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罪恶 - xp1024.com
《面具下的罪恶》


第一章 城东碎尸

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这句话放在刑警这一行并不适用,很多时候你所见到的,都是犯罪嫌疑人希望让你见到的,从而达到迷惑、隐藏自己或洗刷嫌疑的目的。个别高智商的犯罪嫌疑人更是可以将罪证牢牢的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从而达到完美犯罪。

是的,我是一名刑侦队队长,从事这一行业已有十多年,多年以来遇到过很多离奇的命案,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手法也是千奇古怪,但是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图逃脱法律的制裁。

下面我就挑几起这些年遇见的颇具曲折的命案说给大家听听,因为保密问题,有些细节不方便透露给大家,所以下面提到的人名都是我绞尽脑汁虚构的,如有雷同,实在抱歉,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2002年七月初,我从警校毕业,并被分配到了现在工作的松海市公安局,而我们几个刚毕业的满身热血愣头青对即将到达的基层情况丝毫不知。在火车上便亢奋的不行,预想以后成为福尔摩斯样的神探,恨不得立马就办个大案子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亢奋,我发现基层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忙碌,反而很枯燥,平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刑侦队出手就能解决。

本以为我这辈子会在刑侦队混吃混喝一辈子直到退休,一个报警电话打破了警队的平淡生活,也正式启蒙了我的职业生涯。说实话,在接到这起报案之前,我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恶心、残忍的杀人手法。

七月半的早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事,在外学习回来没多久的副队长孙建国点起根烟,带着我和学姐刘烨芳几人在侃大山,谈的正是吐沫横飞的时候,忽然瞧见穿戴整齐的队长李军快步走进来,

“有人在城东松花街发现了一黑色垃圾袋,袋子里面鼓鼓的碎肉和女人的头发,根据现场的辖区民警反应,这有可能是一起杀人碎尸案,上面已经高度关注了此次事件,命令我们去现场勘查。”

我内心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在警校的时候我们也听过杀人碎尸案,但这回还是我头次遇见,李军视线扫了一圈见我发愣,又说道:“怕了?那你就待在警局,别去现场了,我估摸着这次案件不好解决,是个硬茬子。”

“去去去!我不怕,就是刚刚没反应过来。”我急忙解释道,同时俩眼希冀的看向李军,生怕他不带我去。

李军看了我眼,小声说了句愣头青,随后让我通知痕检员张斌召集刑侦队的人赶往事发现场,市局离着城东松花街并不远,驱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现场已经被辖区派出所拉起了警戒带,因为是早晨,大批群众出门买菜,在这里都停下围观,李军下车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让辖区民警疏散围观群众,并对我严肃的说道:

“碎尸案不比其他的案件,很容易在社会上引起大范围的恐慌,现在已经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只能尽可能缩小影响范围,你上去帮忙下,将无关群众疏散离开到警戒带二十米以外。”

装有碎肉的垃圾袋是在垃圾站发现的,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加上是三伏天,所以现场的环境很差,浅黑色的污水顺着垃圾站的台阶往下流淌,恶臭味在附近弥漫,随着办案民警的走动取证,大片的苍蝇起起落落,发出小马达般的嗡鸣声。

发现垃圾袋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附近居民,此时她正瘫坐在地上,面色惊恐的盯着面前一个黑色垃圾袋,面对学姐刘烨芳的询问,嘴里打着舌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好奇的探过头去看被民警围圆了的垃圾袋,映入眼睛的首先是闻腥乱飞的几十只绿头苍蝇,在垃圾袋的最上面塞了一大团长发,视线透过头发稀疏的部分,可以隐隐看见下方泛绿的肉片。

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立马调转身体走向警车附近,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约莫俩三分钟过去,我感觉稍微好了点才回到垃圾袋旁,这回看清了垃圾袋里面的碎肉,在警校的时候我也曾看到不少过碎尸案的办案照片,但照片上的基本都是被大卸八块,很少会有像眼前这样被分割成薄切片,就像用来做烧烤串串香的碎肉片。而且肉片并不是正常的血红色,而是像被开水煮过,表面呈惨白色,有些肉片因为天热腐败变质,甚至起了一层绿茸茸的细毛。

痕检员张斌正带人在取证,因为人手不够,他招呼我帮下忙,本想拒绝,但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好强忍呕吐感蹲下身子帮忙。

张斌先是递给我一副手套,对我说道:“在取证的过程中,千万不能在证物上沾染属于自身的痕迹,像这样的碎肉片,还要保存其完整性,这对法医的尸检有帮助。”

将手套戴上,帮着张斌把垃圾袋里面碎肉一点点的往证物盒中转移,轻轻的捻起一层碎肉,即使是隔着手套,我依旧能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黏糊糊触感,有点像鼻涕虫分泌出的粘液,又有点像是洗发膏的液体,粘手的很。歪头瞟了眼,略带血红色的液体正顺着指缝成丝状往下滴落,再看看手上捧着覆有绿毛的碎肉片,霎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表面的一层碎肉虽有些绿毛但并无太大的异味,当清理到第二层的时候,迎面扑来一股极其恶心的腐臭味,戴着口罩都起不到阻挡的作用。那味道比垃圾站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还要重许多,不过更像臭鸡蛋的味道。等我好不容易从气味中缓过来后,就听见张斌淡定的说道:“夏天气温高,尸体的腐烂变质速度会加快,表面的碎肉因为接触空气所以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堆积在一起气味散不掉,所以就这样。这个味道其实是腐胺和尸胺混合而成,具体形容怎么说呢,就比如牙齿里卡了一块肉,不剔出来过半个月再剔出来的味道差不多。”

第二层碎肉的表面并未长有绿毛,但却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就是之前从指缝中流出的液体堆积而成,透过可以清晰的看到碎肉片的肌肉纹理。见到这一幕时我刚好听到张斌在形容尸臭的味道,俩者加在一起,再也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

张斌见我身体不适,也没有勉强,招呼来另外一个人帮忙,并让我去李队那边。

吐完了感觉嘴巴有些发酸,刚好空气中也弥漫着碎肉发出的酸臭味,我怕又吐了出来,连忙走到堆成小山般的垃圾站跟前,帮着李军翻找着垃圾站里的垃圾,看能不能再找到有用的线索。翻找了办个多小时,垃圾站里的每个垃圾袋都打开翻找过,但均没有发现任何有可疑迹象的物品。

李军走出垃圾站摘下手套,抹了一把头上的豆大的汗珠,说道:“走了,不用找了,看来我感觉没错,做下这事情的是个老江湖,不可能将尸体抛在一个地方,或许早就被拉走了。”

顿了下,目光转向负责询问的刘烨芳:“小刘,大妈的情况问的怎么样?”

刘烨芳打开记录本回道:“根据大妈所述,她今天早上七点多钟来这里,按照往常的习惯翻找垃圾袋,看能否找到废弃瓶子卖了补贴家用,不久便打开了装有碎肉和头发的袋子,当时就被吓倒在地,路过的居民见状上前查看,随后报了警。”

李军听了后沉思几秒,随后对身边的几个民警吩咐道:“你们几个去调取垃圾站周围主要路口的监控视频,时间段就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还有派人去环卫部门打听下,城东松花街这边的垃圾站一天收几次,收去的垃圾被放在什么地方?”

“对了,让他们这几天收垃圾的时候,注意寻找下有没有装有一袋子碎肉的垃圾袋,如果有立马上报。”

几人得了命令迅速各自前去了,剩下的人在现场又搜寻了一圈,在没有发现新的证据的结果下,只能收队回局里。

“小马,依靠这几样东西能不能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和死亡时间?”

李军将法医马致远喊道刑侦科,指着桌子上摆放的碎肉和头发等东西说道。

可能因为常年接触尸体之类的东西,马致远脸上的神情变化并不如我们剧烈,眉头拧成了一字,嘴里小声咒骂了句,之后便开始仔细检查了下被装在袋子中人体组织,不一会的说:“身份可以依靠检测出来DNA确定,这些肉片似乎被煮过,不过DNA在高温下不断裂,只是氢键打开,双链变成单链,而DNA杂交技术只要DNA单链即可。”

“但是还是有些麻烦,因为暂时没法确定这些碎肉和头发来自于同一个人,所以得多次取样才能确定,时间有些长。而且如果DNA库中没有此人的数据,就算找到了,也很难确定被害人具体身份。”

第二章 第二案发现场

“而死亡时间并不好确定,这里的人体组织没有被害人的胃部,没办法依靠胃里的食物残留来确定,而一般的凶杀案可以通过尸僵或者肌肉中的乳酸含量来判断,被害人的尸体被分解成这么多片很难提取出有效的线索。”

“行吧,你们那边多费点心,这次案件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在社会上传开,如果不尽早的破案,很可能造成社会大面积恐慌。”

“明白!”

马致远喊来助手,俩人很快将桌子上人体组织连同垃圾袋一起带走,李军敲着桌面严肃的说道:“同志们,我现在说下抛尸现场的情况,垃圾袋中的碎肉片粗略估计有六七百片,重量在13斤左右,成年人正常体重在100斤左右,排除骨头和内脏部分,垃圾袋中肉片大概只有尸体的三分之一左右,被害人遇害后,完整的尸体应该被分解成2000多片,我刚刚和局长上报了情况,市局将全力支持我们破案,并成立7.14碎尸案专案组,我担任组长。”

“被害人的身份尚未确定,我现在部署下一步工作……”

正此时,李军接到一通电话,接听几秒后,最后说了声“我马上到”,便面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

“刚刚市局接到环卫车的报警,在城东静海区黄埔路同样发现了一袋子碎肉,里面除了碎肉片,还有一颗头颅。现在队里除了有工作的,其他人都立马跟我赶赴现场。”

一路上警笛长鸣,我们迅速赶到第二现场,黄浦路。到了地方后,李军立马带人展开勘察工作,有了刚刚的经历,我壮着胆跟了上去,走到近前,早到一步的张斌正打开地上半掩着的垃圾袋,这次的视觉冲击比刚刚的还狠,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吓到不轻。

在黑色垃圾袋的最上面放着一具暗红色的头颅,头颅的表皮已经脱落,只留下少许的面部肌肉和断裂的咬筋,暴突出的血红色眼球和灰暗的眸子上面泛着些许油光,俩排混合着污血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死者生前的绝望和无助似乎被定格在脸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觉那股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心头,让我感到浑身冰凉。

急忙挪开视线不敢再去看,目光挪到了头颅的下方,见到堆积着大量惨白色肉片,被煮熟的白色肉片边缘处有些翻卷,头颅里不时流出暗黑色的血液滴在白色肉片上,显得更是恐怖。

愤怒的同时,我也对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人会犯下这种惨绝人寰的罪行?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犯罪嫌疑人在将人杀死后,还把尸体剥皮切片,如果不是常年浸淫在类似屠夫之类的行当中,恐怕一般人也没这样的心理素质。仇杀?情杀?还是说为了挑衅法律,故意制造的杀人案件?

带着多个疑惑,我又跟着李队在垃圾站里寻找线索。和之前松花街的抛尸现场一样,我们在翻遍了垃圾站后并未发现新的线索,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张斌分类装好的人体组织,李军又让人去调了周围主要路口的监控,并让剩下的人收队。

回来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疑惑,想了会忍不住向同车工作十几年的副队长孙建国问道:“老哥,你以前碰见过这样的案件没?最后的犯罪嫌疑人抓到了没?”

孙建国猛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睛仔细想了会,边呼出烟气边说:“没遇见过,闻所未闻。我在松海市公安局工作了十几个年头,也碰见过几起杀人分尸案件,但那基本上都不超过十块,犯罪嫌疑人主要是为了抛尸方便。像这样被分成几千片碎肉的情况从未遇见过,甚至在国内也没听说过,我现在都有些迷惑犯罪嫌疑人做下这事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抛尸方便,完全没必要大费周折分的这样细致。难不成为了向警察显摆他的技术?还是说……”

说着说着孙建国没了声音,我只好一人瞎想,可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回局里后,李军让我把刚刚发现的肉片和头颅送到法医马致远那边,让他试试能不能根据头颅骨型,构建模型复原死者生前的面貌,并测试下骨龄,估算出大致年龄。

带着东西我找到马致远,望见他戴着口罩正操作仪器,他瞥了眼见是我敲门,于是放下手里的仪器问道:“小徐,李队让你来要结果了?”

我轻轻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略带尴尬的道:“小马哥,刚刚又接到案情,在静海区的黄浦路又发现了差不多的东西,队长让我送来给你做鉴定,并让你看看能不能依靠头颅的骨型复原出被害人的面容,还有做下骨龄的测试,算出被害人的年龄。”

马致远这才注意到我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打开看到里面被剥了皮的头颅,瞳孔猛地紧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忍不住爆粗口道:“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杂种干的事情?被抓到以后国家应该也让他也尝尝这样被剥皮切片的感觉。”

随后拍着胸口对我说:“你转告李队,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完成任务,最快的结果下午三点前就能送给他。”

我应道:“好的,那就麻烦小马哥了,我先去科里,有啥情况随时喊我来就行。”

见任务完成了,我巴不得立马离开马致远这里,因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之前就遭罪了一次,我可不想再遭罪第二遍,而且桌子上暗红色的头颅也让我瘆得慌,刚准备走,马致远把我喊停了说:“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和李队说一声,这个凶手不简单,可能受到过高等教育。根据我初步得出的结果,凶手在将人杀死后,又将尸体放到冰箱中冷冻,而冷冻会排出尸体中的乳酸,所以没法判断死亡时间。”

“凶手的刀法也很精湛,被分解的每一块肉片规格几乎同样大小,除了少许太过零碎的,大部分肉片的规格都是长俩公、宽一公分、厚度在一毫米左右。凶手下刀是根据肌肉纹理的走势从而分尸,肉片的截面很光滑,手法干净利落,感觉凶手是在雕琢个艺术品。”

“好的,我现在就去报告。”

头也不回的急匆匆跑回科里,发现李军正在继续召开关于7.14碎尸案专案组的会议,我找了个凳子在一旁坐下听了起来。

“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有限,不过根据头发的发质和头颅里的牙齿可以大致的判断出死者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甚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详细的结果我已经命令马致远那边去做了。你们这些人散会后全部撒出去,在松海市各大企业、工厂、学校调查是否有失踪人口的情况,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要放过。哪怕是生病或者是回家了,都要确定是否能联系上。”

“这次案件不仅要破,还得越快越好!如果不能将犯罪嫌疑人尽快抓到,市局的破案能力将被质疑,各地的逃犯很可能因此都将聚集到松海市再次作案,到时候有不小的几率引发新一轮的社会动荡,这样的责任我们承担不起。”

桌子周遭坐着的十来个人的点了点头,我扫了眼,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轻松,这些人都见过分尸后的碎肉片,自然感觉到此次案件的棘手,但现在连被害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想破案又得从何谈起?

李军看了一圈又严肃的说道:“现在我们根据现有的线索大致判断下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包括职业,交际圈这类的。时间紧迫,大家兵分多路调查,不能完全指望着马致远那边的结果。”

几分钟过后,在车上和我交谈的副队长孙建国开口道:“老李,我说说自己的个人看法,从俩座垃圾站发现的碎肉片来看,犯罪嫌疑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刀工,由此一来,职业这方面有可能是厨师或者是在屠宰场工作,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这只是我的一种假想。”

“分解成1000多块需要很长的时间。无论凶手是否专业,分解一定要花费时间。从分解的细致性来看,这个时间段内,凶手是绝对不担心受到外来干扰的,所以它才会这样有条不紊的花时间去分解。那么什么样的空间条件才能够让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安全感去从事长时间的分解工作?”

孙建国将问题抛了出来,就在所有人在被他问题吸引思考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很简单,只需要有一个完全属于个人的或者完全能够自己控制的空间,绝对不是公共的或者很多人可以进入或者知道的空间,单位的厨房、锅炉房等等所有公共性质即使再隐蔽的场所基本上都可以排除。符合凶手自己完全可以控制的空间只有:住宅,家,并且是只有凶手自己一个人有钥匙,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所以,凶案的现场一定是在凶手的家中”

第三章 孙建国的推理

“如果在分解的过程中有外人打扰,根本无法完成,所以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单身,最不济也是外来打工在松海市独居。”

“其次,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极好,平时见惯了血腥的东西,这点和我刚刚说的职业相互印证。除此以外,在凶手作案动机这方面,我有以下几种猜测,第一种可能,犯人有一定几率犯有前科,这点可以从分尸的手段上推测出,作案的动机有报复社会、挑战法律地位的成分在内。记得前几年在云南发生过一起案件,犯罪嫌疑人张岷岸因盗窃罪被判了七年,出狱后接连犯下几起命案,而被害人之间均没有任何联系,给破案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惑。最后因为他作案后疏忽,没将人彻底杀死,给随后赶来的警方救下了。最终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才将案子破了,事后提审的时候,他的理由就是为了报复社会。”

李军微微点了点头,在纸上记录下来后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第二种可能和我刚刚说的恰好相反,采用分解尸体的做法不能完全反应出凶手的性格变态,只能反映出凶手心思缜密,受过较高的教育或者具有良好的职业背景,具有判断警方侦查行为的能力,因此凶手想方设法去毁灭可能暴露自己的证据,而不能代表凶手是心理变态,特别不能表示凶手对被害人具有仇恨心理:杀死一个人已经是最大的“报仇雪恨”,还有必要去碎尸万段吗?碎尸万段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毁灭证据的需要,包括辨认、抛尸、隐藏的方便性,特别是利于携带和分头抛尸,抛尸现场的距离已经证明了分解尸体的意图。一般来说,只有具备较高“层次”的人才具备这样的思维能力。”

“而不管是城东松花街,亦或是静海区的黄浦路,这俩个地方都属于闹市区,并且离着并不远,而凶手将尸体分解成2000多片很可能就是为了抛尸方便,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只有一种情况,凶手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比如轿车,可能只有一辆自行车,甚至没有任何代步工具。”

“如果具备可以容纳整具尸体或者分割后可以一次装载运输的车辆,凶手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么喧闹的城东市区内抛尸,也不会冒着更大的危险去多次在不同地点抛尸:每增加一次抛尸的行为,就增加一次被发现的风险,凶手既然能够做出分尸的决策,说明凶手已经对风险有了足够的考虑,如果凶手有车辆,一定会把车开到更远、更隐蔽的地点去处理,怎么会在人多眼杂的市区呢?”

“因此,凶手绝对是没有轿车等车辆的。整个抛尸的过程应该是每次从分尸现场出发带一部分抛弃,并多次从现场带出抛弃的模式。因此,凶案的现场绝对是在多个抛尸地点的区域附近,抛尸用的车辆绝对是没有声息的自行车。因为机动车辆会发出声音,肯定会吸引注意力,自行车最方便且安全。同时,我猜测的抛尸的时间应该是在7月13号的凌晨或者后半夜。昨晚松海市下了大雨,路上行人很少,具备了抛尸的基本条件。”

“以上就是我现有的一些判断,只能说是一个思路,不能当证据,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孙建国说完点了根烟,皱着眉头在那喷云吐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完孙建国的一番推理,我差点没拍手叫绝,仅靠着从现场发现的碎尸就可以推理出这么多有关凶手的信息,不愧是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前辈。之前我还自以为凭着自己自己高材生的身份,到基层办案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大案自己一点思路都没有,而有人却可以推理出这么多的线索来。

“很好,老孙的思路我个人感觉没什么问题,很多地方和我想的一样,其他人有没有不同的看法?”李军简单的记录下来后,又看了一圈问道。

这时我想起刚刚马致远告诉我的话,忙站起来说道:“李队,刚刚小马哥告诉我一条消息,凶手在杀死被害人后,曾将尸体放入冰箱冷藏,之后才拿出来分解水煮。尸体在冷冻的过程中会排出乳酸,所以没法从现有的人体组织中判断出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还有大部分的肉片规格都是2*1*0.1cm,很标准,而且是根据人体肌肉纹理下刀分尸。”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张斌听完猛拍了下大腿,怪叫道:“果然,我之前整理黑色塑料袋的时候,就感觉有些肉片似乎有冻伤的痕迹,虽然大部分被煮过了,但还是能从头颅上一些细微的地方辨别出来。”

紧跟着又望向李军:“李队,怕是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医学知识,我感觉凶手就是一个医生,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有这样精湛的刀工和对医学知识的了解,还有医院也有低温存放尸体的地方。”

李军放下笔凝视着张斌,约莫十几秒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不,做刑警最忌讳先入为主,凶手是医生只能作为一个侦破方向,而不是将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上面,难不成厨师或屠夫就不能自学点医学知识?亦或者凶手来松海之前的职业是医生,现在来松海市干了别的行业,而他周围的人并不知道他之前是医生,这样的可能并不是没有,松海市每天的流动人口都很大,如果只揪住凶手是医生不放的话,到最后反而耽误了最佳破案时机。”

又等了几分钟,李军见没人提出新的观点,便让解散去寻找被害人的身份。并让人通知全市的辖区派出所将所有的人都撒出去,寻找可能被凶手遗弃在某地的碎尸。

“堵不如疏,既然早上已经有很多人看见了抛尸现场,那就索性将事情通告出去,借助媒体的手段来寻找被害人的信息,这样也能大大加快速度。”

孙建国掐灭了烟头,眯着眼看向李军说:“真要这么做吗?如果不发通告,我们的时间还不算太紧,如果将案件通告了社会,市局的压力可不算小。”

李军苦笑了一声,说道:“就这么瞒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又成了个无头疑案。我这么做何尝不是倒逼下自己,有压力才会更有动力,何况借助社会的力量,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警局认尸,尸体的身份一旦确定了,对破案的助力不是一般的大。”

孙建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等科室里走的只剩下李军、孙建国和自己的时候,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发现李队好像没给我安排任务,本着不打勤的不打懒,专打不长眼的原则,此时李队被案件弄得正烦,自己在待这里就是在往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我准备出去找个活干,刚起身走到门口,李军忽然抬头说道:“小徐你就待在这里,去调监控的小吴待会就要回来了,你帮忙一起看看。”

我讪讪的挠了下头发坐回椅子上等着,科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没说话,自己更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干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着人回来。孙建国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燃起,桌子上的烟灰缸都快被塞满,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气,而李军盯着桌子上的纸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约莫半小时过去,房间门被推开,我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一个有些面熟的民警走了进来,我努力的回忆起,这人好像是叫吴双双,去年毕业被安排来局里工作,早上和副队侃大山的时候,还听他还提起过,不过副队喜欢把他叫做吴四又,或者是吴又又又又。

孙建国看见来人,立马将刚抽了一半的烟杵灭了,急忙的催促道:“吴四又,赶紧把监控视频连上投影仪,播放来看看。”

吴双双麻利的将储存器连上电脑,利用投影仪开始播放监控。

第一段监控视频来自松花街北边的十字路口,从监控的画面来看,摄像头的拍摄范围能囊括住十字路口的全部情况,如果凶手从松花街北边的路口进入抛尸现场,一定会被拍下来。

视频的开始时间是从昨晚八点开始的,吴双双解释说,他们询问垃圾站附近的商户,昨晚松花街垃圾站最后一次的清理时间是在二十点,所以他去了交警队直接调了从二十点到早上七点钟的监控。

因为昨晚八点到今早七点钟中间有十一个小时,所以李军让吴双双设置成了四倍的播放速度,这样查看起来效率也很高。

被切片的人体组织我看不来,但看监控的本事还是有的,想起来时火车上的豪言壮语,我又重新燃起斗志,仔细的盯着投影仪幕布上播放的视频,希望可以发现凶手的线索,也好找回之前在案发现场丢掉的面子。

幕布上的画面快速切换,不过刚好能看得清。在02年的时候,汽车还不算普及,所以驶入松花街的汽车并不多,偶尔也有几辆自行车穿梭而过。

第四章 尸检结果

不过放大图像后仔细观察,我发现车上都是空无一物,在垃圾站发现的黑色垃圾袋有水桶大小,用自行车运输的话,肯定是放在车筐或者是车后座上,所以全都排除在外。

我推测凶手应该是在后半夜进行抛尸的,那会下着大雨,街道上过好半晌也不见得有人路过,是抛尸的最佳时机。所以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路面开始变得潮湿,应该是下雨了,车辆开始稀少起来,半小时都不见得有一辆车路过,更不要说自行车了。

一直到早上七点视频结束,这个过程中总共有四辆轿车、一辆渣土车驶入松花街,并没有等到副队推理之中的自行车。

随后又看了松花街另一个南边的路口监控,同样也没用发现自行车的踪迹,孙建国眯了下眼睛:“不应该啊,难道凶手长翅膀飞进松花街的?”

“吴四又,松花街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小巷子可以出去?”

吴双双扶着帽檐想了下,过了几秒确定的说道:“没有,我之前走访过垃圾站附近的商家,听他们说,松花街只有俩个出口,街道俩旁全是商户,没有可以出入的巷子。”

“那静海区黄浦路的监控呢?怎么没有?”

“那边是棚户区,我去交警局询问了,黄浦路上没有安装监控,所以调取不到。”

我此时也蒙了,副队的推理并没有问题,难道凶手是反其道而行,开车进行抛尸的?

“不对!有问题!凶手既然选择了松花街的垃圾站作为抛尸地点,可能早就注意到了街道俩头的监控,所以真有可能开车抛尸。”

李军若有所思的说道,随后对吴双双下了命令:“你去交警局调查下那四辆轿车和渣土车司机身份,看有无作案嫌疑。”

吴双双受领了命令立马出了门,此时已经是下午俩点多,我早就饿过头了,没一点吃饭的欲望,凶手是如何抛尸的疑问让人头疼不已,本以为凶手抛尸的画面被监控拍下,现在这条线索可能又断了,恐怕只能等马致远那边的结果出来,从被害人的人际关系出发寻找线索。

李军摊开一张松江市的地图,用铅笔圈出来俩点:“松花街和黄埔街相隔460米,凶手的住处肯定离这俩点不远,很有可能就住在城东的某个地方。到现在尚未发现受害人的骨骸以及内脏部分,很有可能被丢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到时候被发现了,难免又会引起群众恐慌。”

孙建国重新点燃了之前被掐灭的半截烟,劝说道:“你慌啥?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像你说的那样,尽早的破案,才能消弭不良影响。”

抽了俩口,好像想起来什么,转身对我说道:“小徐,你去看看马致远那边情况,结果差不多也快出来了。”

回想到今早在马致远那边看到的情况,我头皮有些发麻,但想到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并不会少,就应了声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处,房门被猛地哐啷一声推开了,马致远拿着一沓纸张纸张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李队,结果已经出来了。”

李军兴奋的看向马致远说道:“快说说被害人的情况,刚好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们对头颅做了骨龄测试,加上根据牙齿的磨损情况,判断受害人的年龄在19岁到21岁之间,同时在头颅上发现少许化学物质氢氧化钠,就是火碱的痕迹,被害人的头皮不是被凶手剥掉的,而是被火碱腐蚀掉的,这也就能解释被害人的头颅是暗红色的原因。”

“同时我们对碎肉采取了多重采样分析对比,确定所有人体组织均来自一人,因为尸体被冷冻过,冷冻会排出乳酸,无法推算死亡时间,所以说这个没法确定。凶手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冷冻过的尸体会影响法医对被害人遇害时间的推断,这样他就可以利用时间差伪造出不在场证明。”

“俩个垃圾袋里碎肉片的规格惊人的一致,98%以上的肉片都是2*1*0.1cm,给我的感觉更像是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如果是单纯的为了方便抛尸,没必要分割的如此细致。”马致远说到这里语气也很疑惑,显然也不明白凶手为何要如此做。

“在碎肉片里,发现了少许的微量元素,现在正在抓紧对样本进行分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

“最后我们对被害人的头颅进行3D模型构造,根据面部的肌肉走势,大致恢复出死者生前的面容,这是照片。”

马致远说着递过来一张黑白照片放桌上,我伸头去看,纸张上打印着一个清秀的女生,说不上多好看,但是给人种很文静的感觉。

孙建国吐出口烟雾,眯眼看了下照片,皱了一天的眉头忽然展开,猛拍了下桌子叫道:“好!现在立马把照片发给那些在外调查的人,让他们根据图片寻找,并张贴寻尸启示,要以最快的时间把被害人的身份确定下来。”

“这事就小徐你去做,现在这边人都撒出去了,就剩了你一个,这个任务很重要,要以最快的时间传到每个在外人员手里。”

我正好想离开这地方,于是很干脆的答应下来,怎知刚准备走,就听见李军对孙建国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召回所有人,把告示贴出去就行,重点放在学校,我看被害人的模样应该是个大学生,不过不排除其他职业。”

孙建国闻言点点头:“也是,这样效率高,松海的大学也没多少,排查起来很快。”

我本以为这次又走不掉了,却听到李军又说:“小徐,你先去吃个饭,之后去查下市里几家卖化学制品的店铺最近三个月都有谁买过火碱,我记得卖这种化学用品的都得向公安备案,你去找值班员给你查下。”

在食堂里草草吃了顿饭,我立马赶到档案室,找到值班的民警帮我看了下,发现松海市允许出售氢氧化钠化学制品的店铺一共有俩家,一家是位于北洋路的陈万达化学用品店,另外一家是在江宁路上的永和商行。

开着警局的车,我先找到了位于北洋路的陈万达化学用品店,表明自己身份后,按流程问道:“最近三个月都有谁在你店里买过氢氧化钠这种化学用品?”

老板陈万达啐了口吐沫星子在手上,边翻开本账簿边对我和气的说:“警察同志,你稍微等下,我给你找下。只要在我这里买化学用品的都要登记,这是你们规定的,我一直都有执行。”

等了俩分钟,老板将账本转到我面前,说:“这是最近三个月来购买氢氧化钠的买家信息,警察同志你尽管看。”

账簿上购买氢氧化钠的买家总有俩人,第一个购买人的身份登记的是市医院化验科郭超,购买时间是6月7号,用途一栏上写着“清洗容器”,第二个购买人是松海大学的化学系教授金卫家,时间是6月19号,用途写的是“化学试剂”。

俩人购买的数量都差不多,市医院郭超买了4kg的数量,而宋海大学的金卫家则稍微多点,有4.6kg。我看完不由得皱了下眉,问道:“这俩人都是用身份证登记的吗?还是说是他报信息你登记的?”

店老板陈万达忙解释道:“都是用身份证登记的,这个我可以确定,这上面的个人信息都是我对着身份证抄下来的,至于用途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俩人都是我这里的老客户,常来在这里购买,应该也错不了。”

我想了下,打算先将信息抄下来,之后再去实地调查下俩人的情况,想到这里,我对陈万达说道:“同志,你这账簿可能涉及到一起命案的物证,我先带回局里,没问题吧?”

陈万达一听涉及到命案,忙不迭的将账本推给我:“警察同志你有需要就尽管拿去,店里做账还有个账簿,这个就是登记信息的。”

我点点头将账簿带回车上,斟酌了一番,决定先去另外一家售卖化学用品的永和商行看下情况,最后再统一挨个调查购买人的情况。

永和商行在江宁路,我开车快要到达的时候,忽然发现位于松花街的第一抛尸现场和中山街是紧挨着的,松花街往南的出口就是江宁路,看到这里,我忍不住有些疑惑,这是巧合还是有关联?压住心里的疑惑,又在江宁路开了一百多米,我看到在局里备案的商铺,永和商行。

和在陈万达化学制品店里的情况一样,我很快就看到了要找的信息,最近三个月在永和商行购买氢氧化钠的只有一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公司,周氏纸业。而且在数量上很大,足有一百公斤。

对账本做了暂收的处理,我准备驱车前往市医院,先调查第一个购买人郭超,不过刚发车就接到了李队的电话。

第五章 受害人身份

“小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打开账簿如实的汇报道:“市里共有俩家售卖氢氧化钠的商铺,现在已经调查完毕,最近三个月共有三人买过氢氧化钠,一个是市医院的郭超,另一个是松海大学的金卫家教授,最后一个是周氏纸业。”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最后说道:“你是新人,对于这方面流程还不熟悉,先回来开会,完了我让小刘带你去。现在队里要召开专案组会议,被害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回到科里的会议室,在外的人员基本都到齐了,我看向李军,见他示意我坐下,便在最外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轻咳了声,李军冷着脸说:“为了尽快确定被害人身份,我让人将寻尸启示发了出去,虽然已经确定了被害人的身份,但是现在的影响也很坏,市里各种谣言满天飞,什么疯狂杀人魔,已经杀了几十人,还有食人鬼之类的,将人切片煮了吃,各种版本传的有鼻子有眼。局里已经通知媒体尽力辟谣,但如果不能尽快的破案,辟谣就是在做无用功。”

“下面我说一下案情的最新进展,在寻尸启示发出去后,松海大学一学生找到我们,说其舍友刘淑倩七月三日傍晚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而寻尸启示上的照片和她很像。随后我们提取了其宿舍刘淑倩遗留的头发,通过对头发毛囊内的细胞做DNA检测鉴定,最终确定今早在松花街和黄埔街俩处发现的俩处碎尸系松海大学的大一学生刘淑倩。”

“刘淑倩,现年20岁,湖北荆州人,2001年9月考入松海大学,今年夏天暑假留校兼职,与其一起留下的,还有同宿舍的苏琪。根据对苏琪的询问,刘淑倩在七月三号当天兼职完回到宿舍,便换了身衣服说是去书店,之后一直不见人回来。以为她是回家了,便也未在意,直到今天在校门口看到寻尸启示才赶来报警。”

“根据对刘淑倩的辅导员和同学进行电话走访了解,发现刘淑倩本人比较内向,不善交流,因为家境贫寒,甚至有些自卑,所以她在学校的交际圈很小,除了和宿舍的五名舍友,和班上的人都未说过几句话,也从未见过她有异性朋友,所以目前初步判断为陌生人作案,目前已经派人对刘淑倩的当天的行踪进行详细调查。”

“这是被害人的尸检报告,你们互相传看一下,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刘烨芳举手示意了下,李军停下看向她:“小刘你有什么疑问?”

“被害人刘淑倩在七月三号晚上穿什么衣服出去的哪家图书店?什么时间出寝室的?走之前有无什么异常的举动?”

李军翻了下手上的资料说:“刘淑倩当天上身穿的是一件白绿相间的格子衫,下身的衣服是一条黑色的长裤,据苏琪说刘淑倩共有俩套衣服,而其中一套我们已经在其宿舍找到。至于出门的时间,其舍友回忆说大概是在三号傍晚六点半左右,同时在她出门前并没有特殊举动,还是例如往常般铺好床。”

“关于去的哪家书店现在还在调查,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和舍友说,松海大学周边的书店不少,排查起来得花费些时间。”

刘烨芳听完点点头没再多问,过了会,李军看向她说道:“小刘,你是学心理学的,能不能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下此次案件?”

见很多人看向自己,刘烨芳想了几秒拿起尸检报告仔细看了遍,最后谨慎的说道:“从目前的情况下,我有自己的一些看法,但都只是推测,毕竟现在的证据还是太少了。”

“首先我说下凶手与刘淑倩的关系,无非就是熟人作案,陌生人作案,或者是有着简单一面或几面之交的人作案,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三种,因为刘淑倩当时刚到南京上学一年,加上性格内向,还不会有什么熟人,而且熟人作案事后警方肯定会首先排查,更重要的是凶手之所以敢于在家中长期存留尸体并从容碎尸,其心理上的自信正是源于自己与被害人的不熟悉,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想到被害人来过自己家里。”

“被害人刘淑倩傍晚六点半出门,并在走之前铺好了被子,这说明她晚上是要回来睡觉的,潜在的信息指明她没有留宿在外的打算。现在这个季节,六点半的时候太阳还在,天色敞亮,刘淑倩不可能是被在路上遇害,而是在进入凶手的家中后被杀。也就是说,遇害地和分尸地是在同一个地方。”

“至于完全的陌生人作案,我也只能说是基本排除,如果说刘淑倩是以和平方式进入凶手家中的,那应该对凶手有一点最基本的信任和好感,而在夜晚与一个完全素不相识的人在街头临时产生这种信任似乎是很难的,但毕竟偶然的事情在现实中还是存在的,刘淑倩虽然性格内向、不善交往,但内向的人有时胆子更大,警惕性更低。”

刘烨芳看了一圈,见没人说话,接着说道:“其次,可以基本排除租房的可能,尸体被切成薄片,凶手能这么慢条斯理地碎尸,必须对场所安全性有绝对的把握,不是一般情况下安全,也不是基本安全,而是绝对安全。对于租来的房子至少房东也有钥匙,至少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这个房间,如果是租的房子,凶手一定会尽快碎尸、尽快抛尸,降低风险,所以我认为凶手一定是这个住宅的房主。”

李军敲了下笔,赞同道:“没错,我和老孙也是这样想的,同时根据这个我们推测,凶手是松海本地人,排除了外来人员流窜作案的可能。而且住宅的范围就在城东区,因为抛尸的地点非常集中,凶手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只能步行或者骑自行车抛尸。”

刘烨芳接了话茬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我回局里,听见早上开会的同志说孙副队推理凶手可能是屠夫或厨师,但是我从刘淑倩的社会行为特征和性格树状图分析,发现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松海大学是全国有名的大学,刘淑倩是在校大学生,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屠夫产生兴趣或好感?如果这些基本的要素没有,也不会产生信任以及进入凶手家中情况发生。”

“我推断凶手很可能是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或者自身拥有某种让刘淑倩感兴趣的技能,关于这方面,我觉得队里可以着手从刘淑倩的平时爱好和日常使用的笔记本中调查,或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七月三日当晚的大致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刘淑倩出了校门准备前往书店,在半路上偶遇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凶手,也有可能是凶手一直在蹲点。之后凶手邀请刘淑倩去自己家中做客,或者说出家中有可以吸引到她的东西,从而达到以一个相对平和的方式让刘淑倩前往自己住宅。”

孙建国听到这里,掏出烟盒想抽烟,发现场合有些不适合又放进了裤兜,随后用沙哑的嗓子说道:“的确,你说的很有道理,今天早上我没考虑周到,不过最令我疑惑的是凶手为何要把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碎肉?现在剩下的碎肉是在什么地方?还有下午的时候,吴四又去交警局查了下昨晚通过松花街的车辆,根据备案信息,我们联系车主,发现均没有作案可能,凶手是如何抛尸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刘烨芳想了下,不确定的说道:“关于凶手的抛尸手法我现在也想不出来,不过将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我大致猜到了原因。”

“将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这样的案件自从建国以来史无前例,我猜测这关乎到犯罪动机,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说,犯罪的动机无非就是仇杀、情杀、谋财、失手、性侵。首先仇杀、情杀、谋财和失手可以排除,刘淑倩性格内向,平时不会和人结仇,就算有点小恩怨,也上升不到仇杀的地步,至于情杀,刘淑倩除了在南京的时间很短以外,如果和男朋友有感情纠葛,很难做到密不透风,跟她朝夕相处的室友肯定会发现端倪,而调查的结果却是刘淑倩的异性朋友似乎都没有。”

“关于谋财和失手的俩种也不可能,刘淑倩家庭贫困,宿舍只有俩套衣服也证明了,所以谋财可以排除,第二种失手误杀,就算是这种的情况也没必要将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

“剩下的只有性侵,凶手将尸体切成两千多块,细心缜密,表面上看似乎表现了凶手的残忍与变态,但真正暴露出来的是凶手内心的极大惶恐,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而不得已一不做二不休的心理。而尸体分割的块数越多,留下的证据就越少,分别抛尸就越方便,越不会引人注意,如果块数无穷大,证据就接近零。这样基本上排除了7.14碎尸案凶手挑衅社会、变态杀人等可能。”

第六章 实地调查

孙建国又追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某个邪教里面的仪式?小马的尸检结果上提到了所有的碎肉片的规格几乎一样,如果只是为了掩藏证据,似乎没必要做的如此精细。”

刘烨芳闻言顿了下,又翻看了遍尸检报告,不确定的说:“可能性极低,如果是宗教的仪式,也不应该分解开完抛尸。在犯罪心理学里面有一种悖论和这个极为相似,杀人案中的凶手到底先残忍后变态,还是先变态后残忍,这是一个很多心理学的大师都在考虑的问题。”

“对于这个案件,我个人觉得应该是先残忍后变态,凶手早有预谋,在和被害人刘淑倩强行发生关系后,害怕被事后告发,索性将被害人刘淑倩杀死,为了防止被警方发现线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残忍的将尸体分解成碎片。而且凶手可能在被害人身上留下了生物特征,比如精液,或者在反抗的过程中,被害人咬伤了凶手身体某个部位,并将人体组织吞到了腹中,迫使凶手分尸毁灭自己的生物特征。而在分尸的过程中凶手可能产生了某种变态的快感,促使他将每一块肉片分解成同样大小。”

刘烨芳放下手中的尸检报告,并示意说完了。李军微微颔首后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睁开眼看向我说:“你分析的有道理,小徐,你去将马致远喊来,我有任务要交给他。”

我应了声起身走出会议室,没走多远忽然见到穿白大褂的马致远正风风火火的迎面跑来,便拉住问了句:“小马哥,你这是干嘛去?李队在会议室等你,说有任务要交给你。”

“刚好我也要找他,死者的被害时间确定了!”马致远有些激动的说道,完了挣脱我奔向会议室。等他走远了,我才闻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味,赶忙用衣袖遮住鼻子,同时也有些佩服他。在尸检房中我干站着都难以待下去,他却可以正常工作不受干扰。掩鼻走向会议室的路上,我想起马致远早上说的尸体受过冷冻处理,并且分解完的碎肉片受到高温煮熟,肉片里面的乳酸早已分解,他是怎么判断死亡时间的?

还未走到会议室门口,我就远远的听见屋子里传出孙建国难以置信的声音,

“被害人刘淑倩是在七月三号失踪,你的鉴定结果是距今一个星期前死亡,所以被害人在失踪后还活了四天?”

我走到门口处,瞧见孙建国站起来十分疑惑的看向马致远,马致远则是兴奋的点着头,肯定的回道:“对,我们对一千多片碎肉进行了粗略的分析对比,最后发现其中有少许几块碎肉片系生肉,我立马对它们当中的有些物质进行检测,最后根据残留的物质浓度分析,最终断定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在一个星期前左右。”

李军自言自语的说道:“刘淑倩失踪后并没有立即被杀死,而是在之后幸存了四天,在这四天的时间里应该被凶手软禁了,最后才被杀死分尸。”

孙建国好像想起了什么,疑问道:“你不是说尸体被冷冻过吗?冷冻过得尸体会排出乳酸,而且分解后的肉片被煮过,没法判断死亡时间吗?”

马致远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尸体确实有被冷冻的痕迹,不过在冷冻的时候,被害人并没有被分尸,所以排出的乳酸有限,而且我仔细对肉片进行了分析,最终确定发现肉片并不是被煮过的,而是被热水烫的发白,肉片的表面是白色的,其实内部还有一层血色,0.1毫米后的肉片如果是被煮的话,根本不存在半生不熟的情况发生。”

孙建国这回被整蒙了,又问道:“为什么说烫熟的?根据我们的推理,凶手之所以将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并且煮熟,是为了抹除留在被害人体内的生理特征,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似乎这个推理并不成立。”

“副队,刚刚那个本来就是我的推理,还是得以实际的情况为主才是。”刘烨芳忙开口打消了孙建国的疑虑。

“我认为凶手之所以烫熟,并不是为了消除留在被害人体内的证据,而是迫不得已所为。你们应该都知道,在人体内含有大量的脂肪,在人死后,体内的细菌会导致脂肪进行分解。凶手在分尸的时候,手上的刀子在碰到脂肪后,难免会打滑,导致拿刀的手不稳,甚至割伤自己,从而进一步留下证据。而且油脂会到处沾粘,视觉、感觉不舒适,甚至会粘到凶手自己的衣服上。但油脂积累过多的时候,会致使分解现场发滑,影响分解速度。”

“而去除油脂最简单实用的方法就是用热水,这是常识性的选择,用热水随时溶化分解时产生的油脂,热水的温度越高,油脂被溶化清除的越干净,这是常识,所以凶手也采用了这样的办法,从而造成了大家所看到的尸块“被水煮过”的现象,实际上是分解时凶手不停的用热水清除油脂,真正形成原因是“尸块被多次热水烫”,绝对不是很多人推断的放在‘锅里煮’。”

随着马致远的解释,孙建国皱着的眉头渐渐展开,最后看向李军自嘲的说道:“老李,是我们着相了。在杀人之后,居住在城市人群之中的凶手,即使是变态的凶手,也是急于处理一切证据、痕迹,隐藏行凶过程的,怎么会耗时、耗力、毫无意义的去“煮”尸块呢?“煮”这些尸块干嘛呢?毁灭遗留在被害者体内的精液?那就不应该煮皮肤部分的尸块啊?“凶手有目的煮尸块”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对,我刚刚也没想到这一点,如果只是为了抹除留在被害人体内的生物特征,凶手完全可以在分尸的过程中取走胃部或者将特定的组织单独遗弃,没必要费力的将所有的肉片全都煮熟。”刘烨芳同样后知后觉的赞同道。

李军听了俩人发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马致远继续说下去。

“清除油脂还可以用化学物质,比如:火碱,洗衣粉,盐等,对于处理油脂来说,火碱是最常用、最好用一种东西。如果是用热水,那热水必须是一直在流淌,但是火碱使用时应该是把尸块放在一起,加上热水,加上火碱,搅拌,放水,这样来清除油脂。但是火碱有个后果:让处理过的物体表面腐蚀,这种特性直接解答了另一个现象:头颅骨头颜色“发红”,不是因为“水煮”发红,而是因为凶手采用了用火碱去除了油脂及血迹的方法才造成了头颅骨因腐蚀而发红。这才是凶手使用火碱的真正意图,而不是特意为了毁去被害人面容做的。”马致远十分自信的说完,并拿出一沓写满专业术语的检测报告纸张递给李军,李军稍微翻看了下,直接下命令道:

“先不管推理是什么情况,我们先按照尸检的结果去调查,刘烨芳、徐忌锋、张斌,你们三个待会由副队长带领立马对市医院的郭超,松海大学金卫家的家中进行调查,以及对周氏纸业接触过氢氧化钠化学品的人员家中进行实地调查,吴双双,你带人将郭超和金卫家带回局里,并留下人员封锁现场,等待副队长前去检查,另外去周氏纸业找到当天购买氢氧化钠化学原料的员工以及之后接触过的人,通通全都把带回来。”

“吴双双,记得一定要活捉,还有,老孙,现场勘查方面就看你们的了,浴室厕所是重点。”

得了命令,孙建国整理了下警容,带着我们三个迅速收拾下,主要就是张斌的检测工具,其他倒没什么。

到了楼下张斌主动请求开车,孙建国没拒绝,急促的道:“斌子,先去市医院找郭超,剩下的一个个来。”

一路警笛长鸣,等我们到达市医院找到郭超的住处,发现辖区的民警已经控制了郭超在医院单位分配的房子,并且郭超和他妻子正被民警管着坐在沙发上。

“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算你们是警察,也不能这样闯进我家门,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一名律师,不要用你们吓唬犯人的那一套对付我,不好使。”

当我们四人走进郭超的家里,瞥见坐在沙发上的女子情绪非常激动,正挥舞着手臂指着一个民警大声呵斥。女子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小腹高高隆起,看起来应该是怀孕了。

而坐在其一旁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脸色白净,微微有些发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此时不停陪着笑脸跟面色难看的民警解释道:“民警同志,我妻子有孕在身,最近的脾气不是很好,见谁脾气都大得很,在家里对我也是这样,还请多多见谅。放心,你们有什么要调查,我和我妻子一定会全力配合。”

第七章 排除嫌疑

那民警瞥了眼女子的孕肚,面色缓和了些许,冷着脸说道:“具体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清楚,这是局里下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执行。”

孙建国皱眉看了一圈,轻咳了声快步走上前问道:“你们是静海区派出所的同志?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孙建国,负责来此勘察现场。”

那民警寻声转过头来,敬了个礼板正的说道:“孙队长,我是静海区派出所的所长,李政。十分钟前我们辖区派出所接到了市局的通知,随即出警将屋内俩人控制,这男的是此屋的户主,名叫郭超,女的是其妻子田歌,因为现有身孕在身,我们不方便进行下一步行动。”

孙建国回敬了礼,快速的道:“好,你们在此等候,市局随后会加派人手接管这里,我们现在要对屋内进行检查,这俩人暂时交给你们了。”

交代完事宜,孙建国带着我们三个先走到浴室。从分尸的情况来看,浴室无疑是最佳的分尸现场,产生的污血以及秽物可以被热水的冲刷赶紧,而且浴室的空间较小,不会产生大面积的污染,也容易清洗。

找到浴室后,我大致扫了一眼,里面很干净,四壁和地面上均铺满了白瓷砖,空气中还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里面除了一个洒花还有一个洗手池加一个浴池,不大的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张斌在浴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墙根处蹲下,从包里拿出一把毛刷在瓷砖缝中轻轻刷了起来,并且在下方贴着墙根放了张塑料皮。

听见屋外传来郭超的赔笑声和女子的吵闹声,我对刘烨芳疑惑的问道:“学姐,我看屋主人郭超的情况不像是凶手,他有妻子,而且有孕在身,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当着老婆的面性侵少女的事情。”

刘烨芳轻轻摇了摇头,迟疑的说道:“不好说,这个我也拿不准,具体事实还是看张斌的检测结果。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学犯罪心理学的这些年,我见过很多人前君子,背后狡诈似狐的小人,所以看人还是不要光看表面。”

见孙建国和刘烨芳都是面色凝重的样子,我只好说道:“好吧,那就看看检测结果。”

“斌子,你这边要多久能出来解果?”

等了一会,孙建国忽然开口问道,张斌想了几秒回到:“最快二十分钟左右,主要看能否检测出血液的成分,如果没有就可以基本排除嫌疑。”

“那你先检查,我带着他们俩个先询问下那对夫妻。记住,分尸的场所可能不止是浴室,你一会去其他房间也看看。”

交代完张斌的任务,孙建国将我和刘烨芳喊道近前吩咐道:“小刘你待会带着那女的进卧室,进行些简单的询问,记住尽量旁敲侧击的来,不要直来直去,防止刺激到她。小徐跟着我对郭超进行询问,在局里来人前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走到外屋,刘烨芳不知在那孕妇的耳旁说了什么,那前一秒还暴躁异常的女子立马变得很温顺,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去到卧室。孙建国见到这一幕,稍微轻松地坐到沙发上,望向坐立不安的郭超说道:“小伙子,你也不要紧张,因为这次的案件十分恶劣,我们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我们今天早上接警,有人在人民广场被人泼了氢氧化钠溶液,面部严重烧伤,根据我们调查,你曾在六月七号在陈万达化学用品店购买过氢氧化钠化学用品,所以希望你能说下化学原料的最终去处,以及你最近半个月都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刚听到孙建国的话,我脑子有些发蒙,不过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旁敲侧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郭超疑惑的重复了句:“氢氧化钠?我买回来就放在医院的化验科了,并没有带回家里啊,之后被拿去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孙建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这样的啊,那你这些天都去过哪里?”

“因为妻子怀孕,我最近俩个月都是俩点一线,白天去医院上班,下班路过菜市场买点菜回来陪妻子,其他地方都没去。不然回家就得被骂一顿,妻子怀孕了,脾气很不好,所以我最近都不敢惹她生气。”

说道这里,郭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愧疚和爱怜,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卧室的方向。

“那好,待会市局还会派人来让你去局里做个笔录,还请你配合下我们工作。”

结束了简短的问话,我觉得无聊跑去找张斌去了,见他趴在地上用强光手电筒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走到他身后,看了会不由得出声疑问道:“斌哥,你这是在干嘛?”

张斌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看在地漏里的情况,如果这里是分尸现场,就算浴室清洗的再干净,地漏里也会残留少许的血液痕迹。因为怕下水道被堵住,所以地漏下方的管道不是直直向下,而是有一个拐角朝上再拐角朝下,在‘V’字的底部上部分管道,那里是一个死角,很难被冲刷干净。”

“厉害了斌哥,这个你都能想到,怎么样,有异常情况不?”

张斌从地漏里小心翼翼的拉出一个漏勺模样的东西,里面装了颗黄豆粒大小的黑乎乎东西,放入试管的底部,又往试管内倒入不知名的溶液轻微震荡,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最后失望的摇摇头说:“暂时没发现血液的痕迹,基本排除了这里是碎尸现场的可能。”

我提议道:“要不去厨房看看?或许有刀具上沾有残留的血液。”

“行吧,留在这里也没事了。”

办张斌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走出屋外的时候,看到吴双双正好带人前来,郭超很配合的跟着他们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去卧室和妻子打了声招呼。

张斌回头望着我怀疑的问道:“徐忌锋,你觉得这样的人可能是杀人凶手吗?”

我看着郭超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说:“反正我觉得不太像,不过既然有嫌疑,还是按流程走一遍,以防漏网之鱼。”

“也是,人心隔层肚皮,还是谨慎点好。”

在厨房里我和张斌总共找到四把刀具,一把是切蔬菜的片刀,一把是剁骨头的厚刀,还有一把水果刀和一把雕刀,分别对四把刀进行了检测,均没有发现有血液的迹象。

随后我和张斌又对屋子里的每一间房间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包括冰箱和床底,最终都没有异常的情况出现。

本应该失望的我看到这样的结果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如果真发现了有血液残留,从而确定郭超是凶手,怕是我的人生观都会被颠覆。

张斌走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等待结果的孙建国简单报告道:“副队长,屋子里都找了,并没有发现有血液的痕迹,基本排除了屋内有杀人分尸的情况发生。”

“意料之中的事情,这里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去松海大学的金卫家那边看看去。”孙建国思索了一番,略显失望的说。

轻轻敲了下卧室门,我推门进去对学姐比了个手势,见她点头于是退了出去。

没等几秒的时间,刘烨芳从卧室里走出来,孙建国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有什么发现不?”

刘烨芳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没有,据田歌说,郭超最近俩个月不是在家就是在医院上班,没去过别的地方。而且人很老实,医院和小区的人际关系都处理很好,平时都经常来家里串门。”

孙建国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沙哑的说:“那就暂且把这里降低怀疑,等新的线索出现再做判断。还有让局里去医院调查下那批氢氧化钠的最终去向,看是不是被用做了清洗容器,这条线索要查明了才能放下。”

结束了在郭超家的检查,我们驱车赶到了松海大学,找到金卫家的住处后,我们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四人对视了眼,差不多就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各类的证书挂满了整整一面墙,有的挂不下,就被摆在了下方的桌子上,屋内的家具都是七十年代的风格,很多木制家具表面的清漆都脱落的差不多了,屋子里最多的东西就是各类书籍,客厅里笨重的电视机是屋子里唯一大件的电器。

我们进屋的时候,看见辖区的民警正在和一个白发老人说话,见我们走进来,民警先是介绍了老人的身份。

“你们就是市局刑侦队的吧,这位就是金卫家教授,在国内和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化学专家,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听完了介绍,我们几人都不好意思再开口提检查的事情,眼前的这位老人单从体力方面就可以排除他是7.14杀人碎尸案的凶手,犯下杀人碎尸案的起码都是青壮年,从这点就可以排除老人的嫌疑。

第八章 怀疑对象

关键时刻还是孙建国打破了僵局,走到老人身旁尴尬的笑了笑:“老教授,今天市里发生了一起案件,作案人员用到了氢氧化钠,经过我们调查,发现老教授上个月曾买过,所以特意来问问化学药品的去向。”

老人摆摆手,不以为然的笑了声:“呵呵,没事,我理解你们的做法。你是说上个月在陈万达那里买的氢氧化钠吧,那是我用来做化学实验用的,东西早在上个月就用完了。虽然这东西通过别的物质也能简单合成,不过因为急着用,我就去买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打搅教授你的生活了,实在不好意思。”

孙建国笑着说道,随后若有所思的问道:“老教授,氢氧化钠的合成步骤复杂不?”

“很简单啊,碳酸氢钠和氧化钙……”

似乎发现孙建国一脸茫然的样子,老人改口道:“就是用小苏打和生石灰就可以制作氢氧化钠溶液,稍微懂点化学知识的都会合成。”

“原来如此,那打扰您了,我们就先走了。”

孙建国说完匆匆的招呼我们离开了金卫家的屋子,回到车上后,张斌扶着方向盘问道:“副队长,还有没有必要查下去?搞了半天这东西居然可以合成,再按照这个线索查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啊。”

孙建国毫不犹豫的说:“查!反正也只剩了个周氏纸业,不差这么点时间。”

在驱车前往周氏纸业的路上,张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这事情我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刘烨芳提议道:“嗯?要不现在再回去?或许到了现场你就能想起来了。”

张斌摇摇头,指着前方的厂区说道:“眼看着就要到了地方,等检查完这里我再想想。”

我们抵达厂区的时候,看见周氏纸业的厂区已经被提前赶来的民警封锁了,表明身份后,我们几人顺利的进入了现场,正打算问路的时候,吴双双找了过来。

“副队长,周氏纸业上个月购买的氢氧化钠的化学用品到现在尚未使用,我们对数量进行了过秤,刚好一百公斤,一点不少。”

孙建国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皱起眉头看向他:“上个月购买的原料到现在都没用?问了是为何没用吗?”

“周氏纸业拖欠工人工资,工人拿不到薪水罢工了,厂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停产。”

刘烨芳无奈的说道:“看来又是白跑了一趟,现在是回局里还是去郭超家里?”

孙建国看到张斌苦思冥想的神情,应该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只好命令先回队里再做打算。

回到队里见到李军,汇报了检查的情况,在得知并无收获的情况下,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张斌问道:“队长,你看起来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李军哑然失笑的看向他:“凶手既然能将尸体分解成俩千多片消灭证据,怎么会没想到购买氢氧化钠会留下记录?金卫家教授不也是说了吗,氢氧化钠可以通过平常的日用品小苏打和生石灰制作出来,如果凶手受过高等教育,懂得这样的化学知识并自制出并不稀奇。”

听到这话张斌哑了嗓子,过了几秒又迟疑的问了句:“那我们下一步的侦查重点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化学用品的这条线索已经不能接着查下去了,现在除了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其他的线索我们都一点都不知道。”

“不,我们现在还有很多的线索,比如大致确定了凶手的居住区域,城东区,调查刘淑倩当天行踪的人员发现,七月三号晚上,刘淑倩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在江宁路上,而江宁路上第一个路口往左就是第一抛尸现场松花街,江宁路距离松海大学只有俩百米,第二现场黄埔街距离松花街四百六十米,距离松海大学只有二百六十米,我估摸着凶手应该就住在松海大学附近。”

“不论凶手把室内冲刷的如何干净,哪怕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但下水道和化粪池他无法清理,我已经派人对城东区所有的下水管网和小区内部的化粪池进行检查,这样一步步缩小范围,我就不信抓不到凶手。”

孙建国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霾,有些兴奋的问道:“这事是谁负责?我能帮忙不?”

“术业有专攻,我已经让马致远带人去了,老孙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李军说道这里口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郭超这人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要值得关注。虽说他有家室,妻子还怀孕了,但老孙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轰动内蒙的孕妇诱骗少女供夫强奸案吗?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当时我们去内蒙学习时听到了那个案件,为了降低影响,破案后这案件被压了下来,媒体没有进行相关报道。”

看到我和刘烨芳,张斌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李军稍微解释了下,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那个案子没有监控视频线索,警方会依据工作经验和专业技能马上判定出是个劫持奸杀案,肯定会对周边地区进行大范围排查。而且肯定会把重点排查对象定在单身男性,无固定职业上,这意味着对真凶这样的条件的家庭就会轻易忽略掉。大家依据生活经验去主观认为这个家庭老公不可能当着怀孕老婆的面强奸少女,而怀孕老婆和老公一起去诱骗强奸更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了。”

“但是确确实实就有这样的案件发生了,当时办案人员都不相信,最后在凶手的家中发现了行凶用的利器和被害少女的遗物,这才给案件的侦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次的案件和内蒙的案件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家中都有孕妇,孕妇在人们的潜意识当中是弱势群体,如果在路上求助,很容易博取同情,赢得他人信任,从而实施下一步计划。第二个共同处就是杀死被害人后,凶手均采取了分尸的手段毁灭痕迹,试图逃避法律的制裁。”

“目前被害人刘淑倩的尸体并未被全部发现,可能凶手还会进行三次,乃至四次抛尸,我已经派人盯住了城东的各个交通要道,试一试能否守到凶手。”

“而老孙你就带人盯住郭超这小子,看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应该怎么做你也知道,反正盯死了就行,这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刚刚我看地图,市医院的家属楼就在松海大学对面,位于松花街和黄埔街之间,所以这小子不得不让我怀疑啊。”

孙建国拍了拍我肩膀,道:“也好,那我带小徐去就行了,人多了目标也大,容易被发现。”

“也行,小徐才到单位,很多事情都不懂,带他熟悉熟悉也好。”

孙建国拖着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我去了趟他办公室,挑了件便装换上,中途我忍不住问他:“副队,内蒙的那案子是真的?”

孙建国见我一脸讶然的样子,不以为然说道:“你李队长说的话能有假?当年那案件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是证据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人相信。我们办案都讲究证据,监控上的画面拍下了少女搀扶着孕妇的画面,孕妇家中发现了死者遗物,最后在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NA和孕妇的丈夫相吻合,三者俱全,坐实了案件的真相。”

完了拍着我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干我们这一行,经手的案件多了,还能见到更多扭曲、黑暗的人性,你要是受不了这些,还是早些转业,不然活着很累,需要我和李军打声招呼不?”

听到“转业”俩个字,我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开玩笑,我才到单位一个月还没有,现在说“转业”,被别人听见岂不是笑死。想到这里,我整了下表情,急忙解释道:“不会的,既然决定当警察,我一定会干下去的,只是长这么大,头次听见这种事,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过会就好了。”

孙建国将信将疑的看了我眼,见我义正言辞的样子才勉强答应不和李军说起这事。

被带着在食堂吃了顿饭,之后我就和孙建国坐公交赶到了市医院家属楼附近,在寻找最佳观察点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家属楼里面走了出来,于是赶忙寻找了个隐蔽的藏身地躲了起来。

等看清出来人的模样,我有些发蒙,居然是郭超的妻子,田歌。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不禁有些疑惑:“都这个点了,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出来干什么?”

孙建国拍了下我后脑勺,小声骂道:“别说话!他娘的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娃,我哪知道她想作甚?”

我和孙建国藏身的位置在家属楼围墙下方的灌木丛里,路灯的阴影刚好将我俩的身形掩盖住,田歌从家属楼里出来后,东张西望的看了几眼,随后不慌不忙的往外面走去。

第九章 奇怪的表情

见田歌走远了,我和孙建国对视了一样,不约而同的准备跟上去,走到一半,孙建国忽然退了回来,重新蹲回树丛中去。

我以为被发现了,也跟着立马缩了回来:“副队长怎么了?”

孙建国捻起一根狗尾巴草塞在嘴里,不确定的说道:“弄不好是调虎离山,你去跟着就行,我还待在这里守着。”

我转眼一想,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比了个大拇指佩服的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厉害!”

“赶紧给我滚去跟着,要是出了岔子拿你是问。”

看到孙建国一脚踹过来,我立马窜出树丛跟上了田歌。此时路上的行人还有不少,不过我稍微分辨了下,就看到田歌并没有走远,小跑俩步跟上,我吊在她身后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又在路边顺手买了份杂志做掩饰。

约莫六七分钟,田歌步入了江宁路,此时我好奇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午来的永和商行就在江宁路上,从第一个路口右拐就是松花街第一抛尸现场。

想到这里,我立马提高了警惕,难不成事实真和队长说的那样?不过田歌此时出来做什么?

压下心中的疑虑,我继续跟了下去,路上田歌虽然是一直往前走,就像是吃完饭出来散步的孕妇,不过一些小动作表示她在不停的观察四周,比如站在汽车的后视镜旁照了会,又不时倒退着走路装作看风景。虽说我只是个刚毕业的新人,但是经过警校四年的训练,躲过如此拙劣的侦查还是很轻松。

走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田歌停下来往松花街方向看了几眼,早上被封锁的松花街此时已经撤了警戒带,不过垃圾站的周围的警戒带并没有被撤,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情跟着激动起来,手里的杂志因此都有些抓不稳,似乎有种声音在心里说:案件的突破口要出现了。

然而田歌似乎只是因为好奇瞄了几眼,之后又顺着人行道随意的走着,我激动的心情顿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就算田歌进入松花街也不能确定她和7.14碎尸案牵扯上关系,毕竟松花街每天的人流量没有一万也有五千。

在中途路过永和商行的时候,我又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起田歌来,这次田歌连看都没看一样,更别说有进去的意图。我见她右手扶着腰,慢吞吞的散着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完江宁路。

江宁路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田歌一路走来似乎是走累了,俩只手抱着孕肚靠在电线杆上休息起来,同时不停的摆动头部,像是在看夜景,为了不被发现,我走进江宁路上的一家店铺装作买东西的顾客,为了防止丢失目标,隔十来秒我就把头伸出去看看人在不在。

就这样过了有六七分钟的样子,田歌开始往回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进了家属楼里。这次路上并没有起波澜,她人也没东张西望之类的小动作。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赶紧躲回之前藏身的树丛中、见我回来,孙建国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有情况不?”

我想了下,为难的看向他说:“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孙建国听了一巴掌招呼在了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他娘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有模棱俩可的答案?”

我忙捂住脑袋解释道:“就是田歌似乎有目的,但是感觉到可能不安全,只是在江宁路上溜达一圈就回来了。”

“只是溜达了一圈?没干点别的?”

面对孙建国的不相信的眼神,我急了眼,忙补充道:“骗你干嘛?她真的就是溜达了一圈,期间在松花街和江宁路的路口停下看了十几秒,随后在江宁路尽头的十字路口扶着路灯歇息了七八分钟,之后就回来了,一个孕妇她能干什么?”

孙建国转向头,看向家属楼四楼,那是郭超家所在的楼层,沉默了会低吟道:“如果她怀孕是假的呢?”

听到这话,我立马被惊到失声:“啥玩意?那女的没怀孕?”

“你给我分贝放小点!还是巴不得让人知道我们躲在这里?”

孙建国猛回头瞪了我眼,伸手做打人状,见到我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才放下手没在这事上纠缠。

经不住我死缠烂打,孙建国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道:“刚刚那女的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侧身情形被我捕捉到了,相比她出门时候的孕肚,回来时候孕肚似乎稍微小了点,体型上看不出来,只有从侧面轮廓上能看出点变化。”

我听得口瞪目呆,反应过来急忙说道:“真的?那咱们现在赶紧进去把按倒,到时候不全都知道了吗?”

孙建国瞥了我眼,俩手一摊:“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能有,不行去资源再生公司去看看有没有,我记得在黄埔路上有一家。”

我压根没想到话里有话,下意识的问道:“资源再生公司?我今天早上也去了黄埔路,怎么没看见这家高科技公司?”

孙建国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就是那家废品回收站,废品回收不就是资源再生吗?”

我顿时有种想跳起来揍人的冲动,可看到孙建国身上健硕的肌肉线和沙包大的拳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挤出点笑容:“副队长,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啊,果然是老同志了。”

“一般般了,你这样的新同志还要多学习,放下浮躁的心情……”

孙建国还想继续说下去,这时远处的路灯下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顿时闭上嘴巴将头埋到阴影下方,只留下一双眼睛透过枝叶看外面的情况。

我连忙也学着做了,过了有半分钟,那人走近了,我仔细看了眼,居然是郭超。

难不成摆脱嫌疑被放了出来?还是说队长要放长线钓大鱼?按捺住性子,我紧张的盯着郭超走近,当要走进围墙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下一秒我的心脏被提到了嗓门眼,我和孙建国所在的位置距离家属楼大门的距离只有十来米这样的距离,周围的灌木丛虽能将身形掩盖,但如果走近了,肯定还是会被发现,正此时孙建国在一旁抓住我轻微颤抖的胳膊,眼睛轻轻的眨了下,示意我不要动弹。

郭超站在大门处,抬头仰望着家属楼,只见他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了起来,边抽边仰望着上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之前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我和孙建国穿的都是短袖便装,松海七月份大夏天的能有三十五度,地面经过了一天的烤炙,即使现在到了晚上,还散发出热浪。热浪透过树丛扑在脸上,豆大的汗珠开始在脸上聚集。同时树丛里面本来就很杂乱,落叶和垃圾多的很,给蚊子有了滋生的场所,现在郭超就在不远处,蚊子咬在身上我都不敢动手拍死,只能强忍着,盼望着郭超的烟能早点抽完。

孙建国耸了耸鼻子,用嘴型对我比划了几下,我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看了几遍,我才恍然大悟的发现孙建国想说的是“大前门,味道很正。”

懒得去搭理他个神仙,不愧是老烟鬼,这时候还有心思分辨是哪种烟。我将目光转向家属楼的大门处,眼睁睁的盯着郭超叼着的一根烟烧到了过滤嘴,本以为他就要走,怎知郭超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续上了。

看到这一幕,气的我顿时想跳出去按着他揍一顿,我现在浑身上下都被蚊子叮咬的发痒,轻微的摸了下胳膊,感觉手臂就和癞蛤蟆背上的皮一样,上面紧密排列着指甲盖大小的包。

就在此时,四楼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了,郭超的妻子田歌从里面伸出头来,我瞬间感觉像是看到了救星,巴不得她可以把郭超喊回去。

“回来了?”

田歌有些兴奋的问道,郭超闻言朝上挥了下手,点点头没说话。

“赶紧上来吧,我做了点好菜就等着你呢。”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郭超听了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感,反而显得有些犹豫。

按照常理来说,家里的丈夫从派出所回来,吃个饭庆祝下应该很高兴的才是,怎么郭超会有一种畏缩的神情?

田歌见郭超没搭话,又催促道:“你就知道抽烟,肚子里的宝宝还想不想要了?你不要我就回娘家去。”

听到这话,郭超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四楼能不能看得清,反正在灌木丛的这个侧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路灯的灯光打在郭超脸上的表情。郭超用手抹了一把脸,之前的表情瞬间被掩藏了起来,变成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应声说马上就上去,同时忙不迭的踩灭烟头。

目送着郭超走进家属楼,我又往上瞥了眼,见田歌也把四楼的窗户关上了,还拉上了窗帘。

第十章 意外收获

见郭超彻底没了影子,我和孙建国立马从草丛里跳出来,使劲的拍打周边的蚊子,在路灯的光照下,我清楚的看见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包就和天花一样,密密麻麻的水泡状。

“我去整点花露水驱蚊药回来,你在这里给我盯死了,他家里不管有啥动静都记下来。”孙建国使劲挠着脖子,同时指着家属楼说道,完了一溜烟的跑向江宁路的商店去了。

正好我对之前郭超的表情比较疑惑,索性一边拍打周身的蚊子,一边盯着四楼的窗户看。

过了俩三分钟,四楼传出敲门声,同时紧跟着隐约传来田歌的声音。

从郭超进家属楼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将近有四分钟,正常成年人上一层楼大概在十五秒到二十秒,四层楼撑死了一分半也该走完了,更何况郭超还是个健壮的年轻人,怎么会用了这么长时间?加之他之前的表情,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并不想回家里,准确的是,他不想见到他妻子,田歌。

早先去过郭超的家里,对于他家的构造我还有点印象,他家的客厅是在靠近家属楼大门这一旁,还有扇商户,不久前田歌就是站在窗户前喊郭超,现在窗帘已经被拉上,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见到窗帘上倒映出影影绰绰的影子,弄得我心里直痒痒。

为了打探的仔细点,我决定冒险一把,去四楼他家门外偷听下。说干就干,为了告知孙建国我去了何处,我在水泥地上用红砖画了个箭头指向家属楼,并写了个“徐”字。

忙活完这些,我丢掉砖头蹑手蹑脚的进了家属楼,等我摸上了四楼,在郭超家门外站定,发现可以清楚的听见里面传出炒菜呲呲的油锅声,我心想这下稳了,他们说话我肯定可以听见。

没等一会,我就听见屋子里郭超忽然说道:“小田,你确定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

田歌似乎被炒菜产生的油烟呛着了,咳嗽着说道:“什么叫这样继续下去?我这样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

屋内传出走路声,随后郭超哀求着说:“咱们别这样下去了好吗?就当我求求你了,这样继续下去咱们早晚会出事的。”

“不是还没出事吗?你紧张什么?今天的晚饭可以吧,我可是精心制作的。”

田歌的声音像是个孩子一样天真,随后又细声细语的说了句:“哎呀,缺了道步骤,还没浇汁,稍微等下哈。”

随后又传来油锅呲呲的声音,随后传出俩人吃饭的声音,田歌不停劝郭超多吃点,郭超没有再接话。

刚刚差一点就能听到重点了,可惜俩人均打住了,不过也因为此,我更怀疑他们俩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不可能遮遮掩掩的。

为了听得更清楚点,我将耳朵轻轻的贴在门上,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我吓得差点没叫出来,猛地回头一看,孙建国弓着腰伸长脑袋背着手,一副怪异的表情盯着我。

我指了指门内,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孙建国将买来的花露水递给我,将我拉开了门旁,自己凑上去。

我随意的倒了点花露水在身上,胡乱涂抹了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因为门并不大,只能容纳一人伏在上面听,想到刚刚听了一半的内容,我心里就痒痒起来。

约莫有俩三分钟的时间,孙建国忽然拖着我蹑手蹑脚下了楼,并且从家属楼墙根处的阴影绕了出去,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走正门,但还是跟着跑了。

直到跑到了大马路上,孙建国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这俩口子真歪腻,吃个饭你侬我侬的废话了大半天,还说要出门散步。”

我疑惑的重复了俩声“歪腻?你侬我侬?副队,你是不是幻听了?我之前听到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俩人似乎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将之前在门外听到的俩人对话重复了遍,末了还将郭超在家属院大门前的奇怪表情说给他听,孙建国扶着路灯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下巴上,严肃的问道:“你确定他俩是那么说的?”

我有些无辜的看向他,确定的说:“对啊,我那会差点就能听到他们在隐瞒什么了,但是被你拉走了后面就没听到了。”

“不对不对,如果你没听错的话,那他俩为什么后来忽然改口了?那不成发现了我俩在偷听?”

孙建国说道这里,我俩不约而同看向我手里的花露水,那时候的花露水没有现在的配方这么复杂,为了驱蚊,里面的成分有些许的硫磺,而硫磺的味道很重,应该是透过门缝传了进去,从而让屋里的人产生了警觉。

我忍不住啐了口吐沫:“真够狡猾,为了吓走门外的人,还说一会出去散步去。”

“副队,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杀回去?有了刚刚的话,我们就可以针对性的审问,到时候或许7.14碎尸案就破了。”

被耍了一下我很不愤,丢掉手里的花露水,撸起了袖子就想杀个回马枪。

孙建国拉住了我胳膊,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别轻举妄动,我先给老李汇报下情况,看他那边怎么说,要顾全大局,如果这次没查出这么东西,他们会更小心,到时候想破案就变得更不容易。”

听到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等着李队的意见,如果真因一时冲动打草惊蛇,我怕是就成了罪人。

孙建国快步走进一家店铺,借用电话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而我则远远的盯着家属楼四层,侥幸的希望还有意外收获。过了俩分钟孙建国回来说:“老李让我们别轻举妄动,他们已经查到了郭超购买的那批氢氧化钠的去处,当时郭超确实交给了保管员,但据保管员说,第二个星期清点物资的时候,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因为东西并不是多贵,而且能用着的地方并不多,所以也没上报。能接近化验科科室的人并不多,老李怀疑是内部人作案。”

“同时调查下水道的同志在城东三处主管网的交汇处发现了疑似残留的内脏痕迹,其中一处离着市医院家属楼只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目前所有的痕迹都已经取证送到马致远那边去了。”

“最后老李让我们继续盯住就可以了,不要采取行动。”

孙建国无奈的拍了下我肩膀,叹口气安慰的说:“我也很想踹开门进去,但是这案件影响很大,咱们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其实我也想通了,这点小事也不算啥,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提前暴露了。

于是轻松的说道:“副队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去就不去喽,反正只要最后案子破了就行,问题不大。”

“那你给我弄一副吃了死孩子的表情,欠揍了是不?我先去看着,你找个地方睡会,我到时候叫你。”孙建国说着踹了一脚过来,被我躲开后,故作凶恶的瞪了我眼朝着家属楼走了去。

我有些感动,虽然孙建国这人表面给人有种不靠谱的老油条感觉,但是内心还是不赖的,而且专业能力很强,早上凭借着一点线索就推理出很多种可能,话说回来,若是没点本事,也做不到副队长的位置。

第十一章 放长线

我也知道这次监视的重要性,所以也不矫情推脱,跑着跟了上去。

这次我们换了个地方,在另外一个草丛里躲了起来,孙建国用手遮掩着开始喷云吐雾,同时催促着我赶紧睡觉,我点点头在身上涂了点花露水,坐在他身边合上眼。

按理来说,今天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应该很快就会睡着,可过了好大一会,我还是没一点睡意。索性就睁开眼看向家属楼的方向,过了会,戳了戳孙建国问道:“副队长,我们这样盯着还有没用?他们俩哥都已经发现了有人监视,还可能会暴露自己?”

孙建国猛地回过头,瞪了我眼:“你个小兔崽子吓死我了,怎么还没睡?”

我大义凛然的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案件,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睡觉让副队你看着?”

“你可拉到吧,我看你是兴奋的睡不着,加上蚊子又多,你能睡得着才怪!”孙国建不屑的瞥了眼,随后意味深长说了句:“你不懂人性,如果他们俩个真的有问题,一旦他们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他们会知道警方已经怀疑上他们,所以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掩盖证据,匆忙之下有很大的几率露出破绽,这就是我们现在还待在这里监视的缘由,这一招叫抛砖引玉。”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又将目光投向孙建国,兴致勃勃的问道:“副队长,你看现在又没什么动静,你给我说说你当刑警这么多年遇到的案件呗,也当是给我长经验了。”

孙建国一口回绝了:“美得你了,想从我这里偷师?不可能的!”

光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人还能被急死,于是我想了想鼓吹道:“别啊,有事好商量,你看看,我要是学到你的本事,以后若是破了大案,你脸上也有光是吧,可以逢人就说我是你带出来的,无形之间副队长你的光辉形象就被树立了起来。”

孙建国听了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笑眯眯的看着我说:“虽然我很讨厌你夸你自己,但是想想我也有转业的那天,局里不能后继无人,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挑一个说给你听下,不过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去,这案件很恶劣,媒体都没让报道。”

我一听有戏,忙点头点头答应了,孙建国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的说了起来:“那个案件快过去十五年,当时我也是才参加工作没多久,和你现在差不多。”

“那会还是八十年代,刚刚改革开放世道乱的很,当时松海的治安比现在差远了,出了很多的恶性杀人案件,有些案子的凶手被抓了,也有些到现在还在逍遥法外,我要说的是个破了的案子。”

“当时在松海有个纺织厂出了命案,一个女员工在职工宿舍被奸杀,身上的乳房被凶手割掉,案件的发生引起了市局的高度关注,并成立了专案组,因为平日间虽有杀人案发生,但也没像这样恶劣的,专案组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可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在作案后有意抹去了现场留下的痕迹,当时还没有DNA检测技术,所以只能凭借仅有的一个目击者描述凶手的形体在松海市大海捞针,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结果连凶手长啥样都没摸清楚。”

“局里很多人都是加班加点的在市里排查寻找,找了一个月还没结果时,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信心,就在此时,案发的纺织厂职工宿舍再次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经过现场勘查比对,和一个月前的案件如出一辙,被害人被杀害后,乳房被割下,肢体残缺不全。经过反复论证,市局将俩起案件并案侦查。”

“但是这次并没有目击证人,被害人是在工作日下午遇害,当时工人都在厂里干活,没人在宿舍楼的方向,加上凶手抹除了案发现场的痕迹,所以案件的发生并没有了办案人员带来新的线索,反而社会的舆论压力越来越大,政fu工作不作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总之各种风凉话都有。”

“为了破案抓住凶手,市局向公安部请求抽调人手过来帮忙,很快得到同意,俩天后来自公安部的专家们再次对现场进行了二次勘查。其中有名专家根据案件的性质和仅有的一个凶手体型特征,推断出凶手的大致情况,第一可能犯有前科,对警察的破案手段有一定的了解,才能抹除留下的痕迹。第二居住地在纺织厂附近,甚至可能在纺织厂工作过,所以才对内部路线很熟悉,俩次作案后都可以避开路人不被发现。第三身材瘦小,可能受过欺负,破坏被害人身体组织的行为,或许是出于对平时受到不公待遇的一种发泄。”

“因为有效的线索太少了,所以办案人员索性根据这些推断寻找起来,很快列出了几名嫌疑人,经过一一排查,最终确定纺织厂的看门人李伟有重大作案嫌疑,李伟身材瘦小,早年因为没钱给家里人治病,于是开始盗窃,有次被一女知青举报,刑满释放后到纺织厂看门。平日间因面相丑陋经常被纺织厂的其他工人欺负,复合推理中很多特征。”

“被抓之后李伟还嘴硬死不承认,随后办案人员在其家中找出一把卷刃的匕首,法医紧跟着将匕首上的卷口和死者身上的伤口作对比,最终确定匕首就是犯下俩起案件的凶器。”

“在事实的证据下,李伟承认犯下的俩起案件,但是临死前仍不肯悔改,固执的认为别人欺负自己就要报复别人,自己打不过他们,只能挑比自己弱的,就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强的欺负弱的,天经地义。”

“说到底也是个悲哀的人物,若是没有最开始的家人生病,恐怕就没了后续的事情发生。”

说道这里,孙建国又忍不住点了根烟,惆怅的看了我眼:“小徐啊,人分三六九等,犯人也不例外,有的犯人作案是迫不得已,为了活下去,有的犯人是泯灭良知,罪大恶极,而我刚刚说的案件,李伟最开始盗窃确实是为了家人,迫不得已的盗窃,说明他心理有孝,还不算太坏,但是在出狱后,在周围人欺下,一步步泯灭了良知,犯下了俩起罪不可赦的命案。”

“其实我在刑警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也总结了许多的道理,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坏种,都是经受不住周围环境的变故,一步一步的走向堕落,这种叫恶人,而经受住的变故,大多数都成了社会上层人,所以老祖宗的那句话没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这些道理我从小就听过,可当真遇到了,难免会有唏嘘的感慨。

正当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时候,孙建国忽然掐灭了烟头,低沉的说道:“鱼儿上钩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要开始干活了。”

闻声我立马抬头看向了四楼,郭超的家里忽然亮起了灯,窗帘上的影子在不停的晃动,我低头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早就睡了,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孕妇,难不成真的和副队长猜想的那样,田歌的怀孕是假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属楼四楼依旧亮着灯,只是窗帘上没了人影,又过了十多分钟,我俩只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一处已经开始有些酸涩了,瞟了眼孙建国,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家属楼,眼睛都不带眨的。

见到他这样,我揉了揉眼感觉稍微好了点又开始盯着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四楼的灯熄灭了,整个家属院陷入了一片昏暗。

我顿时就急了,忙不迭的问道:“副队长,现在怎么办?”

“你慌个球啊?凉拌不然还咋办?”

“不是,现在灯灭了,他们俩个恐怕都把证据处理干净了,你咋看啊?”

孙建国没好气的瞥了我眼:“我怎么看?我站着看,躺着看,趴着看,吃着西瓜看,吹着风扇看,总之怎么舒服怎么看。”

紧跟着又意味深长的说:“说了多少遍要淡定,不要养成一副急性子的坏习惯,别到时候就和老李一样,做事风风火火的。关灯了能说明什么?什么也说明不了,弄不好还是欲擒故纵的技俩,咱们现在是猎人,他们是猎物,就看谁有耐心了。”

我装作一副受到洗礼的样子,其实心里不停埋汰的他,要是猎物趁着不注意跑了,怕是吃后悔药都追赶不上。

既然孙建国说等,那就只能继续等下去。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家属楼的楼道口处出现了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身材上可以隐约分辨,黑影好像是郭超,不过天色太黑看的不太清晰。

孙建国用胳膊肘杵了我下,用戏谑的眼神扫了过来,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第十二章 出乎意料

我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孙建国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将目光透向了家属院里。此时从楼道里走出的黑影已经可以看得清是谁了,不出我刚刚的猜测,果不其然是郭超。

郭超走出家属院的大门,手上提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远远的看去竟然和早上垃圾站发现的弃尸袋差不多。随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顾右盼的看了眼,见周围没人,便沿着马路往北走去,看方向我认出了那就是之前其妻子田歌要去的地方,江宁路。

“走!上去抓人!”

听见孙建国的低呵声,我一个健步的冲了出去,藏身的地方离着家属院的大门本就不远,我三步做俩步就冲到了郭超身后十多米的地方,郭超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匆忙的回头看了眼,立马掉头往前狂奔。

见状我立马大喝了声:“站住,早就知道你不老实了!”

郭超在医院上班,身体本身就有些发福,加上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东西,压根跑不过我这样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没跑多远就被我按在了地上。

我手忙脚乱的将人铐住,兴奋的回头说道:“副队长,人抓住了!”

可我回头一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不由得有些疑惑,扯起嗓子又喊了俩声,还是没有回声。

灵异事件?我后背顿时起了冷汗,刚刚人还在我身后的,现在人去哪了?就在我等不及的时候,孙建国按住一个人从家属院里缓缓走出来。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定睛一看,居然是田歌,难道趁着我抓人的时间,冲上楼把田歌也抓了?

孙建国拧成一字的眉头此时终于展开,嘿嘿的笑了声:“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所以特意留了手,果不其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我一脸茫然地的看向孙建国问道:“副队长,到底是咋回事?”

孙建国麻利的将人从正面铐住,完了才说道:“你冲出去抓孙建国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们俩个可能会做俩手准备,一个去吸引开我们,另外一个伺机跑掉消灭证据。果然在你嚷嚷着的时候,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从楼道里跑出来,她还想翻墙跑走,不过计差一筹。”

“地上有血!”听了他的话,我刚想说句姜还是老的辣,可话还没出口,借着昏暗的路灯我忽然看见田歌的上衣红了好大一片,并且正在往地上滴血,短短三五秒的时间,就已经在地上聚集了好大一片。

田歌见状立马弓起身子用手捂住肚子,嘴里不停的喊着疼,孙建国跨步走到田歌的正面,看她表情痛苦的样子,疑惑了声:“早产?不应该啊,肚子还没那么大。”

说着用手碰了下田歌的腹部,紧接着立马改口:“不对,衣服下有东西!”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孙建国揪住田歌的衣服下摆要往上掀起来,田歌硬是捂着衣服不给碰,但她双手被铐住,又怎么能强过孙建国,在挣扎了俩秒后,衣服被拉了上去。下一秒哗啦一声,地上掉落了大量类似肠子的东西。田歌见到东西掉下来,索性也不挣扎了,也不喊着肚子疼了,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沾有血液的东西。

孙建国蹲下去用手“果然是你们干的!小徐,去打电话让老李派人过来,就说7.14凶杀案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田歌听到这话,顿时慌了神,抓住孙建国的衣服急忙说道:“什么杀人案?我们没杀人啊!”

郭超也惊恐的看向我:“你们不是想把我们拿出去顶罪吧?我们俩真没杀人啊!”

“有没有杀人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们现在就继续嘴硬,到了局里你们就会承认的。”孙建国甩开田歌的手,站到一旁抽出了根烟。我跑到街上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借用电话打给了李军说明了情况,李军在电话那头同样也很兴奋,激动的回复道马上抵达现场。

打完电话我回到家属院门口,孙建国给我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我点点头:“李队说他马上就到,让我们保护好现场。”

田歌听到又哭丧着脸抓住孙建国的衣服,苦苦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杀人,如果杀人就不得好死。”

孙建国瞥了她一眼,扔掉烟头狠狠踩了踩,嘴里谩骂道:“你们犯下了那样的案子,还想得到好死?你也应该感谢国家的法律里面没有凌迟这一个刑法,不然你俩应该凌迟而死。和那个姑娘一样,被分尸成几千块。”

郭超蓦然好像反应了过来,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分尸?姑娘?警察同志您说的该不会是今天在市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杀人案?”

“你现在还说什么!他们是摆明了想把我们拿去顶罪,说这些根本没用。”

田歌像个泼妇一般朝着他大声嘶吼,原本秀丽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上衣沾满了血液,整个人看起来很恐怖,但是郭超还是很温和的看向她,安慰的说:“田儿,你要相信法律,就算你不信,也要相信我好吗?”

田歌没有再说话,而是瘫坐地上哽咽起来,还时不时用沾满血的手去擦眼水,昏暗的路灯光穿过披着的乱糟糟头发,我看见她脸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眼水混合着血液流了下来,像是在流血泪一样,越看越觉得瘆人。

但是一想到这女人的歹毒心肠,我很厌恶的看向他:“你自己犯过的事心里不清楚?这地上的肠子不就已经证明一切了吗?”

郭超忙解释道:“警察同志,这不是肠子,这是胎盘,孕妇产后留下的胎盘。”

原本孙建国站在一旁不想搭理他们,但听到这样话,忍不住指着郭超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当我眼睛瞎还是怎么的?你老婆还在怀孕,哪来的胎盘?”

“这不是我老婆的胎盘,这是医院里其他孕妇产后留下的胎盘,田儿听说吃胎盘对腹中的胎儿会很好,于是我就给她从医院里拿了些出来。”

听到郭超的解释,不仅是我愣了神,连孙建国嘴里叼着烟头都惊的掉在地上,俩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眼,蹲下去仔细盯着地上那坨血糊糊的东西观察。

之前还未认真看过,只大致扫了眼,看到了肠子和类似胃的组织,加上暗红色的血液,便认为是人的内脏。现在蹲地上仔细看了下才发现,外貌特征对不上记忆中任何熟悉的人体组织。和人体内脏组织有点像但又不是太像,的确有一节类似肠子的组织,但很短,只有二十公分的样子,剩下的是一大块是肉膜状的东西,现在被摔破了,露出里面肉瘤状的东西。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反正确实不是肠胃肝脏脾之类的器官。这下我拿不准主意了,看向孙建国,结果见他也是一脸的犹豫色,我们俩个只好等李军带队过来,让他拿定主意。

过了几分钟,我想起郭超之前狂奔的样子,盯着他沉声问道:“你既然不是杀人犯你跑什么?”

此时田歌似乎恢复了常态,一声不作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我问郭超话,赶忙抢在郭超前抢着回道:“买卖胎盘属于违法行为,我以为你们发现了这个,才和老公商量了这个法子。”

“没问你,你给我待一边闭嘴!”看到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又在叽叽喳喳的话,我忍不住冲他吼了句,见她闭嘴不说话,我转头又看见郭超心疼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替他感觉悲哀,也忽然想明白他之前在家属院门口露出的表情。

郭超忽然歉意的对田歌歉意一笑,愧疚的说道:“对不起,田儿,我们不能再瞒不下去了,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会被发现的。”

“别……”

郭超没有再看田歌,对孙建国面色认真的说道:“警察同志,我向你们坦白,在市医院化验科工作期间,我利用工作的便利,倒卖过许多医学用品,和孕妇产后的胎盘。”

我顿时捕捉到其中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郭超利用工作的便利倒卖医学用品,之前李军说过市医院的氢氧化钠在买回来的第二个星期后失踪了,难不成是被郭超卖的?于是急忙开口问道:“倒卖过医学用品?市医院丢失的氢氧化钠是不是也是你倒卖的?”

郭超想了几秒,很干脆的点点头:“对,是我偷偷拿出来卖掉的。”

我脱口而出的问道:“卖给谁了?”

“不知道,他人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他让我将东西放在松花街的一个垃圾站里,钱也放在那里。”

得到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意料但又在预料之中,我看向孙建国,摊手说道:“这下线索真的断了,凶手应该就是找他购买氢氧化钠的那家伙。”

孙建国没说话,好不容易展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十三章 新的线索

不一会远方传来警笛的声音,应该是李军他们带人来了,此时孙建国忽然开口问道:“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交易的时候又是怎么联系的?”

郭超惨笑了声:“通过我的一个老客户介绍的,那人是专门做倒卖医疗器材的,现在发财了六月底已经移民去了美国,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孙建国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警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才慢悠悠的说道:“详细的情况等到了警局再说,如果配合的好,你现在犯下的罪可以从轻处理。”

李军从警车上下来后径直走了过来,扫了眼被铐住的俩人,又瞥见地上一大滩血色的东西,指着东西不确定的问道:“老孙,这是什么?内脏?”

“他们俩个说是胎盘,我和小徐也没见过这个,还得等马致远过来鉴定。”

孙建国又简单的说了下刚刚的情况,着重说了氢氧化钠被盗的事情。全程郭超没说一句话,一副认罪的模样,倒是田歌一直在嚷嚷着警察要拿他们顶罪,吵闹的声音将家属院的居民吵醒,很多居民都站在窗户往下看。

李军的脾气比我好多了,面无表情的看了田歌一眼,又看了看家属院里亮起的灯,沉声道:“全部带走,回局里先关起来,到时候给这女人定罪加一个妨碍公务罪。”

“我是孕妇,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要污蔑好人。”

这回还没等到李军说话,郭超走上前用被铐住的手拉住了田歌,细声细语的劝解道:“田儿你少说俩句话,事情都到了这地步,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和警察同志交代,相信警察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眼看着家属院里面亮起的灯越来越多,李军催促着将人押进警车,将门关上才对我俩说:“先回局里再说吧,外面人多眼杂。”

回到局里后,李军将我和孙建国喊到会议室里又详细问了一遍情况,我从抵达市医院家属院开始监视说起,一直说到警队的人到来。李队听完不由得狠狠的锤了下桌子:“本以为抓到了大鱼,没想到自己撞上门俩小鱼。”

随后冷静下来后,若有所思的说道:“郭超卖出去的氢氧化钠或许就是被凶手买了,如果是用作正规途径,完全直接从店里买,用不着鬼鬼祟祟的买脏货。”

孙建国并不是很肯定的回道:“不一定,我问过松海大学的金卫家教授,据他所说,氢氧化钠很好合成,所需要的小苏打和石灰石都是不受管制的日用品,凶手也可能是自己合成的也说不好。”

“而且我觉得现在应该暂时放下这条线,氢氧化钠的源头太多,有可能还是凶手从外地购买带到松海的。现在应该从下水道的情况和刘淑倩的人际关系着手,同时还得抓紧寻找剩下的残尸。”

我也觉得应该这样,毕竟氢氧化钠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凶手完全可以去自制,犯不着冒险去购买,照这条线索下去很难发现有价值线索。

李军的眉头微微往上一挑:“重点可以挪开,不过还得留俩个人继续往下调查,直至彻底断了线索。”

孙建国想了下答应了,并紧跟着询问道:“我看可以,到现在有了其他的线索没?”

“被害人的交际圈没有发现新线索,倒时马致远那边出了点新结果,在早上的那堆肉片中发现了少许的微量元素,经过鉴定,最终发现其中有少许的猪肉、火药、猫毛。我判断分尸用的刀具是一把家用切菜刀,所以才会有猪肉残留在上面,至于猫毛,可能是家中养有猫,在分尸的过程中猫跑进了分尸现场,关于火药的情况,我怀疑是凶手在分尸前可能接触过鞭炮之类的爆竹。”

我听李军说话的口气并不确定,显然他也不确定其中一部分微量元素的来历。不过火药和猫是个很关键的因素,被害人在七月三号失踪,并在失踪后存活了四天,在七月七号才被杀害,随后尸体经过了冷冻处理,最后才是分尸。而在碎肉中发现了火药的痕迹,说明凶手在七月七号到七月十三号接触过鞭炮,甚至可能是燃放过鞭炮,这样排查起来就缩小了很大的范围。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孙建国和李军沉吟了片刻赞同了我的想法,我顿时心花怒放,总算是得到认可了,不枉自己绞尽脑汁的想出来的推断。

李军神色凝重的说道:“重点放在城东区,如果没有再放到全市的范围搜寻,不管是哪家因为什么事放鞭炮都要查,而且按照习惯,放鞭炮的一般只有少数俩三人,主要针对这俩三人就行。”

“可以,这事就我来负责调查了。”孙建国一把揽下了任务,正当还想说话时,门外传来敲门说话声,听声音是刘烨芳。

李军说了句进,见她走进来,开了句玩笑道:“大心理学家,审讯有结果了?”

“我可不敢当,不过对付这俩个人还是瓮中捉鳖。”刘烨芳苦笑了声,随后将手里的笔录递给了李军。

李军接过仔细翻看了便,七八页的笔录看了足足有十多分钟,随后拿给了孙建国,孙建国简单扫了眼就丢给了我,我拿过看上面的内容主要是郭超贩卖胎盘和倒卖医疗器械的事情,和7.14分尸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军偏头问道:“俩人是分开审问的不?郭超和田歌的笔录上有没有发现对不上的地方?”

刘烨芳肯定的说道:“是分开审问的,口供上基本一致,不过对于倒卖医疗器械的事情,郭超将全部罪责拦了下来,而田歌一问三不知,问原因说在家养胎,丈夫郭超的事情并不清楚。”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对夫妻也算是完全诠释了这起案件。不过郭超这人倒是可以,为了不让老婆受到牢狱之灾,一人承下了所有的罪行。”

孙建国又点起根烟,面色复杂的看向刘烨芳:“小刘,你觉得他们有没有串供的可能?”

刘烨芳皱起眉头想了几秒,道:“应该不存在串供的情况,我看那俩人再不简单又能如何?不还是躲不开牢狱之灾?”

“那就是我想多了,明天我带着小徐去城东区调查下。”

一夜无话,等到八点多的时候,孙建国叫上我去了城东区,经过一上午的调查走访,总共就只有一家新店开业放过鞭炮,巧合的是,放鞭炮的地方就在松花街,是一家新开业的饭店。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们的负责人在哪?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

表明身份后,前台的一个中年男人忙站起来问道:“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请问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方便去后面说吗?”

孙建国笑着说道:“可以,只是些小事,不是大事。”

来到后堂,孙建国示意让我询问,他说去抽根烟,于是坐下后,我拿出纸笔看向店老板问道:“同志,你这家饭店是几号开业的?”

饭店老板想都没想的回道:“七月九号早上九点,我特意去城隍庙算了个好日子。”

“当天放了多少鞭炮?在哪买的?”

“城北散兵爆竹店,买了三百多的鞭炮。”

我又问道:“当天爆竹是怎么运回来的?都有谁接触过?”

店老板想了下,说:“是找了个面包车拉回来的,货是我和爆竹店的伙计一起卸的,警察同志,是不是那批鞭炮有问题?”

我没回他,将线索记录了下来后,接着问道:“店铺的伙计你还记得不?七月九号放鞭炮的人都有谁?”

店老板这回想了好几分钟,最后缓缓的回道:“店铺的伙计我还有点印象,不过不熟,和爆竹店的老板倒是挺熟。当天来吃饭的人不少,但是放鞭炮的就三个,一个是我,另外俩个都是街坊邻居。”

“街坊邻居?是谁?”听到这里,我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了,于是赶忙问道。

“一个是隔壁斯达克书店的店主小张,另外一个是联华超市的老板,梁克铮,当天我请他们过来吃饭,并让他们帮忙放了鞭炮。”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推理出很多,刘淑倩出宿舍前说是去书店,而这家饭店开业的时候,书店的店主也曾经来过,这似乎有些巧合了。想到这里,我继续问了下去。

“斯达克书店的店主为人如何?和街坊邻居的关系如何?”

“你说小张啊,唔,这个人还行,不过不怎么喜欢说话,人挺内向的,听说是因为前几年谈的未婚妻和煤老板跑了,所以每天都没精打采的,郁郁寡欢了好几年。我见他这样也不好,都三十岁的人了,哪能天天这样,天下的女人那么多,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干嘛?”

“于是喊他来吃顿饭,散散心。那天吃过饭,最近这几天我看他心情好多了,和邻居之间有说有笑的。”

店老板说道这里语气有些欣慰,似乎对自己的做法很满意。

第十四章 斯达克书店

我默默的将这些事情记下,案子到了这里似乎出现了转折,斯达克书店小张变化很巧合,刚好在案件的发生点上,这不得让人怀疑。

随后又简单询问了一些寻常消防安全的问题,分散了店老板的注意力,最后我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斯达克书店店主的近况,将信息记录的差不多的时候,孙建国从后厨走了出来。

我站起来将手里的本子拿给他,隐晦的使了个眼色:“副队长,已经问完了,这是得到的一些信息。”

孙建国面无表情的扫了眼,故作声势的指着后厨说道:“你们店要注意火灾安全的问题,别到时候出幺蛾子,我刚刚去后厨转了一圈,发现东西有点乱,回去收拾收拾。”

“我这就去让人收拾,保证立马整改。”

孙建国闻言就招呼我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撇过头说道:“我们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检查卫生和消防安全的问题,明天我们还要突击检查,这事你别乱说。”

“一定一定。”

等走远了,我才莫名其妙的问道:“副队长,这种突击检查的事情他能不和别人说嘛?都是街坊邻居,平时抬头不见低头,有事情肯定互相通风。”

孙建国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眼:“我就是让他通风的,今天我们俩个穿着警服出来调查,早就已经被好多人看见,如果不有个正当的理由,难免别人会怀疑,到时候被传成消防检查,也好打消小凶手的顾忌。而且消防会去店里检查,如果凶手真的是书店的老板,肯定会手忙脚乱的收拾证据,我就是要让他露出马脚。”

“等着吧,俩个小时后差不多这条街的人都会知道,我们那会再去斯达克书店瞅瞅情况。”

说道这里孙建国又将我记录的本子拿了出来,仔细翻看了遍,看到后面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字。

“我看这个斯达克书店的店主很值得怀疑啊,被害人刘淑倩失踪前就是说的去书店,而宋海大学离这里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离得并不是多远。唔,得去问下老李的情况。”

“小徐,你去打电话问问老李,有没有调查过刘淑倩经常去哪家书店?”

我应了声走到电话亭拔通了李军的号码,先将这里的情况说了遍,最后把孙建国的疑问和他说了。

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翻页声,李军最后说道:“应该就是你说的那家书店,斯达克书店,我们的调查人员刚刚在被害人的遗物中,发现多本书籍盖有‘斯达克图书’的印章。”

“好,麻烦李队了。”

“都是为了案子,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对了,你和老孙那边要是有了新情况立马通知我,情况危急可以直接要求辖区的民警协同配合。”

挂了电话,我找到孙建国将得到的线索说给他听,只见他又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口:“现在嫌疑人又多了个,真是伤头脑。”

“又多了个?副队长,还有哪个?”我疑惑的问了句。

孙建国没好气的瞪了我眼:“你说还能是谁?就是我们昨晚抓的那俩个啊。”

“那俩个不是排出嫌疑了吗?罪名是贩卖胎盘和倒卖医疗用品。”

孙建国想了下循循善诱的问道:“哪有那么简单,你想想,一个是强奸杀人分尸罪。另一个是倒卖医疗用品罪,这俩个罪行谁大?”

我理所当然的说:“肯定是强奸杀人分尸的罪更大啊,抓到肯定就是枪毙。”

孙建国狠狠拍了下我肩膀:“那不就得了,倒卖国家文物才判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他这样的盗窃医疗用品兜售的,得看量大与否。我昨晚看了下口供,郭超倒卖的医疗用品的价值不超过一千元,按照盗窃罪的量刑标准来算的话,最多也就俩三年的时间,最后罚点钱就完了。”

“这里面的差距就大了去,换做正常人都会承认自己盗窃,而不承认自己行凶杀人。”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寒而栗,要真的是这样,郭超在有了谋杀的方案后,恐怕就制定了事后被警察找上门后的应付方法,而这样的方法无疑堪称完美,完全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而且没有什么地方比监狱还安全的了。

孙建国看见我表情,心照不宣的说:“这下明白我为什么还会怀疑那小子了吧?学着点,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这次的案件刚刚有些棘手,能让你学到不少东西。”

“走了,咱们去斯达克书店会一会那小子,我看到底是个牛蛇鬼神。”

按照饭店老板指的大致方向,我很快在松花街上找到了斯达克书店,书店的装修有种徽派的风格,很古朴。走近店里,十几座书架整整齐齐的摆在店里,信步走到一座书架前,我见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甚至擦拭留下的水渍都没有。虽然没见过店主,但是已经对店主性格有了个大致的印象,能做事如此细致的人,在生活中肯定是个一丝不苟的人,甚至可能有洁癖或者强迫症。

在孙建国的示意下,我们并没有立马找到店老板,而是在书店里逛了一圈,装出检查的样子。为了装的像一点,我还拿起灭火器看了看。

正在店里逛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消瘦男人走了过来,腼腆的笑了笑:“俩位警察同志,我是斯达克书店的店长张汉阳,请问你们是来?”

我放下手里的灭火器,瞥了他眼:“哦,我们是来检查消防安全的,现在是夏天,极易引发火灾,所以局里派我们来市里进行突击检查。”

“张老板,你这个灭火器已经失效了,赶紧更换。”

“好的好的,待会我就去买个新的给换上。”

做戏就要做全,我在本子上记下来后继续在店里检查起来,张汉阳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我侧身瞥了眼,怎么也没法把这样的人跟杀人分尸的凶手联系在一起。不过一想起学姐刘烨芳说的话,人心隔层肚皮,或许越不起眼的人越可能犯下案件。

等走到后屋的时候,孙建国忽然蹲在了地上,看到我疑惑的表情,扶着脚踝有些痛苦的对我说:“你先去检查,我这是老伤复发了,以前脚裸受过伤,现在时不时经常疼起来。”

我忙走到他身边蹲下:“问题大不大?实在不行就先去医院,这边我来就行。”

“小问题,早就习惯了。”孙建国摇摇头说道,同时隐晦的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顿时了然他的意思,瞥了眼身后的张汉阳,站起来说道:“张老板,我们队长身体有些不舒服,后面的检查你带我去看看就行。”

“好的好的,后面就是我居住和吃饭的地方,没易燃物之类的东西。”张汉阳上前一步打开后门,后面是个不大的屋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大半间屋子的书籍,剩下的地方摆了张床和吃饭用的桌子。

走到近前打量了翻,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回头看了眼,突然发现张汉阳正在回头看向前屋,想到副队长可能在前屋检查什么,于是我冷不丁的拍了他下,张汉阳猛地回过头来,尴尬的望着我不说话。

“看啥呢?”

张汉阳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我刚刚是在看前屋有没有客人来,你们队长也不知道价格……”

我打断他的解释,他越这样越加深我的怀疑,为了给副队长拖延时间,我指着屋子的情形说:“行了行了,有人的话我队长会喊你过去的,你这里堆着这么多的书不合适,要在这里放俩瓶灭火器,还有你店里水源在哪里?我怎么看了一圈没看见?”

“在这边,门打开里面浴室,后边还有个院子,是做饭的地方。”

张汉阳忙走上前打开俩道门,我慢悠悠跟着走上去看了下,院子和后屋差不多大,里面栽了几颗葡萄树,将院子里的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现在大中午的倒是挺凉快。除此以外我还看见雨棚下摆放的煤气灶等炊具。

关上门我去了趟卫生间,为了不引起张汉阳的怀疑,我简单的看了下就从里面出来了,边在纸上记录边说道:“你这后屋要拉一根十米的管子,还得准备三五个水桶,万一发生火灾也能及时自救,我看书店的装修基本上都是木材,极易引起火灾。”

张汉阳忙不迭的点着头:“行,待会我就去买来,警察同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注意的了?”

我偏着头疑惑的问他:“咋的?你好像很不欢迎我检查?”

“哪有,不会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欢迎。”

“那就好,还有……”我刚想继续和他扯皮下去给副队长拖延时间,就听见前屋传来孙建国的声音。

“张老板,有人来来店里了,你赶紧过来。”

张汉阳难为的看了我眼,我示意让他前去,孙建国既然喊出声,肯定已经检查完了,现在让他去也没事。

第十五章 无可挑剔的推理

跟着走到前屋,我瞧见孙建国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扶着脚裸,见我们走进来,对张汉阳指了指一排书架。

“客人在那边,你过去看下。”

张汉阳对我报了个歉然的笑容,随后走向了孙建国指着的书架,见他走远了,我附在孙建国耳旁小声的说:“后面有一间堆满书籍的屋子,还有个院子,我大致扫了圈,尚未发现可疑的痕迹。”

“正常,就算有,也早就清洗干净了。”孙建国一副不出预料的表情,随后低声问道:“小徐,我问你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哪?”

“就是松花街啊,咋了?”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孙建国想说的是什么,昨天早上发现尸体后,李队专门让人调查了松花街俩边的监控,当时我还亲眼看了从晚上八点到早上七点的视频,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市局对几个司机也进行了调查,结果他们均无作案嫌疑。

到现在为止,凶手是如何抛尸的疑问都没解决,主要是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想成凶手是外来人,而并没有考虑到如果凶手就住在松花街的情况。如果凶手就住在松花街,那么在监控里没发现凶手的疑惑就迎刃而解,因为松花街上就只有俩边的路口有监控,中间的路程并没有。

此时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院里瞥见的一样东西,恍然大悟的说:“对了,我想起来了,院子的墙根处有座水缸,张汉阳第二次抛尸的时候可能是通过院子翻到了外边街上,然后再抵达第二现场黄埔街抛尸。”

“那这么说来,这次案件就是确定了凶手了?”

孙建国噗嗤一笑,摇着头说:“哪有那么容易,到现在这些都是推理,还没发现一点证据,你有在这里发现被害人的血迹或遗物?这些都没有,全靠推理,根本无法定罪。”

我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忽然想起来孙建国之前留在前屋,于是问道:“对了,副队长,你之前留在前屋是干什么的?”

“嘘……”

孙建国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我出去再说。俩人起身走到张汉阳身旁又故作声势的说了俩句,随后走出店里。

为了不引起张汉阳的怀疑,我们又去了几家店铺装模作样的检查了番,在别家店铺里旁敲侧击的问了张汉阳的情况,得到的信息基本相同,口径一致的认为张汉阳是个痴情的人,而且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很内向。问起原因都说是因为几年前未婚妻和山西煤老板跑了,人经受不住打击,最近几年都是郁郁沉沉的,很少和邻里之间有过往来。

得知了这一情况,我越发觉得张汉阳这人有问题,很少和邻里往来,邻居肯定会很少去串门,这给分尸营造出很良好的环境。

等到差不多墨迹到中午了,我俩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副队长,你之前在前屋看什么?”

孙建国划着饭含糊不清的说:“也没看啥,就是看看环境卫生。”

我听了一头雾水,很是迷惑的问道:“环境卫生?那个有什么好看的?你老人家就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真的是环境卫生,你没发现店里的卫生太干净了吗?张汉阳是个单身,书店里我也没看见其他的店员,一个人将一个硕大的书店打扫的一尘不染,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放下筷子看向他说:“这有啥奇怪的?只能说他爱干净或者是闲的没事干了,甚至有可能是被打击惨了,找点事情做消磨时间。”

“不,你还不是了解人性,如果真的是被打击惨了,应该是整天借酒消愁或者是颓废至死,如果等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那倒是有可能找点事情给自己做消磨时间,比如打扫卫生之类的。刚刚在店里乱晃的时候,偶然瞥见了在柜台的下方放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匆匆一瞥,照片上的女子似乎和死者刘淑倩有几分相似。而真正让我觉得巧合的是前面刚好放了座香炉,里面还燃着三炷香。”

说道这里,孙建国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我听了也觉得奇怪,之前觉得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换了个思路,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明眼人都知道,被烧香的肯定都是死人。被张汉阳烧香的女子是刘淑倩还是另有其人?

串联起在店里看到的一切,越发觉得细思极恐,不一会孙建国说道:“先让辖区派出所的派人来盯着,我们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具体怎么办等商定后再说。”

联系了松花街派出所的民警去监视斯达克书店后,我和孙建国立马回到局里,把早上调查的情况汇报给李军,李军详细的看了遍,紧急召集在队里的同志开会。

等人都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李军看向马致远问道:“小马,你那边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一号位置发现的内脏痕迹属于孕妇胎盘,通过市政管网部门的协助,一号位置的管网系统其中有一条经过了市医院的家属院,应该是郭超以及其妻子在清洗食用胎盘的时候,将多余的部分丢进了洗碗池,最后冲进了下水道。”

李军点点头,继续问道:“其余的俩个地方呢?结果出来了没?”

马致远有些失望的说道:“二号的位置在江宁路尽头的十字路口,经过检验,下水道的内脏不属于人类,属于猪内脏,而在黄埔街的中段的三号位置发现的可疑物也不属于人类。”

孙建国插了句话:“你让人去市政管网的部门查了没?松花街住户的下水道从哪走?”

“已经查过了,松花街所有住户排放的污水得经过二号位置,但是我爬进下水道多点采集也没发现属于人体组织的线索。”

看到马致远摇摇头,我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如果是张汉阳分尸的话,下水道里应该留有痕迹才是,怎么会检查不出来?难不成他不是凶手?

“小徐,你在张汉阳的后屋见着冰箱了没?”听到孙建国问话,我仔细想了想,在后屋似乎并没有看到冰箱,于是如实的回答了。

孙建国摩挲着下巴,有些想不通:“没有冰箱,下水道里面也没有痕迹,这就奇怪了。”

“好了,我现在说下7.14碎尸案的最新情况,昨天尸检结果的最新发现,死者碎肉片上混淆有少许的火药,根据这个情况早上副队长老孙又带人侦查到新的线索,在松花街上有一家名叫斯达克的书店,这家书店是死者刘淑倩经常去的地方。”

“据走访了解,斯达克书店的老板张汉阳在四年前有个未婚妻,但后来跟一山西煤老板跑了,张汉阳深陷感情无法自拔,终日颓废,很少和邻里之间有过往来。而今天上午副队长在带小徐调查时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在书店里看见柜台上摆了一张神似死者刘淑倩的女人,并且张汉阳正在给她烧香。”

“除此以外在院里还发现了在墙根处有一口水缸,踩上去可以轻松翻过院墙。副队长推断监控里找不到凶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凶手本事就住在松花街,而在进行第一次抛尸后,凶手又从后院翻了出去,进行第二次抛尸,所以没有在监控中留下身影。”

讲完大致情况,李军让所有提提自己的看法。等了一会的,刘烨芳说道:“我更倾向于张汉阳有谋杀的嫌疑,首先不说尸检发现证物,就从地里环境上来说,就很符合7.14分尸案的条件,其次张汉阳对一个神似刘淑倩的人烧香就很值得怀疑,或许是张汉阳将人杀了后心怀愧疚,所以才有了副队长见到的那幕。”

有人疑惑的问道:“那他到底为什么杀人?一时的冲动?”

刘烨芳想了有三五分钟后,最后确定的说:“不可能,绝对是预谋已久的。这么精密的杀人案件不可能是一时兴起,除非是惯犯。而全市的惯犯我们已经排查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作案嫌疑的。”

说道这里,刘烨芳说话的语速缓和了下来,有些迟疑的说:“张汉阳可能是幻想犯罪,他认为他的未婚妻背叛了她,在得不到有效开导的情况下,这段感情就会渐渐病态,慢慢变成了得不到的也要毁掉,他想报复未婚妻,但是找不到她,只好找个替代。而这时候刘淑倩恰好出现了,刘淑倩和其跑掉的未婚妻有几分相似,从而激发张汉阳内心变态的报复心理,于是他开始了谋划整个犯罪流程,最终在七月三号,刘淑倩到他书店里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就有了后续的杀人碎尸。”

听完刘烨芳的话,我脑子里忽然生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刘烨芳是不是有读心术?或者全程目睹了凶手的行凶过程?不然如何能推理的如此真实?还是说学心理学的都是这么厉害的?

第十六章 三名可疑人

至少听完了她的推断,我觉得案件的真实情况或许就是如她所说,仔细对比现有的线索论证一番,她的推断从头到尾都合情合理,挑不出一丝毛病,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怕就是凶手是如何处理现场而不在下水道留下痕迹的。

孙建国停止了摩挲下巴,微微点头的看向李军:“好像有几分道理,不管被他烧香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死者刘淑倩,这人都得列为嫌疑人之一,老李,派发搜捕证吧,不管凶手是不是他,我们去他店里看看就知道了。”

“好,这次我亲自带队去勘察。”

李军考虑了几秒最后缓缓的答应道,随后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个人,道:“对于刘淑倩的遗物检查有没有新的发现?”

“暂且没有,我们对刘淑倩的日记以及笔记本进行了仔细的翻阅,其中主要的内容偏向文学风,大多数是在叙述书籍的读后感以及个人的经历,并没有提到过感情的事情,不过其中斯达克书店曾在日记中提到过俩次。”

那人拿出三个本子,迅速的翻到其中一页:“第一次提到的时间是在2002年3月22日,内容是,‘小时候到不了的地方成了记忆中的远方,而长大后家却成了到了的远方,今天听人说起斯达克书店,还算不错,希望可慰风尘。’”

“第二次提到的时间是在2002年6月31号,内容是,‘斯达克书店,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记得郭襄曾经说过,世人都说我爱上了杨过杨大侠,才会在峨眉山上出了家,其实我只是爱上了峨眉山上的云和霞,它像极了十八岁那年的烟花。’”

听完他的话,我隐约猜到了刘淑倩当时的心态,在3月22日的时候,她第一次找到了一家名叫斯达克的书店,书店给她的感觉很好,所以才会比喻成“慰藉心灵的港湾”。

而在随后的三个多月中,发生过一些事情,很可能就是和斯达克店主张汉阳有关,最后说了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至于最后那句话,好像出自《神雕侠侣》里面,我记得上学的那时候看过,到现在还有点印象,至于刘淑倩想表达的意思,我个人理解为她应该只是喜欢斯达克书店里的图书,而并不对店主张汉阳有意思,张汉阳见她经常来书店,也能产生了误解,从而有了后面的犯罪事实。”

一直未开口的张斌认真的说:“李队,我觉得这个张汉阳不太可能。”

头次见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李军瞬间来了兴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说:“嗯?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根据在一号现场发现的碎尸情况来看,凶手在分解完尸体的时候肯定需要大量清水冲洗,如果不清晰势必会留下大量的痕迹,但是小徐和副队长的住处并没有发现作案留下的痕迹,这是其一。”

“第二点值得怀疑的恰恰是副队长他俩在柜台上发现的东西,张汉阳在给一个神似刘淑倩的人烧香,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我刚刚杀过人,肯定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以防警察来家里怀疑,从而发现更大的端倪,所以我认为张汉阳或许通过某些途径得知他以前的未婚妻真的死了,从而给她烧香。副队他们也没看清,照片上的女子只是像刘淑倩,并不是认定了就是她。”

“我记得现在照照片都是很贵的,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哪来的钱给她拍照片?就算因为学校需要学生照片,但恐怕刘淑倩她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一个人,先不说价值几何,从她内向性格既可以看出来。”

“其三,如果刘淑倩真的和张汉阳有瓜葛,她肯定早在日记里写了出来,内向的女生虽然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但是十有八九会写在日记中,这点可以从她平时的日记中可以看出来。之前调查日记的人也说了,从全篇的日记来看,只提到了斯达克书店,甚至都没有提到过张汉阳。”

“其四,张汉阳并不具备作案的首要因素,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屋子,他开的书店会时常有人光顾,从房屋的总体构造来看,并没有特别隐蔽的房子,从而使他没有足够隐私的空间用来分尸。在抛尸现场我收集证物的时候,我就发下了尸体有冻伤的痕迹,而张汉阳家里并没有冰箱。我个人觉得真正应该怀疑的人是饭店的老板,他拥有足够精湛的刀法,也拥有储藏尸体的冰箱,在送走白天的客人后,他会有自己独处的时间,其中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饭店这样的地方,会引来野猫之类的小动物寻找吃的,从而可以从侧面解释从尸体的碎片中检测出猫毛的成分。”

乍一听觉得似乎并不可能,仔细琢磨下,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正当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李军饶有兴趣的点点头,紧跟着有提问道:“不错,有几分道理,不过按照你说的可能,怎么解释她和饭店的老板之间有瓜葛?”

张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会议中那面写满7.14碎尸案线索的黑板前,指着上面第一条线索“尸体已经找到部分和未找到的部分”,面色凝重的说道:“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个问题,死者刘淑倩的肌肉组织找到大半,也找到了头骨,但是并没有找到骸骨部分,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凶手在别的地方已经将骸骨处理掉了,但是发动全城的人员还是没有找到,有没有可能凶手其实并没有处理骸骨,而是将其留了下来,因为骸骨上可能留下了死者刘淑倩真正的死因!”

“你说的可能是?”

“我的想法是,刘淑倩可能是伤于车祸,死于他杀。在七月三号的时候,饭店老板在驱车的过程中,将路上行走的刘淑倩撞倒在地,下车检查后,发现人倒地昏迷不醒,便以为是死了。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将人带回了家中,但是回家后,他发现人并没有死,可能处于某种病态心理,比如不想出医药费,又或者是怕警察找上门,所以他并没有将人送去就医,而是留在了家中。”

“中途发生什么事情不得而知,或许有性侵或许有别的事情发生,几天后刘淑倩死后,在对其进行分尸的时候,发现尸体的骨骸多个部分有断裂的痕迹,很容易检查出来是因为车祸导致的,索性将骨肉分离,分开处理。”

这时有人提出了质疑:“那也不对啊,如果凶手有车的话,应该会把尸体丢的很远才是,但俩处抛尸点都在城东区,相距也很近……”

张斌立马反问了句:“如果是刻意的反其道而行呢?我们现在所有的线索或许都是凶手有意伪装给我们的看的?”

李军收起脸上的笑容,思考了三五分钟最后说道:“的确有这种情况,不排除这种可能,暂时将饭店的老板也列作嫌疑人物,调查张汉阳和调查的饭店老板的俩件事情同时进行,我负责饭店的老板,老孙负责张汉阳,俩手同时抓。”

孙建国这时忽然插了句:“老李,我觉得还是不要降低对郭超夫妇的嫌疑,建议再提审一次,特别是田歌,那女人我觉得很有问题,不止使用胎盘那么简单,或许还有更深的罪行。”

李军疑惑的看了他眼,孙建国点了点头没说话,李军也跟着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后望着刘烨芳说道:“好,小刘,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学的心理学,怕是没人比你更合适这个任务。”

“目前共有三名嫌疑人,我和老孙负责俩名在外的,小刘负责提审郭超夫妇,现在就行动,吴双双你在我们行动的时候,先把饭店的老板和张汉阳抓到局里,等小刘那边忙完,再进行提审。”

分配完任务,李军和孙建国各挑了几个人,我还是跟在孙建国的队伍中,而张斌则去了李军的队伍。

兵贵神速,开车疾驰抵达松花街,在经过新开张饭店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眼窗外,在饭店门口确实停了辆面包车,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饭店老板的。

再次回到斯达克书店,张汉阳对我和孙建国的二次来到显得很疑惑,似乎还有些慌乱,忙从柜台里迎上来:“俩位警察同志怎么又来了?是来检查结果的吗?我……”

我直接打断了他说话:“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及一起杀人案,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如果你确实没有参与,我们会把你送回来。这是逮捕证和搜查证。”

随后我拿出局里开具的证明,并示意身旁的吴双双直接带走他,张汉阳看了眼我手里的证明,立马慌乱的喊叫道:“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是误会了,我没杀人,我绝对不敢干那样的事情。”

吴双双挟折他大臂一边往车上走一边说:“具体事实等到了警局再解释,如果你确实没罪,我们肯定会放你回来。”

第十七章 毫无发现

见到人被带上了警车,我跟着孙建国走进店中,前屋中转了几圈没什么新发现,于是将重点放在了后屋,着重对浴室和后院进行了勘察,检测有无血液的残留。

“伙子,你把这把刀也拿去检查下。”孙建国先是走到灶台前,指着案板上的菜刀向一个正在院中勘察的同事说道。

随后扫视了院子一圈,走到院墙根部的水缸旁蹲了下来,平视着水缸的边缘看了几秒,末了疑惑的摇摇头,嘴里自言自语道:“不活啊,水缸的边缘全是灰尘,而且上面并没有脚印的痕迹,难不成猜测错了?”

我试探性的问了句:“副队长,有没有可能是他垫了一块木板翻过去的?院子后面就是马路,要是翻出去的话这里是绝佳的位置。”

孙建国摇摇头:“不,你看上面的灰尘并没有破的痕迹,说明水缸的表面并没有被东西覆盖过,如此一来,张汉阳并没有从这里翻出去。”

我又问道:“那就奇了怪,墙头上都是玻璃渣,也没有后门可以出去,他是怎么出去的?”

“你他娘的问我?我要是知道早就给张汉阳定罪了。”

孙建国没好气的瞪了我眼,然后继续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我没啥好的主意,也跟着在院里里检查起来,但转了好几圈下来,均没有看见可疑的东西。

院子里除了一口水缸可以借力以外,在院子中央还有一处半米高的土丘,土丘四四方方的,大概有十平米的样子,周围用栅栏围了起来,里面种了棵葡萄树,虽然土丘的高度够了,但是因为位置处在院子中央,并没有可以借力翻出围墙的可能,所以简单的看了眼就被排出了可能。

孙建国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的道:“走,我们去后屋看看,只要找到了死者刘淑倩留下的痕迹就已经可以给张汉阳定罪了,到时候再提审的时候,怎么抛尸都是一清二楚。”

后屋的布局很简单,主要就是堆积的书籍和一张床,加上一间小浴室,浴室已经有人去检测,剩下的地方也有人在取证,当我们走进后屋的时候,孙建国招来一个人问道:“怎么样?有线索吗?”

“目前尚未发现,在后屋并没有检测出血液的痕迹。”

孙建国失望的扫了屋子一眼:“行吧,你们继续弄,一旦有发现立马和我说。”

完了转身对我严肃的说道:“小徐,要是你在这屋子里杀人,你会怎么办?”

习惯了孙建国的嬉皮笑脸的样子,忽然见到他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想了下说道:“浴室肯定是最佳选择,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会在分尸前提前在里面铺盖一层塑料薄膜,以防血液渗入瓷砖留下痕迹。”

“浴室的空间狭小,在铺盖了塑料薄膜后,几乎不会大面积的留下痕迹,就算留下了少许,也可以很快的清洗干净,但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孙建国点了根烟说:“咱俩想的一样,检查不出来并不意味着没有可能,只能说凶手事后清洗的工作做得很好。”

找了一圈,同样没发现可疑的痕迹,检查的人员早都已经检查完,就等着孙建国发命令回局里,站在后屋的门口,我忽然想起上午的时候,张汉阳在这里的反应,于是说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件事情,在上午你留在前屋的时候,张汉阳一直望着前屋看,会不会前屋留有痕迹?”

“还有这回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孙建国若有所思的喃喃俩声,立马招呼着检查人员去了前屋。

吩咐完了检查人员的任务,孙建国带着我在前屋检查起来,最引人关注的重点就是柜台上的香炉和照片,拿起照片仔细看了会,我发现照片上的女子虽然和刘淑倩长得很像,但是还有些许的区别。

这次来之前,我特意找李军要了张刘淑倩的照片,照片是从松海大学教务处得来的,刘淑倩去年新生报名的时候拍摄的照片,并不是还原的面部容貌。

照片上的女子和刘淑倩的最大的差别在鼻梁上,照片上女子鼻梁有点凹塌,而刘淑倩则是十分高挺,而且刘淑倩的眉毛是柳叶眉,照片上的女子则是眉梢有些上扬,还有一点比较明显的则是刘淑倩的脸上有几颗芝麻大小的痣,可照片上的女子并没有。

孙建国凑过来看了几眼,不确定的说:“好像不是一个人啊?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吗?”

我跟着符合了声:“我觉得也不是同一个人,要不然局里调查下这个女的?若是真的死了,张汉阳给照片上的女子烧香就可以理解。”

“等回去再看看,现再也没空。”

说完孙建国离开了柜台,在店里勘察起来,寻找刘淑倩可能留下的线索,一圈下来,将书架上的书都拿了下来,还是没找到线索,到了这时候,孙建国看起来都有些泄气,靠在一排书架上紧皱起眉头。

我蹲在一旁的地上也是没辙了,这回难不成和郭超夫妇一样又是闹了个大乌龙?孙建国看到我的模样,递过来一根烟说道:“没啥,想开点,就算一个人再有嫌疑,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可能都是无罪的。国家虽然赋予了我们很大权利,但是我们也要按照证据办事,哪怕因为这次案件解决不了,被人说道,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定罪,穿上这件衣服,做的事就要对得起,不然还不如早早的脱了衣服回家找老婆孩子。”

我接过烟,学着孙建国的样子吸了口,结果呛得咳嗽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擦了擦被呛出来的眼水,说:“话是这么说,道理我也懂,不过一想到正值花季的少女被残忍的杀害分尸,我心里就难受的很,副队长,要是这件事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第十八章 地下室

“发生在我身上?那我肯定先辞了工作,然后找到凶手打个半死,再让法律去制裁。”说道这里,孙建国完全没了平时一副温和得样子,看起来有些戾气。过了会才恢复原样,有些不知滋味的说:“小徐啊,说句良心话,现在的法律制度确实不健全,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法律和人性会产生冲突,但是我们要相信国家,社会是在进步的,法律也同时在逐渐成长,总会有完善的那一天。”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也是,社会一直在进步,法律也一直在完善。”

“那你还不赶紧滚去找线索,和我在这里拉呱来了!”孙建国说着作势欲踢,我立马往后闪躲,情急之下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咦,不对劲啊!”

虽然有点疼,但我的注意力很快被别处吸引了去。刚刚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感觉声音似乎有些不对。

孙建国故作疑惑的问道:“咋了?瘫了?”

我把刚刚的感觉说了出来:“副队长,我刚刚坐下地上的时候,声音有些清脆,不是沉闷的音色,我感觉地上好像有些不对劲,瓷砖下面似乎是空心的?”

孙建国这回真的疑惑了声,摸着下巴想了俩秒,不确定的说?“空心的?地下室?赶紧起开,我来看看!”

将我推拉到一旁,孙建国趴在地上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起来,当关节敲到我原先坐得瓷砖上,声音变得有些清脆,而往外围敲了几圈,声音则会逐渐沉闷了起来,到最后传出的完全是厚实的声音。

“你去找个撬棍来,赶紧的。”

孙建国忙催着我说道,随后似乎想起来什么,从腰上取下钥匙,将其中一把插入砖缝中,头也不抬的说:“算了算了,用不着了。”

我见他一个人用钥匙撬挺费劲,而且效果也微乎其微,于是跟着掏出一串钥匙插进了瓷砖缝中,一点点的将瓷砖抬高,在俩人忙活了三四分钟,到最后总算将地上的瓷砖撬了起来。

瓷砖下面是个乌漆麻黑的洞口,看不见下面的情形,不过随着瓷砖被揭开,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其中还伴杂着恶臭味,和俩处抛尸现场闻见的味道如出一辙。

孙建国立马反应了过来,用传呼机通知了李军,让他带人来支援,并封锁外围。

随后让人去警车上取来手电筒,在手电筒的打照下,洞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洞内壁上坑坑洼洼,铲子挖土的痕迹一清二楚,在洞口处打进了俩根木楔,上面拴着节绳梯直通底部。

此时洞口处已经围满了办案的人,孙建国看了眼四周说:“我先下去,到底部安全了我用手电往上晃三下,小徐你再下来,至于其他人,等老李到了听他的安排。”

“还是我去吧,有啥情况我反应快……”

还没等我说完,就看见孙建国将手电筒含在嘴里,下半身已经下到洞里,双手撑在洞口边缘处,顺着绳梯往下攀爬。

不知道是速度的快还是洞本身就不深,过了七八秒,我瞧见绳梯已经没了摆动,人应该已经到了底部,不过不知怎么没往上晃动手电。

又等了将近一分钟,我才看见洞口底部的手电筒往上晃了几下。

我立马踩着绳梯往下爬去,洞确实没多深,只有四米左右的深度,很快的我也下到了底部,借着副队长打着手电筒的亮光,我大致看清了下方的情况,也明白了他为何没有立马往上打手电的原因。

洞口的底部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高度大概在俩米左右,人站在里面有种被压迫的窒息感。

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左边放了俩个长宽高各半米左右的铁笼子,里面似乎有活物,时不时弄出声响。走近了看,里面不大的空间里面竟然塞进了将近三十只黑猫,黑猫的体表的毛发被暗红色的血块黏结在一起,眼睛在灯光下绿油油的发亮。见有亮光打进来,习惯了黑暗环境的猫群显得很狂躁,在笼内不停的跳跃发出嘶鸣声,在猫群发出嘶鸣的时候,我注意到它们裂开的嘴角处沾满了血液,部分的黑猫爬到了笼壁上,给笼子底部腾开了空间,露出笼底被啃咬残缺不堪的碎肉和内脏、肠子等东西。

想到这些可能是死者刘淑倩的尸体部分,我立马想将笼子打开,孙建国上前一步制止住我:“这些猫的身上很可能携带有狂犬病毒,先不要妄动,等专业人员来了再说。用衣服捂住鼻子,以防病毒通过空气中的唾液分子进行呼吸道传染。”

听着确实是那么个理,于是我没再在上面纠缠,脱下背心捂住了口鼻,转而看向了另一处。

笼子右边靠墙的地方有个四四方方的土丘,和桌子差不多大小,大概一米多高,表面垫了层木板并且铺了桌布,并且桌布上面沾着斑驳的暗红色液体。桌布材质是塑料皮的,加上地下室处在地下,比较阴凉,空气并不流通,所以桌布上暗红色的液体并未凝固。直接用手触碰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到时候会给法医鉴定带来困难,所以我小心翼翼的用衬衣的一角在上面沾了点,拿到眼前看了下,近距离的接触,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传入鼻孔,即使空气中的尸臭味也没有掩盖住。

随后用手捏了捏,指尖传来黏糊糊的触感,这让我更加确定桌布上的暗红色液体就是血液。

孙建国脸色很难看,缓缓的说道:“是血液,没错了,此处应该是张汉阳的分尸台。”

在桌布的边缘处放着俩把片刀,宽度只有家用菜刀的一半大小,刀柄处的血液已成暗红色的凝固状,刀面上也有一丝丝凝固住的血液。简单看了眼,我又将目光投向了下一处。

在目光移动的过程中,我陡然看见土台的底部散落着些许白色粉末状的东西,于是蹲下身体仔细打量了几眼,一时没分辨出这是何物。

孙建国在一旁说道:“应该是从郭超那里购得的氢氧化钠,在使用的过程中洒落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 伏法

他的一句话瞬间打消了我准备用手触碰的念头,氢氧化钠的腐蚀性很强,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死者刘淑倩被腐蚀过的暗红色头颅,头颅表面的一层皮全被腐蚀,只留下少许的肌肉组织。

在土台的右边放着俩个塑料桶,里面盛了大半桶的深红色液体,凑近了闻可以隐约的闻到一股刺鼻性的味道,应该就是氢氧化钠液体散发出的味道。

水桶的旁边放着条长凳,上面搭着俩件白色的衣服,不过现在衣服的大部分都成了暗红色,白色的部分只有少许。捻起一角拎起来看了眼,上面的暗红色痕迹是血染上去凝固的无疑。

在长条凳的旁边还有小冰箱,体积上要比一般的家用冰箱要小很多,不然也不可能从那么小的洞口运下来。孙建国犹豫了下,伸手打开冰箱门。我跟着看了过去,瞧见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冻了许多冰块,还有俩个装着鼓鼓的黑色垃圾袋。我当即想到了俩处抛尸点出现的垃圾袋,垃圾袋里面装着的东西该不会又是分解整齐的碎肉片?

到了这个地步,我确信7.14碎尸案的凶手就是张汉阳,现在地室里面的情形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孙建国轻轻的解开垃圾袋口,里面的情形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薄薄的惨白色碎肉片整齐划一的装满了垃圾袋,可能是放在冰箱里的原因,这次并没有太重的异味。

将东西放回原位,孙建国关上了冰箱门,我有些好奇冰箱是如何供电的,于是转到了冰箱的背后,发现从泥土里钻出了根线,应该是从上方打洞,让电线从土层中穿了出来。

刚刚转了圈过来,就听见上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并伴随着绳梯晃动的声响。

手电往洞口处打去,李军从上面爬了下来,但看见眼前一切的时候,同样被镇住了,等他从震惊中缓过来,孙建国才开口说:“这怕是建国以来最恶劣的一起杀人案,凶手将尸体分解成烤肉大小的碎片后,并没有抛尸的打算,而是喂给猫吃,猫笼里一地被啃咬破烂的残缺内脏和碎肉,冰箱里还有未喂完的碎肉。”

似乎在回应孙建国的话,笼子里的猫群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借着手电筒有些昏暗的灯光,我清楚的看见李军脸色刷的下阴沉了下去,随后冷漠的在地下室中走了圈,瞧了下大致的情况,最后叹了口气说:“上去吧,这边交给法医就行。”

等爬出洞口,远离了下方残忍的地下室,我忽然觉得一股恶寒感袭上心头,忍不住跑到书店的门外,大口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好点。

折身回到店里,瞥见孙建国正拿着个本子在看,于是凑了上去,上面写着一段话:

‘本想将尸体分解成几块就算完事,可孩子们似乎吃不了,于是只好分解的细致点。可怎知从第一刀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片片地切,没有戴手套,这样才最真实地感觉到整个过程。每一刀的力度,斜度都需要和肉质的状况紧密配合。’

‘因此永远没有最完美的那一刀。每一刀都差一点,因为每块肉,即使是同一个部位,也都因为组织结构,血液浓度,骨脉走势而不同。所以每一刀也不同,不能让血水喷出,不能让沫留在刀上,不能破坏了整体的经脉结构,否则,就再也不完美。每一刀下去,都有一些遗憾,因此总想在下一刀弥补。也不知过了多久,切了多久,只是越来越找到那种感觉,运力,手腕。不可抑制。眼睛已经不用再看,只是大脑里还在不断对比那浮现过若干次的情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伸手取尸块的时候,发现并没有摸到,抬头看了眼,原来已经没有尸块给我练手了,虽然很遗憾,到最后也没有掌握那种完美的下刀感,不过看着桌子上2000多片的碎肉,一股努力后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本没想分解的如此细致,但是因为享受整个过程。正如读最喜欢的小说,舍不得一口气读完,正如吃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舍不得一口气吃饭,当快感涌上心头的时候,我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只想保持住这样的快感。’

‘孩子们也早就饿了,将一些无法分解的内脏丢给它们……’

看到这里,孙建国忽然合上了本子,对我摆摆手说:“这是在书架上找到的一个本子,从内容看应该是店主张汉阳在分尸后写下的,还是别看了,这是个心理严重扭曲的凶手,早已经无药可救了。若不是猫可能吃不完那些碎肉,怕是这起案件又成了无头冤案。”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同时感叹句命运不公,在最好的年纪就这样死了。好在现在凶手已经绳之以法,饭店老板和郭超夫妇的嫌疑已经排除,也算是给被害人一个公道。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法医,从地下室搬出来的证据足足塞满了三辆车子,当问道猫笼里的猫怎么解决的时候,李军和孙建国的同时说道:“全都深埋了,它们的身上都携带有狂犬病毒,如果放任在外面的社会流浪,会导致很多人感染狂犬病毒。”

回到警局,我去了趟审讯室,将从斯达克书店里找到的本子拿给正在审问的刘烨芳,当一脸无辜样的张汉阳看到本子的时候,脸上的委屈色顿时垮了下去,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本子是在你书店的书架上拿到的,其次还有你挖的地下室,里面的一切我们都发现了,现在正在进行DNA对比。”

听到我这番话,张汉阳的脸上出现了解脱了神色,平静的脸庞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嘴里喃喃的说道:“都是那女人害的,若是没有她告知我这一情况,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烨芳忽然抓住机会提问道:“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那是我的初中同学,田歌。她男人在市医院上班,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男人认识了刘淑倩,并喜欢上了她,为了破灭她男人出轨的可能,于是她找到我,说发现一个很像金琪的人。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金琪是谁,她是我之前的未婚妻,不过几年前跟着另外一个男人怕跑了,我们三个都是初中同学。田歌说给我创造机会,让我追求刘淑倩,好绝了她男人的念头。”

“于是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认识了几个月,刘淑倩对我并没有感觉,而且有疏远的情形,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在前几天情绪激动下做了蠢事。”

“要不是田歌那女人告诉我关于刘淑倩的事情,我也不会认识她,也做不出后面的事情。”

说道这里,张汉阳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很快又转变成痛苦的表情,不停用脑袋砸着椅子前的案桌。

听到这里我顿时感觉有些头大,根本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之前在书店里面的时候,我以为这起案件已经和郭超夫妇已经没了关系,毕竟凶手张汉阳已经伏法,压根就没想到田歌在案子里面还扮演了导火索的角色。

震惊的同时,也感觉孙建国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个心理严重变态的男人,都到了现在这地步,还将案件的主要责任归结于田歌,在未婚妻跟人跑掉后,心理已经扭曲到不可理喻,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我觉得将自己从别人那里受过的伤害再强加在第三人身上,更让人觉得可憎。

第二十章 公交失事

当天晚上,市公安局对外宣布7.14分尸案已经结案,犯罪嫌疑人张汉阳被抓获归案,但是并没有详细的说明办案的过程,怕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松海市公安局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侦破杀人分尸案,被松海市各大媒体争相播报,之前的流言蜚语不攻而破。在将张汉阳以及郭超夫妇送进看守所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法院的审判。

在结束了7.14分尸案后,市局召开了表彰大会,我因为无意间发现了凶手张汉阳分尸的地下室,给僵持的案件找出关键性的证据,也跟着被领导们表彰一番。随后的日子逐渐归于平静,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大案子发生过。有了7.14分尸案的办案经历,我感觉自己成长了很多,遇事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李军外出学习前有意让孙建国培养我,这段时间跟着学了不少实用的知识。

八月初的一个下午,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准备去吃饭,对面桌子的孙建国正在翻阅资料,察觉到我起身抬头看了眼,说:“小徐,你去食堂吃饭?顺便给我带俩个馒头回来,记得找李师傅要根葱。”

“好嘞,还要点别的不?”

“你问问李师傅那里有没有咸菜,要是有的话给我整点来。”

去食堂吃完饭回来,已经七点了,今晚是我和副队长值班,因为基本上不会有情况发生,孙建国都回去档案室找点以往的宗卷给我看,让我学习其中的破案手法,以及常见的法医鉴定知识。

当晚十一点半的时候,我正在翻看一起盗窃案的宗卷,接警台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接到报警,有人在密南水库附近的公路上看见一辆公交车冲进水库中,将案情转给交警队,交警队派人去了现场,打捞起出事的公交车,不过公交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均已经死亡。现在请求我们派出人员对现场进行勘察,并对尸体的死因进行尸检。

本来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但是死了人,就得进行尸检和对失事原因进行判定,系人为事故还是车辆故障,这对事后的补偿起到关键性的证据。

孙建国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拍着我肩膀说:“走吧,刚好检测下你这一个月来学的怎么样。”

驱车去密南水库的路上,孙建国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忽然说了句:“密南水库这边有些偏,我记得好像没有公交车走这边,怎么会在这里出事?”

我随口说了句:“听说这边要新建一个开发区,可能是公交公司新开的路线。”

孙建国默默的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或许吧,最近俩年松海市发展的确实很快,记得我才来的那会,骑凤凰自行车半小时就可以把市区转完,现在费俩三个小时还转不完。新城换旧城,新人换旧人啊,想想自己也快要退休了。”

“副队长,你可别这么说,要是没了你,很多案子怕是都成了无头案了。”

“你可拉到吧,这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转,市局离了我,一样可以给社会一个公道。”

一路上闲聊拉呱着,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远远的就能看见前方亮起了警灯,应该是交警队的同志们。

下车后,孙建国发现在此地负责的交警队同志卞鑫居然是他老同学,俩句寒暄后,俩人说起了正事。

孙建国递了根烟给卞鑫,随后问道:“大卞啊,这里是个情况?”

卞鑫黑着脸看向他:“叫我卞哥就行,叫啥大卞?多难听的。”

紧跟着指着不远处地上的俩句尸体说:“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们接到市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说是辆公交车一头栽进了水库,等我们带着潜水设备将公交里人打捞上来的时候,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均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从尸体的特征来看,像是溺亡。”

“打捞失事公交车的事情得等到天亮的时候才能进行,天黑没法进行打捞作业。”

孙建国又问道:“潜水员看清楚是哪路公交车了没?不然司机的身份有点麻烦啊。”

卞鑫疑惑的回道:“k72路公交车,不过我记得k72公交车的路线不在密南水库这边,怎么车会开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就连我都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这年头,开公交车的就等于是铁饭碗,不仅工资比大多数人都高,而且公司还分房子,没哪个司机会无缘无故的砸自己的碗,k72公交车在这里出事肯定不简单。

跟着孙建国走到俩具湿漉漉的尸体旁,其中一具尸体穿着制服,我蹲下身子看制服上的字样,分辨出属于公交公司的,这个死者应该就是司机了,司机的尸体面色微赤,睁圆了眼睛,眼眶和鼻孔出有轻微的出血,嘴角处有少许的泥沙,面色显得有些狰狞。尸体腹部鼓胀的规模和孕妇怀孕三五个月一样,应该是在坠入水后挣扎的过程中,喝下了很多的水。尸体的手肘处有几处擦伤,且拳头是死死的握住,伤痕可能是在公交车撞击栏杆的过程中碰撞硬物产生。

转了个身,我又检查其司机旁边的尸体,这具尸体是公交车上乘客,我稍微靠近了点,立马闻见尸体上发出的浓烈酒精味,稍微愣了下,我开始对尸体进行检查。死者的脸上长满了横肉,在额头处有和司机手肘处差不多的擦伤痕迹,不过和司机不同的是,这具尸体的眼睛是紧闭着的,脸上也无挣扎的表情,似乎死的时候很安详。脖子处戴着一串金链子,穿着一副时下流行的小西装,身上并无其他的伤痕。

孙建国端详俩具尸体几分钟,最后说道:“带回局里让马致远做遍尸检,到时候看结果再说。公交公司现在怕是早下班了,尸体的身份信息只能等明天再调查。”

而后转身对卞鑫说:“大卞,你留俩个人在这里等着,麻烦让兄弟们辛苦点看着,等明天打捞上公交车后我再过来。”

第二十一章 会议室风波

“你看你这话就见外了,都是党国的人,这些也是分内的事,哪来的辛苦不辛苦。”

“好,下次我做东请你吃饭。”

在搬运司机尸体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我将尸体翻了个身,在司机的后脑勺处发现有一处不是很明显的凹痕,之前被浓密的头发遮盖住,并没有注意到,扒开头发看了眼,伤口还不小,不然也不会流成一滩。

这处伤口该不会也是公交在撞击栏杆的时候留下的?算了,等尸检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回到局里将尸体放进停尸房,打了个电话给宿舍楼那边,让马致远带着人来尸检,过后我就回到值班室继续翻着以往的宗卷看。

到了凌晨四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孙建国拿起茶杯喝口浓茶说了声“进”,我偏头往门口望去,瞧见马致远一脸疲惫的拿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打着哈欠说:“这是尸检结果,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了?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神经大条,刚刚解剖完俩具尸体,还能安稳的回去睡觉,换做我不失眠就不错了。

孙建国没好气的瞪了他眼,说:“等会的,急着回去续梦啊?我看完了先,我特批你明天上午不用上班,下午来就行。”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孙建国才看完尸检报告,过程中皱了好几次眉头,合上文件夹,疑惑的问道:“司机后脑勺上的伤口你上面写的是不明?这是什么情况?”

马致远稍作思考,含糊不清的说:“其余的伤口可以确定为擦伤,而后脑勺的伤口有点像是钝击后留下的伤口,但是结合事故来看,也可能是在撞击的过程中,驾驶室变形,后脑勺受到栏杆的挤压造成,具体情况还得根据公交车上的情况来判断,如果在公交车上找到造成伤口的器物,可以判定为挤压导致,不然则是他人钝击。”

“对了,我在死者后脑勺的伤口处发现了一片黄豆大小的黄漆碎片,我记得没错的话,松海市公交车驾驶室的周围的护栏表面的涂漆也是黄色,所以我注明原因不明。”

孙建国点点头:“行吧,等明天公交车打捞上来,你带着张斌再去看看,上次的案子张斌推理错了,最近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

马致远应了声说:“行,那我就先回去睡了。”

等门关上,我瞧见孙建国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尸检报告问道:“副队长,有啥不对的情况?”

“没啥不对的情况,就是我在想司机为什么要把公交车开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等明天去公交公司打听下,应该能问道。”

我看了遍尸检报告,上面写道,俩人的死亡时间均在当晚九点钟左右,死因也同样是溺亡,并在乘客的胃中发现了大量酒精,根据胃液成分粗略判断,大约有三斤以上。

与此同时在乘客的后背上发现了几道刀伤,不过早已愈合,应该是以前留下的。而额头上的伤痕属于车祸的瞬间磕碰到硬物导致。

关于司机的部分,则要简单的多,在司机的胃中并未发现药物以及酒精残留,并非饮酒驾驶或药后驾驶,而手肘处的划痕同样属于刮蹭留下。

我着重看了下关于司机后脑勺的伤痕解释,报告上写道:伤痕在枕骨中央偏下的位置,呈长方形,长3厘米,宽2厘米,伤口下凹0.3厘米。小块头皮破裂,在头皮伤痕处镶嵌有块黄豆粒大小的黄漆碎片。造成伤痕原因暂不明确,有待进一步调查。

合上文件夹,我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应该只是意外事故,明天通知公交公司就行。”

“不过在之前要把司机为何把车开到密南水库的原因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搞明白,都是白搭。”

孙建国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眼,说:“这个问题是个人都会觉得有猫腻,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这一个月咋学的?”

被喷的一头狗血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感觉有点饿了,想找点东西吃。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要是哪天没给他喷十多次,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忘记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半,前来交班的人换下我,赶忙去食堂胡乱吃了点,立马回宿舍蒙头大睡。

快十二点的时候,宿舍楼管理处的人把我喊醒,说是孙建国找我。爬起床冲下脸让自己清醒了点,当我赶到刑侦科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有人群在科室里嚷嚷。

走到门外往里面望了眼,这会有三个人在里面情绪激动的说话,孙建国拖着一副疲惫的脸庞正在费力的解释。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衣服、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情绪激动地说:“我爸他开车开了二十多年了,从未出过事,怎么可能将车开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还出车祸了?他还说挣钱给我买房娶媳妇的,不可能丢下我不管的。”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跟着说:“就是,老程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从来不和人发生矛盾,昨天在家还好好地,怎么可能昨晚就出事了?你们一定要为我男人做主啊。”

还有个孩子在里面带着哭腔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

孙建国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沙哑的说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若里面有冤情,我一定把事情调查清楚,绝不会让死者蒙冤。”

那年轻人没等孙建国将话说完,立马指着孙建国吼道:“我从早上八点来就听你们这么说,到现在你人还在这里,哪有一点调查的迹象?我爸死了不是你爸死了,你肯定是不着急,我爸死了是不是你给我买房?”

在外边看到这一幕的我实在忍不下去,上去挟着年轻人的手臂,看向孙建国问道:“副队长,妨碍公务罪能关几天?”

孙建国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说道:“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我一脸认真的看向茫愤怒的年轻人说:“这位同志,你现在已经被捕了,因为你的言语以及行为严重妨碍了办案人员的工作,具体的审判时间以法院公布为准。”

年轻人疯狂的挣扎起来,但下一秒被我按在了地上,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将其死死地压住。

“我是来要清白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告你!”

听到他要告发我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有点慌,不过立马想到了应付的法子,有恃无恐的说:“不好意思,我是临时工,大不了辞职不干,卷铺盖走人,随便你告。”

到了此时,年轻人和中年妇女才发现遇见了狠茬子,我不像孙建国那么好说话,顿时慌了神,低声下气的说道:“警察同志,我们只是来要个清白,没别的意思,也绝对没有妨碍你们查案的行为。”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中年妇女看了会,冷淡的说:“清白我们会给,但是不是你们在这里吵吵就可以得到,你们在堵在这里,让办案的工作怎么开展?要等就回去等,要是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

中年妇女忙不迭的点着头说:“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警察同志你们要是破了案一定要和我们说啊。现在能把我儿子放了不?还要不要判刑了?”

我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吊了她一会,最后才放开被我按在地上的年轻人,冷哼声说:“念你们这是初犯,暂且绕过,要是再有下次,直接送进看守所。”

年轻人起来后,眼神里一股不爽的神色,不过想到打不过我,就强忍着没法做,我摊摊手若无其事看向他:“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有本事你去告啊,告完了你看市局还给你办案不?”

年轻人被我无所畏惧的样子给镇住,最终咬咬牙没敢发作,拉着中年妇女往门外走去,路上我隐约听见年轻人小声的向老妇人问道:“妈,爸现在死了,公交公司能赔我家多少钱?够我娶媳妇了不?”

中年妇人同样低声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不够也差不了多少,放心吧,今年一定给你把媳妇娶上。”

“那就好,要是公交公司能把我爸那位置给我就更好了。”

听到这话,我暴脾气差点又没忍住,攥紧拳头就想冲上去将年轻人再揍一顿,身后的孙建国见我情绪不稳定,拦在我生前小声道:“别人家事,你没资格管,我也没资格管。”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为司机感到悲哀,自己死后儿子想的不是怎么料理后事,而是想着怎样利用赔款买房结婚,甚至想获得他的工作,将一个死人的最后的价值压榨干净。想到这些,我瞬间有种给这起案子判定为自杀结案,让他们母子俩的打算一场空。但是又看道身上的警服,只能叹了口气。这时我才算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二十二章 疑点

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我问道:“副队长,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三个人是司机的家属?”

孙建国无奈的点着头说:“对,他们早上八点就来警局报案,说是一夜未见在公交公司开车的丈夫回家,值班人员于是带着他们去了停尸房辨认尸体,随后确定昨晚出事的公交车k72司机身份,司机名叫程森。”

“在确认了身份后,他们三个就开始在科里闹,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有冤情,让我们立马给他解决,因为交警队卞鑫那边尚未给我电话说公交车是否打捞上来,我只能在科里等消息,为了安抚他们我是好话说尽,也派人去公交公司对程森生前的经历进行调查,但没啥用,喝着科里的水在科里和我说了四个多小时。”

孙建国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润润嗓子,稍微用略显沙哑的嗓子问道:“你怎么想到临时工这借口?我就是怕他们往上告才一直没敢动粗,你这鬼机灵的脑子可以啊。”

被说起这茬,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这不是看案子看到的嘛,有个超市发现了有人偷盗顾客财物,在破案的时候,警方发现是内部员工作案,超市为了避免声誉受到影响,立马宣布是说那人临时工,于是灵机一动就用上了。”

孙建国听完不由的叹了口气,唏嘘到:“也就是你还没结婚才能这么干,我今年四十多,受不起折腾,不然真被告的没了工作,家里一家四口人都是大问题。你要是去外边上班就会发现,领导很少骂年轻人,因为年轻人被骂就立马辞职不干了,但是会可劲的骂中年人,特别是有家室的,他们的全家都指望着他工作养家,所以这种人不会轻易辞职,被骂了第二天也会照常上班,根本不用他们担心跳槽的可能。”

我不以为然的摇着头说:“副队长你想多了,就算他告到上边,也完全不用怕啊,这事我们占理。”

“经不起折腾了,做事还是稳重点的好……”孙建国正说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我顺手借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大碴子,你赶紧过来水库这边看看。”

我将电话递给了孙建国:“好像是交警队的卞鑫,找你的。”

孙建国拿过电话有些兴奋的问道:“大卞?公交车打捞上来了?好的好的,马上就到。”

听到公交车被打捞上来的消息,我就已经伸手拿到了车钥匙,孙建国挂了电话对我急匆匆的说:“去把马致远和张斌喊来,就说有任务”

打电话给宿舍管理员那边,却得知马致远早上八点就出了宿舍,我又跑到化验科才将人找到,刚好张斌也在他那里,恰好省了事。

四人驱车赶到密南水库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被撞断口的栏杆处被警戒带围了起来,水库的大堤上停着一辆吊车,在其一旁还有辆车头已经严重变形的公交车。

见我们下了车,交警队的卞鑫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严肃的说:“大碴子,公交车已经打捞上来了,我们的人刚刚对车辆做了初步检查,发现公交车的刹车片和制动机械方面并无问题,基本排除了车辆原因造成事故的可能。”

孙建国皱眉看了眼公交车,问道:“那就是说,公交车开进水库里是人为造成的?”

卞鑫确定得点点头:“对,而且根据公交公司在交警局的备案,k72公交车因为路线比较偏僻,所以公交公司只设了一辆班车,昨晚驾驶k72公交车的是司机程森,在k72的路线上跑了有七八年,在之前是帮人开长途货车,是个有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随后我让人查了下k72公交车的行车路线,发现k72公交车的始发站是在大白庄,终点站在客运南站。最重要的一点是,k72公交路线并不经过密南水库,其离水库最近的一个站台皮革厂也有22.6公里。”

孙建国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句:“22.6公里?差这么远的距离?看来是个有预谋的行凶啊。”

“我们派去大白庄始发站的调查人员之前发回反馈,这辆公交车属于市公交公司的程森,昨晚他开车驶出大白庄,门卫处登记的时间是八点二十,如果按照正常的形式路线,他在八点五十之前能到达客运南站,而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是在九点十分。”

卞鑫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同时我们也调取了k72公交车行车路线上的所有监控,k72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的地点是在皮革厂,时间是八点三十分,而在下一站合肥路的监控里并没有找到k72的踪迹。”

孙建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激的望着卞鑫说道:“感谢老同学鼎力相助,看来这顿饭我是请定了。”

“都是份内的事情,要是我不说,你们也会查到的。”

我跟着马致远走到公交车的近前,瞧见公交车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驾驶室几乎被挤压成废铁,车厢两侧的玻璃也已经完全破碎,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了眼,内部散落着大量的玻璃渣,少数座椅因为猛烈的撞击脱离了原有的位置,倒在地板上。

因为车头已经变形,车厢门根本打不开,我们只能通过翻窗进入公交车内部。

“斌子,把我的镊子拿过来,在箱子的第三层。”

马致远在进入公交车后径直走到驾驶室,蹲下身子歪头看了几眼对张斌说道。

见俩人正忙活,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一旁看着。马致远接过张斌递来的镊子,轻轻的从驾驶室周围的栏杆上取下了一小块黄漆。栏杆已经扭曲,弯口处的黄漆因为受力已经起壳,所以很容易就能弄下一块。

忙活完这件事,马致远又在驾驶室里检查别处,我闲的没事跟着瞎瞅起来,当目光扫过座椅靠背附近时,我不由得发出疑惑声,马致远撇头看了我眼问道:“咋了?有发现?”

第二十三章 结案

刚刚目光扫过驾驶室的座椅时,我无意间发现座椅靠背右边的变形横栏杆上有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栏杆上的黄漆有些已经脱落,露出生锈的铁管,若不是阳光恰好照在上面我还不一定看得见。

指着那一处地方,我问道:“小马哥,你看那横杆上的红色物质是不是血。”

马致远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可能远了看不仔细,又凑近了看,过了俩秒不确定的喃喃道:“咦?好像有点东西啊。”

随后从箱子中拿出一支试管,小心翼翼的将栏杆上疑似血迹的东西剥落下来,又对着太阳看了几眼,最后轻轻的放回箱中去。

在马致远忙活的时候,张斌也没有停下,在车头的别处检查,没一会我听见霹雳乓啷的敲击声,转头看去,张斌正在敲击已经变形的车头顶部,不经疑惑的问了句:

“斌哥,这是在干嘛?又有新发现?”

张斌一边扳着变形的铁皮,一边费劲的回道:“这里有个摄像头,要是储存设备没坏的话,案子就可以定性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上去搭把手,若是真找到了公交车的记录仪,确实可以给案子定性,因为监控会记录下事发时的所有画面。

俩人合力将车厢顶部一块变形的铁皮扯了下来,在复杂的线路当中,我一眼看见了早已破碎的摄像头。

顺着摄像头连接的线路,我俩很快就发现了监控录像的储存设备,外观看起来还算完好,并无损坏的痕迹,就是不知道进水后能不能用了。

检查完车头我们三个又开始检查车厢内部,然而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于是翻车窗跳了出来。孙建国一直等在车旁,见我们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发现有用的线索没?”

马致远拿起箱子晃了晃:“提取到一滴疑似血液的东西和公交车栏杆的黄漆,斌子那边找到了公交的监控储存设备,不知道能不能用。”

孙建国长舒了口气:“我本还想提醒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发现了,摄像头是今年春扫黑的时候要求公交公司装上的,没想到这会派上了大用场。”

随后看了眼身后的公交车,摸着下巴说:“走吧,回去看看监控,公交车先用拖车拖到交警队,弄不好还要进行二次检查。”

和卞鑫打完招呼,我们四个急忙驱车回了局里,马致远和我们分开去检查试管里的东西,孙建国则带着我和张斌去了会议室查看监控视频。

我拿着储存设备连上电脑,找到储存设备的位置打开,windows98系统的主界面开始出现了个圈圈在转,等了十几秒后,见到屏幕上显示出监控的画面,不由舒了口气。

公交车的视频只保存三天,我们从时间导轨上直接跳到昨晚八点。

我仔细盯着监控,八点十分的时候,司机程森上了公交车,将车内打扫一番后做到驾驶室上,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水。在八点十八的时候,程森发动了公交汽车,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发现哪里出现过异样,或许司机隐藏的很深也说不准。

公交车从大白庄始发站出发,因为时间已晚,加上k72的线路较为偏僻,所以中途并未看见有人上车,直到八点二十七分,公交抵达了皮革厂的前一站,常乐餐厅,在这一站上来了俩人,从衣服上来看,其中一个人就是昨晚在密南水库打捞上来的溺死乘客。俩人似乎都喝的很多,互相搀扶着摇摆不定的上了公交,在投币机的附近,溺死的乘客猛然摔倒在地,不过在另外一名乘客的拉扯下,俩人投完币走向了后车厢。

随后没过一分钟,司机程森回头看了眼,忽然将车停下,离开座位走向车厢后面,此时摄像头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拍摄到车厢后部分的情况,我有些疑惑程森去车厢干什么,但因为看不见,只好看着下方的进度条数着秒数,在十七秒后,程森再次出现在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经过这场小插曲后,程森在驾驶的过程中没有再停车。在九点零八分的时候,画面出现了剧烈抖动,此时应该是公交车撞上了护栏。随后画面出现了花屏,坚持了三五秒,最终变成了黑屏。

看完了监控我们三人均没有说话,本身这案子还算明了,但是看了监控却让人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司机程森在俩名乘客上车前没任何异样,但是在停车去了趟车厢后,就和变了个人似的,直奔密南水库而去,完全就像是个求死之人。难不成程森和车上的俩名乘客有仇?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不过话说回来,车上的俩乘客其中一个是溺死的乘客,另外一个又是谁?公交车在常乐饭店载了俩人后再也没停过,所以也不可能中途下车,可为何交警队的打捞人员在车内只发现了一具乘客的尸体?

正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我看见吴双双走进来说道:“副队长,去公交公司调查的人员反馈回来了情况,还有溺死的乘客也已经核实身份。”

孙建国点起根烟,郁闷的吐出个烟圈:“说说看。”

吴双双翻开手里的文件夹,逐字逐行的念道:“司机程森现年52岁,是蓝天公交集团的一名驾驶员,据其同事所述,程森为人老实本分,但因为帮儿子还买房结婚几个月前突然染上了赌球,为此不惜借高利贷,近些天经常有催款人员前去公交公司催款,更是放出狠话,若是不如期还款,要去抄家。”

“而乘客的身份正是他的放款人,名叫杨子强,是一伙以放高利贷为生的黑恶势力团伙头目,我们在调查其身份的时候,发现这人是个老熟人,市局曾几次实施抓捕皆因有人顶包抗罪给放掉了。根据其留下公安局案底上的照片对比,确定昨晚溺死的人就是杨子强。”

孙建国沉吟了会,吩咐道:“你们去调查下常乐饭店,若是有监控就把监控带回来,若是没有,就问下昨晚杨子强和谁在饭店里吃饭。”

等到吴双双离开,张斌恍然大悟的哦了声,猛拍了下大腿:“原来司机程森和乘客杨子强有仇,怪不得才会开车撞击护栏自杀。不过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实人不能惹啊。”

孙建国拿过吴双双放在桌子上的调查资料,并示意张斌接着说下去。

“在杨子强他们上了公交之后,车厢内的灯光虽然不是明朗,但是杨子强在投币机附近摔倒过,俩人搀扶站起来的过程中在投币机附近停顿了有五六秒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程森认清他们的真正面目。而程森还是怕看错,所以开出去没多远,停车离开驾驶位到后车厢查看,于是才有了后来将公交车开入水库的谋杀案发生。”

孙建国反问了句:“那公交车上的另外一人怎么解释?交警队打捞上来的尸体只有俩具,而当时车上总共有三个人。”

“我猜可能是人被甩出了窗外,公交车撞击栏杆导致车玻璃破碎,随后车辆栽进了水库,在这个过程中,另外一人被甩出了窗外,现在尸体可能还在密南水库里,密南水库是挖掘机挖出来的,底部地形复杂,打捞人员没发现尸体很正常。”

听完他的话,我有种不谋而合的感觉,张斌的推理很多的地方和我不谋而合,而且整个推理合情合理,监控也印证了一切。

孙建国掐灭烟头,啧吧了声嘴巴说:“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的样子,我再让大卞帮忙去看下,能不能打捞出第二人的尸体,若是能找到,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到了现在案件的基本情况已经明了,坐等交警队那边的消息就行,所以我们又开始各忙各的。

将近傍晚的时候,马致远那边送来消息,经过化验,在栏杆上发现的疑似血迹的东西确认为血液凝固形成,并且血液属于司机程森,同时在程森枕骨上留下的黄漆碎片和驾驶室周围栏杆上喷涂的黄漆属于同一种物质。

这份化验报告无疑是给案件提供了更多佐证,孙建国看完后笑眯眯的说道:“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我看那一家子怎么闹。”

果然在饭点的时候,早上来闹腾的程森家人再次来到了局里,吸取了早上的教训,这回来的时候乖多了,没等他们开口,孙建国把俩份报告放在了他们面前,同时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说:“这个目前调查的结果,案子的情况基本都在这里。程森为了给你儿子买房结婚,迷上赌球,并借了高利贷。在还不上的情况下,放贷人曾去过公交公司要求还款,并打伤了程森。”

“看你们吃惊的表情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关于真伪你们可以去公交公司询问程森的同事,他们都知道这事情。对了,放贷人就是昨晚上了k72公交车的乘客,杨子强,现在已经找到尸体,和程森死因一样,属于溺亡。”

第二十四章 案子的转折

“鉴于目前的所有证据,程森有故意谋杀的嫌疑,如果杨子强的家属起诉,你们还将要做出赔偿。”

见事情发展到这种的地步,中年妇人难以置信的嘶吼道:“这不可能,老程为人老实,从来不赌博,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我也说过了,关于赌博的真伪,你们可以去公交公司询问。至于涉嫌谋杀,我这里有公交车的摄像监控。”

“小徐,把监控放给他们看。”

瞧见年轻人此时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再想起他早上时嚣张的模样,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不紧不慢的打开电脑放监控视频。

我将进度条调到八点二十开始播放,中年妇人和年轻人睁圆了眼睛看着监控,随后做回位置上翻看以往的宗卷,孙建国也没搭理他们,靠在椅子上抿着茶。

一本宗卷尚未看完,我忽然听见中年妇人嚷嚷起来,于是瞥了眼视频,屏幕上正播放着程森去了趟车厢回到驾驶室的画面。

中年妇人指着屏幕上程森放在变速杆上的右手,拉扯着我大声的叫道:“这不是老程,老程的右手手腕上有块劳力士的手表,那块表是他宝贝,一向不离身,我说卖了给儿子买房他从来都不肯。”

虽然很厌恶这种嘴脸,但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只好起身看了眼。

将视频暂停,屏幕上显示着程森正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放在变速杆上的画面。

我凑近仔细看了看,在程森的右手腕上确实没手表,我想看看左手腕上有没有,但是因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半只手掌,而看不到手腕,于是摆着手说道:“或许戴在了左手上也说不准,这得看个人的习惯。”

年轻人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手表买回来我爸他就一直戴在右手上,从来没戴过左手上。”

孙建国听到这话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我身后看着视频说道:“小徐,你把视频回放到程森打扫公交车那一段,看看那会手表在不在手腕上。”

我把进度条调到了八点十分,程森刚刚上公交车,那时候他穿的还是白背心,并没有穿上工作制服,所以整条胳膊都裸露在外,当他在摄像头下走过时,我立马按下暂停,让我大吃一惊的是,程森的右手腕上还真有一块手表。

随后他拿起放在驾驶位上的工作服穿上,又带上了工作帽,但即使穿上工作服,衣袖同样遮不住手腕,右手腕上的手表依然清晰可见。

将视频快进到程森离开座位时的画面,在程森转身离开驾驶室的过程中,摄像头同样捕捉到了他手腕上的手表。

但在十七秒后,程森从车厢走回到驾驶室,摄像头拍摄下的右手腕已经没了手表,直到最后公交车撞击护栏,摄像头画面中断,右手腕上也没出现过手表。

年轻人看完了全程的画面,立马咋呼道:“你们办事不利,草管人命,我要去告你们。”

听到这话,我脸一下黑了下去,还草管人命,字都不认识还得装文化人,我要是草管人命第一个就是管的你。

张斌早已闻讯赶来,听完事情的经过,提出了一种猜想:“或许程森在被威胁后,迫不得已把手表抵押了出去?”

虚与委蛇?然后伺机报复?若是在杨子强身上发现了那块手表,就可以解释的通了。想到这里,我利用办公室的座机给马致远打了个电话。

“小马哥,你昨晚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乘客的身上有一块劳力士手表?”

“手表?没看见啊,倒是在司机的手腕上有一块手表,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听这话,知道事情坏了,这会肯定不能和这三人说出实情,不然按他们的性子,肯定得理不饶人。想到这里,我故作模样的回道:“没了,原来在乘客的身上啊,我知道了,就这样,我待会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对孙建国说道:“副队长,刚刚我问了小马哥,他在昨晚对乘客尸检的时候,在起身上发现了俩块手表,一块戴在手腕上,另一块在西服的兜里。”

孙建国僵着的脸立马换了个脸色,笑眯眯的说:“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了不?没有问的话,就请你们回去,到时候结案会通知你们到场。”

程森的一家三口虽然很不甘,但听见这结果只能低着头走出门外,到门外的时候,年轻人忽然转过身来说:“能不能先把我爸的手表给我?”

我一口给回绝了,开玩笑!给你怕是到不了家就被卖掉了,况且这还是证物,怎么可能随便拿出去。

站在窗户处看见三人出了市局大门,我转身把事情告诉了孙建国。

“副队长,这回麻烦了,刚刚我是敷衍那三人的,事实其实是手表在程森手腕上,一直都在。”

我急忙把话说完,却发现孙建国的脸色毫无波澜,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他都听见了?

“我知道,看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表情一瞬间有些不自然,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在你小子也算有点头脑,把他们糊弄了过去,不然今晚可真得闹翻天。”

“其实在刚刚放监控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问题,在司机去车厢前和去完车厢回来,不只是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俩者还有其他好几处细微的区别,或者说,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孙建国说道这里,拿过鼠标开始拖动录像到最开始,程森刚刚上车开扫公交车,等打扫完了,坐到驾驶位上喝了口水。孙建国在这里按下暂停,看着我和张斌问道:“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我不确定的说道:“似乎有一点瘸,程森的左腿似乎有伤,走路的时候右腿承受了大部分的身体重量,身体微微有些右倾。”

孙建国点点头没说话,又开始拖动进度条,画面快进到程森从从车厢回到座位时的画面。

第二十五章 重启调查

“你们再看看下面这段视频,和刚刚的有没有什么的不同?”

为了怕我们看不仔细,孙建国把程森从车厢回到驾驶室的这段视频反复播放了三遍,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发现了没?”

张斌不敢相信的吐出了句话:“狸猫换太子?人换了?”

不怪他这么想,虽然想法有些荒唐,不过事实却被监控记录了下来,程森在去停车去车厢里的时候,走路的额姿势依旧是右腿吃劲不过,身体微微右倾,但是当他走回来的时候,却身体正直,没有一丝瘸腿的迹象。

“对,就是狸猫换太子,当他从驾驶室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个人,我在给你们看一个画面。”

孙建国说着又开始调监控的进度条,直接调到了九点零八分,画面出现剧烈的抖动,紧跟着一个黑影覆盖了整个画面,在花屏几秒后,监控结束了。

“我在和交警队大卞交谈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情况,公交车车头的破损不是一次撞击造成的,而是经过了多次撞击,所以说,监控画面在第一次抖动后紧跟着就出现黑屏显然极不合理。”

“更深一步,或者可以这么说,画面的抖动是因为撞击,但是花屏并不是因为撞击,而是有人在破坏摄像头,从而造成画面的抖动和监控的中断。”

“我们再从头捋一下,在大白庄始发站的时候,公交车里的人还是程森,在常乐饭店的门口载了俩名乘客,这会也是其本人,但是程森从车厢回来后,这时候就已经换了一个人。而程森之所以去车厢,我怀疑可能是因为凶手喊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喊叫的内容可以从醉酒的乘客杨子强身上做文章。”

孙建国说到这里顿了下,似乎有些卡壳,点燃根烟眯着眼睛想了会才继续说道:“从监控中可以看出,程森先是回头看了眼,随后才停下车往车厢后走。在他走到车厢后面时,凶手出其不意的将其击晕,伤口就在后脑勺的位置,并脱下他的工作制服和帽子给自己带上,扮做程森的样子回到驾驶室继续开车。”

“在靠近栏杆的时候减速,轻轻的撞击栏杆,此时监控的画面会出现抖动,但并不会终止拍摄,所以凶手利用监控的盲区,自己的左手破坏了监控摄像头,然后监控黑屏,联系到车辆发生车祸的事实和画面的抖动,很容易将监控的中断归咎于车祸的发生。到了这个时间点,拍摄的画面已经足够留作证据,程森,不,应该说凶手就开始着手脱身和制造伪证。”

“将昏迷的程森重新搬到驾驶位上,把身上穿着的工作制服脱下重新给程森穿上,随后将车辆倒离一段距离,加足油门再次撞向密南水库旁公路的护栏,而自己则在撞上护栏前前跳窗离开,当公交车冲破栏杆,沉进水库,一次完美的犯罪就已经成型。”

听到这里,我不免有些不寒而栗,这才是真正的高智商犯罪,如果孙建国推理无误的话,7.14分尸案和这起案件比起来,连小儿科都算不上,凶手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细节。

监控的拍摄,伤口的痕迹,脱身的计划,伪证的制作,方方面面几乎到考虑到了,恐怕唯一没有策划好的就是程森手上戴着的手表,若不是程森的家人发现这个不合理的地方,怕是案子就这样结了。

张斌听到这里,疑惑的问了句:“那车上少的那个人?”

“我们既然可以想到尸体沉入水库,那凶手一定也能想到,能犯下这样一个案件的,智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既然推理出来是蓄意谋杀,那么肯定得从杨子强身边的人调查起,凶手真正想杀的人应该是杨子强,而不是司机程森,程森只是个替罪羊。不过凶手应该和俩人都认识,否则也不可能得知程森和杨子强有仇,没有这条线索,他的栽赃就没有条件成立。

孙建国很快召开了个碰头会,简短的说了下案情,当即下达了命令,把队里的人分成俩组撒出去,一组去调查杨子强生前的交际关系,和什么人结怨过,他做高利贷,认识的人肯定很多,也得罪过很多的人,社会关系很复杂,所以孙建国打算自己带这一队。

而另一队则去公交公司调查程森生前的交际关系,程森为人老实,和人结怨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主要的还是有无人员和杨子强犯罪团伙有过瓜葛。这一队由刘烨芳带队,我也在这队里,同时还有老熟人张斌。

就在碰头会快结束的时候,吴双双那边突然打来电话。

“副队长,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杨子强手下的犯罪团伙,他们此时正在常乐饭店的门口商量着如何分赃,是否抓捕。”

孙建国立马回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盯着就好,我带人马上到。”

因为人员基本在位,所以集合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已经抵达常乐饭店,在吴双双的指引下,直接将正争吵激烈的四人抓捕归案。

带回到局里一审问全招了,原来他们在得知老大杨子强死讯的消息后,立马商议把剩下的放贷本钱分了各自跑路,结果没商议好各自份额,直接吵了起来。

从他们招供的内容里,孙建国着重询问了有关昨晚喝酒的事情。

昨晚六点的时候,杨子强带着五个手下在常乐饭店喝酒,在八点的时候结账走出常乐饭店,杨子强因为喝多了,他们几人商量着由查太康送回家。在出了饭店后,几人各自散去,关于之后的情况谁也不清楚,直到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报道才得知杨子强死了,因为本就是涉黑团伙,所以也不敢认尸。

看到口供上提到的名字,我忍不住问道:“副队长,查太康是谁?就是扶着上公交车的那人?”

孙建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不确定的说:“不,如果我之前推理没错的话,查太康现在已经死了,尸体还在密南水库里,而和杨子强一起上公交车的那人是凶手,在查太康和杨子强上车前,恐怕查太康这人已经被掉包了。”

转而又看向吴双双问道:“吴四又,常乐饭店里面有监控没?”

“没,据饭店的收银员说,昨晚他们六人在一个包间吃到了八点,其中有个人结了账,随后六个人一起出了店,除了都喝大了以外,没发现有异常。”

孙建国想了会,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重新分配下任务,张斌分出来,单独带俩人去趟常乐饭店,重点对附近进行勘察,主要是对下水道、沟渠、树丛等隐蔽的地方进行检查。”

“吴双双你去趟交警队找卞队长,就说我让你去的,你去把皮革厂路上的监控从昨天晚上到今天……”

刘烨芳忽然插了句:“副队长,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不会从皮革厂这条路线去抛尸,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交警队的人都在密南水库,根本没机会。而且设计了这起凶杀案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道路上的监控,更不可能暴露自己。”

“也是,甚至有可能现在都没有抛尸,密南水库并不算小,可以抛尸的地方很多。”

“这样,现在交警队那边还在派人在密南水库打捞,让他们注意点水库周围有无可疑迹象的人活动。”

孙建国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值班室的人过来报告。

“副队长,交警队那边传来消息,在密南水库打捞出一具成年男性尸体,地点就在公交车坠湖的地方。”

“什么?已经打捞上来了?”孙建国难以置信的问道,前来报告的人再次确定道:“对,现在正在把尸体往局里运。”

孙建国摸着脑袋疑惑的看向我,问道:“小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中午,交警队一直都有人在密南水库吧?今天中午那边的人还在吊装公交车,我们回来后一个多小时就打电话让帮忙打捞尸体。在公交车出事的地方,似乎一直都是有人在的,凶手是怎么抛尸的?”

我也是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憋出了句话:“这……查太康可能一直都在公交车上,这样就能解释了。”

“可监控上显示,明明只有俩个人上了车,并没有第三人啊。”

这下我真想不出来了,到最后只能说:“这……我也不知道了。”

孙建国又把疑问抛向了刘烨芳,刘烨芳也摇摇头,紧接着又看向张斌,张斌也跟着摇摇头,不过紧跟着又提议道:“副队长,我建议对公交车进行二次检查,或许可以发现新的线索。”

“好,这事你负责,现在公交车在交警队,你直接带人去就行。”

张斌又问道:“那我是先去常乐饭店勘察还是先去交警队检查公交车?”

孙建国想都没想的说道:“肯定先去常乐饭店调查,公交车那边跑不掉,而常乐饭店那边人流量大,弄不好现在痕迹都被凶手处理了。”

第二十六章 意外收获

得了任务的张斌找了俩人立马赶往常乐饭店,同时孙建国要求马致远对司机程森做二次尸检,程森枕骨上的伤口到底是何成因。

“先放下凶手抛尸手法的疑问,从程森和杨子强俩人的交际圈开始调查,希望可以发现新线索。”

按照刚刚抓来的几个马仔的口供,孙建国带着一堆人去寻找线索了,与此同时,刘烨芳也带着我去了公交公司调查。

到了公交公司,在说明来意后,我们很顺利的就展开了调查。经过一番调查走访,刘烨芳列了四个人作为重点调查对象(因为证人保密的规定,我在这里将人名替换成同事甲,同事乙,同事丙,同事丁……)。

同事甲和程森系同一年来到公交公司工作,在日常工作生活中互有扶持,关系颇好,在程森陷入赌博的泥沼后,多次劝说。同事乙则和程森有些摩擦,不仅经常找程森茬,还在年底的评先树优上给程森使绊子,上个月俩人曾大吵一次。而同事丙则是程森的直属上司,平日间工作方面的事情都得经过他肯首才能去做。

同事丁和程森一样,沉迷于赌球,程森之所以赌球,很大一部分程度受到同事丁蛊惑,最后带入坑,据小道消息称,在程森赌资不够的时候,向其推荐高利贷的人就是同事丁。

在公交公司找了间闲置的屋子,刘烨芳先将同事甲喊进屋子中进行询问。

刘烨芳拿出笔和纸,看向他说道:“据我们走访,发现程森在公交公司最好的朋友是你,现在有几个问题关乎到程森的死因,还请配合我们调查。”

同事甲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随后刘烨芳问道:“程森是在什么时候沉迷上赌球?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事甲想了几秒,说道:“大约是俩个月前,那段时间他天天看球赛,以前他从来不看的体育比赛的电视节目,于是就留了个心眼,后来无意间发现赌球用的票劵,才发现他在赌球,好几次私下劝说都没用,为了让他悔过,我曾经当着公司好多人面前说过他,他还是没有改过的意思。”

刘烨芳边记着边问道:“程森在公司有没有和人结怨过?”

同事甲十分肯定的道:“有,他和同事乙关系很差,去年年底评先树优的时候,本来程森是妥妥的,结果因为同事乙使绊子,在公司里面造谣,说他私吞投币机里面的钱,导致他没选上,后来俩人经常争吵。”

“除了同事乙还有没有和其他人结怨?”

同事甲苦笑了声,不明所以的说:“没有了吧,程森平时为人老实,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从来不会和人结怨,我倒现在也搞不懂同事丙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刘烨芳又问:“程森最近有无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精神低落,工作分神,经常做出些奇怪的举动?”

同事甲皱起眉头想了下,道:“情绪低落确实有,毕竟欠了很多钱,换做谁都会头疼。至于异常的举动倒是没有,反正我是没看见。”

“昨晚八点到九点的时候你是在哪里?”

“昨晚八点啊,那会我应该我在维修间,昨天跑完路线,我发现我的那台车有点问题,于是就开到维修间检查了下,忙活了俩小时才修好。”

刘烨芳记下来后,让他出去喊同事乙进来,同事乙进来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的坐在椅子上,未等我们先开口,他倒是先开口了。

“说吧,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完了我还得出去吃饭。”

我低声在刘烨芳的耳旁说道:“这人是一惯犯,曾经因为盗窃三进宫,后来到公交公司上班,也是托了关系。”

刘烨芳示意我先别说话,面无表情的看向同事乙,说:“昨天程森开车遇难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当时你人在哪?”

同事乙一听见这话,立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叫道:“我说你们不能随便陷害人啊,我昨晚一直都在狱友的家里,今天中午到公司才听说这件事。我虽然偷过几次东西,但绝对不可能做出杀人案!”

刘烨芳不可置否的看了他眼,继续问道:“那说说你为什么要造谣程森贪污投币机的钱款?你这么做是何用心?还是说别人指使你?”

同事乙摊着手,一脸无辜的说道:“那是事实,我造谣他也没人给我好处,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有回我亲眼看见他将投币机里面的钱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不过他平时表面功夫做的太好,加上我曾经坐过牢,所以说话没人相信。不过我最见不惯这种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就算没人信我也得说出来。这不,现在报应也来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我忽然觉得有些搞笑,一个三进宫的人居然说起了人生道理,当然不排除他有悔改的可能,不过就他现在这副造型,我感觉,用不到三个月他又得犯事,四进宫。

不过,如果他说程森贪污钱款的事情属实的话,事情又复杂了些,他贪污的欠款流向何方也得调查,是用来赌球还是用来补贴家用,还是说干别的?

刘烨芳在我思考的时候,冷不丁的问了句:“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程森是被谋杀,最有可能是谁干的?”

同事乙无奈的说道:“这个嘛,明眼人肯定会怀疑我,不过我知道这胆子只敢做做小偷小摸的事情,而且我是无利不起早,杀了他我没好处我为什么要杀他?”

说道这里,话锋一转:“我觉得嘛,他死了同事甲的好处最大,在之前评比各种称号的时候,每次都是程森得到第一,同事甲都是第二,而且上次在食堂的时候,同事甲当着大部分职工的面,直接说程森借高利贷赌球一点没留面子,我怀疑他就是为了搞坏他的名声,在以后的评比中好压过他一筹。”

第二十七章 四份笔录

我听了这话不禁嗤之以鼻,这点小事怎么说也犯不着谋杀,而且,同事甲就算有心算计程森,在食堂当着外人面把他事情抖出来,已经算是达到目的,犯不着冒险去杀人。

刚想说点啥,刘烨芳像是猜到了,背着我摆摆手,转而对同事乙说:“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把同事丙喊进来。”

“我还以为啥事,原来就是这点屁事……”

同事乙从椅子上跳下来,边往外面走边嘀咕道。见刘烨芳没说话,我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很快同事丙进来了,同事丙是程森的上司,我们之前走访的时候,听到一个比较靠谱的消息,程森能在每年的评先树优的评比中拿到第一,除了他本人的工作确实可以,还少不了同事丙都在其中运作。

刘烨芳低头翻了页纸,问道:“关于程森赌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事无巨细,你都可以说说。”

“程森,这人怎么说呢,他本是一个勤勤恳恳工作的老师人,但是毁在了他家庭手里,在他几年前才来公交公司上班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是他的上司,我看他工作的时候,无论态度还是效率都很高,于是很看好他,每次公司里面评奖的时候,我都会帮他一把。”

“后来他赌球的事情我也被蒙在鼓里,直到前些天有个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听到同事甲说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事情。”

“当时我还以为是说玩笑的,没想到私下了解后我才知道,原来程森已经赌球几个月,甚至还为此借了高利贷。那时候我以为他有什么难隐之言,但我找他说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他儿子要结婚买房,女方要市中心商业街的一套门面,而他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于是在他老婆和儿子的反复唠叨下,终于打算铤而走险的去赌球,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越赌越大。”

说道这里,同事丙叹了口气,刘烨芳又问道:“程森的放贷人,杨子强等人来公司找他要还款的事情你知道不?”

“这事我当然知道,当时那几个小混混打程森的时候,我还上去拉架了,我看我胳膊上的这块淤血就是拉架的时候被误伤。”说道这里,同事丙撸起了袖子,我见到他胳膊上果真有一道浅浅的淤紫色伤痕。

刘烨芳瞥了眼又问道:“程森在公司有无相处不和睦的同事?”

“除了同事乙应该没人了吧,程森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得罪人。上次不知道主任那侄子同事乙脑子抽啥风,非得说程森私吞公交车的钱款,弄得我下不了台。”

“行,你先出去把同事丁喊进来。”

同事丁的身材瘦小,面相有些尖嘴猴腮,进到屋子里,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不肯走了,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不由得有些恼火,拔高嗓门喊了句:“你搁那干嘛?赶紧过来。”

怎知一听到这话,同事丁霎时情绪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的说:“警察同志,真不是我带着程森赌球的,我承认我赌球不对,可我绝对没有带着程森赌球,是他自己找上我,要我带着他一起的。”

我顿时有些无语,就这个胆子,还敢去赌球?不由得说道:“你过来说,别站在那里说。”

“你们不会逼供吧?我听说进去的人出来说……”

刘烨芳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再废话一句,我觉得有必要带你进班房里问问。”

下一秒同事丁立马闭口不说话,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有半分钟,才磨磨唧唧地坐到椅子上。

“根据我们走访,听说是你带着程森赌球的?程森借高利贷也是你支的招?”

同事丁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趴在桌子上,撇着一张嘴说:“警察同志,这是他们污蔑,我根本没有带着程森赌球,是他自己找上我的,大概三个多月前,他找到我说要赌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给家里儿子结婚买房用,当时我还不肯,他天天缠着我不放,我这才带着他赌球,关于高利贷的事情我是一点不知道,后来也是听人在食堂说,我才知道他在借高利贷赌球,事后我还劝过他,可他还是不听,于是我就没再带着他赌球。”

刘烨芳疑惑的反问了句:“他借高利贷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通过你的渠道?”

同事丁忙摆手,急着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我有本事也不敢干那个事,我这人虽说喜欢赌,但一向都是有几分钱干几分事,从来不借钱赌。”

刘烨芳又问道:“关于程森贪污公交车钱款的事你觉得是真是假?”

同事丁愣了下,支支吾吾的说;“有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造谣。我也说不好,程森这人老实,但是要是贪污为了赌球也说不准,但是公司里传出他贪污的事情是在去年十一月份,那会他还不赌球,所以我也说不准。”

刘烨芳这回没说话,放下笔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有三分钟才说道:“行了,你出去吧,没你事了。”

同事乙急忙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处忽然停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警察同志,那我赌球的事情?”

我回了句:“这后续会有人接手的,得看你赌资大小。”

同事丁垂头丧气的打开门,刚踏出去半步,刘烨芳忽然又问了句:“等下,同事丙这人在公司如何?”

同事丁停下脚步,说道,“同事丙啊,这人还可以,他在公交公司还是国企的时候,就已经在里面工作,到现在差不多快二十年了,资格很老,不过为人还行,从没听说过有官大压人的情况发生。”

刘烨芳听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等门关上后,屋子里就剩了我和刘烨芳俩人,刘烨芳反复翻看了刚刚记录的东西,一直也不说话,等的我都有些急了,约莫十多分钟后,忽然冷不丁的冒出句话:“同事丙这人有问题,他在说谎。”

第二十八章 另一份尸检

“说谎?我怎么看起来感觉不像,学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刘烨芳没直接回答我,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围绕着程森对四人做了多方面的提问,综合甲乙丙丁四人的情况来看,首先可以排除同事乙,这人虽然不正经,而且是犯事多次的老油条,但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有内容来看,此人却是最不可能犯事的一个,因为他唯利是图。之前在走访的时候,我打听到他三次作案,三次都是因偷盗钱财被抓,这人和程森没有利益上的瓜葛,无论程森怎么样,他都捞不到半点好处,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其次,可以排除同事丁的作案嫌疑,首先在身材上就可以排除他,我来之前特意看了下监控,监控里面的凶手最少有一米七五以上,走路笔挺,而同事丁则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而且驼背,不可能做出案子中一系列灵敏的反应动作,所以他也可以排除。不过是否是他介绍路子给程森借高利贷还不好说,到这里就牵扯到同事甲和同事丙了。”

“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个介绍路子给程森的,只是凭着俩句话还是问不出来。而且,我推断,程森贪污公交车里钱财的事情基本属实,我问了马致远,在程森胳膊上的劳力士手表很新,而且没划痕,可以肯定佩戴时间并不久。”

“一个养家的男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工资放在这种奢侈东西上面,而且公司里尚在传闻他贪污钱款的事情,这时候他戴着这么贵的手表,等于就是在落人口实,但他依然戴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过这里面的事情我就猜不到了,我觉得手表可以做个突破口。”

我想了想之前刚到公司做的走访,点头说道:“确实,程森戴着块这样的手表几乎就是活靶子。我想起了件事,刚刚在公司调查的时候,公司的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基本上都是老实人,为人正直,说明这块表的来历明确,所有人都知道,而且解释合理,这个问题不大。”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同事丙指使程森贪污的?”

我下意识的说:“应该不会吧,学姐,你这个脑洞思维一般人跟不上啊。”

刘烨芳白了我眼,扶着太阳穴说:“你才工作肯定不懂这里面的花花肠子,若是换做副队来,他应该能很快的分辨出,姜还是老的辣。”

“回去吧,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有些奇怪的问道:“现在就回去?不用再问一遍吗?”

刘烨芳没好气的说:“咋?你还不让人公交公司的人回去休息?就这会已经耽误了他们三四个小时了,再不放他们走,怕是民愤都起来了。而且先回去看看副队他们那边的调查情况如何,把俩个结合起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想想也是,于是俩人收拾了下就离开了公交公司,回到局里后,孙建国他们还没回来,倒是在门口处碰见了张斌正好带人回来。

我习惯性的问道:“斌哥,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张斌的情绪有些低落,无奈的说:“没有,我检查了饭店方圆一百米内的所有灌木丛,水沟,以及监控,均没发现可疑的痕迹以及人员。”

刘烨芳被我们的话题吸引过来,插了句:“什么痕迹都没有?那不应该啊,如果是狸猫换太子,凶手肯定是在常乐饭店那一站上车。”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却是没有,我把常乐饭店门口主干道上的前后俩个摄像头监控都调看了,在事发的时间点,就只有俩人上了公交车,都没个可疑的人员靠近过公交车。”

“那凶手是怎么上车的?”我下意识的问道,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自己白痴了,要是能知道凶手怎么上车的,张斌也不会找一个晚上也没发现痕迹。

正想着怎么化解这个尴尬的场面,孙建国带队开车进了大院,我顿时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

“副队长,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孙建国的脸色很憔悴,昨晚值班没睡,今天早上八点又开始应付程森的家属,忙到现在就没休息过,但此时的眼神很精神,略带兴奋的说:“发现了点有用的线索,不过还得排除一部分,这总比毫无头绪好。”

“什么线索?”

“回会议室再说,等我喝口水的先。”

到了会议室,孙建国马上召开了碰头会,把外出调查同志收集到的线索汇总,同时还让人通知马致远过来。

“我们在杨子强的住处发现了一个账本,里面详细记录了他的放贷对象以及资金往来。”

孙建国先灌了口水,随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账本放在桌子上,并说道:“上面用红笔写的是欠款金额,蓝笔写的是放款金额,黑笔写的是利息。”

“小马,你那边有新发现没?”

马致远把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放在桌上,表情严肃的说:“经过反复论证,同时用自己的头撞击公交车上那处染有血迹的栏杆,经过俩者对比,发现形状上有少许的区别,最后重新修改了下昨晚的尸检报告,这是新的报告。”

“你他娘的就不能长点脑子?用得着这么拼命?”孙建国瞪了他眼,嘴里骂列道。

马致远摇摇头,板起脸认真的说:“不,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法医的工作必须得细致、严谨、认真,不然被害人就是冤死了。”

孙建国没再说话,认真翻看了遍尸检报告,最后抬头说道:“很好,先给你记一功,程森枕骨上的伤口已经确定是钝击。”

“对了,这里还有一份查太康的尸检报告,尸体是不久前交警队的人送来的,根据查太康胃里的食物残留和尸体的其他特征,我可以肯定,查太康的死亡原因和司机程森,杨子强一样,均是属于溺亡,死亡时间也是在同一个时间点。”

孙建国伸着脖子说:“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都是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三人是在同一个时间点溺死的?”

第二十九章 查无此人

“对,因为死亡时间并不长,所以上下浮差不会超过半小时,甚至更短。”

我听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又出现了失误?在我推算当中,从皮革厂到密南水库最少得有半小时车程,凶手在和查太康狸猫换太子之后,只身前去犯罪,在结束完犯罪从密南水库回来再将查太康杀死。一来一回,最少得一个小时以上,就算死因同样是溺死,但死亡时间应该也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除非,凶手还有帮凶,卡着时间点溺死查太康,否则几乎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刘烨芳下意识的问了句:“有帮凶?”

“不一定,或者是利用某种机关,我在学校的时候听过一起案子,凶手灌醉了被害人后,将人放进了浴池中,而后往里面防水,水流很小,随后凶手就离开了现场,当水漫过被害人呼吸器官的时候,被害人逐渐陷入窒息,直至溺亡,最后确定死亡时间的时候,相比较凶手做手脚的时间点,俩者相差了三小时,这段时间足够凶手给自己找到不在场证明。”

马致远说到这里看了眼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这次凶手或许就用了类似的法子,所以才会让三人的死亡时间惊人一致。”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要排除帮凶的可能。”孙建国记下了这些,刚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刘烨芳又提议道:

“副队,我建议把公交车的监控给杨子强的马仔看看,让他们辨别下车上的人员,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孙建国放下笔问道:“怎么说?你又想到了新的可能?”

“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张斌,他在常乐饭店附近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而当时的情况,如果是狸猫换太子,若不是将人藏在隐蔽的地方,要么就是有帮凶将人运走,如果俩者都不是我就在想,如果车上的三人有一人或者俩人不是本人,甚至三人都并非本人,只是穿着同样的衣服,那么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张斌伸着脑袋疑惑的看向刘烨芳:“三个都不是本人?那监控拍下的画面都是在演戏?”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并没有什么依据,所以我建议让那几人分辨一下,如果他们都认不出来,之前我们的推断,和现在调查的方向都错了。”

“有道理,确实有必要让他们分辨下。”孙建国立马让吴双双去局里的临时看守所将几人带到会议室,随后又问道:“小刘,斌子你们俩边的情况如何?”

张斌先说道:“我这边没什么发现,我去过交警队调看过视频,也去现场勘察过,均没有可疑的痕迹。”

刘烨芳跟着说道:“我这边发现了点不相干的线索,程森的上司同事丙可能是介绍过借贷路子给他,具体的情况还不确定,明天我再去公交公司看看。”

孙建国点燃了根烟紧皱起眉头,抽了俩口说:“那就先按照账本上的线索来找,我就不信了,凶手还一点线索不留下。”

“副队长,人带来了。”

此时,吴双双敲门进来了,身后跟着四名穿着囚服的男子,孙建国示意我播放监控,同时说道:“你们本是犯法之人,不过被抓后,认罪情节良好,局里准备给你们争取减刑处理。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几个看看录像上的人认识不。”

四人互相对视了眼,同时点点头,睁大眼睛看向了电脑屏幕,我望向孙建国,见他点头确认,于是开始播放录像。

直接将监控调到杨子强、查太康上车时的画面,孙建国在一旁提醒道:“看仔细了,不确定就不要瞎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播放到司机从车厢内再次回到驾驶室的画面时,孙建国又让我倒了回去,让他们再看一遍,如此反复三次,最后一遍放完才示意我停下,转而看向四人问道:

“怎么样?里面的人认识不?”

其中一人抢着说道:“认识认识,那个穿西装的就是我们老大,旁边的那个是茬子,就是查太康,昨晚他们俩一起上的公交车。”

孙建国没搭话,偏了头问另外三人:“你们三个呢?”

三人先后确认的点点头,其中一人还说道:“老大喝多了不喜欢别人扶着他,喜欢别人背着,但只能背半个身子,和视频里面放的一模一样。”

孙建国挥手让吴双双把人待下去,嘴里喃喃道:“难不成凶手真的是程森?杀人只是为了报复?”

“小马,你说被害人枕骨上的伤口有没有可能咋别撞上的?而不是从沾有血迹的栏杆上装上的?”

马致远使劲的摇摇头,坚定的看向孙建国说:“这不可能,我特意检查了下驾驶室附近的所有可能撞击到的地方,均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可以和伤口稳合上,而且我见伤口的形状,倒是和修车用的撬棍挺像。”

孙建国又问道:“撬棍吗?有在车上发现类似的东西不?”

“我去的时候简单搜了下,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因为天色已经黑,车内的东西看的不很仔细,所以没仔细找我就回来了。”

马致远有些为难的摇着头说完,孙建国没有怪罪,反而说了声辛苦,转而对张斌说:

“斌子,公交车那方面的检查工作就交给你,我不管公交车变成啥样,哪怕散架都是小问题。”

“是!保证完成任务。”

孙建国本还想接着说下去,但看见一屋子的人有大半都打着哈欠,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索性就说:“今天大伙忙到现在,也都累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剩下的问题明天再说。”

等人都差不多走完,屋子里就剩下了我、刘烨芳、马致远和张斌,这时候孙建国忽然问道:“你们在公交公司打听到的人叫同事丙?”

刘烨芳拿出做的笔录放在他面前,肯定的说:“对,此人在公交公司工作多年,同时还是程森的上司。”

第三十章 内幕消息

“同事丙?这人名字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

孙建国想了几秒,忽然拿起账本翻了几下,随后将账本丢在桌子上,奇怪的说道:“我就说在哪看到过,原来是在账本上,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刘烨芳拿过账本看了眼,紧跟着说道:“这家伙欠了他一百万?加上一年的利息有一百五十多万?上面写有住址和电话号码,去去就知道。”

“我觉得可以针对上面几个大额欠款的人着重调查,毕竟杨子强死了,他们欠的巨额债务就不用还了。他们之间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孙建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简单安排了明天的任务,几人各自散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刘烨芳拖着我找到了账本上同事丙的住址,账本上的地址和公交公司离得很近,只有一条街之隔,按照门牌号寻找,是一排小别墅。当我们快要找到账本上的门牌号的时候,发现昨晚公交公司的同事丙刚好从不远处一独立小别墅里走出来,当他走远了,我立马跑到他出来的那栋小别墅,发现门牌号和账本上的一样,顿时确定账本上的同事丙和公交公司的同事丙属于一人。

刘烨芳忙拉住我跟在同事丙的身后,我问了下怎么回事,刘烨芳瞪了眼说:“今天是星期六,公交公司的管理人员不上班,他却起了个大早,弄不好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一听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同事丙一路走到公交公司,我和刘烨芳在不远处停下,商量了下,决定留在外面的等一会,待会再进去弄他个措手不及。

约有十分钟过去,我和刘烨芳走进了公交公司,在路上打听同事丙的位置,得知他去了修理车间,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修理车间就是一个大的钢架棚子,我们到外边的时候,听见里面正霹雳乓啷的敲个不停,走进车间,拉住一个正在修车的老师傅问同事丙去了哪,老师傅指着不远处的高台说道:“就在那里,警察同志,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原以为他是来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当起监工,是想多了吗?愣了下我摆摆手笑道:“没啥事,就是问下情况。”

“那就好,我跟你们说,同事丙这人怪好,别的领导从来不到修理车间来,怕脏了衣服,唯独他来嘘寒问暖的,问缺什么东西,也不怕机油弄到身上,真是个好领导。”

“嗯嗯,我们只是了解下程森的情况,没别的事情。”刘烨芳说完我示意我赶紧脱身,不要再被纠缠住,我刚好不想再客套下去,于是以公务在身的理由,急匆匆离开了老师傅的修车位。

我们身上穿着警服很显眼,同事丙站在高台上一眼就看到了,没等我们上去就从高台上走下来,迎面走来问道:“俩位警察同志又来了解程森的情况了?”

我开门见山的道:“不是,昨晚我们发现了点线索是关于你的,所以想和你单独聊聊,有安静点的地方不?”

“有,后面是材料间,一般没人来,你们俩个不嫌弃就好。”

我和刘烨芳都表示无所谓,在他指引下,我们三个到了间堆满各种材料的屋子,关上门后,刘烨芳问道:“你认不认识杨子强?就是坐在程森公交车上死的乘客。”

我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倒是一口承认:“认识,怎么俩位突然问起来这个?”

“我们昨天搜查杨子强住处的时候,发现一个账本。”刘烨芳说道这里故意顿住,看了眼面容逐渐僵硬的同事丙,而后继续说道:“在账本上,我们找到一条关于你的信息,你在杨子强那里曾借款一百万,但是拖欠了一年,现在已经涨到了一百五十万。我想问问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么大的数额不是小数目,已经涉及到了经济犯罪。”

同事丙听到这里像是脱力了般靠在墙上,我和刘烨芳也不说话,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过了有四五分钟的样子,同事丙终于开口,有气无力的低声说了句:“可以抽根烟吗?”

我看了眼刘烨芳,见他同意才说道:“可以,不过得把钱的去途说清楚。”

同事丙点起根烟,缓缓的说道:“其实公司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曾经这个公司七十以上的股份现在都在我手里,虽然我只是个小科长。”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松海就这一家公交公司,规模并不小,前俩年公转私变成股份制,发展的飞快,就现在光不动产就恐怕超过了三百万,他一个人占股七十的话,资产岂不是有二百一十多万?他有这么多钱怎么还要去找杨子强去借高利贷?

见我的吃惊样和刘烨芳满脸不信,同事丙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可能不信,在俩年前公转私的过后,经营出了很大的问题,公司第一年就亏损五十多万,年底甚至穷到工资都发不起。”

“于是公司召开会议,让员工捐钱入股,谁捐的多,谁得到的股份多。我当时恰好认识杨子强,于是心一横借了一百万拿给公司,公司当场把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转让书拿给我,我本以为日子从此好过了,没想到当时的董事长拿着公司里捐的钱跑路,留下个烂摊子没人收拾。”

“后来上面新下来个人接盘,在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就宣布之前的所有股权证书作废,实施重新分配。这次我只拿到了百分之二的股份,就这样还是看在我捐了一百万份上才给我的。”

“我私下了解到,新来的董事背景很硬,在之前的单位手腕很硬,但凡有逆杵他的,不是被辞退了,就是自己辞职。想到自己好歹还有点股份,就没找他说道。”

“我这一年来都在为这一百万发愁,说实话,昨天听见杨子强死讯的消息,我确实挺兴奋,因为终于不用为这个钱发愁了。”

第三十一章 再提审

同事丙说道这里,情绪有些低落,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高兴,又猛吸了口烟,说:“但是一想到程森因为这事把命搭了进去,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一个挺好的老实人,就这样没了。”

刘烨芳点了点头,又问道:“谁可以证明你捐了一百万给公司?”

同事丙回道:“现在的公司管理层基本上都知道,因为这事,他们还没少笑话我。”

“行,我们稍后去取证下,若是属实就没你什么事了。”说道这里,刘烨芳话锋一转,突兀的问了句:“前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同事丙稍微愣了下,随后奇怪的说:“我在家里啊,内人前一阵子出差去了,我待在家里带小孩。”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忙去吧。”刘烨芳简单的客套下,带着我离开修理车间。

寻到办公大楼,我们拉住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问了关于公司前一年的捐资情况,他说的情况和同事丙说的基本相符。在一年前,同事丙确实捐了一百万,并拿到了公司七十以上的股份,不过没俩天,董事长就携款跑路,后来接盘的人,直接申明之前的股权分配无效,并从新分配,这次同事丙只分到了极少的一部分。

当走出公司大门后,我忍不住问道:“学姐,同事丙应该可以排除嫌疑了吧?看他还是个工作挺负责任的老员工,对公交公司也怀有深厚的感情,这样的人应该干不出谋杀的事吧?”

刘烨芳想了下说:“还不能完全排除,虽说他借款是买公司的股份,但在前任董事携款逃跑后,他并没有能力偿还这个债务的能力,依然有可能实施杀人计划,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嫌疑人。”

因为公交公司暂且没什么可调查的线索,于是我们只好回到队里,队里此时没什么人,张斌去了交警对队检查公交车,孙建国也带着人去了外边调查账本上的欠款人员,队里只有马致远在,不过打听了下,他一早就去了停尸房那边。

刚坐下没十分钟,马致远忽然敲门进来,看见我和刘烨芳,立马走上来说道:“刚好你们回来了,我发现了个新情况。”

我疑惑的问道:“啥情况?听说你又去检查尸体了?”

“是啊,要不是你们昨晚说起三个人都是演戏的可能,我都没往这方面想。”马致远说着拿出一张纸说道:“我今天早上对三具尸体都进行了检查,发现他们虽然都是溺死,但有个特征却不尽相同。”

“啥意思?溺死还有什么区别吗?”我越听越迷糊,既然都是溺死,还有什么不同的情况?

“当然是有区别,溺死也得看在什么液体中溺死,比如果说清澈的家用水,富含海盐的海水,还有混有泥沙的河水,长有绿藻的湖水,肮脏不堪的下水道水,还有很多种情况。”

我还是觉得不明所以,这些都是溺死,有什么区别,于是问道:“然后呢?不都是溺死吗?”

刘烨芳突然插了句:“是不是溺死后,在死者身上可以发现不同的特点?”

“对喽,总算有个懂事的,在不同液体中溺死的被害人,他们的呼吸道内的残留物也不一样,就算死后放在同一种液体当中,呼吸道里面的残留物也不会发生改变。”

“在司机程森的呼吸道中,我发现了少量的藻类以及泥沙残留,而乘客杨子强和查太康的呼吸道中却没有发现类似的残留物。我猜想,公交车在出事冲入水库的过程中,庞大的体积一定会搅动水库底部的泥沙,所以可以解释程森的呼吸道中有藻类以及泥沙的残留。”

“但杨子强和查太康的呼吸道中却没有,这说明他们俩人根本不是在密南水库中溺死的,而是在其他液体中就已经溺死,最后再抛尸到密南水库里。”

我听到这里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在不同的液体中溺死,尸体所呈现的特征也不一样。不过马致远得出的结论是杨子强和查达康俩人不是在水库中溺死,那么有可能上车的俩人就不是本人,只是穿着相同的衣服而已。但昨晚杨子强的四名手下来辨认监控录像的时候,却异口同声的确定那俩人就是杨子强和查太康,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上车的不是本人,在之后尸体又是怎么运到密南水库的?这又是个没法避免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确定的说:“昨晚四人在说谎?”

刘烨芳仔细想了会才说:“不知道,不过除非杨子强和查太康是他们四人杀得,否则没必要和我们撒谎,而且还有种可能,就是非常熟悉他们的人,才能用肢体动作迷惑另外四人的眼镜。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在杀人案中,有一条潜在的线索,就是凶手最多三个,一般是一个人独立作案,很少有俩人作案,三个那就更少了。”

“杀人案中的凶手,抓到的话最低无期,基本上都是死刑,谁也不愿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里,就算再信任的人也是如此,更何况是一群眼里只有利益的朋友手里,所以他们几人作案的可能极低。”

我们三人商量了下,决定再分别提审四人,就算他们犯案的可能性极低,也不能因此放过,在提审第一人的时候,刘烨芳问了他一些详细的问题,比如回家走的哪条路,到家用的哪只手开的钥匙,干了什么,喝了几杯水,上过几次厕所,反复问了相同的问题几十遍后遍后,答案还是如出一辙,此时别说是被审问的人觉得烦了,就连我都觉得无聊。

刘烨芳这才说:“换下一个人。”

此时被提审的人如获大赦,赶紧跑了出去,出门前看刘烨芳的眼神都变了,第二个人进来的情况也是一样,在被问了几十遍后,听到换人的消息忙在民警的看护下快步走出审讯室。

我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学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于是继续让第三人进来。

第三十二章 陷入僵局

第三个人在问了十几遍后,烦躁的说了句:“我不是说了嘛,你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

“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学姐这么做肯定有原因,我虽然有点烦了,但也没有抱怨,一个犯人居然摆谱起来。

“行了,你出去吧,换下一个人。”刘烨芳倒显得很淡定,语气如常的说道。

我瞪了他眼,哼哼了声忍住没弄他,最后一个人和前俩个人一样,没说什么废话,问啥答啥,在被问了几十遍后放了出去。

“我知道你心里疑惑我问那么多遍干什么,其实这是一个心理战术,正常人在问了十几遍、几十遍后,心理就会变得烦躁,就算是圆的滴水不漏的谎话也会出现纰漏。”

“这只是第一次,晚上再来一次,明天再来一次,如果几次说的答案都对的上,那么这几人就基本上排除了。”

“对了,让人把分开关,别让他们碰面,如果真是他们几个犯案的,他们中间肯定有个狗头军师,这起谋杀案就是这个狗头军师策划的,在之前就预料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别让他们有对口供的机会。”

居然还有这样的套路,今天算是涨见识了,我应了声走出去通知看守所的人员。

回到办公室后,发现张斌也已经回来了,于是就问了句:“怎么样?公交车上有新发现不?”

“有,在车厢后部的地板上发现一处暗红色的血迹,已经被泥沙冲刷的很淡,不过还是提取了点出来,东西已经送到了马致远那边,就等化验结果了。”

刘烨芳听见张斌话,有些无奈的说:“如果是属于司机程森的,唯一能肯定的这是一起谋杀案,不过对案件的侦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你有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线索?”

张斌摇摇头。说:“这个没有发现,我找遍了整辆车子,都没发现疑似凶器的物品,应该是被凶手处理掉了。”

“对了,你昨天去常乐饭店附近调查,常乐饭店距离车站有多远?离着马路有多远?路面上的摄像头可以拍摄到杨子强和查太康的上车画面不?”刘烨芳的思维似乎又开始跳脱起来,看向张斌问道。

张斌想了下,好像不确定,从桌子上翻出个文件夹,看了会才说道:“常乐饭店距离车站有一百三十米的距离,距离马路有三十米的距离,常乐店附近并没有摄像头,我调看的摄像头,最近的一个都离着常乐饭店都有俩百米以上的距离。拍不到车站附近的画面。”

“常乐饭店已经偏离了市中心,所以街面上的摄像头很少。”

想起之前在公交公司问到的情况,杨子强曾一次性放贷一百万给同事丙,照常理来说,这种人聚餐的地方应该都是市中心的某个大酒店,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于是疑惑道:“一个能一次性放出去一百万贷款的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吃饭?这种人干啥不都讲究个牌面吗?”

刘烨芳冷不丁的说了句:“可能是有钱人的癖好,也有可能是凶杀案中的一环。”

张斌问道:“你们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刘烨芳拿起之前马致远留在桌子上的报告递给张斌,说道:“不是我们发现的,是马致远那边出了新结果。马致远在司机程森的呼吸道里面发现了绿藻和泥沙,而在杨子强和查太康的呼吸道中并没有发现,死因同是溺死,但杨子强和查太康却不是在密南水库溺死的,也就是说上了公交车的俩人并不是本人,而是别人冒充的。我刚刚重新审问了四人,尚未发现新的线索。”

张斌眉头微拧的问道:“俩个人均不是本人?也就说,从常乐饭店到车站的这段距离中,俩人被掉包了?”

刘烨芳点头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我疑惑的是,凶手如何让死亡时间和公交车出事时间点相吻合?”

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公交车监控下的画面只有俩个人上了车,而且这俩人不是本人,都是别人假扮的,那么真人肯定没上车,从皮革厂驱车到密南水库的时间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死亡时间在九点到九点半之间,根据道路上的监控,并没有车辆尾随在公交车车后,凶手是怎样做到把死亡时间卡的如此准?

不对,我忽然想到了其中一个疏忽的地方,那就是报警的人是在什么时候报警的?那么偏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去的,但是交警队却是在接到报警电话才出警的,会不会有种可能,报警的人员本就是凶手?

想到这里,我忙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并提议道:“可以问下值班室啥时候接到的值班电话,摄像头是九点零八分断了信号,看下时间点对的上不。”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是个新线索。”

张斌说着打了个电话给值班室,值班室那边查了下说是晚上的九点二十三分打来的电话。

三人都陷入沉思,不一会的,刘烨芳敲了敲桌子说:“俩种可能,第一报警人真的只是路过,公交车坠入河中的时间为九点二十三分,所以报警了。第二种可能,报警人就是凶手,不过这样的几率很小,凶手的动机现在不明,不过报复社会的几率比较小,如果不是报复社会,那么在行凶后就不会报警。”

张斌点头同意道:“或许吧,这事等副队回来说给他听,到时候看他怎么定夺。”

半下午的时候,没等到孙建国回来,倒是等到了马致远,张斌问道:“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马致远翻了翻白眼,解释道:“怎么可能?最少也得一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化验科的事情交给助手了,我瞅瞅来你们这边有没有新情况。”

“没有,还是老情况,若不是你检查出三人不是在同一种环境中溺亡,我们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第三十三章 恐吓

张斌无奈的说道,马致远闻言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挺想看看这个高智商的凶手,能犯下这案子的最起码也是个大学毕业生。”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声音:“咋?按照你这意思,现在破个案都得是大学生了吗?”

我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孙建国面带笑意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瞅了眼马致远说道:“我当初还差三百多分,现在不一样了能破案吗?”

马致远忙摆了摆手,语无伦次的说:“那不一样,副队你这是凭本事破案,我们是靠……”

刘烨芳及时救场,笑着说道:“副队,看你心情挺不错的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差不多吧,今天走了几个欠款数额上百万的借款人,其中俩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已经带到局里审问了。你们几个的那边情况如何?”

刘烨芳、张斌和马致远各自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完了孙建国惊讶的说道:“杨子强和查大康不是在水库溺死的?而是在别处溺死的?那凶手是怎么将尸体运到水库的?”

“等抓到凶手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副队你抓到的俩个人是什么情况?”

刘烨芳疑惑的问道,我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孙建国是怎么确认那俩人有嫌疑的?

孙建国倒了杯水,边喝边说:“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其他几人借债人在前天晚上都有足够的证据表示自己不在场,唯独只有俩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俩人先是说出红灯街找乐子去了,当我们问去了哪条街的时候,又开口说去了省外,问走的那条路也说不出所以然,所以直接抓到里面来审问。”

怎知刚说完,刘烨芳立马说道:“这俩人不可能是凶手,我不信能犯下这样缜密案子的人会没做俩手准备。”

孙建国揉了揉脸,有些疲惫的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是凶手,他能预谋好整个作案的流程,但或许唯独没有想到被警察找上门应该怎么应付。”

刘烨芳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等着结果出来了。

“看你们不相信的样子,我带你们去趟审讯室,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孙建国大手一挥,带着我们几个到了审讯室,此时被带到局里的俩人分别在俩个房间里审问。

“你前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正在审问的民警问道。

坐在椅子上的略显富态的男子大声的说道:“我真的是去了外地,但是喝了点酒,有点不清醒,路给忘记了。”

民警又问道:“在哪喝的酒?这个总不能也忘记了吧?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也应该记得吧。”

男子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你问冯豪杰去,他应该记得。”

审问的民警呵呵了声,声音有些冷漠的说:“他说他不记得了,说你应该记得,你们俩真的是口径出奇的一致。”

男子摊了摊手说:“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一点假话,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张斌看到这一幕气的胡子直颤,撸起袖子骂咧到:“他娘的,进了班房还给我不老实,你们等下。”

我见他推开门跨进去,走到男子的面前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开飞机吗?知道电击警棍为什么会是警察的标识吗?知道打人垫报纸验不出伤吗?知道审讯钱为什么会询问你的家庭人际关系吗?知道为什么进审讯室前先去办公室吗?”

男子听到这里脸色变了一变,不过还是咬咬牙说道:“我真不记得了,你们只能关我二十四小时,到了时间只能把我放出去。”

张斌嘿嘿的笑了起来,装作神秘的样子小声说道:“对啊,当你走出大门那一刻,我们再把你抓进来就是了,并不违反规定啊。而且我跟你说个很神奇的东西,人的大腿内侧神经非常丰富,我见过用湿布裹住橡胶辊打,打完外面什么痕迹看不出来,但是里面的骨头却断了,怎么验伤都验不出来。”

男生梗起脖子,努力的辩解道:“不可能,打断骨头不可能验不出来,我可以拍CT,到时候一样可以告你们刑讯逼供。”

张斌噗嗤笑了声,低声的说道:“骨头断是结果,过程你能验出来吗?没有过程,你一样告不了我们。打个比方,你用筷子夹菜吃饭的时候,筷子夹菜的时候,筷子上有油水或者有你的唾液,那么就能证明你吃饭的过程中用的筷子,但如果你用胶纸之类的物品吧筷子包起来再吃饭,吃完在把胶纸撕掉,肚子里面的饭菜只能证明你吃过饭,但不能证明你是用筷子吃的饭。”

男子脸上的横肉颤抖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惊恐的叫道:“你们是魔鬼,你们不是人。”

“骂谁呢?这是特殊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用,基本上级进来的人都很乖,直接招了,如果没招,也会十分配合,我们经过调查,发现没罪,就给放了出去,也不会受到皮肉之苦,但是像你这样嘴硬的,保不准得用点特殊手段。”

见到男子还在犹豫,张斌又冷笑了声:“不知道你这一身肥肉能挨住几下,上次也有个胖子和你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还以为他能抗住好几种,没想到一种还没结束,就如实招了,人啊,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好。”

男子总算是忍不住了,面部的表情挣扎了番,咬咬牙说道:“能给我根烟不?”

“早这样不久好了嘛,给你一包都成。”张斌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刚开头的烟,从里面抽了根给男子点上,随后对审问的民警说道:“好好审,要是还不老实,就跟我说,有的就是法子对付这种人。”

说着还看了眼正抽烟的男子,那男子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身体不停的往后退,随后竟摔倒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就算对动用私刑这事有点耳闻,但一点也没想到会从平时和里和气的斌哥口里冒出这么多私刑。

第三十四章 反转

刘烨芳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拍着我肩膀安慰道:“你别听张斌瞎说,动私刑前几年有,这俩年上面管制的严格,现在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张斌刚刚只是在恐吓他,他说的那些,好多我都没听过。”

听到这话,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刚刚张斌露出的表情,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之前全都试过,并不是满嘴跑火车瞎掰。

“小徐,这个社会就像一堵墙,阳光照到墙的一面,所以这一面是光明的,而另一面照不到就会有黑暗,无论太阳怎么照射这面墙,另一面都会有黑暗。所以不要为这些东西想东想西,存在即是合理,若是人人都配合,我们也不会动用私刑。”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国的法律制度还在完善,在努力的平衡这个光明与黑暗的天平,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击那些破坏法律的人,而维护法律的地位。”

想想也是,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一天当中还有白天和黑夜,有些穷凶恶极的凶手不能用常理对待,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不过我也听说因为刑讯逼供被冤枉进监狱的,希望在全国各地的同行可以把握好其中的度,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恶人。

男子的一根烟抽完,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张斌,嘴角抽了抽,说道:“我叫李超,是诚通建筑有限公司的经理,另一个叫冯豪杰,是公司财务处的,几年前为了拿下松海北城的一块地皮,我找杨子强借了几十万,到现在利息加本金得有一百多万,而城北那块地皮的开发受到了国土局的监督,放缓的进程,现在资金链发生断裂收不回来,我上个月和杨子强商量好了,等资金回流后,再给他三十万利息,他也答应了。”

“就在一星期前,杨子强的手下查太康打电话给我,说是让我和冯豪杰帮个忙,让我们俩个穿着他俩的衣服喝醉了去坐k72公交车,并让我们上车后二十分钟扯一根绑在栏杆的细绳。”

“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肯说,就让我照办去就行。于是我们上前天晚上从常乐饭店坐上k72车,之前喝酒的时候,我和冯豪杰谈了很多,所以确实喝大了。”

“上车的时候都变得发飘,我还记得在投币机那里自己还摔着了,最后靠着冯豪杰搀扶才起来。因为我晕车,所以车子开动没一会我就吐了,中途司机迫不得已还停车到车后箱清理了下。”

“吐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于是等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找到附近栏杆上的绳子,使劲扯了扯,在下一站就下车了。”

听到这里,不仅是我惊的发愣,在场的几人全都蒙圈了,张斌冲到李超的面前大声质问道:“你确定在公交车附近倒下的是你?也是你把司机引去的?”

“对啊,怎么了?”

张斌喘着口粗气,缓了俩秒对我说道:“小徐,你去把公交车监控的视频找来,给他亲自看看。”

此时的我还是发愣的,刘烨芳在一旁扯了我衣服好几次我才反应过来,忙回道:“哦哦,好的。”

急匆匆的跑到办公室把公交车监控的存储设备拿到,在回审讯室的路上还摔倒了,不过好在存储设备没事。

找了台电脑搬到审讯室里,我把监控的视频调到杨子强和查太康上车的画面,随后挪了下屏幕放给李超看。

直到视频放完,审讯室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最后还是李超打破了平静。

“这就是我和冯豪杰上车时的画面,到底怎么了?”

孙建国冷静的问道:“你确定是查太康打电话给你的?而不是别人冒充的?”

李超肯定的点点头说:“因为欠款的问题,我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互相留过号码,号码是那个号码,声音也是那个声音,错不了,就是查太康。”

张斌长吐出口气,一字一顿看着孙建国说道:“看来我们是被耍了,公交车的监控视频本就不是事发当天的视频,而是前一天摆拍演的画面。”

孙建国想了想,疑惑的问道:“可监控上的时间是前天的没错,如果是之前拍的,时间上也对不上,而且程森的腿去的时候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又恢复正常,并且手上的手表怎么解释?”

张斌在审讯室里转了几圈,眉头拧成了一字,过了会才开口说:“李超拉的那根线应该和监控的线路连在一起,这就是监控花屏和图像抖动的原因。凶手既然在监控的线路上做了手脚,肯定也会把监控的时间修改了,只要把车上电子日历的时间修改了,监控的时间就会修改。”

“至于手表消失不见,我个人觉得可能是怕弄脏了,因为李超吐在了公交车上,程森在清扫的时候,以他对手表的珍爱,肯定会怕呕吐物沾染到手表上,所以将手表摘下放进裤兜里。”

“至于走路的姿势,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有特殊的原因,具体情况,怕是得我们……”

刘烨芳忽然开口说道:“不用去实验了,我想我应该猜到了,马路是中间高俩边低,车辆在行驶的时候,就会出现一边高一边低的情况。加之程森本因为一条腿受伤,所以在去车厢里面的时候,会出现比较明显的瘸腿,而在回来的时候,恰好颠倒了过来,车辆的倾斜抵消了他本应该的瘸腿,所以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这个情况只要我们去趟k72的路线,就可以核实了。”

孙建国想了下吩咐道:“张斌,你立马去交警队再检查下,主要的就是公交车的布线情况。顺便再走一趟k72路线,看小刘说的情况和实际对的上不。”

张斌整了下身上的衣服,立马应声道:“好,我这就去。”

见他走了,孙建国对李超严肃的说:“最好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若是有一句假话,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十五章 谋杀自己

《面具下的罪恶》第三十五章 谋杀自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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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推到重来

《面具下的罪恶》第三十六章 推到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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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意外事故

《面具下的罪恶》第三十七章 意外事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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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最大的破绽

《面具下的罪恶》第三十八章 最大的破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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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诈诱

《面具下的罪恶》第三十九章 诈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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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帮凶?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章 帮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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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调令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二章 调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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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调令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二章 调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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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案件的情况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三章 案件的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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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凶手住处?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四章 凶手住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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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被害人身份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五章 被害人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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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深藏不露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六章 深藏不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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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凶手画像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七章 凶手画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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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突破口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八章 突破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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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八起案件?

《面具下的罪恶》第四十九章 第八起案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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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四起新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章 四起新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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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俩名凶手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一章 俩名凶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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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另一凶手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二章 另一凶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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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鬼影重重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三章 鬼影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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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翠屏山碎尸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五章 翠屏山碎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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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调监控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七章 调监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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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戏剧性情节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八章 戏剧性情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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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故技重施

《面具下的罪恶》第五十九章 故技重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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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成年旧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章 成年旧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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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机井洞里的尸体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一章 机井洞里的尸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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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线索匮乏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二章 线索匮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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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斧子的来源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三章 斧子的来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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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红色的汽车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四章 红色的汽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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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重大转折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五章 重大转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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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王永军的供词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六章 王永军的供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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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通缉令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七章 通缉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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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脑洞推理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八章 脑洞推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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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发现端倪

《面具下的罪恶》第六十九章 发现端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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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牺牲的缉毒警察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章 牺牲的缉毒警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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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凶残的组织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一章 凶残的组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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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全城戒严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三章 全城戒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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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潜伏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四章 潜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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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外援到来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五章 外援到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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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鬼才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六章 鬼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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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刘招华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七章 刘招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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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传奇经历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八章 传奇经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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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暗访

《面具下的罪恶》第七十九章 暗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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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行里黑话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章 行里黑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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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退役的刑警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一章 退役的刑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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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收网行动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二章 收网行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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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招供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三章 招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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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泉州之行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四章 泉州之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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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法律的作用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五章 法律的作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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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回程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六章 回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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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制毒的窝点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七章 制毒的窝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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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捣毁制毒窝点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八章 捣毁制毒窝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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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北上

《面具下的罪恶》第八十九章 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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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老人的悲哀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章 老人的悲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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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犯罪低龄化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一章 犯罪低龄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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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监狱风云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二章 监狱风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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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惊人的案件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三章 惊人的案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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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惊人案件(2)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四章 惊人案件(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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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惊人案件(3)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五章 惊人案件(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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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惊人案件(4)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六章 惊人案件(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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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火车改道问题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七章 火车改道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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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远洋案件(1)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八章 远洋案件(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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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远洋案件(2)

《面具下的罪恶》第九十九章 远洋案件(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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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远洋案件(3)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章 远洋案件(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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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抵达东北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一章 抵达东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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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三条纪律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二章 三条纪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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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任务分配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三章 任务分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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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预演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四章 预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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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南芙蓉村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五章 南芙蓉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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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化妆侦查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六章 化妆侦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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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围剿计划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七章 围剿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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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被破中断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八章 被破中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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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圆满结束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零九章 圆满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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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人贩子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章 人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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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扩大战果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一章 扩大战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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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筒子楼案件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二章 筒子楼案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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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清理现场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四章 清理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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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际关系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际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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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消失的楼孙村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六章 消失的楼孙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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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回大丰厂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回大丰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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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郭坠楼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郭坠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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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郭的身份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郭的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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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人性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章 人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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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板上钉钉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二章 板上钉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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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十年前的运动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十年前的运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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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年的运动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年的运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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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食人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五章 食人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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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尸坑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六章 尸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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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情始末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情始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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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2号坑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八章 2号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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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共犯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二十九章 共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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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同案犯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章 同案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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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深挖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一章 深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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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继续深挖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二章 继续深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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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在场证明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在场证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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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忽略的人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忽略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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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俩个凶手?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五章 俩个凶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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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名嫌疑人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名嫌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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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首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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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中注定一劫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中注定一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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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玄乎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三十九章 玄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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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层出不穷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章 层出不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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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劲了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劲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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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十年前的仇恨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十年前的仇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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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越狱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三章 越狱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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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肮脏交易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四章 肮脏交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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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憋屈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五章 憋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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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消极怠工?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六章 消极怠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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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年事发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年事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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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玫瑰园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八章 玫瑰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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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守株待兔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四十九章 守株待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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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令东阳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一章 令东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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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河道里的死者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二章 河道里的死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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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投机主义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五章 投机主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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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投机主义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五章 投机主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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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约定时间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六章 约定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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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狱中经历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七章 狱中经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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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追求自由的灵魂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八章 追求自由的灵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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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化工厂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五十九章 化工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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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张斌的预感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一章 张斌的预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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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托梦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二章 托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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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三件案子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三件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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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抢劫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四章 抢劫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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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硅胶的出处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五章 硅胶的出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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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结发之妻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六章 结发之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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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王绕柱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王绕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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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艰难抉择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八章 艰难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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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凶三连环凶案

《面具下的罪恶》第一百六十九章三连环凶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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