楚国无疑。

闵若兮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甚至会恼火于自己,但作为大明的皇后娘娘,她也必须理解,这对于大明才是最好的结果。

闵若兮是知道秦风想干什么的。一统天下是秦风的夙愿,不择手段的削弱自己敌人的力量那是必然的选择,不论是齐国,还是楚国,从长远来看,都是秦风的敌人。

先秦再楚最后齐,这是秦风整体的战略构思。这一次闵若英的御驾亲征,是春风喜闻乐见的事情,因为闵若英的亲临战场,将会便楚军即便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也不会轻易崩溃,而是会死战到底。

楚军的战斗力是不差的,一支面临绝境拼死一战的军队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也必然是惊人的,曹云会胜,但恐怕付出的代价也必然不会低,此战过后,楚国再无外侵实力,自保恐怕都会很成问题,大败也会引发国内的矛盾大爆发,闵若英在位这几年,濒发战争,几乎快要淘尽闵威杨一和在位时几十年积存下来的老底儿了。

而齐国经历了这数场大战之后,就算他家大业大,也非得有好几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养足自身的元气,而有了这几年的时间,足够让自己吞并秦国,一统西北了。一统西北之后的大明,才会真正的走上争霸天下的舞台,与齐国一较短长了。

那时的楚国,将会是自己手中有力的筹码。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秦风听到了周立的脚步声,进门之后的周立一言不发的又跪倒在了地上,秦风并没有回头,继续提笔,向闵若兮倾述着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对小文小武的舔犊之情,解释自己滞留长阳宝清的苦衷,甜言蜜语了一番之后,他终于停下笔来。

将厚厚的信装进信封,搁在一边,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垂头丧气跪在哪里的周立。

听到秦风转身的声音,周立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本以为自己那些隐秘的事情,在遥远的明国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但几个小小的破绽,便让聪慧的皇帝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本质,也是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了。

“衣服都湿了?”耳边传来秦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之色:“乐公,给周将军换一套衣服,对了,他与朕身材差不多,把朕的便衣给他拿一套过来吧。”

“不不不!”周立没有想到秦风一开口居然说得是这样一件事,整个人都有些蒙圈了,“陛下,末将,末将受得了,末将不冷。”

“身上都湿透了,就算你身子骨好,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的。舒疯子曾说过,再最好的时候不要折腾,更要懂得保养,才是养生之道。周将军,将湿衣服都脱了吧?屋里都是大男人,你还不好意思么?”

乐公公笑咪咪地转身找了一套干爽的衣物进来,“周将军,陛下让你脱了湿衣,这可是君言呢!”

周立咽了一口唾沫,无奈的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脱下身上的湿衣,赤身裸体的站在秦风的面前,一身黝黑的健壮的肌肉展现在秦风的面前,更让秦风感兴趣的,是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刀箭伤痕。

“啧啧啧。”秦风咂吧着嘴,“周将军,这些伤,都是在大海之上得来的?看起来海上的盗匪们还是很厉害的嘛?能让你这样的人都受了这么多伤!”

秦风愈是温言私语,周立便愈是害怕,也顾不得赤身裸体了,卟嗵一声又跪了下来:“陛下,末将有罪,末将有欺君之罪。”

秦风嘿了一声,“周立,你还是先起来把衣服穿好吧,朕对你的这些伤疤感兴趣,对你赤身裸体可不感兴趣。乐公,去给周将军弄一碗姜茶来,这又冷又饿又受惊吓,可别把朕的水师大将给弄病了,那可就损失大了。”

“陛下!”周立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惊诧地看着秦风,听皇帝陛下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打算怪责自己。

“周立,朕今天很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秦风盯着周立道。

“末将知道!”

“你不知道!”秦风哼了一声。“朕不在乎你当没当过海盗,但朕在乎你的坦承。”

第八百七十八章:大海的模样

周立赤身裸体趴伏在地上,以额触地,不敢作声。秦风抬了抬下巴,后方的乐公公会意的走上前去,抖开一件长袍,轻披在周立赤裸的身体之上。

“君臣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互信。”秦风缓缓地道:“如果没有信任作为基础,那朕又怎么能放心将一支军队交予你?特别是像水师这样的部队,周立,一旦你扬帆远航于大海之上,与陆地断绝音讯,你我彼此之间,除了信任,还能有什么作为保障呢?可是你到大明,却向朕隐瞒了太多的东西,这让朕很是失望。所幸的是,你抓住了机会,这还不算太晚。”

“末将知错了。”周立颤声道:“末将本来出身清白,可后来却受不了驰骋大海的诱惑,却做了海盗,得意之余却又深以为耻,生怕陛下瞧不上末将这种人,所以才不敢实话实说。”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秦风道:“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周立,你起来吧,乐公,给他搬一个座位来,我想仔细听听海上的情况,上一次你跟我说的,其中有许多不尽不实之处吧,或者,你隐瞒了许多东西是不是?”

“末将,惶恐莫名,陛下恕罪!”站起身来的周立,身上仍然忍不住有些颤抖。

“先穿好衣服吧!”看着对方的模样,秦风有些好笑,“这个模样,可委实有些不好看。”

穿好了衣服,坐在凳子上,端着乐公公熬好的姜茶,周立的神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一口气喝干了一碗姜茶,将碗放在了桌子上,挺直身子坐好,两手平放在双膝之上,静候着秦风发问。

“先说说你与泉州宁氏的关系吧!”秦风道:“你是泉州人,朕想,你的所作所为,与他们一定脱不了干系吧?”

“陛下明见万里!末将佩服无地。”周立道:“其实与其说是末将在当海盗,还不如说是在为宁氏卖命。”

早在意料之中的秦风点了点头。

“当年末将在楚国水师之中不受待见,到处遭到排挤,一怒之下便辞官归乡,只想着就算是去当一个渔夫,也饿不死人。可后来事实证明,末将实在是将这世上的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周立有些感慨地道。“末将之名,在这个行当之中还是有一点小名气的,归乡之后不久,宁氏便找上门来。”

“可是末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宁氏的底细,自然不肯自甘坠落,而在那之后,臣一家便在泉州遭遇到了极大的困境。后来小儿更是陷入到了一桩杀人官司之中不得脱身,此时宁氏再度找上门来,声称只要我加入宁氏船队,成为他们船队的护卫总头领,小儿便不会有一点事情,万般无奈之下,末将只能答应了他们,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海盗生涯,这一干,便是近十年啊!”

“不是护卫总首领吗?怎么就变身海盗了呢?”秦风笑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周立道:“在楚国,宁氏的确是规规矩矩作生意的,但船队只要一出海,那就不一样了,大海之大,远非在陆地之上生活的人所能了解的。那里,是一个没有王法的地方,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就大。所以船队一出海,既做合法的生意,也做非法的事情。比方说抢劫。”

“大陆四国,秦国无出海口不说他,大明现在也只有宝清,在前越时期也是废弃的,齐楚两国禁海之策相当严厉,你们抢谁呢?”秦风有些不解地道。

“陛下,我们这里虽然禁海,但其它地方并不禁海啊,相反,外面的那些国家,海贸相当繁盛,当年大唐鼎盛时期万国来朝,虽说有些夸张,但上百个小国总是有的。千余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国家分分合合,有的覆灭了,有的却延续了下来,有的甚至合并成了一些相当大的国家,我们出海,做生意的对像就是他们,当然,抢得也是他们。有时候,我们也抢齐国郭氏的。”

秦风点了点头,“海外这些国家,你知道的有多少?他们的船队有多大?有没有能力向我们这里发动进攻?”

周立所说的话,让秦风有些担心。

“陛下,末将率领的宁氏船队,并没有向外走出太远,据臣所了解的这些国家,最大的也不过相当于大明的规模吧,他们对于我们这里,似乎还有着很大的畏惧感,这或者与当年大唐时期唐军给他们留下的阴影有关,那里的当权者,并没有向我们这里进军的打算。甚至还防着我们,即使与我们做生意,也是小心翼翼。”

“以你的观察,这些国家的军力如何?”秦风继续问道。

“他们的陆上力量臣所知不多,但如果仅算海上舰队的话,现在齐楚两国任何一家,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好在他们不知底细,否则我们这片大陆的海境,只怕要风声鹤唳了。”周立道。

“原来是这样!”秦风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是的,我们在这里做生意,都是很规矩的,只是到了大海之才,才会转身做海盗,抢劫那片海域的商船,甚至偶尔会上岸打劫一些小岛国。”周立道:“海上生涯,危机重重,像我们这样既做正规生意,又做海盗的船队,还是有一些底线的,一般来说,只求财,但还有一些纯粹的海盗,那就相当残暴了,如果在海上碰上他们,那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臣这一身伤痕,便是在与这些海盗的战斗之中得来的。”

“输过吗?”

“输过,最惨的是一次整个船队几乎全军覆灭,末将只身驾船而逃。”周立羞愧地道。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秦风哈哈大笑起来。

周立昂起头:“陛下,不是臣无用,而是臣所率领的船队,绝大部分是商船,真正用作战斗的战舰其实很少。而那些海盗却全是战舰,那一战臣很不走运,宁氏船队走这条航路多年,被那片区域的海盗给盯上了,好几只小的海盗团伙联合起来对付末将,末将实在是无力回天。”

“这么说来,你其实也只走很小的一片海域,对于更远的地方,也是一无所知。”秦风若有所思地道。

“是的,臣所知道的海域,已经全在臣献给陛下的那本书上了,更远的,臣就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陛下也许会感兴趣。”周立道。

“什么事情?”

“三年之前,臣常去做生意的那一片海域的数十个国家,不论大小,曾经组织过一次联合舰队,当时连所有的海盗都接到了邀请,听说是为了对付来自更远的西方的侵袭,很可惜,臣那时候在泉州,宁氏似乎是听到了风声,在那一段时间,恰恰没有出海。”

“最后结局如何?”秦风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一年之后,臣才度抵达那一片海域的时候,见到的是一片惨淡的景象,那一战,听说有上千艘战舰在广阔的海域之内激战,听听都让臣热血沸腾啊,最后他们打赢了,但也是惨胜。”周立道:“那个遥远的国家相当恐怖,在劳师远征,没有任何后勤保障的前提之下,竟然支持了近一年,还给那片海域的联合舰队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的确是很恐怖,那一战之后,再也没有听说那个遥远国家的消息,但这片海域却就此多了许多海盗。其中有一支,便是这个遥远国家的舰队便打败之后的残余者。我们出海,最担心的其实就是他们。因为他们太过于残暴了。好在的是,他们是这片海域的公敌,几年下来,他们的实力已经几乎要损耗殆尽了。其实在臣看来,幸好这一次那个来自遥远国家的舰队被拦住了,否则让他们获得了胜利的话,以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狼性,我们这里,只怕也绝不会太平了。”

“你说得不错。”秦风点了点头:“如今我们这里,海备松驰,不管齐楚,都是如此,而我们大明,更是刚刚起步,如果有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发觉我们这里不堪一击的话,那就是真惨了,所幸的是,现在我们已经走在路上了。周立,这便是以后你的任务了,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

“陛下不追究臣的罪责了?”周立讷讷地问道。

“你以前有什么问题,与我大明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你当海盗,也只是在海外而已,其实你先前提出来的方案,不是让我大明水师也去当海盗吗?对此我是相当感兴趣的。周立,现在我们只有两艘真正的战舰,你觉得可以出去抢一把吗?”

“陛下,我们虽然只有两艘战舰,但这两艘战舰比起海盗们的舰船却是要强大了太多,只要不是碰上那些动辙数十艘战舰的大海盗和那片海域的国家的正规水师,我们就是无敌的存在。”周立大声道。

“太好了!”秦风鼓掌道:“朕决定了,跟你出海走一趟,去领略一番大海的风采。”

第八百七十九章:杀威棒

周立抱着自己的衣物,步履有些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立刻被人团团围住,今天午后,周立去向皇帝请罪,他的家人和部下便一直担心的聚集在这里,等候着消息。对于他们而言,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没事了!”看着所有人,周立不等他们开口,便直接道,“大家都散了吧,都回自己家去,聚在一起干什么?”

听说没事了,众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周立的家。他们都是举家来投,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是要一锅端了。

“父亲,你的衣服?”周扬帆看着周立手中抱着的衣服,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身上穿得是陛下的衣服。”周立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跪在陛下房外请罪,衣服被淋湿了,所以陛下拿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

一听这话,周扬帆不由喜笑颜开:“父亲,看来陛下还是非常看重您的。”

“恩威并施,帝王心意莫测啊!”周立却没有多少欣喜的颜色,大步走回屋内,换了衣服,对自己的夫人道:“将陛下的衣物收拾干净,找一间专门的房子供起来。”

看到自己的丈夫没有事,竟然还穿着陛下的衣服回来了,这自然是莫大的恩典,周立的大小老婆都是喜笑颜开,连声应着去了。今天一大家子都担心自己的命运,到这个时候,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呢!

屋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周扬帆给父亲泡好了茶递到手中,看着父亲忧心忡忡的模亲,不由奇道:“父亲,既然这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陛下也不怪罪了,那我们的过去自然是抹得一干二净,而且陛下雄心勃勃要新建水师,自然要倚重父亲大人您,怎么看起来您还这么担心呢?”

周立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陛下的确是雄心勃勃,也有野心,在为父看来,是一个难得的可以依靠的明君,假以时日,如果不出大的差错的话,大明必将拥有一支扬名大海的雄师。”

“父亲,这不正是您盼望的吗?说实话,现在大明水师虽然还只有两艘战舰,但这两艘战舰无疑是极为先进的,儿子根本没有想到,余聪竟然真把当年他卖给父亲的那艘模船给造了出来而且有了不少的改进,在儿子看来,这两艘战舰应当便是这世上最先进的战舰了。现在虽然只有两艘,但以后,会有十艘,百艘,到了那时,这片大海,还能有谁是大明水师的对手,而您,作为这支水师的统帅,必然会扬名域外,这可比起那些陆上土鳖们要高明不知多少倍了!”周扬帆兴致勃勃地道。

“你说的那是以后,而不是现在。”周立有些苦恼地道:“现在的宝清船厂,一年卯足了劲也最多能下水一条战舰,这还需要有朝廷的资金大力投入,而可以想象的是,现在大明的注意力,并不在海上,陛下现在一门心思想得是一统大陆。想要百艘战舰,只怕我这辈子是看不见了。”

“父亲,总是有盼头了不是?这总比以前要强上太多,就算只有十艘这样的战舰,再配上一些其它的船只,也足够父亲您横行这一片海域了。”周扬帆道。

“我存了一些取巧的心思,向陛下建议,可以去海上找那些势力弱小的海盗,消灭他们,夺取他们的战舰,以此来迅速壮大大明水师的实力。”

“父亲,这是一条妙计啊!”周扬帆双眼发亮,“如果陛下同意此策,那我们就可以大展身手了,海盗的战船虽然比不上这两艘战舰,但胜在皮实,抢他们的是一条捷径啊!只是我们现在充当战士的水兵不足,只怕还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就算从现在开始招募战斗的水兵,只怕最少也要训练上半年一载的。”

周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要亲自上船,与我们出海去一趟。而充当战斗的水兵,就从陛下的亲卫营烈火敢死营中抽取。我临走之时,陛下已经吩咐他的亲卫将军马猴去选取通水性的士兵了。”

周扬帆立时傻了眼。

“陛下要亲自上船?”他呆呆地问道。

“对,陛下要亲自上船。”周立恼火地挠着脑袋,“你说我脑子是不是进了水,无事向陛下献这样的计策干什么?水上作战,不确定性比起陆战更大,陆上作战,打不过还可以跑,以陛下的宗师身手,谁也不可能拦住他,但一到海上,大海茫茫,万一我们作战失利,往哪里跑?到时候,周氏一族,便是被灭族的命运。”

“坚决不能答应!”听着后面传来的妻妾儿女轻松清脆的笑声,周扬帆坚定地道。

周立却是显得很无奈:“陛下是那种非常强势的性子,一旦拿定主意,根本就不容改为,他那样的人,根本就视困难为无物,这与皇帝一路奋力拼搏到现在的经历有关,可陛下他,根本就不了解海战啊。那位乐公倒是一个明白人,当即就跪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可陛下根本就不答理他。你说我如何拒绝,怎么拒绝,皇帝陛下根本就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只余下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好半晌,周扬帆才道:“父亲,只能想一个办法,让陛下知难而退。”

“能有什么办法让陛下知难而退?陛下性子强硬,有什么困难能难住他,让他收回成命呢?”周立苦恼地道。

“父亲,陛下哪里我们是没有办法,但那些上船充当战士的亲卫们,纵然熟悉水性,恐怕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在大江大河里游一游,更多的只怕更是只在小水塘里练习过游泳吧,大海的威力,他们怎么能想象?”周扬帆缓缓地道。

“你有什么主意?”听了这话,周立精神一振。

“父亲,这几天就有风雨要来了。”周扬帆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您去给陛下说,要在船上作战,需得让那些亲卫们先上船进行一些适应性训练,至少,要不昏船吧?要是上了船,一个个上吐下泻,站都站不稳,拔刀的力气都没有,那怎么战斗?即便是皇帝以宗师之尊,初上海船,又遇上恶劣的天气,都不见得好受。”

“好主意!”周立一下子跳了起来,“只要那些亲兵们一个个都瘫在了船上,陛下自然就会打消这个主意了。我这就去跟陛下说。”

“父亲,你可真是关心则乱!”周扬帆一把拉住了周立,“你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去找皇帝,以皇帝陛下那样精明的人,只怕马上就会怀疑您的用心,现在啊,你好好的吃饭,喝上几杯庆祝一下,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养精蓄锐却见皇帝陛下,跟陛下郑重其事的提出这个要求,才不会让陛下疑心。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天象,估计从后天开始,风暴便会来临。那时候让那些骄悍的亲卫营士兵们好好地尝尝大海的味道。”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了起来。初上海船的人,又遇上风暴的话,那个糗样子,又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

二天过后,风雨如期而至,沉寂了好几天的码头之上,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八百名亲卫营士兵被从数千名烈火敢死营中挑选出来,充当水兵,准备上船接受几天的强化训练。

对于周立的提议,秦风深以为然,自然是无有不允,而苦苦相劝,甚至于在秦风面前撒泼的乐公公,被秦风直接以给皇后送信的名义给打发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秦风是一心孤行要上船走这一遭了。

周立抬头看了看天色,风暴必将在今天午后如期而至,到了那时,现在这些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兵们,到时候可就要变成一个个的软脚虾了,没有了战兵,看陛下怎么还跟着自己出海?心中得意,脸上便显得极其轻松。

“弟兄们,上船,起锚!”他大声吆喝着。

水兵们快活地应答着,也不上跳板,一个个猴子一般的攀着粗大的缆绳灵活地攀爬而上。片刻之间,已是各就各位。

“陛下,请上船!”周立躬身相让,秦风一笑,走上了跳板,霍光自然是一边相陪,八百战兵分做了两路,分别踏上了两条战船。

随着声声悠长的号角,巨大的铁锚被从水中绞起,一面副帆升起一半,两艘战舰缓缓地离开了码头,向着远海驶去。

马向南是在海船离开半天之后抵达宝清港的,宝清港在长阳郡治下,陛下在宝清港,他当然得来,在匆匆处理了一些着急的政务之后,他紧赶慢赶到了宝清港,却听说陛下竟然随船出海了。

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看着海上掀起的涛天的巨浪,马向南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余聪的衣领愤怒地吼道:“怎么不阻止陛下?就算陛下不听,你抱着他的腿撒泼打滚,也不能让陛下去海上。”

余聪苦着脸,“马大人,我倒是想抱来着,可怎么抱得着呢,连乐公公都被陛下给赶走了!”

第八百八十章:风暴

就在马向南在宝清港内咆哮的时候,秦风正在大海之上经历着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海冒险之旅。从宝清港出发之时还显得风平浪静的大海,此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正在向秦风展示着它的威力,滔滔白浪从天际滚滚而来,银白皎亮的波涛推涌追逐,渐渐由远而近,越近越高,越高越响,宛如千军万马挟着雷鸣一般的轰然巨响奔腾而至。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慢慢平息下去,像是喘一口气似的,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巨大的战舰此时就像是在不断摇摆的大海中的一片小小的叶子,任由巨浪的摆布,乘着风浪摆来摆去的,巨浪猛地拍打战舰,发出的轰鸣声,宛如无数人正在敲响战鼓鼓,又好像千万头暴怒的雄狮发出的吼叫声。巨浪一个一个地连接不断地撞向战舰,溅起三四丈的水花,自空中散落而下,哗啦啦的落在战舰之上。

秦风站在战舰的最顶层,两手扶着面前的栏杆,平日里他看到的都是温顺平静的大海,今天,终于看到了他狂暴的一面。

即便胆壮如他,此时也是暗自心惊。巨大的战舰,此刻就像是一个小舢板,丝毫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时而被股股巨浪投上波峰,让你颇有一览众浪小的感觉,但下一刻,却又被死死的摁到波底,抬眼望去,头上尽是汹涌的浪涛,似乎下一刻,整艘战舰就会被拍进海底。

大海的威力,远非人力所能企及,即便是身为宗师的他,此刻也不过是能照顾好自己而已。秦风很是担心,战舰能不能抵抗得住如此的风浪,会不会下一刻就会被击打成碎片或者就此沉没海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便是自己,也很难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存活下来。

马猴做为亲卫统领,此刻就在秦风的身边,不过他不像秦风,即便是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中仍然能站得稳稳的,此刻他的腰上拴着一根绳子,将他固定在船舷之上。两手死死的攥着栏杆,脸色发白。

而下面几层甲板,数百战兵们也都与马猴一样,腰上都拴着绳子,将自己系在船上,但此刻,这些不论是步战还是马战,都千里挑一,骁勇骄悍的汉子们,绝大部分都是面如土色,早就无法站稳了,或躺或坐地倚着船舷,他们唯一的念头,此刻就是自己不要被这巨大的风浪给卷下船去,更多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陛下,这,这太危险了。您不应该上船来。”马猴的声音有些颤抖,在风浪之中,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秦风瞟了一眼马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远处的独眼龙周立。

“这个王八蛋,等回到港内,我要往死里收拾他。”马猴咬牙切齿地吼道:“明知如此危险,居然还由着您上船,这是置陛下安危于不顾。”

“我要来,他拦得住吗?”秦风笑了起来。

“怎么拦不住?”马猴吼道:“别人拦不住,他能,只要他不开船,您就出不了海。”

秦风大笑了起来:“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猴子,你现在还好吧?”

“陛下,猴子还好,就是,就是胃里翻江倒海,想吐,今天早上吃多了。”说着话,马猴已是干呕了几声,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

而下头的亲卫营士兵们,很多已经是吐得一片狼藉了。

“陛下,您,您还好吧?”马猴问道。

其实秦风此刻也难受得紧,修心武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但肠胃这些玩意儿,你修为再厉害也练不到哪里去啊,此刻胃中照样也是上下翻腾,只不过还能忍得住罢了。

“小猴子,跟我多说说话,或者你能好受一点!”秦风道。

“陛下,说,说什么呢?”

看着马猴的模样,秦风忍俊不禁,很少看到小猴子这么狼狈的时候,这可是一个在战场之上面对着千军万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家伙,别人砍他一刀,他不砍对手三五刀绝不罢休的凶狠家伙,但现在也被风浪给折腾得够呛。

指了指不远处的周立,秦风道:“看到周将军了么?”

“日他娘的,老子要拴根绳子才站得住,他打个赤脚,居然在上面行走如常?”只到这个时候,马猴才注意到了周立,此刻,落汤鸡一般的周立正稳稳的行走在大船之上,大声的吼叫着下达着命令,船上的水手们在他的命令之下,紧张地操纵着战舰穿风破浪。

“这才是水兵!”秦风感慨地道:“真正的水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那些水兵武道修为并不高,但此刻连秦风也感有些难受的风浪,在他们的眼中,似乎便是家常便饭一般,一个个攀着战舰上的栏杆,绳索和一切固定物,在起伏不定的战舰之上行走如飞,准确的完成周立下达的一项项指令。

三面大帆早就落了下来,但高高的桅杆之上的瞭望刁斗之中,居然还有一个水兵蹲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支号角,不时吹响,这种号角与马猴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声音极其尖厉,似乎能穿透这偌大的风浪。而不知在什么地方,也同样会有这样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两艘战舰在互相联系,此时风浪太大,整个天空似乎都黑了下来,暴水如注,狂风肆虐,两艘战舰之间早已不能互相目视,唯一的联系方式便是这种特殊的号角。

周立正是通过这号角之声在协调,指挥着两艘战舰。

“小猴子,我把水兵这事儿想简单啦!”秦风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在大海之上,恐怕是常事,看看我们的战士,就算此刻风暴停下来,他们还能战斗吗?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咱们也不过是第一次上船而已,多练得几次,也就习惯了。”刚刚说完这句话,又一个山一般的巨浪扑来,战舰先是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猛推一把一般,向后方横移了数十丈,然后又猛然拔高,被这股巨浪高高的托起,不等马猴反应过来,哗拉一声,又从高处迅速的落下。

哇的一声,马猴再也忍不住,一张嘴,早上吃下去的东西,瞬间全都喷了出来,好在刚刚吐出来,就被海水打走。

“陛下,多吐几次,也就不会吐了。”马猴咽了一口海水下去,咸咸的,他狠狠地呸了一口:“陛下,周立这家伙,就是没安好心。他不是有名的水师将领吗,我就不相信,对于这样的风暴他会没有预感,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我都知道要下雨了,只是没有想到,大海之上的风暴,居然是这样的。”

秦风笑了起来,“这家伙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我昨天晚上说要跟他去打劫一回,这家伙估计是怕了,所以想借着这事儿让我们知难而退。小猴子,你想啊,要是让我们连这点风浪都受不了,那谈何战斗?我猜那些水兵,现在正在肚子里偷笑着呢!”

“想看我们的笑话,岂有此理。”马猴的脸都黑了:“我们是陛下的亲卫军,我们是战斗力最强大的烈火战刀敢死营。死都不怕,还怕吐吗,吐吧吐吧,多吐几次也就习惯了。”

马猴揪着绳子,翻身跃下上一层甲板,将自己悬在半空里,俯身看着下层甲板的烈火敢死营士兵,怒吼道:“烈火敢死营的兄弟们,是男人都给我站起来,死都不怕,还怕这点风浪吗?谁他娘的是要还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哪里,上岸老子就把你们赶出烈火战刀敢死营。”

进入烈火战刀敢死营相当难,能够进入,对于所有的明军士兵来说,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誉,要是被赶出去,那会是一种奇耻大辱,士兵们仰头看着悬在半空之中,一边大吼一边中呕吐的统领,也顾不得统领呕吐的脏物正从他们头上落下,一个个嗥叫着从甲板之上爬起来,有的扶着栏杆,有的抓着身边的物体,实在没有什么可抓提,一把抱着身边战友的腰,居然奇迹一般的一个个站了起来。

这些强悍的汉子们在风雨之中顽强的挺立着,发出狼一样的嗥叫,只不过一边嗥叫,有的还在一边呕吐,肚子里的食物,随着他们的嗥叫之声喷将出来。

马猴一拉绳子,一拧身子,又重新翻回到了上层甲板之上,挥舞着手臂,吼道:“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四百名士兵齐声怒吼,声音穿透风浪,远远的传了出去。

片刻之后,看不见的后方,风浪之中,也传来了另一艘船上烈火战刀敢死营的士兵的怒吼。

大明必胜的怒吼之声,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似乎将风浪之声也压了下去。

正在指挥战舰乘风破浪前进的周立震惊地看着这些在风浪之中顽强站起来的烈火敢死营的士兵,不敢相信这些第一次上了战舰的家伙们,居然能在这样的风浪之中还能在甲板之上站稳,那怕他们腰上拴着绳子,但也是他生平仅见了。

“原来,这就是大明!”他喃喃地道。

第八百八十一章:返港

“这就是大明,这就是大明士兵!”

风暴终于过去,狂暴肆虐了数个时辰的大海,又恢复成了平静的乖宝宝形象,有些惨白色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了头,有气无力的将光线落在海面上,战舰上。两艘战舰在大海之上拐了一个大弯,向着太阳正在落下的相反方向驶去。不少的水鸟啾啾鸣叫着,追逐着战舰飞行,不时有几只会落在大帆之上,小脑袋东转西瞅,好奇地瞅着这些大海的不速之客。

秦风站在顶层的甲板之上,眺望着蔚兰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不时会有硕大的鱼儿自海面跃出,然后重重的落下水去,溅起一片水花。他出神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后面响起了脚步声,才出声道:“有这样的士兵,这片蓝色,终究会是我们的。”

“陛下,末将……”周立脸带惭色,被身边躺在地上的马猴狠狠地踢了一脚,身子闪了一闪。

秦风微笑着摆手:“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周将军,大海之上,像这样的天气,经常会发生吗?”

“也不是经常发生。”周立轻咳了一声:“这样的季节里,像这样的风暴天气不多,偶尔有之罢了。”

“这么说来,朕的运气还真不错。”秦风笑道:“周将军这杀威棒打得不错,瞧瞧这些骄兵悍将,现在可就真成了软脚虾了。不过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能站起来。”

“是的,陛下,他们在风暴之中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难怪大明军队在战场之上战无不胜,所向披糜!”周立佩服地道。

“让他们能船上作战,需要多长时间,还需要找到第二次风暴让他们再领略一下大海的威力?”秦风问道。

周立赫然道:“陛下,风暴这个季节不多见,倒也不再需了,至于这些士兵有多少能够在短时间内在船上作战,还要看他们个人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的。”

“嗯,他们并不是长久的要当水兵嘛,只要能在海上作战一两次也就够了,以他们的战斗力,朕想,就算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也足以完善海盗了吧?”秦风道。

“陛下,您,您还真想随着末将一起去打劫啊?这样的事情,末将可以干,陛下不能干啊!”周立苦笑。

“为什么不能干?”秦风豪气的挥挥手:“这片大海,那也是我大明的疆域,咱们出去怎么是抢劫呢,朕这是要肃清海盗,还这片大海一片安宁详和,这正是作为大明皇帝该尽的职责呢!”

周立张大了嘴巴看着秦风,能把抢劫黑吃黑的事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正义凛然的,可真不多见,不过反过来想想,倒也不能说皇帝陛下就说错了。不过皇帝陛下主意拿得这么正,自己可就有些麻烦了。

几个水兵抬着数个大桶走上了甲板,手里的铁勺子咣当咣当敲着桶沿,大声吆喝道:“敢死营的兄弟们,都起来喝几口姜汤暖暖身子啦!”

先前的偷笑,此刻语气之中却充满了佩服,这些士兵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这些水兵们的尊重,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大风暴之中如此表现的。

“喝你妈个头,老子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的,喝下去,还得吐出来!”一个士兵四仰八叉的躺在甲板上,没好气的骂道。

“兄弟,喝下去又吐出来没关系啊,要是不喝下去发发汗,这季节,你们一个个落汤鸡似的,可是很容易生病的哟!”水兵笑嘻嘻的道。“吐一吐而已,谁还没有吐过啊!”

“他娘的,喝就喝。”士兵昂起头来,厉声道:“就算再吐,也不能让你们虾子给小瞧罗!”

“说得对,喝就喝。”一群群士兵相携相扶着爬了起来,走到桶边。水兵笑吟吟的拿着碗,给每人舀一碗姜汤。

看着下面这一幕,秦风笑道:“士兵们要成为朋友,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用自己的行为赢得对方的尊重就可以了。周将军,咱们也下去喝上一碗姜汤,喂,小猴子,站得起来吗?”

“当然站得起来。”马猴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水珠子,“只是躺着肚腹里便没有那么翻江倒海的难受罢了。”

宝清港码头之上,马向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湿漉漉的地面之上来回走动,不时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大海,风暴已经敛去,但持续了数个时辰的风暴威力之大,让每一个宝清港的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恐惧,不是因为这大自然之威,而是因为大海发怒的时候,皇帝却在风暴之中。

“马郡守,周立是经验丰富的水师将领,应当无事的。”余聪虽然心中忐忑,却还是对周立非常有信心,看着马向南心中急燥,便上前安慰道。

“你最好祈求一切平安无事,如果真有事,咱们这些人,谁也不要活了。”马向南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看着余聪。“天马上就要黑了,如果天黑之前,船还没有回来,马上派所有的船只出去寻找陛下的下落。”

“是,马大人。”余聪被马向南也说得心中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码头之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之声,“回来啦,战舰回来啊!”留守在港内的敢死营士兵挥舞着手臂,大声欢呼起来。

马向南脑袋急扭过来,果然,在远处的海面之上,两个黑点正在迅速接近,转眼之间,战舰的舰身便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三面大帆吃尽了风力,鼓鼓的向前凸出,战舰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接近着宝清港码头。

“总算是回来了!”余聪身上顿时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全身的力气却几乎一下子被抽干了,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在地上。

“战舰回来了,还要陛下无事才好!”马向南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向码头。余聪一怔,也赶紧跟了上去。

在巨大的欢呼声中,战舰靠上了码头,巨大的铁锚落下水去,组大的缆绳抛上码头,马向南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第一艘战舰顶层之上的秦风的身影,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跳板搭上了码头,秦风微笑着走了下来。

“陛下!”马向南向秦风拱手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却看到尾随着秦风走下来的周立,顿时勃然大怒,抢上一步到了周立面前,两手一伸,便掐住了周立的脖子,“你这个混帐,敢让陛下如此冒险,我掐死你,掐死你。”

周立是武将,马向南是文人,独眼龙将军那粗壮的脖子,可不是马向南能掐住的,不过周立知道马向南的身份,却是不想也不愿反抗,反正马向南这小鸡般的力量也伤不得他,任由马向南摇晃着他的脖子怒目相对。

秦风笑着伸手在马向南手上轻轻一拂,马向南两手一麻,已是被秦风握住了手拖到了一边:“马郡守,这不关周将军的事,是朕自己要去见识见识,这一趟,不虚此行啊!”

指着后头正相扶相携着艰难的跳板之上往下走的敢死营士兵,“瞧瞧,这是敢死营的士兵,但在海上,经历了风浪,就成了这般模样,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

“陛下,您身系大明争危,切不可再做如此危险之举。”马向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什么话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陛下九五之尊?”

“此事,呆会儿再说,正好你也过来了,晚上我们再好好的商量商量。”秦风笑着,转头看向周立:“这些士兵看起来至少得休息一天,你安排一下,后天再度出海,争取在短时间之内,让他们至少能够在海上战斗。”

周立躬身:“末将领命。”

“陛下!”马向南还要再说,秦风已是拖了他便走,“周立,安排好一切之后,来见朕,把你的计划,跟马郡守说一说,朕相信马郡守一定会感兴趣的,余聪,你也过来。”

被秦风拖着身不由己的马向南四处张望着:“陛下,霍光霍大师呢?”

秦风一笑:“他吐了,吐得很厉害。恐怕先要在船上好好的缓缓才能出来。”

“早知如此,就该让贺人屠跟着陛下来啊,那家伙是水上长大的,这点风浪,他还是不怕的,霍光武道修为虽高,却完全不谙水性。”马向南道。

“你怎么过来了?那些难民安置好了?”秦风问道。

“长阳郡很早就在准备做这事儿的准备工作了,房子,粮食这些必须的东西是早就备好了的,所以安置下去也快。反正我们长阳郡一直差人,这一次到了这些人,各地都抢着要呢,特别是这一次来的都是有手艺的人,各县更是抢得厉害,就差点在我的府衙内打起来了,安置这些人容易,安抚各地的县官才是真难呢!”马向南叹道:“要不是因为这个耽搁了,我前两天就赶到了,又岂会让陛下去冒这个险?”

“你来了,也拦不住我!”秦风一笑。“走吧,回去再说。”

第八百八十二章:密谋抢劫

秦风,马向南,余聪,周立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马向南对于这种议事方事是习以为常,但余聪和周立却明显有些不适应,现在这种方式,倒似是他们与皇帝平起平坐了,整个人都在哪里扭来扭去,十分的局促不安。

马向南在低头看着余聪关于太平船厂未来几年的计划书,宝清作为长阳郡治下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本来也在马向南的计划当中。现在的长阳郡,不论是发展经济作物,还是种药以及药坊,都已经步上了正轨,粮食种植不是长阳郡的主要方向,但未来几年,因为人口并不多,却也能基本自保。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问题之后,马向南的目光就转向了如何让治下的百姓发财了,宝清港自然而然的就进入到了他的计划当中。

海贸,便是马向南思来想去之后,唯一能让长阳郡迅速发财致富的一条捷径,围绕着宝清,打造属于长阳郡的一个聚宝盆,是马向南下一个计划当中的重中之重。

秦风小口小口的喝着一碗小米粥,他虽然没有呕吐,但其实整个人也十分的难受,适应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只要再上船几次,他就觉得自己能迅速地适应海上的生活。

马猴神色有些萎糜,窝在角落里坐着,脸色有些发白。

“猴子,霍光还怎么样?”喝完一碗小米粥,秦风觉得舒服了许多。

“霍师在睡呢,回来就躺下了,我给他送小米粥去,让他给赶了出来。”马猴弱弱地道。

秦风大笑:“这家伙定然是觉得今天出糗了,不想让你看到,得,就让他睡吧,小猴子,你也去睡吧,这里用不着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咱们再出海。”

“陛下不睡,小猴子怎么能睡?”马猴倔强地摇摇头:“陛下,我挺得住。”

看着强撑着精神的马猴,秦风笑道:“那好,但愿你后天还有胆子跟我出海。”

“陛下在哪里,小猴子自然就在哪里!”马猴肯定的点头。

秦风一笑转头,看着马向南,这家伙聚集会神在地看着余聪的计划书,并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什么,要说服这个现在一头钻在钱眼里的家伙,秦风觉得不是什么难事。要是不打动他,这个老家伙真有可能抱着自己大腿撒泼打滚不许自己上船的。而且只要他威胁一番,周立只怕还真不敢开船出海。

“三年再建两个大型船坞,一年能下水三条战舰。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庞大了?”马向南沉吟地看着余聪。

“马郡守,按照周将军的估计,一支舰队要想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至少应当有五艘太平舰这样的战舰,再辅以其它的船只,但一支舰队要保持持久的战斗力,在海上有五艘在航行,那么在船厂里进行维修保养的至少要有二到三条,也就是说,目前我们至少需要八艘战舰,但现在我们只有两艘,还有一艘,明年夏天才能下水。想要迅速让水师形成战斗力,这是必须的。”

“你有这么多成熟的造船匠师吗?”马向南问道。

“现在能独立工作的已经有几个了,所欠缺的只是磨练了,未来两到三年内,我们还会着力培养更多的匠师出来。”余聪道。

“钱呢?”马向南转头看着秦风:“陛下,长阳郡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来的,一个大型船坞的建造,需要的银钱,卖了我也拿不出来。”

秦风笑道:“钱,我来想办法。”

一听这话,马向南刚刚的那张苦瓜脸立马便喜笑颜开,“陛下出钱,那太好了,我这里没有问题了。余聪,除了钱,你还需要什么?”

“第一,我们需要更多的辅助匠师,比如说木匠,铁匠等。”余聪伸出了一根手指。

“没问题,前几天刚刚从秦国弄来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匠师,回头我把名单给你,只要是你需要的,统统给你扒拉来。”马向南爽快地道。

“你不是已经将那些人分配下去了吗?再去虎口夺食,不容易吧?”秦风笑道。

马向南嘿嘿一笑:“陛下,事关我长阳郡发财大计,怎么容得下那些小子坏我的事,不给,我带人抢也要抢了来。再者,长阳郡治下的官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余主事,你尽管放心,以后从秦国人那里弄来匠师,统统给你发来,嗯,我还会让人去其它郡治高薪招揽这样的人,保管你不会缺人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第二,我们需要储备更多的造船大料,这几年,我们一直在储料,但因为人手不足,储下的料最多供一年所用,长阳郡不缺造船的大料,但需要人去把他们从山上采下来。”

“没问题,包给我了。”马向南再次大包大揽。

“那我就没有问题了。”余聪道。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三年,两个大型船坞。”马向南转头看着皇帝:“陛下,那您的钱什么时候到位?”

“正准备出去扒拉!”秦风笑道:“关于赚钱的事情,周立,你来说吧!”

看着周立,马向南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周立尴尬地咳嗽地几声,看着马向南,道:“马郡守,我们要想迅速弄到钱,甚至弄到船,就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去海上。”

“海上哪有钱?”马向南怔了怔,忽然反映过来,“你是说去海上抢?”

“不抢,人家会把钱乖乖地给我送来吗?”秦风笑咪咪地道。

马向南看着笑的得意的皇帝,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呢:“陛下,我们才两条战舰。”

周立在皇帝的注视之下,无奈地打开了随身的一张海图,指着上面的一些红点道:“马郡守,这是海上海盗的分布图,越是远离我们的,实力越是强大,而更靠近我们的,实力就更弱,您看,这几个。”手指在几个红点上点了点,“他们就是我们准备去抢劫的目标,他们的实力较弱,最大的一股,也不过只有六条船而已。”

“那也比我们多!”马向南道。

“马郡守,船与船是不同的。这几股海盗的船,比起太平舰来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哪怕我们只有两艘战舰,那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胜过他们。”周立道。

“你这么有把握?”马向南怀疑地看着周立。

“当着陛下的面,末将怎么敢瞎说。”周立有些委屈地道。

马向南突然有些怀疑地看着周立:“周立,你对海上的这些海盗分布怎么如此熟悉?竟然如数家珍?”

这么一问,周立的脸立时便红了,嗫嚅着不好回答。

秦风却是轻松写意地道:“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马郡守,因为咱们的周立将军,以前也算是半个海盗嘛,在海上抢来抢去,是他的本行。”

“你也是海盗?”马向南嗖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周立。

“我的马郡守,反应不要这么大好不好?周将军过去也是端人饭碗受人管嘛,身不由己,现在不是弃暗投明了嘛,你也在楚国江南一带任过官,我不信你对于泉州宁家的事情一无所知!”秦风淡淡地道。

“原来是宁家!”马向南缓缓坐了下来。

“马郡守,这些海盗多年积累,钱财肯定是不少的,又都是不义之财,正好拿来给我们做些正当的事情,再者,海盗的这些船虽然比不上我们的太平舰这样的战舰,但那也是战舰啊,拿来修修补补改改,也可以当战舰用是不是,而且,海盗也都是人啊,要是能多捉一些来,你砍树不就有人了吗?还可以聊补你长阳郡治下人丁不足嘛。”

马向南苦笑:“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我可不想要。”

“穷凶极恶的你就弄去砍树,砍到死为止,但也不是人人都不可改造嘛,你说是不是?总还是有些这样的人的。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要迅速地发展我们的水师舰队,要有钱修船坞,造更多的太平舰这样的战舰,那就需要钱,而朝廷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你很清楚,几场仗打下来,国库都空了,虽然有些收获,但用钱的地方也更多,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更是一个无底洞,如果不想些其它的招儿,你的海贸便遥遥无期,要是这一趟出海顺利的话,太平船厂的问题就解决了,而且你的海贸大计也可以大大提前不是?”

马向南有些烦恼地挠着脑袋:“陛下,您说的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可您就一定要亲自去吗?说来说去,你就是这个意思,马猴他们不一样能解决问题?”

“第一,有这样的热闹,我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我还没有在海上打过仗呢,我这人见猎心喜,第二,第一次与海盗作战,我想亲自坐镇,担心出现意外嘛。”

“这我要是同意了,回头权首辅他们能将唾沫直接吐到我脸上。”马向南痛苦万状。

“你少去越京城不就得了,他难道还能杀到长阳郡来?”秦风大笑。

“那可说不准!”

第八百八十三章:心结

秦风坐在一方巨大的礁石之上看海。

抛开大海狂暴的一面,当它平静的时候,却可以用瑰丽来形容,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远处几乎与天接壤,水鸟竟逐,海浪逐礁,翻飞的泡沫在阳光之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偶尔还要见到七彩的虹桥连接海天,比之越京城中那叠比鳞次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其间。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周立这死独眼龙,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家伙呐!”秦风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来。

身边传来卟哧的一声笑,霍光侧头看着此刻很没有皇帝形象的秦风,打着赤脚,一双脚丫子一摆一摆的,正在与拍打着巨礁的浪花较着劲,不时撩起一些水花,落向更远处。

“陛下这话要是传到周立的耳中,保管他再也不管住在那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霍光笑道:“陛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您,如果我对人说起您居然羡慕周独眼儿的居所,只怕没人肯信。”

秦风揉着脑袋:“是吗?世上都道皇帝好,岂料皇帝过得不如一介富翁呢舒坦呢?”

“这话,也只有皇帝您说得出来。”霍光更是大笑起来。

“这可真不是笑话,霍兄,你想想,我当这个皇帝,真可谓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啊,越京城的勤政殿中,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有时候我明明一天都在批阅奏章,可到了晚间一瞧,那山一样的奏章,似乎一点也没有缩小的样子。”秦风叹息道:“即便是我到了长阳郡这等所在,还是有无穷无尽的奏章追着我来了,你昨晚上蒙头大睡的时候,我在与马向南他们商议国事,那几个家伙心满足的回去睡觉了,我还得看从越京城转来的奏章,忙活了大半夜,鸡鸣的时候才打了一盹,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想那些富足之翁们,只怕在这日子里,即便到了此刻,也还拥被高眠吧!”秦风狠狠地敲着礁石,发出砰砰的声响。

“陛下,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各人也有各人的不足,富足之翁固然泰然,可陛下一句话,就能让他所有的一切荡然无存,他们追求的是富足,而皇帝,追求的权利。所求不同,自然也就活得不一样了。”霍光道。“富足之翁所能左右的不过是自己和周围几人的命运,而帝王,一言而决千万人生死,一念可兴邦,一念可灭国。”

听着霍光的话,秦风沉默良久,“霍兄,你觉得我现在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吗?”

听了这个问题,霍光微微一笑,“陛下,你现在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帝王。”

秦风楞了楞,没有想到霍光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我哪里还做得不够好吗?”他反问道。

“论勤政爱民,您做得够好,论沙场驰骋,您更是无可挑剔,但可能陛下自己都还没有发觉,你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还有一个最大的坎儿没有迈过去,只有迈过去那道坎,您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霍光道。

“那道坎?”

“情!”霍光悠悠地道。

“情?”

“对,兄弟之妻,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友人之情!”霍光道:“自古君王,尽皆称孤道寡,这难道仅仅是一种自嘲么?当然不是,真正的皇帝,的确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可陛下您却还没有做到这一点,要不然,您也不会在长阳郡赖着不走,甚至要随着周立出海去打海盗了,您正是因为还没有迈过去这道坎啊!”

“兮儿!”秦风低头,喃喃地道。

“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不知羡煞多少少男少女,您与皇后的故事,到现在仍是天下流传的传奇,可仅仅因为这一次您算计了楚国,便觉得自己有愧于皇后,以至竽避之长阳,这便是一个坎。”

秦风自嘲的一笑:“你说得倒也没错,楚国必竟是皇后的娘家,这一次如果不出大的问题,楚国就要结结实实的被我坑一次,无数楚人将会倒在血泊之中,丧师失地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兮儿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必然悲伤,如果我还以此为荣耀,岂不是在她心口之上再洒一把盐。我到长阳来,就是想让她消消气,明白我的苦衷。”

“您大可不必如此。其实这只不过是您自己的心结而已,在我看来,娘娘悲伤或是有的,但绝不会因此而怪责陛下。娘娘长于楚国皇宫,而且并不是那种毫无见识的花瓶公主,当陛下开朝立国,娘娘只怕早就想到了今日之事。您是明国之主,为大明谋划乃是天经之意,同样,娘娘是明国之后,为陛下着想也是娘娘的本份。”

“话虽如此说,心中仍是尴尬。”秦风道。

“如果这就尴尬,那等到陛下兵进上京城,挥刀砍向闵氏族人的时候,陛下又如何呢?”霍光道:“陛下要一统天下,这就是必须要跨过去的坎。”

“无情无义才是皇帝的本性么?”秦风问道。

霍光犹豫了一下,“或者是。陛下,当年在楚国,先皇闵威素有贤名,可他在保全皇室名声和牺牲有功之臣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闵若英当政,当年旧事有可能被翻出来时,立刻便丝毫未有手软的杀掉了闵若诚,连尚未成年的侄子也未放过,当今齐国天下登上皇位之后,为了贡固皇权,更是将兄弟叔伯杀得血流成河,灭家无数。”

“我怕我永远也变不成这样的人。”秦风苦笑道。

“您会变的,您会一步一步的变成您现在尚不喜欢的这类人,如果您想要一统天下的话,皇帝,心怀天下即可,如果只看在自己数步之内,那永远也做不成一代圣王。”霍光毫不犹豫地道。

“你们都是这么想得吗?”秦风问道。

霍光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们都不敢说,我敢说而已。”

秦风默然,的确,霍光身为武道宗师,地位超脱,兵部尚书这样的职位,对于一般人而言,那是一辈子的奋斗目标,但在霍光看来,却是一种羁绊,恨不得早日甩脱为妙。与秦风而言,他更适合作朋友而不是作部下。

“我之所以很困惑,或者就是因为发现自己正在往这条路上狂奔。”沉默半晌,秦风道:“马猴越来越怕我了。”

“这是自然之理。”霍光笑道。

“以前他一直叫我老大,可今年一年,我甚少听到他这么叫我了。以前他对我是敬,但现在,我能感觉得到,他是又敬又畏。”秦风苦笑:“其实我早该感觉到这种变化了,在马猴之前,第一个开始有这变化的是小猫。当年,小猫,野狗,和尚他们或者在平时也很怕我,但很多时候,却也能与我勾肩搭臂,纵情玩乐,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怕我,但这种怕与以前的怕截然不同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这种变化。”

“陛下,正是您与他们的必经之路。”霍光道。

“霍光,我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兮儿与小文小武,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抛开你这样的不说,真正算得上我朋友的,也就只有小猫他们几个了,可他们现在,也快要不是我朋友了。”秦风有些黯然。

“陛下,皇帝没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霍光断然道。

“难道皇帝就只能是无情无义的孤家寡人一个么?”秦风突然有些愤怒起来:“霍光,你希望我变成那样一个人吗?”

霍光沉默片刻:“于私,我不愿意,因为那样,我也会失去一个朋友,但于大明而言,我希望您能成为那样的人。”

“听起来很矛盾。”

“是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君无威不立,无信不行,既威且信,天下趋从。陛下,小猫,马猴他们的变化,其实只是在说明一件事情,您治下的大明越来越强悍,你的威望越来越崇高。往后,大明越厉害,他们便会距离您愈来愈远,永远不可能再是您的朋友,只可能是您的臣子,部属。虽然您与他们仍然在同一条道路之上向前行进,但注定您会远远的走在前方,他们只能在您的后面,追随着您的脚步。到了某一个时候,你的身边不会再有人有资格与您并肩而行。”

“不可改变吗?”

“不可改变。”

听着霍光斩钉截铁的回答,秦风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试试。霍光,我这前半辈子,已经改变了很多别人都觉得改变不了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之上,我也想试试。”

丢下这句话,他提着鞋子,纵身下了巨礁,大步向回走去。

“陛下,您不可能成功的,这是命运使然。”身后,霍光喊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由天,我早就死了,何来今日。”秦风大笑:“霍兄,今天一天可休息好了,明日我们又要出海,你可莫要再吐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陛下,可以开抢了

两艘巨大的战舰在海上你追我赶着,巨大的主帆和两面副帆不时地调整着角度,使得战船在任何方位上都能吃足风力,两艘战舰疾逾奔马,用风驰电挚来形容亦不为过。

周立站在战舰的舰桥之上,不时地下达着命令,而身边的旗号手则挥舞着旗帜,将命令传给给战舰上所有的水兵头领。

每一个指令都能得到立刻的执行。而另一条正与太平舰周旋的由周扬帆指挥的战舰,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如臂使指!”战舰顶端,观察着这一切的秦风很是满意周立父子的表现,难怪泉州宁氏父子想法设法不惜设计陷害也要将周立网罗至麾下,这样的水师人才,的确是难以寻觅。

与陆军相比,水师是技术性更强的兵种,在陆上纵横驰骋的将领,到了船上,只怕便得任人宰割了,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

这样优秀的将领,连宁氏这样的门阀都想法设法的招揽,却无法在楚**队之中立足,秦风不由冷笑,闵若英这个皇帝,当真作得不合格。他无法改变楚国现有的官僚体制,也不敢触动现有的利益格局,就算他再心有大志又能怎么样?终究会被下面那些愚蠢的官员活活的拖死。

倒是便宜了自己,白白的得了这么两个优秀的水师将领。

正在指般战舰的周立自然不会想到,顶层之上的皇帝陛下正在打量着他,此刻他正在全力与儿子周旋之际,却在打量着船上的四百烈火敢死营的士兵。

说实话,这些皇帝的亲卫,让他震憾不已。最初上船的时候,纵然这些人精通水性,但在周立这样纵横大海的人来说,与旱鸭子的区别也不大,但除了在那场大风暴之中他们表现得很糟糕之外,在接下来的训练之中,他们进步之神速,让周立叹为观止。

第一天下船之后,足足休息了一天,那些士兵才勉强能爬上船去,但连接十余天下来,这些士兵已经基本克服了昏船的毛病,到今天,这些士兵已经能像钉子一般样的打着赤脚扎在船上了。

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基本上算是一个合格的水兵了。毕竟,他们不需要像那些舵工,帆工一般去学习复杂的技术,他们要做的只是厮杀而已。

周立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开始施行了。

其实周立最初是小瞧了这些烈火敢死营的亲卫们。初来乍到的他,还不明白烈火敢死营的亲卫的选拔方式,这些人本身就有着极好的武功底子,每个人都是在最基层的部队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不论是性格还是神经,都是极为坚韧之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被选中。

烈火敢死营的每一个士兵,扔到野战营中,当一个基层军官都是绰绰有余的,适应,学习,本来就是这些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

桅杆顶部的瞭望哨突然传来警迅,周立猛然抬头,不由嘿的一声,刚刚片刻的走神儿,竟然让儿子抓住了机会,本来一直隔着一段距离并行的两艘战舰此时的位置却已大变,周扬帆指挥着的那艘战舰竟然抓住了这片刻的机会,迅速地调整了战舰的姿态,此刻正舰首对着自己指挥的太平舰,笔直的冲来。

先前的两舰并行,便是两艘战舰的远程武器对轰的局面,然后在对轰之中彼此靠近,最后依靠接舷战来解决问题,但现在可就大不一样了,此刻自己的舰体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在对方设置的舰首和舰尾的远程武器的打击范围之内,而自己因为位置的关系,却难很有效击中对方。更恐怖的是,这两艘战舰的头部,都是装着尖锐的撞角的,在实战之中,如果形成这种局,便会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局面当中,一旦被对方战舰撞中,下场不言而虞。

“好小子,有几分老子的风采了!”周立喝了一声彩,但在皇帝的注视之下,他可不想输,那怕是输给自己的儿子。

这是军人与生俱本的一种潜藏在血液中的本能。

随着一迭声的命令下达,一主两副三面大帆的角度不停的调整着,整个战舰因为风帆吃风的原因,大幅度的向着另一侧倾斜,最底层的甲板向左倾斜到一个恐怖的角度,几乎已经与水面持平。即便是早已习惯了战舰起伏的敢死营士兵,此刻也不由自主的紧紧地抓住了船舷,这样的角度,将人甩出去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事实上,在正常的海战之中,这样的情况出现,的确是会将自己的士卒扔出去。不过现在船上的敢死营士兵船上技巧可能不如在海上浸淫多年的水兵,但自身的武道修为却极为强悍,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这一次惊险的大弧度变换航道,竟是有惊无险。

船上的秦风也被这一幕有些惊呆了,在他看来,周扬帆指挥的战舰这一刻,的确有很大的把握将太平舰撞个正中。

哪怕周立反应再快,太平舰的应对再及时,但两船仍在迅速的接近中,直到两船只相距数十米的时候,周扬帆指挥下的那艘战舰突然往反方向与周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船交错而过,中间的距离只不过只相距数米而已。

“父亲,我赢了!”两船交错而过,对面船上传来了周扬帆嚣张的得意的大笑声。

刚刚那一次惊险的交锋,的确是周扬帆赢了,如果不是他最后及时偏转,他的舰首必然能撞到太平舰的尾部。

“臭小子,得意什么,刚刚你若撞中我的尾部,必然会使太平般的舰首撞向你的战舰,你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最后还得靠接舷战解决问题。”

两船放缓速度,周扬帆的战舰转了一个弯,赶了上来,与太平舰并肩而驰。周立看着对面笑得合不拢嘴的儿子,吼道。

“不错,的确是这样,父亲。但刚刚那一撞,太平舰基本可以确定报销,我的战舰却只会受轻伤,即便是接舷战,我也是会占上风的。”周扬帆大笑。

太平舰顶部,秦风的嘴角却在抽搐,这一对父子,只怕血液里当真有着海盗的疯狂基因,这是朕花了大量银子打造出来的战舰啊,算下来,一艘这样的战舰,不下十万两银子啊,刚刚那一下瞬间,他当真几乎以为就要撞上了。

父子两个,训练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这可不同陆上军队训练,可以换上木刀木枪,还有甲胄保护,这么大的两个家伙撞在一起,用屁股也能想到结果。

“这一战,且算你赢了。”周立倒也光棍,“只不过刚才老子有点走神而已,下一次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看起来周扬帆是第一次赢他老子,笑到现在还是合不拢嘴。

对面的霍光凌空而来,跨越了数丈的距离,落在了秦风的身边,摇头道:“刚刚吓着我了,这对父子,当真凶残。”

“对敌人越是凶残,对我们大明就越是好事。”秦风笑咪咪地道:“不过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尽量地少搞这样的事情,刚刚我的心也提起来了。两艘战舰,二十万两银子呢,尽不起他们折腾。今儿个真要毁了一艘,我宰了他们。”

“战舰可以再造,这样的将领可是难觅,陛下一定是舍不得的。”霍光大笑。

“就算舍不得杀,也得从他们的俸禄当中将这船的损失扣回来,还得加上利息。”秦风自己也笑了起来。

回到舱室,周立也紧跟着进来,“陛下,刚刚我父子杀得性起,让陛下受惊吓了。”

“惊吓倒没有,就是那一刻有点心疼自己的银子了!”秦风笑道:“你们父子训练,也这么较真吗?”

“只有真搏杀,才能练出真本领。”周立认真地道。“这样的场面,以后在海战之中不可避免的会经常遇到。平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真正遇到的时候,才不会慌。不过像今天这种状况倒也不多见,那小子这十几天连输十几阵,输红眼睛了,抓住我走神的机会,算他扳回了一局。”

“虎父无犬子!”秦风笑道。“不过作为老将,你应该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这样致命的错误啊!”

“陛下,刚刚末将在看您的亲卫,没有想到,他们适应的如此之快,我们已经差不多可以动了。”周立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宁氏应当有一支船队会出海,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是去抢海盗么,怎么你又打上了宁氏的注意?你先前说过我们还不是宁氏舰队的对手!”秦风奇道。

“海盗当然要抢,但宁氏的船队,未尝就不能打打主意,先前末将那么说,一是没有合格的战斗水兵,二来也不知道陛下的霹雳火和连弩如此厉害,有了这两样武器和陛下的这些亲卫,再有陛下与霍大师压阵,便是宁氏也抢得了。”周立狞笑着道。

第八百八十五章:战俘们的幸福生活

第一场雪不期而至,只是一夜之间,越京城便已经换上了银装素裹,极目望去,偌大一个越京城,尽皆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一个个屋顶的烟囱,正自向外冒着缕缕青烟,成为一片素白之间的格外点缀。

前线仍在打仗,但越京城却感受不到什么战争的气氛了,几乎每天都有捷报送到越京城,对于那些快马奔驰而来的背上插着红旗,高喊着前线大捷的信使,不但是城门军还是京内的百姓,对此都是习以为常了。

城门打开不久,积了一层薄雪的驰道之上便又传来了马蹄之声,城门守军老王伸了一个懒腰,探头瞟了一眼,果然又是一个背插红旗的信使,“果然又来了。”

信使驰过街道,高喊着前方大捷,然而街上的行人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兴趣,和老王一样,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信使,便又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胜利,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当胜利成为一种习惯,反而引不起人们的惊喜了,大多数人只会点点头,了然于胸的说一声,哦,果然如此。便又忙着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对于越京城的人来说,现在正是忙着挣钱的时候了。往年的冬天,第一场雪便代表着是他们猫冬的时节到了,但今年却格外不同。下雪了,冬闲了,正是挣点闲钱的好时机啊。

大量的商队正从这里聚集,出发,向着秦国前进,横甸一战,秦人十万边军损失惨重,被大王打断了脊梁骨,秦国在大明兵锋的逼迫之下,向大明敞开了门户,无数的商队蜂涌而入,将大量的商品运往秦国销售,因为秦明的协议,大明的商队在秦国所缴的税收,与在大明毫无二致,而不是秦国的那种什五重锐,这使得无数的明商涌入,质优,价廉的明货在涌入秦国的短短半年时间之内,便将秦国本地的商人打得七零八落,整个商业体系几乎被摧毁,除了那些秦国权贵们还在支撑之外,民间散户基本上没有了生存的余地。他们唯一的出路,便是沦为给明商打下手,利用自己的店铺,原本的销售网给明人来换取暂时的苟颜残喘。赚取一点的微薄的佣工费用。

而秦国的权贵们,在历经了一段痛苦之后,一些聪明人却突然发现,只要将自己的生意挂上明人的牌子,以往的税赋,就几乎降到了在利润面前忽回略不计的地步的时候,于是一夜之间,原本很多的店铺,便换了招牌,这些聪明人与明商开始合作,在自己大赚的时候,却让秦国的国库开始受到重创。

太平银行,昌隆银行争先恐后的在秦国一座座城市开设着自己的分号,一个个在秦国赚取了大钱的明商人,将的筐筐的铜银,银两存入这些银行,然后将着薄薄的一份存折揣进怀里,便喜气洋洋的踏上返程的路途,准备回去组织第二次的货源。

现在将现钱存进银行,已经成了商人们的第一选择,钱存进银行里,不但不用交管理费,还有利息可取,更重要的是,方便快捷,在秦国存进去,回到明国,在任何一家银行分号之中凭着手里的存折便能兑取,谁还会傻不拉几的拖着沉重的铜银,揣着珍贵的金银在路上冒险呢?

而太平银行,昌隆银行自然也是兴高采烈的,当银行里的铜钱,金,银装满库房的时候,他们便一车一车的往国内运,对他们来说,自然没有普通商人的担忧,他们背后靠着的是大明强大的武装力量,而且,他们运这些东西的时候,可都是全副武装,而这些护卫,都来自退役下来的明**人,这些人在退役之后,被高薪聘请过来,继续他们的军事生涯。

而秦国人,在经过了最初的短期的不信任,怀疑之后,因为大明商人的无孔不入的渗透,他们也将手里的余钱开始存进银行,换取明人那轻飘飘的一纸存折和同样轻飘飘的纸币,将钱存进这些明国银号之内,居然还有利息可收,这是秦人以前不敢想象的。

大明商人,银行,正如同一架架抽水机,在微笑和热情之中,源源不断地抽取着秦国人的血肉,用来滋补大明母国,而此刻,正被国内局势搅得头昏脑涨的秦人,根本还没有余暇将精力和时间放到这上面来。

现在的大明商人,大都走的是永平郡至虎牢关,在从虎牢关散往秦国的各地。现在的中平,开平,青州商路可不是最好的选择,在中平和开平还好,但一进入青州,盗贼多如牛毛,除了有军方背景的商人,一般的商人可不会去自讨苦吃。

再者,现在的永平至虎牢的商路,因为原本的天堑被打通,从哪里出发进入秦境,再前往雍都等秦国大城,要更加快捷得多。

大量的商人进入永平商路,永平郡守程维高自然是喜得合不拢嘴,不遗余力的将这条还只能算是路坯的道路,不断的进行着加宽,加固。左右他现在可是有着人手的,原来秦将陆大远的一万秦国降兵现在就在永平。在宝清营的看管之下,这些秦兵现在是每十天轮换一拨出去干活。

陆大远的这一万秦兵,现在在明国的地位有些微妙,他们还是没有自由,但却也算不得占俘了。在永平郡,明人划了一块荒地作为他们的驻扎地,原本还有粮食保证这些秦人的基本用度,但一段时间之后,程维高就觉得不划算了,因为这支战俘军的所有开销,现在是他永平郡在支撑,户部虽然答应每隔一段时间会划拨一些帐款,但现在为止,程维高还没有看到一个大字,每次摧促,户部苏开荣的答复就是国库暂时没钱,先欠着,等前线打完了仗再说。

于是程维高便明白了,想从苏开荣这个铁公鸡那里弄到这笔钱,只怕有些困难了,与其和苏开荣打嘴巴仗,还不如自己想办法,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到了这支战俘军之上。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局面,秦人每十天会轮换一部人出去修路,这些人,永平郡保证他们吃饱穿暖之余,还发放一点点工钱。当程维高跟陆大商量,一天一百文钱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烧,要知道,一百文钱现在想要雇佣一个明人,别人会唾你一脸唾沫的。

但对于陆大远和秦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陆大远不希望自己的兵一直被像猪一样圈禁在那块牢笼里,出去干活可以让这支军队保持活力,而对于秦人战俘来说,在当战俘的日子里,还能挣到一些钱,这完全是天下掉馅饼的事情。

每天一百文,对明人来说少得可怜,但对于秦人来说,一天一结的这笔钱,落袋为安,他们在秦国的时候,什么时候按时领取过饷银啦。

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有嗅觉灵敏的商人们开始将注意打到了这些战俘的头上,这些人身材高大,力气足,现在看起来也很乖,一天一百文呐,这跟白给自己干活又有什么区别?这些人将自己的要求呈到了程维高的面前,于是,每户商人可以雇佣不超过五个秦俘的公文便下达了。

而在刚刚过去的那个秋收季节,永平郡的农户们也开始雇佣起这些战俘们去帮着收割,当然,农户们更赤诚一些,一天一百文是郡守府制定的,不许多给,给多了官府会找麻烦,但这不妨碍他们让这些战俘们吃得更好一些。

当进入冬季,农忙结束的时候,那些给明国农户们干活的秦俘,居然与这些农户们依依不舍起来,而在双方更多的深入接触之后,秦俘们震惊的发现,明国的普通百姓,不管是农人,还是商人,所过的生活,所享受到的福利,政策,比起他们秦人,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毫无可比性。

这些秦国战俘,原先在秦国还没有当兵的时候,那也是最底层的百姓啊。人与人当真比不得啊,一比,得气死人。

秦国战俘的心理,在这些接触之中,一点一点的开始发生了变化,为什么自己不能生而成为一个明人呢?他们开始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秦俘的这些心理变化,程维高还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这些秦俘们,不用自己养活他们了,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且他们赚到的钱,也开始拿来在永平郡的市面之上购买自己所必须的一些用品。这不仅繁荣了市场,自己又增加了一笔税收啊。

更让他安心的是,这些秦俘们很老实,没有了最初他担心的发生冲突,治安问题。现在在街上,能经常看到秦国战俘与明国的商人百姓们热烈攀谈着,这些人不久之前,说不定就是雇佣关系呢。

冬天来的时候,程维高不用再给这些秦俘们划拨棉袄棉被,因为这些秦人自己买了。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喜滋滋的坐在大案前,继续向户部叫苦,要求苏开荣给自己拨银子。

对于这样的局,陆大远也是乐见其成,或者,这对于以后他要做的事情会更加的顺利,也许到了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员,这些人地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

彻底对秦国绝望的陆大远,现在也和他的那些大头兵一样,希望自己能尽早成为明国的一员。

第八百八十六章:普通人的希望

对城门军老王来说,现在秦国正在发生的变化,他自然是不知晓的,即便知晓,他也不理解这里头代表的意义,他只知道,这几年来,越京城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像他这样以前的穷蔽的老兵,家里的日子也愈来愈好过了。

老王当城门军快二十年了,先前是前越的城门军,后来前越覆灭,他们摇身一变,又成了大明的城门军。对于老王这样的大头兵来说,只不过上头换了一个主子而已。哦,对了,还换了很多很多的军官。而他们,照样当兵吃粮。

当然,吃大明的粮饷,与吃前越的粮饷,还是大大的不一样的。首先,便是他的军饷提高了,像他这样的一个伙长,管着五十个人,一个月的饷银,居然有五两银子,吃饱喝足之后净落五两银子。

最初以为五两银子的月饷,能到手个三两就算不错了,上头要吃一部分这是惯例,他一个伙五十人的饷银,基本上要被上头啃掉两到三成左右,具体啃掉多少,这就要看上头人贪得有多厉害了。但到了发饷银的时候,老王愕然发现,居然是足额发放给他们的。这倒让老王对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凶狠上司异常的敬重起来。

以前,他可是对这位姓王的尉官恨得牙痒痒的,无他,就是因为这位王尉官自打上任之日起,便将他们操练得愈仙愈死。

每日当班的去当班,不当班的,便会被集合起进行各种各样的军事训练,那个王尉官也不知从哪里学来无数的花样,每天不将他们折腾得浑身没有一丝儿力气是不会放他们走的。以前,当班是苦差,而现在,休沐则是地狱,以至于所有人都争着去守城门,去街头上巡逻啊。

懒散惯了的这些城门军,就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之下慢慢地有了一支军队的模样,这也是老王慢慢发现的城门军的变化。

除了这些,这位王尉官还会或是三更半夜,或是酷热的午时,或是滴水成冰的时候,突然巡视当值的所在,一旦发生有懈怠的情况,那板子可是丝毫不留情啊,老王自己的屁股之上便挨过十大板,现在一想起来,还丝丝作痛。

他真是没有想到,军饷居然会足额发放。这王尉官,凶是凶,但不可否认,真是一个不错的上司。

与军饷一道发下来的,还有一个名册,上面罗列着他这一个伙五十人的名字,要求每个领到军饷的人在上面签字,不识字的摁手印。

老王是个很朴实的家伙,不克扣士兵的军饷,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军饷足额发放给了他的兄弟,但还有一些家伙,可就倒了血霉了。

与老王一样的不少伙长们,克扣了士兵的军饷,然后,他们就倒霉了,先是扒裤子行军法,被揍得屁股开花之后,接着便被剥了军服,撵出了军队。

人不能太贪心呐,五两银子,已经可以养家糊口了。就是靠着这几年的军饷,三十七八岁的穷兵老王终于找到了一个媳妇,虽说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小丫头,但老王已经心满意足了,结了婚的老兵不用在时时呆在军营之中,不当值的时候,可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家饭有得吃,烫脚有人端水,如今那个小丫头终于也喊自己爹了,女人怀里头又揣了一个,这日子,实在是美得很。

“王头,你当真要退役么?”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有些不舍,老王不欺负新卒,而且还很照顾他们,在这个伙里,威望是极高的。“听说咱们城门军又要整编了,这一次是要整编进正规军,叫什么羽林军呢,隶属中央战区,咱们城门军的地位,那不就和那些野战军一样了么?”

老王嘿嘿的笑着:“我已经四十了,才当一个伙长,在军中没什么奔头了,小虎子,以后你好好干,说不定能以后能个将军什么的,我还能沾你的光呢!”

“我以后一定能当上将军的。”被称做小虎子的年轻士卒有些腼腆,但却坚定不移的道,这话,让周围的士卒都大笑了起来。

“我信,我信!”老王也笑着道。

“王头,找到下家了吗?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又不会种田,也不会变的营生,你这一辈子都在当兵,退役后,干什么啊?”一个比老王年轻一些的老兵问道。

“我已经打听好了,现在像咱们这样从部队退役下去的人很受欢迎,主要是给商队当护卫。”老王笑着道:“如果是从野战军退下来的,能拿到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像我这样的,没打过什么仗,但辑过盗的,而且还是个小军官的,也能拿到十两银子。前几天我休沐的时候,找了几个商队,已经跟人谈妥了,这边退役,那边就上岗,现在家里马上又要添一张嘴了,大夫说了,是儿子呢,我得攒钱给他娶媳妇呐。”

“能拿十两银子?”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像那个刚刚入伍不久的小虎子,现在每月不过一两银子而已。

“不错,现在咱们当兵的,很受欢迎呐。”老王开心的笑着。“干得好,还会加薪。”

“老王你算是找到好营生了,过两年我到了退役的年纪,便去寻你,到时候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哦。”

“那是当然。兄弟搭伙,干起活来更得心应手不是。”老王开心地笑着。

现在大明别的或者不多,但各地的商队可是多如牛毛,只要是往秦国走的,都会雇佣护卫,像他们这样的退役军人,是最受欢迎的。

城门军的确要改编了,将会变成羽林军,隶属于中央战军,而大将军是皇帝的亲信将领甘炜,不过这与老王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关系,正如他所说,他马上就满四十,到了退役的年龄了。

大明军制,士兵年满四十,且没有升至校尉以上的,将会得到一笔补贴之后退役。而校尉,则可自愿申请继续服役,只要上面的将军批准,当然,一旦得到批准,饷银将会翻番。而将军,就没有退役这一说了,他们必须在军队干到死为止。

“现在的商队大多都是去秦国,特别是青州方向的,还是有危险呐。老王,其实还有别的门路嘛,只要你肯去乡下,谋一个治安官也是行的。”另一个老兵则持有不同的看法。

“我知道,不过我还想趁干得动的时候,多攒点银钱,去乡下当治安官可不轻松,薪饷太低,还不如我这个伙长,大部分时间自己还得要种田谋生,只是在农忙才会组织乡农进行军训,等我干不动了,拿不起刀子砍人了,再去谋这个差事吧!”老王挥挥手,“现在老子家里头几张嘴要吃饭,而且老子也想老婆娃娃过得体面此呢,先多挣些钱再说,去干几年护卫,多挣些银钱才是正经。”

“说得也是。”

老王他们说的治安官,是兵部正在推行的预备役民兵制度。每乡每县,都会设立这样的治安官,除了县上的治安官是专职之外,乡村里的治安官,都是从军队之中退役下来的,平时种田,闲时组织青年训练,战时嘛,便是这些民兵们的头头,每村设一伙,每县设一营。当然,薪饷嘛,那是基本没有的,只是每年都有补贴而已。一个乡村里的治安,每年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补贴。

“王头,走的时候,咱们大家伙凑份子,摆一桌,给你践行。”一个老兵道。

“好好好!”老王开心的笑着。

其实不仅仅是大梁在变化,城门军在变化,整个大明,相比起以前的越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变的不仅仅是制度,更有的是人心。

而这个改变,带给像老王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最实际的,便是希望,便是奔头。只要肯干,不说发家致富,但吃饱穿暖,家有余粮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老王这样的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又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天之后,老王逍遥的下了值,慢悠悠的向着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以前住军营,但有了婆娘娃娃之后,却是花钱租了一间房子。女人也是一个勤劳的,除了照顾一家人的生活之外,每到夜晚,还在街面上摆一个夜宵摊子,两口子现在的愿望,就是多挣些钱,然后去效外买一块地,建一间房子,这越京城里的房子,根本就买不起啊。老王一般下了值,便会去帮帮忙。

不过今天老王到摊子上的时候,心里却骤然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的摊子上,坐着几个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与一般人不同的家伙。

当了二十年城门军,若说武艺,老王也就平平,但论起一双看人的眼睛,却是火眼金晴。这几位,别看穿着打扮与这条街面上的苦哈哈们毫无二致,但那双眼睛,老王只消瞟一眼,就能断定,这些家伙不一般。

这是些什么人?不会生事吧?老王心里打起鼓来。

片刻之后,一个女人从巷口里走了出来,低着头急步而行,那个女子,老王是见过的,每隔十来天,便能见她来一次。片刻之后,又一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这几个家伙的面前,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几人站了起来,结了帐,相继走进了巷子里。

这是要干什么?

老王摇了摇头,不打算管这件闲事,自己就要退役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许家的姑娘

“许姑娘,你回来啦?将军都等得有些急了?”开门的老兵看到走进来的女子,脸上露出喜色:“老爷刚刚痛骂了钢子他们几个呢,说姑娘出去,他们也不知道陪着。”

女子脸上露出笑容:“越京城现在治安这么好,没啥子事情的,我就是有些气闷,出去逛一逛而已。”

“姑娘还是快进去吧,将军要带您去一个地方呢!”老兵笑吟吟地道。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女子有些不解地看着老兵。

“去了就知道了,先在这里恭喜姑娘了。”老兵嘻嘻的笑着,将大门掩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后面的马廊里,片刻之后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和马车的吱呀声,他是去准备出门的马车了。

女子楞了楞,急步向内里走去。

这里是大将军府。

中央战区大将军野狗甘炜的府第。

野狗一直在越京城养伤,原本他在越京城的宅子不大,家里也就只有几个老兵和一个丫头跟着,老兵自然是野狗的部属,而那丫头,自然便是眼前的这位许姑娘。原本野狗的宅第也还算清静,但自从大明军队开始大面积的整顿改革之后,他家里可就热闹起来了。

大明成立了三个战区,朝廷新多了三位大将军。武陵战区大将军吴岭,开平战区大将军陈新华,中央战区大将军甘炜。

与武陵战区和开平战区不同,中央战区却是负责着首都越京城的卫戊之职,而且只看他的军队构成,便能知晓大明最精锐善战的军队都集中在这个战区。磐石,苍狼,锐金,矿工都隶各于中央战区。

如果光是这几个野战营倒也罢了,关键是即将新成立的羽林军也将被划入中央战区,而羽林军的主体构成,便是越京城的城门军。

城门军历来都是权贵们给子弟渡金的场所,即便是到了大明,这一点仍然没有改变,大量的权贵子弟为了弄点军功,纷纷选择进入城门军,这支军队负责越京城的卫戊,基本没有什么出征的机会,也就没有什么危险性,自然是他们的首选。现在城门军要改成羽林军,这可是一次质的飞跃,军队改编,扩充,自然便会有大量的职位出现,于是中央战区的大将军甘炜,立时便成了香饽饽,他那简陋的宅子里从朝廷公布这道旨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静净日子过了。

实在熬不过这些通过各种各样关系找上门来的甘炜,终于离开了他那间小宅子,搬到了工部为他准备的大将军府。又从苍狼营调来了一支五十人的亲兵看守门户,不管谁想来求官,没问题,带着人来,在这五十个人中任选一个,先打赢了再说。

当连二接三的人被揍得满地找牙之后,他的家门这才清静了下来。

走进屋中,野狗早已经穿戴整齐,正自焦急不安的坐在哪里,看到许姑娘进来,不由得脸露喜色,“你回来啦?”

“累将军担心了。”

“没啥子,没啥子,你去换件衣服吧,哦,对了,穿你那件红色的,那件好看,我带你去见几个人。”野狗挥着手道。

“将军要带我去见谁?”许姑娘问道。

“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野狗突然腼腆起来,“其实她也早已听说过你了,说要见见你。”

许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也一下子有些苍白起来。

“怎么啦,不舒服?”看到许姑娘脸色不好,野狗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不是。”许姑娘摇头道。

野狗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咬了咬牙,这才道:“其实,其实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当时没有回答我,我,我便当你答应了,所以便跟那一位说了,今天晚上,她要见你。你也知道,我野狗没爹没娘的,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的终身大事,自然要禀告他们的。”

“今天晚上要见我们的是皇后娘娘吗?”许姑娘轻声问道。

“是,皇后说要见见你。”野狗道。

许姑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说:“那我去换一件衣服。”

听了这话,野狗不由大喜,看着许姑娘的背影,大声道:“穿那件红色的,红色的好看。”

这位许姑娘,便是当初余秀娥在半道之上看其可怜买来服侍野狗的,谁也不成想,这半年相处下来,野狗居然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位许姑娘,下定了决心要娶她为妻。以野狗的身份,想娶亲自然是绕不过秦风的,这一点他也明白,所以前几日余秀娥从前线返京之后来探望他之际,野狗便说了这一层意思,让余秀娥替自己向皇后说一声,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野狗与秦风的关系,较之和尚要更深一层,闵若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野狗是秦风心腹,手握重兵,在担任了中央战区的大将军之后,更是越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贵,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自然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人想将自家的女儿嫁给野狗,那怕野狗相貌凶恶,更是身带残疾,但对于一个权势逼人的男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闵若兮正在替野狗挑着呢,没存想野狗自己倒先找到了一个。

听余秀娥说起这个姓许的丫头来历,闵若兮更是好奇,自然要先见一见再说,野狗不但是秦风的心腹兄弟,更是朝廷的大将军,不得不谨慎从事。

当野狗坐着马车,带着许姑娘向着皇宫出发的时候,老王也正带着老婆收拾了摊子走回到巷子里,记他们愕然的是,在他们侧对面的一户人家门前,先前几过的那几个汉子正站在哪里。

老王知道,对面那一户也是租的房子,里头住着一个女人和两个男子,女人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岁,而那两个男子,一个大约十七八岁,另一个更小。老王不见他们出去干过活儿,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生活的。

“我去看看!”老王将手里的家伙什放到了门口,低声对老婆说。

“别去,你下值了!”他老婆显然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虽下值了,但我还是城门军伙长。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我见着了不问,便是失职!”老王挺了挺胸,大步向着那些人走去。

看到老王走来,几个汉子中的一个迎了上来。

“城门军!”老王掏出腰牌,高举在手中,“你们是谁?深夜聚集在此有何图谋?”

那个汉子看着老王,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入怀,也摸出了一块牌子:“城门军是吧,不要多管闲事,回家去,关紧门!”

看到对面那个汉子掏出来的牌子,老王嗖地一下,身上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御史台监察司。一般老百姓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衙门,他作为城门军,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御史台监察司,外人更习惯称呼他们为鹰巢。

对面这户人家是什么来头,怎么让鹰巢给盯上了。但凡鹰巢盯上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老王咽了一口唾沫,向对面的人微微一躬身,立刻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到自家门口,拎起家伙什,拉起老婆,急步走进屋内,砰的一声关上门,心里还在砰砰直跳。

片刻之后,巷子外头又来了一行人,为首一人,却是田康。

“都还在里头?除了一老两小之外,还有什么人?”

“将军,没有了。”

“敲门。”田康道。

“将军,那位可是在甘将军府上做事的。会不会得罪甘将军?”其中一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田康咧嘴一笑,那位岂只是在将军府中做事的,现在大将军正带着那位进皇宫呢,皇后也马上就要接见她,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郭统领也不会这么急便要彻查了,本来还想再观察观察的,想看看到底后头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但现在,却是等不得了。就在三天前,鹰巢终于查清了这位许姑娘的来历。

“敲门!”他瞪了一眼手下,那人立刻转身,砰砰的敲响了屋门。

“谁呀?”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许姑娘托我们送来了一些东西。”田康道。

“姐姐不是刚走吗?”屋里传来了诧异的声音,接着大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看到外面站着的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和几个大汉,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

田康伸手,推开了房门。

“许玉,前越兵部侍郎许杰的大公子,是吧?”他含笑问道。

屋里那个年轻人两腿一软,顿时瘫倒在了地上。田康大走进进门去,伸手将年轻人从地上搀了起来,道:“许公子,我叫田康,来自御史台监察司,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们。”

与野狗同坐在马车上径直驶入皇城的许姑娘,自然不知道,此刻她的家人,正在接受着鹰巢的盘问,当她从马车之上下来,看着前言巍峨的皇城和璀灿的灯火时,也是禁不住心儿一阵狂跳。

“不用怕,皇后娘娘她是一个很和善的人。”野狗安慰她道。

第八百八十八章:身份

在许姑娘的眼中,皇后娘娘闵若兮的确是一个极其和善的人。

没有想象中的金壁辉煌,美仑美焕,皇后的居所便如同寻常的家居一样,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屋里看不见火盆之类的物事,但却暖融融的如处春暖花开之日。两个孩子在屋里吱吱喳喳的跑来跑去,你追我赶,两个宫女伸着双手,躬着腰,紧紧地追在他们身后,生怕他们跌着碰着了。墙边靠窗的地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正在哪里一针一线锈着手里的绣品,屋里坐着的另一个女子,她却是认得的,正是买下她后来又送去服侍野狗的女将军余秀娥,不过此时的余娥娥却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夹袄裙子,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正坐在皇后身侧,笑嘻嘻的说着些什么。

坐在桌边的自然就是皇后娘娘的闵若兮了。许姑娘是见过皇后娘娘的,那是她去探访重伤时候的野狗时,不过那个时候,像她这样的人,都被从屋里赶了出去,也只来得及看见了皇后的一个侧影,那是一个极漂亮极尊贵的女人。

皇后娘娘与皇帝的事情,现在已是大陆之上的传奇,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许姑娘曾经以为是那些说书人故意美化的故事,直到后来从野狗嘴里,才知道这是真真确确的事情,而且其过程比其说书人所说的还要精彩。

她对皇后娘娘心中充满了敬意,这样的女人,这世间,实在是太少见了,不,不是少见,是根本没有。

“野狗见过娘娘。”见了屋子的野狗双手抱拳,冲着闵若兮行了一礼,今日不是议事,更像是一场家庭聚会,就像是在外找着了女朋友的小弟带着人回来见家长的模样,许姑娘心里不由得砰砰的跳着。跟在野狗身后也深深地弯下腰去。

“甘兄弟来了呵,坐,许姑娘也坐。”闵若兮微笑着伸手虚扶了一下,秦风自来是野狗野狗的叫着绰号,野狗在他们面前也这样自称,不过闵若兮就不能这样叫了。

野狗毫不见外,一屁股便坐在了闵若兮的对面,许姑娘却没有这样洒脱,侧身坐了半张凳子,上身挺得笔直,两手恭恭敬敬的放在膝上,秀目微微向下。

闵若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看人只需看一眼,就是这一眼,闵若兮便发觉这女子从小必然受过异常严格的礼仪教育,对于这一套,闵若兮是异常熟悉的,因为从小她受到的诸如此类的训练更是苛刻到了极致。

余秀娥却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抱着儿子,笑嘻嘻的直瞅着许姑娘看,怎么自己随手在路边上捡到的一个女子,最后居然就让野狗看对眼了呢?不过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呢,当时那个脏兮兮,瘦得一把骨头的女子,现在却是仪态万方,往野狗旁边一座,立刻给了余秀娥一个感觉,活生生的美女与野兽啊。

和尚的卖相是不错的,高大英俊,要不然当初余秀娥也不会追杀他慢慢地便追杀出了感情,可这野狗,长相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更是不长个子净往横里长了,往哪里一站,如同一扇门板似的,整个人一劈为二,分成两个许姑娘还绰绰有余。

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余秀娥在心里大叫着。

当然,这只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看法,或者在另外的人看来,许姑娘却是一跤跌到了蜜罐罐里,以野狗如今的地位,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想嫁给他呢。

皇宫里充斥着家庭的气息,但在城门军伙长老王居住的那个小巷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虽然田康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和善了,但他身上自然而然溢出来的那股气息,仍然让面前的徐家大公子汗出如浆。

屋里有三个人,分成了三个地方在询问,问的却是同样的问题。

田康不愿意过分得罪眼前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现在至少已经确定,这一家人的确便是原兵部侍郎,后来的正阳郡守徐杰一家人。徐杰算得上是大明的一个比较有力的敌人,曾给大明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当然到了最后,他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家破人亡。徐氏一家,烟消云散。

如果仅仅如此,那也罢了,对于孤儿寡母,大明王朝可没有去斩草除根的想法,但问题是,这一家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就靠上了大将军野狗,而且现在大将军居然有了娶徐大小姐为妻的想法,这就不同寻常了。一直在阴谋里打滚的鹰巢,自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文章的。

从一边的刀笔吏手里拿过徐大公子的供词,吹干了上面未干的墨渍,田康浏览了一遍,恰在此时,另外两个询问许夫人和许家三公子的人也走了进来,三份供词摆在田康面前,田康仔细地对比了一遍,心中有些诧异,三份供词大体上是一样的,小地方有出入。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现象,如果三份供词一模一样,那反而有问题了,除非是提前就串供,料想到了今日的情况,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供词。对一件事,每一个人的看法不同,出法点不一样,那出来的供词绝对是有出入的。对于这样的询问,鹰巢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路子,所询问的问题,都是事情经过精心设计,里面暗含着各种各样的陷阱,即便有有心准备的,也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坠入算计之中。

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问是,他们到了大将军身边,只是一个偶然。田康松了一口气,没有大的牵连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不过这样的事情牵涉到了野狗这样的人物,那他自然是没权作决定的,能作决定的,只能是皇帝陛下了。

他站了起来。

许夫人和年仅十四岁的许二公子也被带了进来。

两位公子战战兢兢,似乎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倒是许夫人,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即便在田康这样的人面前,依然保持着平静,贵夫人的范儿,那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许夫人,得罪了。”田康拱拱手,“田某也只是例行公事。”

“罪妇懂的。”许夫人微微欠身,低声答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看不出别的异样。

“许夫人见谅,您一家的事情,一般人可作不了主,必竟现在您的女儿牵涉到了我们大明的大将军,所以,接下来您母子三人,只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田某会安排人保护许夫人一家的安全。”田康接着道,“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其它。”

许夫人点点头,低声道:“先夫于大明而言,的确是罪人,可这二个孩子,却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参与过,请田大人还能替罪夫陈情。”

田康微微一笑,许杰的事情,早已成为过去式,如果不是许大姑娘莫名其妙的到了大将军身边,他们才不会管这些事情。

“田某明白,许夫人放心,大明绝不会枉及无辜的。田某告辞。”田康供了供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跨出大门,田康停下了脚步:“派一队鹰隼来守着这里,任何人都不能进这屋子,嗯,另外找几个女鹰隼过来服侍许夫人,听好了,以礼相待,不要把人罪了。”

“明白,将军。”

田康仰天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巷子外走去。

皇宫内,许姑娘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她最担心的自己的家世问题,闵若兮压根就没有问及,轻声细语的只是与她闲谈着,东一榔头西一棒,说的都是女人家的事情,一边的余秀娥插科打诨,不时拿野狗开着玩笑,野狗偌大一个汉子,也让余秀娥常常可燥成一个大红脸。

闵若兮不问许姑娘的家世,是因为她知道根本就不用自己问,自有人会将这位许姑娘查个底儿掉,树有根,人有影,只要你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自然有人有办法将你查得无所循形,她今天就纯粹是以一个嫂子的名义来看看让野狗看中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至于成与不成,那还得秦风点头呢。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让闵若兮是很满意的,长相不用说,光是谈吐,就非一般人能比,看起来的确是一个落难的大家姑娘。前越被颠覆,不知有多少大家族被毁掉,这样的人倒也并不是没有。

一名女侍卫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娘娘,御史台监察司郭统领求见。”

闵若兮微微一笑,知道重头戏来了,看起来眼前这位许姑娘的确有一些秘密啊,不然郭九龄不会连夜赶过来见自己。

“郭统领来了啊,好,让他在外面候一候,我马上去见她。”闵若兮站了起来,“秀娥,瑛姑,你们陪陪许姑娘,我去去就来。甘兄弟,你也随我来吧。”

“我?”野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讶然。

“当然是你,你是中央战区的大将军,今天郭九龄要说的事情,与中央战区有些关系,你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但也得听听才好。”闵若兮道。

第八百八十九章:麻烦事

看到闵若兮与野狗联袂而来,郭九龄丝毫没有诧异之情,反而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娘娘,甘大将军。”郭九龄向闵若兮行了一礼,又冲着野狗点了点头。

野狗很是不满意地看着他,“郭老儿,你可真会选日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这个时候来见娘娘?”

郭九龄微微一笑:“甘将军稍安勿燥,这件事情嘛,说起来与大将军也有很大的关系的。”

“中央战区现在诸军都还没有回来,一个羽林军的新建更是还在计划当中,我就一个光杆大将军,能有什么事情?”野狗哼哼道。

“是关于将军您个人的事情。”郭九龄道。

“我个人的事情?”野狗眯起眼睛看着郭九龄,半晌才缓缓地道:“郭老儿,你在调查我?老子有什么可值得你调查的?老子的底细,老大一清二楚。老子身上长几根屌毛,老大都清清楚楚。”

看着野狗横眉怒目地口吐不逊之词,郭九龄不由得呛得咳了起来,一边的闵若兮也是哭笑不得,这个该死的野狗,当着自己的面,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甘兄弟!”闵若兮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野狗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闵若兮,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忘了娘娘在这儿了,一时嘴快,娘娘莫怪。”

“都坐下说吧!”闵若兮指了指两边的凳子。

“郭老儿,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呢?”野狗坐了下来,瞪着郭九龄道。

“的确是关于大将军个人的事情,但却不是在查大将军。”郭九龄缓缓地道:“我也没有这个胆儿啊。”

“量你也不敢招惹我!”野狗哼哼道,突然反应过来,一跃而起:“你查的是许姑娘?”

看着野狗,郭九龄缓缓点头。“不错,就是许姑娘。甘将军,你可知道这位许姑娘究竟是谁吗?”

“她叫许钰,怎么啦?”

“不错,她的确叫许钰,但将军恐怕不知她的家世如何吧?”

“她不是已经家破人亡了吗?”野狗吐出一口长气:“对了,她还有一个老母亲,两个弟弟,当时秀娥嫂子在路边买她的时候,她不就是卖自己筹钱为弟弟治病么?只可惜后来我派了人去找她的母亲与两个兄弟,一直没有找到。”

“大将军没有找到,是因为徐姑娘给你的是一些错误的信息。”郭九龄道:“按照许姑娘给您的那些线索,您只怕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们。”

“你是说许姑娘骗我?”野狗的眉毛又慢慢的竖了起来。

“将军你没有找到,我们却找到了。”郭九龄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让野狗顿时怔住了。“这三个人现在就在越京城,距离您的大将军府并不远。而且这位许姑娘还经常去看他们,为他们提供一些银钱。”

听着郭九龄的话,野狗有些失神,看着郭九龄,焦点却不在他的身上:“她为什么要骗我?”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野狗,郭九龄道:“因为她不敢让你找到他们。许姑娘的父亲,是前越兵部侍郎许杰。”

“许杰?”这一下,可是连闵若兮也有些惊着了。前超自越皇死后,在太平军凌厉的攻势之下,基本上太平军旗帜所至,越地望风而降,但唯一就是正阳郡的这个许杰,给太平军造成了一些麻烦,而以后的秋后算帐,许家自然也讨不到好去。家产尽数被充公,虽然没有罪及家人,但却也让这一家人就此流落街头。

“娘娘,就是许杰。”郭九龄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自许夫人和两位许公子哪里已经取得了供词。”

“怎么说?”闵若兮追问道。

“从目前得到的情况看,他们应当不是蓄意接近大将军的。他们流落街头,到处逃荒,因为身份的关系,自然是过得艰难无比,而且那时候,原来正阳县的一些当权人物还在追索他们,所以徐姑娘卖身救弟,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余将军见她可怜买了她,而且还把她送给了甘将军,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二人相处日久,竟然日久生情,这就有些麻烦了。”郭九龄当着野狗的面,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道。

闵若兮沉默不语,这的确是没有想到。不过再想想,也就明白了,那时候的野狗,身受重伤,全身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得,什么事儿都需要有人服侍,余秀娥买那个丫头,本身就是嫌那些大头兵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好野狗,但一个姑娘家,这样毫不避嫌地照顾野狗,两人日常肌肤相亲,天长日久之下,互生情愫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麻烦的是,这个女人是许杰的女儿。

闵若兮看着野狗,只怕野狗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闵若兮脑子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野狗已是歪着脑袋,盯着郭九龄,道:“有什么麻烦的?许杰有罪,已经死了。既然你也已经调查过了,徐姑娘不是刻意接近我来行什么不轨之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大明律例,可是不兴株连九族的。许杰有罪,也罪不及他的子女。”

“甘将军!”郭九龄张张嘴,正想说什么,但马上便被野狗堵了回来:“闭嘴吧你!回头我再找你算帐。你个老不死的,没事找我麻烦干什么!”

“野狗!”闵若兮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了,这也说得太不像话了,郭九龄只不过做好了他自己本份之内的事情,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能随随便便的嫁给当朝的大将军吗?“你胡说些什么?”

野狗跳了起来,看着闵若兮,皇后直呼他的绰号,那明显就是恼了的意思。“娘娘,嫂子,野狗今天就把话摞在这儿,我就娶她了,非她不娶。”

看着野狗的模样,闵若兮不用有些头痛,伸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这家伙就是一根筋,根本就不会转弯儿的,但这样的家伙,却最难对付啊!你有千般计,他自有一定规。

“坐下。”闵若兮斥道。

野狗梗头脖子坐了下来。

“野狗,你老大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但凡只要是你看中的人,别说许姑娘还是一个清白女子,就算你看中的是一个表楼妓子,只要你看中了,要娶她,你老大也不会拦着你。但这许姑娘,的确是一个麻烦啊,你知不知道?”闵若兮慢慢地道。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麻烦?”野狗不服气地道。

“她的身份就是麻烦。”闵若兮叹了一口气:“野狗,正阳之战后,许氏遭到清算,这些清算都是由当时投降了我们的正阳本地豪强进行的,他的家产,绝大部分被充公了,但还有一部分,应当是被这些人侵吞了,当然,这其中有些人也在后来因为背叛大明而被灭了,但还有不少人现在仍然是正阳郡举足轻重的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野狗摇头:“娘娘,我不明白,这与徐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这脑瓜子!”闵若兮仰头叹了一口气,“野狗,你是中央战区的大将军,正阳郡也在你的防区之中,如果你娶了许姑娘,正阳只怕有好多人寝食难安。而这些人当中,有许多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朝廷的股肱,这会造成不稳定的因素的。正阳之于朝廷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也应当明白吧。”

“我娶老婆,关他们什么事?”野狗不服气,“他们是担心我会因为许姑娘而报复他们?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自然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但他们却不会这样认为。”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这样认定,以后只怕便会形成一股对你不利的势力,野狗,郭老这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懂呢?像你这样的性子,如果有心人想要算计你的话,只怕你根本就对付不来。要是你坠入了一些陷阱当中,岂不是让陛下也为难?到时候你让陛下如何自处呢?”

野狗总算听明白了一些什么,“了不起我不当这个中央战区大将军了。”

“胡扯!”闵若兮沉下脸来,“朝廷公器,你以为是个物件吗,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那,那我该怎么办?”野狗看着闵若兮:“娘娘,嫂子,您足智多谋,给我出个主意呗。”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断了这门亲事,但看野狗这模样,只怕根本就不用指望。

闵若兮摇头:“我没有办法,野狗,今天还只是小范围的知道这件事情,但过了今天,郭统领肯定会把相应的情况向首辅他们禀报,他们绝不会答应的。”

野狗怒瞪郭九龄,郭九龄两手一摊:“甘将军,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看着野狗夺门而出,郭九龄匆匆向闵若兮行了一礼,急急地追了出去:“甘将军,请留步。”

野狗转过身来,阴沉沉地看着郭九龄:“你是在等我赏你一顿拳头吗?姓郭的,我告诉你,徐姑娘,不,许姑娘我娶定了。我才不管权云他们这帮子人怎么说,正阳郡那帮人怎么看,惹恼了老子,提了刀去正阳郡乱砍一通,了不起陛下把我也砍了。”

郭九龄一笑:“甘将军,娘娘这里没有办法,你怎么不去找找陛下呢?或者陛下有办法呢!”

第八百九十章:我是你的女婿

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吱吱呀呀的响着,马车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却都默然不语。

“对不起。”徐钰低头看着地板,轻声道。

野狗摇了摇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钰抬起头:“怎么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真像你说的,皇后娘娘会那么说吗?”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野狗问道。

“起初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会和你在一起,可后来,我便愈来愈担心了,你的官儿愈来愈大,当我知道你成了大将军之后,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许钰哽咽着道。

“你应当早跟我说的!”

“那时的我,根本就不了解你,怎么敢跟你说?”许钰抬起头,眼泪卟裟裟的掉下来,“我父亲是你们的敌人,而你又是将军,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母亲要养,大弟病一直没有好,我早就跑了。”

“他们是怎么到越京城的?”

“我被卖给你之后,他们便跟着来到越京城了。你这么有名,找你家还不好找吗?找到了你不就找到我了吗?”许钰低声道:“后来我把他们在越京城安顿下来。”

“你母亲年老,大弟病重,小弟又还这么小,在越京城这地方,怎么生活的?越京城虽然说挣钱不难,但对他们来说,可就不简单了。”

“起初全靠我接济,将军,我经常偷你的银子,你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我管,而且我发现你根本就没个数。”许钰低下了头。

野狗不由大笑起来,“我对钱的确没有什么概念。”

“后来大弟身子好了一些,便去大街之上摆摊给人写信,总算也能稍稍的补贴家用。”

“也真是苦了你们了,以前都是公子小姐,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头。”野狗摇头叹息。

“我偷拿的那些钱,我都记了帐的,以后,我会还给将军您的。”许钰低声道。

“还给我?你要干什么?”野狗盯着对方。

许钰沉默半晌,打开了马车门,叫道:“老黄,停车。”

马车停在了大街之上,徐钰低声道:“将军,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现在我的母亲和弟弟都被鹰巢的人监管起来了,我得去陪着他们,不管怎么样,我也与他们在一起。”

野狗看了许钰半晌,突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柳家巷。”

“好,我送你过去。”野狗道。“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过去也不安全。”

许钰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谢谢将军。”

马车再次启动,再一次向着柳家巷子行去。

巷子口里,一名鹰巢的探子站了起来,前方,十数名护卫策马保护着一架马车驶来,看到那几名护卫,他不由得一怔,那是苍狼营的人,也就是说,是大将军甘炜的手下。

他立刻转身,向着巷子里奔去。

野狗下了车,转过身,伸手扶着许钰下了马车,“是这里吗?”

许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进去。”牵着许钰的手,野狗抬步向里走去。

“将军。”许钰愕然道:“您已经送到了。”

野狗扬声笑道:“丈母娘和小舅子都在里面,我不去见见不合适吧?”

听到野狗这样说,许钰顿时怔住了,被野狗拖着,向里去走。

“甘大将军!”门前,几名鹰巢的守卫迎了上来。

野狗没有停步,望都没有望他们,直直的向前走,看到野狗的来势,几名探子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侧身子,让开了一条道路。

大门被推开,野狗一松手,许钰已经飞一般的奔了进去,屋里,许夫人满面哀色的坐在哪里,而两个弟弟,则一左一右,脸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显然受惊吓不轻。

“娘!女儿不孝,是女儿连累了你们。”许钰跪倒在许夫人脚下,抱着许夫人的双脚,大哭道。

轻轻地扶着女儿的秀发,许夫人叹息道:“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子,早就死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是我们的命,没法子的。”

野狗大步走了进去,看着许夫人。

“这位是?”许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野狗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没办法,他本来就长得凶,再加上这副身板,任何一个不认识他的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直觉的认为他是一个凶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野狗双手抱拳,对着许夫人拱手为礼:“甘炜。”

“甘大将军?”许夫人脸色骤变。

“您就叫我甘炜就好,或者叫我野狗也行。我是您的女婿。”野狗笑道:“这间屋子太小了,我来接您和二位弟弟去我那儿住。”

许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野狗,又看看女儿。

许钰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走到野狗身边,“我没跟母亲说过,因为我知道,我们肯定是不成的。”

“我说能成,就能成!”野狗向前走了两步。“许夫人,许钰不嫌弃我是一个瘸子,也不嫌我长得难看,愿意嫁给我,我今天带她去见皇后娘娘了,出了一点小岔子,不过我能解决掉。您这就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许夫人看着野狗,这个男人说话极其霸气,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任何考虑的时间,也没有让他们考虑的意思,可是一想想现在自家的处境,又想想对方的身份,对于自家来说,这的的确确是高攀了。

其实许夫人是自己想多了,野狗就是这个性子。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不像许夫人这种世家贵族,他可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语气会让别人不快。

“甘大将军,您要娶钰儿,可是……”

野狗摇头:“有些小麻烦,但我能解决,许夫人不必操心。”

许夫人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那好,请大将军出去等我们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东西。”

看着野狗走了出去,许夫人牵起女儿的手,掉着泪说:“钰儿,苦了你了,这么一个人……”

许钰抬手,替母亲擦去眼泪:“娘,他对女儿很好。”

“你真喜欢他,而不是为了解除我们家现在的困境?”许夫人轻声问道。

“我是真喜欢他,至于家里现的困境,其实根本还没有得到解决,可是母亲,女儿没有法子,只能指望他了。”

“是皇后娘娘?”许夫人问道。

许钰轻轻地了点了点头,“是,恐怕还有很多的大臣,他们都不会同意。”

“那他能有什么法子?”许夫人惨笑道。

“母亲,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我相信他。再说了,这也是我们一家摆脱困境唯一的法子,大弟和二弟,总不能一直这样东躲西藏。”徐钰轻声道:“娘,收拾东西吧。”

野狗背着手站在大门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在他的左右,十几名护卫按着刀一字排开,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在看什么,但也齐唰唰地昂着头看着天上,这样一来,外头的那些鹰巢的探子,便只能看见他们的下巴了。

这些鹰巢的探子可不是那种上了战场或者在外们执行过任务的家伙,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些还没有结业的学员,在苍狼营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前,立即就被死死的压制住。柳家巷是一个小巷子,停了一架马车,再被这些护卫们一堵,他们可就被逼得更远了一些。

看着许夫人几个挽着小包袱走了出来,一群人不由得慌了。

“许夫人,请上马车。钰儿,你也上去。”野狗微笑着道。“两位弟弟会骑马吧?”

许家两位公子连连点头。

野狗勾了勾手指,立刻便有两个亲卫将自己的马车牵了过来,将马缰递给了两位许公子。

“上马,我们回家!”野狗一挥手,又有一名亲卫将自己的马儿牵了过来给野狗。

看着野狗带着一众人等径直向外走去,鹰巢的人终于是急了。

“大将军,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他们离开这间屋子。”一名领头的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野狗瞟了他一眼:“谁下的命令?”

“田康将军。”

“让他来找我。”野狗哼了一声。“滚开,别让老子用刀赶你们。”

看着野狗,几名探子终是汗流满面的退到了一边。

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地向着巷外走去。

皇宫之内,闵若兮看着去而复返的郭九龄,笑问道:“是不是野狗跑去将那一家人抢走了?”

郭九龄点了点头:“娘娘所料不差,正是如此。”

“倒也合他的性子。”她轻叹了一口气:“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秦风与我,也是这样的不顾一切。”

郭九龄哑然。

“野狗准备怎么解决?明天,权首辅他们一定会找他的麻烦的。”

“我估摸着野狗会跑去长阳郡找陛下。”

闵若兮瞟了他一眼:“你给出的主意?就凭野狗那夯脑袋,能想到这些?”

郭九龄尴尬的一笑。“就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第八百九十一章:发现

天空是蔚蓝的,仅有几朵云儿随着微风飘荡,并且不时的在变幻着形状,时而似奔腾的野马,时而似巍峨的巨山,时而似盛开在空中的巨大的花朵。秦风毫无一个皇帝的形象,一身劲装,四仰八叉地躺在顶层甲板之上,正自惬意地享受着阳光。话说自立冬以后,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风不大,却带着丝丝寒意,不过比起岸上来,行走在大海之上的人们,却感到了更多的温暖。

太平舰和长阳舰的主帆吃足了风力,正自向前劈波斩浪,飞速前进。太平舰是大明下水的第一艘舰,由秦风亲自命名,第二艘战舰一直还没有命名,这一次出海,秦风将这个殊荣给了马向南,这家伙毫不犹豫地喜滋滋地立即给这艘船命名为长阳号。

操作战舰的都是极有经验的水兵,周家父子各指挥一艘战舰,浩淼无垠的大海上空空荡荡,除了他们这两艘战舰,连舢板也看不到一只,不过秦风很清楚,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碰到惊喜的。

有独眼龙将军这个曾经的商队护卫首领和兼职海盗,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现在战舰之上很轻松,目光所及,那些操作舰只的水兵们,一边熟练的调整着帆位,航向,一边大声的开着玩笑,嘻嘻哈哈毫无准备作战的严肃。

相比于这些水兵,第一次出海作战的烈火敢死营的亲卫们则要严肃很多,他们一排排的坐在甲板上,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实在没什么可检查的,便拔出刀来,拿出一声皮子,一下一下地擦着刀。

除了最底层的甲板,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上,都安装着最新式的弩机,几个士兵正在那里摆弄着,原本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动的弩机,到了船上,可就只能转个二百七十度了,装有弩箭的箱子被固定在弩机的底座之上,本来在岸上是没有固定的,加一个弩箭盒子,便等于增加了几十斤的重量,但在船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而且在海上,经常会有风浪,作战之时,也会出现各种情况,固定了反而要更有利于作战。

弩兵们在仔细地检查弩机的每一个零部件。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便必然有坏的一面,就像现在大明军队装备的这种新式弩机,射速快,无死角,但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玩意儿太过于精密了,但凡过于精密的东西,也就是最易损坏的东西。如果不小心的保养他,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给你闹罢工。

几个水兵正蹲在弩兵跟前,聚集会神地看着弩兵们在那里检查保养弩机,在他们看来,这种弩机居然没有他们司空见惯的弓弦却能将弩箭射出去,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弩兵翻着白眼看着他们,拆开弩机外面的护板,看着里面一个接着一个的互相咬合的齿轮,看着一根根压簧,水兵们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弩兵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高傲的笑着。

你们这些死螃蟹,前一段时间可是将我们嘲笑得无地自容,让老子跳海的心思都有,今天也吃瘪了吧,不懂了吧?

“兄弟,要不要来试一试?”弩兵拍着弩机,呵呵笑着。

水兵大喜,“可以吗?可以让我们弄一弄吗?”

“当然可以,一台弩机,大概要两百两银子,弄坏了要是修不好,那就只能扣你的军饷了。”弩兵笑咪咪地道。

水兵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操你娘的,两百两银子呐,瞧里面这些玩意密密麻麻的,要是不小心弄坏一个,还让不让人活了,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弩兵一脸的不怀好意。

水兵骤然想起这些天训练这些弩兵,让他们适应海上作战的时候,自己可没少操持他们,现在,他这明明是要找回场子嘛!

“不了不了,术业有专攻,我还是去弄我的帆!”水兵一脸地洞悉了对方奸谋的得意,高昂着头,洋洋自得的离开“兄弟,要不要我教你怎样上帆下帆?”说着说,水兵如同灵巧的猴子一样,攀着大帆上面的绳索,嗖嗖地就爬了上去。

“你个死猴子,还蛮机灵的嘛!”弩兵笑骂了几句,便又低下头,仔细地一个一个的检查那些小部件。上船的时候,太平城的匠师警告过他们,海水很咸,盐分很重,很容易让他们的弩机出问题,一定要时时保养。

这些负责作战的士兵看起来与其它的水兵并没有什么两样,脱掉了盔甲,打着赤脚板。

对于不穿盔甲,亲卫营统领马猴本来还是有异意的,但周立只一句话,就让马猴哑口无言。

“马统领,你要是穿着盔甲跳到海里还能飘在水上游几步,末将就没有意见了。”当时周立一脸的坏笑。

马猴立即就黑了脸,他们亲卫营的甲胄,少说也有二三十斤,穿着这么重的盔甲,跳到水里,还能浮得起来,就算浮得起来,扑腾几下也绝对会耗尽力气跟个石头一般的沉下水去。

这一次是水上作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直能呆在船上,要是一不小心掉到水里,没有被人杀死却淹死了,那可成了大笑话。

对于这些战士们之间无伤大雅的互相嘲笑,秦风都懒得理会,在他看来,这是士兵们交流感情的另一种方式。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桅之上的一种不知名的海鸟,单脚悬停在最高点,嘴巴里居然还叼着一条鱼,正歪着脑袋打量着下面的人。

看起来不怎么怕人呢!

秦风觉得大海当真很好,至少他现在就感到莫名的心胸开阔起来,蓝天,碧水,水鸟,海浪,当然,还有不时跃出水面的大鱼。

坐直了身子,能看到不远处的霍光正坐在甲板上垂钓,这家伙,自从克服了晕船的毛病之后,坐在船航之上晃着两条腿钓鱼便成了他最大的爱好,。

秦风耐不得这个性子,他更喜欢弄一张大网,一网下去,有没有,立即便能见效果。这种想法,当然遭到了霍光无情的嘲笑。

不过秦风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马猴走到了秦风的身边,眺望着无尽的大海,有些迷茫地道:“陛下,我,我现在可真是不辩东南西北了。”

秦风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瞧着它,你还不辩东南西北吗?”

“有他在,我自然知道,晚上如果有星星,我也能辩个大概,但要是阴天可咋办?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怎么办?前两天可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这周瞎子不会带着我们摸错门了吧?这都好几天了,别说海盗了,连鸟也没见着多少啊!陛下,您说这要是走错了道儿,到时候咱们怎么回去啊?”马猴充满着忧虑。

“周立他们是海上的老人,或者他们除了这些我们懂得辩别方向的常识之外,他们还有另外的法子,只是我们不懂罢了。”秦风不以为意地道,“你看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像是迷了路的样子吗?”

“也是啊!”马猴低头,看着下面二舰舰桥之上扶着栏杆站得笔直的周立的模样,点了点头。“瞧那模样,好像是胸有成竹啊。陛下,我只是闷得慌,心里不舒服,这除了水,啥都看不着,总是觉得心慌慌的,以前在陆地之上,有山也有水,有树有花,还有人,可这里,除了水,啥都没有。”

“所以说水兵不是那么好当的。”秦风点了点头:“周立说过,他们以前出海,几个月在海上飘着都是经常的事情,你这才出海了几天。”

马猴一跃而起,趴在栏杆之上,看着远方,“看来我不是这块料,还是踏踏实实的踩在地上来得实在,要是让我几个月在海上飘着,我啊,可真得疯了不可。咦?”

“怎么啦?马猴,看到什么啦?”秦风问道,几乎与此同时,桅杆最上头的望哨也吹响了短促的哨声。并不是发现了敌人的讯号,而是有了其它发现的表示。

“陛下,前方飘来了不少东西,啊呀呀,死人,我去,怎么这么多死人,一二三四五……陛下,一串儿飘上七八具死尸呢!”

秦风也站了起来,走到桅杆边,看向远处,海浪之中,飘来的不仅有死尸,还有不少的零碎儿,乌泱泱的一大片。

“终于见着几个外人了,可却是死人。”马猴喃喃地道。

太平舰开始减速,几名水兵拿着一头带着钩子的长竿,站在第一层的甲板之上,那些死尸飘到附近,便用竿子钩住,将死尸一一的拖上船上。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把死尸弄上船来?”马猴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不是还说好些天没见着人吗,现在见着人了,自然要搞个清楚,瞧这些人的模样,可不是落水溺死的,是被杀死的。”

“海盗!”马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也许是被抢的商人。”秦风笑道。

“管他是商人还是海盗,左右咱们是找着目标了。”马猴嘿嘿笑着。

第八百九十二章:准备战斗

十余具尸体被一字儿摆开在一层甲板之上,血早已流尽,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周立蹲在这一排尸体之前,眉头微皱。

脚步响起,秦风带着马猴从上层甲板之上走了下来。

“陛下!”周立起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有什么线索?”秦风没有废话,与先周立一样,也蹲在那里看着这些尸体。

蹲在秦风的身边,周立拿手拨弄着尸体,“根据伤口,以及死尸的模样判断,他们大概死了大半天左右。”

“也就是说,对方距我们有大半天的路程。”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们大概会在傍晚的时候碰上他们。”

“陛下,我们现在是直插葫芦岛海盗的老巢,那是这一片区域之内海盗中最大的一股团伙,如果真是他们干的话,那么我们用不着到傍晚就能与他们碰上。”周立的眉头仍然舒展不开。

“有什么心事?”秦风道。

“陛下,我只是想不通,这些海盗为什么会向宁氏船队下手?”周立伸手点了点其中的两具尸体,“这两个,是宁氏船队中的人。”

“怎么认出来的?”

“我以前是他们的护卫头领,这两个人我是认识的,很不错的小头领。没想到居然死在这里。”周立皱着眉头道。

“他们走私货物,海盗抢他们,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一边的马猴不解地问道。

周立抬头看一眼马猴,解释道:“马将军,你有所不知,宁氏的确主要是走私大量货物,但是呢,如果时机合适,他们也随时能摇身一变成为海盗黑知黑的,宁氏船队大,这一带的海盗一般是不敢去摸他们的屁股的。而那些海盗也打不过他们,这一次,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这一次这些海盗斗胆向宁氏船队下手,是他们纠集了足够的力量,觉得自己可以叫板宁氏船队了。”秦风明白了周立的意思。

“宁氏船队一年出海两次,不过冬天这一次出动的规模更大,末将在哪里的时候,冬季这一次,一般是出动十艘商船,另外再加上五艘战船护卫,但装货物的商船也是有战斗能力的,每艘商船之上都装有弩机,石炮,每个水手都配备武器,这种规模,在这片区域之内根本就无人敢去找他们的麻烦,这么多年来,敢找他们麻烦的的海盗,都被打垮了。如果非得要说还有一个的话,那就只能是勃州周氏了,不过这两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一次性能出动十五艘,一个宁家,居然比我们大明还要阔!”秦风摸着腮帮子,嘶嘶地道。

周立笑道:“宁家经营数百年,又专注于海上,这实力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去过宁氏的大本营,那是在一片远离大陆的海岛之上,陛下,那儿才是宁氏的根本,上面的船厂比起我们的太平船厂不会小啊!”

“有机会去哪里瞧瞧!”秦风笑道。

“陛下想打他的主意?那儿可是宁氏的大本营,也是一个独立王国,现在恐怕我们啃不动。而且还得担心齐国勃州周氏的干涉。”周立道。

“唇亡齿寒?”秦风反问道。

“当然,宁氏与周氏,关系很复杂,即相杀,又相亲。”

“有意思。”秦风点点头:“眼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先上去瞧瞧!”周立道:“就算打不过,他们也是追不上我们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们便能大发一笔。”

“对手什么规模我们可以开战?”

“五到六艘能全力投入作战的战船,商船不计。他们的速度,块头,装备都无法与我们抗衡,只要干掉对手的战船,商船在这片大海里,便只能成为我们的猎物。”周立肯定地道。

“你认为他们两方火并,谁能获胜?”

“末将看好海盗,既然这些海盗敢出手,必然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肯定纠集了足够多的战船。所以我们碰到的,会是海盗,就是不知道他们与宁氏打了一场之后,还剩下多少战船?”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两家打得两败俱伤,让他们去捡个便宜,如果是一方大胜而一方大败,那以对手的规模,他们区区两艘战舰,必然是干不赢的。

“那就动手吧!宁氏船队出海,那货物肯定是丰盛的,如果这一次能顺带着将他们也收拾了,那可要大发一笔。”秦风笑咪咪地道。

周立亦是信心满满,除了对两艘战舰的性能有足够的信心之外,在舰上,还呆着两个大杀器啊!两位大宗师!

宗师可不是大白菜,在哪里都能见着几个的?据周立所了解的情况,即便是葫芦岛最大的那一股海盗,其首领也不过是一个九级高手罢了。

当然,一个九级高手,已足以在这片海域横行了。

太平号与长阳号不再一前一后,而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并排而行,船上的水兵们也没有了先前的轻松,都凝重起来,必竟,他们有可能迎来的,将是他们这一生之中第一次的水上战斗。霍光也不继续钓鱼了,而是盘坐在舰首,兴奋地期待着与敌人的相遇。

战舰继续前进,水面上飘浮来的死尸愈来愈多,海盗的,宁氏船队的,除了战斗人员之外,居然还出现了女人的尸体。

“陛下,看来宁氏船队败了。”又有几具明显不太一样的尸体被捞了上来,便连马猴也看出了问题。

秦风亦明了的点点头,连女人都被杀,只能说明一件事,宁氏船队中的战舰已经失去了对商船的保护,让海盗直接攻击到了船队的核心之中。

战船再走约半个时辰,海面之上再度黑压压的飘来了大量的尸体,再捞起几具之后,秦风摇摇头,宁氏船队彻底的失败了,因为这一次飘来的尸体不再是战斗而被杀死的,竟然是齐唰唰地被割了喉咙而死掉的。

周立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他以前也在宁氏船队呆过多年,船队之中有大把的熟人在。“宁氏船队这一次大意了,经过这一次重创,没有数年功夫,他们恢复不过来。”

“海盗经常这样大肆杀戮吗?”秦风问道。

“很少。因为在大海之上,人也是一笔财富,也是可以卖钱的,像我们以前击败了海盗,抓到了俘虏,便会将他们也带到目的地去卖掉,女人,武士都是很值钱的。”周立道:“看来这一次海盗肯定是损失惨重,所以恼羞成怒,杀人泄愤了。”

“这么看来,宁氏船队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嘛!”秦风道。“他们让海盗损失惨重,于我们而言,可是一件好事。”

“快了,陛下!”周立指着死尸上的伤口,“距我们近了。”

“那就准备战斗吧,周立,你是这场战斗的总指挥,我和霍光给你当打手。”秦风笑道。

“多谢陛下信任!”周立一揖当地,起身,向着舰桥走去,一边走一边吼道:“将所有死尸都抛下船去,副帆半升,各人就位。”

船上立刻就忙碌了起来,战斗水兵们肃然而立,而负责操纵舰船的水兵则不复先前的轻松的嘻笑,开始忙碌起来。

“陛下,这些人不是周立以前的故人吗,干嘛要抛下海去?”马猴悄悄地问道。

“海上讨生活的人,死了回归大海,也没有什么不对?”秦风道:“小猴子,准备战斗吧!”

“是,陛下。”

再过小半个时辰,海天相接之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主桅之上的刁斗里,瞭望哨吹响了敌袭的哨音。

“挂旗!”周立厉声吼道。

一面旗帜被迅速地挂到了主桅之上,蓝色的海洋为底,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之中,一个白色的骷髅头下两柄战刀交叉,这面战旗与烈火敢死营的旗帜大同小异,只不过烈火敢死营上的火焰是金黄色的而已。

两艘战舰开始缓缓加速,迎向了对面那些战船。

葫芦岛海盗大头领祖利今天很开心,为了这一次的抢掠,他筹画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才说服了数股海盗的头领,组成了一支联合舰队,整个舰队拥有十二艘战舰,整个舰队拥有超过两千人的人马,目的就是为了抢劫宁氏船队。

宁氏船队在入冬之后,便会有一次大规模的行商,因为这个季节,风暴是最少的,这片海域,没有任何一支海盗能够单独与他们相抗衡,但如果能联合起来,则绝对可以与对方掰掰手腕。

宁氏船队丰厚的货物是吸引所有海盗的关键,平素,这片海域之内,行商的船队并不多,而像宁氏,周氏这样的大船队,小海盗又招惹不起,但他们的财富却又着实诱人,是以在祖利的号召之下,大家是一拍即合。

祖利开心的不仅是抢到了宁氏船队的大批货物,而且这一战之后,自己将会绝对成为这一片海域的王者,为自己一统这一片海域创造了最好的机会。其它几股海盗在宁氏船队的疯狂反击之下,损失惨重,与自己的力量进一步拉大,剩下的这六艘战舰,其中自己便拥有三艘。看着缓缓回航的船队,祖利在心中筹画着,如何说服剩下的这几支人马能够加入自己葫芦岛,组成一支更强大的力量。这一次对方居然有整整十五艘的商船货物,运出去贩卖之后,便可以购买到更多的战船来加强自己的力量,以后管他是宁氏还是周氏,过这片海域,那都得先问问自己再说。

第八百九十三章:海战

祖利的个子矮小,皮肤黔黑,长长的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带着棕色,外貌形相与大陆上的人着明显的区别,狭长的双眼总是带着阴狠的神色。这片海域的海盗们过得并不滋润,往来与这条线上的商船并不多,而像宁氏,周氏这样的大船队,他们却又惹不起,而想向更西方发展,那边的同行,可更容不下他们。而且以他们的实力,也无力向西发展。唯有联合起来,强壮起来,才有更广阔的前景。

这一次,是他踏出的最重要的一步,联合这片区域的海盗,抢了宁氏的商队,事实证明,这一步走得太正确了,这批货物,能让他购置更多的战船,招募更多的人手。成为这片海域的王者。

当然,这可不是他唯一的目标。

等到有了足够的实力,他便能向西去,逐步鲸吞更多的海盗实力,祖利的梦想是成为这片大海的王者。在海上纵横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只要控制了这片大海,便等于有了无穷无尽的财富。

或者,到了自己不想再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去找一片岛域,当一个国王也是不错的。

祖利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之中,连桅杆之上了望哨上吹响的牛角号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所有的水兵都惊起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远处的海平面上,两条战船已经向他们逼了过来。

只看第一眼,他便吓了一跳,对面的战舰是他生平仅见的大家伙,不,不能算是第一次了,应当是第二次。第一次看到这样有着三层甲板的巨大战舰是数年之前,他们受到邀约去抵抗那来自西边的侵略者。

那一战,是祖利生平遭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战,数十个岛国组成的联军,当然,还有数十支海盗,与来自西方的上百艘战舰的大决战。那时候的祖利还只有一艘战舰,为了大笔的赏金踏上了战场,对面的敌人便拥有这样巨大的战舰,不过,对手也只有十余艘这样的战舰,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对方大人物的座舰。

持续半个月的战斗,猎杀,追逐,联军仗着更熟悉这片海域,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击退了来犯者,可是,这样巨大的,让祖利眼红不已的战舰,却是大半逃跑,最终剩下的被俘获的几艘,当然也落不到祖利手中。

当然,最终作为胜利者,祖利再获得了大笔的赏金之后,也获得了两艘普通的战船作为补偿,而在那几后的数年之中,祖利慢慢的让自己成为了一支拥有六艘战船的团伙,当然,这一战,让他损失了一半,不过从收获来说,绝对是值得的。

这一次,居然又让他看到了三层甲板的楼船,这让祖利吃惊不小。

逃!这是祖利的第一个想法。数年之前,他便见识过这种战舰的战斗力,这样的战舰,每艘能搭载数百名战士,虽然只有两艘,但能战斗的人数与自己现在少不了多少。与他们正面对上,胜机太小。

“祖利,怎么办?”幸存下来的几股海盗的首领都聚到了祖利的身边。

祖利脸色发黑,回头扫了一眼被俘虏的十几艘商船,那上面,装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如果逃,这些已经吃到嘴里的财富,便又会不翼而飞了。

“从哪里来的同行?”一名老汉盯着远处的巨大的战舰,愈来愈近的对方战舰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对面的战舰,挂着的旗帜,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不管是哪里来的同行,只怕我们都干不过他们!”另一个海盗头目颤声道:“祖利,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一战吗?咱们可都是参加过的。”

“那又怎样?”祖利已经打定了注意,这是他崛起的唯一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坎,接下来他别说能不能强大起来,连生存都会成了问题,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买到更多的战船,招募到更多的人手,宁氏绝对会报复他。

在这片海域,有能力打宁氏船队的人,扳着指头数也没有几家。

“当年那一战,我们还不是赢了!”祖利冷笑,看着身边的同伴,必须要鼓舞起他们的斗志来:“这种战舰,的确人头大,战斗人数多,但别忘了,禄逑,他们不灵活,速度赶不上咱们,找准机会,靠舷接战,爬上去与他们肉搏,把咱们的人全都集合起来,对了,那些商船上的人也都召回来。”

禄逑点了点头:“如果把那些人也都召了过来,那些商船跑了怎么办?”

“跑?把舵毁了,把帆都收缴了,他们往哪里跑?”

“大哥高明!”

“利用速度,灵活性来与他们纠缠。找到机会,靠上去,但千万不要让与他们发生碰撞,他娘的,这样的个头,与我们一撞,我们绝对受不了。”祖利道:“不过能不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来人,给对方打旗语,就说我祖利,愿意用两艘船的货物来换取和平。”

几个海盗头领都是连连点头,刚刚与宁氏船队一场火并,各部都损失不小,如果能用两船财物便能换来和平,也是值得的。

“各位,不管怎么样,都得作好战斗的准备,大家都回去吧,如果对方不答应,那就只能开战了。”祖利狠狠地道。

秦风站在周立身边,看着远处,六艘海盗战船缓缓地变动阵形,排成了一个雁翎阵。

“对方打来了旗语。这是这片区域之内,海盗们通用的旗语。”周立突然道:“对方说,他们愿意用两艘商船的货物,来换取和平。”

秦风哈哈一笑:“不是说海盗都桀骜不驯的吗?怎么这还没有开打,便先怂了呢?”

“陛下,您看对方的战船,个头比我们小多了,大概是真怕了吧?”周立也是大笑着道。“宁氏商队,果然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

“给他们回话,两船不够,我要的是全部,包括他们。”秦风笑道:“告诉他们,投降免死。”

祖利看着远处对面发来的旗语,脸色阴沉之极,对方的胃口之大,出乎他的想象,不仅想要黑吃黑抢掉他们的全部货物,竟然还要把他们也一口吞下,这就是没有一点的余地可以商量了。

相信其它的几股人也都看到了对方的旗语。祖利狠狠地道:“告诉兄弟们,没有退路了,准备迎战,拼死一战,干掉对手,这两艘战舰就是我们的了。拥有了这样的两艘战舰,我们的实力在这片海域将无人能及。”

悠长的号角声中,六艘海盗战船向着对面迎了上去。

太平号与长阳号两艘战舰径直逼了上去。

“周立,这海盗的几艘战舰怎么样?”秦风问道。

“陛下,着实不错。”周立点头道:“这些海盗不得不说,都是行船的大行家,这些船,大都经过了他们自己的改造,对战斗有利的,他们保留下来,无利的,全都去掉,海盗船,非常适合战斗。”

“那好,这几艘船,我要了,不要动用霹雳火,一用霹雳火,多半就将他们搞得不成样子了。”秦风吩咐道:“我要完好无缺的将他们拿下。”

“陛下,如果不动用霹雳火,那我们在远矩离之上,可就只能挨打了,咱们的弩机以杀伤为主,并不适合攻坚,而海盗船上,可是有投石机和重弩的。”周立有些为难地道。

“无妨,想办法靠近他们,然后我和霍光过去,杀光了他们所有人,这些船不就是我们的了吗?”秦风微笑着。

周立嘿的一声笑,他差点忘了,自己这两艘战舰之上,可是有两位宗师呢!只要将战舰逼近到对方随便那艘船的十数丈之内,两位宗师便能冲到对方船上去大开杀戒了,这可真是省事了。

“末将明白了,陛下,您就看末将的吧!”周立道。

长阳号上,周扬帆看着太平舰上传来的旗语,笑着把秦风的打算告诉了身边的霍光。“霍大师,您看怎么样?”

“当然好,爽!”霍光呵呵笑着,“有办法靠上去吗?”

“当然没问题。”周扬帆不以为意地道。

无垠的海面之上,号角之声,战鼓之声遽然响起,六艘海盗船散开成一个半弧状冲了上来,而太平号与长阳号,却如同两柄出鞘利剑,直捣对方腹心。

距离逾来逾近,随着声声巨响,一枚枚石弹从海盗船上弹起,飞向太平号与长阳号,两艘战舰个头大,自然目标也就大。海面之上,一个个偌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敢死营的士兵们握着刀,蹲在船舷边上,现在,他们可是派不上一点用场,看着远处飞来的密密麻麻的石弹,脑子里都有些发麻。

马猴也在盯着那些石弹。“老大,对方打得好准。”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脚下的战舰骤然之间一个急转弯,突然加速,绝大部分的石弹全都落在了水里。船身微微一震,也不知那个部位挨了几下。

“的确打得很准,打击移动中的目标有这个准头,可真是不容易。”秦风点点头道。“怎么样马猴,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有点着急吧?”

“的确很着急。”

第八百九十四章:摧枯拉朽

祖利惊讶的发现,在己方如雨般的石炮,重弩的攻击之下,对方居然没有还击,这让他大惑不解,莫非对方船上并没有远程攻击武器,这有些不可想象。海上的战舰,如果没有远程武器,岂不是就只能背动挨打么?

一定有鬼!祖利在心中想道。

对方战舰的灵活性和速度让他惊讶之余,更是忌惮,这与他在数年之间见过的那些大舰在样式之上有很大的不同,也更灵活,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他突然注意到了两艘战舰的外表,太新了,似乎是刚刚下水不久的模样。他心中顿时一喜,如果真是这样的,那就太好了。

这或者是一股新近刚开张的同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这样的巨舰,不过这样的新舰,指不定就还没有装备完善,没有这样的远程武器也不足为奇。看他们先前航行来的模样,应当是从以前大唐那边土地上过来的。

现在的大唐分裂成了四个国家,而这些国家无一例外是禁海的,他们这些船一定是偷偷从那边弄出来的,不可能装上这样的远程武器给他们。

想到这里,祖利自以为找到了对手的弱点,看对方战舰的架式,似乎就是一直在想找机会,从侧面撞向己方战船的肋部,将船撞沉。

果然是仗着块头大,就想欺负人啊!祖利心中冷笑起来,一帮菜鸟,居然还想让自己投降,真是异想天开,天可怜见,这可是自己正想瞌睡,便有人送上枕头来,这样的菜鸟送上门来,自己不劫来,简直是天理不容。

“打旗语,给禄逑,我在正面吸引掩护,他找准机会,从另一侧靠上去,接舷肉搏,拿下这条船。让另外二条船,将那条战舰逼开一点,不要怕石弹,重弩不足,给我狠狠的射,等我们拿下了这边的,再去收拾另外一条。”祖利开心地下着命令。

太平号上,秦风站在周立的身边,看着这位独眼龙将军的那只独眼此时灼灼发亮,有条不紊的下达着一条一条的命令,而太平号巨大的身躯就如同一条泥鳅一般在四条海盗船的包围之下溜来溜去,虽然时不时地挨上几枚石弹,但却无伤大雅,对于太平号这样的巨舰来说,这样的石弹,只要不击中主桅,根本就无法给舰只造成太大的伤害。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要是自己来指挥,保管立时抓瞎,什么水流的变化,风向的变化,怎么调节一主两副三副风帆,自己是一概不通。在大海之上,自己果然是只有当打手的份儿。秦风在心里想着。

“差不多了!”周立突然道。

“什么差不多了?”秦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他们上钩了,您瞧,那艘升着指挥旗的海盗船一直在我们前方招摇,另外几艘几次三翻想绕到我们另一侧去,他们是想与我们展开接舷战了,财帛动人心啊,这样的战舰对于海盗来说,也有着致命的诱惑,他们大概误以为我们没有远程攻击武器。”周立笑道:“您概,前方的那艘海盗指挥舰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这是想诱惑我们对着他去呢,好给另外的海盗船创造机会。”

“那就如他所愿?”秦风笑咪咪地道。

“如您所愿!”周立哈哈一笑。

太平号向着祖利的船直追过去,而秦风转身向着马猴打了一个手势,马猴狞笑一声,翻身下到了另一侧的二层甲板之上,那里,一名名战兵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而在三层甲板之上,十数台弩机,早已瞄准了对方。

“他们上钩了!”,禄逑看着太平舰巨大的舰身一侧完全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顿时欢呼过来,大喜过望的他立即下令:“加速,逼近,靠上去,靠上去,重弩,所有重弩,准备。”

崩崩崩数声,三枚重弩拖着长长的绳索闪电般的射了过来,重重地扎在太平号一侧的船帮之上,另一头,海盗们疯狂地转动着绞盘,将绳子一圈圈绞紧,而第一艘海盗船迅速地向着太平舰逼近。

另外两艘海盗船也乘机靠了上来。

马猴提着刀,看着海盗船上一侧,那挤得密密麻麻的提着刀枪的海盗。海盗的战舰只有两层,刚好与太平舰的二层平齐。

“接舷搏斗,我斗你老娘!”

两船迅速靠近,看到太平舰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突然减慢了速度,前方诱敌的祖利立即知道,另一侧的禄逑必然已经得手了,大笑声中,他指挥着自己的舰只,也向前逼了过来。

两舰迅速接近,禄逑眼里闪动着噬血的光芒,他此刻当然看到了对方二层甲板之上正在严阵以待的对方士卒,不过这有用吗?集合了所有人手的海盗接近三千人,你两条船,能有多少战士?

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咣当几声响,抬头,两只眼睛顿时瞪大,对方三层之上,一块块挡板被放了下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台台的弩机。

他的笑容还凝结在脸上,耳中便听到了啉啉的弩机发射之声。

弩箭如同泼雨一般的向着海盗射来,此时的海盗为了准备接舷战,都挤在这一侧,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密密麻麻的弩机射来,顿时如同割韭菜一般地将海盗射倒。鲜血瞬时之间便洒满了甲板。

“中计了,中计了!”禄逑两眼收缩,看着战船一侧的海盗几乎在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被收割得干干净净,顿时大惊失色,“后退,后退。”

但想退,哪有这么容易,还有三根重弩带着绳索将他们与太平舰连在一起呢。

“斩断绳索!”禄逑大声吼道,有几个机灵的海盗也明白这一点,冲到绞盘跟前想要斩断绳索,但刚刚靠近,便被泼雨一般的弩箭给射倒在地上。

“出击!”马猴一声长吼,双手在船帮之上一按,便跃向对面的海盗船,而与此同时,在海上颠簸了好几天的烈火敢死营的战士们早已按捺不住怒火,吼叫着从太平舰上跃向另一侧的海盗船。

从来都是他们主动攻击别人,可今天,却像乌龟一般,躲在这里,让别人按着打了这老半晌了,这口气,不找这些海盗出去还能找谁?

祖利的视线被太平舰巨大的舰身所阻,看不清另一侧的情况,但却能听到阵阵喊杀之声和兵器的碰撞之声,他还以为大事已定,继续指挥着战舰向太平舰逼近。

但与禄逑在同一侧的两艘海盗船却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一艘不知死活,仍然靠向太平舰,想要援助禄逑,但另一艘就很机灵,一看不妙,立即便想逃走。

“想逃?”看着这一切的秦风冷笑一声,飞跃而起,落下之时,已经站在了禄逑的船上,落下的地方,刚好是绞盘的所在地,伸手抓住一根绳索,手腕一振,那根深深的扎在太平舰上的重弩,立时闪电般的倒飞了回来。

秦风伸手,五指一握,便将重弩握在了手中,在甲板之上助跑了几步,嘿的一声呼喝,粗如儿臂的重弩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崩的一声响,尽间全部没入到了那艘想逃的战舰之上。

“将他拖过来。”秦风厉声吼道。

数十名跃过来的亲卫齐声应答,飞快地转运绞盘,一个想逃,另一个却想将他拖回来,顿时陷入到了僵局。

秦风又扯回来另一条重弩,抬手又扔向这只舰船。又一只绞盘转动起来,看到那艘船被倒拖而回,秦风长笑声中,长身而起,径直攀到了禄逑这艘船的桅杆顶部,脚在桅杆顶上一蹬,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大鸟,越过了十数丈的海面,落在了那条船上。

“杀了他,杀了他!”看到如同神兵天降的秦风,先前与祖利在一起商量的那个老渔民般的海盗头子大惊失色。

秦风哈哈长笑声中,整个人笔直的冲到了海盗群中,下一刻,一个个海盗便如同一个个玩具一般,冲天而起,而然一个接着一个的如同下饺子一般的被掷到了海里。

秦风冲向了那个老海匪,两根手指一夹,迎面砍来的大刀顿时便凝滞在了空中,手指轻轻一扭,卡的一声,大刀从中断成了两截,看着一头栽向自己的老海匪,秦风屈指一弹,老海匪喉骨碎裂,两手捂着咽部,在甲板之上扭曲了一阵,就此了帐。

马猴一刀斩向面前一个凶悍之极的海匪,刚刚就是这个家伙,连伤了自己好几个兄弟。

“去死!”马猴狂叫着,一刀劈下。

卡嚓一声,一刀斩向,对方的大刀应声而断,马猴顺势斩下,那人却比鱼还滑溜,一个侧翻,避开了这一刀,马猴怒吼着一刀连着一刀的劈向对手,那人退无可退,整个人猛然向上窜起,一手抓着帆索,便向上得攀爬而去。马猴正待追上去,耳中却突然响起崩崩的熟悉的响声,他立时身子一矮,那是弩机在发射。

抬头,刚刚那个凶悍之极的海匪,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猬,也不知挨了多少弩箭。

马猴转头,对着太平舰上的弩兵怒目而视:“要你多事!”

舰上,传来弩兵们开心的笑声。

而此时,数百名敢死营的士兵已经杀到了第三艘海盗船上,马猴跑到船舷边一扫陛下去的那艘船,却只见到陛下一人,整个甲板之上,哪里还看得到半个海匪,倒是海里头,多了无数个浮浮沉沉的家伙。

他哈哈一笑,提着刀,也冲向了另外一艘海盗船。

第八百九十五章:一场大胜

祖利看不到巨大的太平号另一侧的情况,却看到太平号完全停了下来,而另一边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在他的这一侧,也看不到一个持有武器的士兵,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逮逑肯定已经靠上去了,现在那一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接舷战,敌人肯定是挡不住了,所以也顾不得自己了。

他下令投石机停止了投击,他不想将这艘注定将属于自己巨舰给砸出太多的伤痕来,他减缓了速度,指挥着自己的海盗船慢慢地靠了上来,只要他带着人也冲上了这艘巨舰,那么,战斗便接束了。

三层甲板,那一块块竖起的挡板之后,是一双双兴奋的瞪着海盗船靠近的兴奋的眼睛,在他们看来,对面这些傻不啦叽的家伙,马上便要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船身重重的一晃,这是两艘战舰靠在一起的征兆,档板咣当一声放下,弩机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海盗,他们正爬上船舷,准备冲到太平舰上来。

祖利在最后面,作为一个狡猾的头领,他自然是不会冲锋在前的,听到咣当的声响,他抬头,然后便看到了对方巨舰最高处,那一台台瞄准着他们的弩机。

啉啉之声不停的响起,泼雨般的弩机将他的士兵射倒在甲板之上,片刻之前,在祖利的面前,尸体就堆成了墙。

祖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了,他从来没有接过射速这样快的弩机,弩他自然见过,有小型的弩,拿在手里的,但一次只能射一支,也有重型的弩,就像他船上也有,射出去的重弩能将一些小船一箭射碎,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像下雨一般射出弩箭的弩。

二层甲板之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对方的士卒,他们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自己。

然后,祖利便看到了独眼龙将军周立。

他是认识周立的,以往在这片海域,周立的名声并不比他小,周立曾是宁氏船队的指挥者,没有让他少吃苦头,这一次他在打劫宁氏船队的时候,对方的应对明显与以前不是一个级别,他还曾感到意外,直到获得胜利,他才知道周立已经离开了。

他怅然若失,觉得自己失去了找这个独眼龙报仇的机会,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很快便又见到了他。而这一次,自己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了。

“周独眼,有种与我单打独斗吗?你赢了,这些都归你!”祖利挥舞着手里的刀,有生硬的大陆话向着周立吼叫着。

周立的一只独眼里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那个又吼又叫的家伙,呛的一声拔出了佩刀,前指,然后下令道:“弩机,射死他。”

对面的海盗船已经没有了几个活人,即便活着也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对面杀人杀得太快,以至于他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密密麻麻的弩箭淹没了破口大骂的祖利,他拼命地挥舞着大刀,想将飞来的弩箭挡掉,但短小的弩箭不是带羽的弓箭,机簧射出来的速度更是骇人听闻,转眼之间,骂声便停止了,祖利的身体多出了无数个血洞,死不瞑目的倒在他的海盗船上。

“冲过去,找出活着的人,不许杀了。我要活的俘虏。”周立再次下令道。

二层甲板上的战兵们没有捞着出战的机会,此时只能去干善后的活,但愿还有几个反抗的,那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让自己的战刀染上血。烈火敢死营的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卒,每一次发生战争,如果自己的刀上没有染上敌人的血痕,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啊。

太平号的战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四艘海盗船,围绕在太平舰的周围,可是海盗,却没有剩下多少了。活下来的,都被集中到了太平号上,被一根根绳子串到了一起,赶到了最底层的舱室里。

周立指挥着水兵们将海盗船串到了一起,下了锚,就任由他们在原地飘浮着。

牵制着长阳号的两艘海盗船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现在,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逃,他们面对的是海上的怪兽。

只是其中一艘离长阳号太近了。一直没有反击的长阳号,让这艘船的首领产生了与祖利一样的错觉,他肆无忌惮的靠近,但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他再想逃,却是来不及了,先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多少速度来的长阳号只是一个加速,便迫近到他们的身边,崩崩的响起中,数支重弩带着绳索射到了他们的船帮之上,将两艘船连到了一起,而想去砍断绳索的海盗,被对方的弩机毫不留情的放倒在甲板之上。

海盗的首领绝望地看着两艘船越靠越近,随着一声巨响,他被拉到了长阳号的身侧,然后,对面的弩机就开始嗥叫,将在海盗船上乱跑的海盗们一个个放倒。

战兵们蜂涌而出,从长阳号上跳到了海盗船上,霍光大笑着冲在最前头,一个个海盗被他拎起来,随手拍晕,然后便成了大明水兵们的战利品。

另一艘海盗船不要命的向着远处逃逸而去,那一艘海盗船给他们争取到了一点点逃跑的时间。如果不能远离这些阎罗,那么下一个便会轮到自己。

长阳号追了上来,他们面前的这艘海盗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要么躺在甲板之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要么便被捆成了粽子一般扔在甲板之上,太平舰会来善后的,他们扬起风帆,向着那艘逃跑的海盗船追去。

老子干掉了四艘,周扬帆不想自己落后太多。

唯一剩下的这艘海盗船的首领,回头看着已经变成了小舢板大小的那艘巨舰,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对方似乎还没有放弃追他,但他已经放下心来了。因为对方的战舰是那样的巨大,不管怎么样,速度也是赶不上自己的,而且自己对这片海域的熟悉也是对方不能比的,他绝对追不上自己了。

觉得侥幸逃出生天的他,心有余悸,该死的祖利,把大家带上了绝路,这片海域,以后就要归这两艘巨舰了,自己,必须要向更西方迁移,虽在在那边讨生活也不容易,但总比在这里与这两个怪物对上要强。

桅杆之上的瞭望哨上吹响了凄厉的号角,海盗首领回首,脸色顿时大变,先前还是一只小舢板大小的对方战舰,此刻已经变得很大了。

他的脑子有些空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只战舰,速度居然比自己还要快。

“加速,加速,摆脱他们,让那些懒惰的家伙使出全力,如果他们不想死的话。”海盗首领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海盗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将船驶得像今天这样快过,但让他们绝望的是,对方的战舰仍在一点一点的逼近,先前还只能看得到对方的大船,现在他们回头,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对方战舰上的人了。

海盗首领使出了浑身的本领,将一身所学在今天展现的淋漓尽致,不停的改变着航道,变幻着方向,每一次的改变,都稍稍能拉开一点点的差距,他看得不错,对方战舰巨大,在转弯,变换方向的时候,的确没有自己灵活,但只要一回归到直线追逐上来,自己先前积累的一点点优势便立时荡然无存。

海盗首领心灰心冷,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在这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自己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升起白旗,降速,我们投降。”他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之上,吩咐道。

周扬帆看到前方先前还在与自己周旋的海盗船升起了白旗,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两艘战舰缓缓的并在了一起,三层甲板之上,挡板咣当一声打开,数十台弩机对准了海盗船上抱着自己的脑袋,垂头丧气的蹲在那里的海盗。大明水兵们持刀,警惕的看着他们。

“每次过来十个。”周扬帆厉声吼道,“敢有乱动者,杀无赫!”

一排十个海盗,爬上了长阳号,立刻便被按翻在地上,捆了起来。周扬帆是一个小心的人,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最后过来的是海盗首领,他看着周扬帆,长叹一口气,留恋的望了一眼自己的舰只,举着双手也爬了过来。

六艘完好无损的海盗船被集中到了一起,看到这些船只,周立高兴得手舞足蹈,有太平号和长号,再加上这六艘海盗船,自己终于可以正儿八经的组织起一支海上舰队了。

“另得意得太早了,有船,没有水兵,你怎么驾驭他们?”秦风的心情同样愉快,造一艘像太平号这样的战舰,要花费他十万两银子,即便是眼前这些海盗船,每一艘,起码也能值个三五万两,果然还是抢劫来得快啊。

“陛下,那些被俘的海盗,请交给我处理吗?”周立问道。

“你想整编他们?只怕有些难度!”秦风看着那些肤色明显与自己这边人有异的海盗们,道:“而且语言也不通。”

“陛下,这不是问题,只要他们到了末将的麾下,我自然能让他们听话。”周立嘿嘿笑着。

秦风思忖了片刻,“也好,现在有了这些船,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小规模的舰队了,周立,这八百敢死营的士卒我也一并送给你了,当然,马猴是不能给你的,怎么样,他们的战斗力还能看得过眼吧?”

周立当然明白这里头蕴含的意思,当即躬下身体,“陛下,有了这些勇敢的士卒,大明的战舰将横行大海。”

秦风大笑,指了指远处那一片被俘的商船道:“走,我们去看看那些商船吧,咱们的收获可不仅仅是眼前这一点。”

第八百九十六章:宁二公子

十余艘被破坏了船舵的商船下了锚,漂泊在海面之上,船上一片死寂,看不见一个人,原本这些船上的海盗都被祖利集中去了攻打太平舰和长阳舰,而现在,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俘虏。

踏上了商船,一摞摞的木箱子叠码得整整齐齐,看得众人都是兴奋莫名,在他们眼中,这都是银钱啊。

伸手拉开一个箱盖,马猴轻轻地啊了一声,众人走上前去,里头装满了丝绸,鲜艳的丝绸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楚国的丝绸现在在大明倒也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了,因为出云郡的大治,耿精明将丝绸大量的运入大明,昔日昂贵的丝绸价格大跌,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

“陛下,丝绸如今在大明不稀奇,可是运到海外,便是数倍乃至十倍的利润。”

“这么高?”秦风吓了一跳,即便是舒畅弄出来的那些面膜,香水,也不过是这个利润而已。

“的确如此,海贸风险极大,既要应付本国的官府,又要面对海盗的劫掠,还要看老天爷的运气,如果运气不好,一场大风暴,便足以让你血本无归,所以这些年下来,一些小的海商不是倒闭,便是依附在了宁、周这样的大氏族之下以求能分得一杯羹,财本不雄厚,根本就玩不起这个。”周立解释道。

“除了丝绸,在海外最受欢迎的,便是瓷器,茶叶,瓷器利润更高,不过属于易损货物,所以这十船货物之中,最多有一两船瓷器,倒是像丝绸,茶叶之类的居多,当然也有一些其它日用杂货,不过那都是添头,用来压舵底罢了。”

“走,每条船都去看一看。”秦风兴致勃勃的去巡视他的战利品,果然如周立所言,除了大量的丝绸,茶叶,也有两船的瓷器。

“周立,你说说,这些东西要是卖去海外,最后能弄到多少银两?”秦风问道,周立在宁氏的时候,走过多趟这样的海贸,自然能估量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

“大概一百万两银子左右吧。”周立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数字,把秦风倒是吓了一跳。

看了一眼秦风,周立接着道:“末将说得是最后的利润,这十几艘商船,最后得纯得一百万两银子。”

秦风哆嗦了一下,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并没有多少成本啊,如果硬要说成本的话,那就是打了一这仗,战死了几个士兵,还有一些受伤的,这需要一些抚恤,再就是太平舰和长阳舰被重弩射了几个洞,需要修补,相对于收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

“果然,抢劫是最容易发财的啊!”秦风感慨地道。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陛下,陛下,一艘商船的底舱之内,发现了很多人,好像是原来这些商队中的人。”

“他们还没有被杀死吗?”秦风奇怪地瞪大了眼睛,先前海里可是飘浮了不少的死尸。

“陛下,被杀死的都是武装护卫,这些,或者就是一些普通的船夫而已,这些人,对于海盗而言,也是财产呢!”周立笑道。

“哦,这怎么说?”

“每次抢劫,海盗也会有伤亡,所以他们也需要补充人手,这是其一,其二,即便不需要补充人,把这些人运到海外,也可贩卖为奴隶,如果有识字的,会手艺的,便身价不菲呢!”周立道。

“原来是这样。”秦风若有所思地道:“我们要吞了这批货,可现在苦主儿却出现了,周立,这可如何是好?”

周立笑道:“陛下,我们现在是海盗。”言下之意就很明确,自然便是杀人灭口。杀个干干净净,没有了苦主,自然也就没有了说法。

秦风很满意周立的这个表态,当然,他不是想杀人,而是满意于周立所表现出来的立场。

“杀不杀的无所谓,走,咱们去瞧瞧这些人。”秦风笑咪咪地道。

他可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苦主不苦主的,他是真海盗他不在乎,而作为大秦的皇帝,他更不在乎。难不成那个泉州宁氏还敢到大明来找他讨回财货不成?如果真敢来,那这个泉州宁氏的脑子一定是进水变成一团浆糊糊了。

抢了就抢了,你敢怎样?

近两百个人被拴着手脚从底舱被赶了出来,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并不能让这些人感到开心,不少人甚至都失声痛哭起来。

还没有到目的地就将他们提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杀死他们了。

在海上,杀人便如杀鸡一般随意,粮食不够了,清水不够了,都足以让海盗抛弃他们这些人。

哆哆嗦嗦地被敢死营士兵斥喝着蹲在甲板之上,连头也不敢抬,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换了主人。

在这片海上,成了海盗的猎物,便只能认命,无路可逃,生死由命了。

看着这些人,秦风不由得感慨,这些人运气还真是好,碰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不来,他们大概就会在一个陌生的区域内成为任人作践的奴隶了,遇到自己,他们却有了重返故土的机会。

“马猴,解开他们的绳子!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死的。”秦风低声对身边的马猴道。

马猴点了点头,走到前方,呛的拔出刀来,最前排的俘虏们听到刀出鞘的声音,立即软作一团瘫在了地上大哭起来,嘴里连呼饶命。

马猴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屑之色。手一军,寒光一闪,捆着这人的绳索便已经被斩断,而其它的敢死营士兵也有样学样,拔出刀来,割断这些人身上的绳索。

俘虏们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现在的这批人,已经不是先前的那批海盗了,少部分的人更是看到了不远处泊在海中的两艘巨舰,已经船头之上飘扬着的黑色火焰旗帜。

“周立,周叔叔!”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惊喜的,有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一个人忽啦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立一呆,抬头看向那人,而那人也正在向着他奔来,站在他边上的一个亲卫一伸腿,立即便将那人绊了一个跟头,那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却又一跃而起,与此同时,那人的身边,又站起了好几个人,竟然将那个年轻人重重护卫在了中间。

“二公子!”周立的独眼之中同样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么是你?你怎么亲自出海了?”

“这人是?”秦风低声问道。

“陛下,这人是宁氏的二公子。在宁氏,与末将还算处得不错。”周立低声道。

“嗯,你来招待他,以礼相待,别透露我的身份,我想听听这宁氏的一些具体情况!”秦风低声道。

“末将明白了。”周立连连点头。

秦风使了一个眼色,马猴立即明白了秦风的意思,挥了挥手,挡在宁二公子身边的战士侧身闪开,宁二公子便踉跄着到了周立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惊喜和不可思议。

“周叔叔,没有想到是你,是你救了我!”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宁二公子的眼眶有些泛红。

“周头领,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两艘舰是你的?”一个跟着宁二公子过来的老者看着周立,眼里闪烁着的是警惕的光芒。

“老何!”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周立呵呵的笑了起来,“你和二公子可都是贵人,怎么这身打扮?”

宁二公子与周立嘴里的老何身上都穿着普通船夫的麻衣,脸上也抹得乌七麻黑的,混在一大群船夫里头,如果不是他们刻意叫出来,周立只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混在里头。

“不这样怎么办?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二公子的身份,二公子怎么可能还能活着?”老何叹息道。

“那可不见得,祖利不是傻子,要是知道了二公子的身份,只怕会好好地供养着,好向老爷再去勒索一笔巨额的赎身费,宁氏在大陆名声不显,但在海上,却是声名赫赫的。”周立不解地看着老何。

“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回去,如果让这个消息传回到大陆,那二公子就……”老何突然停了下来。

周立眼光闪动,盯着老何。

知道瞒不过周立这个在宁氏呆了多年的人,老何只能再一次长叹了一声:“老爷病倒了,现在家族内部正在商讨着谁来执掌宁氏这艘大船。”

周立顿时明白了过来。

宁家二公子,是宁老爷的幼子,向来深受老爷的宠爱,至少周立知道,他还在宁氏的时候,老爷是想将家主之位传给二公子的,但大公子比二公子年长不少,以前也曾多次出海,手下有不少的追随者。当初自己在宁氏的时候,二公子刻意地亲近自己,也是存着拉拢自己的心思。只是自己最后跑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周立会意的点点头。

“周立,你现在?”老何的眼光瞄着远处的两艘战舰,而那几艘海盗船,现在就如同死了一般地趴在海面之上。

周立一笑,“二公子,老何,真想不到咱们是在这样一种场面之下见面,你们先去洗沐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咱们再细谈可好?”

第八百九十七章:一个有着远大梦想的人

太平舰上,马猴带着宁氏二公子宁则远去洗沐换衣,舱室之内,秦风却正在与周立谈着这位从天上掉下来的二公子。

“这个宁则远,还怎么样?”秦风问道:“在宁家话事权如何?”

周立想了想,道:“宁二公子还是一个极有才能,也颇有野心的人物。奈何晚生了许多年,在宁氏,即便有父亲的支持,也很难斗得过他的大哥宁则枫。宁则枫比他大了近十五岁,现在在宁氏内部,势力早已经大成,这几年,宁老爷子年纪渐大,族大很多事务,都已为宁则枫接管。宁二公子过得很是艰难。”

“他的才能与野心表现在哪现方面呢?”秦风微笑着问道。

周立也笑了起来:“陛下,说起来您很难相信,这个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从小也是受到良好教育的,不像我们都是些粗人,但这宁二公子的最大梦想,居然是想当一个最大的海盗。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驱策船队,一直走到大海的尽头去。”

秦风眉头一跳,“这倒真是一个极大的野心。以他家宁氏的财力,如果他能掌权,说不定还能真能让他鼓捣出一些什么来。”

“的确是这样的,说实话陛下,如果不是您这里召唤,我可就死心塌地跟着他去干了。”周立道:“一个家族的势力再大,又如何能与一个国家相比,大明的国君要开海贸,建舰队,便是我们这样的人的福音,因为我也有一个与宁二公子一样的梦想啊!”

秦风大笑:“你现在应当发现,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吧!”

“当然。”周立感慨地道。

“宁二公子有这样的梦想,得到了宁老爷子的支持吧?这么说来,这宁老爷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呢?”秦风道。

“能驾驭这样一个大家族的人,当然是一个极了起的人。不过现在老了,或者走到大海的尽头也是这位老爷子的梦想,所以他会格外喜欢宁二公子一些。”周立感慨地道:“这位宁老爷,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位风云人物呢!”

“宁则枫不是这样的人?”秦风问道。

周立摇头:“宁则枫不是这样的,他很满足于现在的这种状况,有足够的船队保持住海外贸易赚取最大的利润最可,咱们这位宁大公子虽然也出过海,但却更看重陆上的土地。”

“一条海上蛟龙的儿子,居然更眷念土地,难怪这位宁老爷更喜欢老二了。”秦风笑了起来。

“可是宁大公子势力已成,现在只怕是宁老爷也奈何不得他,如果硬来,恐怕宁氏家族会出大问题的,宁氏是一条大船,宁老爷如果不想这条船沉下去,只怕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周立摇头道:“当年跟着宁老爷一起出海的那些人,现在都成了大富翁,大地主,哪里还有当年的锐气?而宁大公子正是抓住了这些人,才让宁老爷动弹不得。”

“那位你嘴里的何兄?”

“哦,说起来这位也是海上有名号的人物,也是宁二公子的舅舅,当年宁老爷的老兄弟之一。正是因为有他,这才使得宁二公子的母亲虽然不是正妻,在宁家的地位却也不低。不过这一回,只怕这位何老弟是要倾家荡产了。”周立道。

秦风笑道:“这次护卫这批船队的是这位何老兄私人出的?”

“极有可能。”周立道。

秦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盯着窗外微微起伏的波浪出神,直到马猴出现在屋内:“陛下,那位宁二公子已经洗沐好了,说要见周将军!”

“那就请他过来呗,马猴,你没露底儿吧?”

“怎么会呢?”马猴笑道。

“周立,待会儿你先跟他们谈谈,如果他们问我,就说我是你的副手吧。”秦风道。“这个人有点意思。”

“陛下莫非对此人感兴趣?”

“我更对宁氏感兴趣!”秦风微笑道:“一个有着偌大海上实力的家族,一个在楚国南方有着极大名望的家族,一个几乎将泉州当成自家产业的家族,你不觉得很有价值吗?”

周立眼光闪动:“陛下是想控制他?”

“控制谈不上,也许可以合作。”秦风道。

“那末将便明白该怎么做了!”周立笑道。

秦风起身出门,正好在门口碰见宁二公子与那个老何,还别说,洗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的宁二公子还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至少卖相比自己要好得多,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最大的梦想居然是做一个杀人放火抢掠的海盗。

看来这位宁老爷的强盗基因,尽数遗传给了这位二公子呢!秦风微笑着与马猴走上了太平舰的甲板。

“周叔!”一进门,宁则远便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则远只能记在心中,他日周叔有用得着侄儿的地方,侄儿必不敢推托。”

抢上一步,将宁则远扶了起来,周立朗笑道:“二公子这是说什么话来,以前某在宁氏之时,二公子对某便多有照顾,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对周叔来说是区区小事,但对于侄儿来说,可是性命悠关啊!”宁则远微笑道。

“那倒是,二公子,坐,何兄,坐,坐下说,我已经吩咐了下头准备酒菜,晚上咱们好好的喝上几杯,压压惊。”周立伸手相让。

何鹰脸色有些凝重,只是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宁二公子却是笑嘻嘻的坐在周立的身边,“周叔,当时你突然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给大哥给算计了,可后来发现你的家人,还有你的一些老部下也都一齐不见了,再知道周叔您是另谋高枝了,其实当时您给侄儿说一声,侄儿一定会恭送的。您不知道,因为你的离去,父亲可是大发脾气的。”

周立微笑,心道若是自己当真按你说的这么做,这怕现在坟头草只怕都长得比人高了。

看到周立只笑不语,宁二公子立即便转了话题:“周叔是海中蛟龙,不管到那里都会大展身手,瞧瞧您现在,这两艘巨舰可当真罕见的很。看起来还新下水不久,周叔这是在哪里发了财突然就弄到了这样两艘战舰呢?”

周立笑道:“二公子,宁氏这样的战舰可不止两艘吧?”

二公子脸色有些尴尬,“周叔,先说说您吧,我可真是好奇得很,我们家里的那点破事,回头咱们再慢慢聊呗。”

“也好!”周立点了点头:“那时我离开,实则是应以前的一位老朋友所邀,他说有位雄心勃勃的朋友要建立一支舰队,船都造出来了,但却没有合适的人指挥,所以我就过来了。”

“一纸相邀,您就全家而来,这位朋友,可真是不简单啊!”宁二公子眼珠子一转,道。

“倒也没有那么复杂,因为那位朋友就是一个造船的。”周立笑道:“我这两艘战舰,二公子可还看得入眼?”

“岂止是看得入眼?”宁二公子看着老何:“舅舅,您说呢?”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却也知道,比我们宁氏的三层楼船强大了太多,这还只是船本身。那些有毡布蒙起来的东西,应当是攻击武器吧,可惜看不到,周兄能不能让我一观?”老何道。

“这个好说。”周立笑道。

“刚刚周叔说这是您的战舰,可这一艘战舰花费可是不小,据我所知,周叔只怕买不起吧?”宁二公子道。

“我当然买不起,我所说的是我的,是说我对这两艘船是绝对的指挥权,在这海上,他们就是属于我的。”周立笑道。

“你身后的那人是我们的同行?”宁二公子缓缓问道:“据我所知,有能力造出这样船的除了我们宁氏,恐怕也只有齐国勃州的周氏了吧?”

“二公子无忧,我在宁氏的时候,在海上可是与周氏干过好多次,他们不少人可都是死在我手上的,我为他们干活?那不是找死吗?我这两艘战舰都是出自大明太平船厂,至说我身后的那位吗,哈哈哈,与二公子的理想差不多。”

“吾道不寡啊!”宁二公子一听大笑起来:“什么时候有幸能给侄儿引见引见这位豪杰呢?”

“没有问题,我身后这位那也是最看重英雄豪杰的。”周立微笑地看着宁二公子:“二公子这一次出行,好像问题不少啊,只有老何随行不说,主力战舰可是一艘也没有出来,这可不大符合常理。”

二公子神色黯然。

一边的老何嘿了一声,“则远,这又有什么好瞒的,老周出自宁氏,咱们家里的那点事儿,他还不清楚吗?公子这一趟远行,本来应当有一艘主力战舰随行的,可当真巧得很,三艘主力战舰,两艘在大修,另外一艘居然在临近出发的前几天,触了礁,龙骨受损,没有几个月,根本就修不好。”

果然如此,周立一脸的了然之色。这是挖了一个坑给二公子跳呢。

老何森然道:“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海盗的伏击,可不是突然起意,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伏击。我们的航行时间,线路,祖利这个王八蛋,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八百九十八章:内幕

周立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这,这不太可能吧?虽然不是同胞而生,但血管里总也流着老爷的血脉。再说了,宁氏现在大公子手中握有绝对的实力,赶尽杀绝没必要吧?”

何鹰冷笑道:“老周,你离开也没有多久,不到两年吧,族里老人们的确支持大公子,但年轻人,可都渴望着去获得更多的财富,特别那些非长子,嫡子的,这些人可都是二公子的基本盘。”

“但这一次,好像没有看见他们?”周立摇头道。

“一些拥有力量的人,都在这个冬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出了错,被老人们关起来了。”宁二公子苦笑。

周立失笑道:“这,这可真的。”

“留下后患,何如斩草除根,再说则远不是还有我这个舅舅吗?”何鹰道,但旋即又摇摇头:“或者弄死则远不是他原本的想法,他想的可能就是让我手中的力量损失殆尽,毕竟只要二公子量出身份,祖利不敢杀他的。他们也的确达成了目标,这一次,我破产了。”

“舅舅,都是我害了你!”宁二公子歉然地看着何鹰。

“愿赌服输,这没有什么可说的。”何鹰摇头:“大海就是这样,我只是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勾结祖利,我手下的那些儿郎们死得不值。”

“我会讨回公道的。”宁则远冷笑:“周叔叔,能不能将你这一次俘虏的海盗交给我,特别是那几个首领。”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周立摇了摇头。

“老周,则远以前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也清楚,这一次,你不能见死不救吧?”何鹰看着周立,道。

“大海有大海的规矩。”周立看着宁二公子:“周某现在也是替人做事,所以大海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何鹰脸上变色:“你要吞了这批货?”

“怎么是吞呢?老何,你们已经被祖利击败俘虏了,这些货物,是我从祖利手里抢回来的。”周立耸耸肩,“如果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无所谓,但两条战舰可是超过千人,二位不会以为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吧?”

宁则远苦笑:“周叔说得是,我们能活命,已是足感周叔大恩了,不过周叔真要一口全吞了这些货,则远可就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了,周叔,我想见见您背后的那个,什么都是可以谈得不是,您说那位既然有那样的胸怀,想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一个有实力的宁则远,相信会对他更有帮助是不是?”

周立看了宁则远半晌,才缓缓地道:“二公子,看在过去的情份之上,我可以帮你这个忙,那你准备拿出多少来呢?”

“一半,这次出海利润的一半。而不是货物的一半。”宁则远看着周立:“周叔,我们宁氏在海外有完善的销售渠道,如果是你们这些生人过去,肯定是卖不到那么高的价钱的,而且既然您背后那人也要干这一行当,我想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合作机会是不是?只要这一次合作成功,那么周叔以后便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了不是?”

“谈到以后,恐怕得要二公子能执掌大权吧?”周立笑道。

宁则远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这一趟海上之行,让我看到了大海的残酷,以前不愿做的事情,不代表以后我也不做,周叔,现在我的确落在下风,但只要这一趟我活着回去,而且是成功的回去,那么以后,谁说得准呢?”

“老何的舰队已经没有了!”周立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何鹰,“没有了老何的战舰,没有了人,你怎么跟你哥哥斗?”

“所以我还要跟周叔商量,这一次俘虏的这些海盗船,请周叔都卖给我!”宁则远道:“当然现在我只能打欠条。”

周立微笑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这样吧,容我考虑考虑,反正我们还要去葫芦鸟一趟,还有那几个海盗的老巢,我们都要跑一趟,时间有的是。”

宁则远点了点头:“侄儿明白。这一次也正好看看周叔的威风。说起来这海战之术,舅舅可是只服气周叔您的。”

周远笑着站了起来:“那就先这样吧,二公子,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干净的舱室,您与何兄先好好休息休息。”

“有劳周叔!”宁则远站了起来,并未多言,只是拱了拱手,便与何鹰两人离开。

小小的舱室之内,自然谈不上舒适,一上一下的架子床,使得小小的舱室之内能够塞进来四个人,自然,剩余的地方,连转个身都是很困难的。

“舅舅,你觉得周立和他背后的那个人能答应吗?”宁则远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问道,在周立面前显得很是从容的他,只有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之内,才显露出了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一面。

“难!”何鹰摇头道:“咱们这完全就是空口白牙啊,按大海的规矩,咱们的这些货物,已经全是他们的了,而且咱们还欠了他们一条命,你开出的条件,能不能兑现,完全没有保障。”

“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就真得没有再翻身的余地了。”宁则远道:“本来以为已经完了,但现在有了这么一丝丝曙光,我不愿意轻易放弃,或者能说服周立身后的那个人呢!”

何鹰沉默了片刻:“则远,你不觉得这两艘战舰有古怪么?”

“有什么古怪?”宁则远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这样的一艘战舰值多少钱,我们心中都是有数的。这么大笔的投入,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光是船,便要几十万两银子,还有这船上的人。”何鹰沉吟道:“那些周立的手下,我总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很多我还认识!”宁则远不解地看着何鹰。

“我说的不是这些人,而是那些战兵,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是一支军队而不像一支干我们这种买卖的。”何鹰眯起了眼睛。

宁则远一怔。

“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先前我跟着那个姓马的人上船的时候,看到这太平舰上的那些战兵,就算是两三人一起,居然也排着队列,走路的姿式几乎一模一样,这没有严格的训练,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可是不过是一些海盗,为什么要这样?”何鹰困惑的摇头。“刚刚走过那些舱室,我偷偷地看了几眼,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而且这些战后的衣物都是一样的,对了,周立的那些老部下也穿着同样的衣服,这哪里像是海盗的舱室?”

“或者他身后那位,的确是一位想干一番大事的。”宁则远深吸了一口气,“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就愈想拉拢他们和我一起干了。有了这样一个盟友,我们的梦想或者并不是不可能的。”

就在宁则远与何鹰两人低声的商谈着的时候,在太平舰的顶层甲板之上,周立也走到了秦风的身边。

不远处,木工正在忙碌地修着那些商船被破坏的船舵,有的破损了的地方也要修补,几艘海盗船静静的飘浮在太平舰和长阳舰的周围,看不到一丝儿的生气,像是飘浮着的棺材。更远一点,霍光兴致勃勃的钓着鱼。

“陛下!”周立走到了秦风的身边:“大致情况摸清楚了。”

“嗯!”

“看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案!”周立轻笑道:“大公子想要干掉二公子,永绝后患,所以勾结了这里的海盗。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了许多的工作,当然,那时候的他们只认为这是刁难,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场谋杀。何鹰手中掌握的力量也在这一次阴谋之中彻底葬送了。”

“这么说来,这位二公子想要东山再起,就非常的需要我们了是不是?”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现在一无所有,如果就这样回去,恐怕就只能灰溜溜的过一辈子了,什么宏图伟业,家族大权,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这是自然!”周立指着远处的商船:“一半售后的利润,另外还想购买这些海盗船,当然是打欠条!”

“嗯,不错,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迅速地想到应对之策,这个宁二公子果然还是有一些本事的。”秦风点头赞赏道:“我喜欢这样的人,有本事,有野心,却又走投无路。”

“陛下准备答应他?”周立高兴地问道,难够帮这个宁二公子一把,他也是开心的,毕竟还是有过去的一些香火之情。

“帮,当然要帮,不过这位二公子的胃口未免太小了一些。我给他的,可不止是这些!”秦风笑了起来。“晚上准备给他们压惊的酒宴,我会去参加!”

“陛下要亮明身份吗?”周立问道。

秦风点了点头:“要给这位宁二公子无穷的自信,有什么比一个国家的力量站在他背后更让他兴奋呢!宁氏家族或者富可敌国,但在一个国家机器面前,那就是渣渣。”

秦风一根根屈起了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用力的挥了挥,“有了这个锲入点,我们的水师建设便可大幅度加快了。”

“陛下是想吞了宁氏?”

秦风摇头:“我对他们的钱财没有多大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的船厂,还有他们的水手。再说,既然要扶植这个宁二公子,也不方便下手是不是?”

第八百九十九章:惊骇莫名

天空中繁星点点,海面之上也是灯火通明。十余艘商船已经被尽数修好,每艘船上都分配了基本的人员保证船舶的安全,被俘的六艘海盗船,只有一艘上亮着灯光,所有被抓住的海盗大约有近八百人,除了首领,尽数被集中在一条船上塞进了舱房内,夹在太平号与长阳号之间。

这一战让宁二公子与何鹰几乎惊瞎了眼睛,被救之后,他们确认两艘战舰之上只有八百名战斗水兵,却在一战之中杀死了二千余海盗,俘虏了几乎与他们相同人数的海盗,而自己的伤亡极其有限。这不仅仅是一场完善,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这个战果让他们以前的信念几乎崩溃,什么时候海战能打成这个样子啦?

当然,他不知道在这两艘战舰之上,骇人听闻的聚集着两名宗师级别的人物。宗师在大规模的战场对阵之中,作用有限,但在这样的海战之中,对付一群没有战阵概念的海盗,当真是大杀四方。当然,周立父子高超的海上作战技巧,大明杀伤力超强的连射弩机,也都是造成这一战果的最直接因素。

当然,这样的战斗力,更是让宁二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与这一股力量结为盟友。不管是因为自己家族的内斗,还是为了完成自己以后的梦想。

说服周立仍然是第一步的。那人既然想尽办法拉拢了周立,就说是他麾下没有太多的海战人才,而周立与自己却是有香火情的,只要周立意动,这事儿,只怕就成了一大半。

走在去周立的舱房参加宴请路上的宁二公子,脑子里转着的仍然是如何说服周立,当然,他也必须考虑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手的实力越强,自己需要付出的就越多,但宁二公子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只要能让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自己最终得到的,还是将会远远超出自己付出的。

周立站在舱房门前,微笑地看着宁二公子与何鹰两个人走近。

“怎么敢劳周叔在门口亲迎?”宁二公子抱拳,愈发的有礼貌了一些。

“应当的,应当的。”周立笑容可掬。“二公子,何兄,请,里面请。”

舰长的舱房自然要比一般的水兵们的舱房大上许多,面积大约为三个普通舱房大小的室内,地面上摆着一副矮几和几个毡毯,一个年青人正悠然自得的盘膝坐在毡毯之上,含笑看着进来的几人。

看到那人的面孔,宁二公子顿时怔住了,那人他白天见过,站在周立的身后,当时他以为这个只是周立的一个部下而已,可现在,那人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首之上。

“宁二公子,请坐!”秦风指着自己对面的席位,笑道。

宁二公子怔忡不语,扫了周立一眼,发现他也正含笑看着自己,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人,只怕便是周立嘴里的那个背后的人了。

“原来您就是请周叔过来的大东家,白天真是失礼了,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宁二公子抱拳一揖,道。

秦风哈哈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宁二公子:“鄙姓秦,名风。”

秦风?宁二公子脑子里飞快地搜索一遍熟悉的海商,确认没有这个人的姓名,转头看向身边的舅舅何鹰,却发现何鹰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唰地便变得惨白一片。

看着舅舅的脸色,宁二公子的脑袋轰的一声响,猛地想起一人,整个人顿时便石化当场。

“宁二公子,何兄,眼前这位,便是大明国皇帝陛下。”周立笑吟吟的向着二人证实了秦风的身份。

宁二公子终于反应了过来,难怪周立在宁氏过得不错,又在自己竭力拉拢的情况之下,一声不响,毫不留恋地便转身而去,原来是眼前这位在召唤他,宁氏在强,自己在礼贤下士,焉有一国之皇帝的号召力。

宁二公子不再犹豫,双膝跪地,两手交叠于前,以额触手:“楚人宁则远,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在他身后,何鹰也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周立,替我扶二位贵客起来。”秦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矫情地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派头,现在有求的可是对方。“二公子,请坐。”

“不敢当陛下之称,陛下尽可称草民为宁则远即可。”宁二公子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跪坐在秦风的对面,周立则邀请何鹰分坐两旁相陪。

宁二公子也算是一号人物了,除了先前陡然得知秦风的身份而失色之外,短短的时间之内,至少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秦风笑容可掬的面孔,心中却是在暗暗叫苦。

他先前想求着周立加入自己,帮助自己,现在却是后悔不迭,如果周立和他背后的那人,只是一介想要发财的海盗的话,那以宁家的实力,威望,并不惧怕什么,只要自己掌了宁家的大权,纵然对方再强,自己也可分庭抗礼,结成同盟。但当对面这人是一个皇帝,坐拥着一个国家的时候,那宁家算什么?

宁家的确富可敌国,在海上也实力强劲,但在国家机器面前,根本就只能算是一个小虫子,毫无反抗的余地,与这样的一个对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先前那人不见自己,只怕是懒得理自己,而现在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只怕已经是对自己感兴趣了。不,是对宁家感兴趣,宁则远知道自己的份量有多少,也知道自己能见到这位传奇的皇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姓宁而已。

一个皇帝。

一个重视水师的皇帝。

一个居然亲自上阵扮演海盗的皇帝。

宁二公子脑子里轰轰作响,似乎偶尔有一道亮光闪过,但在这巨大的冲击面前,却又总是抓不住。

看着对面的宁二公子,秦风心中却很满意,他知道这个时候对面这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脑子里很乱,但有这份沉着,已经很难得了。看起来,是一个值得扶植的人。

“二公子,本来呢,朕是没有打算见你们的。”秦风开口,宁二公子立刻便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不过听了周立转述的你的请求之后,朕想了想,这个忙,朕还是可以帮的。”秦风道。

宁二公子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忙对方愿意帮,可是自己只怕现在却不敢接受了。与一个国家交易,最后的结果,只怕是宁家会尸骨无存。

“陛下,是草民孟浪了。草民还以为周叔仍然在干以前的行当,没有想到周叔现在已是飞上梧桐变凤凰了,我们这些龌龊之事,实在不敢劳动陛下大驾。”宁二公子虽然委婉,但回绝得却很干脆,一边的何鹰眼中也露出了的确如此的意思。

与宁二公子一样,他是绝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的。

秦风哈哈一笑,看着宁二公子,似笑非笑地道:“二公子是不是觉得,朕愿意帮助你们,是看上了宁氏的家产,想来个放长线钓大鱼,以后好来个一网打尽?”

“这个,这个当然不是的。”宁二公子脸唰地红了,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陛下富有四海,宁氏这点微末资财,那能入陛下法眼。”

“那你可错了,大明草创,至今也不过四年有余,又连年征战,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局面,真要说起富有,朕这个皇帝,比起你宁氏来说,那是远远不及的。至少,朕的内库,经常就是空空如也。”秦风大笑道。

“草民也还略有资财,此次劳烦陛下相救,回去之后,愿倾囊献于陛下,以丰陛下内库!”宁二公子咬着牙道。

秦风大笑,看着周立,“周将军,宁二公子真朕当成打家劫舍的强盗了。”

周立微笑欠身:“二公子初见陛下,不知陛下宏图大愿,自然有这样的想法。”

宁则远脸上冒汗,自己的提议,根本就不入对方法眼。

“二公子,听了周立的介绍,朕也知道你现在的确是山穷水尽了,连在宁氏之中唯一支持你的何鹰,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秦风瞟了一眼坐在自己右首的何鹰,“至于宁氏之中那些支持你的年青人,更是难以指望,如果你放弃了朕的支持,从此在宁氏,你就只能乖乖地当你的二少爷,说着几亩薄田,几个商铺过日子了,当然,如果你的那位大哥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的话。”

宁则远脸色微变,低下头去。

“你的梦想不要了么?纵横大海,当一个天下最大的海盗!”秦风笑咪咪地看着对方。

“陛下!”宁则远迷惑地看着秦风,他无法想象,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帝,竟然毫无顾忌地将海盗这个明显是避讳的东西挂在嘴上。他当然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但如果这个梦想会将宁家彻底毁掉,那他只能放弃。

“宁家虽富,但那点资财,朕还没有放在眼里,只要朕想要,顷刻之间便能积聚起无数的财富。”秦风淡淡地道。“宁二公子,你如果猜不出朕在这里的用意,说句实话,那朕与你的这场交易,或作说是合作,根本就没有必要了。”

第九百章:愿为陛下效命

秦风抛出了问题,便自顾自地端起面前一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周立说宁二公子是个有才的,他这便算是考较眼前这个人了。一个人光有梦想可不成,没有与梦想相匹配的才情,手腕,那就只能说是眼高手低罢了。

“人!”第一个开口的不是宁二公子,倒是一边的何鹰。

秦风再喝一口酒,笑问:“为什么是人呢?”

“陛下,大明本自前越而来,而前越以前根本就是没有水师的,唯一的一个出海口宝清港,还被废弃成了一块荒地,这合得陛下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水手,水兵。”何鹰道。“而这些,宁氏有,宁氏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足够多的水手,水兵。”

秦风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宁则远:“宁二公子也是这么想么?”

宁二公子摇了摇头,“或许有这个因素,但绝不是主要的。”

“宁公子为什么这样说呢?”秦风问道。

“今天我观这艘战舰之上的水兵,只有四百人不到,但却一个个剽悍异常,另外一艘战舰之上的估计大概也只有此数,以八百战兵击溃数千海盗,可见这些士卒的勇武。”宁则远沉吟着道:“但以前大明是没有水师的,草民也的闻过陛下的事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陛下有水师,而这些士兵很明显都是久经战争之辈,如此勇武,草民想,多有可能是陛下的亲卫。既能将这些士兵在极短的时间内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水兵,那陛下自然就不愁战士,所以草民想,最重要的不是人。”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

“草民以为,陛下为的是我宁氏的船厂。”宁则远突然抬起头来,道。“陛下肯定是有自己的船厂的,而且造船的水平,只怕比我宁氏的还要高,但很显然,您这个船厂不大。”

“船厂规模现在是不大,但朕可以慢慢造。”秦风微笑道。

“只怕未必。”宁则远摇摇头:“一个船厂,投资巨大,同样的,像这样的战舰,更是花钱如流水,陛下与我们这些商人不同,想要的是一支舰队,而这,光有这样的主力战舰是不行的。从无到有,这里面涉及到的资财不可谓不巨大,但现在大明初建,连年征战,正如陛下所说,国库空虚,根本就没有钱。”

“说得有些道理了,接着说。”

似乎是得到了秦风的鼓励,宁则远声音也略大了起来:“但陛下知道海贸的巨大利润,特别是在您如揽到了周立周叔之后,对这其中的暴利,更是知之甚祥。如果开了海贸,那所得,不仅仅可以扩大船厂,而且可以弥补国库之不足。但万事开头难,为了达到这个目标,陛下甚至不惜亲自出马,陛下,这次您出海,草民想,肯定不是为了训练士卒吧?”

秦风大笑起来:“你猜得很对,这一次朕带着周立出海,本来就是存着抢劫一把的心思,准备去打劫那些海盗,将他们的历年所存掠为己有,当然,朕也知道你们宁氏在这个时候会出海一次,本来也准备打算将你们吃下的。”

宁则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异样,一边的何鹰则对周立怒目而视,原来这个狗东西也没有存着好心,出海也是准备抢他们的。

秦风笑得很开心,这个宁则远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来的?”

“因为陛下将那些海盗的船都是俘虏而不是击沉,今日我在船上看到有毡布蒙着的东西,那肯定是战舰上的远程攻击武器吧,但那些海盗船,明显没有受到远程武器的打击,此刻当然能猜到陛下的用意。”宁则远笑了笑:“有陛下这样的宗师压阵,收拾这些海盗自然是容易之极。”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秦风竖起了两根手指。这让宁则远与何鹰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暗自压下心里的惊惧,宁则远决定要搏上一搏,如果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只怕这十几船的货都会被对方吞没,而且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刚刚对方已经亲承他是准备抢自己一把的,而一个皇帝,焉肯将这样的丑事流露到外头去。

“陛下没时间缓缓积存,便只能迅速的掠夺财富,海上抢劫,那自是最快的途径,但却又苦于战舰不足。”他盯着秦风,道:“如果我宁氏倾巢而出的话,陛下您是抢不到的。”

“是这个道理,周立跟我说过,你们实力的确庞大。”秦风笑道。

“但让陛下意外的是,我竟然送上门来,而且知道了我目前的困境。”宁则远缓缓地道:“陛下自然是想,如果能扶持我掌控宁氏,这个船厂也便等于由陛下掌握了。”

秦风直言不讳,“说得是这个道理。”

“船厂是其一,其二,陛下还想要宁氏在外面的完善的销售网和那些关系,不然,陛下就是抢了东西,想要卖出去也有很多困难,而就算卖出去,价格只怕要打折扣。外头那些岛国抑或是城带邦,一个个可也不是善男信女。”宁则远道:“当然,以陛下的性子,如果没有宁某,碰到这种情况,多半便会派周叔去将那些人打个稀巴乱,但这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之上,陛下需要一支强大的舰队。”

“说得好!”秦风轻轻地鼓掌,“周立,你说宁二公子是一个有才能的人,现在我信了。宁二公子,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谈谈合作的事情了,朕想,你是不会拒绝我的。”

到了这个地步,宁则远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道:“陛下,草民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不敢拒绝和不会拒绝,这其中差距可是很大哦!”秦风笑着指出宁则远的一字之差,“不过朕相信,你不会后悔的。开门见山吧,我们大明,帮你登上宁氏家族的族长之位,而你在掌握大权之后,船厂,战舰,要统一归我大明水师调配。”

“陛下要如何帮草民登上这宁氏族长之位?”宁则远问道。

“第一步,这些商船都归你了。所有的货物也都是你的,卖出来的利润也是你的,你不是想要那些海盗船么,全都给你,我还会给你更多!”秦风笑道。

“更多?”宁则远惊讶地道。

“不错,更多,因为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前进,要交过一片海域的海盗一扫而空,他们的舰只,统统都会成为我们的战利品。”秦风大手一挥:“这片海域,以后只允许一家海盗存在,那就是我大明的。只有我们才可以开抢,谁敢在这片海域开抢,那就是在我大明嘴里夺食,朕就要他的命。”

宁则远和何鹰听得面面相觑,眼前这位,当真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位皇帝。

“你大哥不是要让你这一次失败么?可是你这一次却是大胜而归,不断赚回了大笔的利润,而且还俘虏了如此多的海盗战舰。何鹰,这此海盗战舰可以弥补你的损失吧?”秦风笑看着那个一直都显得很紧张的何鹰。

“陛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有船无兵!”何鹰低声道。

“无妨,到时候,我自然会拨兵给你。这船上的战兵你可还看得过眼,到时候,全给你。”秦风哈哈一笑。

宁则远与何鹰对望一眼,对方既然在自己身上下了重注,当然会派人跟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是正常的交易,如果不是这样,那才真是有问题呢!

“这一次你回去了,声望大涨,相信在宁氏也有了一些与你大哥抗衡的本钱。”秦风微笑道:“朕当然还会给你派更多的人来,擅长搞阴谋诡计的,擅长组织策划的,手脚利落可以做些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的人,有了这些人在你身边,以后你大哥想要暗算你,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么说吧,有了这些人,以后在宁氏,便只有你暗算你大哥的份儿了。”

“陛下……”

秦风挥了挥手,打断了宁则远的话:“刚刚所说的,只是第一点,第二点,朕可以保证,以后你哥哥的船队,只要经过这片海域,便会被海盗打劫一回,当然,这些东西是你们宁家的,朕让周立抢了之后,你再拿去卖,不过这个利润,我可就要一半了。你们宁氏的利润,绝大部分来自海上走私,当你的大哥赚不到钱之后,你们宁氏的那些老臣子,还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么?”

宁则远咽了一口唾沫,如果真如秦风所言,只怕一年半载之后,自己便可以击败大哥了。只是秦风的手段过于毒辣,他有些担心。

“宁则远,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先前就说过,宁氏的,都是你的,我要的是这万里海洋。你嘴里的那些岛国,城邦,只怕随便一个都要比你宁氏更富吧?我要得是他们,你宁氏那点钱,朕还真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有更远方的广阔的土地啊!”秦风抬起头,微微侧头,倾听着外面海浪的声音,半晌,才厉声道:“所以,朕要一支强大的舰队,一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起来的强大舰队。”

宁则远再不犹豫,跪伏在地:“宁则远愿为陛下效力!”

宁则远跪倒,何鹰也跪了下来。

第九百零一章:梦想

一顿饭吃得宁则远汗流浃背,却又有抑制不住的喜悦。秦风说得并不多,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这位皇帝陛下对海贸的重视,以及对征服大海的野心。

前一点,是为钱财,而后一点,就不仅仅是开拓商路那么简单了。虽然秦风说得很含蓄,但宁则远却能从中窥见大明的皇帝陛下对于大唐之时那种万国来朝盛景的向往。

而那个时候,也是水师最为风光的时候。大陆之上一统,陆师没有了用武之地,而水师却从海上给大唐带来一份份的捷报,一面面异邦的王旗被扔在皇帝的脚下,当时的万国来朝,可是被大唐水师硬生生打出来的。

而眼下这位皇帝,亦有这份雄心。

与大明皇帝的这份野心相比,宁家家主的位子算个屁啊!只要自己成辅佐着这位皇帝陛下做成这番丰功伟业,必将留名史册,同样的,只要自己做到了这一点,宁家家主又怎么不是自己囊中之物呢!

回到小小的舱房,宁则远还沉浸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情绪当中,何鹰则是坐要床板上,不停的擦着冷汗。

“则远,今天幸亏你机灵,要是你一个应对不当,咱们两个,还有那些船员,必然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宁则远,他心有余悸地道。今天,要是宁则远拒绝秦风的提议,他敢保证,此刻自己和宁则远的尸体必然已经随着大海的波浪起起浮浮了。

“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怎么办?”宁则远看着何鹰,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应对?”何鹰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我们人在屋桅下,不得不低头,但咱们只要回到了泉州,大明皇帝陛下威风再盛,也管不着我们了吧?”

宁则远看着何鹰,有些啼笑皆非:“舅舅,你怎么能有这个想法?如果这样做的话,这一辈子我就只能在大哥的阴影之下活着,乞求他能让我做一个富家翁,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而且您的舰队已经完蛋了,这样回去,宁氏甚至都没有您的立足之地,您想这样吗?”

何鹰看着宁则远:“则远,你是真想与他合作,舅舅觉得他就像是一只老虎,这种与虎谋皮的感觉,相当不好。”

“不是与虎谋皮,我是真心臣服!”宁则远打断了舅舅的话,“舅舅,有一位重视海贸的皇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所要的,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宁家这点子家产,当真不在陛下的眼中。”

“可是他要船厂,那是宁氏的根源呢!”何鹰道。

“陛下要船厂,因为那是工具。”宁则远晒笑道。“陛下想要大力发展水师,却苦于他治下的大明承自前越,水师完全是一张白纸,唯一的一个宝清船厂还是在他治下建起来的,底蕴太薄,而皇帝陛下却又急迫的需要海上的利益来弥补国内。我送出去的是一个船厂,得到的,将是一个能横扫大海的舰队和青史留名的可能,怎么选,都是我赚了。”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何鹰道。

“当然是决定了。”宁则远用力的点点头:“而且舅舅,如果我们敢反悔,就算我们躲在楚国泉州,难道就安全了?与一个国家为敌,要收拾我们,还不是如捻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不说别人了,单是大明的皇后娘娘,就可以一言而决我们生死,除非我们宁氏当真跑到海上去专门做海盗,可那还是宁家么?”

何鹰心事重重的点点头:“你也说得,大明军威赫赫,手段莫测,的确不能得罪。”

宁则远笑了起来:“舅舅,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呢,陛下可是说了,要给您重建一支舰队,您啊,现在应当想,回去之后,怎么才能找到更好的人手才是?舅舅,您的这支舰队,一定要是最强的,要让大哥看一看,这一次,弟弟我可是因祸得福了,真是期待他看到我满载而回时的脸色。”

想起自己这一次的遭遇,宁则远俊美的脸庞之上,不由蒙上了一层青色。最后的一点兄弟情义,也随着这一次的海盗袭击而烟消云散了。

大哥宁则枫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啊。自己出航的日期,线路,竟然让海盗摸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深悉内情之人,岂能如此容易就算计了自己。

“舅舅,这一次我们还要找皇帝陛下先要一些人,将海外的销售网中大哥的人剿灭干净,将销售网络,全盘掌握起来。”宁则远道。

“那是自然。”何鹰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在秦风的舱房之内,秦风也正在与周立谈着宁则远。于秦风而言,这一次出行,收获了宁则远,远比抢到多少财物更要让人兴奋。

这些海盗,是一锤子买卖,抢了之后想要收割第二茬,可又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有新的身家丰厚的海盗冒出头来。但宁则远的投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一,帮助宁则远拿到宁氏权力,则意味着大明多了一个底蕴深厚储备丰富的大型船厂,新式的战舰,将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其二,掌握了宁氏,就掌握了一条完善的海外商贸体系,会源源不断地为大明创造财富,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大明的海军,也将逐渐得到历练,慢慢地成为一支强军。

其三,有了宁氏,秦风的目光就可以投注到楚国的泉州上。周立可是说过,泉州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宁氏的泉州,秦风是要经略天下的,泉州又是楚国的财赋重郡之下,如果能将此地暗自掌握到手中,那对于以后,可以说是好处无穷。

“宁则远当真如你所说,算是一个干才。”秦风看着周立,笑道:“先看一看他做实力的能力,是不是一个嘴炮,如果他干起事来能有他说得那般漂亮,那我大明就又算得了一个人才。”

周立微笑点头:“陛下,接下来继续开抢?”

“当然,我答应了宁则远,要给他一支舰队嘛,现在才弄了六艘海盗船,还远远不够,除了给他的,你也总要落几艘在手里。而且,咱们出来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回,宁氏的这些东西,这一次都要放长线下去,指望不得了,我们总得给马向南,余聪弄点看得见的好处回去,也不枉了这二位在宝清港巴巴地望着。”

听秦风说得风趣,周立不禁大笑起来。

“扬帆正在审那个投降的海盗头目,或者从他那里,可以弄到更多的线索,臣下毕竟已经脱离这个行当快两年了,而海盗这一行,更新换代可是极快的。”周立道。

“嗯!”秦风点了点头:“周立,这事儿完后,你便要将目光投注到齐国勃州周氏的身上了。”

周立目光闪动,“陛下,勃州周氏您也准备吃下?”

“我们不可能有这一次这样好的运气!”秦风失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先在海上抢周氏几回,如果这个周氏真有能力的话,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与我们大干一场来抢脱这个海上的主导权,要么便是与我们谈判。”

“还是大干一场来得更爽利,只要宁则远掌了宁氏大权,在海上周氏即便倾巢而出,也不是我们对手,而再过几年,他们就更不值一提了。陛下,我建议最开始咱们打着宁氏的旗号与他们开干。”周立狞笑着道。

“我正是这样想的。”秦风微笑着道:“如果周氏选择第二条路,那便不妨先与他们联合起来,彻底控制这条商道的同时,也慢慢地渗透周氏,最终的目标是将他们与宁氏一样,纳入我们的水师体系,彻底接盘他们在海外的网络。”

“如果周氏也如宁则远这样识相,那陛下,海上将是我们大明的天下。”周立兴奋地道。

秦风微微仰起头:“你们说起过在遥远的西方,曾经有强大的舰队抵达过这片海域,嘿嘿,那就是说,他们的触角已经探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到时候,我还真是期待与他们的碰撞呢!周立,我的梦想,可不仅仅是万国来朝,我要的是大明的商船能抵达大海的每一个角落,在带给我们无穷财富的同时,也将我大明日月旗插到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周立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年轻的皇帝。

房门轻轻地敲响,周扬帆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陛下,那个海盗头领招供了,我们又知道了三股小海盗的藏身之地,最大的一股,不过三艘船,最小的一股,只有一艘船,百来个人而已。”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秦风挥手道:“正好也让这批水兵再经历一些战火。明天,起锚扬帆,咱们先去收割了祖利逯逑的老巢,再去将这些小海盗一网打尽。这一次,我和霍先生都不会再出手,周立,周扬帆,尽情地展示你们的才能吧,也让宁则远,何鹰看一下我们大明战舰的真正实力。”

“末将领命!”父子二人,同时拜倒在秦风的面前。

第九百零二章:远方的敌人

以太平舰,长阳舰为首,再配了两艘海盗船,一共四艘舰只,扬帆起航,直扑祖利的老巢葫芦岛,祖利是这一片海域声势最大的海盗,身家想必不菲。想着即将到来的收获,周立的心便火辣辣的。

有了钱,才会有更新的战舰,才能训练出更多合格的水手,招收更多的战兵,组织起更大的舰队。陛下说得很清楚,这一回抢得宁氏的货物,是不用想染指的了,陛下要用拿他去给宁则远换宁氏的族长之位,便是俘虏的六艘海盗战舰,也要全部交给宁则远,作为宁则远的缴获回到泉州宁氏老巢去耀武扬威。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寄希望于祖利这个海盗头子的老巢能够让他弥补这一些损失,不然,这一趟出来,可就亏大了。当然,这是就短期而言,周立并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如果按照陛下的规划,用不了几年,大明水师,便将成为这片海域之中的霸主。那时的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当然,任何未来的都还只是期望,现在能掌握在手中的,自然还是要捞到手里心里更慰贴。

顶数的甲板之上,秦风迎风而立,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宁则远和何鹰,身后数步之处,站着马猴。

“二位,这便以我们以后的主力战舰。”秦风轻拍着栏杆,道:“宁氏也有三桅三层主力战舰,与太平舰,长阳舰比起来何如?”

宁则远没有说话,在这方面,自然何鹰才是行家里手。

“陛下,虽然同是三桅三层战舰,但宁氏的战舰,是比不上太平舰和长阳舰的。”何鹰道。

“哦,我可是要听真话,你可不用拿些话来安慰我。”秦风笑道。

何鹰摇了摇头:“草民当然是认真的。草民一直在海上讨生活,靠得就是船,船是好是坏,草民只想一上船便能辩出个一二。宁氏的战舰虽然也是三桅三帆,但速度却远远及不上太平舰,持久力只怕会更差一些。”

“这是为何?”

“宁氏的三艘主力战舰采用的园头船首,这对于海船而言,自然更平稳一些,而太平舰采用的是锥形舰首,这一设计上的不同,使得太平舰更流畅一些。”何鹰仔细回忆着今天参观太平舰的所向,“再者,太平舰采用的是轮浆,而宁氏战舰仍然是老式的划桨,不但爆发力弱,而却持久力更差。太平舰能用更少的人力驱动这艘大舰,这就为战舰节省了大量的人力。”

“嗯,这个余聪跟我讲过。”秦风笑着点点头。

“太平舰的很多设计,草民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些设计是好是坏,草民一时还不能判定他的作用与利敝,总得打一仗之后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了。”何鹰道。

“朕听周立说过,在数年之前,西方曾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来犯,但被那些岛国,城邦还有海盗组成联军给打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秦风问道。

听到秦风的问话,何鹰脸上突然闪出一阵难又言说的风采:“陛下,草民不但亲眼所见,还亲自参加了那一战,周立运气不好,那一次,恰好是草民还着舰队出海。”

“你还亲自参加过那一战?”秦风有些诧异。

“是的,那是草民带着舰队和商船刚好在那里交易,适逢其会。”何鹰笑道:“那是草民这一辈打得最为惊心动魄的海战,数百艘战舰在海面之上激战,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船只,海面上随处可见挣扎求生的人和飘浮的残骸。最终,联军惨胜,那支西方舰队的主力舰队,尽数被埋葬在了那片海域。”

“那支西方舰队的战舰是什么样的?战力如何?”秦风问道。

何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他们的主力战舰是和们宁氏差不多的圆头舰首,也是三桅三层,那一次,他们的舰队之中有近二十艘这样的战舰,加上其它的辅助战船,一共有一百来艘吧,而联军这一方,集结了差过三百艘战舰,不过像三桅三层的战舰,却只有不到十艘,其中我们与齐国勃州的周氏便占了四艘。”

“当时周氏也在哪里?”

“是,我们当时都在哪里交易,西方舰队侵袭,这片组成联军,连海盗都被组织起来参战了,我们又怎么能脱身,除非以后不想在哪一片混了。”何鹰道。

“那里还有如此号召力的人?”

“尼兰,马尼拉国的国王。也是那一片最大的一个岛国,实力也是最强的,尼兰国王为人公允,在那些岛国和城邦国之中享有很高的声誉,也是那支西方舰队初时做得太过,逼得这些岛国不得不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攻占了一个小岛国,烧杀抢掠,鸡犬不留啊!”何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他们没有留余地,这才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而我们呢,自然不愿意失去这片发财的地方。在尼兰的号召之下,也只能加入,而且还成为了抗敌的主力。”

“打得很艰苦?”秦风问道。

“非常艰苦,对方的海战水平相当高,水兵的能力也极其强悍,丝毫不在我们这些在海上浸淫了一辈子的人之下,说实话,那一战,之所以我们胜了,不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更强,而是因为他们远道而来,对这片海域并不熟悉,而我们呢,是无所不用其极,与其说是战胜,不如说是活生生的将对方拖死了,累死了。那一战,我们这一方,最后只剩下了百余艘战舰,而对方,则是全军覆灭。”

“没有抓俘虏?”

何鹰摇摇头:“双方最后都打得精疲力竭,彼此的仇恨更是浸到了骨子里,最后的确抓了不少人,可都是砍掉了脑袋。不过陛下,草民在一艘战舰之上搜了一份海图,是这只舰队一路而来所做出的标记。”

“这可是好东西!”秦风双眼发亮。

“的确是好东西,可对我们来说却没有用,见识了那只舰队的能力之后,我们宁氏,可就没有胆子再向西行了。”何鹰道:“陛下喜欢,等草民回去之后,就将其敬献给陛下。”

“好,很好。”秦风击掌而叹:“宁氏没有能力再向西去,不代表大明就没有,就算现在没有能力去,以后也会有的。”

“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以供陛下驱策,纵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宁则远,何鹰两人一齐躬身道。

“等我们有了上百艘这样的主力战舰的时候,有了比这样的两千料更大的战舰的时候,等我大明一统天下之后,我一定会让你们去西边看一看,比一比。”秦风大笑道。

主桅顶部的瞭望哨吹响了尖利的哨音,听到这哨音,站直了身子的何鹰精神一振,这是已经发现了目标了。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一个葱绿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一大一小两个小岛,中间由一个小小的山梁相连,形似葫芦,故得名葫芦岛。

随着目标的发现,船上立时忙碌了起来,原本坐在船舷边的战兵们纷纷的站了起来,三楼的两舷边,蒙着弩机的毡布被扯去,一台台弩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而在整个战舰的三层甲板的首尾,经过改造过后的霹雳火也第一次露出了他的真容。

何鹰看着那些形似一个个舱房的家伙,露出了惊愕之色。

“那是霹雳火,远程攻击武器,呆会儿,你就能看到他的威力了。”秦风微笑着道。为了将霹雳火安装到船上,太平城的武器工匠们,和太平船厂的造船大匠们,整整琢磨了一个月,这才达成了一致。

远处的岛上,一股股狼烟冲天而起,那是在示警,大概是在向祖利求援,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的援军现在已经成了明军的战俘,又怎么可能还来救他们?

战舰一步步逼近,周立,周扬帆都是这片海域的熟客,经过葫芦岛也不是一回两回,熟门熟路,自然知道那里水深水浅,那里暗礁密布。

站在船上,能看见绿荫处,有一幢幢的房屋,码头等建筑虽然比不得宝清港,倒也颇不规模,在高处,还布置着一些投石机,看模样,应该是封锁住了入港的水路。

周立发出命令,太平舰缓缓停下,周扬帆率领着长阳舰和两艘海船继续进逼。

两艘海盗船打头,长阳舰居后,在水道之中迅速前进。

岛上传来了慌乱的鼓声,锣声,随着数声巨响,十数枚石弹自高处落下,击向最前方的海盗船。

砰砰有声,的头的海盗船立时便挨了一枚石弹,船身剧烈的颠簸起来,一股股巨大的水浪溅起。

接下来,何鹰的眼瞳便不由主的扩大了。

长阳舰上,股股浓烟升腾而起,一枚枚通红的铁弹腾空而起,一波攻击,便是数十枚铁弹,看着那些红通通的铁弹在空中划空的痕迹,何鹰的脸庞不由得抽搐起来。

第九百零三章:新设军港

只是一轮齐射,对面的投石机便尽数哑了火,熊熊大火燃了起来,火光之中,有人惨叫,有人拔脚飞奔,有人带着全身的火焰,纵身跃入到海水之中。

行驶在最前方的两艘船趁机靠了上去,尚未停稳,船上的战兵便一个个纵身跃下,向着码头之上杀去。

码头之上,零零散散的有几十人提着武器冲了出来,但更多的却是拔腿飞奔。对于已经杀到岸上的烈火敢死营士兵来说,这最后的一点顽抗就像大海之中飞起来的一点沫子,一个浪花卷过去,顷刻之间便什么也没有了。

长阳舰上的霹雳火在射出第一轮之后,只是稍稍停滞,第二轮便又是射了出去,将打击的范围向纵身扩展了一些。

此时,小岛之上,几乎已经没有了抵抗力量,祖利出海,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力量,留在葫芦岛上的一些忠心耿耿的人手,在这样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之下,眨眼之间便成了昨日黄花。

何鹰对于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但他此必却根本没有关注岛上的战况,而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太平舰上的三层甲板前后的一共六台霹雳火。

太平舰与长阳舰是姊妹舰,装备是一模一样的,刚刚长阳舰的一轮齐射,便像是一片火云骤然升起,重点,还不是这个打击的密订,而是其紧跟着展现出来的打击速度。

两轮打击之间,相隔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当了大半辈子海盗的何鹰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海上作战,两舰相隔稍远之时,彼此以投石机攻击,但投石机体型笨重,像三千料的大船,能安装两台就算是了不起得了。而且射速奇怪,在海战之中,打击移动中的战船,更多的不过是一个威吓作用,真想要命中,得靠运气。而在双方接近之后,更小的石炮,才是打击的主力,不过石炮很小,对于这种三千料的大船,造成的损害其实有限,其主要目的不过是杀伤船上的士卒。而类似于重弩,对于小船威胁极大,但对于这样的大船,亦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所以现在的海战,真正决定胜负的,其实是最后的接舷战,双方船只靠近,水兵提刀搏杀以决胜负。

但现在看着长阳号和太平号,何鹰突然发现,似乎海战的格局,要就此改朝换代了。长阳号上的远程武器装配之多,射速之快,足以让以前海战之中的远程打击武器从鸡胁上升到主要武器的地位。

刚刚他留意过,长阳号上的一次齐射,足足有近五十枚铁弹,覆盖了相当大的范围,换而言之,在海战之中,就不再是碰运气了,这不是精度打击,而是覆盖射击。而更为重要的是,霹雳火使用的是铁弹,而且是烧红了的铁弹。

战舰只要挨上一枚,不说人员的伤亡,单是引起来的大火,便足以让对手手忙脚乱,一艘船,挨上数枚,只怕就要完蛋了。

在没有见识过长阳舰的攻击力之前,何鹰尚以为凭着宁氏现在所有的三艘大舰,二公子至少还有一些讲条件的底气,但现在,何鹰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在这样的攻击力面前,宁氏的三艘战舰即便是围攻长阳舰一艘,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长阳舰只需拉开一定的距离,使用霹雳火,即可将对手战舰击沉。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秦风的脸色,更显畏惧。而宁二公子,此时更是痴人一般的看着前方的长阳舰。

“则远,你觉得如何?何鹰,你觉得呢?”秦风笑呵呵地问道。

“陛下,如果数年之前,我率领的是有这样攻击力的战舰,那场海战,何足道哉?”何鹰强自抑制着有些发抖的手,道。

“则远,如有这样的战舰百艘,可横行大海否?”秦风看着宁二公子。

“陛下,别说百艘,便是只有十艘,大海之大,亦是哪里都可以去得!”宁二公子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他所说的是十艘主力战舰,如果再配上其它的辅助战舰,后勤补给舰,那便是上百艘舰船的规模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秦风很是满意,霹雳火经过改装之后,装到了战舰之上,射程的确没有在陆地之上那么远了,但在海战之中,却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优势,足以改变海战的作战模式。

“走吧,我们已经控制了码头,去这葫芦岛上看一看。”秦风挥挥手,向着下层甲板走去,宁则远与何鹰紧紧跟随着,神态,却比先前要更恭敬了几分。

船缓缓地靠上了码头,秦风带着人从跳板之上稳步走了下来。此时,霍光带着前面前几艘船上的战兵已经彻底控制了前面的小岛,正在紧紧地追慑着逃跑的海盗沿着那道小小的梁子向着后方的大岛之上追去。

一行人走到小岛的最高处,回过头来,看着大海,秦风禁不住连连点头,“真是一个好地方。”

整个岛分成了两个部分,前面的小岛被布置成了军事区,除了码头,还设置了一些远程投掷武器,当然,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堆垃圾,被长阳号一阵猛轰,成了一地残渣。

祖利还是有一定的军事才能的,但海盗就是海盗,眼光还是浅了一些,再加上实力也有限,实在是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码头再扩大,要能够停得下十艘战舰。”站在小岛的顶端,秦风指着前方,道:“这里得天独厚,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军港,码头之上再建起堡垒,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布置上远程投程武器,便可确保码头的安全。”

转过身,又指着后方:“这里设置军营,校场等军事设施。只需千余人的防守力量,便能让敌人徒呼奈何。”

在场的诸人,都是军事大行家,当然知道葫芦岛的地形,的确便是如此。进来的水道狭窄,但越过了这一段地区,内里便是一个良港。

“走吧,去大岛上看一看。”秦风带着诸人沿着那条小小的梁子向着后方的大岛行去。而此时,大岛之上的搜捕工作还在继续,一批一批的留在岛上的海盗,家属以及一些形容枯槁的大概是被抓来的人,此刻正在被集中到一片空地之上。

爬上大岛之巅,鸟瞰着整个大岛,秦风击节而叹。

“多好的地方啊,居然被海盗霸占着,瞧瞧,有山,有淡水,还有可以开垦的荒田,这里,完全可以变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军事基地。”手指着山下一个颇有规模的淡水湖,秦风大笑,先前最担心的便是岛上的水源问题,看到这个淡水湖,那一切便可以解决了。

“陛下,您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军港?”宁二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处在如此关键的位置之上,不在这里设置一个军港,当真是天理不容。”他笑看着宁则远:“你们宁氏走这片海域多年,难道就没有想过在这里设置一个军港,一来,可以为远航的舰队补充,二来,卡住了这里,就卡住了这片海域的咽喉,就算是周氏,只怕也要给你们交买路线吧?”

宁则远有些尴尬地道:“宁氏财力不足,也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秦风一笑,点了点头:“终究是格局小了一些。宁则远,以后我们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军港,这个工作,要和你谋取宁氏族长一事同时展开。等你掌得大权之后,宁氏船厂的核心资源,便要陆陆续续地运到这里来,在泉州,终究有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

“是,如陛下所愿。”宁则远连连点头。

“当然,在这期间,我们不但要打垮里哥哥的船队,还要收拾周氏的船队,只有将他们先打服了,我们才能开展这里的工作。”秦风轻描淡写的道。

“陛下,周氏船队比宁氏要强一些。”宁则远低声道。

“不用担心,很快,我们的第三艘战舰便要下水了,到时候有足够的实力收拾他们。”秦风不以为意,“等这个军港建起,朕便要正式设立海事署,宁则远,到时候,你就是这个海事署的署长,当然,暂时是不会对外公开的,这个机构也会设在这个军港里,整个天下,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在外,依然是宁氏族长的身份,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宁则远身体一震,海事署署长。

“海事署署长,将统筹管理海上所有事宜,船厂,舰队,对外贸易,甚至海上对外作战,都将有海事署负责。周立,何鹰,周扬帆都会在你的帐下听用,你不是想做这海上最大的海盗吗?那就展示展示你的才能给朕看看。”

宁则远怎么也没有想到,秦风抛出来的是这样一个大的肉馍馍,统筹所有海事,周立要早自己好几年投靠皇帝陛下,自己刚刚站过来,便能压周立一头?想到这里,脸上不由有了忧色,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周立。

看到宁则远的神色,秦风淡淡地道:“周立是统兵打仗的人才,但海事署事涉方方面面,他做不来的。”

第九百零四章:先要把自己藏起来

秦风直言,海事署的事情周立做不来,一边的周立却也安之若素,因为秦风说得是正理儿。他也是从体制里面出来的,以前在楚国水师里面呆过,而过职位不低,养一支舰队,方方面面的事务极其复杂,岂是他一个武将料理得清的。他所擅长的,只是带兵打仗罢了。论起领着舰队作战,他自认不比别人差,但要将海事署那一大摊子事都交给他,他只有退避三舍的打算。

不说别的,单是这一次这十多艘商船的货物如何销售出去,他就不甚清楚。而且前些时日,秦风也多多少少跟他说过一些海事方面的事情,听得他头皮发麻。

更何况,秦风这一次属意的宁二公子,以前在宁氏的时候,就与他相处得很不错,虽然对方是有目的的,是想拉拢自己,但总是一个看重自己,并且也让自己看得顺眼的人。

所以当秦风说了这一句话,宁二公子的视线又看过来时,他微笑着冲对方点点头,也算是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就算自己来得更早,并且深得秦风信任,但只要宁二公子来做这个海事署的头头,他是断不会与其为难的。

周立表了态,宁二公子顿时大喜过望。此刻心中只是热切的想处理完了眼前的事情,然后回到泉州去,先将宁氏族长的位子拿下来再说。

大岛之上有一个小湖,数亩的面积,但供应全岛的淡水却是毫无问题,一幢上好的楼房便修建在湖边,周边并没有其它的屋子,整个房子都是用石头打磨而成,极其坚固。门面一个小小的平台,倒有一半探到了湖水之中,要是风和日丽之时,支上一张小桌,煮上一壶香茗,临湖品茶,沐日垂钓,倒也是一个极其风雅的所在。

“这,便是祖利平日所居之处。”前些日子投降的海盗首领罗平脸色有些灰败,他见机得早,投降得极快,他的那条船上的兄弟倒没有死多少,但现在都被关在海上船中的底舱里,至于他自己,究竟要落个什么下场,心中也是没有底。刚刚见到长阳号攻打葫芦岛的那阵仗,他更是腿都软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股过江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看他们与宁二公子的熟悉劲儿,倒似乎是极熟的人。

“这祖利,看起来是个凶神恶煞,想不到倒也是个会享福的人。”走进屋子里,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秦风禁不住感叹起来。

屋子里的摆设,不管那一样,都不是普通的物事,任拿一件出去,在市面上可都是值钱的东西。

“他是个做没本钱生意的人,钱来得快。”周立笑着。

“罗平,祖利干了大半辈子海盗,所得想来不少,你既是他同盟,可知道他的好东西都藏在哪里?”周立直截了当的问道。总不能让陛下来逼问吧,周立有这个当恶人的自觉。

“周头领,小人,小人只是这一次被他们临时邀约而来的,平时虽说相识,可并不相熟,如果不是这一次祖利需要我们,我们也想要分一杯羹,那敢来招惹祖利,小人可怕他将我一口吞了。像小人这样的,怎么可能知道祖利的财物都藏在什么地方呢?”罗平抖抖索索地道。

这说得倒也是实话,周立冲着秦风点了点头。不过这里是祖利的老巢,他抢来的财富,只可能藏在这个地方,秦风倒也不急,左右是能找出来的。这岛上肯定是有祖利的心腹留守的,待会儿等霍光和周扬帆他们将人都逮了回来,再审上一审,自然一切就明了了。

“这里风景甚好,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则远,还有周立,何鹰,也正好跟我好好说说这水师作战的事情,我对这个,还真是一窍不通。”秦风笑着道。

听了秦风这话,马猴立即便指挥着几个亲卫搬了桌子椅子在外面的木头平台之上,此时阳光正好,湖面微波荡漾,又闻远处海涛之声,倒的确别有一番风景。

这里一片平静,而是这个小湖的林子外面,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岛上约有数百人,多是些妇孺之辈,基本上都是海盗的家属,也有一些强悍之辈,只不过此时,都被四马攒蹄的捆着,平素的凶狠早是没了影儿,眼中只剩下些恐惧之色了。

不时有士兵奔来,在周扬帆的耳边低语几句,周扬帆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善了,岛是占了,但岛上的财物却是少得可怜,与他们所期待的相去甚远。

比起秦风,周扬帆可更是期望大捞一笔的。皇帝陛下已经说了,这一次宁氏的货物利润都还给他,好让他以此为资回去争夺族长之位,周氏父子想要急切地扩大船队,那就必须要弄到更多的物资和银钱,皇帝陛下可是许诺过的,这一次的所得,都会投入宝清船厂,以生产更多的战舰。

不是周扬帆多心,他也自有一番思虑。以后大明舰队,可就不是他周氏一家之言了,宁二公子一旦入伙,那何鹰便也是现成的海上战将,此人虽然比不得自己父子,但也是海上一员悍将。而且一旦宁二公子当上了族长,那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来投,周氏父子是先前脱离了宁氏的,与这些人自然便有一层隔膜。

与其等到以后与人竞争,自然不如现在先掌握在手中。

又有一些俘虏被捆着押了过来。

“大兄,这几个家伙倒是机警,抢了一艘小船想跑,可咱哥儿几个可也是海上捞食吃的,如果这样就让他跑了,岂不是没脸了,我们驾了小船追过去,杀了两个,捉了三个回来。”一个赤脚的水兵笑呵呵地道,他是周立父子带来的人,是周立的老部下,一向称呼周扬帆为大兄。“看起来这个家伙身份不低呢!”

周扬帆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嘿嘿一笑,“祖利将窝安在这里,自然贼赃也就在这里,不过岛上都搜得差不多了也没有找到,只能将事情着落在这些人身上。”

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面前的那些人,大声道:“大家都是海上谋生活的,海上的规矩想来大家也知道,输了就只有认命,周某在海上也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今儿个把话摞在这里了,那一个知道祖利藏宝所在地,只要肯老实招供了,某便放他一条生路,既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卖到外头去当奴隶,如果没有人招供,我也懒得审,一股脑儿将你们全杀了,然后在岛上慢慢找,左右不过这样一个小岛子,老子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出来。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从现在起,我从一数到十,如果没有人招供,你们就请黄泉路上走好吧!”

听了周扬帆之话,被捆着的人顿时就骚动起来。

“一,二……”周扬帆昂着头,也不看众人,慢条斯理的数了起来。

小湖边上,此时的话题,却又转回到了宁二公子夺取族长之位的话题之上。

“这次何鹰损失了五艘战船,但我会把这次所有俘获的海盗船都配给你,就是水手恐怕不足,这得要周立配合一下,回去之后,将他的水兵配合你一下。战兵不用愁,先把这八百战兵配给你,接下来反正咱们的水师也要安静一段时间了,等你夺得了族长之位,再说其它。”秦风微笑着道。

“陛下,不如末将也跟着二公子一齐回去。”周立笑道:“周某在泉州也算小有名气,回去或者亦能给二公子更增一份胜算。”

“你若走了,新招水兵的训练怎么办?”秦风问道。

“水师训练,有扬帆足矣。”周立道。

“则远怎么说?”秦风看向宁则远。

宁则远沉吟了片刻,道:“臣觉得这个提议是极好的,如果我就这样回去,不免会惹人疑心,如果周将军跟着回去,臣便可以说海上遇到海盗,却偶遇了周将军,与周将军合作,击溃了海盗,更是有所缴获。”

“既然如此说,周立,干脆,你把长阳舰也带回去,既然要壮声势嘛,那就不妨做得更大一些。”秦风笑道。

“可陛下,长阳舰这样的战舰太引人注目了。”周立有些犹豫。

“怕什么,你周立在这片海域有名气,如有人问,自可说,你干回了老本行,有这船有啥稀奇的,海外那么多岛国,随便胡诌一个国家,就说船是从那里弄来的不就行了。”秦风笑道。“你去打个转,替则远做些事,等明年春上再回来,那个时节,想来宁大公子的船队啊,周氏的船队啊,还有一些小商船也都该趁着那个季节出海了,正好再抢一把。”

“是,那就听陛下的安排。”周立笑道。

“抢他们几回,宁氏就知道那个家该由谁当家作主,而周氏呢,如果不笨的话,总也得来与我们谈谈合作的问题。我要将葫芦岛建成一个军港,目的就在这儿,我还不想这几年让人知道,我们大明有一支不错的水师力量,所以,你们也就只能先当几年海盗罗!”秦风哈哈大笑道。

第九百零五章:财帛动人心

祖利藏匿的财产的线索,终是给周扬帆审了出来。在小湖边的林子里,一株枝繁叶繁的大树之下,几名士兵用锄头刨开了面上的浮土,一块铁板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将铁板提拉起起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一路延伸向下的阶梯通道。

“我先去看看!”马猴提了刀,第一个延着阶梯向下走去,后头跟着好几个亲卫。片刻之后,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了马猴的呼喊声。

“陛下,找到了,找到了!”

一行人等,这才进到内里。

通道只怕有数十丈长,众人提了火把,一路向下,走在长长的通道里,周立骇然道:“这祖利竟然还是一个土耗子,修这个密室,又不能大张旗鼓,也不知他究竟鼓捣了多少年。”

“祖利五十多岁的人了,当了大几十年的海盗,如果有心筹谋,倒也不难。”何鹰接口道。

众人走着,里头却传来了马猴欣喜若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我们发财啦!”听这声音,状似癫狂。

走到通道的尽头,推开一扇木门,一个石砌的密室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一口口的长三尺,宽两尺的箱子摆在众人的面前,马猴已经撬开了其中的一口,看着内里的东西,便是秦风,也有些瞠目结舌。

一根根的金条,就这样躺在箱子里,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幽幽的金光。

秦风手指向着剩余的那些箱子指了指,大笑着的马猴会意,与众亲卫一起,将箱子一个个地的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个海盗一辈子的积聚。

一箱箱的金条,银锭,珠宝,让暗室之中的火把也为之失色。

拿起一根金条,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祖利倒是个有心的,这些他抢来的东西,还费心费力的将他们化开重新融练成了这些金条,银锭,可惜最终,却是享受不到,便宜了我们。”

霍光也是两眼有些发直,他这一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现现物,即便是在掌管兵部的时候,有时候过手的钱物动辙便是百万两银子之巨,可这毕竟是都是些帐本上的数字,那有面前的黄灿灿,白花花的东西有冲击力。

“当海盗,原来这么有前途啊!”他深深的叹息着,一双眼睛梭子搬的在宁二公子身上扫来扫去,说起来,祖利还真算不上势力特别大的海盗,像宁二公子家里,既做海贸生意,又兼程当海盗的家伙,家里该富裕到一个什么程度啊!

见霍光的目光有些不善,宁二公子不由得苦笑起来。他是个聪明人,当然是明白霍光眼光中的含义的。

“霍大师,即便是我们宁氏,也是拿不出这么多真金白银的,祖利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们宁氏却是一个大家族,人丁众多,还有那么多跟随的部属,光是一个船厂,每年都要投入极多的银钱,除去房产,土地,铺面,要我们宁氏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现金现银,那是真拿不出来的。”

这话说得实在,霍光想想也是,秦风还是一国皇帝呢,国库到现在还闹亏空,内库里更是经常性的空空如也。家大业大,但花费也大呢,倒是这祖利,土拨鼠似的,一点一点的积聚了一辈子的财产,却转眼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马猴,统计一下,看看收获倒底要几何?”秦风心中痛快,但总得在下属面前保持一点威仪,否则真想大笑出声。有了这么多现钱,葫芦岛这个军港的资金便算是有了着落,便是余聪的太平船厂,也终于可以扩充第二条,甚至第三条生生线了。

众人随着秦风离开了密室,回到了地面之上,坐在那个延伸到湖内的平台之上,心情更是舒畅。

“这个密室,只怕现在就处于我们脚下。”霍光指了指湖面,笑道:“这祖利也真是一个有心的。这一辈子,不当海盗的时候,多半便是在当土拨鼠。”

众人尽皆大笑起来。

祖利如此,那逯逑如何?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火辣辣的。“陛下,臣看是事不疑迟,祖利,逯逑他们被灭,消息终归是会传出去,拖得久了,不免让他的手下得了消息,卷了金银跑了。”周立有些急不可耐地道。

“也好,你与扬帆两人,各率舰只出发,去扫荡那些海盗的老窝,何鹰,你也跟着去吧,这些战兵,基本上以后都要跟着你回去,现在跟他们熟悉一下也好,顺便对于我们的战舰性能也了解得更多一些,以后,你要指挥的也是这样的战舰呢!”秦风笑咪咪地道。

何鹰也头也是一片火热,当即连声应命。

现在已是变身财迷的周立,已是迫不及待了,得了秦风的命令,转身便走,周扬帆,何鹰两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现在捞越多的钱,便等于是他们麾下的水师,以后有更多的战舰,更多的水兵,他们如何能不急。

看着几人匆匆的身形,留下来的众人都是会意的大笑起来。

个把时辰之后,马猴才快活的从地下又钻了出来。

“陛下,那些珠宝什么的,末将不是个识货的,也不知到底值多少钱,但那些金银,末将已经统计完了,计有两百余万两。”马猴喜气洋洋。

听到这个数目,秦风也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打秦国那一战,冒着初生的大明被灭国的危险,死了无数的战士,自己甚至赤膊上阵,险死还生,一仗打下来,从秦国勒索来的赔款,现银也不过只有五百万两,刨去开支,只能说基本上没有赔钱。

当然,帐不是这么算,击败秦国,带来的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意义和接下来的长久利益。

两百万现银,还有数目不明的珠宝,将其大明,最后能用的可不仅仅是这个数目,因为有这些真金白银压库底,大明太平银行便能发行更多的纸钞,两百万两,便有可能变成四百万两。

这一趟出海,可真是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风一边等待着出去剿匪发财的周立等人回航,一边带着宁则远走遍了葫芦岛的每一个角落,对于这里的规模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考量。做这一个以后在大明海事之中重要的一个节点,这里,当然不仅仅要建立军港,驻军,这里还要修建一个船坞,能修补损坏的战舰,要有足够的移民来开垦这里的土地,至少也要做到自给自足。

回去之后,便要派工部的官员过来做一个详细的规划,工部里有的是这方面的行家,自己提出要求,让他们做出详细的规划出来。

被俘虏的海盗,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他们和那些家属,都要移民到长阳郡去,一部分还能改造的交给周立去重新训练,以充实大明水师,桀骜不驯的,便交给马向南,让他们去深山老林里砍树砍到死。反正现在长阳郡缺人丁,哪里都需要人手。

至于这里所需要的人手,便需要再想办法了,马向南着人从秦国在买人,这是一个路子,另外也还得再从别的地方想想法子。毕竟那些秦人都是马向南弄来的,想从他嘴里撬食,更费工夫。脑子里转着这些事情,便想起了早前宁则远提起过的一些事儿。

“则远,你说在海外那些岛国,城邦,有很多奴隶可以买卖?”他瞅着宁则远道。

“是的,陛下,在那些地方,的确有不少的奴隶。”宁则远点头道。

“这一次你过去之后,回来的时候,尽量多买一些。”秦风点了点脚下,“这里需要充实人口,大量的人丁。”

知道了秦风的打算,宁则远自然是明白。“不知陛下需要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拖家带口的好些。”秦风道:“这样的人,有顾忌,好控制。半大的小子可以多一些,别看现在年纪小,过几年便是壮劳力,而且这些人,也更容易对我大明产生认同感,当然,男女比例,你看着半。不过老的便不要。”

“臣明白了。”宁则远点点头。

“建一个军港,把这里变成海上的一颗明珠,说起来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真要做起来,可就是一件长久的麻烦事,你以后要多多思忖这里的事情,葫芦岛以后便是海事署的衙门所在地,至少在近几年之内,这一点不会改变。”

宁则远点点头。

“回到泉州之后,你的夺权之计还需要一些什么,这一次出海,你也要细细地思考明白,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需人的人手,尽管提出来,朝廷会选出你满意的精干人手去辅助你。这个位置越早拿下来越好,更能有利于我们以后的大事。”

“事不疑迟,只争朝夕啊!”秦风双眼微闭:“楚国与齐国这一场大战,必然大败,元气大损,对齐国的威胁,将会降到近几十年来的最低,接下来,齐国的战略重心很有可能转过来对付我们大明,我想,最少三年,最多五年,我们与齐国的冲突便会发生,我们要在这三到五年内,解决秦国的事情,然后再有余力与齐国瓣腕子,水师早一日成型,便能早一日成为我大明的助力。”

第九百零六章:热闹的宝清

白雪皑皑的宝清港现在是非同一般的热闹。不过却是苦了长阳郡守马向南。

先是刚刚晋封为中央战区大将军的野狗甘炜莫名其妙的轻车简从,带了一个女人,仅仅十几个护卫便从越京城跑了过来,事先连一个通报都没有。进了宝清港便要找皇帝陛下。

马向南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状况,后脚越京城便传来了皇后娘娘的谕旨,娘娘要带着小王子和小公主到宝清港来。

还没等他从惊诧之中醒过神儿来,朝廷又传来了命令,首辅权云也要过来视察长阳郡一应事务。

这一下子可就把马向南给忙了一个倒仰,只能将手的工作全都先丢下了,先准备着迎接皇后娘娘以及朝廷的诸位大佬。

直到数天过后,马向南老终于搞明白了状况。从驻守在长阳郡的鹰巢分部指挥使谢秋那里得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

野狗是因为他中意的女人却是前越兵部侍郎许杰流落在外头的女儿,因此受到皇后娘娘以及朝廷诸位大佬的反对而跑到宝清港来寻求陛下支持的。这事儿马向南一听就明白了,作为他这样的技术性官僚,当然明白野狗的这桩婚事,牵涉到了正阳郡的事务,可也不野狗说想娶就娶的,在马向南看来,只怕便是陛下也不会松这个口,正阳郡刚刚稳定下来,眼下局势一片大好,如果插进去这档子事,说不定又要生出一些风波来。当年在正阳郡,整过许氏的人,现在可有不少成了正阳郡的骨干力量,要是许杰的女儿成了野狗的夫人,这些人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至于皇后娘娘为什么来,马向南结合方方面面的情报,心里也算是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娘娘给出的理由太牵强,不过在马向南看来,陛下两口子心里有些别扭恐怕是真的,要不然陛下怎么在结束了对齐战事之后不回越京城,却巴巴地跑到了宝清港,然后又力排众议出了海了,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

至于原因,只怕与现在齐楚的战事脱不开关系,不过娘娘肯主动过来,便说明娘娘还是深明大义的。在马向南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娘娘首先是大明的皇后,然后才能说是楚国的公主,当然得以大明的利益为重。

至于权云他们过来,恐怕还是担心陛下与娘娘继续闹别扭,陛下长期不还朝在外晃荡,这叫什么事呢?

想明白了这些,马向南却又有些愤愤然了,陛下两口子闹别扭,却让长阳郡着忙,更可虑的是,自己现在在长阳郡搞的一些小动作,很可能让权云知道啊。诸如在秦国偷偷买人什么的,这种贩卖人口的行为,在首辅看来,只怕是不能容忍的。因为大明律法,严禁贩卖人口,哪怕卖得是秦国人,恐怕在首辅眼中,这也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口子,指不定便会有些利益熏心的家伙,把大明国的一些人冒充秦人卖起来呢!

这事儿只能暂时停下来,等他们走了再说。但更让马向南担心的是,陛下这一次的收获啊!先前便已经讲明了,这一次出海的收获将会全部投入到宝清港,这就等于是投入到长阳郡,太平船厂扩建,会招收更多的工人,而围绕着太平船厂,更是会多出无数的以此求生活的人,可以想象,宝清的发展,将会更上一层楼,从而起到带动整个长阳郡发展的龙头作用。

可首辅一来,这事儿,只怕便要产生一些变数。自己盯着长阳,首辅却看着整个大明,倒不是说自己的眼光就比首辅差,但屁股决定脑袋,首辅的责任是要让全大明都利益均沾,自己是长阳郡守,好像没有这个义务。

一想到有可能到手的东西要给人分润出去,马向南没来由的就抓心抓肺的。

野狗来了,天天守在码头上,瞪着牛眼看着大海,他的那个女人倒是留在屋里,从来不出来,最初见野狗的时候,那女人也带着面巾子,也不知是什么花容月貌便让野狗如此死心塌地。

皇后娘娘来了,也只是见了马向南一面,然后便由乐公公陪着,今天去船厂慰问船工,明天又下乡去看看百姓,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由乐公公照拂着,马向南这边倒是只需提供必要的物资,倒也没有多少麻烦。

不过自从首辅权云来了之后,马向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权云抵达的当天,便把马向南给喷了。当着众多人的面,一丝一毫的情面儿都没有给马向南留啊,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马向南的脸上。而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没有阻挡着陛下出海。

海上风浪无情,马向南自然不是不清楚,可那位爷的脾气一上来,谁能阻挡得住,别说是自己了,只怕便是权云在这里,照样挡不住。还真能耍泼撒赖抱着陛下大腿不放么?

这件事情,马向南是一肚子的委屈,没见连乐公公劝了几句都立时被陛下给赶回了越京城么?不过这件事真论起来,还是权云有道理的,所以被权云喷了也就喷了,马向南只能唾面自干。有些事儿,总是不能当着外人说的。

晚了些时候,皇后娘娘驾返,两人一齐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马向南这才说了皇帝陛下出海的大概意思,第一是测试两艘战舰的性能,练一练兵。第二,自然就是去扫荡海盗,要发笔横财。

“海里不比陆上,陛下此行,可有把握?”虽然喷了马向南,但权云也知道,只不过是撒一撒气罢了,这事实总是改不过来。

“据周立将军讲,这时节,基本上不会有风暴,再者海盗们实力有限,在太平舰和长阳舰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地,所以不会有危险。”马向南如实禀告。

“海盗们很有钱?”权云并不了解海上的情况。

“当然有情,首辅大人应当知道楚国泉州宁氏吧?”马向南问道。

泉州宁氏,大名鼎鼎,豪富之家,便是在富裕的楚国,那也是数得上的人家,权云当然知晓。

“宁氏便算得上是海盗。”马向南一句话让权云有些发蒙。眨巴了半晌眼睛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宁氏之所以如此富有,是因为他们是海盗。”

马向南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此去,收获能有几何?”权云接着追问。

看着权云那双发亮的眼睛,马向南不由心里有些发苦,这时候权云的眼神,足以与户部尚书苏开荣那见钱眼开的神情可比,不过他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那都是些小海盗,比不得宁氏,终归不过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出息。”

权云是何许人也,自然不是马向南一句话可以打发的,几十万两银子,便能让陛下巴巴的出海去?抚须片刻,便向坐在哪里一直没有作声的皇后娘娘闵若兮拱手道:“娘娘,只怕臣要将户部尚书苏开荣也召过来了。”

两个国之重臣在哪里打机锋,闵若兮自然是看得明白,此刻权云开口,她只是笑了笑:“外朝之事,首辅拿主意即可。”

闵若兮这一开口,事情便算是定下来了,马向南顿时渭然长叹,苏开荣那只铁公鸡一来,再有权云撑腰,自己的如意算盘,多半便要打了水漂。

心中发苦,便不欲在这里再呆下去,借口要去处理事务,急匆匆的跑去找船厂主事余聪商量对策,余聪这个级别,还凑不到皇后跟前。在马向南的心中,船厂,宝清港,可是长阳郡第二阶段发展的重中之重,被权云这一搅合,说不定便要黄了。陛下出海之收获,放在长阳一郡,那是一笔巨款,但放之全大明,就是杯水车薪了。不管怎么说,都得想个法子,将大头儿留下来。

权云一看马向南那模样,便知这老东西说话打了埋伏,陛下此行收获,必然不止于此,这倒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情,现在国库里快要一清二白了,随着吴岭指挥下的武陵战区的军队,一步步的将益阳,武陵,桃园三郡收回来的同时,也是将一个乱摊子扔给了大明朝廷。

齐人是在撤退,但将能搜刮的全都搜刮走了,除了带不走的房子和人口,几乎没给明人留下什么,权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陛下与齐国皇帝有约定,只怕齐人甚至会将人丁也一卷而空,房子一把火烧掉,留给大明一个一片大雪白茫茫真干净的地方。

可现在,也比那儿好不了多少。

留下了无数张嘴,吴岭每收复一地,便不得不将大批的军粮拿出来,以稳定民心,先将那些人的命保住再说,可即便这样,每日也有不少饿死的人,要不是吴岭主意正,极有才干,只怕那些地方便要闹将起来了。每日从沙阳,正阳,越京往这三地运粮运物资的车队是络驿不绝,国库快要被搬空了。

在越京城的时候,每天只要看到苏开荣那张脸,权云的脑袋瓜子就会生疼。

如果陛下此行颇有收获的话,倒是可以一解燃眉之急,不然这个年,铁定是过不好了。

第九百零七章: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崖顶积满了雪,厚厚的一层,下面的已经冻硬了,最上面的却是昨晚新降的,一脚踩下去,便没过了脚踝,数行脚印从远处一直印到崖边,两个女子正站在哪里,极目远望。

稍远处,乐公公与几名侍卫远远的站着,并不上前打扰。

站在崖边的,自然便是大明的皇后闵若兮与贴身大伴瑛姑。

因为每日皇后都要在这个崖顶来站一站,乐公公本来要使人将这里的积雪都铲掉的,却被闵若兮阻止了。想想也是,铲掉积雪是为安全着想,可皇后娘娘与瑛姑两个人却都是武道上的大高手,皇后九级上,瑛姑更是罕见宗师,这世上,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当真是没有几个。

皇后娘娘的心情不好,乐公公自然能察觉得到。这一次回京,他自然也是听说了野狗的事情,不过乐公公直觉的认为,娘娘并不是因为这个。至于真正的原因,乐公公即便知道一二,却也不愿去深想。

站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码头上的景物,那里也站着两个身影,一个壮实,一个削瘦。却是野狗与马向南。

野狗每天都来码头之上等着秦风回来,是因为自从权云到了宝清港之后,但凡有空闲,便要去与他聒噪,让他烦不胜烦。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宝清港的重臣越来越多,来劝说野狗的人便也越来越多,野狗对他们的态度永远只有一个,只要这些人一进门,便径直闭上眼睛,不闻不味,任你舌灿莲花,我自巍然不动。

但每天有蚊子在你耳边嗡嗡嗡,心中也烦,最后干脆便一起床便跑到码头之上呆着,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终是不便来说这些事情。

马向南现在却是一个苦瓜皮,想着本来要到手的财物,只怕要化为流水了,就算能留下一些,恐怕也是一些残羹剩菜,他的大计,恐怕要受阻了。心下懊恼,便也天天来码头之上陪着野狗。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但都一样指望着皇帝回来之后,他们能抢在那些人头里说上话。

“娘娘,野狗的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一颗筋,您别为他着恼。”看着那个背影,瑛姑道:“陛下回来了,也不见得能同意他与那许姑娘的婚事,毕竟他是大将军了。”

闵若兮微微一笑:“我倒不着恼他,野狗与一般人不同,是陛下的腹心兄弟,比小猫他们更要亲近几分,要不然以他的那性子,怎么当得上中央战区的大将军?从私里说,他是陛下的兄弟,我是他的嫂子,也没有恼他的道理。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总得陛下回来再做打算。不过我估摸着,陛下可能会同意。”

瑛姑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娘娘,我看也不见得。陛下如今已不是当年了,做事总得先考虑大明的利益,这万里江山,千万子民,陛下都得念想着,怎么可能以一己之私而使正阳郡陷入混乱?”

“混乱么?瑛姑你想多了,大明在战场之上连战连捷,威信已立,混乱是没有的,不过是私下里多些嘀咕,暗地里有些小动作罢了。想要解决,其实也不难。”闵若兮微微一笑。

瑛姑一愕:“娘娘,既然不难,那您为什么在越京城的时候,一口回绝了野狗,让他负气而走。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性子。”

闵若兮半晌没有做声,只是盯着茫茫的大海,岸上是白的,大海却是蓝的。

“野狗还是当初的那个性子,陛下已经变了,只是不知,他还有多少当年的性子?”她幽幽地道

瑛姑一惊,霍然转头看着瑛姑,心里陡然明白过来,娘娘如此做,竟是起心逼着野狗跑到宝清来向皇帝陛下求助,而娘娘,也正是想看看陛下如何处理这件事。

“娘娘!”瑛姑有些不安。“陛下是大明皇帝,您是大明皇后,你们可不要因为楚国的事情,生出嫌隙才是。”

闵若兮格格的笑了起来。

“瑛姑,你也觉得我会为楚国的事情生皇帝的气么?”她转过头,看着瑛姑。

“难道不是么?”瑛姑不解地看着闵若兮。

转过头,看着大海,闵若兮缓缓地道:“正如你所言,我是大明皇后,当大明国建立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两家相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二哥想要一统天,秦风又何尝不想一统天下,两个人到最后,总是只有一个人还能站着。对于这一点,我早就想清楚了”

“既然如此,娘娘会何还生气?”

“我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而是生气他居然一溜烟的跑到宝清港来。”闵若兮哼了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想知道,他要避我到什么时候?”

瑛姑一怔,看着闵若兮一闪而过的小儿女状,突然失笑起来。这一对夫妻当真与众不同,夫妻这么多年了,还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小游戏。

“要是陛下处理野狗这件事情不如您的意,那可怎么办?”瑛姑问道。

“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了。”闵若兮道。“于大明而言,这是一件幸事。”

“要是如了您的意呢?”瑛姑接着问道。

“那他还是我以前的秦大哥!”闵若兮嫣然一笑,瑛姑眼中似乎骤然展开一朵雪地莲花,只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那这可就不见得是大明之幸了。”她轻笑道。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闵若兮淡淡地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秦大哥,作为皇帝,不能无权谋,但也不能绝情绝性绝义!”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黯然。

瑛姑亦是默然无语,很显然,闵若兮又想起了当年上京之事,她的二哥闵若兮不就是绝情绝性绝义么!

“瑛姑,他回来了!”闵若兮突然道。瑛姑抬头,果然,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他们站得高,自然看得远,而且又俱是修为高深,眼力绝佳。

片刻之后,码头之上高高的瞭望哨上,亦响起了悠长的号角之声,这是在示警,表示有船出现,但还不能判断敌我。

随着号角之声,码头之上顿时忙碌起来,数个呼息之间,瞭望哨上再次响起了号角之声,这一次却是解除警报,提示来船是自己人。

码头之上立时爆发出欢呼之声,从宝清港出去的就只有太平舰和长阳舰,既然是自己的船队那当然就是陛下回来了。

得到禀报的权云等一干自越京城而来的朝廷重臣,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陛下出海,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海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谁又能保证一定没事呢?现在终于安全归来,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

奉召而来的户部尚书更是脚步轻快的第一个便向外头跑去。

“当真是见钱眼开啊,来了几天,一直蔫蔫的,一听船队回来,就惦念着陛下又弄回来多少银钱呢!”看着苏开荣的背影,权云打趣地道,屋子里顿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六部重臣,除了吏部王厚懒得来,其它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的尚书都巴巴地赶了过来,原因无他,因为苏开荣突然被首辅召往宝清港,其它各部尚书们立即便意识到,一定是又有了大笔进项,否则让苏开荣去干什么,现在各部各衙都拉了大笔的亏空,眼见得有了进项,自然要赶过来,来得晚了,让别人瓜分殆尽,自己找谁哭去。

权云整了整衣冠,看着一个个喜形于色的尚书们,“诸位大人,随我去迎接陛下归来吧!”

码头之上,野狗的脸色激动起来,大步向前方走去,马向南也紧紧地跟了上来。

山崖之上,瑛姑看着愈来愈近的战舰,笑问闵若兮:“娘娘,您不去迎迎陛下吗?”

闵若兮一笑,指了指码头之上,“有那么多人了,咱们就不去凑这个趣儿了,便在这里看看就好!”

瑛姑一笑,不再多说。

大海之上,秦风扶栏而立,这一次出海,一来一回,可是近月余,出去之时不过刚过了立冬,回来之后,可已是腊月了。

这一次的收获可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扫荡了那片海域的大大小小的海盗之后,收缴之丰,让秦风自己也瞠目结舌,拢总一片之后,竟然高达五百万两白银,这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可说是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笔钱,至少能支撑到明天秋收去。而俘虏的海盗船也多达十五艘。可以说这一战之后,这一片海域的海盗已经不复存在了。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收获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收复了宁二公子。在秦风看来,宁二公子一人的价值,便远远超过了这些财物和战船的收获。

财物和战船都是眼前的,但宁二公子带来的将是长远的源源不断的利益,更重要的是,让秦风看到了在短期之内建立一支强大水师的希望。

“陛下,怎么这么多人啊?”霍光突然有些疑惑起来,“好像越京城的诸位大人们都来了呢!”

秦风此时也注意到了码头之上那些身着官服的大员们,也是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来,咋地都跑到这里来了!”

一句话刚刚说出来,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那片山崖,那里一个曼妙的倩影也正在看着他。

兮儿!秦风脱口而出。

第九百零八章:满载而归

战舰缓缓靠上码头,带起的浪花飞溅而起,一根根锚绳抛下,被结结实实的系在码头上的石柱子之上,一个个水兵便欢快地叫着顺着锚绳小猴子一样攀爬而下。出海一月有余,再次踏上陆地,所有的人都兴奋莫名。

宽大的跳板支上了船头,以权云为首的朝廷重臣们,沿着跳板走上了太平舰。

“参见陛下!”甲板之上,顷刻之间便跪满了黑压压的大臣。

秦风干咳了几声,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他的大臣们,从登县一溜烟儿地跑到宝清港,然后再跑到海上去,可不是原来计划中的事情,而是他突然的心血来潮,说到底,是那么一点点私心在作怪。只是一个口信带回了越京城,想来现在下面的这些大臣们心里是不爽的。

“嗯嗯,要各个击破,各个击破!”秦风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化解这个问题。

“各位大人,都起来吧,起来吧!”秦风笑咪咪地道。

权云站直身子,看着秦风。秦风咧了咧嘴,准备迎接对方的口水,其它人可以分化,眼前这位,却不是轻易忽悠得了的。

这位是典型的技术型官僚,有才,有能,也有自己的坚持,圆滑通融但又有自己的底线,随着他在首辅的位子上愈坐愈长,威严愈来愈重,这一次自己的肆意而行,只怕已经让他很是恼火了。

“陛下,臣有本奏!”

不出秦风所料,一看权云板着的那张木人脸,秦风便知道他要开喷了。反正就是那些一国之君,不应身处危地,一国之君身系亿万百姓,背负万里江山,要行有度,言有义等等等等。

“首辅啊,这一次朕出行,的确是仓促了一些,嗯嗯,这是朕的不是,朕在这里给各位大臣们陪不是了,绝无下次,下不为例!”秦风抢在权喷子开口之前,先笑呵呵的作起了自我检讨,双手抱拳,向着下头的诸人团团作揖。

权云顿时有些发蒙。

下头的大臣们哪个敢受这一拜,纷纷躬身垂首。

“首辅,朕此次出行,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回头再与你细说。”秦风飞快的俯身在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权云脸色一黑,还能怎样,自己的话还没有出口,陛下便先作了检讨,难不成还要逼着陛下写出保证书来不成?这可不是作臣子的本份,不过以他看来,陛下今天空上检讨不尽不实,以后说不得,肯定还会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转头看着身后那些大臣们两眼亮晶晶的似乎饱含着热泪,权云知道今天啥也不必说了,陛下的这个态度已经堵住了他所有的说辞,再多说,那就是自己不识时务,别说陛下要恼,下头的那些大臣们也会对自己不满。

他可不想作一个权相。

野狗作为大将军,自然是排头的那几个,此时见权云哑口无言,他身子一动,便想上前,不想在他一边的小猫一伸手,将他紧紧地拉住。

“不许动!”小猫没有看他,但语气却很严利,坚定。

“为什么不能动?”野狗气乎乎地看着他。

“先公而后私!”小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野狗吐出一口浊气,不得不又缩了回来,的确,陛下出海月余,不知有多少国家大事要等着他拍板,自己那事,的确是个人的私事。得找个没人的机会去跟老大说,现在如果自己跳出来,在场的人的唾沫星子能把自己淹了。

“你也反对我?”他不满地看着小猫。

“我没有反对你!”小猫瞟了他一眼。

“你没有明确的支持我,就是沉默的反对我!”野狗冲着小猫竖起一根中指,“还是我兄弟呢!”

小猫叽的一笑,“看不出啊野狗,找了个麻烦的女人,居然还让你长了本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那我问你,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野狗张了张嘴,半晌才闷闷地道:“自然是兄弟重要一些。”

“那不就得了。”小猫一笑,小样儿的,收拾你还不容易。“陛下是大哥,现在正是麻烦事儿缠身,娘娘与老大在闹别扭啊,你看不出啊,现在别拿你的事儿去烦陛下。”

“闹别扭,没看出啊!”野狗诧异地道。

小猫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就你那肌肉脑袋,能看出来那才是怪了。

“陛下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但野狗,我警告你,只要陛下作出决择,不管是什么,你要是再甩脸子,我就敢抽你。”小猫小声道。

野狗哼了一声,却没有出声反驳。秦风,小猫,野狗,和尚的交情与众不同,像千面,巧手他们,却又隔了一层。小猫是第一个从敢死营走出去的大将,别看野狗那个时候很是愤怒,但对小猫的本事,他还是极佩服的。

小猫满意地看了一眼野狗。野狗能当上中央战区的大将军,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杰出的才能,其实野狗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是绰绰有余,但要坐镇一方,那可就不够看了,所有人都知道,野狗现在的脑袋里,只怕都长满了强壮的肌肉。他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子,是因为他对皇帝的不二忠心。

更要现实一些的说,他离了皇帝,就活不了。

中央战区汇集了大明最精锐善战的部队,卫护着大明的核心区域,这个位置,要的不是多有才能,而是有足够的忠心。因为当真要整体出动这支部队的话,只怕皇帝多半也要御驾亲征,那个时候,野狗还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而已。

平素的管理,现在的大明军队,已经有了明确的章程条例,野狗只需照本宣科就可以了。

苏开荣现在自然是没有理会旁边两人的窍窍私语,等到权云与皇帝沟通完,他以一个与他年龄绝对不相符的速度窜了出来,冲到了秦风的面前,抬头看着秦风,满脸都是期待。

“陛下,此行,收获如何?”

看着他充满着希望的双眼,秦风呵呵一笑,“满载而归。”

苏开荣一张老脸立即便笑开了花。

“所得几何?”他是户部尚书,对数字极为敏感,陛下这样说,当然无法满足他,他得知晓具体的数额,才能盘算着如何让大明这个大家庭正常的运转起来,现在越京城中户部衙门里,每天都有各部的侍郎们蹲点守候,都快要将他逼疯了。

“自己去清点!”秦风指了指太平舰的舱室。

嗖的一声,苏开荣已经窜了出去。紧跑了几步,又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甲板之上跟着自己来的那些户部郎官,主事们,大声吼道:“都是死人啊,都跟我过来。”

十几个郎官主事们立即风一般的跟着他们的主官跑了过去,话说这段日子,他们也是受够了没钱的生活。

“陛下!”苏开荣满意了,马向南可就不满意了。苏开荣笑了,马向南却是哭丧着一张脸凑了上来,边上还跟着一个太平船厂的主事。余聪在这重臣云集的当口,本来是没有资格凑到跟前来的,但马向南为了加重一些自己的份量,提醒一下皇帝陛下,特地将他从后面的人群之中拎了出来跟在自己身边。

钱要是都到了户部苏开荣的手里,自己只怕就没份儿了,马向南可是知道,现在大明到处都需要用钱,像长阳,今年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换个说法,就是他没有特别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像他的计划,那都是一些长远的发展的计划,在首辅和户部眼中,现在都是要往后排的。

看着马向南可怜兮兮的样子,秦风低笑着,凑到了他的耳边,“你想要多少?”

“五十万两!”马向南也压低了声音。

“周立的一个心腹,驾驶着另一艘船,一天之后抵港。”秦风悄悄地道。

马向南顿时也如同苏开荣一般无二的笑开了花,就是嘛,陛下要建一支强大的水师,现在不管是首辅还是户部,肯定都是要反对的。以陛下的心思,怎么会不另做打算,不用说,那晚一天归来的战船之上,必然是装满了银子。

他心满意足地拉着余聪退到了一边。余聪造船是把好手,但现在却是有些懵逼,糊里糊涂的被马向南拖了过来,又稀里糊途的被拖到了一边。

打发了这向个摧债鬼,秦风的眼光落在小猫和野狗身上,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在两人的胸脯之上擂了一拳,便径自越过了两人,继续向前。野狗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且等等再说,找个没人的机会再跟老大诉苦。

秦风走到了船头,抬头看向山崖顶部那个曼妙的倩影,身子微晃,已是下了战舰,众人眼前一花之时,已是看到陛下正径自向山崖顶上奔去。众人都是笑了起来,陛下虽然是皇帝,可毕竟还是二十多岁的少年啊,少年夫妻,想来自是思念得紧的。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马上便被太平舰舱房里苏开荣那肆意的欢笑声跟吸引住了。

什么能叫这只铁公鸡如此快活?当然是钱。

于是除了首辅权云之外,其它人一窝蜂的涌向舱房,去欣赏陛下这一次的收获。却是将首辅给晾到了一边。

权云哈哈一样,这些家伙,你们的要钱计划,最终还是要本大人审批的,去巴结苏开荣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志得意满的迈着四方步,向着船下走去。他才懒得去数钱,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苏开荣就会把帐本儿摊在他的面前。

第九百零九章:秀恩爱

秦风站在闵若兮的面前,看着对方亮晶晶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家伙被抓了一个现行,想辩解却又无从说起,手足无措的模样。

闵若兮盯着秦风,看着有些局促的对方,眼前似乎闪现出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那时候,他不也正是像这样贼兮兮的笑着么?只不过那时的他们,一个云英未嫁,一个青春未娶。正在彼此帮扶着逃命。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闵若兮突然开口道。

“啊,这个,这个……”秦风看着闵若兮,心里想你现在肯定最想做的就是飞身投入我温暖的怀抱中啊!不过想想自己这一次做的事情,就又感到这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看起来老婆压根就没有投身入怀的意思。

“我现在最想做得啊,就像是几年前在高湖那片混乱的战场上的时候,我对你做的事情!”闵若兮嘴角含着笑,轻轻地道。

高远呃了一声,当初在高湖战场,是他死而复生之后再一次出现在闵若兮的面前,也是他躲避闵若兮数年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时闵若兮对做的第一件事是,冲到他的面前,然后赏了他两记清脆的耳光。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脸容。

“那是惩罚你一有什么想法,便溜之大吉的。”闵若兮缓缓地道:“难道你对我就从来没有信心吗?”

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之间明白过来,是啊,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对闵若兮总是想东想西,看起来自己是情深意重,事事都在替对方考虑,怕她受到伤害,怕她夹在中间为难,怕她难以选择,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对闵若兮的一种不信任,这是另一种赤裸裸的伤害。

但却是以爱的名义。

他脸色凝重起来,感觉脸色有些发烫,现在肯定是赤红的。秦风在心里想。

他很郑重的把头伸了过去,微偏,将自己的脸摊在闵若兮面前:“我的确是该打,兮儿,你应当重重的打。”

远处的林子里,乐公公嘶的长吸了一口气,似乎牙疼起来,一边的瑛姑瞥了他一眼。

“娘娘不会真打陛下吧?”乐公公声音古怪,在他看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瑛姑却是不以为然。“皇后娘娘又不是没有打过陛下。”

乐公公又嘶嘶的吸起凉气来。

“牙疼就一边儿去!”瑛姑没好气地道。

“瑛姑,我觉得我们不该在这里偷窥。”乐公公低声道,又挥手将几个侍卫赶得远远的。

“你不看就闭眼。”瑛姑笑呵呵地道:“这样的大戏,我觉是要看的。”

乐公公嘶嘶的吸着凉气,转过身去,自言自语地道:“为尊者讳,非视勿视。”

瑛姑懒得理她,兴致勃勃的睁着一双杏眼瞅着外头的两口子,她可不是乐公公。

背过身去的乐公公终究还是没有抵御住强大的好奇心,悄悄的将脖子扭了过来,不过以他现在的角度,脖子未免扭得太过了一些。

闵若兮当真抬起了手,向着秦风的脸上挥来。

瑛姑很兴奋,乐公公却很担心,不停的吸着凉气。

手掌落在秦风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清脆的啪的那一声,却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晒黑了,瘦了,糙了!”手掌轻揉着秦风的大脸。

瑛姑嘿的一声,嘀咕道:“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很是悻悻的转身,看到乐公公的奇怪姿式,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对方的头扭了回来。

“走了走了!没有热闹可看,两口子要秀恩爱了。”

“这才好,这才好!”乐公公眉开言笑。

秦风两手伸出,将闵若兮拥到了怀中,抚着她乌黑的秀发,在她耳垂边低声道:“是我错了,以前是我的错,这一次,也是我的错。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能如此的不相信你呢,完完全全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倚在秦风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闵若兮半闭星眸,脸颊带霞。说起来这大半年中,夫妻二人,倒真是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只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了。

好半晌,闵若兮才猛然回味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含羞带臊地看一眼远方,那里人流如炽,只怕自己与秦风的亲热,已经不知落到了好多人的眼中。

轻轻地推开了秦风,嗔道:“身上好大一股海腥味。”

秦风大笑起来,牵了闵若兮的手,“在海上飘了一个多月,能没有海腥味嘛,不过这味道,应当比以前你我二人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的时候要好得多吧,那时候我可记得,十天半月都没有水能洗一下,可那时的你,却说这味道是男人的味道,现在可就嫌弃了?”

想起当年逃亡最初之时,自己动弹不得,啥事儿都要眼前这个人帮着处理,即便是夫妻多年,闵若兮仍是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对方贼兮兮的目光,不由恼将起来,屈起大拇指,长长的指甲刺向秦风的掌心。

秦风大笑,手却握得更紧了。牵着闵若兮走到崖边,看着波涛起伏的大海,道:“这一次出海,还是很有收获的,外面的世界很大,可我们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却是很有限,突然间便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来。”

“我还没有去过海上呢?很好玩吗?”闵若兮问道。

“刚开始出海训练的时候,霍光吐得昏天黑地,我比他要好一点,不过也难受之极。”秦风微笑道。“不过到了无边无际的海上,却是觉得天高地阔啊,兮儿,你可知道,在大海的另一头,应当也有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嗯,或者不止一个。他们的触角,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秦风想起何鹰嘴里所说的那支舰队,没来由的突然有些忧虑起来。

“那些番邦蛮夷,有所惧哉?”闵若兮不置可否。

“可不能这么说!”秦风摇摇头,“就我知道的情况,只怕远方的那个国家,力量是相当强大的,他们可以组织起一支上百艘战船的大舰队,而我们现在就做不到。”

“你是想要发展一支水师?”闵若兮目光闪动:“只怕首辅不会答应。”

“我的确是想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不说去征服别人,至少能守住家门。”秦风伸手揽了妻子,“我可不想到了我儿子这一辈儿,还得拼命去与外敌厮杀,能在我们这一辈儿便将事情都料理好,才是正经。”

闵若兮偏头看着他,“所以,你要加快统一天的脚步了吗?”

“一统天下,说来容易,做来难呢!”秦风摇头道:“齐国,是一座大山,想要翻越他,是摆在我面前的一道难关。现在我要做的,是在三年之内,先拿下秦国。将秦国纳入我大明的疆域之内。”

“三年之内,你征秦,齐伐楚,是吗?”闵若兮缓缓地道:“这便是你与齐帝达成的协议?”

秦风伸手将妻子揽到怀中,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与齐帝达成的协议,当然,他会给我下绊子,我也会给他找麻烦,总之,就看我们双方谁的脚步快一点。不过我认为我是占了大便宜的。秦国现在内乱四起,国内民不聊生,而且我已经深深地打进了锲子进去,只等机会成熟便会开始收割。但楚国却不同,你可可牢牢把持着楚国的绝对权利,齐帝想要拿下楚国,困难重重。”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可是只怕这个冬天过后,二十万楚国东部边军,就要埋骨异国他乡了。东部边军倒下,楚国就等于敞开了大门,如何抵挡齐国大军!”

“重压之下,方会爆出强大的力量。”秦风不置可否:“闵若英不是一个昏君,他只是急功近利而已,二十万东部边军倒下,楚国最富庶的地区,将会遭到齐人的要击,但楚国却会因此而紧密的团结起来反抗齐国的入侵,如果他能认清形式,策略得当,便能将齐军死死地拖住。当然,我也会给他有力的支援的。”

“等到你腾出手来?”闵若兮道。

“是,等到我拿下了秦国,消化了秦国,我便会与楚国联手一起对付齐国。”

“那时的楚国,只怕已经没有与大明平起平坐的资格了。”闵若兮有些苦涩地道。“这才是你要的最终的结果。”

“是的,我会带着你重返上京的。”秦风点了点头。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杀了我二哥吗?”闵若兮低声问道。

秦风一笑:“闵若英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你以为,他会作为一个失败者站在我的面前吗?”

闵若兮点了点头:“是的,他虽然绝情绝义,但却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谨哥呢?”

“谨哥儿是谁?”

“我侄子,二哥的儿子!”

“我连吴京都懒得杀,岂会为难一个稚童!”秦风笑道:“更何况,那是你的侄子。”

闵若兮不再言语。

秦风突然失笑道:“瞧我们两口子,现在八字都还还没有一撇呢,咱们就再说这些,要是让人听了去,必然说我痴心妄想。”

“可我知道,只要你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能做到的。”闵若兮轻轻地道:“我期待着重回上京的那一天,不是以楚国公主的身份,而是以一统天下的大明的皇后身份。”

“当然。”

第九百一十章:夫妻夜话

屋外寒风呼啸,白雪茫茫,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红烛微摇,大被翻滚,无尽春色皆在其中。不知过去多久,春色方敛,幔帐卷起,秦风斜靠床头,闵若兮则拥被依偎在他胸前。

“兮儿,咱们再给小文小武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再等几年吧,等小武满了十岁再说。”

“那岂不是还要五年?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有你这样的娘在教导着,又能有什么事儿呢?”秦风有些不忍心的轻轻扶着怀中佳人的背脊。因为闵氏家变,两个哥哥的自相残杀,让闵若兮心有余悸。有了小文小武之后,竟是不再想要孩子了。

对于这个时代多子方多福的民俗来说,闵若兮的想法其实是不正常的。特别是秦风身为一国之主,仅有一个儿子,在他的那些大臣们看来,这就很不正常了。秦风登基数年,不是没有人上书要求秦风纳妃,特别是礼部的那位老大人,更是对此事念念不忘,作为读书人的领袖,他可不怕闵若兮为难他。

只不过每一次上书,都如石沉大海,没个回音,那怕他在朝堂之上当众上奏,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再议两个字。

在这个娶妻纳妾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而然的朝代里,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情深义重,倒在民间传为佳话,但在朝堂之上,却是议论纷纷。

少不得,闵若兮得了一个跋扈的名头。不过她可不在乎这一点。

其实这一年来,闵若兮在瑛姑的劝说之下,口气倒是愈来愈松动了。以前是一定不生,现在却是要等到小武年满十岁之后。

在闵若兮看来,自家两个哥哥就是因为年齿相距太近,长大之后,这才为人所乘,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最后兄弟阋墙,造成惨剧。等小武到了十岁之后再要第二个孩子,两人相差了十岁以上,等到老二长成,老大早已羽翼丰满,再加上自己的用心教导和预先准备,当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从不愿想起到敢于去面对,其实闵若兮已经进步了不少。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心重,有些事情,该忘记的就应当忘记。”秦风安慰道。

“刻骨铭心之痛,如何能忘?”闵若兮摇了摇头,突然直起身子看着秦风:“朝堂之上又议论着给你纳妃了。前段时间,秦国皇帝来使朝见,拜见我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许一个公主给你,我没有接话。”

秦风笑了起来:“秦国皇帝到底有几个公主啊,前几年不是才给你二哥送去一个了吗?怎么这又惦记上我了?结为姻亲之国?嘿嘿,难道结为了姻亲之国,我就不谋算他了?”

闵若兮恼了起来,伸手在秦风的软肉之上用力扭了一下,痛得秦风龇牙咧嘴,嘶嘶呼痛,其实以他的修为,又哪里痛了,不过总得表现出来,方有闺房之趣嘛!闵若兮自然也是深知肚明的。

“不止是秦国啊,当你在数个战场之上大获全胜的时候,我在上京的母亲,也巴巴地给我送来了四个女子,个顶个儿的都是大美人,一个个知书达礼温文娴淑,可不是我这样的好舞枪弄棒的女人能比的,那身段妖娆的,手指一根根就像葱白似的。”

秦风嘎嘎的大笑起来,“真是难为你了,你这吃醋的样子,可真是装得不像。”

“我不能吃醋吗?我可告诉你,我是真吃醋了。”闵若兮叹了一口气:“你是皇帝,终有一日,身边肯定不止我一个女人的。”

“放心吧,兮儿,我向你保证,我身边,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女人多了啊,就是麻烦!”秦风笑嘻嘻地道。

“原来你不是不想,而是怕麻烦么?”闵若兮伸手又扭,秦风便躲,一时之间,大床摇摇晃晃起来。

“打住,要是床塌了,明天就是一桩大笑话,我还要脸子呢!”一把扭住秦风,闵若兮道。

看着对方红艳艳的脸庞,秦风忍不住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两人并排躺在大床之上,扯被子盖了身子,闵若兮满头秀发披洒在秦风的胸膛之上。

“你娘将那几个女子送过来,是想要她们服侍你的吧?你可是她的心肝肉,身边除了个瑛姑,以前的丫头可都没带,老人家不放心,也是有的。”秦风道。

“那几个姐儿,可是服侍人的?”闵若兮哧哧的笑了起来,“个顶个的都是高门贵户中的大小姐。选了又选的送过来,那意思还不明显吗?岂是送给我的,明明就是送给你的。不过啊,母亲倒真是关心我来着。”

“这又是怎么说?给女婿送女人,还是关心女儿啦?”秦风讶道。

“你可真是个乡巴佬,啥也不懂!”闵若兮戳着秦风的额头:“你现在威势日盛,大明也一天更比一天强,在母亲看来,你怎么可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呢?要是你有了别的女人,自然是要跟我争宠的,所以啊,她就先送几个过来,这叫帮我固宠,知道吗?这几个姐儿到了大明,无依无靠,除了我,没人能帮她们,便只能靠着我过活,就算你宠着她们,她们也离不得我。你要是纳了别的女人,在后宫之中,我有这好几个帮着,也吃不了亏去,只有我算计别人的,没有他们能算计我的。”

秦风啧啧有声,“还别说,这些东西,我这乡巴佬还真是不懂,所以我说还是算了吧?多麻烦啊!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了。那几个姐儿,你给我岳母大人送回去吧!”

“说什么呢,送都送来了,那么好的江南姑娘,怎么能送回去呢?”闵若兮笑道。“我啊,准备让他们就在大明嫁人罗!”闵若兮瓣着手指头:“既然都是高门贵户的大小姐,千里迢迢而来,我也不能亏了他们不是?像你的麾下,小猫啊,马猴啊,巧手啊,千面啊,不都是还打着光棍吗?”

秦风忍着笑,“别人也都还罢了,小猫你能说服他再娶?”

“总是有法子的。”闵若兮道:“你这个当大哥的,也当劝劝他。红姑娘和他儿子都走了那么久了,也该缓过来了。”

“这倒的确是的。”秦风点点头。“你想把这四个姐儿嫁给这几个,还存了别的心思吧?”

闵若兮笑了起来,“又让你看穿了,当然有别的心思啦,我跟你说过,这四个可都是大楚的高门贵户出身,家世都是不一般的,这样的人送来了,就是最好的桥梁,有一天,当大明要图谋楚国的时候,说不定她们便能派上用场。到了那时候,明强楚弱,这几个姐儿背后的家族有了这一条退路,说不得便容易招揽一些。”

“你倒想得远,不过要是岳母大人知晓了你这个心思,只怕会恼!”秦风看着正全意全意为大明打算的媳妇,心里乐开了花。自己还真是小鸡肚肠了。

“楚国,终究是保不住啦!”闵若兮神色微黯,“我总不能让他灭在齐国手中。你是闵氏的半子,这江山,交给你,父亲泉下有灵,也不会怪我的。”

看着闵若兮的模样,秦风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野狗怎么跑到宝清来了,他的伤可还没有好利索!”

“说起这个,也是一件麻烦事,野狗看上了服侍他的那个女人,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闵若兮道。

“那个女人真有问题?”秦风讶然道:“当时我看了,只觉得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让鹰巢查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闵若兮苦笑:“许杰的女儿。”

许杰?

秦风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当初太平军席卷前越,前越军队,官员望风而降,只有这个许杰,是其中唯一一个一直在抵抗的家伙,当然,下场也很惨。

“许杰的女儿现在就跟着野狗在宝清,她的老娘还有两个弟弟,现在也被野狗接在大将军府,当然,鹰巢在外头守着,他们是跑不了的。这一家人牵涉到正阳郡的局势,野狗的身份又非同一般,这件事,我还真不敢拿主意。”闵若兮道。

秦风不以为然:“娶就娶了,又能怎样?许杰我都不在乎,还在乎他的女儿和两个儿子?他们翻不起浪花来。正阳郡的那些官儿要是不自在,那是他们的事,难不成野狗还会去为难他们不成?”

“你是这样想,但别人不见得会这么想啊!”

“等回程的时候,把这件事摊开了跟正阳郡的那几家说一说。”秦风道:“多大点儿事,我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顿了顿,又道:“野狗是我的兄弟,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我总不能让他失望了去,而且他那个夯脑袋,真要不如他意,他倒不会和我闹,只怕就再也快活不起来了。一世人,两兄弟,怎么能亏了他。”

闵若兮哧哧地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以前的那个秦风,没有让我失望。”

“嗯?”秦风不解地看着他。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闵若兮轻吟道。

第九百一十一章:分赃

距离秦风与闵若兮下榻的屋子不远处,便是首辅权云在宝清港的居所,在安排诸位大臣的住所之时,亦是按照着官位来安排的,官位愈高,便距离皇帝陛下愈近,倒是与朝堂之上的站位差不多。

其实越京城中每三天举行一次的朝会,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真正的大事,早已在秦风皇宫中的那个小书房之中作出了决定,而能够出入那个小书房的人,才是大明王朝真正的核心人物。

虽然已经三更时分,但首辅权云此时的住所,仍然灯火通明,外面的守卫亦是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有人担心有谁会不开眼去刺杀皇帝皇后,除了皇帝皇后本身就是武道大高手之外,还有一个乐公公,也是一个奢拦人物,但现在这个屋子中,不会武功的大人物们却是一大堆,任谁一个出了事,都足以让大明震动。

敢死营的亲卫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当然,对有些人也是例外的,就比如现在,两个人大模大样的走了过来,他们不但不会阻拦,还弯下腰去向来人行礼。

野狗是被瑛姑拧着耳朵走过来的。野狗不是不想反抗,但在瑛姑面前,他着实不够看,他也不能当真与瑛姑生死相搏。他本来是想去找他的皇帝老大诉诉自己的苦处,不想还没有走近,便被瑛姑拦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手便拧着了他的耳朵,横拖竖拉地往这边拖来。

“你这个不晓事的,脑袋里都长满了肉的家伙,陛下与娘娘好不容易相聚,你就想来煞风景,你那屁大点事,有什么值得要连夜去找陛下娘娘的。”瑛姑没好气地一边教训着野狗,一边拖着他往首辅权云这里走,得让人看着他,否则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不定还会跑去。

“对你是丁大点事儿,对我就是大事!”被拧着耳朵,野狗便只能歪着身子随着瑛姑走,他比瑛姑高半个头呢。听了瑛姑这话,他不满地反驳道。

“也就是陛下能容你,换个人,你试试看!”瑛姑决定懒得跟这个家伙废话。

一边的敢死营军官士兵们看着野狗这副狼狈模样,一个个想笑却又不敢笑,便只能借着行礼的便当,将腰尽量的弯得深一点,免得让野狗看到自己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要是自己笑得这么欢让大将军看见了,惦记上了,那以后还活不活啦?

大将军当然不会衔私报复,他只会明目张胆的欺负你。

权云的屋子里,各部的官员们正在进行一场分赃大会。

说是分赃,其实也并没有说错。因这现在他们讨论得,正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充任了一次海盗去抢来的,当然,也可以冠冕堂皇地说,陛下是在缉盗,是在安民,是在扫除世上一切魑魅魍魉等害人虫。只要这样一想,众人顿时觉得这钱来路光明,他们用得心安理得。

左右能在秦风的大明朝中出任官员的,都不是迂腐之辈,一个个都是权谋变通的很,做事只

看结果,至于过程嘛,嗯,这是陛下弄来的钱,与他们关系不大,这个功劳,自然要全都记在陛下身上的。

当然,这屋里不是没有方正之辈,比方说礼部尚书萧老大人。这位老爷子是大明读书人的领袖,大明灭了前越之后,这位萧老爷子起初是挂冠不干了的,以至于大明的礼部尚书空了很长时间没有人充任,实在是这位老爷子还活着,没有人敢来领这个职位。秦风三顾茅芦,给老头子详细讲了大明准备怎么样弘扬读书明礼的章程,又让人拖着老头子去沙阳,太平城等教育发展得很好的地方让他亲自见识见识这后,才让这位老爷子答应重新出山。

不是秦风当真有这么礼贤下士,不过没办法,在大明,只要收复了这位老爷子,也就等于前越的所有读书人会跪倒在他这位大明皇帝的面前。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治天下,还得读书人啊!

收复了这位老爷子,让所有读书人对大明不再心存排斥,但秦风也为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这位老爷子是啥都敢说啊!

比方在朝堂之上公开说陛下子息不昌,要求陛下纳妃这事儿,便让闵若兮在后宫气得冒烟儿。

这位老爷子自然也不是迂腐之辈,要不然,也不会偌大的年纪,也跟着苏开荣一路顶风冒雪地跑到了宝清。

目的何在?无外乎,钱!

大明六部与齐楚六部的排名大不相同。在齐楚,六部排名为吏,户,礼,兵,刑,工。这个排名,也就代表了各部在朝堂之中的地位。但在大明,可就不一样了。

仍然是吏部排第一位,吏部掌管天下官员,无论文武,没有吏部点头,就不成。户部执掌钱粮,是大明的大管家,排名第二也无异议,但第三位,可就不是礼部而是兵部了。

出现这个问题,自然是因为大明开国不久,四处征战,这江山,可就是军队打下来的,陛下更是出身军队,对军中士卒多有爱护,大明对于军中士卒的各项政策,从军饷到优抚,向来是让大明军队拼死奋战的重要原因。

除了这三个,排在第四位的仍然不是礼部,而是工部。众所周知,陛下重视工部,而工部下辖也对大明的四处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大明,工匠只要立下大功,可都是要授官的,像余聪,现在已经升到了五品,在大明,可是连首辅权云都只是三品而已,一个匠人当到了五品,已经是足够骇人听闻了。诸如种种,使得工部从其他各国的排名最末,一跃而到了第四。

礼部不得不屈居第五。这当然是萧老头子不能容忍的,但作为识尽了沧桑的老者,他自然知道,抢是抢不过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润物细无声的浸夺,而这种浸夺,自然便是要让秦风的那一套教育制度落到实处,只要天下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礼部的重要性,可不就是越来越重要了么。

而要达到这一切,首要的自然是钱。

开办学馆要钱,请先生要钱,负担学生们的吃穿也要用钱。现在的大明很多地方,你不使这个招儿,父母都不愿意送孩儿来读书。七八岁的小子,在家里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劳力,至于女儿家家的读什么书啊!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想要诱骗这些娃娃们来读书,提供饭食便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要让那些父母觉得占了官府的便宜,自然就会将娃娃送来。

钱啊钱啊,让清高了一辈子的萧老爷子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根。

至于刑部尚书唐忠,是前越朝时刑部的一位侍郎弃暗投明之后,升起来的。对于刑案之事相当熟练,当然,现在在大明还有很多地方都是军队行使着管理地方治安职责的情况之下,他的责权的确缩水了不少。说话份量也最小,排名最末,无可非议。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要来为刑部争取自己的一份利益,必竟现在大明越来越多的郡冶,已经军民分治了。刑部负担的责任愈来愈重,人手也越来越不够用,要扩充人手,要负担起全国治安的职责,自然也是要钱的。眼见着大明蒸蒸日上,中兴可期,即便是最没有野心的他,又何尝不想青史留名呢!等过个几十上百年,大明史上,开国功臣之中少不得要为他留下一个位置,他可不想在史书给自己的评价是庸碌无为四个字。史书如刀,那是要传承千古的。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是吃不上肥肉的,不过能咬上小小的一口,也能办许多事情了。所以,他也必须要来。

这里头,也只有吏部王厚王尚书可以笑傲群雄,不用理会这些东西。

当然,现在户部的苏开荣也是笑咪咪的甚是开怀。没钱的时候,他愁得没法子,有钱的时候,他可就是大老爷了。即便首辅大人同意了各部的请求,陛下也御批了,最后到了这里,他们仍然得看自己的脸色。

怎么用,那是首辅和陛下的事情,但怎么划拨,谁先谁后,谁先多拿一点,谁少拿一点拖着再说,可就是户部尚书的权利了。

所以他这个时候,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各部尚书大人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高声说着自己的诉求,指斥着对方的问题,努力让自己部衙能多分一点。而首辅权云脸上额头深深的皱纹足可以倒进去二两酒。

坐山观虎斗,这感觉很好啊!想起前一段时间这些人冲到户部指着自己的鼻头骂自己没用,派各部的侍郎们守在户部盯着自己的场景,苏开荣便很开心。

皇帝陛下是个能挣钱的。没钱他都能鼓捣出钱来,像现在,谁能想到陛下竟然出海当海盗去?苏开荣很开心,陛下能挣钱,自己这个尚书就当得容易。嗯,当然也不能指望着陛下老是去冒充海盗。话说抚远郡的那个金矿,开年之后,当想法扩大一些产量。往秦国的商队也得多派,要跟程维高商量,他们那里抽得税,户部得分成,不然自己就要给他小鞋穿。楚国眼见是不行了,回头往那边在想想办法。

苏开荣的心事转到了如何赚钱之上便沉浸其中,以至于大门被打开,瑛姑将野狗丢进来的动静,吓了他一大跳。

第九百一十二章:僧多粥少

众人齐齐转头,看着被瑛姑扔进门来的野狗,一时之间,热热闹闹的屋里鸦雀无声。众人自然知道野狗跑到宝清来是干什么的,无非便是求着陛下给他作主。对于他这门亲事,这屋子里的人,大多是不赞成的。对于一个刚刚稳定下来的国家,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为他们所深恶痛绝。

野狗自然是不在乎这些人带着谴责的目光的,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回头狠狠地盯了瑛姑一眼,却发现瑛姑早已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儿,这让他充满愤怒的眼神完全失去了目标。

转过头来,嘿嘿一笑,拖了一把椅子,径自走到角落里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小猫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回过头来,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各位,反正我兵部的预算是一分也不能少的。今年一年,大军四处征战,几乎没有休息,战死战伤者的抚恤至今还没有完全到位,这会打击军队的士气。而给士兵们的赏银,必须要在年前发下去,他们都还指望着这笔钱过个好年呐。首辅,你可不想那些伤残士卒或者死亡英烈们流血又流泪吧?”

听着小猫带着威胁的话,权云眯起了眼睛:“章兵部,伤残死亡士卒的抚恤,老夫记得好像已经发放下去了,你今天又再提起,莫非你将这笔银子挪作了他用?至于赏银,肯定是会发的,但却不在急上,难不成朝廷还会赖帐不成?”

小猫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也不瞒首辅,这笔银子中有三成的确用到了别处,陛下要组建一支新的骑兵营,这大家是知道的,战马,兵器,人手,这都需要银钱,陛下的命令很急,这支骑兵现在已经奔赴战场,可户部并没有急时将这笔钱拨付到位,兵部只能先挪用了一笔银子优先将这件事办了。以前朝廷实在是没有钱,兵部也就只能好言抚慰下面的兵将,但既然有了钱,自然得将这个差额补齐。我算了算,两百万两就差不多了。”

工部巧手一听可就乐了,“首辅啊,兵部的钱的确要优先给他们拨付。今年军队打了一年的仗,不但击败了秦国,还收复了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劳苦功高。”

小猫大喜,冲着巧手一拱手:“多谢兄弟仗义执言。”

巧手嘿嘿一笑,充着小猫伸出了手:“章兵部,既然如此,你欠着我们工部的兵器款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们了。你不还钱,工部下头的兵工坊可是揭不开锅了,再这样拖下去,你们下一批的订单,可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完成了,到时候别怪我啊。你们刚刚组建的那支骑兵营,已经将库存的马槊,环首刀这些都搬空了,现在可是没有一点剩余,还有,你们订的冲阵车,霹雳火,造价更高呢!”

小猫大怒:“巧手,你小子趁火打劫。”

“怎么是趁火打劫呢?你没钱的时候,我可找你讨过债,跟你说的一样,我还不是跟着下头的人作揖鞠躬,请大家谅解呢。你那里士兵的饷银可是从来没有拖欠过,可我这里,拖欠工人的工钱可时间不短了,总得要让工人们吃得上饭,才有劲不是?首辅,我同意兵部的拨款要求,不过他们拨款的其中一部分要划入到我工部的帐上。”

小猫两眼冒火。

巧手却不理他,又笑嘻嘻地冲着权云道:“首辅啊,欠着我们工部的其它银钱我就不说了,但陛下一直很看重的铁路署的事情,必须要办了。现在民间的资本已经基本到位了,可朝廷的那一部分还没有到位,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可是说了,这铁路,必须是由朝廷来控制股份的,只有朝廷的这一部分钱到位了,才能进一步的往下走,才能向民众募集资本。此事可是再拖不得了。这一笔一百万两银子,那是一分也不能少的,至于其它,您拨给兵部的两百万两,其中五十万两要划到兵部帐上,那是他们欠我们的。”

看着小猫涨得青紫的面孔,巧手得意的道:“这一次收入了五百万两银子,我工部只要五十万两,十分之一,不过分吧?”

礼部的萧老头儿眼见兵部和工部两位较上劲,不声不响的走过来,往权云身边一坐,一拱手:“首辅大人。”

对这位老爷子,权云还是极其尊重的。“萧尚书有什么要求呢?”

“马上可以打天下,马上不能治天下啊!”萧尚书语重心长地道:“陛下可是一直非常重视读书人的培养的,礼部呢,其它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慢慢来,不急,但一办学堂的事情,却是不能再拖了,大明立国已经两年余,但除了沙阳,太平,越京城等地,其它的地方严重滞后,抚远,中平,开平等地,再加上刚刚收复的益阳,武陵,桃园三地,基本上等于零,老朽所求不多,请首辅大人给我五十万两,不够的老头子舍下这张面皮去化缘,保证明春之时,这三地每县每乡,都能听到朗郎之读书声。”

权云自己就是苦读书出身,对于萧老头儿自然是优容有加,而且他也清楚,要让这些地方当真如萧老头所说的,每县每村都能听到读书声,五十万两可是远远不够的。萧老头这么说,自然是准备要去各地敲竹杠了,以他的身份,当真去各地敲竹杠的话,还是能弄来不少银子的。

“老尚书辛苦,这五十万两,一定很快拨到礼部的帐上。”权云肯定的点点头,文治武功,萧老头如果当真能让这些地方的学堂都办起来,那亦是为朝廷办好了一件大事。

刑部尚书唐忠一看萧老头一击得手,也走了过来,言简意赅:“首辅,年初之时,刑部的预算便还差了我们一半,唐某所求不多,将今年的预算给我们补齐即可,这都要过年了,刑部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权云只觉得脑袋瓜子生疼,萧老头要五十万两,唐忠所说的,的确该给他们补齐,此人拿着一年一半的预算,撑到现在算是很不容易了,也算是一个能吏,再拖下去,也实在不像话,但要是补齐的话,又是五十万两不在家了。

可是益阳,武陵,桃园三地新归,齐军临走之时缺德的一扫而空,安抚这三地是当务之急。否则这隆冬之时,救灾,抚恤不到位,是会出大问题的,派去接收这三地的官员,折子如同雪片一般的飞回来,要人,要钱。

要人还好说一点,京师大学堂里连刚入学一年的学生都派了出去,总也能支撑住,但钱,却着着实实的要了老命了。

正自头疼着,马南向走了过来,“首辅,陛下可是说了,这一次弄回来的钱,优先满足船厂,大家可不要忘了,这钱,是水师弄回来的,但我们现在却只有两条战舰,便只能在附近逛一逛,如果能有四艘五艘,咱们便敢再出去的远一点,就能弄回来更多的钱。这可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万万不可饿着他了。”

小猫道:“这水师也是大明军队,应该是归兵部管辖吧,我建议,将水师所得这一部分,也划归到兵部,由兵部来统一分配。这跟长阳郡没有什么关系。”

马向南一听就蹦了起来:“章将军,你这是过河拆桥呢,水师前期你们兵部可是没有投入一分钱,都是长阳郡撑着,现在想来摘桃子,想也别想。陛下说了,要成立海事署,水师归海事署管。”

小猫冷笑:“水师也是军队,我不管那海事署是干什么的,只要是军队,就得归兵部统辖。”

马向南哼哼道:“那可不见得。”

“总不会归你长阳郡管。”小猫也扬起头。

马向南心中明白,小猫说得再理,海事署也好,水师也好,就算太阳从西边蹦出来也不可能落到他长阳郡的头上,但他瞄着这点钱,可是为了太平船厂,太平船厂在宝清,宝清是他长阳郡的,只要太平船厂有了钱,宝清便有了钱,宝清有了钱,岂不就是长阳郡有了钱?

看着小猫,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走出房门之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在这里讨钱,只不过是他虚晃一枪而已,让这里所有人不疑有他。能讨到一点,那就是白捡回来的,至于船厂的钱嘛,早就有了着落。

出了屋子,一溜烟的只奔船厂,半途之上,周立已是迎了上来。

“到了么?”

“马郡守,已经到了。”周立低声道:“最后的那条船已经直接停靠了船坞里,没有靠码头,对外头说得是这艘船损毁太严重,需要大修。”

“陛下给船厂留了多少银子?”

“五十万两!”周立竖起一个巴掌晃了晃。

“明年,咱们便能一次同时建造两艘大舰,到时候,你再出去多转一转。”马向南嘎嘎地笑着,得意非凡,只要陛下下定决心将海贸这事儿做起来,长阳郡便能迎来第二次大发展。还有一定不能将海事署给划到兵部去,否则,长阳郡就要喝汤了,让海事署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而只要这个部门设在长阳就行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心想事成

小米粥就着馒头,是早餐的标准配置,没有什么让人称道的,透着奢侈的是几碟绿悠悠的小菜,隆冬时分,想吃上明显不是这个季节出产的小菜,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得上的了。这是闵若兮从越京城过来的时候,从皇宫之中带出来的。为了在冬季里种植出这些鲜菜,宫中可是费尽了心思,出产极少。

秦风这几个月一直随军,然后又在海上漂了几个月,肉是吃腻了的,一大早看到这几样东西,当即胃口大开,一手捏着馒头,一手持筷子夹菜,猛吃几口,倒是噎着了,不得不低下脑袋去喝粥。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闵若兮不由掩嘴轻笑起来。

这时候的秦风,又那里有半分皇帝的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闵若兮的面前,秦风向来就没有半分皇帝的模样。

“陛下,野狗来了!”瑛姑走了进来,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昨个晚上就来了,被我拎走了,扔给了小猫去管,没想到这一大早,他又跑来了。”

一听瑛姑这话,闵若兮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疯狂,一下子脸红过耳。亏得瑛姑是个知情趣的,将那个夯货给拎走了,要是让他在外头喊上一嗓子,那得多败兴。

“这小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大姑,你让他进来吧!”秦风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道。

野狗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卟涌一声直挺挺的就跪在了秦风的面前。秦风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馒头掉在了桌子上,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野狗,没好气地道:“昨天晚上一夜没有睡啊?”

“嗯!”野狗点头道:“开头来找老大,被大姑拎走了。”

“滚起来。”伸脚踢了踢野狗,“早饭也不让人吃利索了,就你那点破事,算事儿吗?没吃早饭吧?”

“是!”野狗老老实实地道。

“乐公,给野狗添副碗筷。”秦风高声叫道。

乐公公笑咪咪地给野狗添上碗筷,闵若兮不动声色地给野狗盛上了一碗粥,推到了他面前。

“多吃点小菜,平素在家不大容易吃上吧,这都是兮儿小心培植的,可没多少!”秦风拿筷子敲了敲几碟小菜,对野狗说。

“那倒不是,在越京时,娘娘经常差人给我送这些。”

“哟,那比我还过得舒坦嘛!”秦风拿筷子敲着野狗的脑袋,“兮儿对你如此好,满越京城你是头一份儿吧,你在越京城居然还敢甩脸子给她,一言不合就往宝清跑啊!”

筷子敲在野狗头上咚咚作响,野狗也不躲,挺着脖子挨了十数下,直到秦风缩回了手,这才站起来,深深地给身边的闵若兮鞠了一躬:“嫂子,我错了。”

这一声嫂子,听得闵若兮本来满脸的冰霜都化去了,“你这个夯货,知道好歹就好。坐吧坐吧!”

看着野狗,秦风冷哼道:“听说你威风得紧,敢在御史台监察司手里抢人,真是了不得啊,你置国家法度于何地?不用说,御史台弹奏你的折子跟定又是一大堆了。”

“他们是钰儿的老娘兄弟,又不是坏人。”野狗辩道。

听到野狗还敢狡辩,秦风气得又拿起筷子敲他的脑袋,“是不是坏人,有没有问题是你说得吗?我都不能随便说,必须要让事实说话,调查清楚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没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违反法度。我问你,大明的法度你知道多少?说几条我听听!”

野狗顿时苦了脸:“那么厚厚的几本,老大,我又不识得多少字,反正我就听老大你的不就好了。”

秦风叹了一口气,搁下筷子:“野狗,你要老是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惹大祸的,这次回去之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背法典去,一年时间,背不下来,我抽你鞭子。”

“老大,我扁担大的字识不得一萝筐呢!”野狗大惊。

秦风冷哼道:“那个许钰不是出身世家,书香门弟吗?让她教你去。”

“她倒是识得字的,在家时,也经常看那些法典,还说大明的法典与前朝大不一样呢,咦,老大,你刚才说什么?”野狗猛然抬头,盯着秦风。

看着这个反射弧明显过长的家伙,秦风不由失笑起来。

“野狗,你不就是想娶那个许姑娘吗?娶就娶吧,有什么了不得的。”秦风不以为意地道。

“可他们都说,这会引起正阳郡的政局不稳定。”野狗低声道。

“那又怎样?如果真会出现这种问题,你就不娶这位姑娘了。”秦风反问道。

野狗立即低下头。

“这不就得了。”秦风笑道:“问题肯定是有的,但谁让你是我兄弟呢,这擦屁股的活儿,只能我去替你干了,回去的时候不是要路过正阳吗?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吃饭的时候,说些什么呢!”闵若兮没好气的将秦风手里的筷子夺过来,递给乐公公,又从乐公公手里接过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刚刚这筷子在野狗的头上少说也敲了数十下,闵若兮岂肯让这筷子再进秦风的嘴里。

野狗已是喜出望外的站了起来,向秦风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稍一迟疑,又转过身来冲闵若兮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老大,多谢大嫂!”

说完这句话,一个转身,一溜烟儿的便跑了,只不过他腿有残疾,跑得虽然快,便身形却是一跛一跛的,在雪地之上留下一深一浅两道雪窝子。

不过满屋子的人却没有人笑话他。

“这个野狗啊,武功倒是越来越高了,我倒真是怀疑他,脑子里也净是肌肉了。”秦风笑道。

“陛下,他这样练你的这门功夫,每次由你给他化解真元,对他没有什么危害么?”闵若兮有些担心。

“这个,我也真是不知道,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危害。”秦风摊摊手:“当时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让这条野狗当真讨饭去,他那个性子,不给他一条出路,他就是一根筋。”

说到这里,想起这一次许钰的事情,两人都是相视而笑。

“野狗如此修练,最后必然是外功登锋造极。”瑛姑道:“但能不能由外而内,可就不知道了,可就算不能由外而内,他练到最后,也必然是比美于宗师的存在。如果真有一日能突然桎锢,阳极阴生的话,那可就不得了啦!”

“真有那一日,也不知他能不能转转性子,不再这样一根筋!”秦风笑道。

“陛下,奴才觉得,其实现在这样蛮好的,甘将军只认陛下一人,这是大明的福气呐,这样的人,武道修为越高,对大明就越好。”一边的乐公公道。

秦风微笑不语,以野狗为中央战区大将军,一手掌控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自然就是因为野狗只认他一人。

许钰闷闷不乐的坐在屋子里,被野狗拉着一路奔到宝清,她其实并不认为能改变什么,从野狗的嘴里,她知道满朝文武都不赞同自己与野狗的事情。而从这一点来看,大明的文臣武将们,对自己的父亲,其实是有着相当的成见的。

长叹一口气,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戒备森严的警卫。特别是自己住的这幢房子外面,更是有御史台监察司的黑衣探子,知道他们是在监视自己。虽然想出去走一走,但这样的情况之下,实在没有必要去自找没趣。大明的皇帝昨天回来了,野狗也一夜没有回来,想必是去找皇帝了,可时间越长,许钰一颗心便越不乐观起来。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许钰猛然回首,便看见野狗正站在大门外,咧着一张大嘴,冲着自己傻笑着。

“甘大哥!”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轻轻地捂着胸口,许钰盯着对方。

“老大说,让你以后教我读书,要将大典法典都能背下来。”野狗嘿嘿的傻笑着。

听了这话,许钰身子晃了晃,瞬息之间,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野狗走了进来,抓住许钰的小手,乐道:“老大发了话,再也不会有人罗嗦了。老大还说,我惹的这一摊子事儿,他去给我擦屁股。”

“陛下,非常人也!”许钰轻轻地道。

“我老大,当然不是一般人!”野狗得意地笑起来,对于许钰给秦风的评价,他与有荣焉。牵着许钰的手走到火盆边坐了下来,看着许钰的眼睛,道:“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年,我要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来。”

许钰轻轻点头。“都由你作主就好。”

野狗咧嘴笑道:“咱们家,以后得你当家作主,我可管不好家。对了,我现在一年的俸禄有两千两银子,够我们一家子嚼用,在城外,还有一个庄子,有五百亩地,是我的禄田,也有些进项。这几年,其实我还偷偷攒了两万两银子,陛下可不知道。嘿嘿嘿。”

看着野狗的模样,许钰禁不住掩嘴轻笑起来,野狗堂堂的一个大将军,全部身家不过这一点,他居然还得意的很,不过这也许就是大明能轻而易举的击败前越的原因吧,前越时候,父亲不过一个兵部侍郎,整个许家可是有良田千倾,家资巨万。

第九百一十四章:解决问题的方法

看到许钰神色有异,野狗不由有些讪讪地道:“当然,我知道你以前家里有钱得很,看不上这点子家业。跟着我,你可要受委屈了,我这个人,要财没财,有貌没貌,我知道外人都会受你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呢!”

许钰伸出手去,堵住了野狗的嘴巴,“甘大哥,你说什么呢?其实是我拖累了你。过往之事,恍如云烟,还提它做什么。你不知道,当初家破人亡,正阳又有人落井下山,对我不怀好意,我们一大家子不得不逃离正阳,那时候又祸不单行,大弟重病,那一段时间是我最黑暗的时候,便是讨饭于我而言,也是经常去做的事情,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们一大家子,只怕早就冻饿而死了。现在我只想找一个疼我爱我的人,也是上天怜我,才让我遇上了你。”

看到对面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野狗有些手足无措了:“你不恨我们吗?说起来,你家破人亡,与我们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各为其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又有什么好怨的。父亲是越国的兵部侍郎,有他的坚持,你是明国的大将军,有你的道路,许钰自幼便熟读史书,知道这是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说我父亲也不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他是被背叛者杀死的。”

野狗身子微僵,“钰儿,老大不希望再提起这些往事,他说这件事的手尾,由他来解决。”

“我懂的,其实害我父亲的人,也已经死了。”许钰轻轻地道:“被你们的吴岭大将军,杀得一个也不剩了。”

轻轻地依偎进野狗的怀里:“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以后啊,我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你,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小狗。”

野狗僵直着身子,好半晌才伸出粗糙的大手,“野狗没爹没娘,以后你的娘就是我的娘,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等过了年,我就让大弟去京师大学堂读书,他们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的,读了京师大学堂,出来就能当官儿了。小弟弟先去小学堂读书,以后也去京师大学堂。”

“谢谢甘大哥!”

“你是我媳妇,有什么好谢的,他们不也是我的兄弟么!”野狗咧开嘴笑了起来。

就在野狗这边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时候,权云已经到了秦风的居所。与野狗一样,权云同样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他也是一夜未睡,不像野狗身体强壮,权云可是一个文人,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是文弱得很,一夜的吵闹,最终还是没有达成协议,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纵然秦风又弄回来了几百万,但依然是捉襟见肘。

这一年,大明四处出击,虽然各个战场都是捷报高奏,但却也着实将本来就薄弱的国家财政给打垮了。

“陛下,武陵,益阳,桃园三地,只能先放一放了。”权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苦恼地看着秦风道。“各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钱总是够花的。”

“以这五百万两压库,能不能让太平银行再发行一批纸币?”秦风一边示意乐公公给权云上茶,一边问道。

权云拿手来摇:“不行,绝对不行,陛下,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可是今年这一年,为了应付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是足足多发行了一倍多的纸钞,这五百万进来,勉强能平抑一下正在澎胀的物价,如果再发行纸币,物价必然再次通涨,到时候会出大问题的,一旦国家信用破产,纸钞就会沦为废纸,国家会乱的。这一点,户部,太平银行和臣下,都是有共识的。”

“益阳,武陵,桃园原本就是故土,这一次好不容易回归,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别的不说,怎么也要让他们平安地渡过这个冬天和明年的春荒吧!”秦风苦恼地道:“首辅,民心难聚易散啊。从三地报上来的折子看,百姓们还是很巴望着我们的,一旦让他们失望了,只怕再想聚起来,可就难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权云叹息道:“我们只能先稳定基本盘,才能顾上他们啊!”

秦风皱眉想了片刻:“看来只能从兵部想法子了。”

“陛下,大明军队是国之本,如果让军队失望,臣担心会出问题啊!”权云道,“章兵部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首辅,你看这样行不行?益阳,武陵,桃园,这三郡受齐人荼毒,人烟稀少,多有无主之地,不如让各地郡守先行丈量这些土地,然后把这些土地作为将士们的赏赐给他们,鼓励将士们搬迁移民,一来可以补充这些地方的人丁,充实边地,特别是桃园,接下来就是与齐人接壤的地方。”

“这,将士们会接受吗?”

“无论是正阳,沙阳,还是中平,永平,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这些郡治,地价正在飞涨,我们以地抵扣赏赐,想来将士们还是会乐意的,同时这些土地,我们允许自由买卖!”秦风道。

权云一惊:“陛下,一旦允许自由买卖,只怕土地兼并之风再起,尾大难掉啊!”

“这三地现在地多人少,怕什么兼并。只需再出台一些政策。”秦风笑道:“一旦这些土地买卖之后便不允许抛荒,一旦抛荒,朝廷便有权收回。那些买地的人,便只能想法子去招揽人来种地,相反,还可以将这些地方的人口再充实一些,而且这个政策只适用于这三地。”

“这倒是一个办法!”权云不由得兴奋起来,“回头我与章兵部去讨论这件事情。”

“工部那边,是要拨付一些钱款。”秦风接着道:“不过朝廷可以放弃对铁路的控股。允许民营资本超过朝廷股份,无论如何,也要让铁路先动起来。朝廷虽然没有钱,但我们大明可也不乏有钱的富绅嘛!”

“按陛下所说,这铁路以后必然是国家重器,让民间资本控制,岂不是留下隐患?”权云皱眉,“如果到时候强行收回,又有损国家信誉。”

“首辅有何可担心的,这一条铁路,不过是沙阳郡内的铁路而已。作为一个试点,如何一切顺利,才会在各地铺开,到时候我想我们也已经缓过劲来了,大明何其大也同,这一段铁路由民间资本控制又有何妨,到时候,他们只是整个铁路网络之中的一小段,铁路署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掌握主动权。”

“陛下的意思是说,在铁路署下再分辖不同的部门!”权云眼睛一亮。

“不错,沙阳如果搞得好,咱们就设立沙阳铁路司,然后其它郡再设立自己的铁路司,由铁路署统一管理。首辅放心,一郡之地,翻不了天的。”秦风笑道。

“陛下果然高明!”权云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脑子里不由想起了秦风分拆商业署,现在的商业署下面分设了无数的商业行会,商业署管理,指导,但对于各商业行会的约束力,却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

“如此一来,这五百万两银子,倒是可以做不少的事情。”权云微笑道,“陛下,昨日马向南提到了海事署,这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又要新设一个部门吗?这个海事署准备负责那些事务?水师也归他们管辖吗?”

秦风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首辅,我的确准备成立海事署,但现阶段,却不会公开成立,也不会将其划归到任何一个部门之下。”

“陛下是准备亲自管理这个海事署?”权云问道。

“不错!”秦风道:“海事署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所做的事情并不适合公之与众,无论是海贸也好,还是水师的建设也好,我并不想他为人所知,为此,我已经海外选了一处不错的地方,兴建一个新的军港,将那里作为海事署的驻衙之所。”

“还当海盗?”权云不由有些不快。

“首辅不觉得这是一个来快钱的门路吗?”秦风大笑,不过看到权云的脸色不豫,他接着道:“首辅,当海盗不过是副业,最主要的,是我不想楚国,齐国知道,我大明会在接下来的几年内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所以不得不托海盗之名。”

“这得要多少钱?”权云不由苦笑。

“不,海事署不会向朝廷要一分钱,所有的费用,将由海事署自行筹措。”秦风摇头道:“首辅可知,我属意的第一任海事署署长是谁?”

“正想请教陛下。”

“宁则远。”秦风笑道。“楚国泉州宁氏二公子,宁则远。”

“泉州宁氏?”权云一震,“陛下什么时候收伏了这样的人物?”

“这一次出海的意外之喜。”秦风得意地道:“宁则远已经决定投靠我们大明,所以我们将全力支持他夺取宁氏族长之位。有了这位,宁氏在海外的销售网络,以及宁氏船厂,无数熟练的水手,都将归我大明所有。不出三年,我大明便将拥有一支傲视齐楚的水师,到时候齐楚千里海岸,对我大明来说,便是不设防的所在。”

第九百一十五章:地位

权云现在是焦头乱额,一年来,大明连接打了数场大仗,将两年来的积蓄可谓是打得精光,虽然从秦国,蛮人那里得到了一些补偿,现在又从海上弄到了不少的银钱,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点钱,也只是能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小户人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花钱。何况对于一个庞大的国家。手头一时拮据,还可以扛一扛,顶一顶,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手里头没有余钱,终究是心里发慌。

一想到明年开春以后,朝廷必须面对的春荒,他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毛。特别是新附的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可谓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便是开平郡,在陈志华督政之后,那里在战争结束之后,立即组织军民进行抢耕抢种,力图减少损失,但也只能是聊胜于无,开春之后,铁定也是要朝廷救济的。

到处都要用钱,手头却是一清二白,身为首辅,他自然是夜不能寐。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有遮风挡雨的处所,其忍耐程度便超乎想象,但如果连这样的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满足,那可就会出乱子。

暴乱,流窜为寇等等,各种各样的幺蛾子都会接锺而至。权云当个基层的亲民官,知道饥饿,是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改头换面的。平素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在饥饿的逼迫之下,说不定就会铤而走险。

知道陛下要开海贸,他当然明白海贸的巨大利润,问题是想要赚到这笔钱,前期的投入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这个当口,他是不赞成陛下又开一摊子事的。

不过现在设立海事署,不要朝廷拿一分钱,他就无所谓了。如果能不花朝廷一分钱,还能把事情办起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个机构的设立与以后的发展,还是要从陛下那里讨个准话,免得以后惹出麻烦来。

“陛下,新设海事署,臣是没有意见的。根据现在的情况,陛下要亲领,臣也没有意见。”权云字斟句酌地道:“但以后呢?海事署究竟归属到那个部分管?毕竟根据陛下所说,海事署这个摊子可不小啊,还涉及到军队的问题。”

“首辅,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想与你深入地谈一谈,不过今年这一年,你也知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好在的时现在终于稳定了下来,这些事情也可以理一理了,我有些想法,首辅听了之后,先想一想,问一问,集思广益,然后再订一个章程出来。”秦风道:“不光是海事署的事情,还有铁路署的问题。”

“铁路署不是已经开始运转了吗?”权云道。

“的确已经开始运转了,但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属于实验阶段,真的要铺开,那事情可就多了。”秦风道。“首辅,我的意思是,铁路署和海事署我是准备成立两个单独衙门,不归六部管辖,而是直接由朝廷政事堂来管理。”

“把他们升格到与六部平齐的部门?”权云有些瞠目结舌,觉得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我们先来说铁路署。”秦风没有理会权云的震惊,而是自顾自地说道:“现在不过是从丰县到沙阳郡这一段一百多里的路程的一条铁路,属于实验阶段,但我内心深处,觉得成功是必然的。铁路一段建成,不但可以成为我大明的军国重器,蛮会涉及到民事民生的方方面面,首辅,你等着看吧,铁路一旦投入使用,将会极大地改变我大明现的整体布局,缩短各地之间的距离,各地的交流,融合将会大幅度的提高。等第一条铁路实验成功之后,我就打算修建一条从越京城到昭关的铁路,从越京城到昭关,以前如果要走一趟,马车的话,要一个月时间,即便是快马奔驰,也要十余天,而大军开拔,一个月的时间能从越京城抵达昭关,那就算是效率奇高了。而铁路一旦修成,速度不会比奔马慢,但更重要的是,他能在十天之内,将我们需要投入的军队,粮草,后勤,统统运送到昭关去。首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权云微微点头,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不素朝廷只需要在昭关驻守少量的军队,一旦有事,便能迅速投入军事力量,而齐国没有这样的运输能力,便只能长期在边境驻扎大量部队,这个消耗,可是不小的。

“铁路可不仅仅是一条路,一旦修成,每隔一段距离,便要新建车站,建立养挽马的马场等一系列辅助设施,铁路不但需要专人养护,更需要人专门来保护。”秦风停顿了一下道:“铁路虽然有很多的优点,但他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建设极难,破坏起来就很容易,不说别的,如果让心怀叵测之人有什么想法的话,他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工具,便能让偌大的铁路的运营停顿下来。”

“破坏铁轨!”权云立时便想到了问题的所在。

“不错,破坏铁轨。”秦风点了点头:“要防着这一点,便需要有人对铁路进行保护。”

“岂不是说,又要新建一支专门保护铁路的军队!”权云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说不上是军队,算是一个准军事组织吧!”秦风沉吟道。

“陛下,即便是一支准军事组织,这个花销,也是不小的。”一提到钱,权云便是一肚子的苦水。

“这笔钱,不由朝廷拿出来,而是由铁路自营自支。”秦风挥了挥手:“建立这样一个准军事组织也有一个好处,一来是从军队退役下来的军官,士兵,有了一个新的去处,二来,也可以加强我大明国的预备役组织。”

“那这个准军事组织划归兵部么?”涉及到权力的分配,权云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由铁路署主管。”秦风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将铁路署划归由朝廷政事堂直辖的原因。”

“臣明白了。”权云点点头:“海事署也差不多是同样管理吗?”

“海事署又有所不同。海事署专门负责对海外的贸易,这里头有着极大的经济价值,首辅,一旦海事署正式展开活动,必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润,而且,也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价值。”秦风从案桌上抽出一张海图,在权云面前铺展开来,指点头上面的一些地方,道:“这些地方,都是一些不大的岛国,城邦,只要我们的力量足够,便足以将他们纳入我大明的管辖之下。”

权云一惊:“陛下,我问过周立,这些地立论单个的实力话,都算不了什么,但联合起来,却是一股极强的力量。周立不是说过,数年之前,这些地方的力量曾经联合起来,击败了来自远方的一支多达百余战船的舰队吗?”

“我说的是将来,而不是现在。”秦风一笑,“而且征服一个地方,不见得非要用武力,武力只是其中的一个辅助手段,来自远方的那个未知的敌人,想要强力征服,自然会引起反弹,而我们,能采取的手段可就多了去了。”

“羁索?”权云马上想起了前大唐时期,唐帝国对于海外的番邦的政策。

“差不多,将他们绑上我们的战车,会对我们一统天下有极大的好处。而且我们还可以以此为跳板,远眺一下那个远方的敌人。从现在模糊得到的一些情报来看,远方的那个敌人,实力非常强大。”

“所以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在初始阶段,水师将由海事署统一指挥,毕竟初始积累阶段,很多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而一旦形成规模,水师必然要划归到兵部去管辖。海事署将只负责对外的贸易等。”

“陛下,既然如此,海事署可就是游离于朝廷之外的一股强大力量了。有钱,有军队,必须要有所限制,臣以为,水师,必须要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自己手里,而情报网络也要迅速在海外铺开,不能仅仅靠宁氏,我们不能太过于依靠他们。”权云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将麾下八百亲兵全数送入到了水师之中,周立也是可以信任的。海外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摸黑,只能先依靠着宁氏在海外的力量,慢慢地渗透,并将其彻底掌握在朝廷手中。郭九龄会办好这件事情的。”秦风微笑道。

“陛下深谋远虑,臣下叹服。”权云满意地道,不得不说,将铁路署和海事署直接拔高到与六部平级,其实是扩充了政事堂的力量,当然,也就是他这个首辅的力量,有了这两个能创造大量财富的部门,他可以腾挪的空间那可就大了。

虽然现在还只看得见投入,看不见产出,但权云对于秦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只看秦风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便也心中停当。

毕竟,他的皇帝陛下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陛下,您出外良久,该回越京城了,陛下久不在京城,并不是一件好事。”大事说完,权云开始劝说秦风。天子坐镇京城,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们先回京城,我与兮儿再在这里呆几天,然后回来,放心吧首辅,我们是一定会回越京城过新年的。”秦风大笑道。

第九百一十六章:度假

原本金黄色的沙滩,如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翠绿的山岗亦是银装素裹,唯有天是蓝的,海是蓝的。远远看去,视线的尽头,海天相接。今儿个天气极好,竟是没有一丝儿的风,海湾里碧绿的海水犹如一面镜子,将穿着银装的山岗,天上飘浮的云朵尽数倒映在水中,竟是分不清是海中有山,抑或是海在天上。

秦风牵着闵若兮的手,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之上。虽然是寒冬腊月,但对于这一对夫妻来说,寒冷显然不是什么问题。闵若兮甚至兴奋的脱去了鞋袜,白生生的脚丫子垂下礁石,一下一下的晃荡着,撩起海水,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犹如大珠小珠落水盘,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聚集在宝清的各部院大臣们,已经纷纷离开了宝清,热闹了好些日子的宝清,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当然,这种冷清是对于秦风而言,有资格在他面前来聒噪的人,没剩下什么人了。便是马向南,找借口留了两天,然后从余聪那里明义上借,实则上是抢的弄了十万两银子之后,也一路跑回了长阳郡城。

皇帝虽然还在这里,但长阳郡还有一大摊子事在等着他处理,长阳郡比不得外头的那些富饶的郡治,穷人比比皆是,这大雪天的,只怕又有不少地方遭灾,再者那些偷偷贩进来的人口,他也要迅速去安置下来。

这些人是被大明的一些商人当牲口一般的买进来的,但只要进了他长阳郡,那就是他治下的子民,更何况其中的很多匠人,更是长阳郡以后的宝贝,他当然得将这些人好好的安置下来,让人过个好年。得让这些初来乍到的家伙们感受到大明的温暖,以最快的速度融合进大明,对大明产生归属感。

马向南认为这是最重要的。至于皇帝,摆明了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与皇后娘娘在这里逍遥几天,他自然不会巴巴地陪在跟前,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想留在这里,多半也会遭到这对夫妇白眼相对的,人家要过二人世界,自己一个老头子扎在他们面前算什么?

秦风的确故意留在这里的,他要好好的陪陪闵若兮。

说起来他是极其惭愧的,当初在昭狱之中成婚,然后一别便是多年,再次见面的时候,儿子女儿都有二岁多了。再后来,两人虽然重聚,但秦风不是征战在外,便是忙于处理国事,真正放下一切心思好好的陪陪闵若兮的日子,竟然是屈指可数。

这一次,他决定要好好地弥补这个遗憾。

放下图谋天下的野心,抛开勾心斗角的算计,不理会堆集如山的政事,秦风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样,决意要好好的弥补自己的妻子。

秦风的这个决定,让闵若兮当真很是开心,白生生的小脚丫晃动着,撩起海水,将水珠泼向秦风,笑吟吟地看着丈夫像一个大孩子一样,趴在大礁石之上竭力伸长手臂,将礁石下的冰凌瓣下来,一手一根,得意地向她炫耀。

从秦风手中抢过一根,对着天上的太阳,冰凌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让她双眼发亮。伸出脚丫子,从礁石下又勾起了一根根的冰凌,将它们挨着一个个的摆在一起,趴在礁石之上,欣赏着色彩斑澜的光晕。

看着闵若兮趴在大石礁之上,满头的乌发披散,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交叠着,秦风忍不住伸出手去捉住了脚碗子,用一根手指在脚心里划着圆圈圈。

闵若兮忍不住大笑起来,翻过身子挣脱开来,顺手瓣下一些冰屑,抖手扔进了秦风的脖颈之中,看着秦风缩头缩脑的模样,她举起双手在嘴边哈了一口气,作势便要去哈秦风的胳肢窝。

两人开心的打闹着,直到闵若兮的双手终于被秦风给擒住动弹不得,她才老老实实的将头倚在秦风的胸前,微微喘着气,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喜悦满足。

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呀!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终归是有限的,

“兮儿,以后我们每年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似乎知道闵若兮现在心里正在想些什么,秦风在闵若兮的耳边低声道:“我们去看大海,去探险森林,去爬高山,嗯,以后还可以去瞧瞧大漠呀什么的。”

闵若兮笑着仰起头,抬手摩挲着秦风下巴上那刚刚冒出头来的硬硬的小胡茬,“那敢情好,咱们还可以去茶园采茶,桑园摘椹,秧田插苗,或者可以去蓝天白云青草地之上放羊,又或者划着木排顺流而下,呀,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如你所愿,以后咱们每年,至少要有一个月属于自己的时间,去过咱们自己的生活。”秦风挥舞着拳头,快活地道:“就按你刚刚说的,每一年咱们去做一样。”

看着秦风认真的模样,闵若兮格格的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的皇帝陛下,咱们也就是在这说说而已,你还能当真呀?皇帝啊,就是这天下最忙碌的一个人,如果你不想当一个昏君的话。小的时候,我想让父皇陪我去园子里捉蝴蝶,他都没有时间呢!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父皇休息过一天,哪怕是大过年的,总也还得接见大臣。”

“我可不要过这样的生活。”秦风若有所思地道:“当然,我也不想当一个昏君,其实,皇帝不用过得那样辛苦,兮儿,你看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外带兵打仗,政事全部都交给政事堂,交给首辅和各部尚书们打理,还不是一样的风调雨顺么?人啊,可不能把什么都攥在自己手中,那样,自己累得慌,事情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做得好了。”

“你居然有这种想法?”闵若兮奇怪地道。

“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想法?”秦风反问:“把事情交给正确的人去做,术业有专攻,每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比方说苏灿,那在玩钱方面,就比我不知要高明多少,有时候他给我汇报的时候,我都听得糊里糊涂,但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得要装作听懂了的模样。”

看着秦风的模样,闵若兮不由大笑起来。

“再比如水师,海事署。”秦风却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道:“指挥陆师,我游刃有余,但打起水仗,我除了仗着自己的修为去当一个打手外,啥也不懂,什么水流,风向什么的,一概不懂。而海贸,我懂么?当然也不懂,我只懂抡着大刀去抢,这当然是不行的。”

“所以呢?”

“所以我不必要事事都掌控在手中,我只需要懂得,怎么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地方,并且知道怎么样让他们不犯错就好了。”秦风笑道。

“想当甩手掌柜?”闵若兮笑道。

“我管着掌柜就好了。我是东翁,管好掌柜,然后等着年底盘帐,然后拿大头。”秦风大笑着。

“你把治国当成做生意,当也有趣。”闵若兮道:“不过你真这样做的话,也许我们每年还真能找出很多时间来去上面所说的那些事情,秦风,当真会有机会去做这些吗?”

“现在当然不行。”秦风有些遗憾地道:“怎么也得把这天下都打下来再说,等到天下一统,尽归大明之后,我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陪你走遍天下啦!”

闵若兮定定地瞧着秦风半晌,突然伸出手来,勾起小拇指,秦风也是伸出了小拇指,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头相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一句,两人相视而笑。

身后传来孩子的欢笑之声。两人扭过头来,便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在雪地之上开心地跑着,不时便会摔上一跤,在雪地之上打几个滚,却又马上爬起来,手舞足蹈。而在这个开心的小娃娃身后,却是瑛姑,手里牵着另一个粉装玉裹的小姑娘,站在瑛姑身边的乐公公,每每看到前面的小娃娃甩上一跤,都会紧张地上身前倾,似乎随时都想跑过去,不过在瑛姑的冷眼之下,却又只能苦笑着束手而立。

“男娃娃就是性子野一些!”秦风失笑道:“不过也能理解,成天关在皇宫里,那有这里天高海阔,别看越京城的雪也很大,但宫里,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的野趣,却不是随时都能享受的。”

“小武性子野,还不是你惯的。都娇惯得无法无天了,一点也没有皇子的自觉。看小文,就好得多。”闵若兮嗔怪地道。

“我可不想我的儿子,成为温室里的花朵,该摔的跤,那就要摔。”秦风微笑道:“有些东西是要从小培养的。”

“反正你说得都有理。”闵若兮有些无可奈何:“不过两个孩子都五岁多了,不能再散养,必须得启蒙了,你以前说要把他们送出去与其它孩子一起上小学,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第九百一十七章:教育问题

“送到外面读书有什么不好的?”秦风摊了摊手:“小武以后注定是要坐我的位子的,只有让他从小接触到最底层的那些事情,让他体会到民间疾苦,看到人间不平,将来才会有一个清醒的脑子。一直把他摁在宫中,倒是保护好了,可对外面一无所知,闭门造车,安能教出一个贤明的君主出来?”

闵若兮笑道:“谁说不去外面读书就不能知民间疾苦了?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你想出了什么歪点子?”秦风有些不满。

“我跟瑛姑商量过了,而且也就此事与首辅商议过,首辅也不同意将小武丢到外面的学堂去上学。”闵若兮得意地道。

“我教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家事,权云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家事?”秦风恼火地道。

闵若兮格格的笑了起来:“这话,陛下别跟我说,尽管自己去找首辅说去。”

重重地一掌拍在闵若兮的屁股之上,秦风有些哭笑不得:“找他说什么啊,我一开口,他就是帝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把我给顶回来。我呸,什么叫帝王无家事,难不成我与你的闺房之乐,他也管得着吗?”

闵若兮粉脸通红,“这都哪里跟哪里啊,也不瞧瞧地方,也不顾忌你的身份,啥话都往外说。”

“这不只有我跟你两个人吗?”秦风嘿嘿的笑着。

闵若兮抬手一指,“瑛姑和乐公公可都在那里,他们耳聪目明,你刚刚声音可不小,难不成他们还听不见?”

“那算不得外人。”秦风道,“给他们听去也没什么打紧。兮儿,那权云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很简单啊!”闵若兮微笑道:“陛下不是要让小武从小就能体会到民间疾苦吗?那我啊,就准备办一个小学堂,去挑一些人来陪小武读书习武。”

听到这个,秦风不由皱起了眉头。

“首辅说,可以从大明权贵,豪绅那里,挑选一批子弟,另外,再从身家清白的寒门良家子里挑选一批子弟。”闵若兮道。

秦风咂摸着权云所出的这个主意,半晌才苦笑:“小武这才多大点岁数,不过是读书而已,用得着搞得这么复杂么?但凡啥事让权云出主意,他都能给你拐到朝廷大事上去。”

“陛下,小武启蒙读书,这可不是小事。”闵若兮郑重地道:“首辅此举,也是未羽稠谬。现在我们大明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了前越,大量的前越贵豪绅被打倒,但新的贵族豪绅却还没有出头,抑或没有站住脚跟,但陛下,您认为若干年后,我们大明就不会出现新的大贵族,大世家么?”

秦风点了点头,不用想,这是一定的。现在跟随着自己的那些文臣武将,他们会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之中掌握着大明的权力部门,而围绕着他们,必然会形成新一代的权贵阶层,这,根本就是无可更改的历史铁律。

“大明的基本国策是抑制土地兼并,防止出现大地主,以免让无数的老百姓失去土地,沦为赤贫,但陛下您却鼓励工商业发展,大地主或者不会出现了,但大商人却已经开始冒出了棱角,将来,能够影响朝政的,或者没有了大地主,但一定会有大商人。”闵若兮道。

“大商人可比大地主好对付!”秦风微微一笑。

闵若兮没有理会秦风冒出来的这一句奇怪的话,而是接着道:“其实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小武将来接掌这天下的时候,我大明的阶层已经会非常明显了。陪着小武读书的这些人,便会成为他将来的班底,既有豪绅子弟稳定朝政,亦有寒门学子对他们形成牵制,如此一来,小武才能居中而坐,游刃有余的掌控朝政。”

话说到这里,秦风知道自己的反对,肯定是没有结果了。不过也无所谓,小武才多大点,以后的日子长着,变数也大着呢。

“那你准备选多少人呢?”他问道。

“第一批我准备各选十人,临出宫前,我已经让田真去探访了,明年初,他会给我一个初步的名单,我再从里面勾选吧。”闵若兮道。

“你就不怕田真夹带私货?”

闵若兮横了秦风一眼:“陛下,你觉得你的老婆很蠢吗?”

秦风大笑起来,“你当然是聪明的。好了,这件事情我不管了,由得你去折腾吧!对了,兮儿,小文是个女孩子,现在又被你教得正向大家闺秀方的方向大踏步前进,小武可真是有些孤单了,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不若再给小武添几个兄弟吧?”

见秦风说着说着就又拐走了,闵若兮不由哭笑不得,“陛下,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至少等小武十岁过后再考虑。”

“再过五年,你都快三十啦!”秦风伸手,拧了一下闵若兮的脸郏。

“要是陛下那时候嫌兮儿是个黄脸婆了,我便替您挑几个年轻貌美的美人出来,我,可是不吃醋的。”闵若兮横眉道。

“真不吃醋吗?怎么我现在就闻到了浓浓的酸味?”秦风笑咪咪地道:“挑美人还是算了吧,这一辈子啊,我有你足够了。有你珠玉在前,庸脂俗粉又如何还能入我的眼?”

闵若兮格格的笑了起来,“你可算了吧,这天下何其大也,比我强的女子只怕也是数不胜数,就算我不妄自菲薄,但也知道这世上不比我差的女子多的是,远的不说,就说王月瑶王小姐吧,那就是一个奇女子啊,话说当初他与束辉的事结了之后,如果不是舒畅那个痴情种子,我倒还真起过把她给你纳为妃子的心思。”

秦风瞪大了眼睛,一伸手便捂住了闵若兮的嘴巴:“这话快别说了,要是让舒疯子知道了,非得找你拼命不可。要是让他晓得你起过这样的心思,信不信他再不理你了。”

“我才不怕他!”闵若兮冷哼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起过这样的心思,王月瑶是国之重臣,我大明的股肱,以后这样的话,万万是说不得的。”秦风笑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起了这样的心思啊。”闵若兮叹道:“不过她嫁给舒畅也不错,舒畅啊,是个痴情种子,而且他与你又是生死之交。对了,我怎么发现你的手下,一个个在情字一道之上,都是这么的一根筋啊,舒畅,野狗,还有小猫,都是这个样子。现在舒畅和野狗都有着落了,就剩下一个小猫了。回去之后,我准备当一回媒人,怎么也得让小猫家里有点热乎气,有个知冷知暖的婆娘。”

“你母亲不是赐给了你四个美人么?”秦风笑道:“那都是倾国倾城,又才华横溢的,不如你就挑一个给小猫。”

“回家后我就去办这事。”闵若兮连连点头。“这都过去五年了,小猫也该放下过去的心事了。”

说到这里,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过去,刻骨铭心的往事,又岂是说忘就能忘掉的,即便是闵若兮,又何曾忘了,而秦风呢,就更不可能忘记了。

“父皇,母后!”一个欢快的声音将两人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小武浑身沾满了雪粉,小脸冻得通红,两只手里却还各握了一个雪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笑得月牙似的看着两人。

秦风跳下礁石,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好小子,你啊就好好的玩吧,等回到了越京城,你的好日子就结束了罗,你这匹小野马,就要被套上辔头啦!”

瑛姑牵着小文走了过来,秦风一弯腰,将小文也抱了起来,他可一向不惮于与自己的儿女亲热,至于老子亲孙不亲儿这种说法,他向来是哧之以鼻的。小文小武要真是在他面前都变成了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他反而会心中不快。

小文小武两个,惧怕闵若兮远多过于怕秦风。秦风动不动就带兵征战在外,长时间不回家那是家常便饭,可一旦回到了家,两个小儿女便会被他宠上天去,经常会让闵若兮煞费苦心的教育成果泡汤,让闵若兮气得倒仰,但心里却又有着另一种格外的甜蜜。

此刻,被秦风抱在怀里的小武立刻便老实不客气的将手里的雪团塞进了老子的脖颈里,看到秦风缩头缩脑的叫着,小文也咯咯的笑出了声。

母严父慈,这便是大明后宫。

“回吧,今儿个出来时间不短了,小武的衣服都湿了。”闵若兮伸手摸了摸小武的额头,“这满头大汗的,身上估计也汗透了。”

“母后,再玩一会嘛!”小武出声央求,但闵若兮只是瞟了他一眼,他便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走,回家,明天再带你们出来玩!”秦风一手抱着一个,大步往回走去。

“父皇万岁!”小武振臂高呼。

秦风大笑,看着儿子女儿开心的笑容,他心里满足极了。

不过当他们回到住所,看到站在屋外的郭九龄和小猫章孝正时,秦风立刻就知道,所有的承诺,都将变成一句空话了。

小猫本来已经回去了,就又突然折回,身边又多了一个郭九龄,不用说,有大事发生了。而现在,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齐楚之战。

看来齐楚之战,有结果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楚军困局

转身将小文小武交到瑛姑的手中,秦风看着小猫与郭九龄,“里边说话。”

小猫是在回转越京城的途中,遇到了紧急赶往宝清的郭九龄的,了解了一个大概之后,便随着郭九龄一齐赶回宝清,而首辅权云和一众各部院大臣,则是日夜兼程往越京城赶去,齐楚之战行将有结果,对于大明来说,同样的也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大明必须要马上制定出相应的对策出来。

秦风刚刚坐下,小猫已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陛下,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楚国这一次要吃大亏。”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示意两人坐下,又让乐公公上茶。

“不着急,慢慢说。”端起茶杯,自己轻啜了一口,齐楚之战的结果,不由眼前两位说,他自然就知道大概的结果,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与齐国皇帝曹天成两人密谋的后果。

秦风想要的是收回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使得在前越丢掉的这三个郡回归大明,从而振奋士气,鼓舞人心。而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在前越时期也是重要的郡治,土地富饶,人口众多,现在虽然被齐人遭践的不像样子,但底子还在哪里,假以时日,秦风有信心,让他们更胜前越之时。

而齐帝曹天成呢,却想着借此机会重创楚国,彻底将这个最具威胁性的敌人打垮。

现在秦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他并不愿意齐楚这一战,楚国完全被打垮,因为一个彻底垮掉的楚国,并不利于他以后的布局。

楚国受到重创,但却仍然有抵抗齐国的力量,从而能更长时间的牵制齐国,使得大明能够有充足的时间谋略秦国,对于大明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现在,看小猫与郭九龄的样子,似乎这个结局并不是自己最希望的那样。

门口人影一闪,闵若兮出现在屋内,看到皇后娘娘,小猫与郭九龄一齐站了起来。

“兮儿,过来坐吧,你也听听!”秦风知道闵若兮心中在想什么,示意闵若兮坐到自己身边来。

“郭统领,还是你来禀报吧。”小猫转头看着郭九龄。

郭九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陛下,从鹰巢得到的所有情报汇总来分析,只怕这一次楚国要吃大亏,二十万东部边军能说多少不好说,昆凌关必然也是守不住了。”

“怎么会如此?”秦风有一些心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恶化到如此程度。“齐军怎么可能吞得下二十万楚国东部边军?”

郭九龄苦笑:“陛下,他们一口肯定吞不下去,他们是在钓鱼呢,一支一支地钓着楚国东部边军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自寻死路。”

“说详细一点!”

“陛下,自齐楚战争爆发以后,齐国一直在示弱,不停的又部队被抽调走,而在楚国看来,这是因为我们大明对齐国的攻势凌厉,使得齐国不得不抽调部队前来与我们对抗。”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闵若兮,见到这位大明皇后,楚国公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才接着道:“实则上,齐国统帅曹云利用这些后撤的部队,布置了一个大圈套,正在等着楚军。”

“本来即便如此,齐国也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战绩,问题是楚国的统帅罗良,给曹云送了一份大礼。”郭九龄道:“楚军打入潞州之后,立即便分兵数路,直击齐国数个军事重镇,这时在罗良看来,分兵袭击,能彻底打乱齐国的部署,他的目标是将整个潞州完整的吞下来,如果拿下了潞州,那这一次楚国主动出击的战略目的就完全达到了。他们占据了齐国上千里的土地。但问题就是出现在潞州。”

喝了一口水,郭九龄接着道:“曹云故意暴露了他的中军所在,而此时,他身边的军队只有不到一万人,驻扎在潞州陈县。而罗良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喜过望,而楚帝闵若英也想一举擒获曹云,从而结束这场战事,实则上,打到潞州,上千公里的后勤补给,已经让楚国不堪重负了,齐人小股部队的不停袭扰,让后勤补给日渐艰难。不管是楚帝闵若英还是罗良,都已经意识到,必须要结束这场战事了,而扩地千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当初出兵之时的预定目标了。”

“不会是闵若英亲自出击去逮曹云了吧?”秦风看了一眼闵若兮,问道。

“陛下洞若观火,正是如此!”郭九龄叹道:“也不知罗良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楚帝闵若兮率两万火凤军亲自出击陈县。如果程务本在那里,便绝对不会同意。”

“程务本在哪里,他不是随同楚帝一齐亲征了吗?”秦风奇怪地问道。

“开始的确是如此的,但后来程务本却被分派率领一支偏师,攻击翼州,并没有在主力部队这一边。”郭九龄道。

“曹云挖了一个大坑,而楚帝闵若英却是一头跳了进去。”郭九龄道:“这两万火凤军出击陈县,倒是一击得手,攻占了陈县,但没有找到曹云,反而被整整五万龙镶军给包围在了陈县,火凤军屡次突围都告失败,火凤虽是天下强军,但龙镶又哪里会输给他?更何况,指挥龙镶的是曹云,楚帝闵若英个人武勇或者要远胜曹云,但在军略之上,却是远远不如。”

秦风微微点头:“然后曹云便以闵若英为诱饵,使得前去营求的楚军一支接着一支的自取灭亡?”

“皇帝被围,危在旦夕,楚军自然是争先恐后的要去救驾!”郭九龄脸上露出苦笑:“曹云故意放了一些被俘的火凤军士卒军官,并漏给他们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这些逃脱的火凤军士卒脱身之后,便去求援,岂料正中齐军下怀,前前后后,五支前支救援的部队,整整五万人,被曹云一支接着一支的剿灭在潞州。后来罗良终于回过味来,开始聚兵,准备与曹云决一死战,但此时,他手头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万人了。而曹云,却在罗良聚集楚军的当口,派出一支又一支的齐军,绕到了楚军身后,截断了楚军的退路,将他们彻底包围在了潞州。”

“这个时候,罗良急于决战,但曹云却是一点也不急了,楚军被困潞州,后路被截断,军中粮草有限,冰天雪地,就地筹措粮草也是极为不易,曹云在等着楚军援尽粮绝的一天。”小猫叹息道:“曹云用兵,当真神出鬼没,出人意料之极,即便我事先知道他要怎么做,可仍然想不到他能做到这一地步,现在细细回想起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大有深意,思之让人极恐,陛下,以后与此人对阵,当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闵若兮听着郭九龄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叙述,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微微抖动的衣袂仍然暴露了她激动的心情。闵若英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

“罗良错失了挽回这一切的最佳时机,如果他在闵若英被围的情况之下,不是聚兵前去救援,而是撤军退出潞州,则齐军便会陷入进退维谷之地。他反而会有优势,毕竟两万火凤军战力犹在,齐人想要彻底啃下这个硬骨头也不那么容易。”秦风摇头道。“如果他有胆子,不理会被围的闵若英,而是率兵直插齐国腹心,曹云反而要被动了。”

“陛下,话虽这样说,但谁敢这样做?”小猫摇头表示反对:“如果是陛下您被围,小猫唯一的想法,便也是去救您而不是率军去别的地方,其它诸军将,只怕也是同样的想法。”

“章将军是基于与陛下的深情厚谊,罗良却是不得不去救闵若英。”郭九龄道:“罗良一身权势都基于闵若英,本人在朝内,人脉并不深厚,相反,在清算杨一和等人之时,他更是结怨甚深。在朝中可谓是一个孤臣。如果没有了闵若英的支持,他下场堪忧,所以,他唯一的指望便是救出闵若英,至于因此而损失多少人马,他并不在意。”

“程务本呢?”秦风突然皱起了眉头:“罗良不敢做的事情,他不见得不敢做。”

“曹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防万州与程务本对垒的是周济云,齐帝麾下仅次于曹云的第二位大将。从我们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周济云的目的很明显,第一是阻止程务本直捣齐国腹心,第二,就是逼迫程务本麾下的五万士卒也奔赴潞州战场。在哪里一决生死。”

“程务本如果这样做,就是自寻死路。”秦风深吸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楚国东部边军可就彻底完了。”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程务本到底要做何选择,另外陛下,为了呼应楚国东部边军出击齐国,楚国西部大将安如海率一万精锐士卒穿越落英山脉,这个情报,齐人可不知道,但我们因为小猫的关系,却是知道这一绝密情报的,如果安如海此时能出现在齐国的国土之上,或者能对潞州之战有些许帮助。”

“一万人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顶多是让齐国南部动荡一阵子。曹帝也好,曹云也好,不会因此而动容的。”秦风叹道。

“陛下,我们得有所应对了。”小猫道。“楚国如果失败得太彻底,于我大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我们必须要动一动了。”秦风道:“必须要让曹天成知道我们的态度,晓得我们的底线在哪里。”

第九百一十九章:分道

一张地图摊开在三人面前,秦风的目光却是落在昆凌关。

“陛下,昆凌关如果不守,则楚国东部六郡难保!”小猫指着昆凌关道:“昆凌关并不是依靠险峻取胜,程务本在昆凌关经营二十年,以昆凌关为核心,打造成了一个整体的防线,依靠着楚国东部六郡的富庶而拒齐国与国境之外。如果齐国这一次取了昆凌关,则在楚国东部六郡之中深深的打进了一相锲子,几乎将东部六郡一剖为二,以曹云的手段,夺得这六郡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秦风与郭九龄都是点头认可小猫的判断。

“如果楚国现在还有一个明白人,其实该做的是当机立断放弃东部六郡,因为不论他们如何挣扎,东部六郡肯定都是守不住了。在东部六郡集合越多的部队,将来的损失就会越大,楚国之内,战力第一的当数火凤军,其次便是东部边军,可这两支部队,这一次纵算不全力覆灭,也会伤了根本,如果楚人执着于在东部六郡与齐人拼死一斗的话,结果只会让齐人欢喜,让他们在这里将楚人的有生力量慢慢地消耗殆尽。”秦风盯着地图,道。

“陛下,如果放弃东部六郡,那楚军该在哪里集结反击呢?”郭九龄问道。

“荆湖郡!”秦风指点着地图:“荆湖郡内,河道纵横,将整个荆湖分割成了一块块断裂的区域,即便是齐人入侵到了这里,也无法在某一个区域内集结起大规模的部队,据我所知,楚国在荆湖郡有一支水师,在荆湖,楚人可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守住荆湖,便会让齐军不得不止步于此。”

“楚人的留守大臣是马向东,此人虽然贵为首辅,但这个首辅,威望有限,权力不足,一向都是闵若英的传声筒,放弃东部六郡,扼守荆湖,就算他能看出来,只怕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去实施,如果我所猜不错,马向东必然还是会采取最笨的办法,集结所有兵力往东部六郡去。”郭九龄摇摇头:“我在内卫的时候,对此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秦风摇头:“楚人如何打算,我们却是顾不得了,现在我们只能做出一些姿态,但愿能让齐人有所顾忌,为闵若英能够突围而出,尽量地保存一些有生力量创造一些机会。”

说到这里,秦风不由有些恼火,本来指望着楚人能够拖住齐人,就算不敌,但至少能将齐人打疼,但没有想到,楚人竟是如此的蠢笨,被曹云算计得死死的,这一下可是被打断了脊梁骨,楚人实力损实太严重,可就不能吸引齐人的目光,如此一来,齐人可就要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蠢货!”秦风禁不住狠狠地骂道。眼下的状况,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大明的意料这外。

“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猫问道。

秦风沉思片刻:“传令吴岭,其部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不妨向对面施加一些压力,鲜碧松现在手下只有一批残兵败将,守成有余,进攻不足,让吴岭动作大一些,齐人在益阳,武陵,桃园不但抢走了那么多东西,还将所有的富户给强行迁走,那么我们去拿回一些东西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陛下。”小猫点头道。

“传令陆丰和杨致,与武腾合作,拿下灵川,在齐国西北先给我撕开一条口子。”秦风下达了第二条命令。“于超的追风营还在沙阳修整,传令于超,全营开拔至灵川,暂时由陆丰节制。”

“其它各部,取消休假,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击齐国。”

“遵命陛下!”

“去吧,马上去办,越快越好,不要怕人知道我们的动作,要大肆宣扬,人尽皆知,齐人知道得越早越好。”秦风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小猫与郭九龄也不废话,双双告辞离去。秦风有些懊恼地盯着地图半晌,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次给楚国挖了一个坑,但搞不好最后自己也要跳进去。

“兮儿,你哥哥真是一个蠢货!”秦风看着闵若兮,不客气地道,“曹云的这些计策虽然精妙,但只要不是太贪心,便能瞧出里头的问题,就算不知道曹云的具体布置,但也不至于将十几万东部边军全都陷进去。”

闵若兮瞪了他一眼,“这里头,难道就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吗?”

“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笨啊!”秦风敲着桌子,“我高估他了。这一下,可是连我也被动了。”

“杨一和当初坚决不同意二哥继承大统,就是认为二哥志大才疏,看似礼贤下士,实则刚愎自用,如他继位,必会将楚国拖入苦难当中。”闵若兮垂下头,“现在,杨相当初的预言全都应验了。”

“我一手设计了这个圈套,现在却又不得不伸手去拉他一把!”秦风哼哼地道:“这一下,权云又要头痛欲裂,苏开荣又要摆苦瓜脸了。还有,我承诺你的假期又完蛋了,我承诺小文小武的事情,也完全泡汤了,两个小家伙不知会有多失望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又岂在一朝一暮。”闵若兮伸手握住了秦风的手:“陛下,我回楚国一趟!”

秦风吓了一跳,“你回去干什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我,闵若英现在再蠢,只怕现在于绝境之中也想明白了,我拉他是不得已,不想楚国就此被齐人彻底打垮,你是大明的皇后,现在回楚国,岂不是送上门去?”

“陛下你真是被我那个二哥气糊涂了!”闵若兮柔声道:“就算他想明白了又怎么样?就算楚国朝中那些大臣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他们敢得罪我大明吗?只怕还会不顾一切的来巴结我,期望我们伸手拉他们一把呢!”

“说得倒也是,可是你回去干什么呢?”秦风疑惑地问道。

“你先前跟小猫他们所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放弃东部六郡,扼守荆湖,马向东不敢,我敢!”闵若兮道。

“马向东岂会听你一个大明皇后的,他只会认为你包藏祸心。”秦风笑道。

“马向东是一个聪明人,他肯定知道应当扼守荆湖,只不过他怕担责任而已,放弃东部六郡这样的大责任,他不敢担。”闵若兮道:“可是我母亲尚在啊!我回去,说服了母亲,由他来说服马向东,马向东无后顾之忧,自然会依令行事。”

“由太后下旨,倒也是一个办法。至少让马向东有一个可以推托责任的借口!”秦风不由意动。

“这一战之后,楚国必将江河日下,而大明却是蒸蒸日上,这一次我回去,倒也可以借机见一些人,替你拉拉好感!”闵若兮道。

“这个嘛?”看着闵若兮,秦风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可是让自己的老婆去挖她娘家的墙角,固所愿也,却也不敢请尔,见闵若兮自己提出来,秦风只觉得自己又小鸡肚肠了。见闵若兮目光渐渐地变得锐利起来,他敢紧道:“那就辛苦你了。”

“我走水路过去。这样能更快一些。”闵若兮站了起来,“周立送我回去,先到泉州,然后换一艘船只奔上京!小文和小武,就只能你带回越京城去了。”

“也好,瑛姑跟着你,乐公公也跟着你回去。”秦风道:“再从亲卫营中选一批人跟着你。不过进入楚境之后,你就得小心了,曹辉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一旦让他探知了你的消息,纵然猜不到你要去做什么,但也一定会阻挠你的。”

“我明白!今天我就出发。”

宝清港边,秦风一手抱着小文,一手抱着小武,闵若兮带着瑛姑,乐公公等人已经上了太平号,跳板被抽走,缆绳被解开,铁锚从水里被提起,随着一声声悠扬的号角之声,太平号缓缓离开码头。

“父皇,母后要去哪里?”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倒似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问道。

“母后的娘亲年龄大了,身体不好,母后是回去看娘亲呢!”秦风道。

“呀,是去上京城啊,好远啊!”小武低声惊叹道:“母后是去看外婆吧,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呢?”

“你们还太小了,等你们再长大一些,父皇和母后会带你们一起回上京城的。”秦风看着愈去愈远的太平号,道。

“太好了。”小武拍着巴掌,“那我得快点长大,母后说,上京城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呢,不过不会像我们越京城,冬天会下这么大的雪。听说哪里很暖和呢!”

“是啊,那里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秦风转过身来,身后,烈火敢死营已经集结起来,抱着两个孩子,秦风钻进了马车。

“出发,回越京城!”他厉声道。

“全军开拔!”马猴翻身上马,一挥手,烈火敢死营护卫着马车,离开了宝清码头,向着越京城方向而去。

第九百二十章:南归的江上燕

一个彪形大汉跪倒在皇宫之外,来来往往的大明官员们不时地打量着他,眼中有同情,有不屑,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的愤怒。

这里距离大明皇帝居住的内宫近在咫迟之遥,能够堂而皇之的跪在这里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否则早就被宫卫拿下了,但这个汉子,在这里已经跪着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没有穿官服,身边只是放着一个包袱还有两柄刀。双膝已经深深的陷进了雪里,身上更是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头发,眉毛之上更是结了一层细细的冰屑,跪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是他武道修为相当不错,但此刻仍然是身形摇晃,摇摇欲坠。从最早前的身形挺拔到现在的双手撑地。

他是江上燕。

一个在大明身份极其特殊的高级武将。

内书房,首辅权云将一叠叠秦风批好的奏章收拾好,揣进宽大的袖袋之中,站了起来,叹口气道:“陛下,江上燕已经在外头跪了两天了,再跪下去,就撑不住了。”

提起江上燕,秦风便有些恼怒。

“跪死活该。大明那一点对不起他,现在居然要离开,他回去就是找死,找死啊!”秦风咚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搁在桌子上,愤怒地吼道。

“可是陛下,不管怎么说,此人忠义可嘉啊,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小兵百姓,对他还是颇多赞赏的,陛下,强扭的瓜不甜,虽然臣也十分欣赏此人的才能,可既然他去意已决,陛下又何必留难他呢?”权云劝道:“臣知道陛下十分欣赏此人,但眼下楚国糜烂,他想要回去,亦是可以理解的。”

听着权云的话,秦风长叹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些萧瑟的表情,转头对身后的马猴道:“小猴子,去吧他带进来,哦,对了,顺便让人去把舒疯子找来,江上燕跪了这两天,只怕身体有些不妥当了。”

“遵命,陛下!”马猴回应道。

“陛下圣明!”权云道:“成全江上燕的忠义之心,此人虽去,却也给我大明将士树立了一个表率,臣觉得,陛下还是应当厚待此人。”

“这还用你说!”秦风十分的不爽。自从程务本,江涛离去之后,他对江上燕是十分的照顾,就差推食食之,解衣衣之了,可到得最后,仍然不能让此人甘心情愿的留在大明。一见楚国有亡国之虞,便巴巴地从永平郡一路跑了回来,连宝清营五千将士也不管了。

马猴走到宫外,看到几乎被雪掩埋的江上燕,亦是长叹一声,走到江上燕跟前,“江将军,陛下要见你。”

江上燕霍的抬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陛下终于愿意见我了吗?陛下允许我离开大明回楚国了吗?”

听了这话,马猴恼火地道:“江上燕,你他娘的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狼崽子,陛下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楚国成了这个样子,你回去又有个屁用,你回去了,难道就能解东部边军之危,还是能挽回昆凌关不失,抑或是能保住楚国东部六郡?哼哼,要是楚人稍微有一点应对不当,不但是东部六郡,只怕大半个国土都会丢掉,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回去之后顶个屁用。”

“马统领,我是楚人。”江上燕声音嘶哑:“即便知道自己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只要自己还站在那片土地之上挥刀战斗,尽自己的一份心力,那也就够了。至于结果,江某人没有去想过。”

“起来吧,还让陛下老等着你啊,你也不知道,现在好多大臣排着队等着陛下召见呢!”马猴没好气地道。

江上燕两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无奈却是跪得久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身边的马猴赶紧伸手,扶住了他,弯下腰去,揉搓着江上燕的膝盖,浑厚的内力缓缓的注入江上燕的体内,助他推宫过血。

“多谢马统领。”

“谢个屁啊!你虽然不把老子当兄弟,可老子却把你当兄弟呢,咱们可是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战场之上并肩挥过刀子的。”马猴咬牙切齿地道。

“马猴兄弟,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还有很多,野狗,大柱等,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忘了你们的。”江上燕低声道。

“既然是兄弟……唉,懒得跟你说了。”马猴脚一勾,将江上燕的包袱和双刀都勾了起来,夹在胁下,扶着江上燕便向内里走去。

两人跨进内书房的时候,秦风手里拿着一份折子,手里提着笔,正在上面写着什么,连头都没有抬,倒是早已候在哪里的舒畅,看到两人进来,一把将江上燕拖过来,按在椅子上,不由分说的就拿住了对方的手腕,开始给他号脉。

江上燕盯着秦风,满脸都是愧意,几次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舒畅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稍倾,舒畅手腕一翻,一根银针便扎在江上燕的身上,紧跟着又是连二接三地动针,这一下,江上燕可真是丝毫不敢动了。

“张嘴!”手里多了一枚药丸,舒畅冷声冷气地道。

江上燕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舒畅将药丸投进他的嘴里,手顺势往下一抚,咕咚一声,便将这颗药丸送了下去,这药丸个头不小,顿时噎得江上燕直翻白眼。

秦风的眼睛没有离开折子,一只手却是拿起了桌上的茶盏,顺手便丢了过来,舒畅探手抓住,也不管水烫不烫,就给江上燕灌进嘴去。

喉部不停的吞咽着,江上燕的眼睛却看着对面的秦风,眼眶红红的。

“马猴,让厨房弄一碗参汤过来,这不要命的家伙,现在虚得厉害。”舒畅挥挥手,道:“得好好的补一补。”

马猴应声而去。

江上燕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哽咽着看着秦风:“陛下,末将心中有愧。”

秦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看着江上燕,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朕心里本来很恼火,但想着你终是一片忠义之心,这火却又少了几分。江上燕,楚国这一次的大败没救了,区别只是在于惨到什么地步而已。你在我大明,是统管一营兵马的大将,但在楚国,却什么也不是,连程务本和江涛都得不到重用,你以为你回去,能改变什么吗?”

“末将也没有求能改变什么,只求能为保卫故国出一份力而已。”江上燕低声道:“不然,臣心中不安。”

“当真是愚忠一片!”秦风摇头叹息。“宝清营仍有楚人一千五百余人,愿意跟着你回去的有多少?”

“回禀陛下,愿意跟着末将回去保卫故国的有五百人。”江上燕咽了一口唾沫。

“其它人都愿意留下来?”秦风心中微喜。

“是,这些人来大明已经近五年了,绝大部分都已经在大明结婚成家,还有许多更是有了自己的房子,土地,他们愿意留下来。”江上燕道。

“你没有为难他们吧?”秦风沉声道。

江上燕摇头:“怎么会?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他们在楚国之时,一无所有,但在大明,却有了自己的一份家业,末将岂会逼着他们跟末将离开?”

秦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拉开了墙布,手摁在墙上一副巨大的地图之上,道:“朕在从宝清回来的途中,已经下令吴岭加大对鲜碧松的压力,李小丫的骑兵甚至已经开始越境作战。在西北方向,我已经命令邹明的霹雳营联合楚国的武腾攻击齐国灵川郡,希望他们能拿下灵川郡,在齐国西北部撕开一道口子,加大齐国的压力。”

“多谢陛下。”江上燕又惊又喜,跪倒在地上,以额驻地,秦风的这两道命令,无异于会让齐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从而让楚国获得一线生机。

“你也不要冲动地直接奔赴主战场,你这点人手,便如飞蛾扑火,去了也是自去灭亡,回去之后,你先去上京城吧。皇后娘娘已经由水路去了,你一路赶回去,在上京城去见皇后娘娘,他会有安排的。”

“皇后娘娘也回楚国了?”江上燕惊讶地道。

“楚国终是皇后娘娘的母国,现在楚国有事,只许你这个大楚忠臣去关心,就不能让皇后回去尽一份心力!”秦风反问道。

江上燕连连点头。

“皇后娘娘或者能为你在上京城争取一支兵马统领,这样力量也稍微强大一些。至于到时候怎么打,到哪里打,皇后娘娘会告诉你的。”秦风道。

“是,陛下。”

“我会让马猴给你准备战马的,五百人,一人双马,带上足够的粮食,干粮,还有武器,你带着那五百人出来,都没有携带武器吧?”秦风问道。

“是,所有的武器,我们都留在了军营之中。”

“去兵部找小猫,看上什么武器就拿什么,算是我赏你的。”秦风道。

“多谢陛下。”江上燕跪伏在地上,呜咽出声。

“走吧走吧,快些走,免得让我看了心里烦!”秦风挥手,没好气地道。

江上燕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爬起来时,马猴刚好端着一碗参汤进来,将参汤递给江上燕,江上燕一口喝尽,转过头看着秦风:“陛下,如果此战,江上燕不死,能助楚国渡过难关,臣再回来向陛下请罪!”

“那也得你先活下来再说!”秦风冷然道。

“拜别陛下。”江上燕深深的弯腰,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舒畅一把拉住他,顺手塞给他一个小盒子,“救命的丹药,只有三颗,这是好东西哦,记着活着回来。”

江上燕鼻子酸涩,用力的点点头。

第九百二十一章:呼应

武腾屹立在中军大旗之下,花白的胡子之上已是结满了冰碴,寒风呼啸,大旗呼啦啦作响,风将雪花吹得满天乱窜,眼前有些迷迷茫茫的。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向灵川郡发动攻击了。

“擂鼓,擂鼓。第一个登城者,军官连升三级,士兵赏银千两!”他嘶声吼叫道。

一辆辆攻城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雪地之上碾出深深的辙印,在城上呼啸的投石机的攻击之下,艰难地靠近城墙。攻城车上的士兵,拼命地拉动着弓弦,将羽箭投送到城上,弩车每隔一会儿就会发出嗡的一声响,将粗如儿臂的弩箭射出去。

“举盾!”有军官厉声喝道。前方天空,又一排黑压压的石弹铺面而来,士兵们举起盾牌,护住身体。

在石弹的攻击之下,这种防护也只能聊胜于无,真让石弹砸到身上,盾牌又如何能保护自己?照样是筋断骨折。砸垮了攻城车,跌下去不死也残。攻城车高达二十米,经城墙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士兵的惨叫声,攻城车垮塌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次次的攻击之中,终于有数车侥幸生存下来的攻城车靠近了城墙,随着咣当一声响,攻城车上士兵们嗥叫着一手执盾,一手执刀,从攻城车上跳上了城墙。

下头迎接他们的是明晃晃的长矛,明知跳下去是死路一条,可现在,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有丝毫的犹豫。

士兵们缩在盾牌之后,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像是一个弹丸一般将自己砸下去,在盾牌感受到阻力的同时,竭尽全力将自己手里的刀砍出去。

在这些人跳下去的同时,攻城车上的弓弩手们也站了起来,早已酸麻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臂膀再一次的拉动弓弦,将羽箭射向城下,而与此同时,城上的弓弩手们也在向着他们射出手里的羽箭。

他们瞄准的是士兵跳下去的地方,而城头的齐军却是瞄着这些弓箭手,当他们为攻城的士兵清理出一块小小的地盘的时候,他们自己,却也是被射成了刺猬。

武腾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那块地方,这是今天第一次攻上城头,在城头之上打下了一块小小的地盘。只要能坚守一小会儿,后面的士兵便能自攻城车上源源不绝的投入到那里,不停地扩大桥头堡,将整个城防撕开一条口子。

但他马上就失望了,就是短短的时间之内,攻上城去的士卒便被齐军淹没,攻城车被击毁,又一次进攻以失败而告终。

武腾失望地垂下了头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郡守,退兵吧,今日已是不益再攻了,我们已经损失了上千人啦,这些可都是我们新宁军的精锐啊!”车喆劝道。

武腾有些落寞的点点头,攻击灵川郡已经是第十天了,但他仍然没有拿下这座齐人的西北门户。而攻击灵川的军队,也已经从最初的两万人增回到了现在的四万人,他将所有的新宁军尽数集中到了这里。

而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楚国东部边军遭遇到了最大的失败,现在被齐军困在了潞州陈县附近,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包含着大楚的皇帝。

对于攻击灵川郡城,最初武腾并没有多大兴趣,但现在,他却必须要将其拿下来,如果能拿下灵川,则可兵进齐国西北部,迫使齐国作出应对,为东部边军创造一丝生机。但十天的拼死攻击,死伤超过了五千人,他却依然没有拿下这座齐国的西部重镇。

他能感受得到,灵川郡的防守力量在他这十余天的攻击之中也已经损失不小,似乎也已力不从心,这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升腾起希望,但最终落下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对方是已经力不从心,但自己却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呢!

灵川的齐军正规军力量已经剩不下多少了,在安居,乐业两县,他们的主力被明军霹雳营几乎全歼,据武腾所知道的情况,现在的郡城之内的齐军主力只有五千人的一支正规军,其它的,都是各地来的郡兵或者青壮,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人。

而更让武腾有些灰心的是,天公并不作美,雪,越下越大,风愈来愈冷,滴水成冰的天气,已经让他的士卒们成足了苦头,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每过一天,他拿下灵川郡的希望便小一分。

“郡守,所有的攻城车都已经被毁了,云梯也已经没有多少了,今天,已经没法打了!”车喆有些担心地看着郡守,他觉得郡守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这样的天气,本来就不适宜发动这样大的攻击。

这样的天气,对于守城一方,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收兵吧,车喆,派出士卒去城下,要求收回我们战死士兵的遗体。”武腾叹了一口气,拨马转身,向后退走。

城上的齐军将领同意了楚军收拾战死士卒遗体的要求,在他们看来,楚军带走这些尸体,会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士气,对于齐人来说,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对于武腾来说,他却不能看着死伤士卒的遗体留在这里,那样,对于士气来说,会造成更大的打击。

即便是战死了,遗体也必须归乡。

张潮疯狂地驱策着战马,伴随在他身边的,却是明军霹雳营的副统领杨致。在武腾决意对灵川展开大规模攻击的时候,明军却停留在安居县,并没有随同武腾一起向灵川发动进攻。这原本不在计划之内。但现在,情况变了,霹雳营已经接到了来自陛下的命令,灵川,必须要打下来。

大营辕门之前,张潮与杨致两人翻身下马,不由问今日的战果如何,只看那一车车被运回大营内的战死士兵的遗体,张潮便知道今天的结果如何,辕门口,士兵们一个个都面沉如水,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之极。

带着杨致,两人直奔武腾的中军大帐。

“武郡守!”杨致拱了拱手,楚军吃了大败仗,一个搞不好这一次便有亡国之虞,但杨致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楚军可以败在自己手里,但怎么能败在齐人手里?楚**队,也可以说是他的爷爷一辈子辛苦的成果。“我们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命令,霹雳营将会加入攻击灵川的战斗当中,现在霹雳营已经在开拔当中,最多三天之后,便会抵达灵川城下,贵军不若暂时停止攻击,养精蓄锐,以待最后一击。”

杨致开门见山地道。

听到杨致的话,武腾一下子兴奋的跳了起来,“贵国皇帝陛下已经决定再次向齐人发动攻击了吗?”

“当然!”杨致点头道:“这一次来灵川的不仅是我们霹雳营,还有一个骑兵营亦正在赶向灵川的途中,这个骑兵营是于超统领的追风营,想来武郡守也是有所耳闻的。”

追风营,武腾当然知道,这可是在对秦战场之上,击溃了上万秦军铁骑的强悍骑兵。

“攻城的任务,就交给我们霹雳营吧!”杨致道:“武郡守的新宁军一妨好好养养精神,等打下了灵川,你们还要继续向前挺进呢!”

杨致的话有些不客气,新宁军打了这么久的灵川都没有打下来,可在杨致的嘴里,似乎却是唾手可得。但此时武腾却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只要明军出兵,那就是好事一件,对于楚国来说,这绝对是这一段时间最好的消息。

“除了这里,贵国在昭关那边?”他试探性地问道。

“吴岭大将军已经在昭关开始行动。”杨致言简意赅。

“好,太好了!”武腾双掌相击,昭关也开始攻击,而在这里,明军正式加入战场,那就代表着明国皇帝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楚国损失太多。

就在霹雳营抵达灵川城下准备攻城的时候,在落英山脉之中,一支大军正静悄悄地隐藏于山中,而在山外,就是齐国的落英县了。

这一次楚国大军出击,最开始的时候,安如海与程务本一样,是持反对意见的,但皇帝其意已决,安如海便决定率一支军队穿越落英山脉前去助战。这是一场艰苦之极的行军,即便安如海在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但近千里的行军,仍然让他损失严重,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出发之时的一万大军,只剩下了八千人。行军途中,两千人折损于恶劣的天气和险峻的地形。

每一个人都憔悴不堪,但每一个人却都斗志昂扬,在这些士卒看来,痛痛快快的与敌作战,可比这样没完没了的行军要好得太多。

现在,敌人就在眼前了。他们的恶梦即将结束,而齐人的恶梦将会开始。

安如海同样也很疲惫,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潜入到了落英县中,在哪里有内卫的暗桩,作为前内卫大统领,对于内卫的布局他自然是十分清楚,他需要知道现在山外的情况,近一个月的山间行军,他彻底失去了山外的消息。

第九百二十二章:一路向东

士兵们裹着斗蓬,静静地坐在山谷之中,白色的斗蓬在白雪的世界之中,几乎与外界环境融为一体。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从瘪下去的粮袋之中掏出最后一点干粮塞进嘴里,嚼几口干粮,从身前抠一把雪塞进嘴里。没有必要再节约了,现在他们需要填饱肚子,接下来便是冲出山去,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然后从敌人手里夺取他们所需要的物资。

剪刀在西部边军四年,给安如海留下的便是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安如海自己也是带兵的,当然知道训练出这样一支军队,剪刀居功甚伟,也正因为如此,本来不喜欢剪刀的他,依然一次次为剪刀请功,让剪刀成为了西军之中仅次于他的副将。

但剪刀在替他制定了最后一次战争计划之后,从安阳消失了,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剪刀在越京城外自杀身亡,这让安如海既伤感,又生气。

从个人角度上说,他不喜欢剪刀。但从公事之上来说,这个人却是他得力的助手。西军现在的战斗力不输于任何一支楚**队,这都是剪刀的遗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安如海对于大明军队一直抱着深深的警戒。

剪刀入伍之时,只是一个小贩,他的军略,完全就是秦风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弟子如此,师傅可想而知,这几年,大明军队在战场之上几乎战无不胜,生生的灭了越国,又打得秦国只剩下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敢带着一万最精锐的西军出来。

他本来是想着自己奇兵突出,完全可以搅乱齐军的布署,为主力部队创造战机,他的出击,并没有禀报楚国皇帝,唯一知道他走了的,只有他现在的副将宿迁。进山之后,他便断绝了与外面的一切联系。

一个月,外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就是自己与外面失去联系的一个月,战局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进山之时,楚军仍在高歌猛进,现在他终于得了外面的消息,却让安如海如遭雷击,楚国主力军队竟然被包围在潞州的陈县,岌岌可危。

付亚飞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如海,看着山谷之中整整齐齐坐在哪里的部队,他简直难以想象,这样一支军队,是怎样在冬天里穿越了落英山脉这样的原始森林,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今天他在落英县城发现了内卫召集令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看到安如海。

安如海是上一任的内卫统领,是一个他必须要仰望的存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亲眼见到这位传奇人物。

安如海也在沉默,付亚飞带给他的情报是震憾的,如果楚国大军在这一战之中覆灭,对于楚国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国内的精锐军队,几乎全都投入到这一次作战中了。

“大统领,回去吧。”付亚飞站在安如海面前,满心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战事已经糜乱,无救了。被困在潞州的十余万大军,坚持不了多久,粮道被断,现在一支齐军龙镶军已经直奔昆凌关,而昆凌关根本就没有多少留守军队。”

“回去,怎么回去?”安如海惨笑着:“现在我们也已经一无所有了,就此踏上回程,那就会活活地饿死在森林之中。”

“那就拿下落英县,在落英县里筹集到足够的粮草之后,然后一路杀回去。现在楚国需要您啊!”付亚飞大声道。

“即便拿下落英县,可想从落英县返回楚国的时候,一路关隘重重,凭我们这不足一万人马,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军覆灭。”安如海叹息道:“付亚飞,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付亚飞咽了一口唾沫,他自然知道安如海说提是实话。

“大将军,大军不能回去,可是您一个人是可以回去的,大楚现在需要一个能统筹全局的人物。罗良大将军也好,程务本大将军也好,都陷身在这一场战争之中,能不能回去都说不定了。”

“我安如海,岂是丢掉自己兄弟去逃命的人?”安如海突然笑了起来,“可即便是罗良死了,程务本死了,我安如海也死了,但我大楚,仍然还会涌现出更出色的将领来。付亚飞,你怕死吗?”

付亚飞一挺胸膛,“大统领,我是内卫暗桩,死间,你说我会怕死吗?”

安如海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付亚飞的肩膀,“我虽然离开了内卫,但当年皇上恩典,却没有收回我内卫的腰牌,你拿着我的腰牌,召集你所能召集的内卫的所有人手,给我大军提供情报。”

“大统领准备去哪里?”付亚飞问道。

“我要一路打向长安。”安如海语气坚定:“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高挚着大楚旗帜,一路向长安进军。我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但我需要沿途齐国郡兵的布置,哪里有粮草,那里是对方重兵屯集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付亚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了安如海的意思,大统领这是不要命了,他要疾如蜂火的一路向长安逼近,每过一地,不攻城,不掠地,只是进军,不停的向前进军。他需要沿途避开齐军的围追堵截,避实就虚,这就需要准确的情报支持。

“是,大将军。”付亚飞有些激动,虽然他知道最终的结局是早已经注定的,但如果能伴随着大统领看到长安城,他这一辈子也就算值了。就为一个暗桩,死间,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干活的,又何吝一死?

“小人马上去办。”付亚飞大声道。

“你与明国的鹰巢有接触吗?”安如海问道。

付亚飞一楞,点了点头:“大统领,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接触的。”

“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们,就说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安如海道。

“大统领,他们会帮我们吗?”付亚飞有些楞神,“这几年,鹰巢发展很快,据小人所知,在齐国的势力,鹰巢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内卫。”

“郭九龄,果然还是要更老辣一些,杨青,还真比不上他啊!”安如海叹息了一声,当年一场政变,大楚失去了一位勇敢的将军,现在那人已经裂土封疆,成了开国皇帝,失去了一位内卫副统领,现在此人已经成了内卫的心腹大患,其渗透手段,让内卫,让鬼影防不胜防。

“他们会帮助我们的。”安如海肯定地道。

付亚飞悄无声息的离去,安如海又召来了自己的两名亲兵。这两人武道修为都已到了七级之上,是军中难得的好手。

“我会写一封信,你们带上这封信,马上返回安阳,将信将给宿迁将军。”安如海看着两人,道。

“大将军,大战在即,我们怎么能离开大将军?”两名亲兵闻言大惊。

“因为我交给你们的事情,比你们去冲锋陷阵要更重要。”安如海盯着两人,“你们两个武道修为精深,又擅长野外追踪,在落英山脉之中,存活的概率比其它人都要强出不少,记住,你们就算死,也得把信交给宿迁将军才能去死,明白吗?”

听到安如海说得如此严重,两人的神色顿时凝重下来,双双拜倒在地,“大将军,末将必不辱使命。”

“很好!”安如海拍拍两人的肩膀。

天色渐黑,安如海送走了两名亲卫,提着刀出现在了他的部队面前,他并不准备把楚国已经遭遇到极大的困局这件事情告诉士兵们,相反,他告诉部队的将是另外一种情况。

“兄弟们!”安如海举起他的大刀,大声道:“皇帝陛下亲率的大军,已经大破齐军,正在向着齐国的腹地前进,而我们,将成为陛下的另一柄尖刀,一柄让齐人出其不意的尖刀,我们将直捣齐国都城长安,现在的齐国都城,所有的精锐军队已经被调走去堵截我大楚主力军队,而我们,将避实就虚,直扑齐国都城,只要我们出现在长安城下,长安便是我们囊中之物了,我希望当陛下的大旗出现在长安的时候,长安城上已经插上了我们大楚的旗帜,插上了我们西军的旗帜,敢不敢随我去搏一把?”

“敢!”士兵们兴奋地吼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刀枪。

“兄弟们,跟着我,一路向东!”安如海吼道。

“一路向东,一路向东!”八千士卒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向着落英山脉之外走去,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落英县,在哪里,他们要抢到足够的粮草,以支撑到他们打下第二个地方。

是夜,毫无防备的落英城陷落,安如海在城中并没有抢太多的粮草,每个士兵每人携带十斤口粮,另外抢光了城中所有的烈酒。每个士兵亦分配了两斤,这样的寒冬天气,烈酒将会为他们提供一些能量。

当他们离开落英县城的时候,整个落英县城已经陷入到了一片熊熊的大火之中,安如海没有滥杀,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屠杀百姓为乐的人,但他却将所有的齐人赶出了城外,然后一把火将落英县城付之一炬。

因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齐国制造混乱,这个混乱愈大愈好。

第九百二十三章:示威

黄传兵站在伤痕累累的灵川城上,眼中满是忧虑,楚人已经退走了,但他知道,他们还会再来的。楚国主力在潞州陷入了重围,眼见便要全军覆灭,武腾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开缺口,在帝国的西北撕开一条大口子,如果自己守不住灵川,那整个帝国的西北部将会陷入血海之中。

齐国在灵川驻扎的野战军数量不多,其中的一半,已经在安居与乐业两个地方全军覆灭,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还有把握守住灵川,而现在,连续十余天的奋战,城里的精锐士卒已经不足三千了,而剩下的,都是自己临时征召起来的城中青壮。

回望着身后,那是帝国广袤的土地,希望自己的求援信能够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援军,哪怕没有正规军,只是各地的郡兵,各地豪绅的家兵,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啊。

他这样期望着,但心中却没有一点的信心。不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是因为那些各地的官员们,还有那些享尽了人间富贵的豪绅们,他们当真意识到危机了吗?

求援信从楚军开始攻城的第一天就发出去了,十几位信使飞马出城,但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一支人马前来救援。

黄传兵心中很清楚,帝国的西北,已经糜乱了。兼并土地,抢占财富,那些人都是一些好手,但如果让他们抛头颅,撒热血,为国奋战,只怕是难上加难。他们享受着帝国带给他们的荣耀,但却并不愿意为保为这个国家而流血。

在那些愚蠢的家伙心中,楚人或者是不堪一击的,自己发出的这些求援信,大概只是为了抢他们的手中的权力,图谋他们手中的那一点兵力,财富吧?

黄传兵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皇帝在潞州的大胜一定早就传到了那些人的耳目之中,自己这个时候发出去的求援信,他们当然是不信的。

手紧紧地抠着城墙之上厚厚的冰块,黄传冰紧紧地咬着嘴唇。

城墙被破坏的很严重,好在现在是严冬,一盆水泼上去,转眼之间就能凝结成冰,原本灰扑扑的城墙,现在变得晶莹透剔。如果换个季节,只怕灵川城早就守不住了。

现在,自己还能守多久呢?楚军似乎越来越多了。

黄传兵举目眺望远方,蒙蒙的雾气之中,似乎有一支骑兵在靠近,他心中一惊,举起了手,城上立即响起了战鼓之声。士兵们涌上了城墙,提起了刀枪,一台台重弩被从藏兵洞中推了出来,盖在他们身上的棉弩被揭开,保温是为了保护重弩的弓弦,这些重弩与投石机,是打击敌人攻城车的重要武器。

出现在城上齐兵眼中的的确是一支骑兵,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一队骑兵,只有十余人而已。

但黄传兵的眼瞳却骤然收缩,他盯着城下那十几个人身后的一面画着惊雷霹雳的旗帜,大明军队,霹雳营。

十几个人大刺刺地就站在一箭之地的边缘,为首一人,对着城墙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怎样攻打灵川郡城。城上所有人都愤怒了起来,一名弩兵愤怒地绞动着重弩的弦机,将一枚重弩装了上去。

“住手!”黄传兵喝止了士兵愚蠢的行为,重弩威力是大,但如果用来射人的话,就算那人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箭过去,命中率大概也几乎为零。真要射中了,那才是撞了大运,重弩从来不是用来对付人的。

城下的敌人肆无忌惮地笑着,眼中似乎根本没有城上的敌人,黄传兵的眼角跳动,手往后一伸,一名亲兵立即递上一柄强弓。

黄传兵引弓,开弦,一弦三箭,瞄准了城下的敌人。这个距离,普通弓手即便射得准,却也没有了力道,但他却有这个能力使得羽箭在那个距离之上,仍然有强大的杀伤力。他并不指望一箭便能射死对手,只要让对手吓上一跳,作鸟兽散,便足以让城上的士卒们士气大涨。

声如惊雷,箭如霹雳,一弦三箭,势如闪电一般扑向城下的敌人,城上的齐军眼见主帅露了这一手箭艺,顿时大声喝起彩来。

城下十几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却没有黄传兵意想之中的避让,他们甚至纹丝不动,似乎是在这瞬间被吓呆了,眼见着那三箭已经到了目标的近前,即便黄传兵心中愕然,但脸上仍然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那三支箭就在距离目标一尺左右的距离之上,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碍,竟然就那样悬停在了空中,箭羽仍在微微颤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个年轻的武将爽朗地笑了起来,轻舒猿背,就像在面前摘下一朵花儿一般,将其中的一枚羽箭拿在了手中,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

“九级高手!”黄传兵一声惊呼,骤然想起霹雳营中的一人,他们的副将杨致,便是九级高手。似乎他的身手,比传闻之中的要更高一些。

城上的喝彩声如同一支正在引吭高歌的天鹅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骤然之间便哑了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那十几骑。

杨致很满意。自己的修为又进了一步。皇帝已经是宗师级高手了,皇后也已经是九级上的高手,而一向拿自己跟皇帝比较的杨致,现在对于追上秦风这个目标虽然早已无感,但仍然想着要紧追皇帝的步伐。

即便落后,也不要落后得太多,不然,自己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又往前走了一大步,虽然离宗师还远着,但至少,自己也已经有了九级上的修为了。

抬起头,他一挥手,厉喝道“原璧奉还。”

三枚羽箭飞了回去,但与先前来时势若闪电不同,回去的时候这三支箭却是慢悠悠的,让人担心一阵大风来,便会将这三支箭随随便便地吹走。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三支慢悠悠的箭倏的加速,直奔黄传兵,咣当几声,几面铁盾立时竖到了黄传兵的身前。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传到铁盾之上,三枚羽箭骤然停顿在了距离盾牌数尺之处,然后嗡的一声,划了一道弧线,首尾衔接,连续穿过了城楼之上那根高高的旗杆,在城上众人的惊呼声中,在楚人攻击了十余天仍然飘扬在城上的大齐旗帜,伴随着旗杆断裂的声音,轰然倒下。

城下,传来了十余名骑士的放肆的大笑声,城上齐军齐声怒吼,无数的羽箭,重弩,还有投石机一齐发射,但此时,十余名骑士已经策马疾驰而去。

铁盾左右分开,黄传兵脸如死灰。

距离灵川城十里左右,驻扎着楚军的大营,现在,在楚军大营的右首两里左右,一个新的大营安营扎寨,大明日月旗,在营寨之上高高飘扬。

十余骑从灵川城下归来的骑士,呼啸着纵马入营。而在大营之内,楚国的新宁郡守,武腾早已等候在了中军大帐之外。

“陆将军,杨将军。”看到跃下马来的骑士,武腾脸露喜色,抱拳一揖,“贵军大义来援,武某感激不尽。”

陆丰哈哈一笑,还了一礼:“楚齐姻亲之国,自当守望相助。”

而在陆丰身侧,杨致却仍是一张脸阴测测的,盯着武腾上上下下的看着。

武腾苦笑,姻亲之国,守望相助?这一场战争,便是明国点起了大火,但最后烧得却是楚国。可他能怪责对方吗?对方是挖了坑,可大楚却是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

“武郡守,外头风头,里面谈!”陆丰伸手相请。

走进大帐,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解开身上的斗蓬,掸去身上的雪花,端起亲兵端来的热茶,陆丰喝了一口,看着武腾,直截了当地道:“武郡守,我部奉陛下之令,协助贵军攻打灵川城。”

“多谢贵军大义相助!”武腾连连点头。

“明天我霹雳营便将对灵川城展开攻击,武郡守的部下,尽管旁观就好。”杨致阴阴的声音传来,“不过我霹雳营也就只负责替你们攻破城池,剩下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们自己去解决了。”

武腾脸色微变,看着陆丰。

“是这样的。”陆丰笑着解释道:“我部接到的命令,就是替你们攻下灵川城,但接下来,追风营便会抵达,不过追风营的任务,是替接下来武郡守前进的大军保护粮道而已,并不会直接参与作战。”

武腾立即明白了明军的打算,他们并不想过多的掺合进这场战事。

“另外有一个情报可能武郡守还没有接到。”陆丰笑咪咪地看着武腾:“数天之前,贵国西部大将军安如海穿越落英山脉,攻进了齐国境内,一路之上,那是烧杀抢掠啊,竟是直奔齐国都城长安而去了,这等气魄,我等自愧不如!”

武腾站了起来,“陆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想来安大将军能做的事情,我武腾自然也能做到,安大将军没有准备活着回去,我武腾也有为国效死的决心。”

第九百二十四章:霹雳破城

明军的抵达,让黄传兵提起了十二万的小心,当晚更是没有下城楼,而是径直宿在了城墙之上,一夜都没有曾怎么合眼。当初明军取安居,乐业,可就是奇计迭出,偷袭暗算设伏无所不用其极。

但这一夜却极其的安静,别说偷袭,便连一个斥候都不曾发现过。

到了天明,黄传兵终于忍受不住潮水一般袭来的倦意,蜷缩在羊毛毯子里沉沉睡去。

雪停了,风却还是在刮,跟刀子似的。明军刚到,这样的天气,他们也是人不是神,总得还要休整几天吧,今儿个天已经大亮,今天,或者他们并不会前来进攻吧?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抑或是刚刚才闭眼,黄传兵便被在亲兵猛烈的推搡之中被惊醒了过来。一跳而起,耳边传来的是隆隆的脚步声和整齐的战鼓之声。

他扑到城墙跟前,睁大眼睛看向远方。

今日无雪,视线极好。远处,黑色的兵潮正在缓缓的着灵川城靠近,大明的日月旗和霹雳营的战旗迎风招展。

前面是明朝军队,后面却是武腾的新宁军。黄传兵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今天主攻的将是明**队了。

“传令全军,准备战斗!”他竭力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厉声下达命令道。明军摆明车马,竟是要准备硬攻硬打了,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远处的军队之中带着高大的攻城车这种攻城必备的利器,甚至都没有看到一架云梯。

敌人大张旗鼓而来,难不成只是示威吗?黄传兵可不这么觉得。

站在城头,他凝视着渐渐逼近的军队。心中的惊惧却是愈多了一些。早前明军攻安居,下乐业,将驻扎在灵川郡的正规军硬生生的打掉了一半,但他却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这支军队的厉害,今日才得见真容,只看对方行军的架式,就足以让人震骇。

横二十五,纵二十的一个个军队在鼓点声中缓缓推进,从黄传兵看到他们的时候到现在为止,至少已经往前推进了里许左右,但队列丝毫不弯,仍然保持得笔直,站在他这个位置,能看见一个军队的所有士兵不差分毫的迈动着他们的大腿向前跨出,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然后传来咚的一声,整个大地似乎都为之颤抖了一次。最让人震憾的就是他们斜斜举起的长矛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之中,纹丝不动。

不是军律严整的军队都能打仗,但能打仗的,却无一不是纪律严整的苛刻的军队。黄传兵自己亦是带兵将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走在最前面的明军数量并不多,只有楚国新宁军的四分之一多一点,但整个行军的气势,却远远地超过了跟在他们后面的新宁军,至少在黄传的眼中,后面的那些新宁军,队列已经走得弯弯曲曲,楚军军官不得不骑着马在队列之前来回奔跑,大声喝斥着士兵重新列队。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明军停下了脚步。然后在密集的鼓点声中,一个个小房子一样的东西被从本阵之后推了出来。跟在这个黑色的房子之后的,是一台台装着四个轮子的怪模怪样的武器,在冻硬的雪地之上如飞的移动。黄传兵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但装在上面的弩机,他却是认得的。

那个黑房子是什么?黄传兵心中正在疑或着的时候,居高临下的他,便看到那黑房子的后面,啪达一声一根杆子被放平,然后一根接着一根地杆子从那小房子的后方现显。

“投石机!”黄传兵一惊。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明军的投石机为什么造成了这个鬼样子,但那在后方出现的绝对是掷臂。

“传我命令,所有投石机,全力攻击那些黑房子。”他大声的下达着命令。对方的这些黑房子,已经进入了城上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之内。

轰隆隆的巨响之声响起,数十枚石弹从城后掠起,飞向城下。而城下的那些黑房子,却在这一刻迅速的移动起来,本来还排成一排的他们,在瞬间之间,便星散开来。

黄传兵又惊又怒地看到,那些看起来无比巨大的黑房子,居然只用了数十个士兵便可以推着迅速移动。他们往前推进了五十步左右。

短短的五十步,却让明军的这些远程攻击武器,完全避开了城中投石机的打击。城中的投石机可都是一个个沉重的大家伙,一旦确定了射距,想再更改,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事情。城中的这些投石机,主要是用来轰击攻城车的,攻城车巨大,移动极其缓慢,向来都是好靶子。

在黄传兵的惊怒之中,下方明军的黑房子却开始咆哮了起来,一枚枚黑乎乎的弹丸飞起,飞向了城内,看着那些弹丸在空中的轨迹,黄传兵的脸色大变。

对方攻击的是他的投石机。

这些黑房子此刻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但弹丸的落点却极其一致。在他有些呆滞的目光之中,一枚枚弹丸落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惨叫声,垮塌声,布置在城内的投石机已是有数台被砸成了渣渣。

看着那些落地的弹丸并没有碎裂开来,而是在地上弹着,蹦着,横扫着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黄传兵更是哀叹了一声,这些弹丸居然是铁打制的。

城外的黑房子的轰击似乎永无止境,在黄传兵见识了他们的准确度之后,又再一次见识到了他们的射击速度。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每个黑房子的身后,都带有八支掷臂,从左到右,依次开始攻击,当第八个掷臂投完弹丸开始落下之时,最左边的第一个又再次将弹丸抛起。周而复始,连绵不绝。

“武郡守,这叫地毯式轰炸!”陆丰开心的向着同样被惊呆了的武腾解释道:“先诱使敌人的投石机暴露他们的安放位置,然后再一路轰过去,先干掉他们的投石机。”

“这也是投石机?”武腾呆呆地问道。

“对,也是投石机,不过在我们大明军队中,都叫他霹雳火!”陆丰笑吟吟地道:“现在是大冬天的,到处都是雪,如果现在要是其它三季,您就可以看到他们为什么叫霹雳火了。”

前方传来当当的巨响之声,武腾身子一振,“重弩,是重弩!”

城墙之上,的确有不少的重弩在瞄着黑房子射击,每一次击中,都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武郡守放心啊,这黑房子外头都包着铁板,他呀,怕的是被投石机这样的武器给砸中,可不怕这样的弩机,就算他能将外面包着的铁板射穿,也没有能力伤害到内里,对霹雳火根本就没有影响。”陆丰丝毫不在意。

“如果重弩不奏效,只怕城内就会出动兵马突袭了!”武腾目光闪动,“陆将军,你的这些霹雳火每个旁边,只有不到五十名士兵,而且分得很散,城内要是突袭的话,你再从后方调兵,只怕来不及。”

“武郡守,看到那些来回乱窜的小家伙了吗?他叫冲阵车。如果城内的齐军当真冲出来的话,你就可以看看他们的能力。”陆丰笑咪咪地道。

陆丰话音刚落,灵川郡城的大门轰然打开,百余名骑兵带着数百步兵轰然而出,每人手中却是高举着火把。

“他们要用火油烧霹雳火!”武腾失声惊呼。

陆丰扁了扁嘴,“想法是好的,但理想和现实之间终归是有差距的。不过说起来,这个守将的应变还真是不错呢。”

武腾听得心中戚戚然,当然是不错的,老子带着好几万人打了十几天,到现在最好的成绩也只是摸上了城墙,距离攻占还不知差了多少。

他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看到陆丰嘴里的那些冲阵车上的弩机开始了他们的攻击。伴随着啉啉的声音,弩箭如同泼雨一般的射向从城门之中扑出来的那些齐军。

武腾瞪大了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那些几乎没有停息的泼洒着弩箭的冲阵车,耳边响起的尽是人马的惨嘶,哀嚎,倒地的声音。

城上的黄传兵整个人完全木然了,他当然看出了那些黑房子对于城墙的巨大威胁性,所以他不得不派出了他手中所剩不多的精锐力量,即便是损失再大,也要毁掉那些该死的黑房子,他看得很准,像这样的武器,是不可能轻轻松松的造一抬出来的,只要毁掉一台,那敌人就会少上一台。

但让他痛心的是,派出去的这些精锐,别说是毁掉这些黑房子,竟然连靠近他们也做不到,看到自己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成刺猬倒在冲锋的道路之上,黄传兵全身的力气也似乎被抽空了。

“霹雳火,攻击城墙,冲阵车,掩护射击。攻城栈桥,上前,靠墙!”陆丰一迭声的下达着命令。

又是一台台怪模怪样的东西被士兵们推着拼命地向着城墙奔去,一边奔跑,两边的士兵还在拼命地转着着两个摇把,然后武腾便看到,一架斜着的栈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当咣当一声,最上面的那一边靠上城墙的时候,明军士兵们已经呐喊着沿着这些栈桥向着城墙冲去,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杨致,高举着他的黑色大剑,一柄小剑绕着他啉啉转动,宛如地狱魔神,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上。

第九百二十五章:江涛的谋划

江涛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风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削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的双手已经长满了冻疮,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不少地方已经破了。他用力地裹紧了外面的披风,有些步履艰难地向着前面的一个军帐走去。

他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这两年却以东部边军实职副将的身份统率着五万东部边军,这在整个天下诸国之中,也算是独一份了。清醒的头脑,精妙的战略布局,清醒的战术思路,让他在东部边军之中崭露头角,为程务本所看重,一路提拔,当然也因此打上了鲜明的程系的烙印。

程务本去职,他自然也在被清洗的行列之中,跟着程帅去大明过了两年,虽然远离了权力中心,但却让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也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他甚至一度还很感谢这两年的大明之行,让他的思路更为之开阔了许多。

大明的那位开国皇帝,的确是一个不世的人杰。

后来回到东部边军,手中更是掌握了实权,但日子却过得无比艰难。东部边军的主帅罗良毫不掩饰的对他刁难,打压,让他的日子过得狼狈无比。但他终究还是在东部边军之中重新站稳了脚跟,将这五万人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并且主帅罗良在昆凌关主战线上出师不利的时候,他多次出击,屡有斩获,勉力稳住了战线不被齐人压迫太过。

这一次的战事,他是坚决反对的,在大明两年,他不像程务本那样还在尽心竭力的扶助秦风崛起,他在处理完自己的事务之后,更多的时间是在观察,观察秦风,观察明国的官员,观察他们的做事方法,研究他们的政策。

他对于秦风的了解,比程务本要更深刻许多

他一直认为这就是一个陷阱。但可惜的是,他即便身为东部边军的副将,但却不足以影响到闵若英的判断。特别是明军在对齐战事之中连战连捷,将齐人打得节节倒退,楚国太多人认为齐国外强中干的时候,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

最后,连他的恩师程务本也认可了楚国对齐战役。

现在,一切都大白于天下了,明国伙同齐国一齐挖了一个大坑,引逗着大楚跳了进去。齐国用三个郡的土地,换来了有可能全歼大楚主力的可能。

他的步子略微停了停,看着脚下没过脚踝的积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可能,而是已经发生了。大楚十余万大军,被围困在潞州陈县附近不足百里方圆的区域之内,后援断绝,粮道被断,全军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更为悲剧的是,他们的皇帝也在哪里。这让江涛更加悲观。闵若英算不上一个英明的皇帝,但也不能说他是一个昏君,只是他的志向和他的才能不匹配而已,但只要他能活着回国,至少楚国还能保持平静,还有垂死挣扎的余力,如果他不能回来,年幼的皇子不过十余岁,楚国该怎么办?

战事糜烂至此,已经救无可救了,现在需要考虑以后的事情了。这一战会让楚国失去争霸天下的力量,但却还不足以让楚国就此亡国,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证为楚国留下更多的健儿,今日多保存一份力量,日后楚国就多一分重新崛起的希望。

数十年前,先皇闵威面临的危局不比现在更好,但几十年的卧薪尝胆,楚国最终成为了齐国的心腹之患,现在,大楚要将这个过程重新再做一次。

虽然现在大楚没有了杨一和,但乱世自来出英豪,江涛相信,多年养士的大楚,必然会在这个危局之中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杰。

他停了大帐之前,伸出了红肿的右手,撩开了帐帘,跨了进去。

“大帅!”他叫道。

程务本一直在盯着面前的地图看着,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位本来精神矍铄的老帅,苍老了许多,脸上的老人斑特别的明显,肿大的眼袋,憔悴的神色,使得他看起来比本来的年纪要大上许多。

“江涛,你回来了?前面还是无法打开局面吗?”程务本从大案之后走了出来,坐在了火盆跟前,示意江涛坐下,又拿起火钳,将火拨得更旺了一些。

伸出红肿的双手在火盆之上烤着,一阵阵的麻痒从手上直钻到心里,江涛忍不住双手互挠起来,结果那些通亮的地方没几下便被挠破,有脓水从哪里流将出来。

“周济云亦是齐国明将,曹云麾下,左郭右周,我竭尽全力,也没有找出对方的破绽,使出了浑身解数,亦无奈他何。”江涛苦笑:“我有千般计,他却有一定规。现在这个态势,我也没有引他上勾的大势。”

程务本点了点头:“我们该走了。”他的声音很低沉,“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这场战事,看看我们还有没有扳回来的机会,可是越看越惊,江涛,我现在甚至在想,应当有一支齐军正在奔袭昆凌关。”

“就算没有一支齐军奔袭昆凌关,此战过后,我们也守不住昆凌关了,昆凌关从来不以险峻取胜,东部六郡与昆凌关是一个整体,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再来打造一条固若金汤的防线了,昆凌关的丢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江涛点头道。

“这一战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准备撤军。”程务本道。“不管怎么样,我也要为大楚保存一支力量。”

“程帅,您准备撤军的决定,属下自然是赞同的,但有一件事,您不得不想一想。”江涛道:“如果陛下此战战死倒也罢了,如果他突围出来,活着回到上京,您决定撤军而不是攻向潞州解围,只怕会让陛下心生愤怒。”

“向潞州进攻?”程务本苦笑:“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突破周济云,就算我们打败了周济云,赶到潞州,与送死又有何异?只怕齐人正盼望着我们这样干吧?我已经下定决心撤军,不管以后皇上会怎么对我,程某都是问心无愧。”

江涛沉默片刻:“可是周济云又岂会看着我们安然退走,阵前退兵,一向是兵家大忌,退,便会让本来不高的士气再次跌落,齐军如再迫来,我只怕退变成溃啊!”

“你有什么想法?”程务本看着江涛,问道:“你既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已经有了一个万全的方法。”

江涛抬起头,看着程务本:“大帅,从前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就在想,怎样摆脱周济云,安全的将主力带回楚国去。现在的确有了一个方案,请程帅参考。”

“你说说看!”

“我们军中,除去主力之外,还有近两万民夫青壮,我们必须将他们武装起来,然后再配上一定的主力部队,向周济云部猛攻,造成我们想要打破他的防线前往潞州援救皇帝的假象。”江涛道。

程务本微微一震,“如果真是这样,那些青壮民夫,只怕活下来的机会不大。”

“大帅,难道我们溃败了,他们就有活下来的机会吗?”江涛冷笑道:“另外,请大帅将一万骑兵全部交给我。”

“你准备做什么?”程务本讶然问道。

“在猛攻周济云的同时,我将率领这一万骑兵走夏县,过大河,我已经派了探子去了哪边,哪里周济云的防守薄弱,而且大河已经结冰,足够让骑兵安全过河。”

“你是想绕到周济云身后?”

江涛摇头:“那没有用的,周济云不可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带着这支骑兵不是去袭击周济云,而是会一直向东,杀向齐国的腹心地区。”

程务本听了江涛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程帅稍安勿燥。”江涛仰头笑道:“这一万骑兵,当然是回不来了,我带着他们,会一直向前杀,直到死干净为止。周济云是不会放任我们这样冲向齐国的腹心的。他一定会分兵来追击我们。这个时候,您再大摇大摆的撤退,他兵力不足,如果胆敢追击您的话,您便有大把的机会反咬他一口。只要达成了这个目标,您便能安然地撤回楚国,昆凌关守不住了,东部六郡也很难保住,但只要退到荆湖,便能重新站稳脚跟,只少也为大楚守住半壁江山。大帅,舍了一万骑兵,保住另外四万主力,这笔生意,当然做得。而且我带着这一万骑兵,一定会杀个够本才死的。”

程务本缓缓坐下:“你不通武功,如何率队突袭,我们两个换一换!”

江涛失笑道:“程帅,如果有可能,我当然想与您换一换,可是我活着回去有什么用啊?也只有您回到了大楚,才能利用您的影响力来力挽狂澜,改弦更张,才能压制住朝中的其它势力,我回去了,只怕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呢!”

“你连一点武功也不会?”程务本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程帅,我会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呢?又能多杀几人?真到了我抡刀子的时候,恐怕我身边也没有一个人了。”江涛笑着用力地挠着手上的冻疮,“再说了,我的马技还是很不错的。”

第九百二十六章:齐国大将

小小的一座古镇,现在却是齐国大将周济云的指挥中心。小镇虽小,但围绕着小镇建立起来的防守体系,却牢牢地扼住了楚国大军往援潞州的咽喉。

周济云,齐国大军统帅,亲王曹云的左膀右臂,与郭显成已过五旬相比,周济云却不过只有三十五岁,被大齐上下一致视作最有可能继承曹云衣钵的传人。随着郭显成在与明国的对垒之中惨败而归,周济云更是凸显了出来。

小小的古镇,起初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但周济云却在战事最初爆发之时,便开始了经营这里,随着战事一步一步的深入,直到最后潞州大战爆发,楚皇被困,这个小小的古镇的重要性才一跃显现。

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江涛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如果不是事先有预谋,周济云不可能从一开始就重点经营这个小小的古镇。

说白了,这个点,除了阻止楚军去援救潞州之外,其它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外面隐隐传来了震天的喊杀之声,周济云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正兴致勃勃的坐在火盆边,用一支铁叉子在烤着一个馒头。翻来覆去,极其耐心,一旦一面被烤得变成了金黄色,他便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层剥下来,眉开眼笑的塞进嘴里去咀嚼着,手下却也没有闲着,翻一个面,又去烤另一面。

而这一期间,不时有一个个的传令兵飞奔进来,而这些传令兵似乎也习惯了他们的将军的这个作派,也不理会周济云在做什么,只管大声的向他回报着前方的战事军情。而周济云便在一边咀嚼着这些馒头屑,一边随口将新的军令传达下去。得到军令的士兵则转身又飞奔出去。

一个裹着厚厚棉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自顾自的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周济云的身侧,提起煨在火盆这的铜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里,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品着,倒好似在喝着上好的香茗。

直到所有的传令兵出了大帐,中年人才笑道:“济云,你这副样子,要是让亲王看见了,只怕又要斥责你了。”

周济云笑了起来:“岳兄,无妨,无娘,亲王斥责两句,我又不会掉一块肉。再说了,我在亲王面前可一直规矩得很,他也找不到我的错处,至于这里嘛,可是我的地盘,亲王莫不成还跑到我这里来了?”

被周济云称作岳兄的是他的幕僚,专司为周济云筹措调配后勤物资岳开山,名字听着威武,但却是一个不懂武道的文人,不过此人在算学一道之上造诣极深,被周济云想法设法招揽而来。

“你可别忘了上,上一次亲王便神出鬼没的到了你的大帐,然后抽了你一鞭子。”岳开山笑盈盈地道。

“岳兄,打人不打脸。”周济云不满意地道:“那一次是一个意外。”

“意外么?你后来可是找了个错处,将你的亲卫统领给连贬了数级,当天值星的亲卫更是去了一线部队,到了今日,还有活着的么?”岳开山淡淡地道。

周济云脸上的神色渐渐地淡了下来:“他们是我的亲兵,却连亲王抵达我的营帐这样的大事都没来禀报我,可别说什么亲王不允他们禀报,如果他们想通知我,有的是法子,嘿嘿,这样的家伙,留来何用?”

岳开山摇了摇头。“郭显成这一次大败,受到了陛下的重责,你的地位可就更加凸显了出来。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周济云脸上又已经恢复了常态,“郭显成一向看不起我,这一次撞上了铁板,哈哈,我开心得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也太幸灾乐祸了一些!”岳开山没好气地道:“同气连枝,他败得这样惨,你当真开心?”

“当然开心。”周济云将剩下的一点馒头统统塞进了嘴里,“大齐统帅的位子只有一个,他不败,我怎么能顺顺当当的坐上去?”

“亲王还在!”岳开山提醒道。

“我还年轻!”周济云笑嘻嘻地道:“而且上一次我观亲王气势,晋级宗师似乎指日可待,此战一定之后,我估摸着亲王便要卸任了。”

“即便卸任,陛下也不见得再设统帅一职了!”岳开山摇道:“你太乐观了,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陛下只怕不会再容忍有一个一统大齐兵将的统帅之位出现,亲王是一个例外。但也仅此而已。”

周济云愕然地看着岳开山:“岳兄,你这话不是说笑吧?”

“当然不是说笑。”岳开山道:“楚国这一次是要大伤元气的,而楚国这个强敌既去,陛下当然不会再容忍一个统帅天下所有兵马的人位于自己之下了。亲王在这个当口上突然准备突破宗师门槛,未尝不是顺着陛下的意思。”

周济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岳兄你说得也有道理啊。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到时候能压郭显成一头就好了。亲王如果不带兵了,即便我不当这个统帅,论资历,却也无人能与我相比,那些老家伙想与我较劲,可不够看的。”

岳开山芫尔一笑,“那倒是的,不过将军,对于明国秦风你怎么看?郭显成可不是笨蛋,他输得是一塌涂地呢!”

“没跟他打过,怎么知道他到底怎么样?”周济云不以为意地道:“不过岳兄放心,我可不是一个自大狂。郭显成,邓朴先后被明国这位皇帝打得惨兮兮的,我能不小心吗?早就收集了他所有的战事情报研究着呢!说不定以后就会碰上。有备无患。”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岳山开连连点头。“明国,来势汹汹啊。”

“不管他多凶,等我们收拾了楚国,回过头就要去对付明国,我们的皇帝陛下就是这样想的,这一次被明国逼着让出了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以咱们陛下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明面上不说,心里只怕气炸了。这一次一口将楚国的主力尽数吞了下去,楚国以后可就是秋后的蚂咋蹦哒不了几天了,暂时可以不用理会,咱们的陛下岂有不找那秦风出这一口恶气的道理!”

周济云嘿嘿笑着。

岳开山两手一合:“将军这个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当然,得是我们将楚国彻底打竣,要是楚国还留了一口气,只怕这事儿就没有这么简单。”

“这一次,我是想不出楚国还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了。”周济云淡淡地道。

“对面的程务本如何?”

“老家伙不值一提。打了这么久,居然还想从我这里突破去往援潞州,单此一点,就让我不必太重视他,如果他敢壮士断腕,断然撤军,我倒真要佩服他几分。程老儿论守,天下一流,论攻,就差点意思了。”

“他即便是撤退,你就容他安然退走吗?”岳开山失笑道。

“当然不,他不退,咱就在这里慢慢地熬着他,等到火候足了,再一举击溃他,他要是敢退,那就更好了,咬着敌人的尾巴打,我最喜欢了。”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说他敢退,你反而佩服他几分呢?”

“他敢退,说明他还能看得清局势啊!壮士断腕,也不是人人能都做的。”周济云微笑着道。

帐帘撩开,一股冷风扑了进来,一名军官大步而入。

“大将军,楚军在持结加大力量猛攻我们。看他们的样子,只怕今夜要夜战了,他们仍在向前线运送大量的军械。”军官道。

“拼命啊!”周济云眼皮一挑,“就这事儿?”

“他们的骑兵一直没有出现,末将派出了探子,他们居然向着周县方向去了。”军官道。

“这是想引诱我们的骑兵出去与他决战么?”周济云大笑起来。“不必理会他,让我们的骑兵守住左翼,他们不来攻打,就不管他,他要敢来,就将他们诱进来打。”

“是,末将明白了。”军官抱拳离开。

“往周县方向?”岳开山有些迷惑,“他们想干什么?往周县方向,并没有适合骑兵决战的战场。”

“小聪明,无非就是想先引得我的骑兵跟踪追击,然后想法子避开我的骑兵主力然后来袭击我的大本营。程老儿还是想从我这里突破赶去潞州救他的皇帝老子啊。”周济云冷笑:“我岂会上他这个当?”

“还是要派出斥候跟着以防万一。程务本必竟是宿年老将。给了出谋划策的江涛也不是善类。”

“这还要你说?”周济云失笑道,“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吩咐道,早就有探子斥候盯着他们了,如果他们有异动,一定会有消息传回来的。到时候再作应变。反正他们的皇帝老子在潞州,咱们有这宝贝在手,便不怕他们翻什么浪花。”

“这倒说得是。程务本对闵氏一向忠心耿耿,当年闵若英剥夺他军权,他都一声不吭儿的回去了,这一次闵若英有难,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救的。”岳开山点头……

第九百二十七章:舍卒保车

三天之后,周济云终于再在帐内坐不住了。他亲自到了第一线。楚军这一次的攻势太奇怪了,延绵三天,几乎没有断绝的时候,那怕三天内,在齐军的严密防守之下,他们战死不下五千人,但竟然丝毫没有让他们有停下来的趋势,如此不顾一切的战斗,让周济云也不免奇怪起来,他与程务本也好,江涛也好,都打过极长时间的交道,这不是他们的风格。

站在高地之上,凝视着下方的战场,楚军仍然在前赴后继的前攻,一波被打退,丢下了遍地的尸体之后,他们暂时退下去,但稍过片刻,就有另一波楚军再一次的扑上来。

看着看着,周济云的脸色,终于是有些变了。

“去招白松过来。”他对自己的亲兵道。

白松,是周济云麾下悍将。

“大将军!”匆匆赶来的白松,盔甲之上沾满了血迹,很显然,作为前线的指挥官,他也亲自下了战场。

“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周济云指着远方的战场。

“是的,大将军。楚军别的还好说,就是远程攻击武器太多,我几乎有一种错觉,程老儿把他所有的远程武器都集中在这里了。”白松摇摇头,大惑不解地道。“这是搏命一击吗?可楚军的攻势一会儿强,一会弱的,让人看不明白。”

周济云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身边的岳开山,岳开山也是一脸的恍然,亦是满脸的苦笑。

“希望现在还不晚!”岳开山道。

“什么还不晚?”白松有些莫名其妙。

“我上程老儿的当了。”周济云咽了一口唾沫,“娘的,老子终究还是小瞧了他,他居然真敢下这样的决心,不管他们的皇帝老子,自己跑了。开山,你觉得他跑了几天了?三天?”

“最多两天!”岳开山摇头。

“两天啊?”周济云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天气,两天也跑不太远,我还有希望追上他,即便追不上他,跟着他的屁股撵过去,他也没有机会扎住跟脚。”

“大将军,你说程老儿跑了?那这下面?”白松指着远处的战场。

“一群乌合之众里面混了一些精锐!”周济云叹气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程务本这是壮士断腕呢,抛下了所有的辅兵,还搭上起码万余精锐,就为了换主力脱逃?嘿嘿,只怕也未必逃得了。白松。”

“末将在!”白松大声道。

“传令全军,全体出击,反攻,消灭眼前所有的敌人。”周济云大手一挥,道。

“遵命!”白松转身,大步离去。

“来人,召骑兵,准备追击。”周济云转身便往回走:“岳兄,我要亲自带兵去追程老儿,你就留在大营吧。”

岳开山点了点头。“小心程老儿杀你一个回马枪。”

“这个当然,所以我要把骑兵都召回来。”周济云笑道。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商讨着追击的一些细节,数匹快马却是从远处疾奔而来,奔到两人跟前,翻身下马,看其装扮,却是齐军派出去的斥候,只不过两人现在的模样可就惨了一些,身上满是伤痕,头盔没有了,满头的黑发被剃成了一个个的阴阳头,看到周济云,跪倒在地上,羞愧的无地自容。

周济云眼瞳收缩。

“大将军,我们奉命追索楚国骑兵,却失手被擒,有辱大齐军威,万死!”数名斥候以额触地。

周济云冷冷地看着他们,斥候一旦被擒,绝无生还之理,楚军骑兵怎么放他们回来了?

“楚军骑兵在哪里?”他冷声问道。

“他们已经渡过了大河,远离了周县。”一名看起来是斥候小头目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举过头顶,“一个齐国将领要我把这封信带给大将军。”

从斥候手中接过信,周济云并没有急着打开,“那个楚国将军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那人说他叫江涛,是大将军的老朋友!”斥候回答道。

周济云举起手中薄薄的信封,却似乎有千斤之重,半晌,他才缓缓地撕开了封口。

入眼之处,却是一副画。江涛的画工不错,而他所画的地方对于周济云来说,也是相当的熟悉,那巍峨耸立的城墙,高高飘扬的旗帜,稍远处矗立在城外的天龙山。江涛画上的所在,赫然是齐国的都城长安。

邀请长安城下沽酒共谋一醉,可否?

一行大字墨水淋漓,金钩银画,看着这一行大字,周济云似乎看到了江涛在写下这一行字之后,抛笔仰天大笑的身影。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全身的骨节,都在这一刻啪啪作响。

“济云,他不过是胡乱作了一副画来扰你心神而已,就算他那一万骑兵一路杀向长安,你觉得他有可能杀到长安城下吗?”一边的岳山开提高了声音,厉声道。

周济云身体微微一震,骤然清醒过来:“他当然杀不到长安城下,可他能在这一路上杀得尸山血海,能将他所经过的地方变成一片片白地。万一让他杀到了长安城下,哪怕抵达长安城下的时候,他只剩下单枪匹马,我觉得我这颗脑袋也要保不住了。”

岳开山顿时沉默下来。

“开山,你觉得程务本当真撤走了吗?”周济云突然问道。

岳开山思忖了一会儿,原本很清晰的思路,此时却突然有些迷茫起来。程务本到底是要跑了呢,还是要去潞州呢?此刻,他真是说不清了。

“我想明白了。这一条计策不是程务本想出来的,这是江涛弄出来的。”周济云叹了一口气:“我一局,我输了。他的确让我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是继续留下来进攻程务本,还是去追他呢?”

岳开山苦笑不已。

“我只能去追他了。”周济云摇了摇头:“开山,我带着所有的骑兵去追击江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我齐国腹地大开杀戒,祸害百姓,你,带着所有的步卒,直逼昆凌关吧!”

“如果程务本根本就没有走,而是要去潞州呢?”岳开山问道。

“不管他,你就一门心思,稳打稳扎地往昆凌关推进。如果程务本要去潞州,那就让他去吧,我会给亲王写一封信过去。不过我有一种直觉,程务本江涛既然连这一招都用上了,他们就绝不会去潞州这个死地。”

“你要小心,江涛虽然是个书生,但用兵奇诡,极喜剑出偏锋,这种人,虽然是把双刃剑,但一旦让他得逞了,就会损失惨重。”

“双刃剑,杀敌也伤己,我倒不怕这样的家伙,他赢了我一局,我便去取了他的脑袋回来。”周济云也只是稍稍失神了先前片刻,转眼之间,就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神态。

“我去拿江涛,你把昆凌关夺下来。如果程务本当真是溜回去了,他肯定不会在昆凌关多作停留了,他很清楚,昆凌关是守不住的。”周济云道。

“的确,程务本有这个眼光,他如果真退,一定会一溜烟地退到荆湖去,在哪里重新构驻防线。”岳开山点了点头。

“荆湖嘛!”周济云突然笑了起来:“鬼影儿哪边有一些手段,希望这一次能起到作用,如果鬼影这一次的行动能成功的话,那即便程务本退到了荆湖,照样也守不住的。”

岳开山身体微微一震,看着周济云,周济云却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意思。

“开山,不好意思,这个消息,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周济云有些不好意地看了一眼周济云。

“没关系,不过你告诉了我前面这些,我想我也能大致猜出个一二三了!”岳开山呵呵一笑。

“当真?”

“泉州,宁氏!”岳山开吐出四个字。

周济云大笑,冲着岳开山伸出了大拇指,“有你的。”

大雪之中,一支军队艰难地在雪地之中跋涉,队伍的最后方,程务本的身材有些佝偻,为了让他脱身,他最好的学生,弟子,部将,带着一万骑兵向着齐国腹地杀去。他们,不可能再回来了。为了让他能脱身,他投入了一万精锐,夹杂在两万余青壮辅兵之中,三日里不眠不休的轮番地向着齐军发起了进攻。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他欺骗了他们。

回望着正在行军中的三万余楚军,程务本禁不住流下了两行老泪。他双手抱拳,向着江涛离去的地方,深深的一揖到地。

“江涛,一路走好!”

转过身来,又向着潞州方向一揖到地:“陛下,但愿你吉人天相,能够突出重围,老臣不能孤独一掷的来救你,我需要带着这些士兵回去,去为大楚构筑第二条防线,哪怕只能为大楚守住半壁江山,如果陛下能够破围而出,想要惩罚老臣的见死不救,老臣也心甘情愿,陛下,你珍重吧!”

直起身子,程务本擦去脸上的泪水,佝偻的身影再一次挺直,亲兵牵来了战马,他翻身上马,厉声道:“加快速度,撤退。”

第九百二十八章:孤寂

这个新年,是秦风过得最索然无味的一次。偌大的皇宫之中虽然人不少,但没有了闵若兮,没有了一双儿女,便陡然冷清下来。带着小文小武回到了越京城之后,和尚的老婆余秀娥便将小文小武给接到了府上去照顾,秦风太忙,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照顾这一双小儿女。而以前一直是由闵若兮与瑛姑亲自照看小文小武,将他们交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照顾,秦风却又不太愿意,也并不放心。

以前过新年的时候,要么便是与兄弟们在一起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要么便是一家团聚享受难得的几天假期,但这一个新年,秦风却不得不孤身一个人过了。闵若兮要回楚国,只怕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乘坐的太平号还在大海之上漂荡,也不知道距离泉州还有多远。

与齐国的关系骤然紧张了起来,秦风可不想看到楚国被打得彻底翻不了身。在昭关,吴岭已经开始了挑衅,李小丫的骑兵更是屡次越界,给鲜碧松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一日一奏折地向长安要求援兵。而在灵川郡,霹雳营攻下了城池之后,武腾立即便带着数万新宁区杀进了齐国西北部,一路攻城掠地,大军滚滚从西北杀向齐国腹地。而于超所率领的追风营,则在后方保护着武腾的粮道。

秦风很清楚,自己这是在尖刀之上跳舞,一个不好,就会有割伤自己的可能,将战争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是明国所追求的,让楚国伤元气但又要他还具备一定的抗击齐国的能力,这个度是相当难把控的。

当然,这也还取决于齐国想要彻底消灭闵若英主力的决心程度。如果齐国扛住了压力,那大明的这一番打算便会落在空处,还会使得双方本来就紧张的关系更加危险。

烈火烹油,不外如是。

小猫作为兵部尚书,此刻也不在越京城,而是去了昭关,一来是巡视那里的部队,控制对齐国的骚扰力度,秦风有些担心吴岭把事情搞大发了。他可不想与齐人现在就全面开战。二来,以益阳,武陵,桃园三郡的土地奖赏有功将士,这是一件大事,小猫也需要去督办,这是关乎到军队士卒的士气,战斗力事情,万万马虎不得。

前方战事紧张,和尚自然是不可能回来的,本来准备撤兵的锐金营,如今已经进驻到了益阳,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唯一在越京城的野狗,自从秦风允了他与许钰的婚事之后,整个人便精神特别的亢奋,伤还没有完全好,便热情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摆在他面前的首先便是城门军的改组,城门军重新整编为羽林军,不但要确保他们的忠城度,更是要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将城门军作为富豪权贵镀金之所这样的事情,在野狗这里可行不通。想要留下来,可以,但你得拿出真本事。不管是寒门子弟还是富豪权贵,野狗是一视同仁,在他的那颗一根筋脑袋里,容不得一点点沙子。

所以秦风在过年的时候环顾左右,竟然是无处可去。

和尚不在家,小猫不在家,野狗虽然在家,但现在他的家里,多了老婆,丈母娘,小舅子,他摸上门去可就不合适了。至少会让人家一个年过得不安生。

所以秦风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皇宫里,期间虽然紫萝曾热情相邀让他去天上人间观看她们刚刚重新编排的大型舞蹈,秦风亦是婉言谢绝。

老婆不在家的时候去逛天上人间,那可是黄泥巴掉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再者现在御史台的那帮御史也慢慢地有了一些模样,他们可不是监察司的那帮人,对自己惟命是从,这些人中,许多刚刚是从京师大学堂毕业,又或者是从大明科考中出来的读书人,满脑子的忠君报国想法,自己去逛天上人间要是落到他们眼中,只怕第二天就会有折子来劝谏自己,虽然伤不了自己一根毫丢,但这脸打得啪啪响的,秦风也受不了。

一个人孤独的守完岁关,一大早余秀娥带着小文小武还有她自己家的那个娃娃进宫来拜年了,在秦风照例给了压岁钱之后,余秀娥就带着三个小家伙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皇宫,声称是不敢耽误陛下日理万机,秦风却知道,这女暴龙是带着娃娃们又去野狗家了。

看着空荡荡的殿阁,秦风只能长叹一声,孤独地坐在大案之后,开始看折子。

虽然说大过年的,几乎所有的部衙都关门休沐了,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事情了,该出现在秦风案头的情报,奏折,仍然会正常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皇帝,当得颇没有意思。一边批着折子,秦风一边哀叹着。

“陛下,郭统领求见!”乐公公不在,另一名老太监在跟前侍候着,这是乐公公陪着闵若兮走的时候向秦风推荐的,胜在老实,而年因为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理想,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宫中养老。

“让他进来。”正自百无聊赖的秦风不由一喜,总算来了一个能跟自己说会儿话的人。

“陛下。”走进书房,郭九龄向秦风行了一礼。

“老郭来了,快坐快坐。”秦风欣喜地指着自己大案前的椅子,道:“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郭九龄一笑,道:“陛下,这还真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事情是有着于安如海和他的西军的。”

“安如海!”秦风的脑子里浮现出此人的模样,说实话,他与安如海不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那就是自己初至上京城的时候,被这个家伙给诱捕了丢进天牢里。从哪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上京事变之后,自己远走千里,而这位昔日大楚的内卫大统领便去安阳重建西军,几年时间,倒也造出了偌大的声势,替楚国重新稳定了西疆。“他杀进了齐国境内,现在是一个什么打算?”

“经下,安如海麾下出落英山脉的时候,还有八千余人。他要在齐境之内搞风搞雨,这个倒是很正常,但他通过楚国内卫,向我们鹰巢也提出了帮助他的请求,齐境之内的鹰巢首领在没有得到陛下的允准的情况之下,便下令齐境之内所有的鹰巢帮助安如海,替他搜集驻军情报,指引他们袭击齐人的粮仓,驿站,甚至还有一些帮助他们筹措到了粮食等等。”郭九龄道:“所以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这个家伙,实在是胆儿太肥了。”

秦风大笑起来:“郭统领,你这不是来替他请罪的,你是来替他邀功的吧?这家伙叫什么名字,很不错啊,有这样的决断力,有这样的行动力,是颗好苗子。”

“他叫马朝旭,原本在城门军中当差,因为当年桐宫吴京走脱事件受到牵连,后来到了鹰巢之中,渐渐崭露头角,刚刚被任命为鹰巢驻齐国总头领。”郭九龄介绍道。

“桐宫吴京事件啊!”秦风微笑起来,那本来就是鹰巢自己策划好的一个惊天大阴谋,但因为在这一个事情之中,死了不少自己人,所以便一直成为了一个秘密,那件事情的核心人物如今已是大明帝国埋在外头最大号的谍子,在剿灭蛮人之中,发挥出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更是在齐军之中已经战据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未来可期。像马朝旭那样的人,说起来都是受到无辜牵累的人,鹰巢最后将他弄进去,无非也是一种补偿心理,不过像马朝旭能在几年时间便升得如此之快,倒也说明此人颇有能力。

“这马朝旭带兵不怎么样,但干这个倒是如鱼似水,而且颇有决断,这一次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一通的话,只怕连黄花菜都凉了。”郭九龄道:“齐国早前对楚国内卫下了大力气梳理了一遍,不过却是便宜了我们。”

“安如海到底是一个什么打算?现在应当看出来了吧?”秦风问道。

郭九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在内卫之时,安如海是统领,他是副统领,两人虽然说私交不深,但却也一直合作了小二十年。“他只怕是不想活了。他一路烧杀抢掠,每地绝不停留,现在手下已经全部用抢来的骡马武装了起来,竟是一路直接向东而去了。”

“一路向东?”秦风有些惊愕地道。

“是,马朝旭去见过他一次。”郭九龄道:“安如海想的居然是要打到长安城下去。陛下,您说他是不是疯了?”

秦风也沉默下来,“他这不是疯了,他是在给齐国上下施加压力,听你所说,只怕他大军所过之处,要寸草不生了。”

“倒也差不多,他抢掠粮食,自己用不完的就烧掉,驱赶人群,烧毁房屋,倒也杀了不少人,不过这些都是被他逮到的齐国豪绅权贵。现在他的部队全都有了脚力,速度更是快捷。而马朝旭在听说了他这个打算之后,也正在积极地为安如海准备沿路的情报。”郭九龄摇头道:“可是现在他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前有堵截,后有准备,反正他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纵然精锐部队不多,大部分都是郡兵,县兵,但这一次人家可也是发了狠要逮着他。”

“一个好将军。也是一个好下属。”秦风叹息道:“告诉马朝旭,尽可能地帮助他吧!”

第九百二十九章:微服

大年初一这一天,街上自然是没有什么人的。即便是走亲戚,那也是从大年初二才会开始,到明天,这街道之上才会稍微的热闹起来。

秦风与郭九龄两个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之上。一个人呆在宫中,秦风已经是有些闲极无聊了,除了那些不得不处理的公事,他竟是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今天逮着了郭九龄,秦风心血来潮,便拖着郭九龄出来逛街了。

马猴倒想跟出来,但被秦风一口拒绝。换了一件衣服,便与郭九龄从皇宫侧门溜了出来。不过当他走出宫门的时候,身后远处还是绰上了几个人。秦风叹了口气,心中知道那是马猴带着人跟着,却也说不出什么,当了皇帝,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显赫无比,但却也会失去许许多多的东西。

比方说自由。

“陛下莫要怪马猴,这也是他的职责。他要是真让陛下一个人出去,那才是失职,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了,必然要喷得他狗血喷头。”郭九龄瞥了一眼身后遥遥跟着的几个人。“说起来马猴麾下还是有不少人才嘛,这几个跟着的侍卫功夫可都不错。”

秦风笑了笑:“的确是不错,这都是新近选拔出来的,是大明境内一些宗派的好手。”

郭九龄点了点头:“臣知道,他们的底细鹰巢都反复去查了,都是良家子,而且他们的家人,现在都在越京城中。说起来还没有恭喜陛下,这些宗派终于是开始归心了。”

秦风哈哈一笑:“他们如果还想在大明境内讨生活,现在也该明白怎么做了。说起来大明的一些宗门虽然没有楚齐那样雄浑的实力,但精英之才还是有一些的。”

“宗门的实力太过于雄浑,并不是一件好事情。”郭九龄眼中精光微微一闪:“陛下,像楚国万剑宗,齐国南天门这样的怪物,大明绝不能允许他们出现,如果一个宗门有实力干涉国政的话,那就要开始打压,绝不能让他们冒出头来。”

“侠以武犯禁?郭统领是这个想法?”秦风微笑道。

“他们只能是国家的鹰爪。”郭九龄点头道:“陛下,万剑宗,南天门对楚齐的影响,您也知道,如果在大明出现一个可以威胁到朝廷的宗门,那并非是国家之福。”

“说得也是。”秦风笑道:“他们现在投效朝廷,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陛下,也不尽然,或者他们是想借朝廷的势发展壮大也说不定。”郭九龄道。

“听起来你已经有了一些布置?”秦风侧脸看了一下身边这个白发苍苍,已是尽显老态的老人。作为曾经大楚的内卫副统领,现在大明的鹰巢总头目,郭九龄现在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一般,但秦风当然知晓身边这位老人的可怕。

可怕的不是他的武道,他的武道已基本没剩下多少,可怕的是他的手段。闵若英放弃他,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当然,如果不是楚国舍弃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效忠。

“是有一些布置!”郭九龄点了点头:“刚刚展开不久,总要几年之后才能见到成效吧。江湖之上的力量,必须牢牢地掌控在朝廷的手中。”

“就像大楚当年的集英殿?”

“集英殿的确是汇集了大楚江湖之上的一时之翘楚,但像南天门这样的大阀,集英殿也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好在大明没有这样的宗门,但未雨凋谬,总得事先防着才好。”郭九龄道。

“这事儿,你去办好了。”秦风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没有必要知道得太多。

“是,陛下。”郭九龄道。

“街上可真是冷清啊!”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了,可碰见的人,却是廖廖无几。

郭九龄笑了起来:“陛下平素不出宫,自然不知道越京城到底有多热闹,现在越京居,可是大不易呢!”

“哦,这是怎么说?”秦风大感兴趣地问道。

“陛下,越京城原本有百万余人口,是当世著名的大城之一,可自从大明定鼎,至今已是第三年了,您可知道,现在越京城有多少人口吗?”郭九龄笑看着皇帝。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好像以前权首辅提过一嘴,不过我没有太关心这个事儿。”秦风道,这大半年来,他一直在忙着打仗,与秦国打,与齐国打,后来又跑去当了一个多月的海盗,还真没有太关心内政上的事情,这一摊子,他基本上甩给了权云。

“现在在越京城定居的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人,如果算上流动人口,早已超过了两百万。”郭九龄竖起了两根手指在秦风面前晃了晃,“我们现在走过的是越京城的核心区,土地,房屋都已经是有价无市,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会有人出售,您可不知道,每每说起此事,苏开荣都是如丧考妣啊!”

秦风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是那些部衙的原处所。”

郭九龄大笑了起来:“就是这些地方,当初陛下将皇宫的外城全部划给了各部衙办公,使得各部衙都集中在一个区域之内,大大的提高了办事效率,原来的那些部衙处所,都交还给了户部管理。苏开荣不是陆续都将他们处理了吗?可谁也想不到这越京城的房价,地价飞涨,苏开荣早卖了一年,起码少赚了一倍的钱,您说他是不是捶胸顿足,每每有人提起这件事,就跟挖了他的祖坟似的。”

听到秦风这样说,想起苏开荣那气急败坏的脸庞,秦风也是开心的大笑起来。“这个人有很多的缺点,但却是一个好户部尚书。听说他又给苏灿找了两个小妈?”

郭九龄哧哧的笑了起来:“说起这事,苏灿就一脸的诲气,可没办法,谁叫他是儿子呢,这苏开荣不通武道,倒也不知他是如何保养身子的,竟然还如此血气十足?”

“你可以去偷偷问问他。”秦风也压低了声音。

“那还是算了吧!”郭九龄连连摇头:“老妻可是河东狮子。”

两人都是大笑了起来,说起这种事,男人总是心领神会的。

“越京城的人口几乎翻了一倍,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呢!”笑过之后,秦风却又有些担心起来。人口的增多,说明了越京城的繁荣,也说明了大明现在政策的成功,但如此快速的增加人口,对于越京城来说,却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大明现在是以农为躯干,以商为经脉,以工为四肢,士农工商,再无贵贱之分,像在大明,工匠以自己突出的技能得到授官,早已是寻常事情,众人也早就习已为常,即便只是一个对种地极有心得,有拿得出手的绝学,能提高农业产量的人,照样也会被授予农官。正是这种并驾齐驱的政策,刺激得大明如同初升的朝阳,光芒四射,蒸蒸日上。不仅仅是越京城,像正阳,沙阳,太平,永平等地,都面临着与越京城一样的问题。

“是啊,的确是极大的负担。光是粮食,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啊,洛河之上,运粮船是络绎不绝,现在是隆冬季节,洛河封冻,不得不走陆路,这粮价可就涨了不少。”郭九龄道:“现在首辅正期盼着铁路署能早日建功,如果能修一条从正阳到越京城的铁路,那冬日里,便不再受粮道艰难,价格上涨的困扰了。”

“先让他们试着造一段吧!”提起铁路,秦风心中也是期盼着他早日能建功,年前巧手来汇报过,资金已经到位,大冶城,太平城也正卯着劲地生产铁轨,直等开春土地解冻之后,便开始修建从丰县到沙阳郡的第一条试验性的铁路。

困难肯定是很多的,一种全新的事情出现,过程之中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希望明年会有一个好结果吧。

“咦,那不是首辅的马车吗?”郭九龄突然有些惊讶地指着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的一辆马车,这是太平城的工坊专门打制的一批马车,只供给大明的高层人物乘坐,看着很普通,但其实造价高昂,即便是遭到重弩射中,也不会破坏车厢,而且像减震簧,前轮转向等最新式的技术,也都应用在其上,因为减震簧等技术还没有将成本降下来,市面上并没有这种马车出售。郭九龄作为鹰巢的老大,对于这种马车的去向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那一辆是属于谁的,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仍然认出了那是属于首辅的马车。

“这大年初一的,首辅不在家享那天伦之乐,跑出来干什么?”秦风也是奇怪不已:“他不是今年刚刚得了一个小孙孙吗?”

“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看?”郭九龄问道:“看首辅去的方向,倒好像是要出门去呢!”

“走,瞧瞧去!”秦风笑道。

与秦风和郭九龄一样,权云出行,也是微服而行,除了这辆马车,当然,这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不识货的人,也根本看不出异常来。

当秦风与郭九龄急追上去,大声叫唤着老权的时候,权云打开了车窗,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外的秦风与郭九龄两人。

第九百三十章:说不准

权云没好气地看着对面两人,半晌才道:“陛下,鱼龙白服,窍以为不可取也。”

秦风也在盯着他:“堂堂首辅,单车独行,朕以为极不妥也。”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却是都笑了起来。权云一边笑一边摇头:“陛下,这是不同的。”

“能有什么不同?”秦风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首辅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到什么危险,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朕可是堂堂宗师,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谁能威胁到我来?莫非在这越京城,还有人能出动大军对付我么?”

权云有些恼火地看着秦风:“陛下,臣纵是文臣,但缚鸡之力还是有的。陛下自负宗师身手,可想过李挚,吴鉴?”

郭九龄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郭老儿,你便是咳破了嗓子,我还是要说的。陛下,臣即便遇上了危险,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了臣,只不过是大明没有了一个首辅,现在从大明的臣子之中找一个才能不下于我甚至超过我的人还是有的,但大明如果没有了陛下会是怎么样的,你想过了吗?”权云瞪起了眼睛,“只怕转眼之间,大好的局面就会崩裂。”

“朕哪有这么倒霉的。”秦风笑道:“好啦首辅,咱们也别争啦,反正出来也出来了,你还能赶我回去不成,朕一个人在宫中甚是无聊,所以出来走一走。首辅你可是儿孙满堂,这大年初一的,怎么也跑了出来?”

权云喘了一口粗气,知道眼前这位的脾气,话说到这一步,已经够可以的了,再多说,不免亲人变仇人,要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今日难得清静,所以想出来走一走,醒一醒脑子,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权云道。

“首辅辛苦了!”秦风感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首辅,要说全大明最忙碌的,只怕不是自己这个皇帝,而是眼前的这位首辅了,送到自己面前的,基本上都是涉及到大明根本的大事,而眼前这位,除了这些,还要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说自己案头上的奏折堆集如山的话,他每日要处理的各类事情,只怕就是自己的数倍了。自己还可忙里偷闲,首辅可不成。一年上头,当真可能只有这大年初一才能清静上一天,不过身子清闲了,脑子却还是没有闲下来。“大明有今日成就,首辅当叙首功。”

“陛下已经高屋建瓴,臣不过只是添砖加瓦而已。”权云脸色稍霁。

“今年大明该怎么做?”秦风问道。

“陛下,大明气象已成,今天就朝政而言,不过亦步亦趋而已,农为根本,工为经络,商为血液,只不过尽一步深化而已。”权云道:“大明中部各郡自不必待言,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之上,北地四郡整合为抚远郡,这半年以来,遣散蛮人,化土归流,重振商业,也算是开始启步,西部开平郡,军政合一,正在缓缓恢复元气,唯一有些麻烦的也就是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今年将努力的将农事发展起来,好在陛下已经将那些荒芜的土地折成了军功赏给了士卒,年前便已有军眷开始了迁移,相信到了明年,迁移的人数将会更多。只要有了人,而且是对大明最忠诚的那一批人在哪里扎下根来,用不了几年,这三郡也会慢慢地恢复元气,毕竟那里过去也是富饶之地。”

“首辅说得是!”

“不过这是在没有大规模的战事的前提之下,陛下,今年可有战事?”权云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风。

听到权云如此问,郭九龄的目光不由看向外面。

“无妨,驾车的是我的一个老亲卫,身家性命都系在我身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权云挥手道。

“说不准。”在权云期盼的眼光之中,秦风轻飘飘的说出了三个字。

“说不准?”权云只觉得莫名中有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脑袋之上,两眼有些发花,眼前星星闪烁,说不准,这是一国之君该说得话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知道今年陛下是否会发动大的战事,政事堂如何安排一年的朝政轻重缓急呢?

“首辅,现在还真是说不准,我们只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了。”秦风叹了一口气,“楚齐战事,基本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权云点了点头:“当然了解,楚国这一次只怕在劫难逃。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去呀!”

“首辅说得对,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对我们来说,他脱层皮可以,也正是我们期望的,但要是被齐国打断了脊梁,则不是我们所想看到了,一个断了脊梁的楚国,可没有办法于牵制齐国,到时候则要我们大明来独立承受齐国的压力,那就惨了。现在大明可还没有全面抗衡齐国的能力。”秦风叹息道。

权云脸色有些古怪:“陛下,齐楚大战,可是您一手操作的。”

秦风哭丧着脸,“本来以为是两虎相斗,必然会打个天崩地裂,谁会料到一只真是虎,另外一个,却是一只病猫呢!要是他们能斗个旗鼓相当,两败俱伤,那该多好啊?得,现在我们大明还得替这只病猫续命。”

权云脸色郑重起来:“陛下准备怎么做?”

“已经在做了。”秦风道:“吴岭在昭关频频挑衅,向齐国施加更大的压力,西北,霹雳营已经协助武腾功破了灵川郡,武腾现在带着数万楚军正在齐国西部大肆劫掠。齐国西部,一片哀鸿,而楚国安如海,现在已经杀入到了齐中腹心,鹰巢的探子为他尽心竭力。”

“陛下是想要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

“不是我们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而是齐国的那些豪绅贵族们会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秦风冷笑道:“吴岭哪里不说,安如海,武腾绝对能让齐国感到切肤之痛,这两位如今是不要命了,想必齐国贵族们已是寒彻骨髓,他们一定会逼着齐国皇帝尽快向楚军发起总功。然后好腾出力量来剿灭这两股楚军。”

“现在总攻于我们有什么好处?”权云问道。

“现在楚军尚有一搏之力,如果齐军提前发动总攻,则楚军说不定还能杀出一部分来逃回国内,如果再拖下去,那可就说不好了。”秦风解释道。

“纵然杀出一部分,楚国也是元气大伤。”

“元气大伤不怕。只要楚国壮士断腕,放弃东部六郡,撤退至荆湖,还能守住大半部江山,那他们就还有能力让齐国忌惮,一个具有反攻能力的楚国,便会让齐国大量兵力被拖在昆凌关附近,首辅,楚国的东部六郡并无天险可守,要想守住他,便需要以昆凌关为核心打造一条防线。齐国夺得昆凌关,看起来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拓地千里,夺得子民无数,但接下来他们就有的他们头痛啦,楚国以荆湖为基地,随时可以向东部六郡发起进攻。将齐国拖入泥沼。”

“所以楚国必须要保存住相当的力量。”权云忽然醒悟过来:“皇后娘娘去楚国,就是为了去促成此事?”

“正是。如果楚国不愿放弃昆凌关,还想在东部六郡与齐国再次决战的话,那就完蛋了。”秦风笑道。

“楚国不乏明见之士。”权云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对齐战役,我们多半打不起来了,那对秦呢?”

秦风摊了摊手,“这个我也说不准,秦国我们埋了不少钉子,作了不少准备,但要看时机,邓洪旧部蠢蠢欲动,虎牢肖锵野心勃勃,青阳卞氏力图再振雄风,齐国皇室一心要收归权力,总之秦国现在就是乱七八糟乱糟糟,我们需要一点点火星,就看他们谁先忍耐不住率先点火,然后我们就找准时机切入去获取我们最大的利益。”

权云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不能率先发动对秦战事,哪怕现在他们各怀鬼胎,可一旦我们入侵,很容易就会让他们抛弃成见,也御外敌,秦人善战,真要拧成绳了可不好打。”秦风笑咪咪地道:“当然得等他们自己打得不可开交了我们再去捡便宜。所以首辅啊,你问我今年有没有战事,我的确是说不准啊,也许今年无战事,也许今年我们又要两面开战。”

权云一下子苦了脸,再来一次两面战争,大明非得趴下不可。

“陛下,最好是一场仗都不打,让大明喘息一到两年。”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秦风笑道:“但敌人或者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一旦事到临头,便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权云默然无语,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正如秦风所说,上面的两年事情,一旦时机成熟,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去帮。

“开源节流,现在我们大明节流是做得不错了,可是开源,唉,陛下,因为战事不断,我们往齐,往楚的商队可都是大幅衰退,去年的商税可是少了近三成呢!”

“所以我正在想尽办法开海贸。”秦风瞅向宝清的方向:“再过一个月,周扬帆他们就要回来啦!”

第九百三十一章:内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载着三人的马车,已是出了越京城的东城门。

说是出了城门,但四周仍然是密密匝匝的房屋,不过比起城内的井然有序,这里却是杂乱得多,东一簇,西一摊的房舍聚集在一起,在城门那条笔直宽敞的驰道之外,竟是聚集了无数这样的聚居地。

“今天老臣出来,主要就是看一看这些地方。”权云指着那些杂乱的聚居地,道。“陛下,越京城数年之间,人中几乎翻了一翻,城内人满为患,城外,可也并不宁静。”

瞅着这大片的聚居地,秦风也有些无言。

“我以前倒没有注意到这些。”

权云笑了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递到陛下的案头。”

秦风看了权云一眼,心道你这家伙只怕每天处理的事情比我还多,这是在嘲笑我不够勤政吗?

“这里有什么问题?”他问道。

“问题大着呢!”权云缓缓地道:“原本这城外,都是大片的良田,但随着越京城人口的大量聚集,城内容纳不小,便有人在城外建起了这样的一批房屋,用来出租给那些在城内没有住房或者住不起城内的外来人员。”

“这人很有头脑啊!”秦风笑道:“想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陛下,您可不要看着这些房子简陋,夏天酷热,冬天极冷,但就是那样一间小小的屋子,一个月的租金也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秦风有些愕然,权云手指的那间屋子,实在也太小了一些。越京城百姓的收入,他还是知道的,只要勤快,一个月挣个三五两银子也不算太难,但这么小一间屋子,就要一两银子,未免也太贵了一些。

“是啊,一两银子。”权云点了点头:“不过这种事情,朝廷倒也管不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你还今天专门出程来看这里?”秦风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

“陛下,不是因为这个。”权云道:“而是这些地方,是越京城中治安最为混乱的区域,平均每天有一件凶杀案发生。至于其它的小案子,那更是数不胜数,负责治安的城门军副统领简放为此几乎焦头乱额,几乎每个月都会受到刑部的申斥。”

“这里聚居了多少人口?”秦风问道。

“陛下看到的只是东城门这一带,如果是将越京城外面的这些聚居地的人口全部算起来,只怕超过二十万人。这还只是有统计的数据,还不知有多少黑户,隐丁藏匿其间。如果将这些也都算进来的话,三十万是绰绰有余的。”权云道。

秦风不禁无语,三十万人,这可是一个大郡城的人丁了。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已经快成了越京城的一块大毒瘤了。”权云道。

“首辅是要想要治理这里?”秦风问道。

权云点了点头:“不错,陛下,三十万人口呢,都抵得上一个大郡城的人丁了,如果不将其纳入到有序的秩序之中,长期下去,只怕会越来越难治理。”

“有什么难处?”看着权云微皱的眉头,秦风善解人意的问道。

“土地。”权云苦笑一声:“老臣有心在今年把这件事纳上议事日程,便着人去查了一番,结果这里的土地可都是有主之物,而且这些人可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想要动手,不免便碍手碍脚。”

“说几个人来听听?”秦风笑道。

权云一笑,随便吐出几个人名,果然在大明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风却是不以为意,“大明做事什么时候这样束手束脚了,你觉得该做的事情,便放开手脚去做便是。难不成他们还敢炸毛?”

“不是这样说的,陛下。”权云摇头道:“难够顺利的把事情做下来,总比采取一些手段要好,这些地方都是这些人可以下金蛋的母鸡,要人放弃可就难了。如果强令推行,明面上这些人不会阻挠,但暗地里给你使些绊子,那可就受不了啦。如果朝廷现在外部无事,倒也还好说,但现在外患重重,这里又是京师重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震动天下,老臣不得不谨慎呢!”

秦风面色不由一沉。

“陛下,不说别的,单说这些人现在都是靠着越京城讨生活的人,只要有心人稍稍地放出一些风声去,说朝廷准备驱逐他们,那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权云看着秦风面色不善,马上举了一个例子。“到时候闹将起来,如何收拾?镇压?”

如果几十万人都闹将起来,那可真不是小事。秦风不由吐出了一口浊气,对外敌,有时候反而显得很简单,你服气,咱们就好好的谈,你不服气,那我就平推过来,有拳头教训了你然后再来好好谈,但对内治理,却麻烦得多了。都是自己的子民,镇压,从来就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首辅是想将这些地方都收归国有,然后重新规划一个外城?”郭九龄问道。

“的确是有如此想法。可是想要收归国有,第一步,就是要赎卖回这些土地,越京城的地价,嘿嘿,如果仅仅是良田也还罢了,但外头如果知道了老臣有这个想法,只怕这里的地价便会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朝廷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大规模的改造扩建工程,光是地价,我们就出不起。”

“说来说去,还是钱呐!”秦风叹了一口气:“首辅说得对,这件事情,还真是急不得。那些人虽然面目可憎,但这土地是他的,是国家承认的,我们总不能巧取豪夺,这样的口子不能开,不能坏了规矩,只能慢慢来。改造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不过这里的治安要好好的管起来。”

“现在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权云点了点头,如果未来两年之内,可以确定大明没有对外战事,那权云便有信心将这件事做起来,可秦风先前的两个说不准,立时便将他的这份心思给打灭了。外患不平,难言内治啊!

“老郭,这些地方的治安治理,不能光靠着城门军和越京城府衙,城门军现在正在改编,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改编之后的羽林军,将成为大明一支正规的野战军,不会再负责地方治安之事。但把这件事一下子放到越京府衙身上,他也接不下来。如果放任不管,只怕会越来越乱。鹰巢先将这件事接下来,田真的国内司,不妨在年后集中力量做一做这件事情。”秦风吩咐道。

“是,臣明白了。”郭九龄道:“但凡这种区域,总是会有一些江湖帮派混杂其间,只要摸准了脉,一刀子下去,将这此人逮得逮,关得关,杀得杀,整治一批之后,总能好上一阵子的,田真做这种事非常有经验”

“先糊弄着这样过吧,等朝廷度过了这一段艰难时期,手里有了钱,咱们再回过头来治理这里。”秦风有些挠头地看着这一边区域,密密麻麻的小房子,犹如完好身体上的一个个脓疮,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起来。

心里有些不顺,就沉得憋闷起来,“首辅,咱们去洛河边逛一逛吧。透透气儿!”

“老臣自当奉陪!”权云笑道。

洛河是正阳郡往越京城运粮的一条主要通道,此时早已封冻,自然是看不见船只的影踪,站在高处,偶尔能见有人在洛河厚厚的冰面上开出几个洞来,蹲在那里钓鱼。

“倒也是悠闲自在呢!”指着那些人,秦风笑道。

“陛下,只怕不是悠闲自在,而是生活所迫!”权云摇摇头:“今儿是大年初一,如果不是下顿没粮了,您觉得会有人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出来钻洞钓鱼吗?”

秦风顿时沉默下来。

“首辅,你觉得,在我大明,像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这话一问出来,权云也有些为难起来,大明即便蒸蒸日上,但连年战争,像这种赤贫的人家又岂会少了去?连越京城这里,只怕这样的人就不在少数,更遑论其它地区了。

“越京城都如此,只怕益阳,武陵,桃园,开平,抚远这些地方就更不用说了。首辅,这几地的官员总有折子上来,这个冬季,只怕还是饿死了不少人吧?”秦风的语气沉重了起来。

权云微微一躬身:“陛下,这种事情,历年都是少不了的,即便是齐楚,亦不能例外,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但阳光之下总有阴影,益阳,武陵,桃园三地,陛下已经免去他们三年的赋税,假以时日,必然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是会死不少人呐!”秦风叹了一口气,“首辅,没心思逛了,我回宫了。”

意兴索然,秦风转身便往回走,案头之上,那些堆集起来的折子,原本是最让他恼火的,但现在,他却有了一种快点将他们解决的冲动,或者,自己早批下去一份,便能早一点解决一个问题。那些原本在自己看来都民是疥癣小疾的事情,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只怕就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第九百三十二章:公主进港

太平号巨大的舰体轻柔地划过微微起伏的海面,浪花飞溅而起,打在船体之上,哗啦一声碎成无数水珠,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水面之上。远处,无数道炊烟袅袅升起,炊烟之下,一座城市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船上的水兵们都是欢呼起来,海上航行多日,终于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泉州了。

闵若兮站在楼船的顶层之上,身披着厚厚的白裘,凝目注视着愈来愈近的城市,这里是泉州,这里是楚国,这里曾经是她的故国。

“娘娘,前面那就是泉州了。”周立指着远处的城市,向闵若兮介绍道。

闵若兮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上航行多日,他们与陆上早就断绝了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楚齐交战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了。

“娘娘,前面来了两艘船。”一边的瑛姑低声道。

“那是泉州税检司的船只,负责对进出泉州港口的船只收税。”周立对这里相当熟悉,只瞟了一眼,便笑道。“当然,也负责缉私。是武装船只。”

“负责缉私?”闵若兮嘴角微翘,楚国最大的海盗,走私头子宁氏的大本营可就在泉州。

明白闵若兮的意思,周立笑道:“当然,他们只能负责打蚊子苍蝇,对于老虎,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相反,他们还是老虎狮子的看门狗。有些事情,老虎狮子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就轮到他们大显身手了。”

“官匪一家!”闵若兮冷笑道,不管是作为大楚的公主,还是大明的皇后娘娘,对于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待见的。“周立将军,你应付他们吧。”

“是,请娘娘回舱暂歇。用不了多外,我相信泉州的郡守以及泉州的头面人物,都会聚集在港口来迎接您的。”周立微微躬身道。

闵若兮点了点头,她这一趟回来,可不会默默无闻,而是会大张旗鼓。

闵若兮带着瑛姑与乐公公离去,周立直起身子,转过身来,看着愈来愈近的泉州税检司的船只,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离去两年,他周立又回来了。

两艘税检司的船只飞快的驶向远处的太平舰。为首的船只之上,李康瞪大了眼睛,看着在自己的面前变得愈来愈大的船只,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他的脸膛通红,当然并不是生就一张红脸,而是在出船之前,他正与几个手下在喝酒,大年初一,自然是该聚集在一起,好好的庆祝一番。他是这里税检司的副职,出身泉州水师,为了能从水师调到税检司,他可是几乎拿出了自己前半生所有的积蓄才得以成功。

当然,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来税检司两年多,他不但早已经收回了先前投入的本钱,而且还大有收获,税检司,岂是水师那个破败的衙门能比的。

泉州税检司,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衙门,只要是进入这个港口的船只,那一个不要巴结着他,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当然,也有不鸟他的,不过这些人自然也是他惹不起的。但在泉州,这样的人,也只有宁氏一家罢了。

自己能当上这个税检司的副职,可就是宁氏的抬举。

本来听说有船只正往泉州港而来,喝得半酣的李康是兴趣盎然的,又可以大捞一笔了。手下可是说有一艘大船,船大,那当然油水也就更多。

但现在,他心里却是有些凉嗖嗖的,这他娘的是是一般的大吗?这又哪里是一般的民用商船,这是战舰,标准的战舰。李康出身水师,对于战舰和商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海风一吹,现在又受到了惊吓,酒意早就不翼而飞。

他当然知道,在泉州,拥有这样巨大的战舰的人只有一家,就是宁氏,但宁氏的战舰,平素从来不会在泉州港停靠的,因为在太扎眼了。即便泉州现在就是宁氏的一言堂,但这种东西,还是犯忌讳的,宁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将战舰驶进港来。

除了宁家,还有谁?李康脑子一时有些迷糊了。但不管是谁,能拥有这样战舰的人,只怕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税检司惹得起的。

税检司的船上水兵开始向对面的战舰打起旗语,要求对面战舰停船接受接查,李康有些担心对方根本就不理会他们而是直接碾压过来,以对方的个头,轻轻松松地就可以将自己这两艘三百料的船只压进水里。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对面的战舰居然回了旗语,看到巨大的铁锚从船上落进深深的海水之中,他这才感到轻松起来。

至少不是敌人。他可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在税检司这两年,又过得滋润无比,自然不想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刚刚的他可是已经打定了注意,如果对面不理自己的旗号,他马上就会下令逃走。

一艘不知来路的战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了,自己一个收税的,可不是打仗的。

税检司的船只缓缓地靠近,所有的税丁们一个个抬头仰望着巨大的太平舰,每个人的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

好大的一艘船。

李康跟他们看得自然不一样。他的目光首先掠过的是整个舰身,不是宁氏的那几艘三层楼船战舰,样式就大不一样。第二眼看得却是船上的水兵,除开那些操作船只的人,船上的水兵们竟然都穿戴着黑黝黝的盔甲,一个个按刀肃立,从船头到船尾,这样的士卒怕不有数百人,站得整整齐齐,纹丝不动,对于他们的靠近,只若未见。

李康是当过兵的,与一般的税丁们可大不一样,只是一眼,他几乎就闻到了那些人身上浓浓的杀气和煞气,这种味儿,他在水师将军的那些亲兵们身上闻到过,也在宁氏船队那些人身上闻到过。

他不由得暗暗叫苦。敢在这里明火执仗这样赤裸裸的着盔戴甲的人,可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大楚民间禁弓弩而不禁刀枪,但盔甲可也是在禁止之列,但这些人,他们不但穿着盔甲,腰间居然还挂着一柄手弩,而船上那些蒙着毡布的东西,他可不信那是什么商货,只能是战舰的武器配备。

他嘴里有些发苦。他娘的,为什么今天是自己值班,而不是税检司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呢?哦,对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是宁氏的一个远方关戚,也姓宁,这几天都要去宁家拜年,所以这税检司只能是自己守着了。

他站在船头,看着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卫兵,一时不知该怎么好了,竟然是发起呆来。

“头儿,头儿!”身后的税丁们轻轻地捅着他,所谓无知者无畏,相比于他,这些税丁们反而要更从容一些。

被税丁一捅,他这才反映过来,轻咳了一声,竟是双手抱拳,大声道:“泉州税检司李康,不知船主是那一位,李康求见。”

听到李康这样叫喊,身后的税丁们都是有些发呆。他们可不知道现在要康的心里有多苦,此时他觉得自己要是先前多喝几杯,喝醉了躺倒在衙门里更好一些。

巨大的战舰之上,一个人出现在李康的视野之中,与那些士兵一样,穿盔带甲,不过更显威武,倒背着双手,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要李康。

“李康?居然是你,你还认得我么?”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李康立时瞪大了眼睛,努力地辩认着上面的这个人,独眼龙!他终于看清了船上那人的面貌。

“周立将军,怎么是你?”

他在泉州水司当一个小军官的时候,周立是泉州水师的副将,后来周立去职,他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周立的消息,后来他舍尽家当攀上了宁家二少爷的舅舅何鹰,被从水师调到税检司,前去拜谢何鹰的时候,却又见到了周立。不过那时的周立已经决定离开宁氏了。

两年之后,他又一次见到了周立,却是在这样一个场面之下。

看到周立出现,李康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是故人,那今天就不会有危险了,周立将军与宁氏关系甚好,当然不会跑到这里来生事。

“某家现在是大明朝的水师大将。”周立看着李康,傲然道:“这一次本将军奉命护送大明皇后娘娘,大楚昭华公主回楚国,怎么,你想上来检查一下吗?”

听着周立报出的来的名怀,李康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大明皇后娘娘,大楚昭华公主。他陡然一个激凌,这可不是两个人,这是一个人。

“皇后娘娘,昭华公主?”他舌条都有些打卷起来。

“李康,当年在水师的时候,本将看你也还算是一个人才,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变成了这个样子?”战船之上,周立有些不屑地看着他,“算了,本将也不难为你,留下一条船替我们引航,你,马上回去告诉泉州郡守胡逸才,让他到码头来迎接昭华公主殿下。”

“下官明白,下官马上就去办!”被周立一喝,李康的三魂六魄总算是回到了窍内。

第九百三十三章:宁氏威风

李康飞一般地赶回到了税检司,二话没说,去马廊牵了自己的战马,便飞也似的一路直奔城内,从码头到城内郡府,骑着快马也要小半个时辰,他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大明的皇后,楚国过去的昭华公主,突然之间来到泉州,就是他这样的微末小官,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抛开别的任何事情都不说,单是这个人的身份,就足以压死人。

很少这样骑着马狂奔,李康只觉得两胯内侧被磨得生疼,但此时,却是也顾不得了。

宁府,是泉州一等一的人家,普通老百姓或者觉得,泉州郡守胡逸才是泉州的老大,但真正知悉内情的一小撮人,却明白谁才是泉州的真正的主人。

宁知文,宁氏这一代的掌门人,才是真正的泉州第一号人物。财富无双,即便是放在整个大楚,宁氏也是最顶尖的一批,当然,这还是宁氏藏拙的缘故,毕竟他们的钱财很大一部分来自海上,而这一部分,是不能露白的。如果仅仅是财富,历代泉州郡守大人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所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光有钱而无势,那就是一支肥美的羔羊,只能任人宰割。除了财富之外,宁氏还控制着整个泉州的地下势力,官府之中,被宁氏渗透的千疮百孔,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高官们来来去去,但那些令吏,却都是土生土长的人,将这些人掌握在手中,可比掌握一个郡守大人要有用得多。

驻守泉州的军队,水师,无一不是被宁氏的钱财喂得饱饱的,而更重要的是,很多人都知道,在海上,宁氏有一支无敌的舰队,当然,这是相对于现在的泉州水师而言

泉州上一任府尹来自楚国一家豪门,并不了解泉州的形式,上任伊始,便将目光瞄准了肥羊似的宁知文。但当他磨刀霍霍,准备下刀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海盗来袭,海盗们在泉州登陆,横扫了泉州治下数个县治,不等这位郡守反应过来,他自己麾下的县令,堂官们全都反戈一击,上书朝廷,声称这位府尹倒行逆势,祸乱地方。而在中枢朝堂之上,数位大佬也突然联合起来,向他的家族发起了凌厉的攻势,直到这个时候,这位雄心勃勃的府尹才明白了事情的根末,只可惜,这个时候他明白的已经太晚了

低头,服软,他的家族在宁氏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而他自己,也打了包裹,灰溜溜的回到了上京,仕途就此一蹶不振,前程完全被葬送。

而这一任的郡守胡逸才,显然是吸取了前任郡守的惨痛教训,上任尹始,人还没有去衙门,便先去了宁府,与宁氏族长宁知文把酒言欢,在宁府住了足足三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府衙,真正上任当起了他的郡守大人。

这几年以来,这位胡郡守根本就不管,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喝酒享乐,时不时的召集文人雅士们吟诗作乐,偶尔兴起出去巡视一番,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号召大家修修桥啊,铺铺路啊,救灾济贫啊,真正的政事,完全甩给了郡府里的那些堂官,令吏们。

这位郡守大人根本不管事,但泉州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惰政而乱成一团,反而比以往要兴旺了许多,至于上一任郡府时来闹过的海盗,在他任上,连影子也没有看到一个。

百姓们对于这位郡守那是赞不绝口,毕竟这位郡守大人,还是做了很多好事的。泉州治下的官员们,自然也是喜欢这位上司,至于上京城中,只要看到泉州平静,税收稳中有升,那考绩自然就是杠杠的,每一年都是上上。

这位郡守大人在泉州已经是第二任了,本来是要提升到朝堂上去更进一步的,但宁氏不愿意这样一位知情识趣的郡守离开,就胡逸才本人也不想去京城,以他的资历,去了京城也就只能在部衙之中当一个侍郎便顶了天,那如在这里风流快活,任事不管而且每年的收益更是丰厚?现在他一年拿到的钱财那都是一笔极大的数字,至于朝廷的俸禄,嗯,那还是可以当零花钱的。

大年初一,郡守大人可没有在府衙之中与自己的家人团聚,而是带着他的家人到了宁府给宁伯文拜年。

到了初二以后,他自然是要坐在府衙中,等着他的下属官员们来给他拜年送上孝敬啊,虽然胡逸才在泉州不管事,但如果他不喜欢那个官员了,那这个官员也必然是要滚下台有多远滚多远的,谁让他既是上官,又与宁伯文相交莫逆呢,但凡这位郡守一开口,某些官员就只能灰溜溜的自己马上辞官别做了,否则下场会更惨。

所以每年过年等隆重节日啊,自家夫人儿子女儿的生日啊,我们的胡郡守都是很喜欢过的,因为这样的日子,也是他收礼收得最开心的时候啊。

李康在泉州多年了,自然是知道这位郡守大人的习惯的,所以进了城,不是直奔府衙,而是打马直奔宁府。

宁府在泉州城的宅子,足足占地上千亩,这在繁华的人口众多的泉州城,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自明,宁府的宅子,比郡府府衙不知要豪阔,气派了多少倍。

翻身下马,看到门口站着的昂首挺胸的护卫,李康整了整衣冠,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抱拳道:“这位兄弟,请通报一声,税检司李康有紧急公务求见郡守大人。”

护卫翻了翻眼睛看了看李康,小小的税检司自然是不放在他的眼中的,当李康将一块银子塞进他的手里,他这才点了点头:“郡守大人好像与家主正相饮甚欢,我可见不到,只能将你的话,传给管家。”

“有劳大哥!”李康拱手连连道谢,宁氏一个门丁护卫,可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片刻之后,一人出现在大门之外,没好气地看着李康。“李大人,这大年初一的,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公务,你要巴巴地赶到这里来?”

“二管家,实是有大事需要面见郡守!”出现在李康面前的,并不是宁氏大管家,只不过是外宅的一个管事而已,但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是李康惹不起的。

“郡守大人没空,我也没空替你去禀告。”这位外宅管事当然是知道李康的,也知道他是托了谁的门路才到税检司的,眼前二公子马上就要失势了,李康的那位后台,何鹰自然也好不了,只怕这位李康这个官儿也快要当到头了,税检司,不知有多少人红着眼睛想进去呢。

在他心中,认定这是李康心知不妙,便假托公务之名来见郡守,其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见到宁老爷吧!他心里冷笑,这些当官的,为了保住官位,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当了几年税检司的副守,也该捞饱了,识相的,自己滚蛋,还能保住这几年的所得,要是不识相,只怕就啥也剩不下了。

现在李康的表现,自然就是不识相的那种人了,这样的人,自然不值得自己再为他付出点什么。

看到这位二管事拂袖就要走,李康一惊,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二管事勃然大怒,正欲发作,李康已是压低了声音,道:“二管事,真是有大事,周立,周将军回来了。”

李康只敢说周立,不敢说昭华公主。但只是周立,也足以让这位二管事悚然动容了。要知道当初周立还在宁氏的时候,他这位二管事可也是高攀不上的,当年周立莫名其妙的跑了,宁老爷大动肝火,很是惩罚了一些人。

“这个死独眼龙还敢回来?”二管事立时停下了脚步。

“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艘三层战舰,崭新的,还有好多全副武装的水兵,看起来,来者不善啊!”李康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了一些,前面的的确是真的,但来者不善却是没有的,周立很是和颜悦色的好不好。

周立回来了,还带着战舰,二管事也是宁知文的心腹,当年也是在海上搏过命的,自然知道李康嘴里的三层战舰意味着什么。

“等着。”他丢下一句话,径自便向内里跑去。

李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能进这个门了。

这一次他等的时间不长,片刻之后,便有人再一次出来了,不过这一次出来的不是二管事,而是宁府的大管事。

“跟我走!”大管事瞟了一眼李康,吐出三个字,转身便走,李康赶紧跟了上来。

周立这样回来,对于宁氏来说,自然是一件大事。大堂里的酒宴虽然还在继续,但宁知文和胡逸才却已是到了一边的一间静室。

虽然这两人都是见惯了大风浪的人,但李康带来的消息,仍然让两个稳稳坐着的人都同时跳了起来。

“什么?大明皇后,昭华公主已到了泉州港外?”

“郡守大人,宁老爷,现在只怕已经进港了,他们来的是一艘三层战舰,税检司的小船那里敢拦,现在只怕已是将他们引导进港了。”李康老老实实地道。

第九百三十四章:出迎

大明皇后,楚国昭华公主,任意一个身份,就足以碾压在座的宁氏老爷与泉州郡守胡逸才。宁知文虽然说泉州一言九鼎,但他心中也很清楚,如果得罪了真正的天皇贵胄,人家想要弄垮自己,那真跟玩似的。虽然自己不像其它一些地方豪强毫无反抗之力,但真要退到海上去亡命天涯么?自己已经老了,陆上安逸的日子和豪奢的生活,早就已经成了成了他的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去走哪条路?

至于胡逸才,就更不用说了。虽是一方郡守,但这个官儿对于昭华公主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

“昭华公主怎么这个时候回了楚国?”宁知文狐疑的问道。

“多半是为了齐楚战事吧!”胡逸才低声道:“眼下大楚战事不妙,楚明既然是姻亲,那肯定是不会坐视的。”

宁知文点点头,心道也只能如此解释,他们早就知道了齐国的西北,明国的一支部队甚至帮助新宁的武腾攻打了齐国的灵川。

“宁兄,我得马上回府衙,召集所有属官一起去码头迎接。”胡逸才拱手道:“你这边也不能懈怠了,得请一些够份量的绅贵们随我一起前往。”

“这个宁某晓得,胡兄尽可放心。”宁知文点头道,虽然传闻昭华公主与楚帝不和,但疏不间亲,自己还要在楚国混,这样的人物可得罪不起。

现在楚齐交战,楚国形式大不妙,可即便楚国出了大问题,这一位还是大明的皇后啊,真要得罪了她,后患无穷,宁知文可不想被一国皇后给盯上。

胡逸才匆匆离去,宁知文却没有着急马上出门,而是坐在哪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着人叫来了长子宁则枫。

“则枫,你那里的客人都安置好了吗?”宁知文看着长子,已经三十出头的长子,颇为沉稳,在宁氏之中威权已经日重了。

“父亲,我哪有什么客人?”宁则枫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着老子的问话。

宁知文有些讥讽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慢悠悠地道:“则枫,你觉得为父已经老朽昏聩了么?还是觉得君子可欺之以方?”

宁则枫心中一惊,这可是很严厉的指控了。真要惹老子不高兴了,收拾起自己来还不跟玩似的。他立时就跪了下来。

“父亲,孩儿不敢欺瞒父亲。”他低着头道。

“别忘了,宁氏现在还是你老子在当家。”宁知文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地道:“不要以为你搞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你将人藏在自己的别院里,就以为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吗?不要忘了,大楚内卫,可也不是吃素的,你的那些小动作,要是为人所知晓,那是要抄家灭族的,特别是这个时候。你知不知道,大管事已经悄悄地杀了三个人了。”

唰地一下,宁则枫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骇然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父亲。”

宁知文哼了一声:“楚国还没有亡呢?齐楚战事瞬息万变,现在明国又掺合了进来,你还不知道吧,大明皇后,大楚的昭华公主现在已经到了泉州港了。你家里藏着齐国的一些人,你以为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在泉州,你当真可以只手遮天么?”

“父亲,孩儿知罪了。”宁则枫以额触地,“可是孩儿也是为宁氏考虑啊,如今大楚皇帝陛下被困齐国潞州,眼见着便要大败,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一旦齐国大胜,灭了楚国,那齐国勃州周氏,可就会声势大涨,儿子只是想给宁氏谋一条后路啊。”

“要不是虑到这一点,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宁知文喘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将那些人好好的藏起来,万万不可走漏了一点风声,等昭华公主离开,再将他们送走。”

“儿子明白了。”

宁知文看着汗流满面的宁则枫,有些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宁则枫的脸色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小儿子宁则远是死是活?大儿子的这段时间的动作,他不是不知,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他更是心知肚明,可宁氏需要一个果敢,狠辣,手腕和心智都厉害的人来坐镇才能确保长盛不衰,乖宝宝是镇不住宁氏的部属的,对于吃肉的宁氏一族来说,一个吃草的家伙上了台,对于宁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坐视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一次,大儿子的动作有些越界了,想尽一切办法,减弱了宁则远出海的实力,他这是要打算在海上灭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吗?

宁知文的脸色阴晴不定。

“大管事!”他低声呼唤道。

大管事立刻便出现在静室的门口,一步跨进门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拿我的贴子,去请泉州城内的各大家,随我一齐去码头迎接昭华公主鸾驾。”他吩咐道。

“是,老爷。”

泉州港码头,巨大的太平舰已经进港,成太平舰的对比之下,原本停靠在港口的那些船只,立刻便成了小不点。此时的太平舰已经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蒙在霹雳火和弩机之上的毡布已经尽数扯去,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目,八台霹雳火,数十台弩机,让所有懂行的人,都有些心中发慌。而泉州,自来就不缺懂行的水战之士。

看着太平舰巨大的舰身,船体之上恐怖的武器,以及甲板之上雄壮的武士,不少人在心中暗自咂摸,这样的一艘战舰,除非宁老爷把家里压箱底的东西搬出来,否则泉州水师,那就要被碾压啊!

哪怕泉州水师的船多,但一百艘小舢板加在一起,能威胁到一艘巨大的战舰吗?

太平舰静静地停在港口里,桅杆之上,高挂着大明的日月旗和楚国的火凤旗,虽然下了锚,但却没有跳板来,舰上的武士们像雕塑一般,已经这样默默地站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哪怕一个人动弹一下,整个港口除了海浪拍击堤岸的声音,鸦雀无声。

太平舰,给予了他们太多的压力。

周立顶盔带甲,扶刀立于船头,一只独眼熠熠生辉,一朝发达,锦衣还乡,现在的他,就非常的的有这种感觉,多年以前,他灰溜溜的被赶出了泉州水师,失去了所有的官职和爵位,龟缩在泉州的一个小渔村惶惶度日,后来因为不得已投靠了宁大老爷,但在宁氏,自己的宁位不过是一个狗腿子,一个高级打手而已。不得不说,两年多,现在应当说三年以前了,自己的离开,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负责一个国家的水师和以前在宁氏的地位,那有一点可比性。更何况,自己投靠的君主,是一个志在四海的有天空一样胸襟的明主,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的一生去为之效力。

远处传来马蹄的震动声,周立微微一笑,泉州府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很快,他的眼帘之中便出现了一队骑兵,在骑兵的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的步卒队伍,能在大年初一这个时间,这么快的便集结好部队赶到港口,这说明大楚的军队,还是有相当的战斗力的。

士兵们冲进了港口,在军官的指挥之下,列队,布防,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完成了港口的掌控,将不相干的人等,一律隔绝了开来。

刚刚把这些做完,更多的马车,便出现在了周立的视野之中。率先赶到的马车上搬下了一卷卷的红毯,从远处一直铺到了太平舰之下。后到的马车停在红毯的边缘,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个的身着官服的泉州官员们,而更后方,居住在泉州的豪绅权贵们也走下马车,依次而列。

泉州,果然是一个效率很高的城市啊!周立在心中感慨道,过去是这样,几年过去了,现在还是这样。深悉这里内情的周立可是很清楚,能有这一切,不是因为官府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宁氏家族。

“臣,泉州郡守胡逸才,率郡府官员求见昭华公主殿下!”胡逸才规规纪纪的跪在红毯之上,向太平舰行之于大礼。他只称呼闵若兮在大楚的封号昭华公主,当然是因为这一次闵若兮回楚,大楚中枢可是没有收到对方国书的,当然不能称呼对方为皇后娘娘。

片刻之后,一个有些阴冷的嗓间在船上响起:“公主殿下宣泉州郡守胡逸才晋见。”

随着这个话音落地,隆隆之声响起,巨大的跳板从船上放了下来。

胡逸才起身,整了整衣冠,回头看了一眼稍远处的宁知文,迈步走向太平舰。

宁知文是事实上的泉州老大,但在这样的场合,他也只能与泉州其它的绅贵一样呆得远远的,逾起官府,暗中做一做是可以的,但在公开场合冒出头来,那就是不智了。特别是在皇家人面前表现出这一点,就更是找死。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能说,可以悄悄地做,但却不能放在桌上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说破。

第九百三十五章:接见

与其他人关注的地方不同,此刻宁知文的注意力却是着落在停港在港内的太平舰上,心里却是翻起惊涛骇浪。三层三桅的主力战舰现在在朝廷的水师里是找不到了,但他宁家可就有三艘啊。这艘看起来与与自家的战舰差不多,但在宁知文这种积年老海盗眼中,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单是船上布置的那些东西,宁知文就绝不会认为那是摆设。明国居然有了水师,而且水师还有了战斗力强大的战舰,他们现在有几艘了呢?宁知文心里有些发抖。这样的巨舰当然不是在江河里的玩耍的,他们也根本开不进去,就算勉强进去了,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得搁浅。弄出这样的巨舰,目的只有一个,那当然便是海洋。

以前,不管是齐,楚,还是越,都根本无意于海上,水师零落,这才有了宁氏,周氏的海上的逍遥生活,山中无老虎,猴子自然可以称霸王。宁知文当然清楚得很,任意一个国家,当他们想要建立起一支水师并且付之于行动的时候,都不是一个宁氏可以抵挡得住的。宁氏再富,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去斗富,而更关键的是,就算你斗富斗赢了,下场那也绝对是堪虞,因为国家手里有暴力机关,有刀子啊,你让他恼羞成怒了,他自然就要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然后将你的一切,以大义的名份,正大光明的弄走。

大明这是要经略海上吗?宁知文心中毛,如果大明真准备这么做,只怕宁氏在海上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或者,长子宁则枫与齐国的一些小手脚还真是一个出路,如果与齐国勃州周氏摒弃前嫌,联合起来的话,倒也可以在海上与明国的水师较一较短长。

与宁氏一样,勃州周氏也有一个船厂,能造这种三桅巨舰。现在手里拥有四艘,两家联合,有七艘这样的巨舰,再配上各种各样的辅助舰只,那可是一支庞大的力量。这样的话,即便是明国水师以后想在要海上找事,自己也根本不必怕他。

唯一要做的就是掩饰罢了。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周立,这个二五仔肯定是将宁氏卖得干干净净了,现在只怕自己的底子早就被明人摸得一干二净。

宁知文在心里千折百回的转着念头,而在太平舰上,胡逸才已经在乐公公的引导之下,走进了闵若兮的舱房。

“泉州郡守胡逸才,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一进舱门,胡逸才就很低调的跪了下来,向闵若兮施之以大礼。

“胡郡守请起。”闵若兮淡淡道,轻轻挥手,胡逸才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托而起,心中不禁骇然,早就听说公主殿下是武道奇才,今日一见,才知手段的确高深莫测。本来以他郡守的封疆大吏的身份,面对一位出嫁的公主,根本不必行此大礼,但他心中有鬼,而这位公主早年可是出了名的眼中揉不得沙子,手段更是了得,还是公主的时候,便执掌大楚集英殿,而随着公主离去,大楚集英殿,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能够统御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没有手腕能成功吗?

而更让胡逸才不敢有一丝一毫小觑这位公主的便是李挚之死。普通人不知这内里的情由,但像胡逸才这种封疆大吏,宁知文这种顶级富豪,黑暗王者,自然都有自己的渠道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内幕。

在出云郡,血手屠杀数千盗匪筑成京观以震慑地方,居中策划调动数位宗师级高手图谋李挚,最终让秦国挚天之柱李挚倒下。可以说,秦国今日之乱局,便始于昭华公主策划杀死李挚之日。

在大明,皇帝秦风光芒四射,首辅权云治政有方,麾下大将英勇善战,但皇后娘娘的存在感似乎一直都很低,但像胡逸才这样的人,却都知道这位低调的皇后娘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会震动四方。

这一次,昭华公主突然到了泉州,这于他是福是祸还真不一定,必竟,泉州一地,都不用别人栽赃陷害,浑身都是屎。

虽然说如今的公主没有权力处置大楚的官员,但其影响力可还在,等她回了上京城,随便说一嘴,只怕自己就要完蛋大吉。

更何况,这位公主倒真不会出手吗?可不一定。别看以前他们兄妹两人闹生分了,但现在楚国皇帝被围,作为妹妹的昭华公主不就巴巴地跑了回来吗?而明国也立即通过各种手段向齐国施压,军队更是已经赤膊上阵了。

“胡郡守请坐,乐公,奉茶!”心里还在想着这位公主的手段,耳边却是响起了公主的声音,胡逸才赶紧拱手道谢。

“郡守一定是在想,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泉州吧?”手里的茶还没有端稳,耳边便又响起了昭华公主的声音,胡逸才手一抖,险些丢了茶盏,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思虑再三,胡逸才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正色道:“公主殿下,微臣正有此想,公主殿下贵为大明皇后,所言所行,自然代表着大明皇室,公主此来,可有正式国书?”

闵若兮虽然是楚国的昭华公主,可也是大明的皇后娘娘,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大楚的事情,从正理上来说,她还真就管不得。

当然,这只是从常理上来说。如果闵若兮当真要在泉州伸手,胡逸才觉得自己的小肩膀肯定是扛不住的。

听了胡逸才的话,闵若兮却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皇兄被围潞州,性命危在旦夕,我岂能无动于衷?持书使节,大明朝堂正在商议派出,本宫却是等不得了,便先行一步。”

听了闵若兮的话,胡逸才微微点头,果然是如此。

如果说胡逸才当真是酒囊饭袋,那也是冤枉他了,做官能做到一方封疆大吏的,又有谁是蠢蛋?他在泉州甘当孙子,自是审时度势,既然不敌,又何必强出头,左右宁氏又没有造反,现在泉州政通人和,上缴中央的财赋连年稳中有增,这就说是他的策略是对的嘛。

“不过持书使节虽然要晚一些才能抵达上京城,但大明的军队,却是已经开始行了,昭关,吴岭大将军已经出兵,西北,陆丰将军协同武腾郡守正在攻略齐国西北部。”

“微臣先谢过皇后娘娘对大楚的策应。”胡逸才认真的道,这些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本宫在海上行船多日,如今齐楚战事是一个什么状况,完全不知,朝堂之上又是怎么一个说法,郡守为一方封疆大吏,当有所知吧?”闵若兮问道。

胡逸才清了清嗓子,“正要禀告公主殿下。潞州之围尚未解除,不过近日却有几件事,使得潞州之战有了转机,安如海大将军横穿落英山脉,如今已经杀入齐国境内,一路迫向齐国都城长安,江涛将军亦率一万骑兵,杀向齐国腹部,再加上武郡守在西北,如今虽然皇帝陛下被困潞州,但其实齐国也是风声鹤唳,如果齐国要调主力去进剿这几支部队的话,皇帝陛下所受的压力将大减。”

“江涛杀向齐国腹地,那程帅呢?”闵若兮惊讶地问道。

“回公主殿下,程帅正在向后撤退。但齐将周济云一部,尚在与程帅纠缠。”胡逸才脸色微变道。

“朝廷诸公有何说法?”闵若兮问道。

胡逸才苦笑道:“整日里吵个不休,到现在,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

“争吵不休?”闵若兮冷笑,杨一和之后,闵若英找了一个听话的首辅,可这个首辅却没有足够压制朝臣的威望,当这个皇帝不在上京城的时候,马向东便立即失去了对朝堂的控制力,如果杨一和尚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等他们吵出一个结果来,只怕什么都晚了。”闵若兮哼了一声:“胡郡守,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先到泉州来吗?”

“微臣愚钝。”胡逸才还真是不知道。

“大明皇帝陛下与臣工们对齐楚之战商讨良久,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战之后,大楚东部六郡必不可守了。”闵若兮轻声道,“如果一个应对不善,齐军便是长驱直入,直迫上京的局面,现在朝堂诸公之中,还有不少人嚷着要追究程帅擅自撤退,不去潞州替皇帝陛下解围之责吧?”

“殿下明察秋毫!”胡逸才点点头。其实他也是这其中的一个,得知此事之后,他也是上书要求追查程务本。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闵若兮轻蔑地道:“程公之所为,方是为大楚江山着想,只可惜,朝堂之上,尽是一群尸餐素位之徒。”

胡逸才顿时脸上发红,按昭华公主所说,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员了。

“这就是我来泉州的原因了。”闵若兮道:“东部六郡已不可守,即便是天子突围而出,但东部边军损失太大,东部六郡已是守不住了,如果还在那里纠缠,正中齐国下怀。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程公这一次撤退的落脚点,必然会是在荆湖郡。”

第九百三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彻底放弃昆凌关以及东部六郡?”胡逸才声音发颤,这可是小半个楚国的国土了。程务本敢这样做,只怕马上就要沦为整个楚国的罪人,成为口斥笔伐的对象。“程帅如果率三万大军撤回,不死守昆凌关而是撤往荆湖的话,只怕今后……”

“这正是程公值得让人钦佩的地方。”闵若兮脸色微微潮红,“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程公必然会抛开个人的荣辱声名,撤往荆湖的,若非如此,楚国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东部六郡。失去了东部六郡,但是却能保住江南之地,则楚国还有足够的实力,如果连江南也陷入战火之中,则楚国亡国无日矣。”

胡逸才沉默下来,以程务本那个人的性子,只怕他当真会这么做。当年夺嫡之争,程务本被陷进这个圈套之中,当时皇帝一声令下,明知回来很有可能会被皇帝砍了脑壳,但他仍然轻车简从回到了上京。

虽然未死,但却从此被闲置,甚至还被扔到那时战乱不堪的越国两年,美其名曰为开辟抗齐第二战场。而这位老将,二话不说,背上包袱就出发了,两年时间,他辅佐秦风建立了明国,深受秦风器重,而这个时候,闵若英一声召唤,他又毫无怨言的背上包裹回到了楚国。

假如他不回来,在明国必然能得到一个好位置,哪怕职位不可能比楚国更高,但在大明,他却会受到皇帝的器重,部下的尊敬,而不是像回到楚国,皇帝疑忌,同僚排挤。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是将楚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先考虑自己的生死荣辱。这一点,胡逸才自问做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不危害到自身的情况下帮其一把。恐怕这也是昭华公主来此的原因,既然昭华公主料定程务本必然会以荆湖为据点来构筑防线,那么他要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公主殿下希望微臣做什么?”胡逸才问道。

“荆湖郡原本是大楚腹地,城廓不坚,兵力不足,粮草不继。”昭华公主道。

“殿下,泉州还算富庶,臣可以竭尽全力支援荆湖钱粮,除开郡府之外,还会号召郡内所有士绅百姓捐款,粮食也可以竭尽全力支援荆湖,但士兵,微臣却是不能随意调动,泉州本有两支兵马,一支水师,另有一支驻军,但都是直受朝廷号令的,至于郡兵,数量不多,去了只怕也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添乱。”胡逸才道。

“钱粮之事,愈快愈好,而水师,是必须要调去荆湖的。”昭华公主斩钉截铁的道。“荆湖郡没有坚城,但却河道众多,湖泊密布,最是适宜水师作战,齐军如果进攻荆湖,他们不可能把船从陆上抬到荆湖去,有了水师,则荆湖郡处处可为战场,而齐军则只能被动应战,主动权尽在我大楚,这也是程帅要选定荆湖的原因。”

“可是微臣没有调动水师的职权啊!而且殿下,水师只怕不堪一战!”胡逸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情,大楚的水师,基本上已经糜乱了。

“他们打不了仗,还当不了运输兵吗?就让他们去下苦力好了。”昭华公主冷笑道:“至于调动水师兵力,你只管去做,本宫马上就要会去上京,有本宫为你作主,我看谁敢为难于你?”

“殿下,您是大明皇后啊!”胡逸才苦笑道。如果眼前的公主仅仅只是大楚的昭华公主,那还好说,但有了另一个身份,却能随意调动大楚的军队,这个锅自己是怎么也背不起的。

“你别忘了胡逸才,太后尚在!”闵若兮厉声道。“本宫如果不能替你作主,那太后行不行?”胡逸才一个激凌。

“是窝在你这泉州府当一个傀儡,还是奋起一搏,当一个救世明臣,你自己好好掂量吧?”闵若兮冷哼道:“二哥说不是明君,但却也不是一个糊涂蛋,你做了什么事,对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胡逸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照办,只怕昭华公主抵达上京之日,就是自己丢官罢职之时,而且刚刚公主的话,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老底儿,显然对于泉州的情况,公主殿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也是,周立现在已是大明的将领,有周立在,泉州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公主。

“公主殿下既然肯为此事背书,那微臣便也奋起一搏,粮食,饷银,水师,微臣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满足供应荆湖,殿下,程帅当真会往荆湖吗?”胡逸才道。

“必然如此,这是楚国唯一自救之路,程帅老成务国,又统军多年,岂有看不清这个现实的道理?”闵若兮淡然道:“你只消去翻翻邸报,看看程帅的撤退路线,就当知道程帅其意何在!”

胡逸才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您要往上京,接下来还是坐船更快一些,但您的座船开不起内河,只能在泉州换船,还请殿下到泉州驿馆歇息几日,待微臣为您准备好船只以及护卫。”

“也好,但一定要快,我在泉州就待一日。后天必须出发。你只需要备好船只即可,至于其它水手什么的,都不用,周立会安排好的,对了,不要水师的那些船,你去找宁氏给我要一艘快船。”闵若兮道。

“是,殿下。”胡逸才躬身应命:“外成泉州属官都在,还有以宁知文为首的泉州士绅,殿下要见一见吗?”

闵若兮想了想,“今日就不见了,本宫也实在是累了。先歇息一日,明日晚间,就在你的府衙,我宴请这些士绅吧,你不是要找他们募钱吗?我来替你坐坐台。”

“那敢情好!”胡逸才一喜,有昭华公主出面,这面子总是比自己要大得多。“那便请公主移步驿馆吧!”

闵若兮的确是累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如此久的船,船虽然大,但耐不住海上风浪也大啊,纵然这个时节没有大风浪,可即便是平常的小风浪,也足够她吃不消了,如果不是她武道修为精神,早就撑不下来了。

想当初霍光身为宗师之尊,跟着周立在风暴之中走了一遭,回来也是吐得昏天黑地。直到到了驿馆,她还是感觉脚下打漂,一闭上眼,就以为自己还在床上。

进了驿馆之后,第一件就是爬上床去睡觉,至于瑛姑,跟闵若兮的情况倒也差不多,只是苦了一个乐公公,纵然脚下打飘,敢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至于那些护卫们,倒是习已为常了,毕竟之前,他们已经跟着皇帝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见识了那种恐怖的风浪之后,这一路行来,可谓是一帆风顺了。

驿馆的警卫自然被大明士兵接管,驿馆的无关人等,尽数被乐公公赶了出去,连厨子都是太平舰上带过来的,出门在外,乐公公可不想冒一点险,哪怕皇后娘娘是楚国的公主。

而且陛下让他跟着皇后娘娘过来,不就是让他操心这些事的吗?瑛姑武功虽高,是一个极好的贴身保镖,但论起这些细微末节来,却还是他乐公公得心应手。

闵若兮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直到半夜时分,才被瑛姑叫醒。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仍然是黑漆漆的,闵若兮不由大为惊讶。

“瑛姑,出了什么事了?”没有特殊的事情,瑛姑断然是不会将她在这个时候叫醒的。

“娘娘,刚刚范影找到了乐公公,乐公公又去找到了我,范影带来了一个人,有紧急情况需要向公主回禀。”瑛姑低声道。

闵若兮立时睡意全消,范影是鹰巢的一位指挥使,这一次随着闵若兮一齐来,就是要用他来联络楚境之内的鹰巢探子,以供闵若兮使用。他带来的人,自然就是泉州的鹰巢探子。

“让范影将人带进来。”闵若兮道。

一个脸色黝黑,身上带着些许的水腥气的汉子,垂着双手,跟在范影身后走了进来,闵若兮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此人必然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身上那味,与周立差不多。

“属下鹰巢外务司楚国泉州分部罗洋见过皇后娘娘!”汉子一进门,立刻便拜倒在地。

“起来吧,不用多礼了。”闵若兮挥了挥手,“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回禀娘娘,属下现在在宁氏家族宁大公子手下做事。”罗洋道。

“你深夜来见,有什么紧急情况?”闵若兮问道,这罗洋此来,说不定就会泄漏了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接下来秦风要对付的就是宁家大公子,以助二公子宁则远掌控宁氏大权,有一个在宁大公子身边的暗探,那肯定要方便许多。

“回娘娘,属下无意间发现,宁氏大公子宁则枫竟然在与齐国鬼影中人接触。”罗洋道:“发现此事之后,属下多次探查,终于发现大公子将这些人藏在他的一处别院之中,为首之人,是鬼影副指挥使向连。此人在鬼影之中地位极高,竟然来到泉州与宁大公子勾连,只怕图谋不小,所以属下急于见到皇后娘娘。”

“向连?”闵若兮微微一怔,接着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九百三十七章:准备杀人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便是昭华公主闵若兮听到向连这个名字之后的感慨。出云郡之前,闵若兮为人所知的便是他与秦风之间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在众人心中,这是一个刚烈之极的女子。但经过出云郡一事之后,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这位公主手腕心计更是上上之选。

那时候向连是想阴害昭华公主的,数千盗匪,袭击公主车驾,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数千盗匪尽数被诛灭,如果仅仅如此,也只能说明明军战斗力强悍的话,那昭华公主悍然下令,杀死所有盗匪并且以头颅垒成京观以震慑出云郡匪徒,便让世人震惊不已了。

昭华公主在世人面前展现了她铁血无情的一面,经此一役之后,出云郡的匪徒们被杀破了胆,幸存下来的,都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去做了一个良民。若非如此,郡守耿前程也不会在短短的数年之间,就将出云郡经营成了一个四国之间的一个商贸中心。

但事情还不仅仅于此,借着这一件事,闵若兮更是策划了一件改变了大陆四国之间走势的大事情,那就是动用了三国三位宗师,秦国邓朴,明国贺人屠,楚国毕万剑,三人连续殂杀秦国大帅李挚。

而李挚之死,深刻地改变了大陆之上四国的走向,秦国就此沦落,而明国却由此踏上兴盛之路。

而向连,是昭华公主走上人生巅峰的一块踏脚石。

真正想不到,在泉州,居然又碰上了这位手下败将。

闵若兮开心的笑了起来,一边的乐公公却紧张了起来。

“娘娘,泉州只怕已是不安全了。宁氏被称为泉州隐守,势力庞大,连郡守也要退避三舍,他们居然与齐国鬼影勾结起来,只怕会对娘娘不利,现在我们只有几百卫士,一旦宁氏图谋不轨,我们势单力孤。娘娘,请移居太平舰吧,这里,实是不适宜再逗留了。”乐公公建言道,回到太平舰上,见事不妙,扬帆远去,总比在这里强。

周立却是摇头:“乐公,移居太平舰不妥,要知道,宁氏在水上的实力更是强悍,以末将所知,像太平舰这样的三层楼船,宁氏便有三艘,其它辅助战舰,更是能集结起上百艘,宁氏当真要作乱的话,在海上,那更是他们的天下。”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乐公公一听倒是傻了眼儿,陆上危险,海上更是去不得,难不成他们竟成了笼中鸟么?

闵若兮摇头轻笑:“乐公不必担心,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闵若兮道:“宁氏还没有造反的胆子。他们的根在这里,真要胆敢作乱的话,顷刻之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们与鬼影勾结?”乐公公不解地问道。

“不过是预先找一条后路罢了。”闵若兮道:“现在楚国大难临头,皇帝带着十几万精锐军队被困在潞州,眼见着便要全军覆灭,楚国这一次一旦应对不当,便是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宁氏先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对一个大家族是很普通的事情,倒是曹辉,真正是一个人才啊!”

“曹辉,鬼影儿的头头,这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周立摸了摸脑袋,也是没有弄明白。

“曹辉自然是看到了楚军有可能放弃东部六郡而退守荆湖,所以将注意打到了宁氏的身上。”闵若倔看着周立,道。

周立略一思索,立时便明白了闵若兮话里的意思:“宁氏的水师。”

闵若兮点点头:“不错,宁氏的水师。宁氏是海上的大盗,与勃州周氏齐名,曹辉不可能不了解,而宁氏麾下的那些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只怕不论是操船技巧,还是水上战斗力,都要远比朝廷的水师更强。如果他们能成功策反宁氏,那便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在楚国内河得到一支强大的水师部队,到时候即便是程务本成功地在荆湖构筑成了防线,但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驻防,荆湖防线便处处都是漏洞。”

周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娘娘说得不错,到时候宁氏的这支水师更是为会成齐人进攻荆湖的利器,果真如此的话,只怕荆湖危矣。”

“不是危险,而是铁定会被齐人打破,荆湖如再破,则楚国亡国无日。”闵若兮道。“不过想要彻底打动宁知文这样的老狐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此人从鹰巢搜集到的情报上来看,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现在楚国虽然看起来危在旦夕,但也还没有一定到倾覆的地步。宁知文不得不考虑投奔齐人的后果。一旦齐人不能一举成功,那宁氏只怕便要流亡海上,对于一个已经将根扎在了陆地上的家族而言,你觉得他们会随意地冒这个险吗?”

周立连连点头:“所以他们在等。”

“不错,他们在等潞州的战事结束,如果楚军全军覆灭在哪里,宁氏只怕便会毫不犹豫地投奔齐人,如果皇帝突围成功,宁氏便绝不会这样做了。”闵若兮淡淡地道。

“娘娘如此一说,奴才倒是豁然开朗了。”乐公公笑道:“不过这宁氏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勾结齐人,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回过头来,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一下他们。”

“何须等到以后!”闵若兮站了起来,冷笑道:“现在我就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罗洋!”

“卑职在。”罗洋上前一步。

“明天,我要拿到这些齐人所隐藏的庄子的具体地点,守卫情况等。”闵若兮吩咐道。

“卑职遵命。”

“你在泉州能集结起多少堪用的人?”闵若兮问道:“我说的是,能杀人的。”

罗洋身子微微一震,“娘娘,鹰巢在泉州藏了一队鹰隼,这些人都是拿着宁二公子的手令进入泉州的,现在都隐蔽在宁二公子的舅家。他们都是此道好手。”

“打到这些齐人隐藏的地点,然后将这些鹰隼带到附近候命。”闵若兮吩咐道。

“遵命,娘娘!”罗洋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娘娘,在那个庄子里,有不少的武道好手,不但有鬼影中的,也有宁大公子的。鹰隼擅长突击,暗杀,行刺,但鬼影之中此类好手也是极多,光靠这些人只怕难以达到目标,还会打草惊蛇。”

闵若兮格格一笑,“当然不会让这些鹰隼去白白送死,什么暗杀行刺,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杀过去。你先去安排吧,明日本宫的宴会招开之前,所有一切都需要准备妥当。”

“遵命娘娘。卑职造退。”既然皇后娘娘其意已决,罗洋便不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剩下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完成任务。

“范影,召集你手下堪用的人员,我再给你调拨五十名卫士。”

“卑职遵命。”

闵若兮转头看向瑛姑:“瑛姑,明日晚间,你可要大显身手了。”

瑛姑抿嘴一笑,“娘娘且放心,包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不知娘娘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向连要活的,宁大公子的人要活的,其它的齐人,统统杀无赫!”闵若兮凤目中煞光闪现,“想要搞事情,就得付出代价。乐公公,明天你跟着瑛姑去。”

“娘娘,奴才是奉皇命随侍娘娘左右的。”乐公公一愕。

“本宫需要你保护什么?明天那边才是重头戏,我不希望有一个走脱。毕竟除了瑛姑和你,鹰隼那边也好,还是卫士中也去,出类拔萃的高手可没有。范影,你也不过是刚刚跨过七级门槛吧?”说着话,闵若兮转头看着范影。

范影有些羞愧的点下头:“臣惶恐。”

“在鹰巢做事,武道修为的高低,倒并不是最重要的。”闵若兮一笑:“你们统领武道修为很高吗?可他照样威震天下。”

范影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娘娘,卑职懂了。”

“好好做事去吧!”闵若兮一挥手道。

周立听着也是兴奋起来:“娘娘,末将武道修为倒也过得去,可否前去助一臂之力?”

闵若兮笑道:“你可不行,泉州是你的老家,不管是宁氏还是胡逸才以及其它的那些土豪绅贵,你都会很熟悉,明天,你可得充当知客,我这场宴会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臣明白了!”周立笑了起来,他倒是想知道,明天当宁知文得到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张嘴脸,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泉州城内,一处别院之内,鬼影副指挥向连对于大明皇后闵若兮突然出现在泉州却是震惊万分,这一次,他们鬼影没有收到任何的情报,谁也没有想到,闵若兮居然会通过水路,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泉州,而更让他警惕的是,是出现在泉州港的那艘巨大的三层楼船。明国,开始在发展水师了吗?

大齐可有千里海疆,但因为大齐国策秉承了前唐时期的国策,封闭海域,这使得原来庞大的水师,在百年之后,已经没落得不像样子了,连勃州周氏,泉州宁氏这样的大海盗头子的实力也要比本国水师强。

一旦明国有了一支水师,那大齐千里海疆,可就成了一个筛子了,一念及此,想要收复宁氏的念头更是如同野火一般的熊熊生长起来。

第九百三十八章:宴无好宴

大年初二,夜幕初下,泉州驿馆所在的街道顿时热闹了起来。其实从昨天开始,泉州驿饱所在的街道就被封街了,郡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于往来行人盘查得极是厉害,当然,昨天大街上也看不到什么人。毕竟是大年初一,所有人都基本上猫在家里。

庞大的太平舰昨日靠到港口,大楚昭华公主回国省亲的消息,已是在泉州城传开了。今日晚间,昭华公主将在驿馆设宴待客,几乎所有的泉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接到了请贴,当然,这个请贴是由泉州郡守胡逸才准备的,昭华公主不过是用了一个印而已。

公主设宴,没有人敢推托不来。而且这位公主还不是一般的皇帝国戚,那可是大明如今的皇后娘娘,大明建国虽短,但这几年却是打出了赫赫威风,兵甲之利,令人恐惧。再者,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能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留下一个善缘,总是一个好事。

周立今年换下了将军甲胄,改穿了一身文士衣衫,亲自站在大门口迎客,不过就他这个独眼龙形象,即便是改头换面,也改不了他身上那种凌凌的杀气。

他在泉州以前可是一个名人。

当胡逸才与宁氏家主宁知文双双联袂而来之时,驿馆的大门终于缓缓关上。

外面虽然冷风似刀,但大厅之内却是温暖如春。整个驿馆为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可是将一楼的大厅完全腾空,可即便如此,摆上了数十张案几之后,大厅之内仍是略显拥挤。昭华公主自然是高居上座,左右两则,分坐着泉州郡守以及主薄,往下先是各级官员。在这样的场合,那怕宁知文被称为泉州隐守,但却也只能坐得远一些,毕竟他的身份,是乡绅,没有官职的。

昭华公主笑容满面的看着济济一堂的客人,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天能弄到多少军费,目光缓缓掠过,在宁知文脸上稍作停留。

宁知文自然是知道今天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的。他不在乎钱,如果能用钱在昭华公主面前结一个善缘,那自是极好的,特别是在看到了现在停靠在港内的那艘巨舰之后。

一个国家如果下定心决要做某一件事情,其迸发出来的能量,不是一个家族能够想象的,你这样的巨舰,宁氏也不是想造就能造出来的,造船的技术他是有的,但相应的投入,却是太大,对于现在的宁氏来说,完全是用不着。已有的三艘楼船,已经能满足宁氏的需要。

宁知文清楚,明国既然能造础第一艘来,那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便会有第二艘,第三艘连二接三的下水,只是现面还不清楚明国的海上政策究竟是如何,在已知的明国公开颁布的国策之中,海事却是连提也没有提。

今天或者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在昭华公主面前试探一下明国在这方面的意向,如果明国当真准备大力发展远洋水师的话,宁知文觉得宁氏想要生存下去,那就得另想办法了。

其实办法无非有二。第一,洗洗睡吧。放弃海盗这门有前途的职业,反正宁氏已经完成了原始的资本积累,在这些年里,已经在陆上广置田地,商铺,工坊了。第二,咬咬牙,再造几艘大舰出来,然后与勃州周氏联合起来,也不是不能与一国水师抗衡的。大家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不过这样冒很大的风险,与一个国家作对,很可能有不测之险。

但如果大明没有建深海远洋水师的打算,造战舰也只是为了抗齐的话,那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但愿是第二种。宁知文想着心事,抬起头来,却看见闵若兮明亮的眼睛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赶紧微笑着欠身示意。

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掩上,屋内随即安静了下来。闵若兮缓缓站起来,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所到之处,即便是胡逸才与宁知文,也是微微垂下了眼睑。大楚公主,大明皇后,这两个名头,是足以压死人的。

“诸位,今天站在这里宴请你们的是大楚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挥挥手,身后一名卫士立即将一个锦盒放在闵若兮面前的案几之上,打开锦盒,从内里拿出来的是闵若兮昭华公主的印信。

“大楚有难。”闵若兮也不废话,开宗明义。“若兮身为楚国公主,自然是不能坐视,此次返回母国,就是要为大楚的存亡绝续竭尽全力。在座诸公,都是大楚臣子,子民,可愿跟随本公主求亡图存?”

谁敢说个不字?

大厅之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躬身,大声道:“愿效犬马之劳。”

“很好,本宫自水路而来,第一站便是泉州,本宫果然没有看错诸公的忠君爱国之心,请坐吧!”闵若兮双手下压。

“大楚如今风雨飘摇,这是不容讳言的事实,本宫也不想欺瞒大家,皇兄如今在潞州举步维艰,不过,也不像某些人想的那样,已经走上了绝路。”闵若兮冷笑一声:“本宫出发之前,便已经去求了大明国皇帝陛下,如今,大明皇帝陛下已经答应出兵。今日,本宫就给诸公讲一讲。”

“臣等洗耳恭听!”胡逸才欠身道。

“在座有消息灵通之士的话,想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在昭关,大明大将军吴岭已经整戈待旦,数万精锐随时都能出击,骑兵更是已经踏进了齐国境内。西北方向,大明将军陆丰,协助新宁郡守武腾已经攻破灵川城,此刻,大军正势如破竹,在西北攻城掠地。”闵若兮缓缓地道。“如果有必要,大明还将增派兵力,总之一句话,大明不会坐视齐国灭亡楚国。”

屋内众人都是微微点头,从大势上来看,如果齐国当真灭了楚国,对明国来说,那也是相当不利的,保存楚国,也是大明的利益所在,闵若兮其言不虚。

看着众人的神色,闵若兮淡淡地道:“再说一些大家可能还不知道的消息吧,相信会让大家对大楚这一战更抱有信心。”

所有人立时便竖起了耳朵,他们虽然耳目灵,但比起闵若兮来说,那就是聋子,瞎子了。既然闵若兮说这是大家不知道的,那肯定就是所有人不存听说过的。

“安如海大将军,率精锐士卒,横穿落英山脉,攻入齐国境内,如今已是连克齐国数郡,大军正自杀向长安城。”

“程务本将军麾下江涛将军,率一万骑兵,已经摆脱了齐国大将军周济云,亦自杀向齐国长安,这两路大军,如今正似两把剪刀,交错剪向齐国腹地。”

这两个消息一出,厅内顿时轰然叫好。在座诸人,毕竟都是楚国人,在一片大败的消息之中,陡然听到如此两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自然是兴高采烈。

也只有像胡逸才,宁知文这样的人,才真正明白,这两支军马,以飞蛾投火之姿态杀进齐国腹地,所为的不过只是一件事,逼迫齐国皇帝调遣在潞州的主力军队去围剿他们,以使得被困在潞州的楚**队减轻压力,为突围创造条件。

换而言之,即便楚国皇帝突围成功,而这两支兵马,是绝对的回不来了。

话只说一半,那自是说话者的艺术了,闵若兮并没有撒谎,至于如何判断,那就是其它人的事情了。

但接下来,闵若兮的话立时就震动了全场。

“本宫已经接到了最新的情报,大楚兵部尚书程务本程公,已经率领三万东部边军主力摆脱了齐军追踪,正一路退向荆湖,程公将在荆湖构建第二条防线。”

大厅之内一片哗然,闵若兮的意思很清楚,在荆湖构建第二条防线,就等于是放弃了东部六郡,而东部六郡一旦放弃,以荆湖为防线的话,那泉州可就再也不是世外桃园了。

“殿下此言可当真?大楚真要放弃东部六郡?”一名官员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正是!”闵若兮肯定的点点头:“东部六郡已经守不住了,程公之策,乃是老成谋国之计,唯有如此,大楚方能稳住战线,力图发展。”闵若兮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场内所有人:“想必此刻,大家也都知道了我来此的目的。程公一路跋涉,人困马乏,抵达荆湖之后,更是要马上构筑防线,此时,他最需要全大楚的支持,人,物,钱,多多益善,本宫今日邀请诸位来,就是想要跟诸位化一个善缘,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物出物,全国上下,戮力同心,方能共渡时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是懂得,我也不想在此赘述了。”

宁知文心中微微一抖,原来公主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物资,还有人。他抬起头,凝视着闵若兮,如果是要人的话,只怕靶子就是自己了。有周立这个二五仔在,昭华公主对自己的底细肯定是一清二楚。荆湖是什么情况?多湖泊河道,程务本如果以荆湖为防线的话,那他便需要大量的船只,水手,水兵。

果然是来者不善,宴无好宴啊!

第九百三十九章:先发制人

钱,他可以给,粮食,他也可以给,但想要他的人,他的船,则不可能。宁知文低下头,在心里盘算着。

钱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能拿这个与昭华公主结个善缘,那就算是有赚得,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相信自己大笔的钱粮掏出去,昭华公主为了顾忌影响,总不至于就急不可耐的向自己下手。

一支船队和一支彪悍善战的水兵的话,这就触及到了宁知文的底线了。这是要将他的老底昭告天下啊,更何况,如果将这些人全都抽走了,那自己的水师怎么办?春季已经马上近在眼前,要抢在夏季之前再出一趟海,没有了这些水手,那还怎么跑?

更何况,此次出去是作战,只要是打仗,就有死亡,他可不想自己那些水兵死在内河的沟沟汊汊里,没有了这些精锐的水卒,自己拿什么去与勃州周氏争?一旦伤及了根本,自己就无路可退了。

心中盘算已定,宁知文已是有了计较,站起身来,拱手道:“泉州宁氏知文,见过公主殿下。”

昭华公主闵若兮说了这一会儿子,自觉得口干舌燥,正好整以遐的坐在哪里喝茶,今日这宴会,就是来薅羊毛的,她相信,坐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当然,也有聪明的过了头的人。可不管是聪明的还是聪明的过了头的,她筹集钱粮,总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要的更多。

“泉州宁氏啊!”她抬头,瞟了一眼宁知文,脸上满是笑意:“泉州首富,本宫早有耳闻。不知宁公有何教我?”

宁知文被昭华公主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战栗,躬身道:“身为楚民,自当为国分忧,草民,愿出资助饷五十万两,粮食十万石,以助程公拒敌。”

当真是好大手笔,五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即便是闵若兮,也是微有失神。但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这是先下手为强,封自己的口呢!人家拿出了这样一大笔钱粮,你如果还好意思再向他张口要别的,岂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笑话你贪得无厌了么?这个宁知文的确是一个聪明的。

只可惜,他碰到了自己。闵若兮心中冷笑,你送上门来,我自然就先收下再说,至于我想要的吗,再过上一阵子,不怕你不乖乖地送上来。

“宁公高义,本宫代皇兄先行谢过,等皇兄御驾归来,一定还会另有封赏,不不不,像宁公这样的高义之士,一定要尽早封赏,公之天下,以为天下楷模。宁公,明日本宫便要去上京,到时候,请太后她老人家出中旨,官职什么的我们无权许给宁公,但一个爵位,那是一定的。”

“为国为民,乃是我辈该做之事,不敢求赏!”宁知文躬身再谢。

宁知文乃是泉州首辅,泉州隐守,他不开口,屋内其它的富商即便有心,也不敢开这个口,万一宁知文老大人不肯出钱,自己先出了,那岂不是将他老人家架在火上烤,回头定然要收拾自己。不过现在嘛,宁知文率先出头了,而且一出手,便大方得不得了,五十万两白银,十万担粮食,光是这拿出来的,就足以顶得上一个富商的全部身家了。剩下的不敢跟他比,但总也得吐出血来的。

宁知文跳了出来,胡逸才心中却是略有不满,他是知道闵若兮的打算的,闵若兮想要的是宁氏另外的一些菏焉,宁知文这样做,当然是在避重就轻,但看着闵若兮笑容满面的样子,他心中着实有些奇怪。

他站了起来,拱手道:“殿下,微臣虽封疆一方,但却比不得宁公豪富,便只能出一万两白银以资军饷了。”

对于治下官员,昭华公主便没有那样客气了,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其实她心中清楚着呢,胡逸才没钱吗,那可未必,但如果胡逸才当真能拿出大笔的银两来,那他这个郡守也就当到头了,一郡守耳,傣禄不过尔尔,巨资来自何方?就算现在不说,秋后朝廷必然是要算帐的。胡逸才自然不会那样傻。

现在官员之中职位最高的胡逸才,商人之中最富的宁知文,都已说出了自己捐赠的数目,一个一万两,一个五十万两加十万石粮食,这便是标杆了,剩下的,就是根据自己实际情况来往下减了。

早有人备下了纸墨,将胡逸才和宁知文所说的挥笔记了下来,以后自然就是凭此去讨帐的了。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的官员,商人,昭华公主满意的饮着茶,心中忽发奇想,现在大明的日子也难过得很,国库里也没有钱,穷得叮当响,等回到国中,是不是也由自己出面来召集那些有钱的吃喝一顿,顺便也来募捐一次呢?据闵若兮所知,大明的富豪,不见得就比大楚的这些人差啊,嗯,不过比起宁知文,似乎还是颇有不如的。

宁知文必竟是当海盗的,在宝清港,闵若兮眼见着丈夫出门兼职了一次海盗,可就是带回来了五百余万两白银的收入。当然,像丈夫那相涸泽而渔,直接去挖了海盗老巢的,可一而不可再,就是一锤子买卖。不过看了宁知文的豪富,闵若兮倒是愈加坚定支持丈夫的海贸政策了。

谁叫大明穷呢!国库穷,内库也穷,因为一旦国库没钱了,丈夫便瘵把内库的钱拿去补贴,一来二去,自己好不容易筹集起来的一点银钱,立马便咕嘟一声冒个泡都没有了。弄得堂堂大明天子一家,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闵若兮可是从小金枝玉叶长大的,吃苦她倒没什么,但千苦万苦不难苦了娃娃啊!闵若兮现在就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与自己小时候比起来可真是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回去之后,向丈夫讨要那个海贸司来管。闵若兮突发奇想,只要这个海贸司在自己手中,内库便必然丰盈。

夜深人静,天黑无月。对于泉州城西边的一个小庄子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而已。当然,这也只是在外人看来如此罢了,如今这个小庄子,只怕比泉州府衙还要戒备森严一些。最外围是宁氏大公子宁则枫派来的人手,而往内里去,却是鬼影的人接受了护卫工作,比起外面的那些作风大大咧咧的海盗,这些人无疑是专业的家伙。看起来平平静静的小庄园,内里其实充满了杀机。

而向连,正在与宁氏大公子宁则枫围炉而坐。

“大公子,天下大势如何,想来宁大公子这样的人定然是心知肚明的,楚国的皇帝已经是朝不保夕了,只要我大齐军队发动进攻,楚军皆成齑粉,楚国皇帝,军事统帅,将尽皆成为大齐的阶下之囚。”向连胸有成竹地看着宁则枫。“宁氏一族,暗地里在做什么事儿,我们都是心知肚明,我也不瞒宁大公子,勃州周氏,已经投效了曹大人了。”

宁则枫心中微震,向连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得很清楚。他们在海上的大敌,勃州周氏已经找了一个大靠山了,向连嘴里的靠山便是鬼影的指使使曹辉。

在海上,周氏一直想灭了宁氏,独霸这条海路,同样的,宁氏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问题是两家势力半斤八两,而且又分属两国,自然是谁也奈何不得谁。但眼下,却是局势不同了,如果齐国当真灭了楚国,那大家便都是朝奉一个皇帝,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有靠山和没有靠山那就是两回事了。

说白了,宁氏所做的事情,在朝堂之上必须要有大靠山,否则这样明显违备朝廷政策的事情,被捅到了大天白日之下,立时便是身死名裂的下场,这一点,宁则枫自然是知道的。

但现在就投靠齐国,宁则枫则是完全拿不定注意。

楚国一定会亡么?看起来楚国危在旦夕,可这军国大事,谁又说得准呢?父亲宁知文就是因为吃不准这事儿,才不愿意亲自见向连。因为现在明国已经明显插手此事了,万一楚国苟颜残喘下来,没有被齐国灭掉,那投效了齐国的宁氏,可就马上要完蛋了。

即便是一个苟颜残喘的楚国,也不是宁氏能抗衡的。

“向大人,您也要现解我宁氏的苦衷,现在要我宁氏摆明车马,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暗中做一点事情,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就算老爷子有不同意见,宁某也能自己做决定,勿需惊动老爷子。”宁则枫字斟名酌地道。

向连点了点头:“只要宁大公子有这个意思,那就一切好办了。曹大人已经料定,楚人在这一次失败之后,必然会在荆湖构筑第二条防线,荆湖的地理条件,宁大公子肯清楚,所以当我军开始进攻荆湖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船只和水手。”

宁则枫眼瞳微缩,“向大人是说,这些船只和人手由我宁氏来出?”

“如果宁氏有困难,也可以只准备一些船只则可,人嘛,我们自己出。”向连笑道。

人,他们来出,落到实处,自然是用周氏来出,宁则枫岂会同意这样的条件,那不是生生的让周氏在自己这边打进来一根楔子嘛。

“这件事,宁某要好好的想一想。”他看着向连,道。

“自无不可,不过我然望宁大公子能更快一些。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要好上许多。”向连淡然道:“就算宁氏不愿意也无所谓,顶多就是我们多费一些功夫罢了,就算是在荆湖再造一座船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宁则枫心里头大震。

第九百四十章:一网成擒

向连话里的威胁意思,白痴都能听懂。假如宁则枫不答应,他们在攻入荆湖之后,便自己造一个船厂,有勃州周氏相助,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船厂造坚固耐用的海船固然需要时日,但攻打荆湖,则完全不必如此,他们甚至不需要什么好料,只需要尽快地打造一些品质低劣的船只就可以了。作为海盗世家,宁则枫当然懂得这些技术,不考虑木材的话,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些战船来,虽然这些战船的寿命,最多能坚持一年便会散架,但对于齐人来说,那也足够用了。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我明白向大人的意思了,今天回去,我便去劝说父亲,亲自与向大人来商谈。”

“很好,很好!”向连眉开言笑,这自是迈进了一大步。有了宁氏相助,提前控制住荆湖的水道湖泊,对于接下来的战事,那是有极大的帮助的。至于新造一个船厂这种事,只不过是唬人罢了。勃州周氏岂有那么听说,这种海上巨盗,你真要逼急了,他扬帆远去,完全沦为了不受约束的海盗的话,那对于齐国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千里海疆不设防,这些一无所有的海盗,是有能力造成大乱子的。所以即便是在齐国手段最为强硬的曹辉,对于勃州周氏,也以是拉拢为主,威胁为辅。不能逼得人狗急跳墙啊!

“对了,不知昭华公主到泉州,究竟是为了何事呢?大公子可有耳闻?”向连问道。

“这事啊,我听父亲说了几句。”宁则枫道:“明朝皇帝也判断楚国将要在荆湖设防,而楚国毕竟是昭华公主的母国,这一次皇帝被围,昭华公主急匆匆地赶回,到泉州的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筹集银钱粮饷以资朝廷。”

“恐怕一方面是筹集军饷,另一方面,也是要拉拢你宁氏吧!”向连呵呵一笑,“宁大公子,何去何从,你宁氏可要想清楚啊,齐国楚国,孰强孰弱,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一旦荆湖被破,泉州还能存在吗?”

“这个我自然会与父亲分说。”宁则枫点了点头,“父亲睿智,自然会有决择,不过就我而言,自然是倾向于大齐的,在父亲面前,我也会充分表达我的这一观点。”

向连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大公子了,昭华公主不是正在宴请泉州诸贵吗?想来在宴会之上就会摊牌,等到宁族长回家之后,大公子也正好与宁族长好好谈一谈。”

“这个自然!”宁则枫站了起来,抱拳一揖,向外走去。

向连亦起身相送。

刚刚走到门口,宁则枫一脚跨出门槛,寂静的夜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呼,他的脚步瞬间便凝固在了那里。

罗洪调来的那两队鹰隼卫是在年前就抵达了泉州的。在宁则远决定投奔大明之后,鹰巢立即便取得了他的手令,派了两队鹰隼到了泉州,联系上了宁则远的母族,在泉州隐匿了下来。宁则远的母族何氏,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但既然这些人带着宁则远的信物还有亲笔手令,那就勿用怀疑了。宁家二位公子争夺族长大位的争夺已日趋白热化,而总体来说,二公子是落在下风的。这一队人马虽然来路不明,但很显然,却都是精悍之极的人物,肯定是二公子在外面找来的强援。

何氏没得选择,必须要紧跟着二公子的步伐。

鹰隼是鹰巢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戮机器。不但精擅阵地作战,对于暗杀,殂击等阴谋手段,同样拿手之极。由他们来对付外围的那些宁氏的哨兵,简直便是杀猪用牛刀。

这些人虽然勇悍,也同样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但术业有专攻,面对着一批专业的杀手,他们的抵抗力几等于无,鹰隼们没有费丝毫力气,便将外围宁氏的警戒哨清理得干干净净,无声无息的便包围了庄子,然后潜进了庄子内部。

至到此时,他们才算是碰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齐国的鬼影,而那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是一个鬼影被杀之声,以惨叫之声示警。

庄子外面,听到那声惨叫之后,瑛姑站了起来。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那接下来就是明火执仗了。

“你去堵后头!”她吩咐乐公公道。

“是,大姑!”乐公公躬声听命,抬起头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瑛姑的踪影。

乐公公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的敛去。身边的数十名护卫,看着与平时恍如两人的乐公公,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冒起。

这些人都是秦风的亲卫,平素出入宫禁,所见的乐公公,一向便是那个满脸笑容,微微躬着身子,似乎人畜无害,但今日,眼前的乐公公,却似乎是换了一个样子。护卫之中,也只有其中的队率才见识过乐公公跟着陛下在横甸战场之上杀人如草芥的模样,其它的亲卫,都是后来被充进来的,老亲卫们,则早就放出去当了军官了,看着这些新人们脸上惶恐的模样,队率不由有些好笑。

乐公公可是九级的武道高手,你们这些家伙,知道个屁啊!

“乐公,我们怎么办?”

“大姑让我们去堵后门,我们自然是去后门!”乐公公微笑道。

小小的庄子里,立时杀声震天,火光四起,闯进来的鹰隼们四处放火,将整个庄子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鬼影中随着向连来的人,自然都是鬼影之中的精锐,不论是武道修为还是经验,都要比这些鹰隼们要强,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人太少了。而闯进庄子的鹰隼足足有一百人,几个人围攻一个,那就完全属于吊打了。

屋中,目睹突出其来的围攻,不但是向连,便是宁则枫也是脸色大变。

“那里来的鼠辈,敢在泉州对宁氏撒野!”宁则枫一声怒吼,一扬手,一枚短箭飞上半空,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化作万点流星落下。这是宁氏的求救信号,看到了这个信号,这个庄子周围,但凡是宁氏的下属,便会立刻赶来相救。

“向大人勿慌,不管是谁,宁某都叫他来得去不得。”他信心满满的对向连说。

向连却没有这个信心。在泉州,既然有人敢对宁氏下手,那来人便必然非同凡响,而听闻着外面连续传来的惨叫之声,向连更是脸色大变,自己手下是什么实力他自然是清楚的,但这顷刻之间,便有三个属下遭了不测了。

“宁大公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马上从后门走。”他低声道。

“不必,我就在这里陪着向大人。”宁则枫摇摇头,“这些人是我的敌人,我怀疑多半是我那个好二弟的手下。”

向连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一名属下却突然如同大鸟一般的从外头飞了进来,刚刚跨进门,却是仆倒在地,背心里,插着数根弩箭:“向大人,快走,是明国的鹰隼,足有百人,弟兄们抵挡不住了。”

向连这一次再也忍不住露出了惊骇之色。看了一眼宁则枫,一言不发便跨出门去:“宁大公子,马上走,这些人不是现在的你我挡得住的。”

看到向边的神色,宁则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他也是决断之人,立即一个转身,飞快地向着后门方向奔去。

而向连,仅仅向前跨出了数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瞅见了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瑛姑,大明皇后闵若兮的贴身大伴。当然,她还是一位宗师级的高手。看到了她出现,向连知道,自己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原来是大姑当面。”他苦笑一声,拱了拱手:“向连见过大姑。”

瑛姑瞧着向连,这人倒是识趣。“向连向大人,你是自己投降呢,还是要我动手?”

向连摇了摇头:“我自己投降吧。在大姑面前,我没有走脱的可能,又何必自取其辱。不过我外面的那些弟兄,能不能请大姑网开一面?”

瑛姑摇了摇头:“公主说了,除了向大人你,其它的人,格杀勿论。”

向连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回首看了一眼后头方向,心中微微一动,如果他们将宁则枫也杀了,那倒是妙极。

瑛姑瞅着他,刚刚对方那个动作,落在了她的眼中,后头刚刚跑了的那个人,能与向连一齐呆在这里,显然身份不低。一念及此,她突然扬声道:“乐公公,过来的那个人,抓活的。”

向连面色一垮。

“向大人,后头那人是谁啊?”

还有什么可瞒的,向连双肩一耸:“宁知文的儿子宁则枫。”

“倒果然是条大鱼!”瑛姑轻笑道,走到了向连的身前:“向大人,得罪了。”一掌轻轻地拍向向连,向连却是动也没有动,以他的武道修为,在瑛姑这样的宗师面前,反抗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他软倒的时候,看到从后头走来一批人,而宁则枫则被两人架着,也是软塌塌的。

乐公公,明帝秦风的贴身大太监。

第九百四十一章:转变

泉州驿馆,此刻却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昭华公主开宴募捐,不管到场的人愿不愿意,开不开心,但钱总还是要拿出来的。特别是在一郡之守胡逸才拿出一万两,泉州首辅宁知文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和十万石军粮之后,其它之人也就无从选择了。

饮宴之前,昭华公主已经募得银两两百余万两,粮五十万石,倒是让昭华公主吃了一惊,原来大楚,当真是如此的富庶啊!

只可惜,这样一个富庶的国度,却让二哥给玩脱线了,现在岌岌可危。一想起大明如今那干净得连老鼠都懒得去的内库和府库,闵若兮就不由得恨得有些牙痒痒的,如果大明有这样富庶,何事不能做?何事不能成?

心中虽然发恨,脸上却还是笑咪咪的,只要程务本顺利的退到了荆湖郡,那这些银子,粮食,应当能助他一臂之力,使他能稳固荆湖防线,守住大半壁江山,也只有如此,楚国尚还有一搏之力,才能替大明拖住齐人。

相信此役过后,楚人必视齐人为仇寇,而齐人也必欲亡楚人而后快,两边怼起来,大明自然就可以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好戏了。

当然,还可以发财。

楚国到了现在这个模样,除了明国还能求助,又还能求助谁去呢?秦国?他们在大明的凌迫之下,已经是苟颜残喘了,而且闵若兮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丈夫在秦国的布置,酒曲子已经埋下去了,正等着他发酵,然后便可以酿出绝味的佳酿了。

楚国以后不得不依靠明国来对抗齐国,那么齐国就不需要大明吗?答案当然是要的。如果被楚国拖住了主力,齐国便只能对明国施之以怀柔之策,大加拉拢,那大明自然就可以待价而沽了。

好像整个局势又回到了当年,楚也好,齐也罢,都得下大力气去拉拢明国了。

大明需要时间,这一点闵若兮很清楚,以现在大明蒸蒸日上,日新月异的景象,只要时间足够,未来便可以吊打任何一个敢于跟大明炸刺的家伙。

现在,力有未逮罢了。

捏着酒杯,眼睛看着堂上翩翩起舞的舞女那柔软的身姿,闵若兮撇撇嘴,比起天上人间的紫柔调教出来的那些舞女差多了。要知道,紫柔麾下的那些舞女,要她们阴柔,便媚俗入骨,要她们刚烈,便宛如刚刚从战场之上走下来的战士。当初大军自横甸归来,那些舞女歌女一曲执戈舞,可是让那些观看的将士们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眼珠转动,溜到了宁知文身上,只见他亦是在低头沉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宁知文抬头,见到正在看着他的闵若兮,脸上微有慌意。闵若兮微笑着举杯示意,这可是今天的大金主,而且,用不了多久,闵若兮相信在他身上还会敲下一大笔来,自己当然要给他一些好颜色看看。

看着闵若兮微笑着的脸庞,宁知文没来由的心中一慌。似乎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似乎在印证着他的猜想,热闹的歌舞声中,大管事躬着身子,悄无声的绕过了那些正在饮宴的人,走到了宁知文的背后。

看到大管事的模样,宁知文心里立时便咯噔了一下,大管事是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但是一位武道好手,更是跟着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大事,但这个时候,他在大管事的脸上,明显地看到了惊慌失措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宁知文压低声音问道。

“老爷。”大管事抬头瞟了一眼主位上的闵若兮,这位公主殿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好像当真在专心致志的欣赏着歌舞。“大公子出来了,连同那些齐国人,一齐被人拿住了。”

卡的一声,握在手里的酒杯立时碎烈,美酒顺着宁知文的掌心流下去,碎瓷片嵌进手掌,鲜血溅出,宁知文却毫无所觉。

“是谁?”

“是昭华公主身边的贴身伴当瑛姑,还有太监乐公公。”大管事低声道。“除了大公子和那个鬼影头子向连,其它的人,都被杀了,庄子也被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

“你确认?”宁知文问道。

大管事点了点头:“当时公子燃放了求救信号,我赶过去了,但我看到是瑛姑出手,就知道事情不好,以我的修为,别说是将大公子救回来,只怕还会将自己陷进去,当时我便下令前去救援的宁氏部族立即都退了回去。”

宁知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做得对。先回去善后吧,看看还有那些人知道大公子与齐人有往来的,统统让他们闭嘴。”

“知道了!”如同先前来时一般,大管事又躬着身子,如果一个普通的老仆一般,消失在大厅之中。

宁知文抬头,看着上首娇媚如花的昭华公主,心中只是叹了一口气,昭华公主,果然手段凌厉,连李挚都逃脱不了她的暗算,何况自己乎?

想到这些,心里尽然平静了下来。输给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丢丑的事情。李挚在昭华公主手里丢了命,而自己,却还有保全性命的机会呢。甚至于,借着这个机会攀上这条粗壮的大腿也说不定。

缓缓的从身上撕下一截布条,将手上的伤口缠好。

他甚至举杯,遥敬昭华公主,丝毫也不掩饰手上的伤口。

昭华公主微笑回敬。

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渐深,宴已罢。诸人纷纷告辞而去,今天来吃了公主一顿酒,献上了不少的银两,虽然心痛,却也是善缘,能将自己的家财积攒到有份坐到昭华公主面前的人,自然都是有见识的。花上一些银两,为未来买一个机会,还是挺值得的。

银子嘛,总是可以赚回来的。

宁知文坐着没有动,胡逸才也没有动。胡逸才不动,他属下的官员们自然也不会动。

“胡郡守,你留下来还有要事相商,你的属下,却让他们暂时去吧!”昭华公主似笑非笑地挥挥手,眼睛却停留在宁知文身上,她倒想看看,宁知文接下来会怎么做。

大厅之内,瞬间便只剩下了四人,当然,昭华公主的侍卫除外。

宁知文抬起头,看向昭华公主:“殿下,不知荆湖需要多少船只,多少水手?”

此言一出,胡逸才不免愕然,要知道,昨天他觐见昭华公主之后,回来便与宁知文通了气,当时宁知文可是说了,钱粮都不是问题,但船,人却是不会给。而在今日这场宴会之上,宁知文的大出血,也正是在践行着他昨日对自己所说的话,这才过了多大会儿啊,怎么调子就全改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知文受伤的右掌,先前两个联袂而来的时候,宁知文可还是好好的,那些血迹,可都是新鲜的。

“大善!”昭华公主抚掌而笑:“宁族长果然深明大义,据本宫推测,荆湖现在最少需要战船百艘,善战水手两千人,当然,泉州水师会鳞选出一部分精锐,剩下的,就要靠宁公来补全了,不知宁公可有异意?”

“宁某奉昭。”宁知文欠身道:“差多少,宁某补多少。”

“如此甚好,不过据本宫所知,泉州水师将领不堪战,所以还需要宁公派一深悉水战之人领军。”

“吾儿宁则枫,可也!”宁知文大声道。

昭华公主嫣然一笑,“宁大公子啊?的确英武,但必竟太年轻了一些,本宫心中倒有另外一个人选,不知宁公可愿割爱?”

宁知文心中恍然,看了一眼侍立在昭华公主身边的周立,心中只是大骂,这个二五仔,果然是将宁家卖得干干净净。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倒的确冤枉了周立,这个情报,可不是周立提供的,而是他的二儿子宁知远。

“不知公主想要何人?”他有些苦涩地道。

“就是宁公的大管事,黄海!此人昔日在海上可是鼎鼎大名啊,狡狐之名,即便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也是知悉的,有他领军,本宫就放心了。”

宁知文深吸了一口气:“如公主所愿。”

昭华公主笑着看向胡逸才,“胡郡守,可都听明白了?”

“臣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昭华公主是怎样搞定宁知文的,但胡逸才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是大楚臣子,如果大楚真完蛋了,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希望我抵达上京城的时候,便能听到泉州水军已经抵达荆湖的消息。”昭华公主淡淡地道。“胡郡守,此事已定,想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本宫就不留你了。”

看着坐在那里不动的宁知文,胡逸才立时便明白,这二位肯定还有事情要讲,只是不方便让自己知道,心中虽然有些吃味,但还是立即站了起来,“臣告辞。”

“周立,替本宫送送胡郡守。”昭华公主挥了挥手。

等到二人消失在大厅之中,闵若兮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宁公,请跟本宫来吧!”

第九百四十二章:收服

宁知文心情忐忑的跟着昭华公主离开了大厅,到了另外一间偏房之里,瑛姑与乐公公早就候在了哪里,但向连与宁则枫却不见踪影。

昭华公主沉着脸坐了下来,凤目含威,瞪视着宁知文。

宁知文叹了一口气,跪了下来:“罪民宁知文,罪该万死。”

昭华公主轻轻地哼了一声:“宁知文,你在泉州被称为隐守,强横霸道,本宫可以忍。你宁氏一族世为海盗,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但却都是在海上,本宫也无所谓,大楚有难,你袖手帝观,本宫也可以只当视而不见,为什么呢?因为你在大楚的国土之上,也还算规矩,少有作奸范科,缴田税,商税,宁氏一族,为泉州的繁华也算做了不小的贡献,铺路搭桥,救济弱小,也算有功。但你竟然胆敢在大楚危亡之际,勾结楚之死敌,意图卖国求荣,那本宫可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你以为本宫现在已经是大明皇后,就管不到你这楚人么?”

重重的一拍桌子,闵若兮怒喝道。

宁知文脸色惨白,趴伏在地,“殿下,那些事情,是小儿自作主张而为,罪民实不知也。”

“你真不知道吗?”昭华公主冷笑道:“只怕你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宁知文清楚,在昭华公主面前,任何耍花样,只怕下场都会难堪。这位可不是一般的金枝玉叶,而是心计手腕武道,样样都高超的大明皇后。

“死罪!”他叩首不起。

“宁知文,不要以为你宁氏在泉州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本宫就不敢动你,要动你,简单极了,不过出二三人,取你宁氏数个头颅而已。你宁氏家将,已经在泉州生根发芽,只要你们这些主子死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奋起造反吗?到时候,一道赦书,就足以让他们老实下来。”昭华公主冷笑道。

宁知文不敢言,他深知昭华公主此言并不为过,而更让他担心的是,昭华公主手上,有着轻易杀死他们宁氏为首者的能力。瑛姑是宗师修为,而乐公公,昭华公主本身,也都是九级上的高手,而宁氏,除非拉起部下造反,对于这样的大杀器,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但是,造反,可能吗?

不说别的,单是明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泉州藏了上百人的精锐,而自己这个所谓的泉州王还一无所知,便可见对手的实力。

但他此刻,倒也深知昭华公主不会要他的命,如果真要他的命,就不会有今日的宴饮,也不会有此时的疾言厉色的问罪了。

盖因自己还有用。程务本要打造荆湖防线,那宁氏,便是不可或缺的有力臂膀。若非如此,只怕此时自己已经脑袋落地了。

“今日事发,你居然还推荐那宁则枫去荆湖担任水师主将,你自己说说,一个勾结齐国的人,本宫会放心让他出任荆湖水军主将?要知道,在接下来的荆湖抗齐当中,水军当时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甚至是能左右战局的。”闵若兮恨恨地道:“你怎么敢如此做?”

“殿下,则枫不过是一时糊涂啊!”宁知文叩道道:“请殿下给他一个机会吧!哪怕是让他去当一个普通的战兵也好!”

宁知文心中清楚,如果他不努力为宁则枫争取一点机会,那只怕宁则枫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这个你就不用说了。”闵若兮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荆湖之事,事关楚国国运能否延续,我岂会把一个不忠于楚国的人放到那里去?”

宁知文有些绝望的看着昭华公主,这是宣判了宁则枫必死的命运吗?

看着宁知文雪白脸庞,闵若兮缓缓地道:“宁知文,你是在担心我一刀杀了宁则枫吗?”

宁知文身体一震,又生出一些希望来:“请殿下怜悯,罪民老了,实在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看着宁知文半晌,闵若兮轻叹道:“宁知文,本宫不会杀宁则枫,要杀他,在那个庄子里,就杀了。”

停顿了片刻,迎着宁知文惊喜的目光,闵若兮慢慢地道:“不过你不必感谢本宫,要谢,就谢你另外一个儿子吧,若非是他,不但是宁则枫,便是你,也是性命难保。”

“则远?”宁知文不敢置信地看着昭华公主,去岁,宁则远带人出海,至今已是数月,却仍然踪影全无,昭华公主是如何见到自己这个儿子的?

“乐公公,给宁公摆坐,看茶!”闵若兮挥了挥。

“罪民不敢!”宁知文此时比鹌鹑还要老实。

“坐吧,这是看在宁则远的面子上。”昭华公主看着对方,淡淡地道:“好教宁公知道,令公子则远,如今是我大明海事署署长,主管大明海事。”

宁知文目瞪口呆,不管他如何想,也想不到有这样一个变故出来。自己的二儿子,是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大明海事署的署长的。

“坐吧!”闵若兮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周立,你给宁公好好的讲一讲宁二公子的事情。”

周立含笑上前,“是,娘娘。”

转过头来,周立看着宁知文,道:“宁公,去岁二公子率船出海,那时候本将也正好带着大明舰队在哪一带训练,而更巧的是,皇帝陛下那时也在我的舰队之中。”

宁知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时候二公子的船队,遭到了以祖利,逯求为首的海盗的袭击,这二人的名字,宁公当不陌生吧?二公子船队之中没有战舰压阵,这一战,却是被这些海盗打得有些惨,护卫船全军覆灭,所有商船被俘。何鹰与二公子被俘。”周立不紧不慢地道。

即便是知道此时自己的儿子已经无事,但宁知文仍然是一阵心惊肉跳,作为一个海盗头子,他当然知道,在大海这上,这些被俘的人将会得到怎样的处置。

“不过二公子吉人天相,碰上了我们。”周立得意地道:“那一战,我们全歼了祖利,逮求为首的海盗团伙,却是凑巧将二公子救了出来。”

宁知文看着周立,“周将军,祖利,逯求二人一向不合,他们怎么可能结伙出来袭击则远?”

周立大笑道:“宁公果然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他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些信件,递给了宁知文,“后来我们抄了祖利的老巢,却是在他的密室之中找到了这些东西,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海盗能联合起来,而且对二公子则远的航行线路知晓得如此清楚,以致于提前埋伏,打了何鹰一个措手不及。”

打开这些信件,看着其中的内容,宁知文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个孽子。”宁则枫在家族之中打压宁则远,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宁氏只能有一个带头人,他也明白,如果宁则远表现不出相应的能力,败给哥哥,那也是无话可说。

但宁则枫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对于宁知文来说,二兄弟各显神通,各自展现自己的才能以证明自己比对方更胜任族长一职,那是应有之意,家族之内,宁则枫占了上风,那是宁则枫的本事,但买凶杀人,那就过线了。

“孽子该死!”他怒喝道。

“宁公先息怒吧,此事,对于二公子来说,的确是一件祸事,但祸兮福所倚,若非如此,宁二公子又怎么会遇上陛下,又与陛下相谈甚欢呢?现在宁二公子已经是大明海事署的署长,便是周某,也是在二公子手下做事呢!”

“不知则远现在身在何处?”宁知文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对于他来说,宁则远,现在就是家族的救星了。

“二公子此刻应当已经开始返航了吧。”周立笑道:“那些货物,总还要贩卖出去的,不过宁公勿需担心,二公子出发之时,麾下已经有了数艘战舰护航,另外,还有敝国一艘主力战舰随行,周某的儿子扬帆正为二公子护卫。”

“你是说,跟现在港口之中那太平舰一样的战舰?”宁知文问道。

“自然!”周立笑道,“或者再有月余,二公子便会回到泉州港了。”

“大明设海事署,是有意海上吗?”宁知文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自然!”周立正色道:“大明皇帝陛下,无比重视海贸,水师,海事署就是专为此而设立,在大明,以后海贸可不用偷偷摸摸,而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做。宁公,可有意乎?”

宁知文长身而起,走到了昭华公主的跟前,跪伏于地,“宁知文及宁氏一族,愿为公主羽翼,愿为大明效劳。”

不论从那一个方面来说,宁知文都清楚,自己将被绑上眼前这位公主的战车,二儿子已经归顺了大明,还成了大明的高官,大儿子却是勾结了齐国,还被人拿贼拿双,这两样事件,无论那一件暴出去,他宁氏一族,在楚国就将再无容身之地。除了去抱眼前这位昭华公主的大腿,宁氏,那里还有出路?

看到宁知文如此上道,闵若兮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解决掉荆湖的水军问题只不是不上事一桩,替丈夫收服宁氏一族,才是她最大的心愿。不然回过头来让宁则远来慢慢地执掌宁氏大权,自己可没有那个耐心。

而现在,一劳永逸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最后的冲锋

第二天天色刚放亮,昭华公主一行人等,便在泉州换乘了内河水师的战船,往上京方向而去。而随行之人,而与此同时,泉州港口,一条商船起航,向着大明的洪口宝清驶去,这条船上装着的是宁氏长子宁则枫及其家人与齐国鬼影的副使向连,由罗洪带领五十名鹰隼押送。

宁则枫一家是在宁知文的恳求之下,才得以成行的。

事情很明显,宁则远归来,绝对容不下这个曾经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兄长了,兄弟阎于墙,这让已经逐渐老迈的宁知文根本无法接受。然而,宁则远现在有了撑腰者,腰杆挺直,自己根本就已经压不服他了。他要杀宁则枫,有的时借口,机会,宁知文相信,只要宁则远愿意,来自大明的那些杀手们,会轻而易举的做掉宁则枫一家。

宁则枫虽恶,终是自己的儿子,当然,还有那些孙子孙女们。宁知文不想看到那样的悲剧。

他与闵若兮作了一个交易。宁则远归来之际,便是他上任宁氏族长之时,自己将毫无保留的将宁氏的所有权力交给宁则远。他的条件,便是闵若兮将宁则枫一家送去大明越京城,让他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的生活。

只要宁则枫去了上京城,有着闵若兮的承诺,即便是将来宁则远如何发达,也不可能、不敢去杀了他兄长一家。

宁知文在泉州港口,看着远去的商船,泪流满面,他很清楚,他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长子一脉了。

可是为了宁氏,他别无选择。不说宁则远已经有了这个实力掌握宁氏大权,单是大明的海策,便让宁知文怦然心动。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扬威海上,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做海盗,而如果大明的海策取得成功,而宁氏作为开拓者,必将名垂青史。

二儿子的格局,终是比老大要开阔,而且,运气也要更好。

自己终究是已经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老爷,回去吧!”身边,大管事黄海轻轻地道。

“终是老了,心软了。”宁知文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大管事,回去就马上准备吧,准备船只,武器,召集弟兄,我们去荆湖。”

“是。嗯?”黄海一怔,“老爷,不是老奴去吗?”

宁知文笑了笑:“大管事,老大不中用了,老二在可着命的折腾,他现在是大明的官员,大明天下,胸有四海,眼下天下之局势,便是由这位大明天子一手操纵而成,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英明的话,那么,一统天下,便不是梦想了。所以,以后我宁氏要想在这位天子的疆域之内立足,光靠老二一人怎么能行啊?”

“老爷您要亲自下场?”黄海有些瞠目结舌地道。

“拼着这身老骨头,再搏一把吧!”宁知文看了一眼四周,轻声道:“大明这位天子,必然是要一统天下的,但老二的所谓海贸署,在这个过程之中,只怕所起的作用有限,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行海贸赚钱,再当运兵船袭拢楚海疆,能有多大的功劳?”

“您的意思是?”黄海问道。

“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名望的,此次我宁氏便带上家族一半精锐,前赴荆湖,去辅佐程公吧!剩下一半人,留给老二。”宁知文道。

“可这,跟帮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宁知文大笑:“大管事啊大管事,亏你昔日还有狡狐之称,现在,我当然是要去刷名望,立功劳,在楚国混一个举足轻重的官员出来,那到了来日大明要经略楚国之时,吾起而应之,这便是宁氏的功劳啊,我老矣,这些功劳,终将加成到老二身上。”

“老爷思虑长远,的确是这个道理。”黄海想了想,“即便大明将来不成,二公子也还有一个退路。”

宁知文长叹了一声:“本来我是想让老大去做这件事情的,可惜,他已不得大明信任,而且与老二已经水火不容了。能保他一命,亦是我的极致了。走吧,走吧!纵然以后难见,但终究知道他们还是活着的。”

两个老人,微佝身子,并肩而行,不了解他们过去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两个人当年在大海之上的威风。

十日之后,宁氏组成船队,由泉州郡守行文,直驰荆湖,也就是在那一天,程务本率领的三万东部边军精锐,一路马不停蹄的退回到了荆湖,正如大明所料,程务本没有在东部边郡做任何的停留,径直撤回到了荆湖郡。

而一到荆湖郡的程务本,便看到了上百艘战船组成的宁氏舰队以及那些精锐的宁氏家兵,顿时兴奋不已,堂堂大楚兵部尚书,当朝国公程务本,向着宁知文这个平头百姓一揖当地,当即便拜对方为水军统领,统管荆湖区域内所有水军事务。

而就在程务本开始在荆湖营建大楚的第二条防线的时候,在齐国境内,一支孤军也已经走到了绝境。

商丘县,江涛策马立于一道缓坡之上,移目四顾,在他的身周,已经中剩下不到二千骑兵了。即便是他们,也是一个个伤痕累累,盔甲破碎。而在他们的四周数里之地外,三个方向已经被齐国的郡兵团团围住,而另一个方向,则是一直尾随着追击他们的齐国大将周济云。

江涛可能是这支队伍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了,事实上,作为一个文弱书生的他,除了在事前制定好作战计划之外,在作战的时候,他总是处于队伍的最核心处,被最精锐的骑兵包裹在其中,随着大队一起狂奔。

现在已经是二月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这支骑兵,自从孤军深入齐国境内,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横穿齐国四郡,让这四个郡草木皆兵,风声鹤戾,这四个郡不得不征调大量的郡兵前来围追堵截。

而征调大量郡兵的后果就是,他们再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为潞州的数十万齐军提供粮食,物资,现在,他们自顾不遐了。

江涛的作战目的很明确,就是制造混乱,杀伤,每过一处,必定将该地破坏殆尽。驱逐百姓,焚烧房屋,毁掉庄稼,在齐人眼中,他们就是无恶不作的恶磨。

但江涛必须要这样做,他要让齐国的战争潜力一路下降,要让他们在即便毁灭了潞州的楚国主力,在接下来,也没有足够的实力继续向楚国发动进攻。打仗是需要钱的,是需要无数的粮食,物资,还有民夫劳力的。他破坏的越多,在接下来这些地方,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支持齐国发动更大规模的灭国战争。而他现在知道了,还有两支楚**队,也正在做着与他同样的事情,那便是西军大将军安如海以及新宁郡守武腾。

带着一万骑兵,江涛在四个郡之中横行无忌,他天赋的战术指挥艺术在灵活机动的骑兵作战之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体现,瞻之在前,顾之在后,忽而在左,忽尔在右,让围追堵截他的四郡郡兵完全摸不着头脑。也让一直尾追着他的周济云,整整地吃了一个月的灰。

但总有结束的时候。一个月,周济云慢慢地摸透了江涛的战术,一点一点的缩小着江涛的战术腾挪空间,终于在商丘,将江涛重重包围了。

江涛更瘦了,整个人几乎成了一个骷髅架子,脸上似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的骷髅,只有那一双眼睛,还闪闪发亮。

看着远处擂着战鼓,正在缓缓逼近的齐国郡兵,他轻轻地咳嗽起来,伸出鬼爪子一般的手,他捂住嘴巴,当他放下手时,掌心里有着殷红的鲜血,一个月的马不离鞍的生活,让他的健康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不过,这还有什么关系呢?今天,一切便全都要结束了。

他抬头,看向长安的方向,商丘,距离长安,直线距离还有五百里。稍顷,他转过头来,看着麾下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兄弟们,嘶哑着声音大笑道:“可惜,我们终是没有看到长安的城墙。不过,也够本了。”

残余下来的两千骑兵,都是放声大笑起来,“够本了,将军!”

江涛指着逼上来的郡兵,大声道:“这些人,不过猪狗耳,杀之不能增加你我的荣耀。”身躯微侧,指向另一个方向上凝立不动的周济云麾下的骑兵,“那里,才是齐国的精锐,你我,大楚英雄也,当死于精锐之手,岂能没于猪狗之手,兄弟们,是也不是?”

回答他的是所有骑兵们高高举起的刀枪与如雷的吼声。

“杀!”

“兄弟们,去吧!去为大楚,尽最后一份力量。”江涛手指着周济云的森然铁骑,尖声吼道。下一刻,两千骑兵呐喊着,驱策着战马,冲向周济云的大军。

江涛没有随着他们冲锋,今天,他不想成为兄弟们的附累,今天,他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他策马立于山丘之上,高高的举着手里那面残破不已的大楚凤旗。

第九百四十四章:功亏一篑

残阳如血,映照着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二千楚军骑兵,一战而没。残臂断肢,铺满着数里宽的战场,旌旗倒伏,兵戈遍地,无主的战马哀鸣着,无神的游走在遍地死尸之中,不时低下头来,拱一拱那些不再动弹的士卒。

有痛苦的呻吟,惨叫,还剩下一口气的这些人,躺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天空中的残阳。齐人,在等待着他们的战友打扫战场之上拯救,但他们的军事生涯也就此结束,而未死的楚人,则在等待着敌人为自己补上一刀。

周济云的马刀下垂,刀尖之上,还在往下滴着点点鲜血,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战场之上,而是看着那道缓坡之上的那个茕茕孑立的孤单的身影。

他很痛恨对手,这一个月来,这个叫江涛的楚将,让他吃尽了苦头,其灵活多变的战术,让他叹为观止,一次次从自己手中溜走,一天天让自己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着灰尘,周济云几乎忘了自己的初衷,一心只想抓住这个人来证明自己并不比对方弱。

但他知道,他失败了。如果不是四郡郡兵相助,一点一点的压缩了江涛的活动范围和空间,自己根本逮不住这只狡猾的狐狸。单以指挥骑兵而论,自己完败。

而更让他不甘心的是,对方还是一个没有丝毫武道修为的文弱书生。

他缓缓策马走向那道缓坡。不管如何,最终的胜利者还是自己,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反省,才有资格让自己进步。

他不想杀这个人了。一来,此人是楚国的高级将领,二来,他的确是惜才。如果易地而处,周济云觉得,只怕自己坚持不了这么久。

他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那个在开战以来,一直如同一个雕塑一般的人动了。

他下了马,用力的将楚国的凤旗插在了地上。然后从马鞍之上取下一个皮囊,将皮囊中的液体浇在了凤旗之上,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晃一晃,苍白的火焰燃起,他从容不迫的点燃了凤旗。

他坐了下来,双手环抱着燃烧的凤旗。

火星落下,溅在了他的身上,轰地一声,他的身上也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周济云的心抽搐了一下。

他看到那个人在火中抬起头来,似乎在看着他,似乎在冲着他笑。他看见那人手里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他微笑着,从容不迫的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抱着燃烧的楚国凤旗,垂下了头颅。

他与楚国的凤旗,一起在燃烧。

周济云强壮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俘虏,现在这样,却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策马缓缓走向那个燃烧的火炬。

“如果楚国人人皆此,只怕想要征服楚国,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周济云滚鞍下马,双手抱拳,很是恭敬地,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公且走好!”

齐国都城,长安。齐帝曹天成脸色极不好看。这些天来,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楚国数支侵入齐国境内的兵马,给齐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齐将江涛,一万骑横行数郡,周济云围追堵截,效果甚微,四郡之地,生灵涂炭,战火连天,大量的百姓失去了自己的房子,家产,沦为了一无所有的赤贫。四郡的官员,乡绅,豪强泣血上书,恳请皇帝陛下能发动大军,将楚军迅速消灭。

另一支由安如海统率的楚军,则造成了更大的声势,安如海与江涛又自不同,他每下一地,便焚烧当地百姓的房屋,抢光他们的粮食,然后裹协着这些百姓,一齐冲向下一个目标,然后重复着上一个地方的故事。如今,安如海已经聚集了十数万人,而其中,楚人只不过几千人而已,其它的,都是失去了一切的齐人,他们如果不跟着这支军队,便只有饿死或者被杀死一途。

曹天成知道这种方法绝大的破坏力。饥饿会释放人内心的所部魔鬼,而齐国,内部并不是一团和气,百姓安居乐业的。如今的齐国,地主豪强林立,对于百姓的盘剥极其厉害,有些地方,失地农民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来自鬼影的报告中,有一个县中,有地百姓甚至不过百余户,剩下的,都已经沦为了佃农,甚至不得不卖身为奴。哪怕齐国严禁任何人以任何手段蓄养奴隶。

齐国看似强大,但却如烈火烹油,内中甘苦,唯有自己知道。但一直以来,曹天成却不敢大动干戈的来解决这些问题。因为有楚国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在一旁窥伺着,假如自己动手解决国内的问题,曹天成不敢担保就不会出乱子,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楚人再闻讯而动,则江山社稷危矣。

这一次与明国的交易,让曹天成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他以三郡之地,换来与明国的交易,诱使楚国出兵,终于在潞州,将楚国皇帝以及十几万楚军包围了,只要彻底消灭了这一支力量,那么楚国将不复为患。

而借着这么一场辉煌的胜利,他将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刀子,向着国内的这些脓包狠狠地砍下去,挤去这些脓汁,大齐才能获得新生。

明国,已经快要长成心腹大患,如果不能在这个敌人彻底强大起来之前,让自己更强壮,只怕未来的齐国堪忧。

可现在,这个脓包被楚人抢先一步给戳破了。在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这个已经威胁到了齐国的大患,提前爆发了。

曹天成在里面看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如果说明人没有在这里头插一脚的话,曹天成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这样的战法,始于谁人?越国顺天军莫洛。

而顺天军最后的部众,尽数被秦风的太平军吞没,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了。

昭关,明将吴岭磨刀霍霍,骑兵甚至早就越过了边境,在齐国境内烧杀抢掠。西北,明军更是明火执仗地帮着楚人新宁郡守武腾攻克了宁川,打开了帝国西北的大门。虽然现在进军西北的还只有武腾的那支新宁军,但一旦帝国国内的情况失控,曹天成敢打包票,明军必然在西北蜂涌而入。

不然,秦风将他的宝贝骑兵追风营调到哪里所谓何来?

他一直在忍耐,因为现在他的目标是潞州的那十几万楚国大军。只要能一口吞下去,干掉这十几万楚国边军,杀死或者俘虏他们的皇帝,那他就可以借着这一次辉煌的胜利来顺利的解决国内的问题,但现在,被围的楚军还有顽抗之力,而帝国国内的脓包却已经浓汁四溅了。

他必须要做出决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现在,安如海造成的混乱,已经不再是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势了,帝国国内,那些慑于齐国大军而将自己的尾巴深深藏起来的家伙,现在正蠢蠢欲动,有些,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正大光明的举旗造反了。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朝堂之上吵成一团的官员们,帝国到了如今这一地步,你们,真是有着大大的功劳啊。

齐国的第一大臣,丞相田丰,家中有田上万顷。

御史大夫何立,家中有田五千顷。

还有那三公九卿,六部尚书,那一个不是家财万万,奴仆如云。

终是要下决断的。楚国人这一次彻底打不死,还有下一次,这一次就算给他们续上了命,但却也伤筋断骨,从此以后,再无余力向大齐发动进攻了。此战过后,他们能守住剩下来的疆土就算不错了。有楚国东部六郡来补偿,有歼灭楚国大量主力的收获,齐国此战,终还是获得的更多一些。

而且,曹天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正好借着这一次国内的乱局,解决掉很多的问题。

只是可惜了亲王曹云孤心苦诣才营造出来的这一次机会,功败垂成,不能获得一个大圆满的结局。

“传旨曹云,立刻发动总攻,结束潞州战事,击败楚军之后,大军立刻回事,剿灭国内叛乱者。”他坐在高高的的御座之上,冷冷地看着他的臣子们,下达了旨意。

大殿之中,山呼万岁,群臣俯首,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曹天成心中却是冷笑不已,用不了之外,这些人起码便会有一半人,将在菜市口告别他们的一生。

帝国,需要一次重生。

他把眼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那里,有他下一个的主要目标,明国。

“楚国不复为患,下一个就是你了,秦风,你做好准备了吗?”他在心中默默地道。“有一个好对手,真是让朕血脉贲张呢!”

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身后,太监拖长声的退朝之声,悠悠在宫殿之中回荡。

快马自长安出,向着潞州狂奔而去。

旨意发动总攻,结束潞州战事。齐国统帅曹云接过圣旨,仰天长叹,终是功亏一篑啊!

第九百四十五章:这是一场赛跑

越京城,正在辛苦批阅奏章的秦风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这么巴巴的念叼我呢?”扔掉手里的奏章,一边服侍的太监立马递过来一副沾了水的毛巾。将脸擦了几把,看奏折看得有些萎糜的秦风,倒是立时神清气爽了起来。

站起身来,走到大殿的门口,遥望着齐国的方向,“这一战,应当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吧?”

他自言自语地道。

然后,他便看到了他的兵部尚书小猫章孝正和鹰巢统领郭九龄联袂而来。

“看来,真是有结果了。”秦风微笑起来。

“见过陛下!”两位大臣躬身行礼。

返身坐回到堆满折子的大案之后,秦风指了指大案前的椅子,“坐下慢慢说吧!”

小猫与郭九龄对视了一眼,小猫一笑道:“郭统领先说吧!”

郭九龄点了点头,现在陛下心里最想知道的恐怕就是齐楚这一战的进程了,而他,则刚刚收到了最新的有关这方面的情报。

“陛下,齐国的探子刚刚发来急报,齐国皇帝终于忍受不了国内的压力,下令曹云向潞州发动总攻。”郭九龄道。

“太好了!”秦风开心的抚掌道:“如此一来,曹云想一口吃掉潞州的这十几万楚军就不可能了,总有一部分会杀出重围的。楚国还留有一部分的实力,对于我们而言,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从挑动齐楚大战开始,秦风的打算就是要让楚国大伤元气,但却仍然要保留住一定的反攻的能力,如此,才能拖住齐国看向大明的眼光,两国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仇深似海了,齐人如果不彻底解决掉楚国,或者将楚国打得再也爬不起来,便不可能将所有的力量投入到对明方向上来。

“具体说说情况吧,齐国现在国内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啊?”秦风笑问道。

“陛下,江涛没了。”郭九龄沉声道。

“江涛!”先是一愕,然后便有些伤感了。“这是一个人才啊。当初我是想挽留这个人的,可惜,江涛,江上燕,一个也没有留下。他是怎么没的?”

“为了掩护程务本撤退,也是为了迫使齐国提前发动对楚军的总攻,江涛率一万骑兵声东击西,突破了周济云的布署,杀进了齐国腹地,一个月之内,横扫齐国四郡,对齐国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害。不但拖住了周济云的主力骑兵,还迫使齐国四郡之地不得不征集起无数的郡兵对他进行围追堵截。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此四郡对于潞州齐军的支持便化为了乌有,而且因为江涛的三光政策,这四郡在接下来的数年之中,只怕都难以恢复到先前的实力。齐国的战争潜力,被大大削弱。”

“三光政策?”

“烧光,杀光,抢光!”郭九龄轻轻地吐出三个词。“对于齐国四郡的百姓来讲,这江涛,就是一个恶魔了。陛下,此人不过一介书生,不过这心肠,倒是比一般的武将还要来得狠一些。”

“彼之仇寇,我之英雄!”秦风喃喃地道:“此人的确是难得的良将。”

“江涛在商丘,被齐将周济云包围,最终全军覆灭。江涛战殃。”郭九龄道。

大殿之内有些沉寂,江涛此人,他们自然是熟悉无比的,当年秦风崛起之时,程务本,江涛,江上燕这三位楚人,可是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好半晌,秦风才接着道:“安如海呢?现在怎么样了,他的声势可比江涛要更大!”

郭九龄点了点头:“按照陛下的意思,我们大明除了在齐国的探子尽心竭力帮助他之外,另一支百人的队伍也加入到了安如海的军队之中,而安如海也接受了我们的意见,不再是烧杀抢,而是开始裹协所过之处的齐国百姓一齐行动。但我们万万没有料想到,最后能造成如此大的声势,齐国百姓,似乎对他们的朝廷是忍无可忍了。安如海这点火星便似是落到了油锅里,一下子便燃起了冲天大火。现在就连起初对他不屑一顾的齐帝也不得不重视安如海了,可以说,齐国皇帝无奈地命令曹云提前发动进攻,便是受安如海声势所迫。”

“数年之前,我与曹辉有过一次深谈,那时候他还叫做束辉。”秦风手指轻叩着桌面,“他跟我谈起过齐国目的困窘。他说过,齐国内部的阶级对立日趋严重,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小民生活日趋艰难,齐帝虽有心改革,但却投鼠忌器,生怕这个改革引起国内豪强,贵族的反弹,从而使得国内生乱,而那时,楚国可还是相当强大,闵若英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入寇齐国。所以齐帝有一个结论,不击败楚国,他就不可能安心地改革国内。齐国虽强,却如烈火烹油,势不能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齐帝曹天成才会明知会大大便宜我的情况之下,同意将益阳,武陵,桃园三个郡还给我们大明,从而换来对楚作战的有利时间和空间。他要在齐国看似还很强大的时候,将楚人勾引出来,一举击败,然后挟大胜之威,改革国内。”

“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小猫得意地道,“但现在,他可是作茧自缚了。”

“不不不!”秦风摇摇头,“齐帝会成功的,不过这个代价比他想象的要大多了而已。楚国经过此战,纵然保留了一部分实力,但以后却再也对齐国形成不了大的威胁了,如果说以前楚国是心腹之患,以后最多就是疥癣之疾了。齐帝已经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国内的问题了。”

“可现在安如海?”小猫有些迟疑地问道。

“安如海?”秦风摇摇头:“小猫,尚记得莫洛否?”

莫洛兴起之时,秦风才刚刚将自己的麾下改编为太平军,势力弱小,所控制之地,不过一县而已,连沙阳郡都还没有拿到。那时的莫洛可谓是意义风发,挥手之间,动辄便是十万数十万的大军,但最后结果如何呢?不到一年时间,便雨打风吹去,落了一个一无所有。

“安如海的动机在于替潞州解围,迫使齐国不得不调动大量的精锐部队去围剿他,从而使得潞州的闵若英在突围之时的压力更轻而已。他的战略,是以这个为中心的,所以便记定了他的局限性,而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是协助他照搬莫洛的一切。所以,他会重创齐国的经济民生,别看现在安如海似乎势力了不得,数十万人一路滚滚打向长安,声势如海,但只须齐国主力一到,灰飞烟灭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郭统领,我们的人,可以撤出来了。”

“是,陛下。”郭九龄点头应是。

“安如海此举,虽然重创了齐国经济,但对于齐帝来说,也算是帮了一个忙。以前齐帝最难于下手的就是各地的地主豪强,现在好了,安如海替他将这些人干趴下了,还有江涛,也将其所过四郡之地的豪强杀了一个干净,战后齐帝自然可以将手毫无阻力的伸到这些地方,将其死死的掌控在手中。所以啊,这是一柄双刃剑,虽然重创了齐国经济,却也为齐帝接下来的改革扫清了障碍啊。”

“臣等愚钝,倒没有想到这上面去。”郭九龄一楞,小猫也是眼中神彩闪动。

“想想咱们的长阳郡吧!”秦风笑了起来:“莫洛当年扫清了长阳的权贵富豪,然后咱们的马郡守在长阳郡可是干得风生水起,毫无阻碍,但我们的正策在正阳等地,可是受到了莫大的阻碍,直到在歼灭蛮人一役之后,才开始踏上了正轨,每一次改革,都是杀得人头滚滚啊!这一次安如海,江涛帮着齐帝做了这件事,齐帝只怕心中还很开心了,因为他不用举起屠刀了,这对于他接下来的动作可是大有裨益啊!”

郭九龄与小猫两人都是眨巴着眼睛,这种帝王心术,想问题的角度,两人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方面去的。

“如此以来,岂不是我们以后要对付一个更厉害的齐国?”小猫怔怔地道。

秦风大笑起来,“那又如何?小猫啊,你想多了,这一战,于我们而言,还是利大于敝的,先说齐国经济吧,遭此重创,想要恢复过来,可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办到的事情,没有个四五年,齐国对我们大明一定会是笑嘻嘻的。而楚国虽然大败,但却仍然保留了相当的实力,就说闵若英,哪怕他只逃出来的三四万人,但这三四万人也必定是最为精锐的火凤军,有这些,楚国就还有底气,程务本撤退荆湖,组建第二条防线,会与齐国形成僵持之势。而第三,齐人吞下了楚国东部六郡这块肥肉以后,想要守住,可也不是一件易事啊,楚国没有了包袱,以后就如同一只猎犬,窥伺一侧,一有机会,他们必定便要冲到东部六郡去咬上一口,要应付这支立志收复东部六郡的楚人,齐人有的头痛了。”

“齐国要改革,要重振,他们的未来,的确会更强大,但我们呢?就此裹足不前吗?”秦风笑咪咪地看着两位大臣:“这是一场赛跑,看谁能先到达终点。”

第九百四十六章:外贸型号

“当然是我们赢!”两员大将异口同声的道。

看着小猫与郭九龄有些亢奋的神态,秦风大笑起来:“当然是我们赢。因为我们是迈开大步在跑,而齐人就算开始改革,也不过是蹑手蹑脚的走罢了,如何能与我们相比。”

“陛下说得极是!”

“对了,皇后那边情况怎么样?”

“陛下,正要跟您说这事。”郭九龄笑道:“从泉州过来了一艘商船,带回来了娘娘的消息,现在娘娘只怕已经到了上京城了。”

“很好,兮儿此去上京城,肩上可是担着不少担子的。闵若英一时半刻恐怕还回不了上京,兮儿得给那些失魂丧胆的楚国文臣武将打气,要让他们上下一心,重新组织军队,奔赴抗齐前线,当然,也要让楚国上上下下都能感受到我大明的善意。”秦风微笑道。

“陛下,当真要卖给楚人我们最新式的武器?”小猫皱着眉头道:“终有一天,我们也是要给他们开干的,这些东西落到他们手里,将来也是会给我们造成麻烦的。”

“有什么可怕的。”秦风大手一挥:“这些武器,我们只走一条路,那就是沿水路到泉州,然后再送到荆湖去,凡是去荆湖的军队,才有可能得到我们的武器装备,而以后荆湖是什么地方?那是抗击齐国的第一线,送这些东西过去,收割的是齐**队的性命,他们越厉害,就会迫使齐人不得不往哪里调集更多的军队。甚至于,向我们来求购同样的武器。”

小猫嘿嘿一笑:“那他们可是做梦了,我们可以卖给楚人,怎么会卖给齐人呢?”

秦风眉毛一竖,“为什么不卖?当然卖!知道这世上做什么生意最赚钱吗?垄断的生意,而垄断的军火生意,更是一本万利。当我们的武器在荆湖让齐人吃了大亏之后,他们自然会转而向我们求购同样的武器。”

“这是为何?楚人现在势弱,又与我大明是姻亲,而且还有利用价值,卖他们武器尚可理解,但卖给齐人,我们岂不是在给自己添麻烦吗?”小猫勃然变色。

“小猫啊,咱们准备卖给他们的是哪些武器啊?”秦风笑咪咪地看着对方。

“陛下,是最新式的弩机,冲阵车,霹雳火,这都是国之重器啊!”小猫很是不甘心的道,在战场之上,这都是大明军碾压敌军的存在,但陛下去准备卖给潜在的对手,这就让他不理解了,在小猫看来,与齐国之战,不过就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而已。

“是啊,新式弩机,冲阵车,霹雳火。”秦风微笑着道:“那你说,他们拿到了这些东西,仿制得出来吗?”

小猫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与巧手以及数位太平城,大冶城的大匠们都仔细商讨过,他们仿造不出来,其一,在与冶铁炼钢的质量,以齐楚的技术,远远达不到我们的水平。其二,这些武器结构精密,里头的每一样小零件,没有高质量的钢铁,根本就是打磨不出来的。其三,就是打磨这些零件的工匠,那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培养起来的。”

“这就对了啊!”秦风道:“他们仿造不出来。但是呢,越是精密的武器,损坏起来,可也是越快啊,就像新式弩机,只有里头一个小小的零件坏了,那这台弩机也就用不成了,对我大明而言,不过是换一个零件,或者让一个工匠去修理一下而已,但齐人也好,楚人也好,他们有零件可换吗?有人会修吗?”

听到这里,小猫眼睛不由一亮。

“而齐军也好,楚人也罢,一旦用上了这样的新式武器,看到了他们在战场之上的威力,他们还会看得上以前的武器吗?他们会逼迫他们的上司,更多的购卖我们的武器。”秦风半闭着眼睛,“小猫,那价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郭九龄凑了过来,“陛下,这种外卖的武器,还可以小小的做一些手脚,让工匠们在用料之上想想办法,让这些东西用上一段时间,便戛崩一下子坏了。”

秦风瞅着他,小猫也瞅着他,然后三人就全都笑了起来。

“奸商!”秦风手指着郭九龄。

“黑心肠!”小猫大力的拍着郭九龄的肩膀。

两个人虽然骂着,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卖了他们。

“这事儿,成吗?好办不?”小猫兴致勃勃地问道。

“当然成。当时我知道了陛下准备卖武器给他们的时候,便找那些大匠探讨过了。”郭九龄得意地笑着:“正如陛下所言,越是精密的武器,便越是容易损坏,那些工匠说了,不需要多大的动作,只需要在最关键的部位上,稍稍动动手脚,便足以让一台新式弩机成为一个摆设。”

“陛下。”小猫抬着看着秦风:“这种做了手脚的武器,可万万不能流入到我们军中啊。”

“那是当然,这是外卖型号!”秦风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大生意,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财富。兮儿此去,先是要说服楚国人用高价来买我们的这些武器,等齐国人在这些武器之下吃了亏,自然便会来找我们,对了,这第一批武器,质量可不能太差了,怎么得也要管个一年半载的。”

“这个是自然的。”小猫点头道。

“陛下,娘娘此去,还顺便解决了白家的问题,还给我们送回来了向连。”郭九龄喜不自胜地道。“陛下,这是相关事情的报告。”

接过郭九龄手里的报告,一目十行的浏览完,秦风挑了挑眉头:“兮儿倒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啊!对了,这个宁则枫你安置好了吗?”

“他一大家子都已经安置妥当了。请陛下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因为他住在鹿巷里。”

听到这个地名,秦风不由大笑,不为别的,因为鹿巷是鹰巢军官们聚居的所在,将宁则枫安置在哪里,不谛是将一只小羊放在狼窝里。

“这个人如何处置,等以后宁则远自己发话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们的海事署署长的。”秦风道:“对了,那个向连怎么样?”

问到向连,郭九龄的脸色就有些发苦了,“陛下,这个倒是一个硬骨头,最初我还以为捡了一个宝呢,那知道是茅坑里的一块石头。”

“没捞到东西?”秦风有些奇怪,落到鹰巢手里的人,还没有吐出点什么来的,这向连倒是第一例。

郭九龄苦涩地摇摇头,“这家伙软硬不吃,最初嘛,我是以待上宾的姿态招待他的,美酒美食美人,那是毫不吝啬啊,但这家伙倒好,吃干抹净,便翻脸不认人。和他谈论一般的问题,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但一接触到核心的问题,那就闭口不言了。”

“就没给他苦头吃?”小猫不满地问道。“你鹰巢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没试过?啥都试过了,这向连有一个绝招,你一旦用刑,还没有怎么样呢,他就晕过去了。”

“装模作样而已。”

“不是,是真的晕过去。”郭九龄摇头,“这还是瞒不过我的。这是一门学问呢,说句老实话,我现在真想向他讨教这门学问,他到底是怎么练成功的,这对于我们培养我们的谍子,作用非常大。”

“既然如此,这个人也就不必再多耗费力气了。”秦风摆摆手,“先养起来,以后说不定还能拿他与曹辉换点什么回来。这两年,我们落在齐国鬼影手里的人也不少嘛。像向连这样的鬼影高层,怎么也能换不少人回来。”

“那些人回来,老臣也不敢用了啊!”郭九龄摇头。

“即便不能用了,但终究是我大明子民,就算是做给其它的鹰巢探子们看,也是值得的,千金市马骨嘛!做探子,本来就是提着脑袋的买卖,要让这些探子们明白,大明是重视他们的,如果他们失手,不会放任不管,你说是不是?”

“陛下圣明。”郭九龄感激莫名,这对于鹰巢的凝聚来说,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向连不是一般人,用他来换一般的鹰巢探子,对于大明来说,那自然是吃了大亏的。不过下头的弟兄们必然会因此而士气高昂,不再视出去潜伏为畏途了。“老臣代麾下的兄弟谢过陛下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一个没有价值的向连,换回来更多的大明子明,这生意,我怎么都是赚的。”秦风笑吟吟地道。“对了,那宁则远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应当快了,船队倒了宝清,他就会来越京城朝见陛下。”郭九龄道。

“甚好,到时候正好与他谈谈宁家的事情,皇后这样一弄,以前我们预定的计划,可就要改一改了。很多事情可以提前开始了,说起来,这宁知文还真是挺知情识趣的。”秦风道。“海贸这事如果能大规模的铺开的话,对于财赋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现在,我的第一要务,就是弄到更多的钱啊!”

第九百四十七章:军事布署

提到了海事署,小猫不由多了一个心思。海事署下面是设有水师的,而水师是军队编制,按例,自然是要归属到兵部之下,但现在,秦风却一直没有提到这个问题,而是让海事署如同铁路署一般,自成一体。

“陛下,这海事署下面的水师,是不是要归口到兵部之下?”他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问题,放到以后再说。”秦风却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海事署现在于我们而言,还是一个需要保密的部门,公开的衙门设置,部门预算之中,都不会出现这个部门,设置海事署一事,仍然会局限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而他们的花费,也不需要动用兵部的预算,他们自收自支。”

被秦风断然回绝,小猫也是无可奈何。

“是,陛下。”

看着小猫有些悻悻然的神色,秦风不由有些好笑:“小猫,说说你这边的事情吧。”

“是,陛下。”小猫看着秦风:“第一件事,便是城门军的改编问题。”

“野狗做得怎么样?新婚燕尔,稍稍偷些懒也是正常的嘛!”

小猫笑了笑:“他现在可是干劲十足呢。城门军的改编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原本近三万的城门军被淘汰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了一万出头。分别被编成了两个战营,一个是羽林卫,一个是虎贲卫。两个战营各自下辖五千人。其中羽林卫主将准备由简放担任,虎贲卫主将准备由邹正担任。而羽林军的主将,则由野狗兼任。”

“简放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在城门军中任职也有近三年了,可以说这几年城门军还勉强能用,他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担任一个战营的主将,也算是提升了半格。但邹正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矿工营的副将么?事先跟陆丰勾通过没有?”

“陛下,是这样的,邹正在横甸之战中,不是身受重伤么?自那以后,便一直在越京城养伤,这一段时间呢,野狗不也是在京里养伤吗?两个家伙倒是同病相怜,伤势略有好转之后,倒是经常凑在一起,倒是很合得来。邹正这人,出身绿林,早前是跟着邹明的,是霹雳营的主将,后来与杨致对调,成了矿工营的副将,资历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这一次野狗提出来让他担任虎贲卫的主将,臣觉得倒也没有问题。”

“虎贲卫另外再选一个主将吧,邹正我准备让他去宝清营担任主将。”秦风想了想,道。“烈火敢死营的副将王启年如今也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便调王启年去虎贲卫担任主将吧。”

“是,陛下。”小猫点了点头,改编后的羽林军将是越京城内除开烈火敢死营之外的唯一一支武装力量,陛下要任用王启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烈火敢死营的官兵,历年来也一直在外放为各部军官,这也是早例了。陛下愿意下放政事给政事堂,但绝不会将军队也这样随意的放任,肯定是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羽林军是越京城的羽翼,其军官,士卒一定要是来历清白,这一点,你要把握住,野狗有时候在这上面有些犯糊涂。”秦风叮嘱道。

“陛下放心,这些人都是越京城或者越京城下属各县的良家子,每个人的履历都是一清二楚,这在兵部都是有档可查的。”小猫肯定地回答秦风道。

“嗯,改编后的战斗力还怎么样?”

小猫笑了起来:“陛下,城门军以前的战斗力的确是不怎么样,主要是里面混日子的人太多了,但现在,这些人都被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野狗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听说连苏尚书的面子都毫不留情的给驳了回去,让苏尚书很是恼火。留下来的,都是很不错的小伙子,而且您也知道,就算这些人现在不怎么样,落在了野狗手里,不出半年,便会给您一支强悍的部队。野狗可是从苍狼营中直接调来了十名校尉,五十名哨长。现在两卫的大练兵已经是轰轰烈烈的展开了。野狗甚至还放出话来,一年之后,要与烈火敢死营较个短长呢,把马猴气了一个半死。”

“要与烈火敢死营比,只怕不太现实。”秦风也是哈哈大笑:“烈火敢死营上马便是骑兵,下马便是步兵,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也能与普通部队的伙长较量,野狗要真要与马猴较戏,将来只怕会输得很惨。不过这个心气还是很好的。先让他练着吧,正式成军之后,两卫要轮流调往前线轮战。作为卫护京城的精锐,不打仗,那是不行的。”

“是这个道理,陛下。”小猫一脸的理所当然,没见过血,没上过战场的军队,永远也不能自称精锐。训练得再好,那也只是外头看着光鲜,而战场,才是真正检验一个部队成色的地方。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就知道了。

“陛下,根据先前的计划,现在苍狼营和矿工营已经正式调回到了越京城,一个驻扎在昆吾县,一个驻扎在南阳县,正好一南一北,为越京城护卫。锐金营也已经抵达了正阳郡,猛虎营驻扎于沙阳郡,陆一帆的厚土营也已经重新补充完毕,现在驻扎于太平城,以卫护太平城,大冶城的安全。霹雳营驻扎出云郡,追风营如今也在哪里,不过追风营在战事平稳之后,也将会调回到越京城。宝清营驻扎于永平郡,而其它部队,则分别在武陵战区以及开平战区驻扎。”

“嗯。今年应当又有一批士兵该退役了吧?”

“是的,陛下,按照朝廷的政策,今年所有的军队,将有一万五千余名士兵应当退役,不过对此,兵部上下以及各部将领都还是颇有异义的。”小猫看着秦风,道:“就是臣,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

“怎么说?”秦风掀了掀眉毛。

“这些今年要退役的士兵,抛开那些受伤而不能战斗的士兵不说,其它人,可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啊。让他们退役,短时间内,会让部队的战斗力下降的,而且,军官们更舍不得让他们走啊!”

“不走怎么行?”秦风哼了一声:“士兵一旦超过三十岁,必须退役。我们大明实行的是精兵策略,部队编制只有这么多,这些人不退,年轻人怎么顶上来?如果一直让他们呆在部队之上,再过些年,他们的体力等方面都会下降,战斗力不会再在巅峰,那时候才想起淘汰他们,岂不是晚了?这两年正好我大明没有大的战事,不趁这个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以后是要吃大亏的。一个新兵,到了军队里,最多一年时间,便能带出来了。所有军官们必须认识到这个问题。”

“其实可以扩军!”小猫讷讷道。

秦风哧的一笑:“这个话,你跟首辅和苏开荣他们说去,看他们喷不喷你一脸口水,扩军?那便要军饷,要装备,不算这些,光是扩充一个战营的吃喝拉撒一年下来都是一笔大数字,你觉得如今的大明负担得起吗?”

小猫顿时哑然,其实就这个问题,他已经与首辅以及户部有个私下的交流,的确如秦风所言,被这两人喷了一脸的口水,本想让陛下来开这个口,想不到一开口便被陛下给堵死了。

“小猫啊,其实这个事情,你可以换一个方式去思考。”秦风淡淡地道:“这些人退役了,军队的确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但我们大明的民间,可就有多了更多的善战之士。不然我为什么允许这些士兵可以携带自己的盔甲,武器等返乡?如果有事,一声令下,这些人便又可以聚集到大明日月旗下,他们都是老兵,对大明军律相当熟悉,到时候不费任何力气,便会多几个精锐的战营出来,你说对不对?”

听着秦风的话,小猫不禁无语了,敢情,陛下这是为了省军费呢!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人虽然退役了,但在军队之中练出来的技能,可是不会丢掉的。

“再者,你们兵部也可以利用他们,将大明的预备役制度真正的充实起来,这些人回到乡里,在农闲时节,可以组织村乡青壮开展军事训练嘛!我想这些人,一定很高兴去干这样的事情的。”

“陛下,干这些,也是要钱的。”小猫摊摊手,“总不能让他们白干。”

“这就看你这个兵部尚书的本事了罗!怎么又省钱,又把事情办好。要是事事都要我来想办法,那我还要你们做什么?”秦风大笑道。

听到秦风这般耍赖的说法,小猫不禁无语,这是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啊。不过陛下所说的这的确是一条路子,如果让这些退役的老兵发挥余热,回到本乡本土,组织青壮开展军训,这样以后这些青壮加入到军队之中,军队训练他们的时间便会大大下降,而且一旦国家真要大规模用兵的时候,这些青壮也可以立即被征用,而且战斗力可观。

当然,落到实处,开展这些工作,还是要用钱的,看来今年便是不要这张脸,也要多挣一些预算回来。

第九百四十八章:劳动教养

出了越京城往北四十里,便进入到了昆吾县,一条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直道联接着它与越京城,这两年,随着越京城的快速发展,昆吾也借着这个东风,跑步前进。因为越京城里的地价,房价越来越贵,不少原本在越京城中的作坊,开始向着周边的县治转移。越京居,大不易。不少的商人将原本的作坊,仓库转移运这些地方之后,可以节约大量的成本,而便利的交通条件,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意有多大的影响。

而像昆吾这样的县城,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举双手欢迎的,因为这会给他们带来大量的税收。大明对于农民的税收是相当低的,为了鼓励农业,税收是三十税一,取消了人丁税,而是以土地为税收的依据。土地越多,交纳的税率便愈高。这个政策主要是为了遏止土地的兼并而产生的。到目前为止,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这样低的农业税率,对于地方政府来说,自然是杯水车薪。使得地方上的亲民官,不得不将目光转身其它的税源。而重头便是商业税。

商业税是十税一,商业愈发达,收取的税自然就更多。而这两年,大明中央政府因为连年的战争,穷得要死,政事堂便毫不犹豫地将地方上缴中央的税款作为了官员考绩的重要参考项目,税收得多,你的政绩便是杠杠的,升官可期。在这样的背景之一,发展工商业,让商人更有钱,从而能找他们收更多的税,便成了各地亲民官们的最大的源动力。

像昆吾这样的县治,这两年来,县城内人口便翻了数番,去岁末的人口统计,居然已经达到了十数万人。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像昆吾县现在面临的情况,与越京城其实并无两样,快速发展的城市和滞后的城市建设。

但中央政府都没有钱来解决这个问题,一个小小的昆吾县,自然也对此无能为力。

“一个昆吾县,去年上缴的税赋,已经抵得上边远地区的一个郡治的税赋了。”骑马伴随在秦风身边的首辅权云向秦风介绍着当前昆吾的情况,“但是问题也很多,越京城面临的问题,昆吾同样也有。而越京城没有的问题,昆吾同样有,比方说治安问题。越京城从去岁开始进行了一次大扫荡,清除那些污垢顽渍,越京城倒是因此面貌大变,但像昆吾等地可就更加糟糕了一些,因为不少的混帐从越京城里逃到了这些地方。”

“发展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秦风对此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大的问题,小偷小摸啊,抢劫勒索啊,就算是在大治之世,就能少得了吗?照样都是有的。这样的人,也只能躲在黑暗之中悄悄的干活,什么时候朝廷想要收割他们了,就挥舞着大刀来割一茬,然后便能管上一段时间,等新的一茬长起来之后,再来挥舞刀子。

“昆吾县令班定远已经上了数份折子叫苦了,说是昆吾的县狱已经人满为患,不得不将先前逮进去的那些选了一些罪行较轻的放出去,但这些人出去之后,照样还是要作奸犯科啊!他倒想得好,想将一批人犯押送到越京城来,岂不知越京城的监狱同样也关不下么?”权云连连摇头道。

“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么?”秦风有些惊讶地道。

“陛下,这世间,好吃懒做的人总是数不胜数的,明明可以靠力气吃饭,但他偏偏却要去走偏门,其实去年鹰巢主持的大力打击帮派的活动,臣是有一些不同看法的,这些帮派固然是行违法之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替朝廷管理着大量的不法之徒,可以将这些事情限制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现在倒好,鹰巢将越京城内的大帮派头子一扫而空,下面就失去了控制。”

“首辅之言偏颇了。”听到这个说法,秦风皱起了眉头:“这些帮派对社稷危害极大,有些帮派,宛如便是另一个朝堂,治理地方是官员的职责,如果竟然要去依靠黑道,帮派去做事,那只能说当地官府很不称职。打击这些帮派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我大明还要清现那些武林宗派。”

权云听了大吃一惊:“陛下,此事得慎重啊!这些人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们现在相当多的弟子在军中,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军官。”

秦风瞅了一眼权云,微笑道:“首辅不用担心,我自然不会就这样一棍子闷下去。会讲究策略,徐徐图方。但是,我也绝不会允许大明国内,出现又一个万剑宗,或者南天门,以一介宗派,竟然能影响到朝政,甚至要挟朝廷。”

权云默然。

“我已经准备在上京城设武苑。”秦风淡淡地道:“大明宗派中那些实力显赫的的宗派,都可以到武苑来传道。”

“要是有人不愿意来呢?”

“不愿意来?”秦风打了一个哈哈,“会来的,因为不愿意来的,朝廷会叫他怎么做人的。”

既然皇帝早有打算,权云倒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皇帝顶牛,相比起朝堂中的其它大事,这些事情,不过是小事了。大明的那些武林宗派,本来就不大成气候,虽然门派众多却没有南天门,万剑宗这样的巨挚。而且现在很多宗门的子弟都在军中当武官,想来推行武苑的政策,也不会太难。而且以皇帝的性子,应当是会抛出一个大饼去钓他们。现在在大明,几大宗师都是朝廷的爪牙,他们也翻不起大浪来,只要军队能控制住,便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翻出一些小浪花来。

“陛下,那些作奸犯科之徒,还是得想些办法出来啊!就这样放出去,也不是办法,昆吾县已经证明了,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权云接上了上一个话题。

“首辅这么说,肯定已经是有了想法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秦风瞟了一眼权云,笑道。

“臣却实有了一些想法。”权云道:“陛下,与其把他们关在监狱里吃白饭,国家还要养着他们,不如把他们发配出去。”

“发配出去?发到哪里去?你的意思是将他们撵出京城治下,赶到别的地方去祸害百姓?”秦风一笑:“首辅,这可是治标治不治本,你是眼不见为净了,但其它地方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不不不!”权云连连摇头,“当然不是这样的。陛下,臣是这样的想的,像武陵,桃园,益阳这些地方,被齐人糟塌得够呛,人丁急剧减少,大量的壮丁,富户,都被齐人裹协走了,现在大量的田地抛荒,无人耕种。虽然陛下大量的授田给有军功的士卒,组织军人家庭移民,但相对于这三郡的抛荒的土地,还是杯水车薪啊。所以,臣想,组织这些不法之徒去哪里屯垦。”

“屯垦?”秦风挑了挑眉毛。

“不错,挑选出现在那些家伙中的并非罪大恶极的家伙,组织成屯垦团,以军法约束之,将他们派到益阳,武陵,桃园等地,组织屯垦,开垦土地,这样一来,可以腾空监狱,更可以让这些在牢里听白饭的家伙能创造价值,也算是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赎罪嘛!”

“当地的官员们能接受?”秦风笑道。

“他们当然能接受。”权云笑嘻嘻地道:“他们开心得不得了。这些人去屯垦,创造出来的价值可都全归当地所有,而这些人,只不过是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可以了。这样的好事,那里去找?而且这三地,现在可以驻扎着大量的军队,这些人去了哪里,要是不老实,那时时刻刻都会有军队教他们怎样做人呐!”

“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呢!”秦风大笑:“既然如此,首辅就去办吧。让这些人去好好的劳动改造一番,让他们知道劳作不易呢!不过呢,光压还是不行的,还是要给这些人以希望嘛,按照他们的刑期,在屯垦团里改造得好呢,他们就可以在刑满之后,获得他们在屯垦期间开垦出来的耕地。当然,这些垦地至少在十年之内不许买卖。也许有了土地,这些人以后会老实一些的。”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那这屯垦之策,实施起来就会更顺利一些。”权云大喜。

“此策,先在越京城和昆吾,南阳等地实验吧,第一期的屯垦团都放到桃园去,那里与齐国接壤,屯垦团必须要有军队保护,这样他们会更老实一些。如果行之有效,那再推广到各地,以后但凡有刑徒,都可以按此办理。”

“多谢陛下,如此一来,则天下刑狱空乏可期,此乃盛世之治也。”权云大拍马屁。

“咱们这是自己吹捧自己吧,只不过换了一个形式而已。”秦风大笑,“不过这比将他们关在监狱里的确强多了。屯垦,劳教,哈哈哈,不错,不错。”

第九百四十九章:预测

随行的小猫听着皇帝和首辅的对话,哧的笑了出来。

“劳动教养,这法子好,陛下,这也算是废物利用吧!大明各郡,这样的罪犯可是真不少,统统送到那些地方去,一来也可以充实地方丁口,二来也可以让那些抛荒的土地再被重新利用起来,三来,也让那些家伙好好的体会一下,劳作不易。这算是一箭双雕啊!”

“话是这样说,但这样一来,以后这些地方的民风,未免就糟糕了。”权云叹道:“有一利,必有一敝,不过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先这样办了。回京之后,我马上让刑部开始着手此事。”

“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秦风笑道:“不过是看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罢了,就像我们这一次引爆了齐国的内部矛盾,却也让曹天成找到了革弊鼎新的机会,未来我们面对的齐国肯定会比现在更强悍,更团结。看起来我们是吃亏了,但是呢,我们也获得了发展的时间,曹天成想要把国内的那些弊政彻底压服下来,没有个几年是不成的,首辅啊,这几年,可就是关键期了,早前我跟小猫和郭九龄说过,这是一场赛跑,我们如果不跑到前头,那未来可就要输了。”

“有陛下带着我们奔跑,我们怎么会输?”权云倒是信心百倍,“陛下,咱们的太平银行,现在可是已经开到了长安,洛城等地去了。”

“是嘛,苏灿的手脚倒是蛮快的嘛。好得很,这就是一个抽血机啊,源源不断地抽取齐国的血液来滋补我们。”秦风开心地大笑。“此可顶得上一个战营。”

“陛下,这几年,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解决秦国的问题啊!”小猫道:“说句老实话,我实是在眼馋秦国的兵源,那么好的士兵,在秦国那些人手里,完全是白瞎了。要是落在我们手里,转眼之间,便能将他们变成虎狼之师。”

“这个急不得。”秦风摆了摆手:“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找准锲入点,我们贸然插手,那会自取其辱的。介入早了,倒是成全了秦国人,在外面的压力之下,他们定然能暂时抛弃成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那我们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总得等他们自己闹起来,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才是最佳时机呢!”

“只怕也快了。”小猫哼了一声,“我师兄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卞无双派了人过去跟他谈判呢,意思就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师兄推测,那家伙,只怕在悄悄地将军队往青州郡边境调动,其意如何,不言自明。”

“哦,安如海这一次肯定是回不来了,你师兄宿迁只怕会上任西部主将,他现在有什么打算?”秦风感兴趣的问道。

“楚国的大佬们一度惊慌失措,曾要求我师兄带着西部边军回援上京城。先前有卞无双的威胁,如果卞无双要谋秦国之内的话,说不定楚国的西部边军真会调回去。”小猫笑道。

“那是好事啊!”秦风笑道:“我们这边的人一直在盯着戴叔伦,这家伙这阵子跳得极欢,五月初八,便是邓洪嫁孙女的时候,我估计着,秦国被踢爆,也就在这一段时间里了。”

“五月?陛下,哪咱们可得抓紧时间了。光靠宝清营可是不行,陆大远那一万投降的秦军,可着实不能让人放心,陈志华那边,也得做好一切准备了。”

“我已经给追风营下了命令了,让他们从灵川郡返回,稍加修整之后,立即赴永平郡待命。”秦风道。

“矿工营和苍狼营也要动员起来。”小猫双眼炯炯发亮。“陛下,我认为应当以拉练的名义,让这两个战营向永平郡方向移动。”

“回去之后,你与野狗商量,先做一个预案出来吧,还有两个月,时间来得及。”秦风笑道。

“是,陛下。”小猫兴奋地道。只有吞并了秦国,明国在将来与齐国的对抗之中,才会有更大的赢面,至于楚国,小猫已经没有考虑他们了,这一次的大败,已经让他们彻底退出了争霸的行列之中。而且陛下和皇后又岂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来拉拢,收买楚国的文臣武将?将来,齐明大战爆发的话,楚国,只会成为大明的附庸。

“闵若英要是死了就好了。”小猫突然道,“他要一死,那娘娘说不定在上京城便能掌握大局。”

秦风瞟了一眼小猫,摇了摇头:“闵若英已经晋级宗师,想要杀死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次,齐国在潞州一来是兵力被调走一些之后,包围圈已经出现了薄弱点,二来,楚军也还有一战之力,闵若英逃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真是可惜!”小猫连连摇头,“正如陛下所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啊!就像程务本程帅,说实话,他对我是教益颇多,跟着他我学了很多的东西,江涛,更是一个奇才,一介文弱书生能统领大军,这可是极罕见的,还有江上燕,可惜啊,江涛死了,而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要与程务本与江上燕对垒疆场,想想就是一件让人很不开心的事情。”

权云冷冷一笑:“程务本的确是一个难对付的人手,但也许,用不着我们去对付他,以他的性子,只怕最终的下场是会死在自己手里的。”

秦风一下子勒停了马匹:“这是怎么一个说法?程务本这一次如果稳定了荆湖防线,可就是大楚能守住大半壁江山的功臣啊,以他在楚国的威望,谁人能动他?”

“还能有谁?当然是他们的皇帝,再加上一个罗良,嘿嘿。”

小猫也不解地凑了过来:“难道闵若英不应当在此战之后明悟到程务本才是国之干臣吗?那罗良,委实是个靠不住的。”

“小猫,你不要忘了,程务本是反对这场战争的。如果说这一场仗打赢了,那闵若英自然会不介意往事,但偏偏却输得这么惨,你说闵若英看到程务本会不会顺眼?再者,程务本在万州的时候,想着的不是去设法救驾,而是径自撤兵回荆湖,哪怕闵若英知道这个战略是正确的,但他不会介意?因为在程务本的心里,他这个皇帝死了也不打紧。三来,程务本当真在荆湖站稳脚跟,建立起防线,以楚国现在国内的局势,再加上娘娘的推波助澜,程务本必然会独揽兵权,到时候闵若英能放心?罗良会甘心?所以臣以为,程务本必死无疑,他的死期,就是荆湖防线彻底建立,闵若英喘过这口气来的时候。”

秦风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于程务本,他是非常尊敬的,正是因为程务本在当初替他制定了小蛇吞象的策略,才让他一举击溃了越**队,击杀了越国皇帝,从而顺利的推翻了越国的政权,建立了大明。如果按照秦风的本意,本该是步步为营的,如果真是这样发展的话,也许现在秦风还在与越国皇帝纠缠着,那有现在大明的大好局面。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这样死去?

看到皇帝的目光,权云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这便是程务本的宿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敢说,假如闵若英将一杯毒酒放到他的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吞咽下去。我们,救不了他的。”

沉默半晌,秦风道:“回头还是让郭九龄那边派人与程务本沟通一下吧。你先前说,兮儿必然会推动此事?”

“臣是这样认为的。”权云道:“娘娘其实是深谙权术之争的,对于娘娘的手段,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臣估计的不错,娘娘一到上京,必然会说服太后,将楚国的所有军事权力全部都交给程务本,当然,这对于现在的楚国,的确是有好处的,但同时,也是在一步一步的把程务本往死路上推。没有了程务本的楚国,在齐国人的攻击之下,一定会举步维艰,将来必然会更加仰仗我们。”

“兮儿当真会这么做吗?”

“娘娘一定会这么做的。”权云斩钉截铁地道。“因为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程务本对于齐国来说,是一堵墙,但对于我们大明来说,却是一柄刀,他太了解我们了。”

“程务本所真有事,江上燕岂不是也会危险?”小猫叹道,“真是可惜了。”

“这个人的确是员允文允武的大将之才。在程务本没有死之前,他不会有危险,但程务本一死,他当然也就活不成,不过救他倒不是没有可能。”秦风想了想,“这个人,我要救出来。小猫,回头你与郭九龄商量一下,宁知文不是现在已经投奔了我们吗?让他择机而行,到了那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将江上燕救出来。”

“明白了,陛下。”小猫道:“程务本若当真死在闵若英手中,江上燕对于楚国就会死心了,到时候他就会回到大明,为陛下效力了。”

第九百五十章:退役仪式

秦风有些郁闷。

他对程务本很敬重,在程务本为了效力期间,他可谓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其实从心眼子里还是希望程务本能放下一切一心一意的为他效力。毕竟那个时候的程务本在楚国刚刚受到了重大打击,军权被解除,本身又受到皇帝猜忌,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程务本在竭力帮他的时候,却心心念念的是扶持起秦风的时候,为大楚找到一个坚定的盟友,开辟抗齐的一个第二战场。

他的确成功了,在他的扶助之下,秦风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推翻了吴氏越国,在这片土地之上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大明政权。

建国之后,秦风毫不犹豫地就像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给予程务本,也是想让他留在大明继续效力,但无论他如何表示自己的善意,当楚国一纸轻飘飘的诏书送到程务本面前,他却立即丢下了在明国的一切,没有丝毫牵挂的回楚了,顺便还带走了江涛。

相当长一段时间,秦风相当沮丧。秦风是很骄傲的,他认为自己无论哪一方面比起闵若英都不逊色甚至要胜出许多,但却留不住这样一位大才。

最后权云一句“故国情怀”,才让秦风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但心中对这位老帅却更是敬重。

但现在,江涛已经死了。而按照权云的分析,程务本也活不了多久了。更让秦风心中有些难受的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便是自己。而最后在这堆干柴之上浇上火油,扔下火星的,又是自己的妻子。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如何让他高兴得起来。

“这个榆木疙瘩脑壳。”他愤愤的骂了一句,“小猫,跟离昆吾军营还有多远?”

“陛下,我们已经上了去军营的直道,大概五里左右,便是苍狼营的军营了。”小猫看得出来秦风的心情是相当的不好。

“走吧!”反手一鞭击打在马股之上,风驰电挚一般的向着苍狼营的营房驰去。

昆吾与南阳,作为越京城一南一北的两道门户,分别驻扎着大明的精锐苍狼营与矿工营,今天秦风专程前往昆吾苍狼营驻地,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因为今天是苍狼营第一批退役的士兵将离开军营,秦风专程前往主持他们的退役仪式。

这是大明军队第一批因为到龄而退役的士卒,而在未来的几年里,根据秦风的构划,整个大明军队超过三十岁的士兵将陆续退役。

大明军队的士兵待遇奇高,成为一名军人,是大明治下子民的梦想,一人入伍,全家不愁,光凭军饷,便足以养活一家人,更别提如果发生战争,立下军功所得到的赏赐了,如果运气好,被提拔成军官,那就算是捧上了铁饭碗。

但大明的士兵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大明实行的精兵策略,招兵,优中选优,每年就是只有那么一些名额,这竞争可就有些激烈了。

老人必须腾位子给新人。

这样做,秦风也是基于几点考虑。一来,这些超过三十岁的老兵,很多都还没有成家立业,长时间呆在军中,对他们个人来说,也是不利的,大明需要更多的人丁,需要这些人回到家里去找媳妇,生娃娃。

二来,老的出去,新的进来,保证了大民治下百姓结构的稳定,大量新兵入伍,那耕地还是需要有人耕作的,退回去的老兵,正好补上新人入伍的缺口。

其三,这些退役士兵,在接下来的岁月之中,将成为秦风统治大明的基本盘。这些人在军队之中受训良久,对于秦风的忠诚可以说是最纯粹的一批。他们回乡之后,以他们的资历,军功,将成为乡间的骨干力量,有他们在,秦风则无虞。这使他对于大明最底层的百姓的控制力大大加强。

第四,因为实行精兵策略,秦风养不起太多的兵,但未来的大明开始征战天下的时候,需要的士兵必然是海量的。所以他不得不让这些老兵退役,回到乡间去自食其力,而让新兵入伍接受训练,磨励。真等到大用兵的那一天,这些老兵即可在一道诏命之下,再度入伍,重新聚集起他的大旗之下去征战。

而基于以上的考虑,对于这些退役士兵,秦风当然就不能马虎了。特别是这第一批,秦风当然得郑而重之,让军队的所有士卒都能看到他这个皇帝对于士兵们的重视,对于退伍士兵们的关怀。

这是面子工程,这是一场作秀活动,但却不可或缺。在军营之中成长起来的秦风,自然知道,当兵的,把荣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一柱香功夫之后,秦风便看到了昆吾苍狼营驻地的大营。

大营建在昆吾城外,占地上千亩,一道青砖围墙将军营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内里高耸的望楼林立,隐约可见值勤的士兵肃立,大明日月旗和苍狼营那个狰狞的狼头大旗迎风飘扬,一股肃杀之气,便是隔得极远,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野狗带着苍狼营的一众主官恭立在大营辕门之外,准备迎接王驾。如今的野狗,虽然贵为大明中央战区的大将军,但却还没有卸下苍狼营的主将职务。当然,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作为大将军,野狗肯定不能在领着这个职务。

“见过陛下!”上百名军官,在野狗的带领之下,右手捶胸,向秦风躬身施礼。

秦风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诸将身前,“众将士不必多礼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野狗点了点头:“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此次苍狼营退役的三百名士兵,都已经营中等待着陛下。”

“好,去看看朕的这些好儿郎!”秦风没有多话,大步向内里行去。

偌大的校场之内,数千名苍狼营士卒按照自己的所属,站成了一个个森严的方阵,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则是三百名此次退役的士卒,此时人人身上都披着大红花,但却一个个都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这里是苍狼营,这里是他们的家。可如今,他们就要离开了。

这一批退役的士卒,基本上都是第一批入伍的苍狼营的老兵。是跟着野狗,跟着秦风打天下的老队伍,对于军队的感情可想而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秦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三百名退役士卒呜咽着单膝跪下,他们已经退伍,不再是士兵,不能再向他们的统帅行军礼了。

“弟兄们,站起来。军中无跪礼。”秦风站在众人面前,声音低沉,缓缓地道:“你们,永远都是朕的士兵。”

三百名士卒愕然半晌,却又马上兴奋地站了起来,右手捶胸,躬身为礼。陛下说得不错,哪怕他们已经退役了,但他们永远都是陛下的战士,陛下的士兵。

“兄弟们,今天是一个让人伤感的日子,但也是一个让人兴奋的日子,因为三百名弟兄,将从今天起,掀开他们人生的新篇章。”秦风的声音听起来不大,但却让校场之中的数千士兵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退役了,但你们却仍然是朕的士兵,今天放你们回去,是朕希望你们回去之后,成家立业,找老婆,生娃娃,生许许多多的娃娃来卫护我们这大明江山。”秦风刻意地让自己的话语更加轻松一些。

果然,这话刚刚一说出口,校场之上就传来了欢笑之声,将先前的悲壮气氛冲得淡了一些。

“你们中的许多人,自雁山起兵,就跟着朕转战天下,打下了我们这大明江山,大明不会忘记你们,大明的丰碑之上,将会牢牢的记下你们的功勋。”秦风接着道:“你们退役了,但你们仍然是朕的最勇敢的士兵,朕希望有一天,大明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能像过去一样,穿上你们的盔甲,拿起你们的战刀,再一次聚集在大明的日月旗之下,再一次聚集在苍狼战旗之下,所以,朕允许你们带走属于你们的盔甲,你们的战刀,因为这些不仅仅是你们过去的荣耀,更是你们将来再度为国征战,为朕效力的凭仗。兄弟们,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愿意!”三百名士兵用力的插着胸甲,齐声怒吼道。

“你们是朕最忠诚的士兵,即便是退役了。朕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不要忘了这一点,不要光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们还要记得,大明仍然外敌窥伺,所以朕希望你们在过好自己小日子的时候,别忘了将你们的技艺,教给你们家乡的那些孩子,青壮。让他们也拥有杀敌的本领。”

“谨奉陛下之令。”

“不要担心你们回乡之后的生计。”秦风提高了声音:“在你们的家乡,地方官已经为你们建好了房屋,准备了牲畜,农具,以及田地,你们回乡之后,还将担任地方的村尉,乡尉,就算国家再艰难,再穷困,朕也不会忘了为大明曾经舍生忘死的好弟兄。”

“多谢陛下隆恩。”士兵们大声的吼了起来。

“当然,朝廷什么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但有一件事情,却是需要你们自己去努力的,那就是找一个好老婆。这件事,朕可帮不了忙,不过我相信,我大明的好儿郎,岂有找不到一个好老婆的道理,大家说是不是?”

下头轰堂大笑起来。

“来人,上酒!”秦风在大笑声中,挥手道。

第九百五十一章:突围而出

一轮弦月在空中时隐时现,忽而隐进厚厚的云层之中,整个大地便陷入到黑暗之中,忽而又在两团厚云之间的空洞之中出现,将清冷的光辉洒遍天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见一处山坡的四周,刚刚抽出嫩芽的草地之上,坐满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握着自己的武器,静默地坐在地上。

这是大楚最为精锐的王室亲兵,火凤军。

本来已经陷入到了重重围困之中的楚军东部边军主力以及王室亲卫,在绝望之中觅得了一线生机,不知为何,从半个月前,斥候便探得围困他们的齐军,居然从最外围抽走了不少的部队,但却不知他们开往何方。

自从他们被困在潞州,便已经断绝了与外面的联系。在齐国的内卫体系遭受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基本陷入到了瘫痪之中,而在战场之中,战场之外,鬼影更是精锐齐出,与齐军的斥候一起,不停的剿杀着试图与外面取得联系的楚国内卫。

没有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被围的楚军成了聋子,瞎子,完全不清楚外面的状况。虽然探知到了外面齐军有异动,但他们却不能确定对方的目的何在,是不是在引诱他们突围,从而让他们陷入到另一个陷阱当中,因为有着这一层忧虑,被围困中的楚军,整整又耽搁了小半个月。

最终,他们还是作出了决定,突围。因为再拖下去,粮草将彻底断绝的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楚军的突围与齐军发动的总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的。

这本来是一个巧命,但对于已经杯弓蛇影的闵若英和罗良来说,却几乎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他们,几乎已经认定自己又落入到了齐军的圈套之中。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十万东部边军为了替闵若英开路,前赴后继的向着齐军冲去,以命换命,击碎了齐军的攻势,有自己的身体填平了外围的壕沟,撞乱了围困他们的一道道胸墙,栅栏,用鲜血替火凤军蹈开了一条血路。

闵若英带着他的四万火凤军,从这条鲜血之路冲杀了出来,代价却是十万东部边军一半死伤在了冲锋的道路之上,而另一半,为了替他断后,又被齐军再一次包围。

齐军统帅曹云现在已经不奢望能留下楚王闵若英了。因为现在他手头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吃下火凤军,但将剩下的东部边军留下,却还是行有余力。

数匹战马狂奔而来,坐在地上的士兵却纹丝未动,既然外围的哨卡没有发出任何警报,这奔来的战马之上的骑士必然是自己人,用不着惊慌。

火凤军是楚室王朝的灵魂,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些坐在地上的士兵,只是抬起头,看着月光之下的骑士。

那些人除了第一个,剩下的都是穿着东部边军的制报,此刻的他们,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

几匹战马没有停留,沿着士兵们之间的通道,径直向着山岗之上冲去,直到距离山岗之上的一顶小小的帐蓬数十步的时候,才有士兵不动声色的在帐蓬之间排成一排。

“来者下马,报名。”一名军官沉声道。

数匹战马同时勒停,骑士们翻身下马,军官看到为首一人,瞳光收缩,深深的弯下腰去:“傅大师!”

能被称为大师的,自然是宗师级的人物,而姓傅的宗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剑宗的傅抱石。

此刻的他,也没有了平时的优雅与镇定,肩头之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身上更是沾满了斑斑血迹。

“陛下在里面?”他抬起下鄂,看着小小的帐蓬。

“是,大师,陛下正在与罗帅商量军机。”军官低声道。

傅抱石冷哼了一声:“罗良,嘿嘿,嘿嘿!”迈开大步,便向里走去。

帐内,闵若英盘膝坐在一块毯子之上,而罗良,却是径自坐在一个马鞍之上,在他们的面前,跪着一名身着布衣的汉子。

“陛下,安大将军本来命我潜入潞州给陛下送信,不想陛下已经杀出了重围。”跪在下首的汉子欣喜地道。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满汗渍的密信:“这是安大将军给陛下的奏折。”

冲出了重重包围之后,闵若英终于知道了那些被调动的齐军去了哪里。

现在,还有两支楚军,为了他能突出重围而在努力奋斗着。一个是安如海,此刻的他,正聚集了数十万齐国暴民,浩浩荡荡的杀向了齐国都城长安,调走的齐兵,倒有一大半,是奔着安如海去的。而另一支,则是齐国西北部,新宁郡守武腾在明军的帮助之下攻破了灵川郡之后,也是不管不顾的一路杀向齐国腹地。他那里,也吸引了一部分的齐军。

正是这两支楚军的亡命之举,使得包围楚军主力的齐军不得不分兵前去平乱,也才有了齐军的仓促进攻,让楚军终于有了机会杀出重围。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些齐军被调走,曹云只需指挥他的部队,稳稳的守住防线,就足以耗死楚军主力,将闵若兮生擒活捉。

当然,还有另一支已经被消灭了的楚军,那就是由江涛率领的一万楚骑。

“江涛,忠臣也。安如海,忠臣也,武腾,忠臣也。”闵若英低头着,喃喃地念叼着。他不蠢,至少知道,除了武腾还能退出齐地之外,安如海这样不管不顾的杀向齐国都城,下场会是什么,至于江涛,已经命殒沙场了。

手里安如海的奏折飘然落地,与其说这是奏折,还不如说是安如海的绝笔。

“安叔,是我害了你。”闵若英有些落寞的闭上了眼睛,从一开始,安如海与程务本就是坚决反对这场战事的,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幸被他们言中,而安如海,更是会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之上了。

“安大将军说,请陛下退回楚国之后,一定要坚决与大明结成联盟,共抗齐国,哪怕大明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也一定要答应他们,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之辱,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汉子看着闵若英,道。

“这一次坑寡人的就是秦风那个混蛋,安大将军居然还要我与他结盟,还要朕忍受屈辱?”闵若英低声咆哮着,如果不是地上还遗存着安如海的绝笔,他真想一脚将眼前的这名将领中踢翻。

“陛下,安大将军说,现在楚国已经无力单独抵抗齐军了,而明人同样也是,安大将军说,也许以后齐人会甜言蜜语的想与楚国媾和,但大楚坚决不能答应。现在明楚两国谁都无法单独抵抗齐国,但抱成团,却能使齐人不敢在任何一方掉以轻心,唯有如此,大楚才能赢得数年喘息之机,安大将军还说,请陛下牢记此次教训,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哪怕再用上二十年的时间,但只要守住楚国南方,便还有复起的机会,请大王尝以前王事。如果陛下能答应他,那安大将军死亦瞑目。”

闵若英手指捏得格格作响,看着面前的汉子:“我知道了。”

汉子抬头望了一眼闵若英,站了起来:“陛下,既然如此,末将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知陛下还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安大将军的?”

“什么,你还要回去?”闵若英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将领。

汉子点了点头:“末将是大将军的亲卫出身,与大将军在一起战斗了几十年了,即便是死,当然也要死在一起。臣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便要回去了。”

闵若英悚然动容,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他楞怔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留你,你只回去告诉安如海,朕希望他活着回来。”

汉子惨然一笑:“陛下,只所已经不可能了,曹云在消灭了东部边军之后,定然会回兵围剿安大将军,大将军即便有三头六臂,但身陷在楚国腹地,也是回天乏术。陛下保重吧,末将去了。”

汉子躬身一揖,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陛下,请记住大将军最后的话,不要让安大将军,让江涛将军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闵若英脸上倏然色变,但那汉子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径自掀帘而出。

傅抱石站在帐门口,看着汉子走了出来,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看着那汉子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傅大师,您回来了?”看到傅抱石,闵若英惊喜的站了起来,又回来了一位宗师,他杀回去的可能性自然大增,虽然已经摆脱了齐国的主力部队,但回国的路途,注定是不会平坦的。

“陛下,罗无畏将军以下,已经尽数战死,十万东部边军,或死或俘,已经荡然无存,我带领着的三百名万剑宗弟子,也一战而殃。”他盯着闵若英:“万剑宗欠陛下的,还清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怒不可遏

所谓万剑宗欠闵若英的情,就是当年杨致在行刺闵若英而行将被捕的时候,傅抱石将其送走,而闵若英利用此次事情,使万剑宗宗师傅抱石带领万剑宗一批精英弟子加入军队,为楚军马前卒。甚至于当年闵若兮联合三国除掉李挚的时候,楚朝亦是拿着这个把柄,让万剑宗宗主毕万剑下山。否则,以毕万剑的身份,能力,是不大可能落井下石来暗算李挚的,他其实更希望与李挚公平一战。

如今随军的万剑宗子弟一战尽数而殁,万剑宗亦可谓是损失惨重了。这一批弟子可都二三弟子之中的脊梁。所以傅抱石才说,万剑宗欠闵若英的情还完了。

傅抱石说得极不客气,但像万剑宗这相的巨挚,他也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听了傅抱石的话,闵若英只能苦笑:“傅大师,万剑宗的功绩,朕是不会忘记的。现在,宗师要弃朕而去了么。”

傅抱石摇了摇头:“陛下想错了,傅某也好,万剑宗也好,做事总得有始有终,哪怕万剑宗至此只剩下傅某一人,也会为了陛下返国而征战的,但护卫陛下回到楚国之后,傅某亦将返回万剑宗,或者从此以后,万剑宗会封闭山门了。”

闵若英一惊:“傅大师,大楚此次大败,齐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从此恐怕战火延绵,大楚正需要万剑宗的鼎力支持呀!”

傅抱石叹了一口气:“陛下,万剑宗出身的弟子,但凡在军中为将的,自然仍然会效力于陛下,但其它人,着实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此战,我万剑宗足足葬送了一代人啊!”

他拱了拱手,又些意兴阑珊地转身,走出了大帐。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半弦月,在心里暗叹道:“杨致啊杨致,万剑宗为你,可是付出巨大,希望你能不负宗主所托,能为万剑门撑起传承的希望。”

帐内,看到傅抱石拂袖而去,闵若英脸上阴晴不定,一边的罗良亦是极为恼火,他身为大楚统帅,但在傅抱石的眼中,却被视若无物,自然是没脸。心知傅抱石定然是因为此战的失败而恨极了自己。

“陛下,您太纵容万剑宗了。这才使得傅抱石这样的人目中无人,罔顾上下尊卑,肆意枉为,万剑宗死了三百人算什么,此战大楚士卒伤亡可以数以十万计。”罗良愤怒地道。

闵若英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罗良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想着此次如果不是罗良一力主战,自己怎么会吃了如此的一个大亏?楚国数十年的积蓄,可谓是一朝尽丧了,如果不是罗良是一位宗师,他的四位义子此次已有两人战死,另外两人是火凤军的将领,他真想一掌毙了这个混帐东西。

看到闵若英阴沉的目光,罗良心中一凛,此战失败,作为大楚军队统帅,他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如果全算到他的头上,他却也是心有不甘,如果不是闵若英一心想要击败齐国一统天下,自己又何必投其所好?此次大战,如果不是他点头,自己能出兵吗?而且最后率领火凤军倾巢而出的,不也是闵若英自己吗?当初自己可是劝他留守昆凌关,等待大军的好消息的,这下倒好,皇帝肯定是把什么全算到自己头上了。

他低下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看着罗良的脸色,闵若英却明白,自己还不能给这位宗师兼统帅太难堪了,接下来的返程,他仍然需要罗良的效力。当然,等到了万州,与程务本会合之后,便可以罢免了罗良的统帅之职了。

此战过后,闵若英才幡然醒悟,罗良纵有才,却也不是能统领全国大军的帅才,唯有像程务本这样的老成持重之人,才是可以委其重任的人啊。接下来楚国必然要进入战略防御期,被称为楚国铁壁的程务本正好一展所长。

“罗帅啊,话虽这么说,但万剑宗仍是楚国股肱心腹,毕宗主更是国之柱石,此次他们损失太大,封闭山门,休养生息也是可以理解的。”心里想着换帅的事情,嘴里却还在向罗良解释着。

“陛下,秦国李挚亡,越国卫庄,我大楚文大师,还有齐国曹冲这三位顶级宗师互相牵制,再也没有出世,毕万剑的存在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了。其它宗师之间,相差不大,陛下其实不必再对万剑宗太假以辞色,国难当头,像万剑宗这样的宗门,更应该带头为国效力,否则这么多年大楚对他们的供奉,岂不是就喂了狗了。”罗良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供着毕万剑啊。”闵若英却是摇摇头:“这三位再不出世,毕万剑就是我们的王牌,竹海一战,已经坐视了毕万剑有着不下于李挚这四大宗师的实力,可惜文大师执意而去,否则文大师与毕万剑联手,我大楚便能压大齐一头了。万剑宗之师,待朕回上京之后,再徐徐图之吧,朕会上万剑宗亲自走一遭,与毕宗主好好的谈一谈。”

见皇帝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提议,罗良亦是心里头窝火,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道:“陛下,此去万州,肯定不会一帆丰顺,臣去巡视鼓舞军队。”

罗良挥手道:“卿自去吧,朕也乏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杨青一回来,你让他马上来见我。”

“臣知道了。”罗良答道。

看着罗良出门,闵若英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昔日的头号打手对自己心有怨意,但他心中更是恼火,自从罗良出任东部边军统帅之后,给自己就没有带来过什么好消息。数年之前,好不容易出兵齐国,占得先机,但在接下来与曹云的较量之中,自己所倚重的这位大将,连吃败仗,将前期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优势损失殆尽,更是在后来的数年之中被曹云压着打。而反观被自己召回来任副将的江涛,只不过是当初程务本的副手,但却奇计迭出,屡胜齐军,这才在昆凌关战线之上勉强维持了一个僵持的局面。而这一次,更是让自己失望透顶。江涛战死,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便一定要换帅,让程务本再次上位。

内卫统领杨青已经被他派往万州联络程务本部,只要与程务本部汇合,那楚军便又有了接近十万大军,齐军此刻忙于平叛,再也无法兼顾自己,回去楚国,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让程务本重任东部边军统帅,再建东部边军,重现楚国铁壁的威风,镇守昆凌关一线。

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此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也没有捞到,反而折损了无数兵将的性命,江涛,罗无畏这些大将先后不殒命,而安如海,也难以活着回去了,此乃大楚数十年之未有的败局。回到国内,如何收拾残局,还是一个大难题。杨一和的那些徒子徒孙,大哥那些隐藏着的支持者,必然又要跳出来叫嚣了。

说不得,回到上京城之后,必须展开又一波的清洗。把这些跳出来的人全都清除出场。

盘膝坐在毯子之上,他闭目调息,这一路之上,即便是他贵为皇帝,也得披甲执坚,冲锋在前,好不容易杀出了重围,此刻放松下来,却也感到了无比的疲乏。哪怕他现在贵为宗师,可在军阵之中冲杀,即便是宗师,其作用也只是箭头而已,而拦截他们的齐**队之中,也不乏宗师押阵。要不然,傅抱石也不会受伤了。

希望杨青他早一点带回来好消息,现在程务本也应当得到自己突围而出的消息,该当率军前来与自己汇合了。

慢慢的进入到物我两忘之境。

“陛下,陛下!”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呼喊之声,闵若英霍的睁开双目,面前站着的正是他入定之前盼望的内卫统领杨青。

决定突围的时候,闵若英便派杨青秘密潜出潞州,前往万州联络程务本,现在,他终于等回来了他。

“程帅到哪里了?”闵若英直截了当的问道。

杨青的脸色难看之极,看着闵若英半晌,才低声道:“陛下,程帅已经离开万州了。”

“我知道他离开万州了,现在他距离我们还有多远?”闵若英不耐烦地问道。

杨青打了一个突儿,踌躇半晌,才道:“陛下,程帅离开了万州,并没有向潞州进发,而是向国内退去,现在,据臣的消息来源确定,程帅已经到了荆湖郡了。”

闵若英的眼睛蓦地睁大:“荆湖郡?程务本跑了?即便是他想跑,为什么不是去昆凌关,而要去荆湖?他难道不清楚,如此一来,东部六郡就再也保不住了吗?”

“陛下,东部六郡已经易手,程帅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在东部六郡驻防,而是一直在向后退却,齐国郭济云的部队,已经夺取了昆凌关。”

帐内的空气陡然凝滞,即便杨青现在已经晋级九级,此刻仍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猜忌之心

大帐内除了闵若英粗重的喘息之声,再无其它任何声响。杨青低着头,亦不敢作声,闵若英是宗师级的大高手,此时竟然连自己呼吸都不能控制,可见他此刻内心的愤怒程度。

好半晌,杨青才悄悄地抬起头来,偷偷地瞧了一眼闵若英,立时被吓了一大跳,皇帝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涨得通红,似乎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

杨青只觉得度日如年,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喘息之声渐平,耳畔却传来闵若英阴狠的笑声:“好,很好,亏朕还认为程务本忠心一片,居然敢弃朕而去,是认为朕肯定不能活着回来了吗?好,真是太好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杨青不敢在这个问题之上发一言,即便他认为,程务本如此做,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程务本当真有野心的话,也不会让江涛带着一万骑兵去送死了。但此时此刻,他又怎么敢出声替程务本辩解。只能默默地垂着头,任由闵若英发泄。

“万州既然已经没有了我们大楚的部队,此刻必然已经尽数为楚人所控制,以你探得的情况,万州我们还去得吗?”闵若英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现在,他首要的任务是活着回去,而且还得带着他的部队回去,程务本既然敢如此做,必然有所倚仗,要是自己孤家寡人走脱,那个敢弃君父于不顾的家伙,难道就不敢弑君犯上吗?

“陛下,万州虽然已经没有了我们的部队,但是也没有楚人的精锐之师,郭济云所部主力,已经奔赴昆凌关,在抢占了昆凌关之后,便开始攻击东部六郡之地,而郭济云本人,则率领他的骑兵,在消灭了江涛将军所部之后,已经率部奔向长安,听闻安如海大将军的部队,如今正在向长安进发,郭济云显然是回去护驾了。现在的万州,主要是一些齐国郡兵在防守,而且只是驻扎在城市,我们大军奔赴万州,仍然是没有问题的,必竟我们不是要攻城掠地,而只不过是借道返国而已,以郡兵之力,根本就不敢撄我军之风。”

“然后呢?”闵若英冷哼着,指着挂在帐内的一带副地图,“然后便退往荆湖?有程务本这个欺君罔上的混帐在荆湖,朕还敢去哪里吗?”

杨青沉默片刻,“陛下,如果不走万州,我们就必然要走凤凰山,而在哪里,有一支齐国龙镶军已经驻扎在了那里,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他们有多少人?但一个战营绝对不会少,而且一旦我们走哪里,很有可能招来更多的齐军主力的攻击,就算我们过了这个坎,可在东部六郡方向上,周济云的部队已经等在了哪里。可谓是场场苦战。”

“就算是场场苦战,朕也不会去荆湖郡的。”闵若英的脸色有些狰狞,“杀,杀出去,杀过凤凰山,杀出东部六郡,朕要从东部六郡返回上京城。”

“陛下,微臣还是觉得走荆湖把握更大一些,程帅,不至于敢忤逆陛下。”杨青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不敢?他已经敢了。”闵若英冷笑:“但凡他是一个心中有君父之人,会在君父尚被困在潞州的时候,但悍然撤军退回荆湖吗?如果周济云不是想要抢夺去昆凌关的功劳,而是率领其主力去潞州加入围困我们的行列,我们还能杀出潞州重围吗?这一次是朕运气好,曹云功高震主,此战过后,必然去职,周济云为了夺得更多的功劳以抢占曹云的这个位置,所以才会不去潞州,而是先派主力去抢昆凌关,再带骑兵去围剿安如海,如此一来,他夺得昆凌关的功劳便是实打实,而去围剿安如海,必然又会获得齐国绝大部分贵族豪绅的支持,如果不是周济云的这点小心思,朕还能杀出重围,做梦吧!”

杨青脸上变色,不管怎么说,皇帝的这一番推断都是有道理的。

“杨青,你是朕的心腹之人,朕也没有什么可瞒你的。在朕还是王子的时候,程务本就是不支持朕的,他私下了里对朕的评语,朕也不是不知道。但朕还是忍下了这一切,虽然解除了他东部边军统帅的职务,但仍然将他高高的供起来尊敬着,去年甚至还重新起用了他。可惜,此人对朕的恨意,看来是根本没有消除,而是深埋在心底,一有机会,便要害朕了。嘿嘿嘿,他现在恐怕正在盼望着朕战死在潞州,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持着朕的儿子登基,然后”总揽大权,当一个太上皇吧?”

杨青脸色大变,闵若英所说,太过于诛心,杨青甚至连想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朕怎么还敢去荆湖?荆湖郡守曾琳,可是杨一和的余党,那时候看在他还很识趣知好歹,在荆湖郡的声望又是极高,所以朕并没有动他,现在有了如此好的机会,此人还不会抓住?现在想来定是与程务本勾结在一起了。朕去荆湖,岂不是自投罗网?”

“陛下有四万火凤军,此去荆湖,又有何惧?程务本与曾琳当真有不臣之心,正好可以一鼓碎之。”杨青仍然想劝说闵若英去荆湖,他打心眼里不相信程务本为反,而且有四万火凤军在侧,这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任何反叛者三思而后行。

“杨青,如果朕不是深信你不疑,单你说出这番话来,朕就要怀疑你是不是程务本的同党!”闵若英厉声道。

杨青大惊失色,卟嗵一声跪下:“陛下,正心中只有陛下一人,此生亦只效忠陛下一人而已。”

闵若英阴声道:“朕知道,所以才没有怪你,你不统大军,自然不知荆湖的具体情况,火凤军是骑兵,到了荆湖那种沟河湖派遍布的地方,能有什么作用?程务本先到了荆湖,只要掌握了一支舟师,就可以这四万火凤军进退不得。”

“是属下愚蠢。”杨青叩头道。

“去请罗帅过来,还有火凤军的所有将领。”闵若英吩咐道,“万州去不得,我们必须还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回家了。”

荆湖郡城外,郡守曾琳迎来了自齐国退兵的程务本。

曾琳,楚国杨一和为相时期的老臣,年逾六十,是杨一和在政期间极为倚重的封疆大吏,数年之前,上京事变之中,曾琳见机极快,在杨一和倒台之后,立即便上书朝廷,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总算是保全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官位。在当时,闵若英也急需要这样一个人作为榜样来标明自己得位的正确性以及人心所向,所以当时,曾琳还是得到了不少的溢美之词。再往后来,闵若英坐稳位置,想要替换曾琳的时候,却找不到这位的任何把柄了。

说他是杨一和的同堂,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之前,闵若英自己都下旨表彰过他,而想在施政之上抓他的小辫子,却是根本抓不着,此人在荆湖有着极高的人望,无之奈何之下,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程兄,一路辛苦了!”看着满脸疲惫之色的程务本,曾琳迎了上去,拱手为礼。

“曾兄!”程务本苦笑一声:“大楚立国百余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临了,还望君与我共渡时艰,卫护楚国。”程务本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准备在荆湖构建大楚第二道防线,需要曾兄的大力帮助。”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而且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荆湖郡已经全郡动员,郡兵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但他们的能力,打打下手还行,指望他们克敌制胜,却是不用想了。而郡内青壮,我亦动员了起来,开始加固各府县城墙,构筑防线,只等程兄归来。”曾琳道:“说实话,我真不愿意看到程兄出现在我的面前。”

程务本却没有听清楚曾琳的最后一句话,“曾兄竟有如此战略眼光,居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那太好了,如此一来,程某便又多了几份把握。”

曾琳苦笑:“我哪有这个本事,让我治理一方,那我是手拿把拈,要让我参谋军事,那就是抓瞎了,我之所以做好了这些准备,实是因为昭华公主给我写来了一封长信,她言道程帅必然会率兵退至荆湖,甚至昭华公主还在泉州为程帅募集了军费数百万两,军粮数十万担,现在这些就在我郡库之内封存着。”

“昭华公主?”程务本脸色微变,昭华公主是大明的皇后娘娘,而大楚落到如此地步,背后却也有明国的推波助澜,此时听了曾琳的话,心中当真是酸涩无比。

“不错,不仅如此,昭华公主在泉州还说服了宁氏一族,程帅,我来为你介绍,这位便是宁氏族长宁知文,国有大难,宁族长率百余艘战只,上千名水手与泉州水师一部,一齐来到了荆湖,愿为程帅麾下马前卒。”

一直站在曾琳身后一名老者踏步上前,抱拳一揖:“泉州宁知文,见过程大帅。”

宁知文此人,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但程务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楚国最大的海盗头子的底细,听闻他率人来助,心中倒是惊喜万分,荆湖多湖多河,有这位精擅水战的大将,荆湖当固若金汤。

第九百五十四章:不如我们送他一程

一天的喧嚣和忙碌之后,荆湖郡城渐次安静了下来,前线的大败,早已经不是新闻,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现在的荆湖郡城反而平静了下来,程务本和他的数万军队的抵达,反而让荆湖郡的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有这位楚国铁壁在,荆湖郡自然是能守住的。这便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们最为朴素的想法。

过去那么多年里,程务本坐镇昆凌关,二十万楚军便如同一条锁链一般,把整个东部六郡锁成了一块磐石,使得齐人莫之奈何。要不是皇帝换了一位东部统帅,东部六郡怎么会丢掉?对于高层的斗争,百姓们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只是知道,以前程务本当统帅的时候,大家是很安全的,后来程务本不当了,换了一个人,楚国就连年吃败仗,现在连东部六郡也保不住了。

如今东部六郡已然不保,原来是楚国腹地的荆湖郡立时便暴露在了齐军的刀锋之下,荆湖百姓最开始极是慌乱,好在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郡守,在得到示警之后,立时便站了出来,组织郡兵,青壮,开始加固城墙,修筑一个又一个的哨卡,堡塞。一副胸有成竹莫样的曾琳,极大的稳定了荆湖郡的军心民心,使得荆湖郡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逃离浪潮,现在,程务本和他的数万大军抵达荆湖郡,更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咣当一声门关上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曾琳,在程务本面前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手指头点着程务本的鼻子:“姓程的,你这样做,是取死之道,你清不清楚?”

面对着曾琳的指责,程务本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自顾自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伸手推开了窗户,欣赏着夜色之下,窗外那波光盈盈的池塘,那上面已经有几小片荷叶铺呈在水面之上,再过几月,窗外的这片池塘必然会被荷叶铺满,到时候粉的,白的荷花,会绽放在碧绿的荷叶之上。

“曾兄,你到是真会享福呢!临窗独坐,饮酒,赏花赏月赏莲叶,不亦快哉!”程务本指着外面,笑咪咪地道。

曾琳黑着一张脸,站到程务本的身前,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擅自撤退,弃皇帝安危于不顾,坐视齐国大军占领昆凌关,肆虐东部六郡,每一条,都足以让你死上一万次。”

看着被关紧的窗户,程务本的笑容慢慢敛去,凝视着曾琳:“曾兄,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去救皇帝,将这数万军队也葬送在潞州这个无底洞里?只怕曹天成曹云他们要笑得合不拢牙齿。没有了数十万东部边军,拿什么来守住昆凌关,守住东部六郡?就凭我这几万人马?到时候东部六郡守不住,反而又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这是态度问题。”曾琳冷哼一声,道:“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理他的死活,就算你在荆湖挡住了齐人随后而来的侵扰,他会记你的情么?就算他知道你做得都是对的,但单凭你不理会他的安危一条,你就已经死有余辜。”

“皇帝与大楚大半壁江山相比,我选后者。”程务本抬起了头:“就算皇帝没了,但只要守住荆湖,便能守住半壁楚国江山,皇帝有后,楚国可以再立一个皇帝。”

听着程务本随随便便的就说出这些话来,曾琳不由苦笑起来,卟嗵一声坐在了程务本的对面:“你什么都清楚,可你还是做了。”

“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程务本低声道:“曾兄,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只请曾兄助我,在荆湖重新打造我楚国的防守铁壁,拒齐人于外,唯有如此,楚国才能再赢得一些时间来休养生息,或者只要一代人,楚国便又能再次站起来。”

“一代人?”曾琳站了起来,砰的一声推开了窗户,凝视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好半晌才回过头来,“程兄,现在皇帝不是先帝了,数十年前我大楚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文有杨一和,武有你程务本,安如海,上下齐心,君臣有命,才渡过了那一段危机,现在,还有杨一和吗?我只怕再过一些时日,连你程务本也要没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新人压旧人。”程务本哈哈一笑:“当年,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安如海还只是一个校尉,现在楚国再次有难,总会有人才冒出来的。”

“那也要今上有识人之明!”曾琳冷冷地道。“今上有识人之明吗?如果有,就不会让罗良担任东部统帅一职了,罗良此人,为将尚可,为帅则是灾难,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大局观弱,只知谋一时而不知谋万世。一点小便宜便足以蒙蔽他的双眼,偏生却又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名垂青史,与我们那位皇帝倒是绝配。”

“皇帝,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程务本苦笑。

曾琳重新坐了下来,看着程务本,压低了声音道:“程兄,我有一言,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曾兄但说无妨!”程务本看着郑重的曾琳,也坐直了身子。

“皇帝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就我而言,其实真希望他就这样死在齐国,倒也一了百了。他死了,不过再立一个新皇帝而已,当今太子年幼,到时候必然只有倚赖程兄而已,大楚看似危险重重,反而能因此涅磐重生。程兄行事,亦再无挚肘。就算皇帝不死,能逃回到来,也只有走荆湖这一条路才是最简便,最安全的,不若我们……”曾琳瞅着程务本,一字一顿的压低了声音道:“不如我们送他一程。”

程务本死死的瞅着曾琳,半晌才道:“曾兄,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只当你没有说过,我也从来没有听见过。”

曾琳叹了一口气:“若非万不得已,我又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皇帝,有不如无啊!如果他回上了上京城,非把我们大楚折腾亡不可。程兄,非是我曾琳说丧气话,只要那位回到了上京城,你我绝然不得好死。”

程务本拂然不悦地站了起来,“曾兄,先帝待你我如何?恩重如山,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即便是兄弟,也不能比也。当今皇帝,虽有不足,但待你我也算不薄了,我是当朝现存的唯一国公,而你呢,不也还是好好当着你的荆湖郡守吗!皇帝现在大败之余,或许没有看清楚整个形式,待他回到上京,冷静下来,自然会知道我做得是对的。就算退一万步讲,皇帝心有余恨,但也只会恨我一人,亦不会牵连到你。到时候要稳守荆湖,仍然要依靠你的,至于我,有几个月时间,足以稳住荆湖防线,那时我未来如何,倒也并不重要了。此事,休要再提。”

曾琳看着程务本,半晌没有作声,闷闷地坐在哪里。

“曾兄,犯上作乱,史笔如刀,你我就算不怕遗臭万年,他日去了九泉之下,可有面目见先王?到时候告诉先王说,为了您的大楚,我们把您的儿子给宰了?”程务本双手按在曾琳的肩上,缓缓地道。

曾琳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既然程兄决心已下,哪我便舍命陪君子吧。程兄累了,且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走到门边,拉开房门,曾琳回望着程务本那铁一般的面容,再度长叹一声,大步离去。

转角之处,一个人影鬼魅一般的闪出,默不作声的跟在曾琳的身后,曾琳也只当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

砰的一声,门被紧紧的关上。灯光之下,跟在曾琳身后的人露出了本来面容,英俊的脸庞之上,一道刀疤将原本俊俏的面容破坏无遗,平添了许多的狠戾气息。竟然是大明将军,霹雳营副将杨致,楚国前任首辅杨一和之孙。

“程务本不答应。”曾琳失望地道:“那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脑子简直就是花岗岩做的,一点也不开窍。”

“不答应也无所谓。”杨致轻笑道。“本来就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来试一试,既然程务本不肯,那我们谋刺闵若英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公子,那就眼睁睁地看着闵若英回上京去。”曾琳道。

“还能如何?”杨致一笑:“不过这样也好,终有一日,我带兵杀进上京城,亲自去取闵若英的头颅,也更快活一些。曾爷爷,楚国不行了,未来是大明的。日月旗终将插遍天下,您现在投奔了大明,也算是为自己的子孙谋了数世富贵。”

曾琳苦笑着坐了下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命能享受到?公子,曾某求你一事。”

“曾爷爷但说无妨!”

“你这一次离开,把我那个小孙子带走。对外我就说这个小孙子因病暴毙了。到时候万一我曾氏有所不幸,血脉总能延续下去。”曾琳道。

杨致沉吟了片刻:“好,下去我就安排人送他去大明。”

“如此,我便安心了,公子要做的事情,我这边会安排好的。即便我以后不在了,公子照样能把所有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有劳曾爷爷了。”杨致躬身道。

曾琳出神半晌,才道:“当年,我上书痛骂杨相……”

不等他说完,杨致已是摆手截断了曾琳的话:“曾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岂能不知你的苦心,首先只有活着,活着才能复仇。如果都为了一时痛快而去求死,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多谢公子体谅!”曾琳欣慰地笑了起来:“杨相有孙如此,当瞑目九泉之下。”

第九百五十五章:用敌人的钱,炼自己的兵

荆湖郡水寨,宁知文坐在桌边,拿着一柄小剪刀将灯芯剪去一截,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日上月上中宵了,但宁知文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困倦,他自然是在等人。

外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大管事黄海走了过去,拉开房门,身子微欠:“杨公子。”

杨致欠身还礼:“黄先生客气了。”

“老爷正在等您!”黄海微笑着侧过身子,让杨致走了进来,他自己则走到门边,道:“老爷,我再去巡视一遍,这荆湖水师的人恁也懒惰了,不能让人放心。”

宁知文挥了挥手,示意黄海自去。

门轻轻掩上,杨致坐到了宁知文的对面,没有说话,先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信,放在桌上,推到了宁知文的面前,“这是令公子给您的信,是通过我们的秘密的渠道加急送过来的。”

宁知文点了点头,将信收了起来。

“您不看看吗?”杨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对方。

“有什么好看的。”宁知文扬了扬眉,“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甚至抱怨的话而已。皇后娘娘既然答应了我,他们一家会在越京城生活的很好,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杨致笑了笑,这宁知文可真是一个人物,不愧是一个曾经纵横海上的大海盗头子,这份决断力,就让人敬佩不已。

“公子的事情办完了吗?结果如何?”宁知文问道。

杨致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程务本啊,根本就不答应。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这人就是一个愚忠于闵氏一族的花岗岩脑袋。好在曾琳已经决定投靠我们了,有他帮你,你做事便会从容很多。”

“他知道我的事情?”宁知文问道。

“了解一些,但并不全部了解,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瞒不过他,他可是在了精的千年老狐狸,单是你是由皇娘娘介绍而来的,就让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是我们的人了。”杨致笑道:“不过无所谓,楚国大势已去,大明却是蒸蒸日上,像曾琳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懂得要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了。他已经委托我将他的孙子送到越京城去。”

“他可信度有多高?”

“这并不重要!”杨致摇摇头:“你在这里来,也不是来拆楚国的台的,而是会实打实的为他们效劳,为他们构建的荆湖防线效力,所以并不必要担心。对了,你来这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感觉还怎么样?”

“荆湖水师烂到了骨子里。”宁知文摇头叹息,“比之泉州水师还不如。”

“那当然不能比,泉州水师再差,那也是海上水师,荆湖,只不过是内河水师,怎么能比?再者,泉州那边,不是还有你吗?”杨致嘿嘿的笑了起来。

“荆湖水师除了船,其它人,从将官到士兵,基本都不能用了。他们完全就是一群活在水上的猪,除了勒索百姓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用处。本来到达泉州之后,我还请示曾琳想将荆湖水师改造一番,纳入整个水师之中,但现在我已经放弃了。”宁知文道,“真是想不到,楚国水师居然烂到了这种程度,触目惊心。现在不是他们能不能用的问题,我倒在担心他们会不会坏事的问题。”

“我们大明需要在这里有一支精锐的水师以备他日之用,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以杨某看来,既然已经烂了,那就不如趁早割了他。”

“杨公子与我所想,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宁知文笑道:“现在我已经被曾琳任命为荆湖水师统领,今日也得到了程务本的背书,我将统率所有在荆湖的水上战舰,部队。所以第一步,我就准备拿他们开刀了。”

“硬来?”

“当然不!”宁知文微笑道:“荆湖郡内最大的湖泊沙湖之中踞着一股水匪,人数大约有千余人,我准备将他们剿灭掉。”

“借刀杀人?”杨致咂巴了一下嘴:“荆湖水师如果按你所说的是一支烂得不能再烂的家伙,他们会听你的去剿灭水匪?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不会傻得去送死吧?”

宁知文摸着花白的胡须,得意地道:“他们当然不肯,所以我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很轻松,在他们看来,是绝不会碰到水匪的,因为我们顶在最前面。他们,是跟在后头捡功劳,刷存在的,计划我已经跟他们谈过了,他们高兴得很。”

杨致略微想了想,恍然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宁知文:“那沙湖之中的水匪,只怕已经给你收拾了吧?”

“果然瞒不过杨公子。”宁知文有些遗憾地看着对方:“倒没有收拾他们,只是派了一个人过去找到了他们的大当家。小老儿在这行当之中,还是有些声望的,他们已经决意投奔我了,所以嘛,就先借他们的刀用一用,宴席已经摆好,就只等客人上桌了。”

“姜果然还是老得辣!”杨致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荆湖郡的水匪,大大小小的也不少,现在都已经投靠你了?”

“那倒不是,当然,不投靠我的,最后的下场自然就是灰飞烟灭,宁某人既然到了荆湖,这水上,自然就不会还容忍有人不听我的招呼。”这一瞬间,宁知文双眼凌厉,霸气溢于言表。

“大明需要你在这里掌握住水师的大权,而且还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现在水师的力量,还是不能让陛下满意的。”杨致道:“现在曾琳,程务本当政,你自然无忧,但你要清楚,只要闵若英回到了上京,程务本的好日子只怕就要到头了,所以你在这方面也要早做打算,不要把自己绑在程务本这辆破车之上,到时候搞得跟他一起翻了车,我们可就欲哭无泪了。”

宁知文笑道:“既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宁某自然会规避他,宁某在上京城也还是有些门路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为我说话。”

“那就好。”杨致高兴地道,与宁知文这样的人打交道就是轻松,知一返三,勿需废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这支水师以后的人员构成,陛下的意思,这支水师以后至少三分之二应当是来自大明的人,只有这样,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才能得心应手。”杨致道。

“三分之二的人?”听到这个要求,宁知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多的人手,要如何操作才能安插进来又不致于引起别人的疑心?”

“这个你就放心吧。”杨致道:“齐人占据了楚国东部六郡,想来不久以后,便会有越来越多的难民从东部六郡逃难过来,鹰巢会安排人手混在这些难民之中流窜到荆湖郡来。等你把荆湖水师这些脓包戳穿之后,你肯定会缺乏大量的人手,当然需要招收新人上船,这便是咱们的人正大光明进来的机会。”

“原来如此,鹰巢早就在安排这件事了吗?这可不是仓促之间便能准备好的事情,单是那些人的说话口音,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必变的。”宁知文讶然道。

杨致一笑:“鹰巢一向很高效,从去年宁二公子投奔我大明之后,鹰巢便已经准备这些东西了。又不需要多精细,反正又你这个大靠山是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

“用楚国的钱,练我们大明的水师,这生意,硬是要得。”杨致感叹地道,“什么叫做深谋远虑,我这一次可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对了,宁老爷子,这是我在荆湖郡的一些能用的关系,这些人中,打上了标记的,是曾琳也不知道的,你与他们接触,就要瞒过曾琳。鹰巢在荆湖郡也有驻点,现在这里已经成为鹰巢经营的重点,回头他们驻这时指挥会与你联系,他会部分接受你的指挥,也就是说你的要求,基本上他都能满足。以后你与越京城那边联系,也是通过他们这条线。”

“明白了!”从杨致手里接过纸张,宁知文看着对方:“杨公子这便要返程了吗?”

“不,接下来还要在楚国逛上一逛,去找一些老朋友。”杨致摊了摊手:“爷爷当初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东西给我的,他们沉寂了这许多年,也是该让他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将这些事办完,我才会回去。对了,宁老爷子,你在楚国可也是一号人物,那时候我爷爷就没有找过你?”

“找我?”宁知文一笑:“只怕是找我的麻烦吧!杨相可见不得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我在上京城的后台也够硬,而且每年也向朝廷交一笔钱,你爷爷早就要收拾我了。”

杨致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拱手道:“言尽于此,杨某告辞了,宁老爷子,荆湖这边,就看你的了。”

“请杨公子转告陛下与皇后娘娘,宁某必不负所托。”宁知文还礼。

“不用送了。”看着宁知文,杨致摆了摆手,“身在虎穴,自己当心吧,纵然安排得再好,但事实上,肯定还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漏洞的,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曹云的决断

潞州已经被打烂了。十几万楚军被困在潞州,就算齐军不进攻,光是这些人,就足以把潞州折腾得一无所有。

最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齐军将楚人围困在这里,原本是打算将他们活活困死,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弹尽粮绝的时候再发动进攻,这就苦了被占领居的老百姓。在楚军的搜刮之下,别说家里的粮食,就连树皮,草根都被剥得一干二净,现在的潞州,只怕连老鼠也找不到几个了。

楚军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突围而去,留下了无数一无所有的,犹如鬼魅一般的老百姓奄奄一息的等待着获胜的齐军的救援。

事实上,齐军统帅曹云在战后并没有亲自去追逃窜而去的楚帝闵若英,留在潞州,正是在做着这件事情。

在他看来,齐楚战事,到这一阶段,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了。楚军起码在二十年内,将无力再一次发动东侵。

摆在齐人面前的,不再是楚国的威胁,而是国内混乱的政局。一场大战,一场大胜,让齐**队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但是,也将国内的矛盾赤裸裸地摆在了国人的面前。

相比起与楚人争斗,恐怕如何解决国内的问题,难度更大一些。

从外表上看起来,曹云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儒雅之极的读书人,很难将他与一个杀伐决断的军事统帅联系到一起,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与程务本相持在昆凌关一线,让程务本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与其对抗。但也仅仅就是对抗而已。

到了罗良为帅,则让程务本一生打造的心血毁之于一旦,在曹云连二接三的打击之下,楚国最为强大的东部边军至此已经是灰飞烟灭了,从此只能被动地等待着齐军的攻击。

曹云已是功成名就,必然将名垂史册。

不过此时的曹云却完全没有这种自觉,而是在潞州城中,充当起了潞州的郡守。楚军侵占潞州,原郡守等人,已经被楚军杀害了。现在的潞州群龙无首,曹云便充当起了战后的救火队长。

当前摆在他面前的任务便只有一个,救灾。

留守在潞州的军队和曹云的亲卫营,现在都充当起了运输大队长,将军营里的粮食,源源不绝的运往潞州各地,在朝廷支援的粮食抵达之前,曹云不想让潞州的百姓再饿死一个。

“王爷,军中库存的粮食已经不足十日之用了。”一名师爷模样的人,拿着帐薄走了进来,向曹云鞠了一躬,道。

“后续的粮队,已经到了什么位置?”曹云停下正在批复公文的笔,抬起头来,问道。

“回王爷,现在运往潞州的粮食正在逐步渐少,毕竟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供应军队所需,战争还没有最后结束,楚人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的。”师爷道:“按照现在的供应速度,即便加上库存的粮食,我们也支撑不了半个月了。”

“依你之见,那该如何呢?”

“王爷,最开始是为了度命,现在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可以适当减少了。”师爷道,“而且王爷,这种事情,您最好还是不要亲自插手了。应当等朝廷委任的潞州郡守到任之后再来作计较。”

曹云一笑:“现在朝廷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上任命潞州郡守?安如海闹腾得那么厉害,朝野上下,沸反盈天,我已经调了五万主力回师,有些人竟然还不满足,居然上书皇帝要我全军回师,以最快的速度将安如海剿灭,哼哼,当真是荒谬。”

将毛笔重重的仍到桌,四溅的墨汁立时便将刚刚批好的公文上溅满了墨汁。

师爷亦是苦笑:“那些人只不过是担心他们的财产而已。王爷,但那些人的能量不可小觑啊,在下得到消息,已经有不少人在朝堂之上开始攻击王爷,说您居心叵测,拥军自重,放任国内暴民作乱了。”

曹云哈哈一笑,拍了拍左手边一厚叠折子,“我知道,这些折子,陛下已经全部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师爷一愕:“王爷,陛下将折子转给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曹云不置可否。摆了摆手,“就按你所说的,运往受灾地区的粮食,酌情下减吧,但有一条,一定不能饿死人。”

“是,王爷。”

“另外,向周边各郡县发公文,盖我的大印,调拨各类春耕种子至潞州,限期完成,不得拖延。”曹云吩咐道:“潞州的春耕,必须马上开始,否则到了明年,潞州还是会翻不过身来。”

“潞州现在这个样子,谁来耕种?大量的地主被杀,豪绅逃亡,无人组织啊?”师爷有些疑惑地道。

曹云冷笑道:“无人?怎么会没人,要是没人,我现在运到各地的粮食都被谁人吃了?潞州自然是有人的。组织授田吧,把这些已然无主的田地,全部授给潞州幸存的百姓们,抓紧时间,开始春耕,以确保秋收。”

“授田?”师爷的眼睛瞪得溜圆。“王爷,三思而后行啊。”

曹云从案上拿起一份卷宗,在手里扬了扬,“这是陛下的旨意,这是一个好机会,楚军将潞州的地主,豪强一扫而空,此时不授田给无地百姓,更待何时?”

“王爷,陛下这是将您架在火上烤啊!”师爷大急,竟然一步窜到了大案跟前,双手扒着大案,看着曹云:“王爷,现在你已经功高震主了,不少人正揣摸着圣意,在朝堂之上对您展开攻击,此时王爷最该做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再次出头了。大齐有郡五十八,何地不能先展开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要落在潞州?如此一来,您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潞州之地,只怕不知有多少豪强地主们已经盯上了,正准备大快朵颐,饱餐一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岂肯跟您善罢干休?”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有不少人已经联系到了一些潞州本地逃出去的家伙,更有甚者,不少人已经伪造了土地文书,还过了户部的大印,现在那些人只怕已经启程前来潞州准备接受了。”曹云大笑:“所以,我要抢在他们之前,将这些土地全都分给无地的百姓,我要让他们空跑一趟,白欢喜一场。”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师爷喃喃地问道。

“曹辉告诉我的。”曹云淡淡地道。

“王爷,您不能去沾这个烫手的事情。”师爷定定地看着曹云。“此乃取祸之道也,如果潞州开了这个先例,那万州将来如何?被安如海祸害的那些郡州如何?陛下这是在拿您作伐,试探天下!也是为接下来的事情铺路。”

“我当然明白陛下的打算。”曹云看着师爷,道:“红元,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红元已经跟了您快三十年了。”曹云的首席幕僚,师爷易红元躬身,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是啊,快三十年了。”曹云感慨地道:“红元,你可知道,我大齐现在在户藉的百姓有多少吗?每年缴税的人有多少吗?你可知道我大齐现在有可供耕用的土地有多少吗?”

“这个?”易红元张嘴结舌,他一向为曹云参赞军机,调配后勤,这些事情,他是真得答不上来。

曹云也没有让他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出征之前,陛下曾经与我谈过这个问题。这十年来,大齐在册的百姓减少了两百余万人,耕地更是少了三成。”

“这怎么可能!”易红元大惊失色,“这十年来,我大齐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人口怎么会不增反减?帝国西部,垦荒一直都在进行,耕地又怎么会减少?”

曹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人口当然在增多,耕地也在增多,但这增多的一部分去哪里了呢?当然是在某些人的私人口袋里了。隐匿人口,免缴人丁税以及各种赋税徭役。侵占土地,然后以各种理由让这些土地消失在帐册里,红元啊,大齐外面看似光鲜无比,其实内里,快要被那些蛀虫掏空了。陛下早就有心改变这一局面,但问题是,楚国虎视眈眈在侧窥伺,陛下不敢轻举妄动啊。眼下,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时。”

易红元沉默片刻,“如此破局,王爷可就成了这一场博奕的牺牲品了,不论皇上是胜是败,王爷,您一定会输的。”

曹云大笑:“个人荣辱,何足道哉?更何况,那些人又怎么真威胁得了我?只不过是从此做一个逍遥王爷罢了,一生征战,我也是累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脱去盔甲,去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只不过临走之时,再给大齐做一点事情罢了。”

看着曹云,易红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曹云拍了拍易红元的肩膀,笑道:“我亦是曹氏子弟,怎么甘心看着曹氏的天下,被那些东西挖得伤痕累累,早就想收拾他们了,这一次陛下下了决心,我是举双手欢迎的。红元,此事过后,我必将退归田园,你这样的大才,可还得为大齐继续效力,我已经举荐你为潞州郡守了,红元可不许推辞,作为陛下试点的潞州,只许胜,不许败。”

事已至此,易红元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双手抱拳,深揖到地:“红元必不负王爷所托。”

第九百五十七章:继承者

看着易红元的模样,曹云轻笑起来:“红元的模样似乎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却是为何?”

易红元老脸一红,但他与曹云相处数十年,倒也不用舍不下面皮,当下直言道:“王爷,红元是王爷的幕僚,不管走到那里,谁都要卖红元三分薄面,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了我的脸,不也是打了王爷的脸吗?可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去意,却又要让红元执掌这是非之地,操持这注定要得罪人而且很艰难的事情,红元只怕办不妥当啊!得罪人红元倒是不怕,但办砸了差使,叫红元以后如何再有脸去见王爷?”

曹云听了这话,不由大笑起来:“原来红元是担心自己没有了后台,不好做事啊?”

易红元腆着脸笑道:“红元抱惯了王爷的大腿,如果一旦没得抱了,只怕便有些力不从心呢!”

“你啊你!”曹云笑得前仰后合,“真正是一张利嘴,你的才能,我还不知道,莫不成你还以为我当真是为了要在临走之前安置自己的部属才为你求来这潞州郡守之职么?那可就错了。如果你没有这从才华,我是绝不会让你坐这个位置的。不管谁找我跑官,有多硬的后台,你有几分才华,我便让你做多大的官儿,一分才华也没有,那就有多远滚多远。红元,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陛下面前建议你来当这个郡守么?”

“正要请教王爷,红元在军中厮混惯了,这原本的读书人的脾性是一点也没有了,倒是一肚子的杀伐勾当,当文官治理地方,着实心中没底。”易红元正色道。

“要的就是你这份杀伐果绝之力。”曹云脸上的笑容敛去,取代而之的却是满脸的杀气:“潞州是皇上开革的第一个试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那些不知死活的将手伸过来的人不死上一批,不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们就不知道陛下的决心有多大。这种事情,一般的官员做得来吗?”

“如果这样,派一个将军坐镇岂不更佳?”

“要杀得有理有据有节,不能随便动刀子啊!”曹云叹了一口气:“我麾下的武将,杀人倒是够利落,但怎么杀人,他们就没什么考究了。陛下也是苦于囊中无人,所以我才推荐了你。”

易红元脸显不满之色:“的来是王爷将红元卖了。我还本打算与王爷一齐去醇酒美人歌舞作乐,不想到得末了,王爷去享受了,红元却还得搭上这条老命来做事!”

曹云被易红元逗乐了,“当然,我不卖你,谁还能卖你,谁又能卖得了你?红元,其实是你想左了,其实我退下来了,不当这个统兵大帅了,我才能更为你撑腰啊。”

易红元默然无语,“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鹰尽,良弓藏吗?”

“没有那么夸张!”曹云却是无悲无喜,“我是皇室子弟,纵然与皇帝陛下感情深厚,但执掌大齐兵权数十载,已经殊为异数了。陛下能信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感恩不尽了。红元,你想一想,一个皇族子弟,手中握着几乎大齐八成的兵力,就算是圣人坐在那个位子之上,也会心惊肉跳的。当今陛下,心胸之开阔,亦是举世少见了。此次击败楚国主力,我已经立下不世功勋,陛下可谓是赏无可赏了。我已经是亲王,还能赏我什么?我再不知进退,不识好歹,那才是自取灭亡之举。如今风风光光的退下来,又什么不好?”

“红元当然清楚,只是心中不是个滋味。”易红元叹息道。

“像我这样的人,能得善终,你当为我击鼓而贺。”曹云笑道:“以后我就要当个富贵闲人了,陛下不肯寒了将士功臣之心,当然也得在虚名之上给我大大的赏赐一番,什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加九锡这些东西,我肯定是能到手的。天下皆知你是我的人,以后谁敢给你脸子看,谁敢为难你,我便是在大朝会之上破口大骂当庭护犊子,也没人敢说我什么的。我光明正大的护着你,而且最妙的是,你是在给皇上办事。所以你就在这里甩开膀子大干就好了。”

易红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爷,既然如此,如果红元还干不好的话,那可真是没有脸子还见您了。”

“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曹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明着不敢为难你,但暗地里给你下绊子,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让你把事情办砸,让你没脸再在这里呆下去,那些人还是敢干的,所以你还是得小心一二。”

易红元一笑:“王爷这倒请放心,我就怕别人拿着大帽子砸人,可不怕他们阴谋暗算,红元这一辈子干得就是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想拾掇我,我保管让他们没有好下场。”

“大善!”曹云乐道:“这就显出你易红元的杀气腾腾来了。”

“王爷若去,继任者当是谁?”解决了自己即将面临的问题,易红元便将心思放到了这一桩大事之上,这些年来,他为曹云参赞军机,出谋划策,大齐军队之盛,说有他三分功劳,那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也许最下层的士兵,并不知道易红元的存在,但高级军官们,却对他极是佩服。“周济云?”

曹云麾下,郭显成,周济云堪为左膀右臂,也是曹云一直竭力扶持提拔的两员大将,两人本来是一时喻亮,难分高下,但郭显成这一次被明军打得溃不成军,丢尽了大齐的面子,在易红元的心中,却是失去了与周济云相争的本钱了。

反观周济云,在这一战之中,却是相当的耀眼,特别是最后弃程务本后撤的主力不顾,命岳开山指挥主力直趋昆凌关,一举夺得了楚国这个东部要塞,进而横扫东部六郡,其战功,几不输于亲自坐镇潞州的主帅曹云。

要知道,即便是曹云亲自指挥,最终还是让闵若英率领四万火凤军突围而去了。

“周济云?”曹云眉头微微一挑,旋即摇了摇头。“原本我也还很看好他的,但这一次,他表现得太急了,相信这一番举动落在皇帝眼中,不是嘉奖,而是要带上成见了。”

易红元一愕,“您是说,他带领骑兵平灭江涛之乱之后,不是返回主力部队去指挥攻略楚国东部六郡,而是径自带着骑兵去对付安如海?”

“正是!”曹云冷冷一笑:“不管周济云的借口找得多么好,但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在讨好。但这个讨好的对象却不是皇帝陛下。”

“他在讨好天下豪门大阀!”易红元旋即明悟过来,“他是在造势,为自己能接替王爷的位子,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他的确很聪明,亦有大才,但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曹云哼了一声:“我还没有下台呢!他便急吼吼的急不可耐了。不过太聪明了不不是一件好事,他这番举动落在皇帝陛下的眼中,可不是加分,而是减分了。”

易红元点了点头:“陛下现在正想法设法的削减地主豪强的势力,为改革大齐扫清障碍,周济云的举动,的确是犯了陛下的逆鳞。安如海势大,陛下看似心焦,实则上也未必不是心中暗喜。”

“正是如此,周济云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越是积极,陛下便会在心中越发的恶了他。”曹云笑道:“既然看穿了这一切,我在上本的时候,怎么还会保举此人接我的位子?”

“您保荐的是郭显成?”易红元不由得吃了一惊:“可郭显成这两年的表现,委实有些不太好啊。”

“这有什么关系呢?”曹云打了一个哈哈:“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因为郭显成输了一回,便将他贬得一无是处吧,君不见他去了横断山脉,便将肖锵打成了缩头乌龟吗?”

“陛下会应允?”

“先前郭显成大败,按律当斩,可陛下却不但留下了他的性命,甚至还派他去担任与肖锵作战的指挥官,虽然是一以一介兵丁的身份,但这官帽子,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郭显成对陛下,现在只怕是死心塌地的啊。你说说,陛下不提拔这样的人,还能提拔那样的人?”

“原来在哪个时候,陛下已经动了换帅的心思了!”易红元有些埋怨地道。

“皇帝陛下自然是思虑极远的,周济云输给郭显成,不是输在才能之上,而是输在为人之上,郭显成为人孤傲,又出身寒门,与那些地主豪强从来不对付。他正适合现在陛下心目的那个人选啊!”

“郭显成为帅,周济云为将,但将强帅弱,并非大齐之福啊!”易红元有些担心地道。

“这你倒不用担心,这二人,才具上都是不错的。而且这个局面,也正是陛下一手造成的,郭显成身为主帅却势弱,必然要仰仗陛下才能压制得住周济云。陛下对军队的掌控,将会通过郭显成一步一步的得到加强,再过一些年,这个大帅的位置,只怕就是可有可无了。”曹云道。

“我明白了。”易红元恍然大悟。

第九百五十八章:纵“虎”归山

“前线急报!”屋外,传来亲兵们大声的禀报之声,曹云与易红元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感到有些诧异。

“进来!”曹云沉声喝道。

一名风尘仆仆的校尉手捧着一份书信,走了进来,单膝跪倒在曹云面前:“王爷,匡怀恩将军急报,发现楚帝闵若英之主力部队,正在一路向着昆凌关方向急奔,匡将军认为凤凰山一带驻军势难抵挡楚军的垂死挣扎,请王爷令,调集部队,前往凤凰山一带围堵楚军。”

“闵若英往凤凰山方向?”曹云与易红云两人都是大为诧异,“他们不是应当往万州方向去吗?”

两人心中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万州周济云部,骑兵已经被周济云带走往长安方向勤王去了,而步兵主力,则在岳开山的带领之下去了东部六郡,虽然程务本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万州重新落入齐人控制之中,但那些郡兵,如何能挡楚国火凤军一击?穿过万州,一路直奔荆湖郡,在哪里,程务本已经在哪里站稳了脚跟,必然会派兵接应,这难道不是楚军回国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现在居然来了情报,闵若英舍易就难,居然直奔凤凰山方向,需知在这一条路线之上,齐军可是大兵云集,纵然闵若英击败了凤凰山一带的驻军,但他们逃回到昆凌着,要面对的也是以逸待劳的岳开山。

闵若英这是发疯了么?要拿四万火凤军的生命开玩笑?

曹云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闵若英与程务本之间生了嫌隙,准确的说,应当是闵若英已经完全不信任程务本了。”易红元率先反应了过来。

“怎么说?”曹云问道。

“程务本在万州,没有努力的去救援闵若英,反而见势不妙,一溜烟儿的便逃回到了荆湖,这件事,必然触怒了闵若英,或者闵若英甚至怀疑程务本要对他不利,他不敢走荆湖郡了。”易红元缓缓地道:“闵若英得位不正,当年程务本可是支持闵若诚的。”

曹云怔忡了半晌,“可是程务本的应对方法才是正确的啊!如果当时他敢带兵往潞州跑,那咱们的功劳薄上可又要多添一笔了。”

“闵若英此人有心病。”易红元嘿嘿一笑,“荆湖河湖众多,火凤军皆是骑兵,到了那里可没有多大用武之地,如果程务本真想做点什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务本不是那种人。”曹云摇头道:“我与他对垒多年,此人的品性,我还是很清楚的。”

“关键闵若英不是这样想的。”易红元乐道:“王爷,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闵若英要送死,那是再好不过,就算杀不死他,能将他火凤军歼灭掉,可也是再断楚国一臂。”

曹云却是不置可否,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着圈子,好半晌才道:“红元,你说是闵若英好对付呢,还是程务本好对付?”

易红元一怔,半晌才会过意来:“就军事上来说,当然是程务本更难对付。此人守稳了荆湖,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得不错!”曹云走回到大案跟前,俯身在地图之上:“我们虽然占了东部六郡,但这六郡可是无险可守,非得我们驻守大军不可,程务本据了荆湖,随时可以向东部六郡发起进攻,而我们如果进攻荆湖的话,却有诸多不利之处,荆湖多湖多河多山,不好打啊!”

“王爷的意思是?”易红元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楚国君臣不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我们收拾程务本很困难,但闵若英收拾程务本,估计就没有什么难度了。”曹云抬起头,双眼炯炯发亮,“楚国大将,安如海已是笼中之鸟,江涛已经战殁,就剩下一个程务本独撑大局,如果程务本再被他们拿掉,那楚国可就真是气数已尽了。”

“王爷忘了还有一个罗良。”易红元提醒道。

曹云不屑地摇摇头:“罗良或者可以当一个不错的将领,但让他为帅,统领全局,此人眼界却是远远不够。能谋一时,却不能谋万势,能守一隅,却难地揽全局,这样的人如果再次当上了楚军的统帅,那我们谋取下一个潞州大胜便不是梦想了。”

“王爷的意思是要放闵若英归国?”

“不错。”曹云断然道。“如果我们留下了闵若英,会将楚国逼上绝路,皇帝被俘或者被杀,那可是奇耻大辱,只怕他们便会马上再立新帝,上下一心来找我们的麻烦,最关键的是,新帝必然会重用程务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纵然要放闵若英归国,但那几万火凤军却也是可以留下来的。”易红元道。

“不不不!”曹云连连摇头:“如果闵若英孤家寡归国,那他拿什么来收拾程务本,当然得让他有底气,有本钱。”

“如果这样放闵若英归国,只怕朝廷之上对王爷的不利声音会更多,甚至会说王爷您纵虎归山,挟敌自重。”易红元担忧地道。

“有什么可怕的。”曹云不屑一顾,“这些话,对于一个将要离职的军队统帅有多大的影响吗?更何况是一个立下大功的军事统帅,帝国亲王!再者,我会把这一层意思写折子禀告陛下,陛下天纵英才,自然知道我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

“王爷英明!”易红元点头道:“如此,便更保险一些。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陛下认可便行。”

曹云已是拿定了主意,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校尉道:“你从我的亲卫营之中挑选一些卫士护卫你,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多向匡将军传达我的命令,凤凰山驻军立即撤退,让开道路。传令昆凌关岳开山,只要闵若英不发疯攻打昆凌关,他就不得拦阻闵若英离开,现在在楚国东部六郡的部队,都不得阻拦,违令者,斩!”

“遵命!”那校尉大声应命,转身急步离开。

凤凰山卡在楚军撤往昆凌关的必经之道上,当初楚军大举进攻的时候,在这里自然也留下了军队把守,但随着主力部队被围,这支留在这里的军队自然也被齐人拿下,然后便有一支龙镶军留在了这里驻守。

不走万州而走凤凰山,便势必要在这里血战一场,击溃当面的敌军,才能打开一条通道。要知道齐国龙镶军与楚国火凤军一般无二,都是王室亲军,是精锐之中的精锐。罗虎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罗良四个义子,两个葬身在了潞州突围之战中,剩下的罗虎与罗豹都在火凤军中任职,这一次罗虎担任着先锋一职。

潞州被围之后,皇帝对于罗良的信任和宠信便急转直下,也使得罗虎等人在军中的日子过得甚是艰难,但最近这种情况却突然改变了,皇帝对于罗良的态度再一次来了一个大转弯,不管什么事情都必先征询罗良的意见,话里话外的意思,那都要是再度重用罗良。

罗良翻身,罗虎罗豹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了。

但首先要做的,便是突破眼前齐军的围追堵截,不能回到国内,那一切便都是空话。罗虎自然也从罗良哪里知道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陛下,对程务本已是无法容忍了,只要回到国内,便会收拾程务本,程务本如果被拿掉,那像他们这些罗氏将领,必然会一家独大。

“杀光眼前的敌人,回到国内!”罗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铁枪。

前方烟尘滚滚,数名斥候纵马归来。

“将军!”斥候们脸上闪耀着惊诧莫名却又惊喜不已的神情,让罗虎很是有些错愕。

“凤凰山的龙镶军撤军了,他们离开了凤凰山。”斥候大声的向罗虎禀告着他们探知的情报。

“你说什么?”罗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凰山的龙镶军突然撤退了,小的们亲眼看见他们离开了。”斥候道,“小的们跟着他们跑了近十里地,他们的确离开了。小的确认,他们并没有什么设下埋伏,是真正的离开了。”

罗虎错愕半晌,终于又反应了过来,不管怎么说,敌人不战而退,是一件绝大的好事,至少他们不需要拼命厮杀了,齐国龙镶军与楚国火凤军的战力,不相上下,一旦被他们缠上,又让身后的齐军追上来,那就麻烦大了。

“陛下神威,齐军闻风丧胆,不战而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罗虎举起手中的铁枪,激动地大声呼喊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千先锋都是兴奋的大叫起来。

“占领凤凰山,保证主力安全通过。”一振马缰,罗虎向着凤凰山方向急驰而去。

后方十里地左右,罗良策马急奔到了闵若英身边:“陛下大喜,凤凰山齐军畏惧陛下虎威,已是不战而退,罗虎已经战据了凤凰山,大军可以通过了。”

闵若英顿时大喜过望。对于他们来说,凤凰山就是一道鬼门关,跨过了此关,那前路就要通畅多了,昆凌关虽然被齐人占领了,但东部六郡偌大的地盘,齐军不可能防守得密不透风,更何况现在在东部六郡的就是齐将周济云一部,而且还没有成建制的齐军,想要拦住他们,那可不太容易。

第九百五十九章:公主入京的震荡

上京城内,纷乱一片。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数月之久了。自从皇帝被困潞州之后,上京城便炸了锅,留守首辅马向东资望不足以镇压群臣,以前闵若英在时,众人自然以了为首,但现在皇帝被重重围困于敌国境内,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马向东立时便坐蜡了。

有主张立时与齐人议和,哪怕割地赔款也得将皇帝赎回来的。

有主张应当立时再募青壮,重新武装数十万大军奔赴边关,与齐人一决雌雄的。

更有甚者,另一小撮人,竟然开始密谋着废立之事。皇帝眼见是不行的了,被困在齐国腹地,杀回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如果此时拥立新帝,那拥立之功,便足够他们吃上一辈子。

各怀心思的楚朝大臣们,在上京城中奔走呼号,一时之间,倒是众生百态尽显于世人之前。

马向东当然是希望闵若英全须全尾的回来的,他的一世富贵,尽系于闵若英身上,如果闵若英什么不测,不用想,他的首辅之位,便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但是战是和,朝野之间泾渭分明,一时之间势均力敌,每日议事,都是在一场又一场脸红耳赤的辩驳之中无可奈何的结束,谁也无法说服谁。

如果说马向东资历深厚,人望足够,任着留守大臣,朝堂首辅的位子,自然能压服众人,但偏生在朝堂大佬眼中,这位首辅主不是一个幸进之臣,三公九卿,六部堂官,那个肯服他?

要说能够震慑朝堂的人,上京城里本来也还有一位,那就是宫中的太后。但这几年,太后年岁渐大,身体很是不好,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的,本就虚弱之极的身子,在得到闵若英及十数万大军被围潞州的消息之后,竟是承受不住这一重大打击,猝然病倒,至今沉疴缠身,别说拿主意了,竟是连起身也是不得。

时间便在朝臣们的争吵之中一天一天的渡过。而在这片纷乱之中,江上燕率五百部下归来的消息,竟是被掩藏在堆集如山的案牍之中,无人发现,无人理会。

江上燕在大明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但在大楚,他就算不得什么了,以前虽然也是东部边军的悍将,但离职多年,京中又还有谁能记得他是那一号人物。

他率领的五百部下,皆是骑兵,一人双马,携带着大量武器,从大明归来的时候,有新宁郡守府给他开具的路条,倒是让他在楚国境内顺风顺水,一路抵达上京城,但这样一支在上京城守备军看起来来历不明的军队,自然是休想进上京城的。

就算有新宁武腾的具保信也不行。上京城,天子脚下,朝廷中枢重地,一个边远地区的郡守,算是那个葱啊?

江上燕心急如焚,每日仰望上京城墙,却不得其门不入。有心要率部径直离去,直赴战场,但他心里却清楚,这条路线之上,只怕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寸步难行,除非进了城,让那些京中的大人物同意。

他每日都派人进城向朝廷公廊投递自己的拜本,但却一直是石沉大海,一点声响也没有听见。这让江上燕数年以来,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泛起一股无力感,在大明,他是重将,别说进越京城了,便是见皇帝,也是轻而易举,但在大楚,现在他又算什么呢?

小小的营盘困居于上京城外,周围满是内卫的探子,上京城守备军警惕的目光,好在这些人不许这支部队进城,却并不禁止他们每日里三三两两的换便装入城。江上燕在入城数次之后,终于将现在上京城内的情形打探得一清二楚。

国难当头,当朝各位大人不是团结一致,共渡国难,反而趁着这个机会,争权夺利起来,这让江上燕渭然长叹。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看看如今的大楚,再想想一边的大明,江上燕心中苦涩,不是说大明就没有争权斗利了,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官帽子是人人都爱的,但在大明,想得一顶官帽子的,却大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想要出来建功立业做一番事业的,而大明严苛的考官制度,也将那些尸餐素位之辈尽可能地挡在了门外。在大明,官儿不是那么好当的。用皇帝的话来说,官位就是责任,当上这个官,如果完不成责任,那就要追究责任,让你滚蛋那是轻的。

大明也有山头,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大家都有各自的一个小团体,但在对外,却是出奇的一致,上下有序,秩序井然。

那像现在的大楚,都快要亡国灭种了,居然还兴高采烈的窝里斗。

“大楚,亡国无日矣!”城外的江上燕,黯然长叹。

“将军,将军。”他的亲卫,江楚生一脸兴奋的从外面奔了进来,“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什么有希望了?”江上燕半晌才反映过来,“是不是我们的奏陈,朝廷已经有消息了。”

江楚生连连摇头,“不是,是皇后娘娘的车驾抵达上京了。现在已经到了十里驿,朝廷里以首辅马向东为首的朝廷官员,都将前往十里驿迎接,听说便是宫中的太后,在得知皇后娘娘返回上京的消息之后,病都好了一半,还派了中官一起到十里驿呢!”

“皇后娘娘到了!”江上燕一跃而起,“走,我们去迎接皇后娘娘。”

“是!”江楚生连连点头:“我这就去集合兄弟们。”

“慢着。”江上燕突然又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在楚国,根本就算不上一号人物,带着这几百骑兵跑去十里驿,只怕半道之上就会让人截下来,当作图谋不轨的家伙给剿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在营中,好了的约束弟兄们,皇后娘娘既然到了上京,我们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

江上燕兴奋难抑,而马向东此刻却是心中惴惴。

闵若兮自泉州上岸,露出行迹之后,却是大张旗鼓的作了许多事情,胡逸才也好,内卫也罢,都是有折子到了上京的,但出奇的是,因为京中的纷争,这些东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马向东的面前,被浩如烟海的各地的奏折给淹没了,又加上闵若兮自泉州换船之后,速度奇快地一路直奔上京城,船至通州,下船换马,直趋上京城,直到这个时候,马向东才终于接到了通报。

直到此时,朝廷重臣们才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大明皇后娘娘,大楚昭华公主,皇帝的亲妹妹,自大明返回,竟然快到京城了,朝廷才知晓,众多大臣们又惊又怒。

由此可见,楚国国内的乱局已经到了何等荒谬的一个地步。

接获通州的急禀之后,马向东这才命人翻出泉州胡逸才的折子和泉州内卫的相关折子,终于了解了闵若兮在泉州所做的一切,不由忧心忡忡。

京中本已纷乱,现在又来了一个昭华公主,也不知是祸是福。

更为重要的是,程务本当真会直接从万州撤到荆湖吗?弃陛下于不顾擅自退兵,这是大罪,程务本当真会这样做?但看闵若兮在泉州的所作所为,似乎是笃定这一切都会发生,数百万两银子,数十万石粮食,还有那个什么宁知文率领的上百战船,却都是已经进入到了荆湖郡内。可荆湖郡曾琳,却没有片言只语上报朝廷。

马向东打了一个激凌,心中闪过一个模糊之极的想法,程务本定然是与大明有勾结。否则明朝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对程务本的下一步行动了若指掌?

一念至此,顿时流下一身冷汗来。

昭华公主与皇帝虽然是嫡亲兄妹,但二人并不是一团和气,相反却是嫌隙颇多。昭华公主此刻大张旗鼓的返京,自然是有缘故的。而其中最让马向东恐惧的就是,大明断定皇帝回不来了,昭华公主返回上京,是想要干预楚国的嗣立大事。

大明不怀好意!这便是马向东第一时间作也的判断。

作为首辅,了解的东西自然比一般人更多一些,这一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马向东如何还不明白,大楚这是上了明国一个天大的当。他们勾起了三国大战,然后却匪夷所思的抽身而退,却将大楚军队彻底的陷了进去,现在从包围皇帝的齐**队配置来看,这就是一个阴谋,是齐明联手设置的一个大阴谋。

置于现在明军在昭关大张旗鼓,在西北协助武腾,在马向东看来,那纯粹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只怕他们想的就是让齐楚打得时间再长一些,打得更狠一些,生怕楚国撑不住了,还特意给楚人打打气,做出一派支援的模样,可真的下了多少力气,就只有天知道了。

可想归想,但昭华公主回京,还是要隆重接待的。至于下一步,就只能边看边瞧了,总得先摸清这位昭华公主打底打得什么主意,才好着手应对。

打定了这个主意,马向东便一边向太后奏禀,一边又召集重臣相商,好在这一次,大伙都还是统一了意见。不管怎么样,是决不能让明人插手楚国朝政的,那怕她是昭华公主也不行。

第九百六十章:怒斥

昭华公主闵若兮到了通州上岸,自然就不可能轻车简从了。通州郡守卓逸带了两千郡兵亲自作为护卫,一路护送闵若兮进京。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上京城的楚国重臣们,才得以知道这件事情,而通州,距离上京不过百余里而已。

十里驿,马向东率领的朝臣们,迎接归国的昭华公主。

通州郡兵在外,闵若兮从明国带来的护卫在内,一层层的铺洒开来,卫护中正中间的那架由四匹马拖着的巨大的马车。

不管马向东等楚国朝臣是怎么想的,但闵若兮仍然是楚国的昭华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他们的主人。

“臣等恭迎公主殿下。”马向东为首,躬身高呼。

马车帘子掀开,出来的先是一脸阴沉之色的乐公公,接着是瑛姑,最后,才是同样脸色不善的昭华公主闵若兮。

没有意料之中的平身免礼,有的只是一阵阵令人难堪的沉默,所有身着身子的楚国朝臣们,都只觉得后颈子,背心里凉嗖嗖的,似乎有一阵阵的冷风在往内里灌。

“今次归国,本宫倒是大开了眼界。”闵若兮清冷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斥心之极。

“楚国已到危亡之秋,十数万大军被围,皇帝被困,眼见着便是大祸临头,连本宫这个远在越京城的人都知道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本以为上京诸公一定是殚精竭虑,为国奔波劳苦,不想到这一路行来,别的没有听说,倒是听说了上京城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思解君之难,倒只想着一己之私,焉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马向东脸色涨得通红,他不是不想救,只是他支使不动人啊!更何况,昭华公主如今可不是大楚人,而是大明的皇后娘娘,可也没有资格在这里对着大楚的朝臣们喷口水。

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嘴里说出来的话,可就不那么恭敬了:“殿下归国,是一件喜事,但上京之事,殿下恐怕是道听途说了,自皇上被围,朝中诸公,都是心焦如焚,自是日思夜想,为陛下解围。且这是大楚内事,不敢劳烦殿下操心。”

闵若兮冷哼道:“你这是说我没有资格管上京的事吗?”

马向东抬起头来,“不敢。不过殿下是大明的皇后娘娘,于楚国内政,的确是不应多回置喙。大楚虽有难,自有大楚臣子来解决。”

闵若兮冷着脸看着马向东,眼中杀气凛然。马向东心底有些慌乱,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容他低头,只是硬着脖子,看着闵若兮。

闵若兮脸上的严寒渐渐散去,突然格格的笑了起来,“好,很好。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解决这件事,可有了什么章程?”

既然开了头,撕破了脸,马向东可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殿下,这是楚国内事,亦是楚国秘事。”

“好一个内事,好一个密事。”闵若兮冷哼一声,“话说得倒是漂亮,可是做起来,却是南辕北辙,马向东,你与马向南两人兄弟同袍,可你不如他远矣。马向南是只做不说,你倒好,光说不做。”

“殿下此话,臣不敢受。”马向东脸涨得通红,反驳道。

“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江上燕,你出来。”闵若兮喝道。

马车的后方,江上燕闪身而出。

闵若兮指着江上燕,“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哦,本宫忘了,你们都是身负重任的朝堂重臣,那里认得他这个小卒子。那本宫现在告诉你们,他是一个楚人,曾是东部边军的一名军官,曾随程务本,江涛赴大明作战,立下赫赫战功,本来官居大明三品统兵将军。但潞州事发,这位在大明位高权重的将领,在皇宫外跪了一天一夜,只是乞求大明皇帝陛下放他回国为楚效力。马首辅,寒冬腊月,在皇宫之外跪了一天一夜,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大明皇帝怜惜他,不愿他这样跪死在哪里,更是赞赏他对故国的一片忠心,特旨许他带领亲兵归国作战。这样一位忠臣良将,到了上京之后,却是两个月不能跨进上京城一步,在场的那一位大人见过他呀,抑或是听说过他呀?”

马向东是真不知道,而他后头的官员,自然是有知道的,但却纯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儿,自然也没有理会。现在却是被闵若兮应景儿拿来说事了。

“皇帝在潞州被围,不管皇帝能不能脱险归来,但东部边军覆灭恐怕已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东部边军没了,大楚东部必将糜乱,诸公可有章程应对?是和,是打,可是有了决策?”闵若兮继续质问道。“恐怕都没有吧?卓逸,你有没有看到这方面的邸报啊?”

另一侧闪出一个满脸尴尬的大楚官员,躬身道:“殿下,没有。”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这人自然便是通州郡守卓逸了。他可没有想到公主一到上京,竟然立即就和首辅发生了冲突,最为关键的是,好像看起来朝廷诸公在这件事情上是与马首辅站在一起的,对他来说,这就是不好做人了,上京城中的事情,在自通州至京城的途中,他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前线溃败之后,上京城中的大臣们,的确啥事也没有干,光顾着吵架了,被闵若兮抓住了痛脚大加斥责,马向东却是无可辩解,脸涨得血红,只是恨恨地看着卓逸。

“你说本宫没有资格管,也是,本宫现在是大明皇后,也的确没有资格管大楚的事情,但本宫总还是先帝的女儿,没资格管,总不得能说也没有了资格,本宫这便去找一个够资格管你们的人,来好好说叼说叼此事。我们走!”

闵若兮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进了马车。曹姑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官员们,冷笑着也跟着闵若兮而去,砰的一声,马车门紧紧地关上,乐公公高立在车辕之上,尖着嗓子喝道:“启驾!”

两字刚刚落地,最里头的明军亲卫们齐声应喏,队列一和,立即便将马车护在了中间,马车缓缓启动向前。

公主车驾这一动,负责护卫的卓逸便也不得不动了,他急匆匆地向马向东一揖,“首辅,在下先送公主入宫,回头再来给首辅请罪。”

两千郡兵护卫着公主马车,向着城内缓缓而去,将一众呆若木鸡的朝臣们丢在了十里驿。

“找一个管我们的?这是谁啊?”一名官员有些懵懂,自言自语地道。

马向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病重,如何能视事?”又有人道。

马向东的目光从众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去,缓缓地道:“诸公,眼下再不是我们争吵的时候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先要组织兵马,粮草,准备往东部六郡支援,否则,只怕我们下场堪虞,不但太后饶不过我们,而未来皇帝陛下归来,我们又如何交待?”

“可是先前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如今仓促之间,怎么成事?”

“先将计划做起来,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成事,而是要把态度拿出来。”马向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诸公,赶紧回朝吧,只怕太后很快就要召见我们了。到时候如果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怕我们都得吃挂落。”

一群人匆匆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飞快的向着京城内而去,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段时间,的确无所事事光顾着吵架了,大家下意识中,都似乎是认为皇帝不可能回来了,但万一皇帝回来了呢?

一想起皇帝的狠辣无情和睚眦必报的性子,所有人都不由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江上燕没有随着这些人一起进城,而是兴奋地回到了自己部队的驻地,他在得知皇后娘娘快到十里驿之后,飞马而去抢在众朝臣之间见到了皇后娘娘。也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程帅必然会撤到荆湖郡那里再次设防,而皇后娘娘也向他保证,会让他很快就带领一支军队赴荆湖支援程帅。

他当然相信皇后娘娘的话,现在他要做好准备,准备接收军队,准备向荆湖开拔了,能再次在程帅麾下作战,让他格外的兴奋。而随他归国的五百楚军,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欢呼雀跃,抵达上京城快两个月了,他们都快要憋疯了。

只是江上燕还不知道,当他欢呼雀跃的时候,他的老上司,江涛已经带着一万骑兵,正在向着阎罗王的大殿门口一路狂奔,永不回头。

这一夜,上京城各部各衙的灯火一直亮着,所有的官员们都在忙碌着,而主官们则聚集在首辅的公厅里,彻夜商议,大楚朝堂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了他的正常运转。

五更时分,当雄鸡报晓,天色初明的时候,皇宫大内的门渐次打开,传令太监飞快地奔向首辅的公廊。

太后召见首辅见三公九卿,六部尚书。卧病良久的太后,在昭华公主归来的这一夜,奇迹般的好了大半。

第九百六十一章:客人

已是四月时光,越京城中皇宫的后花园里,却已是花团锦簇了。不少适时的鲜花竟相怒放,将这个不小的后花园妆点得五颜六色。池塘边的垂柳抽了新枝,发了新芽,风一吹,迎风而荡,柳梢轻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惹来水中的锦鲤一群群涌来。

御花园,算是皇宫之中最奢华的一处所在了。今日秦风却是在这里招待客人。客人却是刚刚远航远来的新鲜出炉不久的海事署的署长宁则远,何鹰等人,而首辅权云,户部苏开荣,兵部小猫等人作陪。

宁则远与何鹰等人虽是一方大豪,富要敌国,但这皇宫,却是结结实实第一次来,自然是满心的好奇,皇帝在宫中的赐宴那自然也是头一遭,自然个个是满心欢喜。他们虽然为盗,但为盗者,赚得盆满钵满之后,自然不会满足于自己的地位,虽有钱,却不得不藏头露尾,就如同锦衣夜行一般。自然就想要洗白自己,堂堂正正的行走于阳光之下。

这也是宁则远这样的人的梦想,当我宁则远的梦想不仅仅是洗白自己,他还想驾驶战舰纵横天下,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如今坐在秦风面前的宁则远。

宁何二人本以为贵为皇帝之尊,秦风的起食饮居自然是豪奢无比,进宫之前,两人也都存了好好的开开眼界的意思,不想进了皇宫,却是大失所望。明朝的皇宫占地的确很广,但大部分如今都辟为了官衙之所,剩下的这一小部分,竟是比他宁氏在泉州的住所也大不了多少,如果说有什么比宁氏家里强一些的,也就眼前这个御花园了,里面很多的花草,竟然多是没有见过的。

再看看摆在眼前案几的菜肴,更是莫名的惊诧之余又带上了几分钦佩之意。不过是几样时新小菜外加两碟荤腥了,简单程度,比之宁氏的宴会那是远远不如。即便是宁氏寻常的家宴,也比眼前的要强多了。

但看诸多朝廷重臣们一个个都是安之若素,显然这是常事。

难怪大明这几年来风水生起,两人看着秦风的神色,更是佩服之中带上了敬畏。这皇宫之中,不见有颜色的宫女,没有豪华的宴饮,一个皇帝,对这些毫不在乎,那他想要的什么,岂不是呼之欲出。

苏开荣如今看宁则远这二人却是什么都极好的,不为其它,只为这二人此次远航而行,带回来的财富让他心花怒放。

当初在宝清的时候,宁则远率船远航,苏开荣听得了海贸的暴利,那颗小心脏当然立时便砰砰的跳了起来,可知道消息太晚,有心想要插上一脚,一时之间,却又在哪里去筹备那些货物?思来想去,最终却是想到了在长阳郡,医药署可是有着不少的成药厂的,那些药材已经炮制好的各类成药,不也算是货物吗?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病患,有病患自然就需要药,海外那些蛮夷小邦,如果能得天朝上国的神药,那还不是欢喜得紧吗?

为了赚钱,苏开荣也真是拼了,立即便组织人手,去将这些成药厂的各类药材成药一扫而空,装了一船,交给宁则远一并带去海外兜售。

苏开荣久在户部,自然精于算计,心中对这些药材能获利多少,大致也有过盘算,岂料这一次宁则远归来,带返的利润让他就直接直了眼睛,比他所预计的要高了五成左右,这可真是成了暴利了。

本是随手的举动,却大大的赚了一笔,苏开荣心中乐开了花,药材已是如此,其它的东西所获利润,那还用说吗?这海贸,正如陛下所言,乃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啊,以后只需要每年组织起一个庞大的船队海外走一遭,那国库还不是满满当当的。岂像现在,国库里能耗子都呆不下去,自己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看见那些来讨债的官儿就得狼狈的跑路呢。

手里没钱,这户部尚书的脖子,就是硬不起来呀!

而且,苏开荣很清楚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宁则远其它船所得的那些财货,只怕也是带不回去了,原本那些获利是准备拿回去跟宁家老大示威,以抢夺宁氏族长大位,但现在,那宁氏老大被皇后娘娘抓住了痛脚,一棒子便给打倒在了尘埃,人都在越京城里软禁着,这些财货便没有理由再带回去了,恐怕最终的下场也是入了国库,手中又要有一笔钱了,在他看来,这宁则远不就跟一个送财童子一般,岂能不让他欢喜。

权云与小猫二人关注的却不是这样,作为一国首辅,权云更愿意知道的是这些海外诸国的政体,如何治理国家,而小猫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想知道这些海外诸国的兵力如何,席中人虽多,但包括秦风在内,都认真的听着宁则远的话,宁则远的确是一个人才,侃侃而谈,所谈的却正是场中诸人最感兴趣的问题。

诸人认真倾听,只是在关键的地方插嘴问上一句,再由宁则远来解答,说了半晌,众人对于这些海外诸国,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这些海外诸邦,都是一些岛国,最大的也不过只相当于大明两个郡的大小,每一个的实力都不是太强,唯有一点可虑的,就是这些岛国都有一支不算弱小的水师,至少相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是如此。要知道,现在的大明,才有两艘战舰,连水兵都凑不齐,而第三艘战舰,怎么也要到今年底才能下水。而那些岛国,每一个都有数艘这样的战舰,而水手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过也就如此了,宁则远介绍完,在座诸人也都是明白,这些岛国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个财源,而且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财源,这就足够了。

只有小猫眼中光芒闪动,至于在打着什么主意,就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苏开荣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机会,看着宁则远问道:“宁大人,说起来我倒真是奇怪,莫非这些岛国,药材奇缺吗?我那一船药材的获利,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

宁则远如今是大明海事署的署长,自然也就是他的同僚了。

听到苏开荣的问话,宁则远微微欠了欠身子,笑道:“那倒不是,那些岛国虽小,倒也不缺一般的药材,只不过苏户部的运气当真好,这一次这一船药材卖了一个天价,却是因为那边在打仗。”

“打仗?”这一下包括秦风在内的人都好奇起来。

“是的,在宝清的时候,臣跟陛下说过哪里有一个岛国是最强的,国土面积最大,兵力最多,战船也最多,这便是马尼拉了。马尼拉位置关键,恰恰卡死了西方往这边的贸易航道,不管是西方来的商船,还是东方要过去的商船,都少不得要给他们交钱的,正是因为这个位置,使得马尼拉国在这片海域之中,一直便是龙头老大。数年之前的那场海战,便是由马尼拉国的国王组织起来的联军。那一战,虽然胜了,但马尼拉的国王尼兰却也因此受了伤,此后数年,伤势缠绵,今年却突然加重,竟是一命呜呼了。”

“哦?”秦风双眉一扬:“可是这马尼拉内部出了问题,老王既死,新王却不能服众?”

宁则远双手一合,啪的一声响:“陛下圣明,正是如此。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一次起兵造反的,却是马尼拉国王尼兰最不中用的一个儿子。尼兰一世英雄,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没用的儿子,居然现在让马尼拉兵祸连接。”

“既是最不中用的,怎么又会有这个结果?”小猫奇怪地问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这个家伙叫察兰,原本是分封在马尼拉最贫脊荒芜的地方,别说海贸沾不上边,便是其封地出产,都甚是微薄。可这察兰自起兵之后,竟然势如破竹,兵马虽不多,但那些士兵却宛如百战老兵一般,将毫无防备的王室禁军打得稀里哗拉。”

“这可就真是奇怪了,莫非这个察兰深藏不露,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秦风也惊讶起来。

“那倒不是。据从哪边过来的商人讲,这察兰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但他不知从哪里收用了几个部下,他这几个部将就厉害了,不但用兵凌厉,诡计百出,而且在治政方面,竟然也极其出色,从他们起兵到现在,不过半年之期,却已经占了马尼拉三分之一的土地了,那察兰不过是因人成事,自人躺在家里便得了一切。”

“还有这样的事情?”在座的大明君臣都大大的惊讶了起来。“可探听到他的这些部下来自哪里?”

宁则远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有细打听,因为马尼拉既然兵祸连接,我们就不方便过去了。只是通过一些过来的商人断断续续了讲了一些,只说是察兰的这几个部下,好像是四年之前抵达的马尼拉,当时很是凄惨,察兰这家伙合该走大运,接济了这些人,然后这些人便投了他。”

“这倒是真有些意思,这事则远放在心上,以后要好好的查一查,这马尼拉地位如此关键,以后对我们大明出远海而言,还是十分关键的。”

“是,陛下。”

第九百六十二章:授你全权

小猫眨巴着眼睛,看着宁则远,“则远,你说马尼拉这个岛国所处的地理位置扼取着西方到东方的通道,所以他才是那些岛国中最为富有的?”

宁则远点了点头:“章兵部,的确是这样。如果东方的货物要走西方的话,那马尼拉便是必经的通道,所以那里也是东西方交易的中心,也正是因为这样,马尼拉才是那片海域之中最强大的国家,有最强的士兵和最强大的舰队。在那一片海域之中,他们是天然的盟主。”

小猫哦了一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假如我们控制了这个国家呢?嗯,我是说,有朝一日,我们的海军足够强大了,打过去,占领他,是不是就可以控制住这片海域啦?”

宁则远一怔,看着小猫有些狂热的眼眸,半晌才道:“章兵部,这恐怕有些困难,因为要打马尼拉,就必须穿过那一片海域,而这片海域之中,单个的国家,实力并不强大,但如果联合起来,就是一股极大的力量,而且马尼拉现在的水师规模,也不是我们能够战而胜之的。”

小猫打了一个哈哈,“我是说以后,以后。”

秦风笑着摇摇头,小猫所说的,当然有道理,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而且,现在的大明也不可能将重心放在海外去,对于他来说,当前最主要的目标,还是这一片大陆,当然,如果以后一统了天下,有了足够的余力,秦风并不介意组织一支强大的舰队去走一趟。

西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通过宁则远,秦风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了解,他们走私的东西,最终的目的地并不是那片海域的岛国,那片岛国能够消费得起这些走私物品的人只有那里的一小部人,而大量的东方货物,最终还是去了更西边的地方。这就说明,更西方的那片神秘的土地之上,有着更为富庶的国家。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个国度的军队,也相当的强大。因为他们能组织起一支上百艘战舰的远洋航行队伍,这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可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想到这里,秦风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那支舰队已经打到了马尼拉,那想必对他们来说,自己所在的这片大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真让他们打下了那片地区,那么,他们的目光,会不会投到自己所处的这一片大陆上来呢?

扪心自问,秦风觉得易地相处,肯定会的。

而且那个国家前几年在马尼拉吃了大亏,会不会来报复呢?这个可能也是很大的,数年之前,还有马尼拉的老国王尼兰这位英雄人物在,一呼百应,能够将所有的岛国甚至连海盗都组织起来抗击外来入侵,但现在,尼兰可是已经挂啦,而且马尼拉已经陷入到了战乱之中,假如这个时候那个国家再度前来,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不言自明,只怕那一片海域要换一个主人了。

秦风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既然马尼拉是东西方商品的交汇所在地,那么西方那个国家,对于马尼拉正在发生的战乱,应当会很快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如果对方脑子清楚并且有意再度东来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时机,就再好不过了。

“小猫,你下去之后,与郭九龄好好地计较一下这件事情,还有则远,马上发动你在那片区域的关系网,我想要尽快地知道,马尼拉的具体情况,这场战事有没有可能短时间内结束?”秦风忽然道。

秦风此语一出,在座的诸人神情都是有些紧张起来。

“陛下,您不会是想要介入吧?现在我们的实力根本够不着,而且,这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对我们来说,现在将那里当作一个财富的来源地更佳。”权云生怕自己这位好战的主上突发奇想,要来一个远征。

“不不不!”秦风摇头道:“首辅多虑了,我只是想要对那片地方多一些了解,或者说是多一占提防。”

“陛下这个倒不用担心,那些岛国,没有一个能威胁到我们的。”宁则远笑着道。

“我不是提防他们,而是提防那个遥远的西方的国度。”秦风慢慢地道:“能够一次性组织起上百艘战舰出海的国家,你们觉得他会弱小吗?不,他很强大,如果,我是说如果,让这个国家占领了这片区域的话,以后会怎么样呢?”

秦风说到这里,所有人不由得都屏声凝气,是啊,那会怎么样呢?

他们的目光,会投射到东方来。

“所以我要多了解一点马尼拉的情况,则远,我需要了解马尼拉最新的状况,现在那里不是内战吗?也许我们可以选择一方支持,当然是胜利的一方,迅速结速马尼拉的战乱,这样,或许可以对此事有所帮助。”秦风道。

宁则远深吸了一口气,佩服地看了一眼秦风,他就没有想得这么远。

“这件事,我会马上吩咐人去办,一定会将马尼拉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过在臣看来,察兰虽然现在看起来如火如荼,他麾下的那些人战斗力也很强劲,但终归不是他大哥的对手,一来他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场战争,二来,在那片区域,几乎绝大部分国家,都是支持他大哥的,现在之所以没有参战,只不过在观望,一旦察兰露出颓势,只怕一群饿狼就要扑上去了。”

“对我们来说,谁胜谁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战斗快点结束,那里保持平静,对我们来说,或者是最好的结局。”秦风笑道。

“陛下高见!”宁则远点了点头,既然现在大明根本就没有实力干预,那么那里的平静,对于大明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了,则远啊,这一次回去之后,你就可以就任宁氏族长了。”秦风喝了一杯酒,含笑看着对方,“宁氏的事情,我们已经替你解决了。”

“啊!”宁则远吃了一惊,“解决了?我父亲,我大哥他们?”

看着宁则远的表情,秦风摆了摆手,“你想左了,他们都好好的。你父亲现在跟你一样,都算是我们大明的臣子了。至于你大哥嘛,嘿嘿,等这儿的酒宴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宁则远既震惊,又茫然地看着秦风。

“皇后回楚国你是知道的,所经的第一战,就是泉州吗,在哪里,顺手把这件事给处理了。也是你的运气好,你大哥宁则枫居然在这个时候勾结齐国人,结果被皇后拿贼拿双,将你大哥与那些齐国谍子一体擒拿了。”秦风笑看着宁则远,“你父亲在与皇后一夕长谈之后,作出了决定,只要你一回去,就是新的宁氏族长,他自己嘛,现在正带着黄海在荆湖郡协助程务本打造楚国的防线呢!”

“陛下刚刚不是说,家父已经是大明的臣子吗?”宁则远有些迷糊地问道。

“是大明的臣子,但并不妨碍他在楚国当官啊!”秦风笑了起来,“这或者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更好的事情,你说对吗?”

宁则远明白了秦风话里的意思。

“那接下来,臣需要做什么?”

秦风看着宁则远,这真是一个聪明之极的人。“海事署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世,用周立的话来说,就是声张的不要,偷偷的发财。所以还是要暂时委屈你一阵子了。这一次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们宁氏船厂开始逐步迁移,有经验的工匠都要合并到宝清船厂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将那里搬空,宝清船厂那边,已经作好了准备。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造出更多的战舰,培养更多的合格的水兵。而宁氏数代的积累,会帮助我们很快地完成这个过程,当然,大明不会白要你们宁氏的船厂,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

看着宁则远张口欲言,秦风摆了摆手:“不要说什么甘愿报效,一文不要的话,这不符合大明的国策,大明是一个国家,不是强盗,我们可以抢敌人,但却不会霸占自己臣子,子民的财产,那是你们该得的。至于到时候怎么补偿你们宁氏,可以下来慢慢商议,总之,不会让你吃亏。”

“是,臣谨遵陛下吩咐!”

“你宁氏的主力战舰,与长阳号都要转移到葫芦岛军港去,从去年我们占领那里开始,军港已经在建设当中了,海事署衙门也搬到哪里去。”

“遵旨。”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第一,是替我建设起一支强大的水师,为此,我授你全权,所有海事相关事务,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我禀报相关事宜。第二,当然就是顺带着要赚钱,海贸,要成为国库的强大的补益力量。”

宁则远有些激动,也有些亢奋,他委实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是授予自己全权,这就是船厂,水师,海贸等所有事宜,一统划归到海事署了。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站起来,一揖到地。

第九百六十三章:继任人选

大案之上的折子从来就不见少过。处理完一批,另一批就会适时的补上案上空缺出来的位子,总是无穷无尽。初始之时,秦风还颇为此头疼,但时日以一长,倒是颇有甘之如怡的意思了,他不是一个宥于宫廷的皇帝,但却也不能当真去他治下所有的地方走一遍,更不可能事事都亲历亲为。对于天下的撑控,多是还要依靠着无数的官吏来治理,而透过这些折子,他才能大体知道自己这大明天下究竟如何了。

通过这些折子,秦风基本上能了解到大明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儿光景,一个蒸蒸日上,旭日东升的大明,已是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现在丝毫不怀疑治下的这些郡,县官们所上的这些折子的准确性,自他入主越京城以后,便开始的吏治改革,经过数年的辛苦,到如今,成效却已是显现出来了。

官吏之干炼,清廉,秦风可以自豪的说,大明治下,不但可以傲今,亦可以傲古,大明初立之时,对于官场的整顿,完全是霹雳手段,而往后去,却又是温水煮青蛙了,一味杀自然是不行的,但有些东西不改也是不行的。吏部在这上头,的确是花尽了心思,最有效的一个办法,就是另起灶炉。越京城里的京师大学堂速成班里的预务官员们一批又一批的毕业出去,这些人独挡一面,是不用指望的。但他们在学堂之时,却是学有所专,专务一行。他们出去之后,朝廷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将权力从原有的衙门剥离出来,转移到新设的衙门口子上去,等到这些新衙门口站稳了脚跟,掌握住了实权,再一举裁撤旧有的衙门。如是两年下来,终是不动声色的将这件绝大的事情办了下来,偶有几点小浪花,却也翻不起大浪来。

说得是不动声色,其实真办起来,却是极耗心血,而吏部尚书王厚,本来就是年过古稀了,为了大明的吏治改革,却又是殚精竭虑,时至今日,竟然已是油尽灯枯,去年那个冬天终是撑过来了,但前几日舒畅过来说,只怕他老丈人的大限,就在这一段日子了。

以舒畅的手段,已经是这么说,那王厚,只怕是撑不过去了,这让秦风黯然神伤,从雁山起事,王厚便举家投靠,对于大明,那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建国之后,这位老爷子也没有享到什么福,反而一直操心劳碌,终归是为大明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

一念及此,心中便有些酸涩。吏治改革的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在王厚的手里做完了,下面要做的,就是查漏补缺,完善制度了。王厚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能有他这般的资历,也没有他这般的不计毁誉了。

“王厚的身后事,总是要极尽哀荣的。”秦风默默的说了一句,拿起手上的折子,看着上面有些歪斜的字迹,心里更是不好受。

这是王厚在病榻之上写的一份折子,恐怕也是他的最后一份折了,与其说是折子,不如说是最后的绝笔。让秦风最为感动的是,这位老爷子在这封折子之上,丝毫没有提及他自己的家事,通篇都是公事。

而王厚最为放心不下的,或者是他最感到遗憾的,便是大明的盐务整顿。虽然说盐务,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官的问题。大明盐务,官督商办,而盐课,是大明税务的最为重要的来源之一。

大明重农,以发展农业为第一要务,对农政策,亘古未有。上溯任何朝代,只要是轻徭薄赋,便是大大的德政,但在大明,百姓的徭役,竟是一概取消,但凡有战事,或是大的工程,要征集民夫,大明都是按日付钱,虽然这个钱并不多,但却是改天换地的一个举动,而赋税,对于农民更是减到了最低,丁口税虽然保留,但只是聊胜于无,最重要的农业税,其实是来自土地税。有地则缴税,无地则无税。

这亦是大明遏止土地兼并的政策之一,土地是按多寡计税的,个人拥有的土地愈多,税率便愈高。像最底层的百姓,如果人均人不过十亩的话,那要上缴的赋税,不过是其地所产的十分之一而已。

这一政策,让土地兼并得到了极大的遏止,大地主们因为缴不起高额的这种累进税率,只能无奈将他们的土地吐出来,或由国家收购,或由无地之人赎买。国家拥有了更多的土地,便能拿来作为经有功人士授田,或者作为官田来耕种,而在大明,现在买得起地的人可不少,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又多是从军中退役下来的士兵。

士兵军饷极高,赏赐丰厚,而士兵的衣食住行,却又都是由国家包干,所以这些士兵几年兵当下来,大都囊中甚丰,退役回家,买上田地,置业安家,是应有之意,而这些人,又被秦风视为自己掌控国家的基本盘,今年第一批退役下来的士卒,便多半是如此的。

农业是收不了多少钱的。但国家的开支却很浩大,这便要从其它地方找回来。增加商税便是必然之策。

大明重农,却不轻商。

农为主干,商为脉络,无主干不活,无经脉不通,大明是主张大力经商的,王厚的女儿王月瑶,便是大明商业署的署长,一手掌控着天下商人的命脉。

在大明遏制土地兼并,大力倡导工商业的政策之下,大量的地主卖掉了手中多余的田地之后,这部分资金便流入到了工商业市场,在极大的繁荣的同时,也为国家带来了丰厚的税收。现在大明在商业的税收,较之前越的时候,翻了十倍有余。

但这仍然堵不住整个国家财政缺口的窟窿。这便要说到大明另外一个赋税的来源了,盐务。大明立国之后,盐务所得来的税收,几乎占了整个国家税收的四分之一。

这个比例,便有些恐怖了。也就是说,一旦盐务之上出了问题,那大明便会摇摇欲坠。而大明盐务体系,却是继承前越而来,大明初定,王厚大刀阔斧的进行吏治改革,但唯有盐务之上,却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王厚这最后一篇奏折,说得便是盐务。

按照王厚的调查估计,盐务一系上的官员,一年中饱私囊,上下其手贪去的税银,多达百万之巨。但前几年朝廷一直在打仗,所以明知其中问题,却是不敢戳破了这个脓包,只能苦苦忍着。而现在,总算有了几年消停日子,王厚认为,盐务问题当是解决的时候了。

轻轻的放下折子,秦风在心中想着,也的确是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王厚已然不能视事,吏部尚书的接任人选,就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了,吏部为六部之首,选官任官,大权在握,而王厚在任之时,更是因为其资历的关系,吏部声势之隆,压得其它各部喘不过气来,即便是军队的人事任命,也得过吏部这一关。但王厚既去,吏部之声势必然应声下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仍然是执六部之牛耳。

朝野上下,都有共识,这一次谁能继王厚担任六部尚书,那继权云之后的首辅之位,便当仁不让的会有该人继承。

现在秦风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沙阳郡的郡守方大治,另一个,则是太平郡的郡守金圣南,两人各有千秋,各有擅长,也各有支持他们的盘口。

太平郡,沙阳郡都是大明王朝的重镇,是秦风的起家之始,这两地的郡守,必将得到朝廷大用是所有人的共识,这一次吏部的任命,便是一个风向标,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情。

王厚支持的是太平郡的金圣南,而权云支持的却是沙阳郡的方大治。

王厚支持金圣南,倒不是认为金圣南的才具就一定比方大治高,而是认为金圣南是一个孤臣,此人最初始时,是被顺天军裹协的一个秀才,顺天军败后,他被俘虏,成了太平铁矿的一个矿工,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太平铁矿之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的走上南,如今太平郡成为整个大明的军事重镇,不可或缺的一环,此人功莫大焉,而且此人没有后台,没有依仗,能有今日,全靠自己才具过人,兼之上头的赏识,正如无根浮萍,只能依附于皇权之下。在王厚看来,这就是金圣南最大的优势。

方大治之才,不下于金圣南,但其北后,却有着庞大的沙阳系集团,在外人看来,这是方大治的优势,殊不知在王厚看来,这却是方大治最大的不足。

而权云支持方大治,原因就不用说了。权云本身就是出身沙阳郡,任过沙阳郡的郡守,与沙阳一系的关系,就是权云想切割,也是切割不开的。

再看了一遍王厚的折子,秦风心中却是另有想法,这两个人,他还要看一看。两人各有优势,各有千秋,在郡治之上时,两人就互别苗头,那么,是不是将两人都弄到朝廷里来,让他们两个继续别苗头呢?或者谁更胜一筹,就在这种互别苗头的过程之中,展现出来了。

一个来任吏部尚书,另一个,就让他来当户部尚书吧!秦风在心里道,苏开荣的年纪大了,也该退下来休息了,而且他的儿子苏灿主政的大明中央银行,现在权利与日俱增,在大明政坛之上举足轻重,父子两人,都执掌大明财政之牛耳,这不是一件好事,老子给儿子让让路,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九百六十四章:这个家伙不一般

如何用人,永远是上位者最为关键的问题。特别是君王,用错一个人,便极有可能带来很大的祸患,而用对了一个人,却可以事半而功倍。

就像楚国先皇闵威在世的时候,用程务本为东部边军统帅,历经二十年,不管其它人如何攻击都不为所动,程务本才有了楚国铁壁之称,让齐国不能越雷池半步,要知道,楚国的东部,可是无险可守,而程务本在东部二十年,生生的以昆凌关为中心,将东部六郡联成一体,便是齐国的天才统帅曹云,也在程务本的面前无法可施。而一旦换了罗良,二十年才建起来的防线,三四年之间,便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殷鉴不远,对于如何任命下一任的吏部尚书,秦风就不得不更谨慎。权云能在首辅的位置之上做得很好,其实他最大的能力,就是善于和稀泥,能很好的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将不同意见的人之间的对抗,降低到最低的程度,然后再去寻找各人的共同利益点,从而达到各方共赢。不得不说,到现在为止,他干得很不错,不仅是让秦风,也让其它方方面面很是满意。

但现在的方大治也好,金圣南也好,在秦风看来,并没有权云的这个本事,他们都很年轻,都很锐意进取,但正因为这个特质,反而让他们锋芒太锐。主政一方,这种锋芒自然是好事,但如果主政一国的之内政,这种特质,就说不清是好是坏了,这是一柄又刃剑,能办事,但也能坏事啊。

所以秦风准备将这两人统统调入朝廷中枢,一个负责吏部,一个负责户部,这是两个大部,一个管钱,一个管人,都是头等大衙门,现在吏部压着户部一头,那是因为王厚身身的原因,苏开荣那里敢跟王厚较劲争个上下呢?但王厚既去,吏部这个老大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优势,那以后谁能压谁一头,还真是很难说呢?

只是让谁出任吏部尚书,谁出任户部尚书的问题,让秦风有些挠头,毕竟吏部才是朝廷第一部,放谁在这个位置之上,便会被其它人视为天然的首辅继承人,对另一个来说,不免便有些不公平了,哪怕秦风心中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却无法阻止人去这么想。

秦风总不能公开的说,自己对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偏见,完全让他们自由竞争这种话。

这是一个难题,总得还要好好的斟酌一番,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陛下,郭统领过来了。”马猴走进了书房,向秦风禀报道。

丢开手中的折子,秦风抬起了头,郭九龄向来是无事不登硬三宝殿,他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楚齐的事情,终是有了一个结果了。

“请郭统领进来。”秦风吩咐道。

郭九龄稳步走了进来,行了礼,自行拖了一把椅子在秦风面前坐下,私下奏对,郭九龄知道秦风很不耐那些礼节,越是随意,反而越是会让秦风高兴。这种作风,说实话郭九龄还是挺喜欢的,毕竟他也是出自军中。

“郭老,昨日宁则远去看了他哥哥吗?有什么动作?”没有等郭九龄汇报工作,秦风反而抢先问了一个问题。

郭九龄道:“陛下,昨日宴会散后,宁大人的确去了宁大公子的住所,只带了两个护卫,轻车简从去的。”

“哦?两兄弟相见可还愉快?”在秦风看来,自然是不愉快的。宁则枫说起来,也并不是无能之辈,只不过宁则远更符合秦风的需要。

“哪有什么愉快不愉快的!”郭九龄却是摇了摇头,“宁大人根本没有进门去,只是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长叹了几口气,便自转身走了。”

“是这样啊!”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想不到这宁则远的心胸还是颇为宽广的啊!我本以为,至不济他会闯进宅子去揍他哥哥一顿呢!”

秦风这个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兄弟两人竞争宁氏族长这个位子,已经到了相当白热化的程度,宁则枫为了打击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谓是不遗余力,甚至在最后下了死手,将宁则远卖给了海盗,这是赤裸裸的要人命了。兄弟相斗到了这个程度,已是没有了丝毫兄弟情义了,而事在事情反转,宁则枫一把好牌,在大明掺合进来之后,打得惨不忍睹,最终沦为阶下囚,而宁则远却是春风得意,一跃而成为大明的高官显贵,这一上一下之间,便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宁则远如果想出出气,那的确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宁则远现在这个做派,可就非同寻常了。

“宁则远的确是一位人杰。”郭九龄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易地而处,只怕我真是做不到这一步。不过此人有如此心胸,臣倒是要恭喜陛下得一良臣了。”

“这倒说得是,这家伙,我还是很看好的。接下来宁氏船厂的搬迁工作,你哪边也要关注一下,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的造船业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拔高一个档次的重要事情。”秦风道:“我希望能尽快看到成效。”

“这个陛下放心,这个宁则远的手脚也不慢,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户部,您猜他干什么去了?”郭九龄笑道:“我猜这个时候,苏开荣应当还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报。”

“这还要我猜吗?”秦风大笑起来,“他必然是将此次海贸所得,尽数上缴给了户部。”

“陛下圣明。宁则远说,这一次海贸所得,陛下原本是让他拿着这笔财富回去与宁则枫相争族长之位的,现在却是用不着了,那这笔钱,自然是上缴国库。”

“这些东西,可都是他自己凑出来的本钱。”秦风微笑道,“回头让苏开荣将本钱折算了还人他。”

“苏开荣倒是一个拎得清的人,当真就这么说了,但宁则远很是光棍,说他当初遭了海盗,什么都被夺走了,按照海上的规矩,这些东西已经不属于他了,后来是陛下抢回来的,所以这些东西,自然都是陛下的。如何拿这些钱回去争宁氏族长之职,那算是公干,但现在既然不需要了,自然要上缴国库。”

“这个宁则远,倒的确有一点意思。”秦风笑了笑:“既然他这么说了,就由他去吧。这个人的理想,不在钱财之上。马猴,你回头记着给苏户部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这笔钱的一半,拨付回宝清船厂。”

“陛下,何不直接拨付给海事署?”马猴有些不解地问道。

“海事署现在还算是一个秘密部门,不公开的,拨给海事署,你让户部如何走帐?”秦风笑道,“要是走公帐,那就什么也瞒不住了。虽然这件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但瞒得一时是一时,我可不想齐国知道我正在干什么!”

“是,陛下。”马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等齐国知道了,咱们的舰队已经形成战斗力了,那时候他们再想与我们放对,可就不是对手了,咱们就可以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在海上永远也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哈哈,齐国千里海岸,到时候,咱们想在哪里登陆敲打他们,就在哪里登陆敲打他们。”

“看来你这段时间还是读了不少书的嘛!”秦风笑了起来,“脑子也见长了,懂得思考了。是不是想着出去独挡一面了啊?”

马猴嘿嘿的笑了起来。

“再过两年吧!”秦风却冲他摆了摆手,“你还年轻着呢,这两年也没有什么仗打。再沉淀沉淀。多学一点东西。”

“陛下,我可不小了,我都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很大吗?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校尉,带着你们两千人,你现在二十岁,可已经带着五千人的烈火敢死营了。打仗,你要学得还很多呢!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找小猫讨教讨教,嗯,还有越京城中,有不少的前越退下来的老将领,你也可以去拜师学艺嘛。你要是上门,保管他们是倾囊相授。”

“那些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教我?”马猴不屑一顾。

“手下败将?”秦风眼中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小猴子,越国之败,不在将无能,而在君无道。前越将领之中,像洛一水,陈慈,还有死了的吴昕,你与他们放对,你觉得是他们的对手吗?就说吴岭,你觉得自己与他对垒,打得赢吗?”

马猴不由一僵。

“别说是你了,便是我,在指挥大兵团作战方面,也是极度缺乏精验的。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倒还是很自负的,但临阵指挥,我就有自知这明了。打横甸,实是在冒险,而正阳之战,是小猫,吴岭他们在指挥,后来的战事,你看我插手将军们的指挥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那些将领们,肚子里都是有货的。”

“臣明白了。”马猴若有所思地道。

第九百六十五章:保全他几年

教训完了马猴,秦风回过头来看着郭九龄,笑道:“说着说着就说岔了,郭老,今日入宫,是齐楚之事已经有了结果了吗?”

郭九龄点了点头:“陛下,各方面的消息都已经汇总过了,大体上,我们已经可以判断,齐楚之事已了。”

“怎么说?”秦风身子往后靠了靠,单看郭九龄的脸色,便知事情的发展必然是在大明事先的预估和判断当中,甚至更有了不得的好处在里头。

“程务本这个人,陛下看得真准,直如陛下所料,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他当机立断,大踏步后撤,如今已经到了荆湖郡,开始了楚国第二条防线的构建。”

“这是应有之理,程务本这个人,脑子里就是这么一根筋,只可惜了,这样的人,竟然不能为我所用。”秦风叹息道。

郭九龄微笑道:“陛下,天下人才辈出,总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来投我们大明,程务本是出色,但我大明人才,却也不至于差了他。”

“这倒是。”秦风笑道:“接着说吧!”

“陛下,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的安排已经到位,程务本仓惶撤到了荆湖郡,但荆湖水师却不堪用,但未来的荆湖之战,水军的作用举足轻重,宁知文此时的投效,便显得举足轻重了。宁家的底子,程务本那有不晓得的。现在,程务本已经将整个荆湖的水师都交给了宁知文。”

秦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交给了宁知文,就等于交给了大明,在大明未来需要他动一动的时候,自然就能得心应手。

“这个差使,办得好。”

“陛下这么说,老臣可就要脸红了,这件事,却是皇后娘娘一手操持的。”郭九龄微笑道:“不过我们鹰巢也不是一无所的的。我派人去见了杨致,而杨致现在就在荆湖郡。”

“你是说荆湖郡守曾琳。”秦风有些疑惑地道。

“正是如此!”郭九龄满脸皆是佩服之色:“我们鹰巢,打得就是曾琳的主意,单是宁知文一人,势单力薄啊。”

“可我记得曾琳当初可是第一个上折子表示对打倒杨一和的支持的啊!”秦风道:“杨致此去,能有效果?”

“陛下也知道,我早前是楚国内卫副统领,对于有些事情,了解得更要多一些,总而言之,我对于当时曾琳这么快跳出来是有些疑惑的,因为曾琳与杨一和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关系,而我却是知道的。但曾琳到底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第一个跳出来与杨家决裂,我也是说不清的,这一次请了杨致过去,也是存着试一试的心思。”郭九龄笑道:“可是这一试的结果,却是惊喜之至。”

“曾琳拿下了?”秦风亦是坐直了身子。

“虽未明确表态,但内里含着的意思,却已是明了。”郭九龄喜气洋洋的道。“在荆湖郡,有了曾琳,有了宁知文,即便未来没有了程务本去了一个新统帅,又动得了他们吗?其势已成也。”

“闵若英那边如何了?”

“说起闵若英的归国之路,这可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郭九龄吸了一口气:“以十几万东部边军为伐,闵若英带着约四万火凤军突围而出,归国之路上,与齐国连接苦战了好几场,但以火凤军的军力以及现在的哀兵之姿,倒是让他们连战连捷,但后来出现的事情,就看不懂了。凤凰山这齐国龙镶军,本是堵截火凤军的要道,可他们居然莫名其妙的提前撤走了。”

“等等,你说凤凰山?”秦风惊讶地问道:“闵若英不是走得万州至荆湖这一条线吗?”

“闵若英硬闯凤凰山!”郭九龄肯定地道。

秦风沉吟片刻,“这件事应当是在程务本退回到荆湖之后。”他看向郭九龄,“闵若英对程务本已经是相当的不信任了,宁可血战突围,也不愿到程务本的地头上去。”

“正是这个道理!”郭九龄道:“这本来是削弱闵若英的最好机会,但齐军却不战而退,等于是给闵若英让开了一条大路,而在闵若英低达昆凌关时,已经夺得昆凌关的周济云部将岳开山,居然是一兵未出,数万齐军,居然与楚军相安无事。”

秦风呆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曹云这个人,太可怕了。”

“陛下,这关曹云什么事?”

“曹云判断出了楚国内部出了问题,闵若英已经对程务本起了杀心。”秦风淡淡地道:“从闵若英不走万州这条突围线路,他们敏锐地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这是要纵虎归山,为了让闵若英这只老虎归山,他甚至放弃了全歼四万火凤军的诱惑,厉害,真是厉害啊。我在想,如果是我,而临着这样的机会,我会不会有这样的气魄这么做呢?要知道,这四万火凤军,已经是楚国最后的脊梁了,打断了他,楚国就是一个半身不遂了。”

“这也正是臣看不懂的地方啊!”郭九龄道。

“曹云这是要让闵若云保留一定的实力,回国之后好有本钱收拾程务本。而且曹云希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秦风看了一眼郭九龄,“要是将闵若英杀成了一个光杆回到国内,后果会怎么样啊?”

郭九龄先是一怔,接着恍然大悟:“臣明白了。如果闵若英成了一个光杆,回到国内,首先便要仰程务本的鼻息,程务本手中还有三万边军精锐,而且在荆湖已经扎下根来,如此一来,闵若英根本就没有了对付程务本的实力,但如果闵若英手中还有数万火凤军,那情况便又大不同了。”

“正是这个道理啊!”秦风道:“从齐国的种种征象看,他们接下来的重要任务,也是要整肃内政,这个过程只要一开始,以齐国的体量,只怕没有几年是拿不下来的,而且过程之中极有可能会出现一些乱子,齐国的力量必须关注国内,就顾不上楚国,至少不能全力攻打楚国了,曹云不愿意给楚国这个时间来恢复国力,他还是打着要尽快地将楚国干掉的心思。老郭,你想想,如果闵若英一回国,就迫不及待地干掉了程务本,那结果会怎么样?”

“荆湖大乱。”

“就是这个话。”秦风点头道:“荆湖大乱,齐国趁虚而入。曹云所顾忌者,不过程务本耳,程务本一去,换上去的多半便是罗良之辈,曹云岂会将罗良看在眼里。”

“陛下,那我们该怎么办?”郭九龄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先前的布置,可就有些欠妥了,只怕到时候,齐军一进攻,便如同摧枯朽一般,击溃荆湖,我们就不得不提前介入,那对于我国的内治,可是大有关碍的,至少,老臣是知道,我们实实是打不起仗了的,至少这几年内是这样的。”

“当然是让程务本的力量得到加强,让闵若英动不得手,至少在我们准备好之前,让他动不得手。”秦风道。

“这件事,怎么办?”

“兮儿现在在楚国,以她的能力,当回看明白这一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一定会趁着闵若英不在的这段日子,设法将楚国举国的兵权交给程务本。”

“这能行吗?”

“当然行,别忘了,还有太后在。”秦风笑了笑:“等闵若英回来之后,木已成舟,他想要扳回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也就是一个字,拖!”

“不错。”秦风点了点头:“我们的使团,该出发了。要掐着点儿的与闵若英同时出现在上京城。然后展开与楚国的谈判。”

“更楚国施加压力,保全程务本。”郭九龄心领神会。

“不错,我们要保程务本两到三年。”秦风道。“直到我们做好了准备。”

“陛下圣明!”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的重心要转移到秦国去了。”秦风道:“两年之内,我们要解决掉秦国所有的问题,再用上三年时间,消化秦国,楚国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等他慢慢发酵罢了。”

“臣明白了。”郭九龄道:“秦国那边,一直是由千面在负责,戴叔伦这段时间活动频繁,出没于青州,虎牢与京城数地之间,看来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我们的判断是,他动手的日子,必然是邓洪孙女邓姝出嫁的日子。只是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明白,戴叔伦到底怎么样才能夺得虎牢关的兵权?肖锵可不是易于之辈。”

“他怎么对付肖锵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事发之后,我们怎么利用这件事。”秦风笑道。“陆大远那里要准备好。我们的理由,到时候可是要光明正大的。”

“陆大远部已经没有问题了,卞无双那边只怕到时候肯定也是要介入的。”

“那就让他更乱一些罢,秦国愈乱,我们才越有把握嘛。”秦风笑了起来:“到时候,秦国数方势力混乱,马氏父子,可就要坐蜡了。卞无双,肖锵,卢一定,又有哪一个是真正忠于皇室的。”

郭九龄点了点头,叹道:“李挚一辈子都在国内努力平衡各方势力,但终究是镜中月,水中花。”

第九百六十六章:调兵遣将

秦风是一点也没有料错,他的皇后在上京城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楚的天下兵马归权于现任的兵部尚书程务本。

当然不是以昭华公主的名义,以闵若兮现在的身份,对楚国的朝政是没有资格指手划脚的,但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太后啊。

“母亲,当务之急,就是要守住荆湖。”进宫的当天晚上,母女两人初见面哭了一场之后,话头自然便转回到了现在的危急局面之上。“现在之局面,较之数十年前的那场危机,还要更可怖一些。毕竟那时候,父皇还在。”

提到父皇闵威,闵若兮是真的有些伤感了。闵氏人丁稀薄,不像其它王室那般,闵威养子女,倒与平常人家更加类似一些,特别是对闵若兮,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

“那时候,父皇征战在外,杨相杨一和操持于内,君臣同心,上下同德,这才打下了大楚这数十年的安稳,可现在,二哥还不知能不能回来,而马向东不论是操持德性,抑或是才能,都不能与杨一和相比。”

“昆凌关丢了,咱们还守得住吗?”太后不谙军事,听到闵若兮说得如此严重,又挂怀儿子的生死,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了。

“东部六郡是守不住了,没有兵,那个空旷的地方,是怎么也无法扼守的。所以程帅不得已,只能退居荆湖,在荆湖营建第二条防线,只要荆湖防线一成,则进可攻打东部六郡,退可稳稳扼守大楚这大半壁江山,齐人,是不敢在荆湖未下之前,挥军直入大楚腹地的。”闵若兮分析道。

“既然如此,当然就要死守荆湖了,这有什么可说的?”太后连连道。

“母后,可现在朝堂上下,没有一个镇得住的人,朝臣之间,彼此攻击,争权夺利,谁还有心思管大楚的安危,谁还管二哥的死活!”闵若兮长叹了一声。

“那些个猪油蒙了心的,难道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吗?”太后脸色大变,啐口痛骂。

“母后,他们有什么可害怕的,抵不过便是齐军来时,换一个主子叩头呗,可他们能降,我们闵氏一脉,又怎么可以降呢?”闵若兮叹道:“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要绑送闵氏一脉去齐军大营请功了。”

“这,这怎么是好?”太后脸色大变。

“母后也不必过分担忧,程帅忠心耿耿,只要程帅在,他们就不敢乱来,只要程帅能在荆湖站稳脚跟,一切便都会好起来。”闵若兮道:“但现在朝廷之上乱成一团,程帅在荆湖却是独木难支的,据女儿所知,现在程帅手中只不过三万兵而已,军饷粮草,女儿在泉州之时,虽然筹措了一部分给程帅送去,但也撑不过多长时间,终需还得朝廷供应。所以母后,也只有您出面了,现在也只有您有这个能力,强力压下朝堂之上所有的杂音,先一心一力的支援程帅将荆湖防线稳定下来才好说别的。”

“好,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朝廷,有没有皇帝,有没有先皇?”太后狠狠地道。

母女两人又计较了大半夜,太后的见识着实是有限的很,听着女儿极有道理的分析,自然是无有不允。

天明之时,召见君臣,当以马向东为首的所有人看到太后抱着闵若英的儿子出现在御座之上时,都有些蒙了。

太后大发雷霆,朝廷之上万马齐谙。散朝之时,便已经定下了武由程务本负总责,文由马向东挽总,发布全国总动员,整个楚国进入战时体制,以军法管理,太后的旨意明发全国各郡县。

马向东倒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局面之下,自己倒是得了一个大彩头。现在的局面,虽然全国进入军事管理模式,负责军事的程务本就盖过了他这个首辅,但这位程帅却在荆湖啊,倒是自己一下子权倾京城了。有了这个名头,他自然是大力支持太后的。

楚国的朝廷在太后的高压之下,倒是前所未有的高效起来,次日,困居城外两个月的江上燕,便被受到了太后的召见,在接受褒奖的同时,江上燕也立即被委以重视,立即带领军队援助荆湖。

军队从哪里来呢?整个上京城内,只剩下了卫护京城的一万火凤军以及三万左右的城门军,城门军的战斗力自然是堪虞的,但此时,也是顾不得这许多了,一万火凤军自然是动不得的,便只有城门军了。

三天之后,江上燕便带领着两万城门军,携带着从武库之中提拿出来的大量军械,一路向荆湖奔去。

对于城门军战斗力低下的事情,江上燕倒并不如何担心,在大明的时候,将那些只知挥舞锄头的农人改造成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也不过两三月的功夫。对于大有的练军之法,这几年江上燕也是极有心得的。

这三万城门军,再不济也比农夫要强一些,等到了荆湖郡,狠狠地操练起来,哪怕淘汰掉大多数,至少也可得一支五千余人的精锐之师。

在大明呆得久了,江上燕也深受大明的建军理念,兵贵精而贵多。更何况,临出发之前,皇后娘娘可是向自己承诺了,大明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大楚,像许多大明的那些最新式的武器,也会向大楚出售甚至于无偿支援。

大明的那些最新式的武器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江上燕更清楚。连发弩机,霹雳火,冲阵车等等,他的宝清营可都是装备齐全的。这一次回来,蒙皇帝恩典,他的五百人,便带了十台比较容易携带的连发弩机以及十万枚这样的弩箭。

练出一支五千人的精兵,再配上大明最新式的武器,江上燕以足够的把握,让占了东部六郡的齐人食不知味,寝室难安。

守荆湖,当然不能一味的守,守中有攻,才是荆湖的生存之道。东部六郡地域宽广,就算齐人在那里像楚国一样,放上二十万人,但也防不住荆湖的出击。因为荆湖多河多湖,纵横来去,齐人可没有像样的水师来对付荆湖。

一念至此,江上燕又不由得惊叹皇后娘娘的谋算,在她上京的时候,便已经收复了宁氏,此时宁氏的百艘战船,上千将士已经在荆湖相助程帅了。现在的程帅只有防守之力,毫无进攻手段,但等自己到了之后,一切便会有所改变了。

除了江上燕这一支人马之外,楚国朝堂还下旨调集西军两万人往荆湖,对于这个命令,楚国朝堂是有着相当忧虑的,因为在落英山脉之中,与西军对峙的秦军卞无双部,可还有近十万人马。楚军因为安如海带走了一万人,现在只剩下了四万人,本来已经捉襟见肘了,再调走两万,那可就极其危险了。

不过对于闵若兮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她很清楚,秦国内乱爆发在即,此时此刻,卞无双哪里有心思来找楚国的麻烦,再者楚军已经夺得了井径关要塞,秦人当真要进攻的话,也得想想能不能攻下这一处要隘。

闵若兮甚至跟太后保证,要是秦军敢于西犯的话,那么明军将会毫不犹豫地向秦国发起进攻,有了闵若兮的这个保证,楚国朝堂上下倒是放下了一大半心来。现在明军之于秦人,就像高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秦人想找楚国的麻烦,只怕明军也正在打着他们的主意。

就这样,西军副帅宿迁,便也带领着二万西军主力东返,他们的目的地,自然也是荆湖郡。

朝廷陡然安静下来,全力支援荆湖郡,但此刻在荆湖郡的程务本,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皇帝闵若英并没有经万州至荆湖这一条更完全的撤退线路,而是选择了凶险之极的凤凰山至昆凌关这一线,君臣之间的猜忌,已经达到了顶点。

“程帅,陛下此举,殊不智了,就算他杀出来了,火凤军只怕也是十去七八啊!”曾琳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程务本,顾左右而言他。

程务本惨笑一声,他知道,曾琳当然是明白这是为什么的,只是不当面说破而已。“曾兄,如果有朝一日我有什么不测,你为荆湖郡守,当尽心全力,稳守荆湖一线。”

“程帅,你这是什么话?”曾琳脸上变色,“如果程帅不在,这荆湖只怕便也不在了。我也知道程帅担心什么,说句不敬的话,只怕皇上这是猪油蒙了心,到时候作茧自缚。程帅,便是为了大楚,您也不能犯糊涂,这荆湖郡中,东部边军的三万兵马,谁不以程帅马首是瞻,其它如郡兵,水兵,曾某也自认可以一言九鼎,谁想对程不利,先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这话过了。”程务本摇摇头。

“程帅,今日我就把话摞这儿了,如果有人想对程帅不利,就算是皇上,曾某人也是不敢奉诏的。”

第九百六十七章:恐慌

自从昆凌关失守,齐军势如破竹的占领了东部六郡之后,大楚玉泉郡郡守陈度便惶惶不可终日,可谓是一日三惊。玉泉与东部六郡的慈化邻壤,以往有东部二十万边军挡在前头,玉泉高枕无忧,几不知兵事为何物。他们做的与军务有关的事情,无非就是为东部边军筹集,转运粮食,军械,可即便是这部分也并不多,因为东部边军的粮饷,基本上是靠东部六郡供养的,只有不足的部分,才会在内地募集。

玉泉郡自己,并没有什么防卫力量,三千郡兵,还撒在全郡之内,负责都会整个郡的治安缉盗等工作。至于城防,几等于无。

现在玉泉却面临着数十年未有之大变局,东部六郡失守,连昆凌关都让齐人占了去,玉泉郡一下子便暴露在了齐人的面前,在陈度看来,玉泉郡现在就像是一个刚出浴的黄花大闺女,身上就披了一件薄沙,恰在此时,却有一个壮汉闯了进来,那这个大姑娘的命运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玉泉是富庶的,其实包括东部六郡在内,都是很富裕的。国家承平之时,富裕自然是让本地骄傲的本钱,但当敌人到了面前,富裕可就成了一种原罪,敌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了。

其实自从皇帝在潞州被围之后,慈化郡便已经有富户开始向玉泉逃亡了,他们在玉泉并没有呆多久,便又携家带口向更更远处逃去,随之带来的,便是玉泉郡的人的跟风之举。

那时消息还在封锁之中,除了这些消息灵通的人,普通百姓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昆凌关上站满了齐人军队,插满了齐人军旗的时候,可就什么也瞒不住了,逃亡潮开始了。

陈度其实自己也想逃,但他是封疆大吏,百姓逃了,没人说什么,他如果逃了,照样逃不过死路一条,朝廷是绝不会放过这样不战而逃的封疆大吏的。没有办法的陈度,在安排了自己的家人踏上逃亡之路后,自己却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三千郡兵招了回来,然后又大开府库,拿出大笔银子来招募青壮,只可惜本地人承平惯了,一听齐人打了过来,逃得比兔子还快,倒是从东部六郡逃过来的不少人已是家破人亡,愿意从军,还有一批人现在已是一无所有,当兵,固然可能送命,但却至少能吃饱肚子,倒是让陈度召募了一万人。

有了兵,陈度心里倒是安稳了一些,接下来自然便是修修葺城墙,布置城防,玉泉作为慈化的后方郡治,也是慈化的后勤大本营,倒是有不少转运的武器还库存在这里,倒也不愁武器。不过士气就可虑得很了。

三千郡兵士气全无,如果不是还有军法约束,只怕会逃得剩不下多少人,倒是从东部六郡逃过来的人,凭着一腔血气,倒是士气高昂。

陈度纵然没有打过仗,但也见过东部边军的气势,心中很清楚,单凭血气之勇,是打不赢任何一仗的,他亦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更何况,他也打定了主意,如果齐人真的打过来了,自己就在玉泉顶上几天,然后便跑路。到那个时候,谁也说不着自己,自己不是没打啊,实在是打不过,连东部边军二十万人都打没了,自己凭着几千郡兵和一些青壮还顶了几天呢!有了这样一个借口,方方面面便就说得过去了。

府里养了不少的好马,还有自己高薪招来的一批江湖高手充作自己的护卫,到了那时候,保护自己逃跑,还是问题不大的。

胆战心惊的日子持续了一月之久,最恐惧的时候,齐人的骑兵斥候,居然直接到了视野可见的范围之内,公然窥视着玉泉郡城的情况,可谓是嚣张之极。只可惜,就是敌人的一些斥候骑兵,玉泉郡也没有人敢出城去驱逐了事。

陈度一度以为,大限就将来临,斥候已经来了,敌人的先锋还会远吗?

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到来,到是好消息传了过来。程务本大帅居然率领三万边军退到了荆湖郡开始营造防线,有了这样一个醒目的目标,齐人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听说已经见了好几仗,但齐人都被程帅打退了。

这个消息,让陈度高兴不已。程务本在昆凌关驻扎二十余载,陈度这样的官员,自然对这位楚国铁壁是敬佩不已的。在程帅当道的时候,楚国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过。本来一心想着逃跑的他,在听到程务本的消息之后,胆气却立时壮了许多,一边在玉泉郡城大力宣扬这个消息,一边派人往荆湖,向程帅求援。

接下来,倒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了。

朝廷中枢终于停止了争吵,一条条的命令终于从朝堂发了出来,第一支援军已经开始出发了,而西部边军两万大军也正在星夜兼程赶往这里。

更让陈度高兴的是,朝廷明确了楚国进入战时体制,文由马向东负总责,武有程务本负总责,整个大楚的武备力量都交给了程务本的调配,这在陈度看来,只要顶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程帅一定会再造一个楚国铁壁的。

胆气一壮,陈度自然就精神抖擞起来,每天都会上载督促城墙的加固修建工作,齐兵一直没来,玉泉郡城的备战工作,倒是愈做愈熟练了,残破的城墙一天比一天更牢固,一样样的守城武器被装上城墙,士兵们也不像最初之时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总之,在听到程帅的名字的时候,整个玉泉郡,似乎一下子便脱胎换骨一般。去荆湖的信使回来了,并没有带回来援军,却带回来了十名军官。据说荆湖现在的兵力也不足,而荆湖,是这一次第二条防线的中心,所以,现在程帅是顾不了玉泉郡,但这十名军官过来,会帮助陈度训练士卒,并指挥守城。

现在基本上整个郡城的军队,已经交给了那个东部边军的军官。也正是这些军官的抵达,使得玉泉郡城的那些青壮和郡兵们是一天一个模样。每每听到城墙之上,城内校场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练兵之声,陈度便更慰几分。

“郡守大人好!”看到陈度走上城来,庞军走了过来,向陈度躬身行礼:“城墙的修建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不敢说固若金汤,但齐军果真来攻的话,我有把握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庞军,便是程务本派来玉泉协助陈度守卫玉泉的武将。对于这位郡守,庞军还是很尊敬的,毕竟齐人大军压境,这位郡守不但没有逃,还集结了郡兵,拉起了万余人的青壮,现在这些青壮经过了月余的训练,至少已经比当初强多了,拉出去野战不可能,但守城,勉强也能用一用了。

“好,军队的事情,就交给庞将军了,我不懂军事,便只能为庞将军解决后顾之忧,给你们擂鼓助威了。”陈度笑容满面。这位庞军,不过是程务本手下一名普通的牙将,便在陈度看来,已经比自己麾下的那个郡兵统领要强出太多了,不说别的,单是往哪里一站,身上那股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势,就不是郡兵统领能比的。

对了,那是杀气,是在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人才有的。

“姜统领没有给你找麻烦吧?”陈度笑着问道:“他要是敢跟你滋牙儿,你跟我说,我会收拾他。”姜统领是玉泉的郡兵统领,论起级别来,却是比前的这位庞军要高出不少的。

“还好,姜统领很支持末将的工作。”庞军神色不动地道。

“那就好,那就好。”陈度笑容满面地道:“庞将军,你说这齐军这么久都没有打过来,会不会他们不会过来了呢?”

庞军看着遥远的地平线,道:“这个,末将也不知道,派出去的斥候,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现在齐人虽然占领了昆凌关和东部六郡,但自己的麻烦也不少,他们的战线拉得过长,后勤补给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凑齐的,再说了,现在安大将军在齐国境内的声势很大,齐人的主力都高去围剿安大将军了。一时顾不到我们这里,也是有的。”

“安大将军真是勇猛啊!”陈度由衷地赞叹道,“要是我们现在还有二十万东部边军的话,在程帅的指挥下,与安大将军两路夹攻,何愁齐人不败?”

庞军苦笑不语,假如,假如时光能倒转就好了,现在,二十万东部边军已经完蛋了,程帅带回来的这三万人,只怕就是硕果仅存的一批了。安大将军,以身为饵,看似声势浩大,却是烈火烹油,势不能久。这一点,只要稍懂军事的人都能看得明白,随着齐军主力回转,安大将军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齐人不马上来攻,我们这边有程帅主持一切,等齐人缓过劲来再回来的时候,便会发现,他们已经无法下嘴了!”陈度欢喜地道。他对程务本是无条件的信任的。

话音未落,耳边却传来了阵阵的闷雷之声,他不由奇怪的抬头看天,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怎么就打雷了呢?

他身边的庞军脸上却变了色。他当然知道那不是雷声,那是大批的骑兵抵近的声音,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丝毫的消息传过来,自然是完蛋了。

“敲钟,吹号,全军备战,有敌来袭!”庞军张开嗓子,厉声喝道。

一边的了陈度,脸色唰地变白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终于回来了

警钟之声,沿着城内一个接着一个的塔楼响了起来,短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郡城。刚刚还喧闹无比的郡城,瞬息之间,陷入到了安静之中,这一刻,是所有人都惊呆了。在经历了最初的战争恐惧之后,随着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玉泉人曾经一度以为战争已经距离他们远去了。但此刻的警钟之声,却是将他们的侥幸之心敲得粉碎。

一刹那的沉寂之后,轰的一声,整个城市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蜂巢被外力戳破了,无数人吼叫着奔向自己的家。

整个玉泉郡城,乱了。

城墙之上,庞军脸色铁青。虽然还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但只需听一听马蹄敲地所带来的声音,以他丰富的经验便能判断出来敌有多少。

最起码,正在逼近玉泉郡城的不会少于五千骑兵。

可这,应当是敌人的先锋,以五千骑兵为先锋的主力部队,是一个什么规模,庞军自然是很清楚的。

“庞将军,怎么办?”陈度脸色雪白,紧紧地握着拳头,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说实话,如果不是庞军在这里,他真想马上下了城墙,爬上马去带着自己的护卫们逃离这里。

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啊!听到了这闷雷一般隆隆逼近的马蹄声,陈度突然觉得早前自己想过要顶上几天的想法,多么的不切实际。

“还能怎么办?准备战斗!”庞军看了一眼陈度,知道这位郡守肯定是被吓坏了。

“能顶得住吗?”

“尽人事,听天命!”庞军不想说假话,他转头看着城墙之上,城上很乱,有的士兵扑上了城墙,有的在搬运羽箭,擂木,滚石,有的在城头之上生起大火开始烧开水,这都是为守城准备的,他到这里的时候不短了,还是做出了不少的成绩的的。但也有士兵,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慌乱的嚎叫着乱跑。

几个慌张的士兵居然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庞军不假思索,挥舞起自己的刀鞘,劈头盖脸的将这几个士兵都打倒在了地上,然后呛的一声,拔出刀来,厉声吼道:“不遵军令者,杀无赦!”

他的怒吼之声让城墙之上的士兵稍稍的平静了下来,这一个月来,庞军尽最大力气训练出来的一点点军纪,总算是有了一点成效,这让他稍感安慰。

低头瞅了一一眼躺在自己脚下的那几个士兵,庞军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是在东部边军的部队里,出现这样的士兵,不论是那个军官,第一反应就是拔刀砍了。

但在这里,他知道不行,如果还没有打仗,就将他们砍了,只怕士气不会激昂,反而会更加涣散,毕竟,这些人还算不得真正的军队。

稍微像样子的,也就是那支郡兵了。

可惜了十几万东部边军,就这样葬送在潞州了,如果自己麾下有到边军,哪怕只有一两千人,庞军觉得自己也能守住玉泉郡城,可现在,自己只有十人,他要倚靠的,便只能是这些他眼中的废物了。

庞军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大概就要和那些死难的兄弟们一齐汇合了。

“郡守,守城有我,您还是请去安抚城内吧!”庞军对着陈度拱了拱手,他看得出来,陈度很害怕。

“那好,那好,城上便靠将军了。”陈度连连点头。

“如果这里顶不住了,郡守可自去。”庞军突然压低了声音,对陈度道。来玉泉郡城这个地方,陈度作为一郡之守,对他是相当尊重的。在庞军看来,齐军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话,玉泉肯定是守不住的。而陈度,不过是一介文官,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一个文官,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庞军觉得很不错了,至少不是废物点心。

陈度眼眶一热,他很想说自己愿意与将军共生死,同命运,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可这话在嘴边转来转去,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百感交集的冲着庞军拱了拱手,“庞将军,哪你呢?”

庞军笑了笑:“自然是与城偕亡。”

陈度不敢再看庞军,猛转身便向城下走去,心里却是将自己骂成了一团狗屎。

沿着斜梯,他刚刚走下去几步,城墙之上突然传来了庞军的声音:“陈郡守,等一等,你快回来。”

陈度心一跳,莫不是庞军又改了主意,要拉着一起与城偕亡了吧?

他转过头,看着庞军。庞军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却是惊喜交集的表情,“火凤军,是火凤军,我们自己的军队。”

陈度脑袋嗡的一声,一时之间,脑子里完全成了一片空白,但人却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回来,站到了庞军的身边,放眼看去。

视野之中,无穷无尽的骑兵正在向这里涌来,但此时,他感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欢喜,大楚的旗帜,凤旗高高飞扬,火红的战旗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那是火凤军。

“难怪我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庞军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碰到了自己的军队。想到这里,庞军又有些哭笑不得,终归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如果是在东部边军里头,就算是这种情况,斥候难道不应该马上归队将情报向上官禀报吗?

怕是这些斥候看见了火凤军,欢喜的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还真是混蛋!庞军在心里骂道。

城墙之上,一片欢腾之声,看到火凤军的旗帜,所有人都知道,玉泉郡安全了。火凤军在大楚,可是比东部边军还要强悍的存在。

陈度的眼眶子热辣辣的,如果不是强自忍着,只怕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的坚持,终于还是得到了回报。

火凤军回来了!

当然,他们不是历经艰险杀出来的,因为这一路过来,他们就没有碰到齐**队。在他们回程的路线之上,齐**队似乎有默契一般,几乎都是主动地为他们让开了道路,便连斥候之间的拼杀,也没有发生过,因为齐军斥候一看到楚军斥候,立马就打马远奔。

其实火凤军选择的这一条线路,是相当危险的,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在普通将领的眼中,这自然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计划,但在像罗虎这样的高级将领眼中,自然知道,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不是军事上的,而是政治之上的。

皇帝对程务本的猜忌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之上,宁可冒着危险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愿意安全的走到程务本的陷阱之中。

是的,陷阱,皇帝就是这样认为的。

可这一路之上太过于奇怪了,罗虎百思不得其解,齐人,根本就不与他们作什么纠缠,甚至于,他们军队还没有到,前方的齐军便已经自己挪开了道。

要说齐人怕了火凤军吗,也不尽然,罗虎可是清楚,此刻在火凤军的主力部队后头,便吊着一支齐人的骑兵,大约在万骑左右,可他们的行动,倒不像是要与火凤军决战,倒仿佛是押送一般。似乎要目送着这支军队离开东部六郡。

这种感觉让罗虎很不舒服,也觉得很羞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天,我们是会杀回来的。火凤军的将领们都是极其骄傲的,但这个羞辱,他们现在却不得不忍受。

这种局面,楚军的高级将领们在奇怪之余,最后都将原因归结到了安如海在齐国境风的大肆破坏,齐国极有可能已经忍受不了安如海的这种打法了,因此只能先集中兵力将安如海灭掉,这使得他们无法聚集起主力部队围歼火凤军。

毕竟火凤军的强悍,也不是一般楚军可比拟的。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火凤军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对安如海的尊敬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相对应的,他们对于程务本,现在却是出离的愤怒了。

都是国家重臣,但安如海与程务本的选择,却是截然两样的。

至少,罗虎他们这些将领们都是这样想的。在他们心中,程务本离逆贼的程度,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火凤军不是东部边军,东部边军将程务本视为神明一样的存在,但火凤军却一直都是天子亲军,对于程务本这样一个被称为楚国铁壁的家伙,自然是不服气的。

楚国铁壁,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那叫乌龟壳。这倒是火凤军将领们对于程务本一向的观感。

东部六郡没有了。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罗虎原本以为,玉泉郡肯定也没有了。但眼下,高高矗立在自己面前的玉泉郡却仍然飘扬着大楚的旗帜,这让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行来,火凤军虽然没有打过什么仗,但后勤辎重什么的,已经是啥都没有了。他们急需补充粮食,军械,玉泉还在,那就什么都有了。

看起来,玉泉的军容还算整齐,这个郡守不但忠于职守,还是一个能力相当出色的人物啊!罗虎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便看见玉泉郡城的大门洞开,十数人从内里走了出来。

第九百六十九章:先要搞清楚状况

闵若英坐在池塘边的廊椅之上,盯着清澈的水面这下,成群的锦鲤自由的游来游去,但他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放在这上面。自从潞州突围之后,他终于能呆在一个像样的居所里,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这间居所,当然就是玉泉郡的郡府,至于这里的郡守陈度,自然就要搬出去了,好在陈度的家眷已经不在这里,光杆一个,倒也方便。

罗虎的五千先锋军进城,接管了所有的防务。而闵若英打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他离国日久,从被包围开始,他的消息便相当闭塞了。就算突围而出之后,由于东部六郡被占领,他实际上仍然在处在齐军的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中,消息来源仍然有限得很,现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先前那些担心,恐惧,都已经不翼而飞。但朝中现在究境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他并不清楚,最关键的是,程务本比他提前近两个月回到本土,自然不会没有动作。

程务本在朝中根基深厚,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闵若英现在心中既然存了拿下程务本的心思,自然就非得弄清楚一切不可。

总结起来一句话,程务本可不是他说想拿就能拿的。

回廊之上传来了脚步之声,罗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进城的只有五千先锋军,由罗良统带着的另外三万多铁骑尚自驻扎在城外,一来是城里也容纳不下如此多的军队,二来,也要防备身后的齐兵的进攻。

能全须全尾的将四万火凤军从包围圈中带出来,对于闵若英来说,的确是一个楚幻般的结局,即便是他将一切都设想得再顺利,也不会比现在这样的结果还好的结果了。自从突围而出之后,齐人的统帅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反应迟钝,指挥失措,昏招迭出,竟然让他在不可能之中找到了一条又一条的缝隙,从包围圈之中钻了出来。

闵若英没有深思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他将其归结在了安如海在齐国国内的翻天覆地,使得齐人终于不得不调集重兵去灭了这个心腹之患,大部队去了那边,自己这头,自然就兵力不足了,其它的那些军队,又如何挡得住四万火凤军的一击。

想起安如海,他长叹一声。忠臣呐,可惜,他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自己让杨青派了探子去寻找安如海,不管怎么说,也希望安如海能安全的回来,那怕就是他一个人回来,也会让闵若英多一条臂助。

安如海在国内的威信,并不比程务本低。真要说起来,现在国内的格局,安如海只怕还要比程务本更管用一些,安如海掌管内卫多年,积威甚重,而程务本的威望,却大多集中在军队之中,而其中举足轻得的东部边军,如今只剩下在荆湖的三万人了。

一想起这三万人,闵若英就不禁牙痒痒的了。

正是因为这三万人,才让他不敢随意动手啊!

“陛下,城内所有关防已经全部由火凤军接手,城内原本的军队,都已经让他们回到军营中去了。”罗虎行了一个礼,道。

“嗯。”闵若英点了点头,“那个陈度来了么?”

“陛下,陈度正在外头候旨。”

“让他进来!”闵若英吩咐道。这个陈度,还是颇有能力的,以前倒是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但大难来时浪淘少,倒将这个不声不响的地方郡守突显了出来。因为程为本的突然跑路,使得齐将周济云麾下的数万大军,突然袭击了昆凌关,然后逐一攻打东部六郡,据闵若英这一路之上收集到的消息,东六郡的郡守们,几乎没有形成像样的抵抗,便一溜烟儿的跑得不见了,倒是民间,形成了不少的义师抵抗齐军,但没有了强有力的组织,这些义师是兴起也勃焉,消灭也忽焉,转眼之间,便被齐军打得惨败。倒是这个靠近慈化的玉泉郡,一切都还井井有条,不但郡兵像模像样,还招募了上万的青壮,入城的时候,看起来倒也算是不错,这一对比,便显得陈度很有些本事了。

因为玉泉郡的存在,使得火凤军得到了强有力的补充,府库里粮食,军辎,都让火凤军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两个月来,他们是疲于奔命,战斗力呈直线下降,现在到了玉泉,有了充足的物资供应,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起来。

这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地方大员啊!闵若英在心里想到。

候在外头的陈度,现在心中也是一片忐忑,他的双手里抱着一大叠朝廷发下来的邸报以及命令,这些都是皇帝指令要看的,皇帝闭塞日久,现在想要了解全国的情况,这是应有之义。而让陈度震惊的是,却是刚刚罗虎下令抓捕了庞军等十名程帅派过来的军官,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庞军等人,协助玉泉守城,就算无功,但也不能说是有过吧?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抓了起来呢?

这让他对自己的性命甚感担忧。

微躬着身子,随着一名护卫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府邸,皇帝并没有在书房之中办公,而是在后园之中等着自己。

三拜九叩,大礼一毕,爬起来的陈度,低着头,静候着闵若英的吩咐。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闵若英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郡守,作为一郡之守,他大致都是晓得的,但并不是个个都熟悉,像这个陈度,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做出过什么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中规中矩而已,这便让他很难有映象了,不过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这一次的国难,倒是让这个人脱颖而出了。

“陛下,臣忝为玉泉郡守,只是尽臣的本分,只是臣能力有限,眼见齐人肆虐,却只能守本土,不能提兵收复失地,实在是惶恐无地。”陈度道。

“如果东部六郡,每个郡都能像你一样,守住本土,国事又何至于此?”闵若英叹了一口气。

陈度心中一震,东部六郡的失守,他是晓得的,其实也怪不得那些地方的官员,一直以来,六郡的防卫工作,都是由东部边军主持的,东部边军一败,齐军忽如而来,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时间组织防御,自己这里,倒是占了空间的优势,听到了消息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而玉泉不失,说到底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齐军根本就没有打而已。

齐人真来了,能守几天,他是一点底也没有的。

“臣惶恐。”陈度垂下了头,让他反驳皇帝,替同僚说几句话,他也是不敢的。

“你做得好,朕记在心里了,嗯,说说国内的情况吧,朕久在外征战,国内的情况不甚了了。”闵若英道。

“是,陛下。”陈度抬头看了一眼闵若英。“不过臣身在玉泉郡,距离朝廷中枢太远,消息并不灵通,大部分都是从邸报之上得来,而现在国内情形有些混乱,便是邸报也不能及时送到,所以所知也有限得很。”

这种情况并不出闵若英的意料之外,十几万大军被围,连自己这个皇帝也身陷其中,国内要是不一片混乱那才是奇怪了。

“起初,臣在玉泉什么消息也得不知道,大概只知道朝中诸君意见相左,争吵十分激烈。”陈度字斟句酌地道:“大致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要立即组织大军出援,另一派,则是要构建大楚的第二道防线。”

闵若英的冷笑了一声,构建第二道防线,这倒是与程务本这个逆贼所想的差不多。好得很,这一次出事,倒是让这些埋藏得极深的家伙们自主的跳了出来,是以为朕回不来了吧?

“两派意见相左,谁也不能说服谁,事情便拖了下来,直到昭华公主返上京之后,情况才逐渐好转过来。”

“你说谁?”闵若英两眼之中精芒闪动,盯着陈度,厉声问道。

“昭华公主!”陈度道。

“一位出嫁的公主,还有什么资格对大楚的朝政指手划脚?”闵若英厉声道:“朝中大臣的脑袋都被驴踢了么?”

陈度有些惶恐地看了一眼闵若英:“陛下,昭华公主倒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昭华公主到了上京之后,由太后她老人家出面,才将两派分争压了下来。先前太后因为陛下被困,急怒交加便病倒不能视事,没有了主心骨,朝廷之中又谁也不能说服谁,所以事情才拖了下来。公主进京,太后的病倒是好了大半。”

闵若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妙了。

“太后她老家人出面,那朝廷到底定出了什么样的策略?”他问道。

“因为不知陛下什么时候能脱困,所以在太后的主持之下,大朝议后的结果,决定全大楚进入战时管制状态,文由马向东马首辅挽总,武由程务本程帅领头,全国大动员,构建以荆湖为中心的第二道防线。”

第九百七十章:死局

国内局势因为太后的出面,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国家这个庞大的机器,再瘫痪了良久之后,再一次隆隆运转起来。作为曾经的当世第二大国,楚国的蕴藏在水下的实力,开始逐一浮出水面,整个国家再时隔数十年后,再一次被动员了起来。

文有头,武有序。

各地粮库被逐一打开,加征的战争税源源不绝的流向国库,青壮募集成军,并一队一队的开向战区,其中第一批援军马上就要抵达荆湖。而从西部调回来的西军也已经出发了大半个月了,似乎楚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闵若兮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但这,并不是闵若英想要的。

全国动员,战时体制,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所有的权力都在向着军队一方集中,作为首辅的马向东,在这个体制之中,只是军队首脑的辅助人员,后勤大管家。按照朝廷颁下来的旨意,这个军事首脑是谁?是程务本。

是闵若英现在正心心念念的想要剪除的人。

而这个人,每一天的实力都在增加之中。

马上下旨命令中旨结束战时体制吗?这是不可能的,一来,现在齐楚两国仍然处在战争状态,就算齐人面临着内部问题,但闵若英很清楚,扑灭内部的叛乱对于齐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齐人的刀锋并没有收回去,进行全国的战争总动员,是必须的。二来,作为一个庞大的国家,一旦全力以赴做某一件事情的话,那是带着巨大的惯性的,不是想回头,就能回得了头了的。三来,这个旨意是太后颁布的,作为儿子,闵若英也不可能一回国,立即就全面否定这一切,这是在赤裸裸的打太后的脸,说您老有家搞错了。但真错了吗?在当时的情况之下,自然不错。既然不错,为什么要废除呢?皇帝在想什么呢?

这些问题,只要有人深想一下,马上就会联系到程务本身上去,就会想到,皇帝要收拾程务本了。

这个问题一旦大白于天下,那么楚国只怕马上就会起内乱。先不说程务本有什么反应,单是国内的人心,就要出现大问题。现在,一个战时体制,将楚国的人心好不容易聚拢到了一齐,一旦这口气散了,想要重新聚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程务本,竟然一时之间动不得了。”左思右想之下,罗良还是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本来按照他们原本的想示,一回国,就要收拾掉程务本的,四万火凤军便是他们的倚仗,但等他们回到国内,却发现,一切都已经大变样了。“陛下,太后懿旨是颁行天下的,只能来日徐图机会了。只要撑过了这一段时间,解除了齐楚之间的危机,那么,自然就可以结速战时管制状态,国家重回正常体制,那个时候,机会自然就来了。而且,并不那么引人注目。”

闵若英咬牙切齿,但却又不得不承认,罗良说得一切都是实情,现在动了程务本,只怕当真会引来不测之祸,全面崩盘也是说不定的。

这一天时间,他一直在细细地看着朝廷发到玉泉来的邸报,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自己的妹妹回到上京城之中开始逆转的。

从她到了上京城,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加强程务本的权力和实力在努力,从表面上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国着想,但实则上,却让自己这个皇帝处于了一个尴尬之极的处境。

“我真是有一个好妹妹啊!”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愤怒不已。

罗良亦是默然不语,事到如今,他们怎么还不明白,齐楚大战,纯粹就是一个大坑,齐国人和明国人联手做了一场大戏,将大楚引诱得一头栽了进去,然后损兵折将,几乎辅得一无所有。这一场大戏的最终结果,便是楚国损失掉了几乎所有的东部边军,失去了昆凌关以及东部六郡,而明国却从齐国人手里夺回了他们数年之前失去的武陵,桃园,益阳三郡之地,将与齐国的边境线,重新推回到了昭关一边。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对付楚国,齐国将他们的军队几乎全都抽调到了东部,明国那一头,几乎是没有什么防备的。

明齐各有所得,唯独就是坑了大楚。

在战争的最后关头,明国却又跳出来当好人了,先是在昭关大举出兵,骚扰齐境,接着又在西北帮助武腾拿下灵川,使得武腾能够深入齐国西北部,为主战场分担压力,这些举动,使得楚国上下,一致认为明国真是姻亲之国,实在是够朋友啊。

可这个朋友,的的确确是一个当面喊哥哥,背后摸家伙的混帐。

可这一切,能向国民说明吗?不能,说清楚了,岂非就是自己打脸,自己说自己是一个大笨蛋,上了人家的恶当?那皇帝还有何威信可言,还有何脸面?

人家挖了一个坑,你就傻傻的跳下去?

“陛下,昭华公主毕竟是明国的皇后,有些事情,也不见得就是心甘情愿的。”罗良只能劝解,他总不能说昭华公主是个大大的坏蛋,这些话,闵若英可以说,他却是说不得的。

“什么不是心甘情愿?嘿嘿,你看她在上京城的举动就能猜到他要干什么了!”闵若英恶狠狠地道:“杨青还没有回来吗?”

杨青是先期秘密回国的,本来是准备应对程务本一事的,现在,这件事情,却是只能推后了。

“还没有消息,不过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他恐怕也会马上赶回来了。”罗良道:“陛下,庞军那些人,只怕就只能先释放了。”

“什么庞军?”闵若英问道。

“就是那几个从东部边军过来帮助陈度守城的军官。”罗良解释道:“罗虎进城之后,便将他们收押了,早前陈度来晋见陛下的时候,还向陛下求情来着。既然现在不能对程务本怎么样了,这几个还是放了好。也算卖陈度一个人情。”

“几个小虾米,放了就放了吧。不过你觉得这个陈度,能信任吗?他会不会已经投奔了程务本?”闵若英道。

“这个应当不会。”罗良道,“此人是一个正统的官员,中规中矩,他对陛下的忠心应当没有问题。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有近两万的兵,陛下也是应当抓住的。”

“我说得不错。据罗虎说,除了那几千郡兵之外,剩下的士兵都是从东部六郡之中的难民招募的,这些人现在家破人亡,相当仇恨齐国人,而且已经训练得有了一些底子,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成为一支不错的军队,的确应当抓在手中。”闵若英道:“既然陈度开了口,就放了那几个人吧,让他滚回程务本那里去,别在我的面前碍眼了。”

闵若英是相当的郁闷。

现在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了。想要收拾程务本,就必须等他回到京城,然后先结束战时管制状态,将权力一步一步的先从程务本手里拿回来,再想法子削减程务本手中的实力,待到一切时机成熟,只怕要耗上好几年的功夫。而且程务本会束手待毙吗?

当然不可能。闵若英不认为程务本还会像数年之前,自己一纸诏书就能将其召回了,那时候,先帝余威尚在,现在自己这一仗打得大败亏输,程务本这个事先大力反对对齐战争的人,显然是占了理,而且自己不走荆湖一线,已经明确的给他发出了信号,程务本不是傻瓜,不可能乖乖的回来送死的。

“陛下,要想试探程务本的话,陛下可以发一道旨音给他,让他马上自荆湖来玉泉,与陛下会商军务,如果他来了……”

“他来了,也不可能就这样干掉他!”闵若英冷冷地道:“现在的情势,如果干掉他的话,荆湖马上就会大乱,而在荆湖对面,齐军已经汇集了数万大军了。”

“当然不是杀掉他,如果他来了,陛下可以温言抚慰,以安其心。”罗良道:“以此消减他对陛下的疑心,从而为以后剪除此人做准备。”

“如果他不来呢?”闵若英问道。

“他不来,就说明他对陛下已经毫无忠诚可言了。”罗良冷哼道:“那陛下就更要着手准备剪除此人了。而且要派上议事日程的最头里,因为每过一天,此人的实力就会增加一点,到得最后,就是尾大不掉了。”

闵若英眼前一亮,“不错,这是一个办法,他不奉诏,那以后朕要剪除他,便更加的理直气壮。你马上下去让人拟旨,传召程务本到玉泉晋见。”

“是,陛下。”罗良微笑答道,心中却是得意无比,这是一个死局,程务本来或者不来,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长短而已。程务本一死,能主持以荆湖为中心的第二条防线的人选,除了自己,还有谁人有资格?

罗良从来不认为自己比程务本差,这一次的失败,只是敌人太狡滑,谁能想到,齐明两个正在大打出手的国家,居然会在暗地里联手一起来坑楚国呢?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现在的楚国,如果让程务本当道,自己便没有了容身之地,只有程务本死了,自己才会彻底走出对方的阴影。

第九百七十一章:皇帝是想要杀我的

闵若英启程回上京城了,他在玉泉留下了罗虎以及五千火凤军,罗虎的任务,是守住玉泉城,并在这里编组一支两万人的边军。

程务本并没有来玉泉,给出的理由是因为连续征战,身体不适,回到荆湖之后,又因为营造第二条防线而心力交瘁,卧病在床,实在是不能来玉泉晋见皇帝。

这样的理由很敷衍。不管是说出这个理由的人,还是接受这个理由的人,都没有将其当一回事。接到回报,闵若英冷笑了几声,安排完玉泉的防守之后,带着罗良以及三万多火凤军一路径直返回上京城。

自己的妹妹还在上京,闵若英相信,回到上京之后,自己与妹妹之间,还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将会发生。

对付程务本的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现在闵若英相信,程务本的确是与明国勾结在一起了,或者,他在明国为秦风服务的时候,就已经被秦风收买了,要不然,这一次妹妹自大明归来,所作所为,为什么都是在为程务本张目。

自泉州上岸,便为程务本筹钱筹粮,逼着宁知文带着船队进入荆湖,投身程务本麾下,进了上京城,又蒙骗太后下旨,使全国武力的统帅权被集中到了程务本的手中,大量的物资,人员向着荆湖源源不绝的流动。他们甚至赤膊上阵,连江上燕都派了回来充当程务本的打手了。

去荆湖的特使回来的时候,带给了闵若英一个最新的消息,江上燕带领着五千兵马,已经进入到了荆湖郡。

江上燕是何许人也?虽然以前是楚将,但去楚国已经超过了五年,在明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而且在大楚召回程务本等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返回,现在却巴巴地跑了回来,目的何在?闵若英只是冷笑不已。

明国简直在拿他当傻子耍。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朕没有死,朕回来了,就算你现在实力大增,但又算得了什么呢?权力是朝廷给你的,那朝廷自然也有本事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了。既然你要呆在荆湖,那也好,就让你先替朕将齐国挡一挡吧,等朕稳住了国内的形式,回过头来再收拾你。

而在闵若英启程回上京的时候,在荆湖,程务本亦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江上燕。

“你不该回来的。”程务本看着江上燕,苦笑着摇头。

江上燕在程务本面前站得笔直,“国家有难,上燕焉有不回来共赴国难的道理。”

“你想共赴国难,只怕别人却认为你别有用心啊!”程务本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椅子,“坐下说吧。上燕,你可能还不知道,上使刚刚离开,皇帝召我去玉泉面见,被我拒绝了。”

江上燕愕然。

“皇帝已经不信我了。”程务本看着江上燕,淡淡地道:“我如果去了泉州,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上燕目瞪口呆:“何至于此?”

“为什么不至于此?”程务本道:“我自万州,擅自撤兵,弃被潞州的皇帝于不顾,在皇帝看来,这就是背叛。”

“可大帅的做法一点也没有错。”江上燕抗声道:“但凡懂军略的人都很清楚,即便程帅将麾下数万军马投入到潞州,也是有去无回,只会白白的送给齐人吃掉,撤军,才能保全实力,才能守住荆湖,开辟第二道防线,否则齐人必然长驱直入。没有程帅在荆湖营造的第二条防线,就算陛下突围而出,只怕也是被齐人追着屁股一路撵杀,那有现在还能稳守住大半壁江山的局面。”

“这是你的看法!”程务本沉默了一会儿,“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便会有不同的看法。站在皇帝的角度,我就应当不顾一切的率兵前去救驾。”

江上燕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可是程某却不能因为一人,而放弃整个大楚,我忠于大楚,也忠于闵氏皇族,但却不能愚忠于一人。”程务本突然笑了起来:“上燕,也许你觉得我说的话大逆不道,但我却是这么想的,闵氏并非无后,那时我就一直在想,如果皇帝占死在潞州,或者被齐国俘虏,大楚可以另立一个皇帝,照样能让闵氏皇朝延绵下来,照样能让大楚屹立不倒。”

江上燕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程务本,“大帅做得没有做,民为重,君为轻,与江山社稷比起来,皇帝个人的荣辱,的确算不得什么。”

程务本笑了笑,“所以,这便是我的取死之道。不过也不要紧,托昭华公主的福,至少在两三年之间,我还是没有杀身之虞的。有这些时间,足够我以荆湖为中心,再找造一个楚国铁壁了,到时候即便是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这一次皇帝贸然出击,已然吃了大亏,想必是要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动不动就喊着要一统天下,灭此朝食了,大楚只要不妄动,守住半壁江山,还是问题不大的。”

“谁敢对程帅不利,江上燕跟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江上燕杀气森森地道。“只要程帅再打造出一个楚国铁壁,再度拥有一支雄师,皇帝又怎么敢杀您?”

程务本呵呵一笑,却没有答理江上燕这个问题。

“程帅,您不觉得这一次陛下能够突围而出有些蹊跷吗?”江上燕突然道,“皇帝选择的这条路可谓是九死一生,但他却全无损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皇帝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是因为齐国统帅曹云故意放他回来的。”程务本不置可否地道。

“故意放回来的?难道曹云不知道全歼火凤军,杀死楚国皇帝是多么大的功劳吗?对齐国是多么有利的一件事吗?”江上燕震惊地问道。

“曹云还需要什么功劳?”程务本失笑道:“我撤回荆湖,他便敏锐地发现,我与皇帝之间肯定会出现问题,紧接着皇帝不走万州一线而选择强突凤凰山,更是让他确认,皇帝再也不会信任我了。所以,他选择放皇帝回来,只不过是想借皇帝的手,杀掉我罢了。他的目的是毁掉荆湖防线。”

“可惜不能如他所愿。这倒要是谢谢他了,好歹也让我大楚保留了数万火凤军。”江上燕失声笑了起来:“这才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

“这你可错了,如果不是昭华公主,皇帝的确是有能力杀我的。”程务本叹了一口气,“昭华公主抓住了这个时间差,先是从泉州给我弄来了足够的钱粮,让我能稳住麾下的军队,又让宁知文率船队自泉州来荆湖助战,我手上有数万战兵,又有了一支水兵相助,皇帝想凭他手里的火凤军来对付我,便没有把握了,特别是后来太后出面,集全**事统帅权于我,短时间内,让我的实力得到极大的增长,你瞧你,如果不是昭华公主归国,你有可能带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前来荆湖吗?”

“皇后娘娘的确睿智无比,我出发之时,她还跟我说,大明会无偿援助一批最先进的武器给我,作为我在大明效力多年的一个报答。”江上燕感激地道:“程帅,您离开大明有几年了,真是不知道现在大明军队的武器装备可真是日新月异啊,我带了几台连弩,回头操练给您看看,只要我们能拿到大明的那些武器,又何惧齐人?”

程务本深深地看着江上燕,只看得江上燕有些莫名其妙,“程帅,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程务本笑着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才道:“相比起齐国对大楚的威胁,其实我更担心明国对大楚的威胁。”

“这,有可能有吗?”江上燕一惊。

“秦风是何等样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程务本道,“这是一个与齐帝曹天成以及我们的陛下一样,有着勃勃野心的人,同样的,他们都想一统天下,不过比起我们的皇帝,秦风可就高明太多了,即便是昭华公主,也是智计百出。”

他叹了一口气,“要是昭华公主是我大楚的皇帝,那才真是我大楚之福啊!比起他哥哥,昭华公主无论在心计,手腕之上都胜出太多了。”

“娘娘是一个极好的人。”江上燕嗫嚅着道。

“我没有说他不好。”程务本哈哈一笑:“江上燕,如果有朝一日,大明挥兵而来,你做何选择,是举兵与大明决战到底,还是选择向他们投降呢?”

“我……”江上燕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好了,我不为难你,真到了那一天,你怎么选择,都是有道理的。”程务本叹息道。“说到底,我们只要将篱芭扎紧了,外面的威胁自然就会小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江上燕喃喃地道。

程务本大笑:“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既然你来了,那咱爷儿俩总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的经营这荆湖防线,上燕,我们可不是仅仅限于防守,而是要在防守的同时,不断地四处出击,齐人占了东部六郡,但也不是这么好消化的。”

“末将谨奉大帅之令,虽百死而不悔。”江上燕坚定地道。

第九百七十二章:最后的进言

王厚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

当秦风再一次看到王厚的时候,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虽然白发白须,却永远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如今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宛如一副躺在床上的骷髅,如果不是胸脯尚在微微起伏,简直如死人无异了。

这让秦风忍不住红了眼圈。就是这个小老头儿,在自己尚一无所有的时候,举家来投,从此将自己与太平军绑在了一起,出生入死,陪伴着秦风走过风风雨雨,创下了如今这偌大的家业,现在日子终于要安稳了,大明已经站稳了脚跟的时候,这个小老头却已经是撑不住了。

王厚身体垮得如此之快,秦风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大明初立之后,最大的一个难题便是天下治理的问题,昔日的太平军中,悍将勇卒一抓一大把,但识文断字,能治理天下的,却是扳着指头就能数过来。可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治理地方,使百姓能安居乐业,仍然要由读书人来担纲。

但彼时前越,官场已经**不堪,能用,可用的人廖廖无几,自己一张嘴,便把吏治改革的事情,尽数丢给了王厚。

从那时起,王厚便开始了他历时数年的正本清源之路。这是比战场上刀兵相见还要为难的事情,战场上的敌人是清晰可见的,但国内的吏治改革却是与黑暗之中的敌人在作斗争。要斗而不破,斗而不乱。

秦风扔给王厚的任务,是既要完成整顿吏治的任务,又不能让国内乱成一团,彼时,大明不少郡治并没有动过刀兵,在太平军进入越京城之后,便立即上表表示拥护秦风的统治,这些地方,治理起来尤其艰难。

刀子下得陡,会让人觉得大明过河拆桥,苛待反正的功臣,而及于片面,却又会让吏治改革流于形式,最终徒劳无功。

这其中的艰难,非足以为外人道也。

但就是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儿,在五年之中,不声不响的便将吏治改革推广到了全国,极为出色的完成了秦风交予他的任务。

而代价就是,他终于精疲力竭,油尽灯枯。

“还有多久?”秦风轻声的问着一边的舒畅。

舒畅一脸哀戚之色,“不知道,随时都有可能。”

秦风心中一沉,舒畅是何许人也,那几乎是可以肉白骨医死人的神医,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基本上可以是定论了。连舒畅也抢不回来的人,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他救回来了。

他伸手握住王厚那干瘦的手掌,眼中潸然掉下泪来。一边的王月瑶,更是低泣出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王厚紧闭着的双眼缓缓地睁开来,往日那双锐利的眼睛,如今已经变得浑浊起来。眼珠转动,看到了秦风,身子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爬起来,却终于是徒劳无功。

他轻轻地咧嘴笑了笑:“陛下,这可不能给你行礼了,恕臣无状。”

“王老,还说这些做什么?”秦风摇头道。

“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了?”王厚喘着气儿,声音几不可闻。“大事可定矣?”

秦风用力的点点头:“王老放心吧,如今齐楚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楚人虽然惨败,但却仍保留了一定的实力,程务本在荆湖构筑起了第二道防线,他们还能苟颜残喘几年,而齐国呢,虽然赢了这一仗,却也不好受,不管是江涛也好,还是安如海,武腾也罢,都给齐国国内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如今武腾虽然已经撤兵回了灵川,但随时都可以再次出击,安如海虽然是不成了,但他给齐国带来的动荡,不是短时间内能平息得了的。所以接下来,楚国对我们再也没有威胁,反而要仰我大明鼻息了。而齐国呢,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恐怕就是恢复国内民生,曹天成一心想要的国内政局大改革也会提上日程,数年之内,也无力对我们做什么了。至于秦国,王老也知道的。所以接下来,我大明将赢来至少五年的喘息之机。”

王厚无声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陛下天纵其才。有五年时间,足以让大明再度腾飞,只要平灭吞并了秦国,大明便可以成为与齐国并驾齐驱的大国,到了那时,一统天下可期也。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止,已是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憋得青紫。舒畅赶紧斜坐在床头,将王厚搂起来,斜靠在自己的胸前,伸手替他轻轻的抚着胸膛,一边的王月瑶端了药汤过来,一匙一匙地喂进王厚嘴里。

看到几乎有一半的药汤顺着王厚的嘴角流淌下来,秦风心中极为难过。

喝了几匙药,喘息之声渐平,王厚的眼睛,却是慢慢的亮了起来。

“陛下交给臣的吏治革新,老臣自认为还是做得不错,现在大明不敢说个个当官的都清廉自守,但至少在制度的约束之下,在朝廷的监管之下,绝大多数都是想为国为民做一点事业的。”

“王老之功,是鼎立社稷的不世功业。”秦风肯定地道。“我要谢谢你,大明更要谢谢你。”

“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盐政了。”王厚长叹道:“老臣不是不想动他们,可我大明,本身产盐的就那么几个地方,官府豪强绿林相互勾结,如果想动,必然便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但彼时我大明,实在是不能再翻这个锅盖,老臣也只能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到他们了。盐价高,质量次,私盐猖獗,苏开荣曾跟我说过,盐课每年流失只怕不下百万之巨,每每想起这些,老臣这心里就跟猫抓挠似的。”

秦风轻轻地捏了捏王厚枯干的手,“王老,你总得留点事给别人做,把功劳分润一点给其它人啊,您要把事情全都做完了,后来者没有功劳可立,岂不是让他没有了升官的路子?”

王厚咭咭笑了起来。

“我倒想多做一些,可惜做不了啦!陛下,盐务一事,臣虽然没有做,但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越想便觉得这里头越复杂,当真是牵一而发动全身,一个不小心,便会动荡朝政的,您想想,百姓每天都要吃盐,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委实是一件大事,需得谋定而后动。”

“王老放心吧!”秦风淡淡地道:“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总在这几年,便把这事儿办了。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陛下请说。老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吏部出缺,您觉得这天下官佐,谁更合适接您的位子?”秦风问道。

王厚盯着秦风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老臣明白了。当天大明天下,最出色的两位官员,无疑便是太平郡金景南,沙阳郡方大治,您这是在为储相作准备吧?”

“什么都瞒不过王老,不错,我是有这个想法。”秦风道:“现在朝堂上下,对此却是各有看法。权云也快要六十了,就算他还能再干十年,我也得为以后打算了。”

“两人的确都各有优劣,不过老臣还是有一点小想头的。”王厚想了想,道。

“王老请直言。”

“金景南锐意进取,不过手段有些酷烈,方大治外圆内方,手段更圆滑,在老臣看来,前十年用金景南,替陛下扫除荆棘,后十年用方大治,抚平创伤。”王厚道:“陛下不妨将两人都调到朝廷中枢来,一方面培养二人的大局观,一方面也让二人互相督促,不敢松懈。”

秦风沉吟片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未来金景南的下场便有些堪虞了。”

“有陛下这位仁厚君主在,金景南不会没了下场,。”王厚轻轻地道:“一切都在君心。”

“谁接吏部?”

“想要扫清盐务上的困难,老臣属意金景南。如果让方大治来做,只怕会留下不少的手尾,以后还要费事,让金景南来做,便可以将内中弊端一扫而空。”

“我明白王老的意思了。”秦风点了点头。“只是要将二人都调到中枢来,却又要职位相当,现在倒是有些难处。我准备挪一挪苏开荣。”

“陛下,现在苏开荣还不能挪。”王厚摇了摇头,“老臣也知道,苏开荣,苏灿父子执掌着大明财权,实在是不合规矩,但苏开荣有小辫子可抓,不虞有他,苏灿那人,在政治上的野心倒不大,一门心思的想着他的票行天下。所以倒不必急。”

“这样啊?那金景南,方大治如何安排?”秦风问道。

“政事堂该添人了。”王厚道:“以方大治为次辅,兼管吏部,金景南亦晋位次辅,兼任都御史。都御史管监察院,由金景南来收拾盐务摊子便名正言顺了。”

这便是要从首辅权云手里分权了。

“陛下,首辅权力不益过大,像大楚前首相杨一和那样,是万万不行的。齐国首辅,权力却又太小,事事操之皇帝之手,不免会有所疏漏,而我大明,陛下一直将心思放在开拓疆土,一统天下之上,这内政却都丢给了首辅,眼下时日尚短,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时日一长,权云真成了杨一和,与国,与君,与他本人,都不是一件好事。”王厚轻轻地道。

第九百七十三章:遗愿

十分感谢泛蓝ph、弘一888、家里窝囊家外雄等书友的慷慨大赏,谢谢!

这才是真正的老成持国之言。

要说王厚本人,原本亦不过县上一小吏,不过官场之上的那一套,他却是浸淫极深,正如他对秦风所言,前半辈子作孽太深,后半辈子卯足了劲,也要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一路跟着秦风慢慢地将事业越做越大,见识却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在大明定鼎之后,他担任吏部尚书,负责吏治清理整顿,更是看多了官场之套路。

权云是一个极不错的首辅,但也正王厚所言,因为他不错,所以秦风将政务基本上全甩给了了,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时日一长,一个以权云为中心的文官集团必然会形成。那就真是尾大不掉,变成如同楚国杨一和了。

闵若英上台,为了清理杨一和的势力,大开杀戒,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楚国为之元气大伤,这里头,只怕很多都是极有能力的官员。可就算如此,现在楚国之内,仍然有着不少杨一和旧日的老部下,杨致现在在楚国所做的事情,不就是联络这些杨一和的旧部么?

前车之鉴不远呐。

倒不是说以后秦风就一定会与权云翻脸,但早一点堵死了这条通道,让君臣善始善终,岂不是更美哉?

金圣南也好,方大治也好,都是极有能力的官员,任命他们二人为一左一右的资辅,却又兼任着一部尚书,这便让他们二人有了与权云分庭抗礼的本钱,但这二人又彼此相争,都瞄着权云退下来以后的首辅之位,则二人又要与权云合作,以尽力将这位大明文官之首的首辅拉到自己这一边,这便使三人既有相争,却又有竭力合作,于大明政局的稳定,的确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也唯有如此,秦风在唯来的岁月里,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投诸到兵事,投诸到如何对付齐楚之上,而不用在烦杂的政事之中耗费精力。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厚所言,让秦风不由眼前豁然开郎,先前自己还想着让他们其中一人来取代苏开荣,现在想想,倒也是有些莽撞了。一次性的变动了吏户两个大部的尚书,只怕于政事还是有些关碍的,现在,倒真是解决了问题,却又让朝野上下一片平静。

苏开荣这个户部尚书当得还是很不错的。便让他继续当下去吧,不过他年纪也不上了,总也得着手培养他的接班人了,这一次,不妨也将其考虑进去。

说了这些话,王厚已是精力不济,委顿不堪的他,躺到床上沉沉睡去,舒畅与王月瑶则陪着秦风回到了客厅。

“老爷子还没有什么愿望没有了的?”坐下来,秦风问二人道。

“老爷子想落叶归根,百年之后,葬回到王家庄祖坟之中去。”舒畅道。

秦风点了点头:“只要老爷子想,自然应当满足。就这些吗?”

“其实老爷子倒还一直念叼着你嘴里的铁路呢,说真是可惜,他没有机会去尝试一下这最新的玩意儿了呢!”舒畅苦笑着道。

“铁路?”秦风沉吟子片刻:“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或者能让老爷子一偿心愿。”

“什么,你有办法?”舒畅惊喜地道。

“第一条铁路自丰县到沙阳郡,这一路之上都是平原地区,修建起来自然也快。而太平郡那边却早已经在着手准备此事,铁轨都铸造了无数根堆集在仓库之中,自去年战事告一段落之后,修建工作就开始了,这你都是知道的。”秦风道。

舒畅点了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这一段时间你一直在侍奉王老药石,可能对进度不甚了了,因为两边是对着修,两边郡守又都卯着劲儿的比着,这进度就快了,距离最终合龙,不过也就不到十里地了。”秦风介绍道。

“这么说,老爷子还有机会?”舒畅又惊又喜。

“可铁轨合龙并不代表着就能开通,还有许他其它工作要做,总之也还要一个月左右吧,舒畅,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能不能老爷子再拖一阵子。”

听到秦风这样说,一边的王月瑶已是低声饮泣起来。

“吊着老爷子一口气倒不是办不到,只是这样老爷子就要受苦了,我实在于心不忍。”舒畅看了一眼王月瑶。

“把决定权交给王老爷子吧,实话实说。”

“好!”

“你们两个,成婚都好几个月了,怎么也还没有一个喜讯,要是王瑶珠胎暗结,老爷子必然欢喜,精神也能更好一些了。”看着舒畅两口子,秦风忍不住抱怨起来。

舒畅一摊手:“有是有了,可是不敢告诉老爷子啊,现在的他,切忌大喜大悲啊。我和月瑶商量过了,不到最后关头,这事儿,就不能跟老爷子讲啊!”

“原来已经有了。”秦风倒是大喜,“舒畅,月瑶,那倒也是恭喜你们了。王家有后,王老爷子即便大去,也会心满意足的,舒畅,我跟你商量一件事,不不,也不是商量,是要求你,或者也是请求你,希望你能答应我。”

“说吧,什么事?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当然会答应。”舒畅慨然道。

“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如果是男孩,就让他姓王可好?”秦风问道。听了这话,王月瑶倏的抬起头来,看着秦风,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紧接着却又将头转向舒畅,却是紧张得很了。

舒畅先是一愕,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双手一摊,“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这个儿子姓王吗?这有什么问题?”

王月瑶又惊又喜地看着舒畅:“你,你真答应了?”

“当然答应,我们两个还年轻得很,以后还会生很多,反正以后生的娃娃,一个姓王,另一个姓舒,就这样间杂着排下去。”舒畅笑道。

王月瑶一时之间热泪滚滚,秦风却是满脸含笑,站起身来,大力拍着舒畅的肩膀,“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陛下,月瑶还有一事要禀告。”王月瑶向着秦风盈盈一拜,低声道。

“还有什么事?”

“月瑶请辞商业署署长一职。”王月瑶道:“父亲即将大行,女儿不孝,这几年来,却甚少在父亲跟前尽孝,也只能结芦于坟前,为父亲守制三年。”

这一下秦风可是真正吃了一惊,“这个,你要为老爷子守孝三年,舒畅是女婿,那是半个儿,你又有了身孕,岂不是也要去陪你三年,一下子我便去了两位股肱大臣,这,这可不行。”

“舒畅是女婿,只需守制百日即可。”王月瑶低声道:“父亲无子,这是他终生之憾,月瑶虽是女儿,却也不甘人后,更不想父亲百年之后受人耻笑。今日月瑶说出来,实是想陛下能及早着人接手商业署之事。”

秦风一时之间愁肠百结,“一时之间,却那里能寻到顶替你的人选,这件事,让我先想想吧?”

“是,陛下。不过臣其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王月瑶语气坚定地道。

回到宫中,秦风立即招来了首辅权云与巧手。

“巧手,一个月之内,沙丰铁路能不能开通?”秦风直截了当的问道。

巧手怔了怔:“陛下,一个月之内,全线贯通是可以的,但要开通,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驿站没有建,马匹没有到位,这些工作,也需要很长时间啊!”

“一个月之内,必须开通。”秦风没有给巧手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王老不行了,现在靠舒畅吊着最后一口气,王老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坐一趟咱们自己的轨道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个月之内,我要让王老活着上车,沿着沙丰线回家,落叶归根。”

“王老,真得撑不下去了?”巧手吃惊地问道。

“是的,撑不下去了,老兄弟们,趁着王老人还清醒,该告别的,就去告别吧。”秦风满脸憾色:“首辅,别的事情先放一放,这一段时间,巧手哪里需要什么,人员,物资,尽量的先满足他那里。”

“知道了陛下。”权云点头道。

“还有一件事,你得想个办法。”秦风有些苦恼地道:“王月瑶要辞官,为王老守孝三年,三年啊,这怎么能行?商业署接下来的三年,是非常关键的三年,少了她这个掌总的,必然要出问题的,你得想个法子将其留下来。”

权云沉吟道:“陛下,王大人辞官守制,这是人伦,不好拒绝的,即便是朝廷想要夺情,但也要王大人接受啊!这件事情,我看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由王老亲口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这让我怎么开得了口?”秦风苦笑道。

“陛下,左右还有一定的时间,慢慢想办法吧!”权云道:“这件事情,却是急不得的,但我想,只要王老开口,作为遗命,王月瑶王大人,就不得不遵守了,那时陛下再下旨,则于情于理于法,就都说得过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秦风点头道。“王老既去,吏部空悬,首辅,找个时间,我们好好的把这件事情议一议。”

第九百七十四章:殊荣

仅仅二十天后,秦风便再一次出现在了王厚的府邸之外。

二十天前得了秦风严令的巧手,当夜便离开了越京城,一路快马疾驰到沙阳,而后又到太平郡,两地郡守自然不敢丝毫怠慢,别的工作暂时先放下,一定要确保沙阳至丰县的轨道车能在皇帝要求的时间内峻工通车。

这不仅是对皇帝旨音的遵从,也是对为大明鞠躬尽瘁的吏部尚书王厚的致敬,或者,后一种意思还要更多一些。

在朝廷中枢,沙阳,太平三地的密切配合之下,仅仅二十天后,沙丰线轨道车便已经完全峻工,而相应的配套措施虽然还不能完全到位,但仅仅应付一次运行倒也没有关系。

当然,在通车之后,丰县与沙阳之间,已经连续作了好几次通行测验,这一次要坐轨道车的,可是皇帝陛下。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数次的实验,确认了安全性之上完全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上报到朝廷。在实验之中,测试了不同的速度,而这一次皇帝送吏部尚书王厚落叶归根,这速度自然是快不了的,所以几位大员都是心中停当得很。

这一次秦风来,当然就不是一个人了。在京的所有部衙官员,一齐全都要来送行。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的送别,也就是永别了。

从三更时分起,住在杨叉胡同的百姓们便听到了急骤的马蹄声响起,紧跟着又是整齐的脚步声,透过窗户和门缝,外面灯火通明,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已是密布杨叉胡同。看那些布岗的士兵的服色,竟然是烈火敢死营的士兵。

烈火敢死营,越京城里的百姓自然是不陌生的,委实是因为他们的军旗太过于狰狞了,他们当然也知道,烈火敢死营是皇帝的亲兵,现在布岗的士兵来自烈火敢死营,自然是皇帝要来了。

胡同里住着吏部尚书王厚,这不是什么密秘,不过这位高官平时在老百姓眼中,也就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儿,委实看不出什么高官的作派,平时上下衙,一顶青布小轿,除了轿夫之外,身边跟着的也就是四个护卫而已。

有时恰好碰上这位小老儿恰恰下了轿,他还会乐呵呵地跟着胡同里的左邻右舍打招呼,在众人眼中,这位高官,和普通人倒也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普通的老百姓永远也不会知道,给这个小老头抬轿子的两个轿夫,都是武道修为到了七级的好手,而跟在他身边的四个护卫,武道修为最高的那一个,已经跨过了九级的门槛。这些人,随便放到哪里,都是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

而那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的确没什么可怕的,但只要是当官的,别说看到他本人,便是听到他的名字,心脏也是要用力的跳上几跳的。

杨叉胡同的王尚书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现在这样,自然是出了大事了。众人都在猜测着,这个觉自然也是睡不好了。

鸡鸣五更,天色渐晓,便有士兵一家一家的敲门了,吩咐整个胡同里的人今天暂时不要出门,而随之每家每户都有另一些着黑的士兵进驻。

这些士兵,百姓们平时自然也是看不见的,他们是来自鹰巢的鹰隼。以往陛下来尚书家,都是轻车简从,而且皇帝本人就是宗师级的大高手,基本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皇帝。但今天,除了皇帝,还有在京的所有高官。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都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文人,而且这样大的动作,也不可能瞒过潜伏在越京城中的齐楚秦的探子,要是有人图谋不轨,在这里闹一出刺杀来,伤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可就让大明整个的下不来台了。

五更刚过,已经有官员陆陆续续地抵达了杨叉胡同王府大门前,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来的官员级别也越来越高,直至第一缕阳光洒向整个越京城的时候,秦风终于出现在了杨叉胡同之外。

无数的官员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秦风脸色有些沉重的走向王府大门,在他的身边一步,首辅权云亦步亦趋,更后面,各部尚书,侍郎静默无声的尾随于后。

王厚府邸大门洞开,舒畅与王月瑶联袂迎出,双双拜倒在地,在他们身后,四名卫士抬着一张躺椅,形销骨立的王厚便半躺在上面。

踏出大门,看到外面的场景,王厚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红晕,挣扎想要坐起来,秦风已是上前一步,轻轻地按住了他。

“王老,这是你该得的。”他轻轻地道。

权云走到另一边,“王老,今日荣归故里,权云率文武百官,前来送行。”

王厚嘴唇颤抖,眼眶红红的,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这样的架式,这样的排场,这样的荣耀,自古以来,便从来没有一个当臣子的能得到过。

他伸出枯瘦的手,死死地握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为大明,为陛下。”

权云用力的点点头:“王公放心,为大明,为陛下,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王厚欣慰的连连点头。

礼部尚书萧老头从后面踏步而去,站在了王厚的面前:“王老,有旨音,你身子不方便,便躺着听吧!”

这是一份加封的圣旨,由萧老头亲自出手写就,自然是华彩异常,历数了王厚的平生功绩,至于王厚的前半生,自然是春秋笔法,一代而过,却是浓厚重彩的渲染了王厚后半生的功绩,对于王厚,最初萧尚书自然是一肚皮的看不起的,但这些年下来,萧尚书一肚皮的不服气,却最终化为了满心的钦佩,这封旨意,却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文章之下。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听得一边的秦风权云等人都是满含热泪,跪在地上的王月瑶,更是呜咽哭泣起来。

在这封旨意之中,王厚被加封为毅国公,光是一个毅国公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个世袭网替,与国同休。

这便意味着,王厚死了,这个国公便会传给下一代,可王厚只有一个女儿,这国公的帽子便只会传给王月瑶了,以女子之身承袭爵位,不仅是大明第一个,想来也会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不过王月瑶一直便是大明的重臣,在所有人的下意识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倒不是王月瑶是一个女子。

宣读完诏书,萧尚书将诏书轻轻地掖在王厚的枕下,俯身在王厚耳边低语道:“王公,一路走好,一路顺风。”

耳边传来得得的马蹄之声,众人的视线看向杨叉胡同的尽头,两匹神峻的白色马儿拉着一辆四轮马车出现在视野当中。而驾车的,竟然是兵部尚书小猫章孝正。而在马车两侧,骑马护卫的,一个是大将军野狗甘炜,另一个却是皇帝陛下的亲卫统领马猴。

从越京城到沙阳郡城,还有不短的距离,这一段路程,当然只有靠马车了。

“王公,这是巧手带着数位大匠亲手打造的。”秦风走到躺椅前,伸出双手,一支插到王厚腋下,一手托在股上,竟然亲手将王厚抱了起来,转身走向马车。

小猫早已打开了马车车门,秦风抱着王厚走了进去,内里早已布置妥当,舒适异常,这一段路并不短,而且王厚的身体已经虚弱之极,为了保证速度,又要保证王厚不因为旅程的辛苦而有什么不测,这辆马车可是耗费了巧手与数位大匠的不少心思。

安置好了王厚,秦风下了马车,王月瑶和舒畅作为女儿女婿上车照顾,而秦风却是骑上了战马。随着萧尚书一声起驾的呼声。满街的文臣武将们齐齐躬下身去。

“恭送毅国公荣归故里!”

章小猫轻挥马鞭,“驾”的轻呼一声,两匹训练娴熟的马儿,齐齐向前踏出,马车随之向前。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萧老头抚着长长的胡须:“臣子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值得了,如果萧某人得到这个待遇,哪怕就是马上死了,也真是值得了。章兵部为车夫,大将军为护卫,陛下亲自护送,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萧老,王公可是自陛下起事之时起,便跟在陛下左右的,这等殊荣,纵观史书,也是前无故人,只怕也是后无来者了。”一边的苏开荣感慨地道。

“那倒也不见得,萧尚书,如果你能将学堂开到大明治下的每个乡村,让大明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响起琅琅的读书声,我敢保证,你也能得到这个殊荣。”一边的权云缓缓地道。

“首辅此言当真?”萧尚书双眼一亮,盯着权云问道。

“自无虚言。”权云点了点头。

“好,太好了。”萧尚书两眼炯炯放光,“老夫身子还算健壮,拼着少活十年,也得让我大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读书声。”

“拭目以待!”权云微笑着道。王厚所获之殊荣,别说是萧老头了,便是他,又何尝不是眼热不已。

第九百七十五章:轨道车的影响力

感谢家里窝囊家外雄书友的再度慷慨打赏!

沙阳郡原本就是一个商业异常繁华的郡治,而大明定鼎之后,因为是龙兴之地,地位更加稳固,再加上郡守方大治治理有方,已经隐隐有了除开越京城之外的大明第二大商业中心的意味。与之相争的太平郡,在商业方面,却是傥乎其后的。哪怕太平城和大冶城拥有更多的工坊,但因为地理的关系,却是无法与沙阳郡相比。

沙阳郡守方大治与太平郡守金景南两人现在正在别苗头已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到了他们这一步,每向上一步,都是极其艰难的事情,自然谁都不可能认输。太平郡虽然在商业之上比不过沙阳郡,但他因为太平铁矿,冶炼厂等军工企业却在大明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在地位之上,却也不逊色于沙阳郡半分甚至尤有过之。

正如很多官员在心中所想的一般,大明可以没有沙阳郡,但却不能没有太平郡。

方大治与金景南之争,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支持者。方大治背后有庞大的沙阳系官员,甚至连首辅也是隐隐倾向于他的,但金景南却得到了军方不少大将的支持,他麾下太平城的军事研究作坊,每拿出一样新式武器,都会让军方欢呼雀跃,而大冶城的钢铁产量,质量,更是凌驾于当世诸国之上。这一次大明决定向楚国出售最先进的武器,所依仗者,正是制造这些武器的钢铁质量,其它各国根本锻造不出来,这就注定了卖出去的东西,都是无法持久的。

而沙阳郡至丰县的第一条轨道车的建造,更是被视为了对二人的又一次的考验。这一次,不仅是考察二人的统筹能力,更是考察二人的全局观念和合作精神。如果二人心存芥蒂,彼此闹意见的话,对于这样一项需要集中两郡人力,物力,财力的活计,那就不大可能顺利完工了。

现在看来,两人虽然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在公事之上,却还是精诚合作的,从丰县到沙阳郡,虽然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艰难险阻,但修建轨道车毕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其中的困难自然是不少的,两人在这一件事上,倒是通力合作,终于使得这一项长达百里的大工程仅仅用时半年,便告峻工。

轨道车的修建是一件新鲜事,最初始时,两地的百姓,全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而轨道车所过之处,自然是要占地,占房的,要是放在其它地方,不知要扯出多少皮来,但在丰县或者沙阳郡,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作为秦风的老根据地,当他们知晓了这是皇帝陛下重点关注的事情,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秦风在这两地的威望,无以复加。但凡是皇帝陛下要做的事情,那自然是正确的,这便是两地百姓最基本的一个判断。

一声令下,轨道车沿线的百姓立即便作出了热烈的响应,该毁田的毁田,该搬家的搬家,甚至有些需要动迁的祖坟,也没有二话。要知道,这要放在其它地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姓识相,官府舒心,那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这些听话的子民,搬迁补偿那是给得足足的,反正修这条轨道车的钱,绝大部分都是由铁路署筹集而来,出资的,倒是以沙阳郡为主的富豪商人,其它郡治,如正阳郡倒也有些大商人想来掺上一脚,但毫不意外的被沙阳郡的大商人们联合起来排除在外。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一,这是陛下关注的事情,是大明第一条轨道路线,不管能不能赚钱,这是讨陛下欢心的一件事,岂能让他人来分润。第二,这是沙阳郡的事情,哪怕丰县现在被划归给了太平郡,但以前不也是属于沙阳郡的,与外地人比起来,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两兄弟。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外来的商人,也就只有耿精明插了一脚进来,因为他是主持这一次沙丰轨道车股票发行的召集人,也只有他,对这里头的勾当清清楚楚,自然是无法排开的。

而在这一件事情上,太平郡守金景南是很憋气的,因为与沙阳郡比起来,太平郡可没有什么大富商大商人,太平郡中,财大气粗的工坊不少,但那都是国有的,金景南可不能作主拿钱出来。这条轨道线修好之后,运营权却是归铁路署下的那个沙丰线运营司,也就是说,归了那些大商人。

这条线一旦交付运营之后,可能就没有太平郡什么事了。

不过在修建的过程当中,却是以太平郡为主了,因为修建这条轨道车的大工匠出自太平郡,每一个轨道出自太平郡,价格上,金景南自然是不会松口的,左右那些财大气粗的家伙们不是一口一个不差钱吗?那自然就要好好的敲上一笔。

反正这条轨道线修完,太平郡的赋税收入那是大大的跃上了一个台阶。这让金景南心里稍微的好受了一些。这条线一旦完工,而且达到了陛下所预及的效果之后,估计大明治下所有的郡治都会群起而上,那太平郡的钱景,那是大大的好啊!到时候,太冶铁矿,冶炼厂只怕就是竭尽全力,也无法供应上这庞大的需要了。

人手不足啊!平灭了蛮子之后,大量的蛮族被俘士兵被充实到了矿山,他们要服劳役一至三年不等,然后才能获得自由身份,当然也有相当不少的平民蛮子因为这里的工钱高,也主动到这里来做事,对于需要大量人手的铁矿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即便是如此,随着矿山,铁厂的逐步扩大规模,人手还是渐渐的不够用了。金景南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秦国。听说那里的百姓吃苦耐劳,又人高马大,那是最好的工人人选啊。

这一次陛下来视察,当向他禀明这个问题,秦国,得找个机会将他们解决了才好,不然,太平郡需要的大量劳力去哪里寻呢。

现在大明的百姓,嘴巴已经刁起来了,像挖矿这等辛苦事,他们已经不太愿意干了。左右大明国内能赚钱又要比挖轻松太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能把主意往别的地方打。

与金景南一样,方大治现在也是欢喜不已,第一条轨道线正式完工,而实验性运行,这数天之内,已是做了好几次,与最初的忐忑不安相比,现在他是心花怒发。陛下当真是天纵英明啊,这样一条线路,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啊,更重要的是,这只金母鸡的所有权,掌怕在沙阳郡为主的商人手中。这就代表着,未来,就是这条线路,便能为沙阳郡提供源源不绝的赋税,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这条轨道线的运输能力,让方大治自己都吓了一跳。

作为一郡之守,国家高官,他太清楚,如此庞大而迅捷的运输能力,代表着什么了。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接驾。

皇帝要来视察这第一条轨道线,同时还亲自护送吏部尚书王厚落叶归根。王厚是丰县人,丰县虽然现在划归了太平郡,但以前一直都是沙阳郡的属地,那王尚书自然也算是沙阳人。作为地主,他当然要为王尚书的落叶归根作好一切安排。

他自然是渴望得到王尚书走后空下来的那个位置的,这基本上就是储相的人选。虽然说当上吏部尚书,不一定就能当上首辅,但毕竟比别人领先了一步。作好这一次安排,不仅能讨皇帝欢心,也能讨王尚书的女儿和女婿的欢心,王月瑶,舒畅两口子不仅是国家的重臣,更是皇帝陛下的私人好友,对皇帝的影响极其大。

方大治不像金景南那样孤傲,在大家族中长大的他,自然明白,良好的人际关系,对于做成一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要。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嘛。自己随手种下的一朵花,未来说不定就能还自己一片芬芳。

轨道车的车站设在城外,跟离沙阳郡城还有数里地,原本一片荒芜的土地,现在已经多了无数的房屋,最显眼的,当然便是高高矗立的轨道车的车站,那是一根根钢柱竖立起来搭成的棚屋,轨道车现在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面,稍远一点的,便是养挽马的马驿,两百匹挽马都被集中在哪里。

曾有人提议将车站直接设在沙阳郡城内,这个意见被方大治直接否决了,开玩笑,城内的地价,房价有多贵,这些人不知道吗?设在城内,这要拆迁多少人家的房屋,郡府要多拿出多少钱去?而且,这于沙阳郡的财赋收入有半文钱的好处吗?

而建在城外呢,好处就是大大的了。

首先,为沙阳郡的车马行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轨道车运来的物资要转运到城内,便需要车马行的车马,以及大量的人手了。二来,轨道车建在外头,立即便带动了周边商业的发展,那片本来不值什么钱的荒地,现在身价百倍,每每想起此事,方大治便乐得笑开了花,当自己得知要修轨道线的时候,立马便有郡府出马,低价收购了这一片土地,现在轨道线完工,周边的土地价格嗖嗖的翻着个儿往上涨,光是这一笔,郡府就已经赚翻了。

轨道线是一个系统工程呢,带动的可不仅仅是一桩事情。通过这一件事,方大治明白了很多的道理。

第九百七十六章:威力

依着沙阳郡四大家的豪绅们的想法,陛下驾临,自然是要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大张旗鼓迎接的。但郡守方大治与驻扎在沙阳郡的猛虎营统领陈家洛却很清楚,这一次陛下过来,除去视察沙丰县轨道车之外,另外一件事情却是送吏部尚书荣归故里。

从越京城来的消息,却是吏部尚书已经是生命垂危了,正是因为王厚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瞧一眼这轨道车,才有了陛下严令一个月之内,沙丰线轨道车必须合龙通车的严令。

想讨陛下的欢心固然是不错,但如果欢欢喜喜的热闹了起来,到时候王厚却正好鹤驾西归,这就不好看了,只怕是一心想要拍马屁,却一巴常拍到马蹄上,被一蹄子蹶一个鼻青脸肿的。王厚在陛下心目中是一个什么地位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不说别的,光是离开越京城时,一个世袭罔替的毅国公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一次的接驾,端庄,大气,肃穆,这才是主旋律。

方大治揣摸上意的功夫,还是异常了得的,现在的秦风,心情着实算不上太好,一路从越京城出来,纵然巧手他们费尽心机打造出来的马车再舒服,但王厚的生命之火,仍然是在一点一点的熄灭,如是不是舒畅硬生生的用药替他老丈人吊着命,王厚早就是不行了。饶是如此,大队人马抵达沙阳郡的时候,王厚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总体上来说,秦风对于沙阳郡的这一套布置还是较为满意的。虽然说他从来没有什么泄愤的习惯,但现在,心情的确是不好。

车站之中,无关人等自然是早就清理了出去,剩下来的,除了相关的匠师,士兵之外,剩下的就是特地在这里迎接的沙阳郡一众官员和豪绅了。得了方大治的招呼,这些人此刻身上穿得也都是极素雅的,没有什么大红大绿的刺激人眼球的东西。

“陛下,这条路直通登车之所在。”方大治充作秦风的向导,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向着秦风介绍道。“而那边,则是出站的通道,这两条道路都能让马车顺利的通行,不管什么物资,都可以由马车直接送到轨道车车厢之旁。设计成单边通行,最大程度的保证运行的效率。”

“嗯,这个想法,极是不错。”秦风点了点头,随着方大治走进了站内,极目望去,竟是有七八道轨道车出现在视野之中,有几条轨道线上还停留着一些轨道车。

“这里头怎么如此乱七八糟的,这么轨道车都停在一起?使用的时候怎么办?”秦风皱起了眉头,问道。

“陛下,这里头的轨道虽然看起来比较凌乱,但却是有章可循的,这里的每一条轨道,最终都会通向主轨道。”

“哦,这是怎么实现的?”

“陛下,大匠们设计的轨道,在有一些地方却是活动的,需要的时候,只需要移动其中某一段的铁轨,便能将原本两条不相干的轨道连成一气,这样,倒是大大的提高了轨道车的利用效率。”方大治微笑着解释道,“臣请为陛下演示一翻。”

“很好,正要开开眼界。”秦风点头道,当初在大冶城看到了那里的大匠为了提高运矿的效率而发明出了轨道车,他一眼便看出这里头蕴含着的极大的军事和商业价值,这才有了修建轨道线的想法,而拿定主意,颁布命令,成立了专门的铁路署之后,他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条路上头了,毕竟,他是皇帝,军国大事太多,他是只管拿主意,最后看结果的人,至于中间怎么操作,那就是下头办事的人事情了。现在既然修成了这般模样,那必然是反复论证实验过,才会呈现在他的面前的。

专来的事情,便由专业的人才来做,就像以前大明打过的几场大规模的战役来说,秦风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在临战之时,倒是完全地将指挥权交出去,让那些有经验的将领来指挥,而不是自己想当然。又如苏灿主持的币制改革,太平银行,秦风哪怕将苏灿所著的钱论看了又看,也只是知其实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像修建轨道车这样的事情,自己就更是不懂了,那些大匠们,自然要比自己专业的多。左右最终的结果,能达到自己的预期,能让大明从中获益良多,那就足够了。

自己是皇帝,可却不是生而知之,什么都懂的。这一点,秦风很清楚。

方大治伸手招来了一名五品的官员,应当是来自大冶城专修轨道的大匠,吩咐了几句之后,这个五品官就飞奔了下去,片刻之后,停留在主轨道车上的十几截车厢,便被套上了数匹挽马,随着驾车的一声吆喝,挽马嘶鸣,向前迈出了步子,十几截车厢的庞然大物,便向前缓缓移动起来。

这让随着秦风从越京城来的一众人物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平日里所见的,都是两匹马拉一辆马车,可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三五匹马拉了十几截车厢,而且每一截车厢,都要比平时他们所见的马车大了足足一倍有余,但看那马匹,却不甚吃力的样子。

在前面的一个叉口,几名匠人站在哪里,看到马车驶来,便伸手狠狠地将一根铁杆子从一侧转到了另一侧,然后退到一边,紧接着,这十几截车厢在马儿的拖拉之下,便自然而然地行驶到了车站里另一条轨道之上,与此同时,在另一则,另外数截车厢也在马儿的拖拉之下行驶过来,同样的操作,这一列轨道车,便平平稳稳地停在了秦风等人的面前。

“好得很,设计果然是巧夺天工。”秦风脸上露出欢容,“大治,如果这轨道车满载,需要多少挽马拖拉?”

“陛下,这些轨道车的车厢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能够随意的增减数量,一般来说,最多可以挂到十二节左右的车厢,再多的话,安全上就会出现问题,为了确保安全,所以每一次出行,最多不超过十切。”方大治道。“而使用挽马的数量,就要看载的什么货了,货物愈重,则需要的挽马就更多一些,在实验期间,我们曾用他来运过一次粮食,这批粮食本来是要运到昭关去的,这一段路程我们便采用了轨道车运输,十二节车厢满载,一共是二十万斤,也不过是用了十匹挽马。”

“妙极!”秦风听到这里,已是大喜过望,“速度如何?”

“陛下,以前采用马车运输,从沙阳郡到丰县,虽然只有百余里,但马车却需要足足两天的行程,而且一路之上还颇有损耗,但采用轨道车运输,十匹挽马,十节车厢,不过用了两个时辰,早上出发,中午时分,便已经到了丰县车站,与以前的效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方大治双眼闪闪发亮。

秦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轨道车修建成功,其中蕴含的战略军事价值,可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假如能修建一条直通昭关的轨道车,一旦与齐国发生战事,大明便能将大军源源不绝的沿着这条轨道车运往昭关,按照这个运行速度,数天之内,便可以在昭关集结起一支十数万人的大军。

同理,如果这种轨道车遍及大明各地,那不管那里有事,朝廷都可以朝发夕至。

他握紧了拳头,盯着下方的轨道线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往朝廷对于一些边远地区,掌控不力,鞭长莫及,无非就是交通不便,信息不通,但有了轨道车,一切就不在话下了,整个大明,直如在方寸之间,尽皆能够落入朝廷的掌控,不复以往的那种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了。

“修路的资金如何?”他再一次问道,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想要在全国铺开这种轨道车的建设,那就得砸钱,可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像沙阳郡和太平郡这样有钱的。

“陛下,耿精明搞出的这个股份制倒是一个好东西。”方大治笑道:“修这条百余里的沙丰线,到现在为止,耗费已超过了百万两银子,如果算是后期的收尾工作,恐怕一百五十万两才能打底。”

看到秦风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方大治赶紧道:“不过沙阳郡和太平郡两郡一共只出了五十万两银子,剩下的,都是沙丰线铁路运营司负责筹集的。”

“就是那些商绅们了!”秦风道。

“是的,轨道线建成之后,运营权便交给了运营司,一共是五十年的运营权,当然,如果因为军事,赈灾等重大事项,则朝廷会无偿征用。”

“他们能赚钱?”秦风问了一句。

方大治一笑,“陛下,初始之时,大家其实心里都没底儿,积极参予这件事,其实也是出于对陛下的仰慕,愿意为陛下效力,所以大家踊跃拿钱,倒还真没有想过赚钱。”

秦风听了不由呵呵一笑。沙阳郡的豪绅们,从太平军伊始,便一路跟着秦风的大军四处出击,秦风大获且胜,他们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到了现在,恐怕他们也有些恐惧了,赚得太多,生怕自己找他们的麻烦,薅他们的羊毛,以往历朝历代,朝廷一旦没钱花了,总是会拿一些商人作伐,找个借口便抄家灭族,将商人们的家产,一股脑儿的都弄过去。自己搞这个轨道车,他们拼命投钱,无非也是一种表达恭顺的意思。这是拿钱消灾了。

“可是轨道车建成以后,一看这个效率,所有参与的人可都是大喜过望了,恐怕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前几天,便有人找到了臣,说能不能将这种轨道线修到各县去,他们自己掏钱,仿沙丰线的例,也只要五十年的经营权,兹事体大,臣也不敢作主,正准备具折上奏呢!”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秦风道。总体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每个县都能通上轨道车,那对于货物的流通,人员的流动,都是极好的事情,而且还不用国家掏钱。

过一段时间,可以让大明其它郡治的官员们都来这里参观参观,让他们感受一些轨道车的威力,最好能在全国都推动起来,但这是一件大事,涉及的银钱数以亿计,朝廷必须有一个总体的章程才好推动起来。

第九百七十七章:咨询

出乎秦风意料的是,长阳郡的马向南居然也轻车简从地赶了过来。

“老马,你倒是见缝插针,听说沙丰县贯通了,便立马跑了过来,但你想要的修一和从长阳出来的轨道车,现在却是想也别想。”秦风一开口就堵死了马向南有可能的话头,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长阳多山,想要通能运输货物或者人员的轨道车,技术上不是一般的难度,眼下铁路署的技术储备,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在未来一点一点的积累。

“陛下,瞧您说的,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马向南叹了一口气,“现在海贸已经有了眉目,对于轨道车,我倒不是那么热衷了,这一次出来,是想要送一送王公的。”

马向南脸有哀色,“说起来,我与王公相交,也是多年了。原本以为他身子骨一直都是不错的,没有想到,一病之下便如山倒,竟然连舒畅也救不得他。”

秦风叹了一口气:“都是我的缘故,他年纪大了,我本不该将那么一负担子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是生生的累垮了。”

“这副担子,除了王公,谁又担得起?”马向南摇头道:“陛下以为这是累,又岂知王公心中把这当成是一种乐趣呢!人生百年,总有去的那一天,王公之名,当留史册,如此也便够了。”

听了秦风的话,马向南倒是反过来安慰起秦风来。

“你去看过王公了?”

“看过了。跟我说了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了。舒畅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等这边一切都安排好了,便会启程回丰县。”马向南道。

“老马,你年纪也不小了,悠着点。我听说你现在还是事事亲历亲为,这不好,以前是官儿不够,现在你哪应当好多了吧?除了京师大学堂给你配备的,你长阳郡不也是自己办了学堂培养人才吗?就算是培养不出官,训练出一些吏还是能行的,而吏员只要经历够了,再升成官便也是自然而然的。”

大明朝的吏治改革,其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纳吏为官,所有的吏员的薪饷都是有朝廷拨给,同时限制了吏员的人数,禁绝地方为了解决吏员的薪水而各种摊派。

“差不多已经能支应了。”马向南点了点头:“只是以前做惯了,如果不去做,心中便空落落的,而且现在事事都上了轨道,我反而更加清闲了下来,倒不如以前忙了,官员们各司其职,我这个挽总的,倒是只有听听汇报便好了。”

“你这是垂拱而治了。”秦风笑道:“当亲民官当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够了。当然,这也是你以前辛劳的结果,有你这样一个郡守蹲在哪里,下面那个官儿又敢打马虎眼儿?”

“这倒是。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倒是微服私访。”马向南哧哧的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突然出现在那些家伙的面前,看到他们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我就十分快意。如果要是让我抓到了他们的小辫子,便更加快活了。”

“他们心里一定在骂你的祖宗十八代!”秦风笑道。

“哪个背后不骂人,哪人背后不被骂!只要不当面骂我也就好了。”马向南倒是十分洒透。

“这么说来,也一定有人在背后骂我了!”秦风想了想,道。

马向南很是郑重了想了片刻,竟然是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这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您帮了一批人,必然便会让另一些人不爽,他们自然是要骂的,就看是您帮的人多,还是您害的人多罢了!”

“嗯,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意思吧!”

“的确!”

两人很自然的一问一答,一边陪伴的方大治却是听得目瞪口呆,看着马向南的眼神也自不同,像刚才那样的问话,他是万万不会像马向南那样回答的。如果秦风问他背后是不是有人骂,他的回答一定是陛下英明神武,造福百姓,天下交口称赞,齐颂圣明,哪会有人骂呢?

这当然是假话,但方大治觉得,必须要这样回答才得体啊。但看着眼前这一君一臣二人一问一答,自然无比,马向南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敬,皇帝也没有觉得马向南无礼。

方大治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似乎他对陛下的脾性了解得还不是太够啊!他是知道金景南的,那是一个脾性孤傲的,说什么都是一个炮筒子一般,直来直去,但却又绝不是鲁莽之辈,做事那也是相当有手腕的。也许金景南那样的性子,更合陛下的脾气,想到这里,背上不由微微渗出一些冷汗,感到了一些凉意。

方大治很骄傲,但他也认为金景南的才学不下于他,只是两人的处世方法和治世手段大不一样,当两个人的才学差相仿佛,那皇帝个人的喜恶,便在很大程度之上会决定一个人的上升程度了。

陛下是英明的,他不会容忍一个腹中空空的家伙窍居高位,但如果两个都有才能,那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更喜欢的那个家伙呢?

或者,自己要作一些适当的改变了。也许,该向眼前这位乡下老农一般的家伙好好的请教一番。

心中正自想着,却不提防皇帝突然看向了他。

“大治!”

想着心事的方大治被吓了一跳,赶紧应了一声,声音之大,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一边的马向南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地看了他一眼,方大治有些发窘。

“你去忙吧,看看送王公的车厢布置得怎么样了?一定要舒适,王公,经不得一点辛苦了,王公一生辛苦,我们要确保他能活着回到他的老宅子。”皇帝道。

方大治知道这是皇帝要支开他与马向南说话了,而且这些事情,必然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是,陛下,臣这就去督促。”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恢复了常态,神态自若的向皇帝行礼,又微微向着马向南欠身为礼,这才转身离去。

“这人,老马你觉得怎么样?”秦风看着他的背影,笑问马向南道。

马向南呵呵一笑:“方大治的才能,那是没得说的,就算这沙阳郡的底子打得好,但在他手里,也是实实在在的跃升了几个台阶,以至于现在将正阳也压了下去,所不如的,也就是越京城了。只是他的性子圆滑了一些。陛下看好他,准备以他为储相?”

“本来也要就这件事情咨询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的。”秦风淡淡地道:“不止他一人,还有金景南。他们两人比较,老马觉得谁更合适?”

马向南瞅了一眼皇帝,“陛下心中应当已有成算了吧?”

“我有成算那是我的,但一人计穷,众人计长,这样的大事,终是涉及到大明的未来,总得集思广益才好。你不要耍滑头,我这是私下咨询,不会将你的态度透露出去的。”秦风笑道。

马向南一笑:“陛下即便透露出去,我也是不担心的。我这一辈子呢,也就是想着将长阳郡弄起来就很满足了,陛下可不要想着把我调走,我在哪里再干十年,为陛下建设起一颗山中明珠。”

秦风笑了起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马向南点了点头:“乱世用景南,治世用大治。这便是我的回答。”

“倒是英雄所见略同。”秦风道:“那老马,现在是乱世呢还是治世呢?”

“内有忧患外有袭扰,陛下不会以为这天下已经太平了吧?”马向南鼓起眼睛看着秦风,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还有谁跟老马是一样的想法吗?”

“王公!”秦风沉声答道。“王公说,前十年用景南严刑峻法,后十年用大治抚平创伤。”

“王公此言,正是老成谋国之言。”马向南道:“深得我心。”

“说你胖,你倒是喘上了,也不见你脸皮如此厚,倒是自吹自擂起来了!”秦风笑道。

“脸皮倒不是厚,而是已经风雨不侵了。”马向南揪了揪自己黝黑的脸皮,这让秦风倒不由得想起初见马向南的时候,那时的马向南可还是一个富富态态的书生,这些年为了长阳郡辛苦劳累,竟是苍老成这般模样了。

“海事署那边如何了?”秦风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有了早前那五十万两银子打底,葫芦岛的军港建设已经初具规模了,周立帆的长阳号与十几艘其它战船现在都泊在哪里,宁则远已经回了泉州,算算日子,恐怕也快回来了,走之前与我见了一面,他说他回来的时候,会将另外三艘主力战舰都带回来,但也就是这些了,因为他老子已经将大部分的人员和战船都带去了泉州。”

“跟他回来的还有他们船厂的很多大匠,你要安排好。”

“这个自然没问题,其实宝清船厂的第三个船坞都已经修好了,只是没有人进驻,他们一来,马上就可以开工!”马向南笑道:“我现在就等着靠海贸发财,怎么能不上心呢?”

第九百七十八章:送归

准备运送王厚回丰县的轨道车厢比起普通的车厢要长很多,也要宽很多,因为这一趟,没有什么太大的速度要求,反而对舒适度的要求最高,所以沙阳郡这边特地定制了两截这样的车厢,而在他们的后方,倒是挂了一些普通的车厢。

陛下和官员们自然是舒适一些,至于那些护卫,嗯,那就要委屈一点点了。而至于随行的烈火敢死营,他们是骑兵,用不着替他们操心。

抬着王厚的软榻走进了第二截车厢之中,将王厚安置在靠窗的床上,窗户是活动的,挡板向两边拉开,外面的景色就一览无余。

舒畅盘膝坐在床上,王厚就半靠在他的胸前,王月瑶两眼红肿,侧坐一侧照应,床的对面,有几把椅子,且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

整个车厢,就像是一个被装潢得异常豪华的小房子一般,应有尽有,所不同的是,很多东西,都是被固定在那里。

自从进了车厢之后,一直都萎靡不振的王厚,精神竟然莫名的好了起来,脸郏之上,浮现出两团异样的红晕,眼神儿也显得锐利起来。

对于舒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之后的最后的回光返照。

其它人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无论如何,看到王厚精神好了些,众人心中也还是感到欣慰的。

“王公,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这一辈子,值了呐!”在场的人,除了王厚,也就数马向南年纪最大了,而且与王厚一样,也是最早的那一批跟着太平军奋斗的人,自然说话也就不用顾忌太多。

“当然值了!”声音很低,但却很清晰。王厚看着众人道:“昔日姜子牙八十尚在蹉跎,我六十便得遇明主,哈哈,可比他幸运得多了。”

他溺爱地看了一眼床榻边坐着的王月瑶:“老夫这身子骨是不成了,月瑶流泪伤心,却不知我心中却很满足,老天爷已经很眷顾我了,前半辈子,我作孽甚多,想来老天爷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最后十余年,却是给了我机会让我赎罪,这十年来,我自问还是为天下苍生做了不少事,想来在阎王老子的功劳薄上留下了重重几笔。能有现在这个寿数,我已经很满足了。对了,陛下常常说,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我们却能无限拓宽我们生命的宽度,我自问,做得还不错。”

他得意地笑着。

马向南连连点头:“王公之名,如雷贯耳,名垂青史,那是一定的。”

车厢的门被拉开,方大治走了进来,向着诸人一躬身:“陛下,都已准备好了,是不是发车?”

“走吧!”秦风点了点头。

方大治探头出了门外,对外面挥了挥手,然后拉上了车门。

旋即,车外响起了嘹亮悠长的喇叭之声。

“陛下,王公,各位大人,这是准备发车的信号。长声之后,便是急促的三个短声,那就是启动了。”方大治介绍道。

果然,长声之后,三声短促的喇叭再度响起,车厢微微一震,缓缓向前移动起来,王厚转头看着窗外,车站已是经慢慢的向后逸去。

“大治,你过来,给王公细细的讲讲这轨道车吧!”秦风吩咐道。

“是,陛下。”方大治走了过来,看着王厚,道:“王公,我们这列轨道车,一共搭载了五截车厢,共运送了三百余人。由十匹挽马拉动。预计着,两个时辰后便能抵达目的地丰县。”

“两个时辰啊?”王厚眯起眼睛,看着方大治,眼中却有些诧异之色。

“王公,是这样的,一列轨道车,理论上可以挂上十二节车厢,但为了安全其见,我们一般只挂十节,每五十里,我们设有一处驿站,用以更换挽马,当然,那是在全力奔驰的情况之下,如果速度不快,倒也不必更换。”

此时,轨道车早已驶出了车站,速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不住的倒退。“大治,眼下速度如何?”

方大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说:“王公,眼下不过正常速度的一半而已。如今轨道车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速度太快的话,不免摇晃,颠簸。”

“我明白了,主要是照顾我这个病人。”王厚笑着点头,他是念头通达的人物,方大治一开口,他已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治,你接着说吧,我很喜欢听。”

“是,王公。如果全力奔驰,五十里一换马,则只需一个时辰,我们就能抵达丰县。一趟轨道车,我们便可以运送二十万斤粮食或者两千名以上的士兵。”方大治神色有些亢奋。“而放在以往,这需要数天的时间。轨道车的出现,让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更可以为我们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

“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啊!”王厚闭上眼睛,半晌睁开,笑道:“以往大军作战,总是要粮草先现,运送十斤粮食,倒是有三四斤要在路上消耗掉,现在有了这轨道车,这些可都省下了,陛下,如果这轨道车遍布我大明,则我大明的千里疆域可就变得小了,王命一下,顷刻之间便能抵达疆域各地,此幸事也!”

“王公睿智,正是这个道理。”秦风笑道。“只是目前轨道车刚刚完成这一条,还是实验性质,想要大面积铺开,还需时日,更需资金,这玩意儿,也是一个吃钱的货。这一条百余里长的沙丰线,便花费了一百五十万两,每一里路平均下来,要花费一万五千两银子。”

“的确是很贵,但很值得。”王厚道:“我听月瑶说,其实朝廷并没有真正投入多少钱,都是商人们出的?这样的军国重器,由商人们把持好吗?”

秦风微微一笑,车厢内都是大明的重臣,他也不虞有泄密之危,直截了当的对王厚道:“王公,相对于大地主而言,我觉得商人,更有利于朝廷控制。商人有钱,可如无根浮萍,生死荣辱皆于朝廷之手,不像大地主,有地为根,地上又拴着无数的百姓。”

虽然说得有些隐讳,但车厢内诸人都是听得清楚明白,自然也懂秦风话里的意思。大地主是有资本,有能力,有人手起来造反的,但商人,可就困难了,纵然有钱,也很难成事。大明从还是太平军开始,便大力的遏制土地的兼并,甚至强行规定了文臣武将每一级最多只能拥有多少土地,而以土地的多寡来制定的累进税率,也让大地主失去了存在的土壤。兼并大量土地已经不是赚钱的买卖而是赔钱的生意,自然就没有多少人在这个上头去打主意,大量累积下来的钱财,便投入到了商业之中。

而太平银行的成立,又将国内的私人钱庄打击得根本就无法生存,现如今世面之上,流动的黄金白银愈来愈少,更多的是以一种储备货币存在着,大明纸币在市场之上已经占据了主流地位。国营的太平银行与私立的昌隆银行把持着国内的金融,大商人们拥有的资本,很难逃过这些银行的监管。

换而言之,货币的改革,又往这些大商人们的头上套上了一条绞索。

“而且,这些铁路的运营权虽然交人了商人们组成的运营司,不过所有权,却是归朝廷的,五十年后,他们就得交还给朝廷。那时候,他们如果还想接着运营的话,那就只能再给朝廷交钱。”秦风接着道,“所以王公便放心吧,没有人能掐着朝廷的脖子。”

“如此说来,只要所有的技术一旦成熟,轨道车便能在全国铺开了,既然沙阳郡的商人们能造出一条轨道车来,那其它各郡的商人们,自然也能造出来。”王厚道。

“的确如此,不过总需要让他们看到这轨道车的前景与钱景才好。”秦风笑道:“王公,正如你所说,轨道车的开通,将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从此以后,这天下可是变得小了,货物流通的速度将加快,人员的流动将更频繁,彼此之间的距离,可是离得更近了。”

“好,好。”王厚咭咭的笑了起来:“我大明,一统天下可期耳。舒畅,月瑶啊,你们可要好好记着,大明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我在下头,巴巴地等着呢!”

“是,爹爹!”王月瑶强忍眼泪道。

“前几天你跟我说的要辞去官职的事情,不用再说了。”王厚伸出枯瘦的双手,抚摸着王月瑶如云乌发,“大明百废待兴,如今有多少事情要做?你是大明重臣,岂能因私废公?孝不在死而在生。你的孝心,我已经是知道了。”

“爹……”王月瑶抬头,泪眼朦胧。

“我死之后,只允你戴孝四十九日,七七过后,摘去孝帕,穿上朝服,走进衙署,大明现在内忧未平,外患仍在,需争每时每刻。你为大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尽孝,你清楚了吗?”王厚的声音渐渐的严厉了起来。

王月瑶呜咽着跪了下来:“女儿知道了。”

车厢之内,以秦风为首,所有人都是向着王厚一揖到地。

天下为公,唯王厚耳。

“陛下,能将这轨道车的速度跑到最快吗?”王厚脸上的红晕之色在渐渐的褪去,他看着秦风,露出恳求的神色。

“全速前进!”秦风断然挥手。

第九百七十九章:丰县之蜕变

毅国公王厚是在飞驰的轨道车上闭上的眼睛,脸上兀自带着满意的笑容,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风驰电挚的速度,让他感觉自己已经飞了起来,愈飞愈高,飘飘然如上九天,在他的眼前,展现出来的是一个世外桃园一般的大明,这里面,当然有他的故乡王家庄,他看到了王氏的祖先们,一个个乐呵呵的站在老宅子的大门前迎接着他,众星捧月一般的拥着他走向宅子的深处,王氏,以前只不过是乡下的一个小门小户,而他现在,让王氏一门名满天下,他回来了,功成名就,名垂史册。

他心满意足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车厢里响起了王月瑶伤心欲绝的哭泣声。

秦风站起身来,深深的弯下腰去,向平静的如同睡过去的王厚致意,既代表他,也代表着整个大明。

在他身后,车厢之中所有的臣子们都跪了下来。

“王公,一路走好!”马向南以额触地,叩了一个头,泪流满面。

“一路走好!”车厢里,众人齐声呼喊道。

悲凉的军号之声开始响起,将所有人的悲痛,通过宛转的军号,一点一点的传播开去。

秦风亲自将王厚送到了王家庄老宅,在那里替王厚守了一夜灵之后,便启程前往太平城和大冶城视察,头七之时,他将返回王家庄,再次祭奠王厚之后,再返回越京城。而王月瑶和舒畅夫妇,按照王厚遗嘱,四十九天之后,也将返回越京城。

大队人马到了丰县车站之后,便分成了两路,方大治,马向南要返回自己的郡治,野狗也要回到越京城继续羽林军的整编和训练,陪同秦风去太平郡的便只有兵部尚书小猫章孝正以及太平郡守金景南了。

随着大明收复了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太平郡便彻彻底底从一个边境郡治变成了大明的腹地,在战火之中被摧毁的丰县县城城墙,也没有重建,而是在旧址之上,重新规划起了新的城市,只是这座城市,再也没有了城墙。

重新规划后的丰县横平竖直,宽敞的街道将一模一样的一间间庭院分隔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块,宛如军队队列,倒极符合金景南的性子。

距离丰县大战不过大半年时间,当初被摧殆尽的丰县,并没有完全的恢复元气,作为以前的一个极其繁华的商业城市,现在看起来倒是显得有点凄凉,人并不多。

“陛下,丰县最繁华时,聚集了大约十万人口,现在大约还有四成,倒不是在战争之中伤亡太多,当时战争发生时,我们已经将百姓撤往了太平城等地,除了军队,伤亡其实是有限的。关键的是,以前这里作为齐明的交界城市,是双方商品交换的集散地,现在,自然是不成了。”金景南道:“所以聚集在这里的流动人口大量减少。不过在太平城中,还是有不少的作坊产出来的货物必须要从这里运出,所以很多商家还是在这里设立了一些点,不过齐国人自然是不会来了,他们现在都聚集在桃园郡去了。”

“商业署已经决定,有一些作坊将要搬离太平城,毕竟太平城处于山中,运输还是大有不便的。对这个,你有什么看法?”秦风问道。

“臣的提议是,将这些作坊搬到丰县或者登县就好了。”金景南脸皮抽搐了几下:“陛下,这两地受到战火摧残较重,极需要恢复经济,这些作坊搬到这两地,一是可以发展经济,二来,依附于这些作坊生活的工人,也不致于需要背乡离井,必竟这些作坊的工人都是熟练工人,商业署不可不虑这一点。至于陛下所说的运输问题,随着轨道车的开通,都将不是问题,轨道车的技术每一天都在进步之中,铺陈天下可期,到时候,即便远在天边,也是数日即至,陛下,这天下,可是变得小了。”

秦风心中暗笑几声,他知道为了这一件事,商业署一直在与太平郡扯皮,商业署原本是想将这其中的一些作坊,比如生产面膜的,生产香水的这些暴利行业都迁到京城去的,但金景南哪里肯将这些会下蛋的金母鸡飞走,自是不放。

对于秦风来说,他当然不会插手这些事情,商业署想搬迁这些作坊,理由是这些产品的消费者,非富即贵,而太平城,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重镇,搬到京城,是可以促进销量的。当然,这里头越京城肯定是插手了的,这些产业一旦搬到越京城去,越京城的税收立马就会大涨一截,这样类似于白捡的事情,谁不想要?

金景南贼精贼精的,岂会看不到这一点?看着对方紧绷的脸皮,秦风有些好笑,你在太平郡呆不了几天啦,等把你调去越京城了,看你还是不是这般紧持?到时候只怕越京城守,天天要甩脸子给你看的。

太平郡其实除了这些作坊之外,还有不少其它的生意,比如王月瑶早期创办的利用山中的那种独特纹理生产的石板等,也算是奢侈品,就不可能离开。再则像四轮马车,现在还是属于军用,只是少量的向外销售,主要还是配送给军队,也不可能搬离太平城。这些,都是利润极高的产业。

当然,没有谁会嫌赚的钱少,越京城此举,等于是在从太平郡抢钱,金景南自然要奋起反击,这些事,由得他们去打官司。

离开丰县,很快便到了雁山军寨,而在的雁山军寨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成了丰县的一个景致,每日都会吸引着不少的人去那里参观,作为大明皇帝最早驻扎的所在,不少人也想在这里沾沾龙气。而金景南自然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圈地,收钱!

想要踏进雁山军寨,每人便要交上十文钱的进门费,别看数字小,但架不住人多,每天居然也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陛下,丰县要想重新发展起来,臣其实还是有些想头的。”金景南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凑到了秦风的跟前。

一个一直以来满脸严肃的家伙,突然笑咪咪地跟你套起近乎来,那自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极盗了。

“什么想头?”秦风瞅着他,有些警惕地问道。

“陛下,丰县呢,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现在也没有了以前的地理优势,越过了雁山,里头又大都是军事禁区,根本不可能让人随意进出,所以啊,臣苦思冥想,丰县想要重现往日的繁华,似乎是只有走一条路,那就是把他建成一个观光的所在。”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里没啥可看的吗?”秦风讶然地问道。

“陛下,观光,有时候观的是自然景观,可有时候,看得就是人文啊!”金景南笑吟吟地瞅着秦风。

秦风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了。

“丰县乃是陛下龙兴之所,在这里,陛下留下来的痕迹太多了。”金景南道:“只要善加利用,便能为丰县人创造大笔的财富。”

“就像你在这雁山军寨之上设卡收钱?”秦风笑问道。“看你的意思,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吧,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意思?”

“陛下,这个臣真不敢。陛下天纵英明,臣那里敢有这个心思。”金景南赶紧道:“左右都是为丰县百姓着想,光靠在土里刨食儿,能挣几个钱?再者说了,丰县人是挣过大钱的,见过世面的,要是像眼下这样下去,只怕这丰县的人就会跑到别处去了。没了人,再想把这里发展起来,那就难了。我想陛下如此圣明,一定会同意的。可是有些官员死活不同意啊,说这些龙兴之地,应当派人看守,严禁有人踏足,以免亵渎陛下。”

秦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一顶大帽子砸下来,我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不然就不是天纵圣明,而是一个糊涂蛋,不为地方百姓着想了。”

“这个,臣真没有这个想头儿!”金景南低下头,辩白道。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秦风大气地道:“我也想戴个圣明的帽子。”

一听这话,金景南大喜:“陛下当真英明。陛下,其实丰县,除了陛下在这里常驻之外,上一次皇后娘娘在这里指挥大军与齐人战斗,那也是在很多地方留下了凤踪的啊,臣在规划丰县县城的时候,这些地方,统统地都留了下来。还有当时抵抗齐军之时,数万军队奋勇抵抗,死不后退的这些地方,臣也留了出来,上一次臣还让太平郡学堂的学子在这里来拜祭过英灵,这些地方,自然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原来你早有预谋。”秦风笑道:“都随你,只要能让丰县的百姓挣到钱,这又有什么问题?”

金景南喜滋滋地道:“陛下,这些地方臣会很好的利用起来,让天下人都到这里来瞻仰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足迹,而丰县百姓呢,就可以好好的赚那些人的钱了。丰县虽然没有了以前的优势,但凭着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名气,只怕以后还会过得更好一些。”

看着金景南,秦风不禁芫尔。这家伙,的确如王厚,马向南等人评价的一般,虽然性子孤傲,但却手段灵活,敢于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目的。象利用皇帝和皇后的名头来赚钱,只怕别的臣子是不敢想的。

这丰县,以后真怕要变成一个旅游观光的名胜之地了。

第九百八十章:修桥与挖洞

对于利用皇室的名头来赚钱,秦风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对于这些,他还没有形成什么明确的观念,或者昭华公主闵若兮会有一些不快,不过只要想想国库里能跑耗子,这点念想恐怕也就没有了。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嘛。但凡能正当名分的增加税收收入,秦风并不介意啥都试试。而且左右看起来,这都是一门无本生意,能用名头换来钱,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是不是?

一念及此,他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心道是不是自己在这雁山军寨里再留点墨宝或者来一首咏志诗来表现一下当时自己就有志于天下的意思,以便这金景南能将这些拿出来再炒作一翻,也能将门票钱卖得再高一点儿,但想想自己肚子里墨水着实有限,一手字也是寒酸得很,老是被昭华公主嘲笑的鸡爬,如果真挂在这里,着实有损皇帝陛下的形象,不由得又颓然作罢,这个念头不能有。

金景南因为得到了秦风的首肯,心里头高兴得很,丰县登县的发展,委实让他头疼得紧,这一次有了这一个由头,便兴旺可期了。当下一边引导着秦风在雁山军寨之中参观,一边絮絮叼叼地说着这里该怎样布置,那里该怎样设计。秦风看他的模样,必然是蓄谋已久,并非是临时起义,就算自己不来这一趟,只怕他也会开干。至于干开了以后会不会惹自己和皇后不开心而找他的麻烦,看来他是丝毫不在意的。左右到了那时候,自己总不能叫停,得了实惠的是当地百姓,而有麻烦的是他这个郡守。

这种不顾己身的做法,秦风倒是蛮欣赏的,不顾自身荣辱,而一门心思想着百姓的官儿,永远是不嫌少的。但这也是一柄双刃剑,用不好,那就可能伤人伤己。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王厚当时说,要自己以后保全这个人了。

作为吏部尚书,王厚对大明朝的这些重要的官员,了解得着实非常深,相比较而言,自己倒是有所不及了。

“金郡守,你不妨在这军寨里的营房之中办一个客栈,在上面写某间房子是陛下住过的,某间房子是王尚书住过的,某间房子是章某人住过的,现在对外开放,当然,价格是很有点变态的,说不定还能财源滚滚。”一直培在秦风身后的小猫,忽然开口道。

他本来是带着一丝讥讽的口气,不想金景南听了却是发了一会儿子怔,半晌之后竟然是一拍大腿,“着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陛下住过的营房,睡过的床,没有一百两银子,休想住进去!陛下,臣可以这么办吗?”

金景南的这个反应,委实出了小猫的意料之外,他盯着金景南看了半晌,不由失笑,得,这位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正话反话都听不出来。

秦风干咳了一声,“可以的,可以的。”

“陛下果然圣明无双!”金景南兴高采烈。

秦风心中哼了一声,要是我不管应,是不是就是桀纣之君了!“不过皇后先前驻扎过的那些地方,比如马店村,不许你这么干。否则皇后派人来找你的麻烦,我可管不了。”

听了秦风的威胁,金景南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臣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就好。”秦风心里道,自己住过的营房,睡过的床造一些假的出来赚昧心钱,自己是无所谓的,但要是闵若兮知道了她也有这个待遇的话,只怕立马便会翻脸。

“有了客栈,自然还要饭馆,嗯,这里是不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陛下当时是带着军队,那就搞大锅饭,大锅菜,那些肯花百两银子来沾沾龙气的人,自然也不在乎再花一些银子来尝尝陛下当年吃过的东西,妙极妙极,酒自然也是要的,不过要弄一些烈酒出来,陛下英雄,喝酒自然是喝最烈的。”

听着金景南在哪里喃喃自语,秦风是哭笑不得,当年他们在雁山,连吃饭都成问题,还有酒喝?也就是到了太平城之后,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真得不愁吃食有酒喝,那是沙阳郡归于麾下的事情了。

不过这雁山,倒的确是留下了他太多的记忆。

当初从落英山脉之中化整为零,借道秦国,一路潜行过来,便是在这雁山重新聚集,那时候的他们,当真是一穷二白,人,只有六百余个光棍汉,要啥没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他们便在这雁山之上扎下根来。后来,有了王厚的加入,日子好过了一些,再后来,邹明他们这加入了进来,他们开始向着大山深处进军,去寻找一个能扎下根来的地方,最后,到了现在的太平城。

雁山,的确是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的。

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到太多当年的景况,大明建立之后,这里成了边境线,雁山军寨建起来了,将原来的一切,全都淹没在了宏伟的军寨之下,当年的羊肠小道如今已成通衢,茂密的森林已经尽数被砍伐,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里,就按你想的办吧,能赚到钱,总是好的。现在国家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感受到秦风情绪上的变化,金景南先是愣了一下,赶忙答应了下来。这一次陛下来视察太平郡,不说别的,单是这一桩,已经是赚到了,他心中自是欢喜不尽。

从雁山到太平城,自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较为简陋的道路了,虽然以前也很不错了,但与现在相比,完全已经是两个模样了。

因为随着太平城和大冶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钢铁,武器等货物要沿着这条道路出来,以前的道路已经不堪重负,这些年一直都在不停的拓宽,加固,现在,已是能容两驾马车并行,整个路面,在用泥土压实之后,先是铺上了从大冶铁厂那边拖过来的煤渣铺上去,一层层压实,然后在上面嵌上了一块块的石板,现在这条道路,已经是无比坚固了。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条道路上的黑板,清一色的采用的是山中特产的一种白色的花岗石,白色的道路宛如一条巨龙,在绿色的山中蜿蜒向内,本身便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了。

马蹄敲打在白色的石板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时能在道路边看到百姓开垦地同来的一片片田地,有的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上的梯田,有的却是在山谷之中从外头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太平郡虽然是军事重镇,是工业重镇,但粮食却是自济自足的。当初太平军在这里的时候,发动随他们一齐进山的难民开垦田地,修建水库,沟渠,现在整个太平郡,却是真正的一个不惧洪涝,不怕干旱的世外桃园之地。

“陛下,其实太平郡也一直在计划着修建从大冶城连接出到丰县的轨道车。”金景南道:“如果能建成,那不论是钢铁的外运,还是武器,货物的外运,便都方便了,也能一直解决掉太平郡最重要的两个城市发展的瓶颈问题。现在从大冶城,太平城往外运东西,全靠马车,牛车,与轨道车一比起来,实在是太耗时耗力了。”

“山中修建这样能运货物运人的轨道车,可不容易。”秦风目光一凝,“道路情况太复杂了。不说技术问题,光是这修建费用,恐怕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与现在的沙丰线完全不能相比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在这个事情还一直停留在计划之上,但臣一直觉得,这是可以实现的。首先,我们已经有了一条这样的道路,陛下,我们是可以借用这条道路的。”

“这样弯弯曲曲的一条道路,你如何借用?”秦风头号道。

“沿着这条路前进,但凡需要转弯的地方,我们便修桥。用桥来连接。”金景南目光闪动。

“建桥?”秦风失笑道:“那这个造价就高了,而且有的地方造桥也不行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所在,秦风指了指下方,那是一处极深的山谷,道路却在是半山腰上。“这如果要造桥的话,怎么造?这么高的柱子?只怕弄出来也站不稳吧?如果是仅仅人走,倒也罢了,但重载的轨道车怎么走?”

“造不了桥的地方,我们就挖洞。”金景南道。

“挖洞?穿过这山的洞?”秦风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陛下,就是挖洞。其实,臣已经招募了不少挖洞的专家,让他们开始实验了。挖出来一截,我们就用钢材,巨木支撑,这个工作,其实已经做了快一年了。现在,第一个洞子已经快要挖通了。”

“快一年了?这么说,当初我刚刚提出造轨道车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考虑如何修建一条出去的轨道了?”秦风惊讶地看着金景南。

“陛下,是这样的,当初您在视察铁厂之后,说出这轨道车可以大用的时候,臣便也在想,既然能在外头造,当然也能在我们这里造,只是我们这里地形太过于复杂,造桥,挖洞只怕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便先着手开始实验了,现在看来,完全是行得通的。”金景南道。

“这样挖洞,只怕危险不小吧?”

“是不小。”金景南点了点头:“不过我找来的这些行家,都是,都是一些挖坟掘墓的,以前个个啊都造了不少孽,现在也是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一旦摸索出了一套标准的法子,他们亦可以史册留名嘛,更何况臣还承诺了他们,一旦功成之后,不但会给他们洗清过往,更会让他们成为大匠,成为官员。”

“死了不少人了吧?”

金景南犹豫了一下,“是,这个过程中,的确死了不少人,但越往后,伤亡倒是越来越少了,最近一个月,保持了零伤亡的纪律,怎样在这洞里施工的标准,也一条一条的被整理了出来。相信以后的伤亡,一定能够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秦风盯着金景南,直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陛下,那些人,本来就是死有余辜的。”他讷讷地道。

“我不是说这个。”秦风笑了笑,“想做成一件事情,那有不死人的,我们打一仗,便有多少英雄男儿战死沙场。”

“陛下说得是。只是这件事情我一直悄悄地在做,不敢声张,因为担心有人拿这个说嘴!”金景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陛下不怪罪,他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以后,正大光明的做吧!”

第九百八十一章:伟大的创举

一行人拐上了一道小道,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便看见路边树着一个牌子,“军事禁区,严禁入内”牌子的下面,站着一员顶盔带甲,全副武装的将领,见到秦风一行人,几步抢了过来。

“厚土营统领陆一帆见过陛下。”

看着身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家伙,秦风心里便有些想象,这陆一帆,可算是大明的一员副将了,他是太平军敌人的时候,他所在的部队,总是大败亏输,后来,他反正归顺,成了太平军中的一员之后,倒是助当年的太平军以最小的代价击败了当时的顺天军,拿下了长阳郡。

战后酬功,他便到了大冶城当一名郡兵头头,负责维护大冶城的治安,短短几年功夫,便将自己养成了一个大胖子。

但这家伙在现在的明军当中有几个强大的敌人,一个便是矿工劳的统兵将军陆丰,矿工营是大明战斗力第一的精锐军队。如果说陆丰只是看他不顺眼,想收拾他一顿的话,那他的另外一个敌人吴岭可就算是生死大敌了,吴岭在归顺明朝之前,还刺杀了一次陆一帆,不过这家伙运气好,恰好秦风微服私访到了大冶城,而相比起来运气就极不好的吴岭便落在了鹰巢的眼中,设下埋伏,将他生擒活捉了。

有了这两个敌人,陆一帆可是深受刺激,从此便洗心革面,奋发图强,这家伙着实运气好到了极点,在大明与齐开战之后,皇后闵若兮亲临丰县督战,命悬一线的时候,这家伙带着数千矿工营预备投部队自大山之中杀出,算是救了皇后一命,再度立下大功。

这一次陆一帆没有退下来享福的想法了,而是要求重返野战军,刚好刘兴文的女儿与皇子定下亲事,刘兴文退出野战军,已经打残的厚土营没有了主将,秦风便顺水推舟,让这员福将成为了厚土营的统领,就留在太平军整编整休。

只消看他的身材,秦风就知道这家伙现在一定过得很克己。

“你怎么在这里?”秦风翻身下马,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秦风对他如此亲热,陆一帆兴奋的满脸红光,“陛下,金郡守在这里干得活,非得有军队盯着不可,那些他找来的家伙,可没有一个是善茬儿,其中有一些武道修为蛮不错的,要是不盯着,早跑了。”

“那些挖坟掘墓的家伙么?”秦风转头看着身边的金景南:“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挖坟掘墓的?”

金景南躬了躬身子,“陛下,大明各地的大牢之中,这样的人是不少的。这些人一旦被抓住,便只有一个结果,砍头。”

秦风点了点头,挖坟掘墓,的确是犯忌的,没有人会原谅这样的家伙。

“臣以太平矿山需要大量的人手,左右这些人要砍头,不如送到我这里来挖矿挖到死,也算是赎罪了,所以各地还是很乐意将这些犯人交给臣的。除了这些,臣还通过一些其它的手段,从齐,楚,秦这些国家弄了一批过来。”

“嗯?”秦风这就有些惊讶了。

“陛下,有些商人,可是啥都卖的,我出了价,这些国家自有商人回到国内之后,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些人弄出来,然后卖给我。”金景南扬了扬眉毛,居然有些得意。“虽然贵了一些,但臣觉得值啊!”

好嘛,自己麾下的郡守,一个马向南,也偷偷地从秦风贩卖人口回来,这一次又加上了一个金景南。

“现在还有多少人?”

“现在还有上千人在从事这项工作。”金景南道。

“走,看看去!”秦风挥了挥手,向前走去。

一块平地之上,厚土营的士卒们列成数排,将一批人包裹在其中,这些人现在自然都是赤手空拳,乖乖地坐在地上。

他们,自然就是金景南从各地弄来的那些盗墓的家伙了。

稍远处,一个巨大的洞口呈现在秦风的眼前,宽约五米,高约三米,站在洞口,便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冷嗖嗖的风从内里吹出来。

往内走了几步,洞壁之上,火把烧得毕毕剥剥的作响,将洞内照得通明。

左右看过去,一根根碗口粗的圆木柱子树立,头顶之上,亦是一根根的圆头横搁在这些圆柱子之上,大约每隔三米左右,便有一个这样的设置,这自然是预防着顶部坍塌了。

耳边不时传来嘀哒的声音,那是洞壁之上有水渗了出来,在洞的两边,修着两道沟渠,那些水流便汇集在这些沟渠之中,从洞内流将出去。

“已经修了多远了?”秦风问道。

“陛下,这个梁子已经差不多快要打通了,按照这个工程的负责人的说法,最多还要一个月,便能将这个梁子完全打通。”

“抛开人工不算,这些你花了多少钱?”

“十万两!”金景南道:“这是大致的数字,因为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并没有最后核算,但只会多,不会少。”

秦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一个这样的洞,便是十万两,从大冶城这一路出来,也不过百余里路,但真要修轨道车的话,只怕这条轨道车的造价,将是沙丰线的数倍之多。

“陛下,花费是多了一些,但这是千秋万载的功绩啊,一旦修成,造福的可不仅仅是一代人。”看到秦风脸色有异,金景南赶紧道。

“这倒说得是!”秦风笑道。“不过资金呢,修路的资金你准备从哪里筹措?”

“臣看铁路署弄得那个股份制就不错。”金景南道:“一旦陛下允准,臣也准备照此办理。”

“你想多了!”秦风摇了摇头:“你忘了一件事,太平城,大冶城是军事重城,不论是铁矿,还是武器,都是朝廷所有,其它的一些工坊,也都是国有,私人工坊,少得可怜,除了这些,太平郡并没有什么别的出产,那个商人会拿钱砸到这里来?”

“陛下,朝廷往外运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会付给他们钱的,而且有朝廷的信用在,他们不怕收不到钱,再者,只怕有很多商人,还希望借此与国家绑定到一起呢!”

“与国家绑到一起?”秦风心里一跳。

“不错,陛下。”金景南压低了声音:“在我大明,并不抑商,相反,鼓励商人通商天下,这些人有钱了,自然会渴望另一些东西,但总体之上,他们的地位在短时间内还是很难提高的,所以,有一个与国家绑到一起的机会,让他们有说话的机会,他们就算是亏钱,只怕也会乐此不疲的。”

听了金景南的这几句话,秦风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是!不过此事所涉方方面面太大,只怕在朝廷之上阻力很大,只能再议。”

“臣明白!”金景南有些泄气。

“好啦,不管怎么说,你摸索出来的这些方法,真正能算得上是伟大的创举了,不说别人,单是马向南,只怕就会高兴的跳起来,所以,不要担心没有用武之地。”秦风安慰着金景南道。“长阳那地方,亦用得着你的这些技术,马向南一直想修轨道车,不过受困于地形地貌而作罢了。”

“长阳那有钱修?”金景南嗤之以鼻。

“别小看长阳郡,说不定那一天,他就咸鱼翻身了。”秦风打了个哈哈,心道只要海贸真正运行起来之后,长阳郡的确会财源滚滚,到时候,各地的货物都会源源不断地运往长阳宝清,从哪里出海去赚取大量的银钱。这样说起来,一条轨道车对于长阳郡来说,的确是不可或缺的。

“是吗?”金景南半信半疑,海贸之事,现在还局限在一少部人之中,金景南,尚不在知晓这个秘密的范围之内。不过当他升任次相之后,自然也就不会瞒着他了。

“这条路不是直的?”往前走了一段路,秦风惊讶地问道。

“是。”金景南得意地笑了起来,像是他隐藏甚久的一个小秘密被秦风好不容易才发现一般:“陛下,这就是那些家伙的功劳了,根据具体条件,规划最有效的线路,但同时又要保证这条路是最短的,那些人中,的确有大才,说实话,这些事情,臣也不懂。”

“行行出状元呐!”秦风摇了摇头,“行了,不看了,你将这些人中领头的叫来我见一见。有这个本事,以后也不用去干那些缺德事情了,在我大明,有的是他们施展才华的地方。”

“那是他们的福气!”金景南笑吟吟地道。

站在秦风面前的,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如果不是在这里,秦风很难相信这个人会是一个经验丰富之极的盗墓大贼,这家伙是从齐国买来的。据说这家伙一辈子掘了十几座前唐时期王爷的大墓,声名在四国同行当中,是如雷贯耳。齐国花了极大功夫才将他抓捕归案,但到最后,却被金景南用一千两银子给买了过来。

“罪人齐宇,叩见陛下!”小老头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跪在了秦风的面前。

第九百八十二章:变化的太平城

温言抚慰,当场重赏了以齐宇为首的几个过去的盗墓头子,不仅赏钱赏宅子还赏了一个九品的小官儿,一下子就让狼狈了一辈子的盗墓贼齐宇等人感激涕零特别是秦风亲口承诺会将齐宇尚在齐国的家人接过来,马上就让这个小老头子死心塌地了。

比起金景南轻飘飘的承诺,眼前这位可是大明的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自然说了,便一定会办到,对于这一点,齐宇丝毫不怀疑。

他的身份,也瞬息之间便从一个罪犯变成了大明的官员,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赏赐现在还只局限于齐宇等一些头头,但这却给了其它的盗墓贼巨大的希望,既然齐宇能有这样的结果,那他们,将来自然也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秦风走了,但留下来的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干劲儿却是瞬间被拔到了最高,在陛下离开之间,将这个梁子完全打通,以此来取悦皇帝陛下,便成了大家伙共同的心思。

“这些人,在我的眼中,都是将来开山打洞的技术员,大匠苗子。”秦风对金景南道:“应当适当地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利,比方说,每隔一段时间,便给他们之中表现积极,立下功劳的家伙以大明百姓的所有权利,以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而不能始终将他们当作一次性使用品。”

“是,陛下高瞻远瞩,臣远不及也。”金景南连连道。

“不说自谦,你能想到这些东西,已经比朕要高明了。”秦风笑道:“能在一年之前,朕刚刚提出轨道车的概念之时,你便开始打算这些,真正是了不起。”

“臣惶恐!”金景南的惶恐倒不是客气,的确有些心慌慌。

“臣不必不如君,君不一定非要强过臣。”秦风不以为意地道:“术业有专攻,所处的地位不同,考虑的东西也不一样,你大可不必为些而觉得我便会嫉妒你,有你这样能干的臣子,我只会欢喜。”

秦风已经说得很是裸了,金景南却只能低下头,连声称是。

沿着盘山驰道上了太平城,一进城,秦风便感到扑面而来的热腾腾的风。

太平城已经不是他离开这里时的模样了。

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搬离了太平城,现在的太平城,除了各类官衙之外,只剩下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与军工有关的厂坊。

整个太平城现在聚集着数万人,尽数属于大明国各类军坊的匠师,技师,学徒以及他们的家人。

“陛下,您与娘娘当初在太平城的信宅仍然保留着,现在已经收拾好了,便请您先过去歇息一晚,明天再视事吧!”金景南道,今天忙碌了一整天,想来陛下也是有些累了。

“哦,那宅子还留着?”秦风呵呵一笑:“金景南,你不会是也想着拿他们来赚钱吧?”

“那能呢?”金景南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现在太平城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只怕房子这些都很紧张吧,我记得当初设计这城的时候,整个城市的规模,也就在五万人左右吧?”秦风问道。

“是,陛下,这两年,各类军工作坊都在不断地扩大规模,但仍然无法满足军队的需要,如今整个太平城中,已经有五万五千余人,其中工匠四万余人,随着他们的家属有一万余人。”金景南介绍道。

“那宅子,利用起来吧。”秦风笑着挥挥手,“只怕以后我也没有机会到这里来住上几天了,再说了,现在太平城浓烟滚滚,乒乒乓乓的整日响个不停,也不是一个住人的好地方了。”

“这是陛下用过的地方,怎么好住进去别人?就算臣敢将他们分下去,也无人敢去住啊?”金景南为难地道。

“那就拆了他。”秦风道:“拆了这宅子,在原地上重新再建,那宅子占地面积我记得是最大的,如果你将他拆了,建起房子让普通学徒住,起码能住上几百人。”

“是,陛下。回头臣便办!”金景南倒也不含糊,既然皇帝开了口,那自然就可以照此办理,反正现在太平城中已是人满为患。“那今天陛下住哪里?”

“就去住你的府衙。”秦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你的府衙,不至于连我这几个人都住不下吧?”

听着秦风开玩笑的话语,金景南也不禁笑了起来。随着秦风进太平城来的随员并不多,烈火敢死营的亲卫们,大多都留在了丰县并没有随同皇帝一齐进来。

夜深人静,秦风却还没有睡,而是站在窗边,看着仍然灯火通明的太平城,感慨万千。

“小猫,当初我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何曾想过能有今日之局面吗?”秦风指着外面仍然热闹无比的城市,感慨地道。

太平城的工坊,无论白天夜晚,都在赶工。来自军方的订单源源不绝,最近,商务署又下了大量的特殊的订单,那都是准备外卖给楚国的产品。为了在期限之内完成这些订单的任务,各人工坊都调整了自己的生产流程,把所有的工匠和学徒分成了三班,工坊日夜不停地赶制各类武器。

“陛下,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没有想过这样快而已。”小猫笑道:“至今想来,仍然犹如在做梦一般。”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从进入越国,到现在,不过刚刚过去了六年呢!”秦风喃喃地道:“这得感谢程务本。如果不是他替我制定的蛇吞象的战略计划,只怕到现在,我还在与吴鉴他们苦苦纠缠呢!”

“此人,的确才略惊人。”小猫点了点头,“只可惜,遇到了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子,倒是白瞎了他的才华。如果当初他接受陛下的邀请,留在大明为官,于我们,于他本人,都是极好的。”

“性格决定命运。”秦风微叹了一口气:“有时想想,这样一个帮着我们大明大忙的人物,我们如今却在想法设法的一步一步地将其陷入死局,便有些痛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就算我们不这么做,闵若英也不会留下他了。程务本要打造荆湖防线,必然要集全国之力方有可能,特别是在东部边军全军覆灭之后。我现在倒是担心,闵若英回去之后,必然会想法设法的遏止削弱程务本的权力,使得荆湖战线最终成为一个四不象,处处都是漏洞,那就不美了。”

“你错了,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秦风冷笑一声:“闵若英必然会如此做的,只要程务本的荆湖战线初具规模之后,闵若英就一定会对他下手,换上自己的人。没有完全打造完毕的荆湖战线,会遭到齐人的不停止的攻击,一点一点的被撕裂,最后崩溃掉。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荆湖战线能给我们争取到四五年的时间,便足够了。”

“是,陛下。”

“三年之内,彻底解决秦国问题。然后再用上两年的时间转向,与齐国共同抢占楚国,最后,便是明齐争夺这天下共主的时候了。”秦风两眼炯炯放光。

“这个阶段,我们自然是要扶弱抑强,楚国给齐人造成的伤亡愈大,对我们便愈有利。”小猫笑得贼兮兮的,“杨致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楚境之内奔走,用人心浮动来形容现在的楚国,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因为昭华公主的关系,一些楚国的高官显贵或者地方豪绅,对于投奔我们的心理障碍可比投奔齐国要小得多。”

“你说得对极了。杨致的成绩可是很不错的。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了的是荆湖郡的曾琳,已经明确表态了,而新宁的武腾,却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过随着形式的发展,我相信,他最终也会成为我们大明的一员。”

“曾琳倒也罢了,荆湖是我们重点经营的地区,但武腾可就不一样了,他的新宁郡还是实力极不错的,新宁郡兵这一年来一直在打仗,兵也算是磨砺出来了,倒真是一股不错的助力。”小猫喜道。

“霹雳营已经完全退出了灵川郡,武腾为了守住灵川,压力很大,现在正竭力向我们求购各类武器呢。”秦风道:“我已经答应了,低价卖给他我大明的武器,算是我提前武装他们了。”

小猫听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灵川一定要帮武腾守住,将来我们与齐国动手的时候,他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这几年,出云郡的耿前程对新宁也做了很多工作,各种各样的商业渗透无所不用其极,小猫,你知道吗?昌隆银行已经将分行遍布新宁了。太平银行是国有,有些扎眼,但昌隆可是私有的。现在新宁郡,已经基本上在使用我们大明的货币了。”秦风得意地道。“潜移默化之下,新宁郡的百姓,对我们的认同感,倒是越来越强了。”

“他们一直处在楚国的边陲之地,不受朝廷重视,对楚国的向心力可没有楚国江南地区那么强,分化他们,自然要更容易一些。”小猫道,“这些工作,将会使我们将来吞并新宁起到巨大的作用。”

“正是如此!”

第九百八十三章:各类小玩意儿

太平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工厂,居住在这里的人,即便是妇人和孩子,哪怕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从事的也是与军队产品生产有关的东西。

太平城的所有工坊,只有一条铁律,那就是效率和改进。

提高工作的效率,就可以生产出更多的产品,而改进产品,则会让他们的出产更加的节约成本,更加的好用。当然,他们作出这样的改变,带来了显著的效易之后,相应的也会给他们带来金钱,地位。大明在这上面的赏赐,从来都是不吝啬的。要钱给钱,要官给官。

流水线式作业,便是其中最有效的一项改进,而让秦风难以置信的是,做出这一工艺改变的居然是一位大妈。

这位大妈是一个针线活相当出色的作坊工人,而这个作坊,是专门为士兵们生产背包的。这种背包,现在主要是供应大明的一支特殊的部队。

鹰隼。

鹰隼最初是由鹰巢培养出来的一支特殊的部队,跟踪,刺杀或者进行一些特殊的战术目的是成立他们的最初的目的,想要进入其中,标准相当的严格,首先便要有一定的武道修为基础,然后再由鹰巢的那些行家们对他们进行特殊的训练。即便是秦风这样练兵的大行家,在看了鹰隼的训练科目和标准之后,也曾感叹地对郭九龄说过一句:“惨无人道。”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训练和淘汰之后,留下来的鹰隼的精悍就可想而知了。

这样一支部队主要执行的都是一些秘密的任务,而这种多功能的背包,便是他们的标配之一,除了一些长期在野外生活的必须品之外,其它的,都是他们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而这些武器装备,便全都挂载在这种多功能背包之上。

这种多功能包,缝制起来极其复杂,因为除了包的主体之外,外面的各类挂载武器小包或者插带却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有的是用布,有的是用皮子等来制作。

最初这个作坊里的工人,每人都是负责从头到尾将一个多功能包完全制作完成,一天一人能制作一个,便算是不错了,效率着实很低。然后,这位叫吴娴的大妈便想出了流水线式的作业方式。

每个工人,只完成这个多功能包的其中一道工序。所有的工人们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旁边,完成自己的工序之后,便将其推到下一个工人手中,这一个小小的改进,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现出来的效率越发高涨。因为每一个人只用掌握一道工序,每天又重复着同样的一个工作,成为熟练工人的时间愈来愈短。改进工艺之后,每个人每天平均生产出来的多功能包,竟然达到了五个之多。

这种流水线式的作业程序因为其强大的效率,马上便被报告到了郡守府,这位叫吴娴的大妈在升任了这个工坊的副主事的同时,还被赏了一千两银子。随后,这种作业方式便在太平城的各类工坊之中流行开来。

而这种作业方式带来的,便是工作效率的大大提高。特别是对于那些最尖端的武器生产的工坊,更是为之兴奋不已。因为他们培养一个熟练工匠的时间将大大缩短,而且因为每一个人只掌握一道工序,使得泄密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一件精秘的武器,除了极少数的人清楚整个作业流程和数据之外,其它的人,都无法一窥全豹。

“这种多功能包,现在在军中深受追捧!”秦风拿着一个包,笑道,“也的确不错,在极简的同时,却又将所有复杂的东西容纳到了其中。”

“陛下,现在军中都有订单过来,可我们实在是做不完。”金景南摊摊手道。“不少的将军们为此还恼火着臣呢,最凶的是派了自己的亲兵来这里守着,要抢货。”

“这东西,能让士兵们自己携带一些必须的用品,从而减轻军队后勤辎重的压力,将军们自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好处。现在生产力不足,除了鹰隼全员齐装之外,其它各部,也就是只满足于斥候部队了。不过这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了。”秦风道。“金景南,你就没有想过,把这个东西转为民用吗?”

“啊?”金景南有些惊讶,“转为民用?老百姓们用得着这样的包吗?”

“怎么用不着?”秦风笑道:“如果这些东西在市场之上有卖的,一个出门的人,有一个这样的包,便可以将所有的一切必须品全都装在包里,背着就可以出门了,我觉得市场很大啊!”

“这上面都是一些挂载武器装备的。”金圣南瞅着包包外头那些奇奇怪怪的附着物,道。

“稍稍改进一下便好了。”秦风道:“把这些装武器的东西,改成大大小小的口袋,反正你觉得自己出门需要一些什么东西,便可以将他设计成装这种东西的口袋嘛。”

“这作坊,现在满足军队都不够用!”

“可以走出去,找商人们合作嘛!”秦风笑咪咪地道:“你不是一直说太平城除了军工,没有其它什么可以赚钱的东西吗?不是没有,就看你有没有一双发现他们的眼睛嘛!找商人,合作建作坊,如果合作愉快的话,你甚至可以把军用订单也给他们一些嘛!你可以将订单的价格压得更低,这样,不是赚得更多嘛!”

“陛下说得是!”金景南连连点头:“出门在外,如果有这样一个包,那的确会方便很多。对了,陛下,您这么一说,那臣觉得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帐蓬也可以这样做啊。”

“帐蓬?”

“是,陛下。军队之中的那种一次性住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的大帐医,搭建起很费事,便有匠人们研制出了一种搭建极其方便的帐蓬,不过这种帐蓬不大,最多能住两到三个人,不过胜在方便,收纳起来极为容易。陛下,请易步到下一个工坊,臣让那里的工人为您展示,目前这种帐蓬,也还是只供应给鹰隼部队使用。”

在秦风的眼前,一名工人拿出来的是一个并不大的长方形的布包,接下来,犹如变魔术一般,这个布包被展开,撑起,转眼之间,一个小帐蓬便告完工。

“陛下,支撑起这个小帐蓬的撑杆都是可以折叠的,所以能尽量的节省空间,这种帐蓬,原本就是可以被塞进多功能包里的。”金景南介绍道。

“倒还真是设计精巧。”秦风审视着这个小小的帐蓬,赞赏道:“挤一挤,四个人也可以塞进去啊!”

“陛下,四个人进去,那就只能坐,没法睡了。”金景南笑道,“陛下,您说这玩意儿转民用的话,能不能赚钱?”

“怎么不赚钱?”秦风兴致勃勃地道:“当然赚钱,你将制作这个帐蓬的布料,用那些颜色鲜艳的布料来取代,然后拿出去卖,保管卖的人多得不得了。比方说在春日里,那些踏春的小姐太太们,支起这样一些五颜六色的小帐蓬,是不是很别具一格啊!哈哈哈!不过这些折叠的撑杆,一般人生产不了吧?”

“这倒是,当初为了满足鹰隼的要求,我们这儿可是好几个大匠聚在一起研究了了一段时间,才弄出这个可以拍叠的杆子出来。外头可没有这种技术。”金景南骄傲地道。

“没有人会,便能垄断,便能产生高利润。金景南,你这太平城,赚钱的东西很多嘛!”秦风呵呵笑着,“只要经营好了,能赚大钱的。”

“这些原本都是军工,转民用的话,我们还是有些顾虑的。”

“顾虑什么?”秦风不以为然地道:“像这个多功能包包,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不过胜在很实用,而且很好看,只要开始使用,便会让人看见,然后便会有人找到这个商机,开始仿制,倒是这种帐蓬,因为这种可折叠的铁杆不容易制造,倒是不好仿制。但时间一长,人家总会找到决窍的是不是?自己抢先一步,先大赚一笔再说嘛!”

“好,有了陛下这个话,臣的胆子可就大了,其实在我们太平城,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是不少的,臣觉得有不少,可以转为民用。那些东西,军队需要的量少,如果转到民用,倒也是可以赚钱的。”金景南兴致勃勃地道。

“只要不是涉及到武器方面的,其实其它一些东西,完全可以放开,甚至让外面的商人承包来做,这样你也可以节省出更多的人手,去制造高尖新的武器。这样一来呢,你节省了人手,成本,二来,你也会让太平郡的经济更上一层楼,你想一想,有更多的工坊在太平郡内开工,便会引来更多的商人,带来更多的生意,你会收到更多的税收,因为商业的发展,太平郡也会有更多的人流,以往的丰县之所以兴旺,不就是因为这个嘛!”

“的确如此!”金景南连连点头。

太平城,越外围的工坊,与大明最新式的武器的制作便愈远,而愈往内,关防愈严格,制造武器的等级便愈来愈高,而最核心的区域,却是太平城各位大匠们的所在,他们并不直接参于生产,整天琢磨的就是如何提高现在武器的性能质量或者开发出最新式的武器来。

他们已经不再是工匠,而一个个都是有官身的大匠师了,品级最高的大匠已经是五品,与金景南相比,也不过只差了一级而已。

第九百八十四章:升官

太平郡是大明王朝的军事重镇,而大明的军队绝对数量并不多,秦风建军秉承着精兵的理念,而精兵,一靠强悍的士卒,二就靠超出别人一大截的军事装备了。

从最普通的刀,枪,盔甲,到明军开发出来的霹雳火,连弩机,冲阵车等等,在战场之上,总是能占尽优势。

而军事装备的领先,依靠的便是太平郡的这些冶铁炼钢技术以及无数的军事工坊。秦风的大明王朝做得最出挑的事情,便是大胆的让昔日地位低下的工匠可以成为官员,昔日被人呼来喝去的匠人,一旦得到了朝廷的承认,其迸发出来的能量,总是让人惊喜不断。而且在打破这个屏障之后,更是刺激了无数的后来者。

每个成为工匠的人,都能看到自己可以期待的未来。只要你能做出创新,有自己独特的发明,将现有的技术提高到一截,那么,你便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念想,促使着太平郡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努力着,每天,这里都有很多的奇思妙想诞生,虽然其中百分这九十九的脑洞大开的想法,最终被证明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只要有一桩能够成够,便能让太平郡向前走出一大步。

大冶城矿山连接冶炼厂的轨道车,太平城发明出来的连弩机,霹雳火等,都在深刻地改变着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沙丰线轨道车的成功运行,将使得庞大的国家在统治之上变得更小而易于掌控,而每一行新式武器的诞生都会让战场的模式发生改变。

太平郡,是一个创新与改变的郡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创新与革命,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血液和骨子里。每一样最新的东西被创造出来之后,有的人在思考着如何让他更加厉害,有的却在考虑着,如何拿出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东西来取代他。

而作为郡守金景南,对于这种态势是乐见其成的。郡里每一年都会拨出一笔数目绝对惊人的款子,来鼓励各种各样的创新与发展。

在太平城里,秦风看到了已经做出了第一件样品的搭件浮桥的器械。这是应兵部的要求而研制的,兵部为此已经拨付了不少的银两。

看起来,这件东西也就一辆马车大小,下面像是一个长方形的船舶,重点是他的上方,一层层的木板重叠在一起,而这些重叠起来的木板拉伸开来,足足有数丈之长,而这样一件器械,装在马车上就可以拖走。

攻城斜车原本就已经研制了出来,现在得到了极大的改进,最重要的就是行进速度的加快和他们延伸搭上城头的速度。

发射速度更快的弩机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试验阶段。

更轻便,防护性能更好的甲胄,更适合于士兵们使用的佩刀,每一天都在改进。像马槊这样原本造价奇高的武器,在太平城经过两年的研究之后,已经将成本压缩到了最初制造时的三分之一。

在太平城,秦风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这让他对未来更加的充满信心。

在太平城的最后一晚,他单独召见了金圣南。

摇曳的烛光之下,金圣南心里砰砰直跳,几乎能让他自己听到心跳的声音,他不由得暗骂自己真是沉不住气。

但他的确有些沉不住气。他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一个郡守,自然是不能满足他的野心的,努力做好现在的工作,向皇帝展示自己的能力,从而获得更高的,更重要的岗位,是他的期盼,也只有在更高的岗位之上,他才能将自己的满腔雄心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这个位子,自然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大明首辅。

在金圣南看来,不论是楚国也好,还是齐国也好,都是日薄西山,他们在历经了高氵朝之后,现在正一步一步的跌下深渊,楚国经此大败,已经再无竞争之力,而齐国,虽然他们的皇帝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想借着这次战争的胜利,展开国内的改革,重新塑造齐国的精神,但其顽疾已成,齐国皇帝的改革必然会遭到国内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扑,成功不成功现在无法判断,关键是,大明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他想割除脓疮,大明却在大步的向前奔跑。当大明吞并了秦国之后,无论是地域还是丁口,都将不在齐人之下,更为关键的是,大明正在蒸蒸日上,上上下下,拧成了一股绳,冲着一个目标在奔跑,而齐国,内里却是离心离德。

至于秦国,在金景南看来,轮不到自己去考虑了,在权首辅的任期内,这个国家,必然会不复存在。

盯着对方有些潮红的面孔,秦风笑了笑,没有绕更多的弯子,而是单刀直入。

“王公离我们而去,吏部尚书的位子就空了下来,金景南,你认为谁更适合这个位子?”

金景南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谈话,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在大明,所有人都有一个认知,谁成为下一任的吏部尚书,谁就有更大的机会成为下一任的首辅。

毕竟,吏部尚书是管官的,而首辅的最重要的任务,无非就是指挥天下官员来完成朝廷既定的目标,当了吏部尚书,再任首相的时候,便能事半功倍。

皇帝这样问,金景南却不好意思直接就毛遂自荐。吭哧了半晌,他终于憋出了一句。“一切皆惟陛下圣裁。”

秦风大笑,看起来金景南的脸皮还是比方大治更薄一些。这个问题,他同样也问了方大治,当时方大治给他的回答是:“当仁不让!”

“如果我说,我选择了方大治担任吏部尚书,你有什么想法?”秦风再一次问道。

金景南脸一瞬间有一点发白,但也就是那么一霎那,然后便又恢复了正常:“陛下的选择,自然是有道理的。”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道:“方郡守的才华,臣也是极佩服的。”

“你比他如何?”

“各有千秋,只是做事的方法和手段大有不同。”

“谁更有效率?”

“如果说更有效率,臣自认要更强一些。”金景南道:“不过臣的手段有时候会更激烈一些。”

秦风笑了:“很好,你对自己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其实在来太平城之前,我已经就这个问题,咨询了不少的重臣,在大明的年轻一代的官员当中,你与方大治,的确是个中翘楚。方大治将成为下一任吏部尚书,晋位右相,输佐首辅权云。”

金景南有些丧气,或者正是因为自己的手段太过于激烈,才失去了这一次竞争的胜利吧?而这一次皇帝来访,自己又将胆大妄为,手段激烈的短处,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皇帝的面前。

他垂头丧气的片刻,脑子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霍的抬头看着皇帝。

“明白过了啦?”秦风笑望着他。

方大治任吏部尚书,晋位右相,既然有右,那必然有左,左相是谁?

“你想得没有错,左相便是你。”秦风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想担任大明都御史一职,郭九龄郭老将会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鹰巢中去,不再担任都御史一职。”

都御史,负责监察之责,监察院权力极大,除去御史台之外,鹰巢便是其下最强有力的一个部门。而且,自己将担任的是左相。

自来便是以左为遵。也就是说,自己虽然失去了吏部尚书一职,但却以左相兼任都御史一职,实则上位置是在方大治之上的。

“不要以为你已经在首辅之争中占据了上风。”秦风笑吟吟地道:“你二人的竞争只不过走完了第一步,在地方之上,你二人各有千秋,都做出了很不错的成绩。你的太平郡成为了大明前进的最强有力的助力,但方大治的沙阳郡,也力压正阳等地,成为了大明第二大财赋之地,仅仅略输给越京城治下。接下来,将考验的是你们统帅全局的能力。能把一郡治好,不见得能将一国治好,你们是一郡之才,还是一国之才,在左右相的位置之上,将会得到充分的体现。”

“臣明白。”金景南站了起来,深深一揖到地:“臣有必胜信心。”

“好了,不要用嘴说,我要看到的是实际的行动和行动的效果,在朝堂之上可不比你在郡治之上,在太平郡,你是当仁不让的老大,说一不二,但在朝堂之上,你要权衡的东西可就多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得了的,有时候哪怕你是对的。该退让的时候,还是得退让。”

“臣明白,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金景南道。

这便是金景南的性格了,即便是后退,脑子里想着的也是如何扳回劣势甚至更进一步。而方大治想到的却是如何在双方之间找到一个利益的平衡点,各退一点,达成协议。

前十年用金景南,后十年用方大治,王厚看人当真是极准的。

“你如离开太平郡,谁来接任?”秦风问道:“太平郡事关重大,我可不想他现在的势头被打断。”

“当然是葛庆生。”金景南毫不犹豫地道:“他一直便是太平郡的副守,太平郡有今天的成绩,也有他的努力在里头。他继任太平郡守,便不至于使得太平郡人走政息,这里的一切,将会得到延续的发展。而且他熟悉这里的一切,上任之后不会手忙脚乱,而太平郡也不至于因为郡守的变成而出现问题。”

“那就是葛庆生了。明天陪我去大冶城吧,回来的时候,便与葛庆生办交接。然后去越京城上任吧,我估摸着,我们又要忙起来了,我们西边的那位邻居,不会再安静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今日大冶城

刚刚去看了战狼2,接着又看了90年大阅兵,心里真是很激动,有一些心潮澎湃的感觉,枪手年纪大一些,经历过我大中国那些虚弱的年代,到现在仍然还能想起当年我们的大使馆被美国人轰炸,想起时任朱总理在电视转播之时流下的屈辱的眼泪,能想起飞行员王伟的壮烈牺牲,当年我们不够强,只能吞下这颗苦果,十年教训,十年生聚,现在,我们的祖国当真是强大起来了。或者现在我们还不是最强的,但我们已经强壮起来了,套用战狼的一句台词吧,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另,前面的章节之中,出现了一个错误,葛庆生是时任工部尚书,但我写忘了,又让他去接任太平郡郡守,不知道章节能不能修改,我来试一试。感谢书友们指出来。还有一点,枪手是业余写作,又是用五笔打字,有时候一打快,便经常出现错别字,我又没有时间仔细阅读修改,给大家造成了阅读上的困惑,深感抱歉,以后我会尽量注意。

与太平城相比,大冶城的规模显然要更大。这里没有城墙,一个个聚集无数人口的小镇散布在山间每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山谷间,斜坡上,一片片被开垦出来的土地彰显着这里人民的勤劳。

这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

最初来到这里的流民,如今已经成了大冶城生态链的最顶层的那一批人,只要稍稍有些能力的,现在不是进了冶铁炼钢厂,便已经成了大大小小的管事,即便不从事与冶铁炼钢有关的事情,在这里做生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冶城在粮食,疏菜等方面,基本上能做到自给自足,但在其它的日用百货方面,却全部需要从外引进,这便给这些先富起来的第一批流民们创造了无数的机会。只要有一点本钱,就可以开上一家小小的店铺,便足以养活一家人了。

就算啥也没有,一个货郎担子,靠着两条腿不惧辛苦的穿行在大山之间,也可以养家糊口。

挖矿,自然是最辛苦,也最危险的工作。而这样的工作,多半是由后来进入这里的人担任,而挖矿的又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群落。一部分是自由民,他们从事这种辛苦的工作,是因为挖矿的报酬相当的丰厚,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这是一个快速让自己摆脱赤贫的方法。只要辛苦上两三年,便能攒上一笔可观的钱财,从而让自己的人生再多出一些不同的选择。

而另一个群落,则是没得选的。他们是战俘,抑或是犯罪被发配到这里的人。他们需要用自己辛苦的劳动来对自己的过去赎罪。刑期,一般从一年到三五年不等。这个期间,他们要利用自己的劳力,拼命的为大明创造价值,以让自己成为一个自由民。

这一部分人从事的是最危险的工作。最浅层的裸露的矿石,一般都是自由民来挖的,因为如果出现问题的话,一个自由民的死亡,矿山是要付出一笔不菲的赔偿的,所以矿山都会让自由民来挖掘那些基本没有危险的矿区,从而将危险降到最低,而需要深层挖掘的矿区,自然便是由这些战俘和罪犯来挖掘,即便出了事,需要担的责任也是很小的。

对于这部分罪犯矿工的管理,在历经了数年之后,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最初的时候,这些罪犯是没有丝毫权力的,带队的管理人员,会毫不客气的用鞭子来教训偷懒的人,每天都有额定的数量,完不成,那是休想能得到休息或者有饭吃的。至于安全保障,那基本上也是没有的。

这样的高压政策,终于引来了一场暴动,这些罪犯矿工手里,可也是有家伙的,钢钎,铁铲这些都成了他们的武器,这场暴乱,在军队和自由民的共同镇压之下,迅速的被扑灭,但却给大冶城当局敲响了警钟,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改变。

更重要的,国家对于钢铁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但挖矿的人手却愈来愈不足了。这是一个危险的活计,而现在的大明人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可供选择的生存的道路,挖矿,已经成了最后的不得已的选择。

那么这些战俘或者各地发来的罪犯,便成了很难得的劳动力,在自由民矿工的数量愈来愈少的时候,如何挖掘这些人的潜力,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努力工作,便成了大冶城当局必须考汉人问题。

这些罪犯矿工,首先感觉到的便是待遇上的变化。当然,他们的吃食一直还是不错的,挖矿是一个重体力活,吃不好,自然就没有力气。他们待遇的改变,首先便是装备上的。他们有了更好的服装,不再是衣不蔽体,接着又给他们配备了手套,这在冬天,是相当重要的。

不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止的劳作,而是每十天,都会给他们一天的休息时间,欲速则不达,适当的让这些罪犯得到休息,也是为接下来的劳作埋下伏笔。而大量医师的进驻,则让这些战俘和罪犯确确实实的得到了好处,以往,小伤小病,都得靠自己硬扛,而现在,都有医师来进行专业的处理。

对这些战俘和罪犯更重要的是,他们每天有了额定的量。只需要完成额定的量,他们你今天的劳动任务便算完成了,再多挖出来的,将会被记录在案,这些多挖出来的,将会被给予报酬,虽然与自由民比起来,报酬微不足道,但总算是有了一些收入,让这些人在服刑期满之后,不至于一无所有。

而更要紧的是,当这种多出来的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会得到刑期的减免,这对于战俘和罪犯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现在的战俘,大多来自于蛮人和正阳郡反叛的那些士兵。正阳郡的那些反叛士兵在刑满之后,大冶大局是完全没有把握让他们留下来的,因为正阳郡是大明最为繁华富庶的地区之一,这些士兵在刑满之后,自然会回到他们的家乡,他们在哪里有家人,家境,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大冶城当局,最想做的而且一直在努力的,便是将这些蛮子战俘们永久的留下来,哪怕是让他们最后都变成自由民矿工也是好的。

为了做到这一点,大冶城当局通过种种操作,将这些战俘的家人们,全都移居到了大冶城周边。当时为了做到这一点,在朝廷开始将蛮人向各郡移民的时候,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

这些战俘家属到了大冶城,在当地官府的帮助之下,开始开垦土地,或者做一些小生意,又或者依附着大冶城参与一些外围的工作,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每个月都会有一天,是让这些家属探亲的日子,并且允许家属给这些战俘送一些东西,使得这些战俘们清楚,自己的家属已经在这里安居乐业,在安他们心的同时,又让他们心存忌惮,不敢随意生事。

当这些人刑满之后,他们除了留在当地,已经无处可去,他们的家人,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并且有了一份小小的家业,而这些蛮人,其实谋生的手段是极其缺乏的,冶铁炼钢厂是绝不会招收他们进入的,而要从事其它的工作,大字识不得一筐,有的甚至连大明话都不会说的蛮子,除了转为自由民矿工之外,他们没有什么其它谋生的手段。

通过这些手段,大冶城总算勉力维持了下来,但矿工数量的不足,仍然是很明显的。如果说有谁更盼望大明马上启动对秦的战争,那便非大冶城莫属了。因为只有大战开打,他们才能免费获得更多的战俘,使得大冶城的钢铁产量更上一层楼。

现在大明的武器,开始了对外发卖,这使得大冶城的压力更大。对人手的渴望更是无以复加。

更高的炼铁炉被建了起来,这使得最早矗立起来的数座高炉,现在都成了小矮子,数十个高高耸立的炼铁炉彰现着大明的强大,现在,大明一国的钢铁产师,基本上占到了这片大陆之上的所有钢铁产量的三分之二,更重的是,质量要远远高于秦楚齐。

铁产品在大明已经完全成为了通用品,其它即便是齐国,也还达不到这一目标,铁,在齐,楚,仍然是严禁外流的控制级战略物资。

大明,没有这项禁制,但却也没有多少外流,这却是因为国内的需求量太大,每年光是农具的打制,都要消耗大量的钢铁,而钢铁农具的普通,带来的是农业的大发展。像现高等级的钢,因为产量的原因,现在尚只能供应军队打造兵器以及一些特殊的部件使用,比方说弩机等一些最新武器之中的压簧,四轮马车的减震簧以及其它一些不得不用得精钢的地方。

“陛下,这两年,我们的冶铁炼钢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金景南自豪地指着那些耸立的高炉:“更高的炉子,更高的温度,能容纳更多的矿石,使我们每一炉出来的铁水成倍的增加,更重要的是,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改进。现在我们的高炉炼铁,只使用焦煤了,这种煤,能使炉中的温度更高,铁水之中的杂质更少。炼出来的铁制品质量也自然更佳。”

金景南兴致勃勃地道:“大匠们告诉臣,原先的铁之所以很脆很容易断,是铁里面有太多的杂质,比方说碳这个玩意,没有被完全炼出来,现在他们改进了高炉,使用焦煤,提高炉温,便能最大程度的让铁更加纯粹。”

秦风微微点头,钢铁的质量,可以说是大明的生命线,这里技术每提高一步,便能确保大明能在各个方面领先诸国。

“现在大匠们已经发明出了一种新的炉子来练钢,他们把这种炉子叫做转炉,第一期实验已经取得了成功,出炉的第一炉钢,臣去瞧了,的确比以前的要好上太多,这极大的节省了后期锻打的人力和成本。”

“陛下,水力锻打如今也日新月异了,大匠们甚至发明了各式各样的水力锻打机,有时候,臣真是觉得,这些人太聪明了。”金景南得意洋洋的向秦风介绍着。

第九百八十六章:钢铁之都

高耸的冶铁炉,滚滚的浓烟,巨大的水车扇页,还有那锻锤重重敲下的轰然巨声,在秦风的面前,构成了一副立体的画卷,生动地钩绘成一副生机勃勃的大冶城画面。

站在高处,看着那些纵横交纵却又彼此毫不打扰的轨道车,借着一定的坡度,呼啸着一辆接着一辆的交错而过,最终又走向各自不同的归属点。他们有的装载着矿石,有的装载着已经铸好的铁锭钢锭,有的装载着黑黝黝的焦媒。

更远处的矿山之上,小如蚂蚁一般的矿工正拼命地挥动着他们手里的铁钎,撬棍,铁锹,将一堆堆的矿石挖出来,装进轨道车,然后目送着他们远去。

这里面装载的不仅仅是矿石,还有他们的未来和希望。

“在这里的蛮人的归化做得怎么样?”厂区之内,同样装上了轨道车,用来运送焦媒以及炼出来的铁锭和钢锭,一匹挽马,可以轻松地拉着数个车厢,在一匹工人的牵引之下,走向他们的目的地。厂区之内,密布着通往不同方向的轨道车,这便使得供人行走的道路,有些逼仄。

“陛下,进行得还是很顺利的。”金景南道:“除开那些战俘家属之外,当初分配到我们太平郡的蛮人一共有上万人,不过大多数就是老弱妇孺了,按照朝廷的要求,我们这里给他们配备了房屋以及简单的劳动工具,同时贷款给了他们一年所必需的生活物资以及种子等,这些蛮人经过两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基本上扎下根来了。”

“所有的蛮人,都不能聚居在一起,而是被分配安插到了各个不同的村镇等地,最开始的时候,与本地人还是有些冲突摩擦的,主要还是生活习惯的不同,但这两年下来,已经基本上相安无事了。还有不少蛮人女子嫁给了本地的男人。您也知道,那上万人之中,有太多的寡妇和女人,找一个男人来依靠,是她们改变自己生活的最好的捷径。而大冶城,别的不多,但打光棍的男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啊!”

“通婚的确是同化的最好的办法之一。”秦风微笑着道。

“那些蛮人的娃娃,只要是十岁以下的,都必须强制入学。”金景南接着道:“这也是我们大明的策本国策之一,蛮人有自己的语言,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这倒是让我们省了不少事。最初蛮人还是很抵制这件事情的,但娃娃们去了学堂,不但不用干活,还能吃到免费的饭食,学得好的,还能拿到奖学金,这样的抵触倒也没有了。必竟刚来之时,那些蛮人的生活还是蛮困难的,少一张嘴吃饭,对他们来说,便是少了一个极大的负担。陛下,我敢说,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蛮人这个民族或许还存在,但他们不论是语言还是习惯,都将与我大明人一般无二,换而言之,他们对于我大明,再也没有丝毫的威胁了。”

“你说得不错,不要小看这一件事,他才是使我们大明能够长治久安的最有效的手段,而且润无细无声,比起刀枪,更容易让人臣服,只不过花费的时间更久一点而已。”秦风道:“不管是哪一个国家,那一个民族,只要成为我大明的一部分,这便是首先要推进的工作,孩子,是最容易被同化的。也是最容易让他们对大明产生认同感的。”

“陛下说得极是。当初推行这一件事的时候,花费不菲,不少人还非议,事实证明,还是陛下高瞻远瞩,这些异族或者其它国家的百姓进来之后,很快,便融化成了我们的一部分。”金景南佩服地道。

“对了,冶炼厂还是没有一个蛮人或者齐楚的难民吗?”秦风问道。

“陛下,冶铁练钢,这是我大明的核心秘密,到现在为止,能够接触到这些核心技术的,仍然只有我大明土生土长的人,必竟有泄密之危。”金景南道。

“可以有限度地招几个对我大明有了忠诚度的外人嘛!”秦风摇头道:“千金市马骨,有这么几个,便能让人看到上升的通道,即便是提拔几个这样的人成为官员,也是可以的。如果你堵死了上升的通道,短时间内倒是省事了,但就长远来看,则是得不偿失了。只不过在审查的时候,多辛苦一点。以后,外来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陛下既然吩咐了,回头我会把这一件事专门与葛庆生商讨的。”金景南点头道。“提拔他们当个小官倒是无所谓,但核心技术这一块,臣认为还是要谨慎为好。就让他们再辛苦几年,等陛下一统了天下,那时候再来提拔他们也不迟嘛!到了那时,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们除了效忠大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听到金景南的坚持,秦风也只是笑了笑,他只是提出建议,至于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也许这些做实事的官员们才是最清楚的。

自己可以给出方向,但绝不要就具体的做事方法来指手划脚,那是会坏事的。

边看边走,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后山处,哪里,有一个人工筑起的大型水库,而在水库下游的两侧,则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水车锻打工坊。有的扇而巨大,有的却小了许多。

“陛下,那是最大的,主要便是切割。将铁板,铁锭等按照要求切割出大致模样。而那些小的,主要就是锻打了,有一些特殊需要的钢材,需要在哪里进行更长时间的锤炼,以得出我们想要的柔韧度。”

“走,去看看吧!”秦风指了指那个最大的水车所在。

还未走进,轰隆隆的巨大的声音便震动耳膜。工作台上,一根根铁棒被横置在上固定,在头顶,一个巨大的切刀,闪着幽幽的寒光。随着一个工人扳下一边的机关,这个巨大的切刀便带着呼啸之声重重落下,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一根根的铁棒切割成一截截短棒。

而在另一个工作台上,却是一个击锤,一个个的铁锭,钢锭在击锤的猛烈打击之下,慢慢地变扁。下方的工人,不断地调整着这些变扁的铁片,让其被捶打得厚薄均匀,而要达到这一点,就全靠工人本身的技艺了。

“那种切刀,造价相当昂贵!”金景南摇头道:“为了打造出这玩意儿,大匠们是想尽了办法,不过最近听说有一个工匠制成了一个叫沙轮的什么玩意,让他高速旋转起来之后,一边浇水一边切割,也能切钢断铁。不过倒也不是能取代这种大型的切割工具,大匠们说那个沙轮可以用来进行一些比较精细的加工。他们已经为这名工匠请功了,这段时间因为太忙,臣也没有再具体过问,倒也不知通过了验收没有。一旦被认为有效,这名工匠便也可以拥有官身了。”

“进行精细的切割的话,倒是更适应太平城哪边的工坊。”秦风接口道。

“是的,陛下,大匠们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第一台已经被送到了太平城那边,由那边的工匠来实验他到底如何!”金景南笑道:“陛下,这些工坊太吵了,不妨移步到那一边,那里是锻打一些特殊需要的钢材的,我们大明很多武器独步天下,倒是离不开他们的辛苦。”

与这些大型的作坊比起来,另一侧的这些作坊的声响就小得多了,但却要更密集,踏进这些作坊,秦风便看到,一个工人用铁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将其放置在铁毡之上,但并不需要人敲打,在他的头上,小型的击锤正以一定的速度不停的落下,而这个工人要做的便是不断地调整铁块的方位,工位之上火星四溅。

一个作坊之内,这样的工位便有数十个之多,每一个工人都聚集会神的工作着。

一旦敲打得差不多了,便会将铁块重新烧红,移到另外的工位之上,在这里,铁块将被塑成一根圆柱的形状,再次烧得通红之后,他们便被放到一个特殊的圆洞之中,另一些工人开始吆喝着转动一侧的绞盘,秦风惊奇的看到,铁棍从圆洞的另一侧伸出时,却是已经变得细了一些,然后变细的铁棍又探入下一个更小一些的圆洞,当其从长长的工作台上走完所有的路程,已经变得只有小拇指般粗细了。

“真是了不得!”秦风走到最头里,看着那些最后完工的成品。

“这便是上好的钢材了。”金景南道。

秦风伸手捡起一根早先完工的钢条,轻轻一拗,钢条在手里自然而然地弯成了一个圆圈。“韧性居然如此之好。”他咋舌道。

“陛下,在炼钢的最后一步之中,工匠们好像添加了一些什么东西在里头,臣倒也不明白,不过臣也不用明白,臣只要知道,钢铁的质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这就足够了,臣能做的,便是为这些工匠们请功。”金景南笑道:“具体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工匠们挺拼命的,也挺动脑筋的,大冶城中的工匠,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分化,专门有人研究这个。自从发现了添加一些什么其它的矿能让钢铁质量得到提升,那些人便疯子一般的不停的实验,不停的在里头加一些奇奇怪怪地东西,也炼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陛下要是有空,倒是可以去看看。”

“这是要鼓励的。”秦风大笑道:“让他们去鼓捣吧,哪怕一百件里面只有一件成功,我们也是赚的。”

第九百八十七章:疯子们的想法

金景南嘴里的那些疯子们,却是另外有一个地方专门供他们研究,休息之用。虽然嘴里称呼他们为疯子,但金景南实则上对他们是相当的重视,作为与太平郡一起成长起来的首位郡守,他清楚地知道,太平郡能有今天,与这些疯子们异想天开的一些想法和不断地实验有着紧密的关系。正是在一次次的的失败当中,这些人将错误的选项一一排开,最终找出一条正确的道路,使得大冶城的冶铁炼钢水准独步天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得到了大明殊荣的大匠,都是大明官员体系中的一员,他们的薪饷,比起与他们同一级别的官员,要高出数倍,因为他们除了本级俸禄之外,还有着大匠津贴,抛开朝廷的这些补偿之外,太平郡另外还给这些大匠们极高的补贴。

金景南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让这些大匠们因为一些俗事而被干扰,而一般的俗事,又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他需要的是这些大匠们心无旁骛的投身到他们的研究当中去。

大冶城的上游,是人工垒起的一个大坝,一个巨大的水库是大冶城用水以及庞大的作坊的动力来源,往下游走,污染就比较严重了,但水库的上方,却委实是一个山清水秀,风光秀丽的好去处。这些大匠们的研究院,就在水库的上游。

既然金景南这么说了,秦风倒是很有兴趣去见见那些所谓的疯子们。匠官,正在深刻地改变都会这个时代,对于这一点,秦风是很有深知的,抛开冶铁炼钢以及军事之上的这些成就,在大明,农官们为了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同样也是费尽心思,秦风就听说有的农官为了提高产量,而将不同的作物花粉进行杂交,希望得到一种新的产量更高的食物,有的农官则将两种不同的果树进行嫁接,希望接出更甜的果实,而医官们,在舒畅的带领之下,已经将外科手术作为了一个正大光明的学科在大明境内传播,想当年舒畅为了进行他的医学研究,便躲在秦风的军营里,只要有仗打,这厮就兴奋的手舞足蹈。

总之现在的大明,每个人都想弄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新鲜事物,而只要成功,那便马上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名声,地位,金钱,滚滚而来。

到目前为止,除了舒畅的这些医术正在突飞猛进之外,其它的创新,基本上都已是失败而告终,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至少在长阳郡,马向南就给秦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位农官成功地将李子树嫁接在桃树之上成活,最终结出的果实比先前的李子个头更大,而且更加的甜蜜多汁,现在长阳郡正在大力推开这一技术,预计三年之后,这种全新的李子便会大量上市,在马向南的预计之中,这种注定要卖个大价钱的最新的果树品咱,将会使得长阳郡的赋税大大的赚上一笔。而有了这个成功的经验,马向南更是从本来就很紧张的财政资金之中拨出了一笔不小的款项,一来用于奖励这个农官的成就,二来亦是鼓励他再接再励,弄出更多的新果子出来。现在这种嫁接技术,已经开始在长阳郡普及开来,负责果树生产的农官们,必须要掌握这一技术。

梦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功了呢?这是现在大明人最喜闻乐见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秦风一边想着这句话,一边沿着大坝往里头走头,他拒绝了金景南要提前去通知这些匠官们的提议,作为皇帝,礼贤下士的态度,有时候能比任何赏赐都要能更激起别人的感激和满足之情,这是他当皇帝之后,自己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面对合适的人群,适当的放低自己的态度,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在这上面,他已经有了无数次成功的经验,现在对这种事情,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而这最初的建议,便是自己的老婆闵若兮的教导。

在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这上面,闵若兮的见识,比起秦风来,高的就不止一个两个档次了,生在皇帝的昭华公主,从小耳闻目染,这些小把戏当真是信手拈来,毫无烟火痕迹。

而每当秦风开始准备施展这些伎两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最开始认识闵若兮的时候,白衣飘飘的昭华公主,飞上旗杆顶上,放下杨致的那个画面,当时杨致正被自己整得欲仙欲死,而昭华公主先是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接着又划破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溅在落地的敢死营军旗之上。当时秦风记得很清楚,敢死营上上下下数千人,何尝不是激动不已呢?便连自己,当时不也觉得为这样的皇族效死是一种荣幸吗?

现在想来,当时闵若兮的那些个举动,也算是这种手段中的一种了。

脸上突然溅上了一点凉意,秦风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经布满了厚厚的云层,先前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竟然眨眼之间便风雨欲来了。

“陛下,山间便是这样,天气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不过臣早有准备了。”金景南挥挥手,早有下人捧了一件件油衣上来。“陛下,这是太平城为军队准备的制式雨衣,轻薄却又结实,下雨天可以遮风挡雨,还可以铺在地上睡觉,他的材质,可是能隔绝湿气,避免士兵生病的。”

刚刚穿上油衣,暴雨已是倏忽而来,眼前顿时白茫茫的一片。

“陛下,这种雨在我们这里,俗称跑暴,来得快,却得也快,一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金景南介绍道:“不过就是一下起来就极猛,陛下,我们过去吧!”

“好,去那些疯子们的所在,看看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疯的!”秦风大笑起来,如此大的风雨,自己亲自上门,这礼贤下士,看重匠官的态度,可就更显难能可贵了。

一柱香的功夫,众人便到了这个占地不小的四合院之外,这雨,果然如同金景南所说的那般,来得疾,去得快,秦风一行人到这院子外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了,不过刚才那一阵,的确很生猛,众人虽然穿了油衣,但靴子,裤腿,仍然不免被溅起的泥水弄得污迹斑斑。

这个四合院的一旁,还有一排平房,赫然是一个军营。这个四合院的大门外,两名按刀而立的士兵身上已经被淋得透湿了,但却仍然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就在秦风观望他们的时候,又一队巡逻兵从院子的后方排着整齐的队形走了过来,同样的,身上也是早已湿透,看到这一群人,一名军官已是迎了上来。

“陛下,这个院子里,住着的都是对大冶城有着大供献的人,所以臣与厚土营统领陆一帆将军说了之后,调了一个哨的士兵在这里驻扎,专门保护这些匠官的安全。”金景南解释道:“齐楚他们,也知道我们大明的军事装备比他们胜出一筹的原因何在,肯定会将注意打到大冶城上头来,而匠官更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所以除了鹰巢的暗中保护之外,臣不惮于最大的恶意来揣泽他们,这里驻上一哨军队,只要他们不想找死,就不会来打扰我们的匠官了。”

“不错,很不错。”秦风看着那些在风雨之中军姿依然一丝不苟的士兵,赞赏地连连点头:“看起来陆一帆真是变了许多啊,不但是一员福将,现在更是治军有方啊。啊,景南,你刚刚说得很对,我们的确要保护好这些匠官。”

秦风的一名侍卫堵上了那个正要上来询问的值勤军官,那个军官显然是认得金景南的,只往这边瞄了几眼,便连连点头,退了回去。

金景南打头,跨上了台阶,从大开的院门走了进去。

“各位大人们,金某人来访!”站在院子当中,金景南声如洪钟,笑着大喊道。

随着他的喊叫声,一个个房间里,先是探出一个个的脑袋,瞧了金景南一眼之后,有的笑着出迎,有的却仅仅是瞄了一眼,又缩回头去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匠官,却都是认不得秦风的。

而秦风此时的注意力,倒也没有放在这些匠官的身上,而是有些好奇的盯着地面。外头因为这场暴雨,泥泞不堪,但这院子里,却是一尘不染,灰扑扑的地面,倒似是因为这场雨而显得更干净了一些。

并不是铺上的石板,石板与石板之间肯定是有缝隙的,但眼前这灰色的地面,却浑然一体,踩在上面,能感觉得到他的坚硬。

秦风蹲了下来,伸手敲了敲,声音沉闷,是实心的。伸手取下了身边亲卫的腰刀,挥刀砸了几下,地面居然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秦风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地面,这个院子里的疯子们还没有正式见面,倒是先让他看到了一件以前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第九百八十八章:随手弄出来的大发明

蹲在地上的秦风并没有冲出房门的一些疯子们的注意,他们一涌而上,将金景南围在了中央,秦风带着的几个亲卫,只来得及围成一个圈子,将秦风围在了中央,这一下更是将秦风完全挡住了。

“郡守,我找到如何让转炉的温度进一步提高的决窍了。密封,我们的密封有问题!”

“不仅是密封,还有建造转炉的材料,耐火砖的强度还需要进一步的提升!”

“郡守,我又打到了一种材料,加进铁水里面之后,能得到强度不同的钢材。”

“郡守……”

“郡守……”

一群人围着金景南,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没有给金景南发话的机会,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金景南,不停地陈述着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的重要性,因为这些事情最后落实下来,只是一个字:钱!

想要将他们的研究所得投入到实用当中,需要的是大笔的钱。

金景南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好不容易将这些穿着邋遢,不修边幅,身上还传来股股怪味的家伙们安抚了下来,在这些人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金景南用力的扒开了他们,走向了被护卫包围着的秦风。

亲卫们适时的让开了一个口子,秦风也从刚刚的震憾之中恢复了过来,直腰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众人,他刚刚的震憾倒不是因为他发现了地面上的奇怪,而是这些家伙们的狂热,金景南诚不欺我也,果然是一群疯子。

“各位,各位大人,皇帝陛下亲自来看望大家了。”金景南站在秦风一侧,用力的,大声的对着这群家伙道。

院子里立时便死一般的安静下来,紧跟着,人们后方的屋子里传来了劈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然后,又有好几个同样邋遢的家伙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个一边往出跑,还一边在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胡须,因为他的胡须刚刚被点燃了,此刻已经烧掉了一大半,看着极其狼狈。

“皇帝陛下!”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尖声的,变调的,颤抖的,从这些家伙的嘴巴里被叫了出来,汇成了一股怪腔怪调,让秦风身边这些见多识广的亲卫们也都目瞪口呆。

“还不快拜见陛下!”一边的金景南大声摧促道。

金景南的叫喊声终于将这些家伙们给叫醒了,卟嗵卟通的声音连三接三的响起,十几个人立马全都跪了下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地上,这些过去地位低下的工匠,在大明虽然已经成了官员,而且还是品线不低的官员,但在内心深处,他们却仍然没有自己已经当了官的自觉,与金景南更加随意,只是他们平素与他接触得更多一些,对金景南的性子也更了解。

皇帝,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遥远,而又多么高贵的一个存在啊!

正是这位皇帝,让他们摆脱了过去低下的地位,让他们不但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更是让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夸耀的官身,这样即便自己以后死了,儿孙们给自己的墓碑上,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写上自己的官品以此来夸耀自己的成就。

自古以来的皇帝,就没有大明的皇帝更加圣明,这便是这些大匠们共同的认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今天竟然驾临到了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来看望他们了。

“起来,都起来。”秦风微笑着道。

没有人动弹,所有人仍然跪伏在地上。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陛下让你们都起来,再不起来,就没有钱了!”一边的金景南大声地威胁着。

这话极为有效,哗的一声,所有的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却没有了先前的从容与自在,仍然一个个低着头,偶尔抬头偷偷地瞄一眼秦风,眼中也是充满着敬畏之色。

“各位,各位大匠们,都随意一些吧!”秦风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满脸笑容:“你们都是大明的功臣,没有你们,就没有大明强悍挥队,朕也谢谢你们。”

“不敢,都是陛下圣明。”打头的一个胡子头发都纠结在一起的老头,一脸激动地抬头道:“没有陛下,我们都还是一些下贱的匠人呢,哪有现今的条件?”他回头看了一眼现在所处的宅子,房子,还有院子里各种各样的设施。

“条件,随时都可以创造,但人才,却不是时时都有的。”秦风大笑道。

“虽有千里马,也还要陛下这样的伯乐才能把他们发掘出来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也。”金景南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

秦风倒也坦然受了这一明显的马屁,的确,除了在大明,工匠在其它国家之中的地位,仍然十分低下,这也给了大明更多的机会,使出十分的手段,在其它国家挖墙角,将各行各业的翘楚,蚂蚁搬家一般的将他们弄到大明来。

因为这些工匠在齐楚秦的地位低下,他们的离去,到如今为止,并没有引起这些国家的注意。当然,像冶铁炼钢这样的大行家,却都是大明自己培养的。

如今,这些大匠们,已经彻底地迷上了这些研究。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们,每一点的改进,都会让他们欣喜若狂。

秦风没有去关注他们在冶铁炼钢之上的成就,反而再一次蹲在了地上,梆梆的敲着院子里灰扑扑的地面,“各位大匠,这是什么东西啊?是怎么做出来的?”

看到陛下对地面感兴趣,院子里的大匠们先是诧异了一阵子,然后才由先前的那个大胡子老头站了出来。

“陛下,这院子里,以前铺的是青石板,不过草民们这里都是些重家伙,动不动就将地板磕坏了,而不嵌石板,一下雨,院子里便又泥泞不堪,所以我们便想了一些其它的法子,把院子里弄成了这样。”

“怎么弄成这样子的?”秦风敲着地面,地面的强度让他极是惊讶:“好弄吗?简单不?”

“好弄极了!”大胡子显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事儿,“陛下,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各种各样的矿石多,我们偶然发现,将一种泥灰岩的矿石与石灰,黏土能混合在一起,便可以弄出一种可以快速干燥而且硬度极高的地面,便一般的青石板要坚硬多了,一般的铁锭钢锭什么的,根本就不能将地面砸坏,所以便弄了一些,将地面全都搞成了这样,就是粗糙得紧。”

“你说这种东西很好弄?”

“是的,陛下,草民们马上可以为陛下演示。”老头赶紧道,生怕皇帝认为自己在说谎。

“好,演示给朕看一看。”秦风连连点头:“对了,你们都是大明的官员,可不再是草民,这称呼,可以改一改。”

“是,是,草民,哦不不不,是微臣,微臣,陛下莫怪,我们还有些不适应。”老头脸红通通地道。

秦风不由大笑起来,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宝清船厂的时候,船厂主事余聪,也同样是这样一个表情,一样的局促。

院子里这些东西是现成的,泥灰岩很快便被磨成了粉末,掺上了一些石灰,黏土,用铁锹搅拌均匀,再和上水,便成了糊糊状一般的东西。

几个大匠拿着工具,将他们均匀地摊开在了地上。

“就这样?”秦风惊讶地问道。

“是的,陛下,就这样,不过他们干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要想达到这个院子里的强度,便要好几天,当然,如果太阳好的话,这个时间便可以大幅度的缩短。微臣们去年弄的这个,那时候正是夏天,好像就两天的时间,便坚硬无比了。”老头以探询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同事,得到的是肯定的目光。

“能不能将他们做成柱子,或者墩子?然后他们依然能保持这样的强度呢?”秦风出声问道。

一众人互相看了看,“陛下,这个微臣们没有试过,不过现在也马上可以试。”

几个人飞快地去找了几块铁板,围成了一个方块状,将这些糊糊倒进去,然后用木棍在里面捣来捣去了好一会。

“陛下,等他们完全成形,还需要不短的时间,陛下不若看看微臣们这段时间以来的一点点小小的成就吧!”不解皇帝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老头仍然再想着将皇帝的注意力拉回到他们伟大的实验所取得的成果上来。只有跟随秦风而来的金圣南,此刻有些明白了秦风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些糊糊,想到如果这东西真有如此简单而又有实效的话,只怕大明又会向前大大的跃升一步了,一念及此,脸上更是露出了喜色。这是在他治下弄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无意之中弄出来的,但也可以看做是自己的政绩啊!自己与方大治的竞争,看起来是一个长期而系统的工程,不过金景南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

大明,需要自己这样锐意进取的官员。

“好,先去看看大匠们的成就!”秦风笑咪咪地道。

第九百八十九章:新玩意儿的巨大作用

秦风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

坐在屋子里,听着大匠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恭恭敬敬的向他汇报着自己的成就,但秦风却听得如坠五里雾中。根本就听不懂啊!

但他却还是得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不时嗯嗯啊啊一番,表示自己心中很明白,已免自己的光辉形象在这些崇拜自己到了极点的大匠们面前打折扣。

这种不懂装懂,对于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程度的秦风来说,就不折不扣是一种折磨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听懂了一件事情。

这些大匠们所有的研究,最后落到实处,就是要大笔的资金才能完成的。比方说那两位合作完成了耐火砖和转炉密封研究的大匠,按照他们的意思,现在大冶铁厂里所有的高炉,都存在着极大的问题,这些高炉炼出来的钢铁,质量都有着极大的瑕疵,统统需要推倒重建。

开什么玩笑?建一个高炉需要多少钱,敢问这位大匠你知道吗?推倒重建需要多长时间你晓得不?如果真这样搞的话,这一段时间的空窗期,没有钢铁产出,市场会受到极大的冲击,钢铁价格必然会急剧上扬,从而影响到国计民生你晓得伐?

现在大明的钢铁质量,已经远远领先于齐楚诸国,至于秦国那个穷汉,更是不用说。至于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各类产品,质量更是将他们甩出了不知多少条街,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根本就不用着争将自己的产品更新换代,即便有钱,也不用这么着急,更何况现在自己还穷得叮当响呢?

太平郡或者府库是有节余的,不过一旦决定要修太平郡连接沙丰线的轨道车,就这里的地形条件,秦风觉得他们马上也会背上一屁股的欠帐。

所以这些需要大量投资的勾当,还是先缓缓。不过建几个小的,少量的弄一些这种质量更高的产品出来以备特殊之用,倒是无可无不可。不过这是太平郡的内事,秦风并不觉得自己有插手的必要。

让秦风颇为感兴趣的,倒是另外一个家伙鼓捣出了一种全新的金属制品。据他说,是他试着将各种不同的矿石以不同的组合排列然后炼制之后出来的一种新品。秦风一边把玩着这位大匠呈上来的一个白色的长方形方块,一边看着那个大匠挥舞着小锤子,片刻功夫,与秦风手里相同的一个白色方块,便被他锤得其薄如纸,他拿起来,随意地将其折叠成各种模样。

“陛下,没啥用处!”他苦着脸道。

这些人所想的,都是如何将钢铁的纯度煅炼得更高,更加坚硬,更加锋利,这位大匠炼出了这样的玩意儿,让他很是羞愧。

“大匠,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这种新东西的价值在哪里,但朕想,存在即有价值,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需要他了,所以这玩意儿的炼制过程,您还是要详细的记录下来。”秦风温言抚慰。

“是,陛下。”这位大匠脸上总算是露了一丝喜色,“陛下,其实我一直想要做得是炼出一种比钢铁还要厉害的东西来,这两年,我们发现在冶炼钢铁的时候往里加入一些其它的矿石,便会极大的提高钢铁的品质,臣就一直在想,会不会将几种不同的矿石放在一起炼,会得出一种更厉害的产品呢?他们都笑我是疯子,不过臣坚信,臣一定能成功。其实,臣连名字都想好了。”

“哦,大匠竟然连这个还没有炼出来的物件把名字都想好了?”秦风瞪大眼睛,惊讶地道:“那不知叫什么?”

“陛下,臣是想,这种新东西,是用好几种不同的金属炼制出来的,所以就给他取名叫合金。”看到皇帝很感兴趣,大匠也兴奋起来:“您瞧,臣已经炼出了这个玩意儿,虽然现在不知道他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但这说明,这条道路肯定是行得通的,只不过现在臣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已。只要实验,不停的实验,一千次不行,那就一万次,或者更多,臣这一辈子,卯足了劲儿的就往这一条道上奔,说不定总能奔出个结果出来。就算臣失败了,但臣失败的那些记录,也能让后来者少走一些弯路,也不能说没有价值,陛下您说对不对?”

听到这位大匠的这番话,秦风不由悚然动容。极其朴实的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是这个大匠无以伦比的决心,而大明的进步,不就是建立在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精神上的么?

他站起身来,郑而重之的给这位大匠行了一礼:“有各位大匠在,大明中兴可期。”

见到皇帝突然给自己行礼,这位大匠一下子慌了神儿,猛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连连摆手,“陛下,陛下,我现在还是一个失败者,啥都没干出来。”

“不,已经有成果了。”秦风扬了扬手里的白色金属,道:“朕坚信,大匠一定会成功的。无数次的失败,终究会垒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像我们现在的冶铁炼钢,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吗?”

“多谢陛下,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屋子的大匠尽皆拜伏在地。

“诸位请起,可不敢说什么鞠躬萃,死而后已这种不吉祥的话,朕还指望着大家一个个都长命百岁,为我大明再接再厉,再建新功呢,请起,请起。”秦风笑着连声道。

“陛下,外头太阳已经出来了好一会子了,不若陛下去看看先前那个物件?”一边的金景南建议道,他也看出来,陛下对于这些大匠们所说的东西,似乎并不太懂,他当然也不懂,听得有些莫名所以,根本插不进嘴去。

秦风转头看了看窗外,果然,这山间的气候,完全就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了。来的时候大雨倾盆,天昏天暗,此刻又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了。

“走,瞧瞧去。”他兴致勃勃地走向门外。

先前几名大匠平铺在地上的那些泥糊糊,此刻已经变了颜色,秦风蹲下来,伸指头戳了戳,外头居然已经变硬了。站起身,走到上头,踩了踩,以自己一百多斤的重量,居然没有在上面留下印迹。

秦风又惊又喜,突然握拳,重重击下,砰的一声,地面被击裂,秦风捡起一块来仔细观察着,外面的一层已经干了,但最中间的,却还是先前的那种糊状,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水份已经极少了。

“刀来。”秦风伸手。一边的亲卫立即拔出腰刀递了过去。

一刀插下,哧的一声,刀锋入地尺余,手腕一转,刀锋在地上划过,将原来灰扑扑的地面切割下一块,刀尖一跳,这一块跳了起来,落在秦风的手中。

仔细对比两块东西,秦风发现,他们的构成的确是一模一样的,不同的就是,一个已经完全干透,硬度比起石头还要强上几分,另一个,却还是湿润的。

“这是极好的建筑材料!”秦风在心里大叫道。“用它来铺路,建房子,修城墙,可比现在夯土,红砖要强上太多。”

想到这里,他走到另一侧,那边是四块铁板包着的一个墩子。拉开铁板,那些原先看起来软不拉耷的糊糊,此时已经按照先前四块铁板包裹而成的形状,赫然地站立在哪里。

秦风回头看着金景南,此刻金景南也是满脸的惊喜之色。

秦风再一次挥刀,将这个墩子从中一截为二,从外到里,程度不一,最中心的,还是最早时候的泥糊糊状态。但很明显,只要给他时间,他便肯定会变得你这个院子里的坚硬的地面一样。

“好东西!”秦风叫道。

“的确是好东西。”金景南也是脱口而出。“陛下,如果用他来铺路,则路面将会无比坚硬而不容易损坏,更妙的是,载重的马车等物,不会对道路有什么损坏。如果用来他修建城墙,只怕便是咱们的霹雳火,也不容易将其击毁,更遑论说其它类型的投石车了。”

秦风凝视着眼前的墩子,突然道:“去找几个铁棍子来。”

铁棍子在这个院子里倒多得是,转眼之间,亲卫们便寻来了几根手指粗细的铁棍儿,与早前他们在作坊中看到的倒是一模一样。

拿起这些铁棍,秦风将其一根根按照一定的间距插到被他确了一半的墩子之中,转头看向金景南:“金景南,你说,要是在这里头再插上铁棍子,他的强度是不是会更强?”

“陛下,的确如此。”

一脚将这个墩子踹倒,秦风看着横卧在地上的东西,笑道:“将他变薄,铸成一块块的板子,用铁棍在里面撑拉着,是不是可以用来建桥面?以厚墩子为桥柱,以这种板子为桥面,你说所修出来的桥梁是不是要比一般的木桥,石桥更结实耐用?”

金景南呆了片刻,一下子跳了起来:“陛下大才。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架桥可就要简单多了。”

第九百九十章:一顿尴尬的晚餐

楚国太后的身体这几年是每况愈下,眼见着是愈来愈差了。从先帝闵威驾崩之后,她基本上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儿子闵若英登基,没几天就将首辅杨一和拿下,而紧跟着的便是一场波及全国的大清洗,无数的官员被牵连进此案而家破人亡。楚国,也因此伤了元气。

如果说这只是政治,她并不太懂也不明白话,但儿子与女儿的翻脸成仇,却成为了压垮她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闵若诚被闵若英做掉,她虽然也伤心,不过闵若诚虽然是在她膝下长大的,但却并不是亲生,所以也只是偷偷垂泪,但闵若兮的毅然远去,却是真正的让她伤心欲绝。

她的身体,便是在那几年,迅速地垮了下来。

好在女儿跟着的那个秦风,的确是很争气的,短短的几年,便做出了偌大的事业,推翻了越国,建立起来了属于他自己的明朝。其实说起来,前越还算是太后的娘家,前越皇帝吴鉴,她应当称呼一声远房堂兄,不过远方堂兄哪有女儿女婿亲?

女儿是有眼光的。

因为这件事,太后的身体在这两年,倒是有了一些好转,不过元气已伤,年纪又大了,却怎么也是回不到过去。

闵若英的惨败,再一次的彻底打到了她。闵氏了息单薄,到得这一代,只剩下了闵若英闵若兮两个,一个远在大明,一个被困齐国生死未卜,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孙子的太后,当时当真是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再一次猝然病倒。

作为当时楚国的最后主心骨的太后病倒不能理事,使得楚国朝堂大乱,主战与主和相争不下,白白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闵若兮突然归来。

如同一个报喜鸟一般,闵若兮归来之后,楚国的一切就突然变得好转了起来,数路大军攻入了齐国,缓解了闵若英的困境,太后的身子好转,按照闵若兮的建议,在皇帝没有回来之前,将文武大权尽数归集于首辅与程务本两人。

偌大的国家井然有序起来,援军,物资源源不绝的向边关而去,荆湖一带,第二条防线已经日渐稳固,而皇帝,也终于突围而出,回来了。

这让太后喜形于色。

今天,他们兄妹二人,终于在时隔数年之后,又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桌子之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兄妹二人最喜欢吃的菜肴,太后精神抖擞,就像一个居家老太太一般无二,自己不吃,倒是尽忙着给兄妹二人夹菜了。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兄妹二人,反目成仇已经数年了,但这一次大楚遭遇到了极深的危机的时候,妹妹不就巴巴地赶回来了么。而且这些天听她所讲,他的丈夫,为了替儿子解围,也是做了许多事情的。

老太太眉开眼笑,像这样兄妹二人一齐陪着她吃饭,记忆之中,只怕还是先皇在世时候的事情了。

这是闵若英返回上京城的第一个晚上。

“小英,你要给你妹妹敬一杯酒。”老太太笑吟吟地道:“这一次要不是你妹妹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帮着稳定住局势,我可能就真的撑不下来了。这一次终是有惊无险,虽然丢了些地方,但总算是保住了我大楚最为富庶的地方,实力犹在,只需励精图治,总有找回来的一天,当年你父皇经历的危险,可比现在大多了,大楚,还不是挺了过来。”

闵若英看着对面的妹妹,眼中的意味却复杂到了极点。但他却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表露出一丝半毫,母亲的身体太差,如果再经受一次打击的话,只怕真会挺不过来。他难道能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这一次之所以大败,是因为上了自己妹夫和妹妹的大当么?

这个话他说不出口。

他是个极骄傲的人,这种事情,他宁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也绝不会向母亲诉苦。

听了母亲的话,闵若英端起了酒杯:“小妹,这一次楚国有难,你和妹夫两人,当真是有心了,二哥也不知说什么好,唯有牢记心中,有机会的,一定会重重报偿的。”

这话说出来,听在不同人的耳中,自然有着不同的意味。闵若兮巧笑嫣然,端起酒杯,“二哥,小妹也祝你得脱险境,安然归来。东部边军虽然没了,但以程务本之能,替二哥你再打造一支楚国铁壁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正如母亲所言,励精图治,富国强兵,终有再起的一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火花四溅,只可惜老太太的眼睛不大好了,自然是看不清二人的针尖对麦芒。

这一顿饭吃得二人都是尴尬不已,都是极不自在,可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却都又不得不咬牙坚持着。

终于熬到了饭已饱,茶已凉,老太太也露出了倦色,闵若英这才站了起来,向老太太告辞。

“母后,天色已是不早,您先安歇吧,儿子这便出去了。”闵若英垂手站在老太太的面前。

“好,好,你便忙去,这大半年你不在,朝政都荒芜了,你的确须要好好的梳理一下,有兮儿陪我呢!”

闵若英笑了笑:“母后,只怕小妹也有事情要与我谈,您可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大明的皇后。”

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瞅了一眼闵若英:“这是你妹妹,千里迢迢回来是帮你的,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兮儿,你有事跟你二哥说吗?”

闵若兮一边替老太太捶着背,一边轻声道:“是的,母亲,临来之时,秦风他的确有一些事情,让女儿与二哥好好的谈一谈。”

“哦,那是应当的,那是应当的,大楚,大明,现在是兄弟之邦,姻亲之国,那齐国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你们的确应当好好的商议一番如何应对这个大敌。唉,前些时日,听兮儿说,那秦国内乱不休,眼见得是不行了,不然,三国再度联手,三国抗齐,便又能重新有好几十年的平静,那该有多好啊!不过现在也不错,大楚大明,确是血浓于水,有你们联手,想来齐国也不需过虑。老太太不懂国事,就不多说了,去吧去吧,兮儿,跟你二哥说完,还是回来陪母亲吧!”

闵若兮摇了摇头:“母后,事情比较多,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谈完,母亲还是先安歇吧,今儿个女儿还是回公主府去住。”

“也罢,随你了,明日记得进宫来陪我吃饭。你二哥是指望不了的,而且,你二哥回来了,只怕你也不会在上京久呆了,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了。”说着说着,老太太就又伤感起来了。

“是,母后。”

一走出太后的寝宫,兄妹二人脸上的笑容便不约而同的谈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又同时转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

天上月色极是皎洁,但两人的心中,却都充满了阴影。闵若英突然有些烦燥起来,一挥手,示意周围的太监和宫女尽数退了开去。

“小妹,随意走一走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

闵若兮点了点头,兄妹二人便肩并着肩,一起向外走去。

宫里,闵若兮自然是熟悉之极的,虽然离开日久,但宫中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以前的老样子。闵若英并不是一个喜好奢华的人,他一门心思想着的便是一统天下,青史留名。

两人随意的走着,却仍然不自觉的走到了御花园中。

这是当年闵氏兄妹最喜欢来的地方。看到陡然出现在眼前的熟悉的场景,闵若兮却是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真是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啊,那时候,没有猜忌,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欢喜。”闵若英长叹了一声:“小妹,你还记得那时我们的样子吗?”

闵若兮皱起了眉头,眼角都是有些湿润了。

“那时候父亲常常拿着一卷书坐在那边的厅子里,而母亲却在一边烹茶,我们便在花从之中摘花扑蝶,追逐打闹。”

“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怎么能不清楚?”闵若兮的声音却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二哥,那时候在这院子里嬉戏的是三个人。三个!”

闵若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自然是三个人,闵若诚,闵若英,闵若兮。现在,闵若诚已经死了数年,不但是他,闵若诚一家子全都被自己杀了,而小妹,也与自己翻脸成仇了。

“成大事者,焉能拘于小节!”他冷哼道:“小妹,我还以为你成了大明的皇后,已经很成熟了,想不到仍然拘束于往日的这些事情。如果说我兄弟相残不对,但你和秦风挖下了这么大一个陷阱让我跳下去,与我相比,又有什么不同?”

闵若兮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也成熟起来了,我是大明的皇后,不再是楚国的昭华公主了。二哥,我们是挖了一个陷阱,可那要多蠢的人才会跳下去啊!我们预感到你会上当,可是真没有想到,你会输得这么惨,让我们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来给你补锅。二哥,当年杨一和与程务本,不约而同的支持大哥而不是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住嘴!闵若诚那个疲软的性子,能做成什么事情!”

“你倒是锐勇直进,可大楚在你手里,又变成了什么样子!”闵若兮反辱相讥。

第九百九十一章:交易背后的故事

从太后寝宫出来那短短的路程,没有勾起兄妹二人之间的温情,回忆起来的,反而尽是那些让人不堪的往事,背叛,杀戮,血淋淋的往事,让二人再一次回到了现实当中。

当坐在闵若英那宽敞的书房中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一个是楚国的皇帝,另一个却是背负着使命的大明皇后。

温情不再,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场交易。

“秦风与齐人勾结,设下陷阱让我跳下去,然后又跳出来勾齐人的后腿,他究竟想要一些什么?”闵若英看着妹妹,问道。

此刻,当他将心中的亲情完全抹去,看着眼前的大明皇后的时候,可不敢有一点点的轻视,不管是当年闵若兮举重若轻的勾连三国的宗师级高手设下陷阱让李挚走上不归路,抑或是这一次出人意料的归楚,短短的时间内,便让举朝服膺,把举**事之权借太后之手尽数归于程务本之手,这个当年的小妹,都表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和心机。

“齐人要么先选我们,要么先选楚国,他们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手打垮一个。”闵若兮缓缓地道:“齐国国内矛盾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但在左右都有强敌的时候,曹天成并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想国内乱局一起,他要面临两个国家的共同攻击。”

“所以他选了我大楚,是不是?不,不是这样,是你们帮他做出了选择。”闵若英压抑着怒气道。

“二哥,你又错了。齐国最初选的是我们,不论是操纵蛮人和北地四郡的叛乱,还是亲自出兵攻击我沙阳郡,最开始他们选的是我们。在他们看来,初生的大明,自然比底蕴深厚的大楚要好对付。”闵若兮摇头道:“不过,我们对此也早有准备,埋下了无数的后手,我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秦国也会与齐人勾结起来,加入到了颠覆我大明的行列当中,去年一年,是我大明生死存亡的最危险的时候,不过,我们挺过来了。”

闵若兮骄傲地看着她的二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蛮人与北地四郡的叛乱,我们在横甸一举击垮了秦人的主力,阵斩了邓朴。我们在沙阳,付出了数万人阵亡的代价,阻挡住了曹显成的猛攻,并在最后的反击之中让他几乎全军覆没。齐帝选了我们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崩了一个满脸花,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大明虽然成立不久,但却是一只满身都是刺的猛兽,他就算全力猛攻,将我们吃掉,最终他也会精疲力竭,最后只会便宜了你。”

“这个时候,你们应当选择与大楚联合,我们一齐动手,吃掉大齐。闵若兮,你忘了你姓闵,就算你是大明的皇后,你的血管里也还流着大楚皇室的血液。”闵若英咆哮道。

闵若兮惨然一笑:“二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的确平定了内乱,打垮了强敌,但我们已经竭尽所有了,我们打不动了,我们数年的积蓄,在去年一年之中花了个精光,甚至还为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我们几乎欠每一个大明国民的钱。我们的军队伤亡极大,需要整编,光是沙阳一役,厚土营便几乎全军覆灭,猛虎营损失过半,还有数不尽的郡兵,义勇倒在了战场之上。我们再也没有力气发动哪怕一次小的战役。沙阳,开平,正阳,处处都是战场,民不聊生,我们需要缓过这口气来。”

闵若英紧咬着牙关,瞪视着侃侃而的妹妹。

“这个时候,齐帝找上门来了。”闵若兮道:“我们必须再次做出选择,要么与齐国勾连,拉楚国下水,让楚国成为齐国的胜利品,还是齐人转过头来,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很清楚,哪怕我们打赢了对齐国的这一仗,但齐国只需要使出一半的力气,就绝不是我们能应付的。我们别无选择,更何况,齐人还开出了我们无法拒绝的筹码,那就是归还益阳,武陵,桃园三个在前超手中失去的郡治,拿回了这三个郡,我们就拿回了昭关,有了昭关,我们就有了一个抵抗齐国的重要的关隘,而不再是以前,齐人对我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了。”

“大戏开始上演,我或者会在心里祷告过你能看穿这一切,不要上当。但当我听到你决定出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失败不可避免了。”闵若兮盯着闵若英:“二哥,我是大明的皇后,我是秦风的妻子,我是小文小武的母亲,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是很显然的。”

“好,很好。”闵若英冷笑起来:“既然如此,现在你们又为何要拖齐人后腿呢?”

“很简单,我们已经缓过气来了。”闵若兮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看着对方:“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人把楚国灭了,这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因为楚国一旦亡国,大明也将独木难支。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得力的帮手在旁边牵制齐人的力量,使得齐国在这一仗之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二哥你愚蠢到竟然让十数万东部边军尽数覆灭,却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闵若英勃然大怒,一拳重重的擂在桌上,但闵若兮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的怒火,而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们猜测到了楚国会失败,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场大败。所以,我们只能公然出兵帮助武腾攻打灵川,我们只能公然在昭关开始挑衅齐人,骑兵屡屡越境,我们发动了在齐国境内的密探,竭尽全力的帮助安如海,为此,我们在齐国好不容易布下的网络,几乎被鬼影一网打尽。”

“可是即便如此,眼见得也是大势已去,好在程务本此时表现出了他应有的水准,他当机立断地撤兵回到荆湖,让我们看到了机会。我立即到了泉州,竭尽全力为他筹粮筹晌,说服宁知文这个大海盗头子带着他的海盗和战船前往荆湖为程务本助战。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上京,借助母后,集全国所有指挥权于程务本之手,让程务本能将荆湖防线稳定下来,荆湖若稳,则大楚这大半壁江山便暂时无忧了。”

“程务本!”闵若英冷哼一声。

“二哥,你想杀他?”闵若兮眉毛一挑。“他于你或者不忠,但于大楚却是无愧,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撤兵,只怕大楚现在已经遍地烽火,只要他敢于前往潞州,周济云必然会放他过去,然后周济去的大军便会势如破竹,那时候谁来阻挡齐国兵锋?”

“朕即国家,一个于我不忠的将领,本事越大,为害亦越大!”闵若英冷冷地道。

闵若兮怔怔地看了闵若英半晌,“即便你想杀他,也不是这个时候。”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闵若英冷冷一笑:“你不是帮他拿到了全国的军事指挥权吗?即便我是皇帝,也不可能一语就将其拿回来,船大难掉头,强行扭转的话,肯定会翻船的。我会等,等到荆湖防线稳如磐石之后,等到齐国内乱愈演愈烈之后,等到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后,我才会对他下手。小妹,你们帮不了他的。”

闵若兮点了点头:“秦风说过,程务本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他肯为大明效力,秦风立即会将全国的军事指挥权双手奉上。可惜,他心中只有大楚,而你却又容不得他,这是他的悲哀,又何尝不是大楚的悲哀。”

闵若英大笑:“小妹,程务本早就与你们勾结在一起了,你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来蒙骗我。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大楚人才济济,没有了程务本,自然还有张务本,李务本,只要让我挺过了这个难关,所有失去的一切,我都会拿回来。”

“但愿如此吧!”闵若兮吐出一口浊气:“二哥,奉劝你一句,二三年之内,不要动程务本。”

闵若英不置可否:“这是我大楚内政,就不劳大明皇后操心了。你回楚国,已经做到了想做的所有,却还一直在上京等着我回来,总不是想找我叙兄妹之情吧?秦风还想要什么?”

“大明的使团已经快要到上京了。”闵若兮淡淡地道:“楚国经此大败,即便程务本竭尽全力,在边境之上抵挡齐国的兵锋,仍然是很吃力的,所以,我们大明当然会助楚国一臂之力,不但要挡住齐人的兵锋,还要能不断地反击,不但地消耗齐人的兵力。”

“助我大楚一臂之力,出兵么?”闵若英讥笑道。

“那当然不可能,但是我们愿意将我大明的武器出售给楚国。二哥,你也知道,我大明兵甲之利,冠绝天下,即便是齐国,也是远远不如我们的,我们只不过以十万左右的兵力,却能同时打赢三场战争,所仗的,就是这些了。”闵若兮看着对方,道:“只是不知道你们想不想买?”

闵若英立时便瞪大了眼睛,他当然想买。明人的武器,楚国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也弄到了一点点,但让楚人绝望的是,他们根本无法仿制出来,在冶铁练钢之上的绝对差距,使得他们完全无法制造这些威力奇大的武器。而在以前,明人根本就不可能出售这些军国利器,如果拥有了这些装备,那楚国还怕什么齐国人?

第九百九十二章:敲诈者与被敲诈者

艾前眯着眼睛坐在大楚公厅外的一间偏房之中,等候着马向南的召见。昨日他们抵达了上京城之后,已经向楚国朝廷递交了国书,今天便得到了楚国礼部下头的礼宾官的通知,今天首辅将会接见他。

艾前在大明朝廷之上真还算不上高官,他只不过是商业署的一名主事,六品官。在大明,六品的级别其实已经不低了,因为大明建国不久,一品,除了已经故去的毅国公王厚被追封之外,其它的,即便是首辅,也只是二品,而各部侍郎,亦不过三品,而下到各郡郡守,四品就顶天了,还有一些偏远地方的小郡,只不过是五品而已。

用当时负责吏改的毅国公王厚的话来说,要为大明的官员们留下晋身之阶,官品定得高了,不免就会尸位素餐,得过且过,躺在官品之上混日子。

所以艾前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就已经升到了正六品,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在大楚的中枢上京城里,六品,当真是多如狗了。艾前听说,在上京城中,你随便往街上扔块砖,说不定就能砸中一个五六品的官儿。在上京城,六品,大概就是一个最基层的狗腿子的角色。

而在大明,像蒋前这样的人,每日过手的钱财数以十万百万计。

大明派出的使节团,以艾前这样一个在楚国看来的芥末小官为首,在楚国看来,这是一种极端藐视的行为,但没办法,人家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如今在上京城坐镇呢!再者,现在是楚国求明国,而不是倒过来。

所以楚国朝堂上下,也只能捏着鼻子以最高规格接待了这个微末小官儿,但礼部尚书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亲自来迎接艾前的,不过来了一位正二品的礼部侍郎。这倒让艾前颇为自得。

自己来干什么?艾前心知肚明。

一句话,敲竹杠。

楚国惨败于齐,急需要在战场之上找回一些面子,以此来激励低迷之极的士气,他们急迫的需要用胜利来鼓舞举国上下的心气儿。但最精锐的东部边军已经全军覆灭了,数万火凤军需要坐镇上京城,想打胜仗,拿什么打呢?

程务本虽然稳住了荆湖防线,但也只是稳住而已,齐国大将周济云已经逼近荆湖防线,程务本现今的兵力,守御已是捉襟见肘,那里能反击?不能反击,又谈何胜利?

所以楚国如今急需要明军那些犀利之极的武器。艾前,说白了,就是来卖武器的。上边自然已经谈妥了相关的事情,否则马向南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在自己抵达的第二天就召见自己。

他们越是急迫,自己就越是占据着有利的地位,这竹杠,如何不敲得梆梆响,如何对得起上头对自己的重视?

艾前出身商人世家,但却也读过很多年的书的,不过在前越,他屡试不第,本来已经绝了仕途之心,准备专心地去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但短短的数年时间,城头变幻大王旗,前越轰然倒塌,在前越的废墟之上,大明王朝崛起。

入主越京城不久,大明轰轰烈烈的吏改便开始,开科取士,不像以前的一篇文章定终身,开考的科目五共八门,不管你精擅哪一科,只要有所擅长,基本上就能突出重围。

艾前就是在第一波大明科考之中脱颖而出的幸运儿。因为不仅学问不错,更兼通时务,晓算学,精商务,当时在官员奇缺的大明,他还是好几个部门的争抢对象。最终,还是商务署的王月瑶王大人通过自己的父亲走了后门,一纸调令,将他弄到了商务署。

事实也证明,艾前的确适合这个衙门,在商务署,他做得风生水起,没两年功夫,便成长为了王月瑶下头的最重要的主事之一。

艾前最佩服的,除了大明的皇帝之外,便只有两个人了,一个便是商业署的老大,王月瑶。虽然是一个女人,但王月瑶在商业上敏锐的嗅觉,以及无以伦比的商业手腕,使得商业署即便在放弃了绝大部分行业的控制权,但商业署却仍然牢牢地把控着整个大明商业的走向,只要王月瑶愿意,她可以轻易的让一个行业生,让一个行业死。

而第二个,却不是一个官员了,而且这个人一点也不愿意当官,那就是大明的传奇商人耿精明,作为一个官二代,这位大少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空手套白狼,成为了大明身家丰厚的大商人。在组建铁路署,筹集资金,修建沙丰线的时候,这位是被强行征召到铁路署打零工的。此人无中生有的弄钱本事,让艾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明差钱,而且很差钱。这一点艾前很清楚,所以这一趟,他必须要为大明弄到足够多的横财。没有比这个时候敲竹杠更有效的了。想起临出发前,户部尚书苏开荣约见自己,那一副说起国库便可怜巴巴,提到楚国便杀气腾腾的模样,艾前一想起来就不免笑上一回。

苏户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弄钱,弄更多的钱,抓着楚国这个冤大头狠狠地敲钱,敲得越多,对大明自然就越有利。

弄钱当然是艾前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但并不是全部的目的,这一次大明针对楚国,可是一个系统的工程。

在偏厅坐了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茶几上的茶水已经毫无味道,但艾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燥,这样的手段,他在经商的时候,不知碰到过多少回。他们家算不上什么身家丰厚的商人,只不过是小本经营,比一般人要富有罢了。而为了做成一笔生意,有时候所受到的屈辱,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现在这点冷待算什么?只要想想接下来愉快的过程和对手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艾前就觉得舒爽极了。

楚国首辅马向东是大明长阳郡守马向南的大哥,这种关系,曾让艾前一度很是惊讶,他可是知道,马向南是很受皇帝陛下尊重的,而这位老大人也的确让人佩服。不过听说他的这位大哥,虽然有才,可是德性却不是那么好。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肯定是能想到大明是要漫天要价的,现在刻意的慢待一下自己,找回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也是能够理解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能够与楚国的一品首辅坐而论道,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正常情况下,两国相交,这种落差是不常见的。

如果王月瑶王大人不是因为毅国公过世,这一次的谈判说不定便是王大人亲自来了,王大人会怎样对付马向东呢?

这一路之上,他已经做了几套方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艾前不由微笑起来。

以大势压人,他很是喜欢。

偏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官员走了进来,冲着艾前拱手一礼:“贵使,我们首辅有请。”

艾前站了起来,潇洒的弹了弹本来就一丝不苟的官袍,又将帽子扶了扶,这才拱手还礼:“有劳贵官引路。”

“请!”那名官员伸手相让。

艾前笑吟吟的昂首向前,“大楚的茶叶天下闻名,这茶,味道当真不错。”他突然丢下了一句话,那名楚国官员看了一眼桌几之上已经如白水一般的茶水,顿时面红耳赤。

马向东的心里的确很不开心。这一次皇帝回来之后,在一次私下的召见之中,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当然,也正是因为马向东是皇帝的心腹干将,这才有这种待遇,而在这一场痛骂之中,马向东发现,原来陛下痛恨的不是在他被围期间,自己被授予了总揽大楚政事的极大权力,而是没有阻止程务本获得大楚的军事统帅的任命。

对于这事,马向东当真是很委屈啊!那时的情况如此危急,不倚靠程务本还能靠谁去?而且这是太后抱着皇子坐在陛下的宝座之上下达的命令,自己哪里敢硬顶?就算知道程务本有问题,那个情况之下,他也不敢硬顶啊!

现在倒好,有一个大黑锅轰然砸了下来,与明使谈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在的大楚需要大明全方位的支持,不仅是边境之上保持对齐人的持续压力,而且要购进明国现在所有的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还没有谈,陛下就已经定下了调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简直就是让自己被对手毫无顾忌的拿来勒索啊!楚国需要那些军国利器,但楚国需要付出什么?马向东简直不敢想象,这一次的约定被公布之后,自己只怕便要背上一个卖国贼的名头了。

到时候,只怕这个首辅的位置保不住。

他很生气,所以将明使搁在偏厅之中足足小半天。自己就算要被敲竹杠,也要被敲得高贵一些,对方明知道敲诈勒索即将得手,这个时候,自己就算得罪他,他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对方坐了半天冷板凳,不仅没有半点焦燥的情绪,反而怡然自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了下头人对这个明国官员的描述,马向东只是长长叹气,一听便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滚刀肉,不好对付的。

第九百九十三章:钓

“强盗,土匪!”马向东愤怒地将手里的一叠卷宗重重地砸在大案之上,桌上的一些摆件,剧烈的抖动起来。喘着粗气,身子前俯,马向东逼视着坐在跟前纹丝不动的艾前:“这是赤裸裸的敲诈,不要脸的勒索。”

听着马向东的咆哮,艾前下垂的眼皮慢条斯理的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马向东:“马相,这只是生意而已,何必动怒呢?生意不成,交情仍在嘛,您说是不是?”人、

他慢吞吞的将被马向东拍散在桌面的纸张,一张张的收拾整齐,拿着就准备往怀里揣。这个动作,倒是让马向东一怔,脑子里立时便响起了闵若英只许谈判成功,不许失败命令。

伸手,按住了艾前的手。

“好,既然是生意,那么你能漫天要价,我当然就能就地还钱对不对?”马向东反问道。

“非常抱歉,这桩生意,不还价。”艾前如同一只狡猾的鬣狗,已经找到了对手致命的弱点,正蓄足气力,准备一下子就爆了对方的菊,掏了对方的肛,哪有给对手讨偷还价的道理。

马向东刚刚那个动作,已经充分地暴露了色利内荏的本质。

“马相,这是垄断的生意,除了我们,再无二家。”他笑吟吟地看着对方:“而且我们的东西,也的确好,的确值这个价。”

“我看不出一柄刀,凭什么值十五两银子?”马向东怒道:“十五两银子,我们自己可以打造三柄同样的出来?”

“不见得吧马相?”艾前大笑道:“我们的刀质量如何,我相信马相手里一定有相应的情报,这是我大明军队标配的环首刀,削铁如泥,楚国士兵装备的佩刀,在我们的环首刀面前,跟豆腐渣没有什么两样。战场之上,我们一柄刀,可以斩断无数柄你所谓的那种五两银子一柄的刀。所以,马相,贵有贵的道理嘛!认不识货,钱识货。”

这种刀,马向东的确见过。艾前带来了样品,兵部武库的人也试过货,而且这种刀,他也从江上燕那五百名士卒身上都看到过。环首刀,明军标配,但不论如何,他也值不了十五两银子。

但问题是,楚国,却打造不出来这种锋利的钢刀。

“这个连弩,你们居然要价两百两银子一台,你们怎么叫得出口这个价来?”马向东有气无力地道。

“马相,这个弩机,可是我们大明的镇国利器啊!”艾前道:“他轻便,易于携带,不论是用于野战还是守城,都可以尽情地发挥他的功能。一台连弩机,就在您喘这几口气的当口,便能射出上百支弩箭,马相,您能想象这速度吗?你喘这几口气儿,楚军最好的弓箭手能射出几支箭?他们又能射几箭?啊,我知道,楚军也有连弩,不过楚军的连弩,一次只能发射三支,而且是同时发射出去的。其实不能叫做连弩。”

马向东嘴唇哆嗦。

“我们大明的连弩,不仅是步兵的恶梦,便是连骑兵,在他面前也都只能俯首称臣,马再快,也跑不过射出去的弩箭,只要在队伍之前,布上十来台这种连弩,便能让一个建制的骑兵队伍饮恨沙场,他们甚至连对手的边儿都摸不到。所以,他值这个价。”

“好了马相,我知道您又要说霹雳火了?你见过他的威力吧?您见过能迅速移动并且在移动之中投掷石弹的投石机吗?没有吧?这冲阵车,你难道就想象不到他们飞驰在原野之上,上面操控弩机的战士,疯狂的将弩箭向敌人倾泄吗?”

艾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马向东的耳边喋喋不休。

马向东颓然坐下,“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好。”

“这就对了。马相,我大明有多少军队?加上所有的郡兵,有十万吗?没有!但我们在战场之上威风八面,先败秦风,再击齐国,邓朴声名赫赫吧,郭显成声震大陆吧?他们的下场如何?一个死了,一个输得险些连底裤都几乎没得穿?靠什么,当然是靠我们大明坚固而轻便的盔甲,锋利的武器以及各种独一无二的镇**器。当初皇后娘娘要求陛下将这些武器卖给楚国,陛下伉俪情深,自是无所有允,但下面可不是这种说法呢?不管是首相,还是兵部,当然还有军队,都是极力反对售出这些武器的。最后还是陛下强压了下来,这个价格,便是我大明的首辅与兵部尚书亲自订下来的。你如不买,倒是正合他们的心意了,在陛下面前,他们也交待得过去了。”

艾前坐直了身子:“说实话,下官我也不想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谁又能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成了敌人呐?”

马向东怔怔地看着对方。

“马相,现在大楚的形式,我想没有谁能比您这位首辅更加清楚了,可以说,大楚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下去。”艾前淳淳善诱:“程帅虽然在荆湖站稳了脚跟,但也仅仅是站稳了脚跟而已,要是一个不小心崴了脚,那可就大祸临头了。十几万东部边军呐,说没就没了,您说说,就算楚国马上招募军队,能将他们在短时间内训练成楚国东部边军那样的精锐吗?”

“当然是不行的。可大楚要抵抗齐国的入侵,却又必须要靠他们,怎么办?人不行,当然是靠武器来弥补吗?马相,我直话直说,在短时间内,楚军是没有与齐人野战的能力的,防守就成了关键,所以,用着我们大明最为精锐的武器装备,又占着防守一方的优势,守住这大半壁江山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来日方长,徐徐图之嘛!”

“你说得都对,我可是我们付不起!”马向东已经没有了与对手讨价还价的心思,上头皇帝压着要谈成,对手又摁住了大楚的死穴,就算是赤裸裸的敲诈,那也只能受着。他发现,现在除了自己叫苦做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不定比怒发冲冠效果会更好一点。

“楚国之富庶,冠绝天下,别说是我们大明比不了,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强国的齐国,在有钱方面,也不能与楚国相比,您要是说拿不出来,那可真是在逗笑了。”艾前似乎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大笑着道。

“的确拿不出来。”马向东摊了摊手:“这一场大仗,楚国动员了二十万大军,还有数十万民夫,一场持结大半年的战役,几乎要将国库掏空,如果打胜了,那自然一切都好说,缴获的浮财,土地以及其它财产,都能折现来补足军费,可惜我们失败了,败得很彻底,国库空了,十几万东部边军全军覆灭,难道不需要抚恤吗?东部六郡大量难民涌入内地,难道不需要安置吗?重建军队,不需要军费吗?”

“说得倒也是啊!”艾前表示理解。

马向东笑了笑,拍了拍面前那叠卷宗:“大明准备出售给我们的第一批武器,便高达五百万两纹银,你说,我拿什么付给你?”

“东部六郡虽失,但毕竟还不是大楚的膏腴之地,马相,可以加税嘛,战争税,江南的那些土豪们拿得出来。”艾前出主意道:“加战争税,现在国难当头,每一个楚人都要勇赴国难,贡献一点银钱算什么?这个战争税一加,不就什么都来了。”

“税自然是要加上。大楚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加过税了,加一点也说得过去,但却不能完全将这些钱转嫁到老百姓头上去,要不然,外患还未平,内乱便又要起,那时候,就真是无可救药了。”马向东道:“我算过,所加的税费,只能够抹平这一次战败的创伤,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来买你们的武器,而且这个生意,自然不是只有一笔,以后肯定还会有是不是?”

“当然,这一次只够大楚武装一支五万人的军队。依我想,五万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五万人,就要五百万两,一个士兵就足足要花上一百两银子,你们大明的士兵都是如此吗?”马向东问道。

“马相,我们大明的士兵,一身上下,可还真不止一百两。”艾前自豪地道。大明的士兵,全身上下自然不止一百两,可他们除了全身上下的武器装备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小玩意儿,小物件,必方说自备的一些伤药,一些特殊的装备等等。当然,艾前是不会告诉对方这些小秘密的。同样是一百两,但一个明军士兵所拥有的东西,可比楚军要多了不知多少出来。同样的,多了这些东西,在战场之上的生存率可就大大的提高。

“我们是真付不起,所以艾大人,要么,允许我们欠款,要么,便是你们降价,给出一个合理的价位!”马向东摊摊手道。

“看起来您是真为难啊!”艾前呵呵笑了起来,“那么马相,我来给您想一想办法,也许您用不着拿这么钱出来,甚至只需要拿很少一部分钱出来就能得到这些装备呢!”

最后多说两名吧,今天看了看书评,这段时间广告好多啊,不过还是看到了有个书友说显得比较散,没有中心,这里允许枪手辩解几句:马前卒的写作偏传统一些,而且不是单主线的,是好几天线索同时展开,最后向中心慢慢汇集,说实话这种写法有些难,而且不讨巧,从马踏天下的时候,我就尝试,但笔力不够,后来在跃马天下,我为王中,我一直在努力地锻炼这种写作技巧,但仍然不够成功,到了马前卒,自我感觉还是进步了不少的,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写崩。仍然是数条主线在向着中心慢慢汇集,当然,这种写作方法会使阅读显得困难一些,因为有些东西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我也知道,这样的写法会使我流失不少读者,但我仍然会坚持。自我的提高,有时候对作者来说,也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第九百九十四章:不动声色的掠夺

听到艾前的建议,马向东并没有一丝丝的兴奋,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官僚,他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如果有一个国家突然对你充满善意,愿意急你所急,想你所想的时候,那他们想要的,一定比他们付出的会多得多。

他警惕地看着艾前。

“不知艾大人有什么建议?”

艾前笑咪咪地道:“楚国有很多好东西,比方说你们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我们恰恰都不多,也没有楚国的好,楚国可以拿这些东西来顶帐。首辅大人,您以国家的名义收购,然后再卖给我们,这中间,肯定是有差价的嘛,楚国还可以从中小赚一笔,您说对不对?”

听到艾前这么说,马向东立时便明白,这是要楚国以国家的名义出头去向那些商人收购这些东西,那价格,自然会被压到最低,甚至是可以打白条的,然后转手送给明人。这似乎是一条路子,毕竟这样做,比起赤裸裸的加税,面子上要好看得太多。楚国人哪怕暂时拿不到钱,但总还有希望在。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路子。”他沉吟道。

“还有食盐!”艾前又道:“说句老实话,我们大明的盐,真是又贵又难吃,而楚盐呢,却是得天独厚,如果楚国朝廷能让我们大明商务司得到一张不限量的盐引,让我们能往大明贩盐的话,那我们是愿意为此付钱的,当然,这个价格嘛,咱们就要好好的商量商量了。”

马向东吸了一口气,有些小兴奋起来:“这个可以有。”盐,本身就是国家专卖的,明国愿意拿真金白银来买楚国的盐,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呢,这些与我们之前交易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过首辅大人,我们大明有一家昌隆银行您知道吧?”作好了一系列的铺垫,艾前终于还是慢慢地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

“昌隆银行?我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一家钱庄,听说是大明数十位大商人合资办的,在大明,能与朝廷开办的太平银行分庭抗礼。”马向东点了点头。

“对了,就是他们。”艾前笑吟吟地道:“其实这一次我过来呢,他们的大老板专门来找过我,不怕马首辅知道,他们很是给了我一些好处,想求我办一件事儿,我一听呢,这事儿对我这趟的差事很有帮助啊,便也大胆的答应了下来。”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马向东问道。

“他们想在楚国开办分行,希望得到楚国朝廷的支持。”艾前道。

“一家钱庄想开一个分号,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们大楚与大明是姻亲之国,现在又同气连枝,所以嘛,他们想开分行,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马向东慷慨地答应了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来开分行,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他们能给你们楚国朝廷提供贷款!”艾前笑吟吟地道:“你们不是没钱吗?可昌隆银行有钱啊。他们愿意贷款给你们,而且钱息,好商量。绝对不会比贵国的那些钱庄放钱的钱息高,我可以保证,只低不高。”

“有这样的好事?”马向东有些纳闷了。

“当然,他们贷款给大楚朝廷,是需要担保的。而楚国最有信用的,莫过于国库了,所以,他们要求,楚国必须以每年的赋税的一部分作为担保,每年还本付息的时候,直接从国家的赋税里面将钱款拨付给他们。当然,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会有专门的人来和您们这边的行家谈。只要首辅同意这件事,他们便愿意贷款给楚国,而且这些钱,足以让你们能买得起我们的武器。”艾前不动声色的继续下着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某倒是完全可以作得了主。”马向东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艾前喜形于色,“这样贵国得到了武器,能够有效的抵抗齐国的进攻,我呢,也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而且学小有所得。”

他故意露出了一副贪婪的模样,似乎在为拿到了昌隆银行的好处而沾沾自喜。

对于这样借着公干的机会来中饱私囊的官员,马向东见识得太多了,倒根本不以为怪,反倒认为这是官场常态,谁不找机会为自己谋到一点好处呢?听说明国对官员的管理极为严苛,这个艾前借着这一次成为特使的机会为自己谋一点好处,只怕国内也根本就查不出来。一想到这些,马向东的心里反而觉得妥当了。

艾前喜笑颜开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卷宗:“马首辅,这便是我刚刚所说的全部内容的合约了,请您拿去审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双方便可以正式签约了,然后,已经在我大明宝清港装船了的各类武器装备,便将启航运抵泉州,然后再送到荆湖,交给程帅。”

“交给程务本?这不行。”马向东脱口而出。

“马首辅,楚国的第一要务,是必须要抵挡住齐国的进攻,所以这第一批武器,自然是该送到程务本的手里,至于以后的武器,你们要送到哪里,我们自然就会送到哪里去,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艾前正色道:“如果程务本在荆湖抵挡不住齐人的攻击,那楚国只怕就要不存在了,我们又哪里还有生意可做?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马向东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一点,我会向皇帝陛下争取的,第一批武器装备,就给程务本。”

“太好了。”艾前点头道。

入夜的时候,艾前笑咪咪地走出了首辅官邸,这一趟差使简直完成的太完美了,看起来这位马首辅比起大明的长阳马郡守,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哦,自己这些把戏,想在马向南面前耍弄,只怕要被他喷得满脸花。

大明现在准备大开海贸,而楚国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却是海外利润最高的一些东西,可偏生这些东西,大明却没有,即便有的那一些,与楚国比起来,那也是无法在质量之上与之较量的。现在,有了与楚国的这个合约,大明能够能极低的价格弄到大批的货物,然后运到海外去赚取暴利。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楚国为了获得更多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必然会加大对这些产区地方加大盘剥,而这些地方,恰恰是楚国最为富庶的地方,过度的盘剥,会使这些地方离心离德,而作为楚国的基本盘,一旦这些地方出现动摇,那么,楚国统治的根基,也就要开始动摇了。

而食盐,则与大明国内的内政有关。皇帝陛下已经准备要整顿盐务了,而一旦开始,国内的盐价必然会出现大幅度的波动,盐,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却是每个人每天都要吃的,看着每个人的数量都用得很少,但整个加起来,却是一个极恐怖的数字。从楚国拿到低价盐,在适当的时候投放到市场之上,稳定大明的盐价,将会让国内盐务的整顿所波及到的程度更小一些。

作为商务署的高官,艾前知道,皇帝陛下已经决定要将盐务一事收归朝廷,禁绝私人的倒卖,而接手盐务这个摊子的,将是商务署,接下来,商务署将成为一个全新的部门,专门经管食盐,将所有的利润都要收归到朝廷,当然,地方政府也会从中分到一杯羹。

而这一次谈判的大头戏,自然就是昌隆银行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到楚国开始经营了。这是大明对楚国进行经济掠过的一个重要开端。之所以不用太平银行,是因为太平银行国有的背景太扎眼,而昌隆银行作为私人股份,就不那么显眼了。

昌隆将借着楚国财政的担保,公然的每年拿走楚国赋税的一部分,而这还只是一个引子,当每年楚国的真金白银运进昌隆的时候,将会使得昌隆在楚国的地位凌驾于其它任何一个私人钱庄之上,而楚国,是没有国有钱庄的。这是一种信用,一种可以让老百姓放心的背书。

而昌隆在楚国发行的是明国的纸币。

也就是说,运进来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但昌隆拿出来的,却是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纸。

让大明纸币在楚国正大光明的流通起来,从而不动声色的让楚国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向大明,才是这一次生意的真正目的。

当然,卖武器的确赚钱,而且,大明专门为出口而生产的这些特殊的产品,虽然非常好用,但他的质量,比起自用的,可就差太多了。太平坊们的大匠们很鬼,他们做出来的诸如连弩这样的武器,有的可以经历个两三场战役,有的可能只打一仗就要报销,而有的,用得时间就更长一些,这样会让楚国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的质量问题,当他们用惯了明国的这些武器的时候,他们便会要求源源不断地买进同样的武器。

道理就是这样,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让他去吃猪食,他自然是吃不下去的。

第九百九十五章:昌隆开业

这份合约很快就得到了闵若英的批准。在他看来,这一份和约,大明的确是有诚意的,虽然武器的价格的确有些离谱,但支付的方式,却并让楚国朝廷为难。现在楚国国库的确没有更多的钱财来购卖武器,但昌隆银行的进驻,则为楚国提供了一个上好的解决方案。购买武器的钱是昌隆银行出的,自己要做的,只是支付利息,并且在以后的每一年之中,支付给昌隆银行一定数目的本钱,这会让楚国的财政窘境得到相当大的缓解。

借钱当然是要给利息的,唯一让闵若英有些觉得没面子的,是昌隆银行坚持要朝廷每年的赋税来作为担保。

双方和约一签定,行动最快的便要数昌隆银行了,昌隆银行的高层们,其实还在大明使团之前抵达了上京城,前期工作早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在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段购买了偌大一幢豪宅,这些天以来,一直都在前院里大兴土木,只不过有外面高高的围墙遮挡,外头的人并不清楚里头在干什么。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当外面用于遮挡的围墙被推倒,残渣被运走,再稍加收拾,一幢全新的宅子,便出现在了上京人面前。

说起来在这个地段买如此大的一个宅子,要是换在平时,那自然是不容易的,而且也必然是天价,但昌隆银行出手的时机,却是闵若英被困潞州,楚国上下一片慌乱的时候,那时候的价格,可是跳了水的往下跌,昌隆银行适时出手,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后来闵若英归来,楚国的局势亦慢慢平稳,价格再次稳步回升,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在楚国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家族,立时生起了反悔之心,本想借着自己在楚国的势力,压着买了房子的家伙要么退货,要么再大大的加一笔钱,岂料对方软硬不吃。

原主人本来想霸王硬上弓,但跟踪的人,却发现这买家来头居然比自己的主人更大,便连昭华公主府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立时便打了退堂鼓。

自家势力是不小,但与皇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这里头牵涉到的还不是一个皇室,这买家居然勾连着大楚,大明两个国家的皇室,敢去找他的麻烦,只怕是找死了。

而在随手昌隆银行的开业典礼当中,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不但大明皇后亲自出席,便连大楚的首辅大人也在一群官员的前呼后拥之中到场致贺。

昌隆银行虽然初来乍到,但从一开始摆开的场面,就让上京城人人侧目。

更让上京人震惊的是,开业的当天,昌隆银行的压库银竟然也源源不绝的运进了上京城,十数辆马车之上,装着一个个的大箱子,被刻意打开的大箱子里头的银子,白花花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只看这些马车上的银两,便可以粗步估算出,昌隆银行的压库银便多达百万两以上。这是大明任何一家钱庄,都不可能具有的实力。钱庄吸纳资金,除去赚取佣金之外,自然还是要用来放贷赚利息的,基本上没有一家钱庄会在自己的库房里,放上这么多的银子在哪里发霉。

昌隆银行正式开业,上京城和诸多钱庄,一片哀嚎,万马齐谙。拼实力,拼不过,拼后台,差得更远,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除开这些小钱庄的老板们不开心,其它人都是极度开心的,普通的上京人看了一场大热闹,不仅是那么多的银子让他们开了眼界,他们还在这一天,看到了平时根本就见不着的那些大人物,甚至还有传奇色彩极浓的昭华公主。要知道,当年昭华公主在昭狱闹的那一场,就算朝廷封锁得紧,但随着秦风成为大明皇帝,也终于被慢慢的扩散开来,众人在惊叹昭华公主的刚烈性子的同时,也不得不赞叹这位天之娇女的眼光所独到。人家择婿,挑得可是未来的皇帝,而且听说这位皇帝对昭华公主宠爱有加,至今不纳妃,独宠昭华公主一人。

而对于楚国朝堂来说呢,当然也是一件大好事,他们基本上没有花国库里一个字,便得到了明国大批的武器,至于每年要从赋税之中拿出一批银两来还本付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对于大明高层来说,成功地将昌隆银行锲入到了楚国之中,而且有了楚国朝堂的背书,将使得大明对大楚的无形的经济掠夺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以此为支点,慢慢的撬动整个楚国的经济,最终将其控制在手中,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

而这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昌隆银行的诸位投资人和东家了。

这一次昌隆银行,可是喜大普奔,一路唱着歌儿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了。

所谓贷给楚国朝廷的购买武器的款子,对于昌隆来说,自然就是与大明朝廷一些帐面上的交易,并不需要动用他们一分一毫的本钱,在这个过程当中,楚国人是看不到一分钱的现金的,所有的贷款,将直接从昌隆的帐册上划到大明户部的帐本上。但每一年从楚国朝廷拿到的本息,却是实打实的要从昌隆走的,虽然最后的流向都是大明户部,但雁过拔毛,光是这一笔的佣金,就足以让昌隆银行赚得盆满钵满,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性的交易,以后连年都有啊!以大明的尿性,这桩生意,自然是要长久的做下去,直到,嗯,直到有一天,大明决定要将楚国纳入疆域之中的时候,这生意才没得做了。

除了这个赚钱,便是昌隆银行所使用的大明通用货币了。纸币在楚国的推广,肯定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像在大明,朝廷可以动用各种手段来强行推广,在这里,却只能是一个渐近的过程,但昌隆高层并不担心。一来,他们与楚国朝堂打交道,只会使用大明的货币来结算,有了这个在后头,纸币的信用,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

二来,随着双方商贸的全面铺开,大明的商人,将源源不断地涌入楚国,而这些明商,却是习惯了使用大明的纸币,以往到楚国做生意,要么随身携带大量的金银,要么便是通过楚国的一些跨境钱庄,但那佣金,可是收得让他们心痛不已,现在只需要在大明将钱存进昌隆银行,到了楚国,再取出来就可以了,根本就没有佣金一说,要是存得久了,还有利息可拿呢。有了这些商人水滴石穿的一步一步的推广,相信大明纸币会拥有越来越多的市场。毕竟,他使用起来,比沉甸甸的铜钱,扎眼的银两,更方便。只需要解决了信用问题,那纸币的流通自然就不在话下。

纸币在大明已经完全建立起了以国家背书的信用体系,而楚国当中见多识广,特别是那些商人们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当他们也开始在国内使用起来的时候,就可以起到极明显的带动作用了。

当然,还有昌隆银行自身的经营手段。昌隆相信,当他们在上京城正式开展业务之后,上京城原来的那些小钱庄,要么破产,要么乖乖地匍匐在昌隆的脚下,成为昌隆忠实的走狗。

白天的喧嚣过后,上京城逐渐恢复了安静,白天的热闹成了无数上京城人饭桌边,床头上的谈资,而此时,在昌隆银行位于上京城的总部当中,却仍然热闹非凡,昌隆在这里的大老板冯珂,正在设宴招待上京城有头有脸有钱有权的一些人。

目的,当然是拉业务!

这些人降尊迂贵来这里,自然也是要与这位昌隆大老板好好的拉拉关系,人家可是一个大金主,说不定啥时候就要借用一下呢。

不过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呢,这真实的目的不免就隐藏在杂七杂入,曲里拐弯的话里头了,冯珂端着酒杯,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既出了众人预料之外,却又感到一阵了然。大堂之中,便响起了轻松的笑声。

“各位大人,各位先生,各位好朋友!”冯珂笑盈盈地道:“勿用讳言,我们昌隆到了上京城,目的自然是赚钱,我们昌隆的实力,相信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怀疑了,就算你们怀疑我们,也没有必要怀疑大楚的户部每年收上来的赋税是不是?”

堂中又是一阵轰笑。

“在下知道,各位都是有钱人。”冯珂直言不讳地道:“而我们昌隆的目的呢,就是想让各位把你们埋在家里地窖里的铜钱,银两,统统存到我们昌隆银行来。与大楚钱庄经营方法不同的是,你们存到我们这里的钱物,是不需要缴纳什么保管费的,相反,我们还会给予你们相应的利息。这一点,我相信很多到过我们大明的朋友,都是心知肚明的,在我们大明,这是惯例。道理很简单嘛,你把钱存在我这里,我不可能把他藏到银库里,我肯定是要拿他出去赚钱的,这就等同于我借了你的钱嘛,自然是要付给利息的。而且,我们昌隆的利息,分成好几种不同的给付方法,相信大家都很有兴趣。”

第九百九十六章:保密条款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狗大户。不过这个时代的有钱人,并没有将自己的财产存进钱庄的习惯,而是会深深的埋在自己家的底窖里,或者藏在密室之中。只会在大笔交易的时候,才会从自己的家里将这些银钱存进钱庄,然后再到另一个地方去提取,以避免长距离运输银钱所带来的风险。

这样临时存入的方法,钱庄自然是要抽取头寸的,收取的费用而且不低。这些有钱人这样的做法,当然也是因为对于钱庄的不信任,要是你将大笔的银钱存进去,人家一宣布倒闭,你找谁哭去?即便将这些家伙杀死也不济事啊?当然,也还有第二个原因,他们中的一些人,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身家暴露出去,如果将大笔的银钱存在钱庄里,那不就暴露出自己最核心的秘密么?

不过昌隆银行倒是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他们有大楚户部的财赋做为担保。这就不虞有破产之危了,每年,他们都会从大楚的户部得到一笔稳定的收入。在听到冯珂的话之后,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动心了。当然,也仅仅是动心而已,如果有可能,他们倒是愿意存一些钱进去,就算是与昌隆银行搞好关系的一笔投资罢了,现在谁都知道,昌隆银行的后台老板可是大得不得了,那是站着整整一个国家。

“冯老板既然开了口,我们自然是要帮衬的。”一名商人笑道:“不过您刚刚所说的那个存钱不同,利息也不一样,这是怎么一个说道呢?”

冯珂一笑,“这也正是我要向大家解释的,打个很简单的比方,您存一千两银子在我这儿,和存一万两银子在我这,后者的利息,就会比前者的利息要高,我们昌隆有一个具体的利息标准,其实在我们的主营业大厅之中都能看到,只不过大家没有注意罢了。”

“假如是十万两呢?”刚刚的商人开玩笑地道。

“如果超过了一定的标准,那么利息,就是我们双方来商量约定了。”冯珂笑呵呵地道:“不过超过一定标准的话,那就只能定期了。”

“什么叫做定期?”又有人插嘴问道。

“就是你存进来之后,我们会给您一个更高的利息,但是,您却只能在规定的期限来提取,而不能随时取用。”冯珂笑道:“假如您在我这儿一下子存了一百万两银子,我又刚刚将这笔银子贷了出去,你这个时候突然跑来跟我说,我要将钱拿走,我一时之间,从哪里给您弄这么大一笔银子来?”

“我哪有这么多银子存,玩笑话,玩笑话!”刚刚插嘴的那个人干笑起来,而大厅里则响起一阵嘲笑之声,不过冯珂敏锐的发现,那些人并不是嘲笑,倒类似于眼前这个家伙的确能拿出这笔钱,只不过在这么多明眼人跟前故盖弥彰,所以引起公愤罢了。

还真是有钱人。冯珂感慨地想道。

“各位,超过一定数目的这种钱款,只能定期提取,大家都是深谙此道的,想来也能明白我昌隆的用意所在,不是我们拿不出来,而是急切之间难以弄到这么大一笔钱,必竟,我们是要用钱来生钱的,不可能将钱放在银库里发霉。”

“可以理解!”

“这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大厅里七嘴八舌地地响起理解的回音,这里头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商人,自然也都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所以,总的来说,你存进来的钱越多,获取的利息就会越高。”冯珂笑道:“所以各位,不要将你们的银钱放在地窖里发霉了,把他们存到我们昌隆来,让你的钱下崽子吧!”

大厅里轰堂大笑。

“各位,稍安勿燥,稍安勿燥!”冯珂连连摆手,“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们昌隆银行对于大客户的第二个特别优惠,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对于这一项,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冯老板,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一人大声道。

“各位,我们都是商人,身家都不菲,但如果我们太有钱了,不免就会让有些人惦记,所以啊,即便赚了很多很多的钱,也得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了。”冯珂缓缓地道。

大厅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冯珂这翻话,可说是说到了这里绝大部人的心坎里,商人有钱,但商人没有政治地位,一旦养得肥肥壮壮了,很多时候,就成了被收割得对象,所以大商人人不得不花费大价钱为自己找一个强壮的大腿,但这些大腿,也不全然就是可靠的,有的是眼红了自己就下手了,而有的,却是大腿自己倒台了,大腿一倒台,依附于其上的藤萝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看来我这话,说到大家的心坎里了。”冯珂笑着道:“这也是大家将赚来的钱,很多都埋在地下的真实原因所在吧,所以我们昌隆银行推出的第二项针对大家的服务就是,保密制度。”

“什么叫保密制度?”又有问道。

“比方这位兄台,你将钱存在了我们昌隆银行,但你却不幸出了问题,得罪了啊,就是打个比方,有人想查抄你的财产的话,我们昌隆将不会给予配合,他们看不到你在我们银行所存款的帐目,更不知道你到底存了多少钱在我们银行。”冯珂缓缓地道。

大厅之中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骚乱。

“如果真出了事儿,钱不在,人不在了,又有什么用?”一位商人却是有些惨然地道。“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们昌隆银行么?”

“错!”冯珂大声道:“假如,我是说候如,你们当中的某一位在未来的时候出了事,但只要有一名家人逃了出去,比方说逃到了我们大明,这笔钱款,你的这位家人,将会能在大明的任何一家昌隆银行提出钱款,当然,各位,要做到这一点,这就需要你们能有家人逃出去,如果是我来给建议的话,那就是你们有一位家人,持有你们的信物,长驻在我们大明。”

“如果是我们大楚的陛下要看这些帐目呢?”一位明显是官员的人,站起来问道,脸上颇有些不自然。

“也不行!”冯珂断然道。“在这里,我给大家交一个实底儿,大客户的帐目,我们会做两份儿,一份儿在你存款的地方,另一份将存在于大明昌隆总部,如果你一旦在大楚出了事儿,在楚境之内的这份帐目,就会被销毁。什么都没有了,而大楚的王,只怕还没有本事查到我大明昌隆总部去的。”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了的惊讶的小声的议论声。相比起昌隆银行所给出的利息,这一点才是真正能吸引他们的。身为商人,而且是极有钱的大商人,他们最担心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太肥壮了而被人觊觎,像他们这种地位的人,一旦有人惦念上了他们,那对方的来头,必然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一旦摊上了这个,他们除了任人宰割之外,几乎毫无他法,而冯珂的提议,显然给了他们另外一条出路。

“法子是好法子,不过这只是冯老板的一面之辞,又拿什么来保证呢?”先前那名官员脸色有些苍白。

冯珂一笑,大明的情报官员们看来是没有搞错,能够坐在这里的大楚官员,那也是相当有钱啊,当然,他们的钱肯定来路不正,不过这跟大明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大明皇帝陛下的保证,算不算数?”他笑着反问道。“来人,请陛下的密旨!”

大厅之中再次轰的一声爆出了惊讶之极的声音。

一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珍而重之的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之上,冯珂先向盒子行了一礼,而大厅之中所有人的,此时也都站了起来。

冯珂从盒子里拿出一份卷轴,展现在在众人的面前,最前方的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用看内容,他们只需看到上面那鲜红的大明皇帝的印玺以及首辅政事堂的辅印,便知道是这一切的确都是真的。

与楚国不同,在大明,皇帝下达了命令,还需要首辅用印之后,才能算作正式的可以施行的东西,如果缺了首辅的印签,那就没用。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明白大明的律例。

“大明皇帝陛下说了,只要这些人没有违反大明律例,那么你们的私有财产,将受到大明的保护,任何人不能侵占!”冯珂笑道:“这便是唯一的条件了,换而言之,你在楚国有什么麻烦事,哪怕你就是造反,只要不违反我大明的律例,那就都不是事儿!”

“这,这倒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终于,在一片震惊之中,一个老者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地道。“不但有利息拿,而且还留下了一条后路,以免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正是这个道理!”冯珂微笑着道:“不过各位,要想触发保密令,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存款数目,不得少于五十万两。”

第九百九十七章:汇报(上)

艾前,冯珂,两人是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昭华公主府,他们在上京城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当然要来向大明在上京城的最高负责人作最后的总结汇报。门口的卫兵,显然早已经被打过了招呼,所以两人一来,立即便被引到了后院。

进到后院,两人很是诧异,原以为昭华公主府的后花园,必然是花团锦簇,充斥着天下的名贵花草树木,岂料目光所尽,尽是只有一种植权,杨树。

高大的杨树长满了偌大的花园,只在林间留出了一条曲折蜿蜒的小道。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之色,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公主府后花园里,居然只有这样一种普普通通的杨树。

瑛姑与乐公公两人站在林子外,并没有陪在闵若兮的身边。这更是不寻常的事,要知道,瑛姑基本上算是皇后娘娘的影子,出门在外的时候,那是形影不离的。

两人走过去,双手抱拳,向着对方施了一礼:“大姑,乐公!”

瑛姑点了点头,同时却把手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直起身子的同时,也明白了瑛姑做这个手势的原因,茂密的林子中,看不到人影,但却能听到一个蜿转悠扬的歌声,从内里传了出来。

既然乐公公与瑛姑都候在外面,那在唱歌的是谁,自然就不用猜了。这倒是让二人震惊之余,却又是心中窍喜,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耳福听到皇后娘娘的歌声的。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不要让你变了样子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我一眼就能够发现你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长

人世间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噶尔的胡杨

我也会仔仔细细找寻你几个世纪

在生命轮回中找到你

我不怕雨打风吹日晒被大漠风沙伤害

让心暴露在阳光下对你表白

我宁愿我的身躯被岁月点点风化

也要让你感觉到我的真爱

皇后娘娘的声音极是好听,但所唱的歌的曲调在两人听来,却是极为古怪,至少两人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曲子。听这歌词所蕴含的意味,应当是一首比较哀怨的情歌,但眼下皇后娘娘唱的却是幸福满满,有一种不搭调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怪怪的,两人不由抬头看向瑛姑,眼中充满了探询的意味。

瑛姑笑了笑,轻声对两人道:“喀什噶尔的胡杨。”

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两个更是不明所以,这又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个曲名。

“这是陛下当年来在潜龙之时,唱给公主的歌。”瑛姑微笑着解释道。“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陛下与娘娘在昭狱之中成婚的时候,公主殿下第一次差,不过那时候,听着这首歌,我流下了眼泪,但现在么?”她瞅着艾前与冯珂,“想来你们也能听得出,娘娘歌声中那快要溢出来的幸福吧。”

“的确如此,所以感觉上有些怪。”艾前点头道。“怪不得这院子里,只是种满了杨树,只是这喀什噶尔?”

“这个我也不清楚。”瑛姑摇摇头,“听起来像是地名,但却谁也不知道在那里。”

“一首本来悲戚哀怨的调子,娘娘能唱出满满的幸福感,那自然是心境的改变了。”冯珂道,心里想着这些年来,陛下除了娘娘一个人之外,连一个妃子都不肯纳,万千宠家集于一身,娘娘当然是幸福之极啦。平常小户人家,只要有了银钱,都还想着三妻四妾呢!

“境由心生。”瑛姑赞赏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每日倒都是跟钱打交道的,想不到倒是不俗,居然能听出这些来。”

两人脸色有些古怪,这是夸奖呢,还是鄙薄呢?一时之间,竟是不好搭口了,只能尴尬的笑笑。

“大姑,是艾前与冯珂来了么?”林子里,歌声骤停,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林子里传了出来,看不到皇后娘娘的身影,但这声音倒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冯珂一凛,与艾前是一个普通人不同,他作为昌隆的大东家之一,本身可也是了不得的武道中的行家,直到此时,他才骤然响起,娘娘可是武道之上的天才修为者,如今虽然还只有二十余岁,但早已是九级巅峰的大高手,据说已经摸到了宗师的门槛,似乎除了陛下,这天下,也没有第三个了。

“娘娘,是艾大人与冯老板到了。”一边的乐公公道,声音同样不大,但冯珂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阴柔的太监,是九级高手,而瑛姑,更是一位宗师级的高手,这里的三个人,任何一个,都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的碾死自己。

“那就进来吧!”皇后娘娘的声音再度传来。

随着瑛姑与乐公公走进密密的林子,不出二人所料,虽然在外头看不出这院子倒底有多大,但凭猜测也知道小不了,此时走了进来,才知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这让艾前不由想起大明的皇宫,他曾经跟着王月瑶进去过一次,比起这里,可是寒酸多了。这还是公主府,只怕那楚王所住的皇宫,更是要豪奢无数倍了吧。

走了一小会儿,眼前骤然一亮,一个黄衣丽人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四株碗口粗细的杨树之下,布置着一个小小的石桌和四个小石凳儿,皇后娘娘竟是一身便服,长发披肩,未施粉黛,很是随意地站在一析杨树之下,手里居然在编着一个杨树枝冠。

看到四人出现,随手便将编了一半的树冠扔在了桌上,坐了下来。

“艾前冯珂见过娘娘!”艾前,冯珂立刻抢上一步,跪了下去。

“免礼,都起来吧。”闵若兮指了指自己左右两个石凳:“这些天,你们二人都辛苦了,坐下来说吧!”

两人也没有推辞,知道皇后娘娘与陛下一样,都是那种舒爽的性子,不喜废话,当下一左一右,分边坐在了闵若兮的左右,瑛姑则是坐在了闵若兮的对面。

而乐公公,则是像闵若兮微微欠了欠身子,便如同幽灵一般,走向了更深处,艾前扫了一眼,杨树的深处,有飞檐露出半角,显然那里有一幢房子。

“事儿都做完了吗?”闵若兮问道。

冯珂看着艾前。

艾前点了点头:“启禀娘娘,基本上已经做完了,今儿个上午,我们已经拿到了楚皇正式的回文,也陛辞了。使团成员已经打点行礼,准备回程了。”

“所有的,都是按照我们先前预计的?”闵若兮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转眼之间,却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是,按第三套方案执行的。也正是我们大明最希望的一个方案。”艾前点了点头,“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那个马首辅……”

艾前笑着摇了摇头,“他根本看不出来这第三份合约里头隐藏的东西,在我们拿出第三份出来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闵若兮轻轻的哼了一声:“我那个二哥,不也没有看出来,与马向东,也差不多,都是笨蛋。他们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殊不知,从此之后,他们的经济命脉,就要一步一步的落入我们大明的掌控之中了。等到他们醒悟过来,绞索已经套紧了,想再挣开,又哪有那么容易。”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不懂,不过那些人,已经被我们用银子喂得饱饱的,再者他们又有很多其它的把柄被我们抓在手里,自然就当睁眼瞎了。”

“你说得是现在户部里头几个人吧?”

“是的。”艾前点了点头:“都是同行嘛,纵然看不到很深,但总是能知道这件事里头是埋藏着陷阱的。所以在事前,鹰巢那边就想法,堵上了这个漏洞。”

“懂行的不说话,不懂行的装懂。”闵若兮冷笑道:“这才几年啊,大楚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杨一和杨相还在,你这份和约拿出来,他会直接甩到你的脸上。”

“娘娘,杨相若还在,大楚又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边的瑛姑摇头道:“从二皇子登位,大楚就已经埋下了今日的祸根,如果,君不明,臣不贤,亡国不远矣,区别只是被我们拿下还是被齐人拿下。一个程务本,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千钉,更何况,程务本已是自身难保了。”

“我那位二哥,不会死心的,他为了筹集到更多的银钱,必然会不遗余力的盘剥江南地区,那地方是大楚的本源之地,最初,或者还会支持他,但随着盘剥的加重,必然开始离心离德,等到那里也乱了,大楚,也就真的完了。”闵若兮叹息道:“更何况,那第三份和约里,本来就为了这一点,而给他挖了一个大坑。艾前,这些东西,是准备用于海贸交易的吧?”

“是的,王月瑶大人就是这样计划的,以低价拿到这些东西,然后运往海外,赚取高额利润,以便能在短时间内填充国库,现在大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想来王月瑶已经准备了无数的后手计划。”闵若兮苦笑道:“我可是知道她的手段的。”

艾前迟疑了一下,道:“王大人说这是一个五年计划,五年时间,足够大明吞掉并消化秦国,然后便有余力回过来经营楚国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汇报(下)

五年,只要大明在五年的时间内吞并消化掉秦国,那时,在疆域之上,已经可以与齐国相比美,虽然在人口之上,仍然有大大的不足,但那时,楚国,只怕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闵若兮能想到那时候的情景。

因为明国与楚国之间有自己这样一个桥梁,楚人对明人会比对齐人更加有好感。十几万东部边军在齐国全军覆灭,已经使得楚国与齐国结下了不解的深仇,而大明,则是这两虎相争的渔翁得利者。

这几年,大明一定会对楚国抗齐不遗余力的支援,看起来是在帮助楚国,其实是将楚国一步一步的陷进与齐国不死不休的结局,如果换一个明智的帝王,或者会想法设法结束这场对齐的战争,从而赢得休养生息的机会,但二哥闵若英却注定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会想到这一场惨败会让他颜面尽失,会让他失去统治的正义性,会让楚人想起他那个以仁厚和宽容而闻名的大哥,所以他只会想法设法的去挽回自己失去的所谓的尊严,而方法,自然就是在战场之上找回所失去的。

而这,正是大明所需要的。

楚国,已经无法发起大规模的战役,或者楚人会在边境之上,取得一些战术上的胜利,却无法更改两国对垒的大局面。齐人,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接下来,无论楚人怎么做,齐人也不会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他们身上,而会将自己的重心移注到国内的改革上。楚人的反击,齐人只会是当作边境之上一场不用太在意的小小的冲突。

而数年过后,当大明完成对秦国的吞并和消化吸收,当齐人完成对内的整合改革,两个庞然大物将会正面对垒,但当他们两个面对面之前,都会先拿下楚国。

齐人不想在自己与明国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楚国碍手碍脚,而明人,则需要楚国庞大的人力资源以及江南富庶的鱼米之乡。

而那时候的楚国,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连年的征战会让百业疲蔽,为了应付战争而加征的苛捐杂税,会让百姓不堪重负,人心浮动,渴望变革,所有的一切,会让闵氏的统治岌岌可危,而这个时候,大明,齐国一齐都将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到时候面对着这样两个庞然大物,闵若兮想不出他还会有第二条出路。

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挽回也,与齐让楚国落在齐国手里,还不如让他落到大明手里,至少,将来大明的帝王是属于自己的儿子小武的,而小武的血液之中,也仍然流淌着闵氏的血脉。

“娘娘,昌隆银行,现在已经可以说在上京城站住了脚跟,虽然我们入驻上京城的时间极短,但陛下出具的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以及银行保密律令,立时便让我们站在了高点之上,从开业那天晚上之后,我们在上京城已经连续与数十家大富豪以及少部分官员,签定了协议,接下来,我们将会有上千万两银子的进帐。”冯珂微笑道。

“上京人这么有钱?”一边的艾前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惊有些愕然,他可是知道,想要触动陛下的银行保密令,起点便得有五十万两银子以上。

“大楚富庶,冠绝天下,这可真不是说着玩的,的确也让我大开眼界啊!”冯珂也是摇头不已。“这只是开端,还有不少人在看风色,艾大人,你瞧着吧,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的。”

“楚国国库打仗打空了,只能贷款来买武器,这些人倒是一个个肥得流油。”闵若兮冷笑起来。

冯珂与艾前对视了一眼,艾前轻咳了一声:“娘娘,这其实对于我们大明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些钱注入我大明的国库,我们大明银行便可以以此作为储备金,来发行更多的纸币从而规避国家信用破产的危险,冯先生,这些钱,应当都是定期的吧?”

“不错,最低的都是三年起。”冯珂点头,“在与他们谈判的时候,我们坚持了这一点,而这些人,其实现在都坐立不安呢,他们都是大有背景的人物,楚国朝廷没钱了,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现在正担心楚国朝廷来找他们的麻烦,其实在齐国也好,楚国也罢,一旦在财力之上有了麻烦,把这些商人打倒薅他们的羊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时我们给了他们另一条出路,而且有陛下的背书,他们当然想抓住,规避风险,是商人的天性,而搏一搏则更是商人的不二选择。”

“这么说来,这头一批将钱送进来的,恐怕都是或多或少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闵若兮问道。

“是的,这些人都有问题,他们巨额财富的来源都不干净,如果楚国朝廷想要收拾他们,的确是大把的理由。”冯珂点头道。

闵若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娘娘,这些人虽然有罪,但他们的钱却能于我们大明起到极大的作用,大明需要这些钱,所以,便只能对他们的问题视而是不见。”艾前盯着闵若兮,道。

闵若兮瞟了艾前一眼:“怎么,你是怕我收拾他们?”

艾前眼角一阵狂跳,连边摇头:“不不,臣没有这样想。”

“我知道轻重,也知道怎么做才能对大明更好。别忘了,我是大明的皇后。”闵若兮淡淡地道。

“臣,臣惶恐!”艾前咽了一口唾沫,刚刚,他看到闵若兮的神色,的确有些担心闵若兮发作。

“这些人的钱,不仅能帮助我大明度过今年的难关,更重要的还是一个千金市马骨,想来还会有不少的人会盯着这些人送进我大明的财富,如果安全的话,在今后数年之中,只怕这样的钱会源源不断的进来对不对?”闵若兮看向冯珂。

“是的,娘娘。”冯珂点头道:“也不仅仅是楚国,商人之间,消息流转很快的,只要我们做出了名声,只怕齐国的很多人,也会把钱送进我们的国库。所以这第一批,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这是活榜样。”

闵若兮目光闪动,“冯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消息?”

冯珂笑道:“娘娘,在下的确收到了一些消息,有几个将钱存在我们这里的商人,楚国朝廷的确要对他们下手了,所以鹰巢那边已经在安排他们的一些嫡系亲属到明国避难,等这一切做完,活生生的例子都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时候,才是我们真正收获的时候。”

“一环扣一环,真是没有漏过一点。”闵若兮不禁笑了起来:“这又是谁的手笔呢?”

“陛下,这是王月瑶王大人,苏灿苏大人,和鹰巢的郭统领一起制定的。”冯珂低声道。

“昌隆玩了这样一出,不怕楚国朝廷找你们的麻烦吗?”闵若兮问道。

“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买大明武器的钱,还得我们替他们出呢!再者,我们并没有违反楚国的律令,我们是银行,顾客把钱存进来,我们没有义务审查他们钱的来路,这是楚国自己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背后站着大明,现在楚国会为了几个商人与我们翻脸么?当然不会。他们肯定会为了这些钱与大明扯皮,但扯皮而已,那就让他们与大明的朝堂去扯皮吧,扯着扯着,几年也就过去了。”冯珂笑得很开心。

“接下来呢?”

“接下来昌隆的分行,将会在楚国的各个重要的郡治开设,这第一轮的大收割之后,我们的目标便是在楚国推行我们大明的纸币了,这个任务,可就比第一个难得太多了,毕竟在这里,我们没有在国内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经营。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切入点的,接下来的数年之中,大明与楚国的商业交易会达到一个顶峰,而楚国商人要想在大明这内行走,便只有兑换明币一条路可以走,而这些人,向来都是引领市场的,水滴石穿,总会有越来越多的用上我们大明的纸币的,这个习惯的培养虽然会长一点,但却是有效的。”

“娘娘,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年中,楚国的银两会大量的流向我们大楚,市面之上银价会愈来愈贵,楚国朝廷必然会铸造更多的铜钱,而可以想见,当铜矿跟不上的时候,铜钱的质量便会大幅下隆,从而引起铜钱的贬值,购买力越来越差。当楚国的百姓发现,我们的纸币的购买力却越来越强劲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怎么选择吗?当然是会用手里的铜钱去兑换我们的纸币,会用手里的银两去兑换我们的纸币。”

“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昌隆要往里贴钱的时候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冯珂接着艾前的话道。“纸币,说到底,只是一些印在纸上的数字,而银两,黄金,甚至于铜钱,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

“数年之后,楚国经济便完全可以操控于我大明之手,即便那时候楚国发现了问题,甚至作出不许大明纸币流通的激动手段,恐怕除了引起国内动乱再也没有其它可能,在下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也是我们大明开始对付楚国的时候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千面回来了

马车的车窗被推开,一只手轻轻地撩开了窗帘子,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出现在窗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上京城那雄伟的城墙。

终于到了离去的时刻。

想起宫门之内,母后那哭得红肿的双眼,依依不舍的执手谆谆订嘱,闵若兮便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眼泪险些便要夺眶而出。

“娘娘!”瑛姑伸出手来,将闵若兮的手轻轻按下,另一只手却是放下了车帘,关上了车窗。“太后她老人家身子却是大好了,终有再见之日。”

闵若兮闭上了双目,泪珠儿终是夺眶而出。“今日分别之时,母后还一直念叼着小文小武,要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带着他们回上京城看一看她,我只怕,当我们真正来到上京城的时候,她老人家,却是绝不会愿意再见我们了。”

瑛姑不禁一阵默然,小武作为大明帝国现在唯一的皇子,基本上不可能来到上京城。如果真来的话,那就只会是一种情况,大明的军队已经占领了上京城。

作为楚国的太后,那个时候,她还真愿意见到现在她念念不忘的外孙吗?

瑛姑不知该怎么安慰闵若兮才好。闵若兮这一趟回到生她养她的故乡,最大的目的,却是为了将楚国推进更深的深渊,她知道闵若兮现在的心情绝不好受。也许,这个时候,什么话也不说,反而是更好的。

来时走的是水路,回去的时候,走的却是陆路,队伍将一路向北,最后经过新宁郡,进入到大明境内的出云郡,在哪里,于超的追风营正在等着皇后的车驾。

随着闵若兮车队一起返回的还有昌隆银行的一支庞大的运银车辆,从上京城搜罗来的上千万两现银,除了留下一部分作为压库银之外,其它的,全都被融练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银锭,他们最终的去处,将会是大明国库,作为储备货币而存在。他们将不再在市面之上流通,取代他们的,将是大明发行的纸币。

大明对楚国进行的一张货币战争,也随之而拉开了序幕。可惜的是,在楚国,还没有人能意识到这场战争背后蕴含着的绝大的威力,他们甚至都没有想到,这是一场战争。而在楚国看来,这场战争的胜利,堪比十万大军攻城掠地。

只不过这一场货币战争的表面,被蒙上了一层脉脉温情的面纱,将他凶恶的本来面止伪装成了一位善人,好人的模样。在微笑与谦恭之中,一点一点的展露他掠夺的本性。

齐国对楚国进行的是一场赤裸裸的武力掠夺,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赤地千里。而大明对楚国展开的却是另外一种掠夺,明国的势力所到之处,看起来反而会带动经济的发展,市面的繁荣,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为现在奄奄一息的楚国注入了一支稳定剂,但这是建立在明人势力的基础之上的。当明人心存恶意的时候,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让当地变得民不聊生。

后一种的掠夺,比前一种要高明得多,而明人现在与齐人争夺的便是楚人的心。当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楚国能够兵不血刃的便取得绝大多数楚人的支持。从而完成另一种形式上的并吞。

当闵若兮从上京城启程回大明的时候,秦风也从丰县坐上了轨道车,在替王厚过完了头七之后,他开始了返京的路途。

而在丰县,秦风见到了刚刚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的千面。

千面这一年多来,一直在负责着秦国方面事宜,几乎没有怎么回大明,只是通过一份份的情报来表明他的存在。秦风也有快一年没有见到这位昔日的伙伴了。

“辛苦了,兄弟!”舒适的车厢里,秦风亲热的拍着这位小兄弟的肩膀,“快一年没见了吧,倒是长得更结实了一些。”

千面笑得合不拢嘴,“陛下,这一年,我可想死您了,还有那么多的好兄弟们,辛苦什么的倒说不上,反而快活得紧。”

秦风大笑,“这一次回来,可有什么感受?”

“陛下,这感受可就深了。给我最大的映象的就是变化。咱们大明,似乎一天比一天变化得更快了,这一趟从永平郡一路而来,很多地方明明是自己很熟悉的,可再见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了。日新月异啊,到处都能看到我大明那欣欣向荣的景象,与秦国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先不忙说秦国,这轨道车,怎么样?”秦风拍拍车窗。

“舒服。”千面咧开嘴笑道:“赶到沙阳郡的时候,我还准备快马奔驰到丰县的,不想却已经有了这轨道车,啊呀呀,我可是将自己放平了准备好好的睡一觉的,接过一觉还没有睡醒,便已经到了丰县了。这可比骑在马上舒服多了。”

“你这个家伙,可真没有说到点子上。”秦风微笑道:“轨道车的投入营运,可不是为了舒服,而是为了运力,今天咱们坐着的这辆轨道车,能够一次性运载上千名士兵和他们所需要的武器装备以及后勤粮秣,而在以前,咱们要将这么多的东西,从沙阳郡运到丰县,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动员多少民夫,骡马?需要在过程之中损耗多少?可现在,这一切都不会了。”

千面连连点头,“陛下说得是,可就是太短了一些,要是这条轨道车能一直修到昭关去,那可就妙极了。有朝一日,咱们与齐人开战,这条轨道车能源源不断地让我们把物资,兵员投送到前线,在短时间内便能形成对齐人碾压之势。”

“还有一点呐!”旁边的小猫笑咪咪地道:“平素,我们不需要在昭关维持太多的军队,太多的军队驻扎在边境,便需要更多的消耗,更多的钱粮,有了这轨道车,我们就能省下这笔开销了,而齐国,他们能行吗?他们必须在前线维持大量的部队。”

“这条路什么时候能修?”千面两眼发亮。

“钱,现在差钱呐!”秦风笑道:“这一条从沙阳到丰县,不过一百余里,便花了上百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平素的维护,保养费用,从丰县到昭关,这可是横穿三个郡,便是直线距离,也超过了五百里,真要修起来,只怕有上千里长。”

“这不是要上千万两银子。”千面瞪大了眼睛。

“只怕还不止!”小猫道:“路线一条,各种不同的地质条件,河流,山川等等,都会让费用成倍的增长。”

千面顿时泄了气,“这岂不是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钱修?这一空欢喜一场了么?”

“不是空欢喜,修肯定是要修的。千面,帐不是这么算的。”秦风摊了摊手:“看起来的确要投入上千万两银子,但却不是一次性的拿出来,修这样一条路,总是要好几年的时间的。而且这样一条路,在修建的时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对于益阳,武陵,桃园这三郡来说,这样一个工程,也能起到带动当地经济的作用,大量的用工会让当地的百姓挣到更多的钱,大量的各种物资的采购会让这三郡的市面繁荣起来。所以说啊,这一条路,不仅仅是一个耗钱的项目,他还是一个能给当地创造就业,创造收入的大工程,老百姓挣了钱,会怎么样呢,当然会花,钱就会在市面之上流动,国家就能从这些流动之中收到税赋,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是将钱从左口袋放到右口袋之中嘛!”

“只怕这个过程中,花出去的还是更多一些。”千面道。

“那倒是。”秦风大笑:“不过赚了钱的是谁呢?是我大明的子民嘛,他们富了,对我大明不是好事嘛,国家欠钱不要紧,只要咱们拥有赚钱的能力,维持国家的强盛,拥有还钱的能力,那便是年年欠帐又怕什么?”

小猫轻咳了一声:“千面,这是苏灿写的钱论这本书里面的东西,你没有看过吧?”

“陛下送给我一本,可我真没有时间看。”千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灿的这本钱论,并没有公开刊行,在大明,他甚至属于**,只是少量的印刷出来之后,供给大明的官员们研读。秦风可不想有太多的人读了这本钱论之后,对于大明现在某些有针对性的政策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世上可不乏聪明人,有些东西,总是要掩一段时间的。

“以前老听人说,国富民强,国富总是摆在头里,可我们现在大明的国库常常空空如也,苏开荣一说这事儿,便是一脸苦相,常自嘲他欠了一屁股帐,但我大明反而看起来越来越好,这的确让我有些糊涂,回头有了时间,得好好读一读这钱论!”千面道。

“国富,不一定是朝廷富嘛!”秦风哈哈大笑,“老百姓富了,这也是国富。不过说起来,咱们大明穷得地方还是太多啊。像开平郡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北地四郡,温饱还成问题,新收回来的益阳,武陵,桃园三郡就更不必说了,想要民富,任重而道远呐!”

“有陛下率领,国富民强,自是指日可待!”千面真心实意地道上。

第一千章:让人错愕的意外

千面倒不是存心要拍秦风的马屁,作为当年敢死营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老兄弟,他是真的认为只要在秦老大的率领之下,他们便能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情,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怀疑。

当初来到越国的时候,他们当真是一无所有,除了一把刀以外。但现在,六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且用不了多久,另一个比邻的国家,也将成为大明的疆域,刚刚从秦国回来的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说说秦国的情况吧!”秦风看着这位手下悍将,笑道。

“陛下,与我们大明比起来,秦国,当真是要完蛋了。”千面首先给秦国下了一个断语。

“马氏父子对国内的整合,看起来遇到了相当大的麻烦?”秦风笑容满面。

“不是相当大的麻烦,而是对于秦国来说,这个任务,根本就不是一个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许多人,根本就不容许他们完成这个任务。”千面翘起了嘴角,这个许多人中,自然也包括了大明。

“比如?”

“马氏父子一度以为只要拿下了邓洪,便能顺利接手邓氏的家业,但很显然,他们的想法过于简单了一些。”千面理了理思绪,道:“邓洪现在被软禁于雍都,失去了一切,但同时,原本受他制约的力量,分裂成了数股,虎牢着肖锵,青州郡卢一定,是这些人中的势力最大的两股,因为他们都拥有军队。”

“肖锵就不必说了,虎牢关原本就拥有五万精锐秦军,而且这两年,肖锵在不停的扩军,他有这个财力,说起来还得感谢咱们大明。因为永平郡修通了永平至虎牢的道路,打通了两地的商道,使得肖锵从中获益非浅,两年时间,肖锵已经扩军到了十万人。”

秦风微微皱起了眉头:“十万人?”

“陛下不用担心。说起来是十万人,但战斗力却大成问题,更何况,虎牢军队,并非铁板一块,这里头又分成了很多小股的势力,比方说里面还有一部人是忠于马氏父子的。”千面道:“我们在里头也下了不少的功夫,真正完全忠于肖锵的,大约在三万人左右。”

“我们大明能够掌握的人马是多少?”秦风问道。

“一万人左右。”千面压低了声音,“这一万,过去的老兵约有三千,剩下的都是在肖锵扩军的过程之中,我们掺沙子塞进去的。”

“干得不错。”秦风挑了挑眉毛,有这样一支部队在里头,对于大明想要图谋的事情,可就要简单太多了。

“除了肖锵,第二大势力就是卢一定了,青州的卢一定在邓洪被抓之后,对马氏父子收存疑惧,盘踞青州郡,已经多次拒绝马氏召他回雍都的圣旨,与肖锵一样,他也在拼命的扩军。青州一地,现在可以说除了当兵的,便是老弱妇孺,为了筹集军费,卢一定甚至干出了让自己的手下扮演土匪,马贼,袭击周边郡治,抢夺粮草财物的勾当,当然,在开平郡的陈志华将军,也给了他不少的帮助。粮食什么的,只要他出钱,陈将军便卖给他。”

秦风大笑起来:“卢一定只怕拿不出多少钱来,他能做的,就是将青州的马匹抵价卖给我们。”

“的确如此,青州郡与他周边几个郡治,特产便是荒原马,这也成了卢一定最大的财产,靠着卖马给我们,他勉强维持住了庞大军队的需要。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千面道:“如果说这两个人已经摆明了车马,对马氏朝堂不信任,另有打算之外,而另一个人,可以说是马氏父子的掘墓人了。”

“戴叔伦!”秦风截口道。

“不错,陛下,作为搞情报的同行,我对这位戴先生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搞阴谋诡计,当真是一把好手,我们千方百计的渗透,想要将人埋在他的身边去,但毫不意外的都失败了,直到我们拿下了虎牢关的那位关键人物,这才成功的在戴叔伦身边埋下了钉子,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终于弄清楚了戴叔伦究竟要干什么,他的全盘计划究竟所谓何来?说句实话,当我知晓了戴叔伦的所有计划之后,我不得不说一声佩服,甘拜下风。”

“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认输的人可真不多,他究竟想干些什么?”秦风也是有些好奇了。

“陛下,您知道,现在戴叔伦真正效忠的人是谁吗?”千面看着秦风,反问道。

“真正效忠的人!”秦风有些诧异,“难道他不为邓洪效力了?”

“陛下,邓洪现在已是一个废人了,没有人能将他从雍都救出来,因为一有风吹草动,马氏父子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邓洪以绝后患。戴叔伦忠于他还有什么用?在戴叔伦眼中,邓洪只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他现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最后榨干邓洪身上的价值罢了。”

“戴叔伦找到了新主子!卞无双?”秦风沉吟了一下,道:“也只有卞无双有这个能力让戴叔伦臣伏了吧?”

“陛下错了。戴叔伦的确是不再忠于邓洪,而且将邓洪视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但他效忠的仍然是邓氏!”千面摇头。

千面看似自相矛盾的话,让秦风也糊涂了起来,不再效忠邓洪,却仍然忠于邓氏,可邓氏还有别的人吗?但凡出挑一些的邓氏子弟,基本上都阵亡在战场之上了,那些剩下的勉强活着的邓氏子弟,才干有限,而且,只怕也走不出雍都。

走不出雍都!秦风脑子里如同响起了一道霹雳,轰然炸响的同时,让他有些混沌的思绪,也立时清明了起来。

“你是说,邓姝?邓方的女儿?”秦风震惊地看着千面,一边的小猫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千面。

现在,能够走出雍都的,便只有邓方的女儿,邓姝了,因为她要嫁给虎牢关肖锵之子。对于这份联姻,马氏父子只能捏着鼻子认可,如果断然拒绝,只怕更是会让肖锵心中的反意愈演愈烈,是以哪怕知道肖锵娶这个儿媳妇心思不纯,用心是想拉拢邓氏旧部,却无法阻止。而且在马氏父子眼中,一个女人,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你没有搞错?”秦风问道。

千面摇了摇头:“陛下,我们走进了一个误区,都忽略了这个女人,我也是在大致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才明白这一点,邓方这个人是个厉害人物,他的长女可不是将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而是一直在帮着邓方处理着沙蚁中的事情,而戴叔伦也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了解邓姝的。显然,戴叔伦认为,邓姝能够撑起邓氏一族。这才是戴叔伦这样的人物甘心为邓姝拼命的原因所在,因为邓洪已经不可持了,戴叔伦只能将对邓洪的忠心转移到了邓姝的身上,只可惜,对于这个女子,我们了解的太少,不,不是太少,而是根本没有,她一直就隐身在幕后。现在,我正在想法设法挖掘此人的一切信息,就算不多,或者也能拼凑起一些此人的行事风格。”

“这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秦风皱起了眉头,一个走出了雍都,而且相当有能力的邓氏族人,在戴叔伦的辅佐之下,是有可能重新将邓氏势力聚合在一起的。这么一来,倒使得大明原本信心满满的计划,出现了一些漏洞。

卢一定现在首鼠两端,陈志华已经确认,此人一旦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降大明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而虎牢关,大明已经掌握了一支部队,而且这支部队的领头人物在虎牢关的地位非同小可,其麾下的军官,也基本上向大明表达了投诚之意,在永平郡的陆大远,手中的一万秦国降兵,是秦风手中的另一支王牌,这支在大明已经生活了近两年的部队,已经基本上可以算作是自己人了,但这一切,可都是建立在邓氏无人可以继承大业的基础上的。如果邓氏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物,这些人还可靠吗?

陆大远也好,卢一定也好,可都是邓氏最为忠心的将领。

可是这个计划,已经筹划了多年,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时候陡然多出来一些变数,却是让秦风有些恼火。

“千面,能不能做掉这个女人!”一边的小猫眼露凶光,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千面苦笑:“我们现在都不能确认,邓姝倒底是哪一个人!除了最亲近的那一批,没有谁见过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而且我们相信,在她身边,一定伏有高手。一般之人,很难下手,而且如果下手的话,即便成功,后果亦难测。”

“先不用管她了。计划照常推动。”秦风思虑良久,“万一有变动,我们也只能强行动用军队进入秦国了。”

小猫眼光凝重,直接动用大明的军队,这是下下之策了。

第一千零一章:曾经的战俘

“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变动。”权云斩钉截铁的对秦风道:“如果这个邓姝真有这个能力的话,那么我们便必须小心。”

“陛下,臣也认为首辅的意见值得考虑。”小猫沉吟道:“陆大远这一万部队本身就是秦国精锐的军队,如果我们将他们重新武装起来之后,加入秦国内战的话,一旦他就此脱钩而去,我们就是自找麻烦了。”

“卢一定,陆大远,如果都倒向邓姝,再加上戴叔伦如何对付肖锵我们现今仍然不得而知,如果虎牢关军队也彻底倒向了此人,那秦国的国内局势必然将大变,虽然仍会暴发内战,但却已经不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权云有些苦恼,策划了这么久,陡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这让他非常恼火,看向郭九龄,千面的神色便有些不善,这是情报工作上的极大失误。以致于让现在大明有些手足无措。

在永平郡的陆大远率领的一万秦军现在已经武装了起来,随时准备投入,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无疑会很被动。

“没有办法处置这个邓姝么?”秦风看向郭九龄和千面。

千面缓缓摇头:“我们完全不了解这个人,也无法渗透到她的周围,而戴叔伦也必然对此人保护得极为严秘,如果冒险硬干的话,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失败,后果就很严重了。不但卢一定会完全与我们翻脸,只怕陆大远也会对此有极大的看法,得不偿失。”

屋内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沉寂当中,秦国陷入内战,这是肯定的,但如果大明不能插手其间的话,秦国陷入数方内战之中,一时之间,必然难以分出胜负,而大明如果强势插入,必然会引起齐人的干涉,那就熬成一锅乱粥了。

“卞无双那里如何反应?”秦风再一次问道。

“因为楚国西军大量调兵往东线,而据我们从宿迁哪里获得的情报,在宿迁离开之前,卞无双便已经向他提出了双方罢兵,息战的建议,而显然,卞无双也会加入进来,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他会在前期帮助马氏朝廷对抗邓氏一系,并且在这其中寻找自己的机会。更有可能的时候,他会在最开始坐山观虎斗,然后在最合适的机会加入进来,击败邓氏,然后挟天子以令秦国。”

这些,本来都是在大明的考虑当中,但现在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邓氏很有可能找到又一个领军人物,并且将这些人凝聚到一起。一个被困在雍都的邓洪只是一个死老虎,一旦戴叔伦发动,在雍都的邓洪,除了死,再无第二条出路。

“我要见一见陆大远。小猫,将他召回京城来。”秦风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下定了决心:“只要陆大远还能靠得住,再加上虎牢关的那一位,我们便能牢牢地把握住秦国的局势,卢一定孤掌难鸣,按照此人的性子,倒向我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至于戴叔伦,虽然精于算计,但只要军队不在他手,光靠算计又成得了什么事。落到最后,终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是。”小猫点头道。

“野狗,你下去以后,以中央战区的名义下达名义,虎贲卫与羽林卫以演练的名义,向开平郡方向进行长距离拉练。”

“是,老大。”一直坐着没有做声的野狗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

“陛下,羽林卫和虎贲卫才刚刚改编完毕,虽然从各野战营中注入了不少的基层军官,但要形成战力,还需要时日,他们只怕力量单薄了一些。”小猫有些担忧。

“我亲自带他们去。”野狗道:“有我野狗在,就是一群绵羊,我也要将他们逼成一群野狼。”

秦风想了想,“小猫说得也有道理,让于超的追风营马上开拔,也向开平郡方向运动。另外,灵川方向的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霹雳营可以撤回到出云郡,将灵川完全交给武腾,让武腾去与齐人打擂台吧,把杨致的那个决死营调到永平郡去,配合宝清营作战。这个决死营倒颇有我们当年敢死营的劲头,杨致真是有点意思,对了,老郭,杨致回来了吗?”

“他已经回到了灵川了。”郭九龄道:“不过追风营还在等待着皇后娘娘。”

“不必等了,让他们先行离开。”秦风道。

“万一到时候事有不偕,我们便必须以狮子搏兔的姿态,以最快的速度介,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不能让齐人有反应的时间。他们在横断山脉,现在也驻扎了数万人马,不能让他们找到机会。所有中部战区的军队,都要准备投入到这一场战役中去,必要的时候,我将率烈火敢死营亲征。”秦风望着屋里的各人,厉声道。“不将秦国拿下,未来我们在与齐人的较量之中会落在下风。而此时之上,我们已经介入太深,无法收手,如果马氏获胜,必然视我们为仇,而让邓姝整合了邓氏一系的所有人马,对我们更是不利。所以,我们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遵命!”屋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永平郡,看起来仍然平静如昔,春耕刚刚结束,郡内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水利和道路的修建工程,到处都是忙忙碌碌。自从成为了大明的一员之外,永平郡的郡守程维高在执政的理念之上,也有了极大的改变,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与秦风一样,不怕库里没钱,每到农闲之时,便会从府库里拿出钱来,大力组织百姓们修路,修水利,这几年坚持下来,永平郡不论是道路还是水利,较之以前,都大大的上了一个台阶,而他的这一改变,也会永平郡随之带来了极大的发展红利,特别是往虎牢关方向的商道修通之后,永平郡现在可谓是日进斗金。程维高左手进,右手出,将永平郡经营得风生水起,财赋收入,如今仅仅次于越京城,沙阳郡,正阳郡,太平郡,位列全国第五。

而陆大远的一万秦国降军,在一年之前,便已经全数进驻到了永平郡。名义上他们是战俘,但其实在永平郡,他们与自由人无异。以陆大远为首的将领,仍然每日会展开军事训练,只不过每一次在军营之中的,都只有一半人而已。另外的一半人,则会协助永平郡进行一些道路水利的建设。而他们的这些劳作,都会被永平郡折成粮食,酒肉,衣物被服等给付给这支人马。

这种方式,陆大远以及秦国人并不反感,相反,他们还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劳作来养活自己,这极大的冲淡了他们作为战俘的耻辱感。

而另外一半人,在这一段时期里,进行完军事训练之后,便可自由出入永平郡,随着商道的开通,这里的工作机会愈发的多了起来,这些闲下来的秦**人,试着去在休沐日去找寻一些工作,要知道,他们当初在秦国之时,就是这么干的。没有想到,他们还真找着了,而陆大远自然也不会去管。

几年下来,这些秦**人居然在永平郡攒下来一笔不小的财富,比起他们在秦国之时,可要强多了,这倒让他们对于这片土地反而更加留恋起来。

这使得以陆大远为首的一些已经决定投靠明国的将领们,对于这支部队的策反工作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明人也是不遗余力的开展这一工作。永平郡郡守程维高甚至鼓励永平郡的女人嫁给这些军人。

几年下来,倒还真有几百对成功联姻,虽然这些女人大多是寡妇,但对于穷惯了的秦国人来说,能找到一个老婆,有一个家,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这是一支不像战俘的战俘队伍。

从今年过后之后,即便是最迟钝的秦**人,也知道气氛有了很不一样的变化,因为他们中的一部,居然开始装备了武器,不是以前他们的那些老掉牙的武器,而是明国人给他们配备的。虽然不是明人的最新装备,但比起他们原先的武器,仍然要好得太多。

这种情况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极大的变化,到四月底的时候,一万秦国战俘,已经全副武装起来了。这让他们感到必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永平郡城近在眼前,但没有那个秦国人,视其为敌国的城市,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在休沐之日去寻找一份工作挣钱了,因为陆大远已经下达了闭营令,所有秦**人开始进入了封闭训练,除开军事训练之外,策反工作骤然加速,每天都有为数众多的明国人公然进入到军营之中,开始向这些秦军大力宣讲明国的各种好处,而秦军高层的态度,基本上已经表明了,不禁止,就是允许,也就是说,他们的高层已经投靠了明人了。

秦国的军人明白了这一点,但却反应很淡然,在明国当战俘的这两年,他们过的竟然还要比在秦国时要好,不但吃得饱,穿得暖,居然还挣了钱,说起来,当真令人难以相信。

陆大远很满意,这两年在明国的生活,让他投奔明国的心思更加坚决,秦国人,应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他们其实可以过得更好,但现在,所有的秦国人,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这是不对的。

是该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第一千零二章:将死之人

“啪达”一声,一颗白子落在棋枰之上,堵死了黑子大龙的一个气眼,邓洪吁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看着对面的苑一秋。

苑一秋瞪大眼睛瞅着棋盘半晌,长叹一声,将手中的一枚黑子仍在棋盒里,叹道:“王爷胸有丘壑,一秋望尘莫及。”

大胜苑一秋,邓洪脸上却是殊无喜色,伸手拂乱了棋子:“纸上谈兵,又有何用?听闻那明帝秦风,下棋一塌糊涂,完全就是一个臭棋篓子,可是一到政事,军事之上,便妙手连珠,布局宛如鬼斧天工,毫无雕琢之色,明国有今日之气象,全赖此人一人之力耳。”

苑一秋沉默下来。眼前的开平郡王邓洪,早已没有了过往的锋锐之气,呈现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垂垂老去的毫无生气的老者。

邓氏三子,连接而亡,邓氏有些能力的子弟,几乎尽数折在战场之上,如今曾经威震秦国,权倾天下的邓氏,已是树倒糊狲散,成了秋后的蚂蚱,竟是过得一天算一天了。

眼见得他起高楼,眼见得他宴宾客,眼见得他楼塌了。苑一秋心中倒真是感慨万分。从他内心来讲,邓氏一族,于秦国还是有大功的,这些年来,如果不是邓氏一边撑起秦国边军,秦国早已被打得千疮百孔了,不说别的,单是邓氏子弟战死在战场之上的,历年下来,只怕是以数百来计。

可权力的斗争终是无情的,一朝失势,便是墙倒众人推,随着边军的连连败北,邓氏三子的先后亡故,邓氏这座楼,终于还是塌了。

朝廷要收权。随着李挚的亡故,秦国再也没有人有能力维持着三驾马车的格局,不论是邓氏,还是卞氏,抑或是王室,都想要将权力拢在自己的手中,而在这一场争斗之中,率先倒下的,是邓氏。

苑一秋是王室供奉,他自然是站在皇族马氏一边。这场权力争斗,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但到今天,仍然看不到结束的迹象,这让他颇为灰心丧气。邓氏是倒了,但邓氏部下,却没有如皇室所愿,归于皇氏统治之下,反而分崩离析,分裂成了数股势力。肖锵在虎牢关蠢蠢欲动,意欲成为邓洪第二。卢一定拥兵青州,等同割剧。卞无双在落英山脉与楚军眉来眼去,现在更是将大批部队布署到青河郡边境,其意如何,不言自明。

朝廷一时之间,竟是左右支绌,局势,竟是比先前还乱了一些。马氏朝堂不得不加紧的扩军备战,不是准备对抗外敌,而是准备剿灭内乱,从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内战,当真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苑一秋站起身,替邓洪与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来。自从朝廷拿下邓洪,将他幽禁在雍都的开平郡王府之后,苑一秋便一直住在这里,朝夕相伴邓洪左右,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王爷,还没有恭喜你呢!孙女后日就要出嫁了,这王府内外,可都是喜气洋洋的。”苑一秋换了一个话题。

“喜气洋洋?”邓洪讥讽地看了一眼苑一秋:“苑兄,你哪里看到喜气洋洋了?别说我不想嫁孙女,便是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就愿意看着我孙女嫁给那肖氏小儿么?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无能为力了,连愤怒都提不起来,不过皇帝陛下定然是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吧?他怕触怒了肖锵,提前引发内战?”

苑一秋有些尴尬的一笑:“陛下不太高兴,倒是真的。”

邓洪沉默半晌,道:“可怜我那孙女,竟是要成为肖氏的陪葬了。”

“王爷不看好肖锵!”苑一秋奇怪地道:“此人在虎牢关招兵买马,势力扩充极快,现在已经达到了十万之众,王爷孙女嫁过去之后,他又可以利用这块招牌来招揽王爷旧部,如果卢一定也投靠了他,那大秦半壁人马,可就都姓肖了。”

“他那是在做梦!”邓洪叹了一口气:“肖锵此人,志大才疏,为将一方镇守可也,但想要谋断大局,差得太远。连邓某都在这场大较量之中败北,更遑论于他了。你们担心卢一定会依附于他?放心吧,卢一定知兵懂将,晓轻重,知厉害,最善于趋利避祸,这是他的优点,但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我能看出来的东西,卢一定也能看出来,所以,他不会投靠肖锵的。”

“您是说卢一定也想自立门户?”

“那倒不是,卢一定此人,倒没有肖锵这样舍得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所以当时我让肖锵出任虎牢关主将,而将卢一定放在自己的身边,是因为肖锵敢想敢干啊!哪怕根本没希望的事情,这家伙也敢干。这种性子,为将是优点,但主掌一方,却这样不计厉害,失败已是离他不远了。”

“这么说来,如果将来朝廷兵马在平家肖锵的过程当中,只要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卢一定便会倒向朝廷,至少朝廷是可以利用他的对不对?”苑一秋追问道。

“何必担心肖锵,以我看来,皇帝陛下不如好好的担心一下,以后怎么制衡卞无双吧!”邓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比起肖锵,卞无双才是枭雄之姿。苑公,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这场争斗最后的胜出者,我是看好卞无双的。”

听到邓洪此言,苑一秋脸色微变。

“卞氏深受朝廷大恩,岂会如此恩将仇报?”

邓洪微笑不语。当初秦国李挚亡,国内改天换地,邓氏得掌大权,卞氏如果不是皇室一力帮扶,早就被邓氏追杀殆尽。苑一秋此言,自然是说此事。

“此一时也彼一时!”邓洪哈哈大笑:“不过苑倒倒也放心,肖锵如成事,必不容皇室,那卞无双说到底,还是与臣更类似一些,如果得势,却还是能容皇帝陛下高坐于上的。”

高坐于上,架空为傀儡,皇室又岂能甘心。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王爷刚刚说外力介入?不知是说那一个?”

“还能有那一个,当然是明人了!”邓洪嘴巴一咧,露出一个苦笑,在明人手中,他邓氏算是大败亏输,邓朴,邓素,都是亡于横甸之战,也正是这一战,彻底打断了邓氏的脊梁。

“如果我们国内爆发内战,不管那一方,不能干净利落的获胜,而将战事打成一锅粥的时候,明人必然介入,那个时候,亡国之祸不远矣。”邓洪站了起来,“我累了,苑公自便。”

看着邓洪萧瑟的背影,苑一秋恍然之间有些失神。听邓洪的口气,似乎内战,必然是会爆发的了,难道说皇帝陛下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仍然避免不了这样一个结局吗?

真打起来,先不论谁胜谁负,本来就穷困的秦国,更是要雪上加霜了。

“邓公,如今楚国大败于齐国,我国与楚国本就有联姻之谊,如果我们与楚国结成血盟,能否缓解眼下局势?”苑一秋大声问道。

邓洪身形微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苑公,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客盈门,楚国现今之局,与我大秦结成血盟又有何用?他们需要的是明国这样强有力的能帮到他们的盟友,前几天的邸报之上不是说了,大明的皇后娘娘,楚国的昭华公主已经当了上京城么?”

苑一秋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外面月白风清,但他的心中,却是瑟瑟秋风,阴寒无比。大秦所做的一切努力,看起来都似乎是一种垂死的挣扎,虽然还能蹦哒几下,却也是愈来愈无力了。

要是李帅不死,那就好了!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看着那扇邓洪走进去的门,心中不由愤怒起来,如果邓氏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与楚,明勾结起来,暗算了李挚,秦国又何至于斯。

你邓氏掌控了秦国的大权,却无力让秦国长治久安,反而使得秦国就此一步一步的走向没落,秦国若真亡,首肇之徒,非邓洪莫属也。

他跺了跺脚,转身向外走去,今天与邓洪这一席攀谈,倒也并不完全是闲聊,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国贼,但眼光还是有的,至少他对于肖锵与卢一定的判断,对于皇帝陛下制定应对策略还是很有帮助的。

看来肖锵即便娶到了邓姝这个儿媳妇,对于招揽邓氏旧部,也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要卢一定不为所动,其它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可虑的。更重要的是,卢一定不动,其它人更不会动了。

邓洪并没有像苑一秋想象中的一样,已经高卧在床,相反,此刻的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苑一秋,匆匆的地离开了王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讥笑。苑一秋武道修为高深之极,但论到玩弄心机,操纵人与鼓掌之间,他还差得太远。他奉了皇帝之命来找自己打探这些东西,自己三言两语便将他拨弄得心旌神摇,急着去向皇帝汇报了。

苑一秋不走,有些事情,才好做啊!他的目光转向了后院家眷所在的地方。自从他被幽禁之后,他便只能独居于这座书楼,而邓氏满门寡妇却都在被禁足在后院当中。

而邓姝,现在也住在哪里。

第一千零三章: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王府后院,早已陷入到一片黑暗与寂静当中,除去巡逻的兵甲整齐的脚步声与甲叶的碰撞之声外,再无其它声响。却独有一幢小楼,仍然有一片昏黄的灯光亮起,给这一片黑暗增添了些许亮色。

这幢小楼之上,住着的便是邓方的长女,邓姝。因为此刻的邓姝,即将要出嫁给虎牢关统帅肖锵的儿子肖新为妻,朝廷对她不得不格外优待一些,毕竟,现在的肖锵在虎牢关掌控着十余万大军,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其余的邓氏家眷不得不好几个人挤在一间房中,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的时候,邓姝,最起码还有一点点自由以及仍然保持着王府大小姐的待遇。

一件大红袍子摊开在邓姝面前的桌上,她正一针一线的绣着最后的一点图案,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而这件喜袍,是她出嫁那天将要穿上的吉服。

窗外陡然传来一声夜鸟渗人的叫声,手腕微微一抖,锋利的针头顿时在手指头上扎出一个小眼,一朵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举起手指,出神地看着那朵鲜艳的血珠,半晌之后,她却微笑着反转手指,将鲜血缓缓地涂抹在大红喜袍上新乡鸳鸯的眼珠上,本来黑色的眼珠立时变成了红色,喜庆的鸳鸯也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咬断针线,叠好喜袍,她怔怔地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王府,昔日的这个时候,王府内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的。可现在,却如同地狱一般安静。

“小姐,该安歇了。”一个脸如桔皮的老嬷嬷走了进来,执礼甚恭的对着邓姝弯下腰来,但语气之中却根本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邓姝一语不发的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内里取出一团小小的东西,递给了这个老嬷嬷,“梅嬷嬷,这几日老是睡不好,光是做些恶梦,今天换这种安神香。”

被他称做梅嬷嬷的人,是来自宫内的老嬷嬷,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宫女,她们就是负责看管邓姝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国皇帝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让肖锵老羞成怒,在朝廷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肖锵的所有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哪怕他不怀好意的想要聚邓姝为儿媳。

“小姐要出嫁了,心思有些焦虑也是自然的,听说那肖家小公子,也是一个上马能武,下马能文的英俊哥儿们呢,小姐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梅嬷嬷接过安神香,笑咪咪地道。

邓姝却不理会她,径自走到雕花大床前,在另一个老嬷嬷的帮助之下,脱去衣衫,静静地钻进了被窝之中。帐幔一层层放了下来,邓姝睁大眼睛看着帐顶,听着两个嬷嬷走到了外间,听到了她们脱衣上床的声音,她突然笑了笑。

一只手伸手在床帮之上慢慢地摸索着,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之后,她的手缩了回来,手里却是多了一样东西,将这样东西喂到嘴里,静静的含着。

安息香真得很香。

闻着那一丝丝馨人心脾的香味,邓姝在心里想着。不过就像太好的东西,往往外面裹着蜜糖,内里却藏着阴狠相比,这东西,自然也是如此。

稍过片刻,外间两个嬷嬷低低的交谈之声陡然中止,鼻息也粗重起来。邓姝眼中笑意更浓,再躺了片刻,她和衣而起,撩开帐幔,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坐在了那里。

一个人影幽灵一般的自窗外闪现,没有作任何停顿,便进入到了窗内,窗户无风自关,月光被隔绝在了窗外,屋内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姐!”黑影低声道,他转头看向外间,那里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两个蠢女人,吸了安息香,此刻正在做好梦吧,不到天亮,醒不过来的。”邓姝道。

“是,小姐。”黑影放心的坐了下来。

“戴叔,外头现在是一个什么景况?”邓姝问道。

“这一次小姐出嫁,护送小姐的是陈震睿率领的一千雷霆军。”深夜潜入王府,来见邓姝的居然是消失良久的戴叔伦。

“陈震睿!”邓姝冷哼一声。这个名字,让邓姝记得很牢,当初邓朴兵败战死,邓洪欲星夜出雍都,便是在陈震睿把守的城门处被拦住的,陈震睿没有及时打开城门,后来又在苑一秋,马超等人赶来后,更是没有一力护持邓洪,使得邓洪终于是束手就擒,而这个陈震睿本身是邓洪提拔而起的。

“小姐,此人不值一提,更何况,这一次,我们还得利用他。”戴叔伦轻声道。

“没有办法救爷爷出去吗?”邓姝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

戴叔伦摇头:“王爷根本就没有办法出雍都。任何一个邓氏子弟,现在都别想走出这扇王府的大门,除了小姐您。”

“要不是戴叔您巧设计谋,说服了肖锵那个利欲熏心的混帐,只怕我也终会变成这鸟笼之中的金丝雀,只能在这府里,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了。”邓姝感慨地道。“邓氏一门,至此,算是走到了终点了。”

“只要小姐还在,邓氏必有中兴之日。”戴叔伦坚定地道。

邓姝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戴叔,您就不必安慰我了,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女子罢了,邓氏男儿,尽皆为了大秦战死在疆场,马氏皇朝,却不念邓氏一门忠烈,只想着收尽权柄,我邓氏与他,算是恩断义绝。”

“小姐说得不错。”黑暗之中,戴叔伦的一双眼睛仍然在灼灼发亮,“这些年来,邓氏一族,战死的男子,数不胜数,但一场败仗,便让马氏翻脸,这样的皇帝,还要他作甚。这一次,咱们干脆闹他个天翻地覆,日月变色,集合兵马,打进雍都,拥了小姐作皇帝,说不定咱们大秦还能再起风云。”

卟哧一声,邓姝却笑了起来:“戴叔,你这可真是说笑了。”

“有何不可?”戴叔伦沉声道:“杀了肖锵,收复了虎牢关十万人马,青州卢一定那里如今也有十万大军,卢一定此人,别人指挥不了他,但小姐的话,他还是会听的。二十万大军,马氏皇朝拿什么来抵挡?那几万雷霆军么?嘿嘿,给我们填压缝也还不够。”

“马氏皇朝要完了,倒也不必我们去打!”邓姝轻轻地道:“我们一旦发动,卞无双岂会看着不动?他肯定是要动起来的。我们的对手,是明国,是秦风,是闵若兮!”

邓姝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仇恨。

“小姐!”戴叔伦看着邓姝,满脸的惊讶之色。

“戴叔,很抱歉,早前我并没有跟您说过我所有的计划。”邓姝道:“其实不管我们怎么挣扎,秦国都完了,邓氏也早就完了。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要做的,就是趁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竭尽全力,给明人一击,如果能天遂人愿,打垮明人,哈,即便是不能打垮明人,但只要让他摇摇欲坠,烽烟四起,我也很是满足了。就算我不能亲手报仇,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小姐,我以为……”戴叔伦有些结巴起来。

“秦国已经无力回天,我们邓氏也早已结局注定。”邓姝看着戴叔伦:“戴叔,我现在只要复仇,闵若兮阴设诡计,使得我父亲命丧李挚之手,横甸之战,秦风杀我二叔,三叔,上百邓氏英雄子弟战死沙场。此仇倾江河之水,难以洗清。戴叔,您愿意陪我一道,再最后疯狂一次吗?”

戴叔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戴某唯小姐之命是从。”

“好,我就知道戴叔不会让我失望。这两年的布局,一直是戴叔在做,虎牢关和卢一定那里,问题都已经不大,剩下的就看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了,戴叔,还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邓姝问道。

“有。陆大远的那一支军队。”戴叔伦道:“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这支军队已经被重新武装了起来,很显然,陆大远已经投靠了秦风,而这支军队,便是秦风用来插手我秦国内政的棋子。”

“秦风倒真是大气,难怪他能做到如今的程度。”邓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竟然就这么将一支降军全军武装了起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真是了不起。”

“小姐,一旦我们发动,这支军队必然会沿着永平郡的商道进入大秦,我们要如何应对?”

“不用应对!”邓姝目光闪动,“我们一动,卞无双也会动,朝廷也会动,到时候就让陆大远去与他们说话吧。只要陆大远与他们交上手,想要脱身,能有那么容易吗,反而替我们挡住了这两股人马,让我们毫无顾忌的杀进明国去。戴叔,你派人送一封降书去横断山脉,跟齐人大致说一说我的计划。”

“齐人?”

“自然也要将齐人拉下水。”邓姝格格娇笑起来:“郭显成不是被任命为齐军统帅了么?可论战功,他比不上周济云,现在他只怕做梦也想立一个大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吧,我们给他这个机会。到时候,我们打开虎牢关,让齐人自虎牢关而入。”

戴叔伦脸上汗珠滚滚,“如此一来,秦国可就亡国无日了。”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邓姝颜色不变。“我只要能将明人拉下马来就好了。”

第一千零四章:焚毁天下

三更时分,戴叔伦从偌大的王府之中一道隐蔽之极的侧门走了出来,幽灵般的行走在一个个巷子之中,最终停留在一个小小的胡同之中,推开了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这是他在雍都之中的一个安全屋。屋内空无一人,走进去之后,戴叔伦亦没有点灯,而是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

今天,他终于了解到了邓姝全盘的计划。

那一刻,他心旌神摇,几乎不能自抑。本来,他以为最初这个计划的落点,是重新聚集起所有忠于邓氏的势力,形成一股巨大的合力凌迫马氏皇朝,实在不行,就直接推翻了马氏皇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邓姝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在邓姝看来,秦国已经无可救药了,亡国是必然的结局。

作为一个秦人,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今天,听了邓姝的话,他再细细地考虑起秦国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不得不承认,邓姝虽然幽居在王府内,所得的信息比起自己差了很多,但她的判断却是极准的。

秦国,的确无救了。

马氏父子想要收权于朝廷中枢的图谋,因为肖锵,卞无双,卢一定等人各自不同的心思,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各个势力割剧一方,彼此猜忌,敌对,即便没有外敌入侵,秦国只怕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战火纷飞,如果再加上外来势力的影响的话,秦国根本无力抵挡。

他突然笑了起来,是的,邓姝说得对,既然已经无可挽回,又何必再去做垂死挣扎,倒不如趁着手里还有一定的实力,作最后一搏,最不济,也可以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好汉子。

邓姝恨极了秦风,闵若兮,他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明人,邓氏何至于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之中,便从权力的最高峰,跌落到谷底,邓氏三兄弟的死亡,全都是明人的手笔,正是因为明人,才让秦国落到了现在的地步,才让他戴叔伦成了丧家之犬。

秦国肯定是要完了,但如果在秦国完了的同时,能将明人也拖垮,那他戴叔伦便是死也甘心了。

邓姝的计划,无疑是完美的。

戴叔伦冷笑起来,秦风自以为控制了陆大远这一万秦军,便能插手秦国内务么?哦,他的确有能力插入,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在乎秦国怎么样了,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明人。

到时候,当陆大远的军队被雷霆军或者卞无双的部队缠住,当齐人自虎牢关呼啸而入,当邓姝统率下的数十万大军不顾一切的扑入明国境内,想来秦风气急败坏的模样,戴叔伦便觉得快意的很。

他压抑着自己的笑声,在屋内嘿嘿的笑了起来,显得极是阴森可怕。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小姐这句话,可真是说得到位极了,秦国完了,明国乱了,这天下,乱成一锅粥才好呢!

笑声渐止,屋内再一次沉入到了寂静当中。

稍倾,一声嘹亮的雄鸣啼声,引起了巷子之中无数的鸡鸣狗吠,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沉睡中的雍都渐渐醒来,冷清的巷子也慢慢地活了过来,外面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的安慰声,汉子的喝斥声,渐次响起,屋内的戴叔伦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站起身来,走到一侧的小厨房,从内里找出来几个生硬的馒头,从茶壶内倒了一碗凉水,咬一口硬馍,喝一口凉水,吃得极慢,却也极仔细。

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戴叔伦却是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继续慢慢地吃着他的早餐。来人一言不发,坐在了屋里地一处角落里。

连接不断的有人走了进来,直到门再一次吱呀一声响起,这一次,却是被关了起来。门关起的同一时刻,戴叔伦出刚好吃完了所有的馍馍,喝干净了碗里的凉水。拍拍掉在衣襟之上的馍渣,戴叔伦抬起了眼皮。

“各位,蚁后将要出巢了。最后的时刻也要来临了。”他一字一顿地道。

屋内数个汉子默默地看着他。

“工蚁这一次的任务,是将陈震睿的家人,秘密带出雍都。”戴叔伦看向一个汉子。

汉子默默的点点头。

“所有兵蚁,不仅是雍都的,其它所有地方的兵蚁,都立即前往虎牢关的秘密据点集结。”戴叔伦又看向另一个汉子。

“是,大人!”汉子沉声应命。

“其它各部,接下来的目标是,潜入到明国。”戴叔伦看向其它所有人:“明国正在从秦国贩卖大批人口,其中有一技之长者,更是香饽饽,你们的任务,就是借着这件事,光明正大的进入明国,潜伏下来,随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是!”

戴叔伦站了起来,目光缓缓地扫过屋内所有的人:“各位,胜败就在此一搏了,戴某在这里谢过诸位兄弟,不论艰难与困苦,你们都没有放弃,没有背弃,谢谢,谢谢!”

他深深的弯下腰去。

屋内所有的汉子纷纷躬身还礼,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向着屋外走去,而戴叔伦一直没有直起身子,直到外面传来了房门吱呀一声再次被关起来后,他才一点一点的直起了腰。

转头,看向开平郡王府的方向,他一撩袍子,跪了下来。

“王爷,您好生去吧,戴某一定会辅佐小姐,替邓氏报此大仇,无论是秦风也好,闵若兮也好,抑或是马越马超卞无双也好,戴某都会统统把他们拖到阴曹地府来陪您的。”戴叔伦重重地叩下头去,久久不起。

虎牢关一旦发动,必然震动天下,那个时候,邓姝不会再藏头露尾,新的邓氏势力将再次聚集,而到了那个时候,受到了蒙骗的马氏朝廷必然会勃然大怒,留在雍都的所有邓氏一族,将再无幸理。

可那又怎样?王爷已是笼中病虎,再无奋起扬蹄的可能,其它的邓氏族人,要么是老弱妇孺,要么是才智平平,死了,也就死了吧!左右最后,都是死路一条,不论是谁,都会在这把烧遍秦明两国的大火之中死去。

明天,邓氏小姐出嫁。

明天,沙蚁蚁后出巢。

凤击长空,其鸣必然震惊天下。

戴叔伦站了起来,环视了屋内一眼,这将是他最后一眼看这里了,这一去,将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雍都看一眼这个熟悉的城市了,戴叔伦很清楚,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但只要将明人打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那么,虎视眈眈的齐人,必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仇,总是能报的,自己开了这个头,至于是谁来收尾,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走出了房门,一丝不苟的锁好了房屋,走进了小巷子,汇入了外面匆匆的人群之中。

陆大远策马疾驰进了越京城,这里的繁华让他无比羡慕,这里的安宁让他享受,这里所有人的那种满足的笑容让他沉醉,要是故乡的人,也能每天这样生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他背叛了他所效忠的国家,但他却没有丝毫的耻辱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为什么明人就能享受到这些,而秦人就不行?当然也能行,只要上头换一个主人。

这两年,在秦风的安排下,陆大远几乎走遍了明国所有的郡治,不管到那个地方,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勃勃的生机,那种激昂向上的气息。

世有名君,当得大治。

马猴等在王宫之外,看到陆大远,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陆将军,陛下正在等您。”

“马统领,怎敢劳您大驾在此等我?”看到皇帝陛下的亲卫统领竟然亲自来迎自己,陆大远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算什么!”马猴笑着摆摆手,“请吧。”

这一次被皇帝紧急召见,陆大远明白,只怕已经到了快要发动的时刻,而结合现在的局势,只怕时点节点,便是肖新迎娶开平郡王邓洪孙女的那一天。

随着马猴踏进一间偏殿,陆大远愕然发现,屋里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竟然还坐了不少人,首辅大臣权云,兵部尚书章教正,鹰巢统领郭九龄,中央战区大将军甘炜,他一下子意识到,这一次的召见,只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见过陛下!”

“陆将军,不用多礼了,请坐吧!”秦风摆了摆手,指了指下方的一张空着的椅子。“这一次急着招你过来,想必你也知道,秦国内部的动乱,马上就要开始了,而时间点,便是肖锵为儿子娶新妇的时候。”

陆大远点了点头:“臣也想到了这一点。”

“那么,你对这个邓姝可有什么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秦风问道。

听到秦风的这个问题,陆大远不由一呆,没来由的,皇帝怎么会问起邓姝。

“陛下,邓姝是邓洪长子邓方之女,因为是内眷,我们这些外头的带兵将领只是听闻过这个名字,知道有这个人,至于她其它的情况,臣就完全不知道了。”

秦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这个邓姝只怕很不简单,戴叔伦所有的策划,似乎都是以这个女人中心点,只怕是要利用这个女人来重新聚集起邓氏的势力。如果戴叔伦做到了这一点,只怕我们在秦国的计划,会遇到一些麻烦了。”

第一千零五章:横断山,新齐将

啉的一声箭啸在树林之中响起,羽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穿过狭窄的树林之间的缝隙,从一只正在亡命奔逃的斑斓猛虎的屁股眼儿里钻了进去,几至没羽。那个庞然大物哀嚎了一声,巨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咆哮着,翻滚着,挣扎着,最终,被卡在两棵小树之间,再也没有了一丝儿的声息。

树林里响起了如雷的喝彩声,一群手执弓箭的士兵从林子里现出身形,敬畏地看着拓拔燕提着长弓,懒洋洋的从一株大树这后闪身而出。

“将军好箭法。”几名士兵将这个庞然大物拖到了拓拔燕的面前,“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剥下来,可就是一张完好无缺的虎皮,像这么大个头的大虫,可真是少见得很。”

拓拔燕踢了踢死得不能再死的老虎:“剥皮,可仔细一点,这虎个头的确少见,这虎皮,我可是要献给大帅他老人家作为贺礼的,要是弄差了,仔细你们的皮。”

“将军放心吧,干这个,咱是行家啊!”几个士兵大笑起来。

“皮仔细收捡好,肉解成小块,带回去,今天收成不错,晚上兄弟们都能改善改善伙食了。”拓拔燕呵呵笑着,走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之下,闭目假寐起来。

一晃眼之间,来到横断山脉便已经一年有余了。当初跟随着郭显成抵达横断山脉的时候,这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大量的兵马被抽调到了对楚的战场之上后,这里突然面临着肖锵的虎牢关大军出击。而当时,郭显成手里,除了横断山脉留下的数千防卫士卒之外,真正有战斗力的,便只有拓拔燕率领的三千骑兵。

横断山脉,基本上都属于山区,对于骑兵来说,作战所受到的限制是很大的,所幸的是拓拔燕这支部队的主体是以蛮人为主,而蛮人,在山间骑兵作战,倒的确非常擅长,更重要的是,他们上了马可以作为骑兵,下了马当步兵,战斗力也丝毫不差。

另外一支兵马,便是齐将张柏和黄安率领的另外三千齐军。可是这三千人,在对明战役之中,被围磨盘山上,几锅稀粥,便彻底击碎了他们作为一名军人的骄傲,当时的主将曹格在解围之后自杀,而张柏和黄安这样的将领,自然也不受朝廷待见,便将他们也塞到了横断山脉。

这里,是所有齐军驻扎的边境线上最苦的地方,地处深山,人迹罕至,给养运送,十分困难,一旦碰上梅雨季节或者冬季大雪,断粮是经常有的事情。所以这里,一直都不曾驻扎太多的军队,一来是驻扎在这里,负担太重,二来,齐人也没有将秦人放在眼里,在横断山脉之中丢上一支部队作为警戒之用,一旦有事,齐国便可以从后方源源不绝的调集部队,而横断山脉的险峻,又足以极大的延迟敌方的行动。

这支三千人的齐军,已经完全没有了精气神儿,被发配到这里之后,更是心灰意冷,眼见得是一天比一天消沉下来,士气,军纪,一天不如一天。郭显成心知肚明,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平素也只是用他们来做一些放哨,打杂,运送后勤的工作。他真正倚靠的,却是拓拔燕的这一支三千人的部队以及原本留守的三千齐军。

也正是靠着这六千人,郭显成在横断山脉成功地阻截了肖锵的出击。本来就三心二意的肖锵在多次试探性的进攻受阻之后,立即便打了退堂鼓,接下来的战事,便是雷声大,雨点小了。随着齐楚战事的明了,他干脆缩回到了秦军控制一线。

对于拓拔燕来说,这一次跟随郭显成到横断山脉,最大的好处,就是将他与郭显成完全的绑在了一起。除了拓拔燕和他的骑兵,郭显成几乎是光溜溜的到了横断山脉,作为一个败将之将,原本留在横断山脉山脉之中的齐将,对于郭显成是很不感冒的。与秦作战的初期,郭显成唯一能够倚靠的便是拓拔燕。

而拓拔燕也不负所托,与虎牢关的秦军几次战事,都打得漂亮之极,不仅让郭显成大为满意,也让本来留守在这里的齐军将领一齐闭上了嘴巴,不敢有丝毫小觑这支他们眼中的野蛮人所组成的军队。

到了四月的时候,令所有驻扎在横断山脉之中的齐军意外之极的事情发生了。在对明战场之上输得一无所有的郭显成,竟然被任命为齐国所有军队的统帅,接替了原统帅曹云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毫无疑问的会由周济云担任。

曹云统率齐军多年,功劳太大,已经赏无可赏,他唯一的出路,便只有辞去这一职务。这对于齐国朝野上下,都没有太多的惊讶,功高震主,手握重权,这于君于臣,都不是什么好事,此刻功成身退是曹云最好的选择,也算全了君臣好聚好散之义。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曹云临退下来之际,竭力推荐的竟然是败军之将郭显成。这自然是在朝野上下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朝野上下,绝大部分是支持周济云的,周济云在对楚战场之上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其部第一个攻占了昆凌关,然后乘势左右扫荡,将楚国东部六郡尽数纳入了齐国疆域,更重要的是,在做这些的时候,周济云在坐这些的时候,还亲自率领骑兵,围杀了当时肆虐齐国数郡的楚将江涛,然后又率兵长驱直入,在齐国最后围堵楚将安如海,并将安如海所属兵马以及他鼓动起来的乱民,尽数击溃。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无数的楚国贵绅们,都因为周济去的这一举动,不仅保全了性命,而且保全了财产。

做了这些的周济云,自然名望更隆,所受到的拥护更多。

但偏偏曹云却推荐了在这场大战之中,啥也没有做的郭显成继承自己的位置。不仅仅是曹云,首辅田封也附议曹云,据传从不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另一位手握重权的大臣曹辉,也上折子赞成郭显成。

朝野大部分人都赞成周济云,但真正手握重权的人,却尽数倒向了郭显成,齐国上下对于这件事情的意见,显得极其诡异。

最终,齐帝拍板。郭显成上位,周济云亦被晋升为大将军,位在郭显成之下。算是给了周济云一个小小的安慰。

“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接到圣旨之后,郭显成对已经被自己倚为心腹干城的拓拔燕道。“我是待罪之身,到了横断山脉,虽然扼制了秦国的意图,但肖锵根本就无心进攻,他是被明人逼的。我这根本就算不上功劳。而周济云这一次却是战功赫赫,深孚众望,以几乎所有人都膺服的大帅人选,他自己也是势在必得,结果,这个大桃子却落到了我的头上,你说,周济云会不会服气?朝野上下,那些支持他的官员,服不服气?”

“大帅多虑了。”拓拔燕道:“有陛下支持,就足够了,再说,亲王与首辅也都是支持大帅的,这就够了,其它的,便当作蚊子嗡嗡嗡,不用理会。”

郭显成却是苦笑不已,拍着拓拔燕的肩膀,“你啊,当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自然没有这么多烦恼,但我就不一样了,一军统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能做到浮孚众望,如何如臂使指,到时候上上下下随便来几个人给你作梗,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如此,陛下为什么还会选择大帅呢?”拓拔燕迷惑不解。

“当然是陛下需要一个弱势的大帅。”郭显成叹息道:“陛下的意图,我基本上是参透了,拓拔燕,我恐怕会是大齐最后一位全军统帅了,再往后,不会再有这个职位了,嗯,就像明人那般,军队的真正指挥权,永远都握在他们的皇帝手中。剩下的人,都是棋子。像李挚那样的,咱们的亲王曹云那样的权力奇大的军事统帅,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大帅,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忧愁的。”拓拔燕笑嘻嘻地道:“左右陛下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您要做的,无非就是让陛下满意,顺着陛下的意思去做,至少能全身而退,其它的,想那么多干什么?那个周济云,如果不谋大帅您的这个位子便也罢了,如果他还不死心,只怕祸事到了头上,还不自知,这样的人,大帅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了拓拔燕的话,郭显成呆了半晌,才猛然醒悟过来,放声大笑:“我这可真是当局者迷了,竟然还不如你这个蛮子看得清楚,你说得对,顺着陛下,帮着陛下完成将军队指挥权收归到陛下手中,于我而言,便算完成了陛下对我寄予的重托。好小子,有眼光。”

“大帅谬赞了,我不过是顺嘴一说而已。”拓拔燕眨巴着眼睛道。

“正是无心之语,才能一矢中的。”郭显成笑道:“我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加封你为镇守横断山的主将,相信陛下不会驳我的面子,以后,你便替我好好地守着横断山吧。”

第一千零六章:深山要塞

郭显成已经回了长安,而新鲜出炉的横断山新任守将拓拔燕,惬意的躺在大树下,接受着从树叶缝隙之中漏下来的阳光和熙的按摩,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

郭显成在对明战役之中的大败,几乎将他在军中的亲信一扫而光,要不然自己这个后来者,根本不可能升得如此之快,横断山守将虽然指挥的军队不多,但却是结结实实的一方镇守,负责着齐国在这个方向上的安全,是名副其实的军事主官。

只怕郭显成做梦也想不到,他寄予厚望的悍将,竟然是一名来自大明的卧底。世事之讽刺大概也莫过于此了,当真相大白之日,或者郭显成会被当场气死也说不定。

刚刚结束的那一场涉及到明、齐、楚的三国大战,楚国被打断了脊梁,彻底从强国的位置之上跌了下来。齐国,虽然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因为国内的乱局,江涛,武腾,安如海的祸害,特别是安如海,让齐国的民生遭受到了重创,齐国现在不得不收起他的獠牙,老老实实的专注于国内政治经济的恢复,而只有明国,连年征战,却并没有被战事拖垮,反而每打一仗,大明的实力就稳稳的上升一个台阶。现在,大明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陆第二大力量了。

对于大明的皇帝陛下,拓拔燕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仅是大明军队的强横,民生的发展,更重要的是,皇帝那宛如仙人一般的布局,洞彻所有的安排,总是让大明提前很久,便已经早早的布下棋子,从而毫无压力的收获着一个又一个丰硕的战果。

大明必将一统天下,拓拔燕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鹰巢不会放过齐国大乱这个绝好的机会,拓拔燕相信,他在鹰巢的同僚们,借着这个机会,肯定已经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了齐国之内,借着齐人内部的矛盾,重新布置起一张网天罗地的情报网。

嗯,说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算是鹰巢的人了。自己现在直接接受皇帝陛下的指挥,不过这并不妨碍拓拔燕思念往日的战友。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麾下了。

想起这个,拓拔燕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的部下一直在扩充当中,从当上横断山主将之后,扩张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而来投自己的蛮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对外的口径,当然是这些蛮人都是从明国活不下去逃出来投奔自己这个蛮人中的英雄的,但拓拔燕很清楚,这些人中,除了少数人不知情外,只怕大多数人,来之前都接受过鹰巢的培训。

当然,只有极少数的将领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那些成功加入军队的家伙们,大概还真的为自己顺利的潜入了齐人的军队而骄傲吧?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让他周围的一些士兵们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拓拔燕干咳了一声,捞起一边的水囊灌了一口,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现在自己亲手掌握的部队,已经达到了五千人,而其中,超过三千人,来自明国。百分之八十的中层将领,统统是从明军之中弄过来的,反倒是现在手下的那支三千人的骑兵,占比便要小得多。像慕容海,倒现在便还蒙在鼓里。

一支明人的军队,再替齐国镇守着边疆,这的确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齐国人现在很难受。

对于这一点,拓拔燕感受得很清楚,最直观反应这一现状的就是,运往横断山的后勤物资等,这几个月一直在减少,勉强运到的,数量上也差了许多,这让横断山上万将士的生活一度成了问题。

好在这里是横断山脉,山高林密,野兽数不胜数,拓拔燕组织军队,进山打猎,别的不说,至少还可以保证自己的军队有肉吃。至于采摘野菜啥的,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后方补给不足的情况下,便只有自力更生了。

当然,他也走私,来源自然是虎牢关方向,交易大量的粮食等物,至于运货来的是明人还是秦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士兵们只要能吃饱饭才好。

军队之中,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连张柏和黄安都已经对自己服服帖帖,这两个家伙已经上了齐**队的黑名单,没有当场收拾他们,多半是因为当时齐军实在是顾不上这件事,现在之后不收拾他们,是因为要照顾郭显成的脸面。不过现在郭显成当上了大帅,恐怕不等别人收拾这两个家伙,郭显成自己都要把他们收拾了。

毕竟,这两个家伙,算是给郭显成丢了大脸。

张柏和黄安大概也知道自己前景堪虞,一片黯淡了,这种情况之下,倒是可以争取争取,自己当然不能出面,不过有的是人去做这件事。不过要想策反这两个家伙,只怕要让这两人走投无路的进候才好干。

“将军,都收拾好了。”一名士兵提着血淋淋的刀走了过来,前方的地面之上,被切割好的肉块码成了一堆一堆的,这一趟出来,收获还很不错。

“走,回去!”拓拔燕一跃而起。“今天晚上,大碗吃肉,每人发一斤酒。”

吃肉不稀罕,但在军中要喝到酒,就为难一些了。特别是现在正处在困难期,酒水这样的奢侈物后方是一点也没有运上来的,营寨里之所以有酒,是拓拔将军弄来的,光是这一点,便是士兵们对他的拥戴又高上几分。

听到拓拔燕的话,林子里传来了震天的欢呼。

齐军在横断山脉之中的防守,与虎牢关肖锵的如出一辙,都是在山间散布着无数的要塞,哨卡,死死地卡着所有能容人通过的道路。上万人,撒在这片区域之中,均飞到每个点,可就没有多少了。

最前沿的,自然是张柏和黄安这两个倒霉鬼,那些地方,是条件最艰苦,也是最危险的区域,两国的冲突,自然也都发生在这个区域,像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这两个爷爷不亲姥爷不爱的家伙去镇守。在曹显成还在横断山脉的时候,这两个家伙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得很,动辙得咎,而且补给也都是最差的,如果后方运来的补给不足了,少的也自然是他们。

反而是拓拔燕上台之后,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拓拔燕有心拉拢,自然就不会那么苛刻,至少保证了能让他们吃饱肚子,有油水,隔三岔五的还给他们弄点酒去。这两个倒霉鬼如今对拓拔燕倒是感激不尽。

在这两个家伙的身后,便是拓拔燕后来招募来的军队了,而拓拔燕自己,却是率领三千骑兵,驻扎在另一个地方,跑马坪。

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容纳下他的三千骑兵。这里,也一直是齐军在横断山脉之中的大本营,很难得的一块高山平地。

与前方那些条件艰苦的哨所不同,跑马坪是建有一个小城的,当然,这个城里,住着的都是军人。

大队人马,扛着一袋袋的肉食,出现在跑马坪,城墙之上,立时便有人欢呼起来,拓拔燕这一趟出去,可是走了整整三天。

城门大开,一群人大呼小叫着涌了出来,领头一人,正是在北地四郡的时候就跟着拓拔燕的蛮人慕容海。

“大哥,收获不错啊!”看着士兵们一袋袋的肉食,慕容海两眼放光,这是一个每餐无肉不欢的家伙,看着他上下吞咽的喉头,拓拔燕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不就几天没吃上肉吗?瞧把你馋得,没个将军的模样。对了,我走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屁事儿也没有!”慕容海嘿嘿笑着:“将军,能有什么事?不是听说那肖锵马上要给儿子娶媳妇了吗?现在那里还顾得上跟我们捣乱,只怕他现在还担心我们给他找不痛快呢?要不然,我们走一趟,给他添添恶心。”

“你吃饱了撑的。”拓拔燕笑骂道:“去弄他,能有什么好处?咬几个要塞下来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还能冲到虎牢关去?别忘了,大帅的吩咐是,镇之以静。现在,可不是乱动的时候,大帅脚跟儿还没有站稳呢!”

“这倒也是,现在没事就是最大的功劳了。”慕容海连连点头:“不过也真是闲得蛋疼。”

“你要闲得蛋疼就多练练兵。”拓拔燕哼了一声,“我看你这段时间,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慕容海一哆嗦,“没,没什么事瞒着将军。”

他这幅模样,反倒让拓拔燕起疑了,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还敢说没有?”

慕容海脸上神情变幻良久,才低声道:“将军,前一段时间练兵的时候,碰到一个熟人。是从明国那边过来的,说,说看到我老婆和孩子了。”

拓拔燕身子一僵。半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弟妹他们,过得怎么样?”

慕容海脸上泛起喜色,“过得不错,说是还分了房子,分了土地,就是一个女人家家的,苦得很。”

拓拔燕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别跟其他人说了,咱们从长计议。”

“是,将军。”

第一千零七章:家人

拓拔燕没有想到慕容海这个七尺的汉子,居然哭得这么伤心。几大碗酒一小肚,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情感,竟然在席上号淘大哭起来。

拓拔燕知道慕容海为什么哭。自从随着他逃亡之后,慕容海就与自己的家人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像慕容海这样的将领,在蛮人那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他自认为也算是上了明人的黑名单,更何况,他随着拓拔燕逃亡千里,一路逃过了所有明军的围追堵截,也算是声名大震,在他的心目之中,落在明人手里的妻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现在,消息来了。他的妻儿活得好好的,还有房有田。拓拔燕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而且这个消息,本来就是他安排人送过来的,追随他的那些蛮人将领,士兵的家人,在他逃亡之前,便将名单全部送到了鹰巢那里,这些人的家人都会被甄别出来,然后妥善安置,他们是以后拓拔燕制衡这些人的法宝之一。

而像慕容海这样的重要将领,自然是要早结提前布置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慕容海的反应这么大。

拓拔燕也有些伤心。与慕容海不同,他是没有家人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而在鹰巢这样的高风险的行当之中作事,他更没有找老婆,生孩子的打算。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家,对亲情没有渴望。

看着号淘大哭的慕容海,他无言的挥了挥手,屋里的一众将领们起身,默默的离开,有几个蛮人将领,也是泪流满面,慕容海的家人有了消息,可他们的还没有。但慕容海的家人没事,却也给了他们无穷的希望,或者,他们的家人都还活着也说不定。

“兄弟,活着,不是好消息么?怎么还这么伤心?”拓拔燕将一碗酒推到了慕容海的面前。

慕容海抬起红肿的双眼,盯着拓拔燕:“将军,您知道吗?我老婆,她是贵族啊,她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啊,什么时候做过农活?她连针线活都不会做。”

听着慕容海的话,拓拔燕不由哑然。对方的老婆他是见过的,倒的确不是一个干活的料子,可是一个女人,连针线活儿也不会做,就很少见了。

“可她现在却要扛着锄头下地去干活,要牵着牛去耕地,劳累一天之后,回到家还要照看两个娃娃。将军,那个人告诉我,她下地的时候,是将两个孩子拴在床上后才去的。”慕容海大哭起来。“这样的苦头,她什么时候吃过?”

“好兄弟,她这不是挺过来了吗?至少将你的两个娃娃养得结结实实的么?”拓拔燕安慰道:“人啊,有时候不逼一下,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慕容海瞪圆了眼睛,眼珠子通红:“将军,我要想法子,把她们母子接到这里来,我不能让她一个女人这么辛苦,这样的话,我还算什么男人。”

拓拔燕盯着慕容海看了半晌,直看得慕容海心里有些发毛。

“将军,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是想害死她们吗?”拓拔燕冷冷地道。

“我,我怎么会害她们?”慕容海莫名其妙。

“你自己也知道,我们两个人,在明人那里算是榜上有名的对吧?”拓拔燕问道。“但明人当真知道你老婆的身份吗?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兵慌马乱的,也有这个可能是不是?”

“的确有这个可能。”慕容海点头道。

“她们现在过得很平静,也很安全。你老婆也不是傻子,不会嚷着自己是谁是谁,要不然,她也不会辛苦下地干活了!但假如你轻举妄动,让她们暴露了身份,那一切平静可就不在了。你要知道,她们母子三人,可是在沙阳郡。”

“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苦?”

“我还没有说完呢?”拓拔燕接着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明人早就知道她们母子的身份,却故意不理,养着她们,到了应景儿的时候,就用他们来勾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派人去,或者是自己亲自去,那可就真是自投罗网了。”

“还有这样的可能?”慕容海完全呆了。

“为什么没有?”拓拔燕冷哼道。“你现在可是横断山的副将,对明人来说,值钱着呢!”

“将军,岂不是说我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沙阳郡吃苦?”慕容海有些绝望。

“她们现在虽然苦了一些,但至少还吃得饱穿得暖,在这样的乱世当中,也算是不错了,先就这样,慢慢的找机会吧!”拓拔燕道:“我来想办法,至少得给她们送点钱过去,也让她们知道你还活着,让她们好好地活着,等你去接她们。”

“多谢将军。”慕容海站起来,深深的向拓拔燕躬下身去,他知道拓拔燕有些商人的秘密渠道。“我今天可真是太失态了,害得大家连酒也没有喝好。”

拓拔燕笑了笑:“大家都是好兄弟,这算什么,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羡慕你呢!你至少有了老婆娃娃的消息,他们,都还没个信儿呢!”

“将军,您能不能想想法子,让人去找一找兄弟们的家人?”慕容海道。

“这个我会考虑的。只是明国那么大,我听说,咱们蛮人,都被他们分散安置到了各个地方,咱们八百兄弟的家人,可真是大海捞针呢!”

“找到一个是一个!”慕容海道。

“好,你下去给弟兄们说一说,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的,让大家都安下心来,不要乱了。只要还活着,总是能找到的。”拓拔燕道。

“多谢将军,我,这就去告诉兄弟们!”慕容海高兴地道。

看着慕容海转身向外走去的背影,拓拔燕突然道:“海子,你不会开小差吧?”

慕容海霍地转过身来,“怎么会呢,将军?”

拓拔燕笑了笑,“那就好。”

屋子里只剩下了拓拔燕一个人,他端起酒碗,慢慢地喝着,嘴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离家游子,愈来愈思念亲人,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喝干碗里最后一滴酒,拓拔燕站起身来,从墙壁之上取下佩刀,出屋而去。

整个小城里,仍然欢声笑语不断,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但在城墙之上,警戒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值星的部队,并没有因为城内的气氛而懈怠下来,而是持枪握刀,肃然而立,警惕地盯着小城的前方那片光秃秃的连草都没有几根的地方。

每隔一柱香的功夫,便会有一支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看到这番景象,拓拔燕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拓拔将军,您来了?”一名军官看到拓拔燕,大步走了过来,扶刀行了一礼。

“张劲啊,喉咙痒痒了吧?”拓拔燕打趣地开着玩笑,“你的酒量在我们这里可是排前几号的!”

“有什么痒的?”张劲笑道:“等到了明天,我大碗虽酒,大块吃肉,馋死他们,现在就让他们先高兴高兴呗。”

拓拔燕不由大笑起来。张劲虽然是后来者,却是这支队伍之中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少数几个人之一,现在这支部队,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是明军了,但却是一个一个的小圈子,是典型的横向联系,而垂直方向的联系,可就少了。

张劲来自大明的烈火敢死营,名声不彰,在烈火敢死营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伙长,但拓拔燕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于他,他可是知道,皇帝陛下的烈火敢死营,就是大明军队军官的摇蓝,内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然后被一个一个的挑出来进入到烈火敢死营进行重点培养的。

“有些不习惯吧?”拓拔燕问道。

“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这里的训练强度实在太小了一些。将军,这些人的战斗力还差劲啊,特别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的配合,还太生疏了一些。”

“不急,慢慢来。”拓拔燕微笑道:“时间还长着呢!这不是两三年便能有个结果的事情,我们不能太出挑,出头的橼子先烂,让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张劲,你们现在的作战方式,太靠近明军的作战风格了,这个,得想法子变一变,遮一遮,不要小看鬼影儿的能力。”

“我明白了!”张劲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还真是一个漏洞,不过要改过来可真是不容易。”

“那就想办法。”拓拔燕断然道。“至少外表上要有所改变。”

“我明白了!”

两人压低了声音,默默的交谈着着一些练兵的心得,正自热烈,远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之声,两人都是一怔,同时抬头看向远方。

张劲挥了挥手,一名士兵弯弓搭箭,另一名士兵马上上前,举着火把将箭头点燃,嗖的一声,羽箭射出去,正中前方黑暗之中早已布置在那里的一堆柴草,轰的一声,熊熊的大火立时燃了起来,将那一片黑暗照得透亮,而值星的士兵们,已经瞬间就位。

不管是友是敌,该做的警备都是要做的。

第一千零八章:惊闻

“不超过二十骑!”侧耳听了一小会儿,拓拔燕放下心来:“应当是张柏和黄安的人。”

“什么事情需要他们这么急迫的星夜派人回来报信?莫不是秦国人又蠢蠢欲动了?不应该啊?”张劲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肖锵不是正忙着娶儿媳妇,计划着收复邓氏一系的势力么?这个时候,他不会脑子来热来找我们麻烦吧?”

拓拔燕的心中其实也正在想着这个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连夜派人回到跑马坪来,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张柏与黄安虽然现在已经沉沦,但两人自身的各项素质,还是顶呱呱的,比一般人要强出很多。他们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能让这两人不顾一切的连夜派出马队过来,不用说,出大事情了。

拓拔燕皱着眉头,想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

马蹄声在火光照亮的边缘放缓了速度,慢慢的向前移动到光明之中,当头一人,举着一面旗子,大声叫道:“跑马坪的弟兄,我们是金山寨的,奉命回主营求见拓拔将军。”

十余骑人马,勒马停在了离城十余步的地方。

“是张柏的亲卫。”拓拔燕认出了其中几人,挥了挥手,“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被带上城墙的亲卫头目一眼看到拓拔燕,不由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时间这么晚了,拓拔燕居然还全副武装的在城墙之上。

“拓拔将军,您怎么在这儿?”他脱口而出地问道。

“是于谦啊!”拓拔眼扫了他一眼,“这几天本将一直带人进行山地战的练习,顺便打了一些野物回来,今天跑马坪的弟兄们欢聚一堂,大家在喝酒吃肉,我这个当老大的,自然便要上城墙来坐镇,让大家能吃得好,喝得痛快。张黄二位将军,一向可还好?”

被叫做于谦的亲卫头领看到拓拔燕平和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感慨,比起自家的两位将军,拓拔将军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吧!打仗一套一套的,关键是对手下弟兄们那是没得说,像自己这一部,明显不受上头待见,但拓拔将军却没有对他们另眼相待,该给的,那是一点也没有少。要是换一个喜欢揣摸上意的人,只怕他们金山寨的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多谢将军关心,金山赛的弟兄们托将军的福,一切都还好。”于谦恭身道。

“嗯,那就好,你怎么星夜奔到这里来了,出了什么事情,秦人来找麻烦了?”扫了一眼远处被张劲带着士兵隔绝的一众士兵,拓拔燕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个穿着百姓服饰的人。

于谦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将军,的确是有大事。张黄两位将军认为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立即让小人带着那家伙来跑马坪,向将军禀报。”

“能有什么紧急事?莫不是肖锵过不下去了准备向我们投降?”拓拔燕打趣儿地看着于谦。肖锵现在拥兵十万,正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怎么可能向齐人投降。

“将军说笑了,肖锵自然不会向我们投降,但您说的倒也差不离,的确有人准备向我们大齐投献虎牢关!”于谦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几乎像蚊子在嗡嗡叫。

但听在拓拔燕的耳中,却是霹雳一般,他霍地抬头,眼光也变得分外凌厉了一些,刀子似的在于谦脸上刮了一遍,缓缓的转向远处的那个人。

“将军明见,正是那个家伙。”于谦道:“具体的情况小人也不知道,张黄两位将军也所知不多,这人咬定要见到了主事儿的人才肯说。”

“他算个什么东西?说什么就是什么?张柏和黄安猪油脑子蒙了心么?向我们投献虎牢关?肖锵又不是一头猪。”拓拔燕冷然道。“这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

“将军,他说他是邓氏的人。”于谦道。

拓拔燕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比绝大多数的人知道的更多,如果真是邓氏的人,那还真有可能有一场大戏要上演。

他转身走向城门楼子,“张劲,将那人带来,你亲自带人布置警戒,十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厉声道。

“是,将军!”远处的张劲大声回应。

门轰隆一声关上,外头传来士兵甲叶相撞击的声音和张劲低沉的喝斥声,拓拔燕坐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很显然,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在拓拔燕似乎要杀人的目光之中,他泰然自若,脸带微笑。

“说说吧,你带来的消息,让人难以置信。”拓拔燕冷笑道:“肖锵手握虎牢关多年,眼下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出,你们如何将虎牢关投献给我们。嗯,你说你是邓氏的人,据我所知,邓氏现在好像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怎么与肖锵斗?”

听到拓拔燕毫不掩饰的诋毁邓氏,来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怒之色,“拓拔将军,邓氏虽然今不如昔,但肖锵亦不过昔日邓氏麾下一条狗而已,主人虽然年老力衰了,但对付自家的一条看门狗,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嘴巴两张皮,说话不废力,吹牛,谁都会!”拓拔燕呛的一声拔出刀,手指在刀锋之上轻轻地滑过:“不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我便只好赏你一刀,因为你浪费了老子睡觉的大好时间。”

夺的一声,拓拔燕将锋利的钢刀,插在了面前的地上。

来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不起,拓拔将军,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要求面见郭显成郭大帅之后才能说。这件事情于大齐有着绝大的好处,将会对大齐一统天下有着很大的帮助,请将军派人护送我去长安。”

拓拔燕眯起了眼睛,看了对面这个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大齐横断山脉主将,拓拔燕将军。”来人有些迷惑不解地道。

“对,我叫拓拔燕!”拓拔燕霍的站了起来:“我跟着郭将军从明国沙阳郡抵达横断山脉的时候,郭将军身边能战的士卒,就只有我的部队,在这一年多里,我们与肖锵打了大大小小十数仗,每一仗,都是由拓拔燕打得。所以郭将军高升之际,第一件事就是保举我成为横断山脉的大齐镇守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来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郭大帅放在这里的看门神,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如果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见到郭大帅?你以为郭大帅是什么人都见得么?”拓拔燕弯下腰来,伸指在雪亮的钢刀之上弹了弹,钢刀的清吟之声伴随着拓拔燕的大笑:“你如果再在老子面前藏头露尾,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老子便一刀砍了你,把你的尸体扔到林子里去喂狼。妈的,什么东西?敢来消遣老子?”

拓拔燕愤怒地看着对方,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手执钢刀,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瞬间似乎变了一个人。

来人与拓拔燕互视良久,终于不自觉的偏开了眼光,叹了一口气,这家伙是一个蛮人呢!跟他讲理,只怕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被这个杀才一刀砍了,自己死便死了,但如果不能达成小姐的整个战略目标,那罪过可就大了。他们现在没有时间了,只有通过拓拔燕这个捷径才能最快的将情报送到郭显成那里,拓拔燕的确是郭显成现在的头号亲信人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杀了肖锵。”

拓拔燕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肖锵是一头猪么?你们想杀就能杀?想杀就杀得到?开什么玩笑?”

“自然是能杀得到的。”来人决定不再有所隐瞒了:“杀肖锵的日子,就定在了其子娶亲的那一天,我们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看着对方笃定的神色,拓拔燕脸上的狞笑,也不知不觉的收了起来:“即便杀了肖锵,虎牢关也还有十万兵马,肖锵一死,混乱便不可避免,但我可不认为我们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虎牢关。”

“贵国现在在横断山脉的兵力不足,这我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们需要与郭帅见面,请郭帅大量增兵横断山脉。拓拔将军,我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布置良久,虎牢关起码有一半人马,掌握在我们手中,肖锵一死,虎牢关外一直延伸到横断山脉区域的所有秦军要塞士兵,将统统被撤回,你们能毫无阻碍的直抵虎牢关下,而那个时候,虎牢关将是一座空城,你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这座你们齐国数十上百年来,从来没有拿下过的雄关,打开通往秦国的通道。”

拓拔燕慢慢地将刀插回了刀鞘,“听起来难以置信,不过现在我倒是真有了兴趣,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如果不能解释的话,那我还是不会相信的,那就是,你们邓氏一系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邓氏已经决定向我大齐投降了?”

第一千零九章:那个疯狂的女人

拓拔燕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眼光不时扫过这个邓氏的使者,此人神色自若,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说谎,拓拔燕受过这方面的专业培训,以他的经验,此人的确说得都是实话。

“请坐,还没有请教先生大名。”他的态度终于客气了起来,这也符合他作为一名齐军将领,在听到有利于齐国的事情的时候,对于来者的态度。

亲自拖过一把椅子,推到了来客的面前。

“贱名有辱清听,拓拔将军不妨就称呼我为邓一吧。”来人的神色也轻松了下来,眼前这位齐国将领很明显已经是动心了。

“邓一,嗬嗬!”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假名,不过拓拔燕倒也丝毫不在乎:“那么邓一先生,请恕我直言,我看不明白这一件事。在我看来,你们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损人不利己啊!你们掌握了虎牢关,却开关揖盗,哦嗬嗬,我这可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你们这么做,最后想得到的是什么?”

邓一看着拓拔燕,拓拔燕摊了摊手,“很抱歉,我必须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判断你们的诚意,我不可能把一个事情稀里糊涂的交给郭帅,要知道,现在我们郭帅的事情多得很,地位并不稳固,这件事情若成,郭帅地位稳如泰山,如果此事有问题,那郭帅会栽一个大跟头,只怕帅位便岌岌可危了。作为他的心腹将领,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与郭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邓氏对于这一件事情,也应当有一些了解的。”

邓一点了点头,郭显成就任齐**事统帅,的确是一件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太好了,看来你们也是了解这件事情的,那么,就能理解我在这件事上的立场,邓一先生,请告诉我,你们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复仇!”邓一简单地道。

“复仇?”拓拔燕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对方。“你们的复仇,是指颠覆秦国马王朝么?自己实力不足,所以要借助我们的力量。”

“推翻马氏,那只不过是顺带而为之。”邓一脸色变冷:“我们要对付的是明人。”

拓拔燕心头微微一震:“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邓一道:“拓拔将军,邓氏之败,最大的仇人是谁,是明人。我们邓氏的顶梁柱邓方,邓朴,邓素三人,无一不是亡于明人之手,如果邓氏三兄弟尚在,邓氏岂会沦落至此?所以,我们复仇的目标是明人。”

拓拔燕悚然而惊,身上微微冒出一层冷汗。看着邓一平静的面容,他知道,这是真的,这些家伙们就是这样想的。

“我明白了。”他身子微微向后一靠。“你们的确已经有了杀肖锵的把握,一旦成功,你们也有把握掌控虎牢关的至少大半将士,邓氏一系,嗯,应当还包括青州的卢一定吧!你们准备集合所有的力量向明人发起进攻。”

他想了想:“但马氏王朝肯定不会容许邓氏再次崛起,整合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因为那样的话,秦国便正式分裂了,他们肯定会集合所有的力量向你们发起疯狂的进攻,为了避免腹背受敌,你们献出虎牢关,让我们秦人去替你们挡住马氏朝廷甚至于卞无双的军队,而你们,则可以毫无顾忌的向明人发起进攻,是这样吧?”

邓一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蛮人将领,他没有想到,己方的盘算,这个这伙一眼便将其全部看穿了。

“将军所说,与事实相差不远矣!”他点头道。

拓拔燕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还真是损人不利己,邓一先生,我想问的是,这一切全按你们预想的发生的话,最终你们会得到什么呢?马氏朝廷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楚国现在摇摇欲坠,明人又被你们拖住的话,马氏朝廷必将亡于我大齐之手,但你们,真有把握击败明人,报仇雪恨么?我可是真知道,青州卢一定部,已经被明人打成了惊弓之鸟了。邓朴邓素都不是明人的对手,卢一定,比这两人,还是差了不少吧?”

邓一点了点头:“将军所言不错,输赢的结果,我们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重要的是,我们能将明人拖下水。如果天可怜见,让我们在军事之上获得胜利的话,那是我们的福气,就算是真输了,但我们数十万大军,也足以给明人造成重大的损失,使他们的统治处于危险的边缘,我想,以大齐皇帝的英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只要最后明国能亡国,那么,是直接亡于我手,还是亡于你们大齐,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我们是报了仇了。”

“这可真是疯子的想法!”拓拔燕惊叹道:“这样一来,秦国可就没有了。”

“就算没有这一出,秦国又还能支撑多久?迟早都是亡国的命。”邓一毫不动容地道:“只不过我们将他亡国的时间提前了一下而已。”

“我想知道,这个天才的想法,是谁制定出来的?提出这个计划的人,肯定是一个能将邓氏一系残余势力整合在一起的家伙,这会是谁呢?在我的映象之中,好像没有这个人了啊?”拓拔燕有些苦恼地敲着自己的脑壳。

邓一微笑不语。眼前这个蛮子将领的聪明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现在能看到他的苦恼,他觉得很是欢喜。

盯着邓一微笑的面庞,拓拔燕敲着脑壳的手骤然停止,“我明白了,我明白是谁了。是那个马上要嫁到肖家的邓氏小丫头是不是?”

看到邓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巴渐渐张开,一副错愕之极的模样,拓拔燕立时便知道,自己猜中了,竟然真是邓姝这个女人。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邓方在世之时,便以阴谋诡计出众,便连李挚也忌惮不已,在自己要死之前也要拉上邓方作一年垫背,就是怕自己死后,无人制衡邓方,让他算计马氏王朝取而代之,不想邓方是死了,他的女儿却是更胜一筹,直接准备将马氏秦国彻底葬进历史的尘埃当中。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拓拔燕苦笑摇头:“这样疯狂的,不计己身,拼死也要拉仇人下马的计划,也只有疯了的女人才能想得出来,我服了。”

邓一没有接拓拔燕的话,而是问道:“拓拔将军,现在你应当相信我们的计划是切实可行的了吧,您能据实上报郭大帅了吗?”

“我信了!”拓拔燕点头道:“我将派人护送你去长安,我想这样一个庞大的计划,光是郭大帅恐怕也不能决策,最终要如何做,需要皇帝拍板。邓一先生,我们大齐现在国内不靖,问题很多,能不能大规模出兵,还要另说呢!”

“只要我能见到郭大帅,甚至于见到贵国的皇帝陛下,那我就一定能说服他们。”邓一信心满满的道。

“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吧!”拓拔燕嗬嗬一笑,“张劲,你进来。”

张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安排这位邓先生去歇息,你亲自派一队人马为邓先生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邓先生。”拓拔燕站了起来,道。

“遵命。”张劲瞟了一眼邓一,点头道。

“邓先生,还请见谅,滋事体大,只能先委屈先生一下了,明天,我会派一队骑兵护送你到长安直接面见郭大帅。”

“多谢拓拔将军!”邓一拱手为礼。

安顿好了邓一,张劲又返回到了城门楼子里,拓拔燕仍然独自一人呆在哪里。

“将军,都安排好了,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他也无法接触到任何人。”张劲道:“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张劲,好像我们有麻烦了呢?”拓拔燕挑了挑眉头,看着对方,道。

“麻烦?”张劲不解地看着拓拔燕。

一柱香过后,张劲大致了解到了所有事情的原委,一张脸上已是毫不掩饰的充满了杀意。“将军,这有什么好说的,干掉他,完事大吉。不好在跑马坪下手,在护送他去长安的路上,轻而易举的结果了他。”

“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拓拔燕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邓氏便只有这一条线路吗?他们必定还有其它的路子,只不过走我们这里,是最快的一条捷径而已,只要得到了我的同意,他们便能直接见到郭显成大帅而已。而且,张柏和黄安已经见过了这个人,只怕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什么,杀了他,徒惹人生疑。”

“那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之大,已不是我们能拿注意的了,派人将这个情报传出去。”拓拔燕道。

“是!”

“鬼影在横断山中人不少,你派人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嗯,我这边也会有一些安排,对你哪的人手作出掩护的。”拓拔燕道。

“是,将军。”

第一千零十章:蚁后出巢

拓拔燕决定将慕容海撒出去。

作为横断山的副将,平时将慕容海丢出去的话,必然会引起人的注意,但现在,却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自己可以正当明份地将慕容海派出去。

邓氏在虎牢关将有大动作,派慕容海出去确认一下这方面的情况,不论是谁来查证,都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而只要慕容海出了横断山脉,进入虎牢关之后,他要去哪里,谁又能一路跟着他不成?

拓拔燕可以确认,一旦自己将慕容海放出去,这家伙便绝对敢做出私自跑到明境之内,去沙阳郡探望他的老婆娃娃。

慕容海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作为驻守横断山脉的副将,如果他不是自己人的话,自己做很多事情,都碍手碍脚。

这一次出去,相信鹰巢会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不能让慕容海现在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让他先蒙在鼓里,到了一定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吧。

拓拔燕邪邪的笑了起来,慕容兄弟,你可别怪我卖你哦,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至不济,也可以让你与老婆娃娃团聚一下嘛!

在送走邓一的第二天,拓拔燕把慕容海找了过来。

“海子,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拓拔燕道。

“大哥,不知要我去干什么?”慕容海胸脯拍得山响,“保管给大哥办好。”

拓拔燕一笑,“昨天,我们往长安送去了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送人我当然是知道的,还是大哥吩咐我派了一队最精锐的骑兵护送他去长安见大帅的。可大哥并没有跟我说这是一个什么人。”慕容海耸耸肩。

“他是邓氏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拓拔燕沉默了片刻:“他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但是我很疑惑他是不是真的,所以,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而且有能力的人去虎牢关方向打探一下,最近虎牢关到底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大哥让我去虎牢关?”

“不错,还必须悄悄的去,不能惊动任何人。你可以带上你最亲信的部下,偷偷的潜过去。”拓拔燕道。

“没问题!”慕容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的应承了下来。“大哥,不知时限是多少?”

拓拔燕一挥手:“没有时限。直到你打听清楚了为止,当然,在保证你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如果发现事情不对,就立马跑路。那里,说不定会大乱起来,我们需要第一手的情报,然后作出相应的判断。”

“明白了!”慕容海道:“末将一定办好。”

拓拔燕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晚上悄悄的走,不要来跟我说了。”

慕容海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一边收拾着衣物盘缠,一边细量着这一次去虎牢关的事情,倒也是奇怪了,脑子里总是想着刚刚拓拔燕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

拓拔将军真需要自己去虎牢关打探情报吗?不见得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拓拔将军这几年利用横断山脉中那些不要命的走私商人们,已经建立起来了一条消息链,代价就是那些人可以自由穿越齐挥控制的区域,当然,跑马坪的军寨还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平价的走私物品,像酒这玩意儿,一般的军队,哪能像跑马坪的地窖里储存这么多?还有粮食,要不是将军本事大,依现在大齐后勤的运送能力,只怕大家便要饿肚子了。

既然不需要自己要探情报,那将军又为什么要让自己专门跑一趟?

“走的时候,就不要来跟我说了!”他想起最后拓拔燕的那一句话,他立时便笑了,将军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啊!拓拔将军果然是一个够体贴的老大,知道自己得知了老婆孩子的情况之后,思念得紧,所以找了一个借口,让自己偷偷跑回去见他们一面啊!这个事儿,当然不能说,要知道,当初跟着将军一起出来的可有八百骑兵呢,哪一个的家人,现在都是不知下落何在,要是知道自己的行踪,只怕这军心就要散了。

快去快回,见一见老婆孩子,让她们安心地先过着,自己找机会,一定将他们弄出来。慕容海在心底里对自己道。

他三两下将箱子翻了一个底朝天,从最下面小心地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内里是一整套的金银收饰,眉开眼笑地塞进了包裹里。

孩儿他娘,我回来了!他在心里大声呐喊道。

是夜,当慕容海带着数名亲卫离开了跑马坪的时候,拓拔燕正站在城墙之上的黑暗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张劲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把那些随身珍藏的金银首饰都带走了,不出将军所料,这家伙会半路之上跑回到沙阳郡去见他的老婆。”张劲笑得极其开心。

“这家伙这一次总算是聪明了一次,嗯,不过我是绝不会承认给了他暗示的。”拓拔燕笑道:“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

“情报已经送出去了,预计很快就会抵达越京城,会直送到马猴将军的手中。”张劲道。

“好,再用另一条渠道,将慕容海将回沙阳郡的消息也递出去,让鹰巢操点心,可别让这家伙半路上被别人逮了去,那可就枉费我一片苦心了。”拓拔燕道。

“是,将军。”张劲忍住笑,“有鹰巢一路保驾护航,这家伙一定会平平安安地抵达沙阳郡见到他老婆孩子的。”

“走吧,睡觉去。”拓拔燕甩了甩手,“照这个模样看,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这跑马坪会热闹起来啊。”

“将军认为郭显成大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现在需要一桩绝大的功绩来确保自己的地位。”拓拔燕耸了耸肩:“不过只怕事难从人愿,搞不好一脚便踢到铁板上,他这个位子更加岌岌可危,周济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击他的机会。”

“可是拓拔将军,按您说的那样,只怕周济云越攻击他,他的地位越稳固。”

“管他呢,反正齐国将帅不和,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件大好事。”拓拔燕笑吟吟的地道。

从雍都至虎牢关的官道之上,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其上。

这是开平郡王府送嫁的队伍,开平郡王邓洪的孙女邓姝与虎牢关大将肖锵的儿子肖新的婚事,成了现今秦国最大的一桩事。

不知有多少人在感叹,邓氏还真是运气好。本来已经大势已去,邓洪成了一只被囚禁的病猛,眼见得喘不了几口气了,但昔日部将肖锵悍然上书替自己的儿子求娶邓姝,这可是将邓氏又将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现在的肖锵在虎牢关拥兵十万,对朝廷的旨间爱搭不理,偏生朝廷现在势弱,竟是不敢有丝毫得罪他,明知这一行为极大的触犯了朝廷的利益,却还不得不照办,生怕让肖锵恼火起来,干脆来一个举兵谋反。

现在的大秦,比起以前可是完全一个天上地下了。李挚在时,不论是卞家还是邓家,都是俯首贴耳,李挚去后,邓氏上台,虽然跋扈,但至少在表面之上,还是维持着对皇室的尊敬,双方保持着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但现在,邓氏倒台,昔日邓氏麾下部将,一个盘踞青州,一个拥兵虎牢关,对于朝廷的宣召入朝,都是置之不理,而卞氏又将数万大军从落英山脉调出,置于青河郡边境之上,不知其意如何,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对方也在瞅着国内的局势,一旦有变,便可快马直上雍都。

秦国马氏江山,从来没有这么危险过。皇帝圣旨,不出雍都,唯一的一支雷霆军,也只有保护雍都的能力。

回望着雍都那巍峨的城墙,陈震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升为了雷霆军的一员副将,这一次,就是他带着一千雷霆军护送邓姝到虎牢关去成婚。

陈震睿原本是邓氏一系,他本来是邓氏提拔起来,但在那一年中,邓洪要急于出城,在苑一秋和太子的威吓之下,他一时犹豫没有打开城门,从而让邓洪被困在城内,束手就擒,也让他从此被扒拉出了邓氏一系,也因为这一件事,他在雷霆军的地位快速上升,但看到昔日的恩主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心中仍然是有些不落忍。

直到此刻,他还记得在开平王府的中门之外,邓洪与邓姝告别的那一幕,昔日威武的开平王爷,现在当真已是苍老得不成模样了。那一双昔日凌厉的双眼,如今昏浊之极,隐隐的透露出一股死气。

“当年,我做错了吗?”他不只一次的在心中问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堂堂的王爷孙女出嫁,给送嫁的却没有一个郑氏族人,除了朝廷官员,便是军队了。这一次去虎牢关,除了护送邓姝之外,自己还负有观察虎牢军队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尽可能地拉拢几个将领,在虎牢关里,也有自己昔日的战友,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认来认自己这个叛徒。

想起临走之时上司的交待,他不禁苦笑起来。自己轮到这个差使,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曾经是邓氏一员吧。

可过去的那些朋友们,还会视他为友吗?只怕是视若仇敌吧!

第一千零十一章:胁迫

送亲的路线是固定的,每天行进的距离也是固定的。每一个驻营地,都已经有人提前做好了准备,抵达的时候,只需要直接入住就好了。

当然,警戒,需要陈震睿率领的雷霆军来接防。对于朝廷来讲,也不得不提防邓姝逃脱或者被忠于邓氏的人劫走。

这一次邓姝的出嫁,对于朝廷来说是被协迫,而对于邓氏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让忠于邓氏的人将邓姝劫走,那又是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只怕到时候,肖锵便会借势发作了。要知道,邓洪的最铁杆的心腹戴叔伦到如今下落不明,而邓方经营多年的情报机构沙蚁中的精干力量,也随着戴叔伦的失踪,而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得太子马越接手的沙蚁完全成了一个空壳子,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秦国人现的情报工作,几乎完全陷于停顿当中。

而嫁祸于人的事情,谁都能做得出来。所以马氏朝廷不得不小心在意,为了防止半路之上出现幺蛾子,在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之下,还抽出了一千雷霆军让陈震睿率领护送。

之所以选中陈震睿,自然是因为他已经背叛过一次,就算那一次直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但在邓氏核心队伍之中,这根本是无可饶恕的,陈震睿没有后路可走。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邓洪被囚之后,陈震睿自己已经遭遇过数次暗杀,如果不是他自己小心在意,早就横尸街头了。

宿营地没有选择在任何一个城镇,而是特意挑选在城外的空旷之地,在这样的地形之下,任何的行刺者,突袭者都不可能在雷霆军的眼皮子底下靠近营地,而如果强攻的话,陈震睿倒不觉得沙蚁会这么愚蠢,就算他们能集结到数量众多的人手,但在雷霆军的战阵面前,也只能是一个笑话。

又巡视了一遍营地,确认一切都正常,警戒,防守都严丝合缝之后,带着一身的疲惫,陈震睿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是他现在状态的写照。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小睡一会儿了,到了后半夜,还要再起来运巡视一次,虽然雷霆军军纪森严,但这一次的任务,再小心都不为过。只要将邓姝平平安安的送到了虎牢关,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至于另外一半,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完成的可能。

平安能回到雍都就好,其它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且过一天算一天吧!大秦,以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将刀解下来放在桌上,正准备合衣而卧的时候,亲兵却探了一个脑袋进来。

“将军!”

“什么事?”陈震睿一个激凌,站了起来。“营地之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将军您的从前好友,就住在霍城,听说您去往虎牢关,原本以为可以一晤,不想您却驻扎于外。”

“我的好友?”陈震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在霍城没有什么好友。”

“那人说他是今年才移居到霍城的,知道将军不可能轻信,所有让小的拿了一件信物过来,说将军一见,肯定会想起来的。”亲兵吓了一跳,将一个小小的盒子捧了起来。

陈震睿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抢过盒子,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友在霍城的,来的人,只怕便是沙蚁的人了。他们想干什么?

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张纸之外,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手环。

陈震睿的脸色霎那之间变得一片雪白。

手环,他是认得的,那是他亲手打磨的一个精钢手环,在儿子十岁的时候,送给了他作为礼物。手环在此,儿子在哪里?

颤抖着手拿起纸张,上面有一行稚嫩的笔迹,也是儿子的。

“爹爹,儿子和爷爷奶奶娘亲在一起,很好。”

卡的一声,陈震睿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骨节啪啪作响。

看到陈震睿的模样,亲兵也是脸色大变:“将军,那人不怀好意?小的这就带人去将他拿下。”

深吸一口气,陈震睿摆了摆手,脸色一点点恢复了正常,“不必,的确是我以前的好友,只是多年不见,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来,幸得还有这件信物,你去,请他进来吧!”

“是,将军!”亲兵转身急急向外跑去。

陈震睿两腿有些发软的坐了下来,以前他们多次行刺自己,但从来没有祸及过自己的家人,现在,连这样的手段也使出来了。他们是想劫邓姝走吗?

自己该怎么办?

帐帘再一次被撩起,一个中年人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陈兄,陈兄,几年不见,别来无恙?”来人亲热地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陈震睿,大力的拍着他的后背,那情形,就真像他们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骤然重逢一般。“要不是听郡守说这一次带队送嫁的是你,我还真想不到呢?”

被抱住的陈震睿苦笑着,冲着站在帐门口的亲兵挥挥手,示意亲兵出去。

帐帘被重新放了下来,陈震睿沉声道:“好了,别再演戏了。”

来人的笑声不绝,松开了陈震睿,向后退了一步,他张着嘴,发出大笑的声音,但脸上,眼中却殊无笑意,诡异的模样,看得陈震睿一阵子胆寒。

“陈震睿,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就在城门口。”那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换了另一种声调,与先家宛如两人。

陈震睿身子一抖,两眼发直,指着对方,有些结巴地道:“你,你是戴叔伦?”

戴叔伦阴冷的笑着:“我要是你,声音就还会小一些,不然让外头的人听去了,我不见得死,你的家人可就真活不了啦。”

“祸不及家人,你们要杀我,我认了。但你们不该这么无怔劫持我的家人!”陈震睿怒道:“当时,当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蒙了。”

他双手抱住头,痛苦地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事关重大,我们也不会动你的家人。我戴叔伦没这么无耻,但这一次不同,不能出任何意外,因为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戴叔伦断然道:“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我保管你家人安然无事。”

“配合你们?”陈震睿的声音带着愤怒:“你们要带走大小姐,然后呢,然后我会被皇帝满门抄斩。又有何安然无事可言?”

戴叔伦看着对方,冷笑道:“皇帝?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皇帝说不定就坐不了这个位子啦!”

“你们是要造反?”陈雷睿颤声道。

“造反?”戴叔伦嘿嘿一笑:“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现在,我们却没有兴趣去做。”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陈震睿怒道。

“我们的确要带走大小姐。”戴叔伦一句话,又让陈震睿陷入到了绝望当中,“不过,你仍然能送亲到虎牢关。”

“你们什么意思?”陈震睿被对方弄得完全迷糊了:“小姐都跟你们走了,我还送谁去?”

“很简单,真的小姐会离开,但仍然会有一个假的小姐,被你送到虎牢关去与那姓肖的小子拜堂成亲。”戴叔伦道。

“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这,瞒不了多久的。肖锵是见过大小姐的。”陈震睿结结巴巴地道:“李代桃僵,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谁要骗他一世?”戴叔伦冷笑道:“陈震睿,你便放心吧,这个假的小姐,与真小姐相貌倒有七八分相似,而且,我们只要瞒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婚礼举行之前,肖锵这个公公,好意思去见自己的儿媳,他真正见到大小姐的样貌的时候,应当是大婚之后的第二天吧!”

“换人?可是那两个嬷嬷是宫中派来的,她们可是天天见大小姐的。”陈震睿道。

“这两个嬷嬷,我们自己解决。”戴叔伦笑道:“你只消让我们把假的小姐送进去,将真小姐换出来就可以了。只要做到了这一点,你的家人,我们会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我戴叔伦的话,想来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吧。”

陈震睿定定地看着对方:“戴叔伦,你真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做好了这件事,我连你都会放过。”戴叔伦淡淡地道。“好了,现在该你做决定了。”

“我,我答应你们了。”陈震睿颤声道。

“很好。”戴叔伦看着陈震睿,“明天晚上宿营的时候,我们会将人带过来,你将防线开一个口子。”

“不是今晚吗?”

“这里,离雍都还是太近了一些啊,总得再走远一些再说。”戴叔伦嘿嘿一笑。“陈震睿,大秦国要完了,我相信你也看能看出这一点,对未来,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过一天算一天罢了!”陈震睿心灰意冷地道,这件事过后,他只怕就要带着家人逃之夭夭了,假的大小姐,终究是会被识破的。

“如果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呢?”戴叔伦淡淡地道:“为大小姐效力吧!”

第一千零十二章:脱却樊笼

邓姝的大帐在整个营地的正中央,周边数十步之内,再没有任何其它遮挡物,任何想要潜入者,在这一个距离内,都无法循形,雷霆军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密集林立。如果不胁迫陈震睿,的确没有办法能够不被人发现而潜入到邓姝营帐之内。

但有了陈震睿的协助,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陈震睿是带着戴叔伦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进入到邓姝帐内的。当然,随他而是为的三人,都换上了雷霆军的制服。

跨进大帐,陈震睿便是一怔。营帐内仍然亮着灯光,邓姝好整以遐地盘膝坐在一块毡毯之上,而本应当服侍顺便监视着她的两个宫廷嬷嬷,此刻却卧在大帐一侧,呼吸均匀而修长,竟然是睡着了。

这让陈震睿的眼睛有些发直。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是这两个宫廷嬷嬷偷懒,只有一个解释,她们在不知不觉中便着了邓姝的道儿。

戴叔伦似乎也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角落里的那个嬷嬷一眼,径直走到邓姝面前。

“大小姐,是时候了。”

邓姝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陈震睿,只是一眼,陈震睿便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那是一双冷得极致,似乎毫无情感的一双眼睛。

陈震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进来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士兵,那是一个女人,自然是用来替换邓姝的,两人,当真长得有七八分相象。

邓姝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大帐的最里端,那个士兵也跟着走了进去,哗啦一声,隔断的帘子被拉开,遮住了陈震睿的视线。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换衣的声音。

当两个人再度出现在陈震睿的面前的时候,各自的身份,已是为完掉转了过来。

假邓姝盘膝坐在了毡毯之上,另一人走了上来,蹲在地上,回头仔细地瞧了邓姝几眼,然后径直伸出手去,在假邓姝的脸上一阵摸索,接下来陈震睿便震惊地看到假邓姝的面容又有了一定的改变,先前如果说只有七分像,现在却是足足有八分了。

这人是一个易容高手。

接下来,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些工具,陈震睿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替假邓姝修眉毛,粘眼皮,拉嘴角,修鬓发,一阵忙活之后,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他手下的成品。

此刻,假邓姝已经有九分像了,如果不仔细分辩,根本认不出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戴叔伦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应当没有什么问题了,听说大明鹰巢有一个易容高手叫千面,他的易容术那才真得是以假乱真,我们没有这个技艺,但只要准备得充分,照样也能做到这一点。小姐,那两个嬷嬷,有把握吗?”

邓姝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用安息香,她们体内累积的毒素已是不轻,你从明天开始,每天点一小份安息香,便足以让他们精神恍惚,不能集中注意力,再者,从出了闺房,我便一直戴着面纱,这一路之上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了虎牢关,便让她们病倒吧!”

“是!”假邓姝点头道。

一边的陈震睿却是愈听愈惊,原来这一件事,甚至早在一年之前便已经开始筹谋了。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这样一来,两个嬷嬷在这一路上,肯定是不会发现端倪了,等到了虎牢关,新娘子自然是要换衣化妆的,这个时候,是这两个嬷嬷最后一次发现眼前的邓姝是假的机会,但她们却会病倒。

两个年纪大了的嬷嬷,长途跋涉,体力不支病倒,这是极正常的事情,既然她们病倒了,那这些事情,便只能由虎牢关那包办,而虎牢关那边,除了肖锵见过邓姝,其它人,那里认得大小姐是谁?

计划得如此周密,在一年之前,便已经想到了今天要发生的每一件事,陈震睿的背脊之上凉嗖嗖的。

“小姐,我们该走了。”一边的戴叔伦提醒道,他们已经在帐里呆了一柱香的时间,陈震睿哪怕是此次送嫁的最高护卫将领,但停留时过太长,也是会让人疑心的。

邓姝点了点头,走到假冒的女人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我会记住你的,永远。”

假冒者眼眶有些微红:“卑职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虽万死而不悔。”

邓姝没有说话,松开了双手,后退了一步,再看了假冒者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走到帐门口,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陈震睿。

陈震睿立时明白过来,迈动步子,第一个走了出去。

四个人进来,四个人出去。外面林立的警卫,根本无法发现,大帐里他们竭力保护的人,已经是狸猫换太子,掉了个个儿了。

任谁也无法想到,他们的将军,竟然是这一事件的参与者。

距离营地数里,一群人正在那里等候着,看到戴叔伦一群人出现在眼前,看到戴叔伦身边的邓姝,一下子全都激动了起来,忽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大家都辛苦了,起来吧!”邓姝扔掉了头上的头盔,温声道。“邓姝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她深深的躬下身去。

“愿为小姐效死!”所有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却足够坚决。站在一边的陈震睿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发毛,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危险,但那些人哪怕只用余光扫向他,他也觉得一阵阵的腿软。

这些人,应当都是沙蚁之中的那些兵蚁,杀人不眨眼的一群家伙。

“陈震睿,这一次你做得很好。你的家人,不会有事情的,你可以指定一个地方,我们派人将你的家人送到哪里去,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将他们送回雍都了,那里,不久就会乱起来,当虎牢关那边发现我是假的话,你这个送行的将军,不会有好下场的。”邓姝看着陈震睿,道。

陈震睿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地名。邓姝点了点头:“戴叔,送他的家人过去,安置好,我们承诺过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多谢大小姐。”陈震睿感激地道。

“陈震睿,虽然你做过对不起邓氏的事情,但当时情况很乱,你没有反应过来,我算是情有可原,事后,沙蚁对你进行了数次暗杀,你运气好,都躲了过去,不过最让我们欣赏的是,你没有追杀那些人,连受伤的你都放过了,你甚至都没有向上报告。这才是我们这一次找到你的根本原因,现在,你还愿意为邓氏效力吗?朝廷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震睿垂头丧气,“王爷是不会原谅我的。”

邓姝轻轻地摇了摇头,转眼看向雍都的方向:“爷爷活不了多久了,他就要死了,邓氏所有人,都要死了。所以,只要我原谅你,爷爷也就原谅了你,邓氏也就原谅了你。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向我效忠,为我做事,让我们一起来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吗?”

陈震睿咽下了一口唾沫,没有再迟疑,单膝跪了下来:“卑职愿意为大小姐效力。”

“好,很好!”邓姝欣慰的连连点头:“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将假邓姝平平安安的送到虎牢关,具体还要你做什么,等到了虎牢关,会有人来联络你的。现在你回去吧,离营过久,容易让人疑心。”

“是,小姐一路珍重。不知小姐这是要去哪里?”陈震睿站起身来,问道。

邓姝轻笑起来:“我要去的地方多着呢,青州郡,虎牢关,我都是要去的。”

青州郡,是卢一定的驻地,虎牢关,是肖锵的驻地,而这一次如果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虎牢关无疑就会是事情发生的中心点。

而自己,必然也会在哪里。陈震睿已经隐隐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了。邓姝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那就必须握有军队,卢一定的不去说他,但要想从肖锵手里拿到军队的指挥权,除了来硬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着陈震睿策马而去,戴叔伦道:“小姐,此人可用?”

“他还有其它的路走吗?”邓姝道:“他手上有一千雷霆军,这可是一支不弱的力量,在接下来的虎牢乱局之中,每多掌握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利的把握。”

“肖锵死定了。”

“我不担心肖锵,我担心明人,我们在布局,但明人为了吞并大秦,这几年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布局。”

戴叔伦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陆大远就是明人布局的一个重要手段,戴叔伦派了人去过那支部队,然而让他无比震惊的是,那支部队,似乎没有人愿意再作一个秦人了。他们对于现状,竟然满意得很。而带回来的情报,也让戴叔伦无言以对。那些人名义上是战俘,但过得比秦国的军人还要好上太多,不但自己过得滋润,竟然还可以往家里寄钱,而遍布秦国境内的昌隆银行,就是他们往家里寄钱的通道。

“先去青州吧,不管怎么样,卢一定那里,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环。”邓姝跨上了战马,大声道。

第一千零十三章:粮商护卫

“兄弟们,过些日子我回来的时候,再来找你们喝酒。”雷卫大笑着与一队明军的边境巡逻兵挥着手,“有什么需要我从青田那边给你们弄点什么回来么?”

明军的巡逻兵们轰堂大笑起来:“雷老大,青州那边有个屁啊?你尽说面子话,还找我们喝酒,你小子每一次就是算准了我们休沐的时间才来找我们,可没见你掏过钱。”

雷卫老脸一红,正色道:“兄弟们,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以前我不是一直在攒老婆本儿嘛,告诉你们,这一趟兄弟我已经开平郡城里置了一个宅子了,以后兄弟们去郡城,那儿就是你们的老窝了。”

“雷老大,你了不得啊,开平郡城里的房价这两年蹭蹭的长,你居然能在哪里买宅子了,好,有机会去郡城,一定要去把你喝穷。对了,媳妇有着落了没有?”

“咱们大明的女人贼贵,实在是找不起。我这一次去青州,准备去哪里拐一个女人回来当老婆,兄弟们,要不要我多拐几个回来,给你们预备着?”雷老大掀掀眉毛:“我跟你们说,那边只要给女人婆家十两银子,就能找一个女人回来当老婆。”

一群巡逻兵们惊呼起来。

“娘的,开春的时候,我爹娘给我说了一门亲,人都还没有见着呢,便已经搭进去了上百两银子了,想要娶进门,至少还得五百两,我一年军饷才百余两银子,现在又没仗打,捞不着赏银,全靠爹娘接济。早知道青州那边这么容易找老婆,我就去那边儿了。”带队的校尉丝丝吸着凉气。

“得了吧,霍校尉,你找一个明国女人进门,花费是不少,但女人进门可还带着土地的。再说了,嫁妆也不会少。我这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嘛,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听说秦国的女人最是吃苦耐劳,我一个孤儿家家的,没有爹娘接济,便只好靠自己罗!”雷卫没好气地道:“别得了好还卖乖,好了兄弟们,东家已在等着我了,不能耽搁了人家的行程,回来的时候,我请客,一定请,因为这是兄弟我的喜酒呐!”

一群巡逻兵又是大笑起来:“那一定要来喝的。雷老大,我可不包红包的哟!”

雷老大瞪起了眼睛,“要是不包红包的话,便只能喝凉水了,走啦走啦!”

“雷老大,小心一些,青州那边盗匪众多,过了境,我们可就帮不了你啦!”

“放心吧,小股盗贼,我还料理得了。”雷老大扬扬手,翻身上马,追着前方的车队而去。

雷卫,巨森营的一名退伍老兵。因为他是一个孤儿,退下来之后,也没有地方可去,便留在了开平郡,恰在这时,明国与青州的商贸骤然之间繁胜起来。卢一定盘踞青州,对朝廷的命令置之不理,朝廷自然便也切断了对青州这边的供应,数万大军便只能自谋吃食,这极大的带动了边境之上的贸易。

青州现在什么都缺,只要能把货物运过去,便能妥妥的赚钱,当然,风险也是极大的,为了筹措军费,卢一定在青州可谓是刮地三尺,方法想尽。甚至不惜派出军队冒充马贼,土匪去抢劫邻近的郡治,当然,开平郡他是不敢来也不能来的,如今,他绝大部分的粮食以及其它物资,都是从开平郡这边过去,如果抢开平郡,明人的报复先不说,断了这条商路,只怕青州郡当真撑不了几天。

不过卢一定不抢,不代表着这些商队就安全了,民不聊生的青州郡,大小匪帮多如牛毛,一个不小心,便会着了他们的道儿。而被他们盯上的,那可不但是越货,还要杀人灭口。面对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明军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些人都是直接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打麻烦,也无从找起,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青州那边自然是不会认的。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商队兴起了雇佣护卫的热潮,而恰在此时,大明军队第一轮退役正式展开,大量的老兵从军队之中退了出来,这些人征战多年,骤然退下来之后,哪怕手里有钱,有土地,但却仍然不习惯这样安逸的生活,于是这种薪水极高的护卫,便成为了他们的第一选择,甚至不少的有门路的大商人,是挥舞着明币等在军营的大门口,退役军人刚一出门,他们就会堵上去邀请加盟。

像雷卫这样的在军队之中曾担任过哨官之类的基层军官的人物,更是热门人选。

大明军人退役,皇帝恩准他们可以携带自己的甲胄,武器等回家,所以聘用这些人员当护卫,连武器都不用为他们准备,市面上能买到的武器,那里能与这些士兵手里的大明制式装备好啊,完全就是两个档次。

雷卫,现在就是开平郡一个粮商的护卫头领。每一个月会走上一趟青州郡,往那里贩卖粮食,粮商现在在青州是最赚钱的,从开平郡运到青州,价格能翻上好几番。而据雷卫所知,他所供职的这个粮食,还只能算是中等规模,每个月往青州运两三千石粮食而已。最大的听说是有官方背景,粮食也是只卖给卢一定,每个月都是数万石。那样的粮商自然是不需要他们这样的人保护的,因为在明国境内,他们是绝对安全的,而一进青州,安全则由卢一定的军队负责了。

雷卫从退役之后,便走这条道,一年下来,十几趟的护送任务,几乎都是平安无事,少量的盗匪,每每看到他们这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押送护卫之后,也基本上都避而远之。像他们这样全副武装的护卫,应付几百个拿着简陋武器的强盗,还是不在话下的。

雷卫不是骑兵出身,但东家给他们这些护卫都配上了上好的战马,这些战马都是从青州弄过来的,是青州的特产,卢一定之所以现在还能从开平郡购到大量的粮食,便是因为他有战马可以用来交换。现在雷卫倒是喜欢上了骑在马上冲锋的感觉,那些所谓的强盗其实大都是饿得发急的秦国百姓,对上他们,用战马冲上一冲,他们就一轰而散,倒也不用再多造杀孽,有时候雷卫觉得他们也真是蛮可怜的。

当一个明人,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赶上了好时候。他曾经是前越边境军的一员,那时候大将军还是陈慈,也就是现在的大将军陈志华的老爹,说起来还跟现在皇帝陛下的军队干过仗呢,不过打输了,再后来,他就成了太平军的一员,再往后,大明建立,他便成了明人。

那时候的他,对这大旗变来变去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当兵吃粮嘛,喂饱肚子就行了。但变成明人之后,他切切实实地感到了变化,首先便是军饷的大幅度提高,每月拿到手的军饷,是他以前根本就不敢想的。

有了钱,自然也就有了其它的想头。

眼见得日子越变越好了,雷卫是真真切切的兴起了要保卫这个国家的心思。几年的奋战,现在大明终于站稳了脚跟,他也过了三十五岁,当得知自己要被退役的时候,他曾伤心的哭了起来。

回想起往事,雷卫不禁有些伤感起来,自己虽然不再是明人了,但还是明国人呐!大将军说了,允许他们带着自己武器回家,就是要让他们记着,他们永远都是大明的军人中的一员,当国家需要的时候,一声召唤,他们就要踊跃的回到军队中来。

雷卫握紧了腰里的环首刀,心里道,我当然是要回来的。

看着青州郡荒凉破败的景象,雷卫是只摇头。青州可是没有遭过战乱的,比起开平郡来,他们的条件要好得太多,当年秦军撤退的时候,可是将开平郡祸害得不轻,当时雷卫随着大军收复开平郡的时候,触目所及,遍地残壁断垣,景况当真是惨极了。

但两年过去了,开平郡顽强的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新的城镇建立起来,大量的移民进入开平郡,为这里注入了新的生机,一条条道路修建起来,一道道沟渠带着潺潺的流水,灌溉着无数的农田,无数的官员们顶着烈日,迎着寒风,卷起袖子,挽起裤腿,与老百姓一起轰轰烈烈的开展起重建工作,雷卫就见过大将军和他的亲卫队们扛着锄头开荒种田的景象。

上下一心,开平郡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了生机。而在这一过程之中,皇帝陛下的英明决策,自然是起着最为重要的指导作用,听说那些官儿,都是陛下亲自开办的京师大学堂毕业的,与过去的那些官儿们完全是两个模样。对口支援,结队帮扶,反正为了帮着开平郡恢复,朝廷拿出了好多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政策,好多好多的新名词在他不自觉间便灌入到了他的耳朵中。好像对口帮扶开平郡的便是永平郡。那个郡守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给了开平郡不少的银子。

“老大,事情有些不对呢!”雷卫正自畅想着,一名护卫打马奔到了他的跟前:“有人在周围窥伺我们,一赶,就走,但过不了多久,又来,是同一帮人。与以往大不同,只怕是在打我们的主意。”

听了这话,雷卫一下子便警惕起来,收起了心神,道:“派几个兄弟出去摸摸底,敢打我们主意的,人必定不会少。”

“行,我亲自去探探底。”

“小心一些,天色不早了,我去找东家,找一个地势好的地方先扎营。”雷卫道。“摸清了底细,再赶路。”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冲出去

当夜无事。

清晨车队开始重新出发的时候,雷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昨天,他没有怎么睡,也就是天边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才打了一个盹,这让他两眼之中充满了血丝。

应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那反复出现的一些探马,或者只是一股稍大一些的流匪,青州因为盛产荒原马,这里的流匪,可都算得上是骑兵。但这些流匪想要吃掉自己这支护卫是不大可能的,他们严重缺乏武器,也缺乏战斗的技能,而自己手下的护卫虽然只有五十个,但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而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车队继续前进,但那些流匪探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让雷卫终于安下心来,昨天一夜实在累坏了,他干脆跃下马来,爬到粮车之上,将自己放平了,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是在闷雷般的马蹄声中被惊醒的。作为一名老兵的他,能清楚的分辩出什么是雷声,什么是众多的马蹄声敲在地面的声音。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眼前已是出现了一道黑线,雷卫的脸色立即变了。

“结阵,结阵。把粮车圈起来。”只是扫了一眼,雷卫便发现,对面的骑兵,起码有两千骑。

车队立时慌乱了起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一辆辆粮车围在了一起,数十名护卫聚集到了雷卫的身边,每个人脸色都是煞白。他们是精锐,也不怕死,但这仗,看起来是没得打啊!他们只有五十个人,再加上赶车的伙计,不到一百人。

押车的东家已是慌了手脚。

“雷卫,怎么办,怎么办?”他连声问道。

雷卫死死的盯着已经奔近的骑兵,脸色稍稍舒展了一些:“他们不是流匪,应当是青州的秦军。”

听到这话,东家却是放松了下来。“是官军就好,是官军就好。”

青州的秦军,现在大部分的补给都依靠着从开平郡运过去,他们并不抢明商,听说是官军,东家自然是放下心来。

“我去交涉,多半是要出点血,给他们一点银子了。”

迎面而来的骑兵,很快就将这支车队包围了起来,他们并没有打旗帜。但与流匪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作为一名老兵,这一点雷卫一眼就能看出来。

“雷老大,不对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家伙,这两天一直在我们左近出现过的,我驱逐过他。”一名护卫的声音有些发抖。

雷卫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环首刀。

“他娘的,这有可能是青州卢一定招募不久的军队。大家记好了,如果他们不怀好意,一打起来,马上就逃,往开平逃。”

“不管东家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咱们一个能打几个?只要有一个人逃回开平郡,将信儿带回去,大将军就能给我们复仇。”雷卫道。

“他们不至于真动手抢吧?”

雷卫眼角一阵阵抽搐:“真抢了又怎么样?这里距离开平郡已经百里开外,把我们杀光,一个也不留,以后就算有事,推给流匪就好了。大家都听我的,不要恋战,不要有任何别的想法,一动手,就跑,往回跑,只要跑一个回去,就有人给我们报仇。后面的粮车那里我留了口子,从哪里跑。”

五十名老兵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看着他们的东家,走出了粮车围成的阵地,高举着双手,向着对方走去。

一名骑兵越众而出,迎着东家走去。

雷卫死死的盯着他。

对方的战马突然加速,他的手搭上了腰间的佩刀,在刀呛的一声离鞘之时,雷卫大呼一声,“快走。”

数十名老兵没有丝毫迟疑,转身拨马,扬鞭猛击马股,沿着那个特意留出来的口子,向着后方猛冲而出。

与此同时,粮队的东家一颗大好的头颅已经被一刀砍下,高高的飞在了空中。

雷卫扭头看向那如喷泉一样喷溅而出的鲜血,痛苦的大声嚎叫了起来。

“锥!”他大声吼道。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身后五十名护卫立时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锥形的冲击阵容。

“杀!”雷卫的决断相当正确,他们的突然加速冲击,大大的出乎了包围他们的骑兵的意料之外,当雷卫他们的冲击速度达到的时候,他们在开始慌乱的加速。

雷卫甚至看到了最前面的一个秦兵脸上畏惧的情绪。

环首刀猛地劈下,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对手的皮甲,在对方的胸腹拖出了长长的血口,内脏立时嘶嘶的从伤口涌了出来。

一刀劈出,根本不看战果,雷卫双脚猛嗑马腹,一头扎进了秦军骑兵当中。

他们只有这一次冲击的机会,一旦让秦军回过神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雷卫很清楚,他们这五十个人,没有一个是骑兵出身,都是步兵,只是会骑马而已,而与这些青州秦军比起来,马术差得太远。

锋利的环首刀,防护性能超强的甲胄,使得这支五十人的小队,在突然的冲击之下,一举便杀透了秦军的阵列。当雷卫浑身血迹的冲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痛。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但身上到处沾满了血迹,一时之间,竟是分辩不出自己伤在哪里。回首看时,跟着他冲出来的兄弟,大概还剩下三十人左右。

他们终究不是骑兵,马上作战技巧缺乏,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其中有数人,甚至是骑在马上挥刀,用力过猛而使自己失去平衡跌下马去的。

“三人一组,分头逃!”雷卫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厉声大吼道。

明军服从军令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雷卫一声令下之后,冲出来的护卫们便立即就近三人组成一组,分散开来,一路向着开平郡方向狂奔,而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的骑兵猛追而至。

至于那些被留在原地的车夫和伙计们,此时已经没有一个还活着了。

开平边境,霍峥带着他的骑兵巡逻队又一次结过了与霍卫分手的地点,这里,是他们的终点,走到了这里,接下来他们就要往回走了。

“校尉,你说霍老大会不会真得从青州弄一个媳妇儿回来?”一名士兵好奇地问道。

“怎么不会?”霍铮道:“知道在开平郡城买一个院子要多少钱吗?只怕他这些年节约下来的饷银,赏金全都砸进去了。在青州,他拿五十两银子出来,尽可他随意挑选一个满意的媳妇儿。那里现在女人多哟。”

“也不知他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另一个士兵笑道。

“我觉得嘛!”霍铮还真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他一定会找一个个子高高的秦国媳妇,大家忘了,那小子就因为个子矮小墩实,在军队里的时候,可没少受人嘲笑,他肯定想找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好让他以后的儿子能长高一些。”

一群大兵轰堂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等你们退役的时候,也可以去秦国找一个媳妇嘛!”霍铮挥挥手,道。

“霍校尉别骗我们啦,等我们退役的时候,只怕秦国人都变成明国人了,一变成明国女人,那肯定就要金贵了,没看到移居到我们开平郡的蛮族女人嘛,现在也金贵着了呢,估计等到我退役娶媳妇的时候,得去齐国或者楚国找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嘟起了嘴巴道。

众人又是大笑。

霍铮笑得前仰后合,“这事儿还真说不准,告诉你们啊,于超将军的追风营前几日已经到了开平郡了,听说这两天就会驻扎到我们这块来,接替我们的防区了。追风营可是我们大明的第一支骑兵,他们所到之处,多半就要干仗了,看起来我们大明是准备要对秦国动手了。”

“这就是说,要打仗了,哈哈,那可有大把的赏金可拿罗!”

“你这个新兵蛋子,先想着怎么活下来再说吧,别小瞧秦国人,他们打仗还是很凶悍的。上一次横甸之战,我们也是惨胜。”

“嘿嘿,校尉,那个时候他们不是还有邓氏兄弟嘛,现在他们算什么?我看比流匪也好不了多少嘛!”新兵蛋子不以为然。

“哟嗬,看不出来,你还蛮精明的嘛!”霍铮倒是对这个新兵另眼相看了。“不过说得倒也不错,现在的秦军,比起以前的的确大大不如了,也许其它地方的秦兵还有一战之力,但青州的……”

霍铮摇了摇头:“上一回他们已经被我们打破了胆,现在卢一定嘛,只想着多招兵,但这战斗力,却是已经掉得太多罗,真要对他们动手,只怕当真是不堪一击。追风营呐,那可是骑兵中的头一号啊。”

作为一兵骑兵,不能加入追风营,霍铮心中真是很遗憾,他最渴望的就是那种万马奔脱冲锋的景象,但他在巨木营这个以步卒为王的野战营中,便只能当斥候,作策应,巡逻边境了。

“走吧!”霍铮翻身上马,“休息的差不多了,等追风营来了,我们交接防区,然后就离开这罗,在这儿呆了好几年,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了。”

一众骑兵纷纷翻身上马。正欲离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之极的哨音。

霍铮霍然回头。那个尖锐之极的哨声是明军用来示警用的,装在弩弓之上,发射到空中的时候,因为特殊的设计,会在空中发出特别尖厉的声音。

视野尽头,一匹马正在向着自己这边奔来,在其身后,十数骑正狂追不舍。

“雷卫!”他惊叫起来。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追风归来

于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年之后,重返开平郡的他,收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份礼物。

“将军,替兄弟们报仇啊!”躺在担架上的雷卫伤痕累累,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此刻看到于超和他身后的数千追风营骑兵,号淘大哭起来。“都死了,都被秦军杀死了。呜……”

“于将军,霍兄弟已经退役了,他和另外几十个退役的兄弟,现在是一个粮商的护卫,三天前进入的秦境,一共有百来号人。”霍铮眼中的愤怒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可是,他们被秦军假扮的流匪袭击了,雷卫兄弟说,近两千的骑兵呢!他能活着逃出来,算是命大了。”

于超阴沉的眼光,落到了被按倒在地上跪着的五花大绑的几个俘虏,这是苏铮的斩获,他们在追击雷卫的时候,被巡逻的苏铮撞上,当即打马便逃,但苏铮没有丝毫犹豫,率领他的巡逻队便越境追击,击毙数人,活俘数人。

“你们是青州那里的驻军?”于超冷冷地问道。

跪在最左边的一个俘虏抬起头来,“将军,我们不是青州的官兵,我们只是…只是流匪!”

于超嗬嗬一笑,“流匪!”

众人眼睛一花,于超已是拔刀出鞘,寒光凛冽,唰地劈下,一颗斗大的头颅已是掉在了地上,一脚踹出去,将无头的尸体踢了出去。

带血的钢刀指在了第二个俘虏的脸前,“官兵还是流匪?”

滴血的钢刀面前,第二个俘虏脸现犹豫之色,稍一迟疑,于超的刀已是径直往前捅了过去,一刀便将其捅翻在地上。

拔刀,移步,走到第三个俘虏面前,刀子还没有举起来,第三个战俘已是大叫起来:“别杀我,我们是青州官兵,是青州卢一定将军麾下驻大新县的部队。”

于超提着血淋淋的刀,拍了拍这个战俘的脸,在上面印上了几道血痕:“很好,算你识相。”

于超转身,手指勾了勾,一名士兵立即便牵了他的战马过来,一跃上马。

“于将军,你要去哪里?”霍铮问道。

“这个问得真奇怪!”于超歪着头看他:“秦人杀我兄弟,夺我钱粮,我当然是去找他们的麻烦,去大新。”

霍铮犹豫了一下:“于将军,不需要向陈大将军禀报一下吗?”

陈志华可是开平战区的头号人物,大将军,于超调到开平,那可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当然要禀报,不过禀报归禀报,该干的事儿却不能拖延,不然时间一长,对手将罪证隐匿得干干净净,还怎么捉贼捉赃,拿奸拿双呢?这不还有你在这么?你,带上这几个俘虏,回开平,向陈大将军禀报这一件事情,我,带领追风营,去大新。”于超道。

霍铮干咳了几声:“这个,于将军,我是说,您离开开平已经快两年了,对于青州那边也不太熟悉,我就不同了,天天在这边境上溜哒,这些地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您难道不差个向导么?”

于超看了他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倒也真是有意思了,陈志华大将军一板一眼的人物,居然有你这样跳脱的下属,好,不错,我的确需要向导,不过你得安排人将这几个东西送到开平去。”

“好呐!”霍铮大喜,转身便奔到自己的巡逻队跟前,看着站得整齐的一排人,大声道:“现在我需要十个人押送这几个俘虏去开平,那些人愿意去?”

一排人中,老兵们忽然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将队伍中的新兵蛋子们统统地暴露了出来,等到这些新兵蛋子发现身边已经没人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就是你们了。”霍铮丝毫没有给他们一点反悔的机会,“一路之上,将这几个俘虏照顾得好好的,不许殴打,不许饿他们的肚子,将他们完好无损的交给大将军。这是证据,明白了没有?”

“知道了!”十个新兵蛋子没精打彩,听着老兵们压抑不住的得意的笑声,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可是跟着追风营去打仗啊,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啊,就因为自己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便沦为了押送俘虏的了。

“还有霍兄弟,他伤得不轻颠簸不得,更要小心侍候,一并也送到大将军哪里去。”

“是!”

看着霍铮安排好一切,骑着战马来到自己跟前,于超才说了一声:“走,一边走,一边跟我说说这大新的具体情况,他娘的,吃了熊心暴子胆了,敢太岁头上动土,这一次老子不把他的屎打出来,绝不罢休。”

跟在于超的身边,看着一支支铁流源源不绝的从自己身边走过,霍铮满脸的激动之色,这才是骑兵呐。都说骑兵上万,无边无际,可追风营只有五千人,却也是无边无际,因为追风营一人双马啊。

盯着他们手中的马槊,腿上挂着的轻弩,马鞍旁的环首刀,霍铮便满脸满眼的星星。与追风营比起来,自己带几十个兵天天巡逻边境,打探情报,可真是没出息死了。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五千骑兵一齐冲锋的景象,那该是何等的狂暴和摧枯拉巧的气势啊!要知道,追风营当时可正面摧垮了邓素麾下的骑兵的啊。

秦国铁骑,在四国当中,那是赫赫有名的,却仍然不是追风营的对手。这一次跟着于将军出去开打,先混个脸熟,以后要是逮着机会,求着于将军将自己调到追风营去,那可就牛逼了。

“于将军,大新是青州的一个县治,距离我们这里有一百里左右,距离青州郡城大概在一百五十里,较为偏避。”

“嗯,这么说来,不是卢一定的嫡系人马了!”于超道。

“于将军说得不错。卢一定将他的嫡系人马都驻扎在青州郡城内外,这些分散驻扎在各县的,则是他后来收集的散兵游勇或者流匪,整编后纳入麾下。与卢一定的嫡系比起来,这些人战斗力差了不少,军纪也差很多。更重要的是,现在青州拥兵十万,但靠青州,当然是养不活这些兵马的,除了供养自己的嫡系之外,其它的军队只能得到少量的补给,这就逼得这些军队不得不出去抢掠,但很少有直接攻击大明商队的。他们出要还是去邻近的秦国郡治去抢。这一次他们敢冒大不讳攻击我们的商队,末将想恐怕他们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霍铮道:“其实如果不是霍兄弟逃回来,我们又抓住了几个俘虏,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们杀光抢光,然后一抹嘴死不认帐,我们没有证据,还真不好动手。”

“他们既然敢动手,这一次就让他们再领教一下我大明的霸气。”于超狞笑道:“大新的秦军,一个也别想活。知道大新驻扎了多少秦军吗?”

“五千人左右吧。其中一半人是骑兵,这次抢劫的大概便是他们的骑兵了,雷兄弟说有两千多骑兵,那大新的骑兵只怕是倾巢而出了,打得就是杀人灭口的主意,不想雷兄弟经验丰富,竟然逃出来了。于将军,我觉得我们该加速前进了。那些人抢了几千担粮食,只怕是跑不快的,我们如果能将他们堵在大新城外聚歼那是最好了,要是让他们逃进城内,咱们骑兵攻城,可就不大行了。”霍铮出主意道。

“说得不错。”于超点头笑道:“先灭了这股太岁头上动土的王八蛋,再围了大新城,逼他们交出主使。”

“将军所言甚是。”

于超哈哈一笑:“你叫霍铮是吧?”

“是。”

“嗯,待会儿你尽力跟上就是,实在跟不上,掉队了也不要紧。”于超瞅了他一眼,道。

“将军,我不会掉队的。”霍铮大为不满,这是赤裸裸的轻视他啊。

“走着瞧吧!”于超不置可否,高高的举起了他的马鞭,厉声喝道:“全军加速,目标大新。”

于超话音刚落,嘹亮的军号之声便在队列之中响起,随即一声声的军号从四面八方开始应和,最前头的追风营骤然加速,一队一队,如同大海的波浪一般向前卷去。

“我们也走罗!”于超大笑着扬鞭策马,向前冲去。身边的霍铮赶紧打马跟上,先前被轻视了,这时却是憋着一口气,怎么也要在这位于将军面前将这口气挣回来。

他们这一队骑兵都是巨木营中的斥候,骑术都是相当不错的,紧紧地追随着于超,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在奔行之中,仍然保持着紧密的队形。

看到这一幕的于超倒是有些惊讶:“还真是不错的骑兵料子。”

追风营一人双马,长途奔袭,根本就不在乎马力,平时他们骑乘的都是耐力悠长的战马,真等到快要作战的时候,才会换乘冲刺力更强的战马。其实霍铮也明白,这样奔行,就算自己跟得上队伍,真追上了秦军,自己也只有在一边看着的份儿了,到了那时候,自己的战马,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厮杀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接战

肖楞子曾经是邓素的五千铁甲重骑之一。

秦国铁骑名震四国,但真正的核心,却只有邓素统率的这五千重骑,他们是邓氏重金打造的,每年秦国野战军的四分之一的军费,都耗费在他们的身上。以至于其它各部的野战军有时候连盔甲武器都不全,损坏了,急切之间是等不到补充的。

秦国野战军的穷,曾经给年轻的秦风留下过深刻的映象,在落英山脉的楚国西军中时,包括秦风在内的所有楚军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如果战死,尸体千万不要落在秦人的手里。

因为那样会死得毫无尊严,秦军会将这些战死的楚军剥得赤条条的,连个裤头都不会给你剩下,秦国野战军狠,是因为他们不抢,自己就不会拥有更好的武器,而没有更好的武器盔甲,那在残酷的战争之中,生存下来的机率也就更小。

肖楞子没有这种经历,不论是武器还是待遇,他们都不比皇室的雷霆军差,更因为他们的日常就是不停的作战,所以他们的战斗力,更是要胜过雷霆军一筹,他们有着雷霆军所没有的那股狠劲儿。

秦国铁骑的威力,其实就是建立在这五千铁甲重骑之上。

但横甸一战,秦国铁骑的威名一朝尽丧,他们被明军的重装步兵硬生生的扛住了。那一战,是肖楞子打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战,一群包裹在铁罐头里的步兵,用他们手中的大刀和生命,阻挡住了铁甲重骑的致命冲击,不可一世的铁甲重骑冲破了这些重装步兵的一层又一层的阻隔,但前方的铁罐头却似乎无穷无尽,一层层的补上来,最终,让铁甲骑兵完全停顿了下来。

然后,战局就向着明军倾斜了。

无数的明军轻骑利用他们更胜一筹的装备,从左右两翼击溃了秦国骑兵之后,将他们包围了。当铁甲骑兵失去了冲击的速度,被包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后,他们便成了一个个的活靶子。

战争的结局是耻辱的。秦军全线溃败,肖楞子成了为数不多的逃出去的重骑兵之一。

五千铁骑,能够逃出去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铁甲骑兵冲击的时候威力无以伦比,但逃亡的时候,沉重的铁甲便成了巨大的负担,连他们的统领邓素,也被现在的明国大将军陈志华一箭射死在战场之上。

秦国大败,邓氏败亡,卢一定掌控了剩余的军队,他们这些人不再是过去的宠儿,因为卢一定不可能再养得起重甲骑兵。而且他们并不是卢一定的心腹。

他们被扔到了一支新募起的军队当中,当然,像肖楞子这样的人,还是得到了重用,成了这支军队的骑兵统领。

肖楞子无时无刻不在思虑着复仇,为邓素,也为过去那些一起奋战的战友。但他们的处境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每天能吃饱,已成了这支驻扎在大新的秦军最大的愿望。

抢劫,便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这一次抢劫明人商队,是肖楞子筹划了很久的一件事情。

对于青州郡来说,抢明人是一件忌讳的事情,因为现在青州郡主力的大部分给养,都是来自于开平郡的明人商队,卢一定曾经下过严令,不许抢劫明商,特别是那些大商队,因为这些商队运到青州郡的都是卢一定迫切需要的战略物资,最主要的就是粮食。

但这些粮食,大新却没有得到多少,基本上都拿去养卢一定的嫡系部队了。

肖楞子很不平。他认为现在的青州郡已经拥有十万部队,明人不给,咱们可以去抢,以前不都是一直这样干得吗?

明人在开平郡并没有驻扎多少军队,以前只有一个巨木营,一个宝清营,拢共也就万把人而已,今年开春之后,连宝清营都调到开平郡去了,一个巨木营,不到一万人,肖楞子觉得青州要是全力出动的话,啊呜一口,就能将开平郡吞了下去。

那里用得着拿银钱去买粮?那些明国奸商,将粮食的价格卖得比他们国内高出好几倍,完全是将他们当成傻子在盘弄。

这一次抢粮,实在是因为要大新的粮食危机已经很严重了,只要布置得当,措施得力,不将风声露出去,便能让明人抓不住把柄。再者说,真让明人发现了又怎么样,那就干一仗,能将整个青州拖下水,与明人干起来,那才是真的好。肖楞子至少觉得如果青州郡全力出击的话,干掉陈志华的巨木营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如果能杀了陈志华,可就报了邓素将军殒身之仇了。

当时的情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些明商的护卫反应相当迅速,决断也非常利索,他们应当出身明**队。

自己派出去追击的人陆续已经回来了,唯有一队,再也没有了消息,应当是追击那支护卫的首领。

他们或者永远也回不来了。肖楞子在心里想着,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开平郡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还能来打自己不成?他们如果要扯皮,就和卢一定去扯吧。如果把卢一定逼急了,决定干一把,自己可就赚大了。

肖楞子完全没有想过明军会来追击他,因为他很清楚,开平郡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就算他们派出兵来,自己早就回到了大新县了。

重要的是自己抢到了近三千石粮食,总算可以缓一缓大新的粮食危机了。

他很开心,一路都在哼着家乡的俚曲。

所以当他听到闷雷般的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大新的城墙。

回过头来,他看到了在风中飘扬的追风营的大旗。

“追风营!”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了起来。这是他的仇敌之一,横甸之战,另外两支参战的明国骑兵便是追风营以及明国皇帝秦风的亲卫烈火敢死营。

“所有粮车,迅速向大新城前进,一定要将粮食送进城内。”他大声怒喝起来:“城内军队,不许出城作战,只允坚守城池。所有骑兵,随我出击,坚持到粮食进城,然后自行突围!”

肖楞子并不楞,当他看到追风营的大旗,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明国骑兵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打是打不过的。但费了这么大劲抢来的粮食,一定要送进城里。这样,至少城里的士兵不会再挨饿,而自己与明军打上一仗,然后再跑路,打不过不要紧,反正现在青州流匪多得很,再招募一支骑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一部士兵赶着粮车疯狂的向着大新城奔去,肖楞子转过身来,举起了手中的铁枪,大吼道:“弟兄们,明狗打进我们青州了,与他们拼了。”

两腿一夹战马,率先便向对面疯狂涌来的明骑冲去。

看到这支胆大妄为的秦国骑兵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时候,于超高兴的大笑起来。

“传令,左右两翼包抄,中军突击,全歼了这股秦骑,他娘的,要是放跑了一个,老子让你们晚上都没得吃。”马槊前指,于超大吼道。

随着军号之声响起,正在策马奔腾的明军齐齐在马上一跃而起,跳上了一直伴在身边的专门用于作战的战马身上。左右两翼绕了一个大圈子去兜敌骑,而中军则是直直的奔涌向前。

此时,霍铮跨下的战马,已经跑得口吐白沫了,打仗,他自然是上不去的,策马停在了中军大旗下于超的身边,霍铮指着正在远去的粮车,“于将军,粮车,粮车,拦住他们。”

于超哼了一声:“拦他们干什么,我们缺这点粮食吗?”

“啊?”霍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粮食不进城,那我在歼灭了这支秦骑之后,可就没有借口再呆在这里了!”于超嘿嘿地笑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于超歪着脑袋,想起两年之前,他也是追到了这里,然后接到了回兵的命令,可真是遗憾啊!

“那事情可就有些大了!”霍铮喃喃自语道。

于超哧笑着指着前方:“怎么,你觉得现在的事还很小么?”

霍铮的目光转向战场,黑甲的追风营骑兵已经如同怒潮一般,已经将秦国骑兵淹没在其中。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明国骑兵都有着碾压的优势。土黄色的秦国骑兵一块块的消失在黑色的浪潮之中。

“这,也太快了一些吧?”霍铮颤声道。

“横甸一战之后,再无秦国铁骑!”于超淡淡地道:“也就那支重骑还有点看头,如果跟他们正面干,那追风营还真不是对手,当然,我也不会那么蠢,那么重的铁甲骑兵,老子拖也拖死他,磨也磨死他。可惜啊,那一战,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只能正面硬撼,五千矿工营,那一次可是损失惨重啊,三分之二的矿工营士兵,就倒在那一战之中。”

听着于超的话,霍铮也是微微点头,当时他们巨木营赶到战场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就承担了一个追击的活儿。

而最大的战功,就是他们的大将军陈志华一箭射死了逃亡中的邓素,算是给巨木营挣了一些脸面。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冲突升级

肖楞子被生擒活捉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支撑一下。至不济,突围落荒而逃还是能办到的,但当追风营如潮水一般将他的两千余骑兵淹没,当他的士兵如同一个个木桩子一般被对手的马槊刺翻在地,被环首刀一刀两断的时候,他才悲哀的发现,原来,大秦现的骑兵,与对手真是没得比了。

他被两柄马槊捅穿了大腿,又被一刀背敲下了马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四马攒蹄的捆了起来,他身穿的将军服饰,使得明军没有将他当场斩杀,但这更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士卒成片的被消灭,眼睁睁地看到那些落荒而逃的人被明军像赶兔子一般的四处追逐。

也许还是会有不少人逃出去,但经此一战,只怕他们再也没有与明军对垒的勇气了。

卟嗵一声,他被一名五大三粗的重重地掼到了于超的马前,大头朝下,立时便跌了一个嘴啃泥,他倔强的抬起头来,呸呸两口吐出嘴里的沙土,狠狠地瞪视着高高在上的于超。

“我注意到你了,我有三个弟兄死在你的手里。”于超拿手里的马槊尖戳着地上的肖楞子,冷冷地道。

“那又怎样?只恨不能多杀明狗!”肖楞子吼道。这句话立时为他招来了身后明军的一顿拳打脚踢。

于超盯着肖楞子,“马上有,我们伤亡如何?”

一名浑身沾满了血迹的将领大步向前:“回禀将军,已经清点出来了,我们战死一百二十八名兄弟,其余的受伤的有近两百人,不过问题都不大,休养一段时间便能归队。”

这便是骑兵作战,要么死,要么便没什么事。数千上万骑兵冲杀在一起,一旦受伤落马,活下来的概率基本没有,除非你运气爆棚。

“敌人如何?”

“回将军!”马上有高傲的昂起了头,“敌军全军覆灭,除开有百余人逃走之外,剩下的全部被歼,尸体太多,没有清点,大概在两千出头。”

于超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肖楞子,道:“听到了吗?有两千多秦人给我的一百二十名兄弟陪葬,他们虽死犹荣。”

肖楞子两眼血红,嘴巴大张,却是哑哑的发不出声音来了,显是怒到了极点。

“想生事,便要有生事的本钱。”于超道:“就凭你们这点儿本事,也敢杀我明人,劫我钱粮,我们所损失的,你们要十倍百倍的赔回来。”

“要杀便杀,快点将爷爷砍了,罗嗦什么?”肖楞子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嘶声大吼起来。

“当然会满足你。”于超嘿嘿一笑:“全军进逼大新城,给我将大新城围了!”

“遵命!”

数千骑兵进逼到大新城下,说是围城,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但一支支的骑兵绕城疾奔,看起来效果倒也差不多。

中军进逼到距大新城一箭之地,站在他们的所处的地方,能清楚地看到大新城上一片慌乱,一群群的秦人正奔上城头,慌乱地布置着守城事宜。从对方的服色看,不禁有军队,还有城中的青壮。

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家的骑兵全军覆灭的过程。

肖楞子被拖了出来,面朝中大新城被按着跪下。一个大嗓门的士兵策马冲到城下不远处,用尽了力气大声吼道:“杀我明人,劫我钱粮,罪无可赎,所有大新人听好了,开城投降,可饶尔等死罪,否则破城之日,必不轻饶。”

城上又是一阵慌乱,几枚羽箭向着这名士兵射了下来。挥动马槊,轻而易举的将箭矢打落在地,他轻蔑的抬头看着城上,说出最后一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骑兵奔回,身后再一次稀稀拉拉的射下来一些羽箭,尽数落在了马屁股后头。

于超盯着城头,冷哼了几声,挥了挥手,“将这个家伙拖到城下去,砍了!”

数名士卒立即拖着肖楞子往前行了数十步,身边,另有十数名士兵手持盾牌在侧保护。

“是肖将军!”城头之上有人惊呼起来。

一名明军士兵狞笑着抓住了肖楞子的头发,将他的头扯得往上仰,以便让城头之上的秦人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肖将军!”城头之上,喧哗之声更重。本来藏在城垛之后的秦军一个人探出头来,城上立时便显出密密麻麻的人群。

城下,骑兵将领马上有厉声喝道:“杀!”

一名士兵高高的举起自己的环首刀,寒光一闪,肖楞子的脑袋顿时与身体分家,身后一名明军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上,他的尸体向前倾倒,鲜血向前喷涌而出。

城头之上,传来了惊恐愤怒的嚎叫之声。

“放箭,放箭!”

羽箭飞惶一般的飞来,十数名持盾士兵立时举盾上前,挡在了负责斩首的士兵之后,一群人缓缓地退了回来,两军之间,只留下了身首分离的肖楞子的尸体。

霍铮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喃喃地道:“就…就这样杀了啊?”

“还能怎样?”于超笑咪咪地看着他。

“于将军,肖楞子是青州驻一县的大将,这样杀了,会不会引起双方的纷争而起大战?”

于超大笑起来:“霍铮,你说是我们强呢,还是秦人强?”

“自然是我们强,秦人,自横甸一战之后,便再不足虑了。”

“那这一件事,是我们理亏呢,还是他们理亏?”

“他们杀我明人,夺我钱粮,自然是他们理亏。”

“这就对了嘛!”于超道:“实力是我们强,道理也在我们这一边,如果这样还不能干净利的动手,那还有什么意思?至于你所说的引起双方大战嘛,我看不大可能。”

“于将军,这可是大大的扫了卢一定的脸面呢!”

“扫了便扫了,那又如何?我听你们大将军说,青州郡的粮食,有一半是出自我们大明,两边开战,你觉得他们能撑几天?打仗不能缺少血勇,但单靠血勇也是打不赢的,就比方你,饿你三天之后,你觉得你还能打得过谁?或者一个妇人便能拿把刀捅死你。”于超道。“卢一定既然有求于我们,那他便得忍下这口气去。”

“要是他忍不下这口气真打来了呢?”霍铮不放心地道。

“你这小子,话真多!”于超哼了一声:“那就打呗,你们大将军恐怕就惦着这事儿呢,上一次他们捞到什么,一直耿耿于怀呢。”

霍铮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但于超却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青州卢一定麾下号称十万兵马,将水份挤一挤,真正能拉上战场的大概有五万左右,而这五万人中,算得上精锐的不会超过一半,也就两万出头。霍铮担心开平郡的明军人数不足,却不知光是单凭巨木营与追风营,便足以与秦军抗衡,更何况在他们身后,中部战区的大将军野狗带着虎贲与羽林两卫战兵,正在以拉练的名义向这里靠近,现在有了这个借口,更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跑到开平来。

很多事情,霍铮这个小军官不可能知道,但于超可是清楚,自从知道了邓姝这个意外情况之后,朝廷之上便开始防着卢一定,这一次,算是一次警告罢了。

于超相信,自己这边杀鸡骇猴,大将军陈志华那边更是会有后续的动作,军事政治经济多方面的压力会让卢一定手足无措,皇帝的本意,是要逼迫卢一定认清形式,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后退五里,扎营!”于超策马转身,“不许放大新城里一人逃走。”

于超在大新县大开杀戒,斩杀秦将肖楞子,并驻营将大新城围住,而在开平郡,大将军陈志华也在得知了明商在青州境内被秦军劫杀的消息。

有人活着逃回来,而且还抓住了几个秦人的俘虏,这一下子人证物证齐全了,陈志华不由大笑出声,皇帝陛下正要给卢一定一点颜色看看,自己还想着从哪里下手呢?必竟这几年来,卢一定对大明可是客气规纪得很,大明办事,要讲究有理有利有节嘛,不能无中生有。这一下子,理由可是正大光明的来了。

这肖楞子的运气当真是极端的不好,居然碰上了于超的追风营正好去接防,以于超的性子,陈志华用屁股也能想出来这家伙会做什么。

“传令下去,所有运往青州郡的物资,不管是什么,就算是一枚针,也不行,都给我停下来。什么,这个月的最大的一笔粮食已经进入青州境内了,可我追回来。”陈志华道。“马上派人去青州郡,带着这些家伙的供词,要卢一定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别想再从我开平郡买到了粒粮食。”

“遵命!”

“传令巨木营,进入一级战备,拔营向青州方向靠近。”

“是!”

“在开平郡内贴出布告,告诉所有的百姓,青州军队杀人劫粮的事情。以开平郡府的名义下令全郡进入战时状态,所有预备役,以县为单位,开始集结。”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青州见闻录

就在肖楞子悍然下令劫夺明商粮队的时候,邓姝,戴叔伦带着十余名护卫,刚刚进入青州郡。

整个青州境内,几乎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十分的破败,在田间耕作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青壮男子,差不多都被卢一定强征入伍了。但进入到郡城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给邓姝的第一映象,则是无比的繁胜。

摩肩擦锺的人群里,绝大部分是身穿着土黄色衣物的军人,看他们的气色和面容,显然待遇还是不错的,这让邓姝比较满意,在她未来的计划之中,需要的可不是一群连肚子都吃不饱,面黄肌瘦的人马。

当然,除开军人,同样人数众多的还有流浪汉,乞丐。这样的景况,邓姝并不陌生,在雍都,也差不多是这样,其它地方的百姓一旦生活艰基维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拖儿带女的向着都市涌来。因为哪里,会有更多的一些工作的机会,也有一些善者会在流浪者到来之后,建起粥棚,施舍粥粮。

邓氏以前也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当然,做这些事,不仅仅是一种善行,更重要的是给这些流浪者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以维持本地最基本的秩序。一个人饿急了,是能做出他平时想都想不出来的事情的。而只要有一碗度命的稀粥,就足以让他们打消铤而走险的念头。

刚刚在城外,邓姝就看到了不少的粥棚子,在外头准备喝粥的人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过这些粥棚子上面打起的旗号,却让邓姝有些惊讶,没有青州郡的官储粥棚,反而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是一些商人的粥棚。

“戴叔,青州郡的商人,不仅有钱,看起来还是很有善心的嘛!”邓姝兴致勃勃的对着戴叔伦道。

深悉内情的戴叔伦却是苦笑一声:“小姐,那些粥棚子,都不是青州本地的商人搭建的,施粥的也不是青州本地商人富户,而是来自明国的商人,甚至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

邓姝一下子站住了脚步,一双妙目盯着戴叔伦,“都是明人?”

戴叔伦点了点头:“青州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本地商户,即便有,也是与明人合伙吧!卢一定拿不出粮食来喂养这些饥民,这些明人商户便跳了出来,现在他们在青州的名声好得不得了啊,一提起明人,百姓哪一个不是竖起大拇指。”

邓姝沉默片刻,“不管怎么说,他们施粥,养活的总是我们的人。对了,你刚刚所说的有人居心叵测是什么意思?”

戴叔伦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这些粥棚里有人借着施舍粥饭之际,在不断的拐带我大秦人口去明国,把他们当作货物一样贩卖,以此赚取钱财。我派人打探过,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在那边能卖到十几两银子,即便是老弱妇孺,也能卖一到五两银子不等。”

邓姝的脸色立时便变了:“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怎么不加以制止?”

戴叔伦一脸的苦笑:“大小姐,怎么制止?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公然买卖,而是以言语诱骗那些难民,把明国说得天花乱坠,承诺只要他们肯去那边,立时便有房子,有土地,有牲畜,那些人,都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些明国的商人把他们带到了地头,实是收了银子的。”

“卢一定也不管吗?”邓姝咬着牙道。

“起初也管过,明人也不否认,甚至还允许卢一定派人去明国把那些人要回来。”戴叔伦脸色变得有些木然,“但却没有一个人跟着青州的官员回来。”

“明人从中作梗?”邓姝问道。

戴叔伦摇头:“不是,是那些被拐卖过去的秦人,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秦人了。”他停顿了一下,道:“那些贩卖他们过去的明商,有一点没有说谎,那就是他们过去了,当真是有房子,有牲畜,有田地,您说说,那些人怎么还肯回来?”

邓姝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怎么会这样?”

“我派人专门去看过,买人的不是别人,根本就是当地官府,比方说长阳郡,他们那里也是历经多年战乱,地多人少,而且那里商业现在逐渐发达起来,更需要大量的人口,而像明人去年收复回来的益阳武陵桃园之地,用十里无人烟来形容亦不为过,大量田地抛荒,明人在想尽一切办法往那些地方移民。只要肯去,当地官府便会替你准备好房子,牲畜。”戴叔伦叹了一口气:“而且,明人的农税,低得令人发指。一个百姓一年的收入所以上缴的赋税,再加上人丁税,不过是总收入的两到三成而已,秦人一去那哪里,知道了这些情况,那里还肯回来?”

“这些都是要花大钱的,而且短时间内见不到成效。都是一些长期举措,为以后着眼,明人自建立以来,连年都在打仗,他们哪里有钱做这些事情?”邓姝有些艰难地问道。邓氏一向都是秦国最顶尖的家族,对于治国理政,邓姝并不陌生。

“不知道。”戴叔伦叹道:“不过我曾经听说过,明国上至国库,下至地方官府的库房,都是没有什么银子的,他们都欠钱,越往上,欠得越多,像明国的国库,更是四处举债。”

“一个欠了无数钱的朝廷,居然还没有垮掉?”

“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似乎明国朝廷欠钱越多,他的百姓就越富庶,对朝廷的拥护就越坚定。”戴叔伦道:“反正秦风治国理政的那一套,我是完全不理解,就像他们发行的纸币一样,一张轻飘飘的纸,他们的老百姓,却信之不疑,如今在明国,市场之上已经看不到现银和铜钱的交易了。”

“纸币?”邓姝一脸的惊诧,“就像是钱庄的银票那样吗?”

“不,完全不一样。”戴叔伦摇头道:“小姐,也到饭点了,不如咱们找一家店先歇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卢一定出城去校演军队,恐怕入夜才能回来。”

“也好,吃完饭,再出去走走看看,青州的情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邓姝看着繁华的街道之上迭比鳞次的商铺,里面绝大部分的商品,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这些货物,都来自明国。”戴叔伦道:“便连他们的纸币,现在在青州郡都已成了通用的钱币,用大秦制钱或者银子的,反而是极少的了。”

邓姝停下了脚步,脸色显得更是难看了,钱息,从来都是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收益之一,明人的渗透,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除了青州郡,其它地方呢?”

“小姐,我们上一次战败之后,其中有一个条款,便是允许明人的钱庄,也就是他们所说的银行在秦国经营,其实不止是青州郡,现在大秦国内,明国纸币都不是稀罕物事了。随着明国商人行走于我大秦各地,他们的纸币便也流通到了我大秦各地。明商,他们只愿意用明币结算。而秦人想要与他们做生意,就只能去明人的银行,当银子折换明币,秦制铜钱,明商是不认的。”

“难怪大秦的经济一天比一天萧败!”邓姝长叹道:“这是一把无形的刀子,正在不动声色的一刀一刀的割着大秦的肉呢。”

“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的朝廷,似乎对此还视而不见呢!”戴叔伦讥笑道。

邓姝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也用不着去操这个心了,这个瓦罐子,终是要被打破的,与其让明人将这个罐子抱回去,还不如我们出手,将他打个稀巴乱,谁也别想得到好。”

青州第一楼,名字起得极其霸气,戴叔伦带着邓姝一行人,选的就是这一家一看就是高大上的客栈,要了数间上房。

“戴爷,您又回来了呐!”第一楼的掌柜看起来对戴叔伦是极其的熟悉,一见他,便笑着大声打着招呼。

“虽说四海为家,但青州终归是我的家嘛,在外漂久了,总得回来闻闻家乡的味儿。”戴叔伦亦是哈哈大笑着与掌柜的说笑。

“以往都是独来独往,这一次却多了不少同伴啊!”掌柜的眼睛扫过邓姝一行人,笑咪咪地道。

“都是朋友,想来青州看看。”戴叔伦道:“好了,老田,我也累了,不与你扯皮了,饭菜送到房里,赶你最好最拿手的东西弄。”

“没问题。”姓田的掌柜连声回应:“那您先去歇着,饭菜一会儿就送到。要酒么?哦,您这还有女客,我们这儿有明国长阳郡刚刚运来的果酒,最适合女客了。”

“那就要一壶!”

进了房间,邓姝取下面纱,“这个人知道你身份?”

戴叔伦摇头:“知道我姓戴,也知道我是吃这碗饭的,但并不晓得我就是戴叔伦,小姐,这青州第一楼的东家姓田,背后的人是明国沙阳田家。”

“这酒楼是明国的一个情报据点!”邓姝脱口而出,“我们怎么住到了这里?”

“这是公开的。”戴叔伦道:“这里现在就是青州郡的情报掮客们交易情报的地方,想要什么消息,都能在第一时间从这里得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小姐,住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身份,只在意你手里的货是不是值当,会不会对他们有用?”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邓姝叹道:“看来我还是对外头了解得太少了。”

“以后小姐会知道得越来越多的。”戴叔伦道。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打乱计划的意外

在外面转悠了大半天的邓姝,回到青州第一楼自己的房间之后,心里却是格外的沉重。青州被明人渗透的太过于厉害了。

街上大多的商铺都是明人在经营,几乎所有的货物都来自于明国,他们雇佣大量的青州人替他们干活,假装随意打听几句,便能发现,青州人对他们的东家相当的满意,伙食很好,从不拖欠工钱,而且有急事的进候,还可以预支,似乎所有青州郡城的明商,一个个都是天下最善良的东家。

明人的纸币是青州郡城里通用的,在邓姝拿出银两来交易的时候,居然还引起了诧异,甚至还有一些好心的人悄悄地告诉邓姝,拿着手里的银两去昌隆银行兑换纸币,会有一定的上浮,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换回来的,将不止价值一两银子的纸币,但在市场交易之上,明国纸币的购买力是和银子等价的。

邓姝不太懂这些,但她有一种直觉,没有那个商人会做亏本的生意,昌隆银行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拿着换来的纸币,打量着这些花花绿绿不同面值的纸张,邓姝突然想起来,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一张纸,明人说他是钱,他就是钱,如果有一天,明人说他不是钱了,那这张纸将一文不值。

但真到了那个时候,秦国人手里还有银子吗?没有了,他们手里有的都是这种纸币。

当然,邓姝也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明人也都使用的是这种纸币。问题是,秦国现在境内,到处都是他们的银行,不止是昌隆银行,还有太平银行,而且太平银行还是明国朝廷所有。

当所有的秦人都使用明人的纸币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邓姝心中不寒而栗。

明人对秦国的渗透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从横甸之战后,他们就开始了这种悄无声息却对秦国后患极重的渗透。至少在青州郡,邓姝很少听到有青州人说明人很坏,而他们似乎忘了,两年之前的横甸之战,不知有多少青州儿郎战死在沙场。

现实是残酷的,生活却是真实的。人是记仇的,但人也是最善忘的。

邓姝忽然对自己的计划有了极大的怀疑,青州的军队,也许会在邓氏的昔日余威之下,积聚到自己的麾下,但当自己下令向明人发起攻击的话,他们还能奉命吗?他还会会拼命吗?

到青州一天,邓姝感受到的是明人浓浓的恶意,而青州人却在这种氛围之中怡然自得。

这让邓姝又不由得想起戴叔伦白天对自己说过的一件事情,那些被不良的明国商人贩卖到明国去的秦人,居然拒绝回家,居然是因为他们在明国过得更好。

不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时间越长,自己面对的形式会更加不利,明人的渗透也会更加深入。

她将一张明币放在灯火之上点燃,看着燃烧的火焰,邓姝的眼中,也在闪烁着火焰,一把火,也就需要一把火而已,就可以将明人对青州的渗透完全焚毁。

她决定好好的睡上一觉,卢一定最迟明天就会返回青州城,自己需要与他好好的谈一谈。与卢一定的谈话,注定不会更简单,现在的卢一定,不再是过去的邓氏部将,而是一个拥兵自重的地方绝对实力者,而邓氏,除了过去的余威,再无其它。

自己可以告诉戴叔伦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告诉卢一定的。但卢一定总不会永远满足于现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

她能感受到的,她相信卢一定也同样能感受到。

起身,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青州第一楼,倒的确是不负他霸气的名称,高度几乎要与城墙平齐了,站在她这个房间,差不多便可以俯览这一片区域。青州第一楼是不关门的,那怕再晚,它也是灯火通明,而且大门洞开,楼下的大厅里,永远是人满为患。走一批,来一批,人来人往之中,大量的各式各样的情报,便在这里交易完毕。

邓方以前就是干这行的,但他从来没有跟邓姝说过,还会有这样的场合存在,也不知有多少的国家秘密,军队秘密,就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里被泄露出去,邓姝不由摇摇头。从戴叔伦习经平常的样子来看,显然,他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而且也曾深度参与其中。

正准备关上窗户好好的休息以便养精蓄锐,却陡然发现数人急匆匆的走进了大厅,下一刻,楼下的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陡地喧闹了起来,然后大批的人从大厅里急步而出,顷刻之间便消散在大街小巷之中。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邓姝敏锐地发觉到了异常。

她走到门边,她相信戴叔伦先前必然还在楼下的大厅里,而此刻,也会马上来找他。果然,她刚走到门口,敲门之声便响了起来。

拉开门,戴叔伦一脸的严肃之色。

“小姐,出事了。”

“进来再说!”邓姝侧身让戴叔伦进了房间。

“出了什么事?”

“在大新,明军与大秦守军打了起来。”戴叔伦道。

“明人入侵?这个时候?不应该啊!”邓姝也是大吃了一惊。

戴叔伦摇头:“现在得到的情报是,大新的秦国驻军将领肖楞子率人劫杀了一支明国粮商的商队,杀了人,夺了粮。但问题是,他没有斩尽杀绝,让一个明商护卫逃了出去,肖楞子运气不好,刚好明人的追风营抵达了边境地区。追风营于超立即率追风营追击,在距离大新县不过数里远的地方追上了肖楞子,一场大战之后,肖楞子全军覆没,连他本人也被于超生擒活捉之后,当着大新驻军的面斩头示从,现在追风营还驻扎在大新城外。”

邓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肖楞子全军覆灭,而是另外一个。“于超的追风营怎么可能出现在开平郡?”

“这个目前我们还不太清楚。”戴叔伦摇头道:“事先毫无预兆,似乎他们一直都在秘密行军。”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邓姝在屋里走来走去,“戴叔,这件事情,对我们的计划会有什么影响?”

“小姐,影响很大。”戴叔伦声音有些沉重。“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说服卢一定之后,突然对开平郡展开袭击,开平郡原本的兵力是不足的,只有一个巨木营驻扎,原来驻扎在这里的宝清营已经被调到了永平郡,但现在,追风营来了。是开平郡的军事实力陡然上了一个台阶,追风营是参加了横甸之战的部队,曾正面击溃了我邓氏铁骑,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厉害。而更为严重的是,这一次的冲突,极有可能使得明军调集兵力往开平郡集结,一旦开平郡集结了了更多的军队,我们便毫无胜算。”

“如果现在就立即发起进攻,效果会怎么样?”邓姝问道。

“小姐,这是不行的。其一,虎牢关那边还没有展开,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让卢一定折服,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第二,即便只是一个追风营与巨木营,已经足够让卢一定望而生畏了。”

“也就是说,突袭开平郡的计划,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邓姝恼火地道。

“是的。”戴叔伦道:“除非摆明车马硬干,但只怕这样的仗,卢一定是绝不会打的。别看卢一定号称拥兵十万,真正能打的,只有他嫡系的不到三万人,其它的,战斗力堪忧,您知道我刚刚在下面听到的消息是什么吗?肖楞子两千余骑兵全军覆灭,只逃了百来个,但您知道追风营伤亡多少吗?”

“多少?”

“死了一百二十八个!”戴叔伦叹息道。

邓姝霎那间也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现在的青州军真实的战力。”戴叔伦道:“除非卢一定将他压厢底的军队拿出来,但即便如此,在有了追风营协助下的巨木营,他只怕也啃不动。更保况,明军很有可能有还会调兵过来,奇袭开平郡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行了。小姐,现在怎么办?”

邓姝缓缓的坐了下来:“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军,怎么会突然调兵过来?那里出了漏子?难道明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

“这不可能,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戴叔伦道。

“秦风的命难不成就这么好?”咚的一声,邓姝一掌击在桌上。

戴叔伦也是苦笑不语。

喘了几口粗气,邓姝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先收服了卢一定,开平郡既然动不得,我们就行解决虎牢关的事情,虎牢的事情一旦闹大,明人必然会往哪里调兵,到时候,开平郡也许就有了机会。”

“可明军到了虎牢关,虎牢关方向就困难了。”

“不一样,到时候虎牢关方向可以给齐人来解决。只要齐人进了虎牢关,与明军的冲突就不可避免。”邓姝道:“重点仍然要放在青州郡这边,开平,中平,再往后,可就是越京城了!”

邓姝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第一千零二十章:焦头乱额的卢一定

卢一定现在是焦头乱额。

得到消息之后,他立即便启程返回青州郡城,在凌晨时分抵达郡城之后,第一道命令下达的就是全城戒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与明人闹翻的后果。现在明人在青州郡城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出相当大的麻烦来,但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青州城。

天色大亮,青州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让卢一定稍感安慰的是,城内的明人似乎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该干什么还是在干什么,没有丝毫的焦燥的模样,倒是青州本地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一条条小道消息满天飞舞。

卢一定明白,青州的这些明人,消息自来灵通,他们当然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的态度,似乎也在表明开平郡明人的态度。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并不会改变青州郡与明国的良好的关系。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如果明人真要因为这件事情闹开的话,那城里的这些明人,昨天晚上说不定就逃得干干净净的了。

卢一定毫不怔怀疑这些明人有这样的能力,因为青州城的普通人是很愿意为他们提供帮助的。这两年来,这些明人,给予了青州本地人太多的恩惠。

其实就是卢一定,也离不开这些明人。他们的店铺雇佣了大批的青州人,他们运来了青州郡没有的商品,他们开设粥棚,赈济灾民,他们对青州郡城的稳定起着无与伦比的作用,在有些地方,他们甚至替代了官府的作用。

这样一种奇怪的秩序当中,卢一定只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牢牢的掌握着军队。竭尽全力的让他麾下的军队日子过得更好一些,最起码要比在邓氏的那个时候过得要好一些。只有这样,他才能聚集人心。

说实话,他做得不错,至少嫡属于他的核心部队,现在对他的确是忠心不二。从以前的甲胄不全,武器破烂,到现在统一换装了明人的兵器,虽然那都是明人淘汰下来的过气武器,但比起以前,总要好上太多。从开平源源不绝运来的粮食,保证着他的部队能吃饱不至于饿肚子,他甚至还攒了一些粮食。

当然,有阳光的地方也就有阴暗,当他大力满足了战斗力更强的核心部队之后,对其余招募而来的军队,就不免没那么上心了。

当初从开平郡一路败退到青州郡之后,不遗余力的拼命扩军,是恐惧于当时的明军会不会趁着大胜之势杀进青州来,而对明人不了解的秦人,也是参军踊跃,这使得卢一定在短时间内扩军到了十万。

但出乎卢一定的意料之外的是,明军的进攻戛然而止,紧接着大军便离开了开平郡,这让卢一定感到拼尽力气的一拳,完全打进了空气里,难受无比。

军队招募起来了,就必须要养活他们,不然拿着武器的他们要是作起乱来,那是极为可怖的。在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确认明军完全没有进攻青州的意图的时候,他曾经动了解散多余军队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秦国已经与明国签定了完全的停战协议。

但这个时候,邓洪倒台了。

邓洪被软禁于雍都,卢一定自己也收到圣旨回京述职。卢一定那里肯在这个时候回雍都?要知道,他可是邓洪的心腹悍将,比起虎牢的肖锵更受邓洪倚重。

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中,马越父子犯了一个错误,假如不是圣旨先到,而是太子马超先到青州的话,卢一定或者就老老实实的向朝廷效忠或者交权了。他不是肖锵那种野心勃勃之辈。但问题是,秦国朝廷处理这个问题的次序弄反了。

当卢一定心存恐惧而不奉诏的时候,太子马超再来青州,已经不是安抚卢一定的心,而是让卢一定更加的坚决了要拥兵自重的决心。

这种情况之下,十万大军自然是不会解散的。卢一定此时不担心明军来攻打自己,却担心朝廷要收拾自己了,兵马越多,朝廷自然就越会投鼠忌器。

事情的发展也果如他所料一般,朝廷的语气越来越软,而朝廷越软,卢一定的心思就越坚定。到如今为止,卢一定已经确认,朝廷不会对他动手了,因为朝廷的麻烦,已经连二接三地到了。

虎牢的肖锵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青州的卞无双与楚人私签和约,调兵边境,其意不明,反过来倒显得卢一定很安分了。

这个时候,卢一定便又动了裁减军队的心思。这一次的校演,便是裁军的一个预兆。形式已经逐渐安稳了下来,他不再需要太多的军队,保卫青州,三万精况足矣,现在他需要更多的丁壮来开垦土地,来恢复民生。他当然知道,长期依靠明人输血来养活青州郡,这是一种极不健康也极不安全的模式。

青州没有什么可给予明人的,只有战马。但以现在这种速度向明国输出战马,只怕再过一两年,青州就没有能满足明人的战马了,到了那时候,青州再卖什么?

而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大新出事了。那个该死的肖楞子,为了区区两三千石粮食,袭击了明商。你要做便做吧,但手尾怎么也得干净,可居然被人逃脱,还撞到了追风营手里,甚至连数名部下也被生擒活捉。这一下子,搞了一个人证物证齐全,让人辩无可辩,躲无可躲。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这个肖楞子,当真是死不足惜。如果他还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捅他几刀。他坏了青州的大局呐。

这件事,现在让他极其的左右为难。首先,错的确是在肖楞子,以前的明商,也常在青州境内被打劫,但那都是小股的流匪所为,明人也从来没有为此吭过气,但这一次,却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动的手。

但明人下手也太狠了。如果把这件事通报给自己,自己当然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至少肖楞子的脑袋是可以送到开平陈志华的面前的。

但明人一出手,不仅越界进攻,全歼了肖楞子的两千骑兵,竟然还包围了大新城,其势之嚣张,跋扈,让卢一定也觉得气愤之极。

没有这样打脸的。这是欺负自己绝不敢吭气嘛!

卢一定可以想象得到当军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气愤,那毕竟是自家的兄弟,纵然有错,那又怎样?没理由给外人教训的。而且还是直接给砍了脑袋。

知道这件事情的高级军官们就非常愤怒,但他们还是理智的,知道青州郡现在的困境,但那些中下层军官呢?那些脑袋更为简单一些的大头兵们呢?

卢一定觉得头痛欲裂。

与明人开战?这是不可能的选项,就算开平郡只有一个巨木营,卢一定也不会这样选,更何况,现在还来了追风营。

对于追风营的战斗力,他可是记忆犹新。

再者,他打不起,明人虽然一直在向青州输入粮食,但他们的辅入方式和数量,有着极巧妙的控制,他拼命攒粮,现在库房里也不过堆着不超过一个月的存粮。一旦开战,这个消耗将不足以支撑半个月,要知道战时的消耗和平时的消耗完全是两个概念。

其次,他不觉得自己在开战这后能够占到便宜,就算初时打赢了,也会惹来更多的明军,最终自己会以失败而告终,而一旦失败,自己将一无所有。

“将军,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要立即安抚军中情绪。”卢一定的头号幕僚韩锟亦是忧心忡忡,“绝不能让愤怒的情绪漫延,一旦愤怒大规模的扩散,将会逼着将军不得不做出选择。”“怎么安抚?”卢一定以手抚额:“二千多人呢?全都被杀了,肖楞子更是被按在大新城下斩了首级。”

“将军,再为难也得做。青州,现在不能打仗。也打不起仗,更打不过敌人,不是韩锟长明军志气,这是事实啊,打起来,不论胜败,于将军没有一丝半星的好处。”韩锟道:“现在我们必须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肖楞子的头上,不妨将他的行为渲染得更加恶劣一些,尽量让所有人觉得他罪有应得。第二,将军应当让所有的官兵都明白,他们之所以现在能吃饱饭,能穿暖衣与明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除开这些呢?”

“除开这些,还要大讲明国朝廷为此震怒,已经调集了大军准备前来讨伐我们。而您,为了青州免于战乱,免于大家再饥寒交迫,将孤身前往太平郡与明军开解误会。将军,我们的士兵,其实是厌战的。只要拖过了这段时间,愤怒自然就会被平息。”韩锟道。

“我真要去开平郡?他们要是对我不怀好意怎么办?”卢一定有些犹豫。

韩锟连连摇头:“将军,陈志华绝不会对您怎么样。这一点韩某人还是敢保证的。”

“可你以前也说过,明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以后谋夺青州啊!”

“明人要的是和平的将青州吞并,而不是战争。”韩锟慢慢地道。

卢一定沉默了半晌:“你说得对,他们要和平的吞并,这是我们的机会,让我们能握有更多的资源和讨价还价的筹码,而战争,既不是他们的选项,也不是我的选项。我去开平郡。”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当作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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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装待发的卢一定,没有想到戴叔伦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戴叔伦也便罢了,毕竟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这两年之中,多次来找过他。但戴叔伦身边的那个人可就让他惊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居然是邓方的长女邓姝。邓姝难道现在不应该正在去虎牢关的途中,不是应当马上成为肖锵的儿媳妇了吗?

作为邓氏过去的心腹大将,卢一定自然是见过邓姝的。

肖锵替儿子求娶邓姝的用意,卢一定亦是明白,但他同样的,也不屑一顾。邓氏现在已经垮了,邓洪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是没有了牙的老虎,难道肖锵觉得自己的儿子娶了邓氏的一个女儿,就能让自己这样过去的邓氏大将俯首向他称臣么?

卢一定不这么觉得。

邓氏倒了就是倒了,不可能再有复苏的机会。这个时候,谁将自己绑在邓氏的战车之上,那可谓是自寻死路。秦国朝堂不会放过他,而明人就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当然不!

要知道,邓方,邓朴,邓素三兄弟之死,都与明人脱不开关系,邓方算是间接死在闵若兮的算计之下,而邓朴是被明朝皇帝秦风亲手杀死,邓素死于如今驻扎于开平郡的明国大将军陈志华之手。

邓氏与明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明朝岂会看见邓氏有机会再将所有的实力积聚在一起?

在卢一定看来,肖锵这是在作死的路上愈奔愈远。明人将宝清营从开平调往永平,这就是最为明显的例证。

可为什么,邓姝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卢叔。”邓姝款款欠身为礼。

“大小姐!”卢一定双手抱拳,深深的施了一礼。

“卢叔这是要出门吗?我来时看见门外亲卫已经在集结待命了。”邓姝柔声问道。

卢一定点了点头:“是,不瞒大小姐说,大新那边出了大事,我军与明军起了冲突,我正准备去开平郡一趟,与陈志华协商解决此事。”

邓姝眼睑微垂,内里闪过一丝痛恨之极的眼光。不过目光闪动,却是又眨间便没有了踪影。微笑着道:“那侄女来得可真是不巧了。”

“不不不!”卢一定摇头道:“小姐既然到了青州,那自然是小姐的事更重要,开平郡那边,稍稍推后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边的韩琨轻咳了一声:“将军既然今天不去开平郡了,那我下去让士兵们先解散了。再替客人们安排一下。”

来人是邓姝,韩琨自然知道这内里的厉害,邓姝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重大图谋,他这要自觉的要回避,要是让别人开赶,那就太尴尬了。

卢一定点点头。韩琨正要举步离开,戴叔伦却是开口道:“韩先生却请留步,我们与卢将军要说的事情,可也少不了你这位大智囊一齐来参详。”

“韩某惭愧。”韩琨微笑道:“戴大人谬赞了。韩某见识浅薄,只怕是帮不了什么忙。”

“韩先生太自谦了。”戴叔伦大笑着,转身看着卢一定:“卢兄,能否密室一晤?”

“自然,请!”卢一定目光闪动,戴叔伦让韩琨一齐参与,正中他的下怀。有这位机智出众的幕僚在自己身边,也好过自己一不小心便上了戴叔伦的套儿,戴叔伦这家伙的阴险,在邓氏诸将心中,那可是出了名的。

青州第一楼,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内,青州第一楼的掌柜却是双手垂在一侧,规规纪纪的站在一个人的面前。

“开平郡内有什么反应?可有整军备战的迹象?”来人问道。

掌柜的摇头:“没有,凌晨时分,卢一定回到了青州城,天刚亮,青州城便下达了戒严的命令,但我们从军中的耳目那里收到的消息,卢一定并没有下达准备作战的命令,这说明卢一定根本就没有心思与我大明开战。他还是想维持现在的局面。”

“卢一定虽说是优容寡断,但这一次他的决定却是正确的。”来人轻笑一声:“有时候小心也有小心的好处,当然,我们也不想与他开战,经营青州这么久,要是真打起来,前面的工作就可惜了。”

“于超也太冲动了。”掌柜的不满地道。

“这不是冲动。”来人冷笑:“如果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大明将军不能为民伸冤的话,那还算什么大明将士?更何况,殒命的里头,可有数十位退役的弟兄,可哪怕他们退役了,也还是我们的兄弟。这也是给卢一定一个警告,他虽坐拥十万之众,但在我们明人眼中,还真算不了什么。”

“如果青州真要打的话怎么办?戴叔伦可是到了青州了。”掌柜的有些担心,“卢一定或者没有开战的心思,但戴叔伦可就不同了。”

“无妨,戴叔伦来了,这一仗就更打不成了。”来人笑道:“他们现在一门心思在虎牢关呢,虎牢关那边的事情没有了结,他们怎么会节外生枝。哈哈,这场戏当真是有趣得很。戴叔伦既然来了,那么那个女人也自然来了,倒要看看卢一定这一次把不把持得住。嗯,接下来陈大将军那里还有一些动作,会让卢一定再急上一急的。”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陈大将军的一系列动作的消息传到青州城,你便知会青州城这边所有的明商,全体罢市吧!”

“不需要让他们都离开么?”

“不,不离开。这样才能让卢一定感到,事情还有缓解的余地,只要他做出合适的选择,那么一切便自然能恢复到原状,要不然,那就不好受了。哦,忘了告诉你,甘炜大将军带着虎贲,羽林两个战营,如今也在来开平郡的途中。”

青州郡,卢一定将军府密室内。

一声清脆的砰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卢一定手中的茶杯摔在了青砖地面之上,跌了一个粉碎,一边的韩琨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邓姝和戴叔伦。

“杀,杀死肖锵?”好半晌,卢一定才结结巴巴地道。

“对,杀死肖锵。”戴叔伦冷冷地道:“肖锵狼子野心,不念王爷恩德,在王爷落难之时,居然强行求娶大小姐,这是忘恩负义,而且用心险恶,这样的人,焉能容他活在世上。”

“肖锵手握重兵,戒备森严,怎么可能轻易杀得了他?”韩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戴叔伦。

“大小姐出现在这里,已然说明我们有能力杀他。”戴叔伦轻笑道:“卢兄,关于如何杀他,恕我不能多说,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如果不能做到的事情,我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既然我已经说了,那肯定是能做得到。”

“虎牢关可有十万军队啊!”卢一定喃喃地道:“杀了肖锵,虎牢必然大乱,到时候只怕控制不住局势啊!”

“这个卢兄你放心。”戴叔伦道:“我们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是能控制住虎牢关的局势的,这样跟卢兄说吧,虎牢关三分之二的将士,已经发誓向小姐效忠了,真正忠于肖锵的,只不过一小部分了。杀肖锵之日,就是他们覆灭之时。”

卢一定脸上变色,扫了一眼边上的韩琨,心道这戴叔伦既然能不动声色的便掌控了虎牢关这么多的将士,现在更是准备取了肖锵的性命去,那这个家伙也经常出入自己的青州,哪今的大军之中,是不是也有人已经投效了戴叔伦?

韩琨明白卢一定的意思,只是低下头,默默的喝着茶,心中却在想着,只怕青州军中要来一次大的清查了。

轻咳了一声,卢一定道:“虎牢精锐,一直是我大秦股肱,他们向小姐效忠,那可是极大的好事,小姐,不知要我卢一定做些什么?”

戴叔伦看着卢一定,语气却慢慢的变得森严起来:“卢兄,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卢一定吗?”

以前的卢一定,自然就是邓氏的忠心部属。

卢一定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着邓姝一揖到地:“卢一定自然仍然是以前的那个卢一定,王爷虽然不能出雍都,但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卢一定必然无不遵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邓姝脸色潮红,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向着卢一定欠身道:“多谢卢叔,卢叔对我邓氏之恩,永志难忘。”

“没有王爷,哪有卢某今日。”卢一定概然道。

戴叔伦开心的大笑起来,“卢兄,请坐,请坐。有卢兄鼎力相助,我们大事可期也。”

卢一定重新落坐,脸上却有为难之色:“戴兄,如今我青州郡与明人起了纷争,说不定便会打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帮助小姐在虎牢关之事!”

“不不不,虎牢关之事,勿需卢兄你参与,你青州郡之事,倒是当务之急。”

“对此事,不知小姐与戴兄有什么看法?”卢一定问道。

“当然是不能打!不管怎么样,也要拖着等虎牢关之事了结了之后再说。”邓姝截口道。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今日不同往昔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邓姝与戴叔伦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青州,卢一定热切的提出派出一支人马护送,亦被拒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夜色吞没了邓姝一行人的身影,卢一定久久地沉默的立于城墙之上,负手无言而立。

“将军!”韩琨刚刚开口,卢一定就摇了摇头。“回去再说吧。”

回到将军府的密室,相对而坐,卢一定的脸色却是更加沉重了。

“韩琨,你说,我的军中,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韩琨却是非常为难。卢一定一直在邓洪最为嫡系的军队之中执掌军权,本身就是邓洪最为信任的将领,而这支军队,多年受邓洪恩惠,现在邓洪虽然倒了,但其中有多少还死忠于邓洪的人,这谁也说不定。

“想想真是可怕。”卢一定握了握拳头:“肖锵在虎牢关经营多年,麾下将领多是肖锵一手提拔,可现在小姐与戴叔伦说要取他性命的语气,简直就如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不但如此,还能轻易的掌握这支部队,肖锵那里都是如此,我这里,又当如何?”

韩琨想了一会儿,才道:“将军,事实也许没有您说的那样不堪。肖锵久有不臣之心,这一点,想来王爷也是早有预感,戴叔伦提前布局那是肯定的。但将军您就不一样了,你现在统率的部下,当初可是王爷的中军,戴叔伦还没有这个胆子在中军里大量安插人手吧!如果真敢这样,王爷岂能容他?”

“我是担心大小姐一出现,军中便会人心浮动,如果大多数军人都愿意继续效忠大小姐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卢一定揉着太阳穴,道。

“这种情况不是说没有可能,但今昔不同往日啊,将军。青州军如果继续跟着邓氏的话,未来在哪里?”韩琨问道:“这是一个最为核心的问题,如果跟着大小姐,她会带着我们去何方?”

“如果她掌握住了虎牢关的兵马,再有我的效忠,手中便有了近二十万人马,这一股力量,她想做不什么做不到?”卢一定叹道。

“那可不一定。”韩琨摇摇头:“将军现在手握十万重兵,能做什么?不是一样只能缩在青州,苦苦支撑么?”

韩琨的话说得极不客气,卢一定只能摇头苦笑。

“将军,即便大小姐掌握了虎牢的军队,再加上您的效忠,使她能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下一步她要怎么做?我想着,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反攻朝廷,向雍都进军。要么,便是挥军向北,向明国发动进攻。”

卢一定一怔,“你怎么为会这么想?”

“将军,这还不简单吗?”韩琨笑道:“如果你向大小姐效忠,明人还会这么大方,向青州输入大量的粮食吗?虎牢的情况,比我们这里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吧?他们也是靠着永平郡新修的那条商道,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线。如果肖锵一死,明人必然断绝这条商道,虎牢的粮草,后勤亦要告急。到时候大小姐要维持这支庞大的军队的开销,她不发动战争,又哪里有第二条选择?所以,要么是打向雍都,要么是打向明国!”

卢一定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可是不管打哪个,都是风险巨大。可以说,胜率极低。”韩琨判断道:“如果她打雍都,想救王爷出来,这是一个可能,因为用这个借口,可以凝聚人心。至少青州军会因为这个借口而战意高昂,必竟咱们青州军是当初王爷留下的底子。”

“你说得不错。”

“但问题在于,我们大举向雍都进军的同时,明人会怎么样?他们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爆发内乱却无动于衷么?坐山观虎斗,然后出来收拾残局?”韩琨断言道:“以秦风的性子,必然不是这样,我们与朝廷战争开打的时候,必然就是明军进军青州,甚至于虎牢关的时候。”

“如果是打明军呢?”卢一定问道。

“如果是打明军,我们多半得倾巢而出,这一仗先不论胜负,但雍都的朝廷也必然会乘势出兵,将青州,虎牢尽数收于囊中,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如果打胜了,还能占据一块地盘,万一打输了呢?或者情况好一些,打一个僵持之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卢一定勃然色变:“我们会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进退不得,最终难逃覆亡之命运。”

韩琨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不论大小姐怎么挣扎,最后的结局似乎都只有一种,我们输。一场我们必输的战争,大小姐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是啊,她究竟在想什么?”卢一定皱起了眉头:“今天一天与她的交谈,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脑子极其清晰,谋算很深的人,这样的死局,他不会看不出来。”

“所以我觉得大小姐对将军所说的话,不尽不实,也许她并没有撒谎,但话没有说完,十句话中,也许九句是真的,但大小姐却偏偏漏了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如何避开这个死局。”

“我们要如何应对才能避开这个死局?”卢一定恼火地问道。

韩琨一笑:“将军也不必如此恼火,其实今天在大小姐面前,将军的应对就非常得体,当场便表示会唯大小姐之命是从,这就为我们赢得了足够的时候,至少大小姐与戴叔伦不会再与下面的将领去接触了,看得出来,他们的时间很紧张,虎牢关的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时间很紧迫!”卢一定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抓紧这段难得的时间,对军队进行一轮清洗?”

“不是清洗!”韩琨摇头道:“首先是对将领们摊牌,跟他们讲清楚这个道理。将军,青州军靠清洗是不可能清洗干净的,真清洗干净了,青州军还有人吗?”

“摊牌?万一要是砸锅了呢?”

“今日非比往昔!”韩琨重复着先前的结论,“将领们也不都是愚忠者,每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替自己考虑。邓氏已经完了,无法再翻身。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别僻蹊径,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我们如果能争取到大部分将领的支持,那便足够了。”

卢一定默默点头。

“将军,这件事情,便交给我来做吧!”韩琨道:“您明天就出发去开平郡与陈志华见面,这是一种示好,相信陈志华并不是真的为了这件事与我们翻脸。其实我猜,这一次追风营突然开到了开平郡,是不是明人哪边已经闻到了味儿,知道了大小姐的事情。”

“他们担心大小姐的出现,会让我倒向大小姐,发动有可能向明国的进攻,所以追风营就出现了。”卢一定道。

韩琨点了点头:“将军,如果还继续有明军向开平郡开拔,那这件事便十有**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将军,有紧急情报禀报。”外头有人大声道。

“说!”

“开平郡那边传来情报,陈志华已经下令停止向我青州输入一切物资,粮食排在第一项。”外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另外据可靠消息,由明国中央战区大将军甘炜率领的虎贲,羽林两个战营,正在向开平郡进发。”

听着外面的禀报之声,卢一定与韩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果然如此。”

“将军,是时候下决断了。秦风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边境冲突,便让他的亲信甘炜亲率两营劲旅开拔到开平郡,开平有一个巨木营,一个追风营还不够么?”韩琨道。“如果明人真已探知了大小姐的事情,那我敢断言,大小姐的虎牢关之事,必然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

说到这里,韩琨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将军,今年一过年,秦风就将宝清营调到了永平,而陆大远现在也在永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小姐的谋划,所以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听韩琨这么一说,卢一定也是脸色大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人的目标也是要得到虎牢关?”

“以有心算无心,只怕大小姐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她在应付了肖锵之后,还有时间应对来自明人的算计吗?”韩琨颤声道。

“我们要不是通知小姐?”卢一定道。

韩琨摇摇头:“说了也不会有作用的,只会让大小姐和戴叔伦对您起戒心,看得出来,他们信心十足。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军,您想过没有,大小姐既然出现在我们这里,那么现在正在朝廷军队护送之下的那个女人会是谁?”

卢一定霍然站了起来,“我明白了,那个正在往虎牢关进发的假新娘,便是刺客。”

韩琨抬头,盯着卢一定:“刺杀便在婚礼之上,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了。将军,您现在得马上去开平郡了,一旦虎牢易手,青州郡的选择其实已经不多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开平郡之行

轻车简从,卢一定直奔开平郡。

这也是一种态度,在两军现在情势比较微妙,甚至有可能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的情形之下,卢一定这种做法,不谛于是在告诉对面的陈志华,我不想打仗,我想要和平。

驻守在边境的明军士兵对于这位秦国将军也是给予了相当的礼遇,没有丝毫的怠慢,只是派了一名军官做为向导,带领卢一定前往开平郡。

明军对卢一定尊重的态度,让卢一定稍稍放心一些,但随着愈接近开平郡城,他的心却又格外的沉重起来。因为所过之处,他常常能看到一队队的民兵带着武器,排成队形,高唱着战歌,整齐的向着郡城附近开进。

那是开平郡的民兵预备役。作为开平郡的邻居,卢一定当然知道明国的军制。这些民兵预备役虽然还称不上精锐,但比也是常年接受军事训练的,这样的一些人,只要打上一两仗,立时便能完成蜕变。

开平郡的确是在准备战争。这个发现让卢一定的心有些发凉。多次恨不得拨马便向回走,如果明人当真打定了注意要借此开战的话,自己这可是自投罗网了。就算明人不会那么不要脸的扣留自己,但自己这一样,可是让明人看到了自己的底牌,这会让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的。

只可惜,他已经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跑回去,改变不了什么事情,而鼓勇向前,说不定还能挽回一场浩劫。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卢一定看到了开平郡的城墙。

开平郡城,他也曾在这里驻扎过数年,对这里的一切原本是非常熟悉的,但两年时间过去了,这里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城外,宽阔的大道笔直的通向远方,一块块长势极好的庄稼彰显着今年开平郡又将是一个丰收年,纵横交错的沟渠里,潺潺的流水解决了土地浇灌的问题。

田地之间阡陌交错,无数扛着锄头,牵着耕牛的百姓走在其上,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家养的狗儿温驯的跟在他们身边,偶尔会有几只桀骜不驯的,看到主路之上有人走过,便冲到近前,隔着沟渠,向着主路上的人龇牙咧嘴的咆哮吼叫,然后在主人的喝斥之下,又快活的摇头摆尾地跑回到主人的身边,亲昵的用脑袋摩擦着主人的身体。

看起来一切都很普通,但在卢一定的眼中,却又是极不普通的。因为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多所未见了。

不论是他们还呆在开平郡的时候,还是他们退回到青州郡之后,这样的场面,他们都是不曾见过的。

他见过的最多的便是面带菜色,衣衫破乱,神情麻木的老百姓。贫穷,似乎一直是压在秦国头上的一块巨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压得他们空有这天下最剽悍的百姓,却一直不能组建起一支最剽悍的军队。

可以前的越国,比秦国虽然要好上一点,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也不过是从地上爬到席子上,仅仅高上那么一蔑片的差距而已,这才让秦国对上越国之时,屡屡能占到便宜。

但自从明国建立,秦风当政之后,这一切,立马便来了一个全方位的反转,昔日也贫穷的这个国家,迅速的富裕起来,将秦人不知甩了几条大街远。过去那些战斗力不在秦人眼中的军队,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如今竟然让自己面对他们时,感觉不到丝毫的胜势。

这不仅仅是武备上的差距,还有士气之上的差距。

现在,他统率下的青州郡是最为迷茫的时候,不知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而明军却一直是士气高昂。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卢一定突然有所明悟,或者那些明军,正在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战,为保卫他们来之不易的这平静的生活而战。

耳边陡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歌声,这是青州郡的一首俚曲,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唱的一首歌。卢一定不由得勒住了战马,招头搜寻着歌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他左手不远处的一块土地里,一个汉子挥舞着锄头正在挖掘着田地的一些边拉犄角,一边高声的唱着俚曲,而田坎之上,一个妇女挎着蓝子,手里牵着一个半大的女孩,那女孩子也正在高声应和着父亲的唱曲。而那妇女的背后,还背着一个更小的娃娃。

他们应当是从青州过来的。

看到卢一定神色有些不定,陪伴他前来的明军军官解释道:“卢将军,我们这里,其实有不少从青州郡那边逃难过来的人。”

“这些人有能力在开平郡购买土地呢?”卢一定有些迷惑,青州郡,其实不仅是青州郡,还有秦国其它一些郡治的人,都有逃到明国来的现象。

明军军官笑了笑:“卢将军有所不知,他们来到我开平郡,是不用掏钱买土地的。这些土地,都是国有的。只要他们来到我开平郡,我们便会对他们授田,只要耕种五年以上,这块土地就是他们的了。不过农具,牲畜,种子这些东西倒是要钱的。不过倒也不是要他们一次性给,可以先用着,分年给付的。”

“无偿授田?”卢一定讶然不已。

“对啊!”明军军官笑着解释:“我们大明是严禁土地兼并的,农税与土地的多寡是挂钩的,一个人名下拥有的土地超过了国家规定的亩数,那税赋,简直会让你做恶梦。所以呢,有很多土地多的地主,情愿把土地出售给国家,然后国家又把这些土地授予百姓。这是其一,其二嘛,我们开平郡现在人口不多,前几年折腾惨了,所以是典型的地广人稀。不过照这个势头下去,开平郡这样的日子也不多罗,再过几年,恐怕这样的授田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空着的土地越来越少了。”

土地为什么会越来越少?短短的时间内,明人的人口不可能有自然增长如此之多,只能是从秦国逃难而来的。

想到两边巨大的差距,卢一定心惊不已,这样下去,只怕青州的人口会愈来愈少,明国这样的政策,只会吸引更多的秦国人逃到这边来。

人口的减少所带来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田地里将没有人劳作,徭役将没有人来劳作,兵源将会愈来愈少。这样下去,青州只能是慢慢的死亡。

他沉默下来。

“卢将军有所不知啊,秦国人,现在在我们明国可是香饽饽,现在像长阳,武陵,益阳,桃园这些地方,想尽一切办法吸引秦国人过去呢!”

对于这一点,卢一定当然知道,在青州的城外,便有不少的明国商人在明目张胆的拐卖秦国人。

“为什么秦国人在明国这么吃香啊?”他问道。

“吃苦耐劳,而且还非常容易管理。”军官乐呵呵地道。“他们原来在秦国似乎是被管得狠了,如今到了我们明国,一个个都快活得很,上头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这话说得,让卢一定脸上一阵阵的发烫。斜睨了一眼这个明军军官,心道这个狗日的真是不会聊天,这聊着聊着,不就聊死了,这样说,还叫老子怎么接话。

心中有些恼怒,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再说话,马刺轻敲马腹,战马加速,向着郡城奔去,直到此时那个明军军官才发生自己只顾说得快活,却浑然忘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这说得不都是实话吗?

他耸耸肩,打马跟了上去。

卢一定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城门口迎接他的是陆大远。

看着陆大远带着几名卫兵笑容可掬地站在城门口,卢一定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两年之前,横甸之战,陆大远奉命率一万兵马救援邓朴邓素,最后却是被明军合围,上天无路,无地无门,最终,只能全员放下武器,向明人投降。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战俘的模样?这两年,关于陆大远在明国活得风生水起的消息,卢一定是听过不少的,现在看陆大远的模样,只怕他是已经完全投靠明国了。

卢一定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

“陆兄,别来无恙?”他抱拳道。“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陆大远笑吟吟地看着卢一定:“卢兄,久违了。这两年,的确是我过得最滋润的两年,不过说实话,看到你,心里还是怪尴尬的。”

“没什么!”卢一定摆了摆手,“你当时的那个处境,谁也怨不得你。陈志华让你来接我?”

陆大远摇了摇头:“卢兄,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已经大明的一员了,但却不是受陈志华节制,我在这里接你,也不是陈志华命令,而是另外有人。这人让我来接卢兄,先与你谈一谈,然后双方再见面。”

“是谁?”卢一定奇怪地道:“陈志华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卢兄,倒也不急在一时,走吧,驿馆里已经为卢兄准备好了住处,咱们哥儿俩好好的喝两杯,边喝边聊吧!”陆大远道。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将军的过往

说是要好好的谈一谈,但真当两个人坐在了一起,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已经成了大明的将军,一个却仍在青州割据一方。

一壶酒很快就喝完了。

陆大远放下了酒杯,酒意有些上头,看着对面的卢一定,也是脸色微微泛红,显然也是有点酒意了。

两人都是好酒量,这点酒本来不算什么,不过借酒浇愁愁更愁,反而显得不胜酒力了。

“老卢,知道我是怎么当兵的吗?”陆大远幽幽的问道,眼睛却没有看着卢一定,反而看着窗外,阳光正好,但他却觉得心中一片阴霾。

卢一定摇了摇头。

“吃不上饭。”陆大远笑着道:“我有二个哥哥,还有三个弟妹。”

“嗯?”卢一定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陆大远,他对陆大远的早年事情虽然不清楚,但后来两人都成了将军,成了同事,自然是有一定的了解了,他只知道陆大远有一个妹妹。

“那个时候,家里可真是穷啊。”陆大远感慨地道:“养不活,两个哥哥便去当兵了。然后,死了,一个死在落英山脉,一个便死在开平郡。”

卢一定脸色微变,“这,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不幸?呵呵!”陆大远却笑了起来,“然后我便去了落英山脉。明知道九死一生,却还是要去,因为家里可以少一个吃饭的人,如果运气好,在战场之上抢到了东西,还可以帮帮家里。”

“这倒是,当初我也是如此去当兵的。”卢一定顿了顿,“大远,我们两的家境,可着实都不怎么好啊!”

“不是不怎么好,而是惨得很。”陆大远叹了一口气:“我当兵之后不久,两个弟弟刚刚成年,便也走了与我一样的路子,不过他们的运气就没有我好了,一个弟弟在当兵第三年就战死了,另一个,也只撑到了第五年,也死了。”

卢一定怔怔地看着陆大远,心道这家伙可真是比自己当年惨多了。

“都是活不下去啊,穷啊,这才不得不去当兵。我的第一身盔甲抢得是一个楚人的,被我杀死的那个楚兵,最多二十岁出头,比我小不少。那时的我,已经是一个哨官了。可还是没有一身盔甲。手里的刀,也是早前从另一个楚人那里抢来的,那是一个楚人军官,那家伙身上的盔甲可真是不错,但被长官抢走了,我只得了一把刀。”陆大远呢喃地说着,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之前。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为什么这么穷呢?”陆大远看着卢一定。“过去穷,现在也穷,这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大秦地处西部,土壤贫脊,出产极薄。”卢一定道。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时候我非常的不贫,为什么楚人,齐人他们可以拥有肥沃的土地,就连越人也比我们强?如果我们拿到了他们的土地,我们就能比他们过得更好。”陆大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了:“所以我每一次作战都极其勇敢,一是仇恨的支撑,而是想我的后代以后再也不用在战场之上像我一样拼命了。”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卢一定苦笑,主动提起酒壶,给二人再次倒满。

“我从一个小兵,一步一步的做到了将军。打了几十年啊,什么都没有改变。”陆大远呵呵的惨笑起来:“我们大秦还是那样穷。哦,对了,我自己一家倒的确是改变了,我的爹娘住上了大房子,他们享福了,我的孩子一进入军营,就是从校尉干起,不用再当小兵了,他有坚固的盔甲,锋利的钢刀,但我们的士兵呢,一定,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早年的我们,几十年过去了,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作战不勇敢吗?当然不是,每一个秦人都在拼命。”

卢一定默然不语。

“我们为什么还是这么穷?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陆大远逼视着卢一定。

卢一定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陆大远说这些的意思。

“以前我没有搞懂,但两年前,我当了俘虏,来到了明国,我反而搞懂了。”陆大远笑了起来,“我当了俘虏,明国皇帝没有为难我,反而给予了我最大的自由,我可以任意去明国的随便那个地方,我真得去了。我真的是想看看,秦风凭什么打败了越国,凭什么在短短的数年之内建立起了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

“你看到了?”卢一定问道。

“我看到了。”陆大远定定地看着卢一定:“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皇帝,一群不一样的官员,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治政方式,一定,你知道大明欠钱最多的是谁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

“是他们的皇帝。”陆大远呵呵笑着:“你想不到吧?他拥有一个国家,拥有百万千万的子民,但他毫无疑问,是大明最穷的那一个。因为他实在是欠了太多的钱了。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百姓们却很富裕,而且非常乐意给他们的皇帝借钱。”

卢一定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但是他们的皇帝欠钱,好像他们的每个地方政府都欠钱。”陆大远笑道:“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事实,他们欠下的钱是干什么的呢?修路,修水利,补贴垦荒等等,每一项,都是在为百姓谋福利,为百姓创造好处。”

“老百姓非常乐意借钱给他们的朝廷?”

“有些不可思议吧?我们大秦,没钱了的时候,想到的是加赋,加税,但明人朝廷想到的是借钱,给利息,而且信誉极好,说是一年还钱,就是一年还钱,如果还不上,他们就发行新的债卷,收到银子之后,先还旧的。”

“债卷?”

“是的,这个东西,我也是来大明之后才知道,是他们的太平银行印制的,朝廷借钱,付利息的,比他们的银行的利息要低不少,但他们的老百姓,却非常乐意去购买这种债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秦风领导的这个朝廷非常得民心。”卢一定嘴巴有些发苦。

“是的,”陆大远叹了一口气:“在大明的这两年,有一年的时间,都是在看,在想,在摸索。今年,我终于下了决心,正式向大明的皇帝效忠。不为别的,就为这是一个真正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我是穷小子,苦出身,我知道最底层的百姓们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秦国的百姓现在都在往明国逃,为什么他们宁愿被卖到明国来?只是因为在明国,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啊,老百姓们求什么?不就是能吃饱,能穿暖吗?”

卢一定默默的端起酒杯,慢慢地喝完,看着陆大远:“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劝我也投降大明吗?”

陆大远一笑:“我只是说我看到的,想到的,至于你作何决择,那是你的事情,我们两个还是不一样的,我当初是走投无路,而你现在却是雄踞一方,连秦国皇帝都不得不忍让你。不过,作为老朋友,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青州现在的情形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大远,你老实告诉我,明国突然向开平郡大量调兵,是不是准备展开对青州郡的攻击?当然,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可以不回答我。”卢一定问道。

“也是,也不是!”陆大远道:“这没有什么可瞒的。”

卢一定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也是也不是?国家大事,唯祭与戎,这等军国大事,岂能如同儿戏一般?”

“如果青州郡仍然是你卢一定当家作主,那战争自然就不会爆发,大明皇帝认为你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他更倾向于和平解决。但如果青州郡变成了邓姝当家,那只怕战争就会变成现实了,因为很清楚,如果是邓姝,这一场仗,即便明国不想打,邓姝也会要打的。”

卢一定吸了一口凉气:“明国果然早就知道了邓姝的事情。”

“邓姝去找过你了吧?”陆大远问道。

“昨天刚走!”卢一定也毫不隐瞒,“你也知道,我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王爷对我恩深义重,不管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对于大小姐,我都是非常尊重的。”

陆大远笑了笑:“我也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同样的,我也感谢王爷,但是一定,你要明白,我们之所以有今天,不单单是因为王爷的提拔,还因为我们足够优秀。如果不是我们在一次次的战争之中活下来了,并且立下了功勋,王爷看得见我们吗?就像我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他们都死了,和他们一样死了的秦人子弟,这些年来,一共有多少?”

看着卢一定不说话,陆大远又道:“而且王爷大力提拔我们,难道就没有私心吗?我们两个都是苦处身,穷哈哈,没后台,除了依附邓氏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吗?说白了,也就是我们更好控制而已。”

“别说了!”卢一定脸色微沉。

“你都明白的。我们对王爷可以感激,但却不能因此而将我们所有的弟兄,都拖上必死之路。”陆大远道:“今天晚上,你还会知道一些事情的。不过不是我来告诉你了,兄弟,话说到这里,酒也喝到这里吧,你先歇着,晚上,会有人见你。”

“不是陈志华,那是谁?”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如何舍得

跨前房门的那一刻,卢一定有一种想拔腿而逃的冲动。

他不认识秦风,听过很多这位皇帝的传奇故事,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到秦风本人。

但当他走进屋内,一眼看见居中而坐着的那个年轻人时,他的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明国的皇帝秦风。

那一霎那,他汗流浃背,明国的皇帝居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开平郡,这是要对青州展开全面进攻的节奏吗?那自己这一趟过来,可谓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了。

逃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便消失了,开什么玩笑?往哪里逃,又怎么逃得了?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到了秦风的面前,竟然是单膝下跪向秦风见礼:“外臣卢一定,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秦风站了起来,微笑着走上前去,双手扶起了卢一定。

“卢将军,能在开平郡看到你,朕真是开心极了。”他环顾着身边的陈志华,陆大远,野狗等人笑道:“看来卢将军与我们一样,都是不愿青州郡与开平郡生出一些什么龌龊来,大家都是想要和平的嘛!”

“惭愧之极,这一次的冲突,完全是外臣驭下不严,使得麾下部将无法无天,外臣惶恐无地。”卢一定将姿态放得极低。

“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秦风微笑着,“从卢将军踏上开平郡的土地的时候,朕已经下令让于超的追风营撤兵,退回到开平郡内。而开平郡运往青州郡的各类物资,也已经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卢将军不必忧心。”

“陛下宽宏大量,外臣感激不定。”卢一定再一次行礼。

“坐,卢将军,请坐。”秦风笑看着这位坐拥青州郡,麾下有着十万大军的秦国将领。

这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但却并不刚愎,反而是那种心思极为灵活的,凡事都会从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去考虑。正因为如此,他在当初横甸之战,秦军大败亏输之后,能够率领部下全身而退;能在秦国朝堂软禁邓洪之后,立即便扩军备战,盘踞青州,拒不奉诏;能够在与明国发生纠纷之后,立即便放下身段,只身赴开平郡,希望化解矛盾,维持现状。

当然,现在维持现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自己亲自来开平郡见卢一定一面,就是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来解决青州郡的问题。

青州的战马资源是大明想要的,当然,青州的十万大军也是秦风想要的。一个拥兵十万的势力躺在自己卧榻之侧,任谁也不能放心睡大觉的。

“邓姝来找过将军了?”双方坐定后,秦风单刀直入,双方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去转弯抹角。

“是。”与陆大远的见面,使得卢一定明白,明人这边对于邓姝的行踪了如指掌,虽然不知道明人是如何做到的,但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隐瞒没有任保的必要。“大小姐想在虎牢关做些事情。”

“当然,杀了肖锵,夺取虎牢关的军事控制权嘛!”秦风不以为意的随口道,却不知在卢一定的心中却是马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明人什么都知道。

“外臣认为大小姐的谋算,只怕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字斟句酌地道。

“不,朕恰恰与你的意见相反,她一定能成功。”秦风摇了摇头:“邓姝所谋甚大,不知她与卢将军是如何说的?”

卢一定沉吟了一下,“大小姐说,等她掌控了虎牢军队之后,需要我举旗呼应,她要以这二十万大军协迫朝廷释放王爷,让王爷重获自由。”

“她是这么跟你说得么?”秦风呵呵笑了起来。“可事实上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邓姝只要在虎牢关一动,雍都那边,就再也容不得邓洪活下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二十万大军还是有些份量的,朝廷一定会考量。”卢一定道。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换成我是马越父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秦风看着卢一定,道:“我会立即杀掉邓洪。知道原因吗?”

卢一定有些震惊,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在他看来,当邓姝手中掌握着二十万大军的时亿,朝廷投鼠忌器,只会与邓姝谈判,而不可能杀了邓洪惹怒邓姝,从而爆发大规模的内战。

“这,不太可能吧?”

“为什么没有可能。”秦风轻哼了一声:“如果因为邓姝的协迫,就将邓洪释放,让邓洪回到军中,那马氏的皇位才真是摇摇欲坠了。一个邓姝,纵然握有二十万军队,她能真正掌控得住吗?卢将军,你会对她言听计从吗?”

卢一定呆了呆,张了张嘴,却没有反驳。

“你对邓姝,是因为对于邓氏一直以来的恩情的报答和尊重,所以,你在邓姝下达命令的时候,会衡量得失,会趋利避祸,同理,虎牢军队也是一样,肖锵死了,那里群龙无首,对于邓姝,虎牢剩下的将领,或者会和你一样,暂时奉她为首,却不会言听计从,因为这位大小姐还没有这个份量。但如果邓洪回来了,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秦风笑看着卢一定:“假如邓洪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做?”

“俯首贴耳!”卢一定道。

“这就对了,邓姝不可能将虎牢,青州两地大军捏合在一起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邓洪却可以。所以你想想看,马越父子会受邓姝的协迫,放邓洪猛虎归山?所以邓姝成功之日,便是邓洪授首之时。”秦风挥了挥手道。

卢一定默然,秦风说的是正理。

“所以说,邓姝说谋,根本就不在此。”秦风接着道:“你知道她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吗?”

卢一定看着秦风,脑子之中灵光一闪,“外臣明白了,她是想集两地之力,全力进攻大明。”他看着秦风,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明国突然向开平郡调集大量兵力,甚至连皇帝也亲自到了开平郡。

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又同时对明国的情报能力感到极度震惊,邓姝在自己面前都瞒住了这些事情,但明人却了解得清清楚楚。

“不仅仅是如此。”秦风却叹息了一声:“邓姝所谋,可不仅仅是趁我大明没有防备的时候猛攻呢,她的计划,可是同时算计着明国,秦国两个国家。”

“这怎么可能做到?”卢一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邓姝的计划是怎么样的,就算集虎牢,青州之力的二十万人,但不管是进攻明国还是攻打雍都,任何一个对手都足以让她吃力无比,她又怎么可能兵分两路,同时算计两个国家呢!

看着卢一定迷惑的模样,秦风提醒他道:“虎牢关!”

卢一定身子微微一震,脸唰地一下白了:“齐人。”他大叫了起来,“大小姐与齐人有联络。”

“不错,你反应很快!”秦风笑道:“邓姝派了人去齐国,面见了齐国现在的军事统帅郭显成,在她掌握虎牢关之后,便会开放虎牢关,齐人大军将会自虎牢关而入,攻秦的主力,有可能会是齐人的军队,而她,则会带着虎牢,青州的军队,进攻明国。”

卢一定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大小姐她,最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在卢一定看来,此举,简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损人不利己。

秦风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她所谋的,不过是朕的脑袋而已。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一个疯狂的家伙,为了能报仇,当真是不顾一切了,哪怕是将你们这数十万大军都葬送也毫不犹豫。嗯,她应当是这样想的,她带着这二十万大军猛攻明国,纵然打不赢我们,也会让我大明烽火遍地,处处哀鸿,饿殍遍野,国力受到极大损害。到了那个时候,齐国就会乘虚而入,最终将我大明灭掉,他就算不能亲手报仇,却也差不多了。我还猜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她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放声大笑呢!”

卢一定做声不得,心中却是燃起熊熊怒火,邓姝这是在拿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如果真按着邓姝所设计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什么也不会剩下,他卢一定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皇帝陛下放心,青州绝不会加入这样的丧心病狂的计划,哪怕她是大小姐也不可以。”卢一定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我青州十万大军,不能白白的送掉性命,到最后却一无所得。”

“好得很。”秦风微笑道。

“陛下,外臣这便要返回青州郡去,外臣属下,多是王爷昔日老部下,外臣担心大小姐绕过我直接去接触这些将领,必须要赶回去做一些安排。”

“没问题,卢将军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秦风爽快地道:“希望能很快再次见到卢将军。”

听着这弦外之音,卢一定却只是深深的躬下身去,向秦风行了一礼。

“外臣告辞!”

“大远,替朕送送卢将军!”秦风道。

看着两人离去,野狗有些不满地道:“这家伙不上道,陛下,何不开诚公布,逼着这个家伙投降?”

“他现在也算是一方之主,想要他转过这个弯来,舍得现在的权利地位,哪有这么容易?”秦风笑道:“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他会想通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陈志华道:“如果他想不通这个道理,只怕最后就一无所得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人人自危的长安

对于陈志华的话,秦风倒是深表赞同,有时候,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你才能得到另外一些东西,鱼和熊掌能兼得的事情,必竟是少之又少

野狗哼哼道:”真是不爽利啊!这卢一定莫非认为他当真手中握有十万兵马便可以跟我们叫板吧”

秦风哈的一笑:”十万人那是真有的,但真正能拉到战场这上见个真章的,也就三万出头,还是邓洪的老底子,这两年就算他练出了一些兵,只怕也在忙着插到这三万老军里头去稀释邓氏的影响力,新崛起的势力与老一派的必然有一个争夺,磨合的过程,真正的战斗力或许还不如以前”

陈志华点了点头:”陛下说的是,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卢一定倒真是有些优柔寡断,换一个果断的统帅,如果是想要尽快摆脱邓氏的影响力,那在新势力成形之后,就该大开杀戒,杀掉一批貌合心不合的,整合便水到渠成,他居然梦想着新旧势力水乳交融,当真天真得可以”

“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嘛!”秦风道:”这人也是一个念旧的人,不愿意采取太激烈的手段,志华,如果卢一定当真是你说的后一种人,那我们想要和平解决青州问题,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那倒是!”陈志华一笑:”卢一定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晓得与我们干起来,他们绝对是倾家荡产的,所以这才急急地跑了过来求和,陛下,动员民兵预备役的事情还要继续下去吗这一次动员了开平和中平两郡的全部民兵预备役,当地的生产和基建都很受影响呢您也知道,现在春耕刚过,正是修建道路,整修水利设施的好时候”

“不能停止!”秦风摇了摇头:”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卢一定不是一个果断的人,还是要防着他的反复,另外,虎牢关方向一旦有事,巨木,追风,羽林,虎贲都要准备往那里去,到时候开平的防守就要仰仗这些民兵预备役了”

“齐人,真会动”陈志华犹豫了一下,问道

秦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这件事,还真是不好预测从齐国国内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应该贸然介入秦国内乱,曹天成应当很清楚,秦国是我们大明虎视眈眈的目标,他们插手秦国,便是又挑起与我们大明的另一场争端我们绝不会善罢干休,肯定是要与他们争夺的”

“陛下说得是,安如海,江涛,武腾他们在齐国境内这一通折腾,让齐国受损不小,也让曹天成迎来了国内改革,收权,清洗的大好良机,但这种动作,是会引起国内政局震荡的,国内不靖,正是多事之秋,此时再挑起与我们之间的事端,与他们的利益不符啊!”

“说是这么说,但必竟这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啊!”秦风咧嘴笑了笑:”你想一想,如果邓姝当真控制了虎牢关,控制了虎牢军队,按她向齐人所说的那样,大开虎牢关,任由齐人长驱直入的话,齐人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自虎牢关切进秦国腹地而秦国现在最大的三支军队之中的两支,虎牢军和青州军都会在邓姝的率领之下向我大明发起猛攻,秦人所要面对的只不过是秦国王廷的数万雷霆军以及在落英山脉三心二意的卞无双,这胜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当然大啦!”野狗啧啧地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跟邓姝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他们好整以遐的收拾了秦国,等我们灭了邓姝,回过神来,得,秦国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这算盘,找得啪啪的响啊!老大,您得好好盘算盘算,咱们怎么把这一巴掌打回去,还得他们没脸再见人”

秦风大笑,”这一巴掌已经打了一半啦,先搞定虎牢关,虎牢事的事情一了,保管卢一定便会屁颠屁颠的向我们凑过来如果虎牢搞不定,那卢一定就真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啦!”

“关键还是在虎牢,陛下,虎牢,我们有几分把握”陈志华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七成吧!”秦风道

“只有七成的把握”陈志华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就是说,邓姝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你打仗,每一次都有十成十的把握”秦风瞟了一眼陈志华,”七成,已经很高了我所担心的不是邓姝能不能成功,而是到时候虎牢所部,肖锵的嫡系反抗有多激烈虎牢最强悍的部队,无疑便是肖锵的嫡系了”

陈志华点了点头:”难怪陛下要亲自到永平郡去坐镇”

“郭九龄已经去了虎牢了!”秦风眯起了眼睛,”这一次,我们可是倾巢出动拿下这一仗,则秦国大半壁江山便会归我们所有马氏皇朝,便摇摇欲坠了”

“我们当然会成功!”野狗凶悍的举起拳头,在空中晃了晃陈志华一笑,也是伸出拳头,与野狗在空中重重一碰

“一定会成功”

长安,齐国都城,当世第一大城无论是城池的规模,还是人口的数量,这座城市对于这片大陆之上的其它城市都是呈碾压状态的,超过三百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比越京城和上京城以及雍都加在一起的人口还要多

从千年之前,大唐崛起之时,便定都长安,到千年之后,齐国篡唐自立,这座城市便一直是都城曹氏篡唐,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战乱,也只不过发生在皇宫之内和城内的少数一些地方,整个都市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对于当时的大唐百姓而言,曹氏自立,似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因为在这之前,曹氏秉政已长达数十年时间,大唐皇室那时候早就成了一个摆设

这个样一个大的都市,自然是居之不易,特别是核心区域之内,更是寸土寸金一个小小的院落,便足以让你在外城购买到一幢大大的宅子而能在这片区域内住着的人,自然而然的都是齐国大富大贵的人

而在这片区域之内,最昂贵的便莫过于清河坊了想要在这里拥有一个宅子,光有钱,那也是不行的,权力,才是能能在清河坊拥有一席之地的最基本的原因

而与清河坊相邻的鼓楼坊才是富人的聚居之地相比起清河坊的那些大官贵人的低调内敛,鼓楼坊的住户们,才是真正奢侈到了极点,如果一个人初来长安,先到鼓楼坊,再到清河坊的话,一定会认为是从一个富豪区到了一个普通百姓的居住之所

这两个坊构成了长安最顶级的区域,当然,要将皇城除外

不过这一段时间,清河坊和鼓楼坊,可都是空出了大量的宅子一个又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被下牢,抄家,杀头,家产被没入,拍卖,而邻所的鼓楼坊自然被波及,大腿折了,抱大腿的人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跟着一齐倒霉那自是应当应份的

一时之间,这两个原本千金来求寸土的地方,居然空出了不少的宅子,当然,铁打的宅子流水的人,旧人既去,自然便会有新人补进来而最惨的莫过于旧人刚刚被押出自己的宅子,新的主人已经带着仆人前来接收了

郭显成带着两名亲卫,走在清河坊的街道之上,他是朝廷刚刚任命不久的齐**事统帅,但却也是有史以来齐国权力最小的一位军事统帅,与前任曹云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上有皇帝瞧着,下面还有周济云虎视眈眈,试图寻到郭显成的错处将他打落尘埃,从而取其代之

郭显成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境况,一方面,他要竭力维持军方的利益,另一方面,却又要想方设法完成皇帝对军队的改组和掌控,可谓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踏错半步,便万劫不复

郭显成也是齐国史上最为低调的军事统帅他并没有住在清河坊,在高升之后回到长安,只是在内城寻了一处院子,安置了家人,平素倒有大半时间,呆在衙门之中今天到清河坊来,却是来寻前任大帅曹云

因为他自觉遇到了一个坎,他拿不定注意,而曹云,作为他的老上司,恩主,正是那个有资格,也有能力为他解惑的人

走在大街之上,郭显成心事重重,清河坊是权贵集中之地,昔日这里可是车来马往,难得有如此清静的时候,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可没有人敢像过往那样一般招摇过世了

前方人喊马嘶,一队黑衣的侍卫押着一辆囚车向着街口行来,传随着囚车左右的,踉踉跄跄前行的老人,孩子,女人,悲哭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郭显成侧身退避到街道之旁的屋檐之下,微微侧过了头,不忍看那囚车之中被枷着的那人这个刚刚被逮捕的官员他是认识的,是兵部左侍郎王野闻,兢兢业业的一个人,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也落马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今日亲王

亲王府在清河坊的正中,占地足足二十余亩,这在寸土寸金的清河坊可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原本曹云的府第倒也没有这么大,仅仅一半左右,但放在清河坊也是数一数二了,只比曹冲的府第略小一些,现在几乎扩充了一倍,却是在楚齐大战结束之后,曹云立即上书皇帝,以心力交萃,身体不堪重负为由辞去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之后,皇帝曹天成亲自下令扩建的,原来的那些人家吗自然便得乖乖的腾房子,有本事在清河坊便再寻一处宅子,没本事的话,便只有搬走了

曹云坦然受之不但坦然受之,而且在接受了这些地方之后,更是大手笔的将原本的宅子统统推倒,全部重建这花菲那可是天文数字,以至于在长安城中都在盛传曹云在打楚国的时候发了大财,齐国人可都知道,楚国那是出了名的有钱的富老财啊

这些消息传到皇帝曹天成耳中,曹天成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在大笑之余,又赐予曹云万金,皇帝这个态度一表露出来,长安城中不利于曹云的各种流言立即便戛然而止

郭显成是曹云爱将,又是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进出曹云府第,倒也不用等着下人通报,门子看见郭显成到访,立刻一边亲自迎进来,一边报进去,片刻之后,先是亲王府大管家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接着曹云的儿子曹楷也跟着出来迎接

“郭叔叔,父亲正在后头盯着呢,侄儿已经差人去通报父亲了”曹楷却是向着郭显成行了一个军中礼节曹楷现在正在雷霆军中任职,而郭显成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齐国天下兵马,说是郭显成的下属倒也并不错

“不必了,我直接去后面见王爷”郭显成有些诧异:”后头不是一大片工地吗王爷身子尊贵,呆在哪里做什么”

曹楷苦笑:”自从退下来之后,父亲倒是迷上了修建这些馆阁亭楼,园林水渠,每日与工匠们泡在一起,竟然亲自修改图纸,每日竟是乐在其中一天当中,几乎全都泡在那儿与工匠为伍”

郭显成楞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王爷刚刚退下来,从日理万机,一下子闲到无所事事,不找些事儿来做,又能怎么办这事儿闹得唉,王爷心里苦呐”

曹楷脸色微变:”郭叔,这话……”

郭显成摆了摆手:”贤倒不怕担心,也就是在这亲王府,我才敢说说这话,别处,我哪怕胡乱置词”

曹楷压低了声音:”郭叔,如今的王府也不是以往了,您也知道,宅子几乎扩大了一倍,自然便要多招许多人手进来,这里头,便有不泊……”

郭显成勃然大怒:”曹辉他敢往亲王府里头塞人他胆子还真是大,王爷怎么不一顿板子把这些人打了再送到曹辉家里去”

“小声些,小声些”曹楷连连摆手:”郭叔,小声些这些人父亲特别叮嘱了,不但要尽数接纳进来,还得安排在府里重要的位置之上”

听了这话,郭显成呆了半晌,”王爷何苦如此王爷一片忠心,陛下又何尝不知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郭叔,您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我骑马射箭,都是叔亲自教我的呢,侄儿也不必瞒您,这事儿我也想不通,您想想看,家里多了这些鬼影的探子,以后说话做事,都别扭致极,一想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随口一言,都会上达天听,想想都是毛骨悚然我们曹家好歹也是天皇贵胄,金枝玉叶,父亲已经辞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为什么还不放心”他顿了顿,激愤地道:”我就不信,曹辉往府里塞人,陛下会不知道知道而不阻止,那就是默许,想想也是令人心寒”

郭显成长叹无语

“走吧”天子既然默许,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左右不过是这些年亲王所立下的战功太多了一些,军中大将,几乎都出自亲王门下,皇上不放心罢了

两人默默无语,心中却都是在替曹云鸣不平,曹云之所以辞去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并非是他当真身体受不了,而是受时势所迫,皇帝收权,改革国内政局格局的态势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去冬到今春,楚国大将安如海横穿落英山脉,肆虐齐国数个郡治,兵锋甚至直逼长安城,虽然当时齐国精锐兵马几乎全都集中在潞州围攻楚国主力,但大齐当真就没有力量对付安如海么

当然不是

只是因为安如海打得都是守旧势力极其顽固的郡治,那些地方,也都是皇帝改革遇到的阻力最大的地方,否则安如海也不会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能煸动如此多的百姓心甘情愿的加入到军队之中,对这些地方展开了残酷的清洗

这是皇帝乐于看到的皇帝不好亲自动手,便由安如海来动手好了这便是皇帝打着的如意算盘,否则,只需派出镇守长安的龙镶军,再辅之以各郡郡兵,平乱足矣

但皇帝却偏偏不这么做,宁可逼着曹云从潞州抽军,逼着曹云提前发动潞州战役,宁可放闵若英一条生路所为不过是为了拖时间,让安如海将这些地方清洗得干干净净

皇帝起了这个心事,是汲取了明国秦风的经验,秦风之所以在前越的地盘之上经营得如此风生如此,无外就是当年莫洛的造反以前秦国的攻击,让越国的不少地方的旧势力被扫得干干净净,这才有了如今蒸蒸日上的大明朝

皇帝这是在学习秦风的经验呢更何况,这还是一箭双雕之技,因为曹云当初为了能够将闵若英彻底干死,可是顶了皇帝一段时间,这一顶,得罪的可不是皇帝,皇帝乐见其成呢,可曹云却得罪了朝堂之上的旧势力,上有皇帝不怀好意,下有百僚百般攻击,最终闵若英还逃出生天,曹云除了辞职,还能怎样

体体面面的下台最好,难不成还真等到被轰下台

郭显成能体会到曹云内心的苦楚如果曹云还在这个位子上,也不用自己被架在火上,如今烤得难受之至

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对于郭显成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差自己一个败军之将,何德何能能当此重任无非是皇帝需要一个弱势的大元帅而已

郭显成自己心里也苦着呢

远远的看见曹云,郭显成心里一阵酸楚,昔日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此刻穿着一件布衣,衣襟塞在腰带之上,正与几个工匠凑在一起,对着一张图纸指指点点

“父亲,郭帅来看您了”曹楷小跑几步,到了曹云身边,躬身道

曹云抬头,看见郭显成,大笑着挥手:”显成,你却等等,我这里还有最后一点需要确认一下”

郭显成微笑着躬身示意看着那边的曹云,却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可亲王的内心真是这样想得吗

片刻之后,曹云拍着手上的泥土,走了过来”显成,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今儿个想起来看我这个闲人了”

郭显成再次鞠躬:”大帅,显成回长安良久,一直不曾来看望大帅,一来是因为公务的确很繁忙,二来,却是怕给大帅您添麻烦”

添麻烦,自然是因为如果现任的兵马大元帅与前任兵马大元帅交往过甚的话,皇帝会不满意,郭显成明白这一层,所以回到长安之后,迟迟没有来拜访昔日的上司

“多虑了多虑了”曹云呵呵笑着,摆手道:”你不来,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昔日的旧将来看看老上司,陛下这点心胸都没有,你要真不来,陛下才会不开心才会不满意呢”

听了曹云的话,郭显成蓦然明白过来,后背里立时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多谢大帅指教”

“不要叫我大帅了,你现在才是大帅”曹云大笑

“在显成心中,您永远都是显成的大帅”郭显成郑重地道

看到郭显成的样子,曹云怔了怔,接着又笑了起来,拍了拍郭显成的肩膀,道:”很好,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也不亏我下台之前推荐你,周济云为这事儿可是恨上我了前几天回长安来,可是过我门而不入呢”

郭显成有些赫然地道:”说起来,济云的确要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

曹云却笑了起来:”你不明白,济云也不明白,现在的这个位置,你坐上来,尚可以全身而退,如果是济云嘛,只怕会没个好下场”说到这里,曹云压低了声音”他太强势了,又有一个高明的幕僚辅佐,而陛下,是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有我这么一个,皇帝已经受够了”

郭显成有些震惊地看着曹云

曹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荷塘,”走吧,我们去哪里走一走,今日到我这里来,只怕是有事吧不过如今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可不要指望我给你出什么主意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有限介入

两人沿着荷塘边上的石籽铺就的小路缓缓前行,郭显成稍稍落后了半个身位。荷塘占地足有亩许,眼下虽然荷花还没有盛开,但青青的荷叶却已是铺满了水面,一个个小小的花蕾已是傲立在枝头之上,偶尔能看到五彩斑澜,形态各异的金鱼从荷叶之中游出,探出脑袋,张大了嘴巴吐着泡泡,然后又尾巴一摇,消失在荷叶的深处。

“两过两个月过来,你便能看到这满池的荷花盛开,那可是难得的美景。”指着荷花池,曹云呵呵的笑着。

“到时候末将定然会来陪着大帅赏荷饮酒。”郭显成点头道。

曹云一笑,没有答郭显成的话,只是缓缓前行,一路之上却是不停的指着正在一个个火热动工的场景,兴致勃勃地为郭显成介绍着建成之后,将是怎么的一副美景。

“大帅,您当真志在此吗?”郭显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曹云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显成,那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呢?”

郭显成顿时哑然,是啊,还能干什么呢?军中,大帅肯定是回不去了。避之唯恐不及呢。

“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楚国,见识过楚国的江南园林,啊呀,那可真是巧夺天工啊,咱们大齐的宫室园林,硬气是硬气,可就是少了那一股柔美之气啊,阴阳相调,方是正道嘛!”曹云道:“楚国,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去不去得成,既然不能确定,哪便在自己家里造一个便好了。”

“楚国已是强弩之末。”郭显成摇头道:“闵若英对于程务本的猜忌和不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时王爷放任闵若英离去,可真是一步妙棋,如果当真杀了闵若英,那楚国必然另立少主,那程务本必然会掌握大权,楚国上下一心,反而对我们不利了。”

“倒也不是故意放闵若英一条生路,实则是当时因为提前发动,想要猎杀闵若英已是力不从心了,既然闵若英左右都要跑,那多杀几个火凤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倒不如放他回去,让他去与程务本别苗头。”曹云笑道:“想不到明国秦风也是这种想法,其皇后闵若兮自泉州一路向上京,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挑拨着这君臣之间本已脆弱之极的关系。”

“是的。”郭显成点头称是:“最新的情报显示,明国已经与楚国达成了抗齐联盟,明国将他们的最新的武器装备出售给楚人,不过所有的装备却都是走水路,从泉州上岸之后,先运到荆湖交给程务本。明人的武器装备犀利,周济云在荆湖与程务本交手了数次,很是吃了些亏。”

“济云太自傲了,”曹云摇摇头:“程务本可不是好对付的,现在他已经在荆湖占稳了脚跟,荆湖水沟纵横,湖汊密布,程务本有水师助战,我们很难在哪里讨到好的。”

“济云急于想再立大功,现在的楚国,如果再在荆湖吃上一次大败仗,便再也挡不住我们的大军了。”郭显成道:“吃了这几次亏之后,他已经邀请了勃州的周家去荆湖助他,周家,嘿嘿,倒也的确是海里的蛟龙,但有一个问题啊,周家是强,但荆源的水势地理他们熟吗?只怕就是他们去了,短时间内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楚国不用去管他了,他最终的命运已经注定,不是落在我们手里,就是落在明人手里。”曹云道:“我们的主要敌人,已经不是楚人而是明人了。”

“大帅,说起明人,末将这一次来找大帅您,便是与明人有关。”郭显成道。

“如果是军国大事,就不必与我说了。”曹云挥挥手道。

郭显成笑道:“大帅,莫以为您躲在这里,便当真能享清福了,这件事情,说不得皇上也还得问问您的意见的。”

“哦?何以见得?”曹云笑道。

“大帅知道邓姝这个人吗?”郭显成问道。

曹云一楞:“邓姝?是邓氏的人?听名字是个女子。”

“正是,此人是邓方的长女。马上就要嫁给虎牢关肖锵之子肖新为妻了。”郭显成道。

“你说的事情,与这个女子有关?”曹云奇道:“这个女子居然有能耐惊动我们的郭大帅?”

“实是此事非同小可。”郭显成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如果不是现在我们大齐内忧重重,陛下的重心都在国内之事上,我便要一口答应了。”

“什么事情?”曹云好奇的问道。

“前几日,横断山守将拓拔燕派人护送了这个邓姝的使者到了长安。”郭显成语气有些凝重的将邓姝之事的始末一五一十的给曹云讲了起来。将所有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两人已是不知不觉的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

“这倒也真是一个奇女子。”曹云啧啧称奇:“虎父无犬女啊,这个邓姝,真是了不起啊,竟然想以一己之力,撬动数个国家的力量。而目的居然只是复仇,哈哈哈!”

“这个计划听起来当真是天衣无缝,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高,更重要的是,我们大齐不需要付出什么,便能一举两得。既能得到秦国,又能将秦国现在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引入明国,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那你为什么犹豫呢?”曹云反问道。

“正是这个计划对我们太有利了。”郭显成道:“而对秦国太不利了,当然,对明国也不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末将实在是有些惊疑不定,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么?所有谋划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替邓氏复仇?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便将秦国近二十万军队搭上去,这,这有些说不通啊!”

“她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曹云皱眉道:“按照她的计划,虎牢关的秦军必然是实力大损,而青州卢一定会不会死心塌地可也说不准,就算卢一定也死心塌地,但青州真正能战之士有多少想必你也清楚,就凭这点人马想要撼动明国,简直是做梦。”

“这我也明白。不过毕竟是数万大军,只要能杀入明国,对我们总是有利的。”郭显成道。

“你说得不错,只要杀进去,对我们便是有利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杀不杀得进去呢?”曹云反问道。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就能杀进去。”郭显成肯定地道:“明人想要拿下秦国,这已经是摆在明成之上的事情了,如果我们能捷足先登的话,那对于明国可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这个邓姝玩这么大的动作,明人会不会有察觉呢?”曹云问道。“明人的情报能力可是不错的,他们在秦国的渗透这两年已经很深了。”

“或者他们已经有了察觉了,但不可能有知道得太多。”郭显成迟疑了一下,道:“最近秦风在向青州方向调兵,追风营,还有新组建的虎贲,羽林两营都已经在往那个方向上运动。”

“往青州方向调兵?”

“是!或者他发现了卢一定有什么异动,但他绝不能想到邓姝在虎牢关的举动。”郭显成肯定地道。

“那宝清营在永平郡干什么?还有那个秦国降将陆大远和他的一万士兵,不也是呆在永平吗?”

郭显成呆了一呆,“大帅,您是不赞成我们插手这件事情?”

曹云顿了顿,“多好的机会啊?你不是也动心了吗?皇帝陛下和朝中重臣们,肯定也是动心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信心。现在我们大齐,最重要的还是改决国内的问题啊。解决了国内的问题,大齐便是一条巨龙,解决不了内部的问题,未来堪忧啊!”

“可是如果坐视明国吞了秦国,他们与楚国现在又是联盟,那未来,将是我们大齐的劲敌啊!”郭显成道。

曹云冷笑:“这几十年来,三国联手抗齐,可曾奈何得我大齐一根毫毛,只要大齐自身强大,所惧何来?邓姝此事,是一颗蜜糖,但也可能是一粒毒药。”

“大帅,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如果我们陷进去之后怎么办?”曹云瞟了一眼郭显成:“一旦陷进去,便会与明人发生冲突,但现在,的确不是再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好机会。要是国内的改革半途而废,那所带来的祸患远比我们得到秦国的利好要大得多。”

郭显成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明白了,大帅,先要做好我们自己,那么这件事情,在朝议的时候,我会反对的。”

“你的反对未必会有效,这件事情,恐怕皇帝真会动心的。”曹云淡淡地道。

“那大帅,我该怎么做?”

“有限介入。”曹云看着郭显成,“做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应当坚持这一点,相信陛下也会明白当前什么事最重要。但不做,显然也不符合陛下的心思,那么,有限介入便是最好的应对手段。如果能顺利取得虎牢关,我们便是大赚。如果事情一旦不对,有深陷泥潭的危险,便立即要抽身而退。向横断山脉增兵是必然的,你亲自去坐镇,那个拓拔燕,只怕把握不住这个力度。”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慕容海的女人

一片片青翠的庄稼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阡陌之间,农人牵牛扛锄行走其上,官道两边,石砌的沟渠之中,潺潺的水流哗啦啦作响,沿着官道一直流向远方,这两年,正阳郡的驰道越修越多,而灌溉田地的沟渠更是纵横交错,犹如一张蛛网一般,现在已经基本覆盖到了整个正阳郡的犄角旮旯。

“变化真大呀!”一个声音感慨地响起,“只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是啊,将军,当初这里是一片荒地,也是我们与明人决战的战场之一啊,现在,竟然都变成良田了。”别一个声音响起。

“这片土地之下,也不知埋着多少我们同袍的尸骨。”又一个恨恨的声音响起。

一片树阴之下,三个货郎将担子放在一边,其中一个提了一个葫芦走到路边,将葫芦里灌满了水,又走了回来。

“都说了,不要叫将军,你们是想我们被明人逮起来么?”最初的那个声音压低了声音道。

“是,将军。”

“还叫!”

“哦,是,是,容大哥。”一人叫了一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为首的人冷哼道,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葫芦,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都大变样子了,幸好我长了一个心眼,问清楚了那个商人到六泉冲怎么走,不然到了这里,非抓瞎不可。”

“容大哥,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到六泉冲的时候,天色也黑了,正好让您潜进去找嫂子。。”

“咱们三个货郎,挑得都是差不多的货,一齐跑到一个村子里去卖,这也恁扎眼了一些。我一个人进去,你们两个,挑着担子去别的村子卖货,等天黑了,再去村外等我。见你嫂子一面,咱们就得回去,自从进入了正阳郡,我老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心里也发慌,总觉得有些什么事儿要发生。”

“大哥,别自己吓自己了,啥人能想到您会回来!连咱们拓拔老大都不知道,明人又不是神仙,就能猜到?您尽管放心去见嫂子。”

“总是心惊肉跳的。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今天晚上,咱们就离开这儿。”

“是,大哥!”

三个货郎挑起担子,在前面的岔道口,分别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从横断山脉出来的慕容海与他的两名亲卫,被拓拔燕派出来之后,慕容海打发了几个亲卫去虎牢关打探消息,自己却是带着两个机灵的,沿着虎牢关自永平郡的商道,进入到了明国境风,然后又一路昼伏夜出,到了正阳郡。

慕容海的老婆在蛮人一族被从北地四郡分流安置到各地之后,便在正阳郡安了家。能被安排到正阳郡的蛮人一族,都不是一般的人,最差的也曾经是蛮人一族有着贵族称号的人,这些人的人数并不多,到了正阳郡之后,又被打散分配到了正阳郡各地,像六泉冲这里,便只有慕容海的老婆一个人。

当年那场大战,蛮人虽然打到了正阳郡下,但还没有来得及作恶,便被明军团团围困到了正阳郡城之下,然后全军覆没,是以正阳郡人对于蛮人,倒也没有太多的恨意,像慕容海的老婆萧玉音,因为是一个女人,又带着一儿一女,孤苦无依的,被分配到了六泉冲之后,得到的到只有是一片怜惜之意,倒也没有吃上多少苦头。

不过一个女人,带着一儿一女,这日子,过得就不免苦了一些。以前慕容海虽然只是一个偏将,职位并不高,但因为都是蛮人贵族,萧玉音自然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物,现在却是得自己挣钱吃饭了。

最初一年里,萧玉音啥也不会,倒也多亏了村子里的人伸手相帮,如果是一个蛮族男人,肯定是得不到这种待遇的,但一个女人嘛,总是更能激起人的怜悯之情,一应农活,倒是在村长的指挥之下,由村子里帮着种帮着收了。

萧玉音并不知道自己男人的下落。当初这支骑兵部队在拓拔燕的带领之下,辗转千里,横贯数郡,逃之夭夭,但消息,却是极度保密的。正阳一战,蛮人死伤累累,战死者数以万计,后来进行人口统计之时,几乎所有被俘的蛮人士兵,与自己的家人都有了联系,唯独萧玉音的丈夫一直杳无音讯,她自然也以为慕容海已经死了。

一年时间,没有丝毫音讯,萧玉音自然也是绝望了,她是贵族出身,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只看明人对付蛮人的手段,便知道蛮人已经不可能再度复起了,以后也只能死心塌地在明国做一个顺民,好在明国对待蛮人还算不错,像自己这样的人,居然也有田有地,也没有人来为难自己,到了这里,她是做好了被欺负的准备的,岂料这里的百姓居然如此良善,对她相帮甚多。

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这一点,她想得很清楚,不会种田,便学,不会养鸡鸭,养生畜,也学。男人死了,但好在还有一儿一女,村子里有学堂,儿子虽然还只有六岁,但也进了学堂去读书。

必须读书,只有读了书,儿子以后才有机会出人头地,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一家人的蛮人身份,不会被明人的学堂接纳,今年儿子满了六岁之后,她抱着万一的希望,将孩子送去学堂,没有想到,学堂二话不说便接受了。不但接收了,一应待遇,与村里其他孩子并无二致。

这让她感激涕零。

正阳郡富庶,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小小的学堂,学堂里的花费,都是由村子里的公产出的,每家每户,都需要在年底的时候,缴纳一定的产出作为村子里的收入,这些收入,便用作村子里的学堂费用,修路,开沟,以及照顾孤寡老人。

二年时间过去,萧玉音已经从过去的那个贵族妇人,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农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这两年来,村长也替她介绍过男人,村子里也有几个男人对她颇有意思,萧玉音必竟是贵族出身,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那都是极出挑的,那怕现在看穿着打扮与农妇一般无二,但那一股内在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萧玉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门心思的已经想着多干活,多赚钱,将两个孩子养育成人。她的这份坚持,倒也为她在村子里赢得了不小的名声,众人知她心志,倒也没有人再来聒噪她了。

从半人高的庄稼地里直起身子,将手里的一把杂草随手抛到路边,满足地看着长势极好的庄稼,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啊,更让她满足的是,今年这几亩地,除了耕地是村子里的张大帮着耕的之外,其它的,都是她一手操持。今年的收成,肯定比去年要好,

去年一年,她攒了五两银子,今年,应当能攒够二十两。

二十两对于过去的她来说,当真不值一提,但现在,却的的确确是一笔大数目了。自己也该做一身新衣服了,看了看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蓝布褂子,又有几处地方快要开线了。女儿也要新做几身衣裳,每次小丫头看着村子里别人家的孩子穿着新衣,总是眼巴巴地瞅着,看着让人心疼。

走到田边,提起一个瓦罐,就着罐口喝了几口水,却发现里面已是空了,不知不觉,又是半天时间过去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该回去了,女儿在村子里头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这半天,想必又脏得没鼻子没眼儿了,回去要给她洗澡,还得喂猪,喂鸡喂鸭,总得忙到半夜三更,才能睡下。不过这样挺好,累得往床上一瘫,啥也不想,倒也能冲淡自己那些悲伤的回忆。

提起锄头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瓦罐,走上了田埂。

到了年底的时候,该给丈夫起一个衣冠冢了,以前没有钱,也有些担心自己给丈夫立墓会被这里的人反感,但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担心逐渐淡去,以后总该让孩子们有个给死去的丈夫嗑头的地方。

“娘,娘!”前方有清脆的声音传来,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男孩子牵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子一路小跑了过来。正是自己的一儿一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女儿果然是杂得没鼻子没眼儿了。

“娘,我下学了!”走到母亲身边,小男孩懂事的从母亲手里接过瓦罐捧在手里。“今天背书,我又是第一,先生夸我了。说我比别人学得快多了。”

听到儿子被先生夸,萧玉音顿时眉开眼笑,到这里两年,她也知道了这里的学堂的规矩,村子里的学堂,只是教最基本的识字,然后学业完成的好的,才会有机会去县里更好的学校继续上学,儿子今年过了年才去,却比不少已经比他早去一年的人还要认字儿多,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便一定能去县里上学,只要进了县里的学堂,将来至不济也可以当个吏员,如果儿子有出息,能去郡里上学,那就能当官了,至于京师大学堂,呃,想太远了。

“家里攒了十几个鸡蛋了,明天给先生带去。”她笑道。

第一千零三十章:重逢

红砖青瓦的一进三厢式的房子被一圈竹篱笆围了起来,虽然小,但却极其紧凑。竹篱笆之上,不少的地方居然又抽出了青青的枝叶,顽强的生命力让人吧为观止,想来再过上几年,这片竹篱笆或者会长成一片青青的竹林。

靠近竹篱笆,是一垄垄的菜畦,内里长着各式各样的时新疏菜,青悠悠的极其繁盛。院子的正中央,是一颗手臂粗细的桂花树,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围着这棵桂花树,桌面中空,正好套在这棵树上,边上剩余的部分,倒也可以摆放一些东西,几只木凳随意的摆放在树下。中空的那一部分,还有不小的空隙,显然是留出了桂花树生长的空间。

萧玉音牵着两个孩子推开竹篱笆院门,院子里顿时便热闹了起来,原本徘徊在院子中间的鸡鸭立时便叽叽嘎嘎的叫着围住了三人,后院的一间茅草房里,几只圈养的猪也哼哼起来,显然也听到主人家回来,该是吃食的时候了。

小男孩子飞奔着到院子的一角,揭开一个破旧的瓦缸,拿着一个缺了半边的木瓢妥了一些秕谷出来,洒在身前的地面之上,一群鸡鸭马上便冲了过去,将小男孩团团围住,低头不停的啄食着。小女孩则是蹲在鸡窝前,细小的胳膊伸进鸡窝里掏摸着,抽回来时,手里已是多了两个鸡蛋,小女孩咯咯的笑着,将两个鸡蛋高高的举了起来。

“娘,娘,又生了两个蛋。”

从小女孩手里接过两个鸡蛋,萧玉音脸上也满是笑容,“今天晚上将这两个蛋煮了,和哥哥一人一个。”

“真的吗?可以吃蛋了么?”小女孩仰着头,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咕嘟一声,听得萧玉音心尖儿一颤儿。

“今天可以吃一个蛋。”眼眶有些红,萧玉音道:“哥哥今天又得先生夸奖了。”

小女孩开心的笑着,跑到小男孩跟前,牵着男孩的衣袖:“哥哥,你好棒,你以后能天天让先生都夸奖你么?”顿了一顿,又摇摇头:“那也不行,鸡蛋还要换钱呢。哥哥,你十天让先生夸你一次就好了。”

听着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萧玉音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娘,我以后不去闲玩了,我去捉虫子给鸡吃,吃了虫子,鸡就能下更多的蛋了。”小女孩道。

“好好,玉儿以后去捉虫子,让鸡下更多的蛋,娘每隔十天,便煮一个蛋给玉儿吃。”萧玉音忍着眼泪,将锄头放在墙角,“成林,带妹妹去洗脸,娘剁草喂猪,然后再做饭给你们吃。”

“是,娘!”小男孩懂事的牵着妹妹往后头走去。

一盏灯在左侧的厢房之中亮起,这是整个屋子里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为了节省,娘三都聚在小男孩成林的屋子里,成林端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抑扬顿挫的读头,小女孩玉儿却是累了,伏在桌上,先前还瞪着大眼睛听着哥哥读书,然后小脑袋便一点一点的,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

萧玉音坐在成林的对面,却是在缝补一件衣裳。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儿子慕容成林每天在学堂,自然穿得要体面一些,女儿还小,所穿的却是哥哥的旧衣服改的,所幸的是女儿现在还没有到爱美的年纪,不管穿什么也全然不介意,但再长大一些,可也不行了。

日子虽然苦,但总还是过得下去的。其实村子里其他人家,过得都很滋润,农忙之时,便务农,农闲之时,便去城里帮工,能得些闲钱,便是妇人,也可以在家做些东西,拿到城里去卖,也可换些钱。大明没有徭役,如果官府要做一些修路铺桥的事情,也是付给工钱的,林林总总的,只要勤快,日子便能过得很好。但萧玉音家没有男人,没有顶梁柱,很多事情便做不了。纵然大明对农人的赋税征得极低,但对于她们一家来说,也只是能勉强度日而已。早前村长要给萧玉音介绍一个男人,其实也是看她们可怜,家里要是有一个男人,这日子立马就能好起来。

但萧玉音却不愿意。她知道,自己是蛮人,就算这里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看轻她,但她知道,终归是有些不同的。真要再嫁,只怕一儿一女就要受苦了。她宁可自己苦一些,也绝不愿意让儿女受委屈。

其实现在的日子,已经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当初蛮族新败,全族被迁出来分散安置的时候,她以为等待她的将是成为奴隶,与自己的一儿一女也将分开,就此再也无法相见,那时的她是绝望的。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成然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虽然苦一些,累一些,但终归是自由的,一家人在一齐,便是苦一些又有何妨。

这让她对明国的皇帝充满了敬仰。她并不恨明国的皇帝,哪怕自己的男人就死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两族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幸的只是失败的是自己这一方。如果自己这一方胜了,肯定没有如此的宽宏大量。作为蛮人贵族中的一员,她可是对于那些被俘虏的人的下场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家里以前也是有奴隶的。

萧玉音是贵族,她的想法,与一般人自然就不同。输了,就认命。能有现在这样的结局,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或者,这便是明国如此强大的原因吧!

是的,萧玉音现在觉得明国真得很强大。像她现在所居的这个村子,是一个千余人的大村子,村子里不但有学堂,还有民兵预备役。每个月,都会有几天的时间,被集合起来进行军事训练,以前是县里来军官指导训练,但今年,有几个退役回来的军人担起了这个工作,萧玉音却是眼见着这个村子里的百来个青壮,一天比一天像个士兵的模样了。

一个村子便能集合起一支像样的军队,正阳郡有多少个县,有多少个村,如果当真有事,转眼之间,便能集结起一支庞大的军队。萧玉音可是有见识的,那些士兵训练的可不是假把式,而是真正的杀人功夫,还有战阵组织,那几个刚刚退役回来的军人,一眼便能看出都是沙场老兵。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改好的衣服提起来,放到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玉儿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成林,不早了,明日还是起早呢,睡吧!”

“是,娘!”成林乖巧的点头,收好书本,看着萧玉音将熟睡的玉儿抱起来,便掌着灯,送母亲到了另一侧的厢房。

“娘,我也去睡了。”将灯放在桌上,成林摸黑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吹灭油灯,屋内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今日外头没有月亮,听村长说,这两天会有一场大雨下,明天得早起,将田里的垄沟疏通一下,不然雨下得大了,水排不出去,可就会泡坏庄稼了。

得益于这两年不停的沟渠建筑,如今的正阳郡,可是不惧干旱,倒是有些怕大雨。这些活儿,原本该是男人干的,但在自己家,就只有自己干了。

她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的摩裟着,昔日凝脂一般的皮肤,如今粗糙之极,掌间的老茧都已经变硬了。

身边玉儿翻了一个身,小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梦话,仔细分辩着,却是在嘟囔着捉虫子,吃鸡蛋,萧玉音心里酸酸涩涩的,钻进被子,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

半梦半醒之间,窗棂之上突然发出笃的一声轻响,萧玉音一个激凌,立时便清醒过来,有些艰难地转过头,盯着窗外。

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是像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寡妇!村子里规矩多,管得严,白天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来骚扰她,但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人的恶性,便不免会露出一些尾巴来,这两年来,她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

手在床下摸索着,再提起来时,手里已是多了一柄剪刀。她和衣而起,又从一边的柜子上面,拿起了一面锣。

窗户外又是笃的一声响。

萧玉音声音有些颤抖,回看了一眼床上仍然熟睡的女儿,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是谁,敢紧离开我家,不然,我就要敲锣了。到时候,面子上须不好看。”

锣声一响,便是警示,这是全村人都知道也都必备的一项技能,只要锣声一响,家家户户都要一齐来捉贼。

外头沉默了一小会儿,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玉音,是我!”

萧玉音如被雷击,整个人瞬间便僵在了那里,这个声音,怎么能忘记。咣当一声,锣儿掉到了地上,又啪哒一声,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玉音,我没有死。”

萧玉音猛地伸手拉开窗,微弱的光芒之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不想与我谈一谈吗

六泉冲外不远,田真正在火上烤着手下刚刚打来的一只野兔子,烤出来的油滴到火上,滋滋儿作响,冒起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的火花。两面已经焦黄了,香气四溢,举到眼前审视了一阵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扯下一条后腿来,吹了两中气,凑到嘴边,咬下一块,细细的在嘴里咀嚼着。

烧烤,可也是一个技术活。当然,除了技术好,还得有好的调料。

作为沙阳的五大家族,田家当初跟着刘家一起站队了对伍,竭力支持着秦风统帅的当时的太平军,随着大明的建立,田家,已经正如秦风当初所许诺的一样,走出了沙阳,成为了整个大明的名门望族。

如今田氏的酒楼,客栈,开到了大明的每一个郡城,当然,出开出了国门。

每一个酒楼,客栈都是大明的一个公开的情报基地。

鹰巢,其实就是在田氏当初的情报机构之上建立起来的。现在的鹰巢,头号大当家自然是郭九龄,往下数,排在第二位的当数千面,第三位,便算是他田真了。

田真当然有野心,鹰巢大头领的位置,便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现在的郭九龄,当然不是他能撼动的,在情报界的地位,郭九龄对于他田真来说,那是高山仰止的存在,没有郭九龄,就没有现在的鹰巢,相比于现在的鹰巢,过去田家所控制的情报系统,只能说是在过家家。

正是在郭九龄来了之后,田真才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的情报机构是一个怎样的细密分工,严密合作,就如同一架结构紧密的机器,不论是那一个环节出现了小小的问题,整个机构发上就会发现问题并开启自动纠正功能。

田真在郭九龄的面前保持着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的模样。而且,他也学到了很多。

郭九龄已经很老了。而鹰巢大统领的这个位置,却又是一个极耗心血,极累人的位置,估计他也干不了多久了,郭九龄一旦退下来,田真看不出鹰巢内还有谁人能与他竞争这个位子。

千面,是皇帝的心腹,老兄弟,但这个人严重偏科,隐匿,刺杀,易容,打探这些都是他的强项,但让他来统筹一个机构的运作,他保管没三天就能给你搞砸。

而田康嘛,看得出来,郭九龄的确是想培养他,但田康资历不免浅了一些,以前只不过是沙阳驻越京城的一个探子头目,也算是自己的下属,与自己相比,资历这一块,根本就没法比。

或者,他会成为自己之后的第三任鹰巢大统领,但绝不会在自己之前登上这个位子。

对于这一点,田真很有信心。

像神鹰计划这样的绝密,田康到现在就一无所知。

慢慢地咀嚼着烤得喷香的野兔肉,田真一边想着事情,这一次的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不管什么样的小事,一旦涉及到了神鹰计划的部分,立刻便会升格为绝密,有资格来主持这一次行动的,也就只剩下廖廖几人了。

郭九龄,千面现在都在永平,虎牢那边,就只能是自己出马了。

“统领大人,一切都已布置就绪,可以行动了。”一名黑衣鹰隼如同幽灵一般的出现在了田真的面前。

“叫副统领,目标的那两个亲卫,拿到了吗?”田真抬头,认真地道。

“是,副统领,那两人都已经都生擒活捉了。”黑衣鹰隼点头道,“村子里头,也已派人知会了村长,同时也通知了另外几个重要人物,他们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一旦有冲突,村子里不会有人出大门一步,都由他们来维持。”

“目标本人呢?”

“已经进门了。”

田真点点头:“难得回来一趟,就让他们先叙叙旧吧!不着急,咱们也得有点人情味儿是不是?”

黑衣鹰隼有些发木,鹰巢里头,什么时候讲人情味儿了?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敌人。悄悄地潜回来,说是探望媳妇,谁知道有什么鬼勾当啊?现在国内明面之上看不出什么紧张气氛,但作为他们这样的人,当然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密,外松内紧呢。至少,朝廷上已经在准备打仗了。

但在鹰巢之中,上司的指令就是天,你只有服从,没有质疑的份儿。黑衣鹰隼甚至在心里腹绯,他们的副统领之所以要再等一等,只不过是因为手里刚刚烤好的兔子还没有吃完。

好在六泉冲周边已经布置得水泄不通,目标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更何况,目标还有拖累,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好不容易等到副统领大人吃完了整整一只兔子,又很细心的擦干净了手上的油脂,这才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前头带路,咱们去见见这位朋友。”

村中,屋内。

极力压制着的低低的哭泣之声,萧玉音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个本来以为已经死在战场上的男人,现在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想着这两年自己受过的苦楚,心里的委屈不免如泛滥的江水一样汹涌而出。

假如这个男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那该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真是辛苦你了,你把成林和玉儿都照顾得很好,总是我对不起你。”将女人搂在怀里,慕容海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刚刚他去看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女儿就在自己的眼前,睡得格外香甜。

“我现在在齐国,跟着拓拔燕将军驻守横断山脉。”他握着女人的手,过去那双手软如凝脂滑如玉,现在却只能摸到厚厚的老茧。

“你,你是偷偷跑回来的?”对于男人在哪里,萧玉音一时之间根本就懒得去想,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活着就好了。

“嗯,将军派我出去办一点事,我便偷跑了回来。我是从一个商人那里无意之中听到你的消息的。”慕容海道。

“你还走吗?”萧玉音抬起头,带着祈求之色看着男人。

慕容海心里一抖,“我怎么敢留下来?你不知道,当初拓拔将军带我们突围的时候,辗转千里,横穿明国数郡,这期间,死在我们手里的明人可是不少,而且现在,我也是齐国的大将,一旦落在明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萧玉音沉默下来,她知道,男人说得不错。

“而且,我也不能对不起拓拔将军。”慕容海道:“我要是横下一条心投降明人不回去了,只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拓拔将军了。”

“我知道,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要走?”

“嗯!”慕容海点了点头:“呆得久了,怕被人发现端倪。”

“那我把儿子叫醒。”

“别。别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等着我想办法将你们接出去再说。”慕容海摇头道。“现在他们过得很好,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只怕会有很多麻烦。”

“接我们出去?”

“当然,我在齐国,现在好歹也是正三品的武将。在横断山,那也是仅次于拓拔将军的存在。我会想办法将你们接出去的,不过总得慢慢来。”

“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男人就是你!”萧玉音低声道。

“你做得很好,这样的话,我接你们出去的希望就大了很多。”慕容海欣喜地道:“你耐心的等着,我慢慢地安排,你带着两个孩子,又是蛮族的身份,想离开这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我等着你。”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相拥在一起,两个人也都知道,相聚的时刻是短暂的,慕容海必然要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离开这里。

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音不在,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如同惊雷一般的在两人耳边响起。

慕容海霍地站了起来,萧玉音一个踉跄,脸色已是变得唰白。

“慕容夫人在家么?田真特来拜访!”一个修长的身影,推开了篱笆门,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田真!慕容海脑子里轰隆隆的不停地响着炸雷,这是鹰巢的大人物,原来,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就在明人的掌控之中。

“田真是谁?”萧玉音颤声问道。

“鹰巢的副统领。”慕容海涩声道。“这一次,我可真是害了你们母子三人了。”

“只怕是我们害了你!”一听到田真的官职,萧玉音亦是面如死灰。“只怕他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一直在守株待兔的等着你。”

慕容海苦笑:“一家人,说什么谁害谁,也好,就算是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算不错了。”

外头的田真顿了片刻,见屋里没有声响,扬了扬头,再次道:“慕容将军,您不打算出来与我谈一谈吗?我如果进屋,不免会惊吓着夫人,成林,玉儿了。夫人还好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两个孩子可还小。”

话音未落,屋门已是打开,慕容海大步走了出来。萧玉音斜倚在门口,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我还以为慕容将军一出门,必然是先给我一刀呢?”田真笑吟吟地道。

“既然是田大人到了这里,我何必作困兽之斗!”慕容海摇了摇头:“只是慕容海不解,您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抑或是一直在盯着他们母子三人?”

田真微笑:“这么说吧,慕容将军,从你一出虎牢关,我们就知道你会回这儿来。因为慕容将军可是一个顾家的人呐。”

慕容海一呆:“原来那个消息,是你们故意透露给我的。”

“那是自然。”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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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海心恍然,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别人的计算之呢,为了诱捕自己,大明的鹰巢可真是下足了本钱,居然布局达两年之久,最终成功的诱得自己归来,一跤便跌入到了明人的罗之。

心有些惨然,想不到刚刚与妻儿见面,紧跟着便是永别了。想想过去的经历,自己跟着拓拔将军转战千里,一路之不知戏耍了多少明军将领,这些人,自出道以来,哪里受过这种羞辱,自然是一心要找回场子来。

慕容海也觉得,那种事如果易地而处,换成自己是明国将领,也必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来的。大抵于拓拔将军是一个光杆,这些人实在找不到其它的下嘴地方罢了,而自己,拖家带口,可以算计的地方恁多了。

回望妻子,扶着门框的萧玉音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勉力地笑了笑,无声的宽慰着妻子。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妻儿无关。”他大步走到了田真的面前,道:“慕容海束手缚,但请不要为难我的妻儿,我虽然现在在齐国为将,但对于贵国的一些政策,还是有些了解的。希望你们……”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接着道:“希望你们不要分报私仇。”

田真嘴角牵,露出了一个怪的笑容。

“慕容将军也不是一般的人,有些事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政策这东西嘛,有时候可是因人而异的,略作变通,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田真话里话外的意思,慕容海勃然色变。这里头威胁的意思,已经是赤裸裸的摆出来了。

“大名鼎鼎的鹰巢,竟然拿女孺作胁,岂是大丈夫所为!”他怒道。

田真微扬着头,冷冷地道:“谁知道呢?”

慕容海顿时被对方的无耻给惊着了,是啊,谁知道呢?杀人灭口的事情,做起来难道很难吗?

“慕容夫人可真是一个勤劳能干的女人!”田真施施然的坐在了桂花树下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那空的桌子,“这两年,我们可是看着她怎样一步一步在这里站住脚跟的,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小姐变成了一个独立能干的女人。慕容成林年纪虽小,但聪颖好学,在读书之极有天分,慕容玉儿嘛,机灵活泼,甚是可爱呢!两个孩子都是极不错的,可惜啊,平素连吃一个鸡蛋都是舍不得的,慕容夫人,家里积攒起来的那十几个鸡蛋,你真不准备拿到集市去卖,而要送给学堂的先生吗?”

身后传来有人跌倒的声音,慕容海回头,便看见妻子已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满眼都是绝望之色。他转过身去,走到妻子身边,将萧玉音扶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回过头来,走到田真面前,道。到了这个时候,慕容海也反应了过来,如果要杀自己,这个鹰巢的大人物何必与自己叽叽歪歪这么久?再说了,要杀自己,需要这样一个大人物来么?一队兵丁足矣。有妻儿在跟前,自己根本同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慕容将军,还不准备坐下来与我好好的谈一谈吗?”田真笑吟吟的看着对方,拿着对方的软胁,然后任由自己予取予求,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慕容海坐了下来,瞪着田真。

“你是想我给你们办事?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慕容将军过谦了,在横断山,你现在可是除了拓拔燕之外的二号人物。”田真看着慕容海,道:“再者说了,要成大事,自然要有将帅坐镇枢,车炮纵横捭阖,但也少不了过河卒子奋勇向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慕容将军何必自谦呢?”

“你是要我作为你们的内应给你们提供情报?”慕容海颓然道:“拓拔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背叛于他,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听着这话,田真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神鹰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眼前这位明明被自己拿出了要命的软胁,但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的司,这份功夫,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宗,摊在了慕容海的面前。伸指弹了弹,院外的黑暗之,立即便走出来一个黑衣鹰隼,手里拿着蜡烛,点燃,放到了桌面之。

“这是什么?”慕容海怪地道。

“当初跟着你与拓拔燕奔逃的一共有八百骑兵。”田真笑咪咪地道:“这是他们的具体名单,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名字,自然便是这些骑兵的家人。哦,对了,有些人家里啥亲人都没有了,便只能空着了。”

抓起卷宗,翻看了几页,慕容海心的惊骇,当真不能用言事来形容。

打头的第一个,便是自己,后面写着妻儿的名子,还注明了他们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境况如何等等。向下面看去,基本每一个名字之后的情况大体都是如此。

“怎么样?我们鹰巢做事,还是很仔细的吧?”田真得意洋洋的道。这份卷宗,还当真是他负责编制的,他本来负责鹰巢的国内部分的工作。

“你们做这个,用了多长时间?”

“那可不短罗!”田真笑咪咪地道:“从我们知道你们投靠了齐人而且颇受重用之后,这项工作便开始了,慕容将军,在数十万蛮族之,将这八百人的家眷找出来,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当然,我们也期待我们的工作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

“你是要我用这份东西,来联络当初的那八百骑兵,让他们一齐为明国效力?”

田真拍手称赞:“慕容将军果然是聪明人,一点透。把话说明白吧,到现在为止,什么秦国,楚国,已经不在我们大明的眼了,我们唯一的大敌,便是齐人了,所以咱们的皇帝陛下,很早开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了,这盘棋,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作用,我田真,亦不过是这万千棋子的一员罢了,现在慕容海,你愿不愿意成为这万千棋子的一员呢?”

“我,我不能背叛拓拔将军!”慕容海有些痛苦的呻吟道。

“想不到慕容将军倒当真是一条汉子。”田真道:“可是慕容将军没有想过,劝说拓拔将军一齐投奔我大明吗?”

慕容海霍的抬起头。

“拓拔将军也是蛮族一员吧,现在蛮族,在我们大明生活的如何,想来尊夫人是很清楚的,至少,不会他们过去更差,当然,对于一部分过去的蛮族贵族而言,好像是差了一些。不过对于当初战败的你们来说,这难道已经不是最好的结局了吗?不可能奢求更多了吧?”田真道。“你们的根儿在我们大明呢!拓拔将军以你们八百骑兵起家,只要你们一齐劝说拓拔将军,想来他也不会拂了你们的意思吧,要不然,他在齐国,又怎么混得下去呢?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了你们,他也是拓拔燕了是吧?”

“我,我……”慕容海喃喃自语,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尊夫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成林和玉儿也都是很好的孩子。莫非慕容将军不为他们考虑考虑?一死固然很容易,但活着的人,可更难受了。”

慕容海长叹了一口气,对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只怕自己不肯答应的话,他们母子三人,连现在的境遇也不可得了。

“我,我答应了。”他艰难地道。

田真大喜,他还真怕这家伙一根筋,那还真不好办了。伸手向黑暗之招了招,立时便又有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居然捧着笔墨纸砚,将东西一一放在桌面之,又躬身退入到了黑暗之。

“你在齐人人哪边已是副将衔,我们大明自然也不会亏等你,给你同样的官职,挂名在我大明都察院下监察司。”田真将笔推到慕容海的面前:“慕容将军,签了这份书,你我可是同僚了。”

到了这一地步,慕容海还能说什么,这份书是自己的卖身契,一旦签下,反悔不得了,否则,自己当真会死得很难看,自己死不要紧,只怕要连累妻子和两个孩子了。

提起笔来,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田真收回书,仔细地吹干了墨迹,小心的揣进了怀里。

“好,既然大家都是同事了,我也直说。”田真道:“这个地方,尊夫人和两个孩子是不能再住了,我已经作好了安排,尊夫人将带着两个孩子去越京城住,在哪里,我们已经为尊夫人准备好了房子,你的那份俸禄,我们会交到尊夫人的手。作为大明的将军一应的福利,随后也会交于夫人。算是成林公子读书的事情,我们也作了安排,他将去越京城最好的学堂学。那里的条件,可不是这个村子能的,慕容将军,你可还满意?”

“一切都由大人作主好了。”慕容海垂头丧气地道。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虎牢之争(1)

天亮了!

太阳从远处的山尖爬了出来,先是朦胧的一团红光,但紧接着,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团朦胧便明亮起来,光芒万丈,将天地之间的雾气一扫而空,眼前骤然便明亮了起来。驰道两边都是都是绿油油的庄稼,正自随着晨风起伏,宛如碧波,本来在叶片之上的露珠颤呀颤的,随着叶片的起伏滚动,最终从叶片之上跌落起来,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跌落尘埃之前,映着初升的朝阳,绽放出他们这一生最后的缤纷光彩。

景色极美,但慕容海现在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欣赏这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盛世美景,有的却只是沉甸甸的心情。

儿子很聪明,女儿很漂亮,妻子也还安好,虽然说吃了不少苦,但总算是平平安安。如果自己不回来该有多好!慕容海突然懊悔起来,如果自己不回来,想来明人也拉不下脸面去对付这孤儿寡母吧?

可自己偏生就回来了。这一回来,可就彻底的把她们拖下了水,那田真要将她们母子三人迁移到越京城去,固然可以让母子三人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又何尝不是一个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们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生活也很平静,可是现在,一切又都变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那自己还会回来看她们吗?

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慕容海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出选择?好像选对个都对,但好像选那个又不对!

前方的路口站着一群人,慕容海脚步停顿了一下,看见了为首的两个,正是自己的那个亲卫,他们那模样,自然与自己一样,也是垂头丧气。自己都被堵了一个死死的,他们两个又何能幸免?

看到慕容海走过来,那伙黑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向慕容海躬了躬身,然后齐唰唰地转身,上马,战马奔腾,瞬息之间,便去得无影无踪了。

“将军!”两名亲卫垂着头走了过来,脸上的惊惧之色尚没有完全散去。

“挨打了?伤得不重吧?”看到两名亲卫脸上都有伤痕,慕容海问道。

“我们突然中了埋伏,本能地反抗,可是对方身手着实厉害,又人多势众,我们,我们实在不是对手。”亲卫低着头,呐呐地道。

“我知道了,这不怪你们。”慕容海叹气道:“走吧,我们回去吧,这一趟回来,嘿嘿,当真是自投罗网。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两名亲卫低头沉默。

“说了也不打紧,我,不也是说了么?这伙人,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想到田真的阴险,慕容海在心里痛骂起来。“实话告诉你们吧,他们拿出了你们的嫂子和侄儿侄女危胁我,我已经投降明国了。”

慕空海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刀柄之上,只要他们有一丝丝的不对头,他就有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了。

两个亲卫抬起头,却都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倒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似的,一脸的轻松。

“将军,其实我们也投降了。”

“嗯?”慕容海怔怔地看着他们。

“将军,我们两个都想请两天的假,请将军批准。”

“干什么?”慕容海刚问出这句话,突然想起那厚厚的一叠卷宗现在就揣在自己的怀里,好像自己两个亲卫的家人,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邻县。亲卫请假,自然是想回家一趟。

“你们还会回来吗?”他问道。与自己不同,自己的这两个亲卫在横断山中的地位并不重要,他们是有可能一去不回头的,自己不也是有过这个念头吗?只是被田真斩钉截铁的驳回而已。

“怎么敢不回来?他们还交给了我们任务呢,要是不完成任务,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一名亲卫苦笑道:“单单是我也就罢了,但我还有老爹老娘呢,总不成让他们也受我牵累,连一个平头老百姓都当不成吧!”

“真他娘的狠!”慕容海咬着牙愤愤地骂道,自己这些人,都是些战场厮杀恨,论起阴谋诡计拿捏人心,当真是给田真这些提鞋也不配。“去吧,两天时间,我在郡城等你们,然后我们去虎牢关,与那里的兄弟汇合之后,然后再回横断山去。”

“多谢将军。”两名亲卫大喜,将身后那些黑衣人留下的三匹马牵了一匹过来给了慕容海,然后两人翻身上马,向慕容海行了一礼,打马疾驰而去。

三天之后,三人在正阳郡汇合,然后一路疾驰,向着虎牢关方向疾奔。

此时的虎牢关,却是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睡喜庆的气氛。少帅要成亲了,而媳妇,则是开平郡王的孙女,朝廷护送邓姝的队伍,已经抵达了城外,在城外扎下了营盘。只等吉日来临,便将进城与少帅举行盛大的婚礼。

虎牢关的百姓,对于大帅肖锵还是很拥护的。肖锵经营虎牢关多年,对于周边州郡,肖锵没有那么客气,但对于眼皮子底下的百姓,他还是相当爱护的,这两年,随着与永平郡的商道修通,大量的明商拥入虎牢关,也带来了无数的就业机会,虎牢关的百姓的口袋也变得殷实起来,更重要的是,因为肖锵通过这些商业活动赚到了大量的金银,对百姓的盘剥自然也就更小了一些,这在百姓看来,自然也是大帅的一项德政。

虎牢关地处要冲,身后便是秦国的中腹之地,原本也是秦国最富裕的地方,但在现在的虎牢关人看起来,以前他们很羡慕的那些州郡,现在只能算是一些叫花子罢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不过这一次伤害的是别的地方的人。现在周边州郡到虎牢关讨生活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无数的商人涌入虎牢关,无数的想追寻一个更好生活的秦人也涌入到了虎牢关,使得这里的流动人口,远远的超过了本地人口,关墙之内,新起的住宅居跌比鳞次,远远的延伸了出去,比之以前,扩充了一倍有余。

商业兴盛,口袋里有钱,这两年,更是从明国那里得到了无数的粮食,虎牢关储备的粮草,足以让肖锵支持一年有余,而武器,也从明国得到了极大的支持,虽然拿不到明国最新式的武器,但那些明军淘汰下来的货色,也比以前秦军的装备要好得多。

边军不是皇室的雷霆军,主帅有本事,士兵们便吃肉喝酒,没本事,士兵们喝西北风那也只能忍着。

正是因为明国的大力支持,这才让肖锵的野心一日经一日滋长,因为现在的他,对于朝廷卡他的脖子可真是不在乎。

粮食,武器,我自己能买到,虎牢关也自己能打制一部分,军饷,通过与明人的交易,也能筹措,虎牢军队控制下的区域,也能征到赋税,什么都不缺,你朝廷还想摆脸色给我看,想也别想!

肖锵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能够取代邓洪的位置了。让儿子娶到邓姝,更是可以藉此来拢络那些邓氏旧部,唯一能与自己别别苗头的卢一定,听说在青州与明人起了冲突,双方险些大打出手,这让肖锵险些笑出声来,只可惜,他们没有真打起来,否则让明人好好的教训一下卢一定,最好让卢一定大伤元气,这样他也就只能向自己垂下头颅了。

肖锵躇踌满志。

不得不说,虎牢关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虎牢关地处横断山脉,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齐人的进攻,所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齐人想要打破虎牢关基本没有可能,只要有足够的部队和粮草储备,想硬攻下,可能性并不大。而在虎牢的另一侧与明人交界的地方,也是崇山峻岭,险阻重重,这两年为了通商,虽然修通了有凤来仪两县往开平郡的商道,但除了那条路,也无路可行,自己对明人也不是没有防备,这一年,以保护商道畅通为理由,自己派出了一支部队驻扎在有凤县边境,明人如果真有什么动作,想要打进来,也是困难重重。自己要防备的,反而是来自国内的进攻。因为对外,虎牢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但对内,虎牢可就算是一个鸡蛋壳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便是肖锵现在的想法。说起来肖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至少在秦风看来,肖锵的野心根本不值一提,他一门心思所想的,便是取代邓洪的位置,成为秦国的翘楚。但却没有邓洪那股想向外扩张的野心,只要守牢自己饭碗里的那点东西而已。

但是,他真得守得住吗?

不管是明人也好,还是齐人也好,哪一个不是对虎牢关虎视眈眈,只要拿下了虎牢关,便可以将秦国一刀两断,截成两个部分,而虎牢关的后面,更是秦人最为富裕的一块地方,失去了这块地方,秦国便失去了最为重要的财赋之地,直接便会陷入到了因窘不堪的境地里去。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虎牢之争(2)

起早的时候,还看着万里无云的模样,过了晌午,一阵风来,却忽然变得阴云密布,山雨欲来,到了掌灯时候,阴沉了半日的老天爷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随着一声炸雷,豆粒大的雨珠子便劈劈啪啪的自天而降,打在地上,激起一阵阵灰蒙蒙的雾气,空气之中一股土腥气四方弥散着。

阴了半日,虎牢关中所有人倒也是有了准备,雨点甫降,大街之上便一下子盛开了无数五颜六色的伞花,自上而下看来,倒也是另一番风景。

明国对秦国的经济渗透可以已经说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大到粮食,武器,小到各类生活物件,无所不包,只要你用得着的,明人便会体贴之极的给你送过来,当然,需要你拿东西来换,拿钱来买。

像现在街上盛开的这一朵朵五颜六色的伞花,便是一个例证。以前的虎牢关,下雨之时,更多的倒用得是斗笠蓑衣,了不起也就是一把青纸油伞,但随着商道的打通,明商蜂涌而入,各种更精美,更结实耐用,而且更便宜的货品潮水般的涌入虎牢,立时便将虎牢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各类作坊打得溃不成军。他们一般来说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破产,成为一名不文的穷汉,另一条便是成为明商的附庸。

这没有什么好选择的。在虎牢关的秦国商人立马便成了明商的忠实拥护者,而且明商对于秦国商人也并非是赶尽杀绝,而是采取了一种在秦国商人看起来极其友好的方式来接纳他们。他们可以以自己的作坊,以前的技术,人工,甚至于这些作坊在秦国其它地方的人脉作为资本入股,虽然在秦国商人看来,自己的这些东西似乎在明国人那里一钱不值,但明人却很慷慨地给予他们股份,将他们纳入到自己的体系当中。

几年下来,明人通过这些方式,经济渗透能力已经涉及到了秦国的方方面面,每个犄角旮旯儿都没有放过。用明朝商业署大佬王月瑶的话来说,现在有秦人的地方,就有明人的商品。

明国商业署给出了政策指导,逐利的商人立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冲进了秦国国内,在明**队明晃晃的大刀作为后盾的情况之下,他们毫无顾忌地使出浑身的解数冲击着秦国脆弱的工商业,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秦国的国民经济,基本上已经被明人给架空。只要明人愿意,随时可以在秦国制造一场又一场的经济血崩。

大商人们控制是自然是大宗货品的输入,而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便是明国其它小商人们的天堂了,追随着这些大商人的脚步进入秦国的这些小商人们,或者在资金实力,官面实力之上远逊于大商人,但他们却胜在人多势众,就算是捡些大商人们瞧不上的小商机,也足够他们活得极其滋润。

这场商业大入侵,没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但取得的成果,却远远胜过了战场上的一场大胜,而这,也让明国正事堂的诸位大佬们,看到了另外一种征服的途径。相比于赤裸裸的战争,这场商业大入侵,显得润物细无声,却又杀人于无形。

这些大佬们相信,经过这两年对秦国的经济掠夺,假如现在就正式对秦人开战,他们脆弱的经济立时就会垮掉,他们的军队将发不出军饷,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各式各样的应对战争的物资。这场战争,还没有正式开打,明国便已经可以宣称自己是胜利者了。

商业大入侵的另一个显赫的战果,便是明国发行的纸币,在秦国成了流行的货币,将秦国自己制造的铸钱硬生生的给打压了下去。现在秦人,特别是靠近明国边境的这些州郡,基本上已经不再使用秦国的制钱了。原因很简单,他们与明人的联系更加紧密,对明商更加依赖,但与明商交易,人家根本不要秦国的制钱,所有的结算,必须要以明币来进行,最先是商人们开始使用明币,接下来便是百姓一点一点的接受了这种他们眼中全新的一种货币。

没有办法啊!给明国人打工的秦人越来越多,人家发给的工钱就是明国的这种纸币,不要?可以,你被解雇了。在秦国,还愁找不到人做事吗?

慢慢的,秦国百姓发现了,明人的这些纸币似乎挺好用的,而且比起秦国制钱,能买到更多的东西。街面之上的货物,如果用秦制铜钱来衡量的话,价钱似乎天天在波动,但用明币来衡量的话,则是相当稳定。老百姓们不懂什么金融,经济之类的高深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生活的智慧,当使用价值一两银子的明币比同样价值一两银子的秦国制钱能买到更多的东西的时候,他们立即毫不迟疑的抛弃了自己国家的制家。

像虎牢关,现在是明国通往秦国的一个货物集散地,商人集中营,明币,早已成了这里的通用货币。市面之上早已难觅秦国制钱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纵然虎牢关在建设的时候已经很好的考虑到了排水的问题,但街面之上仍然开始积水了,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街上的行人,倒是明显的少了。这样的大雨,即便是打着伞,身上也会被溅得湿淋淋的。

大雨之中,平素繁忙的街道一下子显得冷清了,各大商号的伙计们倒是眉开眼笑起来,甚至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欣赏起了如注的大雨。平时他们可没有这么清闲,贼忙贼忙的。一天到晚,那里有个歇着的时候,即便是吃饭,那也是火急火撩的扒拉几口,上个茅房都得跑着去,不然老板便会扯着嗓子叫唤。

明国来的这些老板,工钱开得是高,但使唤起人来,那也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禽兽用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这里的秦人却是甘之如饴,与过去比起来,他们的日子可是好得太多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吃饱饭的问题,而是在思考着怎么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日子的阶段了。明国商人凶是凶了一点,但开钱爽快啊,一旦生意很好的时候,老板也是不吝啬打赏的,有时候一个月下来,打赏的钱,比工钱还高,有这样的好事,伙计们那一个不盼着自己的东家生意再好一点呢!

最近的生意愈发的好了起来,因为大帅的儿子要成婚了嘛,娶的媳妇还是开平郡王的孙女,虽然开平郡王坏了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人家的威望摆在哪里。这几天,虎牢关里来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基本上都是秦国各郡前来道贺的人,城里的客栈早就住得满满当当了,那些后来的,便只能在城里自己想办法入住。租房子便是其中一个选择了。不少家就在虎牢关的人,这一次是发了一笔横财,不少人甚至全家都宁愿挤到柴房里,也要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租出去,租短短的十天功夫,抵得上一年的工钱,这样的好事,可也就这么一回,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大量的人流量,带来的自然便是市面上的繁荣,这些天,特别是饭馆,酒楼甚至连一些路边小摊,可都是赚得眉开眼笑,当然,也累得抽筋。

今日一场大雨,可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正好歇一歇,随着大婚正日子的逼近,想来还要忙上好几天的。这一桩事过后,东家们怎么也得发放一点赏钱,犒劳大家这段日子的辛苦。

可惜大帅只有一个儿子啊,要是多几个,每年来这么一回,那可不就发了吗?

不少人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何卫平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此刻正纵马疾驰,从东城门外直接飞奔入城,硕大的马蹄声踩踏在没过脚踝的积水之中,溅起片片水花,将守城门的一排士兵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滋声。

因为何卫平是虎牢关的副将,从理论上来讲,他的身份仅次于肖锵,在虎牢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当然,这也只能从理论上讲。

在虎牢关,何卫平可过得没有那么舒坦。老二历来是最不好当的,因为老大时时刻刻的在防着你抢班夺权,下面的老三老四又死死的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好将他拉下马来自己取而代之。

总之,这个位置就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角色。

当然,何卫平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脚虾,能在肖锵的淫威之下,稳稳的坐着这把老二的交椅,他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一来,是他战功赫赫,在对齐的战场之上,他屡立战功,名声很大,二来,他也有自己的圈子和势力。在虎牢关,谁的实力更强一些,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就更大一些。

以前,他的实力仅次于肖锵,说话的调门自然就高,但这两年,问题却是出来了。肖锵搭上了明人之后,实力急剧增长,虎牢关扩军到了十万之众,其中八成,都是肖锵的心腹掌控,而作为副将的他,除了对自己嫡系的一万人马能如臂使指之外,其它的军队,对何卫平可就不那么恭敬了。

肖锵的调门愈高,何卫平的声音自然就越低,何卫平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要么彻底沦为肖锵的走狗,要么就是被赶出虎牢关。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虎牢之争(3)

战马毫无顾忌地飞快地掠过街道,翻飞的马蹄将积水踩得片片飞起,好在这时雨下得实在够大,行人已经不多了,而这支马队来得声势颇大,老远便能听到如雷的马蹄之声,路人见了,自然便提前避开。

何卫平虽然不是虎牢老大,但这点威势还是有的。

何卫平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甚至说是恼火之极,肖锵的儿子结婚,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这一次被折腾的最狠的就是他。

他的兵马本来是驻扎在采花县,那是一片膏腴之地,也是虎牢直辖与朝廷其它州郡的边界线,驻扎在那样一个地方,油水自然是足够的。采花县一地的税赋,供应他的一万兵马的确不足,但周边的其它州郡总还是要孝敬一点的,否则何卫平就要分分钟教他们怎样做人了。

而且驻扎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一样好处,特别是这两年肖锵与朝廷渐行渐远之后,这好处可就更明显了。肖锵自然是要拉拢他的,何卫平这一万精兵,那可是能与肖锵嫡系媲美的部队,远不是肖锵后来扩张的部队能比的,所以在薪饷方面,是绝不会亏待他的。光这两项,就足以让何卫平的部队吃喝不愁了。而朝廷方面呢,自然也想将他拉走,最露骨的一次,就是朝廷直接下旨赏赐何卫平爵位,本来作为朝廷大将,得一个爵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何卫平这爵位却与虎牢老大肖锵平齐平座,就是不怀好意了。

何卫平不傻,这样明显的离间自然是不肯上当的。义正辞严的推辞了,到末了也没有奉旨,真是开玩笑,要是接了这爵位,只怕肖锵就要收拾他了。何卫平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朝廷绝对是笑呵呵的在一边看热闹。

当然,爵位不能接受,但来自雍都的钱财还是可以收下的,这种私底下的东西,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就算朝廷故意透露给肖锵又怎么样?自己来一个抵死不认,再说了,肖锵又不傻,会拿这事来为难自己?

只要不撕破脸,啥都好说。

本来大家一直和和气气的,但一年之前,肖锵却是硬生生的将自己调离了采花,进驻了横断山区,这一东一西,数百里的跋涉到也不说了,光是两地巨大的收益上的差距,就让何卫平气得吐血。

其实何卫平也清楚,在对抗朝廷这一点上,肖锵对他是不放心的。他求娶开平郡王邓洪的长孙女为儿媳,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知道肖锵心中到底想干的事情是什么,他恐怕自己也担心朝廷正式与他翻脸,如果朝廷真正动起手来,将自己放在采花县,他也怕自己反水,调自己去横断山区与秦人对抗,将他自己的的嫡系调到采花,他心里也更妥贴。

现在肖锵是越来越跋扈了,何卫兵心里冷笑,当真将我何卫平也视作你的狗腿子了吗?猛勒战马,随着战马的一声长嘶,一众骑兵停在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之前,听到马嘶之声,朱红色的大门立即便打开了,一溜兵丁跑了出来,有去牵马的,有撑着伞来替何卫平遮雨的。

何卫平一把推开撑伞的士兵,“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没看到老子已经里里外个都湿透了吗,这时候撑伞有个锤子用。”

一边骂着,一边将马鞭子随手扔给这名卫兵,迈开大步便向里头走去。狗日的这鬼天气也跟老子作对,早上离开横断山防区的时候,还风和日丽,艳阳高朝的,偏生到了虎牢城外,就是大雨倾盆,一下子便将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老天爷不太高兴呢!”他在心里哼哼道。他这一次回来便是参加贺新的大婚的,城外,他也看到了雷霆军的营地,新娘子邓姝就在那片营地里。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倒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支军队。

雷霆军是秦国第一军,人数不多,但战斗力还是挺强横的,刚刚在外头看到的他们的立营,倒也颇有法度,那怕是大雨倾盆,那些站岗的,巡逻的,仍然是一丝不苟。这份严谨,是边军无法与之相比的。

“将军回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大堂门口,看到何卫平,微笑着拱了拱手。

“唐先生好。”何卫平本来一脸的不痛快,但看到这个书生,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半年,先生在关里替我处理事情辛苦了。”

唐惟德,是何卫平的首席幕僚,也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被调到了横断山脉之后,何卫平便以唐惟德劳累过度而生病需要将养为名将他送回虎牢关的府第将养,实则是则是让唐惟德在虎牢关里替他筹措大事。

“份内之事而已,将军怎么客气起来了!”唐惟德微笑着道:“将军这一路奔波倒真是辛苦了,还是先去后堂洗个热水澡,去去这雨寒之气,换一身舒适的衣服才好。”

“我是武将,那有这么娇气了。”何卫平大笑起来。“先生……”

唐惟德却是摆了摆手:“将军半年不曾归家,夫人和公子可是思念得紧,要是惟德不识趣,让将军不先去后堂报个备,只怕夫人就要对惟德翻白眼了。”

听唐惟德说得有趣,何卫平又是一阵大笑,自己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对唐惟德那是只有敬重的份儿。不过唐惟德说得也不错,自己这半年来不着家,也的确该去先见见夫人。

“那好,便劳灿先生暂候了下,何某再出来与先生盘桓。”

“将军请!”唐惟德微笑道。

一个时辰之后,何卫平便重新出现在了唐惟德的面前,脱去了甲胃,换上了便服,踏进书房的时候,却看见唐惟德正站在墙边那副巨大的虎牢关地图之前出神。

“先生,这副图即便不看,您也能做到烂熟于胸吧?这有个什么好看的?”何卫平笑吟吟地道。他们在虎牢关都是驻扎多年,这里的山川地貌可以说了然于胸。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便能有不同的发现。”唐惟德却是摇了摇头:“将军,以前真是没有注意到啊!”

他伸出手去,在地图之上遮去了两个部分,“将军再来看看,现在有什么发现没有?”

何卫平凝视片刻,点了点头:“绝地!”

“不错,就是绝地!虎牢关看似地形险要,固若金汤,但这是建立在后方稳固的情况之下的,没有后方的稳固,这里,便是绝地。”唐惟德叹了一口气。

“也只有我们那们大将军,才梦想以这里为自己的发家地了!”何卫平走到一边的桌前,随意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殊不知,他真要这么做的话,虎牢关马上就会变成一片绝地。”

“他认为明人会支持他!”唐惟德笑道。

“当真是与虎谋皮。有时候,野心当真是可以抹杀一个人的智商的。”何卫平冷笑:“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居然看不出来。”

“将军说得不错,野心的确可以蒙蔽一个人的智商。”唐惟德笑着转身,走到何卫平身边坐了下来:“但还有比肖锵更为疯狂的人。”

“你是说戴叔伦和邓姝?”何卫平道:“你有了新情报?”

“从明人那里得到的,话说起来,当初听到这个情报的时候,我真是惊呆了。”唐惟德叹了一口气:“邓姝真是一个疯子。”

看到唐惟德气愤之极的模样,何卫平本来有些放松的腰身立时便挺直了,他知道眼前这位足智多谋,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山崩于前都能无动于衷的人,现在这么愤怒,必然是有他不能容忍的大事发生。

“他们有事瞒着我们?”

“戴叔伦就不是一个东西!”唐惟德怒道:“将军可知道邓姝的全盘计划是什么?”

“难道不是趁着眼前的这个机会,铲除肖锵,夺得虎牢关的军事大权,然后联全卢一定,以军力逼迫朝廷释放开平郡王么?”何卫平眯起了眼睛。

“他们骗了我们,现在我已经确认,只要虎牢关这边一发动,朝廷必然就会杀了开平郡王。朝廷是宁愿让邓姝成为这支力量的统帅,也不会让开平郡王再度出山的。”

何卫平点了点头:“这个能想通,邓姝毕竟是一个女娃娃,难以服众,就算有戴叔伦辅佐也不行,我也好,卢一定也好,谁会服气戴叔伦?”

“邓姝的计划之疯狂,让人闻之恐惧,将军,你知道她想干什么吗?”唐惟德看着何卫平,问道。

“先生直言。”

“邓姝计划在取得虎牢关的军权之后,便会提虎牢关大军与卢一定汇合,然后直接攻入明国朝内!”

何卫平脸色大变:“这是个什么狗屁计划?先不说与明人为敌有什么好处,单是全军侵入明境,虎牢关外的齐人怎么应付?全军离开,朝廷军马岂不会乘虚而入?这种计划是那个白痴弄出来的。”

“她准备将虎牢关让给齐人!”唐惟德一字一顿地道。

何卫平瞪大了眼睛,半晌,他终于明白了这里头包藏的所有意思。

“我干他娘的。”他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虎牢之争(4)

何卫平破口大骂。

响鼓不用重捶,更何况何卫平的确是一个聪明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之,能在肖锵的打压之下仍然活得滋润,能在朝廷与肖锵的双重压力之下仍然找准自己位置的人,聪明才智那自然不暗盖的。

唐惟德提这一嗓子,他马便明白了这里头包含的意思。

何卫平聪明,也有能力,与肖锵不同的是,他能准备地打到自己该呆的位置,肖锵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何卫来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肖锵正在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往黄泉路引,但作为一名副将,还是让肖锵所有忌惮的副将,自己要是说多了做多了,恐怕得到的不是肖锵的感激而是仇恨了。

所以,他得为自己找条出路。一条在肖锵玩完了之后自己还能逍遥地活着的出路。也是在这个时候,戴叔伦找门来了。

戴叔伦的计划很有条理,步骤性很强,一环套着一环,这让何卫平很是心动。如果真能按戴叔伦所设想的那样,最终将开平郡王邓洪给营救出来,那邓氏势力便又能重新聚合到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

更重要的,在戴叔伦的这个计划之,是要做掉肖锵的啊。肖锵如果完蛋了,有资格,有能力统带虎牢人马的还能有谁,自然是自己。这也正是戴叔伦来找自己的原因吧!

能更进一步,何乐而不为!能有机会青史留名,谁愿意藉藉无名一辈子?

但万万没有想到,戴叔伦竟然是如此阴自己的。

按照邓姝和戴叔伦的这个机划,到时候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这其实那里算什么计划啦,街头二混子打架,还得衡量衡量打不得过,打输了怎么跑路,打赢了怎么耻高气扬呢!这个所谓的计划,完全是孤独一掷,不顾死活,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虎牢关给了齐人,大军便断了后路,一头撞进明境之内,是死是活还由得你作主吗?这两年虎牢关与开平郡的联系因为商道的开通而紧密无,作为何卫平,怎么不可能知道明国之内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谁他妈的在何卫平面前说明国只有那么区区十余万兵马,他能啐这个人一脸唾沫星子。那十余万兵马,只能说是明朝最为精锐的兵马而已。

当初全面地了解到明国的预备役兵制度的时候,何卫平当真是双眼冒星星啊,当真是英明伟岸之极的一个政策啊!问题是,这政策他们学不来啊!明国的预备役制度,是建立在明国有钱的基础的。

乡梓之有余钱,才能在农闲的时候,组织青壮进行军事训练,这些训练的经费可都是公出钱的,你要是让老百姓自己出钱来搞这个,只怕根本进行不下去。农闲的时候去参加军训,有白饭吃,有薪饷拿,谁不愿意?

这样的制度搞了两年之后,明国国内的青壮的军事素质大大提升,不见得其它国家的普通士兵差了,从今年开始,明人又开始从军队之退役老兵,这些老兵回到家乡,是现成的军官,这意味着什么何卫平自然也清楚。一旦有事,一声令下,以这些老兵为首,一村一乡一县,顷刻之间便能组织起一支军队。

他们可不缺武器,至少何卫平知道,明国每个县的武库之内,都是积攒了大量的一线军队淘汰下来的武器盔甲。

明**队换装的速度,足以让任何一个军人眼红。因为只需要供养这十余万的军队,明国可以给士兵给出高饷,可以给士兵装备更好的武器,而淘汰下来的,明国要么是卖给别人了,像虎牢关现在的军队,装备的武器绝大部分都是明人这样淘汰下来的武器。

也是说,明人想要组织更多的军队,只不过是是一句话的事情,便能拉起一支在装备之丝毫不逊色于虎牢关秦军的部队。算算明国有多少州县,能估摸出如果明国举国动员,他们能组织起多少人马。

想想都觉得心里发寒。

他们的这个政策,唐惟德给予了一个高度的总结,四个字:“藏兵于民。”

不需要的时候,你们在家安安心心的当农民,当商人,赚钱养家,需要的时候,一声令下便能集结起来。

邓姝和戴叔伦到底对明国了解多少,居然想这样干?算他们能出其不意地打明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接下来是人家反攻倒算的时候。

更重要的时候,自己费心巴力地参与这件事情,最后能得到什么?何卫平能想到的后果便是,最终自己在明国全军覆灭,战死沙场,或者不幸被俘,被明人一根绳子串了像一条狗一样牵到明国皇帝秦风的面前。

好处呢?好处自然是被齐人得去了。他们占了虎牢关,将秦国截成了两半,他们甚至都不用理会身后秦军与明军的大战,只管一心一意的去对付雍都好了。到时候齐人拿下了雍都,占据了秦国大部分的区域,自己却身死名灭,这他娘的算怎么一回事?

“卢一定能干这事儿?”他冷笑着问道。

“估摸卢一定跟我们一样,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唐惟德道。“我的这个情报,是从明人那里得来的。”

何卫平怔了怔:“唐先生,会不会是明人在忽悠我们?”

“也不是不存在着这种可能。何将军,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戴叔伦必然会来找您的,到时候,你直截了当的问他,想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再瞒了。”

何卫平阴沉着脸,“狗娘养的,要真是这样,老子将他剁成十七八块喂狗。”

“剁了他是不成的。”唐惟德微笑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箭在弦,不得不发,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将肖锵推下去再说,等将军握住了大权,那时候还能由得他们说了算?”

“这倒是。”何卫平看着唐惟德,“明人哪里怎么说?”

唐惟德道:“他们倒显得云淡风轻,但从明国国内的布置来看,明显是做了好几手准备的。郭九龄也亲自到了虎牢关了。”

听到郭九龄的名字,何卫平倒是吓了一跳:“这老儿竟然亲自来了?”

“这样的大场面,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唐惟德笑道。

何卫平沉默了片刻,才问道:“那郭九龄没有招揽我的意思?”

唐惟德笑了起来:“当然有,不过倒也显得不是那么急迫,其实将军也明白,这件事算做成了,只怕摆在将军面前的路也不多,无外乎两条,要么像朝廷屈膝,要么归附明人。”

回头看着挂在墙的地图虎牢关的位置,何卫平心情有些黯然,虎牢,究竟是缺了自立的条件啊!再说了,自己还真不是那块料。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何卫平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向朝廷屈膝?”他叹了一口气:“朝廷又还能撑多久?卢一定不会买他们的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旦事发,朝廷会杀了开平郡王,那大家拢在一起的条件更是没有了。邓姝这样的计划,我和卢一定又不是疯子,断然是不会参与进去的,他们把事情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东边的卞无双,现在不也是三心二意,落英山脉的军队,有一半调到了青河郡边境之,想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终归不是勤王的吧?”

大秦必将面临一个四分五裂的局面,这只要是一个明智之士,都是能看出来的。

“不能抱朝廷这棵要倒的大树,又无法自立,那将军便只有两条路选了,要么附齐,要么附明?看将军怎么选了?”唐惟德笑道。

何卫平哼了一声:“先生又跟我打马虎眼了,这两年,我可没有听说先生跟齐人哪边有什么接触?这不是已经摆明了先生的态度了么?”

唐惟德大笑起来,“将军说得是,如果将军非要选一个内附,自然是选明而不选齐。”

“可你刚刚说那郭九龄对于招揽我并不如何热衷,这是吃定我的意思吗?”何卫平不悦地道。

“将军,有些事情,不看别人怎么说,而是要看别人怎么做,还要看对方的前途到底如何?”唐惟德道“既然要选一个,自然要选那个前途远大的。”

“你觉得明人齐人还要前途光明?”何卫平不解地道,“对于明人来说,现在齐国可是一个庞然大物。”

“可这个庞然大物在明人面前,已经接二连三地吃鳖了。”唐惟德道:“猛虎虽巨,却也能一锥子便戳翻了。而且将军,如果明人这一次吃下了秦国,而楚国现在又不得不依靠明国,三国抗齐便将重现,而且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三国抗齐,可是有了主心骨,不像以前那样各干各的了。而在我看来,最终,便是明齐的对抗。”

“你觉得明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明国是初升旭阳,齐国却是夕阳西下。”唐惟德断然道。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虎牢之争(5)

何卫平沉默半晌,看着唐惟德,问道:“唐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将军请说。”

“你,是不是早就与明人有了联系?”何卫平问道。

唐惟德两条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两眼炯炯地盯着何卫平:“将军疑我?”

“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也有些不解。”何卫平道:“在我看来,明人虽然国势渐强,但这天下,终究还是齐国最强,即便如先生所言,明人就算掌握了秦国,又与楚人联合,与齐国对上,只怕也是落在下风。明人与楚人不可能同一条心,早前我记得先生还跟我说过,楚国君臣相疑,程务本命不久矣,这样的一个楚国,还有多少战斗力值得生疑,怎么看来,也是齐人更强一些,但先生从来没有与我提起过齐人?齐国人也找过我,肯定也找过先生。”

唐惟德很恼火,盯着何卫平,缓缓地道:“将军,我与明人的联系,始于一年前,也就是您被调到横断山区驻防之后,那时候您已经对肖锵失去了信心,吩咐我要找一条后路,从那时起,我才开始与明人联系,也正是那个时候,戴叔伦也找上了门来。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将军,我倒是没有想到,将军竟然对我有了疑心。”

“不不不,我不是疑心,我只是很好奇,先生为什么独独看好明人呢?”

“我是将军的私人幕僚,与将军荣辱与共,将军好,我才好。”唐惟德缓缓地道:“将军对肖锵失望,对秦国失望,也另找明路,惟德自然是赞同的,不过君择臣,可是臣也需要择君啊!齐国势大,明国势弱,将军择齐国,对于齐国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择明国,则是雪中送炭。戴叔伦和邓姝来这一说,不得不说,的确对明国增添了不小的麻烦,明人现在是不想打仗的,他们只想不费什么力气的拿下秦国,从而能够积攒实力好对付齐国。将军择明,则可以最大限度的帮助明人,此其一也。”

何卫平点了点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其二,就两国君主而言,秦风是一个更值得选择的君主。这就不需我多说了,想必将军也有所了解,陆大远应当与将军很熟吧?”

“这倒是,陆大远给我写过私信。”

“陆大远是战败被俘,他的遭遇便是一个明证,当然也不排除秦风是千金市马骨,但有陆大远珠玉在前,将军未来的待遇必然不会差。而齐国就不一样了,真投了他们,在拿下秦国之前,将军必然会得到极高的礼遇,但拿下秦国之后,将军的未来就不见得理想了。好一点来说,退下来做个富家翁,差一点,卸磨杀驴也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齐国自己的将领都多得安置不下呢,那会给您高位虚悬?”

“怎么见得明人就不会对我卸磨杀驴呢?”何卫平反驳道。

唐惟德一笑:“将军对于明国的三大战区的统帅有何看法?”

“嗯?”何卫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开平战区,统帅陈志华,武陵战区,统帅吴岭,中部战区,统帅甘炜。”唐惟德提醒道。

何卫平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唐惟德的意思。“你是说陈志华与吴岭是不是?”

“不错,陈志华是前越大将陈慈的儿子,文武双全,随父与我们秦国打了多年仗,是个不错的将领,武陵战区吴岭,是前越吴昕的部下,与明国皇帝秦风可是很扛了几年,明人费了老大的劲才将他拿下,这样的两个人,现在可都在明国身居高位。”

“秦风用人的胸襟,着实让人佩服。”何卫平道。

“明皇秦风的气度那量不必说,但这一件事还说明了另一个问题。不知将军看出来了没有?”唐惟德道。

“还有什么问题,这我倒是真没有看出来!”何卫平摇了摇头。

“秦风缺大将。”唐惟德道。“秦风武将出身,麾下勇将不少,甘炜,黄豪,大柱,陈家洛,邹明,邹正,杨致,这些人都是跟着秦风从一无所有奋斗出来的,但为什么最后坐上一方大将的却是陈志华与吴岭两个人?”

何卫平心中一动。

“这些人都是勇将,但不是帅才,缺乏独挡一面的能力,这只怕是秦风最苦恼的问题,以将军之能,即便是陈志华,吴岭只怕也是比不得的。陈志华还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必竟他老子陈慈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家学渊源,吴岭跟着吴昕,耳提面命,也差不了,但其它人可就没有了,如果将军过去,还怕不能得到重用?”唐惟德道。

何卫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大远和卢一定可不比我差。”

“陆大远当初是被迫投降,卢一定这个人,只怕不到最后关头,也不会向秦风屈膝,他的性子,想来将军也是知道的。如果将军此刻主动一些,将来的成就,又岂是卢一定陆大远能比的。”唐惟德道。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刚刚我说了两点,再说第三点吧!”唐惟德笑了笑,看着何卫平,先前心中的那点不满倒是消解了不少,自己的这位东家,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先前将军说齐强明弱,可我倒不这么看。从长远来看,只怕用不到十年,双方的强弱之势就会颠倒过来。”

何卫平倒吸了一口凉气,“先生对明国这么有信心?齐国立国已久,国内的确敝端从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更何况齐国已经开始了对内的改革,一旦完成,国力只怕更强。”

“画虎不成反类犬!”唐惟德冷笑,“曹天成看到了明国改革的成就,却搞错了根本。”

“这如何讲?”何卫平讶然道。

“曹天成只觉得国内豪门从生,门阀挡道,所以从这个上面着手,原本也是不错的,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明国立国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吏治改革。”唐惟德道:“对于那些战乱地区,秦风是一套方法,但对于那些后来归附的,秦风可又是另一套怀柔的办法,国家赎买土地,税制改革,提高匠人,商人的政治地位,这些,齐国做到得吗?他们做不到的。齐皇为了改革,不惜采取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国内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手段过于酷烈,纵然会一时让人屈服,但滋生出来的不满却如同毒虫,虽然现在隐藏不发,但只要有了引子,只怕便是一场大乱。”

“而反观明国,却已经步入了正轨,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稳当,在天下的布局之上,更是妙手连连,每一步,都打在对手的软胁之处,让对手难受之极。两相比较,选谁不选谁,岂不是明了之极。”

“先生说得是,是何某想得浅了。”何卫平连连点头。“先生勿怪。”

“将军言重了。”唐惟德笑道:“将军信我重我,将如此大事托附于我,我怎么能不兢兢业业,多想一些,多做一些呢!还有三天时间,这些事情,便可明了。”

“是啊,还有三天,便是初八了!”何卫平点了点头:“齐人在往横断山区调兵。先前我还以为是他们晓得虎牢有变,所以提前布局,倒是没有想到邓姝与他们勾结了起来。”

“损人不利己,这样的计策,也只有疯子才能想得出来,可邓姝也不想想,大家凭什么要给她去卖命?”唐惟德冷笑:“仅凭邓氏这些年来的提拔之恩,便要人以命相报,这未免也太过份了。如果是开平郡王的话,或者还能让人抱有一线翻盘的希望,她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大的威信?”

何卫平也是呵呵一笑:“什么都还没有做,老底儿就被人摸得一干二净,自己却还一无所知,戴叔伦也技止于此耳。明人既然能探得如此隐秘的消息,只怕戴叔伦和邓姝身边也有人反水了。”

“必然如此。”唐惟德道:“郭九龄已经到了虎牢关,将军回来了,他必然会来拜访。到时候就可以将一切都敲定了,初八一过,虎牢关可就要易主了。”

何卫平点了点头。

二人都在猜测邓姝与戴叔伦的心腹之人投效了明国,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消息是从齐人那边泄露出来的,鹰巢倒的确策反了沙蚁中的一些人,但这些人还很难接触到如此机密的消息,但谁又能想到,堂堂齐国驻扎横断山的主将拓拔燕,竟然是明人埋下的钉子呢?这样深远的布局,任是谁也很难想到的。当真让何卫平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他投效明国的心,会更坚决一些。

不过现在也不差了。秦国朝廷支撑不了几天这是很清楚的,肖锵马上便要变成一个死人也毫无疑问,邓姝就是一个不顾一切后果的疯子,他其实能选择的不多。非明即齐,原本他犹豫不绝,但现在听了唐惟德的分析,本来还有些摇摆的他,已是下定了决心。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虎牢之争(6)

看着面前的戴叔伦,何卫平只觉得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往窜,已是箭在弦了,但这个狗东西在自己面前仍然是满嘴胡柴,引齐人进关的事情,更是半个字也不曾吐露。 他们这是要生米做成熟饭,然后逼着虎牢关的将士们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啊。

狗娘养的!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虎牢关里驻扎着肖锵的一万精锐,城外,还有左右大营各两万人。”他虎着脸道:“而我能从横断山抽调出来并且调至左近的心腹军队最多三千人,到时候只怕应付不了城内的乱局。”

“何将军,除了城外的,我们可是知道,在城内,你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戴叔伦打了一个哈哈:“这个可瞒不了我。”

何卫平盯着对方半晌,冷冷地道:“你调查我?”

“谈不!”戴叔伦道:“我们要干得是推翻肖锵的大事情,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怎么敢随意下手。”

何卫平嘿了一声,“好吧,算你厉害,驻守东门的黄佐是我的人,但他不过是一个守城门的,手里只有一千人。”

“这有了四千机动力量了。”戴叔伦满意地连连点头。

“戴公,你不会靠着我手里这点力量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可扭头走了!”何卫平敲了敲桌子,不耐灿地道,“我的家底儿你都清楚了,那你的呢,是不是也该让我清楚,我们合作,要是不能坦承相见,那到时候出了岔子,哭都来不及了。”

“这个是自然的。”戴叔伦笑道:“沙蚁现在潜伏到了虎牢关里的一共有两千人。”

何卫平心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戴叔伦。

“其真正的兵蚁只有五百人,其它的,只能制造混乱罢了。”戴叔伦摆了摆手,道:“另外,是那一千雷霆军了。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却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也是我们对付肖锵的亲卫营的杀手锏。”

“雷霆军?”何卫平怀疑地看着戴叔伦:“他们肯听小姐的命令?”

“那是自己人。”戴叔伦得意地道:“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小姐能够轻易的脱身而出?”

“如果加这一千雷霆军,倒是差不多了。”何卫平沉吟了一下,“婚礼这,重重一击,只要杀死了肖锵和肖新,则城内的驻军便群龙无首,再说明日城内的主要将领,肯定都会出现在婚礼这,到时候可是关门打狗,一个也跑不脱。”

“正是如此!”戴叔伦道。

“可问题是,我们拿下了城内,城外怎么办?”何卫平问道:“城外可还有两万驻军,到时候我们在城内火并一场,算我们能成功夺城,但城外反扑起来,只怕我们也很难守住。”

“陆大远会过来。”戴叔伦悠悠地道。

“陆大远不是投降了明人么?”

“那又有什么?明人想利用他来占便宜,我们自然也可以利用陆大远。”戴叔伦胸有成竹地道:“而且城外的驻军将领又不是傻子,只要肖锵肖新父子一死,他们没有了效忠对象,再加王爷的威势,他们还能顽抗到那里去?城外驻军的粮草都靠城内大仓供应,没有城内的粮食,他们能顶几天?”

“那好吧,明日婚礼大典举行之时,我在城外的兵会自东门进城。”何卫平站了起来:“希望你们的刺杀能一举成功,否则,我们大家可要一齐玩完了。”

“自是万无一失。”戴叔伦呵呵一笑:“明日婚礼,你亦是观礼嘉宾,便等着看好戏吧。”

“只怕是没心思看的。”何卫平冷冷地道。

戴波伦匆匆离去,何卫平心的邪火却是一阵一阵的往窜,直到现在为止,戴叔伦也没有把明天婚礼之有关于刺杀的相关细节透露半分给自己,他们是真的相信自己么?只不过是拿自己当个工具使罢了。

或者,在利用自己稳定住虎牢关的守军之后,会打自己的主意了。何卫平在心里揣择,肖锵肖新父子一死,虎牢关威望最高,资历最深的便只剩下自己了。如果再干掉自己,他们不可以将虎牢守军亲自握在手了吗?

隔着自己来指挥,哪有亲自握在手更令人放心?

这个心思一起,何卫平哪里还坐得住。

“唐先生!”他大叫起来。

入夜时分,何卫平终于见到了明国在虎牢关的主事人,鹰巢指挥统领郭九龄。有了唐惟德这个间人,双方不必云遮雾盖,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鹰巢鹰隼现在在虎牢关的有两千人。”郭九龄道。

何卫平一呆,又是两千人,虎牢关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不设防的军事重镇么?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的潜进来?沙蚁来了两千人,鹰隼又是两千人。单这一点来说,肖锵的失败,当真是一点都不冤枉的,自己的大本营已经成了一个大筛子了。

似乎是知道何卫平在想什么,郭九龄笑盈盈地道:“从大明开始与虎牢通商之后,布局便开始了。何将军,我也不瞒你,这满大街的明国商人,很多便是我们提前派驻进来的人,他们隶属于鹰巢。”

何卫平苦笑,明人做事,果然是深谋远虑,早在数年之前,便开始布局,便是自己,又何曾想到,那满大街的明国行商,坐铺商人,满脸陪笑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冷冰冰的杀机?

自己也在街买过东西,吃过酒,大部分都是明人的店子,又何曾想过,这些人都是鹰巢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

“我说的两千人,都是能阵杀敌的。”郭九龄接着补刀,“乱子一起,他们披甲集结,便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不过,我们先期并不会动手,而是坐看戴叔伦开始行动。虽然我们对戴叔伦的行踪了如指掌,但是沙蚁还是藏得很深的,必须等这些人冒出来之后,我们再开始剿杀。我们的人,对付的主要是戴叔伦的沙蚁,而其它的,需要何将军来收拾了。”

“那一千雷霆军是一个大麻烦!”何卫平道。“城内我有把握掌控的只有这点人马,到时候肯定抽不出人手来对付这一千雷霆军,再者,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交给我们吧!”郭九龄点了点头:“不一千雷霆军吗?到时候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不是说你们的鹰隼要去对付戴叔伦的沙蚁吗?”何卫平看着郭九龄,既然郭九龄如是说,那代表着明人还有其他的不为人知的力量。

“杨致也来了。”郭九龄耸耸肩,“这一千雷霆军,便交给他去对付。”

杨致是谁,何卫平是知道的,此人是楚国前相杨一和的孙子,也是秦风手下的悍将,更是一个武道高手。但一个人是不可能对付一千雷霆军的,很显然,明人还有另外一支力量由杨致指挥。

不过郭九龄没有明说,他也不去打听,他只消知道,这一场战役,他们赢定了可以。

“郭统领…”他看着郭九龄,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郭九龄却是一个明白人,知道何卫平在想些什么。

“何将军,大明陛下,现在在开平郡,或者在一个恰当的时候,他甚至会出现在虎牢关,事之后,你会见到陛下的。”郭九龄沉吟了一下,觉得提前向何卫平漏出一点干货也不是不可以的,对于何卫平之后的安排,秦风自然早做出来了。

“对于有功的臣子,陛下从来都是慷慨的,我想虎牢事毕之后,陆大远会被调到将军的麾下来任职。”郭九龄道。

何卫平心顿时大喜,有这样一个承诺已经够了。陆大远在明国已经两载,而他将来却会成为自己的下属,这已经间接的说明了自己将来的位置。唐惟德的分析是正确的,锦添花,何若雪送炭?卢一定的犹豫,必然会使他将来的发展远远不如自己,甚至在拿下秦国之后,让他此歇着也说不定,而自己,却注定还可以叱咤风云。对一个将领来说,建功立业永远只会在战场之,只要自己能独挡一面,那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才华,只要自己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不怕没有荣华富贵,这天下,还有的是仗打呢!明国与齐国两头老虎,终究只有一头能活下来。

而现在,自己将要依附的,是一头风华正茂的老虎,齐人这头老虎,却已经有些老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冲着郭九龄深深一揖到地:“请统领替我向皇帝陛下请安,何卫平愿为陛下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九龄大笑,伸手扶起何卫平:“从此以后,并肩杀敌。”

唐惟德送郭九龄出府,当然不可能走正门,而是自何府秘道而出,出口却是府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小的的杂货铺子。

“惟德,陛下说了,虎牢事了,你可当一郡之地。”郭九龄笑道:“先给你道喜了。”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虎牢之争(7)解放者

开平郡与虎牢关说起来距离并不远,但以前因为横断山脉的一条支脉从他们之间横插而过,险峻异常,除了一些羊肠小道,基本上是处于隔绝状态,但自从程维高开始修建横贯大山的商道,两地便连接了起来。

这条贯穿有凤,来仪两县的商道,为秦国带去了源源不绝的商品,也为虎牢提供了无数的粮食,军械,当然,也将大明的影响力带进了秦国的中腹地区。

以前的大明与秦国的交流,都是通过开平郡,在邓氏的掌控之下,明人对秦人的影响着实有限,这一条商道,打破的不仅是邓氏的控制,更是让肖锵的野心一点一点的滋长,终于在邓氏败亡之后,肖锵心中那颗毒草疯狂的生长起来。

成为第二个邓洪,是肖锵追求的目标。

而这,也正是明人所需要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大明事先的谋划稳步推进。现在,一切水到渠成,到了该收割的时候了。商道能带去明人绝大的影响力,能给肖锵提供他所需要的粮食,武器,当然,也能将大明的军队沿着这条商道送进虎牢。

当然,第一批进入虎牢的绝不会是明国的军队,这一次,打前锋的,是两年前秦明横甸大战中投降的陆大远所部。

这支一万人的秦国精锐,当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投降了明国,现在,却成为了明国图谋秦国的排头军。

两年在明国的生活,这支军队深刻的洞悉了两国之间的差距,对于秦国边军来说,他们是没有想到原来人是可以这样活着的。

原本以为的苦役,虐待什么的都没有来,他们在明国的生活反而是宽松的,而刚刚过去的一年,对他们来说,更是难忘的。

他们有组织的为开平郡劳作,修建沟渠,疏通河道,帮着收割庄稼,并因此而得到丰厚的报酬,他们可以走出军营,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开平郡赚取银钱,越是有技术的,在开平郡赚得便更多。即便是只有一把蛮力的,也不愁没有事情做,总之,只要肯下力气,便绝对能得到公平的回报。

当了两年的俘虏,荷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鼓,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其讽刺的事情。以前当兵,是为了吃饱饭,而现在,不仅可以吃饱饭,还可以养活一家人了。

随着昌隆银行和太平银行在秦国境内的遍地开花,他们可以通过这些这两家银行,将自己赚取的银钱送回到秦国的老家。

明人百姓看起来普通之极的生活,却是这些秦人一直在追求却又不可得的。

有机灵的,悄悄地托了商队,将自己的家人偷偷地从秦国带了过来,当然,这是需要付费的,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讲,付出一笔费用,却能让家人来到这个他们认为如同天堂的地方,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对于明国商队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事。因为有很多明人在这两年之中,做的生意,就是从秦国拐卖人口然后卖给明国的一些地方官府,从长阳郡守马向南开了这个先河之后,益阳,武陵,桃园这些地方郡守便有样学样了。

当然,秦国战俘偷偷地将自己家人弄到明国的事情,很快便受到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鹰巢的关注。这种行为是值得鼓励的,这支军队,对于明国来说,是要大用的,这些战俘家属到了明国,安定下来之后,对于明国控制这支军队有着绝大的好处。

那些受到特别关照的商队,自然是干劲十足,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因为他们可以收两份钱。一份来自于这些战俘的委托,另一份,却是将来安置这些人的地方郡守。

永平郡自然是不行的,因为从来没有受过战火的荼毒,永平郡可是属于人多地少的那一类地方。

而对于自己的家属将要被安置到武陵等地,也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因为他们被告知,到了这些地方,他们的家属,将会被分配到房屋,牲畜,土地等等,这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喜从天降,当然是求之不得。

有了第一批吃螃蟹者并且得到了好处,后来者自然是有样学样,看到了明人的富足,他们自然不再满足于过去的困窘。

他们在秦国,那样辛辛苦苦的劳作一年上头,最终却仍然连饭都吃不饱,而在明国,人家却丰衣足食呢?

每个人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不但想,在夜晚闲着没事的时候,自然还会讨论,先是极小范围偷偷的研究这个问题,到得后来,大范围的讨论便开始了,而在这个时候,鹰巢里的探子自然是要适时介入的,而已经决定投效大明的陆大远和一些将领们更是在其中大力引导。

把门关起来,不让门里的人看到外面的世界,这是统治者最省力的好办法,看不到,自然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一旦有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以前的理念崩塌,却也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人一旦开始思考,距离真相,也就那么几步的距离,如果再有人引导,那效果就会更明显。

这支军队,全都是秦人,但他们却已经不想做秦人了。

不但不想做秦人,他们还在想,秦人不应当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他们的同胞,应当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像大明的百姓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不是秦人不行,也不是因为秦地穷蔽,而是他们的统治者,他们的朝廷不行。

“秦人可以过更好的日子。”顶盔带甲的陆大远带着他的一众将领们,整整齐齐的站在秦风的面前,他们都带着武器,但似乎大帐内的明国官员们都没有因此而对他们有所戒备。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我们穷,是因为我们地处西陲,是因为我们没有好的土地,没有资源,所以我们穷,所以我们心心念念的想夺得更富饶的土地,但这两年,我知道我们都错了。”陆大远道:“这两年,我去过抚远郡,也去过长阳郡,这些地方,比起我们秦国的那些最穷的地方,条件并不如何优越,比起我们秦国的中腹之地,条件更是远远不如,但他们,却活得比我们富足得多,我很震惊,我在这两个地方停留了很久,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在哪里,我看到了大明朝廷一项项的政策颁布,一项项的被落实,我看到大明的郡守以及下面的官员们,是怎样治理地方的,我终于明白,我们穷,不是因为我们地域上的原因,而是我们大秦的治理出了问题,问题出在上面,而不是下面。我们需要改变。”

他回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排排将领,“我们曾经指望过大秦的统治者们能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失败之后,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但我们失望了,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失望,而是绝望了。大秦已经风雪飘摇,而他们,却仍在为一己之私,而将大秦百姓拖进更苦的深渊中去。大秦必须要改变,我们在大明两年,看了两年,听了两年,也讨论了两年,今天,我们达成了共识。”

陆大远跪了下来,“请大明皇帝陛下解为百姓之苦。”

一排排的秦军将领们跪了下来,大声道:“请大明皇帝陛下,解我百姓之苦。”

秦风站了起来,走到陆大远的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诸位,请起。”他朗声道:“朕从来认为,没有懒惰的百姓,只有不行的君王,而秦国百姓的不幸,正是因为你们无能的君主,无能的朝廷所引起的,而且他们一直都没有变过,百姓以民脂民膏将养你,你自然需要带领你的百姓们去获得更好的生活,但很遗憾,马氏秦国,没有这个能力,而秦国,也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崩灭。现在秦国国内的情况,想必在家也都很清楚了,这会把秦国拖进更苦的深渊,而大明,不会坐视不管,大明,将会出兵,解民于倒悬。”

“多谢陛下隆恩。”将领们齐声呼喊。

环视着这些将领,秦风美美的体验着这两年的洗脑成果。下面的这些将领,自然都是被成功洗脑者,而那些顽固分子,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们不是秦国的背叛者,而是秦国的解放者,多年以后,史书将会铭记你们的功劳,百姓将会感念你们作为先驱而付出的努力。”

“我们是秦国百姓的解放者,为了让大秦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秦风简单的几句话,却是给这些昔日的秦**队定了性,这让他们热血沸腾。

他们是解放者,他们的同胞需要他们去解救。

“出发吧!”秦风轻轻挥手,“回到你们的故土,为你们正在受苦受难的同胞而战吧!他们都应当过上更好的生活。”

“臣,必不负使命!”陆大远向秦风深深的鞠下躬去,直起腰来,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数十名将领紧跟在他的身后。

外面,一万全副武装的军队,已经集结,他们将回到故土,这一次,他们却不再是秦国朝廷的守护者,他们,更愿意成为秦国百姓的解放者。

第一千零四十章:虎牢之争(8)挪挪位置?

永平郡守程维高这些天一直是情绪高昂,他当初闹着要修通往虎牢关商道的时候,着实是没有想到这条商道如今对于大明竟然如此重要,没有这条商道,大明吞并虎牢的战略意图便无从谈起。所以这些天,他从秦风那里获得的赞扬简直也是没个数儿了,只觉得骨头也轻了好几分。

说起他要修这条商道,那也是迫不得已。当年太平军崛起,他作为前越的一位地方郡守,亦是地方豪族,率领着地方,识时务的在第一时间便投奔了太平军,后来的局势发展果然没有出他的意料之外,太平军势如破竹,将吴鉴打得屁滚尿流,最终建都越京城,成立大明,而他,当然也因为这一件事而奠定了在明国的政治基础。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随后而来的大明的一系列的政治改革才真正让他头疼。他是见识过大明军队的雄壮的,也是见识过大明皇帝秦风的果决,也是了解这位皇帝的手腕的。吏治改革,在有些郡治还在推三阻四,阴奉阳违的时候,他又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坚半拥护中枢的决定,在永平郡轰轰烈烈的推行吏治改革。

与其他的地方一样,永平原本上上下下的官帽子,也是被世家豪门把持着的,他程家就是其中的一个大户。推行吏治改革,拿掉一些混乱等死的家伙的官帽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左右那些人就算不当官,也照样过得滋润。

郡守率先垂范,将程家当官的子弟,一股脑的赶回了家,其它的自然也不敢滋牙,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地回家。随后在全郡推行的科考制度重新选拔官员,有才能的自然还是能出头的。

其实有一点程维高很清楚,就算是科考选拔,最后大部分的官员,仍然会是世家子弟,因为在这个时代,教育还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有钱读书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科考过后,绝大部分的官帽子仍然落回到了世家子弟的手中,当然,亦有寒门子弟在这一场遍及全郡的改革之中,脱颖而出。

随后朝廷推出的教育政策,才是让程维高真正害怕的东西,因为这是一场惠及到所有百姓的政策,只要你有读书的天份,从启蒙到最后成才,所有的费用,国家给你包干了。程维高很清楚,只要这项政策长期施行下去,世家子弟当道的日子,当真是会一去不复返的。

当然,现在基本上还是换汤不换药,对永平郡来说,一切变化并不大。作为一个对中枢朝廷表现相当恭顺的地方郡治,朝廷上不论是政事堂的大佬们,还是皇帝,对程维高都还是挺给面子的。像有的跟朝廷硬扛着来的,现在可是给梳洗得干干净净,皇帝的手段相当的霸道,哪怕是只用一个仅识得几个大字的家伙来当这个官儿,也绝不让那些家伙再当道。

这一件事的影响,使得程维高才永平郡的威望再上一层楼,永平的豪绅世家们,在看到了另外一些地方的豪绅的下场之后,不得不感念程维高的先见之面。是程维高带着他们又一次的渡过了一场危机。

如果说吏治改革,程维高算是轻松过关,接下来的丈量土地,纳税入地等政策,才让他真正的手忙脚乱。

土地,是地方豪绅们的命根子,而朝廷,这一次动的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严格限制土地的兼并,税赋根据土地的多寡实行递进制,土地越多,税赋便会越多,多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收益已经完全不够交赋税了。而且采用隐户的手段也是行不通了,丈量土与与清查丁口的政策是同时施行的。要是某个地主敢将自己的土地说成是依附于自己的佃户的,那可是马上就会让这家佃户拿到土地的凭证,当真是肉包子找狗,有去无回。

朝廷拿钱赎买豪绅地主愿意售出的土地,然后再分给无地的农民,从长远上来看,这当然是一项好的政策,但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永平郡当时自然是暗流涌动,很是不平静。

程维高必须要给这些豪绅地主们找到另一条出路,当然,也是给他程家找一条出路,他程氏一族本来就是永平郡最大的地主。不用说,这率先垂范的帽子,还得他带在头上。负责土地改革的首辅权云,当时可是三下永平,后来更是信件不断,说是关心永平的土地改革,其实是在给他施加无声的压力。

这先进的帽子一旦戴上了,随之荣誉而来的,当然是要做得更多。

他必须要给永平的这些地主们找到另外一条赚钱的出路。

通往虎牢的商道,便应运而生。而他的运气在于,恰在他嗑睡的时候,秦国的太子为了抑止开平的邓洪对明国物资的把控,虎牢的肖锵也梦想着自立摆脱邓洪的控制而送上门来。

一切水到渠成,开平郡开始修建这条商道,当然,秦国那个穷鬼是拿不出钱来的,他们不得不把有凤,来仪两个县划给了大明的永平郡。

程维高却是喜出望外,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替国家开疆拓土了。朝廷只拿出了一半的修建这条商道的钱,这已经难能可贵了,当时中枢朝廷已经欠着一屁股债了,剩下的一半的银钱,却需要程维高自己来筹措。

当然,要从地主们手里将钱掏出来修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历来修路,似乎是一个善举,有投入,没产出,这些地主们觉得自己在土地改革之中吃了大亏,这个时候又要他们拿钱出来修路,自然是不肯的。不过英明的大明皇帝给程维高出了一个主意,却让这个难题迎刃而解。

集资修路,修完之后设卡收费,但凡从这条上走的人,都得交钱。程维高得了这个主意,瓣开揉碎的给地主们讲了之后,这集资便来得极快,修路也是进度神速,一条能赚钱的路,也没有人是傻子,以前不干,是他们没资格设卡收费啊,能这么做的,都是朝廷,现在朝廷将这个权力给了他们,那还不快点将路修起来,好让自家的钱快快的生下儿子,孙子来?

先是一条简易的商道连通了两地,路还没有完全修好,源源不绝的商队便开始行走其上,到了今年,这条路,已经成了通衢大道了。

程维高替永平郡的豪绅地主们手里那大把的银钱找到了出路,大家突然发现,原来做一个商人,居然比当地主的收益要来得更高,虽然商税挺高的,但赚得更多啊。

这热情一上来,自然就如同在火上再浇了一瓢油,轰轰烈烈的直冲上天了。现在谁让永平郡的地主们再回头去大量的买地,他一定会啐你一脸的唾沫星子。种地,那有行商钱来得快?

永平郡,现在上缴朝廷的赋税比过去足足番了一翻,而留在本地的自然更多。有了足够的钱财,程维高自然是要大搞面子工程的,几年下来,永平百姓说起他,谁不翘起大拇指,说他们摊上了一个好郡守?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条商道,永平郡在朝廷的战略地位,骤然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现在更是成了大明图谋秦国的前进基地,至于开平郡,还是洗洗一边睡吧!谁都知道,只要拿下了虎牢,秦国柔软的中腹地区,便裸露在了大明的铁蹄面前。

“陛下,永平郡已经为大军准备了足够的粮食,物资,只要前线需要,陛下一声令下,永平郡随时都可以组织起足够的人手,来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程维高底气十足的向着皇帝禀报。

“程郡守当为大明各郡之楷模!”对于程维高,秦风的确是不吝赞赏的,不仅是此人的识时务,更因为此人的才能。虽然他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永平郡的地主大老爷们还值得商榷,但毫无疑问,此人对于大明的统治稳定是卓有贡献的。

自己当初将陆大远的一万兵马丢在永平,这个程维高竟然敢拿着他们当劳动力用,而且最后的效果,比他估计的要好上了不知多少倍,程维高生生的用永平郡的富庶,击垮了这些秦兵最后的坚守,使他们成为了拥护大明的一群人,本来以为还要下一番大功夫来清洗,整治,结果最后,啥也不用做了,鹰巢在其中成了穿针引线的人物,而最大的功劳,倒是着落在了这位郡主的身上。

或者,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比起长阳的马郡守,下官可是远远不如。”程维高赶紧谦虚地道:“还是太平金大人,沙阳方大人,那成就都不是下官能比的。”

秦风呵呵一笑,太平郡金景南,现在已经是次辅兼都御史,而沙阳方大治,现在亦是次辅兼吏部尚书,两人都是秦风着力培养的下一辈的朝廷顶梁柱。

“程郡守可愿挪一挪,往越京任职?”他轻飘飘的对程维高道。

程维高却是楞住了,接下来却是一阵阵的惊悚,皇帝这是要卸磨杀驴了么?自己在永平郡一呼百应,是不是已经让皇帝感到了威胁,这是要调虎离山么?在永平,自己是老大,但去了越京城,自己算什么?而且,现在越京城中,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位子还空着啊?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分权

秦风含笑看着程维高,心中明白眼前这位在想着什么,却故作不知,只是笑咪咪地看着他。其实程维高想的倒也不错,他的确是在过河拆桥,但卸磨杀驴倒也不致于。

而要动一动程维高的目的,也的确是因为程维高在永平郡的威望着实太高了一些,高得让永平郡的百姓似乎只知这位郡守,而不知他这个皇帝了。

永平郡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在这位聪明的郡守的带领之下,这里没有经过战火,没有见过大明军队清洗异己的残酷,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畏惧。

而永平郡在大明立国之后,一直是异常恭顺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朝廷的政策在这里,也算进展顺利,丝毫没有给秦风找碴的借口和机会。

但永平郡守还是要动一动。

现在朝廷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大明境内所有地域的完全控制,地方上的人事权完全收归了中央,一些不听话的家伙,基本上已经被收拾了,他们可不是程维高,没有什么资历和功劳可以在秦风面前显摆的。

永平郡,现在在朝廷看来,就像是一个异类了。秦风可是知道,首辅权云行文永平郡,那也是客客气气的像是在商量一般。

这可不行。

程维高必须要弄走,不能让他在呆在永平郡了,在秦风看来,这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真要弄到以后剑拔弩张,反而不美,也伤了他仁君之名。

现在是好机会,大军马上就要云集永平郡,陆大远带着一万人走了,宝清营可还停留在这里,给程维高的选择其实不多,在秦风看来,这就不能算是选择。

语气说起来是商量,但皇帝嘴里的话,跟命令又有什么两样?

程维高嘴里有些苦涩,但旋即又想明白了过来,他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以前他都没有想过跟秦风顶着干,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大明政权已经稳定了下来,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较之前越,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中枢将他们的手,深深的探进了地方上最基层的村乡一级的组织,当真做到了如臂使指,而他的永平,横戳在其间,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是自己太自大了,早就该看到这一切而主动提出来,这样大家会更好一些,现在皇帝提出来,明显已经在向自己表达不满了。

自己对于大明是有功的。这一点,程维高还是很自信的,只要自己答应皇帝,去越京城任职,那怕是一个虚职,但只要自己活着一天,皇帝就绝不会给程家难堪。如果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走,那才是给程家招祸。

以后自己唯一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吃好喝好,将身体养好,活得更长久一些,才是对程家最大的贡献了。

想通了这一节,脸上先前的那些不豫,已是如同春风吹过一般不见了踪影,满脸都是欢喜之色,“越京之繁华,臣可是向往久矣。只是过往公事繁忙,每次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能去越京城任职,那可是老臣一心向往的,一切全凭陛下安排,臣随时都可前往越京城履新赴任。”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而程维高,毫无疑问就是这些聪明人中的绝顶聪明的那一批,转眼之间,便能内里的厉害关系想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留恋的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等于便是将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送到秦风面前,大声喊陛下你尽管下口,别客气。

程维高如此爽利,秦风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吃相的确是不太讲究了。当然,打一闷棍,还得给一个蜜枣才是正经。

“朕听闻令公子程斌可是大才,当初王公推行吏治改革,实行科考之制,程斌便是第一批参加科考的,而且还排名第一,现在是在宛县做县令吧?”

“犬子哪算什么大才,也唯有一些小聪明而已,当不得陛下称赞。”程维高谦虚地道。

“程郡守可不能太自谦了,朕可是知道,如今的宛县,可是永平郡最为富庶的县治,治安良好,可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才干,放眼大明,可也没有几个,程郡守,朕想让令公子来担任这永平副守一职,你觉得怎么样?”秦风含笑问道。

“陛下,犬子只得一县之才,他的心思倒不在治理地方之上,便是宛平,也是老臣逼着去的,让他来当永平副守,那是要误事的。”程维高自己都决定要走了,哪里肯定儿子还留在这里,如果让程斌来当这个副守,未来毫无疑问就是麻烦的根源,只怕新来的郡守立时就会被架空,主算自己的儿子不揽权,下头的官员们也会以自己的儿子马首是瞻,这与自己当这个郡守有什么区别,那可真是引祸上身了,当下想也不想,一口便拒绝了。

秦风本来还想来一个慢慢地过渡,不想一下子做得太狠,程斌来当这个副守,便是用来安永平郡人之心的,程斌纵然有才,但终归是没有他老子的影响力,而下头的人看到这种状况,是个聪明的人,终会体会到皇帝的意思改弦易辙,但程维高拒绝的如此之快,不免让秦风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准备拿捏自己一把呢?

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倒是沉了下来。

程维高只瞟了一眼,便已经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陛下,老臣其实早就想向陛下替儿子讨个差使了,只是以前一直面皮儿薄,不好开口,今儿便斗胆了。”程维高弯腰道。

“他想去哪里?只要你说了,我自无不允。”秦风的语气很淡。

“犬子其实一直想去商业署。他对治理地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对商业极感兴趣,臣想请陛下让他去给王大人做一个副手。”程维高道。

商业署的王月瑶在朝中的职位,相当于一个户部侍郎,而现在程斌只是一个县令,去给王月瑶当副手,那就算是结结实实的提了数级,可算是超迁了。不过秦风听了这话,面皮倒是舒展开来,不怕程维高不讨官,只要他讨了,秦风就敢给。

“程斌的这个念头倒是很稀奇,商业署虽然有钱,但很多读书人可就是不愿意去哪里呢?搞得王月瑶一直很恼火,程斌愿意过去,她定然是欢喜不尽的,那就这样吧,让程斌交割完手里的事务,便去商业署报到吧!”秦风道。

“多谢陛下!”看到秦风的模样,程维高知道自己这一宝算是押对了,既为儿子连升数级,又让皇帝打消了对自己的不满。商业署,这是个好地方啊,程维高看得很清楚,以后这个部门,地位必然会越来越高的。这位陛下对商业不是一般的热衷,而行商,也的确能够给国家带来更多的财富。只要这个政策延续下去,那么未来随着商业的兴盛,商人的地位必然会越来越高,而管着这些商人的商业署,在朝廷之中的权重便会愈来愈大。

“敢问陛下,新郡守何时到任,臣什么时候开始交割政务?”

听了程维高这话,秦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维高:“程郡守,听着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是想早早的跑到越京城去啊,现在可不行,再早也要等到虎牢事了,现在永平郡是我们谋略秦国的大本营,你这个郡守要是现在走了,新郡守上任,立马就得抓瞎,你可不能因为要离任便马虎了现在的公事!”

“这哪里敢!”程维高呵呵笑着:“只是臣一心艳羡越京的繁华,听到可以去哪里养老,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不过陛下尽管放心,不将眼前的事情做完,臣也不放心走啊!”

“养老?”秦风摇头,“程郡守,这个心思你还是打消了吧,到了越京城,你的事情只怕更多一些,怎么可能养老?现在你是一郡之守,管着一郡之地,到了越京城,你可就是放眼全国,眼光不能再局限一域一地了!”

听了秦风这话,程维高不禁有些发傻,与自己想得有些不一样啊,但去越京城,自己又有什么位子可以坐呢?好像没有空位子吧,还放眼全国,这是首辅的事情吧!程维高很清楚地知道,首辅之位,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事情。

秦风微笑道:“我准备让你去政事堂。现在政事堂说起来只有三人,就是权云,金景南,方大治,而金景南和方大治还兼任着都御史与吏部尚书,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政事堂的人,将不再兼任六部事务,而只是分管。”

程维高眼皮子一跳,他的政治素养可不是一般的高,立马便抓住了秦风这话里的重点。政事堂以后将会脱离具体的事务,而只负责监管,也就是说,政事堂的人,将凌驾于六部之上,政事堂里将会由多人组成,而内里最深层的意思,便是分首辅之权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去越京城,还真不是搁起来养着,而是真正的委以重任了。当然,脱离了永平郡,自己以后也只能唯皇帝马首是瞻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搂草打兔子

看着微笑的云谈风轻的皇帝,程维高的心脏突兀的那么狠狠地蹦了一下,让他有些心悸。皇帝对他一直是和颜悦色的,一如当年皇帝还是太平军的老大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说话轻声细雨,做什么都好像是在与你商量。

但程维高知道皇帝还有另一面,在军中,皇帝可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甚至于,现在皇帝跟几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样子当然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的年轻,但整个人却都不一样了。

程维高突然有些害怕了。

以前的皇帝他是敬。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人,带着一帮草寇,几年的时间,硬生生的打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这样的人,你没法不尊敬。但那时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可现在,给程维高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对皇帝的情绪之中,他突然有了一个畏字。

这一次皇帝秘密驾临永平郡,连自己的亲卫营烈火敢死营也没有带,目的便是冲着虎牢关来的,虎牢关对于大明下一步的战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拿下了虎牢关,便将秦国截成了两半,那么像青河郡在内的诸多靠着大明的秦国郡治,其实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投降,更何况青州郡守卢一定本来就日已经撑不住了。

而且拿下虎牢关之后,秦国不多的膏腴之地也都袒露在明国兵锋之下,秦国纵然还剩下半壁江山,但却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那头儿还蹲着一个同样怀着别样心思的卞无双呢。

别看卞无双似乎对着马氏皇朝一直唯唯喏喏,而卞氏也是在马氏朝堂的一力支撑之下才撑过邓氏的打击报复的,但这是建立在马氏还有力量帮助他的时候。一旦马氏皇朝自顾不遐了,卞无双不立时反水那才真是奇怪了。不然他现在调兵到青河郡边境干什么?勤王么?这可真是一个不算冷的冷笑话。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皇帝在几年之前,刚刚在横甸击败邓朴的时候,便开始布局了。那时的大明,在横甸之战后,才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恐怕这世上也没有想到,就在那个时候,皇帝已经开始在算计秦国了。

这得要多大的心才行!

重要的是,皇帝的布局,在几年之后,正一桩桩,一件件的变成了现实。

现在,皇帝是来收获自己的果实的。

程维高也一直以为皇帝到永平郡来,为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毕竟春天种下了庄稼,到了秋天收割的时候,蹲在地头上看着沉甸甸的粮食运进自家仓库,这是一件很让人爽快的事情。

现在,程维高知道,皇帝来,那里就是为了这一件事了。

搂草打兔子,自己也是皇帝这一行的目标之一叫。

甭想着再在永平郡当一个土皇帝,享受着一呼百应的快感了,大明不允许有化外之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赶紧收拾收拾包袱,带着细软走人吧。

这头儿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却还没有忘了废物利用,让自己到朝堂之上去给权云添堵。听秦风说到这里,程维高那里还不明白,所谓的政事堂,其实就是分首辅之权的一个设施,虽说政事堂还是以首辅为老大,但其他的政事堂成员,却各管一摊,其实是直接向皇帝负责了,像自己这样的,手中管着正事,还会对权云小鸡啄米?那自然是想也别想。

自己还想着要大展拳脚一翻呢!

他总算是明白了皇帝先前所说的意思。以前自己管着一郡之地,能将永平郡经营得是风生水起,那到了朝堂之上,面对着现在已经很庞大而接下来还会更庞大的大明帝国,自己会缩手缩脚,事事仰人鼻息?当然不行,经略天下,那也是一种快意呢!

现在的大明朝廷除了传统的六部之外,还有商务署,铁路署,海贸署等等看似比六部低,但其实是分庭抗礼呢,都是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自己不怕没事做。不管以后是分管那一项,那都是大有可为。

一个已经完善的国家,给部门长官施展拳脚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因为一切都是约定束成的,所有人都在按着惯性往前走,想要出挑的,往往都会先烂。但现在的大明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大的政治制度已经形成了,但总体来说,大明还是一张没有着色多少的画卷,大部分地方还空白着呢,这就给英雄人物有了发挥的空间,可以在这上面涂抹上自己的颜色。

皇帝拉自己进政事堂,当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一来是在永平郡,自己实在是太耀眼了一些,几乎要遮挡了皇帝的光芒了,这是个皇帝都不能忍,自己以前大意了,应当自己更主动一些才好。二来,自己资历不差,权云在前越时期是沙阳郡守,自己可也是永平郡守,相对于权云那个时候还只是刘氏的傀儡,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大权在握。自己运气不好的地方不在于,没有先遇到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这才落了后。三来嘛,当然也是自己的为政手腕也不差,王厚这个老油条升天了之后,在朝堂之上,能跟权云瓣手腕的人就没有了,马向南资格也老,但那不是一个玩政治的好手,充其量也已经一郡之才了,能将长阳这样的穷乡僻壤经营好的确令人敬佩,但把他放到政事堂,以此人的性子,只怕就会添乱了。至于金景南方大治,人年轻啊,资历浅啊,在权云的面前,只怕说话的声音高不起来。

所以,皇帝现在就需要自己这样的人啊!

皇帝这是搂草打兔子,一并解决了好几桩事呢!

这才是程维高感到有些害怕的原因。以前那个他似乎一眼都能看透的皇帝,现在在他面前仿佛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水,看着清澈,但怎么也探不到底儿。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程维高转身,看着田康走了进来。程维高对田康并不熟悉,但却知道他是鹰巢的大头子之一,他本能的不喜欢从鹰巢出来的人,没有会喜欢一个随时随地能够打探到自己任何隐私的家伙,而田康,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但这个人实际上是得罪不起的。程维高别的先不说,看人看事是极准的,这个田康,毫无疑问的便是继郭九龄之后的鹰巢下一位的当家人。别看他现在在鹰巢之中没有具体的职司,整天跟在郭九龄身边像个打杂的,啥事都能掺一脚,啥事儿又像是管不着,但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呢!郭九龄在着力扶持田康,让他对鹰巢的方方面面都能熟悉起来,而这,没有秦风的点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也就是程维高这样的人看得准,像鹰巢国内司的田真,便一直在谋求着鹰巢统领的这个位置,并认为在鹰巢内,没有人有资格与他竞争,如果他遇到了程维高这样的人,稍加指点就会让他省悟过来,朝廷怎么会任命一个沙阳系的,本土势力极其强大的家伙来担任像鹰巢这种暴力机关呢?

那皇帝还能睡得着觉吗?

像鹰巢这种黑暗机关,他的首领注定是一个孤家寡人,除了依靠皇帝之外,不能有别的任何想头,就像郭九龄一样,一个楚国人,在大明,除了皇帝,他没有别的依仗。田康虽然是明人,但出身低微,没有那么多的牵扯,更没有什么想头,这才是皇帝心目之中的最佳选择。

鹰巢的大头子,是不能有什么想法的,如果真有,那也是皇帝的想法。

程维高微微对田康点头示意,虽然不想得罪这个人,他却也没有必要对其奴颜卑息,自己可是马上要进政事堂的人了。大家顶多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田康却是很正式的在向皇帝见礼之后,又向他抱拳一揖,田康就是这样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的人,当年他在越京城中卧底那么多年,在沙阳一系的情报机构,被前越朝廷整治的欲仙欲死的时候,他仍然活得滋润,顺便还救了自己后来的媳妇紫萝,靠的就是这份小心。明面之上,他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那怕这个人是一个啥都不是的小人物。但暗地里,他在搞些什么,就不好受了。

“陛下,郭显成已经到了横断山区。”他轻声道。

与神鹰的联系,一向都是由田康负责的,这是大明的最高秘密之一,就算是程维高,也不知道,以前在鹰巢,所知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那怕是田真,也是近期才得以闻之,而且实在是因为神鹰计划的牵涉面实在太广,光靠着郭九龄与田康等有限的几个人已经是忙不过来了,田真,虽然一心想着再更进一步,但对朝廷的忠心,还是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这么说来,他是真想掺一脚了。”秦风冷笑道。“齐人调动了多少兵马?”

“一万人!”田康道:“不过都是龙镶军。”

听了这话,秦风哈哈大笑起来。一万人?未免太搞笑了吧!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模棱两可

一万人,在秦风看来,的确是在开玩笑。这是在谋国,而不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大明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也在开平,永平集结了大量的军队。

开平方向之上,巨木营,虎贲营,羽林营三个正规野战营,而在永平方向,宝清营,追风营严阵以待,还不提已经归附了大明的陆大远的一万人马。

而这些,还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水面之下,大明更是投入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这些年来,可是将虎牢关,青州等地渗透得跟筛子一样,那银钱自然也花得如同流水一般。就连他们这大明皇帝也悄悄地溜到了永平郡亲掌大局。

而齐人,居然就只派了一万人过来。

当然,或者也可以说是利益诉求不同。明人将秦地看作自己的禁脔,必欲得之而甘心,这是大明的战略布局,为将业对抗齐国打下坚固的基础,只有在解决了秦国问题之后,秦风才能抽出身来算计楚国,再完成了对三个国家的整合之后,才能行有余力的对付齐国。

而齐国人了,并没有太将秦国当回事,三国联合抗齐也搞了几十年了,也没见能把齐国怎么样,齐国照样是当世第一大国,照样压着三国打,更何况现在楚国已经被打成了瘸子,那就更不值一提了。至于秦国,那个穷地方除了盛产人口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想念的地方。在很多齐国人的眼中,如果齐国当真拿下了秦国,只怕不是助力,还会是负担。他们接受邓姝的提议,派兵进驻横断山区,不过是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就算不成,也能恶心恶心明人。

对于明国将成为齐国将来最强有力的对手这一点,齐国上下倒还是达成了共识的。也不为别的,主要是明齐上一仗,是接接实实的将齐人打疼了,不得不吐出了益阳,武陵,桃园三郡,虽然说这三郡也是抢来的,但抢来的就是自己的啊,这与割地赔款也差不离了。

这是一个耻辱,齐人对此是很在意的,不过那个时候正是与楚战争的关键时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现在楚人差不多完蛋了,大家自然心心念念的想要报复一下子的。

当然,现在也是好时期,去年末和今年初,国内被安如海这些家伙闹了一个稀巴乱,很多地方受损极重,而皇帝借着这个时机开始在国内大规模的改革,清点丁口,摊丁入亩,整顿吏治,一下一下的都打在国内豪门大阀的软肋之上,疼得直抽抽,现在大家都忙着与皇帝较劲呢,实在是没有心思掺这一趟混水。

对于齐人来说,秦国穷是穷了点,但也不是好相于的,明人真想拿下秦国,说不得还要恶战连连,最好是两边都打得精疲力竭,对于齐国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这样的念头,不仅是国内的共识,便连皇帝曹天成,前统兵大帅亲王曹云也是这个念头,有限介入,便成了齐国对待这一次秦国事变的政策了。

一万人龙镶军,在齐人看来,这已经是相当强大的一股力量了。如果真如邓姝所言,这一次他们能轻轻松松的入主虎牢关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太简单了。

这就是治国理念和策略的不同了,在秦风看来,那么多的秦人,都是极好的兵源和创造财富的丁口啊,怎么能是负担呢,没看到明国很多郡治为了增加人丁,连贩卖人口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吗?明国现在就差人呐,像在大一些的郡治,劳动力已经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了。很多地方,大家都不愿意种田了,进工坊作工,或者去城里当伙计,雇工,都比种田来钱快,还轻松许多呢。而抛荒土地,这是不被允许的,地方官怎么办,便不得不从外引起人口了,国内是不用想的了,互相之间,就跟防贼一样防着邻居来挖人呢,那就只能向外边想办法了。

如今明国最大的外来人口就是秦人了,只要过来,给房,给田,给工具,给牲畜,样样给你备好,只能能将田地种起来就好了。

来到明国的秦人就如同来到了世外桃源,在这里,土地比秦国要肥沃不少,更重要的是,税赋低得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最重的地方也不过十之二三而已,在秦国,这个比率要达到五成以上,如果将徭役也折算上的话,那就要七八成了,一年下来,不饿死,就算是缴天之幸了。而在明国,是没有徭役这一说的,官府要征发民夫,修路挖沟,得拿钱雇人,这对于农人来说,又是一笔收入。其实每年光这个收入,便足以缴纳官府征收的税赋了。

这也充分说明了,同样的一件东西,在有的地方是蜜糖,但换一个地方,那就是毒药了。

所以齐人派兵进驻横断山区,抱着更多的心思,只是想给明人添一点麻烦,要是邓姝能成事,那更好。

有了这种心态,自然也就重视不到那里去了。

哪怕郭显成亲自到了横断山跑马坪坐镇,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

“一万人啊?”拓拔燕皱着眉头,看着上首的郭显成:“大帅,这济什么事啊?据我所知,明人的投入可是数万大军。我们算上这一万龙镶军,再加上末将这里的,两万出头的人马,能做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拓拔燕显得很积极,事实上,只要涉及到与明人争斗,他都显得很积极,郭显成抵达这里的时候,在他的案头之上,已经堆满了明人在虎牢关的很多情报,这些都是慕容海带回来的。

先前拓拔燕不是派慕容海去虎牢关打听情报了吗?这家伙回来的时候,可是真带了不少的情报的,而且都是干货,郭显成这样的人,可是不好瞒的,真真假假的东西,在他这种人眼睛里,立刻便能将虚货过滤出去。

看到这些情报,郭显成觉得拓拔燕真是下了一番大功夫的。

他很理解拓拔燕。这家伙是蛮人啊,蛮人本来有一个国家的,可他们被明国灭了,蛮人贵族几乎被一扫而空,蛮人被肢解,分割,发往了明国的各个郡治,相隔千里,互不相连,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作为蛮人贵族中的一员,拓拔燕恨明人,想报复明人,他觉得理所当然。

翻着这些情报,郭显成暗自点头,这些东西,不下些功夫,当真是做不出这等成绩的,这个拓拔燕,虽然是蛮子,但军事才能,的确是出类拔萃的,话说前两年自己倒霉的时候,几乎是赤手空拳到了横断山区,那时候能在这里站住脚跟,全靠了拓拔燕为他冲锋陷阵呢。

这样的干将,自己当然得好好的拉扰住,将来,还有大用呢!与明人争夺这天下最后的霸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了那个时候,自己手上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将领,而且还与明人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那自然用起来就是顺手之极。

自己这个大帅干得不舒心,也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左右皇帝收拢军权的意思已经是越来越明了,现在是吏治改革,等这件事做完,皇帝肯定就要撤销各地郡兵,统统地整合成野战军,以便将各地豪阀的势力打压得最低点,等做到了这一点,自己这个元帅也就做到头了,到时候自己主动些,交出兵权,然后重新披挂上阵去与明人较量一番,那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才是男儿本色。

“你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做得实在不错。”郭显成赞赏地道。

“哪又有什么用?”拓拔燕沉着脸,他现在是郭显成的心腹,自然有甩脸子给老大看的资格,而且这样也才更符合他的身份:“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咱们就能将明国摁到泥里去,可大帅只带一万人来,这怎么打?明人有多能打,大帅又不是不晓得!”

要是别人说这话,郭显成是会翻脸的,在明人手里大败亏输,是他心头里的一根刺,但拓拔燕也是被明人赶得像狗一样逃跑的人,两人算是同病相怜,而且现在这人是自己的得力下属,报仇心切,郭显倒倒也不以为忤。

“正因为他们能打,所以咱们才得小心翼翼啊!”郭显成很是耐心的为拓拔燕解释了一番国内现在的局面,“现在国内,不是不想打,实在是抽不开身,而且,你觉得现在真打的话,我们能有多少胜机?”

郭显成认为拓拔燕不是那种有力无脑的家伙,这家伙只是报仇心切而已,想借助齐人的力量罢了,但他肯定能看清眼前的情势。

“这得看邓姝能做到什么地步。”拓拔燕不开心地道:“如果我们能轻松地拿到虎牢关,那就齐活儿了。有了虎牢关,还怕明人翻上天去。”

“是啊,拿下虎牢关,但我们能想的事情,明人也能想到,而且何卫平的兵马并没有怎么动啊?这明显是防着我们呢,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是惟邓姝马首是瞻啊。也怀着心思呢!所以邓姝所说的,何卫平已经完全倒向了他们,这就值得商榷了,如果真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这个时候,何卫平难道不将所部人马统统调往虎牢关吗?”

“也许是时机未到!”拓拔燕道。

拍子拍案上的情报,“但你获得的情报显示,何卫平的大部人马已经进入了警备状态,而不是开拔状态。你想硬打过去,这可不行。”

他笑吟吟地看着拓拔燕,似乎看出了这位悍将的心思。

“这样模凌两可的态度,可是用兵大忌呢!”拓拔燕叹气道,“要么就干一场,要么就别掺合,现在末将怎么就觉得进退两难呢,这真不叫一个事儿。”

听了拓拔燕的话,郭显成心里一乐,还别说,真是这个情况,现在齐国的态度就是模棱两可。

哪怕在明人手里吃了大亏,但郭显成也不认为在最后的争霸天下,齐人会不如明国,这是长久以来齐国高高在上的国势所形成的心理优势。自己只不过是在阴沟里载了一个跟头而已,以后定然是能扳回来的。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众矢之的

邓姝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一个女子能有这种破釜沉舟的胆气,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但不得不说,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她将邓氏的毁灭的原因归结到了明国身上,归结到了秦风身上。复仇成为了她的念想,而为此,她甚至不惜与敌偕亡。

其实邓氏的覆灭说到底还是明与秦两个国家的争端,在国与国的争斗之中,区区一个家族的覆灭,当真算不得什么,其实受创更多的是最为普通的百姓。

邓氏看起来是倒了血霉了,家中男儿几乎尽死于沙场,权势再无半分,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在雍都平平安安的宅着,照样锦衣玉食,而最下层的百姓,却是衣食无着,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邓氏的底蕴并不差,能与皇室,卞氏争斗多年而仍然不落下风甚至在一段时间凌驾于二者头上的家族,怎么没有一点底子呢?这也是马氏父子拿下了邓洪,却仍然不敢杀死他的原因所在,无他,邓洪如果死了,那秦国又会陷入到另一场内乱之中。

邓姝终究还是缺了一个大局观,而偏生她的帮手还是戴叔伦。戴叔伦一直是搞情报的,在这一行里,他鼎鼎大名,也颇有建树,但这样的人,永远只能是一个有力的行动者,却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策划者。他的眼界,还没有那么高。

假设邓姝制是定的不是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一个丝毫不顾忌所有人利益的计划,在秦国,邓氏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比方说何卫平,在与明人保持接触的时候,却也与戴叔伦暗通款曲。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这是一种历史的惯性,何卫平,卢一定等人多年在邓氏门下听命,虎死不倒威,邓洪虽然被软禁在雍都,但他们对于邓氏的尊重仍然在。如果邓姝的计划靠谱一些,哪怕是带着他们去进攻雍都,这些人说不定也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干了。

左右秦国现在风雨飘摇,他们又是手握重兵,真干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又一代的开国功臣,肖锵心心念念想做的事情,他们或者就能在不经意间做到了。

这个时候,秦国马氏皇朝的威望其实已经降到了最低。

但邓姝偏偏就弄了这么一个损人不利己,甚至是损人又损己的计划。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没有换回的余地了。

何卫平也好,卢一定也好,谁会心甘情愿地跟着邓姝去发疯?

他们现在过得可不坏。统兵一方,大权在握,他们想得是如何将自己的权利和财富延续下去,如何让自己的子孙能够富贵永享,而不是就在他们这一代上戛然而止,而邓姝,想要摧毁的却是他们这份念想。

所以何卫平在得知邓姝的真正计划之后,惊怒之余,才会破口大骂。

没有这样干的。

你想死,没人拦着你,但你别想着拉着大家一齐死啊!我们可还没有活够呢!

事到如今,何卫平没得选了。去向肖锵坦承邓姝要刺杀他的计划?开玩笑吧?肖锵第一个想得的就是你何卫平是如何得知这样的机密的事情的,第二个就会想到何卫平肯定是参与了的。只要肖锵稍稍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何卫平已经悄悄地将三千人马调到了虎牢关附近,不怀好意的心思已经暴露无遗了。就算现在撤兵都来不及。再者,就算肖锵仍然信任他,但这个人是一个值得依附的对象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正如唐惟德所分析的一样,虎牢别看地处要冲,但真是绝地呢!而且肖锵这人,就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秦国朝廷?还是算了吧!这事一发,秦国分裂已成必然,虎牢要乱成一团,卢一定那儿心思乱定,卞无双那家伙,必然要跳出来捡便宜。名义很简单啊,他一定会借着助朝廷平叛的名义从青河郡跳出来,至于是平叛还是干别的,那是天知道。

再者就是投降齐国。但在何卫平看来,照样不可取。

齐人派了一万人到横断山区来,敷衍的意思照然若揭,如果归附了齐人,只怕接下来自己就会成为结结实实的狗腿子,被兵力不足的齐人指使着冲到最前线,直到自己的兵马在这场内战之中打得光光的,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之后,运气好还能去长安当一个富家翁,运气不好嘛,恐怕就得人头落地了。

所以,何卫平的选择很明显就只有一个了,投降大明。或者也可以叫做义附大明。而且明人给出的条件相当的优越。

何卫平与肖锵,卢一定不同,他的层次比这两人还稍低一些,所以供他选择的也就更少一些,归附明人,一来可以摆脱他现在的尴尬局面,二来,也让他能再大大的向前跨上一步。

虎牢之事,很是复杂,发动起来,谁是最后的胜者还真难说,但对于何卫平来说,选择其中一个最有利自己的那是没得说的。

邓姝竟然认为靠着邓氏以前的恩义,就驱使着他们去做这种疯狂的事情,未免也太天真了。做为一个上位者,你要做的是共赢,让所有跟着你的人,都能得到好处,都能施展报负,那才会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如果你想做的是让跟着你的人为你去死,这样的事情,恐怕没有人会去做的。

就像大明的秦风,当初那一帮老兄弟,那是没得说,自然愿意跟着秦风共生死,但如果单靠这些人,恐怕也就是当一个流寇土匪罢了,秦风真正起家,还是得到了沙阳郡的支持,而沙阳系也在大明建立之后,得到了巨大的回报。现在聚集在秦风身边的那些人,不正是因为秦风给了他们施展的舞台,才死心塌地的吗?他们让秦风成为了大明的帝王,而他们,也跟着成了开国功臣,成了朝廷大佬,名垂青史。

每个人都是有贪念的。

有的是想活下来,有的人是想过得更好一些,有的人是想能掌控自己甚至别人的命运,这些念想不论大小,都能驱使着他们却做一些事情,让自己的念想能尽可能的实现。

就是没有人想着去死掉,而且毫无价值的死掉。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邓氏对于下属的恩义再大,也终有一个尽头,如果邓姝不这样发疯的话,像何卫平卢一定这些人,还真不好意思对她下手,但现在就不同的。在他们的心中,邓姝现在就是一个神经病。

自己想死不算,还要拖着他们一起死,这就不能忍了。

何卫平做出了选择,立即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他在虎牢军中是老人,资历不在肖锵之下,也极有能力,这也是肖锵一直压制他的原因,有肖锵在,何卫平便没有出头之日,顶着副将的头衔,但话事权却没有多少。

但有能力的人,自然有他的存活之道。肖锵压制得再厉害,也不妨碍他在军中有自己的势力。一万只听命于他的精锐,便是他的本钱。当初邓洪将肖锵与他一齐派到虎牢,未尝就没有牵制肖锵的想头。这一万人在现在虎牢十万大军之中,似乎只占十分之一,但真正的虎牢精锐,却不到这十万的半数,何卫平结结实实有着左右虎牢的实力。

而且,这么多年被肖锵压制,他又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当一个缩头乌龟,挖墙角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少干。特别是肖锵起了异样心思之后,排除异己的手段便也酷烈起来,这更是让何卫平找到了机会,现在的东门城门领柯镇便是他拉拢过来的最有实力的一个家伙。手下只有两千人,听起来不多,但却掌控着一座城门。这就够了。在关键的时候,打开东门,放进他埋伏在外面的三千精锐,在虎牢关,他就能拥有一席之地。

当然,最关键的是,要让邓姝的前半截计划一击而中,杀死肖锵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肖锵不死,一切都是枉然。如果到时候刺杀计划失败,何卫平就得考虑逃亡的问题了。虎牢关,终究还是控制在肖锵的手中,城内一万精锐,城外两个大营各有一万人,这足以牢牢地控制住虎牢局面,当然,肖锵一完蛋,这就两说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肖新也完蛋。如此一来,在虎牢关中,自己便成了声音最大的一个。

此刻的虎牢,气氛很是古怪,肖新大婚的喜庆气氛,似乎已经漫延到了这里的每个角落,但在暗地里,却是戾气横生,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在等待着大婚的那一天的到来。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不管是秦国,还是齐国,抑或是明国,或者是虎牢内部,大家都在盼着肖锵挂掉,好让他们能在件事情之上获得最大的利益。而肖锵自己还懵然不知,他仍然在做着与邓氏联姻,然后利用邓氏的影响力,让自己更进一步的美梦。

能将人做到这种众矢之的,就没有人盼他一个好的家伙,也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当世四个大国,其中三个国家都在琢磨着如何弄死他,这也是没有谁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多年媳妇儿熬成婆

肖锵当然不会有这种自觉,实事上,他现在的自我感觉好的不得了。

仰人鼻息了大半辈子,终于翻身当家作了主人,这种喜怒随心的日子让他舒畅无比,自觉得吸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是邓氏一系的最为重要的将领之一,邓氏掌控边军,以邓氏父子为核心,邓洪,邓朴亲掌大军,邓素又握有秦国唯一的一支重装骑兵,邓方则掌控着情报系统,而像他,卢一定,陆大远这些人,则是邓氏以下的核心将领,依托着邓氏而生存。

当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一个好士兵,对于肖锵而言,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是他一直以来最不爽的一件事情。在外人看来,他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但自家事自家知,邓氏兴旺之时,想让他下台,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种让别人扼着命运的日子,着实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一直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直到当上了虎牢统兵大将。

击败卢一定,陆大远等人当上虎牢统兵大将,是他这一生中的最重要的一次胜利,因为他终于能独镇一方了。

用了数年的时间,他牢牢地掌握住了虎牢的军队,当然,那个时候,他不可能摆脱邓氏的控制,所谓的掌控,也不过是在邓氏的羽翼之下,有了一定的自主权。

他小心地掩饰着自己,一点一滴的推进着自己的行动。

邓氏一年比一年强势了。当邓洪当上开平郡王的时候,邓氏的威望达到了顶峰,然后,邓氏就开始走霉运了。

一次一次的失败,让邓氏的威望一次次的被削减,也让秦国的国力在逐渐的被削弱,但在肖锵看来,这却是天赐良机。

他加快了在虎牢军中去邓氏的速度。

这个时候他的獠牙已经露了出来,但此时,邓氏却已经无力制约他,相反,还要竭力拉拢他了。马氏皇朝此时也终于回过味来,向他伸出了友谊的手。

横甸之战,邓氏最后一点本钱也本打光,肖锵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这了等到这一天,他小心翼翼的经营,策划,隐忍了十数年之久。

邓氏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秦国将进入他肖氏掌权的时代了。戴叔伦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求娶邓姝是拉拢邓氏势力的不二手段。

邓氏的确垮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那些隐藏的势力,仍然让他垂涎三尺,但他需要一个名分来名正言顺的接收这些政治遗产,因为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可不止他一个,卢一定,卞无双,还有高踞朝堂之上皇帝。

在肖锵看来,许给戴叔伦的位置是很值得的,这个人是搞情报的一把好手,哪怕到了今天,秦国最大的情报系统仍然掌控在这个手里,收服了他,以后自己会事半功倍。

现在就在他面前的大案之上,便堆叠着厚厚的来自大秦国地的书信,这些,或是邓氏故旧,或是邓氏以前的亲信,更有许多自己找上门来的投效者。

这世上并不乏聪明人,他们都看出了肖锵的意图,而在秦国,依附强者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这只是生存之道而已。

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远比露出水面的更要多,邓氏除了掌控着强大的边军之外,在大秦中个地方的渗透,也是相当强大的,邓氏败亡,这些人自然过得不如意,现在邓姝进了他肖家门,这些人自然而然的便会聚拢在他的周围。

这就是大义,名分所带来的加持效应了。

娶了邓姝当儿媳,虽然与皇帝算是翻了脸,分道扬镳了,但这又有什么呢?他可没想着当皇帝的走狗。事实上在秦国,皇帝可远没有齐楚明这样的神圣,在邓氏,卞氏甚至肖锵这里,皇帝只不过是秦国的另一股势力罢了,大家伙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而已。你势力大的时候,我便做小,我势力大的时候,自然是以我为主。这几十年来,因为李挚的关系,大家不得不在皇帝面前装小猫,但李挚一去,谁还鸟皇帝是谁?关键是,你拿不出能压服我的实力来啊。

什么事到了最后,总是用拳头说话的。

肖锵觉得自己现在的拳头就够硬。

这两年,他是发财了,与明人交通,让他的腰包着实鼓了起来,而且明国非常鼓励他与皇帝放对的想头,粮食,武器,源源不断地支援过来,使得虎牢的军队不断地在扩冲之中,当然这不是没有后遗症,这就是他对明国的依赖越来越重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稳定了现在的局势,就可以想办法徐徐摆脱明人对他的影响了,大秦最膏腴的地方就在自己的面前了,只要取了过来,便可以自济自足了。以前不是不想拿,实在是顾忌太多了。

朝廷的军队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雷霆军仍然是大秦最善战的军队,最关键的是,肖锵觉得自己还没有将手中的力量捏成一支拳头。邓姝进门,会完成最后一块拼图,至少卢一定不会再向自己滋牙了,最近与他的联络,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向自己屈服了。再者,青州军前段时间好死不死的惹上了明人,让明军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且让卢一定非常屈辱地去开平郡陪礼道歉,更是加大了他收服卢一定的筹码。

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现在自己实力强,卢一定靠上自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虎牢,青州两军合一之后,朝廷还拿什么抵挡自己?

秦国,也该让自己当家作主了。

当然,肖锵并不想改朝换代,时机并不成熟,邓洪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也不会尝试去做,但将皇帝高高供起还是可以的。

现在的肖锵,已经开始谋划自己当政之后的施政之策了。结交楚国那是必须的,现在楚人过得凄凉,与秦国抱团取暖,已经没有什么障碍,而秦楚两国交好,就让自己有了充足的理由收拾卞无双了。

齐人不由太理会,现在他们国内一团乱糟,短时间内缓不过气儿来,再者就算齐人最强大的时候,他肖锵也没有怕过他们,横断山和虎牢关便是两道天堑,拦在齐人前头呢!虎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齐人想要打通虎牢,就算在虎牢关下堆成尸山血海,也不见得能完成这个任务。

三国联合抗齐,秦人向来是最占便宜的,因为他们只消兵出虎牢就够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转身就进虎牢关,齐人便望关兴叹。

最难缠的还是明人。

青州无险可守,就是在前越时期,那里也是秦人与前越人交战的所在,邓洪亲掌大军,在哪里可是与越人打打和和的搞了数十年。现在开平郡掌军的那个陈志华,就是前越大将陈慈的儿子,这是秦国的老冤家了。

在秦国没有真正强大起来,对着明人,只能弯着腰说话了,这是肖锵最直接的一个对策。虎牢与开平郡商道的开通,的确让他的腰包鼓了起来,但相应的,可也是让明人与秦人之间又多了一条大道,这条路能通商,自然也能通过军队。

明人军队强悍,这个勿需多言,能正面击败邓素的铁骑,阵斩邓朴于前的军队,肖锵可没有胆子去硬碰。

就算要碰,那也要等到秦人有了资本再说。

秦人太穷了。这是肖锵最直观的认识,与明人交往多了,这种认识更是深植于肖锵的心中,秦人必须先富起来,才能必变秦国一直所处的窘境,而自己当了家之后,明人的很多政策,可也是能借鉴一下子的。

但现在,对明人,那就只能恭恭敬敬的了。

秦国对上齐国,有虎牢关,对上楚国,有落英山,唯独对上明国,无险可守,只能凭手中的产力硬碰硬,这显然不是秦国能承受的,当然,明国也有他们自己的问题,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齐国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了。

肖锵知道,这是自己手里唯一一张能够打动明人的牌面,用得好了,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或者自己在当政之后,便应当不遗余力的兵也虎牢关,不停地找秦人的麻烦,这算得上是自己的投名状吧,相信自己与秦人愈是交恶,明人便会更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打齐人,他可没有什么顾虑,因为他有退路,实在不行了往虎牢关里一缩也就好了。

可怜的肖锵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明人与他想的不一样,秦风想要虎牢关,想将这个险峻的地方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好牌,能握在自己手里,可比握在别人手里更好用。

更何况,秦风还盯着秦国那无数的丁口以及广袤的地盘呢!在秦人眼里,自家这个破地方没啥好东西,但在另外人的眼中,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答案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呢!

肖锵将桌子上那一份份效忠书收好,背着手昂首走出了书房,此时的虎牢关已经万簌俱寂了,唯有远处城墙之上那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着,明天,新媳妇儿进门了,明天,也将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呢!

自己可是多年媳妇儿熬成婆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山雨欲来

肖锵仰首看月,志得意满,他的人生巅峰即将到来,肖氏将会在秦国历史上成为与邓,卞,马等姓氏一样的赫赫有名。

而此时,在关城之内,一幢普普通通的宅子里,十余名汉子正襟危坐,身体笔挺,虽然穿着的都是便服,但身上那种深深的军队烙印,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

侧门吱呀一声轻响,两个人走了进来,当前一人,体态阿娜,面覆沙巾,赫然是一个女人,而女人的身后,束手而立的则是戴叔伦。

屋里的十余位军人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见过大小姐!”十余名汉子齐唰唰地弯下腰去。

邓姝缓缓解开蒙脸的沙巾,看着面前的十余名军汉,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邓氏蒙难,所幸得各位不弃,愿助姝得成大事,邓姝在这里多谢诸位高义。”双手抱拳,邓姝如同一个男儿一样,像着屋内的军汉一揖到地。

“愿为邓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十余名军汉齐声道。

戴叔伦向前一步,“好了,诸位,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多礼了,都请入座,明天,将是决定我们生死成败的关键时刻了,任何的疏漏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接下来,我们便要好好的议一议明天的行动,集思广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是,大人!”十余军汉都是点头称是,坐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之色。

这些人,都是虎牢军人,他们的地位并不高,都是一些中层军官,手下至多也不过五百人,但加在一起,可就多达吓人的五千余人。这在虎牢关城中,已经是一股可以左右胜负的力量。而这些人,便是戴叔伦多年以来,辛辛苦苦的安插,策反的收获。

肖锵自从在虎牢关站稳脚跟之后,便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一点,邓洪也好,邓朴也好,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这二人,都是极其自信之辈,肖锵纵然是一头猛虎,他们也相信自己能按得住这头老虎的笼头,所以二人并不在意。他们深信,只要他们活着一天,肖锵便只有老老实实的替邓氏效力。

在这之中,也只有邓方,不声不响的开始在虎牢军中开始安插人手,肖锵不是笨人,相反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将军,明目张胆的往里插人手,只怕活不长,所以邓方采用的是自下而上的策略,多年以来,一个又一个的带着任务的沙蚁进入到虎牢军中,作为普通的士兵,每每都要冲杀到战斗的最前线,损失率是极高的,但大浪淘沙,终于还是有一批人脱颖而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成长为了军官。

这些人在入伍之前,本来就接受了极为严格的训练,在战场之上存活的概率比一般的士兵不知要高出多少。

本来这是邓方以防万一的举动,却不想最后真正的有了大用处,邓方被李挚杀死,邓朴邓素战死横甸,邓洪被软禁雍都,强大的邓氏顷刻之前便倒了下来,肖锵再也无所顾忌,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在算计着邓氏,准备着以迎娶邓姝来接受邓氏最后的政治遗产,但反过来,邓氏又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他,想着他手里的那精锐的虎牢军呢?

“明日婚礼之上,便是肖锵毕命之时!杀肖锵不难,杀死肖锵之后,稳定虎牢的局势才是最重要的。”戴叔伦的眼光缓缓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现在我们可以使用的力量,城内,有陈震睿的一千雷霆军,再者就是黎中发,李祖新,常炳荣,易礼的两千人。”

四名军汉站了起来。

“除了军队,沙蚁还有五百精锐的兵蚁以及千余工蚁也将参与这次行动。”

“戴大人,不是说何卫平将军也会相助我们吗?”四名军汉中的一个有些奇怪地看着戴叔伦,问道。

戴叔伦嘿嘿一笑:“此人,信不得,我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此人已经与明人勾结在了一起,他想的恐怕是将我们卖了。所以,明天,他也将是我们的敌人,而且,他会是事后最佳的替罪羊。”

“何将军投降了明人?”一屋子的军汉都是极为震惊。

“不错!”戴叔伦点了点头:“据我所探得的情报,何卫平在城外埋伏了三千人,这是他从横断山区悄悄调回来的,守东门的柯镇也是他的人,明天一旦事发,这三千人就将从东门进入虎牢关,他们会抢占大将军府。因为何卫平肯定以为我们也要第一时间抢占那里。等他们到了那里之后,就是我们围歼他们的时刻。”

“我们的兵力?”屋内为首的黎中发有些为难地地看着戴叔伦,大家都是虎牢军锐,以双方兵力对等的情部之下,想要全歼对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城内还有数千肖锵的忠心精锐呢!

“到时候是一场混乱,谁先占了大将军府,谁就先倒霉,会受到其它人的围攻。”戴叔伦阴阴地笑道:“只要何卫平的人先攻进了大将军府,那到时候,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而且那个时候,大小姐也会出面。”

“我会以肖新未亡人的身份出现在虎牢军人的面前,告诉他们,何卫平意图谋夺虎牢,因此刺杀了大将军。”邓姝淡淡地道。

“到时候,参加这场婚礼的人不会有人活下来。”戴叔伦道:“何卫平先进了大将军,那他就要承受接下来关内关外数万人的围攻。”

“明日的大婚,虎牢边军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会参加,他们也会成为这场盛大婚宴的陪葬品,接下来控制住局势之后,虎牢大军会空出无数个好位置,各位,到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虎牢边军将完成一次新老交替,你们,将成为新的虎牢大军的领兵将军。”邓姝站了起来。“我将带着你们,却创立一番绝大的功业。”

“多谢小姐!”屋内的军汉齐齐地单膝跪倒在地。眼中都是露出激动之色,明天,便将是他们改天换地的一天。城内有一千雷霆军,有黎中发四人率领的二千兵马,还有沙蚁的精锐,而在城外的左右大营之中,他们也有数千人马,而其它人懵然不知的情况之下,一举扭转乾坤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更妙的是,因为大婚,所有的高级将领们都将来到大将军府,到时候就要被一锅烩掉。那些以往他们只能仰望的位置,将会结结实实的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深信,当所有的高级将领都挂掉的时候,邓姝只需要站在最高处振臂一呼,群龙无首的虎牢军,便将汇集到邓姝的旗下。

戴叔伦,邓姝在秘密会议的时候,关城的另一边,郭九龄,千面等人也正聚集在一起,明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天。

“混乱,我们需要的是虎牢关内全面的混乱。”郭九龄道:“戴叔伦,邓姝肯定有后手,但那是他们的最高机密,我们无从知晓,所以,我们只能先让他们出手,只要他们出手了,那我们就能很清楚地知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千面,探听到邓姝他们的落脚之地了吗?”

“已经打探清楚了!”千面点头道。

“很好。”郭九龄嘿嘿笑着:“我们只需要先瞪大眼睛看着,看看戴叔伦终竟想要做些什么,然后给他釜底抽薪,戴叔伦肯定是要亲临指挥的,而邓姝却必然不会去最危险的战场,所在,在最混乱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抓到邓姝!”

“要不要通知何卫平?”千面问道。

“不,何卫平明天将是一个靶子,他将替我们吸引戴叔伦所有的注意力,他有三千精锐,东门那边也有他们的人,一时之间是打不垮的。”郭九龄摇摇头道:“我们只需要瞅准了对方的后手,抓住了邓姝,这场仗,就赢了大半,剩下的,就看陆大远和于超来得有多快了。等他们抵达了虎牢关,进了城,那我们便稳操胜卷了。”

“何卫平可不能死。”千面笑道:“我们还要靠着他来收拾战后的残局呢。肖锵肖新死了,邓姝被我们抓了,在虎牢,真正有影响力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何卫平了。”

“这么一点小阵仗,如果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也就只能是一个渣渣,死不足惜了。”郭九龄哼了一声。“就这样吧,各自下去准备,好好休息,明天这场戏,可是相当的精彩了。”

“遵命!”千面等人站了起来,走出屋去,顷刻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一夜,虎牢有人睡得很香,有的人却夜不成寐,但毫不疑问,他们都无比期盼着明天的那一个时刻,因为明天,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也将改变秦国的命运,改变这片大陆之上国家之间的格局,甚至于影响到将来的争霸天下。

而此刻,在永平郡通往虎牢关的商道之上,一支军队正在急行军。

而在横断山区,一支齐国的前锋军队,也正在拓拔燕的带领之下,向着虎牢关方向挺进。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乱起将军府

长长的悠扬的号角声,划破了虎牢关凌晨的寂静,伴随着号角之声的是一轮骄阳跃出山巅,将万丈光芒,倾洒在雄伟的关城之上。沉睡中的关城似乎猛然清醒了过来,一队队的士兵走上关墙,走上街道。

不过今天,他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而警戒。他们穿着簇新的盔甲,手里的刀枪剑戟,统统都被红布包裹着。

虎牢大将军府一年开不了几次的中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之中被推开,士兵们抬着一捆捆的红地毯,从门内铺出来,沿着街道,一直铺向西城门。

十里红毯迎新娘,其阵势之大,让所有人都为之咋舌。

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大将军府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城外左大营统兵将军刘昌,副将陈绍威,右大营统兵大将张新钢,副将孟磊,横断山统兵将军何卫平等人,已经陆续出现在大将军府外,肖锵春风满面,亲自迎出中门,将这些大将迎进大门。

一般而言,这些都是他的属下,并不需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亲迎出正门,但今日之后,肖氏想要崛起,自然离不开这些人的辅佐,所以肖锵也是做足了面子功夫。

距离典礼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这些重要的客人,被肖锵带到了偏厅,亲自作陪。

今天的大将军府,喜庆之外,当然也是戒备森严的,光是府内,便有上千名肖锵的亲卫营警戒,而在府外,数千名卫士更是瞪大了眼睛,但在何卫平的眼中,这一切,无疑都是徒劳的。因为致命的攻击,首先来自的是在府内,是在肖锵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目标就是他本人,一旦肖锵死掉,那么一切便就不可逆转了。

此时的何卫平自然还不清楚,连他自己,也是目标之一。

在戴叔伦的计划之中,这些虎牢关的高级将领们,一个也别想活。

一身新郎装束的肖新走进了偏厅,“父亲。吉时已到,儿子去城外迎新妇了。”

肖锵大笑着站了起来:“去吧,去吧,我和你诸位叔叔等着你回来。”

何卫平等一众将领站起身来,都是大笑着道:“快去快去,休得误了吉时。我们还等着开席喝酒呢!”

“今日酒管够,不喝醉,一个都不许离开这里!”肖锵抚摸着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大胡子,亦是开心的大笑。

西城门通往大将军府的宽阔的街道之上,挤满了兴奋的虎牢民众,两边的商铺大门打开着,但今天却并没有生意做,无数的一无所知的,或者知道今天要发生大事的的人,都涌挤在这里,各怀心思地看着从西城门缓缓行走过来的迎亲的大队人马。

虎牢少帅肖新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大红花,满面笑容的缓缓行来,对着两边不时冲他叫好,道着恭喜的人抱拳回礼,在他的身后,八人抬的大红花轿里,便是他的新娘。一千雷霆军仍然充当着护卫,与今天城内的士兵一样,他们手里的武器,都被用红布包了起来。

大婚仪式正式开始了。这将是一个不短的过程,从大门处开始,一直到正厅当中完成最后的仪式,将会是虎牢关最后的平静。陈震睿翻身下马,站在战马旁边,凝视着大将军府前那个被扶着走出花轿的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那当然不是邓姝,那是一个刺客,她将完成最为致命的一击,这一击,必将会写进大秦史册,而她,也会为这一击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自己,将是第二波攻击的发击者。陈震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他环视着街道上那些笑容满面的警戒的士兵,那些欢呼着的民众,心中突然不阵茫然,这些笑意盈盈的面孔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在真正的欢庆呢,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人袍子底下抽出刀子,向旁人发起致命的一击。

作为送亲的使者,当新娘子走进了肖府的大门,他的任务也就算彻底完成了,他们将返回西城门外的大营,那里,虎牢关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盛大的酒宴。

陈震睿知道,他恐怕是注定无法去吃上这顿酒宴的。

新娘子完成了在大门外的仪式,已经跨进了门内,从那里,到正厅,还有一段距离要走,陈震睿突然咧嘴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终是有所得的。他的家人,孩子,已经离开了那个很快就要成为漩涡中心的地方,如果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取他们的安宁的话,那也就是值得的。

秦国,已经要完了。陈震睿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家再搏上一搏而已。

“陈将军。”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大将军请您进去观礼呢!”

陈震睿收起思绪,抱着这名军官抱拳道:“多谢大将军了,不过陈某军务在身,手下还有这么多弟兄,就不进去叼扰了,新娘子进了府门,我也算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回去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了,离家良久,可也是思念亲人了。”

“理解,理解!”那军官笑着点头,肖锵请送婚的陈震睿进去观礼,也只不过是顺嘴一说,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如果这个雷霆军军官识时务,进府去同乐,那便拉拢一下,以后说不定有用处,如果不识时务,那也无所谓,一个小小的牙将,还不放在肖锵的眼里。

陈震睿深深地看了一眼披红挂彩的大门,翻身上马,手一举,一千雷霆军齐唰唰地翻身上马,后队变前队,缓缓地延着西大街退去。

从这里,到西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而作为全部是骑兵的这一千雷霆军,亦需要充足的冲刺距离。

大厅之内,重头戏也终于开始上演了。

一根大红的绸子,将新郎与新娘子连接在了一起,主持仪式的司仪正欢快地背着诵词。主位之上,肖锵与肖夫人两人一左一右,分坐在大案两侧,都是笑意盈盈,肖夫人是纯粹地因为儿子取了媳妇开心,而肖锵看到的却是新娘子背后那隐藏着的庞大的势力即将为他所用。

正厅很大,数百名身份显赫的观礼嘉宾们立于两侧,何卫兵等人自然是位于前列。

最后的仪式开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新郎新娘的身上,何卫平却不引人注目的稍稍向后退了退。

一拜天地。

何卫平眼睛看着新娘子,手却缩进了大袖之中,今日参加婚礼,自然不可能顶盔带甲,但他的长袍之内,却穿着软甲,一柄短刀亦挂在大腿边上。他早手握住了刀柄。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拜倒在肖锵夫妇面前,肖锵大笑,双手虚扶。

跪伏在地上的新娘子直起了身子,变故也就在这一瞬间发行了。

大红的喜袍遮住了新娘子的双手,自然也挡住了她手上的东西,哧哧的弩箭之声刺穿了她的喜袍,带着尖啸之声,扎进了距她不过一步之遥的肖锵的胸膛。

这是特制的弩弓,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穿着盔甲,也会被洞穿,但谁会在自己儿子大婚的时候顶盔带甲呢?弩箭之上浸满了见血封祸的巨毒,弩箭从肖锵的前胸射进,却自后背穿出,夺夺两声,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一直含笑看着新郎新娘子的司仪的声间卡在了咽喉之中,如同一支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大厅之中站在前排的宾客霎那之间全都变成了泥雕木塑,被挤在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在大声的说笑着,大厅的外侧,各类礼乐仍然在卖力的奏响。

肖锵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新娘子,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刚一张开,大口大口的黑血便涌了出来,一团一团的自他的嘴里坠落。

离他最近的是新郎肖新,大变就在他的眼前发生,这一霎那,他也呆住了,怎么也没有想不到会在他的面前,上演这样一出画面。

新娘子的身体已经站直,两柄弩弓从她宽大的袖中坠落,两手一撕,喜袍从中一裂为二,一柄短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厉喝声中,短剑已是当胸向着肖新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左营大将军刘昌,看到新娘子猝然发难,大帅遇刺,少帅目瞪口呆,面对着当胸刺来的一刀毫无反映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抓起了前面的司仪,狠狠地掷向了新娘子。

短刀捅进了司仪的胸膛,刘昌一步窜了过去,一把将肖新扯到了身后,紧跟着又是一拳击几新娘子。

“大帅遇刺,关闭府门,捉拿刺客!”他大声吼了起来。

整个大厅轰然一声乱了起来。

新娘子一刀未能得手,抢上前来,与刘昌搏斗在了一起,招式歹毒之极,短剑掠过刘昌的鼻间,淡淡的腥气更是让他心中微惊,剑上也是有毒的。

大厅里多是带兵的将领,必竟都是见过大风浪的,此时已经都反应了过来。怒喝声中,纷纷向前扑去。何卫平却是向后再跨了几步,站到了一根柱子的一侧,这只是开始,而绝不仅仅是结束,这大厅里,也绝不会只有新娘子一个刺客。

肖锵是死定了。只看他嘴里涌出的大团黑血,何卫平便知道他绝活不了了,一个想成为枭雄的人,最终毫无价值的倒在了这里。

何卫平拔出了他的短刀,向着后堂退去。

一枚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从大帅府腾空而起。

西城门大街,陈震睿听到了鸣镝,他勒转了马匹,盯着大将军府方向,伸手扒掉了套在长枪之上的红布。一千雷霆军,在他的带领之下,返身冲向了回去。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绝妙的替罪羊

刘昌统兵大将,武道修为极其了得,但这女刺客的身手亦是非同小可,一刀扎进了司仪的身体,竟是没有丝毫停顿,厉喝一声,身体反而前窜,哧的一声,短刀竟然破体而出,连带着刺客的小半个手臂也没入到了倒霉的司仪的身体之内。如果换作是旁人,只怕这一下,就会要了性命去,但刘昌终究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在女子怒喝的那一刻,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霎那之间,他硬生生的停住了向前冲去的身形,整个上半身微向后靠,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从急速的前扑到猛然的顿止,已是让他内息大乱,闷哼一声,嘴里已是有血迹渗出。

但这一切是值得的,那柄带着腥气的短刀刀尖,距离他的鼻尖,只不过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看到肖锵的模样,刘昌这一下,但凡再慢一点,只怕也是立毙当场。

狂怒的刘昌握拳,连接两拳重重的砸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司仪后背之上,司仪全身的骨头都乱响起来,这一时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不过一个死人自然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尸体带着呼啸之声扑向女刺客。

扑的一声,女刺客抽刀,蹲身,旋风一般的斩向刘昌的双腿。

她的武功比起齐昌竟然不惶多让。

两人狂风暴雨的斗在了一起,直到此时,肖新才反应了过来,扑上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肖锵,连声呼喊,肖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早已停止了呼吸,只有一团团的黑色的血沫,还在不停的从嘴里涌出。

大厅里,终于是乱成了一团。数百名观礼的宾客,哭爹喊娘,你推我搡,纷纷涌向大厅的门口,想要逃将出去,但此时刘昌与女刺客两人在厅内激斗,推搡中的人流但凡有进入到他们格斗中的圈内,立时便横死当场。

左营副将陈绍威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站在刘昌的身后,眼见得数招之间,刘昌便已落在下风,心知自家将军吃亏在没有武器,而那刺客手中的刀又太过于歹毒,让刘昌缚手缚脚,左右环顾,大厅内竟是找不到一样武器,心中大急之下,一手提了一把椅子,大呼着便扑了上去,与刘昌左右夹攻那女刺客。

有了他的加入,刘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右大营将军张新钢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在大厅的另一侧,视线受阻,直到肖锵倒下,刘昌扑出,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来人,来人,有刺客!”他厉声怒喝,同时整个人向前扑出,准备去协助刘昌捉拿刺客,刚刚跨出一步,胁下突然一阵刺痛,一阵麻痒顷刻之间便弥漫全身,他骇然转头,身后一名胖乎乎的商人模样的人,仍然在笑咪咪地看着他,一支肉团团的手正在缩回去,手指之上,一根根指套之上的倒刺泛着幽幽的黑光。

张新钢身子晃了晃,深吸一口气,想要举拳还击,可就是这一吸气之间,那麻痒却是立时迅捷无比的扩散,一张嘴,黑血立时涌出。

刺客不止一个。他脑子里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轰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的副将孟磊狂喝着与这个胖乎乎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胖子斗在了一起。

大队的卫士从大门之外向着厅内涌入。

肖新红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涌进厅内的卫兵,嘶声怒喝道:“全都拿下,一个也不要走脱了!”

大厅的确很大,但在涌进了数百名观礼嘉宾之后,便也显得逼仄了,现在又有数人在大厅之中激动,哪里还有多少空间,卫兵们冲进大厅,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因为这里的人,大部分他们都很熟悉,有的是虎牢及其辖下的官员,有的是虎牢的坐地富绅,稍一犹豫便被他们冲得有些东倒西歪起来。

此时,厅内的人无不想着逃出大厅去,而在厅外,大批的卫士却在想着冲进来。你推我攘之下,卫士竟然被阻在了大门口不得进入。

肖新狂怒,“有出厅者,杀无赫!”

卫士们得到了这一命令,终于再无所顾忌,呼喝声中,钢刀当头劈下,大门处顿时血流成河。卫兵们用刀生生地砍出了一条血路,冲进了大厅。

刘昌与陈绍威合斗女刺客,终于将其逼到了大厅一角,在挨了刘昌重重一拳之后,女刺客颓然跪倒在地,横刀胸前,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她的眼光转到了已经退到后堂门口的何卫平,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何将军,肖锵已死,吾不负朝廷,后事尽托于你了。”一语既毕,反手一刀,竟是斩在自己面门,鲜血迸溅,轰然倒地。

胖乎乎的商人大呼酣战,右大营副将孟磊此时已经倒在他的面前,而他,却已被数十名卫士包围在中间。

大将军府外,传来了急骤的马蹄之声,胖商人纵声大笑,“何将军,雷霆军已至,你的部队应该也入城了吧?杀光这些反贼,大秦万岁!”

长笑声中,十数柄钢刀,已经斩在他的身上,顿时将他斩成了数块。

大厅之内,两名刺管瞬间伏诛,无数受伤者躺倒在地嗬嗬呼痛,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凝视在正在向后堂退去的何卫平。

何卫平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刺客临死之前,都将目标指向自己,何卫平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心思电转之间,瞬间已是明白了一切。

自己成了背锅侠。

邓姝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来收拢虎牢的军将,他们另有打算,他们将所有的黑锅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辩白?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握着的短刀,脸上露出了似哭似笑,哭笑不得的模样,大厅里,除了卫兵,除了刺客,就只有自己手上握着一柄刀。

你是来参加婚礼的,为什么还带着武器?想起自己身上带穿着软甲,他深吸了一口气,啥也不用说了。在所有人愤怒的眼光之中,他猛然转身,窜进了后堂。

“抓住那个贼子!”肖新赤红着双眼,厉声怒吼着追了上来,身后,大批卫兵跟着冲了进来。刘昌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转身,向着陈绍威道:“你,马上回军营,调集军队,援救大将军府。同时通知右大营,一齐出兵。”

“遵命!”陈绍威转身便向外奔出。

“你,马上去大将军府的钟楼,敲响警钟,全城警戒,关闭四边城门,无大将军府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入城!”他一把抓住了一名大将军府的亲兵校尉厉声吩咐道。

这一瞬息之间,刘昌身为统兵大将的反应,马上反应到了对紧急事情的处理之上。比起肖新来,可是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大将军府外,马蹄声愈来愈密集,这肯定是雷霆军。朝廷终是要借着这一次的婚礼来对付大将军了,而且他们还成功了。刘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刺客居然会是新娘子。那人肯定不是邓姝,与女刺客斗了这半晌的刘昌此时很肯定这一点,这女人的功夫,就是为了杀人而练出来的,作为邓府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是绝不可能练这样的阴毒的功夫的,刘昌很清楚,要练成这样一身阴毒的功夫,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从一名亲卫手中抢过一柄大刀,他冲出了大厅门口,听着外面密集的马蹄声,听着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声,他心头一寒,一千雷霆军的冲击有什么样的威力,他是很清楚的。现在大将军府外的卫兵绝对拦不住这些处心积虑的雷霆军。

“列阵,所有人,列阵!”他挥舞着大刀,站在台阶之上,厉声喝道。“吹号,将府外的卫兵统统撤回府内来。”

此时的大将军府,肖锵已死,肖新去追何卫平,其它的将领,也是非死即伤,乱作一团的卫兵此时有了一个主心骨,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一队队的卫兵集结到了台阶之下,一层一层的向着大门处平铺而去。

“弓箭手弩兵,上屋顶!”刘昌大声的下达着命令。

“持枪者上前,立枪。”

府内,卫兵们终于摆开了阵容,但刘昌的脸色却仍然很苦涩,今日大婚,士兵们没有足够的长枪大盾,绝在部分都只带着随身佩刀,连弓弩手都没有几个,只要雷霆军冲进府来,就是一场大屠杀。

肖府后院,何卫兵如同丧家之犬,急急狂奔,心里只怕戴叔伦和邓姝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准备将自己当作替罪羊的,他现在甚至能想到事后他们会怎么说。

自己被朝廷收买,与雷霆军勾结等等,全都会栽到自己身上,至于那个行刺大将军的女刺客,嘿嘿,到时候只消这大将军府的人死得一干二净,还会有谁知道肖锵到底是怎么死的?说不得,也只有自己背一背了。

有了这个由头,到时候邓姝再出面,以肖新未亡人的面目出现在虎牢众军面前,自然可以轻松的收服所有人。

逃出去,自己的军队,此时应当已经由东城门入城了,只要与他们汇合在一齐,自己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不留一个活口

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震睿拨转马头,开始率领麾下一千雷霆军开始冲锋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城内驻有一万虎牢大军,城外还有两万,这三万人是整个虎牢军的精华,但愿真如同戴叔伦和邓姝所说的那样,他们能很快掌握局势,否则自己就算攻占了将军府,等待自己的必然还是乱刃分尸的下场。

整个西大街已经乱成了一团,一千骑兵在街道之上发起冲锋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哪怕西大街很宽阔,但雷霆军四马一排,每排之间间隔着一马距离的冲锋次序,就如同大海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光看看,就已经让人心胆欲裂。

伴随着如雷的马蹄声,街道之上已经稀疏了下来,因为挡在冲锋道路之上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将军府亲卫,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幸存下来的人要么一头扎进了两边的店铺之中,要么把自己像一片纸一样贴在墙壁之上,只希望能逃过这一劫。

本来只是出门不看一个难得一见的热闹,不想这热闹有些过了头,竟然是连性命也搭上了。

百姓可以逃,可以躲,但有些人却躲不了,靠近大将军府的卫兵,已经在刘昌的命令之下退入到了将军府,但前面的人,却还要为迟滞骑兵的攻击而继续付出他们的性命。

松散的阵列,绝望的眼神,西大街上最后一支卫兵队伍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之下,疯狂的呐喊着迎着奔驰的骑兵冲了上去。

轰然之声大作,一个个人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撞飞,击碎了街道两边的窗棂,打破了屋顶,撞得墙壁摇摇晃晃,却没有让骑兵有那怕一点点的停滞。

陈震睿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大将军府,大门紧闭,外头已经看不到一个卫兵了,但屋面之上,却有一排排的弓箭手张开了羽箭。他咧嘴笑了一笑,现在的他,担心的不是大将军府内的抵抗,而是占领大将军府以后怎么办,因为此时他已经听到了示警的号角之声在城内此起彼伏的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城内的军队正在紧急集合,然后从四面八方向着大将军府集中。

杀光大将军府内所有人,一个也不留。这便是他接到的命令。

大将军府的府门近在咫尺,啉啉的羽箭之声从屋顶倾泄而下,陈震睿低头,未加丝毫理会,身体微震,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羽箭射在甲胄之上的声音,性能极佳的盔甲,将羽箭弹开,很难对他造成威胁,雷霆军冠绝大秦,不仅仅是因为战力,他们的装备也是最为豪华的。

身后依然有惨叫之声传来,那是有倒霉的骑兵被羽箭射中了面门或者恰好命中到盔甲的连接夹缝之中,每一战,总会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家伙,陈震睿心里连一点波动都很难出现,不用在想别的了,冲锋,杀进大将军府,屠光里面自己能见到的所有人。

战马冲了上去,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碗大的蹄子高高扬起,再落下时,轰然巨响,厚实的大门便在战马的这一踹之下,整个的向府里倒了下去。

马不停蹄,向前狂奔,陈震睿整个人伏在马上,长臂前探,长枪已是全力掷出,在他的面前,府内卫士已经组成了一个五六列的横队阵列。

长枪如飞而至,洞穿了前方的敌人,战马在如此短的距离内,根本无法收住速度,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直接撞在了队列之上,勉强排列的横阵顿时四分五裂。

陈震睿已是跃下马来,掷出了长枪,他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和身撞进了卫士从中。

“一队二队,自由游猎,三队四队,下马作战!”挥刀劈倒面前的一个卫士,陈震睿怒吼道。

雷霆军的优秀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随着陈震睿冲进府来的最前面的骑兵,呼喝着操纵着战马,绕过了前门大厅,直奔府内,纵马穿门越廊,竟然毫无阻碍,而紧随其后的三队四队骑兵,已是飞身下马,丢弃了他们作为骑兵冲阵时用的骑枪,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杀向了门前的卫士。

刘昌心中大急,府内此时能够聚集起来的作战力量,已经基本集中在了自己这里,这些骑兵冲进后院,带来的将是什么,刘昌心中很清楚,只怕片刻之后,整个大将军府便要血流成河。

“快去找到少将军,让他逃出府去,马上找到军队,千万莫要纠缠。”对身边的一名亲卫军官低声嘱咐了一句,看着那军官如飞而去,刘昌飞身冲向陈震睿,如今之计,只要能够杀掉这个领头的,说不定还有一丝扳回的机会。

不得不说,刘昌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想着拒敌于外,不是想着要保住这府里的所有人,而是立即将所有卫士都撤往后面,他是当真可以拖住这股骑兵的。因为大将府的后面,房屋一幢接着一幢,花园,树林,池塘,无数地方都可以成为阻击敌人的战场,而这些地方,将会使得骑兵的威力被削减到最低。

但偏偏,他选择了一个最为愚蠢的办法,他集合了所有的士兵,妄图拦住骑兵的冲击波,这让他在第一时间便损失惨重。

雷霆军是秦**队的精华所在,不论是马上,还是在马上,他们都是秦国打仗最为厉害的那一批人,陈震睿哪怕只是一员偏将,但武道修为也不在刘昌之下,两柄钢刀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贼子!”刘昌破口大骂。

“反贼!”陈震睿亦是毫不示弱,“意图谋反,天不容尔等!”短短的时间内,陈震睿已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这些虎牢人他们叛变了,他们不再忠于皇帝了,他们不再忠于大秦了,那么杀掉他们,不用有一丝心理负担。

两人凶狠的再一次的对撞到了一起。

前厅杀成了一团,毫无意外的,攻击来的雷霆军占尽了上风,一个个的大将军府的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哪怕他们再勇武,但在雷霆军面前,仍然不够看。

后院,何卫平已经杀掉了数个追上来的卫兵,但却也让双眼血红的肖新率人给紧紧地缀上了,此刻肖新已经认定,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何卫平策划的,他勾结了朝廷中人,刺杀了他的父亲。

何卫平心中气苦,但却也无可辩白,而且也无从辩起,因为他的确参与了,只不过事情的发展,与他所期望的不大一样而已。

逃出府去,便又是一番天地。他此刻一点与对方纠缠的心思也没有,此刻,他埋伏在城外的三千人马应当已经进城,而在东城,还有柯镇的二千东城守军,加在一起五千人了,足以让整个虎牢关侧目。

耳畔响起肖新暴怒的喝声和兵器破空的声音,何卫平无奈的转身,挥刀,当的一声,疾扑而至的肖新便倒飞了回去,落下地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他身后,十余名卫士此刻也追了上来,聚集在肖新的周围。

“贼子,我父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朝廷,谋杀我父,今日就算我死也要将你先砍成肉酱。”肖新双手握刀,一步一步的逼近何卫平。

何卫平叹了一口气:“少将军,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我想你大将军死,而是所有人都在想让大将军死,我,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肖将军逆势而动,妄图自立,其实从他有了这个心思之后,便已经注定了今日之下场。”

“狗贼!”肖新那里还有空听何卫平的话,提刀便杀了过来,十余名卫士也是疾冲而来,围着何卫平便斗将起来。

马蹄声阵阵,一队骑兵冲了过来,看着前方正在激斗的两帮人,不由一楞,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冲锋,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杀光这府内所有的人。

一声呐喊,骑兵们策马冲了过来,正随着肖新攻击何卫平的卫士转身迎了上去,一阵兵器交鸣之声响过,十余名卫士便尽数躺在了地上。

马蹄不停,继续冲向还在交手的何卫平与肖新。

何卫平冷哼一声,迅急两刀将肖新斩退,一个转身,飞一般的便掠上了屋脊,几个起落间,已经消失了踪影,以肖新的武道修为,想要拦住何卫平,那还差一点。

身后,肖新已是被骑兵们团团包围。短短的对峙之后,喊杀之声便已是大起。

前厅,大将军府的卫兵已经倒了满地,刘昌也陷入了团团的重围当中,陈震睿提着刀,冷冷地看着对方,“投降不杀!”

“放你娘的狗屁!”刘昌破口大骂,挥舞着缺口累累的钢刀冲了上来。

下一刻,刀枪并举,刘昌倒在了血泊之中。

提着血淋淋的刀,陈震睿向内里走去,“清点人数,不留一个活口。特别是肖氏一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千零五十章:乱战

东门处,柯镇全副武装,手按腰刀立于城墙之上,极目眺望着远方。示警的钟声从关内的核心大将府处敲响之后,正一层一层的向外漫延,片刻之后,东城之上的钟楼也敲响。虎牢关是抗秦前线,各项应对措施都是极为完善的。听到示警的钟声,他应该做的便是关闭城门,准备作战。

但柯镇却显然不准备按着规章行事,钟声响过,他仍然静静地站在哪里,看着远方。他当然不能关闭城门,按照计划,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有一支部队出现在东城之外,从自己这里入城。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柯镇回头,看到自己的副手陈思带着一队人急急的奔来,他不由得冷冷一笑,嘴角上翘,丝丝杀意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出来。

“柯将军,钟声响起,便应关闭城门,请将军下令,马上关闭城门。”陈思大声道。

“这里我作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柯镇冷然道:“该不该关城门,我自有主意。”

陈思一窒,退后两步,看着已经回过头去不理睬他的柯镇,呛的一声拔出了佩刀,“原来将军与叛贼早有勾结,这是准备引敌入城么?”

柯镇缓缓回过头来,“陈思,你想造反么?”

“我看想造反的是你,给我将这个反贼拿下!”陈思怒喝道,身后的那一队士兵立即向前逼来。

柯镇身边的数名侍卫立即拔刀,挡在了柯镇的前面。

柯镇哈哈大笑:“陈思,想跟我玩,你还嫩了一些,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来人,将这些反贼统统给我拿下。”

一声呐喊之中,一队队士兵从藏兵洞,从城楼之上涌出,在柯镇面前一排排的列队,将陈思一行人围得死死的。

“杀了他!”被围的陈思面色大变,挺刀指向面前的柯镇,他身后的十余人立时扑上去,与柯镇面前的士卒斗在了一起,城上瞬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柯镇面前人虽多,但陈思带来的人却显得极不寻常,完全不同于军队的士兵,手武功高强,杀人手段极其凌厉,柯镇面前的数排士兵,瞬息之间,竟然便被他们几乎杀透。堪堪迫到了柯镇的面前。

一直站在柯镇面前的数名卫士迎了上去,将这群人截在了当地。这一次,交战双方的优劣之势顿时颠倒了过来。

陈思震惊地看着对方的那几个卫兵,那不是柯镇身边以前的卫士,正如他带来的人也根本不是东门守卒一样,他们都是来自另外一群人。

柯镇早有防备。李思想通此节,心中亡魂大冒,转身便往城下逃去。

看着陈思逃亡的背影,柯镇哈哈一笑,手一张,一名卫兵立即递过来一弓一箭,引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自陈思后背进,前胸出,余力带着陈思向前狂奔数步,然后顺着弦梯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准备作战!”柯镇大声吼道。

城上顿时忙碌起来,一台台的弩机从藏兵洞内推了出来,不过弩机对准的却的城内,更多的士兵从城上冲下,涌进了城内,在城门口的前方,组成了军阵,刀枪所向的地方,也是城内。

距离东城不远处,黎中发面沉如水,听着一名飞奔而来的探子的回报,杀死柯镇,夺取东城门的计划失败了,戴大人言之凿凿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第一个大漏子,如果不能封闭东城门,让何卫平的三千人抢进城来,那城内可就要进入一场混战了。随着陈思去杀柯镇的是沙蚁之中的兵蚁,个个都是好手,远非柯镇身边的那些卫兵能比,为什么会失败呢?只有一种可能,柯镇早有防备,他身边也有厉害的人在保护他。

“全军立即展开攻击,全歼东城守军,夺取东城门,拒敌于外!”他霍地站了起来。

街道之上,黑压压的士兵们一声呐喊,向着东城门方向急奔而去。

两支部队在东城门处对撞到了一起,他们本来都是战友,现在却为了不同的目标而厮杀在了一起。

看着一排排冲上来的对手,城楼之上的柯镇冷笑着,“放箭!”

一台台的弩机开始了啸叫,一枚枚弩箭带着死亡的印记,飞向了扑过来的敌人。这是连弩,是明**队中最具杀伤力的最新式的连弩。黎中发怎么也无法想到,在柯镇的军队之中,居然出现了明国的大杀器。最前方的冲锋士卒们,如同割韭菜一般的被扫倒在地上。

黎中发心中大恐,看到那些喷吐着弩箭的弩机,手不由得颤抖起来,明人,明人也掺合了进来,要不然,柯镇手里怎么会有明人军中最为厉害的武器。

驻守城外的左大营副将陈绍威抢在雷霆军抵达之前逃出了大将军府,刘昌的当机立断,为他赢得了不少的时间,再晚片刻,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逃出去了。此刻的他,只有一个想法,必须马上出城去,回到左大营,调集大军入城。拼命地鞭打着战马,他一路狂奔向南门,左大营的驻扎地在南门之外。

耳边传来了利箭破口的声音,陈绍威亡魂皆冒,滚鞍下马,在地上一连几个翻滚,人已是缩在墙角,持刀而立,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箭正插在飞奔的战马的头顶,战马向前狂奔了数十丈,轰然倒地。

数名黑衣蒙面人幽灵般的出现在街道之上,一言不发的逼近陈绍威。“沙蚁!戴叔伦!”陈绍威愤怒地大吼起来。

蒙面人冲了上去,与陈绍威斗在了一起。

刀光大盛,一个交错之间,陈绍威单膝跪地,手臂,大腿之上鲜血沽沽冒出,黑衣蒙面人已经倒下了两个。手拄着单刀,他愤怒地看着剩下的黑衣人。对方的武功不见得有多高,但招数诡异,更是刀刀都是换命的打法,陈绍威很清楚自己撑不过去,自己最多还能杀死对方两人,但必然也会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双手举刀过头顶,一步一步地向着对面的黑衣人走过去,既然逃不了,那就再杀一场吧!

弩箭的啸叫之声再度响起,陈绍威却怔怔地站在那里,这一次弩箭的目标却是那些黑衣人。巷子两侧的屋顶之上,一个又一个的蒙面人露出了身影,很显然,他们与先前的那些蒙面人并不是一帮人。

“陈将军,放下武器吧,我们的首领想要与你谈一谈。”一个蒙面人走到距离陈绍威数步之处,并没有持武器,但在四周,另外的蒙面人,却将手中的弩弓对准了他。

“他们是沙蚁,你们又是谁?”陈绍威脑子里完全糊涂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整个虎牢关完全乱了,此时的他,根本已经分不清敌我。

“陈将军,见到我们首领,你自然便知道我们是谁了?建议你不要作无谓的反抗,我可不想把你打昏之后再扛过去,今天城里有些乱,到处都有敌人。”蒙面人轻笑起来。“你现在出不了城,南门那边,已经被戴叔伦他们控制起来了,你到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跟我们走,是你唯一的生路。”

陈绍威思虎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方并没有说谎,如果想要自己死,他们刚刚只需坐山观虎斗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出面。就算是现在他们要杀自己的话,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那些弩弓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是无法抵挡的。

“好,我跟你们走!”

在蒙面人的带领之下,一行人迅即消失在巷道之中。

东门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黎中发很清楚,一旦让城外的何卫平部顺利冲进城来,事情就会向着不可测的方向发向发展,他必须夺下城门,亲自率队,他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这一次,跟在他身边冲锋的是戴叔伦派来的兵蚁,虽然只有一百来人,但战斗力却远远的胜过了自己的麾下兵马。手持着面面铁盾,他们顶着如雨的弩箭,在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之后,终于冲到了东门守卒的阵列之中。

一旦进入到这个距离,兵蚁的巨大杀伤力立刻便显现了出来,片刻之间,他们已经推着东门守卒向后倒退了数十步,身后,更多的卫兵已经在向城墙之上发起冲锋,而黎中发却带着兵蚁向着城门洞子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他要去关上城门。

马上就要赢了!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终究是要赢了,黎中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城门已经近在咫尺。

然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丝毫不逊色于兵蚁的战斗力,这些黑衣人的加入,立时便稳住了东城守卒的阵形,犀利的武器装备,让他们在与兵蚁的较量之中,稳稳的处在上风,在稳住阵容之后,他们开始发起了反击。

是明国鹰巢的鹰隼!黎中发痛苦地看着面前的敌人,明人不但插手了,而且插手得极深,只看他们与柯镇的配合娴熟,便能猜到,何卫平与他们也勾结在了一起。事情正在向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东门,已经不可能拿下来了。

“撤退,撤退!”黎中发大声吼了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掀开底牌

陈震睿提着血淋淋的刀走到了被摁倒在地上的肖新面前,肖新此时已经多处负伤,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仰着头,恶狠狠地瞪视着陈震睿

陈震睿冷漠的提起刀,扎向肖新的心房他接到的命令中,肖新是必须要死的一个人他根本就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等一等”一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陈震睿转头,看着一侧被十数名雷霆军监视着的何卫平先前雷霆军赶上肖新的时候,何卫平正在与肖新等人激斗,雷霆军无法认定此人究竟是敌是友,便只能将何卫平围起来再说

“何卫平将军”陈震睿滋了滋牙,笑得阴森森的

“你从戴叔伦那里知道,我们应当是一伙儿的吧”何卫平幽幽地道

陈震睿点了点头:”不错,可是我还接到了另一个命令,那就是杀光这个将军府内的所有人,何将军既然此刻在府中,那也就是我的目标之一了”

何卫平点了点头:”杀光府内所有的人,嘿嘿,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嘛,不过之后呢陈将军,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陈震睿一怔

“虎牢关内,还有上万驻军,城外,还有左右两个大营,虎牢境内,也有数万驻军分驻各处,肖锵父子死了,总该有个交待吧”何卫平看着陈震睿,”你觉得我一个人背得起这个罪名吗”

他哈哈的大笑起来,”别忘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可是陈将军治下的雷霆军,从西大街开始冲锋伊始,亲眼目睹着成千上万,陈将军准备如何说辞呢”

陈震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何卫平,先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何卫平一语道破,瞬息之间,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了,是啊,如何善后

何卫平苦笑地看着陈震睿,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目光,”陈将军,我想,我们应当好好的谈一谈了这个肖新,暂时且留下来吧”

陈震睿沉默了片刻,大步向着何卫平走去挥了挥手,围着何卫平的士兵们迅即退开

“我们两个,都成了戴叔伦手中的刀了”何卫平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东门处:”我有三千人的部队,正准备自东门处入城,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东门处只怕打成了一锅粥,我不知道我的军队还能不能入城,但不管他们入不入得了城,总之,我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你,也跑不掉”

“我是奉戴大人之命”陈震睿道

“罢了,你说是奉了戴叔伦之命,敢问还有谁知道,有谁为你作证现在肖府里的人已经死光光了,肖锵到底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我们说是新娘子动得手吗有多少人相信我敢肯定,接下来虎牢的传言,必然是我何某人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与你勾结在一起,借着送婚之机,猝然发难,刺杀肖锵企图夺得虎牢关的军权”何卫平嘿嘿的笑着:”现在我的部队就在东门那里,你的雷霆军更是动手杀得血流成河,众口销金,我们就算浑身是嘴,还说得清吗”

陈震睿脸色变得惨白

“我能猜想得到,现在驻扎在关内的军队,正在向着大将军府四面合围而来,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只要再杀了你,邓姝就可以以肖新的未亡人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所有虎牢士兵的面前,她是邓氏女儿,又是肖新的夫人,统领虎牢大军,便成大局,这个局,当真做得巧妙异常啊,只可惜,我们都成了这个局的牺牲品”何卫平大笑起来

陈震睿不是笨人,听了何卫平的分析,心中也是明了,因为只有这样,邓姝,戴叔伦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虎牢大军,因为他很清楚,邓姝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住虎牢大军

“陈将军可是心甘情愿当这个替罪羊”何卫平看着陈震睿

“事已至此,何将军还有什么办法”陈震睿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谁愿意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陈震睿心头的怒火也是腾腾燃起

“我说过,我有一支军队便在东门处,跟着我,到那里去带上肖新,只要肖新不死,我们就有翻盘的希望,现在时间紧急,我不能跟你详谈,虎牢的军队随时都能将我们围困在这里,等脱离了危险,我们再详谈如何”何卫平道

踌躇片刻,陈震睿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依何将军之言”

“陈将军尽管放心,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戴叔伦已经把我们两个拴到了一起,对于虎牢军而言,我们两个就是谋害肖锵的罪祸元凶,而指使我们的,自然便是雍都的皇帝”何卫平道:”他们既然如此玩弄于我,那我也要让他们看看,不是谁都愿意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的”

一千雷霆军,攻进大将军府,一番激战,杀光了将军府里的所有人,不管是肖锵的家人,还是前来观礼的嘉宾,当真是鸡犬不留,收拢队伍,一千人,居然还剩下了八百余人,这让何卫平颇为惊讶,即便是事出突然,可虎牢关大将军府的卫士也有上千人,这些人亦是军中精锐,在雷霆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抛开以有心算无心的原因,雷霆军的战斗力,也足以让人心惊了

一行人等冲出大将军府,远处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呐喊声,烟尘处处,数路军队,果然正在向大将军府合围

“去东门”陈震睿大声吼道:”拦路者,杀无赦”

八百余雷霆军,齐声怒吼,提马奔向东门所在

虎牢关,北城某地,一份份情报汇集起来的事实渐渐地在郭九龄的脑子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他终于明白了戴叔伦的所有计划

“妙计啊,妙计”他附掌而叹,”戴叔伦果然是一个妙人,这样的连环计,果然是一环套着一环,几无破绽可寻啊,原来他最后的后手,是在虎牢军中,早就有了一批忠于他的下层军官,什么陈震睿,何卫平,统统都是他的棋子而已,也难怪他要杀光虎牢所有的高级将领,只有这些人死光了,他才能顺利地掌控虎牢军权啊厉害,厉害,竟然一直将我们瞒到了这个时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一边的千面冷笑道:”现在何卫平的三千人马已经进城了,接下来只要我们拿住邓姝本人,他们便有三头六臂,也施展不开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没有了邓姝,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来”

“通知杨将军动手吧,我已经清楚邓姝和戴叔伦的底牌了,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呢”郭九龄却是没有这么轻松:”虎牢城内城外的驻军高级将领被一扫而空,群龙无首,各自为政,接下来,恐怕要大乱一阵了我们的人马什么时候到”

“陆大远将军最快要今天晚上抵达,追风营要两天之后才能抵达”千面道

郭九龄点了点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知晓了对方的全盘计划,事情却反而更复杂了起来,原本想利用何卫平的威望来召集虎牢军队,现在看起来要落空了或者到最后,虎牢要混战一场,不过只要大明的主力抵达,再有何卫平相助,拿下虎牢,问题也不大

“郭统领”一名探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何卫平将军已经抵达了东城,与其部下汇合了”

“好,何卫平没事就好”郭九龄喜道

“与他一齐到东城的还有雷霆军的陈震睿,还有重伤的肖新”探子接着道

“什么”郭九龄大为惊讶,”陈震睿,肖新”

“不错”

“我倒是小瞧了何卫平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居然也能看透戴叔伦整个计划的核心好,既然肖新还活着,又落在我们手里,那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郭九龄喜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大笑声中,他转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壮汉,”陈绍威将军,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你刚刚也听到了,肖新还活着”

陈绍威喘着粗气,横眉瞪视着郭九龄,他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束缚,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举动,他很清楚,那样的举动只让自取其辱

“戴叔伦不是好东西,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愤愤地道

“大不一样”郭九龄笑道:”虽然大家都是想谋夺虎牢关,但我们的目的却不一样,我们大明要取虎牢关,是想给你们这些军人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戴叔伦他们,却是想带着你们一路狂奔到地狱,所以,怎么会是一样呢”

“巧言令色让人齿冷”陈绍威不屑地道:”落在你们手中,想杀便杀,不必多言”

“陈将军,想要杀你,何必我们动手,先前让戴叔伦的手下把你杀了不就得了”郭九龄笑道:”虎牢关要乱了,接下来说不得要火并一场,陈将军,不想你的部下在这场火并之中白白丧生,你难道不想与我好好的谈一谈吗当然,等一会儿何卫平将军也会过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交流交流哦,对了,还有肖新,那小子真是命大”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互搏

虎牢大将军府燃起了冲天的大火,这让戴叔伦又惊又怒,陈震睿的任务是杀光大将军内所有的人,然后驻守大将军府,但绝没有纵火焚烧大将军府这个选项,在戴叔伦的计划之中,陈震睿的雷霆军在与大将军府的卫士们火并一场之后,必然也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他真正的手段才会上场,关内忠于邓氏的军官将率领军队进攻大将军府,将剩余的雷霆军斩杀干净,然后便可以干脆利落地将这个锅栽在陈震睿和何卫平身上,邓姝再隆重出场。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陈震睿和何卫平再憋曲,也只能向阎王爷去抱屈,但现在,事情很显然脱出了他的掌控。

一份又一份接锺而至的情报,正在显示着事情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陈震睿的确杀光了大将军府的人,但随即一把火将大将军府给点燃了,冲天的大火,遮天蔽日的浓烟,使得关内关外的人都知晓了大将军府发生了大事情,不说是关内的军队,便是关外的军队,只怕此时也知道发生了大事,恐怕已经动员了起来,这对于戴叔伦是不利的。他只想在小范围内先解决了这件事情,然后再去掌控其余的部队。虎牢各部的高级军官,此刻已经被一扫而空,换而言之,军队失去了有力的控制人,一旦混乱发生,便不可预估将会发生什么。

夺取东城城门的任务没有完成,黎中发失败了。哪怕自己配给了他上百名兵蚁,在东城哪里又有内应配合,但仍然失败了。柯镇早有准备,而更让戴叔伦担心的是,出现在柯镇身边协助他守住了东城门的那批神秘人,应当是来自大明鹰巢的鹰隼。

如果仅仅是柯镇与明人勾结倒也罢了,如果何卫平也与明人有所勾结,那事情将会更复杂。

陈绍威没有被杀死,他失踪了。这是虎牢高级军官之中唯一一个逃脱了这场屠杀的人物,这就代表着,在接下来的邓姝想要掌控虎牢军队之中,又出现了一个不可控的环节,陈绍威是驻扎关外左大营的副将。

如果说这些变故戴叔伦都还能接受,并将其划归为突然变故之外,但陈震睿接下来连接击溃数支堵截他的部队,一路杀到了东城,与已经进城的何卫平的部队合龙的消息,则让戴叔伦有些恐惧了。

陈震睿不去别的地方而去东城,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何卫平没有死,而且与陈震睿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何卫平在东城的力量,已经不在他之下了。柯镇的两千兵马,进城的三千何部,再加上陈震睿的雷霆军,在虎牢,何卫平现在已经有了与他一较长短的力量。

必须有所行动了,他的步伐要加快。

“黎中发,李祖新,常炳荣,易礼。”他阴沉着脸看着四人,“动员你们所能掌控的,或者能够说服的所有兵马,向东城集结,同时要向城内散布消息,告诉所有人,何卫平阴谋勾结朝廷兵马暗算肖大将军的事情。”

“尊命!”事至如今,已经不可能善了,除了硬打一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现在何卫兵手中掌握了五六千人马,想要击败他,他们就必须要拥有更多的部队。

“城内一万驻军,你们能掌握多少人?”戴叔伦问道。

四人对视了一眼,黎中发站了起来:“我们四人掌握在手中的也只有五千人左右,柯镇手中有两千人,剩下三千人,或许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关键还是在城外,左右两个大营各有一万人马,只要他们能相助,内外夹攻,剿灭何卫平不在话下。”

戴叔伦点了点头,“廖靖等人已经出城去了左右大营,很快何卫平勾结朝廷雷霆军谋害大将军的事情,便会在左右大营传开,大小姐也会启程前往右大营。”

“左大营哪里呢?”黎中发问道。

戴叔伦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得下水来,“陈绍威不见了踪影,在不能确定他死了之前,大小姐不会前往左大营冒险。”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陈绍威是唯一一个从大将军府脱逃的高级将领,对于那里的事情清清楚楚,新娘子暴起刺杀肖锵,他是亲眼目睹,想要说服他这起刺杀跟邓姝没有关系,基本上不可能的,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陈绍威死在那个角落里,但这种期望,不会出现在戴叔伦的选项当中。

“各自行动吧!”戴叔伦挥了挥手,厉声道。

军官们匆匆离去,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胜利的大小通知,失败的将失去所有。现在,他们一点也没有优势了,单凭城内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于战胜对手,谁先掌握城外的两个大营,谁便将占得先机。

“现在怎么办?”邓姝紧紧地握着拳头,本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现在,似乎变成了一锅糊糊,乱七八糟起来。

“大小姐,我已经下令所有的兵蚁退回来了,天黑之时,他们将保护小姐出城,去右大营那边,廖靖已经去打前站了,现在何卫平勾结陈震睿的消息,应当已经在右大营内传开了,只要大小姐出现在哪里,便能号招大家一起团结一致对付乱军。只要进了大营,大小姐便安全了。”戴叔伦道。“只可惜我们的人在大将军府内没有找到肖锵的虎符,不然就更能名正言顺一些,不过凭着邓氏的威望与小姐现在的身份,说服右大营所有的兵将,并不是一件难事。”

邓姝点了点头。

“齐人那边出兵了没有?应当派人通知他们马上出兵才行。”

戴叔伦叹了一口气:“何卫平在横断防区还留下了七千部众,齐人即便大举来攻,恐怕短时间内也打不过来,现在暂时还不能指望他们。大小姐,您必须迅即地掌握右大营,至于左大营,则相机而动,我现在担心,一旦我们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城外的两支人马,陆大远的一万部众一到,事情便会不受控制了。”

“虎牢辖下还有数万大军,可以下令他们向虎牢靠近。”邓姝道。

戴叔伦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拿到肖锵的虎符,而虎牢的高级将领,现在又都被杀死了,那些军队,很难调动,只有我们完全控制了虎牢局势之后,才能对他们发号施令,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我马上出城。”

“等天黑吧,虎牢城中,现在有明人鹰巢的人马,我怀疑陈绍威的失踪就跟他们有关系,天黑之后再出城。唐老,王老,大小姐的安全都交由你们二人负责了,一定要安全的护送大小姐进到右大营。”

一直安坐在屋内一角的两名老者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唐强,王危,两名沙蚁的供奉,九级武道高手。看着他们两人,戴叔伦有些遗憾,当时如果派出他们两个中的任何珍上去杀陈绍威,或者就不会失手了。他对沙蚁中的兵蚁来太信任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外人插手,陈绍威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也不知道卢一定会不会按照事先的约定向明国的开平郡发动猛攻,只要卢一定动了,那明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必然疲于应付,那样的话,他们便无法派出更多的军队来插手虎牢的事情,可是,卢一定可靠吗?要是他根本就没有动,或者他也与明人有什么勾结,该怎么办呢?

这个念头在戴叔伦的脑子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抹去,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能控制住虎牢关,一切便都好说了。

控制住关城,拿到虎符,然后便可以控制住虎牢驻外的数万兵马,也就有了与明人一搏之力。那个时候,才想办法让卢一定彻底倒过来,再加上齐人的插手,一切便都会好起来的。

“戴大人放心,有我们在,大小姐便不会有任何的闪失。”唐强,王危两人慨然道。

“有劳二位了!”戴叔伦拱了拱手。这个时候,邓姝的安危已经是重中之重,只要她活着出现在右大营,便是对虎牢士兵最为有力的说服力。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邓姝与肖新的大婚之日,大将军府猝变,肖锵父子殒命,邓姝历尽艰险得脱大难,逃往军营,带领大军复仇,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北城,肖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的包扎好了,此时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看着一边有些尴尬的陈震睿,满眼都是怒火,另一侧,则坐着陈绍威,何卫平。两人也是面色不豫,陈绍威一直瞪着何卫平,何卫平则仰着头,看着屋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都是虎牢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但现在却都在明人的手里。

将他们聚在一起的,自然便是明国鹰巢的大统领,郭九龄了。

“少将军,事实就是这样了,现在你应当明白,不管是陈将军也好,还是何将军也好,都是被邓姝和戴叔伦利用的了。现在邓姝与戴叔伦正在图谋虎牢大军的掌控权,一旦她得手,只怕少将军就当真要亡命天涯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那个贱人谋刺我父亲,你们从头到尾都知道是不是?”肖新看着郭九龄,问道。

郭九龄耸了耸肩:“起初并不清楚,直到邓姝派人交通齐国,准备引齐人入关,消息才泄露出来,我们了解到邓姝准备谋夺虎牢军权,然后对明国不利。想要夺得虎牢军权,便必须要杀死肖锵将军,这并不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但对于他如何下手,我们并不清楚。”

“我知道。”一边一直闷坐着的陈震睿抬起了头:“出了雍都,戴叔伦便找上了我,以我父母妻儿为胁,把邓姝从雷霆军的监管之下换了出来,其实离开雍都不久,邓姝便已经离开了送亲队伍,队伍里的那个,是一个西贝货。也就是后来的刺客了。”

陈绍威愤怒的目光瞪视着陈震睿,刘昌就是死在雷霆军的围攻之中,如果此时不是在明人的地盘上,他早就冲过去与陈震睿斗个你死我活了。

“今天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杀光大帅府里的所有人。”陈震睿继续道:“只到遇到何卫平将军,我方才明白过来,我也好,何卫平将军也好,都是他们棋盘之上的一棵棋子,最终都是要被出卖的。”

“何卫平,你如何说?”肖新怒视着何卫平,“我父亲待你不薄,但你却背叛了他。”

何卫平淡淡一笑:“背叛?好吧,也确实是背叛。少将军,自从你父亲有了自立之心之后,我便不打算再跟着他了。我就不说你父亲一直以来对我的打压和防备了,只说他想成为第二个邓洪这件事,就足以让我反对他了,这是一条死路,一条带着所有人往死胡同里钻的没有出路的道路。肖将军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么最终众叛亲离,被所有人算计,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肖新深吸了一口气:“你投降了明人?”

“良禽择目而栖,大秦要完了,我不想陪着这条破船一起沉下去。”何卫平简单地道。

“好了好了少将军,现在大致情况你也很清楚了,现在呢,你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两不相帮,我们也不会伤你性命,会把你送到明国去,至于以后如何,自然有我们大明的皇帝陛下来处置你。第二条呢,便是帮我大明拿下虎牢关。其实有没有你,结果并不会变化,现在陆大远的一万大军马上就要抵达,追风营等部队随后也会赶到这里,我不认为现在一团乱糟的虎牢关是我们的对手,何将军已经战领了东城,等到我大明军队一至,虎牢关也是我们囊中之物,只不过收拾手尾麻烦一些罢了。少将军如果相助,就可少造些杀伤而已。”郭九龄道:“我们也不愿意将虎牢打得稀烂。”

话虽然如此说,肖新却知道,他根本没得选择。不管怎么样,虎牢是完了,父亲已经被刺杀,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被一扫而空,乱成一团的虎牢军队,却又还分成了几帮,正在准备着火并一场,明**队一到,自然会梨庭扫穴,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击溃。更何况他们还是何卫平,陈绍威这样硕果仅存的高级将领相助。

“我可以帮助你们稳定虎牢局势,命令虎牢那些仍然听命于我肖氏的军队放下武器停止低抗,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说。”郭九龄笑咪咪地道。

“我要亲手杀了邓姝和戴叔伦。”肖新一字一顿地道。

“好,我们的人已经出发去逮这两条大鱼了,但他们身边必然也有高手相随,护卫重重,我们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活着将他们带到你的跟前。”郭九龄道。“但他们必然不能活着离开虎牢。”

他转头看着陈绍威,“陈将军如何说?”

陈绍威看了看肖新,又看了看何卫平,叹息了一声:“我还能怎么说?今日虎牢之祸,皆起于邓姝与戴叔伦两人,只要能让这两人伏诛,便于愿足矣。”

“如此甚佳!”郭九龄附掌而笑:“少将军暂时便先养着伤,还请陈将军马上出城返回左大营管束全营士兵,我想此时必定有人在蛊惑他们起兵攻打何卫平将军所部了。只要陈将军一出现,一切谣言便不攻自破。”

陈绍威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也算看清楚了,事情至此,他并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虎牢必然不守,而秦国早晚完蛋,他必须要为自己谋个出路了。对于秦国,他并没有多少的忠心,要不然,也不会追随着肖锵在虎牢野心勃勃的准备自立了,现在虎牢落于明人之手已成定局,自己总须得立些功劳,方能立足。

在这个上面,何卫平已经先行一步了。

“我现在孤身一人,还请郭统领能派一些人护卫我回到左大营!”陈绍威道。

郭九龄很是赞赏地看了这家伙一眼,果然都是聪明人啊,一点就透,这是让自己派人盯着他呢,这是一种变相的输诚,告诉郭九龄,自己不会使什么幺蛾子的,从此以后,俺就跟着你们大明混了。

夜幕当中,一队人匆匆的行走在街道之上,今天晚上的虎牢,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混乱当中,满街乱窜的牛鬼蛇神们,抓紧了这难得的机遇,正在兴风作浪,杀烧抢掠自然是免不了的,平日里秩序的维护者们,此刻正互相杀得不可开交,东城那边,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两支军队正在你死我活的争斗着,关内惶惶不可终日,各种流言开始迅速在城内传播。

流传得最广的一个传言,便是朝廷派人杀了大将军肖锵。送亲的雷霆军与虎牢副将何卫平内外勾结,在婚礼之上突然袭击,肖氏父子已经尽皆遇难。现在,城内忠于肖大将军的部队,正在与叛乱的军队战斗。

这条谣言能让绝大多数人相信,因为雷霆军的确在城内大开杀戒了,而本应在横断山区驻扎的何卫平的亲军却出现在了东城。

不管肖锵对秦国忠不忠心,但至少他在虎牢关还是很有威信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肖锵对于虎牢辖下是很亲善的,虎牢驻军这几年因为肖锵的政策,也过得比绝大部分的秦国人要好得多,所以,他们对于肖锵还是很拥护的,认为他们有了一个不错的父母官。

邓姝和戴叔伦的计划,整个儿是没有什么缺陷的。杀死肖锵父子,然后嫁祸给雷霆军与何卫平,邓姝再以肖新未亡人的身份出面收拾残局,掌握虎牢军权。但这个计划却因为提前泄漏而让明人有了在其间上下其手的功夫,当外力介入,掺杂其间的时候,形式便不是邓姝和戴叔伦所能掌控的了。

其实对于郭九龄来说,也有些挠头,最初他们也没有想到,戴叔伦竟然将雷霆军和何卫平一齐当成了弃子,不过好在的是,他们运气不错,何卫平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还是说服了陈震睿,并意外的获得了一个活着的肖新。

如此一来,大局便尽在明人的掌控之中了。

不过现在的城内,局势仍然对何卫平部是相当不利的,流言的发酵,使得驻扎在城内的虎牢军队,已经深信何部背叛而导致了肖锵的死亡,能够驻扎城内,本身便是深得肖锵信任的军队,现在,他们正在一部接着一部的赶赴东城,参与对何卫平部的围攻。一旦城外的左右大营参与进来,何部必难支撑。

城内,此刻差不多势均力敌,参于攻击何部的虎牢军队还在整合当中,黎中发等人一时之间还难于取得所有人的认同,他们必然原先的地位并不高,黎中发也不过一个校尉而已,这个时候,邓姝等人在虎牢军中没有一个高级军官作为代言人的弊端显露无遗。

邓姝戴叔伦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戴叔伦留在城内主持局面,邓姝则在唐强,王危两人以及数百沙蚁的保护之下,准备借着夜色出城,只要进了城外的右大营,掌握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一切便将迎刃而解。

而早先便埋下的棋子廖靖,此刻已经在右大营中做了不少的工作,只要邓姝出现,右大营便可以在一个统一的指挥之下,向城内发起致命一击。

数百人保护着邓姝向着城外行去,一路之上,牛鬼蛇神自然躲得远远的,除开军队,不会有谁没眼色的去招惹一支数百人组成的全副武装的队伍。

唐强与王危一左一右地卫护着邓姝向着南城门方向前进,街道之上很寂静,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与混乱的虎牢城现在的状况很有些不相符,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心悸,这个状况未免太过于诡异了,难道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不应当于其它的地方一样乱成一团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寂静当中,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扑扑的声音,紧接着,队伍最前面的十余名沙蚁一声不吭的便倒了下去。

吱呀一声,街边一幢房子的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道中间,当街而立,骚包无比的盯着前方,“邓大小姐,此路不通呢!”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骚包出场的杨致

杨致在秦国不太出名与秦国人干第一仗的时候,就因为太过于风骚而单人独骑冲进对方军阵之中,险些被围殴至死后来他离开了矿工营,转任霹雳营副将,与秦国人打交道就更少了所以在虎牢这边,认得他的人是少之有少,如果戴叔伦在这儿的话,或者会想起这家伙究意是一个什么样的德性,有什么样的本领,但显然,在场的人,并不认识他

杨致曾经因为吃过那样一次亏,所以在那以后作战的时候,便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身在军中的他,鲜少有表现自己功夫的时候,但在齐明边境,杨致可是大名鼎鼎,在对齐的数次作战之中,他与军队配合作战,自身战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程务本就曾说过,杨致练的这种功夫,与军队配合起来,那可是破阵杀敌的无上厉器

本以为自己的出场会让对方的人马惊呼出声,大叫几声自己的名字来表示惊讶的杨致,恼火的发现对方毫无反映,似乎与听到路人甲路人乙一般无二,先前自己露了一手宰了他们好几个人,怎么就没有人表示一下对自己的震惊呢

杨致很不满,更不满前头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家伙,居然直冲冲的便向自己扑了过来有的人纵身到空中,有的打着滚从地上来,有的撒开大腿奔过来,一动手,上中下,三路齐攻

因为很不高兴,所以杨致决定让对方好好的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他挥挥手,空中响起了几不为人闻的轻啸之声,然后,空中飞着的人掉了下来,在地上打着滚进攻的家伙像蛆虫一样弹动了几下也不再动弹,大踏步向前奔跑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鲜血居然飙到了自己的前面,喉咙里嘶嘶的漏气之声清晰可闻,然后,便砰然倒地

杨致似乎只是挥了挥手,十几个家伙便毕命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飞得最快的,就在他面前数尺之地砰然掉了下来,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其实他挥挥手的这个动作,也不过是在骗人罢了,目的就是让人看到,这些人死了,的确是自己动的手啊

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其实一直都悬停在空中,悬停在距离杨致一丈左右的地界,这是杨致现在能掌控的最远距离了心念一动,短剑便会受他操纵而斩人于无形之中,黑夜里,这样一柄小剑悬停在空中,真的是很难引起人注意的

“驭剑术,他是万剑宗的杨致!”人群之中终于有人惊呼出声这让杨致很有些满意,自己也不是无名之辈嘛!

他当然不是无名之辈,万剑宗中,练成这门功法的,到现在也不过两人,一个是现在的宗主毕万剑,另一个就是他杨致了,要不是杨致有这么才情,当初万剑宗也不会拼着得罪皇帝也要保下他这个胆大妄为的敢于刺杀皇帝的家伙

“我来对付他,其它人,护着小姐走!”唐强抽出了佩刀,自人群之中一跃而出,长刀如匹练,斩向杨致,半途之上,叮的一声,嗑飞了杨致突袭而至的短剑

“你来对付我,可有点不够看呢!”杨致大笑,向前踏上一步,反手抽出背上的黑剑,重重一剑劈下一声闷响,唐强坠下地来,腹腹之中一阵翻腾,气血翻涌之下,眼前星星乱冒,不等他回过气来,那柄似乎无所不在的短剑又无声无息的从身后疾刺而来

与杨致对撼,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内息深厚,手中的那柄黑剑奇重无比,没有用剑的灵巧和多变,黑剑在他手中,更像是一柄大刀,每招每式,都是直劈横削,招招式式都是硬碰硬,但那柄小剑,却如同一个舞动的精灵,无孔不入,灵巧无比与他对他,似乎在同时应付数个敌人如果武道修为比杨致高深的话,自是可以稳稳的能压制他,只消切断他与短剑之间的内息连接,便能让短剑成为无本之源,只需专心对付他的黑剑就可以了,但如果武道修为比他差或者在伯仲之间,那就很让人郁闷了

唐强现在就是如此他虽然也是九级好手,但内息的深厚,比起杨致还是有所不如的,毕竟能从万剑谷那种非人的地方走出来的家伙,基本上都可以划归为变态的行列,更重要的是,杨致这些年憋了一口气,不想被秦风和闵若兮拉太远啊,秦风已经是宗师了,闵若兮也在宗师的门口晃荡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便也成了宗师,他杨致比不上秦风便也罢了,要是让闵若兮也比了下去,那可真是没脸活了

所以这些年来,杨致除了带兵打仗,练兵之外,剩下的时间,便都耗费了苦练武功之上,他本身的确是修练武道的奇才,又刻苦之极,这水平自然是突飞猛进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人家比你聪明,还比你刻苦

唐强很早就是九级高手了,但自觉晋级宗师无望,这向上之心未免就懈怠了,一门心思地奔着荣华富贵,醇酒美人去了,这武道修为虽然没有倒退,但却也进步甚微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功嘛,自然是打起架来方恨平日没有多多用心修练啊

两人交手,兔起鹘落之间,杨致已是稳稳地站着了上风

王危自然是看出来唐强的形式不太妙,但身边还有一个邓姝呢,一咬牙,大声道:”冲过去,冲过去”

他不敢离开邓姝,但数百人一涌而上,不怕你杨致三头六臂,胁生双翼,照样能把你挤死

杨致放声大笑,”你们有帮手,难不成我就没有,兄弟们,干起来啊!”

杨致长笑之声尚未落下,两边房屋的的墙壁便轰然倒塌,烟尘缭绕之间,一群人抢了出来,这些人,自然就是杨致从出云郡带来的那些决死营的家伙了

杨致模仿着敢死营弄出来的这个决死营,迭经大战之后,还剩下二百人左右,这些人以前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出场方式也是凶狠无比虽然只有两百人,但搞出来的声势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这些人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长枪大戟等常用武器,有铁锤狼牙棒等重武器,也有分水刺流星锤等奇门兵刃这些人以这种方式出场,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然后,便被他们冲进了队伍当中,其中一个大汉,一冲出来,居然就运气好到爆的到了王危与邓姝身边

身高八尺,脸上刺青,披头散发,手里持着两根短柄的狼牙棒,狂吼声中,搂头数棒,便将挡在前面的几名沙蚁给砸得筋断骨裂,下一刻已经冲到了王危面前,一棒便砸也下来

王危又惊又怒,单刀挥出,薄薄的单刀居然架住了对手的狼牙棒,手腕一转,令人齿软的喀吱声响起,已是绞断了狼牙棒上的数根倒刺,长刀前探,便要取了这恶汉的性命,当的一声,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被对手挡住了,王危咦了一声,看着那个连连倒退的大汉,心中却是有些震惊,对方居然能从自己手下逃得性命去,那武功修为可也很有些瞧了

他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等待着对方的反扑,岂料对手这一退开,竟然没有再扑上来,而是转身又扑向了另一个方向,斩瓜切菜般的将沙蚁的人击翻在地

接下来,又有人连二接三的向王危动手,每个人都没有撑过一招便远远逃开,但王危却是愈来愈惊,因为以他的身手,竟然没有杀掉任何一个人,这些人都如同兔子一般的滑溜,一旦发现自己不是对手,立即不再来招惹如果王危上前追杀,自然是可以杀掉他们中的一些人的,但他却不敢离开邓姝半步

沙蚁中的兵蚁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极其精擅杀人一道,但在这些人面前比起来,却宛如鲁班面前耍大斧,对方似乎比他们还要擅长干这活儿

这是他们不了解杨致带来的这帮人的身份,他们以前都是强盗,干得都是剪径抢劫的勾当,他们原本都是黑道上的好手,只不过运气不好,当初被鬼影的向边挑唆着去攻击大明皇后闵若兮,然后死伤累累,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进了大狱,如果不是杨致将他们捞出来,他们只怕得烂死在大牢中

能在当初的出云郡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的,又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沙蚁碰到了这些人,就好像是碰到了天敌一般

邓姝不懂武功,但眼力见却非同寻常,只是瞧了一小会儿,便知道今天想出城是做梦了,只怕再迟疑一会儿,自己的手下就会被人杀光,这会儿她可是看出来了,前头唐强已经是左右支绌,但总算还能缠住那杨致,但剩下的数百沙蚁,明显不是这后来的这帮人的对手,好在还有王危在自己身边,那些人却也不敢来招惹王危,一试之下,便不再来找死,但等他们杀光了沙蚁,几十上百的围攻上来的时候,王危必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带我走,去黎中发哪里!”她低声道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夫复何言

虎牢关外,左军大营驻地,陈中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得不强作镇静,与他一样,满屋子的领军校尉们此时也是坐立不安。

虎牢关中出事了,即便是远在数里之外,关城内那遮天蔽日的浓烟也能清晰可见,到了晚间的时候,更有消息传来,虎牢副将何卫平勾结送亲的雷霆军,借着肖新大婚之际发动兵变,已经杀死了肖锵。

左大营现在主事的将领全都去了虎牢关参与肖新的婚礼,作为留守的值星将领陈中流,原本只是一个牙将,现在却成了全军的职衔最高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他,心中的惶然可想而知。

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奉命办事的小人物,现在左大营上万精锐将士,却需要他作出决定何去可从,对于他而言,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能不让他左右为难。

营中已有士兵鼓噪起来了,这让陈中流更是恼火,恼火之中却又隐隐有着恐惧,一旦士兵们不受控制,带来的后果可以说是灾难性的。

“是那个的部下在喧闹?”他恼火地盯着帐内的校尉们。

两名校尉出列,向着陈中流抱拳道:“陈将军,是我们的麾下。”

“你们平时是怎么带兵的,一点规纪也没有吗?”陈中流怒道:“还有没有一点军纪可言?你二人都是老人了,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

两名校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冷地道:“陈将军,外边流言汹汹,都说肖大将军已经被人害了,士卒们平时受大将军恩惠极多,想要出兵为大将军报仇也是能理解的,末将认为,此时将士们的情绪亦舒不亦堵,否则只怕会生变。”

陈中流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出了一丝危险的情绪:“你既然说是谣言,那便是还没有证实的事情,怎能以此为据?以谣言而兴兵,事后如果没有这回事,你可知道这是泼天大罪吗?”

“有没有这回事难道不简单吗?派人去东城方向看一看,如果何卫平的部队当真出现在东城那边,那事情就一目了然了。”那校尉却丝毫不惧陈中流的威胁。

“何部就算出现在东城外,也有可能是奉大将军府令而行事,没有刘将军命令,没有大将军府调兵符令,一兵一卒不得出军营!”陈中流恼火地道,“这是军律。”

那校尉冷笑着看着陈中流,“陈将军,现在城内明显已经生乱,我等身为虎牢军人,坐视虎牢出事而不闻不问,是何道理?我现在怀疑你与何卫平这奸贼亦有勾结,意图对虎牢不利。”

砰的一声,陈中流重重的一掌击在案几之上,“杨亚雄,你就是这样跟长官说话的吗?这里是军营,陈某是值星将官,你如此无理,是想自寻死路么?”

被称做黄亚雄的校尉斜眼瞧着陈中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见虎牢危急而不救,眼见叛军作乱而不伐,吾等为国为民,问心无愧,陈中流,你不愿出兵也行,吾等自己出兵,以后如果有事,亦有我等一力承担,与你无关。”

丢下这句话,杨亚雄转身便走。

“站住!”陈中流呛的一声抽出了佩刀,“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无令率兵出营,即为谋反!”

杨亚雄毫不示弱,竟然也是抽刀出鞘,戟指陈中流道:“事急从权,陈中流,今日我等这兵出定了,诸位,城内危急,乱民四起,何卫平作乱,今日我等出兵平叛,来日必受嘉奖,如若去得迟了,大将军遭难,我等如何自处?”

屋中其它校尉闻言,不由都是意动,虎牢关城中出了大乱子,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是不是何卫平叛乱,他们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杨亚雄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如果是真的,他们能出兵迅速扑灭叛乱,事后肯定要论功行赏。

陈中流看到一众人等都已动摇,心中大急,如果今日众校尉不受约束,只怕自己这牙将便当到头了,还有何威信可言?看着洋洋得意的杨亚雄,陈中流心中杀意大起。

杨亚雄却是丝毫不理会陈中流的反应,哈哈大笑着转身提刀而行。众校尉一阵踌躇,竟然真有几个跟了上去。

陈中流眼中杀意大盛,就要喝令帐外卫兵拿人的时候,大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来人,杨亚雄如同见了鬼,顿时傻了眼,陈中流却如同看到了救星,大叫道:“陈将军!您回来了?”

来人正是从城外返回的陈绍威,站在门口,眼光冷冷地扫过杨亚雄等一众校尉,刚刚还慷慨激昂的杨亚雄顿时矮了半截。跟在他身后的数名校尉,立时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陈绍威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了虎案之后,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仍然落在杨亚雄身上。

“本将进营之时,营内鼓噪不休,是那个人的部属?”陈绍威冷冷地问道。

杨亚雄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冷汗涔涔而下,与他一起向陈中流发难的另一个校尉也是身体微微发抖,在陈绍威的逼视之下,两人却又不得不走到陈绍威的面前,躬身道:“是末将属下,属下治军不严,请将军治罪!”

陈绍威嘿嘿一笑:“很好,还知道自己治军不严。来人呐,将这二人拿下。”

门外卫兵应声而入,将杨亚雄两人按倒,绑缚起来。

“拖出去,砍了!”接下来陈绍威的命令却是让包括陈中流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士兵虽然在营中鼓噪,但并未出营,的确违了军纪,但也还没有到杀头的地步。

卫兵们拖起杨亚雄两人便往外走,杨亚雄也是傻了眼,一迭声的大叫道:“陈将军,冤枉,我冤枉啊!”

陈绍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冤枉?妈拉个巴子的,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都是戴叔伦和邓姝的走狗,戴叔伦与邓姝两人设计要将虎牢的高级将领一网打尽,他们的确也做到了,自己要不是运气好,现在也早已暴尸长街了。那才是真的冤枉,要是真那样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

外头的喊冤之声戛然而止,屋内将领人人胆寒,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之极,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门外,卫兵提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陈绍威瞟了一眼,厌恶地摆了摆手:“陈中流,传首诸部,谁敢鼓噪不守军纪者,皆是这般下场。”

陈中流咽了一口唾沫,躬身道:“末将得令。”

随着陈中流的离去,屋内再一次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所有领兵校尉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刚刚几个被杨亚雄说动的校尉,更是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好险呐,再多走两步,说不定传首诸营的就要多上自己的脑袋了。

陈绍威不做声,其它人便也不敢置一词,所有人都直挺挺的站在两侧,目不斜视。

其实陈绍威是在努力消化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暴起行刺的刺客,雷霆军的铁血冲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同僚,逃出来后的截杀,被救,然后一步一步接近事实的真相,今天一天的遭遇,比他这一辈子所遇到的诡谲还要多得多,险恶的人心,恶毒的布置,出卖,背叛,人心百态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便瞧了一个遍。

自己能逃出一条性命,真还只能说自己的命好,要不是刘昌将军反应快,要不是自己紧随着刘昌将军向刺客发起攻击,说不定自己就要和右大营的正副将领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混乱之中。

现在局势已经基本明了了,肖新未死,但却落在了明人手中,何卫平与明人早有勾结,明人大军马上就会抵达虎牢,而虎牢军现在,可以说是在明人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所有的高级将领几乎都被一锅烩了。

邓姝和戴叔伦机关算计,最后却是给明人做了嫁衣裳,想到这里,陈绍威当真是又想哭又想笑,大秦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各怀心思吗?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利益,却没有想想大秦。

当陈绍威第一次听到郭九龄介绍的邓姝所有的计划之时,他直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邓姝当真成功了,最终也只不过是将拿着虎牢十万将士的性命去换她一个复仇的念想,用十万人的鲜血来满足她的欲望,为此她甚至不惜引齐人入关。

大秦,当真是该亡了。

虎牢现在闹在这个样子,何卫平已经投降,他是虎牢副将,在军中素有威望,在肖锵死亡,肖新落入明人之手,其它高级将领几乎死绝的情况之下,不投降,还能怎样?让虎牢士兵的血淹没这片土地吗?

事又至此,夫复何言?

他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到陈绍威的样子,屋内的所有校尉不约而同的长吐了一口气。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聚敌于一隅

唐强人还站着,刀还举着,但生命却正在一丝一毫的从他身体之内流走那柄薄如蝉翼的小剑,终于找到了他的破绽,穿透了他的身体,切断了他的生机

他本来不会这么不济事的但他发现王危带着邓姝跑了,而护卫他们的沙蚁,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之下,正如积雪遇上了烈日般的在迅速融化,而且攻击他的已经不再是杨致一个人,两个武道修为至少八级的家伙加入了进来

胆气一弱,破绽顿生,如果不是这样,他本来还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甚至于能找到机会逃跑的,哪怕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看着走到面前的杨致,他艰难地道:”无耻!”

杨致怔了怔,呵呵一笑:”老家伙,你以为这是比武较技呢这是战场,老子群殴你是理所当然的”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唐强额头之上一推,将满怀不甘的唐强推倒在地,然后无数双大脚丫子便踩在唐强的身上,向着溃逃的王危邓姝一行人追去

将是兵之胆,头头一跑,下头自然也就没有了斗志,残余的沙蚁护卫们纷纷转身逃跑,虽然不时有人返身来抵挡追兵,但在如狼似虎的追兵面前,他们的抵抗犹如一只小老鼠妄图挡住大象的道路一般,转眼之间便被踩在了脚下

但王危带着邓姝跑得的确很快,他有着九级的身手,又见机得快,身后还有不少的沙蚁为他多多少少能阻挡一下敌人追击的脚步,竟然让他一路逃到了东城

看着前方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军队,杨致喷出了一句脏话,就慢了那么一点点,便让王危带着邓姝逃进了军队之中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冲一冲,手下两百强悍的手下,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耳边便传来了嗡的一声响,眼前霎那之间便布满了羽箭的残影

“操你娘!”杨致怒喝,手中黑剑狂舞,悬浮于空中的小剑闪电般的来回穿梭,将一支支羽箭斩断于地,但羽箭却是铺天盖地,似乎永无止境一般地向着他们袭来,身后传来了哎哟哟的惨叫之声,显然已有部下中招

“退!”他怒吼道

尖厉的啸叫之声在空气之中鸣响,久在军中的杨致心头一震,那是脚踏弩破空而来的声音如果是在空旷之地上,这种弩箭,他和他的部下有一百种方法躲开,但在这街道之上,就要命了

“强弩,快躲!”杨致怒喝道

两百名部下几乎将街道塞满,强弩声音一传来,这些人也在军队之中呆了近两年了,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霎那之间,上墙的上墙,伏地的伏地,更有的干脆和身撞进了街道两边的房屋之内,墙壁之上顿时多出了无数的人形大洞

但能反应过来并做出躲闪动作的人必竟是少数

杨致首当其中,一枚粗如儿臂,长约两米的强弩已经到了面前,他要闪过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他身后还有不少的部下,他一躲,后面的人铁定就要遭殃,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些强悍的部下,他可不愿意让他们这样送了命

狂喝一声,手中铁剑猛地挥出,当的一声巨响,杨致身体大震,虎口裂开,黑剑险些便把握不住,整个人已是蹬蹬往后退,退了数步,身后已是顶上了人

退无可退了

每退一步,杨致便斩出一剑,数剑斩出也不过常人一眨眼的功夫,迎面而来的弩箭终于成了强弩之末,杨致狂喝声中,黑剑竖起,宽阔的剑面挡在胸前,当的一声巨响,弩箭重重地击在剑面之上,虽已经力道衰减大半,但杨致仍然被击得飞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后背上的部下又已经退出了数步没有了支撑的杨致于是来了一个漂亮的平沙落雁,屁股向后,上身和两腿向前,砰的一声,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一跃而起,恼羞成怒的杨致一把绰起掉在地上的强弩,向前助跑几步,挥手猛地向前掷出:”王八蛋,还给你们!”

弩箭呜的一声倒飞了回去,这一下他含羞带恨的全力一击,弩箭似乎并不比刚刚射过来的时候稍差,呜呜的声音之中,弩杆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对面的士兵已经被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以人力挡下一支强弩来,还没有回过神来,弩箭已是倒飞而回,他们可没有杨致这份本领,惨叫声中,弩箭飞过之处,将数人串成了一串糖葫芦,远远的向后方飞去,半晌才发出砰的一声响

其实不光是对面的虎牢士卒,便连杨致的这帮手下也都惊呆了,半晌才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之声,看着站在屋脊上的,从破烂的房屋之中探出脑袋的,趴在地上昂着头的的手下,杨致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让他感到体内空空荡荡,全身的真气似乎在这一刻都不翼而飞了那柄小剑也跌落在地上

如雷般的喝彩之声似乎也惊醒了对面的敌人,一连串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之后,空中又下起了箭雨,强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似乎不止一只,很显然,这一会儿他们又弄来了一台强弩

“妈的,快闪!”杨致大叫一声,体内真气没了,只能窜到两边的房屋中去,手下更是各显神通,瞬息之间,两百人便在街道之上看不见踪影了

两支强弩带着呜呜的鸣叫之声,在长长的街道之上远远的飞走,好半晌才听见夺夺两声,也不知射到了哪里,刚刚杨致和他的部下所站的地方,不论屋顶还是街面,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

街道之上一片安静,杨致和他的部下惊讶于敌人的反应迅速和攻击凶猛,显然对面的这些家伙,比起那些什么沙蚁完全要强出了太多,而对面的敌人却也正在懊恼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竟然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有捞到一片

其实沙蚁倒并没有杨致想得那么弱,他们并不是作为军队来使用的,而现在杨致面对的,却是虎牢秦国边军中的最为精锐的一部分,秦军能在虎牢关挡住齐军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是弱者他们的反应速度,他们的应战能力,与任何一支军队比起来,也不差

两边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好半晌,插满箭支的街面之上,一柄小剑猛地弹了出来,悬停在了空中,晃晃荡荡了一会儿之后,嗖的一声,穿破了一间房子的窗户,消逝得无影无踪

街道的尽头,响起了军官们的命令之声,片刻之后,一队队的士卒开始在街面之上集结,铁盾如墙,长枪如林,缓缓向前推进,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的弓箭手弯纪引箭,遥指前方

躲藏在屋中的杨致呸了一口,知道事不可为了,这样的军阵,他和他的部下将其冲破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只要他们一现身,那如雨的箭矢可就来了,他们这些人,现在身上可没有披甲,羽箭射过来,照样是能要命的

“撤退!”他很不甘心的下达了命令

说起逃跑,那再没有人能比他的这些部下更能跑得了瞬息之间,杨致便带着他的麾下退得无影无踪

秦军士卒队伍之中再一次响起了军官的呼喝之声,列队向前的秦军士卒停了下来,显然对方的军官也清楚,他们面临着的不是一般的敌人,要是追出去太远,让这些人找到了破绽,面临的就可能是一场大屠杀

“没抓到邓姝”郭九龄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杨致,笑问道

“一个身手很不错的家伙带着邓姝逃到了秦军军伍之中”杨致哎声叹气,”是我太大意了”

“没什么!”郭九龄笑着摇摇头:”其实在你们出发之后不久,我们才又收到一些有关对方的情报,邓姝的身边有两个九级高手,一个叫王危,一个叫唐强,你能杀掉一个,而且几乎全歼了这支沙蚁,已经很不错了,他没有出城,逃到了城中的秦军队伍之中,那仍然是笼中之鸟,照样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杨致问道

“城中戴叔伦控制下的秦军队伍已经扩充到了近一万人,正在猛攻东城的何卫平部他们的战斗力很不错啊,何卫平和他的部下已经被压缩到了东城门附近,如果不是陈震睿的八百雷霆军的加入,只怕他们就顶不住了”郭九龄道

“那城外”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很快城外的右大营的军马也会入城,参与到对东城的攻击”郭九龄道

“那情形可不妙!”杨致皱眉道

“无所谓!”郭九龄道:”现在敌人都已经集中到了东城,鹰隼已经过去支援何卫平了,你也带人过去吧,天一亮,陈绍威的部队会过来,而且天亮后,陆大远的军队也会抵达到时候肖新一亮相,戴叔伦等人可就无所循形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混战

东城,战斗并没有因为夜已深而有所减弱,反而是更趋激烈。戴叔伦亲临第一线,监督作战,此时的他,心中已经隐隐感到不妙,意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已经渐渐地超脱了他的控制,而明人大规模的介入,更是让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似乎明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现在已经可以明确的是,东门守将柯镇肯定是早就已经投靠了明人了,否则很难解释他的军队之中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明军最新式的武器,而正是这些武器,给予了攻击的秦军极大的伤亡。

在兵力之上,戴叔伦现在还是占着极大的优势的,城内万余驻军,在主要将领都被干掉之后,已经成功地被黎中发等人控制,军人是最易被煽动起来的,而鲜血更是会让他们失去最后的理智。

但对于东城的进攻,却并不顺利。

从最初的打得何卫平部节节倒退,到现在的两相僵持,愈是靠近东门,敌人抵抗的力量就愈大,很显然,对方是打定注意要死守东门了。

现在戴叔伦最担心的就是明军的突然介入,而何卫平死守东门,哪怕伤亡惨重也不退却的行为更让戴叔伦明确了这一点,他们在坚持,他们在等待,而等待的是什么,那还用说吗?

这让他极其愤怒,如果何卫平部丢掉东门逃跑掉,他甚至都不会去追击,因为他要做的是,马上收拢所有兵马,退入虎牢关城内,做好一切防御措施迎接明军的到来,在虎牢坚城面前,明人根本就无法下嘴,他们除了退去并无第二个选择,因为在虎牢关城下呆得久了,虎牢驻在其它地方的军队便能回援关城,从而在关城之下聚歼敌人。

但问题是,现在东城拿不下,便等于在雄伟的虎牢城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破绽,明军一旦抵达,直接可以从东城入城,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便完了。

戴叔伦将没有时间来整合虎牢的军队。直到现在为止,他能完全控制的军队,便也只有城内的这一万守军。而城外的左右大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果杨亚雄与廖靖两人能控制住城外的两个大营的兵马,那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王危带着邓姝出现在他的面前,让戴叔伦目瞪口呆。

“唐强没了!”王危兔死狐悲,“我们遭到了明人的攻击,带队的是杨致。戴大人,必须早做打算了,明人在虎牢城中,只怕渗透进了大量的人手。”

“戴大人,杨致本人的武功倒也不说了,关键是他带来的人相当的强悍,他们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而是一支小规模的军队。”带队救回王危邓姝的秦将常柄荣一脸的忧愁,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对方展现出来的强大的实力,让他暗自心惊。“这样一支人马潜伏在我们背后,随时有可能对我们展开突然袭击,而以他们的实力,一旦得手,必然对我们造成重大损失。”

听着常柄荣的话,戴叔伦心惊不已,明人究竟有多少人潜藏在关城之中?他们到现在并没有公开露面,但潜藏着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对手,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实力如何,能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加强攻击,只要拿下东城,我们就可以控制全城,然后关闭城门,大军便可以在全城展开搜捕,不管他们有多少人,在军队面前,也都是渣滓,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常柄荣,带着你的部下,去支援黎中发,天亮之前,一定要拿下东城。”

“是,戴大人!”常柄荣点头领命,正欲离开,身上染满鲜血的另一员大将李祖新匆匆跑了进来。

“何卫平部得到了支援,一支不明队伍加入到了东城守卫之中,武器犀利,战斗力相当不俗,何部得到了他们的支援,本来已经被我们打乱的阵形又稳定下来了。”李祖新显然有些恼火,“功亏一篑啊,我们本来已经突上了东城城墙了。”

“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百人左右。”李祖新叹息道:“现在这五百人与陈震睿的雷霆军一左一右,为何卫平羽翼,让我们很是被动。”

戴叔伦觉得真是倒霉透了。虎牢之事,变故频出,到现在为止,他也想不透为什么明人会事事料敌先机,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想干什么一般。而陈震睿又是另一个变故,这个愚蠢的家伙本来是设定好的替罪羊,但却在杀光了大将军府内的人之手,像是被点悟一般,察觉到了自己背锅的命运,临陈倒戈,这个本来的助力,现在却成了阻力,雷霆军哪怕只剩下了几百人,那战斗力也是让人发怵的,现在他们的表现也更证明了这一点。

“不惜代价,一定要将东城拿下来。投入所有的预备兵力。”戴叔伦阴沉着脸道。

“遵命!”常柄荣,李祖新两人应命,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东城鼓楼街,刚刚打退了对手一次进攻的陈震睿扶刀坐在一户人家门口的硕大的石狮子之后,不停的喘着粗气,身后,还有五百名雷霆军士卒,剩下的,已经在大半夜的战斗之中战死了。

他非常愤怒,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所以他也有被人当成棋子的自觉。小人物们从来都是大人物们下棋时左右搬弄的棋子。但他却不能容忍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一般的愚弄。而戴叔伦和邓姝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傻瓜。

他们利用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将邓姝换成了那个女刺客的时候,只怕就想已经设计好了将自己弄成替罪羊,一旦让他们得逞,自己就会成为虎牢事变之中那个最为罪大恶极的家伙,跳进大河都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点了。

对于自己,他们哪怕一点点善意都没有准备施舍给自己。

陈震睿出离的愤怒,他不仅仅是要报复,他很清楚,自己今天一天所做的事情,无论那一方,都有可能在事后找自己算帐。肖新没有死,但大将军府的数百条人命,却的的确确是自己下的手,他能不恨自己?数十名虎牢大军的高级将领,也死在自己的手上,这一笔帐,只怕会有无数的人找自己清算。而现在,自己反戈一击,又杀死了无数戴叔伦的人,一旦让戴叔伦得手,不但自己要玩完,连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当今之计,只有先挫败了戴叔伦,将他们一网成擒,自己的家人才有可能避免灾祸。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当然是要立下更大的功劳,然后,投奔一个更强势的新主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避祸。

他很郁闷,自己竟然在一天之间,将敌我双方的人,都得罪得干干净净,想起肖新,陈绍威看着自己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儿,陈震睿的心里便一阵阵的发怵。

空中传来了巨大的呼啸之声,不用抬头,陈震睿就知道那是大型投石机投出来的石弹,不假思索,他大吼一声,“小心头上。”

伴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数十斤的石弹并没有砸中他们驻守的街道,却落在了左侧的一幢民居之中,顿时将屋顶砸出了一个大洞,惨叫声很短促,但接下来的嘶声裂肺的哭喊之声却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动乱猝起,最倒霉的就是虎牢关中这些无辜的百姓了,也不知今夜过后,会死多少人。

石弹在不停的落下,对方似乎要用石弹将这一方填平。

“突前,突前!”借着投石机换弹的间隙,陈震睿一跃而起,向前方窜出去,后退是没有出路的,后退只会遭到对方连接的打击,反而向前,能避开这种武器的致命打击。“分散到两侧民居之中,自由杀敌。”

城楼之上,何卫平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东城,站在这里,他能看清各个街道之上的接敌情况,最近的一支敌军,离他们这里,不到百米。但却被城上的弩箭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一声巨响,一枚石弹落在他身侧不到丈许处,几个倒霉的士兵不幸中了彩,两个当场毙命,另两人哀嚎着,整个下半身被压在石下,血如泉涌。

一名军官走了过去,看了看,叹口气,提起刀来,干净利落地给了这两人一个痛快。然后又回转到自己的岗位之上。

“将军,敌人的攻势加大了。”柯镇有些担心地道。“武库之内储存着大量的远程武器,而我们就有些补给不足了。很快,他们就能对我们形成压制性攻击了。”

何卫平抬首望天:“无妨,天快要亮了。天一亮,陈绍威的左大营便会出现在东城外,而陆大远的军队,也该抵达了。”

“右大营那边?”

“右大营不足为虑,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右营的高级将领死光了,几个跳脚小虾子,不见得能煽动得起全营士卒。”何卫平道。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最后的疯狂

廖静率军入城了。但正如何卫平所判断的一般无二,廖静在右大营的职位不高,一个领兵校尉而已,在这样群龙无首的情况之下,想要压服众人或者说服众人,份量显然不够。最终跟着廖静入城的军队,只有不到五千人,还不到右大营的一半。

戴叔伦与邓姝在虎牢边军之中,缺乏高级将领支持的恶果,由此终于显现。这也是最初一开始在设计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将虎牢边军的所有高级将领一网打尽的初衷所在。如果一切顺利,成功夺得虎牢军权的话,那他们手中的棋子,自然可以顺利上位,掌控这支军队,但现在却是诸事不顺了。

但廖静率五千军马入城,加入对东城的攻击,还是让秦军士气大涨,戴叔伦也终于松下一口气来,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前方的进攻更加犀利,在五更时分,终于将所有的敌人都压迫到了东城城墙之上。

胜利可期了。

源源不断的重型攻击利器,从虎牢武库之中被运到东城之下,林立的投石机,弩炮,强弩,让城墙之上的何部看得头皮发麻,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敌人再发起进攻的时候,就是生死立判了。

他们虽然居高临下,但城墙并不是他们所独拥有,他们所占据的只是东城这一部分而已,而此刻,来自城墙之上南北两个方向的敌人,正在向他们发动猛烈的攻击。

而他们,此刻已经没有能够压制对方的远程武器了。其实就算有几个,也毫不济事,虎牢武库的储存,远非他们城墙之上的这些玩意儿能比的。

不安的士兵们看着城楼之上神色平常的何卫平,有些惶然的心思又得到了些许安慰,将军毫无所惧,自然是有所恃。

将是兵胆,上头不慌,下面的人,便多多少少有些底气。

何卫平当然有底气,此刻的他正抬头看着天色,一丝鱼肚白已经天边显现。低下头来,看着远处敌人,冷笑道:“戴叔伦,邓姝,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戴叔伦此刻也正志得意满,虽然左大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但右营五千人马的加入,已经足以让他攻克东城,这就够了,只要完整的掌握了虎牢城,一切便都会好起来。“大小姐,可以发起最后的攻击了。”

邓姝一直苍白的脸色,此时终于有了一丝红晕,微微点了点头。

“各部听令!”戴叔伦转过身来,大声道,屋子里,所有将领霍然起立。

砰的一声,大门却在这个时候被猛地推开了,易礼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左营的兵马来了。”他大声喊道。

戴叔伦微一皱眉,旋即又是喜上眉梢:“杨亚雄这个混帐,忙活了一夜才把左营兵马带过来,真是无用。”

屋里所有将领都是会心的一笑,此刻,已经是拿功劳的时候了,不得不说,杨亚雄还真是来得巧,居然赶上了最后一波总攻。有了左大营,这一仗可是毫无悬念可言了。

“不不不!”易礼却是脸色苍白,看着戴叔伦,“不是杨亚雄,左营兵马向我们发起了进攻,负责从武库运送器械的兵马首先遭到了攻击,逃回来的士兵说,左大营打着的旗帜是陈,那是陈绍威。”

屋内立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陈绍威,那个在大将军府中的杀戮里,唯一逃跑了的高级将领,这个唯一的漏洞现在终于变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戴叔伦脸上的血色刷的褪尽。

“黎中发,你马上去求见陈绍威,就说我戴叔伦想见他一见。”他迅速做出了决断,如果能在这个关口说服陈绍威,或者还能够挽危局于千钧一发。

“还有我!”邓姝也站了起来。

“明白!”黎中发点了点头,转头便跑了出去。

“戴大人,进攻还按时发动吗?”常柄荣问道。

戴叔伦摇了摇头,如果就在全军向前发起突击的时候,陈绍威所部在后方发起进攻,则全军崩溃是必然的事情。

“各位先回军中去,约束各部,更重要的是,不要泄漏左大营的事情,就说他们是我们的后援,此时,士气易鼓不易泄。”

“明白,大人!”

天色渐明,曙光自窗户之中泄漏了进来,戴叔伦缓缓走到窗边,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涌入了进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邓姝。

“大小姐,如果陈绍威根本就不同意与我们见面的话,那您就必须得走了。”

邓姝脸上一阵茫然,“走?去哪里?”

“去青州,去卢一定哪里。”

“没有虎牢军队作为支撑,卢一定那个墙头草又哪里靠得住?”邓姝摇头道。“倒不如在这虎牢作殊死一搏。”

“不,做大事或者靠不住,但大小姐如果到了他哪里,至少能保住性命。卢一定那种性子,我敢肯定他不会伤害大小姐或者把大小姐交出去,他最有可能的就是为大小姐安排一条隐密的渠道离开。”戴叔伦道。

“就这样苟活着?那还不如死了好!”邓姝苦笑:“虎牢之事一旦传出去,雍都的爷爷,还有邓氏的那些族人,必然不能幸存,皇帝肯定会杀了他们的,邓氏独存我一人孤苦零丁,却又无能报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戴叔伦劝道:“明国的皇帝秦风,当初又有什么?还不是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天地。”

“我必竟只是一个女人。”邓姝低声道。

房门轻响,黎中发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一看他的脸色,戴叔伦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本来他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终于破灭了。

“黎中发,你带一队精悍人马,护送小姐突围,往南城走。王危,小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我在青州还留了一些人手,卢一定军中也有我们的人,到了那里,你先联络上他们。”戴叔伦不再征求邓姝的意见,而是直接吩咐道。

“大小姐,一旦到了青州,不要试图劝说卢一定什么,虎牢一失,此人必然会投明人,只需要他能安排大小姐安全离开就好了。走,马上走。”

邓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王危与黎中发两人立时一左一右地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小姐,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陈绍威正在展开兵马,如果让他封死我们的后路,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成了。”

“戴叔!”被夹着离开的邓姝,转头看着戴叔伦。

戴叔伦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不准备再离开了。虎牢一败,什么东山再起之类的想法,已经不存于他的脑海之中,拿来骗骗邓姝罢了,但只要邓姝能活着离开,也算是为老邓家留下了一丝血脉,他亦无悔于邓洪,邓方父子的一生厚待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什么可怨尤的。

天色大亮,一轮朝阳从远处山顶跃上了天空,东城墙之上,何卫平部突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片刻之后,紧闭着的东城门打开,一支人马源源不绝的从大开的城门之中进入到了虎牢关城,飘扬着的大旗昭示着这支人马的身份。

陆字大旗!

自开平郡一路急行而来的陆大远部,终于在天亮时分,赶到了虎牢,自何卫平部控制的东门,轻松地进入到了虎牢城中。

他们仍然打着的是大秦的旗帜,但他们现在却已经是大明的军队了。

虎牢叛乱的士卒,此时已经陷入到了铁桶一般的包围之中,前方,何卫平得到了陆大远的强力增援,而后方,是陈绍威的左大营万余人马。他们被团团包围在了方圆不足一里的狭窄的区域之内。

所有的叛乱军官们都知道,他们的末日已到。

“传令全军,向陈绍威部发动自由攻击。”戴叔伦面无表情地下达着最后的命令,不需要什么有组织的进攻,也不需要什么战略战术了,他最后的任务,就是在城内制造一场绝大的混乱,能够掩护黎中发和王危带着邓姝逃出城去。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能突围就突围,突围不了就多拉几个垫背的吧,他们不会饶了你们的。”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的领军校尉们,戴叔伦呵呵一笑,从案几之上拿起了他很少用过的佩刀,他一向是用脑子而不是动刀子,但到了今天,也终于是黔驴技穷了。他自认为这一次的谋划,算得上是天衣无缝的,但却在最后处处失去了先机,像他这样的人,最痛苦的不是失败,而是失败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

他当然永远也不会知道,明人那边有一个已经谋划展开了数年之久的神鹰计划,而他们的神鹰如今已经在齐国崭露头角,他一头撞到了神鹰面前,然后所有的谋略,便都袒露在了明人的面前。

一个阴谋者,一旦拿起了刀子拼命,那就已经失败了。

而此时,做为挫败戴叔伦邓姝阴谋的最大功臣拓拔燕,却与齐军统帅郭显成一起,正在打量着前方秦人的关卡。

动还是要动一下的。这便是郭显成的想法,就算不能取了虎牢,但能将横断山区大齐防线再向前推一推也是一个收获。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战后

动乱过后的虎牢关满目疮痍,处处都是战斗过后留下的印迹,曾经的虎牢标志性建筑大将军府已经变成一片白地,一把大火将雄伟的将军府化为乌有,唯一幸运的就是,将军府四周与民居有着不小的一段空白间隔,使得这场大火不致于漫延开来,酿成大祸。

战火平息之后,无数的军人重新抵达这里,在整理着满地的残渣之时,也将一具具烧得无法辩认的遗体从残垣断壁之中抬出来,装入一具具棺材。

死在将军府里的,除了卫士之外,其余的人,大多是虎牢关内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场刺杀,将虎牢的权势阶层团灭。

除开将军府,东城是这一次短暂的战斗之中的重灾区,无数房屋被毁,无数百姓伤亡,战场之上无数的尸体虽然已经被抬走,但一团一团变得乌黑的血迹却仍然刺人眼球,无数的苍蝇们逐腥而来,在这些血迹的止方盘旋往来。

阳光仍然灿烂,但对于欲哭无泪的幸存者们来说,这一天却是刺骨的寒冷,他们的亲人在这场战斗之中死去,他们的家产在这场战斗之中化为乌有,本来殷实的家庭,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麻木过后便是心痛,处处传来压抑的呜咽之声。

战斗已经结束,但清洗还没有停止。戴叔伦最后下达的命令,让上万叛乱的虎牢军卒们乱成一团,他们有的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对手发起猛攻,然后倒在强弓硬弩,长枪大戟的面前,有的却是化整为零,散入居民区,亡命而逃。

对于前者,很好对付,但对于后者,却成了战后一个十分挠头的问题。军队开始搜捕这些散入虎牢关无数街头巷尾的溃兵。不时在某一个本来很安静的地方,就会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

这注定是一项要持续很久的事情,但迅速恢复虎牢的秩序,却是当务之急。不论是大明,还是幸存下来的虎牢原军人们,都需要一个稳定的虎牢。

郭九龄等鹰巢首领们,仍然隐身在幕后,原虎牢副将何卫平接手了虎牢的指挥权,左右大营仍然驻扎于城外,只不过右大营的军官们都被何卫平招入到了城中,名义上是让他们护卫新的虎牢城守府,但实际上,他们已经被软禁起来接受审查,哪怕在最后关头他们并没有参与叛乱,但该走的程序还是一样要走的。

左大营则享受到了他们该得的荣耀,虽然驻扎在城外,但陈绍威则荣升为了何卫平的副手,带领本部人马在城内协助何卫平恢复秩序。

除开搜捕最后溃散的逃兵之外,何卫平面临的挠头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因为虎牢武库的大门被打开,导致无数的武器流散在外,除开东城被打得稀巴烂之外,城内其它地方,屑小之徒趁机作乱,杀人抢劫之事一夜之间发生无数,受害者不知凡凡,这些都需要新的城守府来处理。

虎牢名义上有十万大军,但驻扎虎牢关城的只有三万精锐,驻扎横断山区的有一万,这些人马,基本上已经在何卫平的掌控之中,但驻扎在虎牢境内各个县治的兵马还多达六万之众,这些军队的下一步动向,也是何卫兵必须考虑的,他们能不能向新的虎牢关表示臣服,仍然尊奉虎牢关的命令,还是一件值得商榷的大事。

由何卫平下达的招集这些军队的将领回虎牢议事的公文,已经由信使快马奔向这些县治,副署名字的除了陈绍威,还有原大将军肖锵的公子肖新。

先礼而后兵。假如这些县治的兵马不肯服从的话,紧接着他们将迎接的是大明的军队的洗礼,陆大远的一万兵马已经枕戈待旦,宝清营在邹正的带领之下,也已经进入到了虎牢境内,而第二批进入虎牢的追风营,如今却在于超的带领之下,直趋横断山区秦军的驻守地。那里,齐人正在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大明要向他们昭示,虎牢已经由明人接管,进攻这些关卡,就意味着向大明宣战。

关内,新的城守府,已经开始了战后的救灾工作。一个个小吏开始在街头摆开摊子,统计着战后人员的伤亡,财产的损失,一个个粥棚在街头立起,官府开始赈济难民。街上的店铺,一家接着一家的重新打开了店面开始营业,当然生意是相当的惨淡。不过这些店铺大部分都是由明人开的,此刻虽然生意冷清,门可罗雀,但这些人,脸上却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从今以后,虎牢关便是大明的领地了。这对于他们,可不仅仅是少交一份赋税的问题。

“何将军,陈将军,辛苦了!”随着宝清营一起抵达虎牢关的大明皇帝秦风看着有些拘禁的坐在自己面前的何卫平,陈绍威,满面笑容的温言抚慰着。虎牢已经拿下,大局已定,他已经没有必要掩藏自己的形迹,皇帝亲军烈火敢死营,也正在奔赴虎牢的途中。

“能为陛下效力,是末将等的荣幸!”何卫平微微躬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名震大陆的传奇皇帝,与传言大不相同的是,皇帝的确非常年轻,但却没有那种煞气逼人的威势,反而平易近人的如同邻家大哥。

比起何卫平,陈绍威则更为紧张,与何卫平,陆大远等早已投靠大明的将领不同,他是在最后关头,在形式所逼之下才倒戈反正的,虽然说也立下了一些功劳,但最后命运如何却仍不得而知。

性命是无忧的,但对于他这样的将领来说,仅仅是性命无忧,自然是不能满足,可现在,他的命运已经不能由自己掌控了。

“虎牢关城之内,已经基本恢复了秩序,两位将军功不可没。”对于战后一天,虎牢便能恢复到如今的模样,秦风还是相当满意的,他需要一个迅速发挥作用的虎牢关,而拿下虎牢,便等于将秦国的疆域从中一刀横切下一大半,而失去了虎牢军队和青州军队的秦国朝廷,已经离死不远了。“接下来迅速平定虎牢全境,招纳其它虎牢军队归顺,仍然要劳烦两位将军,何将军要在虎牢掌控全局,陈将军就要多多辛苦了。”

秦风笑容可掬地点名陈绍威。

陈绍威一个激凌,立即站了起来:“多谢陛下看重,末将会亲自赴各地,劝说当地驻军将领来虎牢听命。”

“好,陈将军在虎牢诸军之中也是威名素著,有你亲自出马,必然事半功倍。”秦风赞赏地点点头。“二位将军,大明从不亏待有功之臣,等虎牢事定,朕必不吝赏赐。”

“多谢陛下!”陈绍威此时已是心中大定,像他这样的人,在事后最怕的就是被架起来,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既然皇帝已经给自己分配下任务,那就代表着还是要用自己的。

“何将军,现在虎牢关城之内,还有什么难题吗?”秦风转头看着何卫平。

“陛下,叛军溃败,四散入关城之内,现在正在四处搜捕,但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本地人,而且军队在虎牢驻扎多年,亲朋故旧也多,搜捕起来难度颇大,恐怕还需时日。”何卫平道:“再就是大将军府内的一场杀戮,几乎将虎牢的官吏一网打尽,剩下的都是些撮尔小吏,关城之内,现在由军队代管,这终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们对于民政亦不熟悉,很容易好心办坏事,这对于恢复关内的的程序还是很不利的。”

“何将军能想到这些,真是不错。”秦风一笑,这何卫平可真是贴心之至,“这样吧,我会下令给永平程郡守,由他从永平抽调一批官员过来充实虎牢官吏队伍,他们到来之后,便由何将军一体分派吧。”

“多谢陛下,解虎牢之急。”何卫平连连点头。“虎牢现在不缺粮,物价也稳定,唯一可虑的就是有一支可靠的官吏队伍来帮助稳定人心,有这些人相助,相信虎牢很快就回恢复到先前的水平。”

“的确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朕想,虎牢之变传出,雍都的那位可就坐不住了,或者马上就会有军队过来讨伐,接下来,恐怕我们还要准备打上几仗才能消停了。”秦风笑道。

“陛下,虎牢军队,现在恐怕还不堪战!”何卫平字斟名酌地道,虎牢军队必竟以前是属于大秦的,现在初降,马上就拉他们上战场去与皇室对垒,心里肯定是别扭的,战斗力什么的,恐怕不用提,搞不好还会来一个阵前兵变,那就麻烦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几仗,用不着虎牢军队去打,陈将军,你这一次去招纳虎牢驻各地的军队,将愿意奉命的军队,统统带回到虎牢,整个虎牢大军重新进行整编。十万军队,太多了,按我们大明军队的待遇,朕可供养不起这样一支大军,也没有必要。裁减军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这是一件大事,一个做不好就会引发乱子,但二位要先给将领们吹吹风,告诉他们,我大明不会亏待他们的。”秦风道:“至于与雍都的战事嘛,便由明军独立来完成吧。”

“多谢陛下体谅。陛下,不知肖新……”何卫平试探着问道。他现在成了虎牢的最高长官,但肖新的存在,仍然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他伤得不轻,等养好伤后,朕带他回越京城,在越京城中,朕会给他按排一个好位置的。”秦风笑着给何卫平吃下一颗定心丸。

第一千零六十章:杀人

看到走进房里来的秦风,肖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秦风却是急行两步,走到床前,双手轻轻地压在肖新的肩上,温声道:“少将军受伤不轻,还是躺着静养得好,勿需多礼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秦风,肖新当真是百感交集,几日之前,他还是威风八面的虎牢关少将军,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几天之后,却从云巅直坠入地狱,父母亲双双被杀,大将军府被夷为平地,麾下数万官兵,叛得叛,死得死,转眼之间,已是一无所有了。

大喜之后有大悲,世事之难测,莫过于如此。

眼前这人便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之一,但肖新却无法真正从心里仇恨这个人。没有此人,戴叔伦和邓姝的计划还是一样会实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自己一家仍然难逃毒手,下场只怕会比现在更惨。

指责对方么?当真是笑话,人家可没有理由来提醒你小心别人的诡计,肖氏在图谋着独霸一方,对方何尝不是在图谋着占据虎牢,人家消息灵通,巧妙的利用了邓姝和戴叔伦的阴谋,轻轻松松的便取得了虎牢关的控制权,这还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现在自己这样,还算是幸运的了。至少比落在戴叔伦和邓姝手里要强,落在他们手里,自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现在肖新可是已经全盘知道了戴叔伦的计划,杀掉父亲与自己之后,邓姝会以自己未亡人的身份来统领全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当真会死不瞑目。

现在自己还活着,肖氏还有子孙来供奉香火,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少将军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去。”秦风微笑着道。

“多谢陛下看顾,少将军什么的就不用再提了,自此以后,肖新只是陛下治下一介小民而已了。伤好之后,还请陛下能赐肖新几亩薄田,一间瓦屋,便于愿足矣。”肖新摇摇头,强自笑道。

“少将军才华横溢,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秦风哈哈一笑:“少将军勿需担心,伤好之后,朕自有安排,少将军还年轻得很,以后有的是大展鸿图的机会。”

看着秦风的笑容不似作伪,肖新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事过境迁之后,秦风会找个由头做掉自己,毕竟自己的存在,对于虎牢军队的降顺还是有一定关碍的。现在看起来,秦风根本没有在意这个。

“一切全由陛下安排。”肖新低声道:“不知现在虎牢之事,还有什么需要肖新效劳的吗?”

自明人掌控虎牢之后,肖新做过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在何卫平布的命令之中副署而已,忽括召回虎牢驻各地的军事将领。

对于这种状况,肖新其实是很矛盾的,一则,他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而体现自己的价值,获得更多的功勋,二来,他又十分担心如果自己的影响力太大,会不会让秦风心生杀意。左右为难的他,其实日子并不十分好过,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不需要少将军劳心了,何卫平,陈绍威做得还很不错。”秦风笑道。

这就是说,现在的虎牢,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不管是城内的驻军还是关内的百姓,都已经接受了明人入主的现实,肖新有些欣慰却也有些失落。

“接下来朕准备将少将军送到越京城去静养,虎牢这边的大夫的水平,比之越京城还是差了不少,到了越京城,更有利于少将军伤势的恢复,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秦风带着商量的口气问道。

这当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肖新却是带着欣慰的口气道:“那可真是多谢陛下了,越京城的舒畅舒神医天下闻名,肖新能去哪里,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嗯,那少将军在虎牢还有什么事情未了吗?”秦风很满意这人的知情识趣,他如此配合,倒是让自己省了不少心。

“无他,唯想看到戴叔伦和邓姝这两个人的人头而已。”一念及这二人,肖新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戴叔伦的人头简单,他与一批反叛的将领都已经被拘押在监牢之中,不过邓姝的嘛,恐怕还要等些时日,追捕还在进行中,不过他们也逃不了多远的。”秦风道:“朕会满足你的这个要求。”

“多谢陛下。”肖新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虎牢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由此二人而起,能看到二人人头落地,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虎牢大狱,现在是人满为患。数间牢房都塞满了人犯,靠外头的,多是在这几天混乱之中混水摸鱼的一些地痞混混流氓,在军队控制住局势之后,他们的下场自然是不太美妙,恢复城内秩序,让百姓能安心的第一步,就是对这些家伙下手。说不得这一次,他们中的有不少要人头落地了。

越往里走,警戒的级别自然就越高,关押的却大都是这一次被抓住的军中将领,这一次的反叛并没有高级将领,基本上都是校尉往下走,但恰是这些人,构成了一支军队的基本骨架。

而戴叔伦,自然是享受着最高待遇,一人享受着一间牢房。

大牢里没有窗户,不见日月,永远亮着的便只有墙壁之上的毕毕剥剥的火把,与外间的闹哄哄比起来,靠里头的几间牢房,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做下这样的事情又事败被擒,下场是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

戴叔伦盘膝坐在一堆稻草之上,脸上没有什么血色,那一夜的拼命一战,他多处受伤,最终被擒,事后明人倒是没有为难他,还给他包扎好了伤口,然后,他就被扔到了这里,再也没有人搭理过他。这两天,不停的又被抓住的叛乱将领被送到了这里,常柄荣,李祖新,易礼,廖静,竟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落网了,随着更多的低级军官被押送到这里,戴叔伦知道,明人已经完成了对虎牢关的控制了。

换而言之,他们的人生道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死,并不可怕,但当真是不甘心呐!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想头了,但愿邓姝能逃出一条性命吧,不然,邓氏可就真的全军覆灭了。

外间的喧闹之声突然静止了下来,戴叔伦身体微微一震,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外头。先传过来的是整齐的脚步之声,然后,一队队的全副伍装的士兵走进了大牢,在巷道里排列整齐。

外间的小混混们先前闹得热闹,此时却是噤若寒蝉了。

一名军官拿着一张布告,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门的大牢门口,哗啦一声,锁住栅栏的铁链被取下,被关在内里的军官们都站了起来,受了伤的也被同伴扶着站了起来。

“常柄荣!”外面响起叫名声。

常柄荣一瘸一拐的拖着重重的镣铐走了出来,旋即被两个士兵左右一挟,拖着就向外面走去。

随着一个个的名字被叫喊出来,里间牢房里的军官人数迅减少,戴叔伦眼圈微红,双手扶着栏杆,跪在了牢房之内,为他的这些忠心部下送行。

这一去,自是永别!

巷道之中再一次响起脚步之声,这一次,却是径自走到了戴叔伦的单人牢房之前,哗啦一声,牢房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

戴叔伦抬头,看到一个须皆白的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戴兄,吾来为你送行。”老人盘膝坐在戴叔伦身前,挥了挥手,身后随从立时提过来一个食盒,将内里的酒菜取出来,放在两人的面前。

“郭九龄?”戴叔伦问道。

“正是老夫!”郭九龄点了点头:“多年以来,对戴兄是神往已久,却不想最后见面,却是在这里。今日就是戴兄的死期,郭某佩服戴兄在咱们这一行的成就,所以特意前来送你一程。不瞒你说,也正是老夫的要求,戴兄才免去刑场一刀。”

戴叔伦一笑:“那倒是要多谢郭兄了,至少让我有一个死面的体法。”

“应该的。”郭九龄伸手相让道:“菜是随意准备的,不太好,但酒却是极好的。”

“那就只饮酒好了!”戴叔伦呵呵一笑,提起了酒壶,“郭兄,戴某将死之人,能否让戴某死个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探知我们的计划的?竟然能步步都走到我们的面前?”

“也不算是步步都走在戴兄的前面,其实在虎牢城,我们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怎么探知戴兄的秘密的,实在很抱歉。”

“明白,明白!”戴叔伦点头道:“大小姐不过一介女子,失去了戴某这个爪牙,又没有军队相助,对大明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了,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这个也很抱歉。”郭九龄道:“邓姝是一个疯狂起来不顾后果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也很有可能闹出极大的乱子来,所以,她现在虽然还在逃,但终究是逃不过法网的。”

听了郭九龄的话,戴叔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声,提起酒壶,不住口的狂饮,直至把一壶酒尽数吞进腹中。

咣当一声,酒壶被重重地掷到了墙角。戴叔伦将自己放平,躺倒在了草堆之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郭九龄。

郭九龄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转身走出了牢房。

“好好的收殓他吧!”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请让我有尊严的死去

月光之下的山林,并没有多少的美感,反而阴森森的有些可怖,风吹过林子,凄厉的怪啸之声时断时续,其间偶尔加上两声野狼,夜袅阴测测的叫声,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这里,是飞鸟走兽的乐园,并不是人的乐土,地上厚厚的腐叶,也在证明着这一点,不知有多长的时间,不曾有人类踏足其间了

这里的原始森林之中,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并不是其间有多么凶悍的野兽,而是无处不在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出来的天然陷阱,无数的小虫小蚁,野藤荆棘,千曲百回的迷宫一般的小径,看似可口却剧毒无比的野果野菌,才是让人类绝迹这里的原因

但今天,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之中,却有了人类的踪迹一片荆刺之后,一个人影静静的伏在哪里,警惕地盯着外面的状况隔着他不远处,另一个同伴正藏身于一株大树的冠盖之中的树杈之上,他们两个都是暗哨,而此时,在他们身周的里许范围之内,这样的暗哨不下数十人

这是一个逃亡的队伍,由黎中和王危带领着的一队沙蚁护卫着邓姝,正在向着青州方向逃亡,无论是大路还是小径,想要越过明人和秦人的双重追杀显然都是不可能的,只有冒险穿过这一片原始森林,才可能有一条生路,即便这里面再凶险,也比不上敌人来得凶悍

这队沙蚁里,不仅仅有善于战斗的兵蚁,也有着擅长隐匿,刺杀,欺骗的各类工蚁,哪怕是在逃亡之中,哪怕是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之中,他们仍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性

进入原始森林的第二天了,没有任何征兆显示身后有敌人追了上来但他们却不敢有一点点的掉以轻心,因为明人那边有一支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特殊的部队,鹰隼

连续数天的逃亡,即便是强壮的士兵也疲惫不堪,疲劳不仅是体力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而不懂武功的邓姝,则更是憔悴到了极点,换作另外的一个人,只怕早就垮掉了,也只有像邓姝这种心态极为强悍的女人,还能强自支撑着

但心理上的强大,并不能永远支撑着她脆弱的身体,连续数天的逃亡,终于到了身体的极限,不得不停下了休息了

实在是太累了瞪着眼睛看了大半夜,眼见着天色已经快要亮了,警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这一放松,疲劳立刻如同海潮一般袭来,睡意一阵阵的侵袭着他,他的头,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起来

耳中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扫视着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现,倒是草从之中的虫蚁鸣叫之声更加清晰了一些,他用力的摆了摆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转头,努力地去看不远处大树之上的那个同伴,他们两个所处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互相观测到

透过树梢的淡淡的月光照着同伴的一侧脸上,他的头,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显然,也是实在熬不住了同伴的视野比自己还要开阔,看到同伴的模样,他放下心来

心思一放松,便再也无法抵挡那如潮般袭来的疲倦,他有些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身侧不远处,一片腐叶如同灵蛇一般,在这一刻,扭动着身躯缓缓向他爬了过来,一柄黑沉沉的短刃,无声无息的伸到了他的颈下,轻轻一拉,卟的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喉头的鲜血立即喷洒出来,警哨猛地挣开了眼睛,想要挣扎一下,但那一大片腐叶此时却将他整个的淹埋了几来,一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身体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身体扭动了几下,他无力的滩到了地上

又一片腐叶游动到了大树之下,手里一柄弩弓对准了树上的警哨,哧的一声响,弩箭准确的穿透了那人的面门,一声不吭,那人便从树上跌了下来,下面伸出几双手,接住了跌下来的尸体,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互相打了几个手势,又向前慢慢地移动过去

方许里许的这片林子里,这样的杀戮,到处都在进行着

紧追了数天的鹰隼,如骨附蛆般地缠上了这群逃亡的人追踪上他们并不是太难的事,更难的是如何让敌人觉得他们已经摆脱了你

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鹰隼这是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群杀手,但他们却也一直是最战战兢兢的一群人,只有进了这个行当,才会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什么是人外有人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一群鱼腩,而同样是在这片大6之上赫赫有名的同行

但很显然,失败,逃亡,疲劳,已经将这些不错的对手的体力都摧垮了,这让鹰隼对付起他们来,便显得容易了许多

天色终于放亮了,王危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霍然睁开了双眼,经过一夜的休整,他终于恢复了气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在他的身后,是一顶小小的帐蓬,那里面,就是他这一次要护送和保护的对象说起来,对于这样一个不谙武功的弱女子,能顶得住这几天的苦难逃亡,当真让他刮目相看,邓家的人,当真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走过去,伸脚踢了踢横卧在地上的黎中,黎中身子一弓,猛地弹了起来,起身的同时,手中的刀已经拔出了鞘,直到看清面前的王危,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亮了,通知大家伙,准备上路吧!”王危道

“要不要先让大伙吃点东西”黎中舒展了一下身子,几天的逃亡,浑身仍然酸疼不已

“边走边吃”王危道:”早一点抵达青州,我们便少一份危险”

“也不见得就少了危险,卢一定怎么对付我们,现在还说不定呢!”黎中有些黯然地道,天下之大,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他们了

“戴大人不会说错的”王危道

黎中点了点头,撮唇出一声声响亮的鸟鸣之声,清晨,正是百鸟歌唱的时候,他扮鸟叫召呼同伴归来,倒也并不突兀

周围的树林之中,不停的有人涌了出来,走到他们的身边,小帐的帐帘被掀开,邓姝亦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夜的休整,让她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林子里再也没有人也来了,黎中的脸色顿时大变,而王危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他们的人,少了一半

黎中再一次撮唇出声音,这片空地之上,所有的人,其实在这一时间,都已经拔出了随身的武器,就算再愚笨的人,也很清楚,出大事了

鸟叫之声在树林之间回荡,但却没有任何的回音也没有人从林子里再度归来,这一次,连邓姝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他们追上来了”黎中声音有些抖

似乎在印证着他的话,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枚鸣镝尖啸着飞上了天空,紧接着,四面各自有鸣镝升空,尖锐的啸叫之声,也代表着这一支小小的逃亡队伍,此时已经被包围了

所有的人立时便将邓姝围在了中间

“保护大小姐,准备突围!”王危抽出了佩刀

一枚小剑从密密的树林之中嗖的一声飞了出来,悬停在空中,静止了片刻,然后似乎极其得意的上下左右飞舞起来

“杨致!”王危咬着牙,低声吼道

“幸会幸会,逃得可真是快啊!”一个人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的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背上一柄黑色的大剑,极其的显现

砰砰两声巨响,左边的树林之中,一个大汉手持着两支短柄狼牙棒,嚣张地左右一飞,两株碗口粗的树立时便从中断裂,左右倒下,在他身后,十数个手持各样武器的人,一排站在他身后

右侧,一个肩扛着斩马刀的汉子,懒洋洋的靠在树上,身后,同样站着一帮人

身后,一个双手空空,腰间却挂着数个皮囊的削瘦中年人,正在不停地伸张着十指,当然,在他的身后,同样站在一批人

杨致和他的决死营

晚上偷偷摸摸的杀人,当然不是他们能干的事情,那是鹰隼的活儿,而他们,只不过是最后动总攻的力量

“投降或者死”杨致伸手一招,悬停在空中的小剑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嗖的倒飞回去,落在他的手心

王危慢慢地举起了刀,用行动给予杨致回答

“勇气可嘉!”杨致冷哼一声”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机会是给你们了,你们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

手摊开,那枚小剑嗖的一声又飞到了空中,与此同时,四面包围着敌人的决死营将卒,一齐踏步向着中间走了过来

“慢着!”被围在中间的邓姝,突然叫了起来”他们投降了”

向前的杨致脚步停了下来,歪着头看向邓姝,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邓姝说得是他们投降了,而不是我们投降了

“大小姐!”王危大叫了起来

“徒死无益!”邓姝缓缓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也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

这一点,王危当然知道,那一夜他与唐强便是被这些人拦截,一个普普通通的军汉,对了,就是那个拿着双截狼牙棒的家伙,就能挡住唐强的攻击

“邓大小姐果然是一个明白人”杨致笑盈盈地道”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可以放下武器,向你们投降,但是杨公子,可以允许我有尊严的死去吗”邓姝道”我,不愿意成为你们的俘虏”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虎牢新军

黎中面色潮红,挥舞着大刀厉声叫道:”大小姐,属下等愿意与大小姐一起赴死”

邓姝轻轻摇头:”何必如此秦国就要完了,邓氏将不复存在,这天下,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或者便要改天换日,你们在明皇心中,无足轻重,或解甲归田,做一个安乐的农夫,或改弦易辙,投军再起风云,都比没有任何价值的死去要好得多,放下武器吧”

所有人握着武器,双眼泛红地看着邓姝

“放下武器!”邓姝加大了声音,厉声道,”这是我对你们的最后一条命令,你们要违命吗”

当的一声,黎中手里的大刀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卫兵,将手里的武器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王危长叹了一声,扔了手中的佩刀,双目微闭,盘膝坐到了地上

邓姝微笑地看着杨致:”杨公子,说起来我们两个倒有很多相似之处呢,都是大家之后,都是家破人亡,不同的却是杨氏或者将因你而复兴,邓氏却要因为我而万劫不复了”

“你的路走错了!”杨致冷然道:”为一己私仇想陷万千人于死地,吾所不为也,我情愿作匹夫之举,血溅三尺”

邓姝想要报仇,便想夺得虎牢军权之后,再联合卢一定杀入明境,再引齐人入关,替她挡住身后追兵,甚至成为她攻明的助力,如果成功,的确会死人千万,流血盈野而杨致当年功法大成之后,却是效匹夫之举,潜入皇宫,意图行刺楚国皇帝闵若英

两人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两人的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

“目的相同,手段各异而已”邓姝却不以为意:”不以成败而论英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输了,我也认了不过杨公子,我想你更能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请不要让我受被俘的屈辱”

杨致沉默了片刻,邓姝有一点说得不错,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的确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骄傲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邓姝

“多谢!”邓姝欠身为礼,然后转身,弯腰钻进了自己那个小小的帐蓬

以黎中为的秦军被明人捆缚了起来,而王危却是由杨致亲自动手了,对他,杨致倒还是颇为尊重,只不过封闭了王危的内息便罢了,被封闭了内息的王危,此时也不过是个身体强健的上老儿罢了

一刻钟过去,杨致走到那个小小的帐蓬之前,伸手撩开了帐帘,内里,邓姝静静的躺在一块毡毯之上,面色如常,却是早已没有了气息

“倒也是一个奇女子,可惜,走岔了道”杨致低声感叹了几句如果邓姝是男儿,恐怕真会在这片大6之上搅动一片风云

“去做一副棺材,带上邓小姐的遗体,我们回去吧!”他挥了挥手,道

杨致一行人回到虎牢关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虎牢关,已经与他们离去之时有了极大的不同,关城之外,依然是驻扎着一个个的军营,除开原虎牢驻军之外,更多的明军军旗也在虎牢关外飘扬

而在关城之内,市面之上却是重新繁荣了起来,除开少量的巡逻士卒之外,关城之内,已是看不到多少军人更多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商队进入关城之内,商铺都已重新开业,全城戒严已经被解除,关城内的百姓走出了家门,对于他们来说,茫然之中,又带着一丝丝的解脱

茫然的是,他们已经由秦人的百姓,变成了大明的子民,解脱的却是不再有战乱和动荡了战争,最受伤害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就像这一次,东城百姓便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死伤无数

虎牢关城秩序的恢复,得益于这几年明人不遗余力的对虎牢的渗透,当地的百姓,吃喝拉撒等一应生活,几乎全都被明国的商人包圆了,成千上万的人,本来就是明国商人的雇工,秩序恢复之后,商人重新开业,他们自然也重新上岗这一批人,成了明人最自然的宣传员和榜样

没有战后物价的狂涨,第一时间,便从开平郡运来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各类生活物资,物价反而比平时下降了不少

东城正在迅的被修复之中,一队队的工人进驻东城,清理废墟,修建房屋,赈济救灾,统计死难,放抚恤,来自开平郡的官员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战后的稳定的工作,每个人都是干劲十足,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展现能力的时候,哪果不出大的意外,以后他们就将在虎牢为官了,而每个人的级别,将在这里被提升一到两级不等这是升官的一个捷径,要是在原明国境内,级别想要升上一升,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在明国本土,一切都已走上正轨,想要做出一点政绩出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而虎牢对他们而言,却还是一张白纸,白纸之上好作画,不需要他们另僻蹊径,只需要把他们在明国本土所做的那些事情,移植过来即可让虎牢比以前上升好几个台阶,没有比这个更容易出政绩了

现在在明国,可有不少的中下层官员,削尖脑袋也想成为外派到新占地成为那里的官员呢

秦风站在戴叔伦与邓姝两人的棺椁之前,他的身边,是两名士兵抬着的一张软椅,软椅之上,肖新半躺半坐,看着棺椁之内的邓姝与戴叔伦,他脸色潮红,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好半晌,终于掉下了眼泪

仇人死了,但虎牢也不再是肖氏的虎牢,肖新也不再是以前的肖新了,他突然感到了一阵阵的空虚袭上心头,全身无力的躺倒在软椅之上,闭上了眼睛

秦风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即招着肖新离开了这里

“这个邓姝可当真不是一般的女人”杨致轻声地向秦风汇报着这一路追踪的情况,说到最后邓姝坦然求死的时候,秦风也是动容不已

“郭老,找个地方,好好的将他们安葬了吧别立碑了,就做一个无字墓吧!”秦风道

“是,陛下!”郭九龄点了点头

“杨致,马上会有一场军议,你也参加吧!”秦风转身离开,对着跟在身边的杨致道

“我也参加”杨致有些奇怪地问道,他此刻应当还是霹雳营的副将,这一次来虎牢,却是受到特命率部下过来助战的

“嗯,你不是想一直在霹雳营当副将吧”秦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杨致一扬眉,秦风这意思,是要让他独挡一面了这当然是他一直以来的想头,从矿工营,再到霹雳营,他一直当得是副手,以独挡一面,独率一营兵马纵横沙场之上,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

“多谢陛下”他兴高采烈的向着秦风拱手道谢,说起来,与对人对秦风的敬若神明不同,这家伙可是见过秦风最初时的模样,知道这家伙可是一个心狠手黑的家伙,当年在敢死营,那可是把自己弄得生死两难啊!

“虎牢统辖之下有十万军队,良莠不齐,其中最为精锐不输给我大明军队的大概有三万人左右,但这一次虎牢之中,差不多约一万人或死事伤或逃,还剩下两万人,我准备从剩下的军队之中再选拔一万人出来,组成六个战营,这六个战营组成一军,何卫平任大将军,你去任副将,同时兼任一营主将”秦风道

“还是副将啊!”杨致苦着脸一咧嘴

秦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这一次可是统带六个战营的副将,同时还兼任一个战营的主将,你有什么不满意吗要不然还是回去给邹明当副手”

“别别别!”杨致双手乱摇,”我很满意,很满意陛下,我这个副将,是不是还要盯着何卫平这个大将军”

秦风一笑:”谁让你盯着他了有什么好盯的放心吧,你去任副将,本身就是对何卫平的一种无声的警示,他会对你非常尊重的,但你也要好好的记着,不要干涉他在军务方面的指挥,参赞可以,不能越俎代庖,他在军伍方面的经验,可不是你能比的”

“如今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吧”杨致有些不服气地道

“那不一样的”秦风道:”你现在可以游刃有余的指挥一个战营,但六个战营加在一起的统筹协调,你觉得自己当真能胜任了吗千万别给我说你念了多少兵书,相信这几年在军旅之中的生涯,你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尽信书,不如不读书,活学活用才是合适的跟在何卫平身边再学几年,或者你真会有独挡一面的才能”

“那是自然”杨致信心十足地道

“你性子太傲,这六个战营之中,除了你是我特意加进去的,剩下的都是原虎牢将军来担任,与他们要搞好关系,不要让他们觉得你高人一等,这一点很重要,要是他们对你有了敌意,抱起团儿来对付你,你在这里可就呆不下去了,说不得到时候我就又把你扔回到邹明哪去当副将”秦风告诫道

“这个陛下尽管放心,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一个纨绔子弟,交些酒肉朋友,那是我的拿手好戏,这些军中汉子,我只要用心对付起来,那是手到擒来”杨致哈哈一笑道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整编事宜

“给陛下请安!”随着秦风走进大厅,屋里哗啦听一下跪倒了一地,杨致侧身向外跨出了一步,他现在正站在秦风身边,这礼,他可受不起闪到一边,却是看清楚了屋里的人,何卫平,陈绍威,柯镇,还有几个顶盔带甲的将领却不认识,想来都是这虎牢军队中的将领了不过跪在最前头的那个,看起来眼熟得很,脑子里一转,这才想起来这位是兵部侍郎刘兴文,皇帝陛下的儿女亲家,这位从越京城一路赶到这里来,当然也是为了虎牢军队的整编事宜了这位对于军队可也是行家里手,亲自带过兵,又在兵部浸淫了数年,门儿清得很呢!

“都起来吧!”秦风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大堂的正中,坐了下来”今天是议军中之事,便依军中规矩吧,大家不要忘了,我可是从军中一个小兵一步一步的爬起来的哟!”

屋子里响起了笑声,特别是今天几个刚刚回到虎牢城中的将领,心里更是轻松了下来,本来战战兢兢的心思,可就舒展了不少

是啊,大明的皇帝可也是从一介小兵一步一步的打熬出来的,对于他们这些兵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都坐吧,坐吧!”秦风笑着指了指左右

“谢陛下”众人一齐谢恩,这才在左右依次坐了下来

“这是杨致杨将军,何将军等人都是认识得了,这段日子杨将军去追捕逃亡邓姝一行人,今日返回虎牢,后来回到虎牢的几位将军可就不认识了,互相介绍一下吧,以后便都是同僚了!”秦风笑吟吟地道

这话里头便有了好几层意思了,一则是在说明逃亡的邓姝之人的去几,看皇帝的脸色,那自然是没得跑了,二则这个同僚,可不仅仅是广义之上的同僚,今日所议之事便是虎牢整军之事,皇帝之意,恐怕这位杨致将军以后便要到虎牢新军之中了

皇帝要往虎牢新军之中掺沙子,按亲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派杨致过来,还是让何卫平心中一凛,这位可是身世不凡啊楚国前相杨一和的孙子,出身名门,一身武道修为凡脱俗,是万剑宗最为看重的弟子

虎牢军队现在以他为,他自是当仁不让的站了起来

“杨将军,我来为你介绍”何卫平指向右边一位虎背熊腰的将领,”苏星移,虎牢驻宛县将军”

“杨将军”苏星移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礼

“斗转星多,好气魄,好名字”杨致笑着赞了一声,抱拳还礼

“这位是刘志勇,虎牢驻景县将军”

……

随着何卫平一个个的介绍,一位位将领站起来与杨致见礼,听着何卫平的介绍,杨致颇为惊讶,虎牢在外头的驻军将领,居然一个不拉的全都回到了虎牢,而没有率军跑路或者与明军对抗,要知道,此时明国大军并没有多少精力去照顾他们,还在竭力恢复着虎牢关城的秩序呢虎牢这边一声令下,这些驻外将领居然一个不拉的全都回到了虎牢向新主人投诚,由此可见,此时的秦国,的确已经离心离德了,没有多少人对他还有什么忠心了

似乎知道杨致心中所想,何卫平道:”朝廷倒行逆施,与戴叔伦等密谋刺杀大将军,天怒人怨,大将军麾下,无不愤怒,都愿投奔大明,起义军,伐无道”

听了这话,杨致心中恍然,这盆脏水,不泼到秦国皇帝身上简直是太浪费了像苏星移,刘志勇这些人,比何卫平更得肖锵信任,这才将他们调到宛县,景县等地防备朝廷军马,肖锵遇刺,满门皆亡,只余下一个肖新,也是受了重伤,这些肖锵的心腹悍将,如果不愤怒之极,兔死狐悲,像他们这样的人,在秦国又能得个什么好自然是投了新主人,还能搏个好前程

“好了,既然都认识了,哪咱们就来说说虎牢军队的改编事情”秦风笑着道

军队改编,这可是涉及到在座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的问题,由不得他们不关心或是一步登天,或是由此沉沦对于军中将领来说,手中有军队,自然才有实力

“虎牢十万大军,嗯,现在大概还有**万吧!”秦风道:”这是一支大军,说句老实话,我们大明是养不起的大家可能不太知道我大明军队的具体情况,刘侍郎,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是,陛下!”刘兴文站了起来,看着在座的诸位将领,”各位将军,我大明军队,实行的是分级薪饷制度,这个比较复杂,一时之间难以向大家分说明白,我就说一个新入伍的士兵的待遇,然后大家也就能估摸个大概了一个新入伍的士兵,抛开全身装备,平时的供养不说,每个月的薪饷是十两银子而士兵是以在军中的年限分等级的,在军中呆得时间越长,薪饷越高,据我所知,在我军中有一批哨长,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升不起来了,但因为他们的特殊技能,军队却又离不开他们,所以他们现在的薪饷,足以比肩一位将军所得”

刘兴文此言一出,屋内立刻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一个刚入伍的新兵,一个月便能拿到十两银子,这个薪酬的确是太恐怖了一些虎牢军队,普通士卒一个最多拿上二两银子

“所以我大明军队,至今也不过十余万众,但这十万余人,却是个个以一挡十之辈”刘兴文傲然道:”别人每次看到的都是我们大明军队在战场之上我少胜多,但却没有看到我们为这支军队投入了多少,说句老实话,我大明军队都是用银子堆起来,他们的薪饷,他们的装备,都是最好的”

整个大明的正规军都只有十余万军队,那虎牢军队自然会要大幅度裁撤,听了刘兴文的介绍,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了

“虎牢军队以后亦会成为大明军队的一员,那么他们的待遇,自然要与大明其它军队看齐,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分别对待,那是会出乱子的”刘兴文道:”此次刘某前来,与章兵部仔细测算过,虎牢只能保留三万人这是目前我大明能供养的极限了”

一刀下去,便裁掉了三分之二,屋里的将领们都不由得心疼起来,但想一想明军的待遇,虽然只保留了三万人,但朝廷对这支军队的投入,却反而增加了数倍,这也让在座的将领也都无话可说

“陛下,保留三万士卒,臣等并没有异义,只是这裁撤下来的数万人该如何安置呢他们中的很多人,本来就是因为吃不饱饭才加入军队的,现在将他们裁撤,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也是极易出乱子的啊!”何卫平小心翼翼地道

“关于这件事,朝廷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出来”秦风点了点头:”第一步,这些裁撤下来的士兵,会有一笔遣散费可拿,其二,大明很多郡县都缺人丁,听说了虎牢将有大批士兵裁撤,都表示了愿意接受的意思,现在这些郡县的官员,只怕正在快马兼程地赶往虎牢,何将军啊,到时候,只怕这些官员会在这虎牢城摆开摊子,大肆宣扬他们所在地方的好处,招揽这些军中汉子去他们那里定居呢!”

刘兴文知道内情,听秦风说到这里,也是拈须微笑,对于很多人来说最难解决的这个问题,对于大明来说,却是最易解决的事情,像抚远郡,益阳,武陵,桃园等地,到现在还是人丁稀少,这大大的迟滞了当地经济的展,而虎牢的军兵,一个个可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只要去了那些地方,可就是一个个的硬劳力他们自然是红着眼珠子要上来抢了

“这些地方的官员会玩什么样的花招我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点,他们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只要愿意去定居的,那就会房子,土地,牲畜等”秦风笑道

“陛下,您到时看到,肯定是花样百出,就这几万人,还不够他们分得呢!”刘兴文道”就连马向南那个老货,都会来凑热闹”

秦风哈哈一笑:”那里都有这个家伙啊,何将军,人员的出路朝廷当然是会安排好的,现在还需要你们下去之后动员一下士兵啊,必竟是背井离乡嘛,总是有些犹豫担心害怕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苏星移大声道:”陛下,我大秦的男儿当兵,说白了,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当兵,至少还有一口饭吃,如今有这样好的条件,只怕那些家伙会抢着去呢!现在我倒是担心,咱们能不能留下三万人呢!”

屋内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三万人,编为虎牢新军,由何卫平出任统兵将领,杨致出任副将,下设六个战营,每个战营战兵五千人,何卫平,杨致各领一营,其它各营将领,便由何将军与杨将军两个商议着办吧!商议好了之后,上一个折子上来就可以了”秦风笑着道“整编事宜,由刘侍郎牵头,何将军,杨将军为辅,我希望能尽快完成整编并形成战斗力”8)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卢一定的妙手

卢一定这一段时间一直焦燥不安,他很清楚,有大事要生了,而且这一件大事,他根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无论那一方获胜,最后,他就将要被卷入其中

他不想这样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事情,莫过于秦国和明国就这样对峙下去,那么他就将是其中一个平衡点,谁都需要他,这样,他才能左右逢源,才能过得更好一些他需要时间来一点一点的巩固自己在青州的统治,强化自己的士兵,每过一天,他都会更强一点

可该死的邓姝和戴叔伦毁了这一切这让他诅咒不已

“将军,虎牢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么”韩锟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卢一定摇摇头,”那边封锁得极严,我们的人进得去,出不来,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而一些小道消息,却又怎么信得过”

“不论谁胜谁负,我们的安静日子可也到头了”韩锟也是苦笑一声,”将军希望谁最后胜呢”

卢一定被韩锟问得一楞,他希望谁赢他谁都不希望,不管谁胜,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两家没有和解的可能,事情一起动,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了半天,他终于颓然道:”如果非要选一个,我选明人获胜”

是啊,他能怎么选如果邓姝胜了,只会带着他们一起走向灭亡,集合虎牢与青州的秦军一起进攻明人,或者短时间内能取得一些战果,但时日一长,必然是失败的结局,而消息的走漏,明人大军的6续抵达,让他们连这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是啊,非要让我们选,我也选明人赢啊!”韩锟摇摇头,将手里的一叠卷宗放在了卢一定的面前:”将军让我做的裁撤兵员的方案,我已经做好了,按照将军的要求,整个青州军只保留了三万人,其它的人,都疏散安置但现在这个局面,这个方案还要实施吗”

“先停下来吧,看看再说”卢一定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如此了”韩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一名亲兵大步走了进来向卢一定躬身行礼:”大将军,从齐国哪边有消息传过来了,齐人进攻横断山区的军队撤军了,郭显成已经返回了长安”

卢一定霍的站了起来,与韩锟两人对视了一眼

“明人赢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如果是邓姝与戴叔伦控制了大局,则齐人就会不劳而获得到虎牢关,进而大军进入秦国腹地,直接威胁到雍都,自然不会退兵,现在他们退兵了,只能说明,虎牢关不但没有丢失,反而得到了加强,齐人见讨不了好,只能撤军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肖锵躲过了这一次危机,挫败了对手的阴谋,但这种可能性,两人都觉得太小了

不得不说,邓姝与戴叔伦的计划是非常隐蔽而且致命的,如果没有明人插一手,那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卢一定霍然转身,走到了挂着巨副地图的墙边,仰头盯着面前的地图,半晌,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向地图之上

“大将军有什么想法了吗”韩锟走到卢一定的身边,问道

卢一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韩锟,我会统带麾下三万精锐,进攻丹阳郡并占领他”

韩锟吓了一跳:”进攻丹阳郡”

卢一定用力的点了点头:”丹阳郡哪里,朝廷虽然驻军万余,但不客气的说,在我们的面前,那就是一堆破烂,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把他们捅一个稀巴乱”

“可是将军,这就提前与朝廷撕破脸了!”韩锟道

卢一定一声冷笑:”有关系吗现在朝廷还顾得上我们只要我们不公开举起反旗,只怕他们还会想尽办法来拉拢我们韩锟,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韩锟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是明白了,大将军或者有几层意思吧”

“说说”卢一定嘿的一笑

“其一,如果明人获胜,我们青州就将面临着明人的两面夹击,开平郡这边有陈志华的巨木营,还有甘炜的虎贲营,羽林营,而占了虎牢的明军,也可能轻而易举的占领兴元郡,从而完成对青州郡的两面夹击,面对这样的军事压力,我们不论是在经济民生之上,还是在军事实力之上,都是无法与明人对抗的,大将军进攻丹阳郡,可以说一步就跳出了这个包围圈,对于我们来说,便有了选择的余地实在不行了,我们可以放弃青州郡,退入丹阳郡,仍然可以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因为朝廷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进攻我们,反而会想尽办法,让我们成为他们对抗明军中的一员”韩锟道

“说得不错”卢一定哈哈一笑”那你再说说第二层意思”

“大将军率主力精锐跳出了这个包围圈,青州郡这边便交给我,由我来与明人讨价还价啊,如果明人对大将军有善意,那大将军便投了明人有何妨,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青州郡了,而是再加上一个丹阳郡,如此一来,将军手里的筹码也就更重,明人会好意思不重用大将军么”韩锟笑盈盈地道:”大将军这一手,当真妙极”

卢一定大笑:”韩锟,你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什么,你一清二楚,那就这样办吧,事不疑迟,我明天就会率军出击丹阳郡,而三天之后,你便派人去开平郡与陈志华联系吧!先稳住他们,等我拿下了丹阳郡,则我们就有了更多的选择了”

“好”韩锟连连点头

青州是秦国荒原马的产地之一,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也是秦风对青州念念不忘的原因,而卢一定当然不会放着这样的优势资源不用,他麾下三万精锐,现在倒有两万人是骑兵,这些骑兵纵然不能与当初参加横甸一战的秦骑相比,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这几年,通过与明人的交易,他们的装备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至少这些骑兵已经脱去了皮甲,换上了半身铁甲,手里的武器也全都换成了环刀,当然,像马槊这样的高端武器,纵然明人愿意卖给他,他也是买不起的

所以卢一定很自信地认为,丹阳郡的朝廷驻军在他面前,就是一群渣渣夺得丹阳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两万骑兵当即拔营扑向丹阳,而一万步卒也在随后押运着粮草,一路尾随而去,顷刻之间,卢一定麾下的精锐便已经尽数离开了青州这三万人才是卢一定真正的本钱,只要手里牢牢地握着这三万大军,他的确便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十天之后,当卢一定站在丹阳的城头之上,看着自己的骑兵纵马飞驰在丹阳城内,将溃散的丹阳守军一群群地赶到一起的时候俘获的时候,一骑来自青州的信使飞奔进城

韩锟送来了新的消息,虎牢关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肖锵及其他麾下的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在邓姝与戴叔伦的谋划之下被杀身亡,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邓姝与戴叔伦随后又跌进了明人的圈套之中,事败双双死亡依附于他们的虎牢将士上万人,被击溃,剩余的虎牢军队在副将何卫平的带领之下投奔了明人整个虎牢辖下,如今已经尽入明人之手

“什么事后投奔”卢一定将手里的信撕得粉碎,一扬手,纷纷扬扬的飘下城去,”何卫平这东西,明显是早就投靠了明人,亏得自己走出了这一步妙棋,否则岂不是以后还得在他手下混日子”

他走下城墙,在前呼后拥着走向城内,”传令各部,立即分头进军,用最快的度拿下丹阳全郡将各地的主官都给我抓到郡城内,要么向我卢一定效力,要么便抹了他们的脖子”

开平郡,陈志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情报,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卢一定会来这一手这让他在开平郡的一系列布置,全都一下子砸在空气之中

“王八蛋,耍这样的花招”野狗愤愤地道:”这家伙跑了,不过青州郡可跑不了,他既然将青州郡留了下来,那咱们还客气什么,顺手便去取了,只要咱们大明军队出现在青州境内,我就不相信那些虾兵蟹将还敢抵抗”

陈志华苦笑一声:”甘将军,只怕还真出不了兵,卢一定那家伙狡滑大大的,他们的使者韩锟已经到了开平郡城了,别人是来示好的,我们却刀兵相见么这可是在将卢一定在往外推我们如果武力占了青州,那卢一定这三万人马,可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那有什么可怕的照样灭了他”野狗满不在乎地道

“可陛下是想和平地将这支军队收入囊中,秦国可战之兵并没有多少了,卞无双的军队远在落英山脉那头,而我们这一面,可就只剩下卢一定这支人马了,如果能顺利的降伏他,那可就省了多少事啊!”

“那就这样瞧着”

“上报给陛下吧!”陈志华无奈地道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招览人丁

虎牢城这些天特别的热闹起来,特别是城外,一个又一个的军营立了起来,虎牢辖下的各地驻军正在源源不绝的从各地赶了过来,在城外扎下营盘,他们将在这里完成整编,近九万军队将缩编成三万人,六个战营,而剩下的六万人,将要分散安置,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管是秦风,还是新投明国的虎牢各将领们也都不敢有一点的疏忽

这么多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出祸事来秦风可不想在虎牢杀得血流成河,这可就失了他的本意了

虎牢,他想要,可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他大明未来源源不绝的财税来源啊正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他可是想要兼得的

为了以防万一,这些军队抵达虎牢城下的时候,可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的,除开将领本身的亲军之外,剩下的人,全都解除了武装,所有的人,现在都是待选的角色,就算你以前是一名军官,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整编之中继续留在军队之中,也未可知

6大远的一万军队,邹正的宝清营,于的追风营,还有后面赶到的烈火敢死营,分驻在虎牢周围,以防万一

不过除乎秦风等明国将领和臣子们的意料之外,整编工作进行得除乎意料之外的顺利,第一批已经离开了军营,这是在本地有家有口的人,他们领取了一份遣散银子,揣在怀里便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对于他们来说,当初从军,是因为实在吃不上饭了,加入军队,虽然是卖命,但多多少少还能得到一点饷银,这点银子至少能让家里勉强度命现在一下子能领到十两银子的遣散费,相当于他们原来半年的薪饷,有这半年的缓冲,他们便可以再找一门养家糊口的营生了现在的虎牢跟以前也是大不一样了,能养活人的营生也多得的是,再者家里还有些土地,总也能产出一些口粮

这几年明国不遗余力的向着秦国的渗透,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秦人的思想,大量商人的到来,雇佣着大量的秦人,也在潜移默化地让秦人看到眼前有更开阔的未来,特别是那些明国商人所带来的关于明国国内的林林总总,更是让秦人觉得艳羡,神往,不知有多少人向望着自己能变成一个明人,能享受到明国百姓那种种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福利这种思想,起初是在影响着那些受雇于明人的工人,然后再传到他们的家属,慢慢地在底层开始酵,然后一点一点的向外传播,军队虽然是最后受到影响的,但也终于是被影响到了这些在本地有家室的士兵,自然是先被洗脑的那一批

向往成为一个明人,现在已经梦想成真,当真变成一个明人了,那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秦风换了一身装束,脸庞也被千面稍稍地动了动手脚,此刻坐在城外一间茶棚子里,正笑盈盈地看着对面一溜的草棚子每个草棚子,都代表着大明国内的一个郡治他们来这里,当然是招人回去

每个郡治都必须要派人来,这是辅权云下的死命令,数万秦军的分散安置,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当然不能放他们回到秦国朝廷统治下的区域去,回到了那里,他们又会重新成为一名士兵,只怕接下来,就会成为大明战场之上的敌人,这样的资敌行为,自然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把他们弄回明国境内去安置,又不能大量的安置在同一个区域,否则他们抱起团来,也有可能是一个隐患,所以权云勒令每个郡治都必须要分摊一部分人,需要人的郡治,可以多弄一点回去,不需要的嘛,那也要多多少少要承担一点义务,表达自己对朝廷的忠心

权云所考虑的,可不仅仅是虎牢这一地,他还得想着未来青州郡的那十万秦军啊,肯定也是要大规模裁军的,到时候,又得分摊

秦国穷,但人可真是多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是一个死循环

当然,像正阳郡,沙阳郡这些地方,领到这个任务自然是不满意的,他们不缺人啊,这些人弄回去,那就是负担但朝廷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不然分分钟给你穿小鞋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批又一批的从京师大学堂毕业的学生下到地方为官,朝廷对地方上的控制是愈来愈厉害了,像正阳这种地方势力还比较强大的地方,如今也已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明国的中央集权,正在一步一步的成形

但这些郡治,你指望他们下大力气来招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一个棚子一支,几个官吏懒洋洋的往那里一坐,对来咨询的人爱搭不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直接就让他们的棚子前面冷清了许多这些来办事的官吏也是没有法子啊,明明知道皇帝陛下就在这里啊,要是自己这副作派被皇帝瞧了去,只怕没有好果子吃但没办法,临走的时候,上头说得很清楚,完成朝廷分给的指标就好了,不准多招一人,皇帝虽然尊贵厉害,但离他们太远了,上官才是现管呢,要是自己脑袋一热,像那几个郡如此热情,只怕摊子前面,立刻就是被挤爆,正阳,沙阳这些地方,谁不知道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啊,你只要稍假辞色,立刻就让你欲罢不能

其实这些官员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刻皇帝正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瞧着他们呢,不过对于他们的态度,皇帝还是表示能理解的本来分流这些秦**人也不指望正沙沙阳这些地方,还是得像桃园郡这样破落地啊!

此刻秦风就看着桃园郡的那个摊子,忍俊不禁

要说现在大明国内那个郡治最破最穷最烂,那无疑就是桃园郡了,桃园郡位于明齐边境,当初齐国与明国协商退军的时候,这个郡治,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所以几乎被齐人席卷一空,连人丁都被卷走了留给大明的,最后只是偌大一片空荡荡的土地随后的时间里,一些躲藏在山间以及穷乡僻壤的人终于回到了故里,但这点人手,对于桃园郡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即便加上逃难到其它地方的人也6续回到故乡,桃园郡仍然可以说是百里无人烟最初的时候,桃园郡整个郡的人丁,还及不上其它郡治的一个县可见桃园其凄惨

在以后的时间里,大量的军队进入到了昭关,而昭关就位于桃园郡边境,数万大军的进驻,总算让桃园郡有了一点人气,,而作为将大本营设立在昭关的武陵战区大将军吴岭则是一个被饿怕了的人,大军进驻昭关之后,他倒是下令各部都可以开垦一部分土地以补军用,但百分之七八十的桃园郡仍然是一片荒芜

随后开始了蛮人的大移民,桃园郡这才补充了数万蛮人去哪里耕种但对于桃园郡这个饥渴的家伙而言,这仍然是远远不够啊,这一次分流秦军,桃园郡是卯足了劲儿,朝廷也知道桃园郡的困境,这一次一下子给了他们一万人的名额

不过桃园郡郡守贲宽的心可不只这一点,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通过一些商人贩卖人口去他哪里,这一次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来招揽人口,他自然要多弄一点,这些裁撤的军人只有一万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招更多的秦国百姓去桃园郡啊

他的目标是那些拖家带口的,这些人去了之后,不但易于控制,而且还能给他生崽儿啊!

所以对于这一次的任务,年轻的贲郡守是相当的用心啊,亲自率队前来,此刻,更是不顾形象的站在桌子上,大声的吹嘘着桃园郡优越的地理位置,肥沃的土地,以及对于移民的优厚的条件

还别说,这位郡守大人亲自出面来揽人,那效果的确是杠杠的,桃园郡的棚子前面,不但挤满了军中的士卒代表,而且也吸引了不少的本地百姓

“可真是没有一个朝廷大员的样子啊!”茶棚子里,秦风看得乐不可支,一边滋溜溜喝茶,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站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贲宽,对身边的马猴道”要是辅见到了,定然要黑脸”

“不过是一个好官呐!”马猴笑道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好官就因为今天这事儿”秦风哈的一笑:”一个好官的标准,可没有这么简单呢”

“陛下,这个贲宽是从长阳郡出来的最早一批跟着马向南在长阳开辟局面的官员”马猴道

“你怎么知道”秦风一怔

“陛下您忘了,那一年陛下去长阳郡巡视,那时候的长阳郡,比现在的桃园郡也好不了多少吧,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贲宽,一个读书人,堂堂的县令,带着县里的捕快衙役们,帮着百姓在地里种田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当官的,映象极深”马猴道

“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真记不起来了,还别说,马向南带出来的官员,跟他都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真是不错,当时朝廷政事堂任命这一批官员,上任的时候我一齐见了见,他倒不算出彩,看起来口讷得很,今日看起来,简直是舌灿莲花嘛,桃园郡有他说得那样好,只怕被他忽悠去的人,当场就要后悔”

“那可不见得呢陛下!”马猴连连摇头:”至少桃园郡的土地多得没数,那里又有驻军给他帮忙,所以什么房子啊什么的也没问题,吴岭肯定帮他修好,吴岭驻在昭关,是桃园的地盘,桃园展起来了,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这倒也是”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唠叨的桃园郡守

“老板,来一壶茶”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在秦风的耳边响起,正在与马猴低声说话的秦风抬起头来,却看见先前还在桌上手舞足蹈推销桃园郡的贲宽已经满头大汗的走进了茶棚子,而他的那个棚子,现在已经被无数的人给挤得水泄不通,隐约有官员的声音传来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个来登记,只要是登记了的,我们都负责把你们带到桃园去,不要大家出一文钱的路费,一路吃喝拉撒,都由我们桃园郡包圆了”

贲宽略显得意的在张望了一些茶棚子里,却见都已经坐满了,只在秦风面前还余下一个坐位,当下走过去,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搭个座可否”

“请,请!”秦风笑容满面地道伸手相让”刚刚听到贲大人舌灿莲花,当真是口才了得啊,不过据我所知,桃园郡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哦!”

贲宽脸色微变,一屁股坐在了秦风的对面,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明人吧,噤声,噤声,这不也是被逼得了吗不过我也没有说谎嘛,那些承诺的条件,是一定会兑现的”

秦风一笑作罢,看到贲宽提起小二送来的一壶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了一个干净,不禁道:”贲大人也是一郡之守,要不是在这里听了你先前的演讲而是在别处碰到你,还真认不出你是一方大员呢”

贲宽摆摆手,”咳咳,什么一方大员,都是给陛下做事的”

“贲大人的护卫都在那边忙活吧,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就不怕有人对你不利,据我所知,这虎牢城现在可还不安稳呢,每天都有细作被抓住呢,就昨天晚上,便生了数起行刺之事”秦风笑道

“大天白日的,这有什么可怕的”贲宽不以为然,扫了一眼秦风左右的千面和马猴,两个都是牛高马大的家伙,”你是大商贾吧,难怪带着护卫,你们有钱,命也金贵嘛,对了,你是做什么的,是行商呢还是开工坊的,如果是开工坊的,我们桃园郡那是好地方啊,你要是愿意去那里开工坊,我白给你一块地,怎么样,条件不错吧”

秦风大笑起来,”现在桃园郡最不值钱的就是地吧我要真把工坊开到那里去,有人给我干活吗”

“现在没有,以后不就有了嘛,人要往前看”他得意地指了指拥挤不堪的棚子,”瞧着没有,那不是人丁嘛!”

秦风撇了撇嘴,眼前这位,明显是红了眼睛的狼,逮着什么都要抓一把

“要说金贵,我们这些商人哪有你们当官的金贵啊,你可是一郡之守呢!妥妥的封疆大吏,那些刺客啊,杀你不比杀我值当多了”

“那你可说错了!”贲宽呵呵一笑:”杀人是需要动机的,我一个边远地方的郡守,没啥影响力,他们杀我干什么谋财么我口袋里可没几两银子,杀了我立威,嘿嘿,桃园郡没有了我,大明朝廷马上就又可以派一个人过去,干得不会比我差”

“那倒不见得能找到比你更能干的了”秦风道”咱们大明好像现在缺的就是官呢!”

“你这个商人倒挺关心时政的,要说以前嘛,那倒的确是,但现在可不见得罗,京师大学堂每年都是一茬一茬的毕业呢,这些人嘛,你要他做文章写诗写词,那肯定是狗屁不通的,但要他们去做官,嗬,那还真做得不差”贲宽嘿嘿一笑:”今天我桃园郡分去了几个,能干得很呢,虽然只是在某一个方面有特长,但这就够了嘛!咱们的皇帝可真是够英明的,如此培养官员的法子,哈哈,大开眼界”

“那你觉得是好还是坏呢”秦风笑问道

“就当前来说,当然是好”贲宽正色道:”你说我差一个精擅水利的,呃,上面便能给你派一个这样的,我差一个管钱的,上面又给你派一个,哈,他别的不行,但专精帐务,虽然他们只能做一件事儿,但他能做好啊这不说得了皇帝陛下说得好呐,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这话可是太对了,就说打仗吧,那是将军的事情,要是让我去指挥作战,那必然是丧师失地,但要让将军去做我那一摊,也必然是祸国殃民啊所以说咱们的皇帝陛下虽然出身军旅,没读过啥书,是个粗鲁汉子,但做事却是直指本质,反而没有那些迂腐之心,哈哈,这就是我们这些只擅做实事的人的福气罗!”

老子是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是文盲,更不是什么粗鲁汉子吧!秦风便气得有些冒烟儿了,一边的马猴与千面低头装作喝水,忍笑忍得很辛苦

“你在背后如此议论皇帝,就不怕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后他狠狠的收拾你”秦风冷着脸道

“咱们的皇帝可不是一般人”贲宽一拍桌子,哈哈一笑:”都说宰相肚子里撑船,咱们的皇帝,胸有四海,只怕再多的船也装得进去马公曾说过,咱们的皇帝陛下,是一个重实利而轻虚名的人,你只要能做好事,做实事,那便是香饽饽,反之,你做不了事儿,就算把皇帝陛下夸成一朵花,皇帝也只会唾你一脸唾沫星子”

夸人这夸得也让人不舒服啊,什么叫重实利而虚面子,老子也要面子的好不好!秦风在心里大叫道,死马老头,回头好好收拾你贲宽嘴里的马公,自然是长阳郡守马向南了秦风觉得有些牙痒痒了

“我可是听说了,朝廷分配给你们桃园郡的移民数量只有一万人,贲大人这么个搞法,只怕到时候会远远出,到时候秦人在桃园郡坐大,你就不担心会出事”

“这有什么可怕的!”贲宽淡然一笑:”桃园郡是什么地方,是对齐前线,那里驻扎着数万大军,你说这些秦人能翻得起浪花吗只要给我个一两年时间,到时候便能将他们教化过来,让他们只知有明,不再说秦”

“这么有把握”

“当然”贲宽傲然道:”老百姓嘛,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好日子过,谁没事儿提着脑袋闹事啊这天下乱啊,多半就是因为吃不饱嘛,你说我都要饿死了,我还不造反秦国之所以现在分崩离析,就是没有把这件事办好啊!”

“这你倒是说得极对”秦风点了点头

“你这商人消息灵通得很啊,看你呆在这儿,是不是也在做往国内弄人口的生意要说这生意,其实还是有伤天和的,但对现在的秦国来说,那就是善事了,眼见着咱们就要打秦国了,把他们弄到大明去,反而是救了他们的命不过你不能在虎牢做这事了,现在虎牢已经是大明领土了,你要是往秦国腹地去做这事,你弄多少人来,我收多少人,怎么样,价钱好商量,不会让你吃亏”

秦风一笑,道:”光吃饱穿暖,只怕也还不能让他们只知有明,不再说秦吧,毕竟他们可是做秦人做了几百年了”

“还有教化啊!”贲宽点了点秦风,”所以说你们这些商人,还是书读少了,咱们的陛下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经看到了这一点,现在正在全国推行的义务教育,就是为了这事嘛你说那些秦人,以后吃大明的米粮,读大明的书藉,再小小的使上些手段,自然便可达到目标这种事嘛,你们商人当然是不懂的咱们的礼部尚书萧大人,现在正废寝忘食的做这事呢!”

“萧尚书”秦风有些惊讶,”他做事一向四平八稳,不过有功,但求无过的,怎么就废寝忘食了呢”

贲宽一笑道,”你这商人,要是答应给我弄一百个秦人工匠到桃园郡去,那我就给你说个秘密,不过先说清楚啊,你要听这个秘密,这一百个工匠,就算是回报我了,我可不再付钱的”

秦风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这位郡守,当真是抠门得很呢!一个秘密换一百个工匠,价格恁高

“行,不就是一百个工匠嘛!”他转头瞥了一眼千面:”咱们不是在丹阳弄了一批工匠出来了嘛,有一百个吗”

千面脸憋得有些紫,听了秦风的话,咳了几声道:”差不多,差不多”

秦风一摊手:”瞧,我手里恰好就有,你说给我听,说不定你回去的时候,就能带上这一百个工匠”

“好,好得很!”贲宽大喜:”你这商人我喜欢,爽快,爽利,大气,不锱铢必较,看来真是一个做大事的”

“贲大人,你的秘密呢”秦风压低了声音

“咱们的萧大人是读书种子,是大家,是整个大明读书人都仰望的存在,这样的人,在前越皇帝得供着,到了大明,咱们的皇帝还不是得供着是不是他这样的人啊,别的什么都不缺了,钱,名他都有了,他最想要什么名垂青史啊,面子啊,这些东西,才是他想要的”

“就为了面子”秦风有些惊讶地道

“咳,当然了,咱们大明的王吏部仙去的时候,那是什么阵仗,陛下送灵,辅扶棺啊,这种殊荣,纵观史册,有谁得到过就咱们王吏部一人嘛!咱们的萧大人眼红着呢!他一大把年纪了,他也想啊,也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说要是萧礼部在任之时,能让大明村村有读书声,家家有读书人,皇帝陛下必然也给他这个殊荣,你说咱们的萧礼部能不拼命嘛!现在就是我那桃园郡,也有萧吏部派去的弟子坐镇呢!哈哈,我是乐见其成,萧礼部既然有这等洪愿,我自然要借借势啊,这教化之事嘛,说不得还得着落在咱们的萧礼部身上”贲宽得意洋洋地道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恼羞成怒

听了贲宽的话,秦风这才心中恍然,怪不得这几个月萧老头一反常态,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与以前他那作派大相径庭,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萧老头是前越读书人的楷模,精神领袖,当初自己破越京城,改朝换代,为了将这位萧老头儿拉过来进入大明为官,那可也是费了老大心思的三顾萧家不说,最后还使上了威胁这种下作手段,那一次,自己可是把一个兵流子的作派给展现到了极致最终这位枝繁叶茂的萧老头不得不屈服,入了大明朝为臣

这位老大人入朝为官之后,算是为秦风的大明的正统性作出了背书,大明天下,立时便安稳了三分,正是念头这份情,对萧老头当官儿之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有功但求无功的得性,秦风才装作视而不见

这样的人,只要他不造反,他就得高高的拱起来

再者说了,他对秦风纳吏入官啊,取消士人的特权等等政策,那也是深恶痛绝的,不过在领略了秦风当初的跋扈和无理之后,萧老头也很清楚,只要是这位皇帝决定下来的事情,那就绝不会更改,任你说破天也没用

所以,他便只能当一个踞嘴葫芦了

也只是当大明国势蒸蒸日上,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大明越来越富裕,比之前越而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萧老头儿这才有所动容,总算是愿意出些力气了

这老头,倔是倔了点,但眼不瞎,耳不聋,心里明白着呢!虽然有不少的迂腐之气与大明现在的革新之势格格不入,但瞅见了最后的结果之后,他还是愿意有所改变的

其实这也是秦风最为得意的地方你不是认为我做错了吗嘿嘿,现在被我啪啪打脸,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再出点力气,那就更好了

秦风一直以为萧老头子这段时间奋向上是因为被自己打脸或者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感动,他还为此得意着呢,驯服这样的一个人,可比打赢一场战事更有成就感呢!

他奶奶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原来自己是白得意了,敢情这位萧老头之所以这么拼命,只不过是想跟王厚一样,死后挣个皇帝送灵,辅扶棺的殊荣呢!

这个死老头子,虽然七老八十了,但平日养移体,居移气,红光满面,精气神儿好着呢,说不定还能活个一二十年也说不定

心中不快活,他哼了一声,”村村都有读书声,户户都出读书人,嘿嘿,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现在朝廷下大力气在做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在一些富裕的地方,勉强开始实行,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一二十年之功,又岂能做得起来他萧老头真要在他任上做到了这件事情,等他百年之后,我便给他送灵,让辅为其扶棺,又有何不可”

“是啊,是很难,很难,很……”贲宽端着一杯茶,刚刚喝了一口,听秦风说难,便随口应和,但说了两声,眼睛便蓦地瞪圆了,脸也僵硬了,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僵在了那里

秦风一语出口,便知失言,看到了贲宽的模样,也知道对方反应过来了,不由呵呵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随手放到了桌面之上然后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贲宽,道:”走吧!”

他背着双手,向茶棚子外头走去,千面打了一个哈哈,也跟着向外走去,马猴似笑非笑地敲了敲贲宽面前的桌面,低声道:”贲郡守,请吧!”

贲宽站起身来,有些失魂落魄地跟在秦风身后,向着城门内走去,他的桃园郡棚子面前,还挤满了人,他带来的人,正兴高采烈的登记着愿意去桃园郡的人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郡守,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下子完蛋了,今天当着皇帝的面,说了不少对皇帝不敬的话,只怕这官儿要当到头了贲宽心里暗道,这还真是他娘的倒霉不过依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总不会要自己的命吧,话说大不敬之罪会判什么刑罚想了想刚刚颁行天下的明律,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好像对皇帝陛下大不敬是弃市呢!

长叹一声,苦着脸跟在皇帝身后,心道这一次如果不死,便还是回长阳郡去给老上司打下手吧,有这尊神顶在自己前头,总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吧

城外人很多,城内也一样刚刚大乱过后的虎牢关城正在恢复着他的繁荣,到处都在修葺,特别是原大将军府的所在,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这些日子也只不过是将断垣残壁给清理干净了,现在正在重新构建地基,要在原址之上重建将军府,虎牢关即便是最附了大明,但在未来,仍然会是大明抗衡齐国的一个重要的关卡,虎牢仍然会驻扎重兵接下来的几年之中,虎牢不仅是抵抗齐国的重关,也是经略秦国的前进基地

秦风便临时驻扎在虎牢关城大将军府一边的蕃司衙门里三进三出的院子,现在被烈火敢死营完全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这还仅仅是明面之上看得到的警戒,看不到的警戒还不知有多少

走进临时办事的厅房,屋里的大案之上已经堆满了奏折,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虎牢关城这边的事情,另一堆则是从越京城快马送过来的一些需要他拍板的事情

正事堂现在不仅有了辅,还有了两位次辅,再加上各部尚书,规模已经不算小,一般的政事,基本上已经不需要秦风处理,他只最后看一下处理的结果,但饶是这样,送过来的奏折还是不少但虎牢这边的事情可就多了,刘兴文是兵部侍郎,主持这一次的整军,比起政事堂的那几位,他的能力可就差了不少,简单一点说,就是小心谨慎地过了头,什么事儿都不敢自己作主,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送到秦风这里来,这让秦风很是郁闷,或者自己还呆在虎牢,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也许自己不在这里,刘兴文还能更大胆一些

但现在自己不能走啊!整军是一件大事,容不得出一点岔子,青州那边事还未定,说不定便有什么变数,而秦国朝堂那边的反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了虎牢,这等于将要害袒露在了大明面前,明晃晃的刀子抵到了最柔软的胸腹之上,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要反抗一下吧,更何况秦国现在还是有一搏之力的

秦风留在这里,就是在等着秦国的反扑,打垮了秦国的这一波攻击,便算是将秦国变成了自己毡板上的鱼肉了,可以好整以遐的慢慢收割了

收获的季节,秦风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情,历史上可是不鲜见

他坐在大案之后批阅奏折,马猴扶着刀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目不斜视千面根本就没有到这里来,进城之后,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跟着秦风进来的贲宽现在便束手站在一个角落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皇帝对自己最后的宣判

自己肯定是得罪皇帝了,这不用说,不然不会让自己在这里站桩,贲宽将自己先前与皇帝的对话又在心里反复了过了几遍,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下,好吧,的确是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但整个话的意思,还是称颂居多的

正想着心事,秦风拿着一份奏折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不禁把正在想心事的贲宽吓了一跳,连马猴这个门神也转过头来,讶然地盯着秦风

“卢一定,哈,卢一定,倒是小瞧他了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呢!”秦风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三万精锐,一举攻占丹阳郡,同时又派心腹到开平郡去向陈志华示好,啧啧,进可攻,退可守,不得了,以前说这卢一定优柔寡断,但这一次动作还是颇有章法嘛,嗯嗯,看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啊!”

他在这边自言自语,贲宽自然不敢搭话,马猴也只是盯着皇帝并不插嘴,不过很显然,卢一定来这手,皇帝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秦风笑了一会儿,以手支额想了想,对马猴道,”小猴子,派人去将于和邹正两个人找来,哦,不用找邹正了,找杨致吧,让他们两个人马上来见我”

“是,陛下!”马猴点了点头,陛下这么一说,那肯定是要准备动兵给卢一定一个教训了

马猴大步离去,秦风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一边的贲宽身上,把这位一郡之守晾在那里站了这一会儿子已经够了,要是让权云知道了一定又要唠叼自己对大臣不够尊重只是这家伙居然说自己是个重利轻义的家伙,是一个不要脸的家伙,还真是让人很气愤

“贲郡守,过来坐吧!”秦风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一些,”刚刚处理一些急务,倒忘了你也在这儿了,哈哈哈!”

这是忘了吗,故意的吧!贲宽心里腹绯道,但这只能在心里说,可不能在脸上露出一丝半毫,否则说不定又会让这位不高兴,然后把自己再忘记一会儿罚站他倒不怕,但外头还有多少事要做呢,就算不让自己干这个郡守了,但手头上的事情,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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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找盟友

“说说桃园郡现在的情况吧!”秦风身子微微前俯,盯着贲宽,道:“大明收复桃园郡已经近两年了,这两年来,朝廷向桃园郡的政策多有倾斜,但看你的模样,桃园郡还是不大乐观啊!”

贲宽身子微微后仰,但神色之间,对于皇帝这种带着逼迫性的问法,却并不惧怕,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陛下,的确不太乐观。桃园郡下辖八县,现有人丁五万零八十四人,这里头还包括垂垂老矣的古稀之人以及嗷嗷待哺的婴儿,除去这些人,桃园郡便只剩下了三万三千零五十七人。这些人,几乎都集中在郡城以及昭关附近,其它地方,用百里无人烟来说,也是毫不为过的。”

“齐国人当年撤退的时候,这一招绝户计,的确是让人头痛。”秦风有些恼火地抠着头。

“陛下,桃园穷蔽,便不能吸引人丁前往,甚至连本来的人丁都在流失,本来臣是想封锁郡内道路,限制郡内百姓外流的,但这又与朝廷的大略相悖,只能作罢。”贲宽有些懊恼,“本国百姓不愿前去桃园定居,臣便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秦人身上。”

“桃园郡里现在蛮人不少了吧?”

“约占一半。”贲宽道:“原本朝廷是想将这些蛮人分散安置到桃园郡各地,但桃园郡的现状却不能这样做,按照朝廷以前的方案,那一个村子里,说不定就只有一两户人家,那怎么行呢?所以臣最后只能集中安置了。”

“朝廷的政策只是一个大略,各地总有自己的实际情况,这个无可厚非。”秦风道:“这一次如果再大量的移居秦人,只怕到时候桃园郡的内治可就麻烦多多了,蛮人,秦人可都是极其好斗的。”

“陛下,这只是芥癣之疾,只要用心,总能做好。先前臣与陛下也回禀过了,先让他们吃饱,再加以教化,徐徐图之,总能让他们归化,而且现在的这些移民,臣是准备将其安置在昭关与桃园郡城之间,一来可以充实边境后防,二来郡城与昭关之都有军队驻扎,亦可以防万一。”

“原来你对此早有准备了?”秦风笑问道。

“是,郡内对此已经有了预案。”贲宽用力的点点头:“陛下,桃园郡是抗齐第一线,如果民生凋蔽,实力不振,对于我大明抗齐也是有很多关碍的。所以臣还要俯请陛下对桃园郡要加大帮扶力度,力争在数年之内,塑造一个兴旺的桃园郡,只有这样,方能使桃园郡在异日能成为大军伐齐之时的有力保障啊。”

听到贲宽这么一说,秦风倒是笑了起来:“你还有考虑这些?”

“当然,陛下,作为一郡之守,臣自然要多想一些。”此时的贲宽倒是去了先前的畏惧之心,坐在秦风面前侃侃而谈:“如果桃园郡兴旺起来,未来大战爆,桃园郡有充足的粮食能够供应军队,便可减少从其它各地转运军粮的力度,如果桃园郡人丁充足,便能用力的支援前防军队,不至于到时候连民夫都要从其它地方调集,桃园郡如果富足,还可以吸引那些被齐人掳走的人潜逃回国……”

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贲宽,只见他转眼之间,便滔滔不绝的列出了十数条桃园郡必须要富足,不得不富足的理由,还别说,条条都在理上。昭关是大明与齐国对敌的第一线,将来如果两国冲突爆,这里必然是最先出事的地方。

“沙丰铁路已经运行半年有余了,从目前情况来看,状况还算良好,虽然在经营之上还是处于亏损状态,但对于国家大略来说,却是异常重要。现在铁路署正在规划一条新的线路,但各方竞争激烈……”秦风沉吟道。

贲宽顿时脸现喜色,铁路署正在规划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但作为一个毫无竞争力的郡治,以前他可没有作过这方面的想法。因为国家财力的不足,这种铁路都是朝廷与地方豪绅联合修建的,朝廷虽然拥有更多的股份,但平时的运营权却都在地方上的运营司手里,但运营司可都是民间人士当家作主的,只有在战争时期,朝廷才会临时收回调度运营权。

也就是说,铁路署的运营平时可都是商人当家,商人逐利,现在铁路本身还是一笔亏帐,但修在繁华之地,至少还能让他们少亏一些,想要他们修桃园郡的铁路,那只怕就是血本无归了,没有那个傻子会这样干。更为关键的是,桃园郡现在没有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大豪绅啊,这些人,当初都被齐人席卷一空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之上,当初贲宽只是略略的叫喊了几声,便偃旗息鼓了,自知没有竞争力,他也不愿浪费这个时间,他情愿把这个时间拿来做一点有用的事情。

不过现在听皇帝陛下这么一说,这事儿可是出现了转机啊!修一条铁路,甭管他以后能不能赚钱,对桃园郡有多大影响,至少现在的好处是立竿见影的,征辟土地要钱吧,修路基要人吧,等到真正开工的时候,那需要的人手,物资可就海了去了,这些投入到现在啥都没有的桃园郡里,那可就是久旱逢上甘淋雨了,哪就淋不透,只能让表面湿润一下下,对于桃园郡来说,也是重大利好消息,至少可以让自己少奋斗好几年。

“陛下,臣就觉得这一条铁路一定要修到昭关去,到时候与齐国一开战,有这条铁路,那对于我们大明来说,就等于多了一把无上利器啊。陛下,朝廷已经决定了么?”贲宽满怀希翼地问道,兴奋得脸都有些紫了。

“没有,这不各地还在争嘛!”秦风道:“你也可以争一争嘛!说不定就能争到你哪里去了呢,关键是现在朝廷没钱,投入有限,所以还是地方之上投入得要更多一些。”

贲宽一听便泄了气,地方上投入,他拿什么来投入?他口袋里只怕比朝廷的国库里还要干净。“桃园郡哪有钱?朝廷如果不钱,我们根本就没法子争。”

秦风哼哼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嘛,你自己不行,可以去找盟友嘛。你能量不足,说不定能找一个强大的盟友呢!”

贲宽眼睛一亮,“陛下,要是您话,这事儿不就结了?”

“想都别想!”秦风断然一挥手拒绝,“朕必须一碗水端平,你说你哪里重要,难道沙阳至正阳到越京城就不重要吗,这可是我大明国核心心脏地带,还有越京城至中平,开平就不重要吗,各有各的优势嘛!”

“除了陛下,臣哪里还能找到盟友?马公的长阳郡,日子也不好过呢!”贲宽愁眉苦脸,“也只有去找马公想想法子了。对了……”他突然跳了起来,“还有一个盟友,果然很强大。”

看着贲宽一脸喜色的模样,秦风抚额长叹,这位郡守终于是想到了,还不算太蠢。

现在桃园郡除了荒地之外,什么最多?当然是军队。军队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灭秦么?笑话,秦国基本上已经是大明的囊中之物,兵部的那些家伙们,早就没有把秦国放在心上了,他们每日朝思暮想的就是齐国,只不过现在齐国对于大明而言,还太庞大了一些,强大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悄悄的规划啊!一条通往昭关的铁路,对于军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哈喻的。

贲宽人脉不够,实力不足,朝廷也没钱,但不妨碍军队的影响力大啊,如果他们与贲宽结成盟友,来争上一争的话,成功的希望性可就大增了。

现在大明的政治势力,那一块更强悍?当然是军队的势力最大嘛!哪怕军中也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和山头,但对于伐齐这件事情来说,可就是万众一心了。伐齐啊,一统天下,这可是名彪史册的事情。

“陛下,臣,臣想先告退了。”贲宽喜滋滋地道。

“想去见见刘兴文?”秦风笑吟吟地道。

贲宽尴尬的一笑:“陛下圣明,臣是想去先探探兵部的口气,然后马上回越京城去找章兵部,再去昭关见吴大将军。”

“去吧去吧!堂堂一个郡守,不想着管一些大事要事,反而跑到虎牢来当人贩子,说出来都让人脸红,让我大明朝廷都丢脸面。”秦风阴阴地道。

“是,是,臣知罪,知罪!”贲宽一边连连躬身,一边向后退去。退了几步,转身便欲走,身子还没有转过来,身后又传来了秦风阴测测的声音。

“那个贲郡守,朕其实还是很要面子的。”

贲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跟头摔到地上,得,这个茬儿,陛下还记在心里头呢,从此算是有一根小辫子被陛下牢牢的捏在手心里了,什么时候想起来,恐怕什么时候就会丢出来拿捏一下自己。

走到外面,越想越悔,不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张破嘴!”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不但让周围的烈火敢死营士兵侧止,也让迎面而来的于与杨致直了眼睛。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我不给,你不能抢

“陛下,要动手收拾秦国了吗?”坐在椅子上,杨致兴奋的不停的扭动着:“陛下,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秦风有些哭笑不得的瞅了一眼杨致,所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将杨致丢在矿工营,霹雳营两个战营里任副将,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说起来这家伙也经历了不少磨难,这几年也沉稳了不少,但那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便跳出来蹦哒几下。当然,这也就是在自己或者兮儿面前了,在外人面前,这家伙如今可真是人模狗样了。

而于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位当年出身于洛一水麾下的斥候营校尉,如今当真是已经历练出来了,往那里一坐,一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风已是妥妥的展现了出来。他的资历也可算是深厚了,从太平军起家伊始,他便是其中重要的一员,后来有了骑兵,便是由他统领骑兵营,几乎参加了所有明军重要的战役。麾下的追风营,在当年横甸之战中击溃秦国铁骑,因此一举成名天下知。

“看看这个吧!”秦风从大案之睥奏折之中抽出一份递给了于,正是陈志华奏报的关于卢一定突然自青州出兵,占领了丹阳郡的事情。

于沉默着看完,便又将奏折递给了杨致。陛下既然叫他们两个过来,自然便是要用兵了,只是他们现在驻扎虎牢,虎牢与丹阳郡可是不搭界儿,脑子里一转,便明白了皇帝是想干什么了。

“原来不是要去进攻秦国腹地啊!”杨致掀了掀眉毛,一目十行了看完了奏折,“这卢一定可也够滑的,一边出兵占领了丹阳,一边又与我们眉来言去,这是要与我们讨价还价啊,想把自己卖给好价钱?要是我们不给,他就给点颜色我们看看!好胆,好胆!”

秦风一笑,杨致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但出身杨氏一门,这政治之上的敏感性,当真是从小耳熏目染,无师自通,一眼便看透了卢一定的想法。

“你们觉得如何?”

杨致将奏折放在桌上,面色一端:“陛下,当然是要狠狠的敲他一棒子,当头棒喝,让他明白,现在他没有本钱跟我们讨价还价。青州兵,嘿,号称十万,真正能打的也就进攻丹阳的这三万人吧,那又如何?在我大明天兵面前,照样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于,你说呢?”秦风看向于。

“陛下,这等先例自是不能开。”于道:“卢一定自恃手中还有一些实力,便想于大明讨价还价,如果满足了他,让虎牢何卫平等诸将如何自处?岂不是有失公允?何卫平等人可是为我们夺取虎牢出了大力的,流过血流过汗的。”

“你们说得对!”秦风点了点头:“卢一定所想,无非是想凭着自己的实力,来一个裂土分封,既想着不与我大明生争端,又能实现他割居一方的念想,听调不听宣,来一个国中之中吗?想得倒是美。哈,我给他的,他才能要,我不给,他不能抢。”

杨致听着秦风霸气的话语,眉飞色舞,鼓掌大呼:“陛下说得对极了,大明不给,他不能抢,敢抢,就揍他丫的。陛下今日召见我与于,便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吧,哈哈,妙极,极妙。”

秦风瞪了他一眼,杨致立时便萎了,收敛了笑容,坐稳了身子。

“虎牢于丹阳并不接壤,而且即便接壤,我也不会直接去进攻他,这跟不直接进攻青州是一个道理,青州现在可以说是空虚之极,但陈志华却没有乘机进兵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大明目前并不想与卢一定硬来一场,虽然说收拾他没有什么问是,但真打起来,这家伙说不定就会彻底倒向秦国朝廷,到时候他又一跑,反而是麻烦了。”秦风道:“我大明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摧毁秦国朝廷能控制的有生力量,为吞并秦国打好基础,像卢一定这样的人,还是要争取的。”

“陛下是想敲山震虎!”于笑道:“打兴元郡。”

“不错,打兴元郡!”秦风点了点头,“兴元郡与丹阳,青州郡相邻,打下兴元,进,便可以直入丹阳,退,便可攻打青州,这一仗,不但要赢,还要打得干净利索,如秋风扫落叶。让卢一定看看我大明军队的威风。”

“追风营随时等候陛下的召唤!”于大声说着,却又偏头去看了杨致一眼。

杨致是何等聪明之人,立时便从于这一眼中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顿时便怒了,怒目相向:“于将军,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杨某人不如你吗?完不成陛下的任务吗?”

于笑道:“杨将军多虑了,于某哪有这个想法。”

“是不是有这个想法,你自己知道。”杨致愤愤地道。“你嘴里不说,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于干笑了一声:“杨将军,那我就直言了,陛下刚刚吩咐的,你也听到了,这一仗,不但要赢,还要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赢得干净利落,这样才能吓一吓卢一定,让他知道与我们讨价还价也是需要本钱的,而他不具备。我追风营是大明的老营头了,参加了大明立国的所有战役,战斗力勿容置疑。但杨将军……呃,杨将军别玩你的剑,当着陛下的面舞刀弄枪,这可是不敬之罪。”

原来是杨致听于说得不大好听,那柄小剑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正在手指头间绕来绕去呢,明目张胆的威胁呀。

秦风有些不耐烦地伸手一捞,那小剑一声轻鸣,顿时便脱离了杨致的控制,落到了秦风的手中,秦风啪哒一声将小剑拍在桌子上,瞪眼看着杨致,“听于将军说完。”

这一手看着轻描淡写,但却着实将杨致与于都吓了一跳,杨致可是九级上的高手,于即便是稍差了一些,但也落后不多,能将这把剑从杨致手中轻轻巧巧的抢过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致瞅着桌上的小剑,心念微动,想将小剑抢回来,但那原本与他心意相通小剑如今却如同死蛇一般的躺在桌上,毫无反应,试探几次,杨致不由丧了气。这才明白,他与秦风之间的武道差距,竟是愈来愈远了。

于有些畏惧地瞅了一眼秦风,接着道:“呃,杨将军,我不是说你,而是说你现在统领的虎牢新军,要说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弱,但比起我大明军队,肯定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而且他们新降,这一次打得又是兴元郡,要知道不久之前,他们还算是同僚呢,这战斗力究竟能挥几分,杨将军可是有底?”

“杨致,你自己认为呢?如果没有把握,那就算了,我让宝清营去。”秦风道。

杨致噌地跳了起来,“陛下,杨致愿立军令状。如果打兴元郡,杨某人拖了后腿,完不成任务,任由军法处置。”

“很好。”秦风笑道:“如果你这一次做得不好,那我可就把你调到鹰巢去了,郭九龄可是想让你过去呢!”

“我才不去。”杨致大叫道:“他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替他做好了,我要的是纵横沙场,可不是鹰巢那些鬼鬼崇崇的勾当。陛下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那就这样,你二人先商量一下,做一份计划书出来拿来给我看。”秦风点了点头道:“从虎牢新军之中调一个营参加此次作战,我还得于何卫平打一个招呼。从国内运来的第一批装备已经抵达了虎牢关,虎牢新军的换装,就从杨致的这个营头开始吧。”

“是!”两人站了起来,向秦风辞别。

站在一边的马猴有些羡慕地看着离去的两人,直到两人没影儿了,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秦风,欲言又止。

“怎么?你又手痒了?”秦风问道。

马猴用力的点点头:“陛下,烈火敢死营好久没有打仗了,老卫士们好多都提拔去了各部任职,新进了不少人,还得历练呢!”

“少找借口,你自己想见见血才是真的。”秦风笑骂道:“打个兴元郡,你急个什么呀,让烈火敢死营去,岂不是杀鸡用牛刀,接下来啊,咱们对上秦国最后的杀手锏雷霆军,那才是一场硬仗呢,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便让杨致去做吧!”

马猴双眼放光,心中立时便得意起来,陛下这话要是让杨致听去了,保管他气得吐血。

“去把刘兴文和何卫平叫来,新军整编的事情,我要交待他们一下,这两人也真是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往我这里捅,要是这样,我要他们干什么?怕出了问题担责任,还是怕我怪他们揽权,当真是岂有此理!”秦风将手上的又一份奏折拍在桌子上,有些恼火起来。“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瞧瞧桃园郡的贲宽,那才是干事的材料。”

生了一会儿子闷气,又没好气地道:“贲宽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背后骂我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哼哼!”

哼哼了几声,终于没有了下文。8)

第一千零七十章:雍都乱

虎牢兵变,震动秦国,雍都更是当其冲以前肖锵就算有野心,但最多也不过就是想拥兵自重,再进一步也就是当第二个邓洪了,虎牢精锐,仍然是秦国的一道屏障,不但抵挡着齐人,也是明国的一大威胁,但现在,肖锵身死,虎牢高层几乎被一扫而空,十万虎牢大军,一夕之间,尽皆变了颜色,如今虎牢的关城之上,已经是插上了明国的日月旗

而更让秦国震动的是,动手屠杀的居然是朝廷派出去的雷霆军从虎牢传来的消息,这支雷霆军是趁着送新娘入大将军府的时候动的突然袭击,大将军府猝不及防,在雷霆军的迅猛攻击之下,尽皆败亡

雷霆军是什么这是秦国皇帝的亲军,是秦国第一军,一向被认为是秦国的镇国之器,从来都没有人会想到雷霆军会背叛皇帝,更重要的是,这样大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持,这支一千人的雷霆军又怎么敢擅自行动

更为蹊跷的是,这支雷霆军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雍都暗流涌动,小道消息满天飞,都在传说是皇帝派下借着这一次机会想杀掉肖锵,拿回虎牢军队的指挥权,但在执行这一次任务的过程之中,却不知为何出了岔子,最终雷霆军的确完成了杀人的任务,却没有拿到虎牢军的指挥权,反而被虎牢军队反戈一击,围杀在虎牢城内而虎牢军队因为痛恨皇帝陛下刺杀肖锵及诸多将领,愤而投降了明人

这些消息在雍都迅地传播开来,并让绝大部分人相信了这件事情,因为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却是有鼻子有眼,一项项一条条的证据有模有样

虎牢风波的后患尚在蕴酿之中,又一条惊人的消息传来,驻防青州的卢一定,悍然挥兵进攻丹阳郡,占据了丹阳,卢一定亦是秦国大将,如此做法,无异于便是造反了

连续两次重击,雍都连表面上的平静也都维持不了了

皇帝暴怒,这一盆脏水泼在他的头上,他就算倾三江之水,也洗不净自己了雍都戒严,侦骑四处,在皇太子马越的指挥下,满城搜捕明国探子,抓捕明国商人,明人在雍都的产业尽皆被抄查,一时之间,雍都大牢之内,人满为患

秦国与明国连表面之上维持的那一点点和平也被撕得粉碎,而这,距离横甸之战,不过刚刚过去三年而已

随即秦国皇帝颁下严旨,要求秦国各地官府逮捕境内的所有明国商人,查抄明人产业这份圣旨在雍都左近还是得到了严格的执行,但在远一些的地方,可就不那么灵了

现在的局势,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明国势大,秦国势弱,虎牢一失,秦国最为柔弱的腹地已经袒露在了明人的面前,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连卢一定也反了,哪怕现在卢一定还没有竖反旗,但悍然纵兵攻占丹阳郡城,这与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卢一定的作为,只怕很快就会步虎牢军队的后尘,向明人投降

两支秦国倚为干城的军队,转眼之间,就要变成了敌人,到时候反戈一击,明人大军杀来,秦国拿什么抵挡这个时候奉圣旨抓明商,查封明商产业,痛快是痛快了,但以后明人杀过来,那可是要秋后算帐的

谁也不傻是不是反正离雍都远,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皇帝还能怎么着了他们不成

除了这些公开违备皇帝圣旨的,还有一些阴奉阳违的,接到圣旨之后,却先将旨意压了下来,然后派人偷偷地通知这些明国商人,然后礼送他们出境,等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大张旗鼓的开始搜捕,敲锣打鼓的挺热闹,不过这时候,又哪里还真能抓到明人

雍都城内,已是风声鹤唳,除了雷霆军外,一队队的郡兵也开始在向雍都集结,所有秦国朝廷还能控制的区域,都在大肆招兵买马然后这些征召起来的军队,也6续开始向雍都开拔,所有人都明白,秦明之间,一场决定秦国生死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这一仗,只关乎秦国的生死存亡

数十骑快马飞奔到了开平郡王府,一个须皆白的老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开平郡王府,门口守卫的军士见到来人,立时躬身行礼

他是苑一秋,皇室供奉,不过现在却也是顶盔带甲,他现在已经是统带数万兵马的大将了,立时便要带兵出征,不过在出征之前,却奉了皇帝之命,来做他在雍都的最后一件事情

“王爷在哪里”一边大步向里走,苑一秋一边问道

“回大将军,王爷在后花园饮酒”一名将领躬身道

“带我去”苑一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

往前走了一步,苑一秋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跟着自己进来的一名将领,”去吧,利索一些,不要让他们受太多痛苦,更不许折辱他们”

“遵命,大将军!”这名将领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苑一秋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后,这才转身,此时,大门处,一队队的士兵正在从大门处涌入

七月的天气,已经是非常炎热了,今天空中无日,乌云压顶,却又没有一丝儿的风,天气便显得极是闷热邓府之中更是压抑到了极点,整个府中,听不到一丝儿的声音,无论是邓府被软禁在府中的人,还是看守他们的军队,都没有一丝的声音出

苑一秋跨进后花园的月亮门的时候,听到了大门处隆隆的脚步之声,他微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转头,但终是没有停下来,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邓府以前并没有后花园,这里原本是一个练武的校场,只是三年之前邓洪被软禁在府中之后,这才将这片校场改成了现在的花园没有什么奇花异草,所种的花卉,都是在市面之上随便就能买到的,不过眼下,却也看得甚是艳丽

邓洪就盘膝坐在一块草地之上,四周鲜花怒,他却捧壶独饮

苑一秋走到了他的面前,无言的坐了下来,伸出手去,邓洪一笑,将手里的洒壶递了过去,苑一秋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看着对洪,面无表情的道:”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邓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还以为皇帝会亲自来送我一程呢,结果他没有来,让我很失望”

“邓姝和戴叔伦做下这样的事情,你还指望皇帝来见你吗”苑一秋有些愤怒地看着他,”邓洪,他们做这些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苑一秋迟疑了一下,却终是点了点头:”你如果说不知道,我还是信的,但这并不能改变结果”

“自然”邓洪呵呵一笑,”其实从三年之前被软禁在府中之后,我就知道,这一天终是会来的”

“邓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大秦也落到现在生死存亡悬于一线的地步,你就没有后悔过吗”苑一秋问道

“后悔”邓洪淡淡地一笑,指了指邓府之中最高的那一幢楼,”苑公,那幢屋子,你进去过吗”

“那是你邓氏的祖祠,我一个外人,怎么能进去”苑一秋摇头

“今天你就可以进去了,去看一看”邓洪冷冷地道:”自大秦立国,我邓氏为国战死的男儿的灵牌,都供奉在哪里,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八名大秦这百余年的立国史,也是我邓氏男儿为国流血流泪的一部血泪史”

苑一秋不禁哑然,邓洪说得没有错,邓氏自大秦立国之始,便一直是国之鹰犬,代代邓氏男儿,都在边关为国奋战,如果说大秦国内,那一家一姓为国战死的男儿最多,那无疑就是邓氏一门了

邓氏盛产寡妇,以至于以邓氏之门楣,在国内,也没有多少名门大户愿意将女儿嫁过去攀高枝,因为嫁过去之后,有太大的机率成为寡妇了所以邓氏家的媳妇儿,大多来自平民小户就拿邓洪这一代人来说,活到现在的就只有邓洪一人,他的十几个兄弟,没有一个是死在床上的,尽皆战死在沙场而到了邓洪的儿子这一代,除了邓方死在李挚手中,邓朴,邓素也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到了今天,邓氏一族,尽然已是没有一个男儿了

“功劳再大,也无法掩盖大秦最终是亡在你们邓氏之手”苑一秋半晌才幽幽地道”如果不是你们与明楚勾结,李挚大帅怎么会死李大帅不死,秦国怎么会到如今这一地步”

邓洪哧的一声笑:”我邓氏杀李挚,非是为了我邓氏一家想谋求什么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与大帅执政理念不合而已,前几十年,我一心一意扶助李帅,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妥,但到了后来,我意识到,李大帅的理念是错的,大秦这样走下去,必然没有好下场我大秦立国百余年,一直都在苦苦挣扎,别说是齐楚,便连越国也无法占到便宜,到了最后,一个立国不过数年的明国,也能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苑一秋,你说,李大帅这一辈子,当真没有做错吗他执掌大秦权利,为大秦带来了什么所以,我想要改变”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偌大的邓宅之内,隐约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之声,苑一秋心中微微一跳,注视着面前的邓洪,邓洪却是纹丝未动,只是在他的眼中,苑一秋看到了一丝浓浓的悲哀,却也是一闪即逝。

“从根本上改变,要么浴火重生,要么就此完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邓洪突然一仰脖子,大大的灌了一口酒,烈酒如喉,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大秦或者还有时间能改变这一切。”苑一秋有些不服气地道。

“是么?”邓洪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只怕不见得吧,邓某人在这里被关了三年,看到的却是我大秦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那是因为你擅动刀兵,使得大秦的有生力量被毁于一旦。”苑一秋怒道。

“苑公,别忘了,在横甸战死的是我邓氏的军队。”邓洪叹息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又岂会在这里困锁孤宅。”

他抬起头,盯着天上厚厚的乌云,似乎看到了在横甸,一个接着一个战死在战之上的邓氏子弟,眼角有一颗老泪缓缓滑过脸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他喃喃地道:“一切谋划都是没有错的,唯一的错处,就是横甸这一战,我们输了,哈哈,我以为必赢的一战,却输得连底裤也没有了。苑公,这才是我失败的根源所在,我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这一仗我们会输。明人,居然能在平灭内乱的同时,顶住了齐人的进攻,击垮了我们在横甸的军队,一战就此奠定了他们的立国之基。苑公啊,你说那个时候,如果我们将雷霆军也投入到横甸之战中,此战,是不是又会是另一个结果?”

苑一秋的心脏咚的似乎被重击了一下,是啊,如果那一战,能将雷霆军也投入到战场之上,是不是便会赢,如果赢了这一战,大秦的确就会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啊。

“可惜啊,没有如果。因为那时候,即便我向皇帝提出这个要求,雷霆军也不会出雍都半步啊!”邓洪叹息道:“陛下怕我造反呢!苑一秋,你觉得我会造反吗?”

苑一秋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造反呢!”邓洪苦笑起来,“我谋求的不过是让我大秦真正的强大起来,走出西疆,走向大6,一统天下。我想要的,不过是让大秦扬眉吐气,不再是大6诸国之个的那个穷蔽之国呢!”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很是苍老的邓洪,苑一秋心中突然极端的不舒服起来,是啊,这个人或者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情,或者他对皇室根本没有一丝的敬畏之心,但他,却的确是一个个对大秦忠心的人。

“我想要的,不过是想在死后,得到像李挚那样的声望和名誉,得到万民的敬仰,让他们知道,是我邓洪带着他们走向了富强,这样,我到了九泉之下,便可以很骄傲地站在李挚李大帅面前,告诉他,李帅,你以前做错了,我才是对的。”邓洪喃喃地道。

“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输了,也没有什么脸面去见李挚了。”看着苑一秋,邓洪苦笑:“苑一秋,大秦也快要完了,今日,我邓氏一族,尽数毕命于斯,也算得上是与国同休了。”

苑一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种种情绪,厌恶,敬重,痛恨,佩服各种情绪在心中夹缠,让他此刻也说不清楚对于邓洪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心情。

“大秦不会结束。”他铿锵有力的对邓洪道:“太子即将率部亲征,苑某人也将走上战场,大作以五万雷霆军为核,已征集大军二十万,不日即将踏上征程,夺回虎牢,驱逐明军,剿灭叛军,夺回青州。王爷,皇帝陛下打开了国库,更打开了皇室私库,拿出了皇室这百余年来积存的所有财富,这一仗,秦国上下一心,三军用命,必将胜利凯旋。”

听着苑一秋的话,邓洪嘿嘿的笑了起来:“苑公,两军交战,可不是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语,便能赢得胜利的,雷霆军虽勇,但却只不过五万余人,而明人军队,任何珍上主力战营拿出来都不逊色于雷霆军,甚至于他们的矿工营,追风营等部,无论在战斗力,战斗意志之上,都要更胜一筹,还不说他们精良的装备更是我们无法相比的了。”

“邓公不必长他人志气,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未必便做不到。”苑一秋冷笑道。

邓洪摇了摇头:“二十万大军,听起来的确不少,但真正能算得上精锐的又有几何?二十万大军出征,消耗巨大,粮草辎重,军费开销几许?我们的国力能否承受?这一仗是要胜还是持久?”

“当然是要胜。”苑一秋肯定地道:“如今明人在虎牢关的军队,已经探明只有追风营,宝清营,其它皆是虎牢军队,目前还在整编当中,虎牢军队虽多,战斗力也强,但新降明人,只怕不会真心诚意,战斗力剩不了多少,更为重要的是,虎牢军队皆我秦人,只要朝廷大军一到,必然会有心向大秦者奋起反抗,迎接我朝廷大军,胜利可期。”

邓洪瞅了一眼苑一秋:“苑公,恕我直言,你说虎牢军队会在朝廷大军抵达之后便起而迎接,是猜想还是已经有了具体的人选?他们是不是已经向朝廷投诚?”

苑一秋老脸一红:“这个倒没有,不过虎宾军队,亦是大秦子民。”

邓洪叹了一口气,“这乃国战,居然如此轻率?如果到时候没有人反抗明军迎接朝廷大军怎么办?如果虎牢军队不愤肖锵之死而对朝廷怀恨,一心想要为肖锵复仇怎么办?明人在虎牢驻军的确不多,但在开平郡,他们还是数个战营驻扎,进入战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朝廷可有预案?”

“明人驻扎在开平郡的军队,会被卢一定牵制住,皇帝已经扔了使者前往丹阳郡,将丹阳,青州一并封给了卢一定,许他裂土封疆。卢一定攻占丹阳,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那朝廷可以满足他。”苑一秋道。

邓洪低头半晌,再抬起头来时,却是一脸的讥笑:“卢一定这个,有野心,但胆子却不大,善谋,却不善断,你们给的,的确是他想要的,但这个人聪明得很,他只会依附强大者,如今的大秦,只怕已经不能让他有信心了。只要明人吓他一吓,他说不得就会改弦易辙,只要朝廷的军队,吃上一次败仗,他就立即会挥舞着刀子上来再重重的割你们一刀,以此向新主子讨好。你们指望他来牵制明军,当真是异想天开。”

苑一秋冷哼:“卢一定也好,肖锵也好,都是你邓洪曾经的得力部下啊,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大秦之殇,与他们岂能脱得了关系?邓洪,提拔这样的一些人掌握大权,你如今可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邓洪冷笑:“老夫在位之时,他们一个个不乖得跟小狗似的,苑公,有大才者必有野心,只看你能不能驾驭得住他们,如今无人能驾驭他们,他们自然会生出别样心思。难道上位者为了自己安稳就只能用一些蝇蝇苟苟之辈吗?他与自取灭亡又有什么两样?”

“王爷,你不是自诩是大秦忠臣吗?如今大军出在即,国战当头,不胜即亡,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么?”苑一秋怒气勃。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其鸣也哀!”邓洪冷冷地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苑一秋,你如果想让我称赞几句,那也要你们的法子对头。这一仗如果朝廷必然要打,那肯定就是败亡的一场,还会还会抽走大秦最后一口气,先前我还没有说完呢,除了上面那些问题,统兵大将如果有太子担当,更是大谬,敢问太子从出生到现在,上过一次战场吗?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不打,难道等着明人打上门来么?”

“就是等着他们打上门来啊!”邓洪点了点头:“舍弃小城,集重兵以守重要关隘,与明人拖,将战事拖得越久越好,一边打,一边派人与明人和谈,现在不要谈什么收复虎牢重振大秦雄风了,只求着能保住这半壁江山便已足够。明人的目标是与齐人争雄,不愿意与我们耗费太多时间,只要能拖住,我们便能苟颜残喘,然后积蓄力气,等待着明人与齐人的冲突大起的时候再图有所作为。苑公啊,千万不能大打,秦风就等着与我们一战定胜负呢!”

听了邓洪的话,苑一秋不由怦然心动。

“朝中无大将坐镇不行,太子殿下如今担不起这个担子,招卞无双回京,授他以全权,皇帝理政,卞无双管军,收缩兵力,逐步抵抗,边打边求和,这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

“召卞无双回京全面接掌兵权?王爷,你不是与卞无双……”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仇什么怨?”邓洪淡淡地道:“卞无双与我斗了一辈子,才能是勿容置疑的,只是怕皇帝不肯呢!嘿嘿,苑一秋,将我的话转述给皇帝吧,还是那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8)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怒而兴兵

苑一秋大步走出了开平郡王府邓洪死了,死得很平静,似乎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留恋,而在他之前,被囚禁在邓氏大院里的所有邓氏族人亦被皇命处死,雍都的大牢之中,因与邓氏有勾连而下狱的人,也在同一时间被处斩邓氏留下的所有痕迹,一日之间,在雍都似乎全都被抹去了

真得抹去了么苑一秋心中却有些黯然,邓洪是在那座灵殿当中自杀的,就在供桌前面的那个极旧的破破烂烂蒲团之上,而在他之后,那一排排从供桌之上一直延伸到屋梁之下的全是灵牌,整个屋子里,除了进门的这一面,三面墙下,全都是密密麻的这样的灵牌

每一面灵牌都是由血书就,整个屋子里充满着淡淡的一股血腥味即便是苑一秋看尽世间沧桑,但一进入这间屋子,不管是视觉还是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因为他清楚,这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秦国而战死的

皇帝赐给邓洪的是一壶毒酒,但邓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邓氏男儿,当死刀兵之下

这便是邓洪最后对苑一秋所说的话,说完了这句话,邓洪便拔出了他随身的短刀,一刀便捅进了自己有心脏

殷红的鲜血喷洒在供桌上,也洒在那前面几排的灵牌之上,邓洪跌坐在那个蒲团之上,背对面门,面向着那些灵牌,至死不倒

收回了目光,苑一秋步履有些沉重的离开了开平郡王府邓洪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却仍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样一个为了大秦奋斗了百余年的家族,那怕最终做错了事,但也是为了秦国,他说得,的确有道理

只是,皇帝能听吗现在的皇帝父子,已经将邓氏一族恨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苑一秋以及一些老臣的竭力劝说,只怕皇帝便要将邓氏一族押到菜市口,凌尺处死了

用邓洪最后的话来说服皇帝,只怕根本无用

苑一秋的担心并没有错,回到皇宫的他,将邓洪最后的遗言转述给皇帝马越的时候,换来的只是皇帝的雷霆大怒

“此獠死前还不忘再坑我大秦一次啊,放弃虎牢,逐地退守,没有了帝国腹地这些膏腴之地,大秦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我们能坚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只有夺回虎牢,才能守住大秦的财税之地,大秦才有崛起之希望”马越愤怒的吼声在大殿之中回响“太子没有带过大军,朕带过没有朕要亲征,朕要亲率二十万大军,前往虎牢,与秦风绝一死战”

苑一秋长叹一声,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说是邓洪之遗言,而是以自己的名义建言,皇帝或者还会考虑一二,现在皇帝只要一听到邓氏二个字,便会完全失去理智

二十万大军与明军决一死战,可是真有胜利的希望吗当初邓朴十万大军与秦风决战,那可是秦国精锐的边军,更有秦国闻名天下的铁骑,但仍然一败涂地,数万铁骑葬身横甸,邓朴邓素尽皆战死现在听起来军队更多,但战斗力,又哪里能与当时邓朴统率下的边军强悍

“陛下不可轻离雍都,只有陛下坐镇中枢,才能为大军筹集到更多的粮饷,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啊!陛下”苑一秋道:”我大秦也不是没有能征惯战之将,不若陛下将卞无双召回,由卞无双统领大军迎击明军”

“卞无双”皇帝两眼瞪圆看着苑一秋,”这也是那邓洪的意思”

“不不不,陛下,这是臣的意思”苑一秋赶紧道如果说是邓洪的意思,只怕又要被当场否决了

“绝无可能”马越冷笑道:”邓洪,卞无双,都是一路货色这个卞无双忘恩负义,当初他被邓洪所迫,如果不是朕给他撑腰,让他去落英山脉,只怕他卞氏早已被邓洪赶尽杀绝,可他是怎么报答我的这些年来,他每一天,每一刻做的事情,都是在将落英山脉的大秦将士化为他的私军,忠于朝廷的将士不是被贬,就是被杀,现在落英山脉的军队,还是大秦的军队吗早就成了他卞氏的私军了他想做邓洪之二,与虎牢的那个肖锵怀着一样的心思将他召回,哈哈,岂不是纵虎出山”

“陛下,无论如何,卞氏亦是依托大秦而生,秦存存卞氏存,大秦生死关头,相信卞无双也还是分得轻轻重的,陛下可命卞无双单骑返京,不得从落英山脉带回一兵一卒,到时候由卞无双任大将军,由太子任监军,自可保无事至于落英山脉,臣愿请樱前往,卞无双能将那里的将士化为私军,臣亦自信能让这些军队再次回归朝廷”

“这样”马越闻言,心中不由一动,看着苑一秋,骤然之间,心中突然又是疑云大起,当初卢一定,肖锵何尝不是对大秦忠心耿耿,但一朝失去束缚,立时便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面目,苑一秋这些年一直在京城,看起来对大秦,对自己忠心无二,但谁又能保证他就没有二心

大秦风雨飘摇,连二接三的打击,已经让马越看谁都觉得对方脑后长有反骨,苑一秋到了落英山脉,还能对自己一心一意卞无双任了大将军,太子任监军,就能压制得了他卞无双,邓洪二人,与皇帝相争相扶数十年,对于这二人的能耐,他是一清二楚,稚嫩的太子,怎么可能是卞无双的对手

一旦让卞无双将这二十万大军也握在了手中,只怕这马氏朝堂,当真要换一个人来坐一坐了

一念至此,心中已是决心已下

“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了,朕将御驾亲征,太子坐镇雍都筹集粮饷苑一秋,你为副将,下去吧,作好一切出征的准备我希望在九月初的时候,大军能够开拔!”

苑一秋心中黯然,垂道:”遵命,陛下”

走出皇宫的大门,阵阵狂风迎面而来,天上的乌云似乎要压到了头顶之上,道道银弧在乌云之间闪动,隆隆的雷声自远而近

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啪哒一声,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苑一秋停了下来,仰看天,又是一道雷霆落下,大雨就在这雷声之中降临了雍都,顷刻之间,整个雍都便蒙在了一片雨雾之中,再也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了

就在大雨之中,苑一秋垂着头,一步一步的踏着水花走远

青河郡,同样一个人也站在雨中,任由大雨倾盆落下,将自己浇得透湿,这人,便是在与邓氏争斗之中落败的卞无双,来到了落英山脉之后,数年之间,他终于将这支军队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当初皇帝派来给他撑腰的一万雷霆军,已经被他打回去了雍都,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们了留下这一万雷霆军,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个挚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一万雷霆军也化为己有,当初派这支军队来的时候,皇帝也不是没有想法的只不过这支军队的脑,与自己比起来,还是嫩了一些

现在青河郡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卞无双背负着手,看着自天而降的暴雨,以他的武道修为,即便是站在这狂风暴雨之中,自然也可以不让片雨沾上自己,但现在,他只想让雨将自己痛痛快快地浇湿

虎牢易主,十万虎牢军队投降了明国,卢一定举兵占了丹阳,却将自己的大本营青州,袒露在明人的面前,想干什么,还用想吗

大秦还能撑多久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了他的头顶,将雨水挡开,不用回头,卞无双也知道是谁

“你回来了”他问道

“是,父亲,照影峡那边一切正常,我们的军队数次出照影峡,最远的一股一直走到了井径关下,但楚人也没有出兵现在的楚人,的确没有心思与我们再争夺落英山脉了”许文忠道:”将士们很是兴奋呢,都希望父亲下令重夺井径关呢,只要拿回了井径关,我们便又可兵出落英山脉,去南阳走上几遭了宿迁带走了西军精锐,现在的南阳可以说是空虚之极”

“有个卵用!”卞无双突然爆出了一句粗语,顿时让卞无忠瞠目结舌,这话如果从邓洪嘴里飙出来一点也不会让人意外,因为邓氏在卞氏的眼中,就是一群粗人,但自己的父亲,可是从小接受着最正统的贵族教育,从不出恶语,更不用说这样的市井低俗之言了

“父亲,您怎么啦”他惴惴不安地问道这几个月,他一直呆在照影峡中,直到接到父亲的信件,这才赶回了青河郡虎牢之变,也让他骇然失色,但虎牢,距离青州郡,中间可是隔了千山万水呢,父亲何故如此失态”是因为虎牢之事吗”

“大秦已到生死存亡之时了”卞无双沉声道”文忠,你是不是以为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呢如果你这样想,那可就真让父亲太失望了”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心思莫测

父子两人现在都狼狈得很一个接到信后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自照影峡返回,另一个则是心有戚戚,独立大雨之中,都变成了落汤鸡

卞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屋檐之下,不作声,只是看着两人,但不满之色,自是溢于言表,她站在那里只是看了一小会儿,卞无双便率先绷不住了,挥挥手道:”去去,先去洗漱一番,给你娘亲请安过后,再到小书房来吧”

“是,父亲!”卞文忠忍住笑,哪怕父亲再威高权重,再手段通天,但这惧内的毛病,从年轻时候落下之后,一辈子都没有改变过”父亲,雨大,您也回去吧,纵然你不惧外物侵袭,但此刻您心境不稳,还是需防着外寒入体”

“嗯!”卞无双点了点头,这几年这个儿子倒是成长极快,卞氏的挫败,倒成就了这个儿子的心境,与数年之前那个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年青人,已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眼光还看不到长远,但毕竟还年轻呢,不经历世事沧海,如何会有人生的睿智

像大明秦风这样的妖孽,纵观史上,又有几个呢这样的人,每出现一个,便都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父子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之时了,卞文忠数月未回,卞夫人自然是思念得紧,留在后头用饭,叙话,唠叼,竟是没有请卞无双进去,卞无双倒也落得清静,就在书房内,胡乱吃了一点东西,便又开始处理公务

这一段日子,他的心当真是乱得很

“文忠,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往来的公文,以及我们自己收集起来的情报,你先看一看吧!”将一大叠挑出来的文卷推到卞文忠的面前,卞无双淡淡地道”先仔细地看,好好的分析,再给我一个结论”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下卞文忠翻看卷宗的声音以及卞无双提笔批阅公文的细微之音只到啪的一声,一个灯花炸响,卞文忠这才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惊诧与痛惜

“怎么样”卞无双也适时的放下笔来,看着儿子,”你有什么看法”

“大秦这一次只怕是真的危险了”卞文忠喃喃地道

“如果是你,要如何应对”卞无双十指交叉,搁在案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

“父亲,当今之计,唯有一个字,守”卞文忠眉头紧皱,”打,是打不过的,此时正是对方士气如虹,而我方士气低落之时虎牢之变,这盆脏水泼在皇帝头上,他是怎么也洗不净的而且此时与明国的综合实力相比,我们大秦实在是已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如果不顾一切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只怕我们会失去的更多”

“守得住么”卞无双叹息道

“虽然守不住,但总比与明军正面碰撞要好啊!”卞文忠道:”逐城而守,逐地而战,看似分兵没有集结所有的力量,但同样也分散了明军的力量啊,时间拖得越长,便越可能有变数出现,如今我大秦,也只能于不可能之中去等待那一丝变数出现,如果集结了所有力量去与明军硬碰,胜,伤筋动骨,只怕也难以收回虎牢等地,败,就会一无所有了那可就是一战而失天下了”

“你能看到这一点,真是长大了”卞无双欣慰的点点头:”逐地而战,苦守半壁江山,看似向敌示弱,实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如果皇帝在此刻能让邓洪再次出马,统筹指挥整个战事,那或者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不管是卢一定,还是何卫平,他们都曾是邓洪的部下,邓洪如果再度出山,卢一定便会摇摆不定,明人只怕也不会放心的使用何卫平,这便是断了明人一臂呢”

“只怕皇帝不会这么做”卞文忠摇摇头”我觉得皇帝倒有可能召父亲回雍都去,如果真是这样,父亲,您会回去吗”

卞无双微笑,看着儿子,”你觉得我会回去吗”

“如果让儿子说,根本就不必理会这一战,其实不管是主动进攻还是被动防守,都避免不了失败败的结局,唯一的不同就是拖延的时间而已,这口锅,父亲何必去背”

“你错了,如果皇帝相召,我必然会回去,哪怕就是单人独骑,我也会回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卞无双叹息道:”如果大秦失败了,我们纵然远在落英山脉,又岂能独存卞氏,也就只有在大秦,才是卞氏啊!”

“大秦还没有立国的时候,就有卞氏,大秦就算亡国了,卞氏依然会延续下去”卞文忠低声道

卞无双呵呵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书房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之声:”老爷,侄少爷回来了,求见老爷”

“让他进来吧!”卞无双看着卞文忠,解释道:”自从我知道虎牢之事后,便立即派了文义回雍都打探具体的情况现在文义回来了,看来是雍都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一身风尘之色的卞文义推门而入,看他脸上的疲色,便知是日夜兼程赶路而回,卞文忠站了起来,倒了一杯茶递给卞文义,”四弟辛苦了,先喝一杯茶再叙话吧!”

卞文义接过了茶杯,却没有急着喝,而是看着卞无双,凝声道:”大伯,皇帝诛杀了邓洪满门,现在雍都天天都在杀人,血流成河,但凡与邓氏有一点瓜葛的人,统统都被杀了”

卡嚓一声,端杯正欲喝水润润嗓子的卞无双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茶叶茶水溅了他满身,一边的卞文忠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卞文义

“这个时候杀了邓洪”卞文忠失声惊呼起来他刚刚还在与父亲讨论如果皇帝重新起用邓洪的话,或者还能多抵挡一段时间,转眼之间,邓洪便已经变成了鬼

“是,皇帝赐死了邓氏满门,一个娃娃都没有留,是苑一秋去动得手”卞文义叹道

“当真是亡国无日矣”卞无双突然长叹一声,双手扫过大案,满案的卷宗漫天飞扬,如雪片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这个时候,怎么能杀邓洪,这不是让虎牢之军更坚反秦之心,不是也绝了卢一定回归朝廷之路吗陛下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大伯,从苑一秋那里得到的消息,邓洪死前,建言死守大秦现的半壁江山,还建言朝廷召回大伯,授大伯以军事全权,指挥大秦军队作战”

“不用说了!”卞无双颓然掩面:”皇帝肯定是不许的他不仅痛恨邓洪,这是连我也恨上了,邓洪的这个建议,是在火上浇了一盆油,皇帝不但不会答应,对我的怀疑反而会更深还打探出了一些什么”

“陛下已经下达了全国动员令,征集兵员,现在各路郡兵已经在向雍都汇集,皇帝打算御驾亲征,与明人在虎牢决一死战”卞文义道

“决一死战是自取灭亡吧!”卞无双冷笑起来

“父亲,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也效仿一次卢一定,先出兵,抢下几块地盘再说,左右大秦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一战之后,只怕明人便会长驱直入”卞文忠怒道

“然后呢,然后再与明人干一场”卞无双叹息道:”最后的结局如何,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卞文忠烦燥地道

“文忠,现在我们手中十万大军,真正掌控在手中,绝对效忠我卞氏的有五万人,其中三万人驻扎在照影峡,两万人驻扎在青河郡,你明天就回照影峡,把里面的那些小猫小狗统统清理出去,不必再留情面”

“文义,青河郡两万人马的清理,便由你来做,记住,但凡朝廷的耳目,一个也不要放过”

“遵命!”卞文忠,卞文义同时躬身领命”父亲,另外驻扎各地的兵马呢这其中可被朝廷渗透得很厉害”

“皇帝不是下达了全国动员令吗我奉他的旨意,一次性给他派去五万大军,他该满意了吧”卞无双冷笑

“五万人!”卞文忠吓了一跳:”父亲,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果我们将其整合……”

“没那个时间,没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财力了”卞无双摆了摆手,”有手中的这五万人,足以让我卞氏立足了文义,你先去吧”

卞文义先行离去

卞无双看着儿子,低声道:”文忠,你回到照影峡,办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秘密去楚国一趟,去见一见马向东”

“楚国辅”

“你到了上京城之后,会有人安排的我们须得找一条后路了”卞无双道

“孩儿明白了”卞文忠点了点头”只是楚人到时候会接纳我们吗我们可不是只身逃难,而是带着五万大军呢!”

“他们求之不得”卞无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们会无比欢迎我们加入他们的队伍,现在的楚国,可不是以前的楚国了”

卞文忠也离开了书房,卞无双缓缓的坐了下来,闭目沉思良久,这才喊道:”来人!”

“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安排下去,在府里设祭棚,我要祭奠我那位一辈子的对手”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齐聚虎牢

虎牢关内,短短月余功夫,从一片白地之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大将军府已是巍然耸立,之所以如此之快便完工,则是因为大明工部调运来大批水泥之故水泥一物,现在已经成了太平城又一大支柱产业,不过技术尚不过关,因此大量产出还有困难,这些第一批烧制出来的水泥,原本是要用来加固越京城的城墙的将此物调水之后敷于城墙之上,待其干透,坚逾钢铁,对于防御投石机等重武器的攻击效果非凡,自然第一时间,便被运到京城作加固京城防御之用,越京城本来就是采山石筑成,完成再敷上一层厚厚的水泥,当真是固若金汤了

秦风为了在短时间内完成虎牢大将军府的建造,同时也是为了向虎牢的百姓,军士彰显大明的鬼斧神工,下令从越京城火调来一批水泥,用以建造大将军府

工部侍郎巧手亲自监工,在原大将军府的故址之上,挖出一个个的深坑,以模板将一个个的铁丝笼子固定其中,然后再浇铸水泥,不过十余天便搭成整个大将军府的框架,时正八月,太阳火辣,水泥干燥起来极快,一待其可以进一步施工之后,大量的熟练工人便开始铸墙铺地

不得不说,国家的力量被动员起来之后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情,再辅以钢筋水泥这等普通百姓难以见识之物,不过一月功夫,一座壮观巍峨的大将军府便再一次重现在虎牢众人面前

整个大将军府灰扑扑的立于虎牢关城的正中央,一股威严肃穆之气,自然散,外面没有任何装饰,但就是这一股原色,却更显大将军府这种统兵之地的铁血之气虎牢本秦地,建筑心俗本就崇尚粗犷大气,提倡原始之美,这灰扑扑的硕大建筑,倒也巧好迎合了本地人的审美观

而除开这一点,更让虎牢人折服的,则是明人建立大将军府的度,本来以为最起码也要年余才能修建完工的大将军府,仅仅一个月,便告峻工,原本以为要调集大量民夫来采集石料,原木,但整个大将军府所用廖廖无几便连泥土,也不见他们用上多少,大将府挖坑所取的那些泥土,最后还被运出了城外呢

本地人实在不知这大将军府到底是如何修建起来的,因为来此施工的,全都是明人,本地人只不过是参与了最前期的挖坑之事

更让人震惊的是,大将府峻工之日,大明工部尚书更是当着无数人的面,令力士手持大锤,用力捶打墙面,墙面的确是破损了,但所有人看着墙面之上那一个个微微凹下去的小坑,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样锤击,换成是一般的房子,只怕当场就会被破开一个大洞

这个时代,碰上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大抵便将其宣扬为神迹,而秦风此时正在城中,便立时也为了这一事件的最大受益者,神之子,天子子,得天之佑的名声,短短时间之内,便从虎牢开始向四周传播

这倒出乎了秦风的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让虎牢人看看大明的实力,让这些人明白,跟着大明走是没有错的,跟着老子混是有前途的

大将军府建成,内里虽然还在装修,但秦风却已经搬了进去,这也是虎牢诸臣的一致意见,现在的虎牢,还远远谈不上平静,戴叔伦麾下的死忠之人,仍然时不时的要跳出来搞一番破坏,虽然说刺杀秦风根本不可能,但那就是冲撞了一下秦风,打扰了秦风的平静,众人也是觉得不安,原来的蕃司府实在是不好关防,而新建的大将府就不同了,不但铜墙铁壁,内里设计亦更合理在巧手派人连夜抢工,装修了其中一个小小的院落之后,秦风便搬进了大将军府,随即一千烈火敢死营也进驻其中

当然,这些士兵就只能住毛坯房了

哪怕屋里熏着香,但那淡淡的石灰气息,仍然能闻到,不过秦风军伍出身,什么苦没有吃过,趴冰卧雪都是常事,又岂将这点异味放在心上,住进大将军府,也是给臣属减轻负担,他自然是乐得遵从众议

皇帝常驻虎牢,图谋秦国,朝廷重臣,自然也就随之一个接着一个的到了虎牢,除开金景南做为留守大臣驻守越京城,礼部尚书萧老头一门心思地推行他的村村有学堂的大计之外,其余重臣,尽皆汇集于虎牢大将军府

虎牢关城,仍然处于戒严之中,其一是因为虎牢现在不靖,二来也是因为关城之外,新军的整编工作仍在如火如荼的举行,那可是数万精壮大汉,于情于理,都不得不防一到晚上,关城便封闭,关内关外顿时隔绝,街上不得行人,除开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马蹄之声,便不闻其它了

城中唯有的几个灯火通明的地方,一个便是大将军府,皇帝的驻架所在,另几个便是驻扎于城内的军队了

而此刻,小小的议事厅之内,秦风正开心的大笑着,挥舞着手里的一张奏折,对着厅内的大臣们道:”马越疯了,正在雍都大开杀界,赐死邓洪,杀邓氏满门,可怜邓氏一族,时至今日,终于为了秦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了”

杀邓洪,在大明君臣看来,无异于是马越最为昏馈的一次决断,但对于大明来说,却是一件喜事邓洪一死,不管是虎牢降军,还是青州卢一定,必然会对秦国朝廷丧失最后的一点点信心,邓洪统率秦国边军数十年,不仅仅是将领,便是士卒,对于这位统帅,都还是认可的邓洪一死,邓氏灭门,他们的最后点寄托便也告破灭了

“这个消息,可以先一级级的传下去,先让那些军官们知道,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向下布,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还是要让虎牢人有一个接受消化的时间”辅权云沉吟道,”臣觉得,倒不适宜马上晓之于众”

“辅这是老成谋国之言”秦风点头道:”虽然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但先让那些军官知道,然后这些军官的心腹们会知道,这样一层层的传达下去,比我们一张布告的效果要更好,所有人接受起来也有一个过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乱子”

小猫站了起来,道:”虎牢这边有我们封锁,消息还可以控制,但秦国控制区,这消息可就封锁不住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好事一件,至少,杨致与于两人进攻兴元郡,在邓洪被诛之后,当真是势如破竹,今日臣进来之时,刚好接到了他们的军报,他们已经围了兴元郡城了,而郡城之内,毫无斗志,杨致估摸着,只怕兴元郡城,会不战而降了”

“很好”秦风笑道:”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正要打得稀烂,还得我们来收拾乱摊子,兴元郡如果投降的话,那里的官员,不妨可以就地留任,一来可安兴元郡之心,二来,也算是给卢一定一个模板,何去何从,这位卢大将军如果还不作出决断的话,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可不想在与马越决战的时候,身边还站着卢一定这样一个左右摇摆的人”

“陛下英明!”小猫点了点头:”中部战区的锐金,矿工等营已经做好了开拔的准备卢一定如果不识趣,那就只好先拿他来练练手了”

“陛下,我们大明在雍都还有为数众多的商人被秦人缉拿关押,值此两国开战之际,他们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成为马越的泄愤牺牲品,我大明不能对此坐视不理,不管如何,总得做一些什么,以安国人之心啊!”方大治站起来道

能在秦国都城雍都扎下根来的商人,自然不是什么小家小户,托数年之前横甸这战后,秦明两国的和约,明国商人大举进军秦国,而能在雍都与秦国本地坐地户争得一席之地的明国商户,背后自然都是明国的巨商大绅,方大治与商人来往甚密,也最得明国大商贾们的信任,此时站出来说话,自然是受了这些大商人之托

其实不管是权云也好,还是小猫等人也好,还就正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无关大局,如果真死了,大明倒又多了一个讨伐秦国的借口

“此时朝廷反而不益声”秦风沉吟了片刻,”马越对我大明已是痛恨之极,此时我们声的话,反而会火上浇油,当真害了这些人的性命,但方吏部所言也有道理,如果什么也不做,不免寒了我大明国人之心,这样吧,让鹰巢方面的人动一动,在雍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出一些人出来,不吝银钱,现在马越父子都一门心思的组建大军,筹措钱粮,这些小商人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说不定早就忘了,应当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

“多谢陛下!”方大治连连点头,其实他在此时提起这个话题,倒也没有指望朝廷真能做什么,只是受了那些大商人之托,不得不说上两句,只当是尽心了,但现在陛下还是给出了一个办法,让鹰巢出面,不管能救出多少,但都是朝廷的一片拳拳之心,这些商人也应感念朝廷之恩,当然,自己在这其中也小小的出了力,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忘记

大臣们一个个现在都是精神亢奋得很,为了吞并秦国,大家可是做了好几年的准备,现在终于要收获果实了,自然是兴奋莫名,聚集在这虎牢,大家的办事效率,办事热情,高涨了不少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我在这里等着你

重臣齐集虎牢关,最大的好处便是将秦风解放了出来,一应安抚虎牢关城及辖下各县新降百姓,官员的事情,自然是辅权云的事情,虎牢新军整编自从小猫到了之后,立时便井井有条,进展神,户部掌民藉,理移民,工部调集大量大车,往来运送,这些大佬们到了之后,使得所有的事情更加有条理起来一声令下,倒是各郡应者云集

这倒是让秦风有些吃味起来,要知道他在虎牢的时候,下头的那些郡守们哼哼哈哈,可没有这么积极

也无怪于秦风吃味,眼下的大明中央集权制度才刚刚开始有了雏形,各地郡守,都宛如一方诸候,有着太多的自主之权,再者皇帝也不可能越过政事堂直接去命令他们,他们这就有了推娓的余地,秦风也不可能拉下面子去削他们,真要说起来,他们也没有犯多少错身为一方郡守,为本地百姓谋求利益,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就像沙阳正阳越京这些地方,你让他们大量的接受秦风移民,他们自然不乐意

这些地方,治安良好,人多地少,接收一人,便要安置,需要拨地拨粮建屋,还得承担这些移民与本地土著之间的冲突,治安必然会有隐患,总之就是一摊子的事儿,他们当然是能躲就躲

但当朝廷大臣齐聚本地,一项项政令通过政事堂布下去,那就不一样了,你可以不卖皇帝面子,皇帝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样,顶多就是在心里咒骂你几句,但你要是得罪了这些直接任事的大臣,那让你穿小鞋便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就拿户部来说吧,你要是得罪了苏灿荣,那年终的全国结算以及明年的预算的时候,拿捏你不要太简单得罪了工部,那明年你郡治内的很多工程,只怕便要停一停了,很多工程预算拨款,那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下来了,这些由国家负责大头的建设工程,不但能改善本地的各种基础建设,还能为本地带来大量的劳动岗位,创造大量的财富兵部呢,那就更得罪不起了,现在大明仍然是四处征战,军队的势力本来就是极大,得罪了他们,要收拾你容易了,大笔一挥,在你境内搞几次演习,就足以让让境内鸡飞狗跳了就是刑部,那也可以将下头的郡治拿捏一番,谁家境内还没有几个积年老贼,强横盗梁啦,办你一个治理无能,在考功之事上给你一个下下评价,便足以让你的晋升之路多了许多阻碍

当然,这也是大明的中央集权之治已经慢慢地走上了轨道,虽然还弱,但无疑已经走在了路上,中央各部对下设各郡的制约之力愈来愈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控制力便会愈来愈强

而对于秦风来说,所要做的,便是控制住中枢台臣,就足以控制全国了,时间愈久,这种趋势便愈明显作为一个皇帝,直接去干预各郡之治,不但掉份儿,而且又哪有这许多精力更何况,现在的秦风,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对久的扩张之上,内治,他只拿个大方向,其它的,便任由政事堂的大臣们自己去施为

居住在大将军府的秦风一下子便清闲了下来,每日呈到他这里来的也就是一些节略,处理起来自然也就简单得多了,这便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将目光投注到了即将到来的秦明大战

对于胜负,秦风并不太在意,胜利是勿容置疑的,不同的便是明国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获得这场胜利而已所谓困兽犹斗,这一战又是秦国社稷存续之战,对方自然是会要拼命的,狮子搏兔,犹用全力,更何况现在秦国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能在短时间内便聚集起二十万大军,本身便已经说明了秦国朝廷,马氏皇族在秦国内腹之地,仍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号召力

这一战,对于秦人来说,贵在度,早一日动对虎牢的战事,获胜的可能性便更大一些,因为此时明国还在忙着消化虎牢果实,近十万虎牢新军的整编更是牵扯了极大的精力,如果此时来攻,肯定会让明人手忙脚乱一番,兵力的调配必然会捉襟见肘,此时的虎牢新军能不能值得完全信任,能不能投入对秦廷的作战,都是值得考量的问题

这其实也是秦风有些担心的地方

但这几个月来,秦廷的反应让秦风完全放下心来

对方实在是太慢了自五月底到现在八月初,足足两个月时间了,秦军还在集结,甚至都还没有一兵一卒走出雍都,这等效率,让秦风有些瞠目结舌如果秦人是这个结奏的话,那等他们走到虎牢的时候,只怕冬天就要来了

这时节的冬天,对于大规模交战的话,还是有着相当大的阻碍的,寒冷的天气,便是双方要共同面对的敌人

来自于雍都的情报,每天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到秦风这里来,这些包罗万象的情报,经鹰巢的行家们筛选之后,重要的便会送到秦风这里来,从这些情报之中,秦风总算明白了秦廷为何行动如此缓慢的原因

一是军队的集结,这些军队从本地集结,再到开拔到雍都,是第一个拖慢大军的原因,这些军队缺乏钱粮长途行军,竟然是走走停停

二来便是军队的换装,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队,如果早前秦国的边军一样,缺乏足够的武器,盔甲,这一次马氏大出血,不但打开国家库房,便连自家私库也打开了,但要分配到二十万大军之中,还是显得不够,这里头就有些不为人道的争夺了各地互相争夺这些物资,相持不下,自然拖慢了整体的度

第三便是军队的整合了,马越自己也很清楚,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队如果不进行一个统一有效的整合的话,上了战场,还是像这样各自为政,只怕与明军一接仗,就要一触即溃了可问题是,秦风有经验的统兵大将已经没有多少了,像这样整各一支人数多达二十万人的大军,其难度之大可以想象对于这一点,秦风也是感同身受,前一段时间虎牢新军的裁撤整军,便让他整天脑袋嗡嗡作响,所幸最后大臣信云集在此,各管一摊,才总算让一切都顺遂了下来,自己麾下的这些文臣武将,可都是经事之辈,没有酒囊饭袋,以己推人,便可知秦国皇帝现在面临着什么

如果邓洪还在,以其威望和经验,或者能理顺这一切,如果皇帝能召卞无双回朝,此人能力资历不逊色于邓洪,也能给秦皇分忧,只可惜,马越一怒之下杀了邓洪,灭了邓洪满门,算是自断一条臂膀,因为邓洪又怀疑到卞无双,不敢再将军事大权交给卞无双,这便是又断了一臂,只怕现在的卞无双自己也是心中惴惴难安吧,杀鸡儆猴,但将猴子吓得狠了,恐怕就得伸出爪子来乱挠一气了

负责整军的苑一秋,虽然以前也有军旅经历,但却不曾有这种总管一切的经验,手忙脚乱,按下葫芦起了瓢的事情,寸出不穷

如此纷乱之局,他们能快得起来,那才是真怪了现在虎牢新军的整编已经基本完成,大量秦国移民已经被6续运走,虎牢,已经开始变得秩序森然起来,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让整编过后的虎牢新军恢复战斗力了

秦风要先立一个标杆起来,这个标杆,自然就是杨致率领的那一营新兵了,这是第一个整编完比并且投入实战的战营,杨至以自己的三百决死营充实进去,战斗力大增,这一次与于合攻兴元郡,便是一次考验和磨励

杨致不负众望,与于配合默契,进军神,所过之种,挡者披糜,现在已经围了兴元郡,如果不是可以和平拿下兴元郡的话,杨致只怕早就挥兵攻进兴元郡了

重赏这个战营,那是自然的事情,以此为标志,激励剩下的那五个新军战营,在大明,只要有付出,便会有收获

当然这一次与秦军作战的主力,还用不上他们,这一次虎牢新军注定只能是做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了,矿工营,锐金营,苍狼营等中部战区的主力都已经在向虎牢开拔,加上宝清营,追风营,巨木营,羽林营,虎贲营,烈火敢死营,大明的善战主力,已经大半云集在此了一战而溃秦军,然后进逼雍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秦风很耐心的在等着马越挥兵前来,他不主动进军,就是所将秦人给打散了,打得他们信心全失,不再于明人决战,而是逐城而守,逐地而战,甚至最后主力收缩进雍都,利用雍都的坚城高墙与明军交手的话,那明人的损失可就大了

损失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将士的性命秦风可不想这样,如果能将秦国所有的大军吸引到虎牢来决一死战,何乐而不为呢!一战过后,秦国精英皆丧,以后想守,都守不住了

“我在这里等着你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秦风笑吟吟地看着雍都方向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形式一片大好

众臣逐一告辞离去,相比已经消停下来的皇帝,他们每个人现在都是一脑门儿的官司大明现在准备以逸待劳,就在虎牢关等着秦国的大军抵达,然后将其一击而溃,但要做到以逸待劳,胜卷在握,那要做的事情,可是如丝如麻,一点也怠慢不得

屋里只剩下了秦风一个人,连马猴也去府内各处巡检哨卡警卫去了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那是从越京城过来的,说得是皇后娘娘的鸾驾已经返回了上京城两口子这一次又是一别数月,他在经营秦国,媳妇却跑回了娘家挖墙角去了

两口子的事情都进行得非常顺利,自己可以说已经将秦国吞了大半到肚子里去了,只等最后一击,而楚国,兮儿也成功地在闵若英和程务本之间打下了深深的楔子,君臣之间,猜忌日深,几乎快到了不相容的地步了

现在的程务本,可以说是权顷楚国,为了将第二条防线打造得固若金汤,程务本这一次是毫不客气的揽权,兵权,财权一把抓,甚至不惜威胁闵若英,在如今的局面之下,闵若英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可,虽然已经将程务本恨到了骨头里,但却还是不得不答应程务本的一切要求

而程务本能做到这一切,明国在其中,可没有少出力气大量的明国最先进的武器,通过泉州源源不断地进入到明国荆湖郡,直接送到了程务本的手中,而程务本也利用他绝大的影响力,在荆湖招兵买马,随着程务本在荆湖站稳脚跟,一次一次的将周济云的进攻击退,他的声望也一时无两

当然在这其中,明国也没有闲着,江上燕在荆湖已经握有相当的兵权,不过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在暗地里,明人的渗透,更是通过各种渠道无孔不入特别是水师,基本上完全落在了明人的掌控之中

程务本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未来他不被皇帝杀死,也会自己活活累死,病死这个老儿已是抱定了必死之心,只不过想在死之前,将这第二条关乎到楚国命运的防御线打造出来,他历二十年,打造的东部防线毁于一旦之后,他要在有生之年再打造荆湖防线,就不得不拼命,不得不揽权,不得不与皇帝作对了

闵若英一方面不得不满足于程务本的要求,因为除了火凤军,现在楚国的兵力,已经基本上都掌握在了程务本的手中,便连从西军调过去的宿迁,也被程务本压服,本来皇帝还对宿迁寄予厚望,希望他到了荆湖之后,能够牵制一下程务本,但闵若英却没有想过,当宿迁还是一个小小的郎将之时,程务本已是国之干臣,这几年虽然宿迁升迁极快,但资历在程务本面前,根本就说不出口,指望他去分程务本之权,本来就是妄想

于是闵若英只能别出招数,那就是再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出来除了火凤军,他需要另外一支军队但编练新军,需要的钱粮可不是小数目,楚国本来是四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但这些年,却是已经被闵若英给整得几乎干干净净了为了筹得更多的钱粮,便不得不加派税赋,一加再加又加,即便楚国土地肥沃,出产丰厚,也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农民起义已经开始爆,虽然还不成气候,旋起旋灭,但这种东西,只要有人开了头,便如同星星之火,那是可以燎原的

鹰巢已经开始计划派人参与进去了,这个计划一旦实施,相信楚国的这些农民起义,可就不是楚国当局想灭就能灭得了的了现在这些农民起义,最多算是乡民暴动,无计划,无组织,无外援,凭的是一腔血气之勇,但当明人介入,派人指导,提供钱粮,偷运武器,那时候必然又是另外一番气象了

当然,这还在计划当中,想要收获,却不是一日之功了

从来没有为钱着过急的闵若英,快要穷疯了,终于把自己的手伸向了国内的豪绅大富,抄家灭族之事,时有生,他也的确从中收获颇多,但在这个当中,获得更大收益的倒还不是闵若英,反而是昌隆银行,他们的存款保密制度,在闵若英抄家灭族之后,有数户人家在他们银行有大量存款,也有一个嫡系传人呆在明国,当这些人在楚国全体被灭的时候,他们在明国的传人,顺利的从昌隆银行得到了这笔钱

这些人不但保住了血脉,还保住了一部分家财,一时之间,在楚国富绅之间疯狂,短短的时间内,昌隆的这个秘密存款,便翻了十番如果此时闵若英敢抄了昌隆银行的话,那他所得,足够他建立起一支新军了

不过,他不敢因为他如果这样做了,便是与明国翻脸,更重要的,也是与所有的楚国富豪翻脸了闵若英心中的气闷,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财富,被昌隆银行大模大样的运回到了明国

无奈之下,楚国只能向昌隆银行贷款而贷款,自然是需要抵押的,昌隆银行有明国站在身后,自然也无所畏惧,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为了在短时间内筹得巨款,楚国朝堂也不得不屈服,于是楚国国内,一处处码头的经营权,一座座矿山的经营权,开始一点一点的落入到昌隆银行的控制之中

这些东西的控制权的失去,短时间内看不到什么危害,但时间一长,其憋端可就会显现出来了

而更让秦风惊喜的是,昌隆银行这一存款制度的成功,成了楚人的避祸港湾之后,在齐人之中,也渐渐的传开,这几个月来,不断地有齐国人秘密入境,而随同这些人一齐进入明境,还是一车车的金银财富

他们是怎样越过齐国的边防线的监控,怎样避开鬼影的窥视,秦风管不着,他只消看着这一笔笔巨大的财富进入自己的口袋那就可以了

不但他欢喜,现在户部的苏灿荣,可也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笔的金银运进来,这些带有保密制度的金银最低都有三年的存期,这些钱,可没有利息而是白白的给明国用上三五年,而明国的付出,只是一张薄薄的存折而已

当然,还有明国的信用

对于秦风来说,形式不是好,而是大好,极好当然,对于最擅于花钱的皇帝来说,这些钱看起来不少,但到了他手中,花出去也就是眨眨眼的事情,等到收拾了秦国,先期必然要砸下大笔的银钱,才能抚平这个国家多年以来的伤痛,至于带来收获,恐怕还得十年二十年之后吧

但是拿下了秦国,他收获的不仅是子民,还有后方的安全与齐国的这场争夺,是国力的一场全面比拼,齐国不同于秦国,而这一次齐国的改革,也必然会使权力大幅度的向着皇帝手里集中,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崎岖难走呢!

想到这里,秦风忽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刚好看到马猴迎面走来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马猴问道

秦风笑了笑,”一切正常”

“当然,一切正常”马猴笑道:”烈火敢死营宿卫,便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是吗那可不见得吧!”秦风挑了挑眉

看到秦风的眼神,马猴骤然一惊,手一下子按上了刀柄秦风的手却按在了他的肩上,摇了摇头:”不要乱动,别妄送性命”

马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秦风的意思他很明白,如果真有人已经欺到了大将军府,那来人的武道修为,便即有可能是宗师级别的,因为皇帝秦风,本身就是宗师修为

秦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庭院之中,望着黑暗之中,轻笑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黑暗中一人倏忽而出,迎面一拳便向秦风击来,看到那人飞扑而至的身影,还有那一拳击出便爆裂开来的气势,秦风不由得一呆,接下来便是一阵哭笑不得

“胡闹!”他摇头道抬手,随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圈中的空气似乎骤然之间被抽空,一个黑洞隐隐绰绰的出现,那爆烈的一拳的所有拳劲冲进了这个黑洞之中

但下一刻,秦风咦了一声,另一只手也倏然抬了起来

黑洞骤然炸开,啪的一声响,声音不大,但掀起的气浪却让庭院之中的设施无声无息的炸成了粉碎

这一声响,虽然不大,但却也立刻惊动了大将军府的烈火敢死营的卫兵们,低沉的号角示警之声旋即响起一声声口令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风抬起的另一只手轻飘飘的向前一拍,袭来的黑衣人却不避不让,同时一拳击出,又是一声闷响,黑衣人后退数步

“马猴,让所有侍卫都退回原地,不得擅动”秦风道

“陛下!”马猴终于抽出了他的刀,对方的武道修为惊人,就算不是皇帝对手,但也相差不远,这一点他可也是看出来了

“你还没有认出她是谁吗”秦风哭笑不得的道

黑暗之中又走出来两个人,看到这两个人,马猴是彻底地呆住了,一个是瑛姑,一个是乐公公,看到了这两个人出现,秦风岂有不知道正与秦风对打的人是谁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炫耀

秦风接到的奏报是闵若兮已经回到了越京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媳妇儿居然一声不响的便跑到了虎牢关,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刚刚闵若兮的这一拳之威

闵若兮自幼便有武道奇才之称,过去数年之间,闵若兮已经在九级上徘徊,而让秦风比较气闷的是,较之自己每日不敢懈怠的苦练,才能修为日渐精进,闵若兮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却不见其修为拉下,反而也是一日强似一日

这数月分别,今日重见,媳妇当面一拳赏给自己,却是赫然已经跨进了宗师的门槛,这可更是让秦风不解了他可是知道,这半年来他媳妇可没闲着,在越京城中往来奔波,比他也不会闲到那里去,可这女人,咋就又大大的进了一步呢

要知道这世上,世上武者千万人,能跨过此关的,也不过那么廖廖几人而已,其它人却都卡在这一关,一辈子也跨不过去而他媳妇,居然这样玩着玩着就成了宗师,真要说出去,岂不羞煞天下武者

难怪媳妇要巴巴地一路跑到虎牢关来,原来是找自己炫耀来了

先前响声虽然不大,但却已经惊动了将军府内的警卫,待众人赶到这里,看到瑛姑,乐公公,再看看场中正与陛下打斗的人,哪怕蒙着脸呢,但就是猜也能猜出是谁了

马猴赶苍蝇一般将众人赶走,一路走一路怒斥着众人,活生生的三个人溜进了大将军府,幸好是自己人,要是刺客,那怎么得了先不说刺客能不能得手,就是让人进来了,他觉得这便是一种耻辱了

被他痛骂的士兵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这三个人,武道修为最差的乐公公,那也比他们厉害得多呀!

马猴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同样的情况生了要是真有如此级别的刺客来谋刺陛下,如何才能御敌于外呢

身后劲力撕破空气的呼啸之声传来,马猴回头,突然醒悟过来,除非烈火敢死营中有九级以上的高手坐镇,否则像这样的大高手潜进来,根本就无法预防

他有些苦恼地举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深恨自己的武道修为进境缓慢,自己可算是得天独厚了,指点自己武道修为的那一个个可都是大高手,陛下,娘娘,瑛姑,霍光,贺人屠,最差的一个就是乐公公了,可人家也是九级的大高手啊可即便如此,自己的武道修为仍然如同蜗牛在爬,到现在,勉强涨了一个七级上,连八级的门槛都还没有摸着呢

以前在皇宫之中驻防,还没有察觉过这一个问题,这一次可就将这个破绽显露出来了,这可不行,必须要堵住这个漏洞军中一时找不到这样的高手,但可以去民间江湖之上招募啊,只要能网罗到一个,那可就让烈火敢死营的战斗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陛下不也跟自己说过吗自己武道修为一时间上不去不要紧,但自己只要懂得驭人,那就够了

当然,这次是一个契机,又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烈火敢死营狠狠地操练一番了,现在他们的尾巴的确有些翘上天去了

马猴已经不关心庭院之中的那一场比斗,两口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陛下他们两口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他们的武道修为自己望尘莫及,在一边看着,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这脸,打得恁疼,有这时间,马猴情愿自己再去刻苦修练让自己距离心中立下的那个小目标再近那么一点点

庭院之中,闵若兮的处境已经相当困难了,她的确在自上京回国途中,晋级宗师境界了,但毕竟初入门槛,对这个境界之上力量的运用还并不娴熟,此刻在她身周,一个又一个的小小的黑洞时隐时现,秦风已是将困在了方寸之地

不过闵若兮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子,晋级宗师,她本来以为可以在丈夫面前对抗更久甚至还有取胜的可能,但不过数息时间,自己便已经寸步难行心中又是恙怒,又是不服气,冷哼一声,连连挥拳,这一次却是再无保留而是全力出击了

一边观战的乐公公脸色微变,不由自主踏上一步,却被瑛姑一把揪了回来:”没事儿,娘娘就算全力出击,也奈何不得陛下,你上去可就是找死了,他们劲力的残余波动,就足够你受的”

九级巅到宗师,是一道坎,而一旦垮过了这道坎,那就完全是两个世界,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秦风能够越级杀死邓朴而让世人无比震惊一样乐公公只是关心则乱,宗师相斗,双方一旦都全力施为,还真无法善了

瑛姑却并不担心,数年之前,秦风便能以九级巅诛杀邓朴,而晋级宗师之后,修为进境之快,让人瞠目结舌,现在别说是她和霍光,便连贺人屠也是甘拜下风闵若兮刚刚跨进宗师境,秦风收拾她不要太容易

果然,在闵若兮恼羞成怒全力而击之时,秦风放声大笑之中,轰的一声响,道道劲气波散开来,即便乐公公站得远,也只觉得劲气刮面如刀,不由自主再退几步等到烟尘散去,却只看见了秦风一个背影,双臂横抱,臂弯之间,却是先前还雌威大的皇后娘娘,此时却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被秦风捉了抱在怀中

乐公公正欲跟上,又被瑛姑一把拎住后颈给拉了回来

“乐老头,亏你还是服侍人服侍了一辈子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么”一把拖着乐公公边走边喊道:”小马猴,躲到哪里去了,快滚出来”

秦风夫妻数月不见,自然是小别胜新婚啦,乐公公此时才醒悟过来,不由拍了拍脑袋,自己是个太监,有时候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之上

红烛灭,床榻摇,秦风迤逦,娇吟喘息,自不必言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房间里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窗外月光透入,两人相拥而卧

“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又进了这么一大步”低头看着怀里慵懒的妻子,秦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不知道,只是归家途中,路过竹海,想起当日毕万剑在哪里大战李挚之事,便去观摩一番,不知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就在哪里打坐调息,谁知这一调息,居然就过了一天一夜,自己还以为只是短短一瞬呢,醒来之时,便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闵若兮一副无辜模样让秦风更加气闷,自己晋级宗师是在与邓朴血战之时,那可是九死一生,算是一条腿已经在阎王老儿面前晃荡这才换来晋级宗师之境,自己媳妇却是观摩前人之战,打座练功片刻便跨过这一个高高的门槛,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秦风也明白,九级上至宗师,已经不是勤修苦练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到了这个境界,更重要的就是一份体悟,一种心境不过跨过了这个门槛,那又是一番新天地,眼前境界骤然开阔,才能现,自己不过是夏虫而已,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不过看自己媳妇的这个模样,似乎并没有这个自觉或者正是这种心态,才让她能够将别人的荆刺之路走成坦途吧!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真是强求不得啊

“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吧”秦风问道,对于这位老太太,秦风并无好恶之心,不像自己那已经做了鬼的便宜老丈人,当初可是大笔一挥,就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闵若兮叹道:”自父皇去后,母后本来就已日渐体弱,这一次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身体便更加不堪了,虽然带去了舒畅特意制的养生丸,但母后已经是渐近油尽灯枯,不知还能熬多长时间!”

“破罐子经熬,也许看着病弱,但实则无事,你不要想太多了”秦风安慰道,一语未了,被闵若兮伸手拿着软肉狠狠一扭,不由痛得大叫一声

“什么叫破罐子经熬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闵若兮竖起了眉毛

“乡间俚语,话糙理不糙嘛!”秦风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这比喻的确不当”你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了炫耀自己已成宗师了呢,还是想我了呢”

闵若兮哼了一声:”当然是想来讨教一番,谁想你啦!”

“嘴上虽硬,身体却很诚实!”秦风大笑,伸手拍拍闵若兮丰满的臀部,啪啪作响

软肉再剧痛,这一次闵若兮下手更狠,秦风张大嘴丝丝倒吸凉气,心道这一块肯定是被扭得青紫了不过这闺房之乐,却也是其乐无穷啊正想再调笑几句,怀里的闵若兮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回上京城,我没有去宗庙拜祭!”

秦风微微一愕,旋即明白了闵若兮的意思,她这一次回去,可是去打钉子撬墙角,一门心思要动摇楚国的统治根本,这家庙,她是无颜踏进去拜见闵氏祖先的

这个,可真是不好劝说了,他只能将妻子紧紧的拥在怀中”苦了你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秦风欠的人情

郭九龄一大早便来求见,看见站在秦风身后的乐公公,不由一怔,眨巴了好半晌眼睛还是没有想明白出了什么事,乐公公这几个月不是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么?皇后娘娘返京,乐公公现在也应该在越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虎牢关?

还没有想清楚明白,身边佩环叮当,一个人影端着托盘越过了他,走到秦风的身前,放下托盘,将一碗燕窝放在秦风身前,回过头来,对着郭九龄嫣然一笑。

“娘娘!”郭九龄讶然道。

“他们昨天晚上到的。”秦风嘿嘿一笑,“进越京城的,只不过是兮儿的鸾驾而已。对了,郭老,这么一大早便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了?”

郭九龄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夫妻两个眉梢含春的模样,恍然大司一般的连连点头,少年夫妻,数月未见,可以理解。

“陛下还未用早饭,便先请用了早饭之后,臣再说吧!”他笑咪咪地道。

秦风干咳两声,都是男人,对方那比较诲涩的笑容,自然是心知肚明,“我一边吃,你一边说,咱们抓紧时间,说不得一会儿,那些家伙们又会来寻我,便又不得空了。”

端起燕窝,一边唏里哗啦的喝着,一边看着郭九龄。

“我们在青河郡那边的负责人回来了。”

“哦,卞无双那边是一个什么样的反映?”秦风问道。

“五万驻扎在落英山脉的边军,已经奉秦廷之命往雍都集结了。”郭九龄道:“不过听说苑一秋举荐由卞无双来统一指挥所有的军队,遭到了秦皇的怒斥,现在卞无双的情绪不是太好。”

“如果卞无双真的当上了这支军队的统帅,我们还麻烦多一些,这老家伙可不好对付。领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秦风却是喜上眉梢。“说来也是奇怪,卞无双这样听话?五万大军就这样拱手让给了秦廷?先前他不是一直蠢蠢欲动吗?我还以为他要趁着秦廷空虚,来一个虎口夺食呢!”

郭九龄点了点头:“先前我们也是这样以为的,都认为卞无双会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但现在看起来,却并非这样,五万军队,可是他麾下一半人马了。当然,这些军队并非他麾下最为精锐的人马。”

“就这一件事?”秦风放下喝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上,有些奇怪的盯着郭九龄,这并不算什么着急的事情啊。

“这位负责人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位卞无双的使者也跟着回来了。说是要请见陛下,有大事相告。”郭九龄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我看那使者气度不一般,只怕在卞无双麾下也是极其重要的人物,陛下,那卞无双是不是也有意向我大明投降?”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风也是讶然:“我们隔着落英山脉可还有着万水千山,在他们前面还有秦廷的人马顶着,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他哪里去,他派人来见是个什么意思?投降?这样的枭雄人物,不到最后时刻,岂会放弃心中所念?那青州卢一定,到现在还在摇摆呢?更何况于卞无双?”

“臣也正是这般思虑,所以一大早便来求见陛下,他们昨夜抵达虎牢关,那使者要求除了陛下之外,不能让其它人知道他来到了虎牢关。”郭九龄道。

“既然来了,那当然要见上一见。”秦风笑道:“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来见我,那自然是一种善意,在我们与秦廷马上就要决战之前,如果卞无双真与秦廷决裂的话,那对我们来说,不谛于是大喜事一件,那秦国的垮台可就会更快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就会更少,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呢!”

“现在那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将军府偏厅候见。”郭九龄道。

“让他进来。”秦风道。

片刻之后,一人随在郭九龄身后进到了小书房,一见来人,秦风微微一愕。

那人见到秦风,也并不大礼参拜,而是微微一笑:“陛下,当年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来要帐了。”

这句话一入耳,秦风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挥手道:“兮儿,乐公,郭公,你们都去吧,这是我一老友,有趣,当真是有趣之极。”

看着秦风的模样,闵若兮几人都是惊讶之极,什么样的老友居然会让秦风欠帐,更重要的是,秦风居然要单独见他?

这样的人,当然不是区区的一个普通的使者,郭九龄心中微恼,连此人的真实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把人带到了皇帝的面前,这个面子可折得不小。他狠狠地盯了来人一眼,向秦风微微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屋中转瞬只剩下了秦风与那使者两人,秦风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对方,“我看过你的画像,可不长这副模样,这副面皮可真不错,几可乱真。”

来人微笑,手在脸上轻轻掠过,整张脸骤然换了一个模样:“早闻陛下麾下有巧手,易容之术千变万化,神秘莫测,但我卞氏数世传家,手里倒也有一些奇珍异宝,这便也是其中一样了。”

“世家积蕴,自非寻常!”秦风走到来人面前,拱手道:“当真没有想到是卞公亲临我虎牢关,请,请上座。”

来人居然是现在秦廷驻落英山脉的大将军,昔日秦廷三驾马车之一的卞氏无双。不单郭九龄想不到,便连秦风又何尝不是极为惊讶?

当年在楚国南阳,他的确欠了这卞无双一笔帐。那时敢死营一众部下被困,如果卞无双想要全歼他们的话,并不难,也许就是大军一个冲锋的事情,但当时卞无双就放过了他们,而让人送给了敢死营一封信,言道秦风欠了他一个人情。当时秦风其实并不在山上,而是正保护着闵若兮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

但包括小猫,舒畅,野狗等人,的确也因此逃过了一劫,所以这个情,秦风还是承认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兄弟们幸存了下来,最终才有了他潜逃到越国之后,手中还有一支精锐的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两人分宾主坐下,秦风倒也不以自己皇帝为尊,而卞无双却也不自惭而居于下,两人平坐,卞无双凝视秦风良久,才喟然长叹一声:“早知当日在南阳放过的将是现在大明的开国将帅,当年就该不惜死伤,将他们一举全都拿下啊!如果真那样做了,兴许也就没有现在大秦倾覆之祸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秦风微笑道:“非我即彼,卞公不必纠结于此,秦国大势将倾,外祸只是引子,内患才是真因。”

卞无双点了点头:“陛下所言,自是不错,但如果没有陛下这种天纵之姿,兴许我们还能熬上几十年,那或者就又可能是另一种变化了。”

秦风摇头:“秦国多年之来不思变通,死守固策,即便没有我大明,国祚也绝不会长久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些趋势。”

“所以当时邓氏谋杀李挚之后,卞某人虽然形同丧家之犬,被邓氏赶去了落英山脉,但内心其实也认为或者这是秦国崛起之良机,横甸一战,如果大秦获胜,必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只可惜,邓洪功亏一篑啊,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被陛下打得大败亏输,其实这一战之后,卞某人便知道,秦国几无翻盘余地了。”卞无双叹道。

秦风微笑着亲自替卞无双倒了一杯茶。

“即便时至今日,大秦如果应对得当,其实也可苟颜残喘,只不过皇帝陛下显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先杀邓洪,再恶卞某人,终于使得大秦崩溃在即了。”卞无双声音低沉道:“他只看到失去虎牢,大秦膏腴之地将尽数失去,必须要夺回以保祖宗社稷,却不知此时此刻,与大明正面决战,必然会输得一无所有啊,如果能逐地抵抗,死拖着陛下的前进脚步,未必不能挣得一线生机。”

“如果让卞帅统军,我们的确会遇到这些麻烦,但显然,您如同邓洪一样,现在也成了秦皇心中一根刺了。如果有可能,我相信他定然想把你也一起宰了。”秦风笑道。

“他当然这样想,不过我又岂会给他机会?”卞无双摇头道。“不过我卞氏与秦国相扶数世,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从落英山脉之中调遣了五万军队与他,算是最后对他马氏的帮助了。”

“卞公亲自到虎牢来,是想投我大明了么?”秦风笑看卞无双。

“那也要看陛下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啊!”卞无双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如果能大胜,那是一个说法,如果是惨胜,那自然又是另一个说法,如果您要是败了,那就完全没得谈了。”

听到卞无双的话,秦风又是大笑起来,指着卞无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准备投奔我的人,在我面前还能如此大气谈条件的?卢一定跟你比起来,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哈哈哈!”

“陛下怎么能拿我与卢一定相提并论呢!他以前的主子那才是我的对手。”卞无双笑道。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卞无双的思路

秦风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看着卞无双,微笑着道:”失败自然是不必说了,前两条,却愿闻其详”

“自当为陛下详解”卞无双呵呵一笑”虽然我遣走了五万士卒,但在陛下面前,我也不说假话,那五万人徒有其表,即便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样子货,碰到兵力弱的,自然还可以靠人堆,但要碰到明军,便成兔鸡瓦狗了”

“这可不见得呢!”秦风哈的一笑:”当年我在落英山脉的时候,对于秦国边军的战斗力可是记忆犹新他们的凶悍,我是亲自感受过的”

“今日不比往昔啊!”卞无双摇头道:”虽然走了五万人,但于我而言,剩下的这五万人才是我真正的倚靠,这也是从陛下这里吸取了经验啊!”

“这是个什么道理”

“陛下兵少而精,战场之上却横扫四方,给予了卞某人很多的启啊,所以这几年在落英山脉,我也一直在做这件事情这五万人才是我的心血所寄,朝廷的投入,青河所得,还有我卞氏一族这百余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富全都投入了进去,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秦兵本来就勇悍,再加上重金投入,陛下,我现在的信心是前所未有的强啊”

“我大明集全国之力,也才养了十余万兵,你一个家族,纵有百年积蕴,又能有多少钱而且这兵,可是一个无底洞呐!”秦风笑着摇头

“自然与陛下您的兵的装备比不得,但我们的战斗力,却也不输这世上任何一支军队了”卞无双傲然道”即便是与陛下您的军队也可以瓣瓣手腕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到我这里来呢”秦风淡然道

“胳膊扭不过大腿呐!”卞无双笑道:”我自问已经自己的这只拳头练得足够有力了,但比起您来,却不值一提了,正如您所说,这是一个无底洞,我损失一个,便少了一个,而陛下您坐拥一国,却是活水源源不绝,假如我们大秦的陛下还对我信重,那我以这五万战兵为本,辅之以其它兵马,与您在大秦这片土地之上缠斗,就算每仗必败,但拖上他几年甚至十年,卞某自认为还是做得到的可惜啊,陛下因为邓洪,根本就不再信任我们这样的人,他就怕我回来之后,谋了他的这个皇位呢!真是可笑,国将灭,却还视这位子为珍宝”

“那你不会谋这个位子”秦风笑道

卞无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说不准,如果真让我回来,掌握了所有的权力,说不定真想到那个位子上去坐一坐”

“这不就结了,这说明马越他担心的并没有错嘛!”秦风一晒道

“君臣相忌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所以说大秦已经没救了”卞无双道:”现在大秦虽然是强弩之末,但困兽犹斗,拼起命来这战斗力也不见得就差了,如果陛下与马越这一战,仅仅是惨胜的话,那说不得,卞某也就要来做一次黄雀,与陛下较量一番了”

“就这么有信心”秦风问道

“信心什么的谈不上有多强,陛下,当年你带着数百残兵败将在雁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之辉煌”卞无双反问道

“我有!”秦风很认真地点头道

看着一脸正经的秦风,卞无双呆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难怪,果然非常人成非常事不过陛下,纵然我没有十足的信心,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面对这样好的机会,我如果不把握一下,岂不是要后悔一生有这样的机会,搏一搏,就算输了,也自心甘”

“能理解”秦风点点头:”如果我们惨胜,到时候你数万强军扑上来,说不定还真能将我们逐出来,至不济也可以保住半壁江山,你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齐国肯定会立即跳出来给予你强大的援助以拖住我的后腿而到了那个时候,马越的位子你当真还是可以坐一坐的”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卞无双笑吟吟的道:”假如陛下惨胜,那我必然就会跳出来”

“那如果我胜得轻而易举呢”秦风好奇地看着卞无双:”你就直接向我投降这不像你的风格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专门跑一趟虎牢关来见陛下又有何用处”卞无双一摊手:”其实我还很担心陛下一生气,将我的脑袋砍了呢!这一趟,我其实是冒了大风险的”

“我欠你一个人情,自然是不会杀你的”秦风笑道

卞无双听了这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陛下真会开玩笑,如果陛下觉得杀了我有利于明国,别说您只欠我一个人情,便是您欠我十个,还不是一样照杀,我这一次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让您不杀我”

“这么有信心”秦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呢,既然不是投降我,你又怎么能说服我放了你呢”

“自从邓洪在陛下面前大败亏输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研究着陛下以及陛下的大明”卞无双双手抚膝,”其实在横甸之战之后,陛下的眼光,便已经没有秦国的身上了,因为秦国已经不在陛下您的眼中,已是将其视为囊中之物了”

“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大明兵威之强自然勿容置疑,但您在经济之上对秦国的掠夺,才是让大秦越来越沉沦无法翻身的主要原因啊!”卞无双叹了一口气:”邓洪败亡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秦皇召我回雍都秉政,我该怎么做想来想去,竟是现束手无策,您已成势,就像现在,当秦国失去了明国在经济之上的支持,国内经济立即便崩溃了,现在的大秦,用一句民不聊生来形容,并不为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国疲则兵弱,秦国不是半只脚站在了悬崖之上,而是已经两只脚都迈了出去,正在下坠,怎么也拉不回来了即便现在马上就改弦更辙,更又拿什么抵挡您的大军呢所以,必败无疑”

“而现在,你的手,已经伸到了楚国之内,自楚皇大败于齐国之后,大明便采取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向楚国进行着经济渗透,现在的楚国,恐怕距离千疮百孔也差不多了吧”

卞无双看着秦风

“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秦风哈哈一笑,却没有否认

“陛下别忘了我的家世,我卞氏与邓氏还是很不同的,他只不过是一武勇之家,而我卞氏,在经济之上的才能,并不差,要不然我卞氏也不可能是秦国第一豪富之有,有些东西,别人看不懂,我卞无双还是略懂一些的,当然,您大明的很多经济之上的策略,卞某人却是不明白,但我可以去学习,去研究,从结果倒推回您的手段有了这些经验,所以我能推断出,楚国离经济崩溃也不远了,现在他们就已经极端依奈明国的支持了,楚皇闵若英只看到了他们如今在武备之上离不开大明的支持却是您正在私底下拼命地挥着锄着挖着楚国的墙基呢,恐怕楚国在倒轰然倒塌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生的”

“卞公果然高明”秦风冲着卞无双竖起了大拇指:”虽不全中,亦不远亦”

“秦,楚必亡于大明之后,今后天下,将是明齐争霸之势,而从长远陛下的大明如果陛下能在这一战中,胜马越,我自然会选择大明”

“刚刚你还说,你不会向我投降!”秦风提醒着对方先前所说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卞无双与卢一定又有什么区别”卞无双摇头道:”卢一定那个性子,当断不断,左右摇摆,一心想要攫取更多的权势却又缺乏相应的才干,此人以后即便投降了陛下,恐怕也不会得陛下重用,而我卞某人,可不想以后便在大明做一个富家翁我还想在未来的岁月之中名扬天下呢!”

“未知卞公有何教我”秦风不动声色地道

“在我来虎牢关的时候,我已经派了犬子去上京城,秘密会见楚国辅马向东!”卞无双道:”如果陛下一战便将马越杀得溃不成军,直接进军雍都,那我卞某人就会率五万边军进入楚国,投降楚国”

语出石破天惊,秦风惊讶地看着卞无双

“程务本与闵若英的君臣猜忌已经愈来愈深了,但现在,闵若英却不敢动程务本如果动了他,则荆湖边境一线有着极大的可能崩溃,荆湖如崩,则楚国必将无法再抵挡齐国大军,这也是闵若英深恨程务本,却又不得不容忍至今的原因”卞无双微笑道”而这一切,却是陛下的手笔啊,皇后娘娘这一次楚国之行,收获之大,让人惊叹”

秦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卞无双,不得不说,他被对方的思路给惊着了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想法

“不愧是卞公,说实话,我已经动心了”秦风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很深入地谈一谈”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卞无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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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可怕的合作者

卞无双自视甚高。不屑于拿自己与卢一定去比较,如果在秦风挟大胜秦廷之威而率军投降的话,那自然就是为时势所迫,与卢一定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卞无双自然不肯。即便是最终还是要归顺于大明,卞无双也要让自己非常荣耀地踏入大明的门槛,成为大明朝廷所倚重的一员。

而要达到这一步,在秦国,自然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他是秦臣,如果率落英山脉的军队在秦皇马越的背后狠插一刀的话,不免会为世人所垢病,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洗之不去的污点。所以他要等,等到秦皇被秦风彻底击败之后,他即率麾下投奔楚国,而他与秦风的交易,自然就是为大明谋夺楚国出一份大力。

当然,这是在秦风大胜马越的前提之下,前面卞无双还说到一点,如果明国只是惨胜,让他看到了割剧一方甚至击败明军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假如马越最终不敌,但却也重创了明军的话,卞无双振臂一呼,以他的家世,以及在秦国所拥有的声望,只怕还真能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到时候以光复秦国,为秦皇复仇的大义名份,也不是不能做一番事业的。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政客。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为自己留下几个选择,而且这些选择全都是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之上,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秦风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他也清楚,恰恰是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他们能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途。而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成为他们的选择者。做好了自己,才能让这样的人臣服。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秦风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帝国之内,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忠心不二。其实即便是现在,大明无数重臣之中,除开那些自起寒素之时便跟着自己的那些人之外,秦风真是吃不准还有谁能与自己祸福相倚。

大家跟着秦风一起干,说白了,就是利益二字。跟着你,能家致富,能名垂青史,能享荣华富贵,你自然便能团结一大批人,但如果跟着你,光是吃糠咽菜,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你怎么能奢求别人对你忠心耿耿呢!

大家都各有目的,各有所求罢了。就像现在正在大明国内拖着七老八十的身躯而奔走的礼部尚书萧老头,他难道完全是为了大明的基业万世永固么?非也!他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之名,身后之荣,但他在为自己这点小心思奔走的时候,却也将大明的文化教育事业给带动起来了。此人是越国读书人之,他的四下奔走呼号,可比单单朝廷的一纸诏令要有效率得多。

当年的刘老爷子就完全忠心于自己?当然也不是,在当时那样的绝境之下,刘老爷子必须要选择一方来确保刘氏一族的延续,确保沙阳一系的未来。他选择了当时名声不显,实力不强的自己,证明了他独到的眼光,也让沙阳一系人马,现在在大明朝政之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力量,不管是大明军界,还是政界,抑或是商界,沙阳系的领头人物,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头马。对大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这些人达到自己目标的一个粘合剂,一个领头人,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把这些各种各样的人团结在一起,联合在一起。否则大家分崩离析,啥也干不成。

奢望所有人都对自己忠诚的皇帝,不是疯子,就是傻瓜。作为一个皇帝,你要做的就是平衡各方实力,然后达到所有人想要目标,如果能将这些人的目标与自己的目标整合起来,一齐为了这个大目标而努力,便足可称之为一个英明的皇帝了。

明国现在国势蒸蒸日上,就是因为自己做到了这一点,而秦国即将亡国,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好这一点,人心离散,各有想法,其国焉能不败?而楚国,现在正在走上秦国的老路,闵若英所想,与大臣们所想不一样,与士民们想法不一样,南辕北辙,各自使力,自然会愈行愈远,联系双方之间的纽带,在这样的离心力之下,终究会越绷越紧,最终断裂。

卞无双无疑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原本秦风还因为他在秦国内斗之中败给了邓洪而有些小瞧了他,但经此一事,秦风却是完全扭转了这个看法,此人,可比自己麾下的那些人,在眼界之上要强出不少啊。

与这样的人合作,可真是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人便能瞅准时机,狠狠的咬你一口,让你痛入骨髓。

但同样的道理,这样的人如果你能压得住他,用得好他,却也能成为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柄利刃。

瞅着对面的卞无双,秦风心中倒是被激起了一股豪气,降服这样的家伙,那成就感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陛下,楚国现在内忧外患,国家摇摇欲坠,但闵氏上百年经营,底蕴尤在,皇后娘娘的楚国之行,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动摇了楚国的国之根本,现在楚国内部烽烟四起,虽然还不成气候,旋起旋灭,但这扇大门一旦被打开了一条缝的话,终究还是会被愈推愈大。这是楚国现在最深刻的但却最隐蔽的危机,可惜,楚国君臣,却没有人能清醒的看到这一点,他们被齐国兵势吓着了,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抵挡住齐人,一旦等到他们省悟过来,却是为时已晚了。”卞无双侃侃而谈。“而现在楚国面临的最危险的当务之急,却是闵若英与程务本的君臣之争。”

秦风微笑点头。

“闵若英现在不敢杀程务本,是因为荆湖防线离不开程务本,罗良是大将之才,但却不是帅才。经过这一次大败,相信闵若英也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闵若英虽然深恨程务本,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但这种容忍,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轻,反而会让戾气越来越深重。”卞无双道。

“你说得不错。程务本为了打造这条防线,现在迫不得已地做出了一副权臣的模样,挟兵以威上京,两边之间,如果不是为了抵抗周济去的全力打击,只怕早就翻脸了。”秦风道。

“程务本是大明经略楚国的一大障碍。此人不死,大明只怕就不会大举入侵楚国,但大明却不能亲自动手去杀此人。这不仅是私人之谊,也是楚人的人望所系,所以,杀程务本便只能是闵若英来动手,如此一来,楚失干臣,闵若英却失人望,至少在荆湖,是没有人会念着这位楚皇了。”

“所以你要入楚,造成一个闵若英能杀,敢杀程务本的外部因素!”秦风笑道。

卞无双抚须大笑:“正是如此。陛下,大秦亡于明国,卞某人势孤不支,率兵投奔楚国,丧家之犬,无所倚靠,除了向楚皇输诚之外,别无他路。闵若英自然会看到这一点,所以只要臣一入楚国,必然会成为楚皇大力拉拢的对象。”

“卞氏无双,声名播于天下,并不弱于程务本,你一旦入楚,投靠闵若英,便给了一个闵若英敢杀程务本的心气。”秦风点头道。

“不错,卞某人在军略之上,倒也不敢妄自菲薄,纵然比之程务本或者有所不足,但也不会弱上多少,至少与他有一争之力,不像罗良,虽然是宗师之尊,但在布军打仗之上却是血气之勇,毫无亮点。”卞无双傲然道。

“我之入楚,闵氏必然让我进军东部六郡,以期打开局面,与荆湖形成犄角之势,此事若成,则楚皇对于程务本的依赖便会大幅度降低。到了这个时候,程务本的死期必至。程务本一死,在楚国,能在军略之上与我抗衡的人便没有了,楚国的大军指挥权,迟早将落入我手。”

“你一旦拥有了楚国的军事指挥权,我又如何能保证你还对明国效忠,为大明做事呢?”秦风笑问道。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国之战,岂是靠军事而独行?楚国的墙角在未来几年,恐怕会被陛下挖得千疮百孔,我即便达到目标,又如何能与大明相抗衡?无源之水,终将干涸。而且正如先前所言,只要陛下能保持一直如此强势,卞无双当然会一直是陛下驾前最忠心之人。”卞无双微笑道。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合作者。”秦风伸指点了点对方。“你一旦入楚,恐怕闵若英便会将你的部队七调八调,到时候你的部下遍布楚国,隔着千山万水,只怕指挥就不灵了。”

“我想,这正是陛下所期望的吧?”卞无双哈哈一笑:“如果我卞无双有别的想法,那这种调度自然是对我不利,但如果是我与大明合作,到时候却是好处无限,大势一成,四方响应,楚国须臾可下。”

秦风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向着卞无双伸出手去,“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我相信,你未来将会一直是我大明的顺臣。”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忠奸

郭九龄很是有些愤怒,但偏生还作不出来,只能将这愤怒压在心底。卞无双就这样出现在皇帝的跟前,而自己,作为鹰巢的大统领,却一无所知,最难堪的,还是自己将这个人送到了皇帝陛下驾前。

现在,自己还要负责将这个家伙在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郭大人不太高兴?”卞无双很是得意,郭九龄也是闻名天下的大人物,名声可不弱于他,能调戏他一次可真是不容易,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真想宰了你。”郭九龄想了想,歪着头认真地道。

卞无双大笑,看了看有些逼仄的马车车厢,“郭大人,这个距离之下,好像我一根手指头便能戳死你。”

郭九龄狠狠地瞅着他,当年落英山脉一仗之后,他的武道修为便一落千丈,如果不是舒畅,他早就性命不保了,但失去的修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年纪又大了,从头再来自然也无从谈起。

“从天上落到地下的那种感觉如何?”卞无双问道。他是很认真的在问,以郭九龄的阅历,自然能看出这一次对方不是在调笑他。

“不经历者无法体会。”郭九龄耸了耸肩,“简单一点说吧,以前我们内卫的衙门口养了一只大犬,我还会失势的时候,每次进门,那大狗都趴在地上像一只兔子,但后来我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家伙,再踏进那门的时候,那大狗却是作势欲扑,身上毛倒竖。”

“狗尚如此,何况于人?”卞无双自然明白这只是郭九龄的一种比喻,不过郭九龄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只怕比这要更回不堪。“所以啊,我这一辈子,绝不想去体会这种感觉,我也不想我的儿孙们去体会这种感觉。郭兄,我的年纪也太罗,为子孙谋,不得不殚精竭虑啊!”

郭九龄哼哼道:“你如此谋法,终有一天,会葬送了自己卞氏一门。”

“那倒不见得。”卞无双笑道:“我不太相信纯粹的忠义,只是觉得实力要与地位相匹配,这一次如果我能成功,那么可保我卞氏在大明皇帝治下百余年的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以后,那就不是我一个冢中枯骨所能管的了,自有儿孙谋了,我还是相信我卞氏能出几个人才的。”

郭九龄有些痛恨的瞅着对方,“程务本这样的人,最后却要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想想真是让人不痛快,那是真正的忠臣,铮臣。”

“忠臣,铮臣不一定就能强国强天下。”卞无双晒然一笑,“而且程务本如果死了,对于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看来是郭大人与程务本有旧?”

郭九龄闭上了嘴巴。

卞无双得意的笑着,“楚国之行,恐怕还是会有不少的阻碍会困难,郭大人就没有什么可以教我么?”

“你就这么认定我大明一定会在接下来的这一场大战之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吗?你不是还跟陛下说过另一条路吗?”郭九龄道。

卞无双指了指窗外,“每多过一天,明军的优势就会大一分,现在以我的了解,恐怕到了秋中,雍都都不见得能动正式的攻势,每过一天,雍都就会失败一点点,所以我对他们获胜,基本就没抱什么指望了。”

郭九龄点了点头:“你的眼光的确不错。等你准备进军楚国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来找你,这些人自然是我鹰巢的人,你把他们安插到你军中去。”

“没问题。”卞无双答应得很干脆。

“这些人不止是监视你,还负责着你在楚国之时,与一些特殊人物的沟通,在楚国,你不是孤军奋战。”郭九龄淡淡地道。

“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卞无双笑呵呵地道:“皇后娘娘两次楚国行,肯定是很有收获的,杨一和也留下了不少的政治遗产,现在应当都着落到了杨致的身上吧?”

“到时候你自然便会知道了,现在我却还不能与你明说。”郭九龄道:“这就像一个一环套着一环的机关,你只有破解了前面的一个关卡,后面的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其实这事儿,我觉得不应该让皇后娘娘知晓。”卞无双突然莫名其妙地暴出了一句。

“娘娘冰雪聪明,只要你出现在楚国的土地之上,娘娘立即便能猜到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你觉得这有意义吗?”郭九龄哈哈一笑,“娘娘是大明的皇后。”

卞无双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想起临走之前那一顿晚宴,参加的人极少,大明的皇帝皇后,眼前的郭九龄,还有一个就是辅权云。也就是说,现在知道这份合作的也就只限于这四个人了。

宴席之上,秦风很热情,权云很谨慎,郭九龄很恼火,而皇后,却让卞无双有些胆寒,每看一眼对方,他都觉得背心里有无数根小针在扎着。

“娘娘已经晋级宗师了?”他突然问道。

“好眼光!”郭九龄得意的一笑,冲着卞无双竖起了大拇指。“娘娘刚刚晋级宗师不久,这都让卞大人看出来了。”

卞无双有些哑然,也有些骇然。

秦风今年二十八岁,晋级宗师,天下震惊。这样年轻的宗师,纵贯这片大6的历史,好像也只有千年以前的那位大帝做到过,这也是卞无双最后决定投靠大明的原因之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千年已过,又一位情才绝艳的人物出现在这片大6之上,说不定便又是这片大6统一的征兆。

不过好事儿为什么都落在了秦风一家呢?闵若兮比秦风要年长一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竟然也跨过了宗师这一级门槛,当真是让人说不得。自己勤修苦练一生,已经看清了那扇大门,甚至能数得清那扇大门上的铜钉了,但却仍然是看得见,摸不着,徒然徘徊于外。

人之际遇,当真是无法说得清。也许上天特别眷顾这夫妻二人吧。

宗师之稀少,即便以大齐之幅员辽阔,底蕴之深厚,也绝不会过十个。而现在的大明,便有了霍光,贺人屠,瑛姑,皇帝秦风,皇后闵若兮,这就是最扎实的底子了。想大秦,到了现在,压阵的宗师,便只剩下皇帝马越一人了。

想到这里,突然又特别钦佩起齐国的曹冲。当年的四大宗师,李挚,曹冲,卫庄,文汇章,李挚已死自不必说,而卫庄与文汇章可都与秦风有扯不清的关系,而曹冲以一人之力便将这二个绝顶的大高手牵扯在齐都长安,可就很了不起了,要是这二人也归了大明,那大明可就更了不得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郭大人,你也送了我差不多几百里了,前面就是大秦控制区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卞无双笑着冲郭九龄拱拱手。

“也好,你可别落在了马越手里,要不然咱们可就空欢喜了一场。”郭九龄笑道:“你要是被马越捉住了,那落英山脉的五万兵,还真说不准会归谁呢?”

“马越如果有这样的巧心思,又岂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卞无双不无轻蔑地道。“入了秦地,便如同回到我自己的家,郭大人尽管安心回去准备吧。”

“那就此别过,楚地再见了。”郭九龄笑着拱手。

卞无双点头为礼,找开车门,一跃而下,前方密林深处,似有人影晃动,卞无双头也不回地径直进入到了密林深处。郭九龄看着远方片刻,这才一挥手,道:“回去吧!”

卞无双一路返回青河郡的时候,把他惊吓着了的大明皇后娘娘闵若兮却是已经到了兴元郡。卢一定的问题该要解决了,本来秦风准备亲来,但闵若兮心情不好,向秦风要求由她来处理这个问题,秦风只能答应。

她自己刚刚挖了闵家的墙角回来,又看到自己准备掘了楚国的顶梁柱,心情很是恶劣,便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秦风不认为卢一定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秦皇马越杀邓洪,灭邓氏满门,可谓是堵死了卢一定最后的一点念想,就算他想,他麾下的将士也不会干了。所以这一趟,注定是一场武装游行而已。

闵若兮带着瑛姑以及一半的烈火敢死营卫士疾赴兴元郡。而此时的兴元郡已经尽数在明军的掌握之中,杨致坐镇郡城,于追风营四面出击,将溃兵顽匪一一歼灭,兴元郡的秩序正在迅的恢复之中,闵若兮的到来,更是让兴元郡上下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这一位,当年可是在出云郡杀得血流成河,用几千人的头颅筑成京观的大明皇后娘娘。

闵若兮的到来,不仅震慑了兴元郡最后的那一点残兵溃匪,也让迎接她到来的杨致失魂落魄,让杨致不可思议的是闵若兮居然也晋级宗师了,似乎他与那两口的差距,是愈来愈大了。

这让他颓废不已,连着几天喝得酊酊醉,然后又疯子一般的开始修练。他所统率的一营兵马,一时之间全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有一点越矩之处,谁都知道,他们的这位将军起怒来可有些恐怖,而很明显的是,这几天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无可奈何

心情更不好的还有现在占据了丹阳郡的卢一定出兵占据丹阳郡,在他自己看来是一招妙手,不但扩大了自己的地盘,拥有了更多的讨价还价的筹码,同时也向各方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问题是,他想要献媚的对象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他占据丹阳郡根本就无所谓一般,倒是雍都来了钦使,裂土分封的条件让卢一定非常惊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秦廷的条件如此优厚

而真相随即在数天之后被揭晓,邓洪被杀,邓氏灭门朝廷正在集结大军,准备马上反攻虎牢,与明军决一死战

对此,卢一定是哧之以鼻朝廷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五万雷霆军,但明军的任何一支部队提溜出来,都不比雷霆军差而且据他所知,现在聚集在虎牢,青州,永平的明军主力部队,随时都可以拉出五万人来,而且其中还有矿工营这样的重装部队

雍都来的圣旨现在被他像垃圾一般地扔在一堆文卷当中,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秦国眼看着就要没有了,这圣旨还能值几个钱来传旨的使者真还把自己当成了一根葱,没一刀宰了他,便算是自己有良心了

雍都来人是打走了,但摆在面前的问题,他却不知如何解决了

占据丹阳之后,他以为的大明使者没有来,等来的却是大明对于兴元郡势若霹雳一般的打击,不足一月,整个兴元郡便尽数落入到了明军之手,追风营的骑兵斥候,已经多次深入到丹阳境内,如果不是自己极力约束手下,只怕两军已经起了冲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怕现在还在郡城之中的杨致率领的五千步卒也会压到丹阳郡边境来

明人,似乎并没有和他谈判的意思,这让他焦燥不已

麾下三万大军,现在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邓洪之死,在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之间,还是造成了不少的震动,这不是自己一时三刻能够压下去的,可以说,朝廷在灭了邓氏满门之后,也就绝了自己与朝廷合作的可能秦皇的这一手,断了自己的这一条归路,而更重要的是,卢一定一点也不看好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决定

如果自己不投降明国,那么在这场决战到来之前,明国肯定便要先解决自己于和杨致占领兴元郡,只怕就是明国要对自己动武的前兆

说到这一点,卢一定觉得自己真是很委屈,自己早就想投降明国了啊,现在所有举动,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而已,秦风难道看不出来么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拥有两郡之地,十万大军呢!

真要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呢!卢一定咬着牙想

到了八月间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明人前来找自己谈判,恼羞成怒的卢一定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事命令,三万大军中的两万人被布署到了兴元郡的边境,与追风营对峙,如此一来,双方的磨擦自然就不可避免了

随着双方小规模的冲突愈来愈多,愈来愈激烈,卢一定干脆将自己的中军大营也移到了前线,或者现在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反而能稳定一下日益不稳的军心,自己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规模,不要引火烧身就好

远处那一道微微起伏的丘岭便是兴元郡与丹元郡的分界线,此刻,在靠近丹元郡的方向,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却正在进行着,距离卢一定的大营,并不远,卢一定策马立于辕门之外,便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场争斗

一方是他的骑兵斥候,而另一方,自然就是明军的追风营

双方在边境线之上的冲突愈来愈激烈,而这些战斗多半就生在丹元境内,因为卢一定严厉约束他的部下,不得越境进入兴元郡,但明军追风营却毫无顾忌,越境挑衅,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现在双方还有一定的底限的话,那就是双方这样的交战规模,始终维持在百人之下

身着黑色半身甲胸甲的是明军的追风营,而着土黄色皮甲的则是秦国士卒,因为双方都是骑兵,所以虽然只有两百余骑再争斗,但动静并不小,数里的范围之内,双方骑兵往来追逐

卢一定眉头紧锁,因为他的士卒,此时正落尽下风,双方的差距不仅仅是装备之上的差距,更是战斗力的差距秦国的骑兵精锐,在数年之前的横甸之战几乎一战丧尽,而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不是一件容易事,其中所需要的海量的投入,是卢一定所负担不起的现在他的三万兵马,说起来都是骑兵,但其中绝大部分,不如说是骑着战马的步兵机动性是极强,但一旦碰上了真正的这种骑战,便相形见绌了,在最初一段时间吃了大亏之后,卢部再派出去的斥候,就是他手中掌握的真正的骑卒精锐了

可是即便如此,现在他看到的,仍然是自己的士卒落在绝对的下风之中在双方战斗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装备的优劣,便决定了生死之间的差距追风营的骑兵清一色的马槊,环刀,半身胸甲,光是一根骑槊,造价便昂贵之极,在卢部之中,只有中级上以军官才能拥有,但在明军之中,却是一种制式装备

“大将军,派人上去接应吧,不然,我们这百余骑,只怕都回不来了”将领卢毅实在忍不住了,策马冲到卢一定的跟前,这一百多骑兵可是卢部之中的精锐,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战死在他们的眼前,他实在是受不了

卢一定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战场,半晌才抬起马鞭,指着那道丘岭线,”你可知道,那丘岭之后,是不是有着于的大部兵马,如果我们派人上去,他们会不会也借机冲上来”

“就像追风营全部在此,也不过五千余人”卢毅大声道

卢一定嘿的一声:”卢将军,如果追风营全营在此,你觉得我们这里的两万人,就一定有胜算吗”

卢毅顿时哑然,能胜么他不敢说他只是不忍见到自己的同僚在自己的面前战死而不去营救

“百人交战,如果他们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卢一定沉声道,但卢毅仍然从主帅的话语之中听到了那压抑的怒气

说话之间,两边的争斗已经到了尾声,数十名秦军士卒终于摆脱了明军的围堵,狼狈地逃离了战场,向着他们这边狂奔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获胜的明军聚集在了一起,齐齐的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马槊,哟嗬哟嗬地狂吼着,向着遥远的秦军士卒们示威

卢一定脸色铁青,策马转身便向着辕门内走去

他在等着明军使者来招降他,这样他便可以提出条件,但明人却在向他炫耀着武力,这里面包含的意义,卢一定如何不明白

秦风这是要他无条件投降

自己还拥有不俗的实力,还拥有两州之地,卢一定甘心将自己一点保障也没有的交给别人来裁决吗他不甘心或者自己再派人去求见明皇,利用这交涉的机会,将时间再往后尽量的拖一拖,越往后拖,离自己便越有利,等到雍都大军打来的时候,自己的活动余地就更大了

现在的问题是,明人会给自己这个时间吗明人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打算

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中军大营,却意外地看到了韩锟竟然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韩锟现在坐镇青州,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意味着青州出了什么大事

“青州怎么啦陈志华打进来了”卢一定神色为之大变

“大将军,这倒没有,不过青州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了”韩锟的神色很是憔悴,他与卢一定一起策划的进军丹阳,将主力拉到丹阳郡内的时候,却忘件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来,明人无时无刻对青州有形无形的渗透

以前有卢一定的数万大军坐镇,这些问是,都被强大的军队所镇压,自然是什么水花也不能泛起,但当卢一定的大军一去,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潮,立时便涌动了起来

留在青州的军队,一支接着一支的成建制的向明人投降,他们本来就是卢一定后来强行征来的军队,作为卢一定本军的辅军,而明人渗透的,也正是这样的一些军队

除开这些军队,青州本地的乡绅,也开始异动起来,他们或明或暗地与开平郡开始勾结,投奔明人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韩锟已经弹压不住了

陈志华虽然还没有一兵一卒踏进青州,但青州却快要变成明军的领土了

“大将军,快下决定吧,迟则生变了,青州已经不复为我们所掌握了就算青州郡城内驻扎的军队,我也不敢说他们就完全没有异样心思”韩锟叹道”人心,已经全乱了我敢肯定,只要明军公开踏进青州境内,青州必然望风而降”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无路可走

青州是卢一定所部的基本盘。这些年来,卢一定尽心竭力的经营着青州,将各地的百姓往青州城周边驱赶,屯田种地,以满足军队需要。几乎所有的工匠也都被集中到城内管束,其实所有的青州人,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为军队服务,而他们,也沦为了军队的一部分。

这些人没有军藉,自然也就没有薪饷,他们唯一获得的报酬,便是一日三餐。而为了这一日三餐,他们却必须为军队的需要日夜劳作,从实际上讲,这些人,几乎已经沦为了奴隶。

青州军队的奴隶。

在这样残酷的统治之下,卢一定的确在青州积蓄起了不小的财富,再加上与大明的通商往来,他的粮库里粮食堆集如山,武库之中武器琳琅满目,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武装起过十万人的军队起来。

这便是卢一定的底气。他率领三万精锐占据丹阳,自认为明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会也不敢随意进攻青州,因为在青州,他还有足够的力量,野战不行,但依靠着青州郡城强大的防守力量,仍然可以与明军相抗衡。

他什么都估计到了,却没有估计到人心。

没有人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残酷的压榨之下,积蓄的是反抗的怒火,任谁日夜劳作,辛苦终年,最终却一无所得还能安之若素。

卢一定在青州之时,无人敢于反抗,但当他离开青州之后,被压制下去的愤怒,从最开始的一点星星之火,终于开始在青州郡漫延。

大量的人口集中在青州郡城内外,一旦所有人的情绪被点燃,对于青州军来说,不谛于是一场灭顶之灾。

“大将军,末将马上率部回返青州,末将相信,只要我们的军队出现在郡城,所有的暴乱,立即便能得到平息。”卢毅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哪有这么简单!”韩锟立即反对,“先不说丹阳郡能不能分兵,就算能分兵,又能分出去多少?这些人马回到青州城能不能起到作用?青州城内本有驻军近两万人,而现在不稳定的也就是他们,当前还勉强保持着平静,一旦丹阳回去,那些本地驻军惶恐之下,必然会立即动叛乱,卢将军,不要忘了,现在粮库,武库都在这些人的掌握当中,一旦开战,先不说输赢,单说这些东西如果在战火之中被毁去,接下来我们将如何生存?”

“再者,开平郡巨木营已经陈兵边境,青州郡一旦生叛乱,毫无疑问,那些人肯定会邀请陈志华入境,明军一旦入境,后果如何,不用我说诸位也都知道。他们现在正愁没有借口介入青州郡呢!”

“他们还没有介入吗?现在青州生的这些事情,又有那一样能与他们脱开关系?”卢毅愤然道。

“这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但又如何能摆到台面上来说?”韩锟无奈地道:“这些年来,我们想从明人哪里获得粮食,获得武器,便只能向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虽然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却又不得不为之。”

帐下将领争论不休,卢一定却是懊悔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青州是他的基本盘,一旦失去,自己这三万人,可就当真成了无源之水,丹阳郡虽然地势关键,但现在却根本无法养活他的人马。更重要的是,明军大军压境,随时都有可能与自己生火并。

青州一失,丹阳难守,自己能到哪里去?重新回归秦廷的怀抱?明知道那是一艘已经在下沉而且无可挽求的破船,自己又不傻,难不成还赶着往上爬不成。

其实自己已经没得选了,要么与明人开战,然后华丽丽的战败,要么便去逃窜流亡,没有了根据地的军队,未来的路是什么,似乎也不用多说。要是自己选这一条,只怕现在帐中的不少将领,多半便要自找出路了。

也就是说,自己最后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向明人投降了。

而明人摆出来的架式很明确,甭跟我讲条件,有什么事先投降了再说。而这,恰恰是卢一定最不能接受的。

他希望有条件投降,他希望自己能永镇青州。

“都下去吧,安抚好士卒,青州郡的事情,现在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只怕军心不稳,我,还要好好的想一想。”卢一定以手抚额,显得极是颓废。“韩先生留下来,再与我详细说说青州的事情吧。”

众将告辞而去,大帐里只剩下了卢一定与韩锟两人。两人沉默相对好半晌,卢一定才开口:“明人当真是下定了决心么?”

韩锟点了点头:“大将军的意思,我给陈志华讲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而他的答案,则是根本不可能。”

卢一定愤怒地道:“卢某人现在坐拥十万大军,两州之地,只不过向秦风讨要一个永镇青州的差使,缘何如此吝啬也,当真当我卢某人是案板上的鱼吗?”

韩锟叹了一口气:“大将军,明人断然拒绝您,倒不是因为他们大方抑或是吝啬,而是他们的国策使然。秦风治下的明国,地方郡守的权利正在被一步一步的收归中央朝廷,自决权力越来越小,秦风要打造的是一个高度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在这样的制度之下,绝不会容忍一个在地方之上拥有军政两方面权力的巨头。像开平郡,以前是陈志华节制军民,但现在,新任的郡守已经上任,陈志华已经只负责军事了。您想要永镇青州,对于秦风来说,不谛于就是割据一方,国中之国,他焉能答应?这与他们现行的国策完全是南辕北辙,所以,明人宁可与我们开战,也绝不在这一点上妥协。”

“如果不如此,怎么能保证我们数万青州军队的利益?如果按照虎牢军队那种模式,以后我们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余力?”卢一定道。

韩锟默然,卢一定所说的数万青州军队的利益,说到底就是他卢一定的利益,没有了这数万军队傍身,卢一定在明人眼里自然就什么也不是了。揉圆搓扁,随人心意。

“大将军,其实退一步说不定就海阔天空。6大远他们,现在过得也不错。”韩锟道。

“什么叫过得不错?”卢一定叹道:“完全沦为了明廷的附庸。6大远也好,何卫平也好,现在都是秦风手里的棋子,要用则用,不用则弃,难道我们都要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吗?”

“形式如此,如之奈何?”韩锟叹道:“除非卢将军完全放弃投奔明国的想法而决定与秦廷并肩作战。”

“那是死路一条。”卢一定断然道,“不要看马越纠集了二十万大军,在明人眼里,那就是一堆破烂,根本改变不了局势。”

“既然如此,大将军又还有什么犹豫的呢?”韩锟道:“既然别无他路,也就只剩那那条小道了,纵然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至少也可做一富家翁。明国现在一心一意想着要与齐人争锋,卸磨杀驴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

“就是不甘心啊!”卢一定长叹,“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站到这个位置之上,难道又要在一夕之间,打回原形么?韩先生,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大将军,明人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时间了。”韩锟道:“明国皇后娘娘闵若兮已经到了兴元郡,此人可是心狠手辣之极。为子孙后代计,不能再犹豫了。”

“我知道,我知道。”卢一定挥挥手,“你先回青州吧,无论如何,也要先将青州的局势稳一稳。”

“是,大将军!”韩锟点头道:“那我就先回青州了,在青州,韩某人还有几分薄面,但也拖不了多久了,生变恐怕也就在旬日之间。”

“我知道了。”

韩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卢一定的军营里,没有呆上半日功夫,便又启程上路。

“韩先生,卢一定还想附隅顽抗么?”两马并齐,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向韩锟问道。

“大将军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其实内心深处,也知大势不可逆了,尚请多宽肴几日,他必然能转过这个弯儿来。”韩锟道。

“时不我待,我们可没有时间等他了,看来还得添一把火,让他更明白一些了。”侍卫打扮的人笑道。

“大明如何安置卢将军?”

“这一点,韩先生倒不必担心,如果他能见机,那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他的,敬献两郡之地,封候拜公也不是不可能。越京城中也会为卢将军准备好一座豪华的府邸。”

“就此将卢将军闲置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侍卫轻笑:“卢一定不比6大远和何卫平,他心思太多,放在军中或镇守一方,都有可能出问题,与其将来弄得不能善始善终,伤了主君贤明,还不如早做打算。而韩先生你,陛下是属意你来治理青州郡的。这样的安排,既可安卢一定之心,也能安青州军之心,当然,也给了韩先生一个挥才能的空间。”

“青州郡啊?”韩锟摇头。

“一张白纸好作画,卢一定在青州郡弄得天怒人怨,韩先生只要稍有善政,便可颂声如潮呢!”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分崩离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韩锟是卢一定所倚重的谋士,也是他多年的兄弟,对卢一定也算是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为其谋划,但他没有卢一定那样的执念,一旦现事不可为,立时便是改弦更张。

卢一定大军离开青州郡占据了丹阳郡,青州郡失去了高压之力,压抑已久的愤怒,立时便如被春雨滋润过的野草,顽强的生长了出来。起初之时,韩锟还竭尽全力稳定青州的局势,弹压反抗的力量,但当留在青州郡的军队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苗头之后,他便知道,事不可为了。

这些留下来的军队与卢一定带走的精锐不同,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在横甸之战后招募起来的兵丁,不论在战斗力还是在忠诚度上都是大打折扣的,更多的,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弄个肚儿圆而加入的军队,他们的待遇,较之卢一定的心腹之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人,现在在青州郡过着宛如奴仆一般的生活,他们的那一点军饷可不足以让家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怨言早已存在,只是以前不敢表露出来而已。而在这个时候,明人几年来默默不语的渗透,终于开始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到现在为止,韩锟根本不知道在青州郡,到底还有多少人完全可信?

那些在他明前恭恭敬敬的留守军官,那些笑语晏晏与他往来的绅商地主,说不定在背地里,早就已经投奔了明朝,正在他的背后准备随时拔刀砍下他的脑袋呢!

民怨如沸汤,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越来越烈。青州郡与开平郡相邻,而开平郡明国百姓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在青州郡知晓的并不乏人,人比人,那可是气死人的。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或者青州郡的那些百姓,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勉强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但人总是往前看的,吃饱之后,自然不会满足于眼前的境遇,还想将日子过得更好一些,而明人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标准。

我们为什么不能过像明国人一样好的日子呢?

如果当一个秦国人不行的话,那么,我们成为一个明国人,是不是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就会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这个时候再来上一把火,立刻就会燃起能焚毁一切的冲天烈焰。

韩锟深刻的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所以当他再一次抵达开平郡见到陈志华,而陈志华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立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一份好意。

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卢一定无条件投降,而他,将会在事过之后,担任青州郡的郡守,成为明国的一方封疆大吏。而卢一定,生命无忧,富贵得享,当然,他最渴望的拥兵割据一方,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青州有了韩锟的配合,向明国靠拢的心思自然就更热切了。其实可以说,现在的青州,已经不再卢一定所有,之所以还没有公开易帜,只不过是不想过分刺激卢一定,让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罢了。

能和平解决的问题,现在明国便不想用武力来解决,打仗是要死人,打仗是要毁坏地方的,打一仗容易,但善后却需要更大的力气。

所以,和平过渡,对双方都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卢一定还没有拿定主意,所以明人决定再帮他一把。

韩锟回到青州后不久,野狗甘炜亲率苍狼营,沿着青州的边境线一侧,疾插丹阳郡所属的县治贞丰县。这一路上,他们横穿了青州三个县治,却通行无阻,向卢一定出了无声的警告。

丹阳青州军大营,卢一定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军官们的争吵之声,远远的传出帐外,将领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的愤怒之极要求决死一战,有的不想投降却又畏惧明人军威,建议离开丹阳,率兵远窜,有的建议向明人投降,避无无谓的损失。

争吵无果,将领们各自愤愤然离去,中军大帐之中,如果不是卢一定余威犹在,险些便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而目睹这一切的卢一定,更是颓丧万分,出现这样的场景,已经说明他对军队的控制力在急的下降之中。

不少的将领们已经对他离心离德了。如果不是他的嫡系部下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怕有的将领的大刀已经向着他的脖子上砍下去了。

现在的卢部,内里成分相当复杂。极少数仍然忠于朝廷,另一部分却是邓氏死忠,这两部分人在邓洪被处斩之后,彼此已经相当尖锐对立,但有一点他们却是相同的,就是不愿向明军投降。

要求决一死战的是忠于朝廷的人马,要求率兵远窜的自然是邓氏死忠,他们无所谓朝廷与明军的决战谁胜谁败,甚至两败俱伤他们才高兴。剩下的,才是愿意跟随卢一定的。

原先,生存这一共同目标把所有人捏合在一起,而现在,到了十字路口,究竟要走那一条路的时候,彼此之间的矛盾终于完全爆了出来。

野狗率领的苍狼营出现在贞丰县,彻底击碎了卢一定的幻想。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便是青州,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要不然,明军怎么可能会有一营兵马,大摇大摆的几乎横穿了整个青州郡抵达了贞丰县,对自己的侧翼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没有了青州,丹阳郡自不可守,与朝廷同心,则自己马上面临败亡,率兵远窜,或可一时免祸,但却难保长远。一支流窜的军队,比土匪也好不到那里去。摆在卢一定面前的,其实已经只有一条路了。

“大将军,蔡强率本部人马跑了。”卢毅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中军大帐,脸色苍白,蔡强是卢部大将,麾下足足五千人马。“末将已经集结了人马,只要大将军下令,末将便去把他追回来。”

卢一定抬起头,看着卢毅一阵苦笑,摆了摆手:“算了,大难来时各自飞,他要跑,便由他去吧!”

“可是大将军,蔡强必竟是我们多年的兄弟,他这一路,只怕便是在往死路上走了。”卢毅道。

“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你如去追他,说不定咱们自己就先火并起来。卢毅,我已经决定了,向明军投降,但在今夜,如果有人想走,也不必阻拦。”卢一定心灰意冷地道。

“大将军,如果走的人太多,将来在明人哪边?”卢毅没有说完,但内里的意思,卢一定却是明白。

“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即便是这三万大军一个也不少,我卢某人也不可能在统率你们作战了,倒是你们这些将领,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卢毅,你记好了,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卢一定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你去吧,我想好好的睡一觉。”

青州军大营,整整一夜的时间,都是乱哄哄的一团糟,不时便会有一支或多或少的兵马,离开大营,走进漆黑的夜里,向着未知的远方奔去。

而中军大营,虽然灯火通明,严阵以待,但却没有任何人来干涉左右大营的行动。直到天色大明,卢一定穿戴整齐,再一次击鼓聚将的时候,昨日还济济一堂的将领们,今天已经少了一小半。

“大将军,昨夜一共有一万二千名士卒离开了营地。”卢毅低着头,两眼浮肿,显然一夜未睡。

“他们是合兵一起走的吗?”卢一定问道。

“不是,各自离开,最多的就是蔡强的那一营五千人马,其它的千余人也有,百余人也有。”卢毅回头扫了一眼帐内的将领。

十数名将领出列,有些羞愧以低头道:“末将御下不严,请大将军治罪!”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治不治罪?”卢一定轻笑起来:“各位兄弟,相聚一场,总缘分,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以大将军的身份跟你们说话了,以后你们之中如果有人飞黄腾达,还请多多照拂我卢某人啊!”

众人愕然看着他,卢一定却是大笑了起来,一旦决定彻底放弃,他反而轻松下来。

“击鼓,出营,列阵。”他大声道。

隆隆的鼓声之中,青州军一队一队的开出了军营,在旷野之上列阵,而与此同时,在远处那一道丘岭县上,黑色的追风营骑兵们也正在缓缓地走下高坡,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步卒一队一队的紧跟而下。

卢一定望着愈来愈近的明军部队,垂头半晌,再抬起头来时,脸色已是恢复了平常:“所有人,下马,弃兵!”

剩余下来的一万八千余青州军齐唰唰地翻身下了战马,将自己手中的骑枪,佩刀,放到了地上,牵着战马默然而立。

对面的明军扎住了阵脚,片刻之后,数骑越众而出,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大明皇后闵若兮。在他身后,杨致与于左右分列。

卢一定抱着自己的头盔,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青州坊市

青州郡城是一个又一个的坊构成的,每一个坊都有着不同的功能,分门别类,负责着不同的生产,他们构成了整个青州郡城的基础在城内,没有人能游离于这个体系之外,每个人都是这个体系之中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在体系内挥着自己的作用所以在青州城内,你是看不到流民的,因为流民,全部会被逐出城外,要么去城外的军屯去种地,要么就是任你自生自灭

这是卢一定这几年来统治青州的基础乍一看郡城之内,治安良好,百姓各安其业,各司其事,但这些却都是建立在远离郡城的那些累累白骨之上的成果

围绕着郡城的,是一个个大型的农庄,这些都是军屯,负责在这里耕种的也全都是从各地驱赶来的百姓而没有被纳入这个体系的百姓,其生活之凄惨,就不能为人道了

青州占地辽阔,但除了郡城以及周围数十里地之外,可以用百里无为烟来形容,那些原本林立的村庄,如今早已被野草所占据,成为了飞鸟走兽的家园

卢一定用整个州郡的荒废,换来了郡城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的畸形繁荣,用无数百姓的血泪,换来了他麾下军队的人强马壮但不管他怎么做,终究是无法扭转天下大势,当百姓们有了第二种选择的时候,结果便勿容置疑了

青州在无声无息之中便易主

应波是一个铁匠,住在乌衣巷中,乌衣巷这个坊市里面住的,全都是跟冶铁打铁有关的人户,他们负责的便是整个青州兵的武器盔甲的打制作为铁匠,他们在青州坊市的地位要稍高一些,待遇也要好一点,但这一段时间,应波已经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肚子了

他家有五口人,他和他爹都是铁匠,自己的媳妇也在武器作坊之中有一个将甲叶缝制在一起的工作,再就是两个孩子,五口人,有三个人劳作,倒也能勉强混一个饱肚,但一个月前,老父亲劳累过度,突然倒下了在这些坊市之中,不劳动者不得食,老爹一倒下,少了一份收入,却多了一张嘴他与老婆两个人的那点伙食,如何养得活一家五口人

坊市之中,是不许私人开火的这也是卢一定节省粮食,控制所有人丁的一种手段,到了饭点,应波两口子在各自的开伙点上,领了自己的饭食带回家去,两人的饭食,五人分食,一段时间下来,应波已是瘦了一圈下来

就算是这样,还是家里老爹媳妇尽量节省一点吃食给他的缘故,他是铁匠,那可是一把力气活,不吃饱,如何干活

但又怎么可能吃得饱呢从昨天开始,老爹就躺在床上死活不张嘴了,就算是两口子跪在床榻前求着老头吃一口,老头儿也是闭目不应,他竟是要绝食求死了

一大清早起来,应波脚步有些踉跄的端着一个饭盆走向开伙点,今天就算是下跪,也得求着那里管饭的长官,多施舍一点,老爹在这个坊市也是老人了,谁不知道他是一把打铁的好手

一大早起来,饿得慌的他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走起路来,几乎能听到肚子里的水咣当作响他们这个开伙点距离坊市不远,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平日里站在坊市口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竟然没有了影子

这些士兵是看守坊市的,不允许他们这些坊民走出这一片区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来不曾见这里没有人驻守,可现在,怎么就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呢

有着同样疑惑的不止是应波一人,整个坊市里的人越来越多,与应波一样,所有人都端着饭盆,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坊市的入口

事出反常即为妖,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要不然这些驻守坊市的士兵,怎么会消失呢

应波只是看了几眼,便转头向着开伙点跑去,现在他需要的是度命的饭食,有不有士兵在坊市驻守,与他并没有关系抢在最前头,说不定打饭的饭头还能给自己多舀一点,要是排到了最后,饭桶里都没有了,想给自己弄一点也不可能了

坊市内其它的坊民们也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便都不再理会,他们被拘在这里面,已经习惯了,即便没有士兵看守,也没有那一个想着要走出这个坊市

在坊市之中,至少还有一口饭吃,而从这里走出去,只怕就要活生生的饿死了

应波冲进了开伙点,内里的情形却让他吃了一惊,里面的布置已经与昨日大不相同了,一个军官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前面摊着一个薄子,身后还站着四名扶刀而立的卫兵,这些人不是青州兵,他们的盔甲样式都完全不一样

应波顿时傻在了哪里抬头看了里头一眼,那一个个的饭桶和菜桶面前,站着的也不是熟悉的饭头儿,却是穿着同样盔甲的士兵

“先去那边登记,登记完之后才能过来领饭菜”饭桶之后的士兵当当的敲着桶沿,大声吼道

只是迟疑了片刻,应波便走到了桌子前,他嗅到了肉香,今天居然有肉,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姓名!”军官提起笔来

“应波!”

……

军官问得很详细,姓甚名谁最擅长打制什么,家里有几口人,都能干些什么,一一登记在册

“好了,去领饭吧!”军官挥了挥手,应波赶紧捧着饭盆走到了饭桶边

“长官,我家里还有一个病倒的老爹,还有两个小娃娃,都饿得快不行了,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饭食”应波抱着万一的希望,向着那个看起来凶狠恶煞的士兵央求道,面前的这个士兵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那个士兵瞅了他一眼,便开始往他的饭盆里妥饭,一勺两勺三勺,应波惊喜地看到,那个看起来极凶的家伙,竟然给他装了半盆饭,然后又从另一个菜桶里舀起一勺勺的菜往盆子里装,那可是一块块的大肥肉炖山药啊

“多谢长官,多谢长官,我爹他有救了,总不会饿死了”看着满满一盆子的饭菜,应波连连鞠躬,泪水长流

“快走快走,下一个,下一个!”刀疤士兵不耐烦地敲着饭桶,驱赶着他应波又鞠了一个躬,这才转身赶紧向着家的方向跑去,老爹已经几天没有吃饭,只喝一点水了,再不吃点东西,只怕真会活活饿死了

今天早上来到饭点的所有坊市的坊民们都开心异常,因为他们都领到了比往日多得多的饭食,更重要的是,还有肉平常只能勉强吃饱的他们,即便领了足够的饭食,却也不敢一次性吃完,而是小心翼翼的留下来一点,这样的好事,只怕也就只这一遭吧

过了饭点,开伙点便冷清了下来,门口的军官翻阅着手中的册子,小心的揣进怀中,转身看着那个刀疤士兵,摇头道:”真是可怜呐,这些可都是匠人啊,在我们大明,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在这里,居然活得连狗都不如,唉”

刀疤士兵看着一排空空如也的饭桶,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要是在我们大明,这些人可都是官府争抢的对象,在这里未免也太惨了一些,不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大将军让我们先期进来统计这些匠人名册,不就是要把他们都弄回去吧,等到了大明,他们就翻身罗,老方,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等你退役之后,肯定没他们挣得多”

那军官深有同感:”是啊是啊,谁叫我们没有一技之长呢,除了拿刀子砍人,啥也不会”

“老方你还识字,不像我,斗大的字识不得一萝筐,以后啊,也只能土里刨食了”刀疤士兵道”我可是马上就要退役了”

“你可以去桃园,听说那里最欢迎你这样凶狠的家伙现在哪里秦人多,蛮人多,那里的官府正在招揽退役的士兵去那里安家,听说一去,就可以当一个屯的屯长,专门负责管理那些秦人,蛮人一般人可镇不住他们呢只要你肯去,那里房子,土地,牲畜都给你备好了,每月还另有一份饷银拿”

“老方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识字!”老方得意洋洋地道:”前几天在长官哪里看到这份公文,不过还没有公开,你可得抓紧罗,这一次退役的人可不少呐等打完这一仗,你们这一批人就要退役了,那个时候才会公布你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这还真是一个好去处”刀疤士兵高兴地道:”听说那些蛮人是妇人多,男人少,去了哪儿,说不定还能讨一个老婆,我这模样,在开平,没人愿意嫁给我”

“找个秦国妇人也不错嘛!很能吃苦耐劳的,不像咱们大明的娘子,现在是愈来愈娇贵了,娶一个老婆,攒的一点家财大半都没了”老方心有余悸地道

刀疤士兵大笑起来,眼前的这位老方刚刚娶亲不久,娶的就是大明的娘子

青州已经向大明投降,他们这一批人是开平郡先期派出来统计青州郡匠人的先遣兵,这些匠人,开平郡是志在必得,准备先将他们弄走藏起来,免得到时候朝廷的工部又跑来打秋风而同样的场景,此刻正在青州各个坊市之中上演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都是开平郡想要哄抢的对象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稳定青州

青州城突然之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以前的郡城虽然人口众多,但却如同一个大大的牢笼,一个个的坊市将无数的百姓拘在其中,辛辛苦苦的劳作从而换取一口吃食,真正能自由在城内生活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卢一定带走的那些精锐军队的家属,郡城官员的眷属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商人。所以虽然人多,但真正热闹的却仅限于几个地方而已。

但现在就不同了,一个个的坊市被打开,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行走,很多没有了拘束的坊民们第一次走出了他们生活了好几年的那片小小的坊市,睁大了眼睛新奇的看着已经完全不同的青州郡城。

城头之上高高飘扬的大秦旗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的日月旗,街头之上往来巡逻的也不再是身着黄色皮甲的青州兵,而是一队队身着黑甲的大明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走在大街小巷。

街上一家家的门店里,琳琅满目的货物看花了众人的双眼,街头之上,还有源源不绝的马车,将一车车的货物卸下来,搬运进一家家的店铺内,小二们站在店门口,卖力的大声吆喝着,炫耀着自家货物的好处和便宜。

青州郡城,现在充斥着大把的商机。成千上万的坊民们获得了自由,他们成了自由民,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不管是他们要在城内重新安家还是回归故里,这些包罗万象的货物都是他们急需要的。

应波扶着他的老父亲从一家医馆里走了出来,其实他的老父亲倒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累饿而导致的。老人家极心疼两个孙儿,平时有一口吃的,总是尽量节省下来让两个孙儿吃,自己不免就吃得少了,他从事的又是力气活儿,一来二去,终于是积劳成疾,轰然倒下了。不过现在他们一家算是拨开去雾见青天了,应氏两父子都是手艺极其粗湛的匠人,而且身家清白,妻子孩子俱全,这样的人,却是大明官府最喜欢的那种匠人。所以应波第一批便被鳞选了出来,不日就要离开青州城前往开平郡。

两个人都是熟练的工匠,月饷便都开到了十两银子,父子两个一个月便能拿到二十两银子,一年便是二百四十两,这对于应家来说,完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还能赚取到这样高的工钱。这笔钱,已经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一家人对于青州城没有任何的留恋,这里留给他们的只有惨痛的回忆,如果不是老爷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应波恨不得立马背上包裹就走人。

媳妇牵着两个孩子站在医馆门口,两个孩子手里一人拿着一串粮葫芦,正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舔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呢,十文钱一串,要是以前,那是怎么也舍不得的,不过现在,就只能算是小钱了。

以前的应家算是身无分文,在与大明过来的官人商谈好了工钱之后,应波试探着说想要先支取一个月的薪钱,倒是没有想到那官人竟然极是豪爽的当场便拿出钱来,只是要应波在这一个册子之上摁上了一个手印,应波并不识字。拿到的钱并不是应波印象中的铜钱或者纹银,而是一叠薄薄的纸片,他本来有些狐疑,但走出了坊市,看到青州城中所有的人在买卖货物的时候都使用的是这种纸片才放下心来。

其实青州城已经使用明国行的这种货币好几年了。卢一定与明国开平郡的商贸往来极其频繁,明国货币早就无声无息的取代了原先青州郡通用的秦国货币。只是应波这一类的匠人被拘在坊市之内,根本没有机会与外界接触,这才不知道此物为何物罢了。

“爹没事了吗?”女人轻声细语的问道。

“没事了,就是身体亏空了,多补补就回来了。”应波开心地看着媳妇:“去了开平郡,以后你就不用出来做事了,只要在家带好两个娃娃就好。”

女人以前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白天要跟他一样去干活,晚上回家还得操持家务,以后一个月家里有二十两银子的进益,哪里还需要女人干活?

女人也很开心,连连点头。只觉得生活一下子便敞亮了起来,变得极有奔头了。

一家人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马上便要启程去开平郡了,听说那边比青州城要繁华的多,这里的东西都是从哪里运过来的呢,到了哪儿,自然可以再采买,现在应波倒是恨不得马上启程出了。要知道,坊里还有几户与他一样的人家,已经随着明国的官人离开好几天了,他要等着第二批出。

美好的日子在前头等着自己呢!

他心里是喜滋滋的。

城里每个人都很忙,而最忙的那一个,无疑就要数韩锟了。作为大明朝廷任命的青州第一任郡守,他恨不得自己化为三头六臂,将眼前一桩桩,一件年的事情都处理得完美无比从而让大明皇帝和政事堂认识到自己的能力。

他也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卢一定带军不错,但治政却不大在行,青州郡以前的政务,都是在韩锟在处理,而那些坊市的出现,就是韩锟的大明之一,为了尽量用少的付出来换取更大程度的收入,韩锟当年便搞出了这些个封闭的坊市,用管理军队的方式来管理这些坊民,让他们为青州军打造出无数的物资,军械。

稳定青州郡城,是他的第一要务。其实稳定了青州郡城,便等于稳定了整个青州郡,实在是因为除了青州郡城及周边外,整个青州郡已经没啥人了。

第一步当然是军队。卢一定的精锐部众走了,但郡城之内以及周边的军屯之中,还驻扎有数万部众。

大明并没有派遣太多的军队进入郡城之内来,也是不想过多的刺激城内的军队,从青州郡城决定投降到现在,大明派进城来的军队,不过区区千余人,倒是各类吏员派过来不少,主要协助韩锟处理各类事务。

要让军队稳定,莫如让他们放下武器。韩锟的第一步便是挑了一批靠得住的人充作自己的心腹,然后一部一部的开始遣散这些军队,每个士兵都能拿到丰厚的遣散费,按入伍的年头来规定遣散费的多少,年头愈长,钱便愈多,即便是今年才刚刚被招进来的,也有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而遣散的第二步,便是安置了。青州郡现在多的是土地,青州辖下各府县,百里无人烟,韩锟大笔一挥,每一个愿意回乡的都可以拿到百十亩土地,地契文书,郡府当场办理。

有钱拿,有地可以种植,绝大部分的被遣散的士兵立时便喜滋滋的揣着银子,拿着这些地契文书,欢欢喜喜的出城回乡而去。

即便是那些不愿意回乡去的人,官府也准备了第二套法子,无数的青州本地商人以及明国来的商人们,叫着号子在街上招揽用工,只要去应工,立时便能白纸黑字签下契约,聚集到数十人,这些商家老板们便会带着他们出城去大明贩卖货物或者购回货物,总之,这一段时间,必须要让这些从前的军人们都离开郡城,把他们尽量的分散开来。

每过一天,都会一部分的士兵离开郡城,踏着归乡的道路,而韩锟的心便也安稳一分。而入城的明军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城内,已经基本上处在明军的完全控制之下了,就算是现在有心要想要作乱,韩锟也已经完全不惧了。

为了尽量的分散这些驻在城内的兵马,韩锟算得上奇谋迭出,就连两地的商人也被他完美的利用了起来,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让青州郡城之内的数万士兵被化解于无形,让这个巨大的隐患不复存在,这分能力,让陈志华也是赞叹不已,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和他麾下的军队一直在紧张的注视着这里,一旦事有不偕,大明军队便会长驱直入。不过这样一来,不免就要杀得人头滚滚了,对于已经人丁稀疏的青州郡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受到秦风的影响,大明的地方大臣们,对于人丁的多寡都异常重视,有人才能创造出一切,而大明的很多边境官员们都受过缺人的煎熬,陈志华就是其中之一,当年的开平郡被秦人折腾得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他入主开平郡之后,有一段时间可谓是过得艰难之极,同样的还有现在的桃园郡守贲宽,堂堂的封疆大吏,亲自跑到虎牢关去招揽人丁,可见那里缺人缺到了什么地步。

这数万军队,将来便是青州的复兴之基石呢!

处理了城内,韩锟这才将目光投向城外的那一个个军屯点,与城内不同,那一个个军屯点便是一个个的军事要塞,每一个军屯,都驻扎着少说千余人,多则四五千人的军队,说服他们,可比说服城内的士卒难多了。

正当韩锟踏上去这些军屯点的路途当中的时候,卢一定在丹阳郡正式向大明投降的消息传了过来,这让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此行终于没有任何的阻碍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剿匪

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内,聚集着十数名将领,简放站在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破桌子前,摸裟着下马,盯着面前的地图

这是一幢三进三出的大宅,可以看出以前的主人家境还是不错的,但现在,整个宅子却是已经废了,宅子内的野草都有半人高,青瓦屋顶也破了好几个大洞,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

富户已是如此,普通百姓的处境,更是惨不可言了

简放带着的虎贲营已经出来十余天了剿匪,成为这段时间青州郡的主要任务野狗带着苍狼营去了丹阳郡,羽林营驻扎青州郡城稳定形式,剿匪的任务,而虎贲营便担负起青州剿匪的任务

说起来青州原本是没有土匪的,在卢一定执政时期,几股土匪被卢一定派出的兵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无门,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投降了卢一定成为了青州军的一员随着卢一定将百姓驱赶到青州郡城及其左近,一部分变成了城里的坊民,另一部分变成了军屯中的屯户,在青州当土匪也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遍地荒芜的地方,当土匪你去抢谁呢

现在大规模出现在青州郡的土匪,说白了,就是兵匪

在丹阳郡的卢一定决定投降大明的时候,青州军出现了大面积的逃亡,除开部将蔡强率领的五千人成规模的逃走之外,还有七千余人则作了鸟兽散,这些人大都是以百余人,数百人一股出逃

蔡强是逃往了秦廷控制的新桐郡,而其它的那些逃亡士兵却是漫无目的,四下流散

这些人有战马,有武器,一旦失去了军纪的约束,其暴虐的一面,立时便显现出来丹阳算是秦国境内一个勉强还说得过去的郡治,至少老百姓还能活下去,这些土匪兵的出现,立时便让丹阳郡的百姓遭了大殃

一日之内,各地上报来的土匪劫掠多达数十起,百姓伤亡累累,财产粮食损失可是不计其数一时之间,整个丹阳人心惶惶

进驻丹阳郡城的闵若兮自是勃然大怒丹阳郡刚刚归附于大明治下,一个稳定的环境是大明极需要的,更何况接下来的对秦战役之中,丹阳郡将是一个重要的战场如果后方不稳,这一仗打起来就艰难了

这一件事的始作俑者其实便是卢一定,在他决定投降之后,面对着士卒的大量逃亡,他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而是听之任之,使得他麾下三万精卒逃散一半,以至于造成了今日之困境,但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家伙的责任的时候,要是现在拿住这个把柄对卢一定穷追不舍,只怕剩下的近两万青州军也会生乱

却不得卢一定,而且还不能派卢一定所部去剿匪,闵若兮就只能动用明军了于的追风营便承担起了丹阳郡内剿匪的任务

闵若兮给于的任务是恢复丹阳郡的稳定,对那些土匪则是杀无赦的血淋淋的命令

逃走的那些青州军卒也许变得更凶狠了,但没有了秩序和组织,在明军的眼中,却也是更加不堪了,旬日之间,流散在丹阳郡内的这些逃卒,倒在于追风营马槊之下的便过三千人,追风营纵马丹阳,追亡逐北,连续的作战之后,那些逃散的青州军卒终于明白,明人这是要将他们赶紧杀绝,不留活口啊落在追风营手中的土匪,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不管是战阵之上被杀的,还是见势不妙投降的,全都是赏一刀

丹阳没有了立足之地,他们实在是打不过追风营,剩余的土匪见势不妙,拔腿便往青州跑他们本来就是青州人,对青州郡熟悉得很

在被追风营在丹阳郡内追杀的过程之中,这些土匪本来已经合拢成了比较大的规模,但随着战事的展,他们现,聚集的规模越大,便越容易受到追风营的追风营的打击这样的事儿一多,他们便也学乖了,逃往青州郡的过程之中,他们分裂成了十数股人马,最大的一股也不过数百骑

这些土匪逃进青州郡之后,剿灭这些土匪的任务,便着落在了简放的虎贲营的身上于的追风营不可能离开丹阳郡,因为追风营还要用来震慑随着卢一定投降的一万八千余青州士卒在没有完成对他们的改编之间,任何警惕都是必要的

这些青州军卒不同于虎牢守军,自立的意识很强为了确保万一,野狗亲自带着苍狼营亦进驻了丹阳但苍狼营与杨致带领的一部虎牢新军都是步卒,没有了追风营这一营骑卒的坐镇,总是有着巨大的漏洞

逃进青州郡的这些土匪,至少有三千余骑这可就苦了简放了这些土匪都是骑兵,来去如飞,神出鬼没,而虎贲营是由原来的越京城城门军改编而来,全营五千人,只配备了两个哨的骑兵,也就是一千人

以步兵为主的虎贲营要剿灭这些骑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虎贲营的战斗力,比起羽林营来要强上不少,主要是因为虎贲营中,不但有改编之时从外军调来的一些战斗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更有简放当时在龙游城带回来的数百战卒,那些士卒经历过龙游那场惨烈的攻防战之后,整个人都是脱胎换骨,本来这样的人有一千余人,但这两年连续的退役之后,还剩下了六百余人,现在亦是虎贲营的主要的基层军官,最差的也能混一个伙长干干

虎贲营现在暂时归置于陈志华的统领之下,为了成练这支军队,让他们的战斗力迅的提高,陈志华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虎贲营来剿匪这种小规模的,但战斗烈度绝对不低的战斗,对于一支新军而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磨练场

其实虎贲营成军已经两年了,算不上新军,但在陈志华这样的将领眼中,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不管你成军多久了,都是新军只有打上几场仗,身上溅过敌人的血,流过自己的血,那才算是一支老军

虎贲军是新军,但简放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以步卒为主的虎贲营要剿灭全部是骑兵的土匪,难度自然不小,关键是人家打不过可以跑而骑兵想跑,你还真拦不住,关键是简放自己手中的骑兵不足

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步卒以两条腿去与对方的四条腿抗衡,那不但会劳而无功,甚至会让这些土匪找到机会反咬自己一口简放采取的是一步一步的压缩这些土匪的活动空间,逼迫这些土匪主动的聚集在一起,然后他才一鼓而歼之

青州虽大,但这些土匪活动的区域其实也是有限的,无他,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真到了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拿什么生存,战马可以暂时啃一啃草,那些土匪能吃草就算是战马,长时间光吃草不吃粮,那又还能剩几分力气

所以简放很是优容的稳扎稳扎,三面逼迫,将一股又一股的这些骑匪赶到了新祥县因为他只给了这些骑匪们这一条出路

新祥县距离青州郡城不远,是青州郡归顺大明之后,一个重要的安置青州百姓的县城,这里面有粮,虽然不多,但对于已经饥不择食的这些骑匪而言,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至于骑匪到了新祥会不会祸害刚刚迁到新祥的百姓,并不在简放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是新任郡守韩锟要考虑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将这些骑匪一网打尽

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简将军,根据我们事先便藏在城内的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逃进新祥的这些骑匪有一千五百余人,他们的境况不太好,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羸弱不堪了他们进城之后,立即搜刮了城内所有的粮食,准备再一次逃亡了”一名将领汇报道

“逃,还能往那里逃这里便是我给他们准备的刑场”简放冷笑道,指着破桌子上的地图,道:”新祥的东面是凤山,这些骑匪不可能上山,要是上了山,那可真是找死了而北面是葛溪,现在正是丰水季节,他们也过不去西面便是青州郡城,他们不可能去送死,唯一能走的便北面了北面的战场布置得怎么样了”

“回将军,北面三千兵马已经布置到位各种陷阱已经准备得妥妥得了,只等他们前去送死”一名将领笑呵呵地道

“明天,以我部骑兵为主,二千步兵为辅,自西面大张旗鼓接近新祥,记好了,二千步卒,要给我弄出五千人马的气势来要让这些骑匪认为我们担心他们去骚拢青州郡城,所以将主力都布置在西面,逼迫他们从北面逃亡正好坠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是”

“不要轻视敌人,一千五百骑兵,这可不是小数目,千余骑冲锋起来的气势,那可不是好玩的,我们的士兵都没有打过大仗,见到这样的场面,很有可能会军心动摇,这是考验我们虎贲营的关键一战,熬过了这一战,虎贲营才敢说是真正成军了你们都是百战老卒,不需要我多说”简放扫视着屋里的将领们,他不担心这些人,而是担心那些普通士兵

“将军放心”将领们齐声领命

“拦住他们,困住他们,等到我们的骑兵从北城绕过来,就是他们全军覆灭的时候,皇后娘娘说了,对这些骑匪,一个不留”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入我觳中

翟猛子是现在新祥城中所有骑匪的头头之所以能当上头头,当然不是推选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的逃亡,彼此之间的仇杀当中脱颖而出的

因为他比别人更凶恨

不要认为大家都是从以前的青州军之中逃出来的就会彼此兄友弟恭,恰恰相反,为了争夺有限的那么一点点资源,一见面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反而是更高一些的青州疲蔽,生存艰难,逃出大营之后,生存便成了第一要务,青州百姓不多,都被卢一定弄去了郡城,要么成为屯民,要么成为坊民,真正漏网在外的极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打劫他们,便成了选

但从大营逃出来的一共有一万二千余人,其中五千多被蔡强带着投靠了朝廷,剩下的却是做了鸟兽算,翟猛子算是其中带着的较大的一股,有三百余众

这些逃散而出的骑兵,大都是邓洪时代的人马,既仇恨朝廷杀了邓洪,灭了邓洪满门,却也不愿意向明人投降,因为邓素邓朴却是死在明人手中,但大势如此,他们反抗不得,不如逃散而去,自在逍遥

这些人,除开蔡强所部是有计划有组织的逃跑,剩下的人,却是各有心思,没有一个领头的,宛如一盘散沙,逃出来之时激于一时义愤,没有多想其它,逃出之后,才现存活下来大是不易,这些人除了当兵打仗,一无所长,而现在,除了抢劫,却是什么也不会了

彼此争抢,杀戮,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便汇成了数股大的骑匪,一面彼此争夺,一面又要应付明人的清剿,终于最后只剩下了翟猛子这一股了剩下的要么做了刀下之鬼,要么便脱下军服,丢了武器,逃窜进山

青州大地之上,这也是最后一支成规模的骑匪了

新祥城中,有着刚刚从青州郡城归来的千余百姓,这些人原本都是新祥城人,坊市解散之后,这些人便领了遣散银各自归家,回到家乡重建家园,不论是韩锟还是陈志华,自然都是要大加鼓励的,除了他们自购的一些粮食及日常物资之外,郡府还增送了大量的农具,牲畜等物

只可惜,他们归家不久,便又再遭荼毒,翟猛子的大队骑匪冲进了新祥城

说起来,这也是简放刻意为之,一点一点的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而这些骑匪要生存下去,附近便只有新祥一地有粮,除了这里,他们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做为以步兵为主的虎贲营,不可能在偌大的地界之上追着大批的骑匪,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预先设定好一个战场,然后将骑匪诱到这个地界,然后一鼓而歼之,就没有问题了

骑匪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无粮简放封死了他们其它的出路,单单留下了新祥这一个口子,骑匪们不到这里,又还能到那里去

翟猛子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哨官,打仗凶猛那自是一定的,但要论到战略战术眼光,下套设陷阱的功夫,又哪里是简放这等人的对手,简放毫不费力的便将他一路逼到了新祥,剩下的也就是一战而将其歼灭了

至于新祥城内又遭难的百姓,并不在简放的考虑之列,这些骑匪也是你们青州郡自己人呐,要是死在这些骑匪手里,那是你命不好,要是没死,朝廷,郡府自然会来赈济你们的,这不在军队的考虑范围之内

千余人聚居的一个小城,又能有多少粮食呢翟猛子冲进城内,刮地三尺,所搜集起来的粮食也不足以让他们支撑多少天,而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经现了大批的明**队正在向新祥城袭来

必须马上离开了翟猛子知道一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这股明军的厉害,这此天里,他想过太多的办法想要甩脱对手,却无法如愿,想要反杀对方,往往会落进对方的圈套,现在他们又追了上来,要是将他们困在这新祥城中,不用打,迟早都能饿死自己

现在自己也算是人强马壮了,剩余下来的粮食也够十来天的吃用,想在一片旷野之上追上骑兵,对方那是在做梦

至于下一步要去哪里,翟猛子也不知道,反正当务之急要是摆脱身后这股讨厌的明军,逃出去之后,自是海阔天空,有得吃就吃,没得吃便去抢

丹阳新桐那边不能去,那里快要成为两国交战的战场,自己这点人马到了哪里,连个泡都不会冒就会被人吞了,青州郡城去不了,那里现在驻扎着明人的大股人马,开平郡城方向,也有明军驻扎,不过开平郡与青州郡的边境线足够长,或者自己可以去哪里,没粮没钱了,便冲进开平郡去抢一把,然后退回到青州郡来,现在明人要与秦国朝廷大打,说不定一时也还顾不上自己了

至于将来,想那么远干什么总得先过了眼前这个坎

“好好的睡上一觉,凌晨时分,所有弟兄们出北城”翟猛子大声下令道,先前斥候带回来的情报,弟人来自东面,数千步卒,上千骑卒,那是追在自己身后的所有敌人了

麻烦的只是那千余骑兵,只要不被他们缠上,那些步兵便只有跟在自己身后吃屁的份儿

翟猛子一点都不担心他无法摆脱敌人的追击

城内灯火点点,有骑匪们纵情的狂笑之声,也有百姓的哭嚎之声,还有女人的嘶叫之声,当了骑匪,以前的那些军纪自然是荡然无存了,翟猛子也懒得去管,明天便要再一次逃亡,这些混帐东西要是把力气都浪费在了女人肚皮之上而导至气力不济,死在逃亡途中,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反正自己的心腹他是不许他们这样散漫的,这一千五百余骑,内里的山头极多,只是被自己压住罢了,或者多死几个,反而更有利于掌握这支人马

手里夹了一枚信香,翟猛子便睡在了城墙之上按照斥候报回来的敌人军情,他们至少也要在明晨才会抵达新祥,至于步兵,来得就要更晚一些了,他一点也不着急,离开了新祥,接下来便又是亡命了,能多睡一个安稳觉也是好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亡命之徒,倒也心大,躺倒在城墙之上便自呼呼大睡而去

直止天边露出一丝曙光,信香也烧到了尽头,烙着了翟猛子的两指,他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东面,野草随风如波而起,仍然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不过想来也不远了

“传令下去,集合兵马,准备出城”他大声吼道

片刻之后,城内忙乱了起来,到处都是人吼马嘶之声,一队队骑兵从各处钻了出来,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一些个包裹,想来不是粮食,便是一些金银珠宝了

虽然现在是骑匪了,但以前终究还是秦军精锐,在一声声的怒吼声中,这些骑匪还是列出了阵形,在街道之上列队准备出

新祥没有多余的粮食,城里百姓的这点活命粮,如今全都已经在他们手中,也不过能支撑十数日而已,想要活命,就要不停的奔走,不停的劫掠他们是骑兵,守城自然不在考虑之内,守城,便等于成了翁中之鳖,将自己的脑袋送到明人的刀下了

翟猛了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再一次看向东面,那里,有数骑人马亡命奔来,那是自己放在东面的斥候,明人果然是来了

他大步下城,翻身下马,厉声吼道:”出城!”

一队队的骑匪们冲出了城门,向着北面奔去骑匪中的另一个领刘大疤子策马走到他身前,”老大,不如一把火烧了新祥吧”

“嗯”翟猛子瞪着他,”何必多此一举”

“明人自诩仁义之师,这城里可还有千余百姓,大火燃起,他们难道见死不救如此一来,不是耽搁大把时光,就是要分兵救人,于我们可都是有利的”刘大疤子嘿嘿笑着

翟猛子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有道理,你看着办吧!”他两腿一夹,策马冲出了城门

片刻之后,,新祥城中燃起了冲天大火

一千五百骑匪便在这一片大火之中,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距新祥城十余里,三千余人的虎贲营已经列阵而待,一排排的机弩隐藏于步兵阵列当中,这是骑匪们想要逃出新祥的必经之路,除了破开虎贲的阵列,他们无路可走,要么就是上山,要么就是渡水,这对于骑匪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远处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将军,是新祥城,这些狗贼,死到临头,还不忘造孽!”一名将领愤愤地道

“杀了他们,什么罪孽都消了”简放淡淡地道,马鞭指着前方道:”布置得怎么样”

这名将领得意地笑了起来:”将军放心,前面这片开阔地,便是骑兵的坟墓有了这些布置,再加上弩机,他们能有一小半人冲到我们阵前,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简放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功过

站在虎牢大将军府前,卢一定仰头看着巍峨壮观的大将军府,有些震惊,他来过虎牢,映象之中的虎牢大将军府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虎牢之乱,大将军府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新的将军府是刚刚修建的外面刚刚粉饰装修了一下,看着还不错吧”陪同卢一定来的6大远笑着介绍道:”其实内里还都没有装修,远没有看头好看,用陛下的话来说,也就是驴子的粪蛋,外面光!”

卢一定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虎牢之乱离现在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就修建出比以前要更壮观瑰丽的大将军府”

6大远两手一摊:”事实胜于雄辩,老卢,新的大将军府就在你的眼前,不用我多说什么,其实你与开平郡也交往甚密,大明很多事情,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是不是”

卢一定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太认同,开平郡那里的确有很多让他出乎意料的地方,但想想还总是有据可考,是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但从五月的虎牢之变到现在才不过三个多月,一片白地居然就竖立起了如此庞大的大将军府,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老卢,请吧!”6大远伸手相请

卢一定无条件投降,作为过去的同僚,也算私交不错的朋友,6大远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他可虽知道,如果卢一定还不作出决定,大明这边其实已经做好准备攻击了青州韩锟提前向大明输诚,使得陛下彻底没了顾忌,没有了青州郡那边的粮食辎重的供应,丹阳的数万青州兵在明军的数面夹击之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好在卢一定最终还是在最后关头明智的选择了投降,不过可惜的是,他在最后时刻没有约束部众,三万精锐战卒,逃散近一半,特别是部将蔡强率五千人成建制的逃到了新桐,投告了秦廷,这让大明这边的高官们相当的不满,6大远最近没有见到皇帝本人,但从那些朝廷重臣们不经意见流露出来的情绪,6大远也猜得出来皇帝肯定是不高兴的

蔡强跑去新桐,等于未来的明秦大战,又多了一股强大的敌人,而逃散到青州的那些逃卒,则给致力于恢复青州郡秩序的地方政府带去了相当大的麻烦

6大远不知道皇帝最后会如何处置卢一定,但据他所知道的消息,只怕得到重用是不可能的了这是前两天押送粮草辎重来虎牢的永平郡守程维高亲口告诉6大远的6大远在永平郡驻扎了近两年,与程维高结下了深厚的友益,程维高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这让6大远很为老朋友不值,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呢!前面九十九拜都拜了,偏偏最后一哆嗦出了问题,这也真是时也命也,也是自己这位老朋友性格之上缺陷的最为致命的一次失误

卢一定这一次来虎牢,上头指派自己来负责接待,陪伴,也是看在自己与他过去的交情之上,而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宽宽心,陪他好好地在这虎牢转一转,散散心了

卢一定到虎牢已经是第三天了,大概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今天终于决定接见他了6大远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到处拜访朝廷重臣,打探陛下到底要怎么处置卢一定,但都没有一个准话,也让6大远无可奈何

卢一定自己也是忐忑不安,但如今已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他也只能坐等命运的安排了最后蔡强的逃走,青州的糜乱,都与他脱不开关系

大将军府内横平竖直,所有的房屋都是一个风格,方方正正的建筑,横平竖直的排列其中,让卢一定比较惊讶的是地面平平整整,既不是夯土而成,也不是镶嵌的石板,但走在其上,却又能感觉到极其坚硬

正如6大远所说,外面虽然看起来金壁辉煌,但内里却还是一片灰扑扑的建筑,看不出是什么建筑材料筑成的一些工匠正在忙忙碌碌地将白灰刷到墙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石灰水的淡淡气味

没有转来弯去的回廊,也没有遮蔽视线的假山树木,整个将军府内光秃秃的,似乎一眼能从这头看到那头

因为是皇帝临时驻驾所在,府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极其森严,看他们所着的制式盔甲,便应当是闻名天下的烈火敢死营了

这些人即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弥漫出来的那股淡淡的杀气,仍然让卢一定身上如同长满了毛刺,他是大将军,死在他手上的亦是不计其数,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身处这种气氛之中,也不由得他不毛骨悚然

迎面走来一位太监打扮的人,6大远立时站住了脚步,微微躬身,笑迎道:”乐公!”

出来的正是秦风身边侍候的太监乐公公,6大远可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前几个月,乐公公随着皇后娘娘出使楚国,马猴便一直在皇帝身前跟着,现在乐公公回来了,马猴自然便不用一直守在皇帝面前,而是去忙自己烈火敢死营的事情了

“二位将军,陛下正在等着你们呢!”乐公公笑咪咪地看着两人道:”知道两位来了,让老奴出来迎接两位”

“哪里敢劳公公相迎”6大远笑着道:”真是折煞末将了”

“二位将军请!”乐公公笑着侧身相让

“公公请!”

一番推让,还是乐公公在前面领路,6大远,卢一定在身后跟着,踏进了秦风的书房

“6大远见过陛下”6大远躬身为礼

“罪臣卢一定见过大明皇帝陛下”卢一定却是跪拜在地,五体投地

“卢将军多礼了”秦风笑着摆摆手,”乐公公,快去扶卢将军起来”

“罪臣有罪,青州兵多有逃散,都是臣约束不力,不敢推娓,只请陛下降罪,”双手伏地,以额驻地,卢一定将姿态放得极低

卢一定倒也光棍,一进门就把这事儿摊开来说,秦风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几天自己凉着他,他倒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以此给自己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么秦风淡淡的一笑,那有这么容易,不管是辅权云,还是兵部小猫,都准备就着这件事来拾掇卢一定,荣华富贵既然少不了他的,那么剥夺他军权便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了

“这件事嘛,影响的确有些大”秦风沉吟了一下,转身走回到大案之后坐了下来,”乐公公,请卢将军起来”

乐公公上前,低声道:”卢将军请起来回话吧”

卢一定这才爬了起来,与6大远一左一右,坐在了秦风的两侧

秦风从大案上抽出一份案卷,乐公公双手接过,走到卢一定跟前,将案卷递给了卢一定

“卢将军,这是青州郡刚刚送过来的奏报”秦风淡淡地道:”韩郡守为了恢复青州郡的秩序,可谓是殚精竭虑,青州郡这一段时间也的确恢复得不错,百姓开始返乡,今年这一年虽然是赶不上,不可能有收获了,但荒废了太久的那些土地要重新归整起来,积蓄肥力,以待来年不单是韩郡守,开平郡为了供应这些人今年的粮食,也是出了大力,本来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但从你营中奔逃而出的数千逃卒,却险些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秦风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这里面就是这些逃卒造成的损失,烧了房子抢了粮,我也不多说些什么,左右不过是我大明再多支应一些,但这么多的百姓被杀死就是无可挽回的了青州郡本来就人丁廖落了,这一场劫难,全郡一共有一万多名百姓被杀,而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摊开这份案卷,卢一定越看越是心惊,这份奏章是韩锟写的,韩锟不会害他,这里面一个个的数据,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当初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也难怪皇帝会将他在虎牢凉了好几天

他咽了一口唾沫,无言以对

“好在三军用命,逃入青州的这些逃卒,已经尽数伏诛”又一份奏章被乐公公递到了卢一定的手中,这是昨天才送到大将军府的捷报,虎贲营统兵将军简放率军在新祥城将最大的一股骑匪围堵剿灭,一千五百余名骑匪尽数被灭至此,青州郡内成建制的骑匪已经尽数被剿灭,剩下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已经不成气候,也对地方上造不成危害了

看到这一份奏章,卢一定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这可是一千五百骑兵啊,这可是自己麾下的精锐人马,而为的翟猛子,虽然职位不高,但在自己军中也结结实实的是一员猛将就这样被一营步卒给包围歼灭了,想想也觉得不太真实但堂堂的大明皇帝,怎么也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情跟自己开玩笑

“都是罪臣约束不力,才酿成如此大祸,臣实在是惶恐不安”卢一定站了起来,垂道

秦风却是展颜一笑:”好了好了,事情左右已经过去了,死去的人不能再活过来,我们终是要向前看的卢将军率青州郡,丹阳郡归顺我大明,那是有大功的,瑕不掩喻,过不掩功,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诸位臣工,都是很清楚的”

“多谢陛下!”卢一定连声道,心里却是更加不安起来,这话说得虽然漂亮,但有暇,有过,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代表着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场面话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明升暗降

乐公公从秦风手里接过一封不久前他刚刚写完的诏书,笑呵呵的走到卢一定面前,”卢将军,恭喜了”

卢一定疑惑的从乐公公手里接过诏书,只瞄了一眼,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震惊万分

封候诏书

是封他卢一定为候的诏书

大明立国未久,哪怕是对待开国功臣,秦风对于官职,爵位的封赐可以产是极其谨慎,建都越京城之后,一品官不过区区二三人,堂堂的各部尚书,都只不过是三品而已至于爵位,更是一个也无

这倒不是秦风吝啬,而是秦风想要的是一统天下,想要的是击败秦楚齐,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官不封高,爵位不显,也是给所有人一个念想,盼头,免得麾下文臣武将们都因为功成名就而生出懈怠之心,没有了勇猛向前的精神

全朝上下,也只有一个王厚,在身故之后,才被封为公

而这封尚没有加盖玉玺的诏书,赫然是封卢一定为丹阳候的诏书

卢一定正是因为很清楚大明的功勋体系,所以才震惊之极,不说别人,单是秦风麾下第一悍将,铁杆心腹,署理着兵部的小猫章孝正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品而辅权云,多年辛苦,替秦风管理着偌大一个国家,是秦风每一次出征的后方大管家,现在也不过晋升二品

封候,这可是品了

“陛下,无功不敢受禄,臣不敢封诏!”双手捧着诏书,卢一定向前一步,跪倒在大案之前

秦风哈哈一笑,示意乐公公将诏书接了过来,平放在大案之上,他却一手从案边拿起玉玺,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砰的一声,便重重地盖了下去

“乐公公,送去给辅大人,让他加盖政事堂大印,然后明天下”秦风将诏书递给了乐公公,道

“遵命陛下”弯腰躬身接过诏书,乐公公急步离开

“陛下,臣,臣不敢奉诏,臣无寸功于大明啊!”卢一定抬头,看着秦风,极力推辞

“谁说卢候无功于大明!”秦风站了起来,走到卢一定跟前,双手将他搀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径直来到一边的挂在墙上的巨大的地图之前,指点着道:”从雍都传来消息,马越集结的大军前锋已经从雍都开拔了,由苑一秋统领,足足五万人呐这一次马越是倾其所有了,除开先锋部队之外,整个大军分为了左右中后四部,左路将领安自山,右路年纯凤,中路马越亲自领军,后路由秦国太子马挂名,主要就是运送后勤辎重按照秦国部队的行军度,大概在十月中时,就会与我们接触了”

“这一战,还没有开打,秦国就已经输了”卢一定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是在虎牢刚刚出事的时候,马越便能当机立断,立率五万雷霆军直逼虎牢,同时号令天下勤王,或许还有几分胜机,现在,则是一分也无了”

秦风一笑,卢一定这个或者优柔寡断,但在军事之上的眼光,的确还是有的那个时候,如果马越不顾一切的率五万雷霆军出击,还真有几分胜机

那个时候,虎牢还是一片混乱,大明军队还没有部署到位,虎牢近十万降军军心不稳,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是顺秦还是归明抑或是自立,当时那种情况,必然也会牵扯到明军不少的兵力去防备他

五月间,马越如果倾力一战,虽然胜算不大,却总也还有二三分,可现在距离虎牢事变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月,虎牢降军已经改编完毕,而他,也迫于形式,向大明称臣投降了现在大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各路兵马6续部署到位,以明军的战斗力,秦国这一战必败无疑

马越看似集结了更多的兵力,但却丧失了唯一的那一丝丝胜机

有时候,人马更多,并不见得胜算就更大一些马越终是惧了明军的战斗力,不集结更多的人马,就没有胆气与明军作战

“苑一秋,安自山,年纯凤这三人如何”秦风问道对于这三人,大明这边真还没有太多的情报

“苑一秋是大秦宫殿供奉,而安自山,年纯凤都是以前雷霆军的老将,已经退役,这一次算是重新披挂出山了”卢一定皱眉想了一想:”陛下不必担心,其实大秦真正能征惯战的大将,基本上都集中在边军之中,雷霆军的这些将领,勇猛悍战那是不错的,但要论到统兵打仗,临场调度,应急反应,那可就大大逊色了,毕竟,雷霆军虽然凶悍,但上过的战场太少了,以前他们中的一些,要么在邓洪的麾下作战,要么在卞无双的麾下作战,都是为将而不是为帅,这一次要独立指挥一军,碰上了大明的这些能征善战之将,只怕毫无还手余地”

“借你吉言”秦风哈哈大笑,转身走了回去,却不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坐在了左侧,指了指对面的6大远身旁的坐位,笑道:”卢候请坐吧”

卢一定挨着6大远坐下,身子挺得笔直,毕恭毕敬的看着对面的秦风

“封你为候,一来是因为你确有大功,你献青州,丹阳两郡于我大明,便是让我大明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侧翼也自无患,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须瞒你,本来我大明已经决定要在八月中的时候,全面出击对付了不拿下青州等地,我实在是不放心,但你弃暗投明,却是让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侧后翼的问题,也算是一举解决了侧后翼你这十数万人马潜在的威胁如今兴元,丹阳,青州,不仅是我稳固的后方和侧翼,更是我们可以出击的基地,这是大功啊以此封候,你当之无愧”秦风道

“臣惶恐!”卢一定心中微惊,原来大明给自己定下的大限竟然是八月中,想想也是后怕,真要打起来,自己只怕败亡无日,现在他可是已经知道,在他之前,只怕韩锟就已经将青州献出去了,真到了那时节,在丹阳的自己,无足够的粮草和后勤支援,无兵源补充,遭到数面围攻,败亡即不是瞬间即至

“封候,是酬你之功,也是安你麾下数万将士之心,是安青州之心,丹阳之心”秦风道:”这一点,也是你的功劳啊!”

“能为陛下做一点事情,是末将的本份,也是末将的福份”卢一定奉承道

“但我先前也说了,功是功,过是过!”秦风脸色一整,道:”在丹阳,你的部下分崩离析,蔡强率部投奔新桐,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这还算是好说一些,志不同道不合,战场之上再见真章就是,但那数千乱卒逃入青州,却是作恶累累,犯下罪行无数,卢候,这却也是你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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