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神明 - xp1024.com
《面具下的神明》


第一章 失踪的神明

庆神镇坐落在一座丘陵带中,地处神州大陆西南部,常年阴云密布,本地经常流传着‘一年之中百日晴’的说法。

这里偏僻且古老,除了怪异的天气外,这里更多的是关于神明的传说,人们虔诚的信仰着各个神明,供奉着他们。

下午五点,正是庆神初中放学的时间。

一座白色瓷砖二层建筑和一座青砖土坯房之间有一条丈宽的水泥路,延伸至百米便能看见一扇大门:右边的铁门已经摇摇欲坠,吹一阵风过来都要吱吱呀呀半晌,左边的门上挂着一条黑漆漆的铁链并一把大锁。

门外两米处各有一棵根须虬结的黄果树,这种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在庆神镇很常见。

随着青春期的学生们迈开解放似的步伐,统一的白色短袖衬衫,女生是棕色的百褶短裙,男生则是棕色长裤,而且学校还要求了他们必须穿白色板鞋,纯洁的色调。

铁门被推得来回飘摇,铁链和不锈钢大门哐当直响。

比起学生的嘈杂声,这种声音似乎更能惊扰窝在狭窄的保安室中的看门大爷,他背着手、佝偻着腰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打算将门拉开。

哐当——骤然响起的高亢声音让老大爷的瞌睡完全惊飞。

只见一个矮瘦的少年飞奔着,将还算完好的铁门撞得摇摇欲坠,他肤色黝黑,身穿黑色的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灰蓝色泡沫人字拖,在众多同龄人间仿佛影子一般眨眼就窜出了老远。

“非邑!给我站住,今天一定要记你大过!”

远远地,穿着白衬衫和皮鞋的中年男人追了过来,一边抹汗,一边指着他叫喊,但是少年早已消失在路口。

初夏黄昏的光芒洒在这古老的小镇上,青砖白石灰建筑、满是裂痕的水泥街道、须叶茂盛的万年青小叶榕都变得金光闪闪宛如神迹。

“哈哈,遍地鎏金,又有神明降临啦~”

这里的人们总是这么开玩笑。

出了学校的巷子左转,非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改为悠闲的慢走,将脚边的易拉罐踢进前面街道旁的树下的垃圾堆中。

“啧啧,总算甩落了。”

他住的地方是庆神镇很早以前的交易厅,顾名思义主管农贸和买卖,只是因为时代的变迁被淘汰了,于是这一间间二十平米大小的房子变成了很多务工或是带学生的家庭的租房。

这里和学校很近,近到只要翻过学校东南角的围墙就能来往于学校和住处,只是翻不了那丈高的围墙,因此每天只能步行十分钟才能去教室。

“邑娃子,你放学了啊?”

每天都在交易厅出口正中间的麻将馆外卖菜的婆婆叫住了他,顺手塞了把被晒蔫的小白菜过来,“一个人住苦得很,拿回去吃。”

这时候,麻将馆旁的杂货铺老板娘也附和道:“就是,你一个娃娃来读书,啷个都没得个大人?”说着一边拍着已经脏的不行的白围裙,一边弯着臃肿的身体往小炉子里丢木柴。

非邑顿时僵住,神色变得很奇怪,“你们忘了,我和爷爷住在一起的,只是最近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个夫人瞬间愣住,似乎是在莫名其妙,这个空档,少年已进了交易厅。

老婆婆搓了搓自己布满皱褶的脸,问道:“我怎么就没听过非邑娃子有个爷爷呀?”

“哪个晓得?”老板娘咕哝了一句专心看自己的火炉去了,发现木柴已经所剩无几,便朝屋内喊道:“老头子,来砍点柴!”

“我手断了,啷个砍?”屋内传出中气十足的回答。

老板娘一懵,才想起来丈夫在一个月前摔断了手,“哎?那刚刚烧完的柴是哪个砍的?”他们家的柴都是半个月一次劈了放着,这堆柴肯定不是他们两口子劈的。

究竟是谁呢?

想不起来,记忆中似乎忘了什么,但仔细想想似乎有没这么个人。

交易厅中并列着三条巷子,五栋狭长的两层式建筑并列着,非邑住的巷子刚好正对着入口,大概是由于以前地下室积水以及不向阳的原因,这里异常地阴暗潮湿,炎炎初夏却凉意遍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掏出钥匙将那已经生了锈的卷帘门打开,门咵咵往上卷的声音狭长的巷子中令人心惊肉跳。此时,对门的租房的年轻女人也已经领了小孩儿回来,见他便打招呼说道:

“非邑,今天啷个就你一个人?”

非邑眼前一亮,她还记得,“哦,我……”还没说完就被那女人迷惘的表情封住了嘴。

“看我这话说哩,你本来就是一个人,晚上阿姨做了水煮鱼,到时候给你端点来!”说完便带着小男孩儿进了租房。

末了还小声说道:“好像……这娃娃就是一个人……”

“为什么,都记不到了,我家还有个老头子。”

一个严谨但是很幽默的老爷子,干瘦干瘦的,整天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中山服和灰色的皱巴巴的裤子,衔着旧烟斗,明明中气十足走路带风却拿着根拐杖到处走。

虽然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但是,真的有这么个老头子存在。

非邑木这脸关上了卷帘门,世界顿时安静了。

两间打通的小屋,加起来不足三十坪,大厅除了左后方卫生间、右边的石板料理台、左边靠着厕所的货架并中间的饭桌就只剩下过路的空间,而货架靠大门处,则是一米宽的小门连着卧室。

少年推开床上的香烛纸钱等货物,躺着一动不动,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然后突然一拳捶在木板床上,“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

突然,房间中响起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又是你们?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凭空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男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但是非邑早已过了吓到失魂的时候。

“不是想知道你爷爷失踪的原因?只要你接受了这个神格就告诉你。”

另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说着双手相对,一张纯白的面具便出现在眼前,滴溜溜的悬浮着。

非邑觉得自己的神经在不断地接受挑战,虽然这个小镇落后一些,但他在学校还是学的客观科学的知识,这种玄幻的场景太过诡异!

他登时怒了,“谁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家伙,同样的,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劝说,但这一次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即使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东西。”

“大人,要告诉他吗?”女人有些诧异。

男人戴着金色带红色泪点的半面罩,从抿着的嘴唇来看似乎有些凝重,“庆神镇土地神失踪已有半月,庙中祈愿堆积如山,若再无继任者恐会生变,我等亦不能长久代之。”

非邑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想法,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着,“你……你们什么意思?”

此时他的眼神已然带上了惊恐。

“你的爷爷乃是这庆神镇人人供奉的神明之一,司土地神之职,此物是他失踪后留下的神格,而且已经由你继承。”

第二章 接受神格

神明,或者说神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非邑一直以为他们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虽然交易厅后面就有寺庙,他们家的小杂货店也是靠着初一十五贩卖香烛纸钱度日,但是当所谓的神明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开玩笑的吧?”少年背对着窗户朝右仔细看了看门,发现确实是关着的。

凭空的跑到面前来的男女,还有那发着微光的面具?甚至还说他家那普通的老头儿是庆神镇的土地神?!

“我说你们啊,骗人也该有个限度!”

男人无视他难看的表情,指着窗外的某处,说道:“你可能看见那里的东西?”从刚才他就发现了,这少年总是将视线避开那一处。

他们家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巷子中的蓄水池,被水泥板盖住的一个长方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方巨大的棺材。

而就在那蓄水池和对门之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开襟白衬衫,蓝色的布裤,神色麻木,高大的身形堵在狭窄的过道上,路过的人却熟视无睹,直接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分明是一个灵魂!

“你既是能看见,为何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非邑别开视线吼道:“所以我才会怕啊,谁知道你们是鬼还是神?”他丝毫不掩饰自己恐惧的心理,实际上从小到大他眼中的世界就与旁人不同,但却还是会心惊肉跳。

“放肆!”女人突然怒火冲冲,“怎可将大人与那等邪魅之物相比较?”

“花铃,他什么都不知道。”男人的脾气意外地好,看着理直气壮的少年笑道:“我知你有很多疑惑,然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给你看这样东西总该信了。”

说着手一翻,白光闪过,一柄米五长的黑褐手杖便出现在眼前,顶端稍粗大,仔细看是雕刻的团团云纹,下端较细,明明每天都在拄却丝毫没有被磨损的痕迹。

非邑霎时愣住——这是他家老头子从不离身的手杖!

“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是不是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有一连串的问题,最后出口却还是关乎爷爷的下落。老头子虽然以前也常常会消失个一两天,但都会给他打声招呼,这一次已经半个月了,久到别人都要忘了他。

他一直在不停地找,却没有一丝线索,没想到却在这里找到了眉目。

男人叹了口气,“抱歉,我等也不知道,只是等我们知道庆神镇土地神消失的时候,他的神格和神器已经有了继承者。”

显而易见的,这个继承者就是眼前这少年。

“所以,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两件东西都已经是你的了。”看着少年呆愣的表情,花铃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穿着浅金色绣花旗袍的她带上了一股调皮的气质,“也就是说,你现在就是庆神镇的土地神。”

轰的一声,非邑觉得自己受到了出生十五年来最大的冲击。

这时,凄厉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只见窗外的鬼魂痛苦的捂着头,浑身上下开始被浓重的黑色雾气包围住。

那黑雾狰狞而张狂,既像是爆燃的火焰,又像是一个黑洞,竟然隐隐有要变成大蛇的趋势!

女人眉头一皱,“大人,那魂魄邪现了。”

方才仿若木偶的魂魄此刻神色狰狞扭曲,双眼圆睁,朝着住着女人和小孩儿的对门走去。

非邑直觉会有危险。

“且看着,这是你成为神明的第一课,驱邪。”

男人看起来非常从容,双手合并,浅浅的金色光芒闪过,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株稻谷,只是这株缀满颗粒的谷穗带着浅金色的光辉,让人一瞧便升起了丰收的喜悦。

正在惊异的时候,非邑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那颗颗谷粒竟然化作光点朝那发疯的灵魂飞去,一砸便是一个坑,那黑色就像是被浇了水的火苗一般开始退散。

那黑色雾气不断地挣扎,盘旋,一股令人感到厌恶的气息扑面而来,非邑后退一步,忽的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黑雾消散了。

这么快?

再看那灵魂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守在对门久久不愿离去。

蓦地想起对门女人是个寡妇,听说丈夫因为意外身亡,曾经见过一面隐隐约约记得是这个人,非邑问道:

“就这样不管了?”

“灵魂轮回之事,不在我等神明的职责范围之内,自有引路使和地府管。”

才说完,那灵魂就被两只光环套住了双手,他似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开始苦苦哀求。

“让我再陪陪我的妻子和儿子吧!我还不想走!”

“妄想。”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凭空出现在这灵魂旁边,他的身旁悬浮着一本半透明的书,感应到了灵魂存在之后跳出几行小字来:

李恒明,庆神镇李家村人氏,生辰公元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一日卯时三刻,死于二零xx年五月十日午时一刻,死因为工地事故。

仔仔细细将他生命的重要历程记录在案。

“死灵不可在阳世久留,你逃脱的这数月已被邪念所染,若非好运,早已魂飞魄散。”

那青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手在那几行悬浮的墨色小字一拍,那几行字便开始扭曲发光,然后消散。

随着这一世被抹去,那灵魂连惊呼声都没能发出就被一道幽黑的门所吞噬。

做完这些后,那青年走过来朝这边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而后在耳边按了一下,“这里是引路使编号1927,李恒明灵魂已经回收,开始进行下一项任务……”

引路使消失了。

非邑站在窗边目瞪口呆。

“非邑,你在看什么?”对门的女人端着一碗油红的食物走了出来,刚才的动静绝对不小,但是女人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感,径自来到窗前。

“李……李阿姨,刚才你……”丈夫的灵魂来过了。

不等他说完,一只大手便拍在肩上,“慎言。”

实际上不用提醒,非邑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对于站在少年身边的两个人李阿姨熟若无睹,将那碗水煮鱼递进窗子,笑得温柔。

“苦了你一个娃娃住,这个鱼要趁热吃哈~”

即使住在对门,她还是忘记了爷爷的存在,非邑此时觉得已经不需要到再纠结老头子的身份,“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忘了我爷爷?”

“因为神明只存在于信仰中,而非人间界人类的记忆中。”

这位神明的声音缥缈到令人心中发寒。

“那我成为神明之后也会渐渐被人遗忘?”他会从那卖菜的老婆婆、还有端来水煮鱼的李阿姨甚至是学校的同学的记忆中消失?

“暂时不会,因为你是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还在这人世间的轮回规则之内,只要不召唤神格就还存在于众人的眼中。”

答案不算太打击人。

不管是为了寻找老头子还是帮老头子履行职责,非邑都需要接受庆神镇土地神的神格,但是他有一个疑问。

“如果老头子回来了,我还可以把这个神格还给他吧?”然后他继续做一个普通人。

对上少年无知的双眼,花铃和大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说道:

“按照神鉴的规则来看,是可以的。”

他明显没有将话说全,但非邑此时也不打算再问,就这样懵懂的踏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对门李阿姨做的水煮鱼味道非常不错,咸辣适中,褐色的花椒看着就勾人口水,就着中午的剩饭,非邑开始大快朵颐。

看了眼还没有离开的神明大人,“你们也要吃?”

“哼,大人岂能沾染人间的食物?”

真是个护主的女人,非邑撇了撇嘴专心致志的吃饭,明明只是简单的饭菜,他却享受得不行。

边上光芒一闪,花铃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一个篮子,麻利端出几样食物来摆好后,垂首站在一边。

“大人,这是东方区神庙的供奉,花铃随便拿了几样,请用餐。”

被叫做大人的神明点了点头,一头未束的长发跟着动了动,随即端正的坐下,手持玉箸一下一食,优雅如贵公子。

非邑仔细瞧着小桌另一头的食物:点心、鸡腿还有馒头,咬着筷子说道:“也没见得有多好嘛?”还把他的水煮鱼说得这么不堪。

花铃嗤笑道:“你懂什么?只有神庙中经受过香火供奉的食物才能配得上大人。”

配得上?少年嚼了嚼这个字眼儿,“也就是说神明实际上还是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咯~”

这次回答的是男人。

“自然,人类用食乃是生存与享受,而我等却只为后者,受过香火的食物于我等而言则是为了收集信仰,进而提升神力。”

非邑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某些字眼,不过不妨碍知晓大意,顺手夹了块水煮鱼滴答着红油放到神明大人的碗中。

“快享受一下!”

花铃瞬间黑了脸,眼睁睁看着大人慢条斯理的吃了,并且评价道:“有些辣。”

“嘿~我们这边方炒菜做饭就没见哪个不放辣椒哩。”少年的语气中有些小小的骄傲,吃的面不改色。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带上昏沉,初夏的热气还未散去,不断挑逗着人类的汗腺,非邑关上大门后胡乱抹了一把,瞅着旁边男人那厚重的长袍觉得更热了。

“我们要去哪里?”

“去土地庙,让你正式继承神格。”

说着往巷子深处走去。

第三章 诸神天

初三的初夏本该是青涩而热情洋溢的季节,但是放在现在的非邑身上,却完全没有对无作业暑假的期待,也没有毕业的忐忑,本以为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升上高中,却事与愿违。

交易厅后方的小山脚下,这里是集中建造了小镇街上的人们烧香祭拜的主要寺庙,有好几座。他只认得其中某些,而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面前这一方小小的土地庙上——

长了青苔且树根虬结的石壁上凿出一米深、一米二尺见方的石窟,一尊泥塑的端坐着的小老头儿:拄着云纹拐杖,红绿夹杂的衣饰,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得和蔼可亲。

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香炉、一碟小饼干,身上挂了数根红绸,这是每次庙会过后信徒们留下的。

这样的泥塑在庆神镇不算少见,以前非邑只觉得好笑,现在却想哭。

“这就是我爷爷的神庙?”以前觉得这雕塑显得有些夸张,现在仔细看看和他家老头子不是一点点的想,拐杖、笑容还有花白的胡子。

那带着面具的男人点了点头,“准确说来只是其中一处。”

少年似乎是想借此来寻找老头儿的另一种真实感,驻足看了一会儿问道:

“然后嘞?要咋个做?”

谁知这位神明却说了一句:

“吾不懂此地方言。”

非邑:“……,然后要怎么做?”顿了顿,笑道:“我觉得我们这里的方言很好懂啊。”实际上每个方言区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方言很好听。

才说完,忽见身周的景物一阵扭曲,他们所处的环境便模样大变。

虽然还是在一处山脚下,但庙宇早已不是那方小小的石窟,而是一间由规则的青石铸造的大厅:

正中间一张石桌,上有一个镂空金雕香炉,三炷黄香青烟袅袅,贡品有一盘果拼和一盘米花糖;在这石桌之后,则是铺着白色缎面、悬挂一笼淡红色帘幕的方台。

等等,非邑反应过来,这格局不就跟老头子的土地庙一模一样吗?他连忙跑了出去,果然不错,只是原来山壁上的青苔换成了不知名的青藤。

“你乱跑什么?”花铃跟随大人走了出来,凭什么大人要跟着这小子瞎跑?

“这里是?”

“你便是你爷爷明安作为神明在这诸神天中的住所,也就是人间界神庙的化身。”

世间受香火供奉、接收人类信仰的神佛(统称神明)千千万,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就是诸神天。

“啊,我知道,就是那些话本故事中的天界嘛!”

非邑觉得这很好理解:有一个很威严的皇帝管着很厉害的手下,呼风唤雨。

谁知道男人却摇了摇头。

“非也,话本毕竟只是人类臆想出来的,与我等的世界大有不同。”他停了一下,似是在措辞,而后说道:“你口中话本所谓的天界只是一个系统,然诸神天却是神的世界,多说无益,你以后自会了解。”

这位神明似乎有点赶时间,将他带进大厅后二话不说开始继承神格。

非邑以往接触到的有关神的事情都是神圣而庄重的,便猜想着继承神格恐怕更加庄严,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怕是万千艰难犹如历劫。

谁知只是啃一啃苹果的事情。

“把它吃了便可。”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半红半青的苹果,完全就是四个同类中最普通的那颗,吧唧吧唧几口了事,还有点酸。

“然后呢?”

只见这位带着金色半面具的男人手开始在空中滑动,且低语道:

“以吾…之名,唤汝于此,以昭其神。”

那个名字是什么,非邑没听清楚,随后白光一闪,他反射性的闭眼,再睁开时男人身边已经一本半透明的书,然后跳出一行白色小字:

非邑,司庆神镇土地神之职。

而后一张纯白色的面具便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一根拐杖,非邑一脸懵逼的接住,这就完了?

实际上另外两人的表情却是比他还要精彩,花铃藏不住话,“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神鉴只有……”

剩下的话在主人的摆手中吞了回去。

“非邑,如今你已正式继承神格,剩余的一切花铃自会教你。”说话时他的身体开始发光,“勿要辜负这一方信徒的信仰。”

随后他便化作一道金光消逝而去。

非邑这才相信刚才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是一位神明,而自己就在刚才成为了他的同类。

“糟了!”

少年一惊一乍将花铃吓得不轻,“又怎么了?”

“我忘了问他的名字。”非邑苦着脸说道,毕竟是接触的第一个‘同行’,多少有些觉得亲切。

花铃却是一副凉悠悠的语气说道:“别做梦啦,大人的身份可不是你区区一个地方神明能高攀的。”

“诶?他很厉害吗?”少年倒是丝毫不觉尴尬。

“自然。”

诸神天中没有日夜,这时候都已经是人间界的傍晚了,这里却还是亮如白昼。非邑现在就是个才踏入职场的新人,急需知晓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在花铃完美遵从主人的吩咐,耐着性子解答了。

“这本是被信仰的世界,自然不用遵从人间的规则,而且,你要记住一点。”花铃难得认真而严肃地说道:“黑色是诸神天中最忌讳的颜色。”

哈?非邑蒙了,忌讳黑色?他们的头发、衣服甚至瞳色大多数都是黑色,这要怎么说?

大概是看出他的不解,花铃也不再多说,“总之,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现在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常识,首先是神格的使用。”

非邑响起刚才得到的面具,记得之前就是这样称呼它的,忽然,觉得两手空空,顿时大叫一声。

“啊!”

“又、怎、么、了?”这是花铃第二次被吓,看着在住所中来回打转的少年语气不善。

“我我我……把老头子的神格和拐杖弄不见了!”

身着旗袍的女人一手扶额,一手叉腰,看起来非常不雅,告诉自己这是新手,我再忍一回,深吸一口气。

“呼~我正要教你这个。”

神格,也就是非邑口中的面具,它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但于神明的作用只有一个——彰显真身。

当神明要履行作为神明的职责之时,比如读取信徒的愿望、比如召唤神器甚至是使用神力……都需要将其佩戴。

神格是独特的,每个神格都会被记录在案,因此,它也是一个神明的真身,比如非邑现在是庆神镇的神明,而他的神格就是一张纯白色的全脸面具,而这个面具,代表的就是庆神镇土地神。

正在理解含义的非邑忽的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如果佩戴了神格,是不是李阿姨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这是自然,神格就是神明的真身,戴上了,你就只存在于信仰之中,而不是人间界。”自然也就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了。

“那要是我不戴会不会就能被人们记住?”

这个问题花铃还不真好回答。

“如果是其他神明,比如你爷爷,不佩戴神格的时候能够停留在人类的记忆中,但是这个记忆会渐渐消失,而你。”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说实话,太过特殊,我也不好回答,不过你毕竟拥有真实存在的血肉之躯,应该能更久的停留在别人的记忆中吧。”

他特殊在哪里,非邑没有继续追问,总算是明白了爷爷会被遗忘的原因,不知道该说悲哀还是怪异。

明明,老头子很喜欢和大家相处。

作为神明,非邑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如何使用神格,看着空空两手,直觉犹如梦游。

“既然神鉴已经认同你,就说明你已经具备神格。”花铃此时俨然一副老师的模样,头头是道,“而且,它已经成为你庆神镇土地神的一部分,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灵魂中找到它。”

完了后发现非邑一动不动,然后少年认真地说道:“美女姐姐,你想要我从哪里开始吐槽?”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什么神鉴?什么叫你的一部分?还有他要从灵魂哪里找?不,他连自己的灵魂都找不到!

这和刚上初中时第一次接触代分式移项化简的感觉是如此相似,总是拿满级的经验告诉你这种东西很简单,

非邑现在只想以头抢地,好想反悔怎么办?

被他这样一说,花铃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轻视这项任务,“好吧,我高估你了。”忘了眼前这少年两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无神论人类,这个挑战确实难了些。

如此想了一圈之后,花铃只得教他流传在诸神之间最简单的手印:双掌合十。

闭拢五指,对合,然后缓缓分开。

女人看着少年那宛如乌鸡爪的手,抖啊抖,仿佛马上就要去地里划拉虫子,不忍直视。

“这么黑不说,还笨手笨脚?”

“这两项没有任何关联!”非邑绝不承认她的审美,“还有啊,这手印也太费力了,就像有东西绑住了一样,嗷嗷,越来越紧了,怎么办?!”

感觉双手之间仿佛缠了胶水一般,不让他把手分开,肩膀都酸了也只挣开了不到一掌宽的距离。

少年人喊叫起来就像是鞭炮,花铃忍无可忍,一巴掌招呼过去,一声清响伴随着痛呼,呼~冷静下来。

随后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新手嘛,对神力的调动还不够娴熟。”

说着就要去碰,随即就像是触电一般僵住,而后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第四章 神使深夜

诸神天内,非邑看着摔倒在地上的美女姐姐目瞪口呆,赶忙跑过去,“你怎么躺地上了?”

装傻?跟在大人身边数百年来,花铃第一次面对这种令人气恼的境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刚刚拍了你一把,现在报复我是吧?”

殊不知她是真冤枉少年了,非邑笑嘻嘻地去扶她,“美女姐姐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我连神格都找不到怎么打你?”

这家伙黑发黑衣,就连皮肤都有些黑,仔细看却是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笑眼角就出现几道笑纹,咧出一口白牙,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少年人的单纯率真,人畜无害。

花铃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她自认心性平和,也就不再计较,“扶我起来。”说着还是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谁知这一脚刚好踹到少年脚脖子上,夏季出汗后人字拖有些打滑,冷不丁就扑了下来。

花铃眼睁睁看着一双‘乌鸡爪’就这样印在胸口!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非邑直觉手上弹软犹如果冻动了两下,心里警铃大作,再度摆上灿烂的笑脸,“……怪不得我。”

说着要挣扎着起来,谁知泡沫人字拖再次作怪,带子从鞋底板挣脱出来了。噗~脸埋进去了,吸一口,兰花的淡香窜入鼻尖,但非邑现在只觉豆大的冷汗落了下来。

仰起头来便对上一张因为愤怒而变形的小脸。

“非、邑!我要杀了你——”

小小的土地神住所中传来了少年人凄惨的嚎叫。

等花铃出够了气,才终于正视刚才被击退的问题。

“刚才的力量是神力没错。”因此才会让毫无防备她中招。

神力是独属于神明的力量,它不是靠人间界所谓的修炼得来的,来源有二,一是所得的信仰,二是靠斩杀邪现。

“可是神格没有出来啊?”非邑趴在地上鼻青脸肿,说完后被一只纤手拎了起来,“干啥子?”

花铃懒得纠正他的语言,经过刚刚的事她现在只想早点结束。

“再来一次。”

“摸你吗?”少年说着还贱兮兮用爪子隔空抓了下。

“滚!”女人瞪了她一眼,后退一段距离,“像刚才那样,试着攻击我。”

“啊?这不好吧?”非邑有些犹豫,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下巴,有些后怕。

“哼,刚才要不是我不小心,你以为凭庆神镇土地神的神力能伤害到我?”

看女人神色傲气,非邑也就放下心来,照着刚才的手印继续。

这一次他能静下心来感受那股力量的流动,仿佛身体内部在叫嚣着、抖动着,就像是幼年做梦飞翔时的紧绷感,起起伏伏地流动着。

最后那股力量来到了掌间。

花铃正等着他的攻击,见久久不动正要问便听少年喊道:

“啊啊,你还是自己来摸吧,我不敢朝你发!”

花铃:“……”

她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只能走过去伸出带着点点光辉的指尖,光芒大亮之后猛地缩回去。

非邑还是不习惯这种光亮,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却见女人一脸平静地将手放在身后。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按照相处下来的了解,女人应该回答‘要你管’或者是‘好着呢’之类的,而不是这种掩饰性话。

“是不是我的神格有问题?”

“你既然能使用神力就说明神格没有问题。”花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怪就怪在你能使用神力神格却没有出现。”

再次试了几次依然召唤不出来,花铃只得让他放弃,“恐怕是你以人类之身继承神格的原因,总之能使用神力就行了。”

搞定一个问题后,两人都有一种经历了大灾大难的感觉,非邑看着神色微妙的女人,忽的问道:

“你刚刚用神力的时候怎么没有神格?”

却见花铃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是神使?”

少年摇了摇头,“你真没说过。”

“我本是一株长在灵山下的兰花,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化成人形后被大人收做神使,赐名花铃,常年侍奉其左右。”

人类的供奉不只是对神明有用,对妖魅也是纯净的力量来源,为了更好地修炼,他们会拜到神明门下,与其缔结契约,或成为侍者,或成为坐骑,侍奉的同时分享些些香火供奉。

每位神明都可收神使,按照各自实力的也不限数量。神使契约也必须是双方自愿才能签订,但在解除时却是全凭神明意志。

听完后非邑只有一个想法,“这也太不公平了。”这样一来,神使不是说丢就能丢?

然而花铃才是不理解他的说法,道:

“何来的不公平?我等分享大人的香火供奉,本已得到了莫大的恩赐,即使大人解除契约也好不怨言。”

非邑看她甘之如饴的幸福模样,只憋出了一句:“你真是神使的好榜样。”

沉默而安静……

“啊!我爷爷是不是也有神使?!”

正在想什么的花铃又被吓了一跳,此时她连动手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得点了点头,无力地说道:“真正缔结契约的是神格,你在自己的神格上试着召唤看看。”

但是很明显,这个方法不适合非邑。

看着一脸懵逼的少年,花铃只得来到外面的地上画了一个阵。

在非邑看来就是一个圆圈加一个五角星,再画了五朵小云纹而已,但是才开始操作就吃到了苦头。

按神使姐姐教的,将神力注入,他的神力运用还不娴熟,只能双手放在召唤阵上。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蹲着的小狗。

随着神力的注入,由树枝画出来的阵开始发光。和神格一样的白光,但这一次并没有让非邑觉得刺眼,反而觉得亲切而舒畅。

这是小时候在爷爷身上感受过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来了!

在花铃看不真切的时候他微微变了脸色,既然是爷爷的神使,或许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正想着,虚弱的叫声自阵中传来。

看过花铃,非邑本以为神使都是人模人样,实力强悍,然后摆在他面前却是——一只黑猫!

“喵~”

虽然你叫声很软萌,还有一双金蓝双瞳,不足尺长看起来娇小好撸……非邑险些抓狂,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太大了有没有?

而且听它的叫声感觉还不会说话?!

“我觉得这是宠物,你认为呢?”这副模样哪里像是神使了?

非邑将它抱起来,看向花铃,却见她一副惊疑的模样,道:

“‘诸神天中有一只全身着不祥之色、不会化形的神使。’没想到是真的存在。”还是前任庆神镇土地神收养的。

那黑猫躺在非邑掌上,听了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睡,看起来傲娇又慵懒。

花铃正在打量那坨看起来很惹人厌的毛团子,没注意到少年发愣的神色,过了一会就听少年说道:

“神使姐姐,现在人间界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今天就先教到这里?”

“也好。”她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右手放在身后的姿态,莫名的有几分淡定自若的味道,“你应该能知道怎么回人间界了吧?”

非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掌握了。

花铃不知怎么做到的,招了一片浅金色的云团来,踏上后很快就飞远了。

这方青石神庙住所就只剩下一人一猫。

非邑二话不说冲进大厅内,将猫放在香案上,看那袅袅青烟将它团团围住,有些紧张。

“深夜,这样可以了吗?”

“啊,虽然不是初一十五庙中香火不旺,但聊胜于无。”从黑猫嘴里蹦出来的声音是妥妥的男低音,真要形容大概就是女孩子常说的、特别勾人的重低音炮。

只是,看他一翻身露出全是细绒的肚皮来,前爪微缩,后爪朝天,双眼半眯的模样这反差萌太大了点。

但非邑只是短暂的错愕,然后目光便放在了深夜肚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明显,但是被血块凝住的毛发却反射着黑紫色的光。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天知道刚才在心里听到男人的声音的时候他有多震惊。

‘不要声张,吾名深夜,乃是跟随你爷爷数百年的神使。快将这棵草打发走,然后将我放到香案上。’

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这猫会说话。

深夜用爪子摸了摸自腋下延伸至大腿处的伤口,双眼动了动,“这是在和你爷爷一起战斗时所受。”

才说完就感觉身下的香案被拍得震了两下,只见少年俯视着他急切地问道:

“你知道老头子去哪儿了?!”

深夜看着他若有所思,而后回忆道:

“我们正在追杀一个邪现,谁知道中了埋伏。我替你爷爷挡了一刀,随后便失去意识了,等醒来时就受到了你的召唤。”

中了谁的埋伏、也要到底怎么样了,深夜一句话也没有涉及,但是非邑就是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正要问,便对上深夜饱含深意的目光,随即沉默。

第五章 治疗术

从诸神天回来,陡然面临人间界晚上十一点的夜色,非邑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自己都是做梦,如果他没有抱着一只黑色猫咪的话。

透过交易厅那狭窄的空隙,初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能窥见一二,单单这狭长的一条星河,就足以令人惊叹痴迷。

非邑忍不住想,他身边现在只是暂时失去了一个亲人尚且如此寂寞,那万千星辰在天空中闪烁了无数时光又该多么孤独?

感慨到一半,非邑撇了撇嘴,这一点也不像自己。明天不是周末,得早点睡觉,于是加快脚步,穿过那条逼仄只容一人的过道,回到了交易厅中。

以前他几乎不来更加阴冷潮湿的这边,现在仔细看,原来他住了三年的地方本身是一个回字形建筑,以前常看到的几排房子只是其中的独立小单元。

这也能说是宏伟的建筑,从左边走,五十米后右转,就是自己家所在的巷子。

途中有几个到处飘荡的灵魂,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途中还会聊上几句,神色鲜活若非脚下悬空身体半透明,几乎与常人无异。

那些家伙眼看着大半夜了还有小孩儿,便要围过来,反正他们又碰不到这孩子,只是纯粹的想要接近活人。

“赶快离开,你现在成为神明他们能碰到你!”而灵魂本就贪恋人世,一旦发现少年的身份指定会缠上他。

非邑点了点头,索性夜晚中难以对上视线,他低着头快速溜走,来到家门前瞟到那些兴致勃勃的家伙竟然没有追来。

“这些灵魂不能轻易进入人家,有的人门上贴了门神,更多的是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灶神。”

“几乎?难道有的人家没有灶神吗?”

“当然,以前灶神都是被请上门的,厨房活动本就是他们的供奉来源,但是现在嘛……”深夜加重了‘请’这个字,在夜色下几乎看不见身体,只有一双异瞳注目,翻了个身继续道:

“哼,环境变了,灶神如今是见炊烟而恩泽,而不做饭的懒家伙自然就请不来灶神。”

年久失修铝合金卷帘门咵当咵当响起,此时听来尤其刺耳,周围的邻居传出了不满的梦呓。

非邑不管上头不断地落下些灰尘碎屑,钻进了屋子,然后打算关门,这声音乃是不可抗力,免不了扰民,只是关上的时候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正在惊奇的时候就看见深夜爪尖微亮白光,越发觉得奇异,“这是什么?”

“低级的神言之术而已,以后你会学习的。”

深夜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随后站起来看了看少年手掌与地面的高度,一跃而下,顿时惨叫了一声。

“喵!”

然后趴在了地上。

“深夜,没事吧?!”

非邑连忙将一动不动的黑猫捧起来,都摊成一张毛垫子了还嘴硬道:

“可恶,看来你比我估计的要高一点。”言下之意就是非邑长得太高的错,不是某只猫能力不行。

这死傲娇,非邑咕哝了一句,口上却应和道:“是是,我还在长身体嘛。”

随后将他放在床上仔细看伤口,很好,之前那点供奉都白费了,看着连身都不敢翻的黑猫,非邑有些无措。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你这伤口看起来很严重。”灯光下看,皮毛已经全部裂开,就剩一层薄薄的肌肉组织,隐隐能看见内脏了。

深夜疼得咧出了两颗小尖牙,传出沉重的呼噜声,“方法倒是有,不过要你帮忙。”

“你说。”

“看你既然独自往来诸神天应该已经能使用神力了。”说着让少年找来纸笔。

非邑从书包里找到笔记本和铅笔过来,看着他两爪握笔,蹲在床上画什么,过程中裂开的伤口开始出血。

“好了。”深夜丢开笔,再也支撑不住仰倒在床上,身下的浅黄色毯子很快晕开了血迹,“用神力照着这个符文画,用力要均匀而快速。”

非邑凑过去,只见一个弯弯绕绕的符文,说是图又没有轮廓,说是字又太过飘逸。

“这要怎么画?”

虽然问着却还是将双掌合十,一团白光出现了。

深夜却是被他的手印给惊讶到了,“神格呢?”

“不知道,召唤不出来。”非邑正在努力将神力释放出来,争取调成一线,“花铃说是因为我以人类的身份继承神格才会变成这样。”

深夜很快就接受了,“毕竟你都成功继承神格了,发生更奇怪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听他的意思以人类之身继承神格才是最最奇妙的事情,非邑眨了眨眼睛,大概明白过来,其实换个角度比喻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试想一个灵魂飘进教室里,这样介绍自己‘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xx老师,现在开始上课了’……

现在诸神天的神明们大概都沉浸在这种惊奇的感觉中。

时间指向十一点半,但是非邑还在努力在半空中勾画符文,连起笔都做不到。

白光再度消散,他开始气馁了,“不行,完全掌握不到诀窍。”

再看深夜,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两只大眼睛上有一层白膜半遮半掩,正是昏睡的征兆。大概是听到少年的声音,勉强唤回了意识,说道:

“臭小子,你要是再不快点我就要死了。”迷蒙间看他还执着的双掌合十,用那一团光芒画着,叹了口气,“我说,你有见谁画画儿勾线时是用粉墙刷?再用个更恰当的比喻,你尿尿时用的还是一根管儿呢~”

非邑松开了手,有些愧疚加羞涩,“最后那个比喻有点禽兽,再说哪里恰当了?”

说着以羞愤为力量,化瞌睡为动力,指尖映出一道白光在空中快速飞舞,纯净温和的符文一气呵成。看着巴掌大的符文,他显得非常激动。

“成……成功了!”

深夜已经痛到麻木了,“把它放到伤口上来。”

“哦哦,好的。”非邑发现自己与这符文之间似乎有某种奇怪的联系,它仿佛是自己的一部分一般,随心而动。

放到伤口上之后化作光点消失,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显著效果,仅仅是止住了血。

“诶,难道没用?”

深夜舔了舔爪子,道:“低级的治疗术,效果不明显罢了。”然后抬起一双堪称璀璨的眸子看着少年,“继续。”

既然有用,非邑当然不遗余力,白色的符文不断砸在伤口上,五个之后再看,效果已经肉眼可见:伤口已经有结痂的趋势。

正要继续的时候,深夜却喊了停。

“神力乃是神明之依仗,虽然会慢慢恢复但不可毫无顾忌的挥霍,须知神明也并非是毫无危险。”

非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勾画。

“你……”

“你是爷爷的神使,不能让你有事。”

说着突然心生奇想,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双手齐上三息之间两个符文勾成。

深夜看着加速愈合的伤口,眼中的震惊显而易见,在看少年认真而专注的神色,一言不发,让这孩子成为神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伤口长出了新肉,非邑才停下,双臂一直抬着抖动已经有些酸痛,而更折磨人的是一股来自身体深处的疲惫,空荡荡的仿佛干涸了一般。

擦了擦汗水后直接扑倒在床上,“好累。”

深夜现在行动无碍,趴卧在他身边,说道:“神力耗尽造成的,对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若是不好好休息,明天会没精神的。”

非邑翻了个身,说道:“说起来,当时成为神明之后身体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只是你的身体上没有变化。”深夜问了问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有些嫌弃,在讲解的时候加入了梳毛的程序。

“以往的神明都是因为在人间界做出贡献,死后受到供奉而成神的,他们都舍弃了血肉之躯而脱凡。即使是现在,生于信仰的神明也依然没有凡躯。”

眼前这少年是千千万神明中的个例。

“因此,即使是成神,也于你的身躯没有任何关系。待你以后能內视灵魂时便能发现区别了。”

“是吗?”

非邑瞧他梳毛太过认真,开始纠结要不要说刚刚他发现以前自己调皮造成的伤疤都不见了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神力能使用治疗术,那治治自己应该也不是问题。

随便洗漱一下之后,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关上灯黑暗降下来的瞬间,非邑心里没有来的感到一阵惶恐。

以前感觉爷爷是普通人,失踪了也只觉得担忧,还可以在熟悉的世界中寻找。但他摇身一变成神明,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中忽然就生出不可控制的、无助的感觉。

“深夜,老头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这句话是通过契约问的,他还记得在诸神天时深夜讳莫如深的样子。

沉默良久没有得到回答,就在非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从心里传来了深夜沉重甚至带着后怕的声音。

“我们被袭击了,被拥有黑色面具的人。”

少年对此一无所知。

“黑色面具?是神明吗?”

除了他以外,其他神明的神格都是以面具的形式佩戴在脸上的,这对神明来说是毋庸置疑的标志。

但是深夜却坚决否认,“那些人绝对不是神明,因为诸神天中绝不会出现全黑色的神格!”

第六章 黑色神格

“诸神天中绝不会出现全黑的神格!”

这让非邑想起了花铃之前说的,黑色是诸神天中最忌讳的颜色,听起来与其说是忌讳不如说是憎恶。

这句话中,深夜的语气显而易见的焦躁和决绝,还要一些奇妙的味道。

“但是袭击你们的人一定是神明,没错吧,不然你不会急着离开诸神天。”更不会阻止他的询问。

深夜讶异的睁开了眼睛,这少年的敏锐超出预料,随后动了动爪子,无奈道: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要你知道这件事不简单,而诸神天也并不如你看到的单纯就是了。赶紧休息吧,你在人间界不是还要上学?”

黑暗中,非邑甚至看不清深夜的所在,自己眼睛时睁开的还是闭着的都产生了错觉。

不单纯,吗?那找上门来的那个神明是否也别有所图?

诸神天某处,碧天如洗,白云缭绕间几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岛尤其瞩目,郁郁葱葱,上顶斑斓圣光,下踏流转祥云,白练似的瀑布从高处的浮岛落下,在下方的小岛上形成一个水潭,水潭溢满后四下流泻,落入云层。

此景然跟乍一看便晃了眼,更有仙鹤在此栖息游戏,不愧是仙境!

在这几座浮岛之间,一束巨大的彩色光柱直冲破天穿云。相比较之下,前者便显得有些渺小如陪衬。

再近点看,这彩色光柱中竟有团团祥云漂浮,上有佩戴各色面具的神明,各据一方端正的站着正在集会。

“庆神镇土地神继任者一事,颇有蹊跷。”

“神鉴所示仅有一言,既无诞神日,也无成神因果,更无功德之事。”

“此子以凡人之躯得神鉴认同本就非同一般,有此异象也不为过。”

立于上方的一朵金色祥云上,佩戴金色点红泪面具神明说话了,下方众人顿时沉默。

“经由探查,庆神镇前任土地神失踪一事须慎重对待,且非邑对此一无所知。另,方才吾之神使花铃回禀,此子可不显神格而动用神力。”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不佩戴神格而使用神力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震惊,在这震惊之下,是否还有某些奇怪的因素便不得而知了。

与这神明相对而立的还有一位身穿藏青衣物的神明,戴着一张青色如囧笑的面具,声音苍老沙哑,听起来亲切和蔼。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诸多异象恐怕只有待找到前任庆神镇土地神方可明了。”

另一边,戴着一张浅紫鎏金犹如盛开的牡丹一般的半面具青年男人却言有难色,“这时隔过久,前任土地神恐怕……”

“因此更要赶快行动。”花铃所侍奉的神明说道:“我已向育神院提交申请,让非邑前去学习。”

“可那孩子只是人类!”带着牡丹一般华丽面具的神明明显不同意。

“此举甚好。”但是那位青面老者却是点了点头。

这三人说话时,其他神明都只是揣着手端站着,并不言语,等到说其他事项之时才参与其中。

“近来堕神增多,人间界各个地区邪现猖狂,不可不防,应当尽快寻找未被神鉴记录之新生神明,予其神格,维持人间秩序。”

“地府那边也在不断抱怨,灵魂被邪现所染增多难以回收。”

议事持续了很久,花铃无聊地蹲在一处浮岛的水潭旁,看不远处高傲的仙鹤迈着长腿走来飞去,随即将右手浸泡其中时小口发出了舒适的吁叹。

不知过了多久,那光柱中有许多彩色光点飞出,流星般消失在天际,她迅速站起来,身后便传来百年如一日温和的声音。

“花铃,可等了许久?”

“没有。”此时的她才乖巧犹如本体。

“辛苦你来回跑这几趟。”

说话过程中,他们正在快速飞行,不多时,隐藏在云雾见的建筑便露出了巍峨庄严的一角来。

“大人才辛苦,为了区区一个小镇的土地神还亲自跑一趟。”

落在一处红木拱桥上后,这位神明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拿出来。”

被发现了,花铃立时出现愧色,将右手现出来——只见道道见骨的裂痕遍布手掌!

同样是巴掌大的白色符文,这位神明指尖一点便出现不说,落在伤口上瞬间便愈合如初,不见丝毫红痕。

“这伤如何得来?”

“是花铃办事不力。”随后将被那少年弹开倒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是你的错。”那神明摘下面具,任它消失不见,云雾缭绕间露出骨骼分明的下颌来,“庆神镇之土地神受了近千年的供奉,非邑虽不能继承全部,神力也非一般。”

他才说完,忽的踉跄了一下,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嘻嘻~大人你回来啦~”

“嗯。”说着任由少女扯在他左右往里走。

花铃见此不由得大怒,“猫儿!怎可对大人如此不敬?!”

“大人都没有生气,不要你管!”少女回过头来朝她做了个鬼脸。

“嗯。”

……

诸神天发生了什么,非邑一概不知,他正在梦里追着老头子的背影不断地奔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重低音炮男音。

“非邑,非邑!起床,你要迟到了!”

“唔~”

朦胧睁开眼时,只见一只黑猫两爪齐上,左右开弓对着他的脸直扇,只是没有张开利爪的猫爪子落在脸上时只有肉垫带来的舒适感。这种软乎乎的感觉配上深夜的嗓音,反差萌太大了。

用沾了眼屎的眼角瞟了眼闹钟,所有的瞌睡都惊飞了。

七点四十五!

“完了完了,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

穿衣服、洗漱、收拾书包……等出门的时候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来不及了!”

这时候就算是全力奔跑也来不及到教室。

“往这边。”

深夜带着他往交易厅后面的神庙跑去,小小的土地庙左旁是用水泥板搭建的神庙,供奉着他不知晓的神像,而神庙的背后靠着的就是庆神初中的围墙。

非邑立时反应过来,不待他指示便用力一跃,感觉脚下的水泥板抖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别人的神庙,连声道:“抱歉抱歉。”而后再纵身一跳便来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才想起,庆神镇的敬老院就建在学校里。

这些老人们正围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吃早饭,一见他就呵呵的笑了,“非邑娃子,急急忙忙哩,一看就没吃早饭。”

“三婆婆这里有包子,你要不要?”

“谢谢三婆婆,你们慢慢吃,我上课去啦~”

深夜躲在少年的书包里伸出脑袋来,看他难过的别过头去。

以前这孩子的爷爷最喜欢和这些老人摆龙门阵,失踪这么久虽然被忘记了,可是他们都还是很喜欢老爷子尝尝念叨的孙子。

非邑几乎是刚好赶上,负责抓迟到的教导主任堵在教学楼的入口处,气急败坏。

“非邑,你又没有穿校服!”

非邑啧了一声,又是刘二毛。

教导主任本命刘文海,之所以称其‘二毛’是有原因的。这中年男人明明已经秃顶了,却非要用发胶梳两缕头发试图遮住那明晃晃的一块,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提醒别人看的意思,因此而得名。

他脸略方,因为肥胖而少了几分棱角,更因为年纪而双颊、眼角下垂,看起来总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但训起人来又格外有精神。

“不是,你天天追着我逮不累吗?”作为全年级唯一被教导主任记住名字的学生,非邑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我要是有钱我巴不得穿校服!”

他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水电伙食哪样不要钱?靠着初一十五贩卖香烛纸钱刚刚够,两百多块的校服钱是真拿不出来。

“你不能让……那个谁借?”

刘文海才说完,就见少年忽的冲回来,双眼锃亮,“你说让谁借?”

“当然是你自己!”说完后为人师表的他忽的觉得有些不妥,这小子分明是个未成年的孤儿,自己这话过分了,“滚去上课,中午来我办公室。”

非邑在初三2班,就在一楼的最左边,一踏进教室就被那鬼哭狼嚎给吓了一跳。

“小邑~邑哥哥~邑大哥!妈哩终于来了!”

扑过来的少年已经急出了一身臭汗,非邑嫌弃的推开了他,“有毛病?”

“昨天的数学卷子交出来!”

眼前白白净净长得还行的家伙名为钱才,听名字就知道,他爹希望这个儿子又有钱又有才,不过前一项是满足了,后一项就有些差强人意。

“可以。”

非邑答应是答应了,却没有动作。

对他了解颇深的钱才立刻明白,将俩包子拿了出来,看他掏出了卷子后说道:“那个,小邑,今天听说有小测。”

非邑咬了口包子,说道:“老规矩,及格十块,七十到八十分二十块,九十分儿嘛,你给钱也办不到。”

听他开了价,周围也有不少人围上来,“邑哥靠你了!”

“你们这些家伙,就知道靠非邑!”当然也有人鄙夷的。

“切,那有什么?又不是作弊。”

非邑对于这些言语毫不在意,他家里穷,对此丝毫不遮掩,有钱赚怎么会拒绝?何况他只是负责勾阶段小测的重点,这些人背不背是自己的事,你情我愿又没害了谁。

第七章 很缺钱

或许是因为穿着的原因,非邑总给人一种不正经吊儿郎当的印象,但是当短暂的了解之后就能看出:这人还是有那么一两处可取之处。

至少深夜是这样认为的。

他在桌子上又是扒拉笔盖儿,又是伸腰打滚儿,愣是没能分散少年听课的注意力。下课时也不见他和其他人打闹而是认认真真地整理笔记,还有时间就开始默背。

深夜忽觉之前看走眼了,这竟然是个学霸!

临上课之前,他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随手将课本塞入书桌里,似乎是背完了。

“为何如此用功学习?”

非邑这才记起自己还带了只猫来上课,“不是有句话说的,不能天生丽质就只能天生励志咯,何况,学校一向对学习好的学生有优待,奖学金什么的多多益善嘛。”

而且每次阶段小测的时候都能挣点外快,将将够一个月的水电。

“原来如此。”深夜明白,那个什么奖金才是真正的原因。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老师宣布下午小测的科目后非邑的座位就被围满了,教室门口甚至还堵了很多其他班的人。

‘初三2班有个勾重点勾得很准的家伙’

这在全年级甚至是全校都不是什么秘密,但老师们都保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因为就像是某人说的那样,勾重点又不是作弊,关键在个人努力。

因为已经是快要升学的年级,每次小考的内容都变得很重要,即使不为了考试,有的人也愿意拿钱来听一听。

“哼,投机取巧而已,我还以为年级第一有多厉害呢。”

瘦瘦高高,长相清秀******的少年在他面前丢下三十块钱后昂首而去,引起了一阵骚动。

“那不是五班的郭凯风吗?年级第二怎么跑来听重点了?”

“谁知道?反正他家有钱,来玩儿的吧。”

“未必哟,我看呐,八成是想来看看压自己一头的年级第一名哩!”

钱才就坐在非邑的旁边,猛地将笔拍在桌子上,“还听不听重点了?”眼看嘴碎的家伙老实了,对沉默的同桌说道:“小邑继续。”

谁知非邑却是无语地看着他,“你干啥子?吓我一跳,正在理思路就被你打断了!”说完后视线一转,忽的惊喜地叫道:

“啊!哪里来的三十块钱?!”

搞半天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钱才心说我才被你吓一跳呢,你这也太认真了。不过转念一想,同桌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这货搭理过别人的挑衅。

‘理了对我又没好处’记得他是这样回答的,这人简单直白到一眼看透。

二十分钟过后,非邑合上书松了口气,“几科都勾完了,就算没听课,公式只要背一背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会有这么多人信任他,非邑有一点做得深得人心:实事求是,比方说如果是吊车尾的同学找上门来,他只收及格价,不会信口开河说保证考个八九十分,其他层次亦然。

等众人为了小考开始狂啃书时,他又不见了踪影。

庆神初中总体来看可以分为四个阶梯,校门左侧只隔一个操场同为第一阶梯是宿舍和食堂。以校门一处坡和宿舍楼前的梯子小花园为过渡所在的第二阶梯就是行政楼所在,听说这座行政楼是上个世纪的遗留下来的,还是重点保护建筑。

行政楼前是大操场,左右两侧各有长长的楼梯通向第三阶梯:左边的石梯是小卖部和第一教学楼,一个z字形石梯通往第四阶梯,右边的水泥石梯则是直通学校最高处。

非邑所在的班级就在第四阶梯,要去位于第一教学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还得下两层梯子才行。

因为是比较老的建筑了,门都是绿漆木门,边边角角还脱落了露出棕色的原木。办公室现在只有刘二毛一个人‘留守’,吱吱呀呀的泛黄吊扇显得空气尤其安静。

非邑敲了敲门走进去,站定后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熟练得就像是老朋友叙旧。

刘二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另类的黑色短袖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最扎眼的墨蓝色泡沫人字拖,看他淡定装乖的神色,倒是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那么让他生气。

没好气地说道:

“说吧,这次你想我怎么批评你?”

“那就看您心情呗。”

非邑瞅了瞅他桌上的不锈钢保温壶,还残留着一些油花儿白饭,看样子是吃过饭了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正想着,就见胖胖的中年男人弯下腰去,在办公桌下掏出两包东西扔过来。

“去厕所给我换上再过来。”

非邑蒙了,良久憋出一句,“你今天心情也太好了吧?”

“滚去换!”

“哦……哦。”

看着瘦黑的少年跑出门去,刘文海陷入了沉默,略带紫色的嘴唇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息。

没过多久少年就回来了,穿着校服的他似乎有些别扭,这里扯一扯那里拉一拉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忒能装了!

“咋个样?好不好看?”

刘文海瞧他白衣棕裤,脚踏人字拖,认真的说道:“衬得你更黑了,还好意思问好不好看?”

非邑撇了撇嘴,“就知道从你口中说不出好话,老刘啊,这校服是你买的?”

“混小子你喊谁呢?!”

“刘老师,刘主任~这校服真是你买的!”非邑有些不好意思,乖乖,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他穿越了?昨天撵着他狂追的刘二毛竟然给他买了校服!

正想着就见刘文海用粗粗的手指指着他说道:“既然合身就给我穿着,要是再让我逮到你没穿校服,没你好果子吃!”

“话是这么说……”

“诶,这么看到我干啥子?”

“啧,我说你咋个这么好心?”

刘文海一愣,别开眼睛哼哼笑道:“我可不想庆神初中今年的毕业照上出现一个另类,连校服都没得穿。”

这话里并没有任何嘲讽或是鄙夷的语气,非邑因此而沉默下来,脸上的嬉笑都快维持不住。

“非邑,好好努力,以你的成绩以后考上高中时完全能得到免学费名额,就是生活费都有保障。”

良久,中年男人才听到一声‘哦’,抬头一看就见少年在换下来的牛仔裤口袋里翻找着什么,然后掏出一把东西搁他面前——

皱巴巴的零钱。

“剩下的校服钱我慢慢还。”顿了顿又补充道:“马上就要到十五了,庙会的时候能赚不少钱。”

刘文海白他一眼,“我还缺这点钱?拿着滚回去买双白板鞋,我明天可不会放过你了!”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办公室,临走前还让他关门。

非邑愣愣地应了一声,而后边走便嘀咕道:

“刘二毛这种人果然应该是神明的重点恩泽对象。”

回到教室之后,同桌焕然一新的行头让钱才惊讶到站了起来。

“卧槽,如果不是你那标志性的小黑脸儿我都认不出来!”

“怎么说话呢?”非邑好歹也是青春少年,连续两次被人强调很黑,这让他有点郁闷。

说着将打包的盒饭放在桌上,准备叫深夜吃饭,却猛地发现了摊在桌子上的‘猫皮’,还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咋个了?”

说话时眼角捕捉到周围某些女生心虚的神色。

钱才咳了一声,“你的猫被撸多了。”

非邑:“……”这话有毛病,不过也算是知道了原因,少年随后戳着深夜的毛肚皮恶劣的笑了,“我这猫很懂事,不会抓人的,欢迎来玩儿啊~”

言外之意就是随便撸不用怕被挠,才说完,他就被抓了一下,对上了携带怒火的金蓝双瞳,脑海中响起了气急败坏的重低音炮声音。

“让这些雌性玩儿你去!”

“关键是她们不喜欢玩儿我啊。”某人贱兮兮的回答道。

深夜正要挠他,一双双独属于女生的地狱之爪探了过来,令他再度陷入了被撸秃毛的危机之中,还有耳边仿若噩梦的、带着喜爱之意的娇笑。

“下次大家记得带一把梳毛专用的梳子来,猫砂盆儿也别忘了,我家猫会更开心的。”

钱才忽的无语,“搞半天这才是你的目的。”

某人无耻的点了点头,“养猫很费钱的,梳毛什么的又费时间,美女们也乐在其中,都不亏的。”

钱才、深夜:“……”

第八章 清早惊魂

刘文海给非邑买了校服,并扬言说要是第二天不穿就不放过他。

“刘二毛果然是不好意思了吧?竟然忘了今天周末。”

一大早爬起来,这和非邑的习惯大相径庭,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半空中悬浮着的那只半透明的金色雾气般的‘麻雀’正在监视着他。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今天换了身棕色格子衬衫和黑色裤子,依然是人字拖。此时站在巷子中蓄水池的水龙头处,拿塑料盆接了冷水然后掬一把敷在脸上,顺便揉掉眼角的脏东西,唔,有点凉。

深夜在水泥盖上,用爪子沾了点水,洗脸。

“神言之术。”

又是神言之术,非邑瞟着头上三尺惟妙惟肖的金色小鸟,忽然觉得好奇妙。正巧这时对门儿的女人要出门,见他便笑着打招呼。

“小邑在看啥子?”

“我看下今天好像又是红火大太阳。”看不见啊,少年脸上在笑,心里却是想着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李阿姨这么早就出门啊?”

“诶,学乐突然想要吃藤藤菜,我趁早去买点新鲜哩。”

女人一手牵着她家小孩儿,一手拎着白色塑料篮子,已经看不出失去丈夫的痛苦。人类或许就应该这样,不管失去了谁,只要还身在现世就总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就好比眼前这女人,满眼都是自己那活泼调皮的儿子。

“最近好像正是藤藤菜嫩的时候,李阿姨……啊啊,你快去,我回去了!”

李梅本来正要和少年摆上两句,结果就见他脸色大变地钻回了小屋,顿觉有些奇怪,“小邑咋个了?”

“没啥子。”

此时站在门口的少年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女人这才放心下来。

看着李阿姨远去的背影,非邑松了口气,佯装看门口水表的样子瞥了眼守在离门两米开外的几个家伙,开始头皮发麻,在脑袋中大吼起来。

“深夜深夜!这些灵魂找上门来了!他们缠上我了!现在还是大白天啊,怎么办?怎么办?!”昨天晚上的那几个灵魂竟然又追过来了,还待在这么近的地方!

深夜仔细看了眼他一脸认真检查水表指针怎么又变快了的神色,又发现了这少年一个不能称之为长处的长处:特能装。

感觉大脑要被他吵蒙了,才说道:

“谁跟你说灵魂白天不能出现的?他们生而为人之时便受阳光的眷顾,没道理回归轮回后变得惧怕,说到底还是你们人类将灵魂之事看得太过玄异。”

他看过人类出产的那些话本故事,把人类死后的灵魂说得力量无穷还凶神恶煞。

但实际上灵魂是人类轮回中最纯净的存在状态,就算偶尔利用自己的香火作祟也大多无害,除了不受重力等自然因素的影响,其他的与活着之时无任何区别。

非邑听完一愣,而后咆哮道:“谁跟你说这个?!”

话冲出口的瞬间冷汗也开始刷刷直冒,完了,他竟然说出来了!

果然,看这少年竟然‘独自’大吼,那几个灵魂更越加好奇,还往前凑了两步,不过下一秒就被那金色小鸟阻了去路,开始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没过来,非邑默默地背对着大门开始吃早饭,但是……

深夜无语地看着连筷子都拿不稳的他,“怎么就这么怂呢?”

“我就是怂怎么了?”非邑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拜托你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心情,我特么昨天晚上之前还是一个能看见‘鬼’的普通人类,战战兢兢过了十几年不是说有勇气就有勇气的。”

更别说当踏进这个世界之后,发现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是真的存在,这让他越加觉得自己渺小,当然会越感到恐惧。

“喂,小子,你是不是能看到我们?”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非邑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有野兽擦着你的耳廓吹来一口气息的感觉,他快要崩溃了!

“啊啊啊,深夜,那只鸟不能拦住他们吗?!”

“恐怕不能。”深夜一只爪子按住半个水煮蛋,另一只爪子放在嘴边慢悠悠地舔着,“灵魂虽说已经超脱人间界能受神言之术,但毕竟是地府众神的管辖范围,其他神明一般不会干涉。”

除非是这些家伙对人类作祟,比方说受过亲人香火供奉的灵魂会有些力量,然后跑去恶作剧让人倒霉或是生病。这种扰乱人间界秩序的做法与神明的本职相矛盾,后者自然就会出手。

然而非邑门前的这些家伙只是纯粹的好奇,想要接近活人而已,那位当然不会出手。

“可是我不想看见他们怎么办?老子怕啊!”

“你还是不是男人?”

“谁告诉你男人和怕不沾边儿的?还有,我还是个少年!”

看着理直气壮的少年,深夜险些被蛋黄噎住,连忙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你害我差点成为诸神天第一个被噎死的神使。”

此时非邑已经汗流浃背,看着悠哉的某猫,咬牙切齿,“到底有没有办法?”

“真是够了,你好歹已经是庆神镇土地神,竟然会怕几个灵魂?”眼看他已经抖成筛子了,无奈地摊开了两只爪子,“方法有很多,就用最省力的那个吧。”

外面的灵魂眼睁睁看着少年一脸困倦的关上了大门,似乎是要睡个回笼觉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真相。

所谓的最省力的方法,还是画符。

只见黑色猫咪正襟蹲坐,两抓握笔,刷刷几笔一道符文便跃然纸上,而后将笔随便丢开便开始打盹儿。

根本不用他提醒,非邑就开始了,有了昨天的经验,感觉很容易就完成了,而且也很快得到了回应。

听见咵当咵当的开门声,深夜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这么快……忽的,一股不妙的感觉让他尾巴毛都炸开了。

“小深夜,你越来越可爱啦~”嗲到让人恶寒的中年男音。

糟了,忘记了一件最要命的事情!

眼巴巴守在非邑家门前不愿离去的灵魂顿时惊喜起来,感觉不到那只金色小鸟的恶意之后胆大的靠的更近,不过话说这少年补眠也太快了吧?

卷帘门开锁后只需要轻轻向上用力就会自动爬上去,缓缓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那身穿黑色棕色格子t恤的少年依然背对大门坐着,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只生无可恋的黑猫瘫倒在他手边,一身皮毛杂乱不堪。

“喂,你要不要来跟我们玩儿?”

“我们没有恶意的。”

“对啊,你出来吧!”

就像是深夜说的,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人间界,对于人间的一切事物都无法触碰,犹如风过无痕,对于能看见他们的人类自然会本能的亲近。

没有恶意,是真的,因此回应他们的声音也显得很戏谑。

“你们是在叫我吗?”

卷帘门上升到最高处,也就露出屋内半空中的人、不,神明来——

只见一个头戴深红色纶巾、身穿棕色滚红边的大袖衫的男人,盘腿坐在一团金色祥云之上,左手搭在左膝上,右手撑着下巴,戴着一张白色带上挑红眼线、嘴角上有两缕黑色美髯凸起纹样的面具。

略微低沉的声音自带几分温柔缱绻,却将几个灵魂吓了一大跳。

“灶……灶神!?”

“您……怎么会在这里?”

灶神坐直上身,笑道:“瞧你们说的,只要有炊烟,我当然就在咯~”

几个灵魂忽的打了个冷噤,其中的女人连忙说道:“您千万别误会,我们没有作祟!”

看着那个仿佛一无所知的少年的背影,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灶神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神州大陆那么多炊烟怎么好死不死就来到了这个小旮旯?

“我知道你们没有作祟,也不打算惩罚你们。”

然而并不待几个灵魂高兴,那温柔到令人心尖发颤的声音便继续道:“但天地自有轮回,你们也应有归处。”

“您,是什么意思?”

忽然,令他们绝望的声音响起在身侧,“大人的意思是你们不该在阳世久留。”一般说来,大部分神明都称人类所在的世界为人间界,会称其为阳世的便只有地府众神。

这是非邑第二次见到引路使,再看那被称作冥鉴的透明书依然觉得神奇,这身着黑色制服的引路使拍了三下,被抹去阳世最后一丝存在的灵魂便被地府之门带走。

只留下最后一个年轻女人,不住地后退,摇着头神色戚惶。

“不……不,我还不想走,我不求再活下去,但是还想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非邑正在打量她,忽然就对上了视线,短暂的凝视之后,那女人就失控了。

“果然,你果然能看见我们啊。”她低着头,仿若呢喃,仿若迷惘。

忽然,非邑皱起了眉头,一大片令人厌恶的气息接近了。

灶神猛地大喊道:“地府之人,快将她回收!”

“来不及了。”谁知道那带着眼镜的青年却后退数步,认真地说道:“拜托两位了。”

“怎么了?”非邑感觉有些不安,此时的深夜一改方才的懒散,警惕地支棱起耳朵,沉声道:

“那灵魂邪现了。”

第九章 大乌龙

“邪现?那是啥子?”

非邑记起前天傍晚的所发生的事情,花铃也是这么说的,所以邪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现在没有人有时间回答他,包括灶神在内都在打量那开始癫狂的女人的魂魄,反应不一。

灶神就不说了,虽然带着面具,但从他越坐越懒散最后干脆侧躺的姿势来看,颇有看好戏的意味;那引路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相比较之下,正在磨爪子的深夜就显得太过紧张。

“调出神格。”

非邑先是一愣,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以为听错了,“你叫我?”

“不然呢?啧,我忘了,你弄不出神格,总之,打起精神来应付吧。”

费了一点时间才弄懂深夜的意思,非邑马上进入了咆哮模式。

“靠,你开玩笑的吧?为什么要我来?!”

谁知一说完就引来四道注视,灶神颇有些打趣意味,说道:“因为这是你的信仰辖区啊,地府众人只管回收灵魂,这么低级的邪现按理也不需要我动手。”

所以就算把灶神呼唤过来了,阴差阳错搞成这种局面后还是需要他亲手收拾?

非邑现在已经无力吐槽,“我有一句脏话,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倾听?”

三个身份不同的家伙同时摇了摇头。

“非邑快点!”

照着深夜催促的,少年掌间出现了白色光芒,然后呆若木鸡,“所以到底要我怎么做,摆着儿唬鬼吗?!”

此时这条小巷子在他们眼中已经昏黑一片,非邑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底蹿起了一股凉意,不是初夏早晨带着露水的微凉,而是那种仿佛见到恐怖之物的恶寒!

“啊——”女人的尖叫掺杂着莫名的回声格外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忽视我?”

那被黑雾所包裹的女人长发无风而狂飞,指甲点墨,双眼呈现出全黑的颜色且扭曲地大睁着。

随着她包含不甘和怨恨的呢喃传开,那黑雾突然凝聚成一团藤蔓状,几条黑色的人仿佛燃烧着的藤蔓四处鞭笞。

“庆神镇土地神,邪现已出形,此时不驱更待何时?”

“不,为什么要我和这种东西打?”

非邑却已经陷入怔愣,此时近距离看,这东西令他又恶心又恐惧,以致只想要逃避!

明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接受神格也只是为了寻找爷爷的下落,现在这算什么?

“非邑!”

“不要喊我!”

深夜狠狠挠了下小木桌,如一支乌剑冲向那丈长的黑色藤蔓,带着白光的爪子猛地抓下。三道白色的抓痕便落在那藤蔓之上,却仅仅是将其打散了一些,然后又很快被汇聚在上空的黑雾所弥补。

不仅如此,上空的东西还源源不断的充入其中,这藤蔓之上竟然隐隐有出现白色斑块的模样!

非邑背对着大门,只听到那女人的尖叫夹杂某些不知名的咆哮,心跳在不断失控,突然,灶神缱绻温柔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所谓邪现,生于人类之邪念贪欲,伴随着信仰之力而游荡于天地,然信仰之力是神明的存在与神力之依赖,邪现则是神明义务清除并净化之物,二者生于同源,却为矛盾。”

“邪现初始多沾染心灵有空隙的灵魂,并逐渐吞噬灵魂,致使地府不能回收;当邪现完全吞噬灵魂,变为邪灵之时,便开始为祸一方。”

非邑背对着他,耳边深夜的咆哮变得高亢起来,是他捏紧了双拳,“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明明只是人类。”只是一个才继承神格的人类。

灶神也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狭窄的巷子中的战斗,看着逐渐不支的黑猫扯开嘴角。

“你有神格你就是神明,这是不容置喙的,而且,邪现的天敌只有神明,除了神力其他的力量对上他们收效甚微。”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巷子外突然传来了深夜凄厉的惨叫。

“喵!”

深夜本就有伤在身,再妖力对邪现的作用很小,别说解决,光是不让这些东西进门都已经是极限了。

“唔,灶……灶神大人,邪现快化目了,再拖下去恐会生变,请您出手吧。”

“不行~”灶神翻过身来拉长了声音,身后的黑色藤蔓张牙舞爪的攻击他,结果一碰到他周身的神光便如水雾蒸发掉,“这只是邪现,按照天罚台的规定,除非地方神明完全无力解决并向我求助,我才会出手。”

这么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灶神也不能轻易打破规定。

深夜侧躺在地上,肚子上才愈合的伤口已经裂开,更别说此刻他的身上还冒着诡异的、宛如邪现的黑气,令他深入火烧。

知道灶神无论如何是不会出手了,用神光帮他们守住屋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只好用爪子勾住身边少年的裤脚。

“非邑,振作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少年的脑海中,直击他的心脏,“以前你爷爷镇守庆神镇近千年,现在他让你继承了神格,就不要让他失望,嗯?”

但是不论深夜怎么劝说,少年依然站在厕所旁保持着背对外面世界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

灶神微微眯了下眼睛,嗤笑了一声,“我是不知道明安那家伙是怎么把神格传给你的,不过显然是害了这一方城镇。”

说着便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竟然就这样走了!

深夜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只是瞥见他捏紧的双拳后叹了口气,随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没有灶神的神光保护,这邪现的灵魂早已不惧,来到了门口。

不远处的引路使向后一跃站到了蓄水池上,淡定地扶了下眼镜。

灵魂出于本能的恐惧,一般不会靠近引路使,但是因为邪现前这个女人的执念在非邑身上,因此这团黑色的藤蔓的目标便只有一个。

“非邑等会我挡住邪现,你就快逃!”

现在非邑并不能好好反应深夜的话,因为女人的尖锐咆哮不断地冲击着他。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忽略我?!”

生前体会不到做人的快乐,但是死后才发现阳世才是最美好的地方:什么都可以吃、什么都可以感受,还能和亲人朋友说话聊天,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看着亲人朋友为了自己的死伤心,看着他们在失去自己后找到新的生活,觉得安慰的同时,心里的空虚也越来越深……

随着她一嘶吼,身上半数地方被染黑。而且黑色的雾气砰的变得更凝练了,表面上的块块白斑化作了只有眼白的眼睛。

那引路使朝屋内说道:“庆神镇土地神,若再不动手,邪灵现世就该有人祸了。”

“你闭嘴!”谁知道深夜却是吼了一句,他能理解非邑现在的心情。

但他才说完就被藤鞭打中,撞在客厅后面的墙壁上。

然后便再也爬不起来,泊泊鲜血自他身下溢出。

“非……邑。”

但是屋内光线太暗了,因为那冲进来的邪现挡住了太阳光,他看不见少年的表情。

快逃……

下一秒,灯亮了。

不,是庆神镇土地神的神光出现了。

只见非邑手持一根深褐色、顶端刻云纹的手杖,蓦地转身,在刺眼的白光下仿佛打高尔夫球一般将那一团飞舞的黑色藤蔓打飞了出去,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

“所以我说,你们只叫我上难道就没考虑过老子什么都不会吗?!”

驱邪要怎么做?

神器要怎么召唤?

“好歹告诉老子要怎么做,好吗?!”

看着脸都被气红了的少年,去而复返顺带拎了个人回来的灶神,还有深夜、引路使等同时愣住了。

“……”

“还有哇,我特么是个人类,人类懂不懂?”非邑深吸一口气,扛着手杖理直气壮,“都要吓死了好吗?总的给时间让我适应,就好比老鼠要去抓猫,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听他一连串的吐槽加呵斥,还把自己比喻成老鼠,众神讷讷不言,深夜也只能以爪子遮脸。

怎么忘了这茬,这少年连净化攻击类神言之术都还没学过来着……

这是个大乌龙。

不过,众人看着被白光束缚动弹不得的邪现,这孩子表现得非常好,从刚才灶神的神光上得到启发,将神力释放出来禁锢敌人,还隔绝了上空的邪念。

“啊呀,小邑你已经这么能干啦~”

这老不正经的语调,还有那啤酒肚和大肥手,俨然一副中年发福的模样,非邑很快就认出他来,张口喊道:

“胖叔?你怎么来了?”

听他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不止是这胖胖的男人,就连深夜等都愣住了。

“你……你还记得我?!”他拔高了声音。

非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前我和老头子住在老家的时候,胖叔不是经常来我们家?”所以还记得的话很奇怪?

灶神不敢置信地指着那男人,“这可是清河水神,你几年没见了怎还会记得?”也就是说这胖男人是不择不扣的神明!

好比明安,不过失踪了二十天,往日朝夕可见的人类便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更别说还好几年不见!

第十章 为神

胖叔本名观武,交易厅后面的清观武庙便是为他而建。他与前任土地神明安因某些过往而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因此来往非常频繁。

等等,他想起一个问题来。

“小邑啊,你现在才上初中?”

“是啊,现在初三。”

两人边上还杵着一个邪现,两人就开始闲话家常。

“才初三?”观武有点疑惑,“唔,看我这记性,活久了就不怎么算日子。”

这倒是事实,灶神也没在意,恢复了缱绻的语调,“所以,这个邪现要怎么处理?”

方才以为这少年不顶用便去将庆神镇另一位神明叫了来,不曾想却是误会,现下这邪现的分配问题又出现了。

非邑正要说交给胖叔了,就见他摆了摆手,“小邑才上任,又是明安大人的孙子,我怎么也不能和他抢。”

抢?非邑咬着这个字儿,看着那黑黢黢的东西一脸无语,感情这玩意儿还是个宝?

他以为这些人在开玩笑,“算了吧,我如此谦虚的好学生,不跟你们抢。”

瞧他一脸认真样儿,众人这才想起,他恐怕不知道邪现的用处才会这样说。

观武挠了挠头,灰色衬衫和黑色裤子,再加上一双灰扑扑的皮鞋,使他看起来就像是隔壁家的大叔一般憨厚和蔼。

“小邑啊,净化这个邪现对你有好处,尤其是你才得到神格就更需要它了。”

“没错,你现在很需要这些力量。”深夜也在脑海中劝他。

非邑听罢直接翻了个白眼,“关键是我特么不会啊!”

这些家伙要说几遍能记住,总拿自己早已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评判标准来告诉他应该这样那样做,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就像是一个大学老师跑到幼儿园里来讲哲学数理、经史子集,谁懂?

少年看白痴似的眼光让其余几人纷纷噎住。

恰好这时,被困住的邪现开始挣扎,咆哮起来。非邑毕竟才开始为神,神力的运用很不熟练,现在无疑是就像是抓着一只不断挣扎的大鱼,眼看就要滑出去的感觉。

不得已之下,只能进行现场教学。

深夜因为受伤,被灶神给了个神言之术之后就安静的躺着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另外两人。

“我的神言之术不适合他,清河水神你来吧。”灶神恢复了他悠哉哉地模样,随便加强一下那邪现的禁锢之后便凑到了深夜旁边,看着他双眼发光的模样,深夜开始炸毛。

观武点了点头,“呵呵,说得也是,那就我来吧。”

说着将少年拉到一边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深夜和灶神算是相识,但也止步于认识,虽然见面次数不少但深夜一向是能躲则躲,因为,这货是个绒毛控!

他在诸神天中有一个众神皆知的习惯:只收毛皮顺滑且原形软萌的妖魅为神使。

“小深夜,你家老主顾已经不见了,你就跳槽来我这里嘛~”他治好了深夜肚子上的伤,又给他加了个净化术,然后才是肆无忌惮地撸,从头顶到尾巴尖,就连蛋蛋都没放过!

这等奇耻大辱,气得深夜一爪子飞了过去。

“苏吉利,你够了!”

一听这名字,灶神抽了抽嘴角,认真地说道:“你最好唤吾髻也或者是隗(wei三声)。”

灶神被供奉之时,关于他的姓氏人间界有多种说法,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苏吉利’,因此,逢人一唤此名便会纠正。

也正是深知他这个习惯,深夜借此转移了话题。

“收拾完后赶紧回去,现在非邑尚且年轻,不适合和你们搅在一起。”

他的语气也不说多刻薄,听来总有些嫌弃的意味。

灶神一把将他抓在膝上,肚皮朝上摊开,摆平,撸,一气呵成。

“瞧你说的,我等大神来指点这少年,似还有害处不成?”

深夜反抗不了,一双异瞳白了他一眼,“害处大了去了。”原因倒也没说,只是任命的由他‘凌虐’好不凄惨。

“罢了,你不来我的神庙我也不强求。”即使被打断了,他的执念已深三句话不离挖墙脚,“待这邪现净化完毕,我便离开。”

莫说他那桃花眼竟带两分凄楚好不令人罪恶深重。

深夜耷拉着脑袋,倒看这门外,被白光弄得双眼晶亮,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灶神抬起了头,刚好看见邪现被净化术打中如微风消散的场景,立时目瞪口呆,难道是他撸猫太过痴迷而忘了时间,怎如此快?

看看另一边观武和引路使同样惊讶的眼神,确信是这少年的问题。

“莫不是你以前教过他神言之术?”他将目光放在翻身的深夜身上。

“我哪里会教他?”深夜慢慢梳理自己被揉乱的毛,“不过是最低级的‘去邪’而已,有多难学?”

又添了两下,忽的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大概因为他是个学霸?脑子好使。”

‘学霸’非邑转过头来,为什么这话从深夜口中说出来就带着嫌弃的味道呢?当目光触及灶神未戴神格的面容时,神色微妙起来。

这个俊美无双的帅大叔真的是方才那个作壁上观、冷言冷语的灶神吗?

古语有言:“灶神,其状如美女,着赤衣……”或者“灶神名隗,状如美女……”

看他一个眼神便带缱绻笑意的模样,还有棱角分明的下巴颏,非邑有些不解:难道古代的美女都是这种邪气又风流的长相?

而且,他现在就像流氓一般在不断地‘轻薄’深夜。

正要说什么,一团拳头大小的白光飞到他的面前,莫名的吸引着他,不,是身体深处在渴望着,是神格。

“这是什么?”竟然能让神格有反应。

他不禁伸手碰了碰,却发现那团光仿佛是碰到海绵的水一般,被吸进身体里了!

“啊啊啊~跑进去了!”

深夜都是已经适应这少年咋呼的性子,另外几人就没这么淡定了,均是被吓了一跳。

“邑娃子,大早上你吼啥子?!”楼上传来了大叔不满的声音。

灶神的桃花眼抽了抽,“连隔音术都罩不住,你嫌刚到手的信仰之力多了?”

原来刚才这么吵闹都是因为他施了隔音术才没有扰民,不过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小了,刚刚大吼竟然都带上了神力以致穿了出去。

“所以勒个到底是啥子嘛?!”

“说通用语!”灶神终于保持不住他温柔多情的表情了。

“呵呵,他的意思是问刚才的光到底是什么。”同为庆神镇神明的观武表示听起来非常亲切。

结果最后解释的人却是那位引路使,戴着眼镜的他看起来非常专业。

“邪念与信仰都生于人心,前者化为邪念,后者供奉神明,但实际上二者同源,因此邪现被净化之后便能如信仰之力一般为神明所吸收,转为神力。”

原来如此,非邑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既然这东西这么好,灶神为什么不抢?”胖叔让给他是情分,但是灶神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按理说不用让着他。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敏感,所有人都同时沉默,而后深夜嗤笑一声:“这是有原因的,你以后自会知晓。”

恢复神智的女人打算了他们的谈话,“你竟……竟然是神明?”

打量的时候,她显得非常惊讶,这少年不管怎么看都是人类!

非邑点头,“我还是个新手。”

这时,引路使走了过来,女人没有再逃,而是神色戚惶的看着他,想要求救,却因为少年的身份开不了口,最后竟然微笑道:

“是吗?吓到你了真是抱歉呢,如果……”

随着戴眼镜的黑袍青年一拍小字,她的身后出现了地狱之门,逐渐被吞噬。

非邑此时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形容她的神情,最后关头握住她的手,怎么说呢:灵魂的手有一种微凉的、仿佛是水一般的感觉。

此时女人只剩下这只手还在人间界,颤抖了一下。

地狱之门关上了。

非邑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被女人的神色所感,脑子发热握了上去,全然忘记自己怕鬼的性子,此时想来,这些鬼,不,灵魂并非是令人恐怖的东西。

“我刚刚是不是应该说点啥子?”

近距离接触之后,他似有所感:不管是现在这个女人,还是以前小时候遇到的那些逗他的灵魂,之所以会这样,大概就是因为寂寞吧……

因为寂寞和不甘而恶作剧,因为寂寞和不甘而怨恨,然后邪现,被神明驱邪之后回归地府,再一世为人,再次信仰着神明。

如此轮回循环,一直保持着不变的神明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必与他们牵扯太深,须知,人是轮回,与神明终非一个世界。”

非邑认真地反驳了这名引路使,“那你说我算是什么?”

这少年确实是天地独一份儿了。

“你只是个例,而且在你死后脱离肉身,便会完全斩断与人间界的联系。”灶神看着有一种疏离感的少年笑眯眯地打击道,结果不一不留神让深夜溜了。

于是,接下来就上演了一场神明捉猫游戏。

非邑看着不惜召唤出神格也要抓住深夜的灶神,将口中那句还有好多年咽了回去。

引路使走了,深夜和观武两人就坐在小凳子上看灶神从天上撵到厕所,从后山追到外面大街。

最后深夜索性跳到非邑腿上,耷拉着爪子歇气。

“小深夜~跑不动了吧?嘿嘿~”猥琐至极。

深夜悠闲地甩了甩尾巴,“交给你了?”

“辛苦你把他引回来了。”

温润的男音将非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了一只身形修长、尾尖带蓝的白狐狸!

谁知灶神却是瞬间怂了,“小……小雪,你怎么来了?”边说边寻找退路。

见他这模样,非邑也是无语,这货的反差有点大,小声地问深夜这狐狸的身份。

“灶神的第一神使。”

苍雪域走过来,对这位少年神明鞠了一躬,“我家大人给您带来诸多不便,万分抱歉。”

非邑觉得,眼前这有狼犬大小的狐狸比灶神像个神明。

恰好这时灶神脚底抹油打算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这狐狸身后忽的冒出另外两根尾巴来,将自己大人冻成了雪人,朝这边目瞪口呆的非邑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冰坨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深夜点了点头,颇有些解气的味道:“三尾,看苍雪域的怒气程度,灶神回去应当不好过。”

非邑:“……”这都算是什么。

不过,心底却是多出了一些想法来。

第十一章 再往诸神天

苍雪域走了之后,非邑因为他留下的寒气很是冷了一阵。

“这货堪比大空调啊~阿嚏!”

“苍雪域的本体是冰霜九尾狐,乃是妖族中的强大族群,天生就会冰系法术,何况他还因自己的身世特殊而血统极高。”深夜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把梳毛专用的刷子,丢给非邑,示意给他梳毛。

尽管是在养神使,但还是逃不过铲屎官的职责,非邑认命的拿起梳子,问道:“听起来很厉害,他怎么就做了灶神的神使?”

成为神使的妖族都是因为难以修炼而与神明缔结契约,以求分享香火,听深夜的意思,那苍雪域似乎根本用不着这样做啊。

说起这个连胖叔都哭笑不得,大概是为了和久久不见的少年有话题聊天,便接过话头。

“那是因为当时苍雪域年幼,贪玩儿跑出自家结界,被灶神用一个果子给诱拐了。”这在诸神天中还是一大传奇事件。

深夜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颇为幸灾乐祸,“当时苍雪域走丢,冰霜九尾狐族很是闹了一番,灶神说什么也不愿解除契约,还是几位大神出面才平息此事,最重要的是苍雪域自己不愿意回去,因此才不了了之。”

因为得来不易,灶神对小狐狸宝贝得不行,但养着养着就开始‘自食恶果’了。

“呵呵,灶神性子轻浮乱来,却养出一个专门治他的神使,千年来还没有解除契约也是一大奇迹。”

深夜被非邑梳毛的梳得都快要融化了,喉头发出咕噜声,看了眼观武舔了舔嘴说道:

“你也差不多,净养些吃的。”

观武抽了抽嘴角,“也就只有你会这么想。”

正说着,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人,清河上游的神庙中有愿望签出现了,您快回去吧!”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带着金色鱼鳞纹路衣服的小男孩儿从巷子后面跑了过来,打着赤脚,本该是耳朵的地方长着红色带金线的腮,语气中含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这小正太甫一出现,深夜的双眼叮的亮了,大鱼!后脚一蹬,啊呜一口咬在那细细的小胳膊上。

“啊啊——有猫啊!”

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孩儿,非邑明白过来刚才深夜口中的‘吃的’是什么意思,忽然感觉有些丢脸,一把将他掐回来。

红离缩在自家大人身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我就说让小蟹小霞他们来了,好歹有钳子,可是他们说这老黑猫皮厚夹不动……”

听语气大概经常遭遇深夜的毛嘴。

“抱歉。”非邑连忙抱着深夜远离一点,看着小孩儿的人形,多半就是鲤鱼,至于什么小霞小蟹,八九不离十也是河鲜。

“胖叔,他是你的神使?”

“呵呵,这是红离,如今清河不比从前,大家修炼都有些困难,因此我便收养了他们。”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去处理祈愿,就先回去了。”

非邑想起今天也要去诸神天,就让胖叔等着一起,关上门后一同往后面的神庙走去,不过五十米的路程,红离全程扒着自家大人紧防深夜。

来到第三条巷子对着的地方,一道一米宽的小巷子打通回字形建筑,穿向后面的小山。年代的原因白石灰巷子有些发黄脱落,摸来刺手,显得有些昏暗,尽头处的小门上书:清观武庙。

上初中后他和爷爷就住到了这里,只是每月初一十五贩卖香烛纸钱,却不知道这里竟是这么个名字,更不知道此处原是供奉胖叔的神庙。

“你小子,昨天上学的时候踩了我的神庙是不是?”

“我赶时间哩嘛。”

入得这里,因为有一个塑料棚子,越发显得阴暗了。

左边乃是焚烧纸钱的石炉,圆滚滚的肚子和长长的烟囱。入口稍右的地方,也就是学校围墙和山壁的交界处是一尊度了金漆的佛道泥塑:一米多一点,手拄法杖,眉心点朱,饱满面颊带着婴儿的纯真,笑意盈盈正是地藏。

再往右就是水泥板搭建的两层台子,一米五深,丈宽,上层为塑像,下层为祭坛。

据说已经是百年老庙,地面因积水和泥土浆在一起滑腻而黏脚;这放置塑像的台子也积了很多灰尘,即使有人打扫也掩饰不了那坑坑洼洼的岁月痕迹;更别说头顶那已经倾斜严重生满青苔的塑料棚子。

当看到这座神庙的主要供奉对象:观武大圣与他的随从的时候,非邑觉得心头多有微妙。

看那身披黄布、目光如炬、身形伟岸的‘观武大圣’塑像,再看身边的胖叔的体型……感叹一声:果然都是凭想象塑造的。

这神庙的最右边,米多见方的石窟中,则是他爷爷的神庙。

上次没仔细看,这一次才发现土地爷爷旁边还有土地婆婆的塑像,非邑挠了挠头,“我没得婆婆啊?”

胖叔解释道:“到底是信仰而已,不管是人们口中的土地婆还是土地爷终究是土地神,因此只有你爷爷一个,就像灶神,他实际上并没有如神话传说中的那般有一个妻子。”

“诶?!那这样的话那些一对儿一对儿的神明实际上都是单个的?”

“也不是全部。”深夜站在他的肩头说道:“至少牛郎和织女真的是一对儿,不过现在的这两位嘛……总之,你慢慢了解吧。”

非邑看了看,按照这边的供奉习俗,初一十五庙会将近,神像都被披上了黄布,看起来莫名有神秘的感觉。

看着胖叔在他的神庙前开了一道水一般的光束,走进去消失不见。非邑也开始照做,不过他的入口就是一道白色的光圈。

等来到了诸神天的住所中,忽的一拍脑袋。

“哎呀,忘了问胖叔有关爷爷的事情了!”

深夜跳到地上,“问什么?”

“他和爷爷很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你问我也一样,他诞神的时候我已经来到庆神镇了。”

也就是说,有的事情他比观武更清楚。

“小时候他就常跟我说‘我与你爷爷关系颇深’之类的话,按理说他们是神明,到底是为什么认识的呢?”

听他说小时候,深夜意外地看着他,“你记得倒清楚,此事还要从千年前青河大水说起”

本以为接下来应该是长篇大论,非邑都已经拿出听数学课的架势了,他就说了一句话:

“总之,如果不是你爷爷带头祭祀清河,观武就不会出现。”

两人无语地对视着。

“……完了?”

“还不够简单明了?”深夜觉得自己一句话就概括了两人为何关系颇深,很是厉害。

“过于简洁了。”非邑想了想,“我以为会是可歌可泣的传说故事。”

深夜白了他一眼,悠哉哉地舔爪子,“是可歌可泣的,不过千年前的细节,我哪里记得?”

非邑告诉自己,不跟猫计较。

然后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做什么。

“所以,那颗草叫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草……不等非邑说他,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便从天际传了过来:

“你刚刚说谁是草?!”

花铃大有如果他敢应一句就要把这猫拔光毛的架势。

但是深夜丝毫不惧,蹲在香案上歪着脑袋,“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真身,不必逞强。”

非邑:“……”

然后他就盘腿坐在香案后的石台上,看他们掐架,挺有趣的。别看深夜只是一只猫,竟然不落下风,看起来完全不似之前对付邪现时的局促。

他身形灵巧,四足在地上一点便跃起犹如弹簧。

花铃也非常惊讶,虽然她没有使用全力,但这黑猫也躲得太轻松了!

“分明只是区区地方神的神使,为何……”

“你打不过我的。”深夜跃回香案,抬起后爪掏了掏耳后,“作为雌性这样太不可爱了。”

花铃那个气呀,正要冲上去,被一道声音唤住。

“花铃,为何动怒?”

“大人!”花铃听声二话不说转身单膝跪下,“您为何亲自来了?”

“方才灶神现身,我需得走上一趟。”

看着这位不知身份的神明,非邑心里疑惑,以他的脑袋无论如何也参不透为何灶神来了他也要来一趟。

接着,只见这位带着金色面具的神明指尖一点,一个直径一丈的光阵便出现了,见少年神色惊异,他还解释道:

“这是传送阵,你以后会学习的。”

说着示意他站上去。

非邑看了看深夜,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神明来了之后这货老实了许多。

虽然听名字已经大概了解了传送阵的用途,但是当金光闪过,眼前瞬间环境大变之时,非邑还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触目是方砖青石铺就街道,青瓦屋檐的阴影下下,还有点点青苔,街道边虬结的大树恣意生长。

这街道倒说不上朴素,因着棕黄的雕花矩形门窗还有那红艳艳的灯笼,大有神话传说中的妖怪小镇的感觉。只是,这天上祥云流动,仙鹤飞舞在彩虹间,远处高山上白练碧水,这分明是神明的集市无疑!

来到此处后,深夜有些惊讶,“文渊神域?”

却原来,诸神天中的城镇并不似人间界那般唤作城,而以神域称之,极为贴切。

“这个神域很特殊?”非邑问道。

谁知深夜随后便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因为这里有一处机构,所以特殊。”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山崖下某处,一栋灰扑扑的、但是看起来非常宏伟的建筑前,门上书有三个大字:

育神院!

第十二章 育神院

育神院,顾名思义总的说来就是教育新生神明的地方,比如说各种神言之术、比如说诸神天的规则,有关为神的教导都是由这里来执行的。

“也就是说,这里是诸神天的初教学校?”非邑绕着大门前的丑兮兮的石头走了一圈,感觉有点奇妙。

忽然,他僵住了,一转头就见深夜以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口中憋出一个字来:靠!

“难道我还要在这里学习?!”

“那是自然。”花铃开始幸灾乐祸,“不然谁教你神言之术?”

“不是还有那只蠢猫?”说完就挨了一爪子。

“我乃是神使,并不会什么神言之术。”

非邑:“……”好想拆穿这货装傻充愣的外皮。

“所有新生神明都需在此学习。”

这位不知姓名的神明一句话便定了他的去留,非邑只得跟着进去。

育神院背靠文渊山而建,在这笔直绵长的青山下丝毫不见渺小之色。

门前一条蜿蜒大河,宛如古时候的护城河一般。它的院门建筑无疑也像是古城的入口:叫不上名字的青灰石头为基,辅以浅棕色、深棕色木料的建筑风格,颜色倒是朴素,却因着体积和面积给人巍峨之感。

入口乃是四角瞭望台式的建筑,一扇丈高的拱形大门;两边蔓延开去的五米高墙沿着蜿蜒的河岸一眼望不到头。

非邑往大门里伸长了脖子看,黑黢黢一片,不由得啧舌,这育神院似乎大得有点吓人。

正想着,那位神明已经带头往里面走去。非邑只得跟上,心里却是在吐槽:想他在人间界的时候为了拿奖学金努力啃书就算了,结果成神了依然要读书,一把辛酸泪真是擦都擦不干。

方才看这大门似乎又深又长,结果走了不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触目是荒凉野外,乱石铺地,一片茂盛的狗尾巴草随风飘摇,毛茸茸一片晃个不停逗得深夜爪子直犯痒,转头一看,某人已经呆若木鸡。

非邑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实是从那宏伟庄严的高墙大门走进来的。

“这里,是育神院?”

当看到那人点头之后,非邑抽了抽嘴角,“那要怎么去内部?”

“我以为你要说‘难道就要在这个野外上课’。”花铃似乎很喜欢戏耍他。

非邑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他,的智商看起来就那么低下吗?

这时,他们的面前忽的出现了一个光圈,而后一个头戴棕色布巾,手持竹简的男人走了出来,朝那位神明拱手行礼。

不过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问候。

非邑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避开这个礼,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来人的山羊胡须上,面容清瘦,双目睿智,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儒。

“长余大人,这边请。”

他说话了,不卑不亢,还非常儒雅,教书先生的身份跑不了了。

“有劳清竹先生了。”

诶?等等,非邑反应过来,看着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神明,原来他叫长余啊。愣神间,深夜已经在脑海里叫他。

“还不跟上?”

“哦哦……”

瞟了眼颠颠跟上的少年,深夜打了个哈欠,这么蠢,要怎么办哟……

原来,育神院就在这片荒凉原野的正上方——由几座不规则的浮岛组成。

清竹大概是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来意,一路上有意地为他们介绍。

“那处为藏书室,收录百科古籍与诸神天大部分通用神言之术。”众人脚踩祥云,随着清竹细长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公里开外一座仿若倒置圆锥的小岛,隐约可见一栋八角玲珑塔模样的建筑。

“那处乃是演武场。”

视线一转,一座仿若卧犬模样的小岛,犬尾处为一座小山丘,犬头乃是平地。

此外,育神院中还有著文岛、清修处等浮岛,岛与岛之间有以云栈桥相连的,也有干脆分隔很远的。浮云多时犹如仙境,或大方示于人前,隐隐可闻鸟音泉声,不知是清竹身上的文人气息还是他手中竹简的原因,非邑总觉得这里有一股古代学堂的感觉。

当踏上著文岛的时候,只见一间深褐色建筑静静地伫立在古树阴凉中,那颗老树垂下许多根须,树干早已不复笔直,虬结粗壮。非邑抬头数了数,嗯,有不下二十个鸟窝,那鸟还非常肥。

这栋青灰石头为基,深褐色带黑色纹理木头为主的建筑看起来非常老旧,踏进尺高的门槛,一股书香门第之感扑面而来。

院中左为荷花池,右为梅园竹墙,沿着中间的青石板路走进屋子内后,非邑被正对门的顶住屋顶的书架吓了一跳,还有好些书放不下了被整齐的码在地上

而这面书墙就是清竹办公桌的背景。

好吓人有没有,非邑悄悄打量着,屋子左边为矮榻,置有一把古琴,右为……书墙,啊,还有矮榻和棋盘。

正想着要不要逃走的时候,听到了清竹略带惊讶的声音。

“您确定要将此子放入天字班?”

“嗯,他之神力应当如此。”长余坐在堂中右首的位置,语气淡然。

听他二人短短的对话,非邑察觉到那什么天字班似乎有点特殊,应该说非常好,以他多年的读书经验来看,一般越好的班作业就越难越多,当即说道:

“那个,以我的资质似乎并不适合天字班,就不必为我特殊对待了,吧?”

谁知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清竹的哪个萌点,竟然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便知谦虚,孺子可教~”

非邑:“……”他不是求夸奖的意思!

最后非邑还是去了不知深浅的天字班,欲哭无泪之时,为他安排一切的神明却已经要离开了。

不管此人到底有何目的,到底是好是坏,毕竟为他做了这么多。

“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还是麻烦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还您这个人情的。”

少年说着还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

引得身边的人都惊讶非常。

深夜直接一爪子飞过去,“你是神明,他也是神明,不必朝他鞠躬。”

“啧,我是以人类的身份表示感谢哩!行不?”

“哼!”深夜在他的肩头磨了磨爪子,别过头去不管他。

此时长余已经离去,清竹带着一人一猫往另一个岛走去。

第十三章 天字班

清竹人如其名,以非邑的眼光来看,他的年纪真的不大,却留着一撮山羊胡须。见他未佩戴神格而能招来祥云,便猜到其身份恐怕是神使而非神明,不过他暂时没有这个好奇心去问他从属于谁。

“我们此时将往之处名为清修处,乃是尔等新生神明主要的学习之地,以后上学便直接来此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目的地——一座长满狗尾巴草、长满丛丛不知名白色小花的浮岛:地上不甚平坦,乱石散落,在远处有一片小树林,能听见鸟类拍动翅膀的声音。

唯一能使这座岛和“清修处”三个字沾边儿的就只有那块看起来非常醒目的大石头,两米高、需三人合抱的身体上书写着清修处三个行楷红字。

非邑落地之后,清竹并不打算久留:“若是有要紧事,可来著文岛找我。”

言外之意,没什么大事就别去烦他,看着卷不离手的男人,非邑笑嘻嘻地点点头,“劳烦先生了。”

少年坦率地露出面容来,笑得真心实意,清竹暗叹一声心境清明之后飞身离去。

非邑看着他的背影,忽的叹了口气,话说今天还是周六来着,他怎么就又来上课了呢?

忽的,头顶传来了一道少女的怒喝声:“卧槽你个土包子,离老娘远点!信不信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一人一猫同时黑线,当今世上,敢放出如此豪言壮语的女子当真少见。

一朵丈宽的祥云落在不远处,缓缓消散之后先是露出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材瘦削的少年人来,面容白皙,嘴角紧抿,穿着白衬衫、棕色长裤,一副清秀文气的模样。此时他看起来有些气恼,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抱着书本,道: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暴龙?”

“艹!死牛你骂谁呢?!”

这一声‘艹’铿锵有力,爆发力十足,声音却是娇俏清脆,人如其声,娇小玲珑。

不过,非邑仔细看了看,还别说,不到米五的身材确实凹凸有致,牛仔超短裤以下的双腿白皙匀称;尤其是胸前的波涛远超这个年龄段的汹涌啊,明明是及臀的t恤,前摆愣是让她撑的翘了起来。

这女孩儿不止身材小小的,脸也小小的,巴掌盖上去都嫌大,这就衬得一双画眉眼越发有神,樱桃小嘴略带粉红。尤其是她的肌肤,白到让人能清晰看见她下颌处的淡青血管。

“非邑,估计也就这雌性的身高能让你找到身为男人的尊严。”

深夜在他脑海中说了一句,非邑气了个仰倒,变着法儿说他矮呢?

两人正想着要不要去打招呼,那少年喊出了一个名字让两人同时愣住。

“织女,别以为你是我未来妻子我就会让着你!”

“哎哟,牛郎哥哥你可千万别!”少女说着后退两步,摆出打架的姿势来,“上课前再打一架,正合我意!”

非邑、深夜:“……”

这俩货竟然是牛郎织女!

牛郎织女在人间界的传说中无疑是模范夫妻的代表,外表什么的暂且不说,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等等,非邑忽然僵住,这两人的年龄是不是有点不对?

正懵逼的时候,另一道妩媚而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你们两个啊,一大早就开始打架,不睡美容觉的吗?”

不待非邑转头,一只纤纤玉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眼角所及,如玉凝脂的肌肤、柔若无骨,光是一只手便让人联想翩翩。

忽的,微热的气息靠近了耳边,一个机灵蹿起,头皮发麻。

“这位小哥哥……”

非邑想着要不要转头,直面作为男人而言显得非常巨大的考验。

“你可真黑啊~”

专心扑狗尾巴草的深夜同情的看了宛如被九天雷霆咔咔打中的少年,果然,神明佩戴神格是非常有必要的,比如遮遮丑什么的。

可怜见的,感慨一声之后,他又投入在这无边无际的狗尾巴草中,这边一爪子,那边打个滚,好不惬意。

“不过你的皮肤可真好,告诉本小姐,平时都怎么保养的?”

万念俱灰之际,非邑感觉下巴被人捏住,被迫转过头去对上一张光洁白皙、清冷如月的眉眼面容。

可就是这么漂亮的少女,方才竟然恶语中伤他的少男心!

“嫦娥,你怎么才来?”织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我正愁找不到人干架。”

“乖宝贝儿,你这样会被这代牛郎嫌弃的。”身着吊带红色长裙的嫦娥用手指抵住织女的额头,说完不管抗议的少女,盯住面前这黑瘦的少年,“所以,你的保养方法到底是什么?”

嫦娥?这丫头片子是嫦娥,非邑眨了眨眼睛,双手一摊:

“抱歉,我的保养方法保密。”

嫦娥那对秀致的弯眉微微蹙起,似是在审视他话中的真假,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这肌肤真的,非常细腻!

“真的不能说?”

“看我心情。”

非邑笑眯了眼睛,保养肌肤是什么鬼?他只知道保养人字拖。

织女和牛郎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立时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打量了半晌,没有猜到他的身份。

“你小子是谁?”

娇小的少女站在尺高的石头上,一把拎过这人的衣服,啪一声蹦了两颗扣子。

“哎哎,莫扯莫扯,我就两件外出的衣服,坏了你赔哟!”

非邑一急就飚方言,让另外三人一脸懵逼。

看他一边肉疼的找扣子,一边念叨:一颗扣子五毛钱,一斤小白菜三毛钱,两颗扣子可以吃三斤小白菜了……

这是他们所未曾见过的场景,一时间都有些新奇。

“你这家伙真有趣!”织女围着他团团转,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和她打架,就帮着一起找扣子。

牛郎手捧一本书,通过此事很快就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以人类之身继承神格的庆神镇土地神。”

另外两个少女同时惊讶地看着因为找到扣子而兴奋的家伙,难怪这人周身的气息和他们略有不同,原来并非信仰凝成的身躯!

非邑回过神来,发现他们都在看自己,便吐了口气,笑道:“我叫非邑,是新任庆神镇土地神,今天正式来育神院学习。”

他丝毫不为刚才的作为感到羞涩或是懊恼,也不为刚才被人那样对待而郁闷气愤,直率得让人生不出恶意,即使他现在正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想,我们应该都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嫦娥笑盈盈的,又要来搭他的肩,却被躲开了。

“不过出于礼貌,姑且自我介绍一番。”牛郎有着和传说中放牛小子完全不同的涵养与气势。

三人接着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非邑看了看这三位外貌出众且带着不自觉的傲气的年轻神明,心中隐隐觉得发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

“是清竹老师带你来这里的?”织女最为豪爽,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四人一边朝小树林的方向走,一边聊了起来。

“是的。”

非邑看着那三人别有深意的眼神,“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能来到这里,应当就是那位大人的安排。”牛郎语气笃定。

“天字班就我们几个?”

通过刚才的闲聊,非邑发现原来自己是插班生,这几人早就上了好几节课。

“还有一个,不过现在不知道去哪里睡觉了。”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愤怒的喵喵声,还有细微的铃铛声。

深夜?非邑愣住,不,还有另外一道略清亮些的猫叫。

一道乌黑的身影蓦地冲了过来,扒着他的腿蹭蹭爬上肩头。

“深夜怎么了?”

黑猫不理他,细长的尾巴有节奏的扫动着,一双异瞳警戒的盯着不远处。

“来了。”

“什么来了?”

非邑伸长了脖子去看,遍布是招摇的狗尾巴,不见人影,忽的金光一闪,面前一米高的石头上便多了一团金色毛球。

“有本事别跑。”

“这叫战略撤退。”深夜不服输。

确实是少年人低沉但是清亮的声音,感觉就像是没睡醒,但是非常地冷静且平缓。

但,非邑认真地打量着他——一只和深夜差不多大小的纯金色猫咪,要说那里特殊的话,就是脸上的几道红色花纹、脖子上的红绸金铃铛,还有白色绒毛肚皮上的金色铜钱花纹。

“小铃铛,被吵醒了吗?”嫦娥大概是深知他的起床气,连忙走过去顺毛。

“不知哪里来的黑煤球,挠了我的尾巴。”

非邑瞧了瞧某只黑猫的爪上还残留着的金色毛发,不用多说,一定是这货挠狗尾巴草没注意惹了祸。

“是我的神使的错,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着还朝这只猫鞠了一躬。

谁知立刻就挨到深夜的爪子,“蠢货,说过很多次了,你是神明不能朝其他神明示弱!”

但是非邑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指着那金色的毛球说道:“他是神明?!”

“介绍一下。”嫦娥将金色大猫捧起来放在胸口,“这是财神招财猫,大名招徕,小名铃铛。”

第十四章 神之源

“这……这只猫是神明?!”

非邑不敢置信地看着趴在嫦娥胸口上、正不懂风情地打哈欠的金色毛球,不管怎么看都是和普通家猫没区别,当然,身上的花纹除外。

“让我来说明吧。”牛郎走上前来,一副老学究的架势,“在传统的财神体系中,受到供奉的包括关二爷和赵公明,此二位还兼有门神的供奉。而招财猫,也就是嫦娥口中的小铃铛因为近年来受到的供奉和信仰越来越多,神鉴承认其财神招徕之名而封神。”

招财猫吗?非邑瞥了看那金灿灿的一坨,还别说真像金子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似乎在很多的店铺中都曾见到过这货,手捧元宝,正对着大门招摇手臂。

“可他为什么是猫的形态?”

不待牛郎回答,另一道声音说道:

“因为猫的形态比较轻盈。”

金光闪过,嫦娥胸口上的猫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少年。

他一头金色长发、身着白色带金色铜钱花纹的广袖长袍,束金腰带,一张大眼红唇的娃娃脸,此时一副睡相挂在嫦娥肩上。

“招徕,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是人形,还是男的。”

招徕瞌睡顿时飞走,不待他反应,一只纤纤玉手已经将他扇飞。

“臭男人,理我远点!”

金发少年无奈地爬了起来,神色意外的平静,淡定地拍了拍灰,“我不会道歉的,因为刚才是你自己抱住我的。”

“那就给我好好保持毛球的形态!”

作为插班生,且还是第一次报到,非邑收到的信息多得有点消化不了,最后只能总结一句:人间界的传说和诸神天中居住的神明完全是不同的存在!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传说中嫦娥偷吃了丈夫后羿的仙药而飞入月宫,从此过上了孤独苦寒的生活。然而实际上嫦娥并不生活在月亮上,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名为后羿的丈夫!

不仅如此,代表着爱情的神明嫦娥有两个极为著名的习惯:护肤以及排在其次的讨厌男人。

而神州大陆每年都会举办的七夕节所纪念的牛郎织女两位神明,虽然因为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而广受供奉,但实际上这两位完全就是一对冤家,甚至说不上是一对儿。织女不贤惠温柔、牛郎也不是乡野村夫。

而招财猫作为新生代神明虽然没有关于他的传说,不过据牛郎科普,这货是极少数拥有两种形态的神明……

当捋清这个世界的现实之后,从人间界过来的非邑仿佛是被雷劈中的雕像,好难以接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织女有些不满。

非邑看着她开始撸袖子的动作,实际上是在找借口打架的吧,连忙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大家和人间界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当然的咯~”

忽然,耳边响起了温柔缱绻的声音,非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这种好熟悉的欠扁的感觉。

一转头,果不其然是今早上才见过的灶神!

“为什么是当然的?”

灶神脸上的面具消失不见,露出他英俊的脸来,状似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这是我职责所在呢,就为你这插班生补补课吧,这要从上古时代,人类衍生之初说起。”

非邑本以为灶神只是打算随口胡诌几句,没想到他却一本正经地坐在石头上,不只从哪里找来了一些透明的书籍图画,引经据典的开始科普。

‘世界之初实生于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灵,长世界初始之树,而树育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圣灵镇四极,天地始成。后有天地灵兽,灵兽容血脉于泥人,称兽裔之民……盘古断两域,女娲复造人。’

摆在非邑面前的是一本泛着白光的半透明书鉴,大约三指厚,十五公分宽,一尺长,总给人一种翻不完的感觉。

上面那段话便是出自扉页。

“此书名为神鉴,我们以后要学习的就是它的第一章内容,《神之源》。”

听灶神笑意盈盈的说完后,非邑才反应过来这位原来是他们的老师!

“那么我现在来正式解答你刚才的问题。”

古代人们在自然面前无力而无知,随时都会被天灾人祸夺走性命,无法看透很多自然现象的本质。

人心都有着逃避现实的弱点,因此人们开始祈祷并相信着会有超脱自然之力的存在来为他们消除祸患,来解释未知的一切。

神明,便是因此而诞生。

这个因果体系由两种,一种是信仰——供奉——诞神;一种是传说——信仰——供奉——诞神。信仰为心之力,供奉乃身之行,因此供奉这一环节在信仰达到一定强度之后是可以省略的。

其实就是精神支持而物质支持的区别吧,非邑撇了撇嘴,还说得多高深。

“诸神天中大部分是第二种原因成神,除了某一些。”

“比如?”

“比如那些脱离肉身而成神的家伙,释迦牟尼割肉喂鹰、孔圣人弟子三千、神农尝百草这些都是真实的,因为他们都是在人间界真实存在过的。而相比较之下,不管是嫦娥奔月还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这些都只是编造的传说,并不是事实,所以他们与传说完全不符。”

也就是说,成神一般都是这两种原因:一种是生前受到尊敬和信仰,死后受到供奉而成为了神明,比方说文圣人孔夫子;还有一种是因为民间传说而受到供奉成神,之前根本就不存在,比如眼前的几位,所以他们完全与传说不同。

“但不管和传说相差有多大,这诸神天中千千万神明有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那就是他们的存在绝不能违背身上所承载的信仰。”

比方说即使牛郎织女并不相爱,但他们的存在便是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因此不论如何也不能忽视那些乞求姻缘的愿望,嫦娥作为爱神亦然。

“而你非邑。”灶神忽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作为一方土地神,其存在便是为了保护一方安稳,绝不能临阵退缩!”

想起今早上的作为,非邑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总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前途无光啊~

讲到这里,灶神呼的松了口气,看向身旁某处讨好的笑了:“小雪儿,我讲得这么认真可不可以歇一会儿啊~”

“一炷香的时间。”

耳朵尖、尾巴尖带蓝色的白狐狸挥了挥爪子,一副朕准了的模样,这哪里是养了个神使,分明是监工!

“苍雪域你也来了,早上回去后怎么收拾灶神的?”深夜凑了上去,尽管看见了灶神心痒难耐表情,但是有‘靠山’在,他完全不怕被撸。

“冻了二十分钟,因为要来上课。”

“嗯,管教的不错。”

“过奖了,要不要我教你方法?”

“不用,小孩子皮,说不听打一顿就好了。”

非邑像个黑毛鹌鹑一般蹲在小水潭旁,看那一黑一白两只毛球兀自聊得开心,总觉得深夜和苍雪域很熟。

打一顿就好了啊,以前爷爷在的时候是怎么跟这货相处的呢?一想起这个他就蔫了,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爷爷……

“非邑同学~想什么呢?”

即使肩靠一对雪域峰,颈缠两条白玉臂,非邑依然不动如山,只是有些呼吸紊乱。

“你不是讨厌男人?”

“嗯~可我不讨厌小孩儿啊~”嫦娥丝毫不觉得话里有什么问题,凑到那微微泛红的耳边低声道:“告诉人家嘛,你、的、护肤方法?”

事关‘颜面’,怀中这瘦小的少年完全可以降低到不计性别的年龄层,讨厌?在完美的护肤秘诀前都是笑话!

非邑拿开那对手臂,转过身去说道:“那先告诉你第一条:每晚一根青白玉子瓜,排毒养颜且减脂。”

“青白玉子瓜?”嫦娥微微蹙起秀美,完全没听过的名字,呢喃道:“是新发现的灵药吗?”看着走远的少年,连忙喊道:

“你还没说怎么用呢!”

非邑抽了抽嘴角,“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在哪儿用就在哪儿用。”

正巧这时候深夜摆完龙门阵回来了,跳上他的肩头低声问道: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吃黄瓜了?我想吃肉。”

“不行,最近这东西最便宜,排毒养颜。”

那边织女正缠着牛郎打架,小铃铛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睡觉了,一炷香的时间久得过分。非邑觉得有点无聊,眼看灶神也不了,便凑了过去,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神明都是长生不老的吗?”

“理论上,是吧?”灶神斜倚在一颗丑兮兮的石头上,愣是给人以醉卧美人榻的风流感,“除了那些死后成神的家伙,第二种因果体系的神明诞生时多是幼童婴儿模样,他们会渐渐长大,信仰之力越多神力就越深厚,模样的变化也就越缓慢,像我,近千年来都未曾再长一丝皱纹。”

确实,现在的灶神无疑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模样。

然而非邑的拳头却越握越紧,目之所及,皆是与自己同龄的神明,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织女他们为何还处于少年模样?”

刚刚还从这些家伙口中听到了‘新生代’这几个词!

第十五章 神有亡

那些先有传说而有信仰的神明,诞神几乎都是婴幼儿模样,随着神力越积越多,他们会逐渐长大,最后会在最鼎盛的年龄段缓慢甚至停止增长。

别的大陆暂且不论,在神州大陆天字班的牛郎织女等神明早已有近两千年的信仰传说,怎么说也不该比灶神看起来年轻这么多!

突然出现的一个猜测让非邑整个人都不好了。

灶神打着哈欠,似乎没有看到少年难看的脸色,说道:

“因为他们才诞神不久……啊!你干嘛?”看着猛地冲过来盯着自己的少年,灶神露出了他不正经又缱绻的声音,“虽然本神俊美无双,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但绝不会对你一个小孩儿……”

“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才诞神不久?难道他们之前死过吗?”刚刚不是还说神明是长生不老的?

“本来就是长生不老的,因为只要信仰在,神明就不会消失。”

虽然灶神是笑着的,但是非邑却忽的被一股恶寒袭击了。他仿佛失去了周身的力气,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哽着嗓子说道:

“也就是说,如……如果没有了信仰,神明就会消失?”

“没错啊~像织女他们,因为百年前爆发的大陆战争,人们不再信任爱情所以消失过一段时间。当位面和平,人们又开始崇尚恋爱,再度为他们建立神庙他们便又重返诸神天。”

非邑不敢置信地后退数步,被乱石绊倒犹不自知,看着走过来的牛郎织女嫦娥三人神色惴惴不安,忽然,他猛地站起来,大吼道:

“那我爷爷怎么办?!”

他觉得大概现在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爷爷就会中气十足的掀开被子叫自己起床。

但是灶神打破了他的妄想。

“额,既然你继承了庆神镇土地神的神格,那现在信仰之力就集中在你身上,也就是说你爷爷会慢慢消失。”

众人发现此时很难找到语言来形容非邑的神色,不过他们都清楚这人现在正在面临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比死还要难以跨越。

少年双眼无神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嘴唇颤抖着蠕动着呢喃着什么。

“啷个会这样?啷个会这样……我被骗了,原来是被骗了……”

长余来找他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所以自己跑到这个世界来到底要干什么?眼前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而恐怖。

非邑扫了眼面无表情的众神,所以我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应该去找爷爷才对,他的双眼中倏地射出一道精光来。

灶神等人瞪大了眼睛。

这股神力是怎么回事?

当白色的神格自少年的身体中冒出来的时候,深夜再也不能淡定了,“非邑住手,你现在还不能驾驭这股力量!”

但此时的非邑已经被逼上悬崖了,他有一腔怒火找不到人发泄,有一腔恐惧找不到人排解。他右手向前虚握,黑褐色的手杖便自动出现,随后用力一挥。

企图找他打架的织女被掀翻在地,“哇哇真厉害!来打一架!”

灶神立时拉住她的后领,往后一丢,对牛郎说道:“看住你老婆。”

“是。”牛郎拉着少女后退数步,看她还挣扎着上前,便说道:“女暴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的非邑仅靠单纯的神力都能将你打退,你冲上去的结果就是重伤。”

织女闻言也不再动了,倒不是怕受伤,而是因为现在的非邑明显失去了理智,和方才那个笑嘻嘻的少年判若两人。

“好奇怪呀~”她找到一块石头蹲下,捧着小脸看着被灶神用结界圈住的少年,“虽然我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但好歹是通天神,怎么会被他区区一个地方神给压制了呢?”

“大概是因为庆神镇土地神的神格早已经受上千年的信仰,所拥有的神力不输一般通天神,而现在非邑继承了这个神格,自然也就继承了这个神力。”

“所以他才能进入我们天字班啊~”

织女正要整理被倾泻的神力卷起的头发,一个不小心就被迎面而来的力量掀翻在地,看着独自支撑起防护罩的牛郎,怒了。

“土包子,你怎么不提醒我?嘶~痛死我了!”

“谁叫你发呆?”

“我看是因为你还记恨今天早上我偷吃了你的贡品吧?”娇小的少女开始撸袖子,此时狂风卷地,颇为她造势。

看他们又要掐起来了,嫦娥抱着打盹儿的小铃铛出言提醒道:“还是快撤吧,灶神快要撑不住隔离结界了。”

两人转头一看,果然,灶神已经开始急了,不待再提醒,他们已经撤离清修处,在远处架起祥云看好戏。

“非邑那小子怎么被急成这样了?”

“谁知道?”

……

其他人躲得快,可苦了灶神,倒不是说打不过,眼前这少年才开始接受香火,绝不能承受如此强的神力,一个不好就是魂飞魄散的结果。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他灶神偏偏出手了,要是非邑有个三长两短,他就逃不了干系。不仅天罚台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还会被神鉴判定为对人类出手,那才是最要命的惩罚!

“喂,非邑,你到底在闹什么?!”

看那白色的神格悬浮在少年胸前,他的脸色足够难看,原来以前召唤不了神格不是因为人类的身份,而是根本没有承受的能力。

此时他不顾一切强行召唤,庆神镇土地神的神力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般,开始泵涌而出,肆意破坏一切,包括少年本身。

在白光冲天的时候,还有点点不甚清晰的荧光自他的身体中散溢。

灵魂碎片!

这是灵魂受损破裂后的自总体中分离出来的组成部分,灵魂碎片一旦脱离个体灵魂后便会消散于天地,当灵魂碎片消失了一半之后,这个灵魂就算是彻底没救,也就是魂飞魄散了。

认出这些光点的灶神欲哭无泪,他只是因为太闲而接受了教导新生代神明的任务,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糟心事儿啊。

现在这小子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听,灶神将求救的眼神放在了一边梳毛的白狐狸身上,“小雪儿,帮帮我嘛~”

苍雪域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嘴不牢?”别的神明不知道,这货都参加过天罚台神议却还是没记住:非邑根本就是被长余忽悠过来继任的,结果这货却捅了篓子。

虽然在埋怨,但他却不得不出手——一个身着白色长袍,袍子领口有一圈蓬松的狐狸尾巴式的围脖的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发尖梢带蓝,面容美得雌雄莫辩。

相比早上冰冻灶神时的随意,苍雪域不仅化作了人形,还用上了冰霜九尾狐特有的法术。

清修处上急速刮过一股寒流,远在云端的织女等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再低头时,整个清修处已经变成了大冰坨!

就连狗尾巴草的绒毛梢都结了冰。

“所以说,如果不是有苍雪域在,老娘分分钟暴揍灶神。”织女后怕的扬了扬小拳头。

“你想多了。”

“哎呀,不知道我的护肤秘诀怎么样了~”

听嫦娥担忧,众人连忙去看那冰原上高高隆起的一处:白光还在厚厚的冰晶下不断闪烁,灵魂碎片也并没有停止溢出,不过,不管是神力还是后者,都被冰晶包裹住了。

“让……开!”

非邑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只是从他还在暴走的神力能感觉到,情况很糟糕。

“非邑,你清醒一点,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深夜整个趴在冰上,在意识海中大喊着。

“不可能!”非邑痛苦地抱住头,“神格是老头子的,只要用神格就能找到他,找到了就把神格还给他,就不会消失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他这样说众人才明白过来他为何发疯,不过……牛郎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是很理解这种想法。

灶神翻了个白眼,单手画了个符文丢进冰坨,确保非邑能听见外面的的声音,然后语速快到惊人地喊道:

“非邑非邑,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他双手拢在嘴边,生怕对方听不到,“刚才我不是说过了,神明是长生不老的吗,你爷爷不会死的!”

果然,仅这抓住关键的一句话,让非邑瞬间停止了动作,停止催动神力的他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受伤的野兽一般,警惕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灶神有些忐忑,到底要怎么说才能不刺激到这小孩儿?骗,是不大可能了,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要是之后又被拆穿了估计又得大闹一番。

啧,干脆实话实说好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神明靠的是信仰,如果信仰没有就会消失,哎哎,你别激动听我说完!”眼看少年又要乱来,连忙阻止,“但消失并非是你们人类以为的死亡。只要神格还在,神明就有复活的一天,你看织女和嫦娥他们,虽然消失过一段时间,但是又重新回来了!”

“可是,神格在我这里。”

“只要你到时候放弃神格不就好了?”

苍雪域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家嘴上不把门儿的大人说出这句话来,开始头疼,这下子又糟了。

“真的?那我现在就放弃神格!”

果然。

灶神气了个仰倒,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第十六章 割裂神格

神明会因为信仰短缺而消失,然而神格却会被保留下来,当信仰重回的时候又会再度重生。

“你看织女和牛郎他们,不好好的回来了?”

灶神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微笑,现在的非邑真是一点也吓不得。

“你胡说,神格在我这里,老头子怎么可能会回来?!”

他是对诸神天的规则不了解,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但所有的信仰之力都会集中在神格的拥有者身上,这一点他却明白。

白光再度闪烁。

在变成冰原的清修处上,灶神一边冷得跺脚,一边又急得冒汗,最后干脆一挥手,神格出现在脸上,打算用强的让少年安静下来。

但没等他勾画符文,就被深夜挠了一爪子,“你想做什么?”

“啧,再不让他安静下来,灵魂都要变成碎片了!”

就在这时,苍雪域忽的低咒一声,“挡不住了。”

作为灶神的神使,碍着非邑另一重人类的身份,他不能对其直接进行攻击,本以为至少能阻挡庆神镇的神格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突破了。

看着那被白色神光环绕的少年,他心中开始疑窦丛生:力量为什么会如此强?这少年是如何催动神力的?

非邑此时什么也看不见,他只知道这个神格是爷爷的,现在一定还有联系,通过这个神格一定能找到爷爷。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知是太过焦急了还是太过冷静了,脑海中竟然回忆起小时候的场景来:在一座神庙前,爷爷把他放在了香案上,有白光闪过……

众人还在焦急地时候,忽的僵住——

只见非邑左手画出白色的、不知名的繁复符文,将神格置于其上,二者相容。然后少年高高举起黑褐色的神杖,斜着用力劈下!

诸神天中各地气候稳定,育神院所在的文渊神域更是常年风和日丽,几乎不会出现异常。因此当天空中雷鸣电闪、狂风袭来之时,带着各式面具的居民们纷纷出户,架着祥云火烧屁股似的往育神院赶去。

清竹原本正在挥毫泼墨,一道炸雷让他手上一抖,快要完笔的工笔仕女图瞬间被毁,他匆匆丢下笔往清修处飞去,神色凝重。

“灶神大人,此等天地异象究竟是为……啊!”

和灶神等人一样,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讲究君子稳如山的清竹先生冷静骤失——

被莹白符文所覆盖的神格竟然裂成了两半!

看那自左上到右下光滑的断口,分明是被切断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呆若木鸡的灶神,方才虽然感知到了清修处的异变,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并不能出手,没曾想到最后竟然引起了天地异象,这才发现事情竟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

“这……这小子把神格给劈开了!?”

灶神似乎才反应过来,双眼圆瞪,随后透出浓浓的恐惧。

非邑完全不懂其他人的情绪,此时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手杖点住那上半部分,轻吐一字: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半张神格消失不见,剩余的半张则是缩回非邑的身体内。

白光骤然消失,少年终于脱力摔落下去,苍雪域眼疾手快解除了清修处的冰原,厚厚的狗尾巴草免去了非邑被摔死的命运。

然而,昏是昏过去了,非邑的灵魂碎片却是没有停止散溢。

“先救人。”

清竹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和众人一起收集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灵魂碎片。

育神院出现的天地异象并没有瞒过众神的感知,深夜守在昏迷的非邑身边,看着赶来的神明们心中越加焦急。

当天际飞来几道色彩夺目的神光之时,他最后一道侥幸之心也消失。

……

非邑再度醒来之时大脑一片空白,睁开眼的瞬间被周围绚烂的神光刺激的反射性闭上,想要用手遮挡,却发现原来如此乏力,丝毫动弹不得。

“非邑,感觉如何?”

偏头看着蹲在身边的深夜,非邑想要笑一笑,然而触目是彩色的仿若要凝成实质的墙壁,这种处境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被关起来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在这正方体上有无数各色光线延伸开去,尽头处皆是脚踏祥云、脸戴面具、身穿长袍的神明们。

虽然看不清长相和表情,但他们个个周身神光遍布,宝相庄严,此时正打量着他。

而所有人,现在就处于一道彩色的光柱中,虽然亮,实际上却不刺眼,反而给人以神圣庄严的感觉。

“嗯,来了数位高天大神,他们联手降下了天罚台,要对你进行审问。”

仔细一看,原来他们还身处清修处上,只是此刻这座小岛却被彩色的光柱所贯穿,原来这就是天罚台。

非邑注意到深夜用的是‘审问’而非‘审判’,忽的笑了,“因为我劈开了神格?”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干了一件出格的事情。

这句话不是在脑海中说的,显然是少年有意让周围的家伙听到。

灶神轻咳一声,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还笑得出来,不过,他眼睛一转,看着周身完好的少年,事情可能没有预想的糟糕。

“现在,开始对庆神镇土地神非邑分裂神格一事进行审问。”虽然降下天罚台非他本意,但是当时他身在现场,最有发言权。

听闻熟悉的声音开场,非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长袍,头戴纶巾,戴着一张白色带上挑红眼线、嘴角上有两缕黑色美髯凸起纹样的面具的家伙,不是灶神是谁。

“庆神镇土地神非邑,陈述你劈裂神格的前因后果,以及这一神言之术之来由。”

这道温和苍老的声音来自光柱极上头,隐隐只能看见藏青衣服和青色囧字脸面具。

非邑却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说实话,他现在只能隐隐记住之前发生的事情,具体细节基本上已经记不得了。

“因为如果没有神格我家老头子就要消失,所以我要把神格给他一半,这样的话,信仰之力就会有一半往他那里去了。至于这个方法嘛,我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好像是这个神格自己告诉我的。”

众神同时沉默。

这少年因资历尚浅或许不知,但他们并非无知,就好比人间界的身份证明,如何能劈开共用?暂且不论这少年使用何种方法,神格根本就不可分离,不,分离神格这种伤及根本的事情诸神天众神是想也不敢想的!

而且非邑的回答还有一个问题:前任庆神镇土地神失踪,生死未卜,这少年是如何将那一般神格送过去的?

“胡闹!”

非邑发现,当这个带着牡丹花一般的面具的神明说话的时候,稍下方的众神似乎都缩了缩脖子,实际上就算是隔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个神明身上的气势。

“神格集万千信仰乃是我等众神之根本,此子竟是将其割裂,实乃大忌!”他手中牵出的一道淡紫色光线蓦地大亮,射向囚笼中的少年,“而那割裂神格之术为禁术无疑。”

好强大的神力,非邑瞳孔猛缩,想要反抗却发现此时完全无法调动神力!

“别冲动,你神力耗尽,灵魂受损,近来不宜动用神力。”深夜连忙提醒,黑色的毛球挡在少年面前,却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下一刻,金光闪过,紫色的神光被打散。

“百争妍大人,此言非也。”长余淡然收回手中的金光,“割裂神格虽是闻所未闻,然此神言之术却并非禁术,有一例可证。”

非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长余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的人都直勾勾的俯视着他,这么多视线集中在身上令人头皮发麻!

“确实,若是施展禁术,庆神镇土地神必将染邪,而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邪现之气。”

“剩余神格也并无不妥之处。”

灶神看着有些忐忑的少年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他终究有责任,便说道:“还有一事,他方才说此术乃是神格所示,诸位可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非邑隐隐知道长余和灶神是在帮自己,可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看起来很高深的样子?还有,神格所示到底包含了什么意义?

他感觉自己从一个‘受审者’变成了规则的‘聆听者’。

还没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一本透明的书便出现在他头顶,见过多次东西他一口就能喊出名字。

“深夜,他们拿神鉴做什么?”

“你看着便是。”

深夜在脑海中安慰他,尾巴却是忍不住绷直了。

“非邑,再用一次分裂神格之术。”

“我……”

非邑刚想说没有神力了,一道金光便注入体内。

“开始吧。”

这不是充电,而是借力,非邑清楚地明白,如果体内的神力离去了又得蔫了。

用就用,非邑抬起手指,只是这一次却极其艰难。抖着手指勾画的他没有发现,头顶上的神鉴在不断的闪烁。

明明之前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但现在却一笔比一笔沉重,符文不过两画,他忽的吐出一口血来!

非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正是因此错过了神鉴所显示出来的一行小字:

‘庆神镇土地神非邑,于神州公元历一九九九年诞神,命衰得醒,恩泽为寻,著神言之术混沌刀……’

第十七章 神鉴与天罚台

星期天,在足足睡了近二十个小时之后,非邑照常去育神院上学,直到来到诸神天的住所中,他还是一脸懵逼。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昏睡一觉深夜就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总之,平安结束。”

记得当时深夜是这样回答的。

非邑挠了挠头,“我怎么有一种这些大神都是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来了那么多神光夺目的大神,说了那么多高深的判词,甚至连天罚台都笼罩了清修处,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深夜看他都要挠秃毛儿了,走在前面哼了一声道:“因为神鉴承认混沌刀乃神言之术而非禁术,如此一来天罚台便不会生效。”

说完后不闻少年回答,一回头被对方的表情弄得一踉跄,就差把‘说啥子’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非邑一点也不在意深夜射来的鄙夷眼神,不耻下问:“给我讲讲天罚台和神鉴到底是什么东西。”

“唉~”深夜沉沉的叹了口气,不过以他的外表要怎么做出那种深沉的模样还真是个难题,“原本这些知识应该由育神院教导的,不过谁让你错过了基础课。”谁让这货是插班生,而他又是神使呢?

在非邑眼中,纯粹一只面瘫黑猫在卖萌,不过接下来他就完全被深夜的讲解吸引了注意力。

诸神天乃是被信仰着的世界,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要比人间界来得崇高,单看住所和人间界神庙的对比就能发现。

面积广大是肯定的,诸神天也远比人间界的结构来得复杂,乃是千千万神明的住处,生长着无数灵药、有无数奇迹之地……

这些神明虽然有实力的差别,但是却没有地位高低的区分,大家互不相干也就不存在谁管辖谁的问题。

然而如此自由随性的世界中却不会出现混乱,神明本身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外因就在于神鉴——规范衡量诸神天的至高无上的总则。

“神鉴是诸神天中不容反驳的存在,打个比方,你昨日割裂神格本为犯众怒之事,然因神鉴承认混沌刀这一神言之术,此事便成为合理之中。”

每一个神格都是独特且神圣的,神格损毁或是消失便意味着这个神明短时间内再无出现的可能,除非信仰之力重新凝聚再生,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反过来说,神格又极为坚固,迄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神格被神力所毁之事。

因此当诸神天中出现了能轻易割裂神格的神言之术后,众神的反应可想而知,这一点就连非邑自己也知道,当时被关在天罚台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

没曾想因为神鉴的承认,他就免去了一死!

“神鉴第一章录神之源,第二章录万千神明,第三章录神言之术,第四章录神器。”

“所以神鉴是一本书?”

“看样子是。”

这算什么回答?非邑翻了个白眼,“那神鉴是由谁保管哩?”

深夜的回答更令人匪夷所思。

“神鉴无形,这是诸神天的常识。”

非邑:“……”

本以为之所以至今见到的神鉴都是虚拟形态,是因为这东西太过宝贵不给看,搞半天根本就没实体,也就是说谁也没有见过神鉴!

“那长余他们是咋个弄出来哩?又是咋个知道神鉴的判断哩?”

这方言……好在这么多年深夜已经习惯了。

“只有五重天大神以及有望能达到五重天的通天神能召唤神鉴,而要用神鉴判断是非与降下惩罚。”深夜大概是累了,摊在香案上翻肚皮,“这就需要刚才提到的天罚台。”

如果说神鉴规范了诸神天的秩序,那么天罚台就是神鉴的执行处。

开启天罚台至少需要十位五重天大神的神力,一般说来,天罚台现,众神皆至,这是对神鉴的绝对臣服。

而在这彩色光束中,神明的力量会得到加强,而邪现的力量则会被克制。

“到后来,天罚台不仅被用于审判,在有重大事件发生时也会用于神议,听说几天前才召开过一次。”

所以神鉴并非是实体书,天罚台也不是建筑物……非邑眨了眨眼睛,忽的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听神鉴的?反正这玩意儿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要使用还需召唤,天罚台也需神明开启,不管怎么看都是它依赖而非制裁神明。

“说你蠢还顺便萌上了,你以为神鉴就只有记录这一功能?”深夜爆完金句后瞅着他,“神鉴最重要的一项功能就是承认与给予神格。”

比方说若有是新的神明秉承信仰而生,此时就需要神鉴将其录入并给予神格,在这之后神明才能进入诸神天。

即便是有神格,新生的神明比如牛郎织女也需要得到神鉴的承认方可进入诸神天。

“除此外,记录在神鉴中的神明若是染邪成为堕神,祸害诸神天时,神鉴也会立刻知晓,届时天罚台便会生效。”

听他说了半天,非邑也只是了解了一些,预计他的路还很漫长。

“神鉴是从哪里来的?”

深夜忽的就沉默了,然后憋出一句话来,“谁知道?”说完后就见少年一脸无语的朝外面走去,连忙跳上他的肩膀,“去哪儿?”

“育神院。”

“……怎么去?”

“走路?”非邑偏过头看着他。

深夜吸一口气,然后扬起了爪子。

“嘶~挠我干啥子?”

“诸神天比之神州大陆大了好几倍,你莫非是想走到来年?”

“或者坐车?”少年认真地提议,对上深夜的异色双瞳,摊开双手,“不然勒?我又不会腾云术。”

深夜:“……”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

不得已之下,黑毛球开始画阵,和昨天长余伸手推出的传送阵一样,不过只有一米大小,也省略了一些图案。

“腾云术太慢了,只适合不赶时间的时候。”深夜丢掉手中的木棍,端详着地上的阵法,“这个传送阵少了减震、破风,这是你的极限了。”

“嗯,就是公交车和出租车的区别嘛~”非邑迟疑地站上去,“然后勒?要怎么做?”

“心里想着你要去的地方输入神力即可。”

非邑点头照做,双手掌心向下,泛着白光的神力喷涌而出。传送阵自边缘向内部逐渐发光,越加明亮。

深夜仔细看了看,这一次,剩下的半张神格没有再出现。

山壁下的青石建筑前白光闪过,一人一猫连带地上的阵法都消失不见。

育神院清修处。

虽然昨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但课还是要继续,著文岛传来沉重旷远的钟声,表示着上课时间到了。

牛郎织女等人便是踏着这钟声而来,此时灶神已经抱着金色毛球在平日上课的小水潭边睡了个回笼觉。

睁开眼时发现有重影儿,闭上睁开,发现少了个人。

“非邑没来。”牛郎提醒他。

“来了。”灶神的表情有点微妙,而后手指画了个光圈,走进去。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条形物件儿,随手扔在狗尾巴草丛中。

“你在下面趴着是在吸收大地精华?”

非邑现在正向众人展示真·五体投地的姿势,艰难地偏过头来说道:“这哪里是公交车和出租车的区别,根本就是公交车和时空门。”

传送阵当真是快到了极限,白光一闪、脑袋一晕的时间,他和深夜就来到了育神院的大门后方,不过速度快,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多。

“靠,一个少了减震和破风两项符文传送阵就把你榨干了,昨天不是挺厉害的?”织女嫌弃的撇了撇嘴,蹲下去戳了戳少年撅起的屁股,“唔,人看着跟猴子似的,这儿倒是有肉。”

非邑菊花一紧:“……织女,你是女孩儿。”

“老娘当然知道自己性别,这儿不是还有两坨吗?”织女挺起了胸脯,当真是高耸如峰,但是这妹子的性格……

牛郎对上非邑同情的眼神,默默地扶着眼镜转过头去,太好了,原来这是个正常男人。

灶神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说道:

“哈~前天布置的作业昨天没来得及收,今天……”

织女心里微抖,站起来大眼睛一转大声响亮的说道:“苏吉利早啊~”

“你最好唤吾髻也或者隗。”他收回方才用过的神格,看着这些年轻的神明,“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那个名字。”

“是是~”织女朝嫦娥做了个鬼脸,耶,混过去了。

今日嫦娥穿了一身浅蓝色吊带衫并白色九分裤,脚上着细带及踝凉鞋,清新可人,走到灶神身边将还在睡小铃铛抱起来。

这小东西真是懒到极点,因为不想两头跑,索性就住在育神院了,只在愿望堆得多了的时候去一趟人间界。

“来姐姐这儿。”

没等她把小铃铛抱走,一双大手又抢了回去。

“我说嫦娥,你应该回去抱你家兔子。”

有人要抢猫,灶神老不高兴了,小雪儿长大了不给他抱,深夜也不让他撸,来育神院又不能带太多神使,因此,招财猫可是他唯一的慰藉!

“灶神,小铃铛是大家的。”嫦娥不悦的说道。

灶神看她的神色精彩,勾起嘴角大有几分调笑的味道:“可是,你有兔子啊~”

下一秒翻身而起,避开迎面而来的粉拳,再回头看时,刚才躺着的石头已经裂作数块。

“别特么给我提兔子!”

非邑吓了一跳,嫦娥爆粗口了!

第十八章 神言之术

非邑恢复了一些神力,感觉身体已经没那么累了便坐起来,觑着收回拳头的嫦娥,没忍住抖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非邑跟自己有共同话语,牛郎走过来给他解释。

“别看嫦娥外表动人,实际上力大无穷。”

“看得出来。”非邑表示方才分明只是看着这少女扬了下拳头而已,那灰白的石头便裂了,看得他手都发疼,“不过兔子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人间界传说中,提到嫦娥一定少不了玉兔,二者可以说是烙印在神州大陆历史传说文化中的经典。

不过,有了牛郎织女的典例,非邑倒是不怎么惊讶。

“玉兔乃是嫦娥的伴生神使,双方同生共死,至于为何讨厌还要从嫦娥重生时说起……”牛郎扶了下眼镜宛如说书先生。

大约在十年前,嫦娥以幼童的模样重生在东南城市的一座嫦娥祠内,因为以前没有其他神使,所以嫦娥迟迟没有继承神格回到诸神天。

而且她本身信仰之力凝成的神明,人类根本发现不了她,即使主动接近了人类一眨眼就又被忘记了。

因此嫦娥唯一的玩伴便只有与其一同出现的玉兔,同吃同住,不分彼此。

“因为嫦娥没有被其他神明发现,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玉兔化作了人形。”

说到这里的时候,非邑明显发现牛郎眼中有忍笑的光芒,感觉玉兔化作人形的时候一定有内涵。

“话说那天嫦娥和玉兔正在洗澡,眨眼之间,兔子变成了一个大男人。人间界的兔子随时都在发情期,玉兔虽然没那么兽性,但架不住那是个百花纷飞的季节。”

虽然他说的隐晦,但是非邑瞬间抓到了尴尬点,“所以嫦娥讨厌男人也是因为那件事?”

牛郎笑着点了点头,“和学霸说话果然省时省力。”

织女在旁边蹲着听他们说了老久,最后一句话总结道:“直接说嫦娥姐姐差点被发情的玉兔给办了不就好了?”绕那么大一圈干嘛?

非邑、牛郎:“……”

不过仔细想想,人间界的班上也有像织女这样的女孩儿,美则美矣,就是总给男人这是同类的错觉,就像是看到了鱼,虽然美味但偏偏刺儿多。

这样的带着阳刚之气的美女,不仅让男人感觉有些不好接近,还抢他们的资源——因为莫名招女生喜欢……

两人正要说什么,忽的背后一股低气压席卷而过,之间嫦娥迈着细长的双腿款款走来,面若冰霜。

“我被谁办了?乖~说来听听。”

“嫦娥姐姐,牛郎刚刚给非邑讲你和你家途途的绯闻!”

织女被纤纤玉指戳了戳额头,朝面如菜色的两个少年做了个鬼脸跑了。

“那个……我不是……算了你打吧。”非邑想要解释两句,不过想想这是一个女孩儿的黑历史,越说越让人难堪,干脆闭嘴蹲下来护住脸。

但嫦娥只是摸了摸他细腻的脸,“乖孩子,你有护肤秘诀,姐姐不打你。”一说完,一张如初十明月且带有两个兔耳朵的半面具盖住她的脸,少女眨眼来到十米开外,卷起一股气流。

“牛郎,想去哪儿~”

“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文静秀气的少年逃跑失败硬着头皮低声道,眼瞅嫦娥神色越加阴沉且难堪,叹口气只说了一句话:

“先说好,不许打脸。”

“可以~”嫦娥微笑着扬起了拳头。

砰——小树林里不知名的小鸟被吓得到处乱飞……

在诸神天的学习生活还算有趣,这里有暴力萝莉和强悍御姐,还有稀有‘宠物’,非邑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拍了拍躺在边上被蹂躏得直喘气的牛郎,不住感慨。

感觉每分每秒都在探险似的,一不小心就踩雷了。

“我是否也该学习护肤?”牛郎瞧着完好无损的家伙暗想着。

等他们闹完了,灶神才悠哉哉地喊话。

“开始上课了。”他看了看时间,嗯,上午已经过去一半,又不是他故意拖延,小雪儿没有生气,真好。

然后是一阵沉默,只见灶神神色温柔地看着他们,眉头轻皱,似乎再考量什么。

半晌,他薄唇轻启,“我都教了哪些知识?”

非邑是第一次正式上课,一时间感到极其无语。

之前听说灶神是因为太闲了,在天罚台神议上被动接下来教学的任务,然而也太水了点,更别说其他几位‘候选’通天神甚至还予了他不少好处!

牛郎见怪不怪的回答道:“目前我们已经学完神鉴的第一章。”

“唔,还挺快的。”

牛郎已经不想说话,这个天字班都已经开课三个星期了,而《神之源》只有不到两页……

灶神可不管这些,理论知识嘛,又要求掌握透彻还要求讲解生动,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会感到头疼的,总是以后只要多吃点亏道理什么的就都懂了!

“咳,神鉴第二章放到后面,我们今天就正式进入神言之术的学习。”灶神忍下一个哈欠,“所谓神言之术,嗯,牛郎,你来说说自己的了解。”

“髻也大人,你可以再懒一点。”

就像深夜说的,神明可以有实力的差别但是绝无地位的高低,因此众神见面称其名或其神格之名加上大人二字。

“我现在乃尔等之老师。”

“那你讲讲神言之术到底为何?”嫦娥倚在水潭旁,将一双纤细白皙的玉足放在水中,荡漾起层层水纹。

灶神顿住,开始纠结此时要不要‘翻书’,然后将求救的眼神飞向了一边正襟危坐的白狐狸,小雪儿~

嫦娥立时收到了来自苍雪域的凝视,感觉潭水都要变凉了,便撇了下红唇。

“哎呀~你这狐狸愣是不让人调戏自家主人啊。”

苍雪域化作人形,盘腿坐在自家大人身旁,看他自然而然的躺下、枕在自己腿上光明正大的打瞌睡,连教训的力气都给气没了。

叹了口气,对上几个少年人打趣的眼神,不动如山的开始代课老师的任务。

所谓神言,拆开来理解便是神明之言语,然这‘言语’并非是以口述而是以神力凝聚、释放符文以求达到想要的效果,因此称为‘术’。

“值得注意的地方有两点,一、能使用神言之术的只有神明以及伴生神使;二、绝对不能直接对尚且在世的人类使用神言之术。”

苍雪域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两点,因为使用神言之术需要神力,而这一点只有神明和伴生神使能达到。

而对于第二点,他的解释是因为神力源于人类的信仰之力,神力本身对人类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以神言之术的形式却对其有效,然而用来自人类的力量反过去用在人类身上无异于‘恩将仇报’,因此神明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

“那后果是什么?”

不得不说,非邑是最有学生的态度的,不懂就问,不过对于在座的来说,这等于基础不好……

“染邪。”同样,苍雪域也是非常好的老师,一丝不苟,“虽然同样是被邪念所染,但神明染邪和灵魂有些不同。”

“起初只及身体尚且可控,若是邪现蔓延至神格,神使染邪,此时便需要驱邪。若是不忏悔以致驱邪失败,失去理智成为堕神,当神格被邪现所染变成全黑之后,神明与神使同时消失,而前者则会重生。”

非邑心里大惊,还记得之前深夜说过的,攻击他们的就是戴着黑色神格的家伙!于是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会不会存在这种如果神格变成全黑,但是神明还完好无损的活着的现象呢?”

才说完,就收到了包括灶神在内的各种凝视,最后苍雪域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神明的神格若是染邪,那么神鉴必会有所指示,届时天罚台便会降下。”

“会不会有能躲过神鉴的方法?”

一说完他就觉得这样不妥,苍雪域是何等精明,自己如果表现得太执着或许会被看出什么,接触这几日以来,只要事关‘邪现’就没有能善了的。

但现在掩饰也来不及了,他干脆坦然地保持好奇的样子,任由他人打量。

“凡是存在于诸神天中的神明,从没有人能躲过神鉴的天威。”

这句话是灶神说的,如此的坚决肯定,如果放在昨天以前甚至会让非邑怀疑深夜的话,但他知道,深夜说得都是真的,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就很明显了。

“你还有甚想问的?”

“唔,我想想。”少年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扯远了,我们今天学什么?”

织女等人瞬间翻了个白眼,扯远了到底是谁的错!

“那继续。”苍雪域点了点头继续上课。

根据所需神力多少以及威力的差别,神言之术一般可分为:明言、灵言、仙言上中下品,共九个等级。

而根据使用者的差别可分为:无质神言之术,即所有神明都能学习使用的种类;还有恩泽神言之术,这个就专属于某些通天神。

“神言之术统共五类,束缚、治疗、净化、攻击以及特殊类,但是。”苍雪域顿了一下,“其中大人只教授无质神言之术。”

第十九章 ‘净心’

只教授无质神言之术,非邑第一反应是对方又要开始水了。

“为什么?”

谁知才问完就收到了来自织女看白痴的目光,“这还用问?恩泽神言之术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当然,除了你自己的。”

苍雪域只是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可还记得昨日神鉴所显示的有关你的内容?上面提到了你神格的恩泽。”

非邑仔细想了一下,昨天深夜告诉他的内容,“寻……是吧?”

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灶神哼了两声,不舒服的动了动。

“不错。”苍雪域用大袖子给自家大人遮住阳光,淡定地继续道:“有些神明、尤其是大部分通天神的神格会带有一份独特的力量,我等称之为恩泽。”

这些力量或许没有攻击力,但却是一个神明的真身也就是神格最显著的标志。

好比嫦娥的‘月辉’、牛郎织女的‘白首’、神农的‘丰收’、灶神的‘安宅’等等,正是有这份恩泽的力量,这些神明才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神言之术。

“再直白些,就像你庆神镇土地神被神鉴所承认的攻击术混沌刀,除了你自己无人能使用,谈何教授?”

非邑表示理解,原来恩泽神言之术实际上就相当于各个神明的量身定制!

“以你们的水平,五种类别的基础无质神言之术应该都学过了,今天我们就来学一个高级点的——中品明言净化术‘净心’。”

苍雪域说完后,相较于其他几人的兴奋,非邑则是完全蒙了,他现在完全体会到了那些插进火箭班的学生的痛苦,都在讲什么完全不懂!于是他毅然决然的举起手,说道:

“那个,我完全没有学过最基础的束缚术、攻击术还有特殊类。”

之前他只学习过治疗术‘回春’还有净化术‘去邪’,至于其他的,好吧,连分类都还是今天才知道。

苍雪域愣了一下,认真地说道:“等会儿补课。”说话时,他的眼神却是看着某只只会扑狗尾巴草的黑猫,略带埋怨。

非邑:“……”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拒绝?

然而苍雪域并没有给他机会,脱下长袍给灶神盖上,便领着一种少年径自往演武场去了。

阳光闪烁,非邑瞟了眼那件还有毛茸茸围脖的外袍,想说会不会有点热。

“苍雪域以妖力幻化出来的外套带有冰霜九尾狐族的特性,不必担心灶神长痱子。”深夜扑狗尾巴草累了站在他肩头休息,大概是因为意识海相通,在他开口犯傻前解释了一番。

到了清修处边缘,云雾翻涌。

苍雪域捏了个手印,一片雪白的云朵便主动飞来,他带着众人往演武场飞去,期间看了眼非邑,“方才为何发抖?”

少年擦了擦汗,有气无力地回道:“……恐高,拜托以后把云停在地面上。”

天知道从清修处边缘到白云之间的一尺距离所展示出来的高度有多吓人,跨过去的瞬间感觉胯下容纳了万千山河,风过鸟微颤……

演武场,顾名思义就是用于练习打架的地方,反正非邑是这样觉得的。

卧犬模样的浮岛是育神院各个分支浮岛中最大的一处,‘犬头’处乃是一处平地,青灰色方形石板铺就的平地,缝隙间还有杂草冒出。

浮岛远看上去面积不大,但踏上去才知他们学校的操场原来那么小;其余部分则是几座不规则的山峰组成的山地,高耸吓人。

“今日便在平地上练习吧。”

苍雪域不知何时变回了原形,爪子一抬,地上凭空出现了一面冰雕。乍一看像乱七八糟的窗花,非邑花了点时间才看明白原来是他们要学习的神言之术。

“使用净化术是为了保证不耗损邪现中所包含的信仰之力,若是不贪图那点力量,攻击术才是最省时省力的。”这句话充分体现了苍雪域不是神明的事实,因为没有哪个神明会放弃信仰之力。

“无论是何种神言之术,只有在领悟其本质之后才能成功。攻击术讲究力量,治疗术力求拯救,而净化术则是追求利落,力图一击必成……”

中品明言‘净心’比起低一级的‘去邪’,不仅要消耗更多的神力,而且更加难以领悟。

非邑皱眉冥思一阵,意识海中隐隐有了‘净心’的轮廓后,以指尖凝聚神力在空中划动,然而才转弯三次,意识海中的符文轮廓瞬间消失,才凝聚出来的光符啪的化作光点消散了。

失败了。

“唉,你也失败啦~昨天不是挺厉害的吗?”似乎是因为昨天被非邑误伤过,织女认为他是个很好的打架对象,有空就上来挑衅。

因为要使用神力,大家都把神格戴在了脸上。

非邑还是第一次看见牛郎织女的神格,神似喜鹊翅膀,不过牛郎在左眼,黑底白羽,织女在右眼,白底黑羽。不管两人怎么不和,神格明显是一对儿。

而最为低调的招徕,他的神格就显得非常别致:金色红纹的猫脸,和他的招财猫形态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面具的两颊处各有一根穿上铜钱的中国结垂着。

“唉~”他看着因失败而消散的符文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学中品明言?这么难,耽搁我睡觉的时间……”

非邑再次怀疑神鉴的真实度,这货应该是睡神才对!

“看样子都失败了。”白色带蓝的狐狸慢慢走来,虽然只是及腰高的身材,却因着周身寒气愣是让人不敢大胆欣赏他的外表。

“总是在一半的时候失败。”意外地,说话的竟然是睡意朦胧的招徕,虽然睡眼惺忪但是能看出他还是很在意失败。

一半吗?非邑有些诧异,方才他努力许久也才不过四五线条,这位却能勾画一半,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学神,即使整天睡觉照样考第一的那种。

“虽然同为通天神,但在如今追求利益和商业发展的人间界,招徕所得到的信仰之力远超我等。”这也就导致这只懒到极点的猫神力比他们强大。

牛郎开始为非邑科普常识。

所谓通天神,便是指那些信仰辖区为整个神州大陆的神明们,而像非邑、观武这类信仰辖区只在某一处区域、且其他地区也可出现的为地方神。

“相当于独家制造和量产的区别。”

“……也可以这样说。”这人总把人间界的名词搬到诸神天来使用,虽然很贴切。

非邑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整个神州大陆只有一对牛郎织女、一个嫦娥、一个招财猫,但是却有数不清的水神、土地神。

往深了思考,通天神所得到的信仰之力远超地方神,自然实力也就比地方神强大。

这样一来就很能理解之前花铃轻视深夜的原因了,毛色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主人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神。

“不过万事并非绝对。”牛郎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他们天字班的插班生,然后不再多言。

他们到底年轻,竟然纷纷被一个中品明言难住。

这一切都在苍雪域的预料中,因为这些有点天赋的少年们只有在自负被磨得差不多之后,教导者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下品明言只需要领悟各类的本质后就能使用,但是中品明言以上的神言之术不行,因为它们自身也有意义。”

白毛狐狸将基础的‘去邪’‘回春’等神言之术展示出来,问道:“仔细观察,可有发现?”

织女凑近了用手指比划,寒冰凝成的符文虽没有神力却很冷,她撇了撇嘴说道:“不管怎么看都是弯弯绕绕的线条嘛!”

确实是线条,非邑忽的眼前一亮,想起了历史书上曾经展示过的东西来,再仔细地看了一下,试探的说道:

“这些神言之术的符文应该是各自名字的篆体。”而后和看过的书上仔细对比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而且应该是大篆。”

牛郎织女等人面面相觑。

“很好。”

众人看着苍雪域那双上调的狐狸眼,意外地看见一向从容淡定的他出现了明显的赞赏之意,很明显,非邑说对了。

篆书乃是神州大陆历史上曾统一使用过的文字形体,根据时间先后有大篆、小篆之分,前者以籀(zhou)文或石鼓文为典型代表,算是比较古老的字体了。

而按照神明的衍生历史,神言之术的符文以这种字体来记录也不奇怪。

“一般说来,要领悟一个神言之术的本质,就需要从名字下手,好比这个‘净心’,若是但论神力你们都能使用,关键在于领悟。”

白狐狸一挥爪子,众人面前的冰雕就只剩下‘净心’的符文。

“所以,要学习这个神言之术,领悟何谓净心至关重要。”

沉默再沉默。

织女不解地看着他,“完了?”

“嗯。”

众人:“……”

所以‘净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鬼?然而不管众人再如何询问,苍雪域都不再多解释。

织女本就脾气暴躁,“靠,你这个杂毛狐狸还摆起架子来了!不说是吧?老娘揍到你开口!”说着就冲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苍雪域只是将一根蓬松的大尾巴甩了两下,优雅地迈着步子离开了,寒气遍布演武场,只留下一句话。

“好生练习。”

第二十章 领悟本质

嫦娥和非邑合力打破坚冰将织女救了出来,也是那狐狸手下留情,只用了一条尾巴。

“妈的,可冻死老娘了!”她被冻得直打哆嗦,神格化作白光缩回体内,将身上的冰渣子弄干净后气得直跺脚,“该死的杂毛狐狸,等本小姐学会‘琴合音’弄不死你!”

牛郎是最不喜她这种性格,当即凉凉的说了一句,“连恩泽‘白首’都还参不透,谈何使用神言之术,再说苍雪域又没错。”

听两人这话,非邑大概猜到‘琴合音’是他们的恩泽神言之术,不过,看样子很遥远就是了。

“靠!用不了‘白首’难道是我的错吗?想打架是不是?”

被苍雪域完虐,不代表织女就不想打架,相反,她此时正愁找不到人发泄怒火。见牛郎竟然翻了个白眼转身不理会,仿佛看她一眼都嫌扎一般,她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艹……唉,别拉我!”

嫦娥连忙拍了拍她气得通红的小脸,笑道:“乖,别跟男人一般见识。”说着将很没精神的金色毛球塞她怀里,“小铃铛给你抱,有助于安抚怒火。”

“可是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嘛~”织女反射性抱着小毛球,“谁叫那狐狸不讲清楚。”

招徕感觉现在所处的位置睡觉非常舒服,比起嫦娥的来说又软又宽,连带心情都变好了,说道:

“都是第一次接触中品明言,理解不了很正常,不必焦急。”

“哼。”织女的小鼻子发出闷声,小嘴撅起在阳光下别样红润犹如樱桃,她略带委屈的蹭了蹭趴在肩头的猫头,“我本来就不擅长什么领悟、参透嘛~”

不远处背对站着的牛郎僵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找个角落安静地练习。

育神院的演武场面积近千坪,不仅大,还很荒芜,缝隙间长满了轻轻绿绿的杂草,由于漂浮在空中周围云雾缭绕好不缥缈。

深夜可喜欢这里了,一爪子挠过去,不知名的紫色小野花就颤动两下,再来一爪子,断了,然后又祸害下一株。

左右诸神天的普通植株因着信仰而生长迅速,今天把这里玩儿个遍,明天就又长出来了,简直宛如天堂,如果忽略了耳边不断响起的抱怨。

“唉~”

“靠,又断了!”

“啊啊,嘞个到底要咋个搞嘛!”

堂堂庆神镇土地神的神使抱着一朵野花打了个滚儿,蹬着后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此更要专心练习。”

非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解答数学卷子后面的附加题,难到找不着思绪,不,‘净心’更难!

做题好歹还有各种方法尝试,这个神言之术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用神力凝聚,偷不到一点懒。

他正处于暴躁边缘,眼蠢猫耍得如此惬意,愈加不忿,干脆就地盘腿坐下,道:

“啧,今晚上继续吃黄瓜。”

深夜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僵住,一双金蓝双瞳阴晴不定,认真地说道:“我要吃肉。”

但是少年已经闭上眼不理他,仿佛睡着一般。黑猫丢掉野花,慢步踱过去,轻轻将前爪搭在他膝盖上,瞅,没反应。

睡着了?他试着在意识海里喊两声,还是没反应。

黑猫正疑惑地晃着尾巴的时候,忽的一阵恶寒袭来开始炸毛,这感觉……

“小深夜,可让我逮到了。”

“喵!灶神,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深夜被对方掐住了腋下,完全挣扎不开,大意了,这货什么时候跑来的。

实际上灶神作为家喻户晓的通天神,又经受千年供奉,要在深夜面前掩藏行踪根本不难。

“昨日你召唤我的代价还没有交付,今日便从了我吧。”

深夜:“……”算了,已经不想和这货沟通了。

即便两人如此吵闹,非邑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渐渐地,显现出不寻常的力量来。

“深夜神使,我有一个问题。”灶神抱着毛球坐在少年对面,看他周身白光忽隐忽现,“昨日他劈裂了神格之后,可有异常?”

虽说神格大小与神力无关,但是完整的神格既然分裂做两部分,那么信仰之力就会减半,神力或许会有变化。

深夜瞄了他一眼,舔爪子,“有。”

“何种异常?”

“多了个恩泽。”

‘庆神镇土地神非邑,恩泽为寻’,神鉴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还问!

灶神温柔的笑意僵了一下,这个他当然知道,复又问道:“那另一半神格……”去了哪里呢?

割裂神格之事,在神鉴表示认同之后似乎便不了了之,但实际上诸神天众神都在观望,到底是非比寻常之象。

他心中叹了口气,却只是等深夜回答。

“无从得知。”深夜的声音非常低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混沌刀也用不出来,神格也彰显不了。”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声音在宽阔的演武场飘散开来可说清晰无比,那边练习许久同样无果的嫦娥等人干脆跑了过来扎堆。

“不管听多少次,深夜的声音都如此勾人。”

“嗯嗯,每次听后脑勺都会有酥麻感。”织女蹲下去戳了戳这面瘫黑猫,“每次看见你顶着这张猫脸用那种声音说话都觉得好违和。”

这种违和感俗称反差萌。

“为何还不能化作人形?”牛郎扶着眼镜仿佛在打量稀有物种。

“因为蠢。”招徕本不喜多说话,但他似乎还记恨昨日被挠尾巴,立时补刀,而且成功了。

深夜哼了一声,“你这么蠢都有人形,我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完后盘成一坨不再说话。

这样一来众人关注的对象就放在了非邑身上。

“他在干什么?”

因为嫦娥等人打岔,灶神问到一半的事情就此中断,见少年身上的白光越加明亮,暗道:不曾想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你们几个啊,若是再不用功,怕就要被这个土地神给超越了。”灶神拿出前辈的架势,但话里全是带着兴味的不正经。

才说完,非邑忽的睁开了眼睛,不过却是半阖状态,看起来似梦似醒。

只见他右手食指聚着神力快若虚影,眨眼间‘净心’的符文便已经凝聚小半!

此二字之大篆体,前者偏旁为水状似河流,另一部件‘争’倒与今字差别不大;后者若三叶草之姿,作为神言之术的符文,笔画间既有勾连又有些许大小长短变化,光是看着便觉复杂,这人却熟之如老手。

已有手掌大小的符文光芒内敛而显得凝练,不晃不散,和初时练习大有不同,看得牛郎织女等人目瞪口呆,实在是不明白这人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然而好景不长,‘净’字才完,‘心’还未开头,非邑的手便开始颤抖,滞缓,不过三息之后白光开始溃散,功亏一篑。

“呼~”此时他才像是真正清醒,方才的迷蒙状态完全不见,皱着眉头说道:“靠,到底是哪里理解错误了?”

“哦?”灶神好歹还记着自己的职责,便问道:“说说你的理解。”

非邑点了点头,将方才自己的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领悟本质到底是个什么鬼,苍雪域说得那么高深还提到了这些符文组成,他想破了脑袋才明白:不就是词语解释嘛!

想他活到今天读书不少,净心净心,字面意思不外乎干净的心或者使心变得干净,而它又是针对邪现的净化类,目的也很明确。

当怀着这样的心思再来凝聚的时候,意识海中的符文明显清晰了不少,但是在后面的时候又中断了。

这会儿他是真不理解了。

“到底哪里不对头?”

“并无不对之处。”灶神笑道:“只是不够深入,须知,神言之术于神明而言不单单是展示神力之物。”

看了眼依然似懂非懂的年轻神明们,灶神笑得越加开心,“今日便到这里吧,暂且回去练习,明日我们去人间界,嗯,实战一番。”

这么快就社会实践了?非邑咂了咂嘴后忽的想起一个事儿来,“明天我要上课。”

他和这些家伙不同,在人间界可是‘真实存在’的人。

“非邑大人,你现在可是神明。”当以大局为重,后面一句灶神没有说出来。

非邑看着众人的表情,又像是好奇又像是不解,便解释道:

“要是我专门当神明的话,在人间界我就会被当成失踪,到时候还会惊动警察,造成恐慌,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如果翘课了会拿不到奖学金,这才是真正的亏本儿生意。

灶神顿时不再多说,打发牛郎织女等人先走,几个少年人在离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对视一眼后便心照不宣的笑了。

“我留下来干嘛?”非邑不解,现在都下午五点了,还拖堂?

“补课。”

灶神不仅说得悠闲,做的更敷衍,让自家狐狸用冰雕把神言之术摆出来:束缚术‘失语’、攻击术‘爆破’以及特殊类‘腾云术’

“本来这些都该神使教的,即便不是伴生神使无法使用也当知道基础类。”苍雪域走过来,看着还在扑野花的黑猫忍不住说道:“你也太失职了。”

非邑本以为这货是藏拙来着,原来是偷懒!

期末到底是个什么鬼?作者已经疯了……

第二十一章 三问

同为基础类,这三个神言之术并不比‘回春’‘去邪’难,在有经验的基础上,学会只是十分钟的时间。

然而,这个不难只是指操作上,就算是基础类也架不住要消耗神力。

完了后非邑能清晰感觉到来自身体深处的疲劳,并且大脑隐隐作痛,这是因为神力耗尽位于灵魂的意识海给出的警告。

太累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回去倒头大睡。

“且慢。”灶神喊住他,“我有事要问。”

非邑回过头,被他认真且严肃的表情弄得一愣,“啥子?”

灶神先是沉默,似乎是想好了措辞才说道:

“事关昨日割裂神格之事,虽然神鉴之威令众神都不再追究,但此事到底异常,若是信得过我,可如实告知,也好叫某些家伙闭嘴。”

他说的隐晦,但是非邑立刻反应过来,专门来问他恐怕并非是灶神的本意,或许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代表。

仔细考虑一阵之后,并没有损害到他和老头子利益的地方,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少年的配合让灶神着实松了口气,青天明鉴他有多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如此一放松便又变回那个轻挑风流的男人。

“第一问,‘混沌刀’到底从何知晓?”

怎么觉得像是学术答辩的风格?不过,这个问题在天罚台上已经回答过了,非邑这样想着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神格出现后我就迷糊了,意识海中自动跳出了这个神言之术。”

说起这个,非邑也是心中微诧,对于那段突然冒出来的记忆闭口不谈。

灶神对于他这个模糊的回答也不深究,继续道:

“第二问,可知晓前人土地神的所在?”实际上,明安才是一切事件的开端,找到他之后,或许所有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非邑一听便沉默了,神色也变得郁闷,“我要是知道还会待在这里?”停顿一小会后补充道:“但我能确信他还活着。”

没错,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但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另一半神格确实到了爷爷身上!

“第三问,神格割裂之后可有何异常,比如说神力消退之类的。”

这个问题非邑还真拿不准要怎么回答,只好如实说道:

“感觉不到,我才勉强能內视意识海,连神格都无法确定位置,根本无法确定神力多少。”

所谓意识海,与生理上用于思考、由神经肌理组成的大脑相对,是灵魂的精神世界。它彰显着一个人最真实的内心,有的是风光霁月、鸟语花香;有的是狂风暴雨、破败肮脏。

就神明而言,他们的意识海则有大有不同。因为乃是信仰之躯,意识海与大脑共在,因着神格而更加多彩、更加宽阔,与神格、神力相辅相成,形同日月天地。

而且既然称其为‘海’,比起‘人本身’的生理躯壳它要宽阔得多,据说神力达到一定高度之后便可广知天地。

非邑无疑是特殊的那个,因为他既有人的大脑,灵魂的意识海却是神明所有,因此要跨过身体肌理的桎梏追寻本身就显得异常困难。

听完后,灶神只是沉默,而后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三问三不知。看着面带疑惑的少年,仍旧保持着那温柔轻佻的笑意,道:

“暂且不必介怀,今天便就此打住吧。”

说着递给他一枚颜色似青玉、触手却如石矩形牌,不过二指大小、米粒厚薄,结果的瞬间非邑便觉这东西蕴含着神力,仔细看正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这是什么?”

“育神院距离你的住所不知多远,你今日神力耗尽便用这枚传送符回去吧。”

所谓传送符,顾名思义乃是镌刻了传送阵,用于远距离移动的工具,其载体多数使用常见的青玉,亦有技法高超者不拘用料。

出传送符外,亦有其他神言之术的辅助玉符:净化、攻击等等。

非邑这才想起,今天光是一个传送阵就让他累趴在地上了,现在这状态肯定不能再用了,不过,他到底对诸神天了解不深,便天真的说道:

“我可以用‘腾云术’。”

‘腾云术’就是特殊类里面的基础神言之术,大概是所有神言之术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因为它的符文就只有一横。

因此不管是在开始还是在过程中,神力的消耗都是最小的。

灶神不忍说得直白,只好憋着笑说道:“‘腾云术’之速度与神力高低有关,以你现在的力量,与走路无甚区别。”甚至都坚持不到目的地。

说完后告诉他这枚传送符的使用方法。

非邑照着他所说注入一丝启动的神力,心中想着要去的地方,脚下便倏地出现一个熟悉的传送阵,光芒大盛。

不过三息时间,便已回到住所。

灶神笑眯眯地看他们消失不见,随后佩戴上神格,再也看不到缱绻的笑意。

“不回家?”苍雪域走到他身边。

“呵,本座已尽职尽责,须得去让某些人安心。”

说着手指轻弹,一个比之非邑使用的、繁复百倍的传送阵出现在脚下,苍雪域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去九重天?”

灶神嗤笑一声,“其他那些好事者何须本座亲自回话?”只需要将少年的回答告诉那几个就即可,届时自会传达下去。

苍雪域化作原形,蹲坐在灶神脚边,看得这人心痒难耐,“你就这么讨厌天上天的家伙?”从不愿以人形对之,嗯,或者说不屑与之为同类。

狐狸抬起金色的双眼,看着难得正经的大人,“现在不能再撸我了。”

一语中的……

光芒闪过,眼前的光景早已天翻地覆,若是非邑在此必定会目瞪口呆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仙境。

此处看来是云雾飘渺,霞光漫天,有仙鹤伴着不知名而缥缈的仙乐穿梭期间,身后跟着盘旋飞舞的雾气好不悠闲。

其宽广无垠望之令人心生激荡,令人想要顶礼膜拜。

灶神身着红衣锦袍,途径百米长的白玉拱桥之时,云雾如有灵性般避让,步履从容令他看起来神像庄严。

白玉桥之后却是汉白玉广场,仔细看去,这并非是奢华的象征,因为这在这洁白温润的阔地之上竟是生长着一种不知名的植物。

不过半尺高、半透明的叶子如针一般锐利向上,山岚过境,摇晃时能听到叶子摩擦产生的铮铮碰撞声。

灶神在这前面驻足良久,一本正经地感慨道:

“每次过去我都怕被扎到脚底板。”

“也只有你会这样想。”苍雪域白了他一般,招来一朵祥云。

因为别的神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仙药,但他也不多计较,反正自家大人的脑回路多数时候都不正常。

过了这片白玉景色,这座仙府便露出了它稳重庄严的面目来:居中的府邸以白石为基、浅金色木料为横梁、柱子,辅以金色轩窗、金色琉璃瓦;此外还有依地势而建的长亭流水、阁楼花架,美不胜收,内敛时透着清淡与温润。

就像是它的主人长余一般。

早在灶神落在浮岛外延的玉桥之上时,他便已经备好了清茶,此时正坐在上位一手品茗,一手被他的神使猫儿抓着,摇来摇去却不懂如山。

“大人,下次带猫儿去人间界玩儿嘛~”

“待你能维持人形便可。”

“我已经可以了,你看。”少女蹦蹦跳跳转一圈,结果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不小心,头上噗的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来。

她自知羞愧,鼓起了脸颊,猫耳朵也不好意思的动了两下。

长余琥珀色的双眼泛起了笑意,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戏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哎哟,我的小猫儿,快来让叔叔抱一抱。”

苍雪域真的想说不认识这货。

长余直接扔来一只杯子,灶神笑眯眯地接过,“小气。”

示意猫儿自己去玩儿之后,长余佩戴上神格之后,便说道:“我让他们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如何处置

长余口中的‘他们’实际上只有两个人。

“就只有你们?”灶神虽然是面带惊讶地询问,然而实际上却是以嘲讽的眼神看着这二人,哼,别的人不知是没脸皮现身还是真的不在乎。

“本座还是一句话,诸神天难容非邑此人。”带着牡丹花一般面具的百争妍看起来和灶神年纪相仿,但是因着那尖尖的下巴和红薄的嘴唇极具侵略性的美感。

他风风火火地坐下,华丽绚烂的衣袍扬起百花绽放一般的动态。

灶神切了一声,“那你有本事就去驱逐他。”

“哼,若非神鉴,那里还容得他放肆。”

灶神一直觉得百争妍就只有一点好,不做作,其他家伙都忌惮神鉴的威严而行事畏缩,这人当然也畏缩,可是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神鉴的恐惧。

另一边藏青长袍的、带着囧字脸面具的神明呵呵摸了把胡子,花白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一缕,“此乃天意,终是无解,我等掌握局面只能静观其变。”

“青砚大人倒是看得开。”灶神终于收敛了火气,坐在一边。

见他如此,其余三位便知道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此时长余会客用的大厅内,有不知名的药草在香炉中燃烧着,微微的药香随着香茗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不管到底为何接了任务,但灶神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事办好了。

“非邑现在既彰显不了神格,也无法使用混沌刀,更无法确定上任庆神镇土地神的位置。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便是:明安还活着。”

“至于混沌刀的由来,和之前在天罚台时的说辞一样,源自神格。”

他将问来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完了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并无多少有价值的内容。

青砚与百争妍同时皱眉,后者最不耐心,便问道:“那厮肯定说谎了。”

灶神撇嘴,这不是变相说他办事不牢,当即回道:“他撒谎有什么好处?不过区区新晋神明,一无所知,依赖我等尚且不够,何来动机隐瞒?”

“别忘了他还有一直身带不详的神使!”指不定教那小子打什么坏主意呢。

因为与邪现同色,深夜在诸神天颇不受待见,若非能与神格定契,恐怕早已被赶出诸神天了。

这句话还真惹恼灶神了,在他眼里,毛球深夜的地位不可撼动,就算是黑色的,架不住皮毛顺手!

“百争妍,我看你……”

“百争妍大人,此言差矣。”长余赶在灶神说完之前稳住了场面,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住后,温声说道:

“非邑此子我倒是有几面之缘,并非虚伪奸猾之人。”

记起当初说服他继承神格一事,长余现在依然感慨颇多,早已成神多年的他似乎已经无法理解那孩子对爷爷的眷恋和爱护,但这并不会妨碍他动容。

“长余大人说的有礼。”另一边青砚似乎也想好了自己的措辞,“神鉴有言,那少年之神格恩泽为‘寻’,恐怕也与他成神之因有关。”

非邑为何继承神格,在诸神天并非秘密,‘寻’之一字早已明示,仅这一点便能看出其心单纯。

“然,此子多有神秘亦是事实。”确切来说,青砚站在了一个最客观的角度,“最令我等费解的还是他的诞神日。”

前面说到的恩泽,并非是通天神的专属,非邑也并非是地方神中的个例,然后怪就怪哉他的诞神日。

神州公元历一九九九年,比他继承神格的时间足足晚了十年!

这说明什么?众神心中都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又觉得荒唐。

“也就是说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是神明。”

“但这也说不通,若是他成神了,神鉴也该有所示。”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长余却是忽的想起非邑的另一个秘密,越往深了思索越有些不解。

众人见他神色有异,便问起原因。

“只是想起一件事情来。”长余并无隐瞒的打算,“此子在成神之前可看见灵魂,我本以为他乃是天生敏感所致,如此想来恐怕也与他的诞神日有关。”

人间界中有的人因生辰八字、或是因母体血脉而感官敏锐,能看见一些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传说中的灵体。

原本以为非邑也是这一类人,现在看来原因恐怕更复杂。

“哼,那小子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们在这里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灶神看着百争妍,猜想他下一句就是‘还是将他立刻抓起来为好’,但实际上并无后续。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没能得到该怎么处置非邑的方法,灶神不由得啧舌,诸神天千百年来未曾出现过如此大动作,不曾想却是为了一个小菜鸟。

不由得令人发笑。

“你笑什么?!”

因为是相对而坐,他的笑容就容易令百争妍误会。

“嗯,本座只是在想我等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他似是有些困倦,斜倚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无论非邑如何特殊,也只是区区一个地方神明,也才进入诸神天,一切并未显现,神鉴也无异常。”

“换个角度想,不就是他学会了一个逆天的神言之术,多了一个恩泽,罢了。”

听他说得轻松,青砚和长余都忍不住僵了下嘴角,这一切加起来难道还不够怪异?

“但我们却不能置之不顾,到底还是要有一个控制的办法。”青砚虽然不赞同百争妍那种激进的做法,但却也代表了诸神天中大部分神明的看法,不能任之无视之。

这也正是他们坐在这里商量的目的所在,前面说了诸多不过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方式。

一时间,这场商谈陷入了沉默中。

百争妍倒是意见明确,可显然不会被采纳。

灶神本就懒散,只要不危及自身一般当看戏。

青砚最是老成,正是因此沉吟良久也找不到合适的法子。

最后众人将目光放在了上位的长余身上,金色面具下的双眼思索良久后忽的闪过一道光,众人便知他已有答案。

“髻也大人。”

被喊了这个很喜欢的名字,灶神笑着应了一声。

“育神院天字班似乎还有一项职责,我可有说错?”

灶神一愣,想了起来,随后神色顿时变的惊讶,“莫非您打算让非邑也加入其中?!”

听他如此一问,另外两位也反应过来,当即露出惊疑的目光来。

“不可!”百争妍一甩袖子,“区区一个地方神,让他在天字班学习已经是莫大的宽容,那等大事哪能让他加入?”

“说笑了,非邑虽然是地方神但是进度一点也不比牛郎织女等人差。”灶神还是看不惯他,逮着机会添堵。

“那也得要他有这资格!”同样,百争妍也看不惯灶神懒散风流的模样。

“哼,别忘了非邑现在也是有恩泽的神明,资格不成问题。”

“说得简单。”

“要不咱们打个赌?”灶神笑眯了眼睛,“我赌非邑有这资格。”

“绝对没有!”

他的回答其实已经说明应下了这个赌约,百争妍目光锐利看着他,微微抬着下巴,显得非常高傲。

完了后冷哼一声便化作光点飞远了。

灶神笑得肚子疼,徒留青砚一脸无语,他还什么都没说,这事儿就定下了。

实际上这个赌约毫无意义,因为本就是争论的焦点所在,若是非邑真有这个资格,加入自是无妨,若是没有,便毫无讨论的意义。

“老夫便告辞了。”他说着站起来朝长余拱了下手消失不见。

大厅内便只留下两人,灶神看着悠闲饮茶的神明,笑道:“你似乎很看好非邑。”换言之,他提出这个建议就说明有把握。

“那你呢?”长余如此回问。

“直觉。”灶神摆了摆手,“我就觉得这小子有点特别,所以召唤神鉴什么的应该难不倒他。”

长余放下茶盏,似有些感慨,“那日天罚台借力之时,我用了四分。”

他说的是众人要求非邑再次演示混沌刀时的事情,因为少年神力不足,便由他注入神力。

这话说得隐晦,灶神却露出了坐下以来最正经的表情——被吓的,不敢置信地说道:“可是那天的神言之没有成!?”

“所以我推荐非邑加入。”

灶神总算明白长余底气何在,因为混沌刀尚不成熟,神鉴并未给出等级鉴定,因此众人只知其利害不知其厉害。

现在听长余一说,灶神不由得头皮一紧,虽说借力不及本身发挥,但毕竟是长余,结果他的四分实力竟然还不能将其凝聚两画!

那混沌刀的等级……

算了,又不关我的事,灶神如是一想便将其丢在了脑后,换了另一件事儿,伸出手说道:

“我要走了,报酬。”

长余手指一弹,飞出一道白影来,“说好的松云草。”

灶神将三株白玉雕成的松针似的草用神力笼罩住防止灵气溃散,一数问道:“多了一株。”

“友情赠送。”

灶神顿时笑了,不再多说驾着祥云离去。

经过仙府前的白玉阔地时,看见为数不多的松云草神色不明,低声对苍雪域说到:“这样一来,你就能在我身边多留一些时日了。”

第二十三章 明安所在

这是什么地方?

黑如虚无空洞,双目毫无作用;空气混浊腥臭,呼吸间大脑似乎都快要晕眩;大地不知变成了何物,一脚下去黏糊稀烂……

‘嘞是哪里?’

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脖子,越是焦急就越是呼吸困难,声带仿佛失踪。

隐约间,似乎只有耳朵还有一点作用。

“交出那个东西!”

这个声音犹如闷雷响起在耳际,根本不能确定方向,不知为何,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没有……”

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令人浑身一震!

“可怜~你都快要死了还想着要维护天地秩序?给我吧,我可以救你,啊,对了你还有一个孙子。”

“不……”

他们还在说什么,却已经模模糊糊,忽然间,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这黑得浓稠的空间,落在一个黑雾铸造的铁笼中,落在那个人脸上。

这个变化让氛围出现了一丝怪异的沉默。

“这是,神格?”那道令人厌恶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转而变得激动,“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把那个东西藏到了何处了!”

诸神天之神格乃是这天地间不可撼动之一,那么能将其破坏的存在……

“只有那个力量~找到了……我找到了——”

神州大陆庆神镇,正是深沉静谧的夜晚,一轮将圆的玉蝉挂在山顶的树梢上,仿佛只等人采摘的舒适模样。

“爷爷!”少年沙哑的惊叫传响在交易厅的小巷里,还吓得不远处的几个灵魂一蹦老远。

“怎么了?”深夜盘在床位,自一堆堆香烛纸钱中快速跑来,开灯。

非邑浓重的喘气,眼神涣散,费了一些力气让自己从那空洞一般的梦境脱离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黑发因为汗水悉数成股贴在额头、颈上,从高挺的鼻梁见滑落的汗珠就像是眼泪一般汹涌。

“我……”嘶,嗓子因为缺水说话时几乎像是吞了石子儿似的发疼,干脆下床去客厅喝了口冷开水,而后抹了把脸。

待冷静之后,恍如隔世。

“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深夜被他吵醒心情不好,此时听他仿若着魔不断呢喃这什么,心有疑惑,正要凑近听,忽的被他一句话给震惊到。

“我看到爷爷了。”

“你说什么?!”

深夜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少年,思索着他是否在梦游,少年双目清明答案显而易见。

“你怎么看到的?”

非邑说了两个字:神格。

之所以确定方才的一切不是梦,他清晰的看到了昨天被劈开的上半部分神格落在了爷爷脸上。

而且现在他竟然已经能內视意识海,能看到剩余的下半部分神格滴溜溜的悬浮在半空中,发散着淡淡的白光。

这一切很明显是由方才的变故造成的。

“看样子是因为两部分神格之间的联系,让你的神识飘过去了。”听完他的话之后,深夜如此给出了答案。

意识海外化,谓之神识。

“那你知道大人在哪里吗?”

深夜开始激动了,即使不算定契前相识的时间,他与明安也已经相熟数百年,不可谓不深厚。

非邑一时无言,从找到深夜开始,这只黑猫一直看起来不痛不痒,实际上的心情估计不比他淡定,如今看这面瘫猫少见的表情破裂,非邑忽的就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被动。

“不知道。”他现在心中亦是难以平静,“我只看到爷爷被囚禁了,我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深夜闻言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乍一听少年说看到了,令他高兴过头以至于自动换成‘找到了’。落差太大,让这黑猫委实沉默了一阵。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慢慢蹲坐下来,尾巴也不再摇晃,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人说道。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一来知晓了明安确实还未消失,二来非邑也能內视意识海。

“我刚刚……”

“还有什么?”深夜注意到少年的神色,对他认识的那个非邑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对上黑猫担忧的神色,非邑的嘴唇蠕动数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方才那个甚至不知道长相的家伙口中一直在强调一件事:‘那个东西’,显然,他抓走老头子也是这个原因。

然而,那个东西是什么?抓走老头子的人是谁?现在又在哪里?一系列的问题让非邑一夜难眠。

深夜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模模糊糊时,瞌睡忽的惊飞。

“深夜,我想我们很快就有麻烦了。”非邑在黑夜中的双眼睁得溜圆,“如果我没有感知错,那个地方,全是邪现……”

不会错的,那种压抑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感觉,而且那个人口中还提到了割裂神格的力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指‘混沌刀’。

这样正好,非常好——非邑如是想,不怕敌人有多强大,就怕他们不现身,以致你连希望都看不到!

老头子,你可要坚持住。

意识海外化的后果就是一夜未眠,大早上天还没亮,窗外就有说话声,从庆神镇周围各个大小村子涌来的拜神的人们最迟一个小时就要挤满交易厅的小巷子。

非邑索性爬起来早早地将商品搬上货架,卷帘门咵当咵当打开,门外已经等了不少婆婆爷爷。

“好多人。”

深夜在货架上上蹿下跳,看着门外那些穿着胶拖鞋和布衣的老人们满是好奇。

“今天是月半初十五,还没正式开始呢。”

清观武庙乃是这庆神镇上的不多的老庙之一,虽说只此一间,但架不住信众多的,因此每逢初一十五各大庙会开始的时候,这里是最先接受香火的。

来参拜的多是老中年人,他们多背着一个布包、或是提着一个篮子,有的人还准备了贡品,当季的、青红不一的桃子或是自家做的糕点。

然后一蜂窝涌到巷子里那家卖香烛的人门前,开始大声嚷嚷着,挑选着自己认为的那捆最好纸钱和香烛。

“邑娃子,我要那一捆,看起来干净些。”

相熟的老婆婆直接越过少年伸手去拿。

“要得,十块钱。”非邑一边应声,一边盯着眼前,“王婆婆,这支烛不能送,我这是小本生意,还靠它交学费嘞。”

角落里,偷偷摸摸十一支红烛只给了十支的钱的老太太撇着嘴放下一支,嘴里念念有词,“这娃儿抠门儿得很!”

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没再缠着要,大概是因为他一个矮瘦的少年挤在一堆成年人中着实太过扎眼。

非邑一直忙到七点五十,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庆神初中的正课预备铃。

所幸很多拜神的人要走很多地方,来清观武庙都奔了个早,这会儿几乎已经没有新的香客过来,生意做得差不多了。

“收获不错。”

少年擦了擦汗,看着一盒子的零钱笑得合不拢嘴,存货都快要卖完了。

据深夜解释,因为神明所过之处都会对其周围的气运产生影响,而且除非是神明有意,这种影响多半是祥瑞的。

“那如果招徕去商业圈混,那他不是就要成为首富?”

“按理是的。”深夜享受着难得的肉包子,“唔,但前提是他的员工要记得这个老板。”

非邑顿时闭嘴,神明一旦佩戴神格就会被人遗忘,原来上天待谁都不是百分百优厚。

离正式上课还剩下五分钟,这次肯定不能翻院墙,因为现在的清观武庙人山人海。

深夜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年指尖亮起白光,然后关上门。

“这是干……喵!腾云术?”还没说完就被那朵洁白的‘棉花糖’吓得弹了一下,“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这货可还不能彰显神格,要是被人类看到了该怎么解释?

而且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才乘上祥云,对面的李阿姨就带着她家学乐推门而出。

深夜尾巴上的毛都炸了,瞪大了双眼看两米开外的母子俩,看他们熟若无睹的离去!

“喵?”怎么回事?深夜扒拉在云朵边缘,此时已经升到了半空,没道理不显眼啊?“怎么回事?”

非邑只是咧嘴笑,故意吊他胃口。

其实原因很简单,不知昨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已经能內视意识海,也已经能调动神格,虽然无法彰显出来,但一旦动用神力实际上和佩戴了神格无甚区别。

这样一想,他又忽的开始惆怅,现在自己已经步入能随时随地被遗忘的行列了。

腾云术比起传送阵来说虽然慢,但就家和学校这点距离来说已经能算得上眨眼时间,第二道预备铃打起时起飞,在教学楼后面的厕所落下时十秒铃声才过三声。

非邑绕着后山的小路蹬蹬跑到教学楼,正好撞上教学楼大门前堵人的刘文海,然后嬉皮笑脸的挥了挥手,“哟,早啊!”

“早个屁,上课去!”这小子怎么从后山跑过来了?

因为非邑上个星期五的时候提前请假把早自习翘掉了,以至于一进门就被一阵哀嚎袭击。

“非邑大哥,你到底搞啥子嘛?!不来上早自习为啥子不早点说?”

正是没抄着作业的钱才无疑。

非邑理直气壮,“初一十五的早自习你哪次看我上过?”

一大早就是鸡飞狗跳的开始,此时心情不错的非邑不会想到:对于接下来的一天而言,今天早上真的说得上是平静无波……

第二十四章 神明在课堂

上周五小考过,即使不看,非邑也知道成绩,努力加努力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哎,我跟你说,这一次郭凯风真是拼了,竟然只比你差了十分儿。”钱才一边手上飞开的抄选择题,一边抽空跟他说话,“不过他应该更气了。”

原因很简单,那等心高气傲的人,都已经来对手面前放话了,结果却依然差之毫厘,怎么着也该气到睡不着觉。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钱才幽幽感慨。

关我什么事?非邑心想,看他挨着全抄了连忙说道:“哎我说你别照着誊啊,到时候被看出来牵连我。”

天知道他们数学老师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明明都是他在课上教的解题方法,愣是能看出谁是抄的谁是自己写的,非邑作为标准答案的模范极具特征,更是逃不过。

钱才白他一眼,“你还不知本少爷的经验有多深厚吗?”

说着把数学选择题最后两个随便改了个错误答案,最后两道大题干脆空着,前面做过的改两道关键步骤,完美!

看着得意洋洋、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的家伙,非邑一脸无语。

“你咋个这么懒嘞?”这货虽然不是什么尖子生,但绝非吊车尾,按理要做一张数学卷子完全不成问题,怎么每次都找他抄?

“你以为我像你?”钱才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前面,“非邑大哥诶,没有游戏、没有小说的周末是没有灵魂的!”

在网吧泡了两个通宵的他哪里还记得鬼卷子,看这位学霸一脸什么鬼的表情就知道:这人的周末真是单调极了!

要是你知道我的周末是怎么过的就不会这么说了,但是话说回来,非邑一撇嘴,估计说了也没人信。

这样想着便朝教室靠后山的那面的窗户看去,不瞧不打紧,目光触及那几个好奇的少年人,顿时站起来,连带凳子都翻了。

此时老师已经走了进来,正是火眼金睛的数学老师,和非邑也算是熟人,打趣道:

“哟,非邑,一个周末不见这么想我?”

非邑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身穿休闲球衣、留着寸头看起来像是体育老师的中年男人,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侮辱。

他沉默的坐下,看似认真的上课,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一群乌鸦呱呱飞过——

窗外的两女两男,虽然都穿着和他们这些中学生比起来没什么区别裙子t恤,但是看那几张熟悉‘面具’,非邑预感极其不妙。

嫦娥等人显然也找到了他,朝他一笑之后往左边走去,那是通道。

看着有说有笑的即将走来‘同行’,非邑不知为何忽然就理解那些同学上课耍手机被老师逮着,并且眼睁睁看着老师走来的感觉。

逃也不敢逃,大难临头。

没过多久,那几人就来到了他身边,没错,仗着自己佩戴着神格不会被人看到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讲台面前经过,站在过道上骚扰他。

“这个就是人间界的书吗?跟我们的线装本不一样诶。”织女最是好动,别人最多只是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四处打量,而她就是动手动脚。

这可就苦了坐在非邑身边的同学,其中身为同桌的钱才又最倒霉。

明明自己刚才翻到的是数学书九十三页,这么一转眼书就合上了。

“我们教室的破风扇什么时候这么给力了?”

“你想多了。”边儿上的同学这么回他,“我们教室的风扇除了节约用电这项功能外毫无用处。”

钱才点点头表示赞同,一眨眼,书又合上了。

非邑已经不忍看自己同桌那见鬼的表情,只能用眼神示意站在钱才旁边的几个少年少女收敛一点——其实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他眼里,几个大活人甚至在他周围挡住了灯光和讲台,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却无丝毫异常。

比如尽管织女不断地在‘骚扰’,但是每当她动作时,在钱才眼中这是不存在的行为,最多只是书有反应,被合上了。

神明,真的是一种很奇异的存在。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再继续下去会被神鉴判定为作祟的。”

所谓作祟,是指非人间界之物干扰人间界之人事并造成恐慌,严格说来作祟等于恶作剧。

神明恶作剧会损害信仰之力,灵魂作祟会在地府受到惩罚,而妖魅作祟则会被神明驱逐。

“我又没有恶意。”织女惯性的反驳他,不过却没有再继续,神鉴之于神明的压制无可撼动。

“可你现在佩戴着神格。”

神格不仅彰显真身,更与神鉴有直接的关联,可以说,它在时刻提醒神明。

然而,非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真正的厄运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因为织女不能干扰人间界,但是能打扰神明啊。

“非邑,我说你们老师上课怎么也说方言啊?”

“怎么你们数学老师穿得像运动员?”

“还有啊,你们的书怎么都是从左往右翻的?字儿也是,给我看看。”

旁人眼中的非邑此刻握着笔坚定的看着讲台,但实际上此时他的眼前是几朵祥云,上面各自蹲着两男两女,原来腾云术还可以这样用的。

他们的存在是真的能影响到非邑,整整一上午,他竟然什么也没听进去。语文抽背点到他,一开口就因为耳边充斥的各种问句而背得磕磕巴巴,惊掉了教室里同学们的下巴!

终于挨到上午放学,非邑生无可恋的趴在了桌子上,“你们真哩、真哩是够、了!”

周围还没离去的同学听此都是一副莫名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学霸了。

“小邑咋个了?”钱才觉得今天的非邑有点奇怪,背一段古文竟然会卡壳。

非邑这才惊觉人还没有走完,只能讪讪道:“抱歉,我不是说你们。”然后火烧火燎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钱才有些担心,不是说我们那是在说谁?

他快走几步追出去,盯着非邑已经走下教室楼梯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一般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几个没有穿校服的家伙走在他同桌身边。

等他再要仔细看时,连非邑都不见了人影。

这边行政大楼前的操场上却出现了有些怪异的一幕:在一群棕白两色校服中,几身异色衣物格外醒目。

然而,无论是如流水般往校门涌去学生,还是在赶着回家的老师都仿佛没有发现这几个着装打眼的少年人。

非邑被这几个家伙围着,硬着头皮从刘二毛眼前晃过去,什么事都没有!

“呼~我真的是服了你们了。”

校门外,对上几张神色同样激动怪异的青涩脸庞,走出教室后,几人以‘实验神明在人间界的存在感是否真的微弱’为由摘掉了神格,把他吓得够呛。

“果然如此。”牛郎扶着眼镜,手微微颤抖,“神明即便是摘掉神格,只要没有视线媒介,也很难被人注意。”

“确实呢。”嫦娥穿着一袭红色连体裤,雪白的手臂环抱着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以本小姐的美貌会引起骚动呢。”

“哇哇,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找厉害的人打架,反正过后他就会忘记了!”

这一刻,非邑极其感激招徕那冷淡慵懒的性格,在其他人跃跃欲试的时候只有他在打哈欠。

“你们应该感激我今天穿了校服。”眼看要走出校门前的小巷,非邑觉得有点头疼,“不然的话在学校你们就会被发现了。”

因为他是真实存在于人间界,而且和这些家伙有联系,别人一旦注意到他,此时他就相当于视线媒介,同样也会看到这几位没有佩戴神格的神明。

“邑娃子,来,婆婆这里还有一把小青菜。”依然在麻将馆门口卖菜的老婆婆将篮子里最后一把小青菜塞过来,定眼一看,忽的眼前一亮,“哟,这是你朋友哦,长得都好好看。”

当非邑与人类发生交流时,相应的,与之有联系的牛郎织女等神明也被牵扯进这种关系中,视线媒介开始发挥作用。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人间界的人说话,一时间忽然就体会到当初非邑来到天字班时的不安。

这种时刻织女直率的性格难得起了好作用,长相可爱的她又爱笑,极易引起好感。

“婆婆好!你蹲在这里是卖菜吗?一般怎么卖的?每天都来吗?”

她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欲要再问却被牛郎扯了扯,差不多得了,别弄得跟三岁小童似的让人疑惑。

“婆婆好。”

“婆婆您好。”

几个长相气质出众,且不是说本地方言的少年人让老人又是喜爱又是拘束,总觉得有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她在自己那沾了泥土的篮子里找来找去,最后在一堆颜色不一的塑料袋子中翻出两个番茄来,这是符合她的身份的、又非常真诚的礼物。

“今早上刚摘的,因为卖相不咋个好没卖出去,不过味道还是很甜哩,拿回去烧个蛋汤!”

非邑笑嘻嘻地接了下来,趁老婆婆不注意丢了两块硬币在篮子里,然后带着几个麻烦的家伙回到了交易厅。

他们刚一走,杂货铺的老板娘走了出来。

“刚才是哪些人在门口说话,听口音不是我们这边哩样!”

准备收拾离开的老婆婆笑了一下,“是邑娃子,还有他的……咦?还有哪个呀?”

想了半天,老婆婆也没有想起来,“哎呀,记不到了,我这个记性哟~”

明安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被忘记尚且只是十来天的事情,而牛郎织女等人只是简单的几句交流并不能在记忆中停留多久,几乎是转眼的时间。

非邑在巷子里驻足良久,神色不只是悲伤还是感慨。

“果然如此吗?”

第二十五章 收集信仰之力

牛郎织女等人只是想要试一试神明是否真的容易被忘记,以此来满足好奇心。

但实际上,非邑才是最关心结果的人,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牛郎织女等人生而为神明,所以对于‘被遗忘’这种事情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他非邑不一样,作为在人间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身份跨界之后对于这种结果会觉得惶恐。

走回巷子后,非邑发现那几个麻烦还等在那里,并且厚脸皮的问他:

“你家在哪儿?”

新的烦恼让非邑暂时摆脱了深层忧虑,“你们这些通天神都这么闲的吗?”

“还好啊,我和牛郎有伴生神使,一般的庙里的事交给他处理就好了。”

“而且,我们还在学习阶段,这样也不算渎职。”牛郎淡定补充。

嫦娥一撩秀发,“理由同上。”

招徕对上非邑无语的眼神,冷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神庙,不用管。”

“但你们别找我打发时间啊?”非邑一边说一边开门,正对着门的货架上睡着个四仰八叉的黑猫,“我下午还要上课!”

狭长的巷子里到处响着锅铲撞击铁锅的悦耳声音,同时传开来的还有大蒜爆香后放入五花肉的香气,勾得非邑肚子直打鼓。

然而他发现,眼前一亮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位应该在神庙中被供奉着、高不可攀的神明。

“这就是人间界的饭菜吗?”牛郎深吸一口气表示吃惊。

“我总算知道有的神明为什么要隐居在人间界了。”

织女更直白,手中拿着刚才的老婆婆给的两个番茄,小脸激动到泛红,“非邑非邑,刚刚那个老人家说这个可以做番茄蛋汤!”

对山几双灼灼的眼睛,非邑冷笑,“抱歉,我家没有鸡蛋那么高级的食物。”

货架上的深夜一边伸懒腰,看着那几个眼馋的家伙,明智的没有拆穿他今天庙会赚了不少钱的事,好吃的嘛,根据分配率人越少越享受。

被主仆两个嫌弃的四人非但不沮丧,反而松了口气,“这好办,只要有食材就可以了吧。”

非邑眨了眨眼睛,我可没说要煮!

然而不等他回答,几个人就消失不见了……深夜悠哉哉舔着毛,安慰道:

“辛苦了,咱们就搭着吃吧。”

非邑无力吐槽,“你就庆幸猫爪子不能握锅铲。”感情不是这货煮饭。

不到十分钟,牛郎织女等人就回来了,非邑一看他们手中拎着的袋子顿时感慨神明之间的贫富差距如此之大。

排骨、鱼、里脊肉、鸡蛋……

“你们这是把菜市场都搬过来了?”

虽然之前百般不愿,但是看着这么多好吃的非邑还是走过来挑挑拣拣,当发现某种青红夹杂且尖尖长长的东西时,他终于笑了。

“这是个好东西。”

深夜原本蹲在灶台边的碗柜上对着一堆肉双眼放光,一瞧见那袋玩意儿就浑身炸毛,痛心疾首:“你们怎么把这个也买回来了?”

“啊,我看菜市场那么多人在卖,看着还挺可爱的。”织女邀功似的凑上来,看着某个土地神熟练地洗菜切肉。

“这东西本地人称海椒,学名,辣椒。”

庆神镇地处神州大陆西南,气候偏湿,辣椒是仅次于油盐的佐料,织女说到处都在卖,那是因为此时正是本地的七星椒上市的时候。

买菜的人尚且体会不到深夜痛苦的情绪,直到非邑端菜上桌。

红烧排骨、水煮肉片、生椒鱼片……嫦娥等人捧着饭碗、咬着筷子,发现不管哪道菜都没少了辣椒。

辛辣的味道窜入鼻息,不仅引得鼻子发痒,更是勾得口水直冒。

“试试,我做饭还行。”

因为老头子不会做饭,准确地说应该是做得太难吃,当他的身高能够到灶台之后就开始自己做饭了。老头子还好意思逢人就说:都是因为他手艺不好,才能老来享福……

非邑摇了摇头,不管现在如何,以后还可以让老头子享更久的福。

诚如他所说,桌上的饭菜味道真的不错,但架不住太辣!

本来除了招徕其余三位都能随时受到供奉,其中包括不少吃的,但是一般能搬上供桌的贡品都是比较干净清淡的食物,辣椒什么的根本看不见。

第一次尝到正宗的人间界食物,结果一来就这么刺激,几位神明‘感动’得涕泗横流,但又舍不得放下筷子。

就像是非邑自己说的,味道真的很好,爆辣之余还有花椒的麻,渐渐地竟然觉得尚可,越吃越越有感觉。

深夜自己有一份单独的吃食,那是‘铲屎官’给他开的小灶:放辣椒前就给他盛了一份。嗷呜一口吃掉一块排骨,他开始为这些吃得脸红的神明默哀。

对这么刺激的人间界食物上瘾,以后那里还能接受清淡的东西?

一顿饭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变成了火炉一般,端着一杯水,撅着发红的嘴唇呼呼吹着气,皮肤冒汗、胃里火烧。

吃完了饭,不待非邑开口送客,牛郎织女等人便跑了个没影儿。

六月的天气越发热了,好不容易将狼藉收完,正准备抓紧时间睡个午觉的时候,深夜说起了一件事情。

“收集信仰之力?”

非邑恍然大悟,今天只顾着庙会卖货,都忘了自己还是个神明来着,今天这么多人烧香供奉,信仰之力肯定达到了最高峰。

“难怪今天神格波动有点激烈。”

主仆两个一边走一边说,走到清观武庙被那满地脏乱吓了一跳。

以前泥泞的地面此刻被黄纸和香烛烧剩下竹签铺满了,左边的香炉也被塞满了灰,旁边还清出了一大堆,更别说那些香案上的沟槽,满满是竹茬子,可见其香火鼎盛。

熟练地捏个手决,白光闪过后来到了诸神天的住所中,这里依然是天高气清,阳光万里,而且气温适宜。

才站定,非邑就被香案上悬浮的那团白光吸引了目光——原本朴素到简陋的青石建筑愣是被这信仰之力给衬得神圣光洁。

这是非邑成神以来第一次经历庙会,想到那天净化一只邪现得到的信仰之力,跟这团直径近一米的比起来少到可怜。

他围着这团光走了一圈,听深夜的解释眼前忽的一亮。

“收集信仰之力需要以神格为媒介,不断重复还有助于帮助你和神格尽早融合。”

但是非邑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开始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如果过程中需要调动神格,那现在他的神格已经分为两半,是不是可以借助这个来感应老头子的位置?

他越想越兴奋,说做就做,直接盘腿坐在香案后的方台上,双手合十开始调动神格,被力量灌溉的舒适感袭来。

依然不能彰显神格,但它确实在意识海中运转,香案上的信仰之力受到其召唤一缕缕往少年身上聚拢,渗入。

深夜就蹲在他旁边,通过契约吸取少量的信仰之力,歪头看着渐渐沉入意识海中的少年一动也不动。

每当这样认真与之相对的时候,就会跑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但他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十分钟后,信仰之力收集殆尽,忽然,少年皱起了眉头。

深夜有些紧张,按照神鉴所示,现在的庆神镇土地神乃是眼前这少年,也就是说,被分裂的两部分神格是以他这边为主导。

那么,以信仰之力的流向为指引,或许就能找到明安所在……

正如深夜所料,非邑的神识顺着那信仰之力的去向追寻而去,不知其远近,只是和另一半神格的感应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道‘坚壁’阻了去路。

不知其形、不知其质,却坚不可破地推拒着他。

感觉到那信仰之力越来越远,非邑心中一狠奋力追上,下一秒,一股力量朝他压来,意识海受到震荡波涛汹涌,反映到身体上仿佛一座大山压到了头上,剧痛!

“噗!”

“非邑!”

深夜看到他吐血直跳脚。

非邑咚一声倒在方台上,将口中的腥甜咽下去,缓缓开口:

“神识被不知道的力量挡住了,太过强大。”

连天罚台都见识过,他必须承认方才接触到的力量乃是最强,仅仅是一点反抗,便让他万分难受。

少年狠狠捏紧了双拳,越是寻找就越是明白艰难……

“知道方向吗?”

方向?非邑摇了摇头,感觉太模糊了,“或许,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了。”

与之相关的就是信仰之力,它是实力的源泉,也是追寻老头子所在的方向指引。

只能说,神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他非邑,司庆神镇土地神之职,命衰得醒,恩泽为寻……根本就是将他成神的意义概括得明明白白。

收集了这么多信仰之力,非邑感觉神格并无任何变化,时间也不允许他就地试验,只能放到放学后的天字班实践课上去了。

径自从神庙翻墙去学校,进入教室一扫之下忽的发现几末异色——只见极为好学的神明手拿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笔记本和笔,坐在教室后面的祥云上认真听化学课。

第二十六章 神来神去

熬了一下午,终于放学了。

几个蹭课的家伙说个不停,身为庆神初中正牌学子的非邑只是无语地听着,来到校门外,忽然觉得心中一跳,顺着神识感应看去,只见一位俊美非凡的青年站在十米开外虬结的大树下。

二十七八岁的长发青年,身形颀长,穿着白衬衫和红色休闲裤,脚上却是及踝的大头皮鞋,看着又潮又热。

一双美目缱绻温柔,本该是万众瞩目的男人却无一人注意到,正是灶神。

“人间界可还有趣?”

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嫦娥等人提前跑来了。

结果这一问之下可算是打开了这些年轻神明的话匣子,一直走到交易厅的这六分钟里,尤其是织女嘴巴就没停过。

嫦娥表示对人间界的护肤品感兴趣,牛郎是看上了庆神初中的语文、历史书,织女则是爱上了在操场上一瞟而过的体育课。

而招徕,“你们的英语课,特别合适睡觉。”

换言之,英语老师讲课很催眠……

等非邑放完书包,关上门之后这些家伙还在说,灶神一路边听边笑,仿佛没有那千多年的‘代沟’一般,好歹他还记得正事,轻咳一声。

“先去吃饭,我请客。”说着缓缓勾唇,“就当做是难题开始前的打气。”

听他一说,众人才想起今天是实践课来着,兴奋劲儿遁去一半。

庆神镇只是神州大陆偏西小国的一个无名小城,多是半个世纪前的建筑风格。沿着清河各有一条主街,东街是服饰、生活用品,西街也就是非邑的交易厅所在的这边,主要是电器、网吧、住宿一类。

总共有三座桥连接这不长的两条街,相应的,也就有三条副街,这里就多是吃食或是超市类。

灶神带他们去的馆子就位于交易厅正对着的被称作是老桥的边上,靠着车站的旅人,这里生意很是红火。

路过麻将馆旁的一家饰品店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要做啥子?”非邑看着变成金色带红纹猫咪的招徕有些不解,突然就这样好不适应。

蹲在他肩上的深夜哼了一声,摇摇尾巴表示不屑。

只见金色的招财猫走到那饰品店的玻璃门前,晃动着尾巴,盯着什么东西,而后将前爪印在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金色‘梅花’

非邑能清晰看见有金色的光芒从那爪印飞进店中,跑到了货架上正对着大门的金色招财猫塑像中,使其带金光,与之相应的,一个金色的小光点飞了出来。

这一切,除了在场的极为神明,路过的人毫无所感。

“这家店中有愿望。”

招徕化作人形,手上的小光点散开来,伴随着娇俏的女声传来。

“我可爱的小猫咪哎,保佑我财源广进吧!”正是此刻在店中团团招呼客人的女老板。

散开的光点并未消失,而是进入了招徕的身体,这便是信仰之力。

第一次看见神明处理愿望,非邑表示,比想象中的随意多了。

似乎是考虑到他这个新手,牛郎致力于科普这一伟大任务。

“愿望多少与信徒数量有直接的关系,招徕是我们之中最忙的,像他这种没有谁神庙的佘宁,处理愿望除了现在看到的就是在诸神天中的住所中以神格收集。”

而按照达成愿望的难易程度,信仰之力也有高低之分,像方才招徕处理的那种,属于最基本、最常见的类型。

全过程没超过五分钟,待众人在馆子里坐下,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

大概是生意太好的原因,大厅里的圆木桌摸起来又油又粘。嫦娥扯着纸巾擦了又擦,却还是不敢往上趴,言说沾一点都要让肌肤腐蚀受损。

店里吃饭的人是真的多,照理这么一群外貌气质出众的人坐下应当是很打眼才对,但因着非邑这个视线媒介太过普通,一时间店里的老板娘并三个打杂阿姨都没有过来招呼。

“老板,点菜!”

非邑朗声将人招呼过来,同时被吸引的还有其食客。

抽气声此起彼伏,嫦娥终于尝到美貌带来的后果,几乎可以听到那些男人齐刷刷的眼光。

来这里吃饭的多是等车的旅人和下班的工人,男性居多,不知何为内敛,直白得令人发指。

同样,其余的就是才放学的学生,女生的目光就多在唯一的‘大叔’以及两枚从容淡定的帅哥身上。

从视线媒介沦为小透明非邑缩在角落,捧着一杯冷茶兀自喝着。深夜看着织女等人专点辣菜表示惋惜。

只是,菜点了,却一直等不上来,茶都让阿姨添了两壶却还不见碗碟。

既然已经点菜,便是有了联系,绝不会是因为身份而被忘记了,招阿姨来问只说还在做。

眼看比他们晚来的邻桌都上菜了,织女直接抓住路过的老板娘,“我们的菜呢?”

“你们点了什么菜?”

一桌人同时沉默。

老板娘也是人精儿,哪里会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堆起笑,泛着油光的胖脸颊都快要遮住了眼睛。

“哎呀,同学,你们的菜要点时间,再等哈儿嘛!”

“老板娘,刚才才来的隔壁桌同样是水煮肉片,他们都上了,就我们的难做?”

他们都是受到万众敬仰的神明,不说什么高高在上,但绝不会忍气做小,上菜忘了就忘了,还找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搪塞,既不诚实又不诚心!

“同学,他们都是提前定了哩,肯定要早点上,我马上去催。”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招呼其他人,这时候,来了个要打包的,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张口就是一桌满汉全席。

把阿姨支使得团团转的同时,还喊道:“我很急,快到点!”

“要得要得!”老板娘的的苹果肌笑得有西瓜那么大,转头就朝后厨喊,“先做打包哩!”

拿着空碗坐等上菜的非邑等人:“……”

织女忍无可忍,摔了筷子拍桌而起,“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们先来不上菜就算了,还公开插队?!”

这种行为算是粗鲁,然而一向与他不对付的牛郎竟然没有阻止,“老板,可能立刻上菜?”

这时,一个拎着大勺,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被这声音吸引,从后厨走出来,气势汹汹。

“吵啥子吵?嘿拽是不是?老子煮饭你们爱吃不吃!别妨碍我做生意!”

所有人再度看向这一桌看起来像是外地来的客人,但是这几位客人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尴尬——

非邑无语地站起来准备走人,反正不是他们的错,多说只会更生气,难道还能打一顿?

虽然织女很想这样做,但是意识海中的神格告诉她不可以。

“真的要赶我们走?”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招徕忽然严肃地问道。

非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织女等人看这家店老板的眼神多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滚滚滚!”老板说完挥着大勺子进了后厨,老板娘则是无视他们去给那位出手阔绰的客人端茶递水。

“灶神,招徕我们快走!”

织女兴冲冲地拉起少年就往外冲,莫名有急不可耐的意思。

非邑走在最后,踏出店门的一瞬间,神识忽然捕捉到店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像是黑色的线?

看了眼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的灶神,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店要倒霉了。”重低音炮通过神使契约传来,深夜一边说一边冷笑。

古往今来,神明与信众都保持着固定的存在模式,虽说前者以后者为存在基础,但,后者却是将自己的气运与愿望交于前者。

请神容易,那是因为神明需要信仰之力;送神难,那是因为交付信仰之力后,便是有求于神明,请求其庇佑。

“而一个饭馆,财运与灶台必不可少。”

非邑瞬间领会:这家店刚才赶走了财神与灶神!

既然你不愿再交付信仰,那么神明自然不再庇佑……

出了店门,织女开始倒数,从十到一,一声结束后方的馆子里传来一声炸响。

“灶台裂了!”“大家快跑,煤气漏气了~”

跑走的客人都还没结账,今天一天的忙碌都算是白费了。

老板娘脸色急速变白,正在焦急的时候,阿姨又跑了过来哆哆嗦嗦的指着正对店门的墙壁上,快要吓哭了:

“那个财神像破……破了!”

从后厨跑出来的老板灰头土脸,一听顿时冷汗涔涔,如丧考妣。

这边非邑等人被街对面儿的年轻男人招进店里,“勒闷热(那么热),快进来坐一坐喝点水嘛~”

这也是一家饭馆,新开的很是干净,桌面可照人影儿。这老板并非为了招呼生意,看他们从对面出来也不走,以为是吃过饭了没地儿去。

“老板儿,给我们一个煮一碗红烧牛肉面,要二两。”

非邑用方言喊了一声。

老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应了一声麻利地开锅打料,煮面之余还给他们端来了冷茶,乐呵呵的说道:“这是我自己泡哩,消暑。”

几位神明一边吃一边看对门儿的悲剧下饭。

第二十七章 实践课(上)

红烧牛肉面,总结下来就是麻辣爽,红油、青葱、大骨熬白的汤头再加上劲道的面条,虽是大热天却依然令人直呼过瘾。

织女看着对门儿黑烟滚滚的馆子,吃得更是开心。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走出对面儿店门的时候,非邑可是清楚地听到了织女倒数了十声,即使已成为神明,还是会觉得玄乎。

“小深夜不是给你解释过了?”灶神额头有些微冒汗,被辣红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更邪气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一个人的一生自有天定,但气运之事却是可以改变的,财运、姻缘,这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一直都缠绕在他们的周围,仿佛丝线一般。

而有的人腰缠万贯,有的人却守不住财,便是这气运之因。

“你以为神明为何要不断地驱逐邪现?”

非邑一点就通,“难道这些邪现还会沾染一个人的运势?”

“当然。”

灶神说着长臂一挥,众人眼前的世界倏地翻天覆地,所处还是那间不大的馆子中,只是——

摆设依旧,却多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线条,金色的、红色的……或粗或细,杂乱如沉积数十年的蜘蛛网,牵连在各处。

这,便是这家店的气运!

既然看到了这些,就说明实践课开始了。

非邑来不及惊讶,就看灶神往灶台所在的方向走去,信手一拈,手中多了一把红色的线条,连接在锅碗瓢盆上。

这些红线非金非玉又非丝,看起来光芒内敛。仔细瞧,上面还有些许黑雾游走。

厌恶和恶寒顺着神识传来,非邑皱起眉头。

“这是邪现?”

“不错。”

灶神两指一弹,一道不知名的符文顺着红线飞过,淡薄的黑雾顿时消散,接着说道:

“这家店注定会生意兴隆的。”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邪现生于人心,这店气运牵连之处皆干净整洁。”

打个比方,金色的财运所连之处包括店内摆设、装饰以及老板,如果干净整洁这财运便会粗一些,如果肮脏不已则会细一些,自然就要弱一些。

“最重要的是那老板,气运与他牵连之处,极少黑雾。”

大部分‘线’都连在他身上,此时众人眼中的老板就是一个行走的‘线球’。而且,这‘线球’很干净,说明老板心地坦荡,邪念少有。

相应的,这样店子里其他气运的邪现也非常少。

当然,这只是从老板本身来说的,不排除外界邪现过多时受到污染的可能。

“这时候,就需要神明出手了。”

就像方才招徕所做之事,便是清除财运上所沾染的多余的邪现。

听完这番言辞,非邑对神明的认识又多了一层,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果然并非虚言。

“那对面那家店是怎么回事?”

“那还不明白?”织女一说起这事儿就火大,小嘴中吐出一声冷笑,“那女人把神明赶走,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那些邪现:我这里没有神明,快来玩儿呀~”

非邑看着织女精彩生动的模仿,只能偏过头去笑,说白了,对门儿还是自己作死作的。

因为灶神动用了神力,导致他们再度与现实脱节,等非邑打算去付钱的时候,老板说什么也只收一碗面的钱。

“老板,刚才我朋友真哩来过,不过他们有事先走了,真哩~”

“娃儿,不是我嗦(说),叔叔我才三十岁,哪里会记不到人嘛!”老板言之凿凿,明明旁边卖酒的大姐都证明他是一个人来的,还非得抢着给钱,“你娃是不是瓜?”

非邑:“……”

看着不远处带着面具笑得直抖的家伙,忽的醒悟,这帮家伙都比他有钱,干嘛要帮忙给?再说了,怎么给也轮不着他担心。

“大哥啊,二两面好多钱?”

“啊?”店老板儿一愣,转变这么快?“素面五块,加牛肉七块!”

“好哩好哩,你勒儿(这里)面好吃,下次我还来。”

非邑说完转身就走,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这些家伙要是吃完不给钱,会不会被神鉴判定为作祟呢?

夜幕渐渐降临,大地的余热随着渐行渐远的云霞散了大半,手握大蒲扇的人们也成群结队的出来散步,多数都穿过老桥右拐朝着街镇上唯一的篮球场去了。

非邑住的地方离篮球场只隔了一条河,听着节奏分明的震天广场舞伴奏,总觉得自己位于隔天那边远的世界里。

身边走着佩戴神格的神明,眼前看的除了手握扇子的人之外还有脚不沾地的灵魂,天际不只是余霞,还有宛如蝗虫过境般的邪现。

他现在身在人间界,却不是以人的身份。

“上次教的‘净心’可会了?”

非邑听了只有一个念头:检查家庭作业了!

不怪他这个长在人间界的初中生会这样想,但是很快他就松了口气,灶神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未曾领悟透彻。”

“试试。”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老桥头,他们开始演示神言之术,身后的理发店还传来了老师傅磨剪刀的嚓嚓声。

非邑无法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虽然心里清楚现在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但还是会有一种被发现的惶恐。

心境不稳,意识海的神力调动也跟着出现问题,他第一次尝试到当吊车尾的感觉,连一半都凝聚不了。

“现在我们去哪儿?去哪儿?我们是不是要去净化邪现顺便收集信仰之力……”

织女摩拳擦掌,仿佛一个光棍了四十年的老流氓看见了美女果体的激动,实践课啊,那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相处下来,非邑发现这丫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激动的时候会变成话痨。

灶神瞥了他一眼,忍下即将出口的哈欠,“就在此处等。”

牛郎等人不是一无所知的非邑,听此言露出莫名的眼神。

“我们等邪现,撞上来?”

“这和猫等老鼠自个儿往爪子下躺有什么区别?”织女的吐槽一针见血。

几个年轻的神明暂且不说,灶神作为一个通天大神,所过之处皆带祥瑞,邪现不说躲着但也绝不会撞上来。

灶神嗤笑一声,“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如今这庆神镇不是有一处最是吸引邪现?”

非邑听罢眨了眨眼睛,看着二十米开外还在冒黑烟的店面茅塞顿开,“今天赶我们走的那家馆子?”

第二十九章 实践课(下)

对于人间界的人来说,神明的数量非常稀少,但是他们的庇佑却极为广泛,极少出现邪现大面积作乱的现象。

但凡事皆有例外。

因为作死赶走神明,在老桥头红火数年的饭馆一朝倒霉,非邑吃饭一般不看店名,不过再来的时候特意瞟了眼被烟雾熏黑的招牌:吉祥饭馆。

然而这饭馆现在一点也不吉祥,此刻在一群年轻的神明眼中它早已化身为这庆神镇上吸引邪现的磁铁!

它的上空仿佛有一个漩涡,庆神镇上的邪现纷纷汇聚而来,夜幕下,日星隐耀,方圆千米的地方毫无一丝光亮。

牛郎见此颇为担忧,对灶神言道:“如此集中,常人即便看不见,也会受到影响。”

毕竟是由人的邪念演化而来,路过的人们沾上后会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进而失控。

“你烦不烦,要勒个要那个!知不知道我养你很累?”

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文静的年轻母亲将孩子一把推搡开,长发被夜风吹乱,暴躁失常的模样吓得小孩儿甚至忘了哭。

“美女美女,把你身上穿的罩罩给我好不好?多少钱都可以!”

斯文周正夹着公文包的男人紧紧抓住一个中年妇女,双眼放光。

与此同时还有抢劫的,殴打老人的……

其中不少扭曲的面孔还是非邑熟悉的人,看着他们摆上异于平常的表情,惊讶还好,还有一些莫名的感觉难以明了。

“还是快点收拾掉这些邪现吧。”

灶神望着他,双眼带着恶趣味,“怎么,感觉受到了冲击,现在是不是觉得人世间原来如此污浊腐败?”

这台词,虽然非邑不怎么爱看电视但还是翻了个白眼说道:“苏吉利,我看你是中二病犯了吧?”

当他是动漫里常见的热情正义且看透人间本质的男主角呢?

生而为人,虽不解本质,但以他爷孙俩的社会处境,这些事儿也见过不少。

“吾名髻也,给你一个机会矫正称呼!”

灶神冷哼着布下一道结界,将这方圆千米笼罩住,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路过的行人都无意识的避开了这个宛如玻璃一般的圆盖。

“束缚术‘锁’本是上品明言,放到这里竟然能发挥如此功效。”牛郎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给非邑普及知识。

不过倒是很好将他的价值判断传了过来,非邑咂了咂嘴,这灶神原来离了他家狐狸还是能用的……

实践课既然是课,少不得要说些理论知识才算合理,但灶神有非常懒,直接点了牛郎。

“给说说邪现如何分级。”

非邑这才有些惊奇,一直听他们说什么邪现邪现的,原来还有等级之分,蓦地想起前天早晨的事情,什么出形,化目之类的说辞,恐怕与之有关。

一愣神,牛郎已经整理完语言缓缓道来。

“邪现之等级与神言之术威力相对应,常见的共有三类,按棘手程度由低到高分别是邪现、邪秽以及邪灵,各类中又划分三个等级,由低到高是出形、化目及点睛。”

邪现无形且无意识,只能依附于灵魂、气运等非实体之物。

邪秽已经具备实体且有意识,一旦出现便会为祸一方,轻易可影响人类神志。

而邪灵,已生灵智,可隐匿于人类、妖魅之体,轻则危害性命,重则招灾致祸引发天难。

除此外,邪现还有一个致命的危害——致使染邪,染邪的对象可能是他们依附之人物、妖魅、损伤之对象,若是不及时净化,所染之人物便会成为邪现的温床,不仅自身难保更会牵连周围。

牛郎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下,曾有一位神明在驱邪的时候不慎染邪,连带他的神使、附近徘徊的灵体纷纷遭殃。

这些邪现的温床最后孵化出一个出形邪灵!

“当时全城邪现如墨,生人灵魂染邪,死伤无数,据说出动了数位通天大神才剿灭这个邪灵。”这似乎是一个大新闻,嫦娥都有所耳闻。

“不错,当时灶神似乎就参与其中。”招徕难得加入他们的而聊天。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舔唇的男人,只听他说道:“剿灭过程确实艰难,不过最后收获还算丰富。”

一个邪灵净化后得来的信仰之力,即便是被几家瓜分,以他的高度依然觉得心动不已。

非邑一个小菜鸟,甚至想象不到啊壮阔的场面,只是对于邪现倒是有一个大概的认知,说道:

“这玩意儿怎么就跟病毒似的。”

谁沾谁倒霉!

灶神倒是对人间界的病毒有所耳闻,想着也笑了,“这比喻倒是贴切,然神明染邪可不仅仅有外因。”

“我知道,如果违背了神鉴规定的法则也会染邪。”

这一点在诸神天来往数次的非邑早就听说过了。

一种少年人站在结界外说个不定,谁都没有往那乌漆墨黑的地方多看一眼,灶神微微眯起眼睛,伸手一推。

“徒做无谓挣扎,尔等怎能被这区区邪现唬住?”虽然数量是多了一点,“这些邪现无依附之物,大可放心。”

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推了进去,恶寒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迎面扑来,牛郎等人险些背过气去,苏吉利那个坑货!

虽然没有灵体供其依附,但架不住这些邪现数量巨大,最要命的是这里因为邪现的原因没有一丝光亮,他们只能通过神识寻找、靠声音来交流。

“你们怎么样?”牛郎立刻出声询问,他与织女之间有心灵感应,立刻就知晓了对方的情况。

听到招徕和嫦娥回答无事的声音后,屏息等了三秒,依然没有听到非邑的回答,只是神识中非邑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也只当他没有听见,再问了一遍:

“非邑,还好吗?”

依然没有回答。

众人立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打算往少年所在靠拢,偏偏此时周遭的邪现开始攻击他们。

都只是最低级的邪现但全部用担心染邪,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烦人的苍蝇,但太多了就有点恶心了,这时候就需要‘杀虫剂’——净化术了。

四道白色的光点在昏暗的空间中堪称耀眼,‘去邪’的神力消耗不多,用起来也就不手软,一边仍,一边往非邑那边走。

心里开始担忧,一直没有感应到非邑的神力波动到底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外面掌握了结界里一切动向的灶神则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那臭小子怎么愣住了,神识一扫之下毫无异常也就不想管了。

反正这种低级邪现又不会让天字班的成员染邪。

正考虑要不要召片祥云来睡个觉的时候,忽然皱起了眉头,看向庆神镇的东北方向。

此时天际早已没有余霞,有的只是夏夜清秀的星子,然后在东北方向的却有一片黑得纯粹的‘夜幕’,那是一片遮住半边天幕的邪现。

不对,灶神脸上轻佻的笑意退去,区区一个民风淳朴的边陲小镇,身旁结界里的邪现几乎已经是全部了,东北方的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事有反常,近来异象多生,左右他就在这里断无不管的理由。

临走前,他再度用神识检查了一番,确定结界内没有危险,周围也没有灵魂敢靠近,随后离去。

进入结界的瞬间,非邑就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浓稠到化不开的邪现,除了本就有的阴森恶寒的感觉之外,还有一股令他战栗且恐惧的压迫感。

分明与昨夜的梦境里的力量一模一样!

他听到了牛郎等人的呼喊声,奈何陷入梦魇之中无从回应。

唯一令他松口气的就是这股力量的目标只是他,甚至没有让牛郎等人感觉到。

忽然,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仿佛万千条毒蛇缠身一般阴冷!

“交出来,把那个东西交出来……”

交出什么,非邑被这股力量压得脸色煞白,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邪现,是抓走老头子的家伙!

“非邑!”

深夜最先发现不对,毕竟与敌人正面接触过,很快就从缠住非邑的邪现上找到熟悉且憎恶的感觉。

爪子一挥,‘去邪’的符文便飞了出去,直奔身下的少年。

效果是有的,但却引得那股力量越加疯狂。

“给我,给我!”

非邑完全动弹不得,若是能说话此刻早已经问候对方到祖坟上去了,所以到底是要什么东西?!

感觉到深夜一只猫势单力薄,在意识海里颇为担忧,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得道:

“深夜你小心点。”

“嗯。”

两米开外,感觉到这边来自庆神镇土地神的神力波动,牛郎等人顿时加快了动作,只是越靠近,脚步越发艰难起来,有如泰山压顶。

借着符文微弱的神光,都看到了身边人脸上的震惊,即使再迟钝也该发现——非邑周围的邪现有问题!

“明明是灶神那货布下的结界,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我们快过去!?”

织女哇哇乱叫,只是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想要探险的激动情绪。

“别乱来!”牛郎最是了解她,立刻喝止,与招徕、嫦娥对视一眼,“联手?”

第二十九章 邪秽

灶神既然将天字班的成员丢进自己的结界中,表明这里面绝对是他的学生能解决的东西,只是,即便是他也有被设计的一天。

追着西北方的邪现过去,随着距离的缩减,他的神识也感应得越清楚,那团遮天蔽日的邪现中分明隐藏着什么东西。

“不好!”

快要接近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吉祥饭馆结界中出了岔子。

正要返回的时候,前方不远出的大团黑云有了动静,仿佛被一只大手丢了过来似的,瞬间将他笼罩。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于灶神而言却毫无阻碍,感应到隐匿在邪现中不断游走、咆哮的东西,他冷笑起来。

“好大的手笔,尔等究竟是何方神圣?”

英俊的男人戴着一张白色带上挑红眼线、嘴角上有两缕黑色美髯凸起纹样的面具,因彰显真身而爆发出来的红色神光熠熠生辉。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那敌人的目标明显就在天字班,而具体到某一位的话,凭直觉猜的话,应该是现在结界中刚好除了状况的小子!

此时结界内,非邑依然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牛郎织女、嫦娥以及招徕同为天字班的成员,此刻又同在一堂实践课上,此刻他们所默认的‘联手’绝非一般意义上的行动。

只见四道神力同时自他们掌间流出,宛如编绳一般拧做一股。

第一次尝试这样的联合之术,四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牛郎压下想要扶眼镜的冲动,舔了舔嘴唇,“我数三下。”

另外三人同时点了点头,有些紧张。这并不算是神言之术,只有一点:对同伴的绝对信任。

一、二……随着第三声落下,他们同时输出神力,黑沉的空间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

仍旧是基础净化术‘去邪’,只是单这一道的威力便比之前几人加起来的十道还要巨大。

符文释放之后,周围的邪现如潮水退去,留给他们一个直径近六米的光明世界。

近四十平方米的小饭馆露出大部分面貌来,堆叠起来的桌子,还有灶台爆炸引起的碎屑。

终于能看清队友了,在邪现凝成的黑暗中呆久了,甚至以为就剩自己一个!

“灶神干嘛去了?”即使是最低等级的邪现,被困久了依然会觉得不适,嫦娥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确保没有受伤。

“这些欠收拾的东西,看老娘一口气把你净化完了!”织女甩着胳膊就要冲,却被身旁的人拉得一个踉跄,“靠,你有毛……”

织女以为拉她的人是牛郎,病字还没出口就被招徕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怎么了?”

“非邑,还在里面。”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众人顿时惊呼一声——只见两米外一颗黑色的球体伫立着,仔细看分明就是邪现凝成的东西!

“总觉得哪里不对?”

织女观察力不如其余几人,只是觉得这团人高的邪现杵在这儿很突兀,不过,她看了看其他人的神色,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团邪现所在的地方确实奇怪:就位于方才他们联合施展完‘去邪’的六米直径内,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我们竟然净化不了?!”牛郎说起来有一种急躁而恐惧的味道,看着身边的招徕,“感觉到了吗?”

他们一直囿于此处,本以为是邪现过多的原因,但现在看恐怕是理解错误。

后者摇了摇头,原本因为来到人间界而特意改变的黑发早已化作本色。

嫦娥也渐渐发现不对,小脸煞白,招徕是他们之中实力最为强横的,若是他都感应不到的话……

戴着金色猫脸半面具的少年往前一步,手裹金光,一触之下连退数步。

众人看着他的掌心——分明是一块硬币大小的黑印,这是,染邪!

“快给他施净化术!”

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竟然每人连给三道‘去邪’才堪堪将其净化,这邪现的力量竟如此霸道!

不对,牛郎开始冒冷汗,死死盯着那团人高的东西,“邪现的力量不当如此的。”

即便是点睛邪现,也不至于让招徕一接触便染邪。

“这不是邪现。”招徕原本慵懒淡定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这是邪秽!”

平地一声雷,炸得几个年轻的神明浑身一抖。

“不……不会吧?”织女目瞪口呆。

招徕盯着已经被净化的掌心,那股刺痛灼烧感似乎还留在那里,提醒他眼前这团东西的真面目。

“不会错的。”

招徕话很少,但是很真。

众人同时默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们虽是通天神,但毕竟年轻,实力也只比一些地方神强上些许。

若是联手,点睛邪现已是极限,对上拔高一个层次的邪秽,毫无胜算,招徕刚才便是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神力完全抵御不了它的侵蚀,一旦染邪就是全军覆没的后果。

况且灶神现在应该已经感应到这里的异变,甚至已经松开这个结界的限制,而邪秽都有意识,既然没有对他们出手,要走也不难,只是……

四个少年人面面相觑。

“我不讨厌他啊~”织女双手叉腰,撅着小嘴,“而且还等着他和我打架呢。”

“他还没告诉我护肤秘诀。”嫦娥捧着小脸,青白玉子瓜到底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呢。

“哈~唔,我不讨厌他。”

“他会很多知识。”

本为神明,肩负一方信众只信仰,应当以大局为重,更甚者还应无欲无求。

可是数天的相处之下,非邑的嬉笑怒骂、还有为他们洗手作羹汤的样子在此刻清晰无比,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弃之不顾。

四人说完相视一笑,既然决定要救人,那就不能缩!

四道神力再度凝成一束,基础类束缚术‘失语’,顾名思义,乃是束缚邪秽感官的神言之术。

敌人是邪秽,轻易能将他们覆灭的存在,攻击术太过尖锐、净化术难及根本,只能以束缚术暂缓其行动,救人为先。

这一道符文如黑夜中的明月,印在邪秽身上顿时一个大坑,可随即便消失不见。

但这绝不能让他们气馁,反而越加坚定,动作整齐划一,年轻神明第一次觉得肩负之沉重。

“非邑,你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谁也不知道这邪秽为何单单找非邑下手,也不知晓这东西是如何瞒过灶神的神识跑进结界的,他们只能竭尽所能。

说是救,实际上只是拖延时间,直到灶神回来之前他们只能做一件事情:尽最大努力降低非邑染邪的程度。

在他们看来,被困在其中的非邑此时恐怕已经朝着最糟糕的局面——堕神演化。

他们在外面把基础类符文当路边不要钱的大白菜似的砸,非邑全都知道,不断不断地蠕动双唇,想要让他们离开,可惜都是白费。

深夜还在努力,可惜他只会基础类神言之术,效果不明显。

“非邑,你怎么样了?”

良久,少年迟疑地声音响了起来,“除了不能动,没什么不好。”

将外面牛郎等人的话听完,他觉得有些奇怪,“深夜,我好像没有染邪。”

“我知道。”

他们之间有契约相伴,神明若是染邪,他作为神使同样会遭难,反之亦然,如今两人皆无染邪之象,那就说明这邪秽并不打算向他们下手。

非邑微微皱眉,仔细感应,这邪秽虽然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并没有碰着,还一直转来转去,让他有一种被探究的感觉。

“你在找什么?”

深夜险些从他肩上掉下去,有这么问的吗?再说,敌人会蠢到回答的吗?

“找东西。”

分辨不了音色的声音响起他们耳边,有女人的尖锐,也有小孩儿清脆,还有男人的低沉,这是因为邪秽混杂了人间界无数人类邪念,自然包含各种音色。

深夜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样操作?

“在我身上找?”

“主人说你有,找到了就告诉他,嘻嘻,有奖。”

少年心里一咯噔,十有八九是昨天梦里所见到的不知名的家伙!

女人男人小孩儿的声音不断起伏,令人头皮发麻,非邑觉得如果不是有一道信念支撑着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吓晕了。

“你主人是谁?”

“嗯,我要找东西。”

邪秽只是具有一定的意识,并不能很好的交流,而且眼前这个尤其的笨。非邑叹了口气,又问道:

“你要找什么?”

方才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本来不再抱希望的,却听到三个字。

“黑色的。”

那邪秽围着他不停不停地转,他如烈火,敌如寒冰,虽为克制者可奈何实力差距太大。

更别说,这邪秽身上还有不同于其他同类的压迫感。

等不来灶神,尚且外面还有嫦娥等人为救他不懈努力,坐以待毙,绝不是他非邑的性子!

只是,深夜方才扔了那么多净化术都收效不大,到底应该……等等,他眼前忽的一亮,怎么把这个忘了?

当初设实践课的目的可是为了练习净化术‘净心’!

第三十章 那就试试

想起净化术‘净心’的同时,非邑还想到一件事。

“深夜?”

“干啥子?”

“有一件事。”少年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无力感,“你应该能说话吧?”

此言一出,邪秽包围下出现了短暂且诡异的沉默。

深夜在他肩膀上窜来窜去、左右开弓地战斗,说明他能动,那自然就能说话。

当还在外面不断砸神力的牛郎几人听到这低沉勾人的重低音炮男音时,不管是否和适宜,仍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非邑和我无碍,这邪秽似乎并无伤人之意。”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天人永隔的样子,明明有个能传话的,不过总归是好的,传出来的消息也令人振奋。

这样一来,邪秽隔绝神识这一大难题就解决了,但深夜接下来说的话又令他们陷入了难题中。

“要我们一起使用‘净心’?”

外面几人面面相觑,想起了昨天练习时的惨状。

牛郎扭头问招徕,“你练习得如何了?”

“不足十之七八。”

看另外两位女孩苦着个脸,明显他是几人中最快的一个,却依然未成功。

这时,深夜的声音有传了出来,“非邑说让你们等等他,灶神不归,我们只能自食其力。”

这话显然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了,几乎是同时点头。

这一等,就是五分钟,灶神迟迟未归,方才净化出来的五米范围眼看又要被低级邪现蚕食殆尽。

邪秽包裹的狭小空间中,非邑双眼微闭,一直在试图调动被敌人禁锢的神力。

只是无论他如何催动,意识海中的神力仿佛都与他隔了一层膜,难以触及,每当想要冲破的时候灵魂深处便如火中取栗一般灼烧发痛!

越是焦急,就越是隔得远,疼痛也就加剧。

非邑一边痛得冒汗,一边心里开始怀疑到底能不能冲破这层阻碍。

要是不能成功,自己会如何尚且不知,关键是外面的其他人,如果被牵连才让他深感愧疚。

何况,敌人都已经将爪牙伸到了眼门前,如果就这样退却,那么老头子怎么办?

咬咬牙,放任自己往意识海冲去,那股灼烧感加倍围拢,非邑疼得青筋暴起,大脑中昂昂直响,忍无可忍之下用尽浑身气力,大吼道:

“给我滚!”

这声音实实在在的传了出来,还在外面争取领悟‘净心’本质的几个少年人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非邑正在逐步挣脱控制!

此时周遭的的邪现又逼近了一米范围,邪现虽低级,可他们乃是上层的基础,若是回到邪秽周围,无疑会产生电源一般的效用。

届时,即便是‘净心’成了也难以撼动邪秽!

“再用一次联合?”织女试探着问道。

却见另外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我等神力消耗过大,若是再用一次联合,恐怕后继无力。”

“而我们还需要为‘净心’做准备。”

织女听得一知半解,“可是连我剩下的神力都能支撑两次‘净心’呢!”

将两位男士头疼的神色收进眼底,嫦娥抿唇一笑,拍了拍织女的巴掌小脸,“但我们都还没学会呀。”

织女计算没错,然而那是建立在他们能成功凝聚的基础上,如今光是练习都嫌费力,谈何两次机会?

留那点神力,简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邪现越来越近,缓缓往邪秽所在聚集而去,若是持续下去,更加无力回天。

“你们先净化邪现,用联合。”

非邑的声音传来,有些虚弱和沙哑。

“可……”

“净化了才有一战之力,如果等它们聚拢,以你们现在剩下的神力再难净化。”

非邑继续说道,到那时候才是真的完蛋。

他说完呼了一口气,很快,就听牛郎说净化完了。

“还有,暂且不要动用神力。”

四人大惊,“可‘净心’还未练成。”

然而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有深夜传来的只有一句话,“让你们等他。”

还是等,众人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都照着这家伙的话去做了。

大概是因为他临危不惧,还能冷静地选择最佳方案。

想起当初还嘲笑这人是个区区地方神来着,仔细想来,他是第一个人类神明,还有‘混沌刀’那种震慑八方的神言之术,甚至觉醒了恩泽……

却原来,这人仿佛是一路都带着奇迹的色彩。

此时‘冷静’的非邑却是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未被禁锢恐怕早已团团转。

神力已经能调动,可依然抗衡不了身上的威压,一接触之下才明白:这并非来自邪秽,而是源于他的主人,也就是背后真正的敌人!

当务之急是冲破这该死的邪秽的禁锢,‘净心’是目前最大的依仗,可到底要怎么领悟?

之前他猜到‘净心’乃净化受术者的心灵,却被灶神评判为“不彻底”,也就是说他说得没错,但是答案不全面。

那么,到底是遗漏了哪个部分?

他仔细串联着每个部分,那眼前这个例子来说,‘净心’由他施展,受者为邪秽。

而按灶神的说法,净化的不止是邪秽,他微微皱眉,难不成还要净化他这个神明?想想就觉得好笑……嗯?等等。

非邑缓缓瞪大了眼睛,净心净心,思索良久,他忽的笑出一口白牙。

在外面又等了两分钟的牛郎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联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非邑的声音。

“听我说,‘净心’的本质。”

众人一听就愣住了,虽然早在这人说不动用神力的时候就猜想他要去领悟本质,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喜出望外的同时,屏气凝神听对方讲。

净心净心,不只是要净化邪秽,更是需要实施者也就是神明净心,至于要怎么净,这就不是非邑能帮忙的事情了。

凡能思考之存在,皆有心灵可言,神也好人也罢,都有急躁之时,亦有净心之日。

虽然非邑只说了这么多,但对于外面的四位年轻神明来说已经足够,他们之所以迟迟未成功,都是困于领悟上。

此时被人点通,如果还不成功,根本就对不起脸上的神格!

非邑这边,净心便只有两个字可概括,静与净,不为世扰,只做非邑自己,不管身份是神明还是人类;不与世争,他想要的从来就那么简单。

再睁开眼时,恐惧与焦躁已然退去,只有坚定的前方!

意识海中的神格翁然启动,化作白光飞出体外,许久不曾召唤的神器——老头子的手杖出现在左手,尖端触地的瞬间有轻微的破响声传开。

“你们准备好了吗?”

进度最慢的织女满头大汗的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激动的潮红,“搞定。”

“进攻点就在牛郎肩下十厘米的位置。”

听声可辩方位,牛郎肩下十厘米便是离地一米四的高度,如此一来里应外合的点便确定了。

待众人纷纷将符文凝聚好,非邑便说道:

“我数三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胜在成为有力,第三声一下,五人瞬间以雷霆之姿将符文往前狠推。

金百两色神光骤然爆发开来,仿佛两把利刃从内外捅了个对穿,一个通透的拳头大小的大洞!

邪秽虽无伤人之心却会本能的反抗,它剧烈的挣扎起来,嫦娥等人猛地遭到一股弹力,神力面临枯竭的他们顿时倒飞出去撞垮了身后堆叠的桌子。

非邑还被围着,没有空间硬生生挨上这股力量,疼上加痛。

然而他却缓缓咧嘴笑了,以前体内调动神力受到的阻塞感也随之消失,那是因为,就在刚才领悟的‘净心’之后,他的神格竟然被彰显出来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流畅、增多的神力在体内流淌开来,一直僵硬着的身体慢慢掌握了主动权,非邑的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个不断变换的大洞,那是唯一希望。

动起来,动起来……

他倏地抬起右手,对准那个大洞连给三道‘净心’,纯净的神力对邪秽而言犹如跗骨之蛆,不断啃食着它。

变大的洞让邪秽越加挣扎,非邑被压迫得头晕脑胀,但,绝不能怂,他握紧手杖,脑海中浮现起另一个神言之术来。

邪秽还在盘旋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了几道白光,宛如纹路一般蔓延着,守在外面的牛郎等人腾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混沌刀’!

不过白色的纹路不过出现了几道,便不再增加。

非邑力竭地垂下右手,三笔,以他如今的实力这是极限。

“想动我?那就试试!”

说着在逼仄的昏暗空间里举起他的神器,一如当初分裂神格时的决绝!

等苍雪域赶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邪秽冲破结界这一幕,这邪秽的外形乃是一条近二十米长蛇,它细长的身体上有一个通透的窟窿,火烧火燎的就要逃跑,嘴里还不断地喊着:

“看到了看到了,拿到了拿到了!”

只是,它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因为待在满是邪现的空间里,身体上竟然隐隐有白斑显现。

这是即将由出形晋级到化目的征兆!

第三十一章 救援到

即将晋级的邪秽,苍雪域知晓绝不能放它逃跑,若是隐匿起来继续吸收邪现,说不得就要进化成邪灵,那才是大灾难。

强大的妖力瞬间爆发。

刚刚才死里逃生的几个少年人看着他身后张开的四条尾巴目瞪口呆,身上因为反弹造成的伤还没缓过劲儿去,随即又被入骨的寒气刺得生疼。

苍雪域此次并未像以往那样大面积使用寒冰领域,因为他本体是妖,是真实存在于人间界的,贸然施法会被看见。

即便已经使用了隐藏的术法,像是寒气就不能隐藏。

路过的路人迷糊糊地搓了搓手臂,四下瞅了瞅,“妈了个巴子,那个屋头冰箱漏气气了吗?”

苍雪域现在已经管不了了,反正不管他们眼中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风起云涌,人类都看看不到。

他脚下一踩,一道碗口粗的白线便追着那邪秽去了,速度之快眨眼就咬住敌人,妖术于邪秽伤害不大,但冰晶却能凝做囚笼。

被困住的邪秽在冰盒子里四处乱撞,将自己化作黑雾试图钻缝,却发现毫无缝隙!

苍雪域将笼子收回来,并抹除了街道上的痕迹,来到非邑等人面前,“你们……”

众人深吸一口气,准备挨骂。

“做得很好。”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他们措手不及,正要客套几句,那狐狸就把笼子往他们身边一扔,并交代看好后便朝着西北方飞去了。

歇了一阵之后,众人都恢复了些许,至少施展几个基础类尚且无碍。

看最棘手的已经被控制,便打算将剩下的邪现清理了。

非邑最是积极,非是善良,只因实力,如今的他是再也懒不得,拖不得。

大片纯洁的信仰之力,看得一种年轻神明心痒难耐,只是,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手。

非邑猜不到他们的弯弯绕绕,干脆地手起杖落,一大团信仰之力大概分做五份。

“没什么可说的,我不纠结你们救我,你们也不要念叨什么感谢领悟之类的话。”

少年眼带笑意,连带其余几人也笑了,所以说这家伙很有趣。

短短一天,颇为曲折,但收获颇丰,这么多信仰之力神格也做不到全部吸收,只能将之储存在意识海中。

看了看那边的邪秽似乎停止挣扎了,这边也开始进行后续事宜,借着方才的信仰之力疗伤。

每个人都给自己丢了个‘回春’,只是轮到非邑这边的时候却有点懵。

他现在是人,神言之术到底能不能用在它身上?

“所以我到底能不能用?”非邑在原地转了两圈,没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都直了。

许久听不到声音,一转头就对上众人不知是想笑还是无语的表情,这些家伙就是来看好戏的吗?

“咳~”深夜别过头去,咧了咧嘴,“应当是能用的。”

“你能确定?”

“因为你神格都佩戴了,现在就是神明,当然能用!”

好像是这样的,他都忘了。

非邑第一时间摸自己的脸,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提到这个包括招徕在内,表情都变得异常扭曲。

“你背后。”

他将手伸到后背,摸了摸,没有。

“往下。”

往下,然后在屁股上摸到了一个触手冰凉随即变得温和的硬物,那是什么根本不用猜。

非邑:“……”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接二连三的‘噗嗤’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都别过头去直耸肩,天知道当看到非邑屁股上的半面罩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什么样儿的。

诸神天中,神格是如此神圣,竟然被戴在那个地方,这货绝对是独一份儿!

看他们憋得那么辛苦,非邑叹了口气,“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

于是,一阵冲天而起的大笑如火山口上喷出的岩浆一般兜头冲来。

非邑脸上微热,就任他们笑了,反正能彰显神格,虽然位置不对,但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收集了不少信仰之力。”深夜回答道,又补充了一点,“也有可能是你心境改变了。”

非邑仔细想了想,或许这两点都是原因,因为都是事实。

“或许可以再试一次。”

他点了点头,心念一动神格回到了意识海。

这一次他双手合十,缓缓分开的同时,意识海中神格嗡嗡而动,是他以前未曾感受过的、被回应感觉。

彰显神格的时候有一种释放的张力,那种膨胀感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来了,非邑能清楚感觉到神格的位置,忽的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下一秒还没歇过气的牛郎等人又开始哈哈大笑,尤其是织女,指着他说道:

“非邑,你的神格似乎有点色呢~嘻嘻”一说完就笑得靠在嫦娥肩上。

非邑撇撇嘴,绝不承认,“这叫忠心,护臀又护裆。”说着准备从脐下三寸的地方将乍一看就跟护甲似的神格取下来。

就在这时,意外陡生。

非邑最先发现不对,立刻扑向邪秽所在,还没靠近,一股风暴便以寒冰囚笼为中心爆发开来,将他们纷纷掀翻在地。

‘咔嚓’两声,寒冰囚笼眨眼破裂!

那邪秽都没有给他们思考战斗还是撤退的时间,带着滚滚黑雾一蹿就是数百米,一张大嘴不断嚷嚷着。

“看到了,告诉主人我就立功了,啦啦啦~”

现在听来还偏向少年音。

从始至终,这货似乎就只记得他家主人的命令,任他们打了许久,也不伤人,总觉得……

织女指着远去的邪秽,认真的说道:“总觉得这货有点二。”

众人一致点头,不过很快,他们又垂头丧气起来:苍雪域交代他们看好邪秽,结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以那杂毛狐狸的性子,会不会把我冻成冰棍?”

昨日才尝过这番滋味的织女顿时有点怂,搓了搓手臂,忽然又觉得荒唐,他们明明是神明,为什么要怕一个神使?还是别人家的!

在外面散步结束的人们悠哉哉挥着蒲扇回来了,白天的暑气散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不过就在老桥头的吉祥饭馆前,几个被忽视的少年人此刻却是冷汗涔涔。

身后三条大尾巴呼啦啦飞舞的白发神使一手托着红衣神明,本就冰冷的眼神此刻越加冷酷。

“你们,都跟我去一趟天罚台。”

第三十二章 实话实说

非邑成为神明还不到一个星期,却已经见到两次天罚台,早已了解到其威力,再次站在里面早已不复当时的懵懂,说不紧张,假的!

和他一行的牛郎等人看了指尖滴汗的某人一眼,如果告诉他这是诸神天第三次为他开天罚台,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当场跳起来。

巨大的彩色光柱下方,一方由几道神力凝聚的方台,显示出站立其上之人的尴尬。

“这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方才在人间界发生的意外,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是针对谁的,然而事实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织女并不是抱怨,看她那盯着上方的带着挑衅意味的视线,牛郎不得不低声喝道:

“你安分一点!那是我们能现在抗衡的家伙吗?”

“都说了是现在。”嫦娥似乎也有点不悦,环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同为上重天通天神,即便我等现在还未成长起来,竟然说降天罚就降天罚。”

招徕看起来还是想打瞌睡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远比表面严肃,“先记一笔账。”

他可是财神,虽然看起来不在意,说难听点却是绝对斤斤计较的性子。

几人的纷纷不平完全没有感染给非邑,他一边调整紧张感,一边盘算着等会应该怎么说。

如果现在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显然是行不通了,因为诸神天并不如想象的平和,至少很多神明对他不友好,现在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而且听深夜给他解释,能降下天罚台的都是实力强悍的大神,更不能硬碰硬。

诸神不分地位高低,没有谁管束谁的规矩,但,却存在实力高低。

诸神天中有一个不成文却通用的判断神明神力高低的标准——居住的天层。

诸神天实际上共有九重天并蓬莱、昆仑两重天外天,统共重,每一重又有三层,共三十三层天。

一到三重天因为多数是地方神而被称为散仙天,四到六重天被称为等重天,而七到九则是被称为上重天,还有另外两重天外天。

十一重天,其中居住的神明数量比金字塔的还要来得层级分明,只因越往上对神力的消耗就越多。

打个比方,在一重天中,也就是非邑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施展腾云术消耗的神力为一,但在二重天中,消耗就会增长到十!

何况,身在下重天的神明甚至都无法启动进入上重天的阵法。

当时非邑听完曾问过一个问题,“生活在上重天那么累,干嘛还要去?”

深夜只是翻白眼,“上重天自是有上重天的好处。”

越高的天层里生长着越是珍贵的灵草仙石,有的神明开炉炼丹、炼器都少不得要向高层天的大人寻求材料。

即便是诸神天也不存在白吃的午餐,这样一来,其代价不必多说……

之前听得时候只觉得那些居住在等重天和上重天的大神肯定都很有钱,现在被天罚台笼罩住,非邑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家伙都特么太会装腔作势了!

从苍雪域将他们带来这里至少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天罚台不改上次的斑斓神光,来的神明甚至更多,各自的神光刺得眼睛疼。

神识扫过去,一尊尊大神仿若泰山一般压在顶上,令人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已经观察够了,上面终于有话传来,问的问题也非常奇怪。

“庆神镇土地神非邑,在人间界时被邪秽缠绕许久,为何不见染邪?”

这辨不清来向的声音听着就像电视里的法官似的,挺威严的,不过非邑听完立时翻了个白眼,搞得好像很想他染邪似的。

等等,他的神色变得难看,这些家伙难道在怀疑他?!

“呵?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那邪秽撒~”

灶神保持严肃,揪着身边自家神使的狐狸毛不去看百争妍抽搐的嘴角,嗯,不要笑,不过下一秒他就没心思笑了。

“可是那邪秽在你们眼前逃跑了!”

非邑冷笑一声,这神明怕是个傻的,这句话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眼睛一转,不打算接话。

“我等力有不逮,实有羞愧。”果不其然,天字班的代表牛郎大人当即上前一步说道:

“然,邪秽出现的地方却是在实践课上,责任到底应该归各位大人们。”

牛郎这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没有单指着灶神发难,他们神力低,可神格却是顶尖。

堂堂天字班的实践课,负责人绝不止带队的灶神,何况,当时灶神也并非是玩忽职守。

邪秽的实力等级堪比等重天大神,他们一群‘学生’连神言之术都不会几个,让它跑了也在情理之中,那么,当初没有赶来救援的神明要怎么说?

灶神瞅了瞅嘴角,这些臭小子,拖他下水,不过,他随即就哼了一声,笑道:

“其实我也奇怪啊,当时东北出现大面积邪现,结果等我靠近就被数只邪秽围攻,我向育神院发了信号,但只等来了我的神使,到底是为什么呢?”

要他就这样认栽想都别想,干脆就多拖点人下水,他就不信了,这些货还有胆子把那位大人扯出来。

苍雪域的尾巴毛就揪掉好多根,看着扮演受害者入戏太深的主人,登时冷目,这欠收拾的货!

不出灶神所料,一把火烧到育神院,唧唧歪歪的人少了一大半,最后还是一位续着山羊胡须的男子手持古卷说道:

“此事实乃我等考虑不周,当初灶神的传声符上说有邪秽围攻,我等思及灶神的实力便未出手,不曾想却险些害了学生。”

清竹先生只是一介区区神使但他说话包括灶神在内都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一切无疑是因着他背后那位大人的缘故。

非邑正要问,就看牛郎用口型给他说了三个字,作为一个即将大考的学生,他表示很激动——

孔圣人!

这位因知识成神的大人一向深居简出,在上重天潜心钻研,而天罚台的事宜一直由他的伴生神使清竹代为处理。

就这样,由牛郎点火、灶神浇油烧起来的一把火一直蔓延到育神院为止,非邑满心期待的‘狗咬狗’的局面并未出现。

毕竟他才是焦点。

“非邑,你可知邪秽为何要缠上你?”

既然委婉一点行不通,那就干脆直接问。

殊不知这正和非邑的意,立刻点头,“知道。”

不光是头上的无数神明,同行的甚至深夜都一副吃惊的模样,连忙在意识海传话,“真的要说。”

非邑安抚的拍了拍毛球,不等上面问话,非常配合地再次丢下炸弹: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的神识感应到了另一半神格……然后今天这邪秽就找上门来了,我猜后来就走那邪秽的人应该就是幕后主使。”

这少年真的太诚实,不光是上面的大神,就连深夜也这样觉得,什么都说出来了!

就连之前他一直不肯松口的黑色神格也在众神难看的脸色中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

好半晌,上面才传来不算流利的回应,“黑色神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神对神鉴的信赖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只要是有谁违背法则就会染邪,神鉴就会有所示,数千年来不曾有误,结果这小子却跟他们说出现了全黑的神格!

非邑嘿嘿一笑,“其实你们已经相信我了不是吗?如果不是有敌人的内应,那是谁能避开灶神的神识把邪秽放进他的结界里?”

他的质问就像是炸雷响起在众神的头顶,全黑的神格,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堕神而不亡的同时还逃过了神鉴的惩罚!

长余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着下方与初见时判若两人的少年,不得不感慨他正在飞速地成长成熟起来。

每一次为他开天罚都有‘惊喜’,这一次更是搅乱了诸神天表面上最后的平静,恐怕直到找出那个支使堕神的幕后凶手,诸神天都不再有平静的时候。

而这,也是那少年的想看见的结果,恩泽为寻,原来真意在此。

此时天罚台下方的方台之上,牛郎等人也回过神来,“非邑你……”

“怎么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非邑愣了一下,然后嬉笑道:“告诉你们没用啊~”

几位年轻的神明噎住,织女更是讪讪一笑后噘嘴哼哼道:“你也太直白了。”

“嫦娥、牛郎织女、招徕。”似乎有神明终于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尔等同在结界内,可能证明非邑所言?”

几人对视一眼,确实,如果他们能帮上忙的话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当证人了。

“我等皆可证明庆神镇土地神非邑所言属实。”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过此次天罚台却只是开端而已,往后的日子可有的烦了。

天罚台撤去,万千神明或作彩色的星光朝着四面八方离去,看着直升向高空的神光,非邑沉了脸。

“深夜,我爷爷的实力大概在几重天?”

“可上二重一层,却不能久留。”

两人正欲离去,忽然,非邑头皮一紧,一抬头就发现原本即将消失的几道神光又从穹顶落下,停留在天字班一行顶上一丈的祥云上。

“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灶神和另一个带着牡丹花面具的男性神明。

第三十三章 诈骗

“额,这位是花神百争妍大人。”

灶神指着身边的青年就就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有神格遮挡,但凭着相处以来的了解,非邑可以肯定,他在心虚。

至于心虚的原因嘛,大概就在这看起来非常强势的百争妍大人身上,世界上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便在跟你言笑晏晏,但就能感觉到他的鄙夷。

眼前这位就是,他的视线高高的扫了一眼,非邑很明显能感觉他在鄙视自己。

能与灶神并肩而立的神明少说也得是等重天大神,看不起他区区一个一重天也不奇怪。

只是非邑这人有个习惯,从不会上赶着去接近谁,除非有必要的原因。

他对这花神一不是有事相求,二没什么亲友关系,既然看不起他,他也就当这里没有这个人。

因此当花神说什么的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隔着面具和额发,竟然谁都没有发现这少年走神了!

等百争妍挥手让面前的神言之术消散,且让他试试的时候,非邑完全是懵的,对上几双探视的目光,总不好说自己没有听。

于是,在灶神期待的眼光中,他两手一摊,说道:

“不会。”

灶神听完先是错愕,随后感受到某神得意又挑衅的目光,不死心的说道:

“你再试试?这个神言之术不难的!”

说完就听边上的百争妍凉凉的接话,“是不难,可是这也要看神格的,区区一个一重天地方神,哼。”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非邑不知道面前两位大神的纠葛,但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根本没听。

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两次,理直气壮地强调,“不会。”

此言一出,两位大神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反应,一个垂头丧气,一个趾高气昂。

百争妍又红又薄的嘴唇勾了起来,“哼,我赢了,记得把赌注给我。”

“啧,拿了就快走!”

牛郎等人无言的看向灶神,看他不服气的丢了一棵玉白的宛如松针似的灵药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隐隐觉得眼熟,却不敢叫出那个传说中的名字!

不过他们有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位合着是用别人在打赌呢。

非邑也明白过来,待百争妍化作流光,一把抓住打算悄悄逃走的灶神,皮笑肉不笑。

“刚刚用我打赌嗦~”

不说还好,一说灶神还来脾气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一个简单的神言之术都学不会?”

非邑眼角一抖,心说老子今天不宰你一顿,你就不知道小爷不止是表面黑!

“牛郎啊~”天字班的年轻神明还是第一次看见非邑这种表情,明明是在笑,总觉得心里发寒,“你说我们要是告诉上重天的那些人,今天灶神用结界困住我们的事情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之前他们交代的时候说的是‘在结界里训练’,这会儿非邑特地强调‘困住’,意思就很不一样了。

牛郎边上的白狐狸一听便动了动眼皮,不过联想到今天自家大人的所作所为,罢了,好让他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只是神使。

牛郎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道:“那他灶神就该承担主要责任。”

“对呀对呀,他还丢下我们跑了耶~”织女气哼哼瞅着某神,要不是这货今天把他们推进去,哪里会有后面的糟心事儿?

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堵得灶神无话可说,而且,不得不承认,非邑是真的把他唬住了。

虽说当初不是情愿的,可要是丢了老师这个饭碗,可就得不到工资了……思来想去,干脆一咬牙说道:

“你们到底要如何?”

非邑眼中精光一闪,嘿嘿笑道:“今天净化了几只邪秽?”

苍雪域关住邪秽然后去找灶神,过程花了至少十分钟,时间这么久,除了帮忙净化不作他想。

眼看灶神抿起了唇,皮黑心也黑的某人继续扳指头。

“你,我是不知道,但按照苍雪域的实力来算,十分钟至少能困住十只,还有他来之前他收拾的,这么多,应该都还没吸收完吧?”

话已至此,他的目的在场的随即了然,牛郎等人默契地用火热但不贪婪的眼光盯住灶神。

“想都别想!”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用其他东西换。”

青年神明感慨前途无光,这些混小子还没成长起来呢,就开始压榨他,决不能屈服。

何况这么多信仰之力他看着也眼馋,到嘴的肉怎么着也不能吐出来。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挑起了非邑的兴趣,看样子这货今天收获颇丰。

然而,偏偏灶神遇到了一只会让乌鸦开口的狡猾狐狸,虽然不是用的花言巧语而是威胁。

“即便我们要求换老师,理由就用刚才说的。”

牛郎觉得非邑现在真的和狐狸没有任何区别,眼角笑出细纹,嘴角咧到耳根子,说不好听点,就跟混迹街坊的市井小人没什么两样!

但他们又哪里知道,非邑这些年来可不就是这样斤斤计较着生活过来的……

最终灶神没有发扬威武不能屈的传统美德,不断地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你们,给我等着!”

随即丢下一团白色的东西扬长而去,隔老远还能听到他不断跟苍雪域诉苦的声音。

非邑打量着眼前这团直径不足一米的东西,正要暗骂灶神抠门的时候,却被牛郎等人脸上的狂喜给震住。

这信仰之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仔细观察起来,慢慢瞪大了眼睛,这信仰之力……是雾状的!

比起邪现进化后的信仰之力,眼前的这团不仅神光内敛一些,还呈细细地颗粒状漂浮着。

即便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但以物理层面来看,雾的质量肯定要比光大!

“对了,非邑你还不知道这个信仰之力是怎么回事吧?”

“我猜这是邪秽净化后出来的,要比邪现的更纯净,对吧?”

牛郎:“……”这人啊太聪明了,就会降低科普的难度。

和之前一样,平分做五份,不过这一次稍微有些不同。

信仰之力到手,非邑还在喜滋滋地往意识海里收的时候,另外四团拳头大的‘白雾’飘了过来。

“这是干啥子?”

另外四人对视一眼,说道: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平分了。”

“本小姐不缺这一小团。”

不能要的原因很简单,这是非邑诈出来的,也是他该得的。

“那可以。”非邑也不推辞,高高兴兴的收进意识海。

临分别的时候,非邑叫住牛郎,“刚才百争妍教的神言之术是啥子?”

相处久了,他经常说方言,牛郎听着也还习惯,不过这一次他费了不少时间才听清楚,不敢置信到任由眼镜歪了都忘了扶。

“弄半天你根本没听?!”

“这神言之术很重要?”非邑反问。

牛郎:“重不重要倒在其次,但他很神圣。”

神圣?就非邑目前的了解中,在诸神天中能让众神说出这俩字儿的除了某样东西别无他物。

果然,下一秒牛郎就解释道:

“是召唤神鉴的神言之术。”

记下牛郎给的神言之术后,非邑匆匆赶回人间界,时已至后半夜,因为赶路用掉了大半神力,疲劳之余,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相比较之下,深夜就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非邑,这样毫无保留的告诉天罚台真的没关系吗?”

他在诸神天带了数百年,比眼前这少年更明白其内的曲折,天罚台的意义不只是审判和协议,还是各种力量的合体,远比表面的复杂。

“没问题的。”

非邑从没有囤货的床上坐起来,环顾一周,忽然就觉得有些空旷,不,应该说是孤独。

“牵扯出堕神未亡这件事情后,那些上重天的家伙关注点就不在老头子身上了,相反,为了查明此事,还会不留余力的寻找线索。”

对于实力未足的他而言,这是搭救爷爷最好的办法。

深夜了然,其实说白了的话也简单,在诸神天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们不仅没有利益冲突,还有共同敌人。

正想着,就看非邑忽然将神格召唤出来,仔仔细细地找着什么。

“还记得那只邪秽放开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好像是唔,‘看到了’‘黑色’之类的……”

非邑点点头,低声说道:“那时候我只做了两件事,彰显神格,还有施展了‘混沌刀’,那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一问还真把深夜难住了。

“‘混沌刀’并未施展完毕。”说实话,当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混沌刀’到底是否施展出来、威力几何一概不知,“恐怕是神格有异。”

“我猜也是。”

他留下的神格是面积较小的下半部分,只是,他翻来覆去看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动作倒是让深夜的好奇猫属性冒了出来,也凑上来看,忽然,他惊奇地喵了一声。

“你怎么把神格沾上锅灰了?”

非邑先是无语,随着猫爪所指往断口出定眼一看,确实有几缕黑色。

“你咋个不说是你掉毛弄上去哩?”

两人相顾无言,月明星稀的夜晚中,凉风习习,有几声乌鸦的啼叫尤为动人。

第三十四章 敌人的目标

交易厅幽深的巷子里,几个脚不沾地的灵魂四处飘荡,寻找活气,只是此时夜深人静,到处都是黑灯瞎火不见行人,偏偏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灶神庇佑难以靠近。

就在这时,一点白炽灯光从某个窗户漏了出来,黄豆似的灯泡,聊胜于无。

几个灵魂嬉笑着要靠近,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白色神光给吓得蹦出老远。

“神……神明?!”

非邑和深夜同时抬起头来,前者撇了下嘴,“嘞逗寺(这就是)真正哩阴魂不散。”

未染邪的灵魂虽然不是诸神天的神明清理的对象,但仍旧会本能的感到畏惧,更别说他此时神格在手。

“以后你成神的事情会逐渐传开,届时恐怕会有诸多麻烦上门。”

黑毛球顶着软萌的外表却发出低沉的声音,只是,非邑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不过深夜说得倒是没错。

像今天这种小骚扰只能说是日常,他作为神明,身怀信仰之力对妖魔鬼怪来说乃是极大的诱惑;同时,他作为人类,又比其他神明更好‘欺负’。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理由再磨蹭了。

如要磨灭前途之艰难,唯有加倍今朝之努力。

“所以,这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抓走老头子的人究竟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一人一猫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格断口上那薄薄的一层黑色——他们第一反应是邪现,但很快就推翻这个猜测,因为它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甚至没有被神识发现。

但若说是光,手指过处又不可遮挡,还会陷入;若说是雾,又不散不移,不见颗粒。

不论非邑是用手擦还是用神力消除都无济于事。

“我试试。”

深夜说着一爪子划拉过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被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吃’进去了!

不足毫米的东西竟然吞了他半只前爪,重要的是拔不出来!

“喵!”

“深夜!”

非邑猛地反应过来,然后奇怪的一幕又出现了——他轻而易举地拎起了黑毛球。

“爪……爪子!还在不在?”

“嗯,完好无损的吐出来了。”深夜挥了挥表示无碍。

“呼,虚惊一场嗦~”

谁知下一秒深夜语出惊人。

“不是,方才我分明感觉到这半只爪子没了。”

探进去的一瞬间,爪子就失去了知觉,仿佛被一刀斩断了一般,但是却奇异的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断口上的薄薄的粗细如线的黑光(暂且这样叫着)竟然像是一个无底洞!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呀。”非邑瞄了眼深夜。

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戳上去,在对方见鬼的神色中拔出来,进去、出来……一切轻而易举。

“你完了。”少年可怜的看着黑猫,“连一道黑光都看不惯你。”

深夜看他欠扁的表情忍无可忍,一爪子飞过去,“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非邑倒在床上躲开抓钩,顺势翘起二郎腿,“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玩意是啥子啊~”

“但有一点能确定,这就是敌人的目标。”

今天那邪秽分明就是看见了这个东西才撤走的。

“对了。”

非邑忽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惊一乍的把深夜吓得呛起了毛,不待他说话,少年已经闭起了双眼。

房间里只剩下老式的大铁盘子钟的滴答声。

身为神使,深夜清楚地感应到他现在的状态,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虽然遇到不少糟心事,却收获良多。

非邑,正在借信仰之力试图寻找明安的下落。

意识海里飘荡的信仰之力犹如大团大团的云朵,洁白神圣,尤其是正中间的那团,更是让神格迫不及待。

当开始吸收之后,一部分信仰之力自动往某一处飞去,强大不少的神识立刻跟上。

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海,原本天高气清的环境倏地改变,浓稠到令人窒息的黑雾将他的神识包裹住,如落沼泽。

“呵呵,明安,你孙子还真是坚持不懈呢~”

非邑一惊,被发现了!

“离……开这里……”

这道声音苍老而虚弱,不复以往的坚定与笑意,但他在听见的一瞬间就开始心头狂跳,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

“爷爷!你在哪里?!”

模糊间,有白光若隐若现,那是另一半神格!

非邑立刻打算冲过去。

“住……手!”明安痛苦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堵坚不可摧的‘墙’又挡在了面前,这一次非邑没有任何的犹豫,今天才吸收的信仰之力,夹杂着他的焦急和怒气,悍然迎上!

深夜正守着非邑,忽然抬起头来,被一股力量掀飞出去,看看停在床铺边缘,此时屋内卷起一股神力气旋,所有的东西都在空中张牙舞爪。

在和谁战斗?

但他能做的就只是布下一道结界,防止神力风暴影响到其他地方,看着面具上的黑光,隐约间,脑海中有奇怪的违和感出现。

另一边,非邑的神识猛然撞上高墙,本来已经做好被反弹受伤的准备,结果咬牙之后发先竟然撼动了这堵墙壁。

有希望!

他眼前一亮,再度调动神力冲上去,裹着神力的双掌一触之下能清晰感觉到凹陷感。

然而不待他露出喜悦的神色,那道令人厌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哼,不曾想你竟然已经能运用这股力量了。”

这股力量?非邑抿紧嘴唇,“就是今天你派那只邪秽来找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的凝起一个‘净心’,抵上面前的高墙。

两息过后才听那声音说道:

“呵呵,算是吧。”

“如果我现在就给你,能不能放了我爷爷?”

这句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说出来了,等回答的过程中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行……”

声音开始慢慢远去,掌下方才被打出坑洞的墙壁瞬间恢复原状,原来,敌人根本就是在戏耍他……

“等等!等等!”非邑看着逐渐被黑雾淹没的另一半神格开始咆哮,“你到底要什么?把我爷爷放了!”

然而,对方留下的只有嚣张的笑声还有若隐若现的、明安的痛苦呻吟。

砰!

深夜沉默的看着少年一拳砸上墙壁,泛黄的白石灰墙留下了渐渐浸透一个血印子。

非邑本就骨骼分明的手此时更是沟壑纵横,一腔怒火和焦灼将他反复炙烤,此刻只想要杀人!

“等着,给我等着——”

仿佛从喉咙中生生挤出来的几个字,不甚清晰,听来发寒。

深夜拿爪子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刚才这人身后好像有一个黑洞?

就在非邑神识离开之后,明安脱力的坐在了囚牢之中。他浑身缠满了黑色锁链,只能隐隐看见宝蓝色中山装的衣角,唯有半张白色神格熠熠生辉。

刚刚才吸收完信仰之力,此时更是皎洁如明月。

“你为何还未堕神呢?”那声音充满好奇,“要知道,此处可是这天地间最污秽的地方,为何……”

不等他说完,蓦地一道青光势如破竹直冲而来,无数凄惨的尖叫响了起来。

“天罚来了,快跑!”

令无数邪秽邪现绝望的是,这道青光仿佛只是一个讯号,随后漫天青光射下宛如冲破乌云的炽阳一般,将一切黑暗都湮灭于无形。

明安身上的链条被割断数根,眼看要脱离之际,一团黑雾将他扯入更深的地狱。

在青光肆无忌惮的时候,自下而起的一个红色光点也激射出万丈红芒与之而战,躲无可躲的邪秽纷纷往那不见轮廓的黑雾中夺取,逃过一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这个黑色的空间又归于平静,直到一声叹息响起。

“何必呢?”明安盘坐在笼子里,被抓住这么久,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真身,但又不敢确定,“每次妖艳儿(作乱)一番,便会挨一顿天罚,不痛哟?”

隐匿在黑雾中的人似乎听懂了他的方言,语气中的憎恨似乎比这些邪秽还要阴森。

“如果你也想我这般……我这般……罢了,如今这世间还有谁能理解?”

他后面说了什么,已经听不分明,仿佛像是来自灵魂的战歌,又像是饭后散步的悠闲小调。

渴饮血,饥食神,万兽臣,天地晦……

在青光与红光交错的黑暗空间中,传出了仿佛跨越亘古的笑声。

又是平常的一日之晨,深夜看着少年起床、叠被、洗漱、热包子,然后架着祥云去上学,有条不紊,异常平静。

深夜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无视老师讲课专心写上堂课作业的少年,不由得奇怪,昨天晚上恨得要崩溃的家伙难道是错觉?

下课了,钱才凑了过来,“小邑啊~听说明天有三模,你看……嘿嘿~”

不消多说,就等开价。

“没时间。”非邑说完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一抬头就对上一众又惊又怕的眼神,“都是以前勾过哩内容,再看看就可以了。”

说完又开始埋头写卷子。

钱才着实费了点时间反应,周遭没人说话,就凑到书堆旁的黑猫身边,“你家主人是撞鬼了嗦,钱都不赚了……啧,我跟你一只猫说个毛哦!”

殊不知,这只猫也蒙了。

就说哪里奇怪,非邑变得不像非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长假篇之‘银蛇’

财神楼有意为非邑的‘出道’造势,弄得整个散仙天都知道了,而且因为他本身自带身份特殊的光环,引起的关注更加广泛。

拍卖场内座位加了又加,满满当当,按坐卖票,绝不多卖一张。

就在这种不知名的火热气氛中,拍卖开始了。

非邑带着牛郎织女去开雅间,路上遇到了一群眼熟的家伙,两方人马同时停在雅间走廊的门口,对峙着。

铁锤大师大概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裸露在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被两个弟子扶着,手颤颤巍巍的犹如风中枯木。

门口的侍女开始为难,两边都是西席为首,到底先请谁进去?

牛郎织女看非邑似笑非笑,如果对方一帮老家伙的敌意能化成实质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筛子。

只听非邑风轻云淡的说道:

“马上就要轮到我的商品开始拍卖了,诸位请吧。”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可硬是让一众炼器师仿佛如鲠在喉,谁特么想急着进去给你的商品捧场!

“咳咳!”铁锤被紫铃玉杀鸡儆猴,身上的伤不是短短的时间里就能治好的,被他一激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我们,走!”

非邑往后仰了一下,避开对方甩飞的宽大袖子,眼中微微一闪,突然觉得帮帮常管事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新炼的神器。”

“‘炙寒’也是你自己炼的。”

招徕虽然是问,但语气可完全是陈述。经他一提醒,其余几个才想起当初见到‘炙寒’时的惊艳,尤其是织女,眼睛一瞬间便亮了。

“非邑,你也给我们炼一把神奇吧,就像‘炙寒’那样的!”

“哥哥我也要!”

泷幼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跟着起哄。

非邑看着眼神晶亮的同学们,这种被抱大腿的感觉似乎还不错,“那得你们自己找材料来,不过,我觉得到还不急。”

织女正要说怎么不急,另外三个倒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现在提升速度太快,即便非邑给我们炼一把上品明器也用不了多久。”等到实力一上去,品级过低的神器就会承受不住他们的神力而断裂,还不如直接上拳头。

说话间,侍女已经将他们领到了雅间,专门为几位年轻的通天神准备的。

“可怜我堂堂财神楼西席,竟然还得来蹭同学的椅子。”

说得几个少年人都想揍他一顿,不过对于他这副欠扁的样子,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原本喧嚣的拍卖大厅忽然寂静下来,只见朱红色的拍卖场上,常管事亲自捧着一个红木长盒郑重走来,将其置于白玉案上,朗声道:

“众所周知,我财神楼今日幸遇非邑大师,拜其为我财神楼炼器门西席,其炼器之天赋异禀实为罕见……”

为了铺垫,常管事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遣词造句,恨不能为他作诗一首来称颂。作为被夸的对象,非邑都觉得尴尬到极点,轻咳一声佯装喝茶。

“你想想就笑,装什么装?”深夜瞄着他翻了个白眼。

“就你话多。”

拍卖场上,听了半天官方场面话之后,众神总算是听到了重点。

“这件神器名为‘银蛇’,是非邑器师二重天时第二件神器,品级上品明器,威力堪比下品下品灵器!”

最后一句话叫众神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很多神器因为其炼制手法特殊而威力巨大,在拍卖时经常被夸大为威力直追高一品级。

但如果放在上品明器这里,却很少有哪家商铺敢夸下海口等别人打脸。要知道,就散仙天与等重天的跨阶差距一样,明器和灵器之间的差距也不是说说就能弥补的!

因为谁都知道这句话:明器乃物,灵器有灵,仙器天成。

“开玩笑的吧?才二重天的实力就能炼出有灵性的神器?”

“就是!财神楼什么时候也弄虚作假了?!”

有人惊叹便有人怀疑,常管事但笑不语,等着手下搬来一块人高的紫黑巨石,地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消弭,有的神明眼尖,认出这巨石的身份来。

“这是……风闫石?!”

“风闫石?不是四重天的炼器材料吗?”

虽众神然已经猜到常管事的打算,但当看到他真正打开盒子时,拿出那柄银白窄剑时,他们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即便已经目不转睛,即便已经全神贯注,然而当银光闪过,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等睁开时,巨大的风闫石已被几条‘银蛇’缠上。

只见常管事微微使力,硬度堪比四重天神明神力结界的风闫石便碎做几块!

嘶——

众神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隔得老远都感受到了寒光凛然的锋利,如果风闫石换成自己……他们想都不敢想!

“好……好厉害……”

不知谁说了一句,全场骤然沸腾起来,嚷嚷着要买或是好强。

‘银蛇’一亮相,便引起了追捧的热潮。

拍卖场靠门口最角落的地方,一个邋遢的中年汉子,倚墙站着,戴着一张铁质的锯齿状梭形树叶神格,双眼晶亮,喃喃道:

“虽无灵,亦可以力破天,不错,不错!”

一名侍女走过,竟完全没看见这位没有买票的神明!

非邑这边目睹着场下的盛况,忽然察觉到落在身上的某些不寻常的视线,他先是往靠门的某个角落看去,除了侍女护卫外毫无异常,但他总觉得那里有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观察了,随着大厅里两道不和谐的身影出现,他蓦地抓紧了雅间的窗框,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

察觉到他僵硬的背影,嫦娥倚过来靠着他,问道:

“乖,怎么了?”

非邑盯着往台上走去的两个家伙,其中一个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神格下的嘴和神格上的弧度重合了。

他分明看见了势在必得的挑衅!

“那不是丹坊散仙天总管事玉琅吗?他来凑什么热闹?”

不止天字班不知道,其余众神也不知道。

非邑只是看了一眼‘银蛇’,然后对牛郎他们说道:

“我很感激你们来给我捧场,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手。”

说完便一跃而下,在众神瞩目中,来到场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长假篇之擒凶

对于他的出现,玉琅说话时都带着笑意,“非邑大人主动出来,是打算当众认错吗?”

不管众神反应如何,非邑盯着他身后的少年,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令萩子的神使,雪雕,此时这家伙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玉案上的‘银蛇’。

他不说话,常管事自会袒护,这里是三重天,即便不要紫铃玉出马,玉琅想要作威作福也没那本事。

“玉琅大人,您一而再再而三干扰我财神楼的拍卖会,到底是何居心?”

“我刚刚不是说了?本座特地来抓凶手。”他可不管财神楼怎么样,相反,闹得越大他越开心,侧头对身后的少年说道:“雕儿,来,当着众神的面指出杀害令萩子大人的凶手是谁。”

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太过高兴了,雪雕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前一步,猛地在手指上一划,逼出一点精血。

众神便看他操纵着将其滴到‘银蛇’上,下一秒,瞪大眼睛——只见银白的神器上竟然泛起红色的光华来!

雪雕说话了。

“这块溪明玄铁乃是我与大人一同在溪明山挖出来,在拜托炼器师炼成神器时也将我的雪雕翎炼制进去,因此会对我的精血有反应。”

“大人死后,我遍寻神器不得,直到它现身三重天,如今……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他的语气由沉重变为凄厉,寡瘦的脸庞衬得一双大眼尤其恐怖。少年伸出还保持着几分原形特征的手爪,尖锐的指甲对着沉默不言的非邑,恨不能冲上来喝血啖肉。

不止是雪雕,几乎所有神明都盯着他,不知道是该怀疑是否是丹坊故意设计找茬,还是该惊叹他竟然能杀了三重天神明。

良久,就在雪雕几乎要控诉他的丧尽天良时,非邑忽然笑了。

“呵,所以呢,你们就这样想把罪名扣在我头上,然后把‘银蛇’当作证据拿走?”

他说得合情合理,矛头一下子就给对到了丹坊头上,原来是想把威力强大的神器给据为己有!

玉琅大怒,说道:

“还敢狡辩,溪明玄铁分明对雕儿的精血……”

“没错,是产生了反应!”非邑也提高了声音,“但那又如何?诸神天又不止一只雪雕,谁能确定溪明玄铁里的羽翎就是他的?”

他的质问让雪雕和玉琅都气得哆嗦,但在众神耳朵里分明就是这么一回事,是啊,谁能证明?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但是坚定的声音忽然在雅间响起,“老夫能证明!”

众神望去,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竟然是铁锤!

玉琅对这意外之喜满意得不行,尤其是在看到常管事微微僵硬的身躯时。

反观铁锤大师,丝毫不顾两个弟子和身后炼器师难看的脸色,大义凛然,言之凿凿。

“当初令萩子便是找老夫炼制了神器,他的神使之羽翎我特地经过淬炼加入,乃是独一无二之材,绝不会和其他雪雕弄混!”

说完后他直勾勾的盯着非邑,恨不能再加一句这个人就是凶手。

但实际上,非邑现在对于他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蠢。

不仅铁锤蠢,丹坊的也太过天真,对上玉琅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眼神,他真的想说,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就凭这个就想让他认栽。

“萩子死在外面,他的神器便是无主,谁捡了?谁又买走了?你们查过吗?更有甚者,他死的时候我不过才刚跨入二重天不久,你们就算是病急乱投医想抓凶手也太看得起我了。”

听他一说,就连玉琅自己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就在尴尬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来。

非邑原本镇定非常,但是当看到玉琅掏出来的传声符时,心里一紧。

玉琅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然后举起手中的玉符:

“险些忘了,令萩子在死前曾给本座传过一道传声符。”

全场顿时安静,众神纷纷竖起耳朵听,先是一个声嘶力竭的‘非’字响了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众神:“……”

“呵~”非邑一声轻笑打破死寂,说不出的嘲讽和不屑,“堂堂丹坊总管事,竟然就只凭借着区区零碎证据来闹场,果真是仗势欺人的典范!”

他的笑,让雪雕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一定是这个人,一定是这个人杀了大人!

他猛然的发难让非邑猝不及防,反射性的便拔出了‘炙寒’来迎战,但并没有对上两招,常管事便以神力将雪雕弹开。

不等他说话,铁锤忽然大喊起来,声嘶力竭,甚至是疯魔的咆哮。

“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证明这小子是凶手了!他的神器!只要把‘银蛇’拿来检查就能判断他们是否交过手!”

旁的神明尚且云里雾里,但是对炼器稍有了解的便知道,有的神器因为材料特殊会在对手的神器上留下痕迹。

是否交过手,只消检查这块溪明玄铁是否遭受过‘炙寒’的攻击便可!

非邑想到这一茬,脸色难看起来,这短短的异常没逃过近距离几个神明的眼神,玉琅哈哈大笑起来:

“你若身正不怕影子斜,便将‘银蛇’拿来检验!”

“凭什么?”非邑质问回去,“你们就是奔着我的神器来的,现在得不到就要借着检验的由头毁了它!”

这边铁锤闻言,大力推开搀扶的弟子,趴在窗上将身体探出去,“胡说,由老夫来……”

叮——

铃铛声至,紫铃玉翩然而来,“由你来作甚?”

铁锤骇然回头,对上迎面而来的纤纤玉手……

清理完垃圾之后,女人来到了对峙的中心,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只看着玉琅,“这是第几次了?”

后者毫不示弱,“怎么?你们财神楼铁了心要袒护那个凶手?”

他说着将气势一放,直取非邑,竟已是三重天更天期的实力!

紫铃玉不由得脸色微变,立时迎上,忽然一只雪白的大雕扑过来将她与钟管事挡住。

只这一瞬的停滞,玉琅便已将非邑带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长假篇之恨因

玉琅明显是有备而来,紫铃玉擒下雪雕追出去时便明白过来,堵在财神楼外的数个神使神明虎视眈眈,摆明着不要他们插手。

实际上,在对方撂下最有力的证据然后把人劫出财神楼时,他们就已经不便再插手。

因为非邑到底是不是凶手,在最后关头几乎算是水落石出,就算是他财神楼的西席,别人找上门来算账也不能关明正大的偏袒。

紫铃玉到底气不过,将围在财神楼周围的一干丹坊众神打了个落花流水,喝令滚蛋。

“总管事,现在要如何是好?”

于理上,他们不能管,但于情上,如果真任之不管他们财神楼脸上也不好看。

紫铃玉美目环视一周,知道常管事当中询问的目的,朗声道:

“此事到底颇有蹊跷,立刻去检查‘银蛇’到底是否收到过‘炙寒’的攻击,然后去与丹坊明说,毕竟非邑乃是我财神楼之西席,绝不能任他人随意处置!”

他们是不占理,但堂堂财神楼的颜面就是天大的理由!

只不过,到时候‘银蛇’检查的结果到底如何,全凭他们手段就是了。

众神讲这话明明在心里推敲两遍,也就是说这这件事财神楼还是要管的,那么接下来可就有好戏看咯~

他们是这样想,财神楼也做好了给非邑收尸,或是和丹坊开战的准备,但他们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非邑这个人。

“令萩子真是非邑杀的?”

天字班众神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怀疑还是该惊讶,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从最后非邑的反应来看,十有**是这样的。

泷幼不知凶险,吃着点心奶声奶气的说道:

“肯定是哥哥,不然的话哥哥不会和他们吵那么久。”

就算场合时机不对,但几个年轻神明还是不约而同地无语了一把,因为小丫头说得非常有道理。

确实,按照那家伙的性子,如果真的不是做贼心虚,丹坊来挑衅的时候一定会把财神楼当挡箭牌,而不是和他们周旋,试图洗清嫌疑。

想到这一茬,牛郎忽然就愣住,和招徕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不敢置信地神情来。

“你俩搞什么呢?”

嫦娥斜倚在小几旁,轻笑道:“怕是在想这一切是否是非邑有意设计的。”

“你也这样觉得?”

“咯咯,你什么时候见他吃过大亏?”

招徕环顾一周,没有看到那只讨人嫌的黑猫,便放心的打了个哈欠,“我去睡觉了。”

他们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唯有一点没想到:太高估非邑的实力了。

厚重云层之上,深夜借着传送阵出现的瞬间,丢了个声势浩大的‘爆破’,从吓得分心的玉琅手中夺走了少年,用嘴叼着甩出老远。

“你不怕摔死我?”

非邑落在浮岛上的瞬间运起神力,可随即脸色变得难看,不过是捏一个腾云术,他的神力便被抽取了一大截!

即便只是运转神格,估计要不要多久他就会被耗干,三重天三层,恐怖如斯!

得赶紧跑,念头一起,那边深夜便随即动手,大团妖气化作飞舞的利爪扑向对手。

玉琅踩在一柄仙剑上,随手凝出一道防御结界,冷哼道:“雕虫小技!”

那边非邑早已启动破穹阵,欲要回到二重天。

“休想!”

玉琅说着又召唤来一把仙剑,咻地刺过来,巨大的神力威压将玉符压碎,才亮起来的破穹阵顿时消失。

非邑咒了一声,干脆直直的从浮岛上跳下去,总之先往下层天去。

知他所想,深夜也在后面尽全力拦截玉琅,防止敌人追上去。

感受着耳边云层流动冷意,风过呼啸的声音,非邑觉得心脏仿佛都被捏紧了,该说是刺激还是平静?他不知道。

穿过二重天云层之后,体内神力流逝的速度已经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再次捏了个腾云术,扑通一声落在浅金色的云朵上。

下落速度变缓,此时风声、凉意皆已消失,俯瞰便是黛山绿水,蜿蜒彩虹,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欣赏三重天的景色。

头顶上咋呼的猫叫声由远及近,最后宛如一颗黑色的炮弹砸了过来。

“喵!欺猫太甚!”到底是神明主宰的诸神天,深夜即便有近千年的修为在这里也得吃大亏,完了后将矛头一转。

“看你出的破主意,私下解决,我看你怎么解决,那可是三重天更天期!”

非邑笑道:“那不然等着被丹坊围攻?”

一柄飞剑蓦地穿云而来,仿佛长眼睛似的追着他飞,来去带着神光好不锋利。

非邑抱着深夜在空中翻滚躲避,直直下坠,丝毫不减速。在离地面还有两米时传送阵忽然亮起,将他们的身影吞没,仙剑也失去目标铿的插入石中。

他们并没有借助传送阵逃走,一来三重天太过耗费神力跑不远,二来逃不过敌人的神识搜寻。

非邑将深夜放在一边,笑着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他的笑容太过扎眼,深夜给了他一爪子,“你还有心情笑?”

笑?非邑眨了眨眼睛,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这种状态大约在被玉琅带出财神楼时就开始了,倒不是高兴。

只是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的顺畅感。

“这么一处山清水秀的荒野,做你的葬身之地倒也不可惜。”

玉琅脚踩一柄光华熠熠的仙剑,身披莹白祥瑞之气,加之身后阳光普照,整个显得神圣不可亵渎。

“其实我很好奇,我不过一个土地神,你们丹坊为什么要跟我死磕到底?”

非邑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就玉琅这脾气,结仇的对象没有一百也得几十,怎么偏偏就盯上他了?

这问题,玉琅也愣住了,说起来,恨这人入骨的理由似乎都已经快要被他忘了……但,一看到这小子现在这副风轻云淡、无所畏惧的模样,那股怒火怎么也消除不掉!

“只是,看你不顺眼罢了。”

这答案,非邑也是无语,还是笑着,然后猛地拔出‘炙寒’挥过,将对方此来的仙剑挡住。

“蚍蜉撼树。”

随着玉琅一声讽刺,骤然压过来的神力让非邑如撞大山倒飞出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长假篇之战玉琅

到一个时辰前,非邑扛过的最厉害的神明便是铁锤,妥妥的三重天三层,只一下就让他气血翻涌,还得靠仙丹疗伤。

而现在记录一下子又升级了,三重天更天期。

玉琅现在无疑是散仙天的问鼎者,非邑这点儿实力别说是望其项背,就是给人家当靶子都不够格。

所谓蚍蜉撼树,不外如是。

砰——

才接住第二招,非邑便吐着血躺地上了。

“哼,我当你有何厉害之处,竟能杀了令萩子,如今想来,怕是那蠢货不中用的缘故。”

玉琅持剑而立,缓缓落地,踏着杂草碎石走进,剑指咽喉,神格上的笑容令他看起来和气可亲。

“咳咳~”非邑毫无惧意,丢了颗仙丹在嘴里,坐起来,“我放弃了。”

青年一愣,正要嗤笑,便听他说道:

“在三重天,用神力太吃亏了。”

非邑甚至不敢用神言之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神力给耗得一干二净。

“算你识相,乖乖跟我回去认罪,说不得还能留你一命。”

玉琅说着勾画一个束缚术‘锁’,要将之带走,莹白的神言之术飞向少年,锁定的目标绝无逃过的可能。

他势在必得的笑了,只听啵一声,三重天神言之术落入少年身上,他放心的走过去。

铿!

红光闪过,玉琅立时把剑阻挡,谁是下一秒,他的仙剑一声悲鸣竟被折成两段!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目如寒星的少年,失声道:

“怎么可能?!明明你被……”

非邑手握一把黑色巨镰,大开大合将玉琅逼至一丈开外,这才笑道:

“算你倒霉,非要为了一己私欲将我独自带走。”

以至于连个帮手都没有!

他说着握紧混沌之力,将其变成一把长剑,以传送阵为落脚点,神出鬼没。

玉琅这才相信令萩子是真死在这小子手上,就凭那诡异的黑色东西,当真是所向无敌。

只见非邑一步一个传送阵,弄得对方极难招架,瞬间出现在青年后方,但已被神识捕捉到,混沌之力凝成的剑看了个空。

到底是三重天更天期,当初对令萩子有用的方法对上玉琅便有些被动,只待他神力耗尽,哪怕是有混沌之力在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看着忽然现身在十米开外的少年,玉琅警惕起来,看他刷什么花招,结果对方只是吃了一颗仙丹而已。

蓄力丹是破釜沉舟的选择,将所剩不多的神力提高运转强度,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感受着层层拔高的力量,非邑心里忽的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仙丹使他的神力无限接近三重天,虽不能有立竿见影之效,但足以挽回颓势。

只见非邑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玉琅背后,后者即便是感应到了,但却难以躲开。

少年先以混沌之力长剑砍下,逼得玉琅将本命仙剑后撤,借着又将‘炙寒’横向身前刺出,噗嗤见血!

玉琅后退数米看向胸口的泛着焦灼的血痕,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二重天的地方神给伤了?!

“你竟敢,你竟敢!”

他狠狠低咒两声,大喝着将周身神力外放,气势威压竟还在节节高涨——他分明隐藏了实力!

“本座原本以为不过区区虫豸,不曾想蚂蚁也会咬人。”

非邑沉重的喘气,道:“何止是咬人,还能弄死大象呢。”

说着持剑迎上,一黑一赤,配上育神院的基础剑招竟让他耍得凌厉万分!

玉琅不精于剑术,可他仗着神力和神识充沛,只避让混沌之力挑着少年的软肋下手。

只见非邑旋身挥砍,迎来的却是空气,他心里惊觉不妙,背后便传来了犀利的剑气,如网一般交错冲来。

他立刻以混沌之力筑成结界,但还是受不住那冲击力补助后退。

正在焦灼时,深夜忽然在意识海里喊道:“头上!”

非邑一抬头便对上兜头而来的‘五十岚’,无数风刃如暴雨落下,他的瞳孔骤缩,低喝一声榨出神力筑成结界阻拦。

可,三重天更天期使出的神言之术怎么能是他能阻拦的?

噗嗤声接连响起,深夜顾不得伤势冲过来以妖气为他挡下一击,跟着吐出一口血来,他连忙去查看非邑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

“小邑!”

非邑疼得连眉毛都不敢动,却还有心思开玩笑:“本来就长得丑,现在可算毁容了。”

深夜想骂他,你这哪里是毁容,根本就是面目全非——头顶、脸上、肩上,全是血痕,头皮都被削掉了好几块!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数落,“你都要死了,还笑!”

“反正都是这个局面了,笑着总比哭好。”

玉琅看他此时出气多进气少,却还说着这种话,嗤笑道:“本座佩服你的乐观。”

非邑睨着他,面如烂肉,血肉模糊,“呵~你还有得佩服的。”

恰好这时,深夜突然窜出,以少量混沌之力与他对战。

玉琅不屑于与妖怪对打,招招狠辣,奈何深夜身形灵活游走,一时间难以得手。

另一边,非邑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来,颤颤巍巍,凝视着那闪耀着斑斓光芒的三色明月泪,他的眼神开始疯狂热烈。

一笑,牙齿缝里都渗着鲜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每天都是用命在搏斗,为了他自己的梦想,一切鲜血奋战都变得顺理成章。

所以,在面对着千难万险时,他总笑得出来,就像是进行着理所当然的洗礼。

三色明月泪乃是用于突破更天期的仙药,只是神明并非灵兽,使用时需要炼制仙丹,直接吞食到底有什么副作用,扁鹊没说过,书上也没有写过。

从体内猛然暴动起来的神力让非邑痛不欲生,神力开始狂速游走,身体里仿佛酝酿着一股气,随时都要撑爆!

神格光华大盛,鲸吞蚕食的搜刮着意识海里的信仰之力,譬之如久旱逢甘霖,譬之如饿鬼见珍馐。

不行,还不行,三色光芒环绕着神格,促使它不断吸收信仰之力企图突破,但总有那么一道壁障是神格无法完全新生。

那边深夜完全处于下风,一不留神就被一剑划破肚子,温热粉红的肠子都漏出了一截!

非邑看得目眦尽裂,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第二百二十章 小长假篇之突破三重天

深夜草草处理了肚子上的伤口,不至于让肠子全露出来,可恨玉琅紧逼不舍,让他又添新伤。

他连连躲闪,一直没有得到非邑的回应,便问道:

“你好了……嗯?”

意识海的契约联系又被切断了!

深夜一时焦躁回过头去看,就这一瞬间的失神,身边闪来一道身影。

“抓到你了。”

玉琅气息微乱,狞笑着将剑悬在毛球上方。

深夜瞪大了眼睛,被对方的气势完全压住,动弹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骤然降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笼罩,他们不停不停地下坠,陷入无尽的深渊!

深夜四爪扒拉了一阵后反应过来这是混沌空间,连忙用混沌之力驾驭停住,等等?那小子什么时候操纵偌大一个空间来战斗了?

果然,他一回头变看见少年此时又陷入了当初和敌人大战时的状态,双目空洞,动作机械,仿佛被谁控制了身体似的。

只是当初他仅能操纵一团混沌之力御敌,如今却是整个空间。

深夜不会知道,现在非邑意识海内的翻江倒海。

白色的半面神格不断不断地绽放光华,试图压制海面下狂涌的东西,它鲸吞蚕食地搜刮着信仰之力想要晋级来增强力量。

另一本黑皮书正与神格对峙,在原地来来回回的打转,似乎正在纠结……

非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大面积的创伤,大量的失血,昏迷的意识。

黑皮书忽然顿住,似是下定了决心,书页上的金色大字开始闪烁放出光华,黑色带着鎏金光泽的混沌之力开始游走。

玉琅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中了那小子的幻阵,不然为何方才还是青天白日和荒原,此时却两眼不见,神识无用?

身体不住地下坠,玉琅想要找来一朵祥云都是徒劳,周遭仿佛有磁石般将他的神力统统吸走!

“你到底使了什么禁术?!”

谁知连声音都无法传出!

就在这时,他下坠的身体竟然停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拖着在往前走。

玉琅此时仿佛都都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他只知道自己被控制了,毫无反抗之力,到这时他才开始感到恐惧。

拖动的力量顿了一下,玉琅屏住呼吸,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忽然,他的意识海中钻进了几丝黑色的东西!

邪现!不,这是比邪现更恐怖的东西,无论他如何挣扎,那黑色的东西似是在搜寻什么,仿佛蛇一般在意识海里畅游,直到它发现了那数量可观的白色光芒。

玉琅只能眼睁睁看着意识海里的信仰之力被搜刮一空。

另一边深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来的冒出一股寒气,他不知道现在眼前的少年到底是谁,却知道如果是非邑的话绝不可能将混沌之力控制到这个地步。

他慢慢地靠过去,尽管此时浑身痛得要死,伤口上每沁出一丝血便被混沌之力吞噬。

“小邑……”

就在这时,少年周身忽然绽放出纯白的光华来,这些神光并未消失,而是缓缓游走最后化作条条祥瑞之气——三重天!

与此同时,非邑的意识海内平静下来,黑皮书倏地一下消失不见,神格再次主宰这个风淡云轻的世界。

玉琅骇然到浑身无力,发现天际出现了一道光弧,他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时发现:荒原还是那个荒原,只是太阳稍稍挪了一下位置罢了。

但他却是再也兴不起战意,看着双目清明平静的少年,脑子里全被恐惧所取代。

“别想跑。”

非邑忽然掏出本命神器来,顾不得这是三重天,抬手便是全力勾画的‘混沌刀’!

玉琅转身便跑,谁知脚却被绊了一下,深夜顺便给了他一爪子然后推开。

这时候,雪白的泛着黑光的半残神格猛然落下,正中玉琅后背!

一身雪白道袍的青年此时仿佛穿着喜袍一般,只是血腥气极重,他趴在乱世杂草间犹如烂肉。

方才为了阻挡攻击耗尽了神力,信仰之力也被搜刮无法恢复,想他意气风发的劫人,没曾想劫来的却是一尊杀神!

“你……你……”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不久才少年问的问题,为什么要抓着他不放,现在想来,分明是惧怕。

玉琅在快要消亡时才参透:一个越级弑神,身兼炼丹与炼器两职的人类神明,分明是诸神天的异数!

“噗!”

非邑将嘴角的鲜血擦尽,持着‘炙寒’对准青年的脑袋,“我命不惜,神佛无惧,势要问鼎天外天!”

说着一剑插下,偏偏在这时飞来一柄仙剑,将准头打偏,‘炙寒’刺穿玉琅的后背,令他抽搐一下。

“竖子乃敢!”

竟是丹坊的众神赶来了,神光熠熠,速度奇快!

非邑因为突破而不稳的神识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剑下玉琅便已经被救走。

“走!”

深夜大惊。

“走不了了!”

突破和使用‘混沌刀’让非邑达到了极限。

瞬息间他们已经被丹坊众神堵死,天上地下、飞妖灵兽,滴水不漏!

“速……速束手就擒!”

说这话的神明声音有点抖,尤其是在他余光扫过狼狈的总管事的时候。

只见少年弯腰抱起黑猫,持剑横在胸前,昂着头嗤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这只是一个才突破三重天的年轻神明,但他眉如剑,目如夜,浑身一股决绝悍然的气势,半张神格仿佛看尽蝼蚁的不屑。

众神骇住,就在这时,一人一猫脚下忽然亮起一道巨大的传送阵,眨眼将他们吞没。

啪~

非邑抱着深夜的手松开了,对着眼前这片树林有些反应不过来。

“啧啧,你娃儿好神气哦,连丹坊都敢惹!”

他看向说话者,站起来笑道:“您也很神气,连丹坊的仇人都敢救。”他仿佛浑然不觉周身的鲜血狼狈。

名木拎着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哈~我只是顺手而已,说不定你这炼器师能给炼一柄上好的神器呢?再说老子就看不惯丹坊盛气凌人哩样子!”

第二百二十章 小长假篇之命运之门

非邑以为自己这次绝对是在劫难逃,没想到却被名木救了。

到底还是在诸神天,不安全,他打先借道会人间界躲一躲再说。

“炼器的事您尽管找材料来,我们就先告辞了。”非邑抄起深夜走了两步,又回来,鞠了一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名木不多时便喝得酩酊大醉,打着酒嗝,“若是有时间,替我查查那句诗,绒花开时万众朝,如雪似春……似春,后面是什么?”

非邑答应他会去图书馆中详查,到时候亲口告诉他。

老者倚在自己神座下的,仰头灌酒,示意他快走,末了却还是强调一句,莫忘了约定。

这个约定未免有些不公平,冒险救命却只换来查询一句对联的下句,非邑摇了摇头,大概这诗对名木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回到家中后,几个小妖都被他两个的狼狈吓了一大跳,愣是守着他们疗伤完毕才敢转眼睛。只是,当看到某人现在的‘尊容’时,具是一副微妙的表情。

非邑摸了摸脑袋,光溜溜又凹凸不平的好几处,对上非赦三只躲闪的眼神,还有深夜新奇又嫌弃的表情,叹了口气。

“想笑就笑吧。”

“哈……唔!”

非涂最先忍不住,三瓣嘴儿一咧,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只是才笑一声,就被非赦捂住了嘴。

白绕竹抿着嘴上前来说道:“属下才想起《引雷诀》第一重尚未参透,先行告退。”

三只逃似的离开了。

来到他们长待的桥下,非涂总算能喘口气,“做啥子一直捂着我哩嘴巴?”

白绕竹的心思最是玲珑,叹了口气,“大人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最容不得肤容缺陷,他打赌不计较给我们台阶下,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这个年级的少年会为了发型而打架的可不在少数,白绕竹深知这一点才连忙阻止了同伴的愚蠢行为。

但有一只却是他管不了的。

“喵!本来就够丑了,现在你出去就得成为都市怪谈!”

深夜不喜欢笑,但是嘴毒,尤其他还认为这一遭还是对方自己自找的,损起来越发不留情。

非邑有些气馁,现在恨不得能找块遮羞布把自己当个严实。他自己陷入唾弃中,任由深夜数落,但心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虽然逃过一劫,但是非邑却并未感到高兴,因为玉琅还活着。

这人惯会作妖,后面指不定会还有什么动作,而且财神楼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记恨他祸水东引……

然而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天道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人们总感慨自己时运差,生不逢时,但殊不知或许你前脚才走过的路后脚就有人殒命。

幸运而不自知,非邑现在便是如此。

诸神天三重天丹坊总部。

玉琅被就回来之后,因为伤势太重,自身又丝毫无神力残留,仅剩一口气强撑着。

一众下属又是喂仙丹又是灌输信仰之力,才算吊回他的一条命,只是他却因为损耗过大只能慢慢恢复。

玉琅还没有从和非邑战斗的恐惧中拔出来,就发现床头的光背挡住了,只见一对巨大的雪白翅膀,张扬着。

“玉琅大人。”

他费了些力气看清雪雕寡瘦的脸,越发心烦气躁。

令萩子在临死前切断了契约,这雪雕侥幸留下一命,忠心倒是忠心,只是实力低微帮不了什么大忙。

如今用不着了,玉琅也懒得管他,闭着眼说道:

“若是要给通行令冲神力,找其他神明,不然便回人间界去。”

雪雕纹丝不动,俯视着他,声音低哑又空洞。

“听说当初是您安排大人去杀他的……明知道敌人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多派两个人去?你要大人的丹坊,要大人的储物镯,我都给你了,可是为什么,非邑没有死呢?”

玉琅这才分神看他,只听噗通一声,少年跪在他床前,伸出一双尖细的爪子在他身上攀爬。

玉琅浑身都冒起寒气,不妙的预感忽然降临。但雪雕仍坚定的往他床上爬,这时玉琅才看清他的背后鞭痕交错如网,是财神楼透露的消息!

只听雪雕带着高山上的不化寒冰,说道: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说话时,口内微亮,吐出来的竟是一颗雪白晶莹的珠子!

玉琅蓦地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神有神格,妖有妖丹,神格为真身所在,可显;妖丹为妖力所凝,可爆!

他体内神力不足,想要张口呼救,却被雪雕猛地捂住嘴,玉琅眼睁睁看着脸色苍白如鬼的少年将妖丹拍进身体里,看他疯狂的笑意,颤抖起来。

“去死吧!”

丹坊众神尚且在惶惶不安中时,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只见总管事所在院落爆发出巨大的震动,倾倒灯笼烛台,大火猛地舔过。

在这震动中,一声嘹亮的啼叫响彻天际,在青山碧水间来回传响,引得游水嬉戏的仙鹤驻足,然后翩翩展翅悲鸣。

丹坊总部上空如烟花爆开的妖气中,雪白的羽翎洋洋洒洒落下,竟像是一场初雪,融化在无情的火焰中……

这场爆炸不仅在散仙天引起了轰动,甚至传上了上重天,引发一场炸炉的事故。

莫幽澜带着一只别致的护腕,跪在一座高门大厅的门外,红色的门槛足有半米,使她看其里犹如稚子凭栏。

听到里面传来的不和谐之声,她同其他几位神光熠熠的师兄一同低头,诚惶诚恐,眼里却闪过一道笑意。

苍老如洪钟的声音传出,说不出的沧桑与旷远。

“此事……当真?”

“神鉴一探便知。”

莫幽澜连忙又将头埋深一些。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地波动传来,她猛觉背心发寒,越是如此,她越是挺直,这只是师尊在思考而已。

“幽澜。”

只一声,莫幽澜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身负泰山,却利落答是。

“你可前去探望过你师弟?”

另外几个神明皆是浑身一震,面露担忧,莫幽澜眸色一闪,仍旧平静,只是难免几分黯然。

“日前曾去过,只是师弟言说要自己解决。”

“呵呵,好!”

一声落下,空气静默了一瞬,只听嘎吱一声,朱红大门打开,浓重的药香传来,伴随着明黄道袍的一角。

“随为师开天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长假篇之天罚约定

大好的七天小长假,非邑足足浪费了一天睡觉,醒来时,只见深夜和几只小妖纷纷盯着他看,仿佛在围观什么大奇迹似的。

他摸了摸脑袋,正要问原因忽然顿住了。

“把镜子给我。”

说完才反应过来只有洗手间里有镜子,他鞋都没穿跑过去,镜子里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肤色——只是,昨天受的伤都不见了,那癞子似的模样仿佛还是错觉。

只是嘴角还没扬上去,他的脸色却难看起来:神力不是对人类之躯没效吗?

即便他是以神明之体动用治疗术疗伤,但也只限于止血愈合,肉白骨这种高级治疗术他非邑可还不会!

昨天被削掉的皮肉是怎么长回来的?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体内的黑皮书,可是不管他怎么召唤,那东西怎么都不出来了,懒洋洋的躺在身体里某个角落,仿若昏睡。

“我就说那东西有问题!那天找到上古结界的时候,那个黑雾人分明认识这货!”

“确实。”

非邑还记得迷糊间,那黑雾人分明还惧怕着这黑皮书,对方盯上自己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时那黑雾人说了什么?躲了无数个洪荒,最后却选了个人类。

也就是说他是被选择的那个。

“呵,捡到了好东西。”

深夜大怒,“还笑?那玩意儿会喧宾夺主!到时候你被它吞噬了可就完了!”

如果是以前,非邑现在一定会惶惶不可终日,可他现在只觉得高兴——能然敌人忌惮的强力武器,多好!

“可它救了我两次,这样就够了。”

当宿主就当宿主,作为人类,他的身体里还寄居这数不清的细菌病毒呢,多一本书也没什么不同。

深夜险些跌落在盥洗台里,这性质能拿来类比的吗?!

他们在轻松的说笑之际,客厅里忽然传来非涂的尖叫,然后响起交错的嘶嘶声,这是蛇在警戒时发出的声音。

非邑瞬间掠出去,视线落在不大的沙发上。

只见一个长发青年大喇喇的坐着,腿上放着肥成毛毯的棕灰色兔子,见他来了,轻声道:

“你这只妖使倒是有趣,可惜毛色欠佳。”

在当初上古结界一战后,非邑便有意和这些大神保持距离,即便是灶神,他也不再对其放下戒心。

看似轻佻的灶神也明白这一点,少年的事情不论好坏都不再插手。

但他现在却还是来了。

非邑揣着明白装糊涂,同他闲聊,“不想撸就放下。”

得了他的暗示,委委屈屈,哆哆嗦嗦的非涂立马蹦下去,哒哒跳到自己大人腿边蹲着。另一边,被吓得不轻的两条小蛇也赶忙缩过去,有了主心骨,这才觉得心里有底些。

灶神一如当初的骚包又帅气的装扮,没有神格的脸风流俊美,打量着已经毫发无伤的少年,看他被一众手下簇拥着,端坐着,赫然发现:

短短时间里,这个少年便完成从依赖他人到成为他人的依赖的蜕变。

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笑道:

“这么无情?小深夜和兔子都不给我撸。”

非邑看着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声,“毕竟我做不到上重天大神的高尚修养。”

“当然,你也做不到视邪灵的信仰之力如粪土。”

他们各损一句,决绝的预言到未来总会有打脸的时候,非邑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已经不恨灶神,因为他厌恶着整个诸神天。

紧接着灶神说了一个让他错愕的消息:玉琅死了,死在被他利用殆尽准备丢弃的雪雕手里。

这个死因和他丹坊散仙天总管事的身份一点也不相匹配,非邑笑容大增。

忽然就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了,他放松的往后面一靠,说道:“怎么?太上老君打算整个诸神天追杀我?”

小徒弟算是间接被自己害死,可算颜面扫地。

灶神神情一变,轻蔑而淡然,“你以为他还惧怕因为杀一个人类而染邪吗?”

“我也没说会一直躲在人间界。”非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忽然冷笑道:“你们不会降下天罚台了吧?”

看对方的表情,非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哈哈大笑起来,说自己好有面子!

灶神默然,而后才说道:

“你给自己的找的后台很有用,两位财神力保,和老君定下约定:一旦你进入上重天他便会出手抹杀。”

天罚台降下时争吵到底有多激烈,那些个大神又怎么看待他,非邑一概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是灶神提到财神对他的偏袒时,他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还以为财神楼会摘干净来着,没想到竟然还保了他!

对于他的反应,灶神笑道:

“你运气不错,财神楼一直苦于无力与丹坊、神器商行竞争,他们日前才找到可培养的炼丹师,你这炼器师又撞进他们的视野,只能说命不该绝。”

说完后他便走了,苍雪域正在外面等,见他张口便道:

“我倒是不知,大人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

每当这狐狸开口喊大人的时候,多半心有不满。

这货明明在天罚台和太上老君都要翻脸了,还有意无意的透露非邑是个可造的炼器之才,劳口劳心,结果却跑到这里来讨人嫌。

“我可没说谎,你没听鲁班都赞同了?”

苍雪域睨他一眼,“难道不是你事先通过气?”

当时如果不是鲁班大神的肯定,财神楼的那俩货绝不会和太上老君强硬到底。

灶神实话实说,“这,你家大人我还真没和鲁班那莽夫沟通过。”

这边他们才走,非邑便陷入了沉思,财神楼会凭借一把‘银蛇’就和丹坊撕破脸保他,开什么玩笑。

“呵。”

深夜瞪他,被别人堵了上重天的去路,还笑得出来?!

“这些大神到底在坚持什么高高在上的形象?竟然给我韬光养晦的时间……”

苟且也好,拼命也好,他非邑非得走出自己的康庄大道!

他风雨不动的继续炼丹,适应稳固新的神力。

从玉琅那里搜刮开的信仰之力还剩下不少,正好用来

三重天了……他思考良久,终是克服了内心的颤抖,将信仰之力传向另一半神格。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长假篇之刺激

非邑活到现在总共十六年,在前十五年的记忆力都是平静且顺畅,但在上古结界一战,那是他的心结,也是心理阴影。

随便就被覆灭的恐惧支配着他的潜意识,以致晋升到三重天才反应过来好久没有和另一半神格联系。

不知道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上古结界中未能相见,再追悔也无法挽回,能决定的便只有未来,他这样告诉自己。

神识紧跟着信仰之力探过去,依然遇到了那层无形的墙壁的阻碍,他知道,这就是上古结界。

第一次无意间进去过后,他再也不曾进去过,也无法知晓老头子的情况,这次亦然,只要幕后的主使者不放松,任他如何硬闯也无法进去。

就在这时,神识触碰的地方忽然一软,然后他就被吸了进去!

粘稠的、森冷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只是比起最开始的时候他前行的顺畅许多。

放他进去的人大概也发觉了变化,前行速度猛地加快。他心里一惊,不受控制的恐惧起来,但更多的是激动。

“呵呵,你看看谁来了?”

听到这犹如闷雷的声音,非邑大惊,按理神识只感应不见物,但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忽然便呈现出了景象:漫天的‘黑雾’弥漫,不见曦月的暗红世界,隐隐戳戳的还有白色的人影。

但非邑凭着直觉看向了靠左的位置——只见粘稠翻滚犹如油锅的黑色巨湖上,一个黑色的囚牢中,被邪现紧紧缠绕的赫然是明安!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什么恐惧什么好奇,此时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占据,他想也不想的腾空飞去:

“爷……爷爷!”

明安的神格白光闪烁,他清醒过来,哑着声音说道:“走,走……”

然而非邑听不进任何的话,一心要救他。

才飞入湖泊的范围,骇人的重压袭来,他的神识骤然被碾压在地上,冲天而起的黑色液体泛着让人浑身发寒的邪恶之意,将他重重弹开。

这边深夜正守着,便看见少年的脸色骤然煞白,双眉紧锁,立时不安起来。

就是这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即便只是神识,非邑也生出了一股会死的绝望感!

“快走!”

明安在囚牢中被缠得密不透风,老人衣衫褴褛,向前爬了一步,如枯树的扭曲手指紧紧扣住囚牢。

他徒劳的挣扎着,痛苦的蜷缩颤抖着,露出的一只眼睛血丝密布,闪着光芒,看向自己孙子的神识所在。

空间里的邪现邪秽最爱这样的场面,开始狂舞起来,欢呼起来,歌唱着,肆虐着,还有幕后主使亘古低沉的闷笑。

“听爷爷的话,不要……不要再来了,不要再去诸神天!啊——”

轰——

整个黑色的湖泊仿佛要爆炸一般,高高的翻腾起来,巨浪如山、如天,非邑站在阴影之下无所依避。

他恨,他怕,他眼睁睁看着爷爷被吞没!

“哈哈哈——我等你来,我等着你来——”

那道令人胆寒的声音愉悦的在他耳边呢喃。

“啊——”

深夜被这声大吼吓了一跳,只见少年蓦地睁开双眼,紧紧捂着头,额角、手上青筋暴起,他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否清醒。

“非邑,你冷静点!”

这声音太过凄厉,在夜里尤其令人反感恐惧,深夜连忙施了一道隔音术。

“滚!”

深夜无奈,只能冲上去狠狠给了一爪子,直挠得他脸上鲜血淋漓才算感觉到痛。

住声只在瞬间,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引擎声,猫鸣狗吠,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是了,非赦几个回来后又各自去执行自己的任务,空荡荡的房间里,这是一个人间界普通的夜晚。

平和又宁静。

可非邑只觉得心脏剧烈的颤抖着,最后时老头子被吞没的场景令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但他却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

任凭深夜给他治疗好脸上的伤口,他机械的收起炼好的仙丹,麻木的洗漱,呆愣的躺到了床上,一直睁着眼睛。

“睡觉要闭上眼睛。”深夜盘在他的枕头边,提醒他。

“我看见老头子了,那里有很多人……”

非邑平静的给毛球讲述方才神识见到的事情。

深夜了然,除了明安大人,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令少年失控到这个地步,在慢慢的交谈中,非邑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那个黑影人这么做是为什么?”

突然放人进去,又不伤害他。

“当然是为了鼓励我。”

深夜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恢复正常,那个敌人会想要鼓励你上进?

非邑不语,脑海中却是不断回放那几句话,对方刺激的目的毫不掩饰,关键在于对方为什么要等他闯进去?

就在这时,他神识忽然一动,体内才开始活动的黑皮书便被他拖了出来。

这本奇怪的书似乎是和他一同成长的,他的实力增长了,黑皮书的活跃度也跟着提高,灵性也增加不少。

比如现在,竟然能小心翼翼地躲着他,可不是长本事了。

“所以上古结界里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能肯定那不是人,虽然当初是以人形出现,但在那东西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人应该有的情感。

黑皮书围着他转了一圈,奈何它无口也无其余能传达的方式,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蹦踏。

非邑捏着它,“我问,你回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知道便翻页。”

“他是不是神明?”

深夜想问一本书要怎么点头摇头,就见那本书在少年的手掌上点了一下,也就是说那幕后主使非人非神。

“你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黑皮书翻了两页,表示自己不知道。

“是否知道他抓你的目的?”

这一次黑皮书顿了一下,晃来晃去,最后还是翻了两页。

深夜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去挠了两爪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可把黑皮书给难住了。

因为它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出原因,询问就此结束,唯一的收获也来自于非邑自己的直觉敏感。

算了,敌人急,可他更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长假篇之牵连

送完仙丹,照例去了育神院,却得知招徕他们依然没有来上课,只有地字班众神在练习剑术。

环顾一周,发现地字班竟然也少人。

“岸丙呢?”

弟子班的众神看不透他的实力,却也听说过日前发生的大事,对他又敬又怕,再也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

“班长请假了。”

“听说是要突破了。”

非邑了然,岸丙确实快了。他又跟着练了一会剑便准备人间界,路过扁鹊的草棚时,发现青年正在挑拣药材便走了进去。

他想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何事?”扁鹊头也不回,指着另一张小桌上的药材,“百年份以上的。”

非邑自发走过去帮着挑拣,其实这种事情用神识轻而易举,但是有的药材好坏却不是神识能分辨的,比方说同样是百年份,有的却会少长一片叶子,便会被归入另一类。

这些都是跟着眼前这位大神学的,但非邑这会儿凑过来却不是为了问有关仙药的问题。

蓥城的空庙之迷至今没有解决,他总也坐立不安,担心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暗算,想着上重天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听他说完后,扁鹊的动作一顿,清澈冷淡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道:

“你连丹坊都不曾畏惧,怕甚小小的暗算?”

换做谁这样说他,非邑都得损回去,但扁鹊不行,只得轻咳一声说道:

“这不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也就是说你现在能防住老君这支明枪?”

事实证明,医祖大人是沉默寡言,而不是口拙,只要想怼人开口就是满点技能。见少年尴尬地别开视线,他才总算恢复正常,还是那个高冷出尘的扁鹊大人。

“此事并非个例,查而不得,任之。”

非邑默然,也就是说上重天早已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有线索,便也就不管了。

这大概在他的预料中,诸神天虽然有天罚台,但更多的时候是用于事发后的共同商议,绝非是发号施令的地方。

诸神天,各自为政,又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一如既往。

这样的话果然只能从岸丙或是非赦监视的那个小孩儿身上找突破点了。

帮着把药材挑拣完毕非邑才施礼告退,扁鹊只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

但回到家里洗澡的时候,非邑才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什么,掏出来一看——一个白玉小**儿,仅有小指大小。

他嗅了嗅,没有任何的味道,只好将小**塞打开些许,扑面而来的药香令他浑身一震,连忙盖上。

只这一丝丝发散的药力,他体内因为和玉琅战斗而留下的沉郁闷痛便陡然消失!

“好……好厉害!”

深夜此时过了一遍水,毛贴在身上瘦不伶仃的,胡子翘棱棱的滴水,一双眼珠子瞪得贼大,此时灼灼的盯着小**儿。

非邑也不见得淡定多少,舔了舔嘴唇说道:

“上……上重天的仙药。”

显然,这是扁鹊给他的。

非邑想,他当初只是给了一颗三色明月泪,那位可就亏大了,不过,从这小玉**上传来的温度倒是让他的手指仿若被烫。

小长假只剩下一天,白花花的卷子大喇喇的摆在小几上,直勾勾的问你慌不慌?非邑打算今天晚上把作业做了。

人间界的事情他喜欢按部就班,从容的将事情做完,因此泡上一杯薄荷茶,削一盘苹果,他悠哉哉地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刷刷做题。

深夜正在看电视,《大猫纪录片——繁殖》是他最爱的节目。

“这只真丑,花纹都不对称,皮毛也太粗糙,舔起来没感觉……都没有雄性凑上去。”

天知道满屏的老虎、狞猫在非邑眼里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有能不能撸而已,但在深夜眼里大概就是某片儿。

看毛球专注的盯着,非邑不得不提醒声音太大,打扰到他做作业了。

深夜瞄了他一眼,爪子一挥。

非邑接过看,竟让是耳机,因为之前考试的时候朱伟凤没有找到他,勒令必须佩带手机,而且只限于那种只能打电话的机型,俗称,老人机。

所以他现在手里的这种,是人家店里淘汰的卖不出去的老式耳机,嗯,拿来当耳塞用倒是不错。

“深夜,你别整天吃肉,吃点水果。”这货虽然是猫,但又不全是猫,总得吃点素来表示表示修炼的意志。

“酸啦吧唧的,你自己吃!”

“是吗?那你不吃我就留给泷幼。”

“想都别想!”

要说护食,深夜认第二没别的猫敢认第一,一回头就咔嚓咔嚓消灭完好几块。

“你慢点,泷幼没说要过来……”

非邑正给他顺毛,忽然便顿住,脸色猛地变得难看起来。

深夜也发现了问题,抬起头来盯着他。

下一秒,一人一猫二话不说同时站在传送阵上,往白滩村赶去。以前小丫头一有时间就会往这边跑,即便不来也会说上一声,七天小长假,他们竟没有一次联络!

尤其是方才他们明明还在谈论空庙一事,竟然忘了一件事,白滩村也在蓥城境内!

“是我疏忽了。”

非邑有些自责,本想着让小丫头跟在身边就没有问题,结果等忙着自己的事情来就忘了提醒小丫头要注意安全。

他们进入庆神镇的时候恰好在雪影山上空遇见了连雪和雪笑,这一对儿手牵手站在祥云上,气息有些不稳。

非邑想大概是因为神庙的信仰之力被妖怪们耗尽的原因,但令他意外地是,连雪竟然已经晋升到了二重天。

“许久不见,非邑大人。”

雪笑朝他问好,后面连雪跟着点了点头。

非邑现在没有心情和他们闲聊,随便说了几句便火急火燎的朝白滩村飞去,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但却被他焦急的情绪所掩盖。

等到了漏底潭,他先是用神识在周遭探了一圈,没有发现便猛地钻进神庙内,碧绿如玉的大树中,树屋寂静着,风过时,树上的铃铛果实叮当响起,可就是没有泷幼的身影。

他又用传声符向天字班众神询问,甚至还找了灶神,结果令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都没有小丫头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长假篇之泷幼失踪

泷幼有的时候会在天字班其他几位神明的住所中去,甚至灶神有时候也会带着小丫头到处去玩儿。

不管是其他熟悉的神明还是非邑都习以为常,也是因此,在小丫头失踪时,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

非邑焦急的声音让天字班众神也跟着不安起来。

“你们先继续闭关,我先去找,到时候再联络。”

接过他的话才落音,织女的声音就响起在身旁不远处。

“闭个屁的关!小丫头不见了老娘哪有心情?”

接着又是两个传送阵亮起,嫦娥和招徕两个也跟着出现,即便戴着神格,但能清晰感觉到两个视线中的担忧。

“你们……”

“织女说得对。”嫦娥扭着纤腰走到香案旁摩挲,“泷幼宝贝儿失踪了,我们怎么能静得下心闭关?”

这时候灶神那边也来了消息,传声符明确告诉他们小丫头如今不在诸神天。

“我现在不方便在人间界大肆动作,你们先查着。”

“懒货!”织女咒骂一声。

非邑闻言倒是挑了一下眉梢,点了点头,对另外几个说道:“我们先去人间界。”

甫一从神庙中出来,他们便敏感地发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招徕出手如电,眨眼就从河滩中拎出一个东西来,啪一声扔地上。

几个年轻神明定眼一瞧——王八纸镇!

这是一只魅,而且是三百年化形的魅!

只是这巴掌大的魅一直保持着原形,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它微微颤抖的身躯,引得背上青苔的抖动而不自知。

“嗬?还敢装死?看老娘不拆了你!”织女张牙舞爪的吓他。

效果很好,一道苍老的声音跟着响起,“且且……且慢,且慢!”

绿光一闪,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身披藻荇袍子的老者,一头稀疏的白发,面貌是魅标志性的黑头竖眼。

他跪在众神面前,瑟瑟发抖,忽然有所感的望向非邑所在,一只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明明是一个老头子竟然哭得跟幼童似的扑过来,叫嚷起来:

“非邑大人!您可来了!小的找您找的好辛苦啊!”

正要动手收拾他的众神同时停手,询问的看着非邑,你认识这玩意儿?

“这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纸镇,名为绿水行,靠着泷幼的信仰之力修成了人形。”

“所以这是小丫头的神使?”

“不算,但他一直在这里应该知道什么。”

绿水行小心翼翼地随着声音打量着几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年,但是一瞧见那几张在夜色下不光而清晰的‘面具’,他把脖子缩得更短了。

这是神明,虽然以他的见识喊不出名字,可架不住神格天然的威严太恐怖!

“说,你都知道什么?”

绿水行瞅了瞅年轻的土地神,怎么觉得这位给他的感觉和以前不同了?

织女瞧这只魅缩头缩脑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问你话呢!”

绿水行往前一扑,这才想起来,拖着非邑的裤脚说道:

“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泷幼,他被除妖师带走了!”

平地一声雷,非邑狠狠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当初在华英中学门口遇到的黄元庵,“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正是非邑在三重天搅风搅雨的时候,泷幼因为实力过低无法久留,在哥哥离开财神楼后也回了住所。

她无聊的时候会跑到人间界找人类的小孩儿和绿水行等妖魅玩儿,爬树玩水,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绿水行也是在白滩村待得太久,也不曾见识过人间界的黑暗,仗着夜晚无人,竟然还化作原形到处跑。

恰好,便撞上了除妖师。

“那人类见我是化形魅,非要收我当妖仆。”绿水行便说边抹眼泪,“我以为他们看不见泷幼大人,就往神庙跑,结果,结果……”

不用说,那帮除妖师一定是发现了泷幼的存在,想起当初那些家伙追寻神迹的狂热,非邑毫不怀疑他们对泷幼的贪婪。

他猛地一拳垂在巨大的黄角树上,低声道:

“领头的除妖师,是不是叫黄元庵的老家伙?”

织女几个被过多的信息弄得有些懵,现在又被他熟稔的语气惊到。

绿水行闻言激动起来,“对对对,他们穿着对襟盘扣袄子,叫领头的老家伙为黄老。”

“非邑,除妖师是什么?打妖怪的人吗?”

“从名称上理解是这样的。”非邑收回手揉了一下,平静了下来,说道:“他们应当是血脉比较奇特的一类人,能通过修习积累灵力和使用灵术,而且,他们能看见神明、灵魂等存在。”

几个年轻神明具是大惊失色,他们第一次听见这种事实,还是从非邑口里说出来!

“你遇见过了?!”

“嗯,但是都避开了。”非邑看着幽深的漏底潭,语气不明,“是我的疏忽,没有和泷幼说。”

“不是你的错。”

“走,非邑你一定知道那个黄元庵在哪里吧?我们杀过去!”

织女二话不说就要冲,却被拉住,她回过头去看,却被那凝重低沉的气氛弄得一愣,“怎么了?”

嫦娥说话的时候都少了以往的张扬,“丫头,除妖师是人类。”

“人类又怎么了?不就是……人类?!那我们不是不能用神力?”

“不仅我们不能用神力,对方还会灵术。”牛郎低声说道。

这也是非邑一直避开除妖师的原因,如果对方真的上阵,他别说是打,还得护着!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非邑沉吟片刻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那些除妖师不会轻易伤害小丫头的。”见他们还要说什么,便说道:“反正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先去查探清楚。”

这是目前做好的做法,几个神明也不能在人间界乱窜打探消息。

织女几个虽然焦急无奈,也只能先回了诸神天。

这边他们几个才走,非邑便拎起绿水行,阴测测说道:“我记得我给了你传声符,为什么不联系我?”

“这这这……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长假篇之矛盾重重

绿水行因为靠近泷幼的神庙,非邑也曾未雨绸缪给了他一道传声符,为的便是让他看着小丫头点,结果一开口就是一天前出事。

“实在是属下能力有限,传声符完全用不了啊!”

用不了是什么意思?非邑确定自己做的传声符可以用妖力启动,也不可能是坏的,除非有谁阻止了。

“怎么回事?”

绿水行似乎被吓得不轻,抖个不停,“属……属下确实启动了传声符,可是整个白滩村却筑起了一道结界,传声符打不出去!”

非邑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整个庆神镇都有他布下的阵法,妖怪一进入就会有反应,即便是他感觉不到的大妖,有深夜在也该有感觉。

也就是说不下结界的不是妖怪,那么就只有神明插手,还是比他更强的存在。

“那结界一直将属下镇压在水中,直到方才大人赶来才被解除,属下醒来的时候就被那位大人拎出来了。”

绿水行后怕的擦着冷汗,天知道被那等强大的力量镇压着,他险些都要被碾碎了!

非邑心道难怪来得时候没有感觉到丝毫异常。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曲起食指在下嘴唇上摩挲,盯着缓缓流淌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月色眉头紧皱。

除妖师、藏在暗处的神明、空庙、非赦监视着的罗明日……这些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其中哪些是一伙的?还有诸神天对空庙的态度,总让他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啧,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大人……”绿水行用他那巨大的竖眼不解地看着他。

“闭嘴。”

深夜瞪老头儿一眼,在少年动用神识的时候为他保驾护航。

因为信仰辖区的关系,非邑很少在蓥城范围内大肆使用神识,一来是实力不足,二来是容易冒犯到其他神明。

现在升入三重天,能力勉强够了,但在蓥城内却有名木这尊三重天三层,难保不会被排斥。

但事出有因,小丫头下落不明,他必须要好好好好排查。而且小丫头身上有混沌之力在,应当不会被阻挡才对。

这一次,名木没有再阻拦他,任由少年的神识在神庙中扫过,犹如这老头子给人的感觉那样潇洒恣意。

倒是另一处,岸丙公园中中传来不满的波动,紧接着便响起了岸丙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泷幼被除妖师掳走了。”

岸丙惊了一下,复又说道:

“那你来我这里找做什么?”他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确定是除妖师?”

非邑本不愿和他说,但想到对方或许了解一些东西,便道:“说来复杂,除妖师动的手,但是中途有神明插手,我怀疑是那些对蓥城周围的地方神下手的神明,你那边有什么有什么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岸丙似乎在有意的回避这个问题,隔了一会才说,“我回去查,蓥城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最好别插手。”

这边在房间里的岸丙正在等他的回答,不自觉便捏紧了双拳,等听到对方说了一声行之后才总算松口气。

待那家伙的神识退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被掐白了。

“呵呵,看来修炼的心境被破坏了,可惜。”

窗外忽然出现一个黑影,眨眼便来到床前,语气意味不明。

岸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语气却极为不善,“滚出我家!”

“家?哈哈哈!可笑!”黑袍神明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道:“你的家是诸神天,那个冷漠封闭又无聊的地方!你以为自己认人类做父母就能长久吗?你注定会被遗忘,被舍弃!”

这种诅咒一样的话让岸丙的双眼猛地一缩,意识海中正在升腾的神力停止,神格的光芒也跟着消退。

突破再次失败。

这似乎取悦了黑袍神明,只听他放缓了声音,“加入我们吧,不会被遗忘,自由自在……”

“呵~”岸丙打断他,冷笑道:“不,你们不仅会被人类遗忘,还会被诸神天遗忘,最后彻底沦为邪现的傀儡。”

黑袍神明忽然颤抖起来,神经质的往帽檐下的神格摸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体,“说得你自己的手有多干净似的,给脸不要脸!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就等着消亡吧!”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肖康迷迷糊糊的声音,“哥,你还没有睡觉啊?”

黑袍神明嗤笑一声消失不见,小孩儿推门而入,看见他哥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说道:

“我不是说过进来要敲门?”

肖康就是一个典型的熊孩子,认错快,再犯更快,厚着脸凑上去,悄悄说道: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假了,我们老师说如果作业没有做完就要站黑板,你知道的,我小弟那么多,到时候……”

“那我明天一早叫你起来做作业。”

“哥,你就……”

“不行,明天有事……”

岸丙说有事还真不是哄小孩儿的,一大早便穿戴周整便出门去了,先去自家小区楼下的宠物店,牵出一只棕色的狐狸来。

那狐狸见到他眼睛里出现人性化的兴奋,却没有冲上来又舔又蹭。

“别说话。”

嘱咐一句后,他带着狐狸去了蓥城另一处小区。

一进那小区对着就是巨大的喷泉广场,黑白鹅卵石衬着那青铜天使雕像,让人一瞧便感觉到了来自钱的恶意。

更别说那保卫室的身份盘查,岸丙一走上前去,对方便请他出示通行证。

“我找人。”

魁梧的保安神色顿时更严肃了,目不斜视说道:“找人的话需要出示**明,并且需要住户的同意。”

就在这时,保安室里传来另一个保安的声音,“少爷让他直接上去。”

门轻易就开了,岸丙朝他们略微点头便走了进去,按下电梯后,一打开便是目的地的大门前,按响门铃后,里面传来少年的声音。

“肖学长,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岸丙将狐狸放在地上,开门让它先进去。

里面的人看着这狐狸然后看向他,笑道:

“你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只狐狸。”

“打扰了。”

郭凯风站起来,侧身指着对面沙发,“哪里的话,肖学长请坐。”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长假篇之各方动作

肖家早已在蓥城里扎根数十年,早先原是商人,刚好赶上城市建设搭了顺风车壮大起来,到了肖父这一代,已是城内财与政的大头。

郭凯风虽然只身来这里读书学习,却轻易走进这个圈子的视线中,游刃有余。也是因此他与肖安这个同龄人之间,莫名有几分看见同类的感觉,慢慢也就熟悉起来。

“改建白鹤山的案子已经通过了,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件事其实肖父早就给他透露过消息,岸丙一直犹豫要不要来通个气,昨天的事情倒是让他下了决定。

郭凯风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满意,仆人递来两杯红茶,他亲自端起一杯递到对方手中,“听说这件事情是由肖家二叔负责,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只是有一件事。”

他招了招手,身后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对襟丝绸衣服的老头子。

岸丙一打量,捏着茶杯的手指顿时一紧,问道:“这位是……”

“这位乃是黄老,一生致力于研究山水风景,想随着施工团队去瞧瞧白鹤山的景色。”郭凯风看似随意的笑着,又说道:“老爷子身子骨不好,有肖二叔照看我也好放心。”

话说到这里,郭凯风以退为进,便是已经不容拒绝。

不管这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身子骨是不是真的不好,或者要去市郊这么点距离游玩非得找施工队这种怪异的做法,都让人问不出口。

“呵,黄老好兴致,这白鹤山里有一处古庙和极为壮观的老树,还是尽早看比较好。”

两个少年又随意聊了两句,岸丙便站起来准备告辞,“一途,走了。”

狐狸乖乖地从沙发上蹦下来,自己衔着宠物绳吧嗒吧嗒跟上,被身后的黄老盯着,忽然就歪了一下。

岸丙将它抱起,直至走出小区,才低声问道:

“感觉到了吗?”

狐狸把脑袋埋他胳膊弯里,小声说道:“是除妖师,修为不低。”分明是小正太清脆的声音。

岸丙的脸上仿佛布着寒霜,“除妖师的手竟然已经伸到大陆西南来了。”不仅如此,连着坐完非邑传来的消息,这些除妖师还敢胆大包天的对神明出手!

他他在蓥城盘踞这些年,角角落落没有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昨天一听有除妖师出现,他只想到来到这里上初中并且很快异军突起的郭凯风。

回头看了一眼郭凯风所在的小区,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类。

他有些焦头烂额,回到自己住的小区时,却发现等在大门的某个不速之客,登时语气不善。

“你监视我?”

“没办法,我不信任你。”非邑大方的承认,笑道:“我就说,凭你肖家的地位怎么会不认识郭凯风。”

“哼,你早就知道他养着一群除妖师,我可是今天才知道。”

这家伙就是故意借助自己在人间界的关系去打听消息!这个认知让岸丙的气势更加锐利,大有一个不妙就出手的意思。

非邑连忙摆手,依然笑着,只是眼神带着冷意,“除妖师和人类在神识里的反应不一样,从两年前除妖师就在蓥城活动,你就不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看他的脸色,非邑就知道对方也一定发现了问题,显然,那个黄元庵不可能瞒过岸丙,除非暗中有谁在故意混淆视听。

非邑再接再厉,又说道:“蓥城的空庙也让我很在意,现在又有除妖师冒出来……”

岸丙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非邑开门见山,说道:“虽然咱们在诸神天意见不合,但并不妨碍我们在人间界合作。”

对此,岸丙只给了他六个字:不可能,不需要,然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非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为什么不答应?”

非邑给了两个字:心虚。

紧接着他又去了郭凯风所在的小区,从天上进去。

小区里的人们抬头只看到灰色的天空和平常无异,但在非邑眼中,只见小区的围墙上刻着不知名的符咒,连成巨大的浅金色结界,熠熠生辉。

深夜竖起飞机耳,甩动着尾巴,从结界上传来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怎么办?”

要是强行进去多半会引起布阵者的的注意。

他们绕着飞了一圈,没有发现缺口,非邑也不急,干脆落在地上,不多时买来一堆玉米粒儿、干果仁儿之类的东西,丢在墙外角落的下水道旁边。

很快,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一堆小老鼠跑出来,却不急着吃,吱吱叫着,直到一只大小如猫的老鼠钻出来,它们才开始享受盛宴。

看着这只熟妖,非邑笑了。

普通的小老鼠忽然尖叫着逃跑,,鼠妖察觉到不对,抬起头来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猫走过来,切,普通的猫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普通’的猫,一爪子把它给按在地上摩擦,把下水道的铁栅栏都给砸弯了。

这时,一个人类走过来,鼠妖忽然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仿佛以前曾经感受过这种绝望的恐惧。

“我问你,你家主人抓走的那个神明小孩儿呢?”

这不是普通人,鼠妖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挣扎起来。

“我布下结界,你传不出消息的。”

“喵,说不说?吃了你!”深夜露出寒光闪闪的尖牙。

鼠妖立时不敢再动,吱吱叫起来,又是摇头又是对爪求饶。

“他说泷幼被穿着黑色衣服的神明劫走了,那个老家伙也受伤了。”

非邑对于这个答案接受得非常平静,只见凝出一道神言之术来,“辛苦了。”

鼠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少年的手伸进自己的脑袋,然后便昏迷过去。

将记忆篡改后,非邑站起来吩咐道:

“白绕竹你也去非赦那边,全力保护罗明日,一旦有异常就通知我。”

罗明日被那些堕神盯上了,非邑有预感,对方一定还会找上去,他不求非赦他们能抓住对方,只求能抵抗一二到他赶过去。

他总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下午时,蓥城上空风云四起,雷电交加,当真是风雨将来之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长假篇之烦上加烦

小长假最后一天晚上需要上晚自习,非邑抓紧时间写完了作业,三点多钟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邑哥~小邑~非邑救命啊!”钱才拿着一小叠卷子求上门来,假期耍得有多开心,他现在就有多悲伤,“你是不知道我们班的那个阎王,他说不管谁必须先把作业交出来,各科检查过关才准近啊!”

非邑现在有些焦头烂额,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啊,你们班主任真严厉。

“邑哥,你帮帮我们吧~”

钱才早就料到他兄弟的无情无义,因此还拖了另外两个帮手,司思筠和严雪衣。

这三个人竟然都被分在同一个班,也不知该说两个女孩儿的不幸,还是某个家伙撞了大运。

“那个,我们有几道题不会,来问问。”

相比较之下,司思筠的性子活泼外向,说是来问问题,但她站在门口眼睛却一直好奇的看着里面,那感觉就像是参加神秘探险似的。

后边儿严雪衣就腼腆多了,虽然总矜持的往屋里瞄。

算了,人间界是人间界,诸神天的麻烦和这里无关,非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侧身开门。

钱才欢呼一声冲进去,霸占着最长的沙发,抄起桌上的苹果便啃,支支吾吾说道:

“邑哥,你现在可出名了,我们班的人听说咱仨都认识你,非赶着要让我们向你介绍。尤其是女孩子,把你传得跟神仙儿似的,那叫一个追捧!”

非邑伸手挡住他咔嚓咔嚓嚼出来苹果汁,推了他一把,“还神仙儿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司思筠跟着说道:

“非邑我跟你说钱才还真没夸张,我们班的女孩子对你可好奇了,都说让我们带你去逛逛。”

“就是!”严雪衣看着他激动到脸红,“以前在初中的时候还不了解,等到了高中才发现你真的好厉害。”

“哎哟,雪衣宝贝儿,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夸人呢~”

司思筠调侃她一句,女孩儿脸更红了。

厚脸皮如非邑,也有点不好意思,谁说女孩子都是矜持含蓄的性子来着?他转了个话题,说道:

“你们哪里不懂,我看看。”

“这里还有这里……”

“等等!”钱才打断他们,把一沓空白卷子拿过来,挤到他们中间,说道:“我这个比较紧急,先看我的。”

这货莽撞又少根筋,哪有人这样往女孩子身边凑的,非邑连忙让开去看司思筠有没有被吓到,令他意外的是,女孩儿竟然双颊飞红。

非邑的视线在这两人只见来回逡巡,一个月的时间,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经意之间,他又对上了严雪衣的眼神,结果对方受惊似的转开头,握着笔的手也不自觉捏紧……

所以,这都是什么事儿?

某些事,他只是看在眼里,却不会放在心上,人间界的小波澜在非邑的眼里都是平静生活的一环。

紧赶慢赶做完了作业,四人急匆匆往学校走去。

路过十八班教室的时候,钱才不知哪根筋抽了猛地把他扯了进去,兴高采烈的介绍道:“咳,这就是我的好哥们儿非邑!”

按理,这时候应该是轰动和震惊的表情才对,但全班却诡异的鸦雀无声,直到教室后面响起一道平静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你可就得抱紧这条大腿了。”

这精悍的个子,严肃的长脸,不是二十一班的数学老师是谁?非邑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也是十八班的班主任。

数学老师姓张,名磊,虽然表情刻板,但说出的话却成功地引起哄笑,钱才平时豪爽仗义深得人心,因此,笑的人更多。

“柴柴啊,你可得抱紧了~”

这绰号……是指柴犬吗?非邑睨着他,倒是挺形象的。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张磊喊住了他。

“非邑你来的正好,把你数学卷子二单元拿出来,正好让我们班的人知道什么叫差距。”

十八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啊,这是非邑,是非邑?!女孩子的激动更甚,亮晶晶的眼睛仿佛饿狼。

非邑觉得毛骨悚然,丢下卷子就跑了。

啧啧,钱才可惜的摇了摇头,他这兄弟总少了点儿风花雪月的细胞,扭头就把非邑的数学卷子递给班主任,说道:

“老班,我跟你说你这样很容易打击人。”

一般说来,收假晚自习,第一节都是班主任的课,他甚至已经想象到带回讲卷子时凄惨的场景了。

另一边,非邑忙着统计各科作业的上交情况,到了数学这一块儿的时候,纸条上赫然写着‘未交1人,非邑’的字样。

他喊住科代表余淼,“我说过我卷子直接给老张了。”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余淼的细长眼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干脆地走了,跑到班长那里,大声说道:“班长,数学没交作业的是非邑。”

非邑真是被这幼稚的货给气笑了。

按照班规,没交作业的人名字会被写在黑板上,那无疑是火辣辣的打脸方式。郭凯风看了他一眼,问道:

“卷子查清楚了?”

余淼忙不迭点头,“就少了非邑的!”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类呢?都说卷子不在手里了,还问有没有查清楚……真的是够了。

非邑不想和他们计较,会显得自己幼稚。但是朱伟凤偏要和他计较,纵观干干净净的黑板,非邑两个大字就异常明显。

“下课来我办公室。”

下课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去了语文办公室,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出来。

结果等回到教室的时候,黑板上‘非邑’两个字已经擦了,当着全班人的面,张磊把卷子还给了他,说道:

“做的不错。”

“老张你还用不?”

张磊又抽回去,“也行,我懒得再做一遍。”

于是课上就按照他的步骤讲题了。

只是非邑的心情很不妙,坐在角落里将班上专心听课的众人后脑勺一览而尽,不经意对上余淼那挑衅的眼神,顿时被恶心得不行。

今天的事不足以让他生气,却足够让他更加烦,就像是本就淤青的手臂上又被蚂蚁咬了一口,不很疼,但总觉得不爽。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打脸高能

泷幼失踪,将除妖师、堕神还有蓥城空庙的事都缀连在一起,非邑苦求不到线索,更找不到小丫头的踪迹,连带人间界的生活都变得不顺眼起来。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是钱才。

以前非邑虽然也很少和自己凑趣,但至少不会忽略无视,下晚自习后,从教学楼到分别,钱才发现:他的好友没有说一句话。

“你最近怎么了?”他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叫余淼的混蛋?”

这一个多星期来,年级上隐隐流传着什么‘第一名不交作业’或是‘学霸虚有其表’之类的话题,不外乎有人在二十一班窜班时,发现黑板上的不交作业名单里大喇喇挂着非邑的名字。

明明只有那么一次,在有心人的造谣下竟然成了常态。

钱才听到的时候很生气,但碍于好友的面子,他并没有越俎代庖,然而现在他有一种冲进学校寝室楼把造谣者打一顿的冲动。

非邑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会为那种货色困扰,是其他的事,我能搞定。”

钱才不再多说,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我跟你说件有趣的事情,上次小长假的时候,我回了本家,有天晚上房间里忽然飞进来一只大蝙蝠!”

他比划了一下,足足有篮球那么大,“可凶了,多亏了花间,那小东西看着可爱,实际上凶得不行,硬是把那玩意儿给咬出去了。可怜我的小花间受伤不轻,到现在还躺着动不了……”

咔!

一声脆响传开,钱才到处去看,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非邑说道:“司机等很久了,快滚回去。”说完后递给他一颗回力丹,告诉他这是宠物专用的消炎药。

钱才接过去细看,可惜以他的肉眼既看不到那神光微亮,感觉不到其中的力量,只笑道:“谢谢啦。”

汽车绝尘而去,非邑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只见断做两截的钢笔格外瞩目。

那该死的除妖师!

非邑觉得自己现在烦得都没办法睡好觉,一旦闭上眼睛,困意还没有出现反倒是被各种烦心事占据了意识,越是整理线索就越是清醒,干脆就不睡了。

只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精神实在不怎么好,每天统计作业时,哈欠连天的。

“非邑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结果他还没说话跟着来的余淼便阴阳怪气的哼哼道:“学霸怎么可能没睡好?反正作业都没交!”

唐汝逸瞪着余淼,冷笑道:“撒谎不可怕,可怕的是撒谎者自己都信以为真,可悲!”

“关你什么事?”

然后就这样吵起来了,非邑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叫,坐在位置上,撑着额头,对唐汝逸说道: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统计一下。”

女孩儿担忧的问他要不要去看病,非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看病?怕是想翘课……”

余淼说到一半,忽然便觉得浑身一寒,因为被非邑冷如寒星的眸子锁住,就那样幽深的,倒映着他的嘴脸。

然后数学科代表匆匆逃走了,回到位置上继续瞟着这边。

这他妈就是欠收拾!非邑因为觉得对方手段幼稚而一直没有在意,只是这种像是蚂蚁骚扰的感觉也有让人生气的限度。

这个余淼,不给点颜色瞧瞧就特么会给脸不要脸!

数学老师一直有上课点人写板书的习惯,他会让学生先下去预习,然后上来解黑板上的题。这个题,是他自己设计的,专门写在一个本子上。

这天,他准备去教室的时候,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学习委员破天荒跑了过来,狗腿的把桌子上的水杯、书本儿拿上,“老张啊,我来接你上课。”

“打什么主意?”

非邑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最近名声不好,特来刷存在感。”

“你还会在意这个?”张磊深邃的眼睛瞥着他。

少年似无所觉,“要不要我帮你把题给抄黑板上?你趁时间去厕所放个水。”

然后,数学老师真的去了厕所……

等张磊到了教室时,上课铃刚好打响,黑板上龙飞凤舞的三道数学题,就像是某人的性格一般。

只是,中年男人仔仔细细地看过黑板上的数据后,看了眼垃圾堆旁边的某人,磨了磨后槽牙,这个混小子。

照例先讲书上的例题,然后用他设计的题来深化理解,“谁先来?”

这种时候,数学科代表最积极,他喜欢出风头,喜欢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确实,在数学这一门上他极其强悍。

三道题,按照书上的步骤刷刷便写完了,他昂首挺胸走下讲台,别人的注目仿佛是抬着他走的八抬大轿。

“还有没有其他答案?”

说话时,张磊的眼睛看向垃圾堆旁边,看某个家伙果然站了起来,眼角抽了抽。

“报告,我来试试。”

全班哗的转过头去,看那个一直低调的仿佛不是第一名的非邑,看他从和余淼对着的过道,打着哈欠走上讲台,随便捻起一截儿粉笔。

看他端详着黑板,听他笑着说:“全错。”

余淼顿时被蛰了似的弹了一下,却没有勇气站起来。

这时候,非邑敲了敲黑板,“看这儿,f等于……所以这里应该是负一,不是正,而后面这两题……”

听完后,众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实力的差距,什么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高能打脸。

等他打着哈欠把粉笔放下后,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张磊从后面慢慢走上讲台,淡定地说道:“就是非邑说的解法。”

实锤的一巴掌啪一声扇在余淼的脸上,他本就火辣辣的脸越发疼了。

下课时,非邑端上老张一口没动的水杯,慢悠悠跟着出去,说道:“怎么样,我这题改得不错吧?”

“是挺不错的,三个大坑等着人跳完一个又一个,这些题是你在图书室的全国习题上看到的?”

“那可不,我之前费了好些脑子才弄明白。”

所谓打蛇打七寸,踩人踩痛脚,你最爱什么,我就剥夺什么,你最想要什么,我就抢走什么。

非邑不喜欢麻烦,但如果真要解决麻烦,就得斩草除根。人间界这边,大概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秋游(上)

泷幼迟迟没有消息,但人间界这边却是热闹至极。

“咱们高一这周末要进行秋游,地点就定在白鹤山,完了后要写一篇游记作文,那里有一棵古树非常出名,我们老师的意思是希望大家能珍惜历史遗留的宝物……家长们有疑问的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对于这个决定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平淡,星期六午自习的时候班主任们都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高一整栋教学楼都沸腾了。

非邑有点无语,他小学初中都没有举办过什么秋游春游,结果在学习至上的高中给弥补上了,如果是前段时间说不定还有点兴趣,但最近他是真的没有心情。

有着空闲,还不如去找小丫头,他想着便举起了手。

“报告,明天……”

朱伟凤用粗长的手指扶了扶眼镜,直接说道:“所有人不许请假!”这臭小子,不情愿这三个字都完全写在了脸上,看着都气人!

等到第三节课下课铃一打响,比以前周六更激动的喧嚣响了起来,秋游,正是让大家熟悉的好机会。而且高中生平时哪里有时间出去玩儿,有假也懒得出门,这种‘强制’性的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钱才冲进他们教室,嚷嚷道:

“邑哥~小邑~我们晚上去购物吧!去买明天秋游要吃的零食!”

非邑正要说不用,偏偏深夜跑了上来,灵敏的耳朵猛地竖起,凑到钱才身边小声问道:“购物?零食?还有秋游是什么?”

等钱才给他解释完毕,一人一猫顿时沆瀣一气,吃过饭,毛球一直闹他,因为需要零花钱。

非邑那叫一个气,但是还有司思筠几个在外面等着,他咬牙切齿地掏出两张票子,“你别光买喜欢的,还有非涂他们。”

“兔子就算了,那两条蛇难道还要我买两只小白鼠?”

等房间里的其他存在都走完了,他忽然摊在沙发上,总觉得自己自己正在抚养一群小孩儿,给吃给玩儿,还得培养实力……

他现在每隔一个小时都要在意识海里召唤神鉴,为了确定小丫头的安全,但神鉴并不能给他位置。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习惯怀疑自己现在走的路是否是正确的,他也不例外,但这种念头只是一瞬间,然后整个人又站起来。

心之所向便是目标,老头子还等着他救,不能怂。

他忽然想起来,听他们班主任说起的白鹤山古树,可不就是就是名木所在的地方!他这才想起来以前答应过对方的约定,抬脚就去了华英中学图书室。

很多人以为图书馆是大学的专属,殊不知某些高中也会准备图书室,目的不仅仅是让学生节约寻找课后名着的时间,同时也给老师和学生提供大量的拓展的知识。

华英中学的图书室光听名字的话很难想象这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楼上资料,楼下文学,分门别类的做好标记,非常清楚。

非邑对这里很熟,直奔门口的值班间,“老师,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关于蓥城地理志的资料吗?”

图书室的管理老师对这少年已经不是用眼熟能形容的,笑着说道:“二楼标有历代蓥城风物记载的区域有。”

非邑道了谢打不上楼,按着书架上悬挂的指示牌,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三个书架。有关的内容包括历来的各大报纸、杂质,还有某些杂记游记等零零总总,民间的官方的都有。

这个点儿图书室很安静,翻书都有回响。

他看得专心,一转角,忽然就发现惨白的灯光下一张畸形的脸,正对着他,青蛙似的灯泡眼瞪得极大。

“吓我一跳。”

非邑看着他伟大的班主任,心道你才吓我一跳好吗?

“朱老师您也来看书吗?”

朱伟凤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靠墙的玻璃柜——里面都是珍贵的不外借的资料,拿出一本泛黄的古书,女人往阅读用的桌子走去。

“明天去的地方原本是蓥城的第一名景,可惜现在大家都有钱了,坐着火车去外面旅游,就逐渐没落了。我想给你们讲一讲,就来看看以前的历史记载。”

她的语气极为怀念,目光虽然是看着书,心似乎飘得远。非邑见此心里一动,也抱着一堆资料坐过去,说道:

“您说的是不是一棵非常巨大的大叶桉?那下面还修建了一座名木神庙。”

朱伟凤惊讶的回过神来,认真打量这个少年,笑道:“那还是我奶奶那辈人的记忆,你知道的倒是多,看来平时课业太轻松了,能让你有时间到处跑。”

果然知道,朱伟凤属于典型的内秀人才,她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里总藏着深厚的沉淀感,这让非邑笃定她了解很多有关的知识。

“当时看见神庙的时候,我有一个问题,关于庙上的对联……”

朱伟凤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当年那场滑坡让很多人丧生,神庙重修后竟然少了一句对联,我也才知道。”

在非邑忍不住有些失望的时候,她又说道:

“我家里应该有照片,等我回去找找。”

“真是太谢谢老师了!”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朱伟凤的脸色也和悦不少,看着少年的背影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铭记历史、尊重时间宝物的孩子真的不多了……”

她想起学校召开关于秋游各事项安排会议时校长说过的话:人不应该囿于过去,向前才是未来,这句话没有说错,可并不代表我们就该摒弃过去,遗忘过去。

回家的路上,非邑还在想,今天朱伟凤似乎有点多愁善感,说是秋游,在她嘴里好像是去告别。

有关神庙下联的事已经找到线索,现在就该全力寻找泷幼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可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他才发现什么叫人山人海——整个高一有二十一个班,按班级包车都是个不现实的事情!

只好几辆公交车来回跑,索性路途很近,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人太多,文化路这一截都被淹没了。

第二百三十章 秋游(下)

钱才躲在非邑的公寓里,手里捧着黄白相间的小老鼠,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看,咂嘴,“要不是让司机送太高调了,我也不至于躲在这里。”

“滚回你班上去。”

“哎,你怎么不下去挤车?轮到后面的话都得中午了!”不等对方回答,钱才变贼兮兮的凑上去,“你是不是准备让深夜腾云驾雾带你过去?”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那黑猫是妖怪,却从没有想过它是不是像电视上说的那样本领高强。

非邑倒是没打算坐车,不过当着钱才的面,他必须断掉对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便指着正躺在一堆零食上的某猫反问道:

“你看他像是本是高强的样子?”

正在慵懒舔爪的深夜动作一顿,猛地窜过来给了铲屎官一爪子,“我哪里不厉害了?”

他这模样倒是让钱才信了非邑的话,看起来真的就只是一只傲娇的猫。

就像钱才预料的那样,等他们这种佛系旅游的人挤上公交车来到白鹤山时,恰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但在这之前,他们得登上山去。

朱伟凤口中的第一名景不是信口雌黄,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仔细看,现在上山过程中,周围常能看见一些废弃的民房,杂草丛生,居住的大概是以前在这里,从事服务业的人们。

白鹤山曾经出名是因为它的原生态茂密丛林和禅意幽清,逐渐被各种现代娱乐设施和人工雕琢风景所取代的原因也出在这里,是它不适应现在的人们,亦或是反过来。

但这股曾被歌颂的清净幽深如今却被华英高中的秋游打破,少年人多的是张扬恣意,随处可见热闹冲天。

有人表演有人附和,有人怂恿有人推辞。

非邑他们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落脚的位置,索性山够大,千多人在这里好歹有一席之地。

“非邑,这边!”

司思筠朝他们招手,只见一群女孩子围坐在一起,热切地望着这边。

这一刻,非邑第一反应是赶紧走,但是钱才可不会放过答应。少年将他一扯,嚷嚷道:“你们真快,都不等我们,不过这个位置真好!”

说着厚脸皮挤进去,非邑恨不得扇他一巴掌,没瞧见其他男同胞苦大仇深的眼神吗?

有笑话说:男人最美好的年纪其实是在十四到二十二岁,因为在这个年纪,成绩好有人喜欢,打篮球好有人喜欢,长得帅有人喜欢,哪怕字儿写得好也有人喜欢,但一旦进入社会,只要没钱就没女孩子喜欢了。

非邑现在恰好属于第一种,年级第一的光环,只要性子没有扭曲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走哪儿都受欢迎。

“非邑要吃苹果吗?”

“非邑你要不要喝水?”

“非邑,你……你能不能和我坐?”

非邑:“……”他想说,你们班老张就在后面,这样大胆真的好吗?

就在这时,又多了一道女孩子的声音,“我就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跑到十八班了,妹子们能不能加我一个?”

众人纷纷望着她。

换一个女孩儿来说不定会收到白眼,但唐汝逸自带一股不做作的豪爽,而且她和钱才也算熟悉,有后者的帮忙,毫无隔阂。

“非邑在我们班上超级高冷,那天上讲台做完题后,你们班主任直接说就照他讲的思路来,我们都杀了……”

非邑真的有点受不了这群女孩子了,那精光闪闪的眼神看得他头皮发麻,赶忙找个借口溜走了。身后钱才跟上来,吐槽道:

“你说你是不是傻?那几个妹子可是我们班的精华,还逃?”

“那你去追。”

他们在丛林里绕来绕去,朝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昏暗茂密的场景顿时开阔,一块平地,正对着梯子的神庙,还有神庙倚靠着的苍天大树。

钱才第一次正视这棵大叶桉,忽然瞪大眼睛,“这只有一棵树?”

“独木成林。”

非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水来,放在神庙的香案上,顿了一下,又把**子放在神像背后,也不上香,也不作揖,就走了。

钱才看得莫名其妙,“你藏什么宝贝呢?”

他随口胡诌道:“我们那边的传统,放一**水在神庙后面,让路过的行人解渴。”

钱才听得满头雾水,“我在庆神镇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啊?”说着探过头去看,赫然惊道:“水呢?你怎么没放?”

非邑装作没有听见,找个僻静处吃午饭去了。

不会有普通人类看见,大叶桉的树干上,一位身穿绿绒袍子的老者手持塑料**,大口饮了一口,脸上微红:

“好酒!”

名木眯着眼看树下的人声鼎沸,初秋时,凉风一来,那些耐不住时间的黄叶和绒花花序便簌簌落下,像蝴蝶又像候鸟,终归是要离去的。

“绒花开时万众朝,如雪似春……如雪……后面是什么来着?”

非邑耳朵一动,朝着朱伟凤走去。

女人抬头看他,放下手中的盒子说道:“你来的正好,这个给你。”

是一张被嵌在薄薄的相框里的泛黄照片,他激动地接过去,赫然是和如今这模样略有不同的名木神庙。

他视线下移,看向那柱子,手指猛地捏紧,“空的?”

朱伟凤摇了摇头,“这是家里年代最早的了,如果想要更早的,那时候也没什么技术,不过或许可以去市里的图书馆看看。”

这不是个好消息,非邑转过头去看那个坐在树上醉醺醺的老头儿,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了,我再去找。”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伟凤拿着小麦风站在学生中间,讲述有关这棵大叶桉、这个神庙的起源由来。

虽是秋意萧索之际,但是依然深绿的树上开满了朵朵绒花,飘然飞落竟有一种春意阑珊质感。

大家都沉浸在故事中,用来点燃秋游的氛围,听得最认真的,反而是坐在老树上的老头儿,还时不时跟着点个头。

第二天上交作业的时候,有洋洋洒洒近千字的歌颂赞美,也有惬意游记,非邑却干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交的作文竟然只有一句话!

‘绒花开时万众朝,如雪似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抓现成

星期五下晚自习后,非邑单独跑了一趟白鹤山。找泷幼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他没那个性子等下去干脆去找名木问个清楚。

这位一直待在蓥城里面,对于那些莫名消失的神明不说心知肚明,也应该有所耳闻。

其实当初他曾经怀疑过罪魁祸首是名木,可是如今蓥城里的两位神明中,处于弱势的岸丙却活的好好的,没道理名木弄不死他。

而且,他更倾向于把矛头指向堕神。

“你说那些消亡的神明?”老头儿不出意外又在喝酒,醉眼朦胧的咕哝道:“老头子劝你别管,管不了的。”

“为什么?”

只见名木神秘兮兮的一笑,拎起一个酒葫芦咕咚两口,“你知不知道要毁掉一个神明不一定非要从诸神天那边动手?”

他说着往自己身后指了指,“比方说只要把这大叶桉给砍了,我这神庙就不会有人来供奉,要不了多久我就消亡咯~”

这话里竟然还带着两分调笑的语气,非邑没有来的心惊,猛地想到某个家伙。

“原来如此。”

他就说这场秋游举办得莫名其妙,朱伟凤的态度也让人不解,这下子可不就明白了?第二天,非邑直接到语文办公室去。

“白鹤山是不是那边是不是要开发改建?还打算砍掉那棵大叶桉?”

朱伟凤叹了口气,“这件事在城里引起很多反对的声音,很多有声望的先生老师一同写信反映,但是政府那边文件已经下来了。听说是别墅区,新型的高科技别墅,自然不可能留一座古庙。”

她以为非邑是为了惋惜而来,随即却听他问道:

“经手这个案子的主事者和建筑团队是谁?”

“肖家。”

下了晚自习,岸丙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身去了小区楼下的宠物店,因为母亲对动物毛过敏,他的神使就寄养在这里。

店员起先没有发现他,知道他和狐狸在一起才反应过来,对他笑笑。

“大人,已经发现那位的踪迹了。”狐狸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道,“属下在村子里留下了标记,您可以直接过去。”

岸丙眸色一闪,点了点头然后先回了家,等夜深人静时,他就恢复成神明的身份,去了神使留下标记的地方——罗家沟。

正是秋季万籁俱寂的夜晚,一切都沉睡着,像罗家沟这样的村子蓥城范围内有数百个,要特色没特色,但却都是眉清目秀的美着。

他速度很快,在天空中驻留了一阵后,却没有轻易靠近,在神识感应中,有自家神使标记的房子就在那里,只是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怎么,心虚还是愧疚?”

突然想起在身侧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旋即他又冷静下来,转过头看向来人,“谁告诉你的?”

这个家伙和初见时似乎毫无差别,但那只限于外表,黑、瘦,毫无特色。如今再看,岸丙发现自己面对时再也无法保持高高在上的淡然,可笑他是如此兢兢业业,尽心钻营,结果还是落人一等。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非邑逼近他,冷笑道:“我就说你怎么对空庙的事遮遮掩掩,弄半天自己是罪魁祸首。”

岸丙脸上出现恼怒却发泄不出来的憋屈感,嘴唇蠕动数次,最后只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那老头子疯疯癫癫的你也信?我告诉你,真相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别再趟这趟浑水了。”

说完他竟然要走。

非邑直接催动神力给了一道‘陨落天星’截断他的去路,“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要退缩,哪有这么简单?”

人类看不见的绚烂神光落下,映照出岸丙僵硬的身体,他的眼神闪了又闪,最后定格在气急败坏上。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泷幼失踪了也跟我没关系!你的脑子长着只是用来读书的吗?!”

他的态度真的算是异常了。

或许他真的没有抓走泷幼,可是他一定知道什么内幕,非邑直接冷脸,拔出‘炙寒’指着对方说道:

“我们之间似乎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今天看来是免不了了。”、

岸丙忽然便冷静下来,只是心脏跳得越发快速,二话不说拔出了佩剑来。

他们都是地方神,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没有看上谁,但从相识那一刻起,注定会有这一战。

非邑才升入三重天没多久,境界还不稳定,而岸丙也正在更天期上强攻不破,正缺一个发泄的渠道。

今夜又清冷月色,有萧瑟秋风,还有剑鸣神光炸裂。

非邑剑术不及,出招远没有对方融会贯通,往往他刺出一剑,下一步动作就被看穿,还没等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他索性拉乱距离,朝着对方骤然打出一道‘五十岚’,紧接着身形消失在原地,在对方的背后又接上一道‘烈焰’。

所谓扬长避短,不外如是。

岸丙深知自己神力不及,不断拉近距离,手中一米长的青铜长剑划破空气呼啸狰狞,风,仿佛都灌进了胸口和大脑,然后涌入意识海,吹散一切窠臼桎梏!

被追赶和追赶的角色调换时岸丙知道自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谁对谁错,谁又能说清楚,到最后,赢家总是站到最后!

他将满心的力量化成神力,汇聚在剑上,跃空狠狠斩下,他的神格光芒越来越亮,似乎有轻微的脆响响起——

非邑见此也将神力提到最高,侧身迎上,然后悍然挥剑。

叮——

非邑倏地瞪大眼睛看着岸丙,这家伙突破了!

“再来!”

岸丙觉得自己现在恐怕是被这个人类神明的血液感染了,不然他干嘛上赶着去找打?明知道自己不管是神力还是神言之术都略输一筹。

砰!

非邑将他一脚踢落在地,有极快的拿剑指着他的脖子,“现在,可以说了?”

岸丙原本还用手肘撑着身体,最后干脆躺在地上,幽幽的看着他,“说之前,我认为我们可以再次考虑一下合作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非邑没忍住磨了磨牙,“呵呵,看样子你果然有鬼,不就是合作?可以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空庙真相

有了名木的指点,非邑很快就抓到了重要线索,当即前往罗明日所在的村庄,蹲来了查探的岸丙。

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像是失望,又像是意料之中。

但是当岸丙开始讲述这整个过程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鄙夷毫无遗漏的表露出来。

“一座城里的人类就那么多,每个人每天去祭拜的神庙数量也有限,如果神庙变少了,大家去的地方也就少了,那么相应的,每一座神庙的信仰之力也就会变多。”

他说的时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商业案子或是分析学术论点,非邑听得眼角不断抽搐。

“可是我那时候才诞神不久,没办法在诸神天下手。但神明有一点好,那就是能听见人类最真诚的愿望,我借助这一点,在父亲和叔叔那边旁敲侧击,渐渐地,城里的神庙改造计划就开始了。”

这种官方的改造,耗时动辄几月,多则逾年,对人类来说只是暂时不能上香供奉而已,但对于神明来说却是完全断了信仰之力的来源。

而且神庙被拆也容易导致神明的虚弱,某些实力稍弱的地方神很有可能就在拆庙的过程中消亡了。

在这个过程中,岸丙又以发展市文化的理由提议可以建一些有关的项目,显然,就是如今的岸丙广场还有正在公园。

岸丙躺在地上,月色入水,他的眼睛仿佛也进入了某些水色,“只是我没有想到,建成后,很多神明都消失了,我当时只是想借着这段时间快速成长而已……”

非邑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可你确实害死了他们。”

岸丙愣了一下,随后笑道:

“可笑,神明是不存在死不死的,因为我们即便这身消失,只要信仰之力还在很快就会重生。”

“是吗?”非邑的语气可说又冷又鄙夷,“那我问你,你重生后还记得肖家夫妻么?还能回到那个家庭么?”

神明,此身灭,新身是不会记得上一任的任何过往,岸丙骤然颤抖起来,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然后呢?”非邑问他,“罗明日又是怎么回事?”

岸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发现罗家沟土地神还没有完全消失,等我找来的时候他极其虚弱,似乎误会了什么非常怕我,然后就躲了起来,直到今天晚上才发现。”

“我觉得他不怕你才奇怪。”非邑收回剑,将神格也收回,“所以都查到了什么?”

虽说拆庙情节严重,但不至于导致蓥城周边诸神全灭,而且都好几年前的事情,香火旺盛些的神庙恐怕都有新任神明出现了,没道理还是空的。

显然,还有猫腻。

这时候,岸丙的神色真的算是恐惧又憎恨了,说了两个字,“堕神。”

这是一个多么令神明讨厌的名词,他以为非邑听见了一定会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竟然还颇为平静的补充了一句:

“是不是穿着黑色斗篷,周身邪现缠绕,连神鉴都查不到真身。”

岸丙:“……”他忽然想知道这个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非邑看他的表情在心里嗤笑,小样,在诸神天的时候装得多深沉,结果区区一个堕神也能吓成这样。

“是你自己太变态了。”深夜在他意识海里吐槽。

所以到目前为止,蓥城空庙的事情已经算是水落石出——

因为岸丙这货的野心给了堕神戕害神明的可乘之机,总结下来就这么一句话。

和非邑当时预想的差不多,但是他没有料到岸丙竟然在其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想想当初第一次见面,这家伙只是在山墨面前卖弄的那边小聪明还真是‘即兴发挥’。

这么一想,他看着岸丙的眼神都微妙起来,后者一战下来,倒是能平静处之,站起来拍了拍灰,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两个联手胜率也大一些,之后再联络吧。之后只要守着罗家沟,那堕神总有现身的时候。”

少年离去的时候,背影比以前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放松和潇洒。

人类在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压力加身,做什么都不顺心,都怀疑自己是否被别人发现了。然而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而是一身轻松。

神明,也是这样的。

岸丙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和非邑坦白,只是觉得即便被他鄙夷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的嫌弃和鄙夷不会带着私心。

最近的事又多又杂,导致非邑的脑子有点不够清晰。如果,他能再细心一点,追溯到最初诞神的岸丙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话,后面的曲折或许就都能避免……

这边,打完一架后,非邑先带着深夜去步行街的还没关门的小吃店撸串儿,又打包水煮萝卜回去。

非涂正在沙发上玩儿跳上蹦下的游戏,见他回来了邀功似的跑过来,“大人,我把您要的书和资料带回来了!”

非邑把食盒递给他,顺便将丹炉掏出来,随后坐在沙发上边炼丹,边翻书,神色忽然怪异起来,一本《白鹤山纪事》翻完,插图看了又看,依然没有结果。

怎么找个古庙的对联就这么难?

找了又找,最后发现了一本书扉页上的图片,是一本繁体竖排本的摄影。

“……至东六七里,一绿云游于天际,山与云与天不辨……拾阶百余步,豁然开朗,曰:名木。庙上古仁人之书……”

他猛地瞪大眼睛,找到了!这篇古文游记的年代挺久远的了,等等,他又忽然拿起另一本《白鹤山纪事》来看,这个时间似乎有点不对?

第二天一大早,他才睡下不久,门就被拍得哐哐作响,就这节奏,这嗓门儿,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我跟你说,今天银河首座的电玩城有新的游戏机出来了,咱们一起去吧!”

非邑想说没有心情,但是钱才已经把他拖了起来,直往厕所推,牙膏挤好,水接上,就差亲自给他刷了。

真的是够了……等来到电子声、游戏音快要爆炸的电玩城的时候,他立马就后悔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堕神现

然而事实证明,非邑并没有继续留在电玩城的机会,但这绝不是他期待的机会。

“大人快来!”

传声符里传来白绕竹的声音,一向冷静的少年,焦急的情绪给人很不妙的预感,非邑二话不说朝外走去。

钱才正带着耳麦全神贯注,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却疑惑地挠了挠头,等等,他今天不是要找小邑玩儿的吗?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啧,瞧小爷这记性,于是二话不说又朝文化路那边去了。

这边非邑已经利用传送符赶到了罗家沟,正是田间收割黄豆、菜地除草的时候,整个村子却安静到诡异的地步,连一丝犬吠都听不到。

虽然是青天白日还是挡不住那阴冷森寒,邪气盎然的景象!

非邑远远看到白绕竹非赦两个与一团黑影缠斗,一红一黑两条大蛇血口大张,獠牙如刀,狂舞疯扭,树倒田摧,好不激烈。

罗明日作为唯一的‘人类’夹在其中,看见他来了,一双全白的眼睛竟然亮了一下,二话不说奔过来。结果他还没有跑多远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飞了回去。

结界。

非邑停留在那黑雾缭绕的蓝色结界外,沉了脸,能进不能出,三重天三层,又有邪现傍身,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他做一个握手的动作,‘炙寒’便出现在手上,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意志,今日剑上的光辉越发明亮。

非邑二话不说便闯进去,瞬间便锁定了对手,对两条蛇大吼道:“缠住他!”

白绕竹和非赦两条反应极快,同时如麻花般相互绞起来,被他们困在灵活蛇身之间的黑袍神明见状立刻筑起一道小的结界。

不论两条如何抖动肌肉挤压,那颗人高的透明‘小球’纹丝不动。

非邑眼中嘲讽一闪而过,这个龟壳倒是好下剑!

‘炙寒’带起凌厉的剑风,剑尖也凝聚出一道‘五十岚’,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刺出一道真空空间来。

被两条蛇锁住的黑袍神明身体几不可察的震了一下,早就听说主人指明要的人类神明战力非凡,没想到上品明言竟然信手拈来。

剑尖与结界相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神光来。非赦两个没受住威压和泄露的神力,庞大的身体弹飞出去,狠狠砸在外围的结界上,有砰的瘫在地上。

两只妖充满力量的身体此时犹如两条粗毛线,大嘴长着,信子都受不住耷拉出来。深夜一人给了一道治疗术,堪堪让他们稳住意识。

这边,非邑一剑下去僵持良久,眼看神力后续不济,越发抵不住反弹回来的力量。

他似乎看到了对方讥笑的表情,一咬牙,身前便飞出一道玉符来。随着神力催动,玉符光芒大亮,显出一道阵法来。

烈焰与陨落下来的神光一齐爆发,声势之大,刮起的狂风让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些的两条蛇有深受重创。

“真是弱爆了!”

深夜护住罗明日还不够,又把他们拖进自己的防御结界中,语气非常不妙。

白绕竹两个咬牙化作小蛇,减小结界的消耗。然后这才有心思关注那边已经焦灼的战斗,霎时心神大震——那个少年真的是他们的大人?

只见他手持长剑挥舞如影,一剑斜刺出去的时候,另一只手勾画完成的符文也跟着丢出,两相结合之下,威力竟与三重天三层不相上下!

然后他脚下又踩着传送阵来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施法,还用上了阵法!

那由神力爆发出来的神光交相辉映,衬得平日毫无特色的少年凌厉且强悍。

非邑并没有用混沌之力,一来这是人间界,消耗不如三重天眼中;二来是因为这些堕神是上古结界里的怪物的爪牙,说不定还觊觎着混沌之力,他怎么能拿肉包子打狗?

因此,他可算是毫无保留的上了。

眼前的对手依然是黑袍遮掩,神格如墨,可惜从他的神力和黑色的头发来看,和当初在白滩村遇到的不是同一个。

但这并不妨碍非邑的厌恶,他猛地出脚将其踢开。谁知对方竟然心情不错,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会成为宿主,区区人类,区区地方神,果然厉害!”

非邑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家伙是不是太轻松了一点,似乎……期待着和他见面?非邑谨慎的扫视一圈,和不远处的深夜对视一眼,后者在意识海里明确的告诉他,结界没有其他的堕神。

没有援手?非邑定了定心神,那就放开手干吧。

这样想着,他忽然将‘炙寒’用双手举过头顶,剑尖向前,开始勾画起来,一笔一划,异常缓慢。

那堕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要阻止的的时候,深夜朝一人两蛇丢下一句别乱跑之后冲了上去,身如长弓,出爪如电。

“现在才开始慌?”

堕神确实有点慌了,如果他是玉琅不知非邑的‘另一层底细’,他说不定还有与之一战的涌起。但他如今后退数步,咬了咬牙,顾不得暴露身份,竟然掏出了本命神器。

这一点,非邑就能用神鉴探出他的真身来,但现在,他更想的是揍他一顿。

三重天后第一次使用‘混沌刀’,却只有十画,但是当看着那白色符文周遭的黑色神光的时候,他福至心灵的将混沌之力缠绕上去,当看见那焕然一新的‘混沌刀’时候,名副其实几个字当是如此。

那堕神见此方才才生出的底气忽然消失,想起当初听到的有关非邑的事情,他立刻送饿了,二话不说召唤出混沌之力准备逃走。

正要钻的时候,一道不屑地声音响起,“你以为就你有?”

另一道不属于他的混沌之力跟着出现,将他的那一小团堵住,就在这时,‘混沌刀’从天而降……

钱才来到非邑住的地方,发现大门紧锁,他不死心四处瞅了瞅,然后掏出一把备用钥匙来。

一进去,忽然就看见一只肥兔子冲过来,发现不知自己主人后又生生刹住脚,此时非涂内心的想法是:幸好嘴里急着嚼萝卜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还有一个

钱才要弄到这么一个小区的备用钥匙很简单,只是他从来没有跟自家兄弟说,反正又不是居心不良。

他第一次在没有人的时候进入好友家,对傻不愣登的兔子摆了摆手,“自己玩儿去。”然后暗搓搓的这里看看,哪里瞧瞧。

等走进为泷幼准备的房间的时候,他被那卡通图案和粉红色调调雷得僵在门口,甚至还有一条可爱的公主裙!

不……不会吧?他兄弟竟然好这一口?!

钱才感慨地坐在沙发上,心道:我得发挥自己终极好哥们儿的伟大品质,包容他的一切缺点。

如此想着,当真有一种想为自己歌颂赞扬的冲动,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茶几上的一摞资料和书本。

“《白鹤山纪事》,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钱才猛地一拍腿,不就是秋游的地方!他兴冲冲站起来,“好小子,我还说找你去电玩城玩儿呢,结果又给我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他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掏出电话来,“喂喂,李叔,我要去白鹤山……对对,就是我们上次秋游的地方……开发?没事的,我小心点就行了。”

钱才乘着私家车,还自认为细心的准备了一大堆吃食。司机看了看荒无人烟的林子,打算送金贵的小少爷上去,却被少年摆手拒绝。

“没事没事,我都来过一回了,我兄弟还等着我呢。”

说完拎着一个食盒就跑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白鹤山格外的寂寥,甚至听不见一丝虫鸣鸟唱,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射下来的阳光竟然都驱不走这股阴沉和森寒。

走了大老远,钱才才蓦地反应过来异常,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怪的时候,他从来不吝于以反常的眼光来看待不寻常之事。

忽然,路旁的树丛里传来一阵抖动的沙沙声,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呜!”

“啊!”

窜出来的狐狸和他撞个正着,同时惊叫出声,钱才完全没有错过那畜生眼里的惊讶和惶恐,当即大吼道:

“何方妖孽?”

狐狸心知不妙,立刻遁入丛林里不见,循着它消失的地方,钱才又看见一双脚,望上去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他憋了半天,一个称呼晃过,“肖学长。”

对方的神色不知是冷漠还是担忧,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钱才觉得这位竟然有一股神圣不可攀的气势,便讷讷道:

“我……我找非邑来的。”

他看见肖安学长似乎往山上望了一眼,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离开这里。”

“啊……啊?”

身后的神力波动越来越近,岸丙看着那个傻愣愣的人类,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某个家伙,干脆走过去推他一把。

“这里不是你这个人类该来的地方!”

钱才摔倒在梯子上,却不怎么痛,身下隐隐有风流过缓解了冲击力。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却早已见不到肖安学长的身影,他慢慢站起来,脸色非常难看。

什么叫……不是你这个人类应该来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朝山下走去,忽然,僵住身体,刚才他在山上干什么来着?

白鹤山结界内,岸丙试图攻破结界,可惜结界纹丝不动,望向身后慢慢飞来的黑袍神明,冷笑道:“你们还不死心?”

罗家沟内,非邑看着瘫倒在地的神明将剑对准他的喉咙。

堕神的黑袍已经被‘混沌刀’摧毁殆尽,这个神明的真身暴露无遗,倒是个人模狗样的青衫纶巾,可惜,那张漆黑的神格当真让人倒尽胃口!

“怎……怎么可能?”他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三重天三层会落败给这么一个比自己低两层天的人类!

非邑嗤笑一声,“那你从一开始为什么要怕我?”

“因……因为……”

“因为你已经被那个怪物给统治了,自己明明是别人的信仰,结果却成为非人非神的怪物的仆人。”

他的语气平静且悲悯,全都化作尖锐的刺,锥入堕神的身体,然后被无尽的邪现吞噬。

只听他哈哈大笑起来,“笑话,真以为我怕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非邑一惊,就是这个空档,堕神眼神一闪,整个被混沌之力吞噬,消失不见。

还在运转的结界内,非邑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

“怎么样?”

深夜看着他,说道:“果然朝白鹤山去了。”

非邑只说了一个字,走,手一挥,混沌之力便让结界土崩瓦解。

这个堕神在拖延时间他知道,而且还隐藏了实力他也知道,可他不知道对方的同伙到底在哪里,不,他猜到了,却抱着确定的心思而和他消磨。

在往白鹤山去的途中,非邑忽然感觉到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心悸,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磨蹭’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到了白鹤山,一人一猫具是面露沉重——这哪里还是当初秋游时见过的清幽的室世外桃源,此时黑雾环绕,人鸟声俱消,了无生机可寻,即便是绿树也透着森森寒意。

依然是可进不可出的结界,可惜被困在里面的岸丙却没有非邑的好运,被虐的鲜血淋漓,瘫倒在一棵树下,手里紧紧抱着一张狐狸皮,脚下是一坨粉色的烂肉。

看见飞奔而来,喂来一颗仙丹的家伙,他动了动嘴唇,说道:

“你是我合作过的……最差的同伴……”

非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颤抖的手,脚下淅淅沥沥的粘稠感,低头一瞧,只见那堆肉糜软塌塌的流走着……

他忍得额角青筋暴起。

这是一道苍老阴冷的声音响起,“呵呵,好久不见。”

非邑站起来,挡在岸丙面前,说道:“因为年纪大了,还是酒喝多了记性也不好,我们不是前天才见过?”

空气寂静了两秒,天空中只有邪现翻滚不停,直到须发皆白的堕神开口:

“好像是这样来着……那么,你找到对联的下一句了吗?”

谁知少年却怜悯地瞥着他,“可怜,成为那个怪物的附属,不仅忘了自己的神格,连自己当年亲手题下的字都不记得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名木之名

蓥城里藏着的人鬼蛇神太多,以至于非邑脑子里东西太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初在罗家沟遇见堕神的时候就陷入了定性思维中。

然而就在前天,他蓦地反应过来,堕神不可能只有一个。

在白滩村时抓走老头子的是一个,然后在罗家沟的又是另外一个,而前者,正是蓥城内的神明,那一口别扭的口音就是证明。

而蓥城内的那个是谁不言而喻,让非邑开始怀疑的就是那副对联。

“穆名疏是一位居住在白鹤山下的郎中,救死扶伤,死后人们在他的生前种下的大叶桉下建了神庙,受人供奉而成神,真身曰‘名木’。而神庙上的对联,是他自己曾今题在医庐上的句子。”

“你怎么确定堕神就是他?”深夜问道。

非邑指着他的神庙,说道:“十多年前,因为山体滑坡,神庙重建。我以为是重建的时候对联不见了,可实际上,在更久远之前,六十多年前,神庙就被毁过一次,而且,那时候对联就已经被忘记了。”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的,但是仔细想想,对联被遗忘就说明那时候人类对名木的信仰就开始减弱了,但他却在六十多年后的今天直逼等重天。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岸丙虽然已经知道真相,但是他更想知道非邑之怎么推断出来了的,“你到底是怎么确定的?”

“六十年前你就堕神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逐渐忘记了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我知道你以前可是个炼药师,真是可怜。”

可怜,这个词第二次从非邑口中说出来,唯有听者方知诛心几何。

堕神时间太久,神格被邪现所染,以致真身不明。而神格就是神明的真身,所以堕神而亡是多么合乎规律的现实,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的存在怎么能被称作神明?

“呵呵。”

那黑袍神明不知是佩服还是不屑的笑了一声,伸出苍老的手,揭开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漆黑的神格来。

邪现褪尽,还是那张眼睛周围毛茸茸的神格。

“老夫以为掩饰得很好。”

非邑自下而上看他,冷哼一声,“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揪出你的。”

“小子好无情,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直到这句打趣似的话出口,这个堕神才和醉醺醺,笑眯眯的名木的影子重合。

非邑觉得手里的‘炙寒’很沉重,可是,他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恨意!

“这不妨碍我要你的命!”

眼前的神明是上古结界中的怪物的爪牙!是抓走泷幼的凶手!是带走老头子的爪牙!

以上任何一条,就是非邑出手的理由!

名木嘴角的笑意凝固,整个气势跟着一变,就像是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迅速枯萎,腐烂,然后化作沉沉黑雾中张牙舞爪的妖魔,散发着阴冷、堕落的气息。

“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他说着双手展开,远比非邑厚重灿烂的祥瑞之气漫散开来,黑气缭绕,身周蓦地出现六团棕色光团。

“当初打败明安,老夫只用了两分力神力,对你用六分,可见你成长不小。”

非邑被恶心得不行,脚下用力一蹬,飞身而上,先捏一个‘烈焰’推过去,爆炸开来的火焰不仅让对手分心,同时也加强了‘炙寒’的威力。

打算是这样,可惜六团神光飞射出来的光束几下便将火焰打散,然后直冲面门而来!

非邑要在这招上吃过大亏,向前刺的长剑被他横过来,经神力催动红白光大亮,猛地斩过,将激射过来的光束击溃。

可是那光团还在,不等他喘口气,又朝他射来。

非邑不得已腾空避让,但是名木只是动了动手指,那些光束便像长了眼睛似的紧追不舍!

对上那个老东西嘲讽的眼神,非邑的心越沉。

“小心!”

砰!

非邑觉得强大的冲击力道仿佛都让胸口陷了下去,剧痛传来,甚至掩盖了后背撞到树上的疼痛。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将沁在气管儿里的血咳出来,总算能呼哧呼哧的喘气了。

他掏出一颗回力丹,药力发散开来,总算缓解了闷痛。一眨眼,面前的光芒就被挡住,眼前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和黑袍边缘,头上传来了桀桀的奸笑。

“看样子在罗家沟你的神力被消耗了得差不多了!”

“那可不?难为你们想破脑袋也要逐个击破。”

将他和岸丙分别困在结界里不能联系,即便他追来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等着被一网打尽。

多好的算盘,名木自己都深以为然,“那你赶过来做啥子?救那个废物蠢蛋?”

岸丙憎恨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非邑一挑眉,说起来,这两个的关系似乎有点猫腻。

没给非邑问的机会,名木又将矛头对准他,“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或者更确切的说,为了你身体里的东西。”

非邑眸色一动,问道:“我身体里的东西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哼,少装傻!”

这老家伙什么都不知道。非邑知道这一点后最后一点耐心消失不见,掏出一颗蓄力丹吞了。

感受着体内渐渐暴涨的神力,他重新提起‘炙寒’,站起来。

名木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老夫劝你不要负隅顽抗!”

非邑白着脸动了两下,胸口传来骨头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总算是适应那股剧痛了。他对名木说道:

“你就不好奇玉琅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说着猛地将长剑斩下,一道竖着的剑气高近一丈,所过之处木石无声而裂,裂口光滑平整。

名木向后荡飞数十米,再回头时,地上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身影,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冷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近战?”

他转头对上少年凌厉的眼睛,心中一寒,将神力提到最高!

十团神光!

光束射线仿佛交织的狂风暴雨,避无可避,敌人快,非邑的传送阵更快,转瞬即逝!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无限靠近名木!

第二百三十六章 邪现还是神明

白鹤山另一边,一个施工团队在山上转来转去,就是上不了山。

“邪乎了!我们都围着走了好多圈了,怎么就一直在山腰上转呢?”

踮着脚脖子还能看见山顶上的大叶桉矗立的绿顶儿,可一旦往山上走却就邪门儿了,明明走了两步,眼睛一迷瞪,脑子一懵,就踏上了下山的路!

为首的中年男人虽然戴着黄色的安全帽,但是他气度不凡,目光睿智,身边跟着的人纷纷不自觉的落后一步,表示避让。

肖南山神色有些怪异,这时候身后的一个矮胖的男人矮身挤过来,说道:“那个,肖总,您看今天是不是干脆就先回去,先请高僧搞个法事什么的。”

他们搞土木工程的这行,实际上很讲究风水和日子,神州大陆上历史数千年,脚下的山川大陆不知历经多少变迁,总有些邪门儿的地方。

“荒唐,现在都什么时候,还信那些东西?”

被呵斥一声,这个包工头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言。

“呵呵,肖总那可未必。”

一个的跟他们一起的老头儿反而一副激动得不行的样子,手持罗盘,上面的指针正指向山顶,即便围着走了一圈,方向一直没变。

这说明什么?黄元庵心知肚明,激动得手不断地抖动,白鹤山上的不是空庙!这个神迹就是证明!

肖南山知道这个老头子,郭家小子塞进来的,必不是寻常之辈,便说道:

“您有办法上去?”

众人早已对这个同行的‘高人’好奇不已,这会子纷纷盯着他面带惊异之色,然后,看着这位老爷子高深莫测的摇头。

“老夫修为不到家,破不了这结界,山上的,可是一位厉害的。”

还自称老夫嘞!结果就这点水准?黄元庵从这些人脸上读出这样的意思,但是这会儿他可没心情生气,浑浊的老眼在罗盘和山顶来回逡巡,脸上的褶子不断抖动。

然而,他以为自己猜的很准,却无法从结界的间隔中窥探到真正的场面。

砰!

激散的神力让周遭的草木土石纷纷遭殃,神庙前的小广场都被掀飞了一层,露出有蚯蚓蠕动的土壤。

可即便是这种迟钝的小虫,此时也战战兢兢的不断往土里钻。

像名木这种土地神,他们大部分都有时间累积下来的神力,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敢被近身。

非邑吃准这一点,仗着蓄力丹的提升,不断用传送阵逼近,一旦近身就是一顿乱砍。

又给他逮到了机会,直逼敌人后方,一脚踢出,借着把‘炙寒’用力刺出。

名木到底比他高两层天,神识反应速度很快,眨眼就窜出极远。

非邑脚下传送阵一亮,又紧跟其上,这次掏出了玉符阵法来,给他狠狠一击。阵法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名木倒飞出去,非邑又跟着补了一脚。

位置恰好就在对方的胸口。

看着名木呕出一大口血,非邑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反而又狠狠刺入一剑,将其狠狠钉在树上!

“咳咳,真狠。”老头子还能跟他开玩笑。

非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刘出现鲜血来,咬牙说道:“你们逼的。”

翻盘死于话多,他知道,然后二话不说强压出最后的神力,凝出‘混沌刀’,先结果了这老东西再说!

可惜,他没有多说话也依然被对方的暴起弹出老远。

旁边的岸丙和深夜同时瞪大眼睛,看着身形暴涨,将‘炙寒’硬弹开的名木,难以置信——

原本精瘦的老头子此时仿佛黑猩猩,不只是神格染邪,周身皮肤漆黑如墨,大小眼睛凸出,四处转动,这些透露出的光或天真或邪恶,如果再长一些嘴的话,它们肯定会苦笑交杂。

最要命的是,这个不知是名木还是邪现的东西还在进化,天空中原本就盘踞不散的邪现狂涌而下。

“阻止他!”岸丙动弹不得,但是声嘶力竭。

这里是拥有巨大人口数量的蓥城,结构复杂,每天每天滋生出来的邪现远不是那些小村落能比的。这数量,如果置之不顾,很快就能使邪现进化成邪秽!

更别说名木现在本就有意吸收。

“我在诸神天无法突破等重天,那么试一试这威力也无妨!”

非邑强提一口气,将‘炙寒’召唤回来,冷笑道:“呵呵,你也好意思那诸神天来比较?二者择其一,如今连神言之术都是用不了,甚至都不被神格承认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神明?”

名木巨大的身形顿住,而后越发急躁起来,不断不断暴增。

非邑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已经陷入焦急之中,现在要怎么办?如果这东西一旦进化成邪秽,即便是鼎盛时期也无法对抗。

而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无法阻止。

“哈哈,受死吧!”

名木现在面目全非,和邪现无异,只见他狞笑着飞过来。

漆黑的光束飞来,非邑抬手却连一丝神力都挤不出来,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道光罩落下。

“赶上了。”招徕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景象皱起了眉头。

“我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织女乘着漫天飞舞的丝线而来,吼了一声后便冲上去,总不是个好东西,先打了再说!

名木大惊,正要后退,身后一支玉杵破风而来,把他当成球似的打出去,“接好了。”

“好勒!”

织女将银梭一丢,使其笔直向前,用力一推;后边牛郎操纵着完全丝线缠绕住‘黑猩猩’的四肢。

名木方才已经身受重伤,织女两个的神器非同凡响,使他竟一时难以挣脱!

噗嗤!

银光穿身而过,又飞回织女手中,然后就像是神话传说中贤惠的女子那样,织女开始穿针引线,只是却是在敌人的身体上。

非邑这才发现,短短几天不见,这几个竟然都升入了三重天。身体动弹不得之余,他还有心思感慨,这同龄不同命啊,总算知道岸丙为什么一直看不惯这些通天神,真叫人嫉妒。

他想起一个问题。

“你叫他们来的?”

不远处的岸丙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

这时候,天空中的邪现忽然散开,名木巨大的身体跪倒在地,身上的眼睛一个个爆开,恢复了本身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偷活六十年

在非邑连战两个三重天,濒临绝境之际,嫦娥几个赶了过来,不仅救了他们一命,还制服了名木。

只是,输掉的神明却丝毫不认输。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差一点我就能完成主人的愿望了!”

精瘦的老头子,神格漆黑如墨,大笑着,一口黄牙中渗出鲜血,他没有恨,没有惧,就像是一尊执守形式的空壳子。

非邑问了一句,冷笑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名木反问他:“活着有意思吗?”

非邑想了想,然后回了两个字。

“一般。”

说真的,他不知道活着有没有意思,感觉每一步每一步都在经营,但实际上从没有真正接近目标。

谁知道名木却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千疮百孔,却一副要与他们分享好东西的笑容。

“活着多没意思,还要看人类的脸色,但在六十年前老夫就快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从主人那里借来了永生的力量。然后再也不担心没有信仰之力的日子,而且我看人类不顺眼的时候,还能弄个滑坡什么的……”

他说的时候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跟着胡子淅沥沥落下,却强撑着一口气,呢喃,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说服自己,谁也不知道。

非邑想,活着没意思,但为什么世间万物都要坚持活下去?

“但你偷来的这六十年活得毫无意义。”

“谁说没意义?!”名木忽然提高了声音,然后就跟破风箱似的咳嗽起来,“谁说没意义,六十年前我就不再是神明,苟活……不对,多活的六十年多自由……”

彼时牛郎几个只是看着一老一少辩论活着的意义,但对他们来说,这个话题毫无意义。

“即便你活下去了,但也只是这个空壳子罢了,根本没有生存的意义。”

听他说完,名木愣住了,然后再也笑不出来,原本靠手臂强撑着的身躯垮了下去,他摸出酒葫芦,试了几次都没能灌进嘴里,反倒是他身体里的鲜血,成块成块的挤出来。

“咳咳……下……下联,是什么?”见少年没有说话,名木苦笑道:“我这六十年就还记得这件事儿?都不能达成这个愿望?”

非邑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你题的句子根本就没有下联。”

啪!

名木的神格落在了地上,露出他不敢置信的神情,良久,他沉声说道: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当初我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的事情。”

秋季本就是多事时节,古时候生存和医疗条件都不发达,农忙之后很多人会上门求医,乞求以良好的健康状态度过冬季。但愿望是好的,名木知道,来年春天还是会逝去好多熟面孔。

又是一年绒花飘飞时节,年迈的医者在医庐上题下“绒花开时万众朝,如雪似春”这一句,有人问为何不写下一句,他答道:

“花落如逝,人亦然,落了便落了,哪里还有接续?”

名木不断不断地呢喃这一句,这时候,落在地上的神格忽然黑芒大闪,竟就这样开始融化!却不是化作信仰之力。

非邑瞪大眼睛,这是——神殒之兆!

所谓‘神殒’,陨落的不是神明,而是神格,一旦神格销毁,从此神鉴中就再也不会有这一神明的的记录,也就再也没有神位!

他试图以信仰之力挽救,可惜意识海里颗粒不存,他将目光看向另外几个,招徕直接告诉他:

“没用的,他的神格被邪现侵染了六十多年,再无恢复的可能。”

几个年轻神明就这样看着巴掌大的神格一点点溃散,与此同时,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被封吹散。

这一瞬间,竟分不清是绒花还是他消散的光点。

名木的表情原本是呆滞的,在最后一瞬间,他又笑了,“至少能拉个垫背的,老夫心甚慰……”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句话似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又有邪现盘旋,非邑原本松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喵!你小子怎么回事?”深夜蹭蹭逃过来,爬到少年肩上。

非邑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原本身受重伤的岸丙扶着树干站起来,露出来的手背上,漆黑一片,三只吐出来的眼珠子邪恶的盯着他们,然后不断不断地转动。

等岸丙转过身来时,几个少年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他现在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就连神格都开始沾染邪现!

岸丙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惶惶不安,相反,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整个都沉静如水。

“我的好师父,真是下了一盘好棋!”他背靠着树,双手被邪现操纵着缓缓抬了起来,“我就说,整个蓥城的神明都遭殃了,没道理独独放过我。不过还是得感谢他,让我多活了几年。”

这话信息量太大,非邑费了些时间才提炼出来:显然,当初怂恿才诞神的岸丙的就是他的师父名木;而且,名木应该在早就猜到以前对方给自己的信仰之力不干净!

大概是太过熟悉的原因,天字班几个神明都有些接受不能,反而是岸丙,以被搬上了刑架的姿势看着他们,说道:

“还不动手?我可是三重天,要是失去理智就糟了。”

如雪一般的绒花簌簌落下,几个年轻神明只觉浑身拔凉。

织女最先扛不住,“我还有事,你们解决!”说完转身就要逃。

脾气最暴躁是她,嘴硬是她,但心最软的也是她。

牛郎拉住她,难得说几句温柔的话,“非邑现在没有神力,不能逃避。”

“可……可是我下不了手!”眼泪说掉就掉,从眼睛里滚出来,织女把手举到牛郎面前道:“你看,它在抖。”

就在这时,一道稍微冷静一些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线天!”

招徕直接划下一道巨大的屏障,隔着金色的光辉,与对面的岸丙遥遥相望,再也看不清双方的表情。

“丫头,没时间犹豫了!”嫦娥跟着划下一道,和招徕的交织起来。

眼看岸丙已经陷入邪现的包围中,点睛一过,就该是进阶邪秽!

织女看着牛郎,不断摇头,后者握紧她的手,不容退缩。

女孩儿试了好多次,才总算施展成功。

三棱锥囚牢,就这样锁住了岸丙。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随风消散

今天,继非邑之后,天字班众神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场心智的历练。

潜藏在岸丙意识海深处的邪现一经爆发,便是难以收拾的地步,被上古神域的怪物驯养过的邪现由内而外的沾染,几乎是眨眼变将岸丙吞噬!

这个少年和他们争吵过,战斗过,同时,也曾相熟过。

这份并不单纯的情谊,是阻碍‘一线天’施展的最大的因素,他们都克服了。

然而,最大的困难才刚开始。

“啊——放我出去!不能松开!”

理智和被侵蚀的邪念让岸丙痛不欲生,他此时人形全无,从后背蔓延出来的几个黑色的头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笑着、哭着、嘶吼着。

这一幕,就是当初梧之南的重演!让无尽的阴影笼罩在几个少年人的心头。

“开始吧。”

非邑与他们交换一个眼神,然后靠近一些,对被困在‘一线天’囚牢中的岸丙喊道:“冷静下来,只要坚持住,你就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回到肖家。”

这一句就像是镇定剂一般,让岸丙停止了挣扎,他伸出已经演变成利爪的手,紧紧捂住头,跪坐下来。

脑子里有无数声音在争吵,在诱惑,让他放弃挣扎,让他加入其中。

整个身心都仿佛在被无尽的黑暗撕扯!岸丙忍不住吼道:

“快点!”

话音一落,四个顶端便注入强大的神力,‘一线天’的威力猛然增加,仿佛是油锅般煎熬着其中的少年。

“吼——”岸丙仰天长啸一声,狂敲囚牢,“放我出去!”

染邪的他力量不小,牛郎几个艰难地支撑着,那么,质问鞭挞的任务只能交给非邑来完成。

他强压住伤痛,大吼道:

“岸丙,为何堕神?”

良久,痛苦沙哑的声音响起,“非……我所愿……”

“岸丙,可曾忏悔?”

“……是!”

“岸丙,是否愿意接受惩罚?”

“是……啊!”

随着被审问者内心的忏悔坚定,‘一线天’的力量开始由外而内入侵!

施法者同时打入净化术,神力势如破竹将他身体外张牙舞爪的邪现完全击破,接着进入他的身体、意识海,开始扫荡净化。

这个过程就是对堕神的惩罚,其痛苦就像是把身体打破再重组,洗髓伐骨,可见一斑!

良久,就在织女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刺眼的光芒闪过,三棱锥囚牢中的少年恢复成他们熟悉的模样。

岸丙缓缓爬起来,站着,看着自己的双手,表情还因为巨大的痛苦而麻木着。

“成……成功了!”

织女欢呼一声,手上牵着的神光跟着一抖。

“别松开!”非邑红着眼睛大吼一声,“不能,放他出来。”

天字班众神纷纷沉了脸,岸丙抬起头来,垂着眼角,抿着嘴,像是要哭又像是嘲讽,说道:

“你发现了,这个邪现……驱逐不了。”

他的意识海深处,一缕盘旋的黑色雾气再次爆发,它是种子,就像是磁铁一般,将天际的邪现统统吸过来。

一众少年眼睁睁看着岸丙再次染邪,看着他从翩翩如玉的少年变成怪物。

绝境再次降临,可他们已经没有翻转的余地,没有解除方法,更没有多余的神力。

即便请来上重天大神,也只是重复无意义的清除,或者直接抹杀。

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非邑紧紧咬着牙齿,然后想到了黑皮书,当初既然能进入玉琅的意识海,这次也一定行!

但是这一次,藏在身体里的东西却拒绝了,它焦急的想要表达什么,却不甚清晰。

非邑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岸丙实力比玉琅低,被入侵依然会死……

“动手吧。”

岸丙跪在一线天囚牢中,眼神却是看向非邑,和开始时相同的几个字,沉重的意义却让人难以接受。

织女代替他回答道:

“不可以!”她整个身子都在抖,“怎么能杀了你?我们再来一次!”

“可是我熬不住。”

然而真相是不管来几次,藏在意识海深处的邪现种子依然会茁壮发芽。

这一次,嫦娥的双眼再也裹不住泪水,就这样哭了。

非邑是木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死生,可还是做不到洒脱。他才送走的名木,仿佛听到了上古结界中那个幕后主使的大笑,眼前浮现的是和岸丙相处的种种。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不,恨你。”岸丙盯着他,黑雾沉沉中,他的双眼尤其明亮,“能以人类之身享受家人的温暖,可上天是公平的,你成了神明!”

他说话时,身上的眼睛一个又一个的出现黑色眼珠。

“别说了,我会想办法……”

“钱才。”

听到这个名字,非邑一震。

“钱才就在山下,要是我失控了,你说最先遭殃的是谁?”岸丙盯着他说道:“我不想威胁你的,可是,我叔叔也在山下。”

他说完这句话后,天上的邪现仿佛收到命令一般,疯狂的冲向囚牢,化作一个漩涡钻进少年的身体里。

那张浅棕色带着深棕色纹路的木质神格眨眼变成全黑!

只差最后两只眼睛,只要它们点睛成功,便是进阶邪秽之时!

非邑环顾一周——被圈在结界里逃不出去的妖魅,还有力竭的织女等神明,深夜,结界外,还有钱才坐在石梯上,还有更远的地方……

一张张脸,一切的一切,最后都定格在上古结界中被囚禁的老人身上!

“嗷——”化成怪物的岸丙开始暴动,神格上,最后一只眼睛开始翻滚着黑色眼珠。

“啊——”非邑大吼一声,手持‘炙寒’冲过去。

就在这时,‘一线天’组成的囚牢被暴涨的邪现冲破,狂乱的风劲将众神弹开,只有非邑,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无尽的邪现让非邑回忆起在上古结界中感受过的阴冷森寒,以混沌之力御身,他看见了中心被束缚的岸丙。

不再犹豫,不再软弱,他大吼一声,举起红白两色光芒闪耀的长剑,狠狠刺进少年的心脏!

岸丙轻轻抖了一下,蠕动着嘴唇,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话。

一切都平静后,天与树与风都飘扬着浅绿的色调,还有与绒花齐飞的信仰之力,都随着夕阳消失在明天。

非邑就这样站着,望着地上遗留下来的神格说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尊重

没能保住岸丙,整个天字班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古树有灵,大叶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绒花纷纷洒洒落个不停,一直守护它的神明消失了,它在恐惧,它在不安。

非邑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拿起长剑走过去,在它绿茸茸的树干上刻下一道阵法,打上自己的神识标记;然后又把剑拖在地上,围着他走了一遭。

只听泥土破开的声音,白色的幽光闪过,一道专门用来隐藏的阵法便成了。

“非邑你……”

“没事,只是设了一道隐藏和迷阵,不会伤害到人类的。”希望这样能让这棵树免于砍伐,完了后,他对另外几个说道:“我们去诸神天,找泷幼。”

当初会反应过来有两个堕神,最主要的线索就是在泷幼被带走这件事上,绿水行说过,他被禁锢在水里,但是非邑一来,那堕神便撤走了。

如果是那个堕神感应到了非邑的到来,非邑也没道理感应不到对方,除非,是有人通风报信。

他一离开蓥城,最先知道的那个神明就是堕神的同伙,因此,他才开始想通后面的弯弯绕绕。

来到名木在诸神天的住所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堆废墟。

“殒神之后,便已经失去在诸神天存在的意义,像这种地方神的住所,一旦没有神明的神力维系,便会坍塌。”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织女随后剑气一块瓦砾,看它慢慢消散,撇了撇嘴,“灶神不是说过小丫头不在诸神天。”

非邑咳了两声,“那只是他没有找到。”

现在看来名木抓走泷幼只是为了引他上钩,根本用不着带到上古结界中去。

他闭上眼睛,以混沌之力感应着,在牛郎几个的注视中猛然朝着一处出手,几个少年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非邑的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截,他们眼尖的看见了一阵细微的黑色波动,等非邑收回手的时候,跟着出来的还有泷幼!

小丫头完好无损的睡着,包括招徕在内,此时都一副三观尽毁的表情,所以刚才到底是怎么把小丫头‘变’出来的?!

“这……这是?”

“混沌之力。”非邑不打算再瞒着他们了,却也不想多说,只提醒道:“如果以后看见能吞噬一切东西的黑色力量,最好赶快跑。”

从他凝重的语气中,天字班众神对‘混沌之力’有了初步的印象,再联想到当初灶神都没能发现这个异常,发誓以后要避之如蛇蝎!

这时候,睡了不知多久的小丫头醒了,一睁开眼发现已经躺在哥哥怀里,不仅没哭反而兴奋极了。

“哥哥,我回来了!耶,回来了!”她伸出小胖手圈住少年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今天我们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可以……咳咳~”

非邑单手抱着她,偏过头去捂着嘴咳嗽,将喉咙里溢上来的血吞回去。

事实证明,名木的计谋很有用,各个击破的同时还用上了车轮战,差点就把他的人生给掐断在高中阶段了。

知他受伤不轻,牛郎便说道:“这件事我们会去通知灶神,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非邑点了点头,说道:“你再带一句话,告诉他,上古结界中的怪物的爪牙恐怕早已深入诸神天,堕神增加跟他有巨大的关系。”

说完后不管牛郎几个的反应如何,非邑便回了人间界。

此时亦是红霞漫天,残阳如血,天际有南去的候鸟,不沾染丝毫人间界的烟火去往温暖的天堂。

非邑咽下一颗回力丹,那股力竭的疲劳感总算减退了一些,他揉了揉小丫头的冲天揪,“乖,你站远些。”

“哦。”

泷幼抱着深夜,迈着小短腿儿,颠颠跑远,非邑被她的背影逗笑,然后掏出一块打磨好备用的两指宽的玉牌。

远处,泷幼看着哥哥用神力让玉牌浮空,不知道在上面刻画什么,便问深夜,“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深夜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就是找你找了很久。”

小丫头单纯天真,正是因此有着比成年人更明锐的直觉,她没有那些复杂心思,但相应的复杂心思在她眼里即便是用面具也挡不了。

她觉得哥哥现在就像是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大树,虽然枝残叶落,但仍然挺直了背脊……

非邑屈指一弹,玉牌便化作流光飞向这棵古老的大叶桉的树干深处,静静地悬浮着。这时,一道细细的光柱冲天而起,蔓延成一道光罩,将大树和古庙都笼罩住。

深夜问他:“你不是在树干上刻下了神识标记?”

“我想了一下,这棵树不属于任何神明或人类,还是不要轻易留下人为的痕迹比较好。”

当然,它也不应该被摧毁在任何人的手中。

当阵法结界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如果不用神力看,眼前便是一片光秃秃的地,即便有人类想要靠近,也会被最外围的迷阵推开。

因为不是对人类直接使用的神力,也不必担心染邪。

做完了一切,他们开始往山下走去,名木死了,笼罩白鹤山山顶的结界也消失了,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山腰上的吵闹声。

“能上去了!”

泷幼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紧紧抓住哥哥手,白着小脸,“哥哥,是那个除妖师!他就在前面,要过来了!”

非邑摩挲着她冰凉的小手,“乖,你先去混沌空间里躲一下。”

“嗯!”

等小孩儿进去后,非邑和深夜两个大眼瞪小眼儿,后者先发制人,“我可不会进去那个黑不溜秋的地方,再说,我难道还怕那等杂碎?”

正兴奋往山上跑的黄元庵不经意扫过罗盘,忽然顿住,“不可能?!”

指针怎么一动不动了?

他心道:难道是那神明又走了?

就在这时,他常年修炼出来的直觉让他心里大骇,目不转睛的盯住下山楼梯。

“老先生,您怎么不走了?”

咔擦~

前面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说话的中年男人听着浑身一寒,不由得往黄元庵身后缩,搓着手臂,今天下午忒邪门儿了!

第二百四十章 石梯上

黄元庵在听说白鹤山上有一座古庙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只是恐惧里面是一尊难以招架的大神才不敢动手,再加上又在白滩村找到了目标就放弃了。

结果今天跟着施工队来考察才发现其利害。

原本施工团队是不怎么相信这位老爷子的,即便看着仙风道骨也有可能是老市场桥头算命兼卖老鼠药的人的同行,只是在给他算出命理之后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再者,遇到今天这种奇怪的现象,只有他显得镇定非常,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还热心的表示可以给施工团队勘探风水,连肖南山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等来等去,好不容易能上山了,结果又出现了异常,秋天天气短,此时山外暮霭沉沉,山间凉风飕飕,从人的脚底窜上脑门儿,怎能叫胆战心惊了大半天的众人不惊恐。

山上传来的脚步越来越近,沉重的,一步一步,回响在山林间,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双细长的腿,然后是一根摆来摆去的长长的尾巴!

“啊!黑面妖怪啊!”

“天呐,真的好黑!”

一个叫,个个嚎,黄元庵原本还算镇定,愣是被吓得跳了一下。

非邑:“……”本就不白的连愣是被气得更黑。

一帮大老爷们儿屁滚尿流的乱窜,或趴地上,或躲树后,更多的是缩在黄元庵背后。

黄元庵瞥见罗盘毫无动静,松了口气。

殊不知,非邑看见那罗盘也松了口气,果然,混沌之力无懈可击,泷幼躲在里面是安全的,正想着,便听十步梯子开外的老家伙说道:

“你从山上下来的?”

“嗯,我今天本来想去庙子里祭拜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上面睡着了。”

就目前来看,他被怀疑的可能性极小。

听着这实实在在的人的声音,一群人才开始打量他,很普通、非常普通的少年而已,只是手里却抱着一只正慵懒的甩着尾巴的黑猫。

这个少年……黄元庵定定的审视着,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但再仔细看,只是比同龄人稍微为重一些罢了,这一点特质,他在郭凯风身上也能看到。

大概是因为学运太强带来的不同,他这样下了定论。然后,他的目光又放在那只黑猫上,对上它的异色双瞳,这是妖,还是一只他看不出修为的大妖!

此等大妖,在他们除妖师眼中要么是必出祸害,要么是收为己用的强大助力,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开口说道:

“你这个猫很奇特,能卖给老夫吗?”

只见少年立刻戒备地盯着他,将猫抱紧,“想都别想,从当初捡到后,可是我一直养着的!”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这时候,深夜配合的给了黄元庵一个眼神,要他别管闲事。

这场景,足够让这老家伙脑补一段大妖报恩的故事,非邑看他了然的神情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唇,然后慢慢朝山下走去。

路过对方身边的时候,忽然说道:“山上有古怪,老爷子年纪大了,小心为妙。”

黄元庵身体一震,就在这时,手中的罗盘再次传来动静,只见指针转动两圈后坚定地指着山顶。他心里的异样被巨大的惊喜压下去,喘着气快速爬上去。

肖南山走在最后,不经意回头去看,恰好少年转过身来,那深沉似夜、不带任何人类温度的眸子就这样撞进视野,那只黑猫亦是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珠子。

两双眼睛就这样望着他,坐拥一个商业帝国的男人平生第一次胆寒……

非邑可不管山上会再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加快了步伐,没过多久就看见了岔开腿,大喇喇坐在石梯上的某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这个人类该来的地方?虽然他更想这样说,可这句话绝不适合现在说。

钱才闻声弹跳起来,惊奇地瞪着他,“卧槽,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白鹤山有多玄乎?我遇见了那个谁……谁来着?管他呢!小爷告诉你,今天竟然没办法上山……”

少年说着一把将他的脖子勾住,表情远比说的话更具有表现力,坐上轿车的时候还向他强调,真的上不了山!

按理说非邑现在很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但是听他叽里呱啦的一通说也觉得无甚大碍,偶尔还会附和一句,还挺有趣的……

直到把菜买回家,钱才都没有问过,为什么你会从山上下来。

“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今天得多来两个菜,对了,要不要叫上那两个妹子?”

他指的是司思筠和严雪衣,两个女孩儿都是住校生,现在差不多也返校了,非邑想着便点头,让他喊过来,自己开门进去。

钱才在外面打电话,“你俩快点哟,现在都快六点了,七点上晚自习呢。”

他说完后便蹦进去,和沙发上那个抱着深夜看电视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然后又走出门,看了看门牌号,嗯,没错,又走进去。

“哥哥,你朋友好傻呀~”

钱才捂着胸口狂抽两口气,还是没忍住大叫起来,“我哩妈耶!勒个小妹崽儿是你妹妹?!”

非邑在厨房直接朝他丢了一根葱,“你吓到她了,泷幼,叫哥哥。”

“哦。”小丫头点头的时候冲天揪跟着摇晃,婴儿肥,大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咧着小米牙,奶声奶气地朝钱才喊道:“哥哥好~”

砰!

钱才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种名为‘萌’的东西击中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兄弟屋里那件粉红色公主房是给妹妹准备的。

啊,原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是如此幸福,钱少爷各种讨好暂且不提。

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说,后面来的司思筠和严雪衣直接尖叫起来。

“泷幼好可爱,就像娃娃一样!”

饭桌上,看着被泷幼和深夜环绕的非邑,两个女孩儿说不嫉妒是假的。

“非邑,你的手艺真好!”严雪衣红着脸夸赞。

非邑发现,这丫头现在和他说话就脸红,还有旁边司思筠和钱才的打趣,气氛越发尴尬……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妈耶!今天周末?

就非邑有限的审美水平来看,严雪衣不是美人,但胜在温柔文静,白净,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是个三条腿儿的男人都不会排斥。

可惜,他非邑消受不起这份柔情蜜意,想了想便说道:

“现在要照顾泷幼,学习又重,以后就不常做了。”

要照顾妹妹,还要学习,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别说是恋爱。

钱才大条毫无所觉,两个女孩子倒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严雪衣微微僵了一下,食不知味。

“不过我们四个可是非同寻常的关系,你们来蹭饭的话,得自备食材,不然我可养不起。”

非邑跟着又打趣似的接了一句,那边钱二货就不干了,嚷嚷道:

“你啥子意思?不就是吃你几顿饭嘛!你拿那么多奖学金好不准好兄弟我蹭点儿?”说着啊呜一口整掉一筷子水煮肉,支支吾吾继续,“我们啥子关系,还分勒些?”

他的大嘴张张合合,里面还包着食物,两个女孩儿连忙把盘子挪开些,然后遮住自己的碗,相视一笑。

谁家少女不怀春,但未必就得开花结果。

想通后,相处便一切如常。

时间比较紧,非邑就弄了几个简单的菜,吃完了碗都来不及洗,匆匆忙忙开始收拾课本和作业。

出门前,小丫头一副十里相送的模样,挺着小胸脯说道:“哥哥放心,我来洗碗!”

非邑丢下一句给我放着就追钱才几个往学校去,路上,他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然大吼一声:“妈耶!今天是周末?”

司思筠:“……”

严雪衣:“……”

钱才:“……”

“我说,你不会没做作业,吧?”钱才古怪地看他兄弟的表情,然后不厚道的笑了。

而非邑正在想,他们这个周末作业都有些什么来着……

返校日一般是平静又焦急的,到处都是追缴作业和追抄作业的声音,但这一现象在高一二楼似乎比较少见。

然而就在今天,二楼最靠近后山的教室门口发生一件大新闻,就连高二的学长学姐都通过窗户关注这边。

只见二十一班门口,一个黑瘦的少年被四个同学堵在走廊上,然而既没有发生什么校园霸凌,也没有预料中的面红耳赤。

被围着的少年先是一阵懊恼,然后在围观中理直气壮地掏出一张白花花的卷子来,赶作业!

程喻坐在高二教学楼的四楼床边,盯着高一二十一班门口的身影,觉得有几分眼熟。这时,后面的哥们儿嘀咕起来。

“卧槽,一年期的学霸这么嚣张?比咱班长当年高调多了!”

“学霸?”

“程喻你忘了,这是小安认识的那个学弟,年级第一那个。”

程喻立时反应过来,惯性地想跟同桌打趣,却对上一张空凳子,“你们知不知道小安去哪里了?”

“不知道。”

然而,他们的班主任甚至没有问过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程喻看着高一二楼的场景苦恼的趴在桌子上。

他和肖安认识了两年,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相处都有一种新鲜的陌生感。有的时候,长假回来,甚至要反应半天能想起,啊,他们上一周还一起打过游戏……

非邑正在热火朝天的赶作业,似有所感的抬头,便看见了程喻,然后似无所觉的将目光又放回卷子上。

就算他是神明,在做作业这一项上也毫无展现神迹的可能,才做完化学小卷子,围着他的四个人便散开,给来人让路。

走廊灯光投下的阴影让非邑忍不住头皮发麻,朱伟凤站在两步开完,盯着非邑,问的对象却是几个科代表:

“还差哪几科?”

余淼最先站出来,大声道:“朱老师,非邑的数学作业没交!”

另外三个同学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说道:

“还有历史小测卷。”

“化学刚刚交了。”

“还有语……语文第三单元的两篇文言文没有默写。”

语文课代表越说越小声,和历史课代表站在班主任背后一起给非邑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后者扛着朱伟凤的威压强扯一下嘴角,没事儿。

在朱伟凤陡然沉下去的脸色中,几个科代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这个学习委员就是这么当的?让你监督交作业,你倒好自己先不做作业!”

“那个,我……”

“别解释!”朱伟凤真的气急了,长臂一伸,指着办公室吼道:“去我办公室,限你一节课内把作业全交上来,然后把两篇文言文抄各抄一遍!没完成的话这一周的教师打扫就都归你了!”

坐在教室里的少年少女们都好奇得不行,只看见非邑灰溜溜的往办公室那边窜过去,顿时哄笑起来。但随着班主任的脚她进教室,顿时安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地步。

众人觉得他们班主任整人非常有一套,先下个期限,让你明知完不成却还得死命挣扎,到最后还是要被罚……他们会这样想,是因为从没有设想过非邑能在五十分钟内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然后,在临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声报告。

彼时众人正在默背课外古诗,一抬头就看见非邑一样一样的把作业放讲台上,说道:“做完了。”

朱伟凤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问道:“抄的文言文呢?”

“这里。”

女人接过去仔细检查,没有错字,更没有漏抄,只是……她扬了扬两张纸,“字迹怎么不一样?”

非邑自己反倒是先惊讶了一把:“一个人写的,字迹怎么可能不一样?”

朱伟凤不仅是语文老师,而且家学渊博,极其擅长书法,写字时的用力、笔势全满不过她的眼睛,她笃定地说道:

“这字看着像,但绝不是同一种字迹!”

众目睽睽之下,非邑皱着眉绝不妥协,“都说是我写的了。”

只见他拿起一支粉笔,掰成两截,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左右开弓写下‘深夜’两个字,然后看向朱伟凤,问道:

“哪里不一样?”

全班:“……”

世间竟然还有这种神他妈的骚操作?!

第二百四十二章 厕所突击

非邑觉得自己这个周末过得极其糟心,白天拼命打了两架不说,返校的时候好不容易熬过班主任的那关,数学老师那儿又来了。

整个晚自习过成了名为大家一起来找茬儿的游戏世界。

“非邑,听说你数学作业又没有做?”

“什么叫又,这次是意外。”非邑站起来,梗着脖子毫不怂,“还有,您从哪里打听到的?”

张磊平时严肃非常,几乎所有学生见他都要缩两分,唯有眼前这个奇葩不同,他竟然还觉得挺有趣的,扯了扯嘴角,说道:

“全年级都知道了,还用得着打听?”

这特么就尴尬了,非邑啧了一声,说道:“真是的,我们学校的消息就跟网络快讯似的,没一会儿就传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磊觉得还真是有猫腻,忽然说道:

“这倒是,我等会儿快下晚自习的时候去搞个搜手机突袭。”

嗬!来真的!

这届晚自习下课后,上厕所的人都变多了。男生们纷纷揣着手机去厕所通风报信,不得了了,磊哥要突袭搜手机,十八班的同胞们做好准备!

交流群里顿时激起千层浪,炸出无数‘活尸’,“卧槽,真的?”

“千真万确!”

“哟,搁这儿通气儿呢?”

占着坑的少年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可不,咱们可是数学联盟……啊!”

华英高中的厕所坑是没有门的,这哥们儿一回头就看见他们数学老师带着笑意的深眼窝,还有清晰的法令纹,顿时像掐住脖子的公鸭叫了一声。

其他盟友也吓了一跳,尿撒到了裤子上。

“磊……磊哥?!”

张磊还带着小麦风,低着头看他的手机屏幕,看那些不断探出的消息框的名称备注,评价道:“挺热闹的。”

还光着屁股的哥们儿浑身拔凉,手机啪一声落进了厕所坑中……

张磊看着这帮少年,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白光,凉凉的说道:“手机都拿上,你们班主任就在外面。”

而女厕门口,朱伟凤也领着一帮蔫头耷脑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办公室里,两尊煞神站在桌子旁看着手机联盟群里还一概不知大肆打听消息的十八班友军,一个个把名字记下来。

边上看热闹的老师乐不可支,打趣道:

“天真的少年哟,你们再见手机时得高三毕业咯~”

这些小兔崽子总以为老师都是瞎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下晚自习的时候,可怜十八班把手机塞鞋子底,拿胶带贴桌子下面,甚至是把书挖个坑埋手机……

使出各种手段就等着老班来检查,结果张磊二话不说走进去就念一长串儿名字,完了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来吧,手机都拿上来。”

高中生活总是平静又枯燥,某位老师的口头禅都能成为一个梗儿,这么一见大事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

其他班主任纷纷告诫自己班的学生,所以你们就别带手机了,教室里玩儿不了,厕所照样被抓住,带着都嫌重!

非邑本是无心之言,但如果某些偏激一些的,收手机账就得往这边算。

一下晚自习,钱才就冲进来,“非邑~小邑~邑哥,老子可听说了,收手机这事儿是你跟磊哥提议的?”

以钱二货的性格,他要是能逃过这次‘灾难’才有鬼。

“哈?关我啥子事啊?!”

非邑一脸懵逼,什么叫他提议的?这些人自己违反规定带手机来学校,怪谁?再说了,拿他当笑料在群里议论纷纷是这些人,手机被收了怪他也是这些人,简直毛病!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他看向另一边,果然对上几双愤懑埋怨的眸子,也是给跪了!

传谣的是谁不用猜,原本心里还未说错话过意不去来着,非邑现在可谓理直气壮,恨不得高吼两声活该。

“小邑你好无情,亏我还在群里维护你的名声,天呐,我怎么会结交上你这样的损友~天地不公!”

钱二货顿时戏精上身,仿佛怨妇的神情好不生动。

非邑直接问他:“我像是那种脑子有病,无聊到到处搬弄是非的人?”

“不是。”钱才想也不想的回道,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往外走去,“哎呀,我只是为了去你家蹭饭找借口而已……”

教室里,余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非邑刚才那番话旁人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根本就是暗骂造谣的人!

和他有过节的同学嘻嘻哈哈的从他身边路过,眼神微妙,谁不知道,方才他们堂堂数学科代表到十八班奔走相告是学霸的提议?

“就这智商,还好意思和别人争?”

“这特么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整天弄些幺蛾子。”

都说日久见人心,快两个月的相处,孰好孰坏,谁看不清楚,他们或许依然不喜欢非邑,但还真是恶心这货的装腔作势。

余淼听得火从心起,眼前解不出来的数学题仿佛都在嘲讽他!

“这次你真的做错了。”

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抬头一看,喊了声班长。

郭凯风说道:“真正的算计是不会让所有人察觉到,而且直指要害的。”

郭凯风说完后留下一脸深思的人走了出去,旁边卿云傲嗤笑一声,“这种货色都能激起你培养的心思?”

“你想多了。”郭凯风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扶了下眼镜,瞥着高冷的月色说道:“对于无关紧要但是有点挡路的人,我一向不吝啬给他的生活增加一些麻烦。”

“那很重要又非常挡路的人呢?”

“换做是你,会怎么处理这种麻烦?”郭凯风反问道,“反正我是不会绕开。”

卿云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本少爷绝不会允许这种麻烦出现的!”

这边,非邑看着钱才上车离开才回家,踏进门的瞬间,险些滑到在地。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泡沫,弥漫着洗洁精的橘子味,他头疼的看着沙发上的小丫头,“不是说不要你洗碗吗?”

“可是我想帮帮哥哥嘛~你看,我洗得可干净了!”小丫头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

非邑只能笑着揉了揉她的冲天揪,然后任命的开始拖地,洗地毯,清洁厨房……完了之后还不能休息,又戴上神格马不停蹄的去学校的资料室。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删除干净

是夜,晚十二点,这个时候学校除了值班的保安外,都完全陷入沉睡之中。

秋月清凉如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进行政楼的资料档案室,非邑戴着神格,对深夜说道:

“你去找纸质档案。”

“谁的?”

“肖安,二零一二级。”

深夜按着架子开始找,而非邑也打开了电脑,回忆着之前看到的数字,然后输入密码,查找到有关肖安的数据。

看着调出来的档案上照片,脑子里却只有岸丙堕神的狰狞模样,他的手有点僵硬,深吸一口气之后点击删除。

脑子里不断响起对方临死前告诉他的步骤,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别忘了还有回收站也要删除一遍,否则删除得不干净……”

接着又去二年级教室,把他的书本儿挨着清理掉。在抱书的时候,一本黑皮笔记本掉在地上,翻开了。

扉页上张牙舞爪的写着几个大字:程喻哥们儿的数学笔记本,还添上一只又像猪又像狗的卡通图案……

学校这边消除之后,他们又去了岸丙公园,找到了那主厅上的神像,在神座的一个空格里拿到早已准备好的族谱和家庭登记本,上面共同的特点是没有‘肖安’这个名字。

最后,就是官方的人口登记系统,删除了肖安的存在。

做完一切之后,非邑丝毫没有完成一件任务的轻松感,盯着后上的东西出神,想起对方说过的话。

“我不想等他们完全忘记我的时候又因为不经意看见这个名字而困扰,这几年过的真的很开心。”

非邑嗤笑,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点存在感了,高兴个屁。他点起一把火,将档案和族谱都丢进去烧了。

他实在是不敢去设想:当初在准备这些东西的备份的时候,岸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大概是听了郭凯风的‘教诲’,余淼同学决定改过自新,大清早的,跑过来向他真诚的道歉,哈欠连天的二十一班顿时陷入呆滞中。

“以前是我不对,请问你能不能跟我交个朋友?”

非邑凝视着他白净的脸庞,灿烂的笑意,心道:怎么越来越扭曲了?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于是笑着说道:

“没事,别放在心上,至于交个朋友……”就算了吧。

“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哥们儿了!”看余淼同学开心的表情,不难想象,他现在能跑出去向全校大声宣告

非邑:“……”

他的表情好像吞了个苍蝇,卿云傲笑得直拍桌子,捅了捅郭凯风说道:“真有你的,看来咱数学科代表的智商也经得起调教嘛!”

众人以为余淼又是想到了什么的招数,结果等到课间跑操的时候,他竟然还给非邑买了一罐饮料,虽然被拒绝了,但还是跑前跑后,那叫一个热切!

非邑现在的心情丝毫不比旁人淡定,一上午下来,他觉得自己耳边多了一群苍蝇,吵个没完没了。

“非邑,中午你是不是要去图书室?咱们一起吧!”

又来?非邑抬头看着跑完步气喘吁吁的少年,总算开始正视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得不说,如果余淼真的是抱着恶心他的目的的话,这方法是无疑赢了。

如果连中午那点独处的时间都被烦了,他这一天心情都会很糟。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们俩又不熟,别弄得你自己恶心我也难堪。”

如果是昨天,余淼现在估计早就呛了回去,今非昔比,他笑得越发真诚,一双细长眼都成了缝儿。

“看你说的,我真的想和你交好。”

“你……”

非邑正要说话,忽然发现班上安静了一下,只见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少年,径自朝他过来,笑道:

“我能不能向你打听点事儿?”

他微微动了下眉头,站起来,“学长,我们去外面说吧。”

班上有人认出来人,小声跟旁边的人分享,“这是二年级的程喻,他来好非邑做什么?”

“不会是非邑惹到他了吧?”

“应该不会,程喻学长虽然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但又不混。”

唐汝逸闻言连拿笔的心情都没了,想来想去还是站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来到偏僻的地方,程喻张口便问道:“那个人去哪里了?”

“那个人?”非邑看着他,故意问道:“你说谁?”

程喻原本把手揣兜里靠在柱子上,闻言狠狠皱起了眉头,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恍然大悟说道:

“肖安,肖安在哪里?”

“你确定有这么个人?”

程喻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连你也不记得了?肖安,就是那个……我同桌,我记得你和他说过话的!”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身边的人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非邑看他焦急地想要表达更多,挠着头来来回回走着,试图跟他形容,但言辞极为混乱。

“就是他很高、很瘦……”

程喻觉得脑子里都变成了浆糊,有关好友的记忆几乎在可见的消失,最近的时候,也只记得周末临别前的音容,却也在不断不断模糊。

“我得……记下来。”他说着掏出一支记号笔来,就要往手上写几乎快要记不住的名字,他的手在颤抖着,肖安?小安?

就在这时,他的手被对方抓住了。

“别写了。”

这个一年级的学弟说道:“即便你写下了,以后看见也只会剩下陌生感,于你毫无意义。”神明尚在时都不断不断被忘记,更别说消亡之后。

啪!

程喻手里的笔掉在地上,眼眶发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绝不会相信是自己的记性有问题。

非邑有些不敢直视这种目光,别开眼睛说道:“本就是不该相交的世界,早点忘记也好。”

不知道没什么,程喻总觉得这个一年级的声音忽远忽近,心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铃——

上课铃预备铃打响,仿佛是一阵狂风绞碎所有杂质。

程喻猛然惊醒过来,眼神变得陌生又平静,看着这个一年级的学霸奇怪地问道:“诶?你不是那个非邑吗?等等,我怎么来这里了?”

非邑看着他,“刚好遇见而已。”

回教室的路上,程喻有很多疑问,他怎么会认识非邑?怎么跑到二十一班去的……走回座位时,他特意看了看空凳子,问道:

“这副多出来的桌椅怎么一直摆在这儿?”

第二百四十四章 毕业和拜师茶

非邑这边解决外岸丙最后在人间界的‘残留’之后,虽然才是上午,这一天的情绪就落到了最低点。

准备回教室,一转身反而是把转角的女孩儿吓了一跳。

唐汝逸不自觉的攥紧手指,鼓起勇气问道:“非邑,刚刚那个学长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没有为难你吧?”

不,她不想问这个问题的,她更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非邑笑了笑,所以说女孩子的心思要细腻一些,因为刚刚用了神力,估计她发现了异常,却又想不出诡异在哪里。

“没事,他就是有些毛病而已。”

“真的?”唐汝逸跟着他回教室。

“真的,这种病最严重的就属他,不过就在刚才,他好了。”

深夜在栏杆上掀起一只眼皮,鄙夷道:明明最严重的是你!

哈啾!高二某个教室里,程喻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一本黑色的笔记本给碰到了地上。他捡起来翻看,心道真丑,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扉页上自己的字迹。

“我好哥们儿的笔记本?”

见鬼了!我怎么不记得在哪里写过这句肉麻兮兮的话?

下了课,他拿着笔记本奔走相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怪了!”

他靠在窗边无聊地把笔记本抛来抛去,忽然,阳光下有一个小纸片闪了一下,就这样乘着风落到了楼下的花坛里。

砰!

夹着书进门的老师眼睁睁看着程喻大步跑出去,疯魔一般喊都喊不回来。

上课后空荡荡的教学楼下,程喻不断拨开还带着露水的花草,脸被铁树割伤了也毫不在乎,好一会儿后,他定定的站住,颤抖着手捡起那张大头照。

一个少年面无表情,旁边的他正做着夸张的鬼脸……一个十七岁的大老爷们儿,忽然就哭了起来。

中午,非邑为了摆脱余淼的纠缠,干脆把资料借回了教室来看,大家都忙着做作业,好歹不会说话,结果他图清净有的愿望又落空了。

“抱歉,又把你找出来。”

和早上相比,这时候的程喻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你知不知道小安是谁?”

非邑木这脸,“不知道。”

“你撒谎。”程喻扬了扬手里的黑皮笔记本,笃定地说道:“这本笔记本里有写你的名字。”

非邑就看他炫耀似的翻开,很难想象,岸丙那么个自律的家伙笔记本上竟然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四不像卡通图,而且还有不经意下写下的‘非邑’二字……

“怎么样,你无话可说了吧?”程喻走到栏杆上趴着,沐浴着秋天珍贵的阳光,“我找了资料室甚至人口档案库都没有这么个人,但是在我手里握着的物理考试名单上,有一个被划掉的名字……”

该怎么说?非邑心道:这就是想记记不住,但偏要去追寻。

虽然程喻依然不知道肖安是谁,记忆中也完全没有有关的记忆,可是当他开始寻找的时候,还是会发现过往的蛛丝马迹。

但他最后还是只能说:

“你记着就行了。”

深夜从后山跑过去来,问他,“你是不是故意把笔记本留在他桌子上的?”

“我只是想实验一下,神明是否真的无法在人间界留下任何的痕迹。”

“答案呢?”

“就那样吧。”

连续的兵荒马乱之后,非邑总算找回了平静有序的生活节奏,白天学习,晚上去诸神天,非要说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那也只有一件——

天字班全员毕业了。

消息来得很突然,当时年轻神明们才结束所有任务,灶神就笑眯眯地告诉他们以后不需再来上课了。

“你们都升入了三重天,未免矫枉过正,以后的路还得尔等自己摸索。”灶神一如既往地温柔懒散,他摸着泷幼的小脑袋,说道:“至于你是个例外,由你哥哥教导或许更好。”

然而实际上这货正经了不到一句话的时间,忽然将小丫头和深夜一同抱起来,哀嚎不断:

“本座不想和你们这两个迷人的小妖精分开~以后啊,若是有空了,来我的神庙走两遭……”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天字班:“……”

但非邑其实也松了口气,没有这边的事情后,他的节奏也能稍微快一些。但想是这样想,有一位大人却不得不去见一见。

“一直以来,感谢老师的指导培养。”

扁鹊难得面对面的受他一拜,随即给他一道带有神识标记的玉符。

非邑一入手便知其价值,这是直通住所的专用破穹阵,而且还能使他免受上重天天级的压迫!

“以后本座不再授课,若是有事可直接上来。”

非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谁说这位性情冷淡来着?这份大礼,他连推却的资格都没有,眼睛一瞥,忽然发现旁边有一盏药茶。

扁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见少年双手奉茶举过头顶,笔直跪下,说道:

“虽然来得有点晚,还请老师不要嫌弃。”

这是拜师茶。

非邑继续说道:“弟子虽资质愚钝,但长久来多受老师指导,如今厚着脸皮请求拜入门下,不求庇佑,但求报恩。”

良久,就在非邑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带着药香的手接过了茶杯,然后抿了一口,琥珀色双眼里竟然带着笑意,说道:

“以后正常说话,难听。”

深夜赞同的点了点头,每次听这货文绉绉憋话,极其别扭!

从此以后,非邑也是有大神当靠山的神明了,只是师徒两个都是低调的性子,丝毫没有公开的打算。

对于非邑来说,这就是最近比较重要的事情了,但是对于二重天财神楼钟管事来说,最震惊的就是眼前这时刻。

“您……您晋升入三重天了?!”

他紧盯着这位神秘的丹师,恨不能用目光把他的黑袍烧两个洞出来,好看清这位的真身到底是谁!

“嗯,所以以后我就要进入三重天拍卖仙丹,还请钟管事传个信儿。”

钟管事那叫一个肉疼啊,以后这位一走,那他们二重天的业绩可不得下滑一大截?!但他敢说一个不字吗?借他俩胆子也不够!

“您放心,以后中品明丹依然会放在二重天买卖。”

试问心从一重天深飞上天外天需要多久的时间,钟管事觉得全在这位的一句话之间!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主宰气运线的人

天还没亮的时候,唐汝逸一大早冲进了教室,盯着垃圾堆旁的座位发呆。她的眼下青黑如墨,眼睛红肿无光,良久才回到座位上。

上课时,她总是忍不住往门口看,但就是等不到那个人来上课。连老师都发现她状态不好,点了她的名。

下了课,朱伟凤把她喊进办公室,说道: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不是你的错。”

唐汝逸受惊似的绞紧手指,红着眼睛问道:“那……非邑他们会不会有事?”

朱伟凤沉默了,老实说,她心里也没底,虽然昨天十八班的孩子看起来很有底气,但是很难想象郭家和卿家这等庞然大物,又有谁能望其项背。

不过,她又想起了昨晚郭凯风的说辞,忽然看见一丝希望,便笑道:

“你别担心。”

上课铃响了,朱伟凤站起来准备去二十班上课,就在这时候,她的电话铃也跟着响了起来,接通后,蒋国胜那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快下来迎接贵客!”

如今卿家和郭家的两位领导者,朱伟凤有幸曾见过一次,尽管她一直相信文人风骨自有清高不屈之节,但对于这两尊存在,她还是会惶恐不安!

两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行政楼前,她跟着紧张起来。

相比较教导主任满头大汗,恨不能跪下的姿态,朱伟凤还算好的。

两人的助理先下来,为他们开门,待郭无功和卿名礼两个一同跨下车门时,朱伟凤只敢匆匆一扫,便赶忙垂下视线。

那两双眼睛虽然情绪不同,但那股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却一致的强悍!

蒋国胜舔着脸凑上去,弓着腰,眼睛向上仰视着,僵硬地笑道:

“郭书记,卿总,我们先上去。”

郭无功的秘书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不急。”

“是……是!”

这时,从实验楼拱门下缓缓出现一道锃亮的光影,黑色加长房车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车头的标志,蒋国胜本就忐忑的心忽然便绷紧了。

等看到车上走下四个黑衣壮汉时,他更是没忍住眼前发黑,这……这不会是钱才的家长吧?!

然而,教导主任很快就松了口气,因为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似乎很和蔼的老人,只见他背直腿稳,缓步走来,鞠了一躬,不卑不亢的说道:

“大少爷先带小少爷和他的同学去吃早饭,请郭先生和卿先生先行一步。”

卿名礼和郭无功同时看向他,眼神幽深,前者说道:“等一等也无妨。”

嗬!大事不妙!区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都能让卿名礼开了尊口!

蒋国胜觉得自己本就不堪重荷的心脏又攥上来一只手,他依然浆糊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

莫非,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掐住了脖子。

那个钱……钱家!

朱伟凤忽然听见嘶嘶的艰难喘气声,一转头,顿时唬了一条,看教导主任抖成筛子、脸色煞白、嘴唇乌青,她想,是不是应该叫辆救护车?

不过想想也是,从这两位的态度来看,钱才的出身似乎已经不难猜测,朱伟凤忽然就不再紧张了。女人的灯泡眼望向地板,感慨道:

世界还真是奇特啊,天夜城三巨头的小公子竟然都在他们这个破学校里读书……

学校大门外,某个新开的小吃店,气氛丝毫不比行政大楼的轻松多少。

非邑夹起牛肉面吹凉,放进深夜的碗中,看桌子对面的激烈交锋,嘴里的包子难以下咽。

“乖,哥喂你。”

钱才,十六岁的巨婴,心安理得的张嘴喝稀饭,还指挥他哥多夹点泡菜。

“泡菜放点辣椒。”

钱阎,在非邑眼中近乎成神的男人,用他掌握一个商业帝国生杀大权的手,捏着把黄色的小塑料勺子,不容反驳地说道:

“你最近不能吃辣椒。”

没法看了,非邑默默低头吃面,不管是伤了左手的好友,还是宛如奶爸的钱阎……

吃完饭,他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告知他,已经给了钱。

“别在意,我还得好好谢你。”钱阎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手上却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巾来给钱巨婴擦嘴,“元宝和你来往,好处远比你看到的多,所以,别在意。”

两句别在意,含义完全不同。

非邑盯着这个男人,这会儿看,有着随和英俊的外表,说话时,眼睛看着你,既无法避开,也不敢直视。

钱阎将沾着饭粒儿的手巾又塞回西装上衣口袋里,站起来,“我送你们回教室。”

钱巨婴总算不好意思起来,“哥,我们自己回去,别让人等太久。”

“哼,等就等吧。”青年朝着隐约可见的行政大楼楼顶瞥了一眼,语气冷然。

好说歹说,钱阎只送到教学楼下面,然后朝着左边的梯子去了行政大楼。

他转身的一瞬间,非邑跟着浑身震颤,望着那个青年的背影神色难看,没忍住动用了神识,这一瞬间,非邑对人类的开始重新定义!

神明所窥探的气运的世界里,普通人就是和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线球’,从人类身上延伸出来的气运线距离也不远,家、学校、或者工作地最常见。而且,这类人往往是被包裹着,处于被动的一方。

而现在他的眼里——学校完全被密密麻麻的气运线所覆盖,而且绝大部分是金色和蓝色,象征着财运和官运,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气运线是别人的!

也就是说,这三个气运线汇聚的中心人物,主宰着铺天盖地、来自大陆乃至世界各地的人的气运线,举手投足便是一方生死在握!

这三个人是谁,显而易见,其中,数量最多的是郭无功,因为年长;卿名礼胜在某一处密集;而气运线来源最为广阔、粗壮鼎盛的是钱阎,因为年轻。

而三人自身的气运线关联都很好,相对而言最多的却是钱才,只见从他身上伸出来的各色气运线,其中某条又粗又壮直直的伸向这边。

非邑顺着一瞧,尽头处不就是钱巨婴,只是这气运线的颜色……他蓦地吓得周身一寒。

“小邑,你在干啥子?”

钱才喊了他一声。

非邑发誓,他只是因为太震惊而没来得及收回神识,因此当看见钱二货的气运线时,整个人都是蒙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麻烦不断

早自习还没有下课,二十一班前三名和十八班的学生打架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再加上四个正主第一节课没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铁定被开除了,竟然敢打郭凯风和卿云傲,就算他是第一名也肯定跑不了!”

“要我说,非邑那叫一个刚!想想昨晚,啧!”

‘有幸’看完全场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佩服起非邑来,下楼去阳光长跑的路上,某个少年绘声绘色讲述着当时的激烈碰撞。

“学霸这么猛!?”

“那可不,你们没看到,卿少直接被踢飞了!”

向同伴们手舞足蹈的少年正说得兴起,忽然就看见周遭的同伴忽然噤若寒蝉,他正要问,身旁一道声音响起:

“卿少不在,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众少年赶忙排好队,望着最前排的那个背影纷纷沉默,有恐惧的,有不忿,不知谁低声说道:“切,神气什么,要是昨天教导主任来晚点,你也得躺医院里。”

郭凯风微微动了下眼皮,转过身去看着那说话的同学,然后带头往外走去。只是在来到教学楼旁的坡道上时,二十一班全体僵了一下,有人笑,有人惊。

“非邑你回来了!”

“你没有被……咳,事情解决了?”开除两个字不好当着面说,说话的少年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非邑点了点头,暗想自己什么时候和人这么熟了,但还是回答道:

“应该是没有问题,回来的时候刚好快下课了,干脆就在这里等着跑步。”

钱才就站在他旁边打哈欠,估计是因为太痛睡不好,吃过早饭后他的状态不怎么好,眼下的黑眼圈都跟着清晰起来。

“我去教室睡一会儿。”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说不出的庄重和格格不入,只听他喊道:

“小少爷,您可以去车里睡,有床。”

众人:“……”车里,有床?

“不去,只有半个小时懒得来回跑,我去教室里趴一会儿。”

“那请容许我让侍女们准备一条毛毯和暖炉。”

众人:“……”侍女?暖炉?这里是学校吧?

华英中学里不乏有钱人家的子弟,家中也有帮佣,但要论下人们的涵养和气势,全部及眼前的万分之一。

二十一班的上空飘荡着明晃晃的四个字——贫富差距!很难想象,平时常来他们班串门的钱才同学,从二货形象一个转身变成了高富帅的代名词……

非邑顶着无数探究的视线站在了第一排第一个,右边的人散发着排斥的气势,于他而言毫无影响。反倒是后面的同学,生怕他们一个不和又动起手来。

跑步开始了,一圈下来,巨大部分少年少女眼前都开始发黑,耳鸣阵阵。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身手这么好。”

非邑惊了一把,确定是郭凯风和他说话就更惊讶了,这人怎么忍得住厌恶感?他撇过脸,不想看到那双探究又冷漠的眼睛,说道:

“农村来的,体力比较好。”

郭凯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呵。”

这一声里,包含的情绪太多,非邑没有心情去猜,这家伙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人间界这边的同龄人中,唯一能让他觉得糟心的家伙。

手里养着黄元庵,又工于心计……不行,他想:没道理自己就得生受了昨天的闷亏。

然而,不等他还手,麻烦反而不断找上门来。

阳光长跑结束回教室后,迎接他的是一张空空如也的桌子,书、文具、卷子不知道被谁清走了。

非邑拎起自己的凳子,哐当,木头和铁架子分开了,轻飘飘的木头片儿仿佛在嘲笑他的尴尬一般。

学校的处罚通知没有下来,不可能是朱伟凤让人清理的,也就是说被整了。

不知是昨晚他的暴力给人印象太深,还是他现在表情太让人畏惧,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和他说话。

上课了,老师也发现了他的处境,只问了一句,非邑你书呢?

“不知道。”

非邑看着老师的表情从疑惑到唏嘘,还有隐隐的惋惜,大概以为是上面的做法。

不过,学霸依然是学霸,化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新的化学式,在大家忙着抄的时候,他笃定地告诉对方:漏了一个脚码2。

这一瞬间,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仿若拜神!

下了课,终于有人来找他说话了,余淼面露担忧,“那些人真是的,你还没有被开除呢,就把你的书抱走了!”

非邑靠着窗,看他,笑了,“是挺过分的,偷书就算了,还无聊地把凳子弄坏,我得去跟老班说一声,反正教室里有监控,破坏公物,怎么也得记个小过。”

他说着就要出教室。

“等等。”余淼肤色白,但这会儿却没什么血色,大概是因为起得太早的原因,抓住非邑手也有些抖,望着对方,“你……你不生气?”

“怎么不气?这不是去告状嘛,你要跟我一起?”非邑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里全无笑意。

“可……可班主任她现在不在。”

“嗬,那没事,我就去教导处也行。”非邑一说完,就觉得巴着他肩膀的手猛然僵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节课是数学课,没地方做,又没有书,只好先抓贼。”

余淼盯着他,可惜在这张平凡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稳了稳心脏,扯开一个笑脸来:

“谁叫我们是好哥们儿,我把书和凳子借给你。”

“呵,好啊。”

上课时,余淼坐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凳子散架出丑,还得忍受数学老师剜来的眼刀,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准备吃饭的时候,非邑来还书了,并且说道:

“我中午有事儿,能不能帮我把书抱回来?”

“啊?可……可是我……不知道你的书在哪里。”

“怎么会?”非邑笑道:“不是被藏在了楼梯下面?”

余淼瞬间僵住,被对方拍了拍肩膀也毫无反应,当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像清晨那样,他抱着书吭哧吭哧地穿行在楼梯上。

午自习翻开数学书时,他的脸青白夹杂——只见凡是他做过的题,只要是错了的都被红色笔改正过来!

屁股下的烂凳子,他也没脸再换回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蝙蝠和狗入梦来

余淼这种货色,非邑动动嘴皮子就能收拾,谈不上什么麻烦,但到了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是夜,迟来的秋雨总算洋洋洒洒的落下,微微泛着寒气的深秋的夜晚,凉意刺骨,除了车子来回呼啸的声音外,一切都是安静的。

流浪猫狗蜷缩在塑料棚下瑟瑟发抖,雨丝在路灯下泛着银光,就在这时,睡觉的大黄狗忽然警觉地大叫起来。

空中飞过的大蝙蝠投来一双赤红的目光。

“呜~”

那狗立刻夹着尾巴要逃,下一秒,血盆大口罩下来,将它一口吞掉。

诡异的蝙蝠收回嘴,只有一尺来长的吸收身体顶着一个足有箩筐大的脑袋,鼓鼓囊囊的嘴里那狗还在挣扎。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爪影落下,照着它的脑袋狠狠一拍。

“噗!”

狗被吐了出来,只是因为血肉被吸食瘦了不止一圈,大黄狗呜咽着逃了,而且是往某黑色毛球的后面躲。

“滚开,丑死了。”深夜搡了大狗一爪子,但那狗就耷拉着耳朵,讨好的趴他身后,舔他一口。

“为什么打扰我进食?”那蝙蝠化成了人形,问道。

深夜动了动爪子,这地真凉,于是干脆跳到狗身上,这才说话:“你吃相太难看了,而且,这附近有小吃的几条街是我的地盘儿。”

“哼,我不过觅食而已,你又不吃这些。”

蝙蝠妖的人形有一张露出尖牙的血红大嘴和宽大带尖儿外扩的耳朵,背后生有巨大的翅膀,看起来妖异极富气势。

深夜大怒,猛地冲过去。

蝙蝠妖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扇翅飞高,俯视着那渺小的黑点,咧了咧嘴,还没笑出来,那猫就从身后二楼窗台上飞下来,狠狠挠了他一爪子。

“蠢货,老子不会飞还不会爬墙吗?”深夜蹲在树梢上,嗅了嗅爪子上的蝙蝠血,丑死了,赶忙伸出去用雨水先洗着,继续道:“我是不吃,但你没听说过备用粮?就算是我让它们长大了,变老了,不好吃了,也轮不到你来!滚!”

蝙蝠妖算是看明白了,这猫修为虽高,不知为何却化不了形,也就是说,这猫的实力远没有达到修为应有的高度。

想通后,它原本稍微没底的心总算是来了底气,便冷笑起来:

“口气不小,不过一只遭了天谴的猫妖,我不仅要吃光这些猫狗,连你侍奉的那个人类我也要将其精血吸食殆尽!”

“你敢!”

果然对方恼怒了,蝙蝠妖扇着翅膀立刻飞走,深夜二话不说窜上楼顶狂追而去。

一般说来,除非是有修习飞行类妖术和天生是有翅膀,妖怪想要腾空而行就得度过六百年的大劫,然后以妖气御空。

蝙蝠妖通过对方‘不会飞’的姿态来判断,这是一只不足六百年的猫妖,那就好办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闪过奸计得逞的笑意。

文化路是一条大道,来往车辆多,大晚上开夜车的司机稍微有些困顿,忽然,路上窜过黑色的影子,司机连忙刹车,尖锐的声音响起,他走下去四处瞧瞧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中年男人没有发现,大货车车厢顶上一只黑色的大狗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龇牙咧嘴,哼,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要咬下这个人类的脑袋!

而后黑色大狗几个大起跳,来到育才路和文化路相交处的小区里,循着气味找到了目标,心里微微有些奇怪,这个味道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遇见过……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狗妖猛地跃起,攀上某一户的窗台,推开,果然没关。

落地时,它仔细嗅了嗅,是这个房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丝丝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是被枪口对着的紧张感。

屋内,一团融入黑夜中的混沌之力静静地悬浮着:白绕竹、非涂、棠元几个都在里面,好奇的将狗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它在家里四处乱串,似乎在探查什么。

“狗的嗅觉最灵敏,不会发现我们吧?”

“大人平时在我们身上失了敛息术,不会有事的。”对于非邑,白绕竹从来都是以最信任的态度看待。

非涂看着狗妖牙缝里留下来哈喇子,还有那有黏糊得和刺儿一样的皮毛,嫌弃得不行。

“等这货走了咱们一定要买点杀虫剂,不然会有虼蚤。”

“嗯。”棠元也想起被那种寄生虫支配的恐惧,赞同的点头。

非邑:“……”

他到底是养了一群什么样的手下?别人跑家里来了,竟然毫无紧迫感。不过也是,至少非涂他们没看错,敌人派来的探子真的有够蠢的。

非邑就在黑夜中睁着眼睛看它四处乱转,完了竟然还朝着床这边过来了!

狗妖凑近他脑袋边嗅着。

“吭哧~”

好臭!

非邑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口水滴到枕头上的声音,湿热腥臭的气息落在脸边,脸上毫无所动,内心却怎是妈卖批能表达的!

他按捺住不能暴起打狗,那蝙蝠妖把深夜引走,为的就是来试探他的深浅。

从古至今,锋芒毕露者下场多凄惨,他一直信奉的是不露声色,一击必中,因此,藏拙必不可少。

黄元庵怕是因为白鹤山的事对他起疑,或者还有别的心思,更甚者,其中还有郭凯风的只是也说不定。

总之一个字:装!

狗妖将这个人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了一遍,这是个普通人类,只是,它嘴边的口水流得更汹涌,这个血肉闻起来太好吃了。

虽然主人说不能动他,但是咬一口也无妨……狗妖蓦地张大了嘴。

非邑握起拳头,装作快要醒的模样,狗妖果然后退了,眼珠子溜了几下,想到猫妖应该快回来了眼里闪过可惜的神色,打算离开。

偏偏就在这时,神光亮了起来。

“大胆妖孽,竟然敢食人?!”只见一位身着麻布衣衫的神明蓦地破窗而入,还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狗妖望着坐起来的非邑惊骇地瞪大眼睛,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眨眼便不见了!

非邑:“……”

第二百五十章 暴露之夜

突然出现的神明戴着一张非常普通的全面铁质面具,他丝毫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反而笑呵呵地说道:

“你不知道刚才有个妖怪要吃你,当初在罗家沟你救我一命,现在我可还你这人情了,你不知道……嗯?啊!”

这神明说到一半,忽然被冲过来的神光击中,撞在墙上,又弹到地上。不等他痛叫出声,两条大蛇便缠了上来,他敢肯定只要一个不慎,两条蛇就能把他绞成麻花!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看着走过来的年轻神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对方神光中的祥瑞之气!

“你你你……是三重天?!做啥子还有我救你安?”

非邑没耐住又给了这货一拳,“说,谁派你来的?”

也是他太过小心,担心被察觉到没有开神识,眼看就能把狗妖糊弄过去,这家伙就跳出来生生破坏了他的好事!

现如今蓥城附近除了他和泷幼再无其他神明,思来想去,也只能往诸神天的对头上猜。

“哎哎,是我啊,我,在罗家沟那个,你还让这条黑山林子保护我来着!”

生怕年轻的三重天把他给灭了,被缠住的神明毫无逻辑地解释着。

非邑还是想不起来,这时候非赦提醒他,“大人,罗明日。”

他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寄居在罗明日灵魂里的那个东西?”

东……东西?这神明抽了抽嘴角,又听少年说道:

“罗晏暝,罗家沟先祖,因为曾经跟在岸丙身边征战四方,衣锦还乡后族人立祠,死后成神。”

罗晏暝瞪大眼睛,这个少年为何知晓他的诞神原由?明明刚才还不认识他!难道能召唤神鉴?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对方,并非那几个声名远播的神格。

“敢问,您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非邑正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抬起头来,“这蓥城所有的神明我都知道,查的。”

至于怎么查的,就看对方怎么想象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能用神鉴呢。”

等听完非邑原本的计划之后,罗晏暝总算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收回神格后,长相还算清秀。一个从音容上来看足有二十几岁的青年男人,对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缩起了脖子。

“那个我也不晓得你哩安排,怪不得我。”

再置气也没意思,非邑让白绕竹两个松开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走了罗明日怎么办?”

罗晏暝立刻变了脸色,不着调的模样显得几分黯然,吐出两个字来。

“你说什么?”非邑提高了声音,明显是在怀疑他。

“那孩子早在遇到我之时就快要死了,弥留之际与我定下契约,我以神力保他两年不死,他以灵魂之力庇佑于我。”

人类在将要死去的时候灵魂就会开始脱离**,这时候就能看见神明,若是灵敏一些的,就能与神明交流。

所以人在死时多数会胡言乱语,这并非是毫无根据的。

只是,非邑看他眼神躲闪,明显还瞒着什么事情,盯着他问道:“他以灵魂之力温养你的神体,最后会怎么样?”

罗晏暝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非邑示意非赦,后者直接一尾巴抽过去。

青年向前扑棱了一下,对上少年威胁的眼神,咕哝道:“会耗尽魂灵之力,魂飞魄散。”

这次不用几个妖怪动手,非邑站起来就是一脚踢过去,“他还是个孩子!而你是神明!”

罗晏暝摸着快要脱臼的下巴,咝咝抽气,“那也没办法,当初名木步步紧逼,岸丙大人又冷眼旁观,走投无路之下才会这样做,我可不会傻到相信神明不灭的屁话!”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如斯,就在青年准备迎接第二波狂揍的时候,非邑又坐回了椅子。

“罗明日的灵魂还有救吗?”

从窗台跳回来的深夜顿时一个踉跄,窜过来趴他腿上,大声问道:“罗明日怎么了?”

非邑这才想起,深夜和那孩子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躲开毛球焦急的双眼,说道:“罗明日死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收集他的灵魂碎片。”

深夜大惊,转过头狠狠瞪着陌生的神明,“是不是你?!”

“深夜等等!”

非邑阻止不及,只见毛球原形毕露,一爪子将那神明劈得飞出窗户,下一刻,天空中电闪雷鸣,天谴随即落下!

非邑叹了口气,一把将深夜抱起来,跟着飞身出门,然后抛出神格挡下雷霆。

“放开!”

深夜怒极,差点就要挣脱出去,非邑当然不可能放开,再看罗晏暝,二重天一层的实力,又没有神力护体的情况下挨一爪子都只剩一口气了。

他施了个上品明言治疗术‘受血’,又喂了一颗回力丹,总算是保住一命。

青年猛地坐起来,舔了舔牙缝残留的味道,惊喜地瞪大眼睛,“仙丹?刚刚那个是仙丹吧?!”

这欣喜的表情,刺得深夜眼眶发红,“喵!杀了你!”

罗晏暝这才发现天空中弥漫的白色妖气,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嚷嚷道:

“千千千……千年大妖!”

非邑也发现深夜泄露的妖气,垮下了肩膀,这都算是什么事?

蓥城另一端的豪华小区内,夜里唯有青铜天使像手中的**子里涌出水的声音,处处是寂静,某一户房子里,忽然响起茶杯摔碎的声音。

只见黄元庵踩着碎瓷片狂奔向一个带有兽头的罗盘,罗盘上泛着白色光芒,缓缓凝成一个九尾灵猫的形状,而指针则是指向九这个数字!

他涨红了脸,眼珠子仿佛都要突破重重皱纹的限制跳出来。

“千……千年九尾灵猫!”

干枯的手指快速捏了一个术法,罗盘随即腾空,白色的光芒开始飘动,指着某个方向。

老人嘶哑癫狂的大笑响彻了整个夜空。

非邑这边总算是两边都安抚成功,可惜,今夜不仅没能达到目标,说不定还暴露了自己,亏大了。

一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踹了旁边装死的罗晏暝,“所以,要怎么救人?”

青年顿时坐起来,搓了搓手,“不知道,等等,先别打!”

非邑咬牙切齿,咀嚼出一个字来,“说。”

“在救人之前,咱们得先摆平某个家伙。”

“谁?”

“引路使。”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凝魂之法

按照罗晏暝所说,当初罗明日在临死之际与他定下了契约,后者当初不过八岁,不知轻重情有可原,但罗晏暝却不乏故意的成分。

“渣滓。”

一屋子的神妖全都这样看着他,罗晏暝再低微也是个神明,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梗着脖子就要反驳,然而当深夜一扬爪子,他就怂了。

不过他倒是怂得理直气壮,盘坐在地上,抱着手臂哼哼道:“如果不是担心被引路使追杀,我至于来抱你们的大腿吗?”

非涂啪的扔一片儿大白菜到他头上,“那我们还要夸奖你不?”

“嗬!你这小妖竟然敢冒犯本神?!”

肥兔子这才想起来,这个渣滓是个神明来着,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蹦上沙发,蹲在少年身边,胆子顿时就回来了,他咧着三瓣嘴儿,你来打我呀!

“该死的兔子!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你烤着吃了!”罗晏暝心里憋屈的,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非邑,你不管管……”

“闭嘴!”

非邑呵斥他一声,站了起来。

这态度,罗晏暝不干了,他好歹是个神明,还是个老资历的,这小子凭什么对他呼来喝去?也跟着站起来,吼道:

“如果不是怕引路使,我还会在这里受气?”

非邑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想带在这里就滚。”

“滚就滚!”

没等青年反应,窗外忽然响起一道嬉笑的声音,“既然你不收留他,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知从哪里跃下的一个少年,身着黑色长袍,斜靠在玻璃门上,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罗晏暝,黝黑的双眼里仿佛藏着锋利的匕首。

“你的身上,有罗明日的灵魂之力,跟我去一趟地府好好解释吧。”

罗晏暝觉得脚底板蹿起一股寒气,这……这个引路使不好惹。他偏头看向另一边,飞速的蹭到少年背后,仿佛刚才撂下滚就滚这几个字的是别的神明一般,幸好少年没有把他推出去。

高归这才正视另一个少年,忽然就来了兴趣,“你是灵感比较强的人类吧?还是除妖师?”

这一屋子的妖怪,很难教他不这样想,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我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人类在阳世归诸神天管,但死后入轮回却是地府的事,这家伙干扰秩序,怎么也得下个油锅才行。”

非邑看着这位还算熟悉的引路使,他以为自己的提升都算是快的了,可眼前这个在当初庆神镇一别之后,竟然也达到了相当于三重天的级别。

他索性单刀直入,“罗明日并没有完全魂飞魄散,我们正在打算找到他的灵魂碎片,重新凝聚灵魂。”

阳台上的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嗤笑道:

“喂喂,别异想天开了行吧?你知不知道要找回灵魂碎片需要多久?要重新凝聚魂魄需要哪些天才地宝?我刚来蓥城工作不到三天,别让我这么快引咎辞职啊兄弟!”

非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直接问他都需要哪些东西。

“不是,你来真的啊?”

“我大半夜等你们引路使来还专门开玩笑的不成?”

高归沉默了,放下手臂走进屋子里来,那一瞬间,他总算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很不简单,不知为何。再走近一步,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这个感觉……他蓦地瞪大眼睛。

然而等他仔细看的时候,对方还是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非邑有一瞬间觉得这家伙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担忧说不上来,见对方不说话,他说道:

“即便把这货抓回去,你仍然没能回收灵魂,到时候上面较真依然会受罚,还不如信我一次。”

这一句话还真说到高归最担心的事情上了,于是他点了下头,“要凝聚灵魂,首先需要招魂阵寻找灵魂碎片,其次需要由生长在三途河旁的安魂草炼制的安魂丹,最后就是死者血亲的一滴精血。”

说起这三个条件,高归的语气都有些焦躁,罗晏暝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阵法、仙丹,光是这两样东西都能让他们抓破脑袋了。

“安魂草我倒是能提供,只是安魂丹虽然简单,但也是下品灵丹级别,而且因为安魂丹一出地府便会失去效力,除非是现场炼制。我在地府人缘不好,炼丹师必须你们去找,至于阵法……”

“停!你别说了。”罗晏暝痛苦的撑着额头,看向非邑,“咱们还是,放弃吧?”

不出意外地又被深夜狠狠挠了一顿。

高归也笑不出来了,就在这时,非邑说道:

“那行,今晚上十二点钟咱们就开始。”

罗晏暝,高归:“……”

兄弟,你这么淡定是被吓到了吗?

然而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小妖们想的都是:啊,挺简单的。

等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事情就定下了。此时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为了晚上的招魂,非邑决定睡一会儿。

然而深夜一直在枕头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被子都挠出一大堆线头来。

“都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谁……谁担心了?那小子又蠢又皮,眼不见为净。”

“有我在没问题的。”

良久,深夜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道:“你真的能炼制下品灵丹?”

“全力一试。”

另一边,高归出了小区,腾空飞向罗家沟,落地时,奚落的声音跟着响起。

“我就说他会空手而归,就这吊车尾的实力,连一个二重天神明都拿不下,还好意思说是我们四层地狱的引路使?”

“你自己可得电量清楚。”另一个少年看着高归,“咱们好不容易被派到大城市里实习,就你没有完成任务,到时候可别连累我们!”

高归依然吊儿郎当的笑,“急什么,不是还有两天?”

说着召唤出地府之门,悠哉哉地走了进去。他的身后,两个少年同时沉下了脸,这个杂种!

其中一个低声道:“万陵说盯着他,咱们走。”

微亮的夜空下,引路使都不见了,之前藏得严严实实的灵魂才敢出来飘荡,留恋人世。

第二百五十二章 招魂之夜

灵魂碎片飘散之后极为脆弱,想要凝聚就必须趁早,时间紧迫,非邑上午一下课就去了诸神天育神院,希望能在藏书阁找到有用的东西。

招魂阵是比较常见的阵法,不算难找,只是关于安魂丹的炼制方法,却都只有只言片语,毫无头绪。

思来想去,他还是吃下一颗化息丹去了财神楼。

“您需要安魂丹的丹方?”常德只是些微的惊讶过后就平静下来,手在算盘上摩挲着,斟酌着说道:“安魂丹乃是下品灵丹,丹方,我们不是没有,只是此乃不售商品……”

所谓不售,便是指只能其他交换方式换取。

按理,‘冰面丹师’是他们的座上宾,大部分要求都可以免费满足,只是到底不算是他们内部的人员,不售商品还是不能免费给。

非邑这一次倒是坦然接受了,毕竟是灵丹,就算作用再小,等级摆那儿,怎么也不可能比明丹价值低,便说道:

“本座以回力丹丹方交换,您看如何?”

常德眼里分明闪过惊喜的神色,但是商人的本性使他试图获取更多,便故作为难地沉吟着,“这……”

非邑隔着一道假神格,冷笑一声,“您可要想清楚再开口。”

常德猛然一阵,连忙收起多余的心思,“这当然求之不得。”

实际上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财神楼赚了,回力丹的市场有多好,即便是三重天也供不应求;反观安魂丹,根本就是在诸神天无用、在人间界少用的仙丹,说鸡肋都是抬举!

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

拿到招魂阵和安魂丹之后,非邑整个下午都在练习和熟悉中度过,最紧迫的事情当前,他没时间去管什么除妖师还是什么人类的小算计。

只是,晚上回家的路上他总觉得被谁盯着,来来往往的尽是吃宵夜和挤公交的学生,偶尔有几个灵魂也是小心翼翼地飘着。

是夜十点钟,他们来到商量好的地方——罗家沟后面的竹林中。

正是秋季阴雨缠绵的季节,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带着冬季气息的寒风吹来,整个竹林都沙沙的响了起来,仿若孤魂野鬼的呜咽哭泣。

细长的竹叶呼啦啦飞起来,其间一个少年带着一群妖怪缓步行走,总算是来到了最高处。

“这里是罗明日经常来的地方。”深夜站在一块石头上,一身细毛被吹得有些凌乱,他凝视着山脚下的一座小平房,双眼里略微安然,“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非邑给他顺了下毛,“你得相信我。”

“哈啾!”罗晏暝畏畏缩缩的来了,“我看今夜风中有异,怕是个不祥之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张乌鸦嘴,不远处一道地府之门打开,高归从里面狼狈的滚了出来。他第一时间站起来,快速回头关了黑色的大门,仿佛在躲避什么。

“噗!咳咳~”

黑袍少年吐出一口淤血,捂着胸口走过来,从储物空间里掏出几株安魂草来——叶片莹白,竟敢脉络为浅蓝色,随着他的动作,洋洋洒洒的白色光点洒落飘散。

“快点,不然就没效力了。”高归催促道,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忽然拔高了声音,“炼丹师呢?!”

非邑接过去,一股温和到浸润到灵魂深处的舒适感席卷了他,只是现状不容乐观,“只有五株?”

“哥们儿,这可是六层地狱的仙药!”高归气得伤口都隐隐作痛。

非邑正要说什么,却转手召唤出一团混沌之力,将安魂草收好。

高归觉得自己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指着那团在对方手中收放自如的东西,“你你你……混混……”

非邑一挑眉,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只见两道地狱之门打开,走出两个身穿黑袍的少年来,神色傲踞且嚣张,就差在脸上写出‘来者不善’这几个字了。

“总算抓到你了,你这个窃贼!”

非邑诧异地看向高归,中肯的评价道:“我看你哪里是人缘不好,根本就是人见人嫌。”

后者放下捂住胸口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右手的储物手环上,道:

“老子采安魂草,黄泉之主是同意过的,偷个屁!”他转而冷笑一声,“难不成三途河什么时候由万陵说了算了?”

“这些安魂草是万大人看上的,你凭什么盗走?”

“屁!老子拼命采的,万老鬼说一句就想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小爷不吃这一套!”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两个少年的气焰当真是张狂至极,非邑算是听明白了,这可不就是强取豪夺,“哎呀呀,好一出不得了的大戏,罗大人,改天你可得去诸神天好好传播传播,地府里有个姓万的欺压新人。”

“可以可以的,相信诸神天里一定会为这等厚颜无耻之徒惊讶一把。”罗晏暝跟着煽风点火。

少年这一开口,愣是让地府众神都惊讶了一把,高归低声警告他,“你那几个妖怪手下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别碍事。”

“大胆!”

对面两个引路使立时祭出两柄长剑,拔身飞来。

高归强忍着伤势提起神力,跟着就要迎上,谁知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只见白色的神光乍现,点亮夜空,条条祥瑞之气仿佛丝带一般飘飞着。

两个出手的引路使还在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红白夹杂的光弧飞来,他们的神器竟然咔嚓一声断了!

非邑戴着白色的神格,两指在‘炙寒’上轻轻抹过,盯着对面两个少年说道:“看来你们的神器不怎么结实。”

两个引路使对视一眼,开始勾画神言之术,谁知对方比他们更快,勾画一个圈,再放置两道神言之术,简易的阵法就这样成了!

非邑是在一次次生死战斗中锻炼出来的实力,即便大家都是三重天,战斗是所体现的差距一眼可见。

“滚!”

“你!”

其中一个引路使正要放一句狠话,但是另一个早已拉着他忙不迭开了地府之门,没看见那小子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下品灵丹

赶走了两个模狗样的引路使,并没有费多少功夫。

高归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将一头黑发挠成了鸡窝,“沃日,重点太多了,我该先说哪个?”

人类神明?三重天?混沌之力?为什么要放走那两个家伙?

非邑大概猜到一些,瞥了他一眼,说道:“挑最不重要的说。”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要是等那俩混蛋回去搬来援手,咱们都有麻烦!”高归试图给他们讲清楚后果有多严重。

“呵,那也是你有麻烦。”非邑可不会上当,“我好歹是诸神天的神明,那个万老鬼又不傻,铁定会把账算你头上。”

“哥们儿,你也太不仗义了。”

黑衣少年痛苦地蹲在地上,就不能帮他一把么?非涂觉得这神明性格挺合他胃口的,便抱着棵大白菜,扯下一片叶子,拍了拍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是我家大人心慈手软,关键他得留着神力炼丹,而且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高归:“……”

然后一连串高昂的声音响彻罗家沟上空,若非他乃神明,恐怕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你你你……还是炼丹师?!”

非邑的行动正好回答了他的问题——掏出一个赤红色的兽纹丹炉,以神力引火,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安魂草来。

这种时候,高归再话唠也得憋着,以三重天之力炼制灵丹,艰难远非平常。

按照丹方上所言温度,白色的神火将丹炉缓缓预热,白绕竹与非赦站一边,深夜站一边,支撑起一道结界为接下来的炼丹护法。

这还是非邑第一次弄得这么隆重,然而却由不得不紧张,首先安魂草数量有限,其次比之单纯以神力炼制的明丹,灵丹就胜在一个灵字。下品灵丹灵气氤氲,中品则是灵性初现,到了上品灵丹,便是具有了一定的灵识!

要使仙丹有灵,一用有灵性的材料,比方说各种灵兽的灵核,或是某些聚集了天地灵气的仙药;二便是神识,以神明的神识赋予其灵性,这个过程称为‘予灵’。

但予灵并不是轻易能完成的过程,对于一个炼丹师来说,是否能更上一层楼,学会予灵至关重要。

数双眼睛看着少年将一株安魂草丢进去,慢慢剔除杂质,看他熟练的操作,高归和罗晏暝才总算相信——眼前真的是一个炼丹师!

安魂草不仅不像其他仙药难以提炼,相反,它就是因为太脆弱而随时会被神火毁灭,不过几分钟,非邑便皱起了眉头。

看着炼丹炉底部飘落的薄薄一层黑灰,他明白,这一株即便是炼成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坚持将之提炼完毕,然后开始予灵。

平时使用神识的时候,往往是用于感应或是使用神器,这种时候神识是一种不可见、不可捉摸的力量。然而在予灵时,就必须将之化为实质的力量,融入仙丹中才算大功告成。

将神识从虚无到实体的转化全看炼丹师的悟性,这一步难倒不知多少炼丹师!

非邑无数次尝试,都只是将神识滤过药液,譬之空气之于水,完全是不相容的东西。重复再重复,他都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开始泄气了。

就在这时,炼丹炉的药液随之蒸发。

“失败了?”高归问着。

深夜睨了他一眼,低声喝道:“闭嘴!”

见引路使神色憋屈,白绕竹适时温声说道:“高归大人请稍安勿躁,我家大人手上出过无数仙丹,同等级中几乎无神明能出其左右。”

这特么才叫好好说话嘛!高归这麻缠子一席话,总算来了点精神,蹲在一边疗伤,并表示自己不会再出声打扰了。

这边非邑失败后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目冥思方才的感觉,神识无形,而仙药为实体,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就像是水和氧气,其实这种比喻并不恰当,他这样想,因为通过电解还能从水里解析出氧气……嗯?

“原来如此!”

众人都被非邑这欣喜拍腿声惊了一下,只见他再次拿起一株安魂草,喃喃自语。

并不是强行将神识灌注在仙丹中,而是高品级仙药自身是有灵气的,神识是为了引出其灵气而使用的。

而要引出灵气,势必就要寻找到它的存在,再将之牵引,所以有的神明才会以为是神识实质化了!

然而设想没有错,结果依然不对。

非邑紧紧盯着丹炉中的灰烬,看其缓缓消散,到底哪里错了?难道真是自己悟性不够?屁,老子天上地下第一个人类神明,这样的还叫没悟性?

他蓦地想起当初领悟神言之术的时候学到的经验:神言之术不仅作用于受术者,更显作用于本身,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考虑。

如果运用到现在这场景来看,神识牵引出灵气,然后灵气引导神识?

还剩下三棵安魂草,非邑一咬牙,又掏出一株。

照着上一次的方法,他将神识探入药液中,用最细致的耐心来搜寻,很快就感应到了那股灵气。他再仔细,更仔细,感受着神识与灵气相交缠的过程。

就像是两种轻薄的纱相互交织……

他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丹炉下面的黑灰,咬了咬牙,掏出一个白玉**将剩下的药液装起来。

“怎……怎么了?”高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失败了。”赶在完全消散之前好歹能保存一点药液。

又又失败了!高归觉得心在滴血,拼了命采来的仙药一个小时不到就耗费了三株!于是少年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提醒他,还剩下两株。

非邑摆了摆手,给他两个字,放心。

这次他给了保证,就真的没有出意外,罗晏暝是个没见识的,但是他却能发现神识的异常——

只见从非邑身上发散出来的无形力量在进入丹炉后竟然变成了白色的力量!仿佛是水一般缓缓注入药液之中!

然后那白蓝夹杂的药液也发生了变化,缓缓凝聚,最后变成一颗圆滚滚的仙丹!

太……太刺激了!罗晏暝和高归同时目瞪口呆,为第一次见到仙丹成型而惊讶。

就在这时,风忽然就变得剧烈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险招魂

原本还能隐约看见明月的夜空忽然狂风四起,乌云汇聚过来,雷电开始酝酿。

非邑睁开眼来,看着本能恐惧的兔子蛇,说道:

“不用担心,这是灵丹出炉的异象。”

他说着站起来,一挥手,丹炉的盖子跟着打开,蓝白相间的仙丹缓缓升起来,微微发光。

就在这时,一道雷霆劈下击中它。

“啊!”高归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是再承受一下这样的冲击,他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心脏猝停的引路使,“仙……仙仙丹,还在不在?!”

“急什么?”非邑给他们解释道:“异象雷霆是灵丹级仙丹必须的一步,就和渡劫一样,承受过去便是真正的丹成,如果承受不过去,那也是没用的仙丹。”

“那你这仙丹扛得住不?”

这语气?非邑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他说着伸手一抓,融入他的神识的仙丹回到手上,朦胧的月光下,那氤氲蓝白色的雾气看起来极为绚烂。

非邑吐出两个字,丹成。

这一刻说不激动是假的,这颗仙丹是他非邑跨入大师级炼丹师的标志,意味着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意味着,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群山外的蓥城,黄元庵站在宽阔的楼顶,身着一身庄重的黑色长袍,手持一柄桃木剑,望着天际的乌云雷霆说道:

“天现异象,怕是个不平之夜。”

这时候,身后走来一名中年的男人,朝他低声道:“师父,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动了动眼皮,“希望如他两所言,也不枉费老夫一番心思,开始吧。”

罗家沟。

深夜挠了挠非邑的裤脚,催促道:“快点招魂。”

“事不宜迟,开始吧。”

罗晏暝不擅长阵法,而高归又是个受伤的,以求保险最后还是得非邑上。

虽然炼丹已经耗去神力,但是招魂阵并不难,应该没有问题。

“那我去取罗明月的精血。”罗晏暝自知一切因自己而起,虽然他没什么大用,但还是力求发挥点作用。

好在割点血而已,也不用直接上神力,睡梦中的女孩儿轻微的皱了下眉头便没了动静。

这边非邑已经启动阵法,将那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阵心,直径两米的阵法骤然亮起耀眼的白色光芒:蓝色的符文在其中流转,伴随着大小不一的光点。

“罗明日——罗明日……”

非邑站在阵前,半阖着双目开始召唤,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看不见的波动从山上蔓延开来,在神明的眼睛里——

招魂阵中的蓝色光点都纷纷飞了出去,落在山川河流还是罗家沟的家家户户中,凡是罗明日生前流连过的地方皆有可能是灵魂碎片的藏匿之处。

子夜的月光精华属纯阴,对灵魂之力有加持作用,能提升招魂的成功率。

随着非邑的声音不断呼唤,渐渐有带着招魂阵之力的蓝色光点飞回来。他们携带着某些泛着奇异波动的白色碎片,这边是罗明日的灵魂碎片。

非邑再次勾画出一个符文,低喝一声:“聚!”

只见天空中漂浮的蓝色光点携带着灵魂随便呈旋涡状往阵中聚集,这场景美则美矣,更多的却是凄。

对于维持阵法的人来说更是一大挑战,因为神识与招魂阵相连,这些灵魂碎片所携带的记忆也会一览无遗,非邑被迫的看见了这个孩子短暂一生的点点滴滴。

从出生到死去:母亲离家出走;父亲杳无音讯;因为没有眼白被嫌弃欺负;姐姐因为要抚养他而受尽委屈,甚至爱人退婚……然后是他生重病时,姐姐趴在床边泣不成声;与罗晏暝定下契约;到神明离去,他的一生便算是结束了。

看完一切后,非邑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出一道神言之术,“凝!”

漂浮在招魂阵上的散乱的灵魂碎片开始旋转起来,朝着阵心的一滴精血聚拢,一块一块堆积,先是双腿,然后是身体,头……

深夜的眼睛越来越亮,站在阵旁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紧要关头,非邑忽的喷出一口鲜血跪在了地上!

“非邑!”

就差最后一步的凝魂就此溃散,双臂还未凝聚成功的灵魂开始绷散。

“护阵!”非邑单手撑在地上,强行再打出一道凝魂的神言之术,堪堪止住颓势。

深夜反应极快,立时抬爪,以神力稳住阵法。

“我来帮忙!”罗晏暝和高归同时上前来。

“别过来!”非邑总算是将那股反噬造成的伤势压了下去,“你们不是布阵者,来了反而会让他消散,深夜,你先坚持一下。”

高归真是要抓狂了,不就是召个魂,连安魂丹都搞定了怎么还能出岔子?!

非邑咽下一颗回力丹,运起神识顺着方才攻击招魂阵的力量来源探过去,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有人和我们争夺罗明日的灵魂碎片。”他感应得非常清楚,那楼顶上的招魂阵中,分明是这边迟迟没有找到的手臂!

黄元庵,非邑嚼着这个名字,然后勾起了嘴角,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试了试神力,重新回到布阵的位置上。

这老东西屡次和他过不去,不让对方好好看清到底孰强孰弱,他就不姓非!

非邑祭出‘炙寒’,狠狠插进招魂阵的边缘,有神器加持,阵法的蓝光更甚。

这还不止,非邑再次往招魂阵中打入一道神言之术,喝道:“凝!”

只见刺眼的蓝色光芒冲天而起,光点化作手臂,朝着蓥城某楼顶奔去。

黄元庵并几个弟子艰难地维系着阵法,却看见两只大掌自天际伸来,轻易便撞破结界,将才凝聚的灵魂的手臂抓走。

他在供桌上抓起一把黄符丢向阵法,大喝道:

“退!”

无数黄符凝成一个人的虚影,却被猛然击溃,反噬的力量使阵法爆炸,将黄元庵在内的除妖师炸得体无完肤,只留一口气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郭凯风推开小门走上来,抬了抬手,身后的医疗队随即跟上来治疗。

罗家沟这边,非邑将安魂丹丢入阵法,罗明日笑着啊呜一口吃了,“好吃。”

第二百五十六章 脆弱的人慢慢走

总算让罗明日的魂魄回来了,罗晏暝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揉了揉胸口,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受伤了?”

非邑想起黄元庵丢的那把黄符,凉悠悠的说道:“我建议你查一下信仰之力。”

青年照做,随即惊叫出声:“我靠,被那老家伙请神了!”

所谓‘请神’便是神明获得信仰之力的四种方式中,最高等级——契约的一种,以固定的仪式进行等价交换,算是代价最少的一种。

除妖师能以灵力启动仪式,再绘以黄符,就能暂时借得神明的力量,比方说方才黄元庵丢出来的‘罗晏暝’,可惜因为神明本身力量不济,所以对他没起什么用。

“就那老东西的灵力,也就请得动你了。”深夜如是评价。

罗晏暝瞪圆了眼睛,可经过今夜,他是再也没有胆子敢和非邑手下的小妖们呛声了,只好小声辩解:

“那还不是因为蓥城现在没有别的神明。”

非邑却说道:“或许很快就有新的神明了。”

至于多余的也没有说。

这时候,高归服用过回力丹后总算是把伤势治疗得七七八八,“我也该带罗明日会地府了。”

反应最大的是深夜,他瞪圆了眼睛,“这……这么快?”

非邑将他抱起来,顺着不安静的毛,“罗明日的灵魂太过脆弱,不能在阳世久留。”

“没事的,深夜我很开心哦。”小孩儿用冰凉的小手捧着毛球的脸,蹭了蹭,但他又迟疑的提了一个要求,“我想再等一会儿,就一个小时就好了。”

非邑不说话,就看向高归,后者烦躁的摆了摆手,“是是,你现在是只要上次在庆神镇的事情不重演,随你怎么搞!”

他指的是七月半时司思筠外祖父蔡军的事件,现在想来,非邑还是心有余悸,便保证他会全程盯紧。

罗明日知道他们答应了,便蹦蹦跳跳的往山坡下飞去,这时候众人才听到一阵喧天的锣鼓声。

只见一队穿着白色麻布褂子的锣鼓慢慢朝山沟某处走去,前面六个叮叮当当的敲着,后面四个抬着一口棺木,而这队伍的最前面,则是一身白衣的罗明月。

按照蓥城这边的风俗,幼童死去是不按常规葬礼下葬,大多都是找一个阳气足的时候随便埋了。

这一番阵仗,多半是罗明月的坚持,即便村里没有一个村民来送葬,她也坚持要让弟弟风风光光的走。

罗明日就和生前一样,拉着姐姐的手,虽然脚不着地,虽然无法触碰,但他还是乖巧的跟着,仰着小脸儿似乎在说什么,期间姐姐的眼泪落下,穿透他的身体散在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

罗明月至今还不敢相信,一朝睡醒迎来的不是晨光,而是明日冰凉的尸体,那苍白的皮肤、乌青的嘴唇,是早饭也无法融化的寒冷。

年轻憔悴的女孩儿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从手上传来的冰凉,令她泣不成声,弟弟在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说过:

“姐姐,就算明日死了,也还是会陪伴着你。”

等棺椁下葬之后,打锣鼓的大叔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

“你走吧。”

大叔点了点头,走了。

但是男人没有听到,罗明月依然在呢喃着,她看着墓碑上小孩儿灿烂的小脸,“乖,以后姐姐就不能牵着你了,要慢慢走。”

她不会知道,一道漆黑的地府之门就打开在她身旁,边抹眼泪便往里走的罗明日谨记着她的话,要慢慢走……

非邑以为成神后就已经看淡七情六欲,但实际上,生离死别谁都不能看轻。

“人,真的是一种太脆弱的生物。”罗晏暝不知回忆起了什么,颇为感慨。

“闭嘴。”非邑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给趴他肩上一动不动的黑猫顺毛,潮湿的颈子被风吹过,微微发凉。

人类确实脆弱,但相应的,他们却拥有世界上最强大最丰富的情感。

警告过罗晏暝不准到处说他能炼丹的事情后,他们回到家里,深夜还是没有精神,闷闷不乐的趴在枕头上,非邑便说道:“你要真想他我们可以去地府看一看。”

黑猫勉为其难地抬起头,“看什么看,经过十殿阎王审判之后,奖罚一过,就该喝孟婆汤了。”

而喝过孟婆汤,罗明日生前生后这一世就算是了结,他便是一个崭新的灵魂,只能轮回。

虽然事情办完了,但还是不能让泷幼过来住,黄元庵那群除妖师摆在那里总是个麻烦,尤其是昨晚上还让罗晏暝闹出了岔子。

非邑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对方,就在第二天,黄元庵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

大晚上的,一群黑衣人堵在小区单元楼下边儿,一个个跟柱子似的。忽然,旁边窜出一个大蝙蝠来,张开血盆大口。

这摆明着是试探,非邑也不装了,拍了拍深夜,毛球心情正糟糕着,送上门的出气包不用白不用,冲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丈长的爪影落下,蝙蝠妖被按在花坛里锤,它扑棱着翅膀和爪子,愣是动弹不得分毫。

黄元庵抬手给了道黄符,给自己的仆从解了围,老头儿探究的双眼看着非邑,但是后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也谈不上什么暴露实力。

他也不恼,盯着舔爪子的深夜目光灼灼,说道:

“咳咳,九尾灵猫不愧为高等妖族,老夫这伤受得也值。”然后他看向少年,“不知小友能否忍痛割爱?”

这老匹夫昨夜才受过重伤,说话喘得犹如老狗,脸色苍白仿佛从棺材里倒出来一般,还特么有心思打他们的主意,真是没吃够教训。

非邑不屑地勾起嘴角:“滚!”

“大胆!”只见搀扶着黄元庵的中年男人仿佛自己父母受到侮辱般,朝他大喝一声,“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敢口出狂言?”

“罢了。”黄元庵瘦骨嶙峋,一派高风亮节的大度,乍一看挺能糊弄人,只见他笑盈盈的看向少年,说道:“你与老夫虽同为除妖师,但到底阅历尚浅,不知道,这九尾灵猫的厉害,若是控制不好,极有可能噬主。”

非邑,深夜:“……”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岸丙

如果非邑真的只是一个幸运捡到九尾灵猫并且初出茅庐的除妖师的话,可能还就被骗过去了!不过,有一点比他预料的要好:至少对方没有猜到他是神明。

深夜在他意识海里嗤笑,“这老匹夫就是猜你是妖怪也不会想到你是个神明。”

一来神明的世界对于人类太过实在是太过神秘,二来,非邑不动用神力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个人类!

但黄元庵手里有能感应神力的罗盘,这使得非邑不能随便动手,只好稳住装高深。

“不好意思了,谁也不能染指深夜。”

“呵呵,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堵在上楼的楼梯口,虎视眈眈,非邑不退反进,“不是让你们滚了吗?”

这一次黄元庵终于沉了脸,也不再假惺惺的阻拦往前冲的弟子,这叫一个人多势众。

就在这时,两条大蛇从天而降,容不得一群手持桃木剑的除妖师震惊反抗,直接两个摆尾,如同狂风卷落叶般将人扫进花坛。

白绕竹和非赦两个变成小蛇模样,攀援着爬上少年的手臂缠着,再加上悠哉哉甩着尾巴的深夜。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除妖师们纷纷不敢再动弹。

非邑看着黄元庵,老脸上毫无血色,但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这就值得深思了。

“别再来烦我了,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还没踏进棺材的另一只脚踢进去。”

警告是警告了,但是对方那望着深夜几个的灼灼的贪婪之光却不减反盛,这还是个人类,非邑再次头疼起来。

然而往后的一段时间里,黄元庵并没有来找麻烦,让宝炙去监视,捎回来的消息也一直很平静,但非邑知道,对方越是平静就越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他作为神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岸丙公园建成了,在管理层的大肆宣传下,每天都有打量本地外地的游客来瞻仰这位历史名人,奉献出大量信仰之力。

这天周末,非邑拎着一个宠物用的黑色箱子出门了,来来往往的游客们都看着这个奇怪的年轻人,猫放肩上,箱子拎着玩儿的吗?

但非邑对这些视线熟若无睹,心思全放在游览上了,不得不说,这耗时耗力修建的公园真的很漂亮——

平整的石板梯子,三米一株花,十米一个亭,冬有梅,夏有荫,完美利用了这坡地的优势。等来到公园中心,便是展示有关岸丙的事迹和文物的建筑,回廊、浮雕,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这地方好漂亮,感觉像是回到了两百年前。”

宠物箱里,两蛇一兔一老鼠小声交流着,活了几百年的他们可谓是历经时代变迁。

“我还小的时候,交易厅是一户大户人家的院落,看起来就是这个模样。”

非涂在里面蹦来蹦去,非邑险些拎不住,少年没忍住痛苦地咧了咧嘴,这肥兔子。

在公园里转了许久,非邑总算是找到了目标——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盔甲,眼巴巴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类,但就是没有谁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这么个奇装异服的孩子,要是人类的话,估计早就受尽围观,可惜他不是。

非邑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戴上神格,然后走到小孩儿面前说道:“跟我走。”

他以为恐怕要花费一些功夫说服,谁知小孩竟然二话不说就跟了上来,他抽了抽嘴角,这也太好哄了。

非邑没看到,在他带着小孩儿离开后不久,黄元庵也急匆匆带着弟子赶了过来,四处搜寻这。

文化路的家里,小孩儿兴奋又新奇的走了一圈,问道:

“你是谁?”

“非邑。”非邑告诉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让他换上。

这时候,牛郎几个也来了,一见这眼熟又陌生的小孩儿时,他们同时瞪大眼睛,“这是?”

非邑吐出一个名字来:“岸丙。”

他是岸丙,但又不是天字班几个所熟悉的那个岸丙,他,只是重新继承这个神格的神明。

“以吾织女之名,唤汝于此,以昭其神。”

小孩儿惊奇地看着半透明的神鉴,发现自己也发光了!等回过神来后,他抹了抹脸上的面具,无师自通的召唤出了本命神器。

众人只能这样告诉他:你是神明。

“神明是什么?”

年轻的神明们同时沉默,这才相信:所谓神明不灭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怎么办?”

非邑嚷了一声,“看我做什么?这么个小屁孩儿当然是交给育神院!”

“反正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教。”

“这种小崽子怎么能和我家小丫头比?而且小丫头会受委屈的!”

最后牛郎几个四张嘴都没有撬动严重双标的非邑松口,只能先把小岸丙往育神院送,临走前,非邑告诉他们:

“最近别让岸丙独自回蓥城,除妖师不安好心。”

这样一来,就算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非邑坐在沙发上,忽然发现不知道做什么,深夜瞥着他,说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在三重天财神楼,你还没有拿出什么成品。”

仙丹没有,神器除了那把‘银蛇’也没有。

少年痛苦地坐起来,路还那么长,不能放松啊~

正掏出丹炉预热的时候,来自意识海的波动引起他的注意,这种一下一下的冲击是神识标记被侵犯的反应。

方向是,白鹤山。

他以神识探过去,发现布在名木神庙和大叶桉周围的结界正在被人攻击,而攻击者,正是黄元庵。

“这老东西又想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上次和名木决斗时让他以为里面有很厉害的神明,他想请神。”

请神依实力而定,实力强仪式作用的距离就越远,请来的神也越厉害,若实力不够,只好近处将就了。

黄元庵请神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非邑恶劣的勾起了嘴角,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以神识标记为中点,他猛地注入一股强大的神力。

那边黄元庵正在施法,忽然被强大的力量掀飞出去,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哇一口呕出了血。

他惊恐的爬起来跪下,五体投地,“弟子无意冒犯,还请大人原谅!”

身后一众弟子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告饶。

这边非邑笑得不能自已,再次让结界弹了一下,吓得一群除妖师屁滚尿流的下了山……

第二百五十七章 嚣张至极

被连番打击过后,黄元庵似乎销声匿迹了,不知是不是这老头子给主子报告过,连带郭凯风都不来找麻烦,日子就在诸神天和人间界来回奔波的路上耗过去了。

有了炼丹和炼器的双重收入,非邑发现自己现在在同等级中似乎也是个‘有钱人’,但他赚来的信仰之力对于修炼和养手下来说,依然是在缺钱的边缘试探。

各自休养了快一个月的钱才和卿云傲都回来了,前者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找他补习,更别说周末,那恨不能把他脑子都挖空的疯狂,非邑都有点受不了。

“我哥说要能考我们班前十,就把我的游戏室全部换新!”

非邑表示,贫穷限制了想象……

然后人间界也迎来了一年两度的老大难问题——期末考试。

非邑看着疯狂背书的同学,感慨道,就问你慌不慌?

“你慌个鬼!”深夜吐槽他。

但他还真说错了,最近非邑还是有点方的,不知道哪位庆神初中的‘老乡’把他考试会勾重点的消息透露了出去,竟然真有平行班的哥们儿拿着钱找上来。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明明他都这样说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张口就喊再加一百。

非邑将眼睛一瞪,“你再加五百……”瞥到门口的阴影后立马改口:“那也不可以!”

朱伟凤从门口走了进来,那狰狞的长相,根本不用开口,平行班的哥们儿立刻溜走。女人看着认真做作业的某人,点了点下巴,“来办公室。”

进办公室‘喝茶’是所有学生的噩梦,但是非邑习以为常,走进去才站定,就听班主任说道:

“这里不是初中,有的事你自己要想清楚,免得麻烦上身。”

非邑老老实实的应着我知道我知道,但在走出办公室的瞬间垂下眼皮,不是他想惹麻烦,是麻烦要找他。

大概是神明在预感这方面的灵敏度比较高,正式考试的时候非邑的不祥预感应验了。

卷子发下来不到十分钟,教导主任就带着二十一考场的监考老师来到了一考场,严肃地扫视一圈后,“非邑出来。”

只见走廊上,怂头耷脑站着的正是上次来找他勾重点的一班哥们儿,见他出来了,特恶心的笑了,“不好意思啊,我招了。”

从一到二十一,那就是学生质的飞跃,一班是什么,是初中大考没考上,硬靠着关系交大笔费用进来的家伙。

校规于他们而言,还不如一块口香糖渣滓。

而这位偷了期末考试试卷样本,又污蔑他是同伙的家伙姓吴名格,这特么是个多占便宜的名字,搁谁都得喊‘吴哥’。

“证据呢?”非邑尽管知道真相,还得耐着性子理论。

“监控上有你的黑猫。”

非邑,深夜:“……”

等看了监控中偶然路过的黑猫时,深夜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那又蠢又丑的猫哪里像本座了?!

可惜人类只能看毛色不能看长相,监控也不能看出猫的瞳色,深夜这锅是丢不掉了。

“谁不知道当初你这猫还能拿走你的作业本。”

等吴格说出这句话时,如果非邑还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的话那他就白活了。

“监控没有明确看见我,你们总不能一口咬定吧?”他嗤笑道,“而且讲真的,我还需要去偷看试卷?”

不管吴格再说什么,都没有他最后一句话有力。

“这……”

教导主任现在看见非邑是真觉得头疼——就像是长了刺儿的金子,让人舍不得丢,也不敢好好揣着。

最后还是吴格提议,把他俩专门安排一个地方,让老师盯着考试。

结果还真就给他俩找了间空教室!

两人并列而坐,一位年轻老师在他们面前正襟危坐,“时间耽搁了不少,快点做。”

“别在老子面前哔。”吴格侧坐在座位上,瞪了老师一眼,然后翘着二郎腿,左手支着额头,右手方膝盖上转笔,“我说非邑,现在可以给我抄了吧?”

年轻老师的脸涨成猪肝色,吴少爷还嫌不够,“老子可以保证,这老师啥子都不敢说。”

老师站起来大约是想要好好教育他,少年只是斜了他一眼,轻飘飘说道:“你要敢说一个字,我明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在场三个人,老师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也不只是气出来的还是尴尬造成的,大约从研究生毕业任教至今,从未遭遇过这种事情。

他在坐下和走出教室之间艰难选择。

非邑原本在刷刷做卷子,到底是看不过这种尴尬僵持的局面,“老师,您能帮我拿一张草稿纸吗?”

空教室里真没有草稿纸,如此台阶也给得不明显。

年轻老师轻微地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唉~好学生啊,你给我抄,就算他看见了也不敢说什么的。”

吴格以为非邑妥协了,结果后者根本不鸟他,他在这儿又是挑衅又是制造尴尬,但非邑从始至终都只和老师说过话……

砰!

桌子被狠狠踹翻了,吴格站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别特么给脸不要脸,老子从没有求过谁,你竟然敢拒绝我?!”

非邑:“……”所以你这种自我良好的自我感觉到底是哪里来的?

结果等监考老师拿着一张白纸进来的时候,非邑已经做完了。

他把试题卷和答题卷叠好,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将笔盖好,对呆愣的吴格说,卷子我做完了,你自己拿去抄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格气得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疾走,“竟然敢,竟然敢!”他猛地拎起凳子,狠狠砸在地板上,溅起的石渣子都蹦到了玻璃上。

正在楼下考试的同学纷纷震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先逃,在监考老师淡定的招呼下才继续埋头做卷子。

彼时非邑正站在教学楼相连接的走廊上,将教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心想道:不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后代都像钱才和郭凯风那样,至少从教养上来说。

这个吴格难道真的只是想抄卷子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更想看的是非邑对他服软,对他臣服。

但可惜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年轻老师那样,被规则所禁锢。

于是到了发通知书的那天,非邑被堵在后山。

第二百五十八章 算来算去

‘非邑,拜托你来一下后山,要一个人。’

在教室等成绩单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严雪衣。

很难想象,那个内敛的女孩儿会主动约一个男生单独去后山,连深夜都表示惊讶。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非邑只是看了眼短信,然后给钱才发了个信息,你先去我家等着,泷幼会给你开门。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让司筠和雪衣一起去。

“诶?严丫头不是喊你去后山吗?”深夜趴他肩上好奇的问道。

那边钱才很快就回了消息,没问题,然后又来一条,‘你是不是又被叫办公室去喝茶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那家伙幸灾乐祸的表情,非邑把手机和成绩单一起揣进口袋里,往后山走去。

后山大概是华英高中最具有观赏性的地方,大路右边是白色的浮雕栏杆,下方二十米就是一片断崖树林,在没有树梢遮挡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步行街和广场。

右边就是后山的小树林,路和小树林之间有一条蔷薇花丛带,据说春天时落英缤纷,阳光晨跑过后,每个人的鞋子上都能带上几片粉色的花瓣。

华英中学的最高点也在这条路上,那里修建了一座八仙亭。虽然现在是深秋,蔷薇花丛只有凋敝的枝条,但依然有园林的风貌,可惜八仙亭对着的那一截生生被砍掉了。

吴格手持一把一尺半长的砍刀,随手一挥,又是一片枝条断落,他用指腹摩挲着刀锋,享受着擦过指纹的剐蹭感,然后从刀面的反射上看见了目标的到来。

“哈哈,吴少,我就说这小子一定会来的!”

同行的少年足有十个,若只是对付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来说似乎多了点。

吴格张开手,仿佛炫耀自己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的傻将军,大方的笑道:“听说你很能打,我特地多喊了几个人。”

非邑:“……”

他发觉林子大了真的什么鸟都有,短短几个照面下来,他真的被这家伙的脑回路弄蒙了,这人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计较了。

“你们吴家是快要破产了?非得抢人家一个女孩子的手机?”

吴格当即跳脚,吼道:

“老子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来,用得着这样?”他转而又笑道:“你没看见,当时那女的哭得有多惨,弄得老子像是要*****一样,是吧?”

同行的几个大概也参与过,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说道:“不过,那胸倒是挺大哩!”满脸脓痘的少年伸出手做抓握状。

吴格大笑着踢了他一脚,“呸!也不照照镜子,就那丑……啊!”

非邑发现给这帮人说话简直就是侮辱,动手不需要解释。吴格首当其冲,被一拳轰到蔷薇花丛中,花刺入肉的瞬间,他惨叫出声。

“打!给我打!”

被非邑的凶悍震慑住的小混混们大吼着冲上去,刀光乱闪中,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倒过来撞我,我飞过来撞你,全趴地上了。

那个出言调戏过女孩儿的少年,手被狠狠碾过,扁平的铺在了水泥路上。

非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走向被困在蔷薇花丛中的人,“手机。”

吴格瞪着他,哼道:“早就丢了。”

才说完就被对方一脚踢飞,在花丛中又滚了一遭,他嘴巴上都被刺了几个坑,露出的皮肤上全是小伤口,痛得叫都叫不出来。

“丢哪里了?”

“下……下面。”

顺着吴格视线看去,非邑在前者惊悚的目光中直接跃下栏杆,然后又很快翻上来,手里握着一部拴着毛绒球的白色手机。

他再次走近,吴格甚至都不敢看他!

“你说你是不是蠢?”非邑忽然说道:“有人告诉你我能勾重点你就来?有人告诉你我能打你还来?然后你被我打残了,还会有人告诉你快回家告个状,你得有多乖多听话啊?”

这会子吴格的脑子忽然又好用了,一边痛得抽气,一边还嘴贱,“你就是怕被我们家里针对,还想挑拨离间。”他说话时还能努力昂着头哼哼,一副你能瞒过我的表情。

谁知非邑却忽然凑近他耳边说,“我是警告你,老子能跳下二十米的悬崖,也能翻进你们家的围墙。要是再来找我麻烦,你就等着当孤儿。”

轰!吴格觉得自己受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冲击,一时间所有气血上涌,脸被涨成猪肝色,眼睛都被吓得没了焦距。

“你你你……你敢……”

“你敢。”

非邑丢下两个字走了。

吴格眼睛一斜,忽然僵住了——就在他一米外,方才还奸笑着的同伴瘫倒在地,而他的手,仿佛泥一般贴在地上!

非邑仔细看了看白色的手机,除了一些刮痕并没有什么破损,大概是植被的缓冲。

“不会做过火了吧?”

不知何时,深夜和非邑的角色调换了一下,以前他得催着少年别犯怂,现在得时刻盯着他别太浪。

“没事。”非邑去最近的超市挑选食材,“这种人,生活到金钱建成的象牙塔里,总是习惯给予他人恐惧,只有给予他们最恐惧的阴影,才能震慑住。”

而吴格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家庭背景,他以后再想找麻烦怎么也得投鼠忌器。

事实如非邑所料,吴格踉踉跄跄的走出校门时,恰好遇见郭凯风,对方正与自己母亲闲话家常。

“吴格他刚才好像去找我们班的非邑了。”

“那个成绩很好的……天呐,宝贝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身着正装的女人顾不得仪态奔了过来,“不是说去见那个第一名了?”

吴格忽然想起之前非邑说的话,对于郭凯风这人便瞬间划到了对立面,抽着气说道:“刚才去后山玩儿,踩空了掉花丛里了,痛死我了!”

“你这粗心的小祖宗,快去医院!”吴母又是气又是急,忙拉着儿子走了。

后面郭凯风的眼神忽然就沉了,这没脑子的东西倒是长进不少。

文化路的超市里,非邑走出来恰好郭凯风的车子离去,冷笑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白打工

这是一间红毯铺地,处处金缕的房间,香风纱幔,端的是旖旎;纤腰美侍,美酒佳肴,这叫一个享受。

但,如果不是正中间那个巨大的炼丹炉的话,应该会更享受。

不过常德想的是真的周到,猜到他不愿意用自己的丹炉怕暴露身份,还准备了一个质量不错的。

“这是专门为我财神楼的贵宾预留的房间,大人您看可满意?”

出于对环境的掌控欲,非邑随口问她,旁边都住的谁。

侍女本体是大雁,闻言细长的脖子微微一颤,浅笑道:“这样的房间总共只有六间,连常管事都不曾住过。一间给总管事留着,一间给您,剩下两间是平时用来接待大神们的,啊,还有两间给了炼器门的西席,可惜……”

她说到这里便微微欠身行礼,表示不方便说了。

其中那位铁锤大师应该在前些日子被处置了,而另一位西席——就站在这侍女面前,可惜谁也不知道。

独自占了人两间上房,非邑轻咳一声让她们都出去,并吩咐道:“没事别进来,饭食都放在小厅的桌上就可以了。”

在诸神天使用神力的时候,他几乎感觉不到饿,但是为了长身体,还是得吃,而且某只猫别说是饿一顿,就是饭点儿过了都得闹腾!

等外人都走完了,非邑才盘坐在丹炉面前感叹:为了不露宿诸神天,也为了不浪费神力使用破穹阵,他还得借着白打工的由头找地方住,过得多苦。

深夜看他美滋滋的翻看各种丹方的样子都觉得牙疼……

在常德忙前忙后为他整理魔眠树的信息和收集烈日草、狂牛藤的时候,非邑也不眠不休地大量炼丹。

没过几天,冰面丹师常驻财神楼的信息不知怎么的透露了出来,不断有神明拿着仙药上门,求他出手炼丹。

常德不敢代替他拒绝,便来询问他的意见。

非邑只问他:“他们要炼制的仙丹这些里面都有吧?”

中年神明走过去一瞧,差点没忍住给跪了:这一桌的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买小吃花生米呢!

“大……大人,仙丹需要放在玉盒或是玉**里。”

这一桌神光熠熠、丹香弥漫的‘花生米’,谁看都得胆战心惊。

谁知这位大师却认真地说道:“你们没准备容器啊。”

事实证明财神楼给的丹坊很齐全,外面那些珍求一颗的,这里面都是一**子一盘子的出炉,如此高的成功率,看得常德心脏直抖。

“那就让他们走,到时候直接来财神楼买。”

非邑想得很简单,他现在得和财神楼搞好关系,秉持着诚信交易的原则,他既然答应在这边炼丹,就没道理惹人嫌去接私活。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价值,财神楼何尝不想套牢他。

因此在对方放话,冰面丹师不接收一切委托后,非邑收到了一笔‘巨款’——十万点信仰之力!

“这是?”

“大人近来劳累不堪,聊表心意。”

你都这样说了,我不收才傻,于是非邑炼丹更卖力了。

他几乎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仿佛身心大脑都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仿佛自己已经和丹炉融为一体,仙药在里面是如何变成药液,再变成仙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数天下来,几乎没有浪费一株仙药!

进出他房间的仙药和仙丹都是有记录的,听到属下来报告的时候,常德起初是不敢相信,等看到成丹比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时候他才确定:财神楼捡到宝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炼丹天赋啊!

非邑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等到常德恭敬地朝他行礼时,他受到的惊吓可不是一般的轻:“您也太严重了。”

他以为对方是在感谢他这近十天来的辛苦炼丹。

“不不不,您当受此礼。”中年神明说着又拱手鞠了一躬,以为对方是在谦虚。

非邑赶忙伸手去扶对方,谁知常德却惊喜地看向他:“您快要突破二层天了!”

非邑立刻没有心情周旋,一感应,还真的!

大概是因为不断的炼丹,神力输出极快,就像是每天练习跑步肌肉会变得更坚韧一样的道理,神力就是越使用越凝练,然后就能提升运转的强度,进而扩大储存神力的空间,再然后,就是提升神格的等级。

反过来,神格等级高了,神力的输出也就强了。

不得不说,财神楼的十万点信仰之力来得很是时候。

“安全起见,丹师还是突破后再做打算。”常德把历年来有关魔眠树出现的记录都找了出来,然后汇在一张卷轴上,一目了然,“因为根据最近几年的消息来看,魔眠树很有可能只有去四重天找。”

四重天,已经是等重天的范围,居住在那里的神明几乎都是信仰辖区成片区的存在,有的甚至是准上重天神明的神格!

非邑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那在下就继续叨扰几天了。”

然而说是等突破,也不是说成功就成功的,迟迟找不到突破二层天屏障的契机,非邑干脆继续炼丹。

这次他把难度提高了,只炼灵丹。

事实证明,上次炼制安魂丹成功真的只是因为简单,毕竟只有一株仙药。

可常规的下品灵丹,至少都得二十味仙药起算,而且仙药大多都是三重天乃至四重天的等级,光是提炼都能让他分分钟耗干神力。

最重要的是,几天前那种浑然忘我的感觉没有了。

又是一炉黑灰,这一次甚至连提炼都没能完成,饶是非邑都忍不住气馁,炼丹也炼不成,突破也突破不了……

深夜无语,看着就烦,“你到底是要炼丹还是要突破,能不能想清楚?”

“我这不是为了突破才找感觉!”

“那我问你,你平时总蹲厕所找灵感就真能拉出来?”

这比喻……非邑瞪他,深夜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然后前者泄气了。

“是是,这回你赢了。”

“哼,那是我以前让着你。”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一心二用都是一个错误的道理,非邑决定不再强求,先做最有兴趣的,然后拿起一株仙药。

等财神楼上空雷声滚滚的时候,三重天沸腾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开入四重天

当三重天财神楼上空开始电闪雷鸣时,不知多少神明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这里是三重天,天气都是稳定的,这种无疑就是异象。

众所周知,能引起天地异象的,只有灵级的仙丹或是神器。

众神纷纷朝着雷霆落下的方向赶去——有一颗灵级仙丹!

当雷霆散去,仙丹灵气弥漫、发散着诱人的丹香,这一切都在引诱着他们。不知谁先吼了一声,众神竟然都狂冲过去,竟是开始哄抢!

常德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一艘巨大的画舫竟是被各方神力冲撞得摇晃了起来,可这是财神楼的地盘,他必须要出去维护场面。

“都住手!此乃我财神楼冰面丹师炼制的仙丹,尔等竟敢出手!”

众神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大打出手。

那颗灵丹就在天空中躲避盘旋,躲过一只又一只大手,然后回到身穿黑色斗篷的神明手中。戴着冰面神格的炼丹师看了眼仙丹,然后朝着呆愣的众神说道:

“呵,真丑。”

也不知在说谁。

这只是个三重天一层!

有些神明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冰面丹师,老夫愿以三万点光币求这颗灵级仙丹!”

“本座愿以四万点光币求得!”

虽然是在喊价,可他们手中的神器分明握得越来越紧,刮过河面的风也越来越急,就在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奴家愿以这些杂碎的项上人头求得一颗,不知丹师可愿意?”

紫铃玉坐着紫金巨铃从天上下来,铃音阵阵的同时,神光外化作条条紫色的纱幔,这是等重天之后的神明才会出现的——神迹。

只是她说的话却不是这样的旖旎美妙。

“当然。”非邑在意识海让深夜这样回答。

然后女人慢慢站起来,腾飞,玉足轻轻将紫金巨铃点了一下,悠扬的铃声变成了夺命的魂曲,所过之处皆是砰砰的撞击声。

无数神明就像是下饺子一般落在水里,紫铃玉站在他身边,十足的压迫感顿时逼来,但女人却是放低了姿态,给足了面子。

“日前一直在闭关未能远迎,奴家这厢有礼了。”

和对待地方神非邑完全不同的态度,大概是冰面丹师今天出手太震撼,或者说是后一身份太过神秘,让她没有亲近的心思。

非邑可不敢和这四重天的女人拿乔,连忙回了一礼,“总管事言重了。”

紫铃玉一出关就遇上哄抢之事,正好来个杀鸡儆猴,于是等侍者收拾残局时,竟然有数张神格!她见了只是冷笑,说,“区区蝼蚁也敢于我财神楼头上动土。”

非邑默默地在尤物后面加上了狠辣两个字,然后将才炼制成功的下品灵丹——慧灵丹放在桌上,“只成了一颗,倒是费了不少仙药。”

他并不知道灵级仙丹的价值,因此语气难免有些心虚,反观紫铃玉和常德两个,神色都有些微妙了。

所以这位到底是在谦虚还是在惭愧?

女人伸手将仙丹推回去,“这颗仙丹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大人这些天来辛苦,我等岂敢贪得无厌。”

以她如今的高度,未尝不能得到灵级仙丹,但将一位活生生的灵级炼丹师招到麾下还是会让她心血澎湃!

这是相互得益的关系,非邑总算是看清楚了他们的态度,果断将仙丹递回去,“实际上我有一事相求。”

从扁鹊那里得知,诸神天有一种神器——名曰‘无束’,可令使用者待在高天级不受压迫,只是逗留时间长短需要神器中充斥的神力决定。

比方说财神楼中的各个妖使护卫,总不可能全是九百年大妖,他们都是因为佩戴了无束神器才能行动自如,唯有一条限制,给他们的无束神器充斥神力的必须是三重天及以上的神明。

就类似于人间界的充电宝,非邑现在打的正是紫铃玉的主意。

他认识的神明中,四重天及以上的就那几个,但任何一个都不能找上门去,他本来都打算放弃,结果紫铃玉恰好就升入四重天了。

“这有何难,若大人不嫌弃,奴家愿随大人一同前往。”

在安全与和蛇蝎美人相处二者之间的抉择,第一项轻易便胜出,非邑只说道:“还请准备两个无束神器。”

紫铃玉可算是尽心竭力,一身神力都被注入了两个无束手环,稍稍恢复一下后便提议立刻出发。

“您不知道,过两日四重天有件大事,以免声张,我等好早去早回。”

至于什么大事,为什么要避免声张,她都没有说。

等到了四重天后,非邑就在想,如果当时能多留一个心眼,说不定就不会被这个女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非邑以为,等重天和散仙天只是在神力上有质的不同,结果发现环境亦是有巨大的改变,等重天,是有昼夜交替的,而且可观日月。

这种变化不是固定的轮回,和人间界一样的风云变幻,雨说来就来。

反正不急在一时,他们找了处山洞避雨,随口聊起了有关四重天的信息。

紫铃玉变幻出一道影像来,正是四重天的大致地图,“四重天总共有七个神域,分别位于……其中,财神楼、丹坊、还有神器商行各据一座,其余四座皆是按时集会。”

诸神天就是金字塔,天级越高神明数量就越少,今天你去了这座城看见过某张神格,下一次另一座城集会的时候说不定又能遇见。

可以这样说:诸神天很大,但是越往上,圈子反而越小。

雨很快就停了,紫铃玉站起来忽然笑道:“既是来了四重天,大人不妨与奴家去去财神楼走一遭,好认认自家人。”

这里是四重天,非邑自觉没底气说个不字,虽然此时女人话里话外都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结果对方是连传送阵都准备了好的。

四重天的财神楼在一处凹陷的山坡上,呈梯级分布,白石建筑看起来颇有异域风采。说是财神楼的神域,只因此乃其中最主要的存在,并非就没有其他神明居住于此。

紫铃玉大约是出名的风流之姿,乘着铃铛路过时,不少神明投来目光,连带那个瘦削的黑袍神明也跟着受到注目。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尤物与巾帼

有无束手环在,非邑对于四重天的认知都体现在视觉中,还有来到财神楼后的他人的眼神中。

“呵,区区散仙天竟然敢来四重天乱窜?”

“还挺有胆子……”这话损多于褒。

非邑默默跟在紫铃玉背后,被假的神格下,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他见惯了紫铃玉在三重天呼风唤雨、霸气镇场的姿态,忽然见她对另一个神明客气还格外不适应。

“这就是我散仙天财神楼找的参赛者。”

桀骜如她,也不得不以散仙天代指三重天,原因很简单:在四重天眼里,否管什么一二三重天,都是本该仰视他们的蝼蚁而已。

紫铃玉说话的时候延伸的余光是看着身旁的炼丹师的,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非常。

上位坐着的是个身披白色羽毛披肩的女人,及腰青丝,神格乃是白色半面,鼻尖处略略突出一个尖,两鬓各有一簇红羽,尤其是她的一双腿,又细又长。

非邑在意识海里一召唤神鉴便知道了其真身。

鹤仙,乃是在九州大陆某一区域流传较广的神话主人公,传说她身披云彩,容貌比日月还要亮眼……虽然,怎么看都像是一只仙鹤。

仙鹤在人间界的寓意是长寿,乃是‘一鸟之下,万鸟之上’仅次于凤凰的‘一品鸟’,古时候一品大臣的官服编织的图案就是仙鹤。

但眼前这只‘鹤’,高傲得就像是孔雀开屏,那嘴就跟她的神格一般尖锐。

“你们散仙天的参赛者?”她锐利的目光将非邑上下一扫,语气更加嘲讽,“一个连真身都不敢露出来的三重天,别拿来闹笑话好么?”

都说同性相斥,紫铃玉遇到同样丝毫不让的女人,虽说实力差了些,要客气着,可不就等于她就是被轻视的一方,要论职务,她还在其上!

“哎呦千万别拿冰面丹师跟那丧家之犬相比,一个是丹坊求而不得,一个是被丹坊赶出来的,高下立现。”

紫铃玉倚在铃铛上,言语中的自豪让她看起来不遑多让。

她一说完,鹤仙果然稍微正视起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分明像是看稀奇。

“冰面丹师?那个能炼制上品明丹的。”

非邑讶然了,不是因为对方知道他,而是知道得不全,他微微瞥向笑得高深莫测的紫铃玉,心想:这女人对散仙天财神楼的管控是有多强,今天灵丹被哄抢的事情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本座问你话,为何不答?”鹤仙恼怒地提高了声音。

“没错。”

“嗯?”

“我说我就是冰面丹师。”低沉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回答。

紫铃玉顿时笑了,这位可真有趣。

鹤仙以为这家伙只是炼丹师的怪脾气,谁知道竟然是如此无趣之人!她跨着长腿又坐回上位,“你作为总管事,既然要坚持参加就去吧,到时候出丑了可别怪我!”

说完摆了摆手别过脸去,一副不想再看到他们的样子。

紫铃玉作为散仙天的总管事,轮职务远在四重天管事之上,可实际上她来这里这么久也不见有侍者奉坐,更别说是端茶倒水。

但她全程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倚在铃铛上,眼角笑意越发动人,路上的侍者都认识她,有的恭敬地行了礼,有的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一般说来第二种会多受她两眼观察,她在记长相记神格,那眼神分明在说:秋后算账。

等到了住处,非邑第一次看见她的脚落到地上。

身穿紫色镂空长裙的女人走上前来,盈盈一拜,“万分抱歉,连累丹师与奴家一同遭罪了,铃玉愿任凭处罚。”

她微微俯身,胸前深沟一览无余,那双手可握的腰身,那犹如凝脂的雪肌,那细嫩泛粉的玉足,还有,紫纱掩面时那双上挑的如水眼神越发清楚,分明在传递一个信息。

非邑盯着她,将双手按在腿上,告诉自己:这条贼船上不得。

“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找魔眠树。”

紫铃玉一愣,大约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便说道:“您真的不愿考虑?”她忽然往前扑来,就这样斜坐着,倚在他腿上,“奴家可还是清白之身。”

若之前还真有些旖旎的心思的话,非邑现在是真没有染指的打算了。

她想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让他们的合作变得更牢靠,毕竟没有比床上接触更亲密的关系了。

然而,一个女人,还是野心勃勃且隐忍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

而且非邑自问无法就这样和他人牵绊不休,否则以后在前进时就会瞻前顾后,这就和一心拼搏事业的创业者一般,路上容不得分心。

“我想,我们可以有更纯洁且牢靠的合作。”

紫铃玉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回到铃铛上,咯咯笑起来,眼角都红了,“您可……奴家之前也遇到过一位新生代大人,心思通透得跟明镜一般无二,说话直来直去,是一位炼器师。”

非邑心里一紧,表面上毫无反应。

这时,女人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紫铃玉是一定要去上重天的,谁也不能阻挡我!”

非邑大震。

人们往往有很远大的目标,他亦然,可是能这样大声说出来的却没有几个。他虽然奉行少放话多做事的准则,但有时候说出来就是决心的表现。

这一刻,紫铃玉在他心中再也无法被冠上‘尤物’这个词,或许,‘巾帼’更适合她。

“那正好,我们的目标刚好有一部分重合,在这之前,咱们可得好好合作。”

之所以是一部分,那是因为上重天只是他的目标中的前半截而已。

“所以,我到底需要参加什么比赛?”

紫铃玉早有准备的拿出一块玉简,说出四个字:炼丹大会。

非邑接过一看,顿时无语,所以他这算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这女人在三重天时,故意说过两天才开始的大会根本就是在明天,催促着他上来,其实早就算好了!

“您可千万别生气,要想仙丹卖得好,名气至关重要。”

女人大喇喇的坐在铃铛上,理直气壮地说道。

所以,盟友关系确定了,连基本的伪装都免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炼丹大会章程

紫铃玉要借非邑这个炼丹师在等重天的财神楼站稳脚跟,而非邑要为以后做打算,在等重天的打响名气,也需要她的帮助。

因此,参加炼丹大会势在必行。

炼丹大会最开始是由丹坊主办的弟子选拔赛,渐渐发展到现在,就变成了一年一度的盛会,选拔到成了其次的目的。

每一甲子年举办一次,总共有三场比赛:第一场是那些成名已久的高等级的炼丹师的比试,第二场是仅限于灵级炼丹师,这第三场才是丹坊挑人的主场:参赛者诞神不超过八十年的神明。

也就是说,大部分炼丹师一生都只能参加一次,生得好的才能有两次机会。

“大人您看……”

“我参加第三种。”虽然这么说回暴露一些事实,但非邑可不会自大到跑去参加灵级的比赛。

紫铃玉一震,不由得多看了这黑色的瘦削身影,所以,可以排除他是个干瘦老头儿,那到底是各自瘦小的成年人还是尚未长成的少年人呢?

以上选择,她更偏向前者,只是明摆着的,少年人的身形就意味着诞神不久,怎么能达到这等炼丹水平?

“然而要参加就有一个问题,炼丹大会,需要验明真身。”

她这样一说,就看出裹着黑色头蓬的炼丹师僵住了,明显有打退堂鼓的痕迹,她又赶忙补充道:“并不是要将大人的身份公之于众,主要是能证明您是神明并且符合参加的条件。”

如果仅仅是这样非邑也还能接受,于是便点头去了四重天丹坊所在的神域——天堑神域。

这座神域名副其实,竟然坐落在悬崖上!

宛如舌尖般的凸出悬崖,下方瀑布大江雪浪,沼泽绵延,百鸟争鸣,水汽升腾时云蒸霞蔚,乃是壮阔与优美于一体的美景。

可惜若谁被这仙境一引诱而踏了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看那些鸟停留的地方。”

非邑顺着紫铃玉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白色鹓鶵模样的小鸟站在一块斑驳的石头上,洁白的羽毛泛着光晕,看着路过的神明引项欢鸣,诱人亲昵。

忽然,那鸟脚下的‘石头’眨了下眼睛!看起来米多高的石头实际上却是类似于龟蛇的头!

“玉雪鹓乃是四重天二层的灵兽,鸣唱能诱惑听者靠近,使猎物迷失后,便飞起啄去其眼睛,躯体便由下面的岩龟吃了。”

紫铃玉还告诉他,每年不知有多少升入等重天的神明被灵兽所杀。神明越是少的天级里,实际上生存就越残酷,因为灵兽和各种古怪危险的东西在大肆侵略。

这也是为什么神域会比较稀少的原因,因为太小的神域很容易被灵兽或其他东西给团灭了。

“所以每上升一重天就是被血虐的开始。”非邑有感而发。

“咯咯,你可真有趣。”紫铃玉敷衍的安慰他,“实际上也没这么残酷。”

非邑不再说话,实际上他从来都不吝啬以最残酷的眼光来看待诸神天的一切,就像他从来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现状。

说说笑笑间,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天堑神域

事实证明,鹤仙看不惯他是因为私人原因,而非因为炼丹师不值当。进入天堑神域后,他的待遇和在财神楼截然不同,明明是个四重天神明,在看见他往炼丹师接待室走去后,打量的眼神顿时变成敬畏。

而且他还顶着财神楼座上宾的头衔,四重天丹坊再隔应,表面功夫还得做足,派来一位副管事亲自带路。

接待室内有不少神明在排队。他们虽不至于开个绿色通道,却也能在僻静处坐着等。

非邑以为第三场比赛应该就类似于人间界的仅限青少年参加的比赛,大家应该都是‘青少年’,可实际上排队的众神几乎都是‘成年人’模样,更别说还有中年模样,乃至花白须发的存在!

而且这些神明大都是散仙天实力,观察之中,甚至还有一重天的。

紫铃玉小声为他解释,炼丹大会每甲子才会举办,很多炼丹师因信仰辖区小,不能青春永固,轻易便衰老了。参加炼丹大会,大概就是破釜沉舟之举。

运气最好,被丹坊看中从此无忧;运气还行的,稍微露个脸让诸神记住你是个炼丹师,往后仙丹也就能卖得动;若是真的运气背,便从此泯然诸神天了。

说完之后,紫铃玉便幽幽瞧着身边的神明,所以,不是每个炼丹师都像这位一般有个好的起点。

非邑知道她想什么,也不打算说什么,他不否认自己搭了黑皮书和财神楼的便车,但能搭车的前提是: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有所成果。

快要轮到他了,此时他那一身打眼的装扮已经让他受尽关注,更别说极富特色的紫铃玉还在同他谈笑风生。

“请下一位大人……”

非邑抬脚准备进去,忽然一声高喊从后面传来:“且慢!”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人走来,这是个妖怪,但非邑发现,自己看不透他的原形!

“是只豺狼。”深夜在意识海里告诉他。

这男人长相一般,身材精瘦,只是一双眼睛里带着并不友好、但也说不上攻击性的光芒,作为妖怪却在一群神明中显得游刃有余。

他笑着来到他们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这是个厉害且有来历的大妖,但并不见得所有神明都要买他的账,紫铃玉首当其冲。

“区区妖孽,为何挡我等去路?”

妖,在诸神天一向被视作外来者,待遇全看背后主人的地位。

紫铃玉或许不愿如此高调,但众目睽睽之下,还在丹坊的地盘,她得拿出财神楼的底气来。

豺狼妖但笑不语,女人柳眉轻蹙,正要呵斥,就听一道年轻的男音说道:

“我的神使可是哪里对不住您了?财神楼散仙天总管事?”

这声音听着温和,但是没由来的刺耳。

非邑明显发现紫铃玉的脸色变了,更别说身边带路的副管事,那叫一个战战兢兢,这让他对于来人就更好奇了。

就在这时,惊呼声起,他顺着转头去看。

第二百六十四章 验明真身

走进来的身影让非邑微微一惊,竟是个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神明――戴着白色半面神格,就像是两只放大的狐狸眼,斜飞吊起的眼梢是粉红色,眼角也是粉红色。

狐半月,诞神日一九**年,乃是神州大陆某个民族传说中被狐狸养大的山神,这,是个准上重天神格!

虽然现在只是三重天三层的实力。

少年身穿白色长衣,腰扣绣金带,脚蹬锦缎白玉靴,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大毛领,显得他贵气逼人,而且冷。

一走进来就让人觉得眼珠子都被戳了一下,好像在他身后看见了万年不化的雪山巅。

紫铃玉应当是见过他的,一时间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按照我丹坊的规矩,内部人员可以先登记,我赶时间,所以抱歉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完,他带着神使便往前走。路途上,认识他的人神明纷纷行礼,他全都目不斜视,全是身边的豺狼妖代为回礼。

但是当经过丹坊副管事身边时,他施舍的给了一眼,无怒无喜,却让副管事跟着一抖。中年神明连忙朝他拱手低头,唤了一声公子。

“莫有下次……”

他应该是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身后豺狼妖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非邑可以确定,后者的嘴没有动。

这就有意思了。

紫铃玉还是无法忍受丢了脸,打算说些什么,却被盟友制止了,她咬了下粉唇,轻哼一声。

等进去时,狐半月分明在等他,方才公众场合中的冷此时变成了冷傲。一双浅色眸子将他上下一打量,道:

“我那小师叔当真是不成器,竟被你弄得丢尽脸面,冰面丹师?呵~”

啧,这高高在上的语气,非邑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的人,他以为玉琅活得挺风光的,可谁知却在死后被师侄评价为不成器。

等等,师侄?他这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货竟然是太上老君的二代弟子?!

然后非邑就心虚了,他还没忘记,自己手上还沾着玉琅的血。

他不说话,并不代表财神楼就得一怂再怂,紫铃玉向前飘去,紫金巨铃跟着叮叮当当响起,“半月公子,我紫铃玉尚且尊您一声公子,您何必与我财神楼炼丹师过不去。”

她说话时和少年靠得有些近,只见狐半月将茶盏放下,然后站起来,以指抬起她的下巴,瞥了两眼,评价道:

“长相是好,可惜一身俗气。”他不顾紫铃玉气得颤抖的表情,又继续道:“论资历我乃前辈,说两句,待如何?”

非邑发现紫铃玉说不出话来了,也就是说,只好狐半月是前辈这一点她默认了。

大约是将这劳什子冰面丹师的底细摸清了,狐半月不欲久留,又一脸漠然的走了。

“别与这家伙计较。”紫铃玉反而先安慰起他来,“炼丹师一行中,论资历都是以仙丹开始出手贩售算起。”

而非邑的仙丹出手也就这大半年的时间,他随口询问狐半月是何时开始出手的。

“十年前。”

“多久?”

“他才诞神时也是在育神院学习,当时去丹坊挑选后补的是老君的大弟子,他一眼就瞧中了狐半月,结果收入门下才不过三年,此子便已能成丹。”

大概是方才被轻蔑,紫铃玉说得刻意的含蓄,丹坊的副管事即便才被威慑过,却还是对外炫耀道:

“半月公子乃是千年一遇的炼丹天才!”

甚至丹坊暗地里有这样的说法:如果不是半月公子生得晚了些,太上老君的关门弟子哪里轮得到玉琅的份儿?

非邑不置可否,至少有一点:那个玉琅会做人,更会做神。

他们是来验明真身的,再说就是浪费时间。

“请您出示神格。”

召唤神鉴乃是少之又少的天赋,但神鉴的内容可以被复制,虽然这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儿,而且用处不大,因为谁没事儿总拿着本神鉴到处认人?

这就好比人间界的字典,谁会没事拿着到处溜达,而且就连每隔一段时间必须修订内容这一点都一样,因为神鉴总是在不断更新。

但大体上用于这样的盛会也是没问题的。

非邑看了眼紫铃玉,女人了解的点了点头,“请问能否只验明诞神日?”

负责登记的神明看了眼副管事,副管事也是四重天,对于紫铃玉略微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能,神鉴玉简只能以神格启动,已经启动,所有信息便会显示。”

他的语气中分明有一丝急切。

非邑的心思活络起来,显然,丹坊那边似乎对他的真身极为关心。

这边紫铃玉还在斡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炼丹师说道:

“那我自己验明真身总可以了吧?”

负责登记的神明想也没想说道:“您自己如何能……”而后他忽然觉得室内有些安静,蓦地反应过来,“您您您……能召唤神鉴?”

那个熟悉的神言之术告诉他们,事实确实如此。

半透明的大书出现时,就连室外都感觉到了来自铁则的威压。

“竟……竟有神明能召唤神鉴!?”

显现在非邑身旁的仅有诞神日一行小字,神州公元历一九九九年!历然后……然后副管事是擦着汗送他们离去的。

走了很远了,紫铃玉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向着他说道:“我不会在做梦吧?一九九九年诞神?现在才不到十年!”

非邑只能这样告诉她:我在人间界待的时间比较久。

实际上,他当初因病被老头子放在诸神天的香案上沉睡了五年,现在应该是二十岁,那五年是被时间从他身上挖走了的。

紫铃玉原本还能端着两分姿态,此时竟高兴得在铃铛上来回跳脚:“我以为狐半月都已经是天才了,可您原来也丝毫不让!”

您,这个称呼……非邑蓦然发现,这女人看他的眼神疯狂炙热,让他头皮发麻,紫铃玉,初见时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此时哥俩好的搂着他,说道:

“大人,以后我可就仰仗您了!”

非邑:“……”

不是,这反差太大了一点?

但他还是感激的,紫铃玉没有深究他的真身。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九九九年诞神

冰面丹师的诞神日竟然是神州公历一九九九年!

这个消息在副管事手里紧紧攥着,然后传到了莫幽澜手中,“确定是这个?”

女人盘腿坐在矮榻上,听到消息时,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副管事是四重天的副管事,对于面前这女人,他是又敬又怕,想不通她为何在登记结束的第一时间将他找来。

“没错的,这是他亲自召唤出来的神鉴。”

一听这话,诸神天中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通天神。莫幽澜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和财神楼的钟管事一样,冰面丹师的身份往年轻的通天神头上算去,只是这时候副管事又说道:

“只是听他的声音似乎是一个成年男子。”

“哼,声音这种东西还不好伪装么?”莫幽澜说完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副管事,忽然说道:“不知道副管事对于蒙丹师的看法如何呢?”

副管事先是不解地抬头看向女人,心里拿不准他的意思,便搬出场面话来,“蒙丹师乃是我四重天的管事,待人接物稳重公平,乃是我等之前辈楷模。”

他说完静静等着女人的下文。

“是吗?”莫幽澜站起来,走进,然后将手搭在副管事肩上,低声道:“到底觉得蒙丹师年老独断,毫无上进之心,而且,他不是还克扣你炼丹的仙药份额拿来讨好我那小师侄?这等上司,啧啧……”

她没说透,但是足以让副管事听出画外音来。

中年男人蓦地抖了一下,然后将神格稍稍拉开,擦汗,最后咬牙回道:您说的是。

等副管事喜忧参半的离开后,莫幽澜才猛地沉下脸,丝毫没有感觉到拉拢同盟的喜悦,她的脑海里不断不断地浮现出一九九九这个诞神日。

诞神才不过十年,她以为狐半月就已经让人头疼了,结果还有一个不得了的。

“您是不是太在意那个冰面丹师了一点。”画雨眠从外面端着一壶开水进来,为主人泡上一杯热茶,“或许就像是人自己说的,他在人间界带了比较久。”

在人间界待得久,神力累积了不少,一被录入神格时等级便比较高,那时候再学习炼丹,天赋好一些也就能达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听他这样一说,莫幽澜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可我总觉得不能任之不管。”

大概是因为当初玉琅在散仙天的桩桩事件总有这个炼丹师的身影,或者,她忌惮着这个炼丹师背后的财神楼。

她依然坐立难安,猛地站起来朝外走去,“不行,我还是要将他的身份弄个清楚。”

只是莫幽澜不能召唤神鉴,她倒是认识不少能召唤神鉴的神明,但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思来想去最后她去了一重天某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猫的建筑!

金灿灿的招财猫,发散着刺眼金色为主的斑斓光芒,门前立着两颗缀满金色铜钱的大树,迎风呼啦啦招展。

莫幽澜立于门前,微微垂首抱拳。

“吾乃太上老君之弟子莫幽澜,望财神现身一见!”

大约两息时间后,一束金色的光芒落下,身穿白衣金色铜钱花纹的少年来到面前,微微打着哈欠,“何事?”

能召唤神鉴,又不爱掺和而且也没什么能掀起大波浪的神明,莫幽澜觉得眼前这位先是位年轻的财神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乃是上重天神格,即便现在势弱,在未来总有与那些大神平起平坐的时候,她的态度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在下有一事相求。”她将来意说了,“大人只需将结果完全告知即可。”

一九九九年诞神。

招徕的迷蒙睡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在对方的注视中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所查为何人?”

莫幽澜笑道:“大人说笑了,若幽澜知道所查为何人,便也不会请您出手了。”

“不愿意说?”招徕转过身去,“那便请回。”

“且慢!”

莫幽澜盯着少年平静到面瘫的表情,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咬牙说道:“此乃冰面丹师的诞神日,在下只为查找其真身!”

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这也是当然的,谁听到那位名扬散仙天的神明的诞神日都得被吓一跳。

但她不会想到,招徕比她猜想的更深。

最后,莫幽澜拿到了所有在一九九九年诞神的神明的名录,她亲眼看着少年召唤神鉴,搜寻,然后全都被录入了一张玉简中,一个不拉。

“这边是全部在一九九九年诞神的神明,我便不留莫幽澜大人了。”

“多谢大人!”

女人抱拳后便离去,招徕凝视着她双眼里势在必得的精光,还有几不可察的狠意,不做声的看他离去。

回到住所中的神座上后,大袖一挥,飞出一行小字来,‘庆神镇非邑,诞神日神州公历一九九九年,命衰得醒……’

“意外?还是……”

“大人,您该准备去参加炼丹大会了。”下方,一只蓝眼大白猫款款走上来,将头趴在爪子上说道,“牛郎大人和嫦娥大人那边方才来了传声符,说先走一步。”

他嗯了一声,站起来消失在原地,没由来的预感到:这一次的炼丹大会恐怕看头十足。

炼丹大会乃是诸神天不可多得的盛会,和那些说开始就开始的讲经集会不同,它就像是节日一般。

等到招徕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众神赶来的高峰期,那可真是神迹满天飞,能独自来这里的,至少的是三重天,要想久留还得准备一个无束神器。

至于三重天以下的神明,甚至都不认识能给他们充无束神器的神明,有哪里能来到这里。

非邑以为自己能炼丹还升到了三重天已经是不小的成就,但实际上,不管他怎么突破,最后都是重新变成食物链最底端。

而且,即便到了每一重天的食物链顶端后,他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口就又忙不迭的又做了新的底端。

此时待在财神楼的席位上,感受着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他告诉自己,要淡定,哪怕自己是最低天级的存在,只要能拿出让人折服的实力就是王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灵级场面

炭心石或许不是顶级的炼器材料,但却是最适合用来炼制丹炉的材料之一,只因其能使炼丹师更好的把握火候,提升成丹率。

别的炼丹师能的一块都算是侥幸,而莫幽澜干脆直接就拿这材料连城丹炉。炭心石原本就是六重天的材料,稍稍冶炼过后便是灵器级别,再加上阵法和锻造,妥妥的上品灵器!

这等材料,当然不是凭这女人独自就能得到的,可惜,出手如此大方的太上老君并没有出席炼丹大会。

非邑看了看场上的炼丹师们,悄悄问道:“太上老君不是还有几个弟子,怎么没有来?”

紫铃玉告诉他,莫幽澜能参加是因为她入门最晚,资历尚浅,她那几位师兄都已经是准神级炼丹师,来这场合无疑是打脸。

随着赛场上的炼丹师们渐入佳境,围观的神明也都不在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都说一言一行皆是修行。

炼丹一道围观者不必观其内行,仅是炼丹师们的境界精神便足以令人有所参悟,对于提升心境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法子。

非邑作为一个内行人,看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虽然他对莫幽澜有所不待见,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炼丹师,她值得钦佩。

看女人正襟危坐在炼丹炉之前,目不斜视的专注,非邑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紫铃玉。

“看我作甚?”

“我觉得你俩挺像的。”

“像?”紫铃玉惊奇又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阴险狡诈的女人哪里和我像了?”

非邑不再多说。

炼制灵丹是个极为耗时的过程,一旦开始动辄数日。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天空总算是有动静了,乌云滚滚,雷鸣阵阵。

数颗灵丹自炼丹炉中飞出,接受雷霆的洗礼,某些能挺过去,便又成就一位大师,有两颗仙丹瞬间被劈了个粉碎,便是失败了。

然而,先一步闹出动静的炼丹师们都不怎么高兴,等级越高、效力越强的仙丹,往往耗时也长,也就是说,他们丹成便是输了。

即便同为灵级炼丹师,但个体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说到底,最后的比拼还是得由那几位能炼制上品灵丹的大师各领风骚。

时间继续往后移,转眼来到第八日,索性大家都是神明,也不在乎那一点休息和吃食,赛场上还剩下仅仅五位炼丹师,其中莫幽澜赫然在列。

非邑此时金逸炼丹师的身份对她表示尊敬,想着咔嚓一口咬下仙果,支支吾吾的嚼着,同时往自己的黑袍里塞一只鸡腿进去。

周遭都屏气凝神的关注比赛,他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尤为刺耳。

“庸俗!”

不知谁说了一句,他只当没听见,啃得更勤快。

紫铃玉觉得这位大人高冷的形象在她心中破灭了,她没有说的是,这位中途还睡过好几回……

非邑:“……”他能说什么,老子是个人,就算有神力支撑,但生物钟搁哪儿摆着,不吃不睡怎么行?

“屏大师开始予灵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去看。

非邑也不例外,到此时,场下五个炼丹师的状态都不好,长时间的神力消耗还能用仙丹支撑,但是炼制灵级仙丹最需要的神识却只能慢慢恢复。

这会子开始予灵,那位炼丹师整个身体都在抖,苍老的手指上,一股深紫色的神光缓缓注入炼丹炉中。

忽然,那紫色的神识变得滞缓起来。

“可惜了。”

紫铃玉忽然听旁边的冰面丹师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各种叹息的声音响了起来。

“屏大师予灵失败了。”

神识并非神力,实则并不好估算用量,这位屏大师因为前面炼制时耗费过多以致予灵时后续不足。

而予灵失败,并不意味着仙丹就没用了,只不过,这是一颗没有灵性——也就是明丹。

屏大师脸上的表情甚至还不如围观者明显,老者戴着一张紫色的宛如胎记般遮住左眼的神格,他微微叹了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屏大师并未继续炼制,而是将仙丹取出,捻着仙丹来回观看,竟将其毁了!

“与其让你作为残次品出世,不如成就高等的失败品泯灭。”

这是一位炼丹师对每一颗仙丹的态度,非邑觉得自己在这位大师的身上学到了好东西。

大约是屏大师的毫厘差错让剩下的四位产生了压力,他们的气氛越发凝重,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一位炼丹师开始予灵。

仙丹倒是成功出炉了,然而却没能熬过雷劫,同样,他也没有失望。

非邑算是看出来了,别的不说,失败的这两位根本就不是为了比赛,而是在如此有压力的环境下突破自我。否则若是为了稳妥求胜,他们哪里会错估自己的实力以致失败?

当然,并不是每一位神明都能赞同他们的做法,比如对面丹坊的席位上,坐在蒙璧旁边的年轻神明,眼里**裸的写着愚蠢二字。

对上非邑的打量,狐半月只是一瞥便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假神格下,非邑微微勾起了嘴角,不得不说,比其当初的岸丙,还要这家伙和他不合拍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命运就是这么作弄人,狐半月是丹坊的新星,而他是财神楼的贵宾;另一方面,他作为非邑和丹坊也有着难以化解的过节……

注定,是要一较高下的!

这时候,只剩下三位炼丹师,其中两老一少,两女一男,不管怎么看,莫幽澜都是最显眼的。

“开始了。”

三个神明竟然是不约而同地开始予灵!

从动作和气氛上看,尤其紧张,个个都是憋足了劲儿全力以赴。

“噗!”

一口鲜红的血从莫幽澜口中吐了出来,但女人冷静非常,一颗仙丹喂进嘴里,予灵的手愣是一动未动!

轰——

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乌云从三个方向涌来,汇聚,遮挡了整片天际!

狂风呼啸,眼前犹如黑夜,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仿佛要震破耳朵!

非邑确定,自己是第一次面临如此压迫感十足的异象!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奇妙的结束

在众神为了灵级仙丹问世而惊叹时,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非邑好歹也能炼制灵级仙丹,从那三颗出炉的仙丹的品状和灵气程度便能看出等级来——中品灵丹!

这个等级的仙丹招来的天地异象——雷劫,那可是五重天都扛不住的!

“快,找个能逃命的地儿。”

紫铃玉被他拉着站起来惊了一下,正要问他如何惊慌,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忽然劈下,落在悬崖下的沼泽中,以眨眼的功夫,愣是将一只岩龟给劈成了焦炭!

众神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想起来,得赶紧保命。于是众神合力筑起一道结界,谁知道一道天雷都没有挨住便散了!

要命了,他们盯着这黑风狂雷之景,愣在原地。

“以前你们都怎么做的?”深夜代非邑问道。

紫铃玉暂时撑起一道防护罩,说道:“以前都没有出现过三颗中品灵丹同时出炉的事儿,往往都是大伙儿合起来撑一道结界就挺过去了,哪里知道这威力如此巨大。”

众神都只是简单的一加一,可威力堪比五重天的雷劫却不是简单的相加等于三!

这时候,正式的雷劫开刚开始,数人合抱粗的雷霆猛然落下,劈过仙丹的同时,赛场也成为了重灾区。

三个神力神识皆耗尽的炼丹师眼睁睁看着雷霆落下。

“师妹!”

高空之上,一道神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落下,筑成结界将莫幽澜护住。

令众神万分诧异的是,就这么不过丈宽的间隔,出手的神明竟然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位炼丹师!

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

不管如何,另外两位炼丹师是在劫难逃,雷霆之后,他们的丹炉碎了一地,两位炼丹师也皮开肉绽、血肉焦糊的躺在了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以丹炉护身,这是作为炼丹师最大的侮辱,可也是在临死前本能的选择。

然而雷霆还没有结束,天空中原本各自为营的天地异象开始‘结盟’了,三道雷霆自不同方向奔来,合为一体落下,竟将昏暗的天空照得雪白透亮!

这一道雷霆要是落下,整座神域都得毁了!

他们这些神明自然也在劫难逃。

非邑都已经准备了破穹阵,正准备冒险使用神力启动时,一股药香弥漫开来浅青色的、就像是春天嫩草还没有破土的柔和神光笼罩下来。

扁鹊出手了。

结界笼罩了方圆十里,扁鹊的神格恩泽为‘愈’,将恩泽赋予神力中,洋洋洒洒落下的神光变成了最好的治疗术。

凡是方才被雷霆轰击出来的伤口几乎是瞬间愈合。

然而场上的神明已经危在旦夕,神光将伤口治好,可鲜血还是会源源不断地涌出。

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扁鹊终究是顾不上什么炼药和炼丹的对立,来到了场上。

这还是非邑第一次看他用神言之术,还是专属于他师父的恩泽神言之术——上品灵言治疗术‘还灵’,而且,这据说是他最低等级的恩泽神言之术……

毕竟是出自上重天大神之手,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两位炼丹师立马站了起来,对他庄重的行礼。

“多谢扁鹊大人出手相救。”

“无妨,内伤尔等便自行调理。”

扁鹊的意思是你们反正是炼丹师,多得是疗伤的仙丹,自己嗑两颗就行了。

谁知那老婆子忽然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请扁鹊大人赐药!”

“梦大师说得对,请扁鹊大人赐药。”另一个炼丹师也上前一步说道。

虽然场合不对,但听闻这话众神还是有些懵,你一个炼丹师喊炼药师赐药?当初是谁和炼药师过不去来着?不觉得丢脸么?

非邑和紫铃玉同时笑了,丢脸当然丢大了,不过,却不是丢的这两位炼丹师的脸,没看人家的炼丹炉都毁了?

这是丹坊的地盘,方才莫幽澜师兄做法谁没看见?你一下子把梦大师两个弄死了还好,没弄死,那可不就是又招恨又打脸?

怎么地?我偏不求你丹坊,就求你的死对头炼药师给药!

扁鹊也不追求什么谦谦君子之道,你求药,我给就是了。

别的神明看不见,但莫幽澜的表情可谓精彩,但这都是不足道之事,因为——三颗中品灵丹都成功了!

接下来就该是评判的阶段了。

外行人只能凭借仙丹的灵气和功效判断优劣,但内行人却还能看出炼制过程中是否存在瑕疵和失误,这些都体现在细微之处。

评判,是将仙丹交由丹坊的炼丹大师进行,并不对外公开,以前谁也没有怀疑过权威性,可现在。

只见那老婆子,也就是梦大师直接将自己的仙丹收回手中,喊道:

“老婆子今天命都差点没了,还比赛什么?回去了!”

端着盘子来收集仙丹的蒙璧这会儿真懵逼了,不带这么干的,这老太婆将炼丹大会千百年来的规矩放在那里了?

或许是扁鹊来刷了波存在感,冲击了太上老君的威严;也或许是方才雷劫的事情丹坊太让人寒心,总之梦大师愣就不愿意继续了!

“请扁鹊大人解除结界,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老婆子就先离开了。”

扁鹊二话不说就松开了结界。

梦大师一介老妪,背弯腿却利索,踩着飞舟,直接从赛场上飞走了,墨绿色的袍子猎猎飞舞,格外潇洒。

剩下莫幽澜和另一位炼丹师面面相觑,女人正要说话,便见那胡须花白的炼丹师微微一叹气。

“既然梦大师不愿继续,老夫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然后也悠哉哉地飞走了。

众神这才看出来,他之所以留到后面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要补刀。

莫幽澜脸都被气绿了!

梦大师走了就没意思,那她莫幽澜算什么?!

“这……”蒙璧一脸懵逼,现在要怎么办?

莫幽澜瞪他一眼,然后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大大方方的朝着看好戏的众神抱拳说道:

“两位大师虽先行一步,但幽澜自愧不如,今日之比赛便以两位大师为魁首。丹坊往后自当更为炼丹师的周全考虑,设置防御结界……”

她一席话说得大度又体面,倒是赚足了人情。

灵级炼丹师的比赛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非邑站起来,朝着丹坊的席位看去,正好对上狐半月的视线,这一次,谁也没有移开。

第二百六十九加七十章 上场 针对

紫铃玉曾经告诉过非邑,炼丹大会发展到如今,第三场才是他们挑选苗子的时候,当然,并不是说你被选上了就非要进丹坊。

渐渐地,第三场比赛不再仅局限于丹坊,也成了各个新秀炼丹师展示自己的舞台。

等站起来准备上场的时候,非邑才察觉到自己的紧张。这是正常的,他心想道,不管是神还是人,在遇到事关重大的场合都会表现出对其的重视。

他确保无束神器都是充盈状态后下了场,随意落在边上的台子上这圆台子远看时不怎么但,站上去才发现直径有丈长,高近一尺。

而狐半月则是径直落在了最中间的台子上,那目中无人的高贵模样,竟有众星拱月般的姿态!

非邑发现那天在登记时看见的也全非如此,在场虽然有不少须发花白的炼丹师,相较而言,更多的似乎是中年和青年模样的神明,除了他和狐半月之外,也还有几个看起来二十岁以下的,男女都有。

好比离他最近的这位少年模样的,神格比较奇特,完美的避开五官,白色玉质的神格就在额头和两鬓上遮了指宽的面积。

三重天一层的实力,同样带着无束神器。

昀川玉神,人如其名,温润亲切,看人时眼睛自带三分笑意,女孩子间流传的所谓陌上人如玉、世无双公子用来形容这位最合适不过。

估计神格就是不愿意遮住这张俊美的脸,非邑默默地吐槽一句,正准备收回视线,谁知昀川玉却缓步走过来,朝他微微一拱手,语气里竟然还含着欣喜之意,道:

“久闻冰面丹师大名,今日一见,幸会。”

非邑审视着他,然后微微拱手还礼,“幸会。”

很多神明第一次听冰面丹师说话都会被这和身量严重不符的声音吓一跳,昀川玉微微一顿,然后笑着与他说话。

说他在三先天的辉煌事迹

非邑偶尔附和两声,乍一看,还挺和谐,

这时,一女子从不远处咚咚跑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瞅他,火红的半面面具,灰色皮毛披肩,虎皮短裙,还有灰色毛皮靴,看起来很保暖,可她一双修长的小麦色大腿、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却尽数露着。

非邑看她的无束手环,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有无束神器的神明,身后必定是有靠山的。

这女子,乍一看透着蛮荒的味道,说话时却是天然的不做作,“你好,原来你就是冰面丹师,我以为会是个老头子呢,没想到却跟我们一样”

昀川玉大约是认识她,闻言顿时轻咳一声,道:“舞猎姑娘,炼丹不分年龄,经验才是衡量我等实力的标准。”

而要有经验,当然是年纪越大越好。

虽然在场看起来年老的不一定真正比青年模样要成神久,但不妨碍他们以老人长辈自居,对于舞猎的话便也就看开了。

这边加了个活泼的女孩儿,气氛更热络了,仿佛他们不是参加比赛而是秋游来的。

从交谈中得知,这两人竟是准仙级炼丹师的门下!非邑顿时觉得惹不起惹不起。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面某个方向传来。

“哼,攀龙附凤之辈!”

三人之中,谁是龙谁是凤,又是谁在攀,显而易见。

非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锦缎靴的少年抱着双臂,看着他,虽然有一张宛如蝴蝶的全面神格,但完全掩饰不住其傲踞的姿态。

“这谁?”

昀川玉和舞猎倒是被他的话惊了一跳,“您不认识?这是代表四重天财神楼参赛的寻花大人。”

虽然非邑早就知道诸神名字大多别具一格,但是这寻花都有,是不是还得出来个问柳?

不过这家伙对老子的敌意哪儿来的?!非邑也是无力吐槽,你说狐半月和他过不去是有丹坊的恩怨,你特么也是财神楼的,傲娇个屁呀?

嗯,等等?非邑的视线在遥远的狐半月和寻花之间来回逡巡,这俩货怎么外表怎么如此相似,那衣服,白中带粉的神格。

然而,光从气质上看,后者明显比前者低了一筹。

不过寻花和他恩怨也只限于某种一山不容二虎的排斥,然而真正让寻花在意的家伙在另一个方向。

非邑看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关注狐半月,这时候才想起当初紫铃玉说过的话,丹坊的丧家之犬,大约是心中有不平之气,可惜,场中央的那家伙根本就当没看见。

被丹坊遗弃是当然的,因为你俩人设撞了,非邑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多方一搅和,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奇怪的是,这次主持的神明不再是蒙璧,那耀眼的神光真是让非邑觉得心里发紧,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他听清楚了这位大神的身份太上老君的大弟子,也就是狐半月的师父

他不由自主地扶了扶神格,确定化息丹没有失效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次炼丹竟商讨后,我丹坊决定提高难度。”

这被神光环绕的男手一挥丢下一张丹方:密密麻麻的仙药以及炼制方法,当最先那个炼丹师看清楚后,不敢置信的大喊出来。

“这怎么可能炼制出来?!”

可惜立于众炼丹师头顶的男人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惊讶的议论渐渐传开,不外乎好难、太霸道之类的说话,这是肯定的,因为,这张丹方是下品灵丹!

繁云清灵丹,主要功效是清除染邪,乃是等重天中比较常见的下品灵丹。然而,再常见这特么也是下品灵丹!

这一瞬间非邑就看清楚了这场比赛的真正目的为了给狐半月造势,而其余的参赛者,不好意思了,管你是唯一一次的参加机会还是最后一次,都只能乖乖成为他弟子的绿叶。

但非邑的关注点却在:狐半月竟然能炼制下品灵丹?这是肯定的,不然这太上老君的大弟子不会吃撑了没事干找他弟子也炼不成的仙丹

“不论成丹与否,最后以炼制的完成度评比,丹坊会准备足份的仙药供诸位挑选,现在,请各位前往沼泽地”

啥子?沼泽地?

非邑觉得,丹坊这次不仅针对狐半月制定了完善的出道计划,还针对冰面丹师弄了一出好戏去天堑神域下的沼泽取材。

此沼泽名为失眼,因误闯进去的灵兽和神明多数都会失去双眼而得名,里面的两大霸主玉雪鹓和岩龟分别是四重天二层与四重天一层级别的灵兽,乃是贪婪的掠食者。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在危险之地,往往也存在着宝藏,比方说炼制繁云清灵丹需要的仙药蔓萝葫芦,在里面便大量的生长着。

“诸位需要在沼泽中采摘蔓萝葫芦方可炼丹,请吧。”

头顶发光的神明沉声说完后,并没有谁脑子发热立刻冲出去。

“我等皆是散仙天神明,如何能去的无眼沼泽?”下方有性子急的,大声质问他。

这位大弟子没有立刻离去大约就是在等这些质问,语气里不算明显的泄露了一些不屑,“散仙天?尔等既是来到这里,何惧区区沼泽?”

他说完便敛尽光芒消失不见,留下众炼丹师面面相觑。

然而终是有不会放弃之人,纷纷朝着无眼沼泽去了,然而,非邑却一直站着没动。

观众席上,紫铃玉都要气得跳起来破口大骂,丹坊这些混蛋,气量狭窄到拿这等大事开玩笑,谁不知道冰面丹师从不公开出手,为的就是不被能召唤神鉴之神揭穿真身。

去摘仙药,就得暴露身份不去摘仙药,就得放弃比赛嫦娥倚在祥云上,慢悠悠地感慨道:

“可怜那些同来参加的炼丹师了。”

场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看起来极为无奈,旁的神明看得都急,织女总还记得当初在古木神域被他摆了一道的事情,幸灾乐祸的笑着:

“叫你丫的装!现在总该露馅了吧?”

牛郎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虽说这场比赛多是丹坊主持,可如今还有其他炼丹师的弟子,未免做的太绝,恐怕不简单。”

“那家伙可没这么容易认输。”招徕本来正在打盹儿,闻言掀起一半眼皮说道。

他这么关心也让人意外。

场下,非邑现在确实很焦急,可他却想起了方才那大弟子说过的话:足份的仙药。

他也没说这些仙药全是用来炼制繁云清灵丹的说起来,他忽然灵光一闪,玉雪鹓并非是完全没有弱点的。

此鸟因歌喉奇特,但却极为惧怕丑藤发散出来的气味,因为此药会使其嗓子受损。

众神见他朝着摆放仙药的空间走去,以为他打算先炼制不需要蔓萝葫芦的部分,谁知等他从空间里出来时,手里却拎着一株长满肉瘤且布满湿滑粘液的藤蔓!

“对了,玉雪鹓惧怕丑藤啊!”

因为这玩意儿一没毒二没药用,诸神都认识却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众炼丹师见它比见着任何仙药都激动,纷纷进入空间。

这时候,非邑已经把丑藤丢进炼丹炉中炼制,而这普通的棕色炼丹炉,也是他向丹坊借的。倒也不必担心被做手脚,堂堂丹坊就算是针对他也会光明正大,没必要弄这种小动作。

紧随其后进入空间的是狐半月,这少年大概是早就知道了的,可惜为了避嫌才慢了一步,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速度。

狐半月不管是神力还是丹炉的质量都在非邑之上,他甚至快一步炼制成功,霎时间,恶臭弥漫开来。

既像是馊潲水又像是下水道的臭味,怎一股难闻能形容,仅仅一息,那股恶臭仿佛都钻入内脏。

即便不再闻到,呼吸间还是有臭味的残留,而且这臭味令喉咙极为不舒服。

狐半月步履间失了从容,他迫不及待要摆脱这臭味,雪白的身形跃下悬崖,身边跟着一只灰色的豺狼。

神使,除了不能代替主人炼丹,是被允许跟着的。

非邑紧随其后,他腾飞移动间,散发出来的分明是妖力!

期待的众神顿时失望。

然而事实证明,丹坊并不打算让他安然炼丹成功,甫一进入无眼沼泽,最先攻击他的竟然是一只豺狼。

“该死!”紫铃玉蓦地站起来,恶狠狠盯着丹坊的席位。

蒙璧悠哉哉地摸了摸胡须,“哈哈,仙药有限,难免会有争夺。”

争夺个屁,那豺狼分明是下了狠手!丈高的原形,追着黑色身影在天空中腾飞,一爪子便能刮开水雾,打出破风之声。

无眼沼泽上很快弥漫着丑藤的臭气,到处是玉雪鹓扑扇翅膀飞走的影子。

非邑是第二个去的,可别人都已经开炉炼丹了,可他还被狐半月的神使缠着无法脱身。

终于,就剩他一个了。

豺狼也越发凶狠。

“你是狼还是狗?”低沉的声音笑着问道,莫名透出嫌弃之意。

豺狼妖一双黄绿大眼,闻言鬃毛都被气得竖了起来,巨大的犬齿狠狠咧着。

“不管是狼还是狗,鼻子应该都很灵吧?”

豺狼妖不知他为什么这样问,忽然,一个白玉小**砸了过来,没有任何的妖力或神力,他就更疑惑了。

然后,**子裂了。

“嗷”

惊天的嚎叫声响起,水雾迷蒙间,只见豺狼妖四足狂奔落下,在地上不住地打滚蹭鼻子,而后它缩小身形爬到正在分拣药材的狐半月身边,趴下捂住鼻子。

臭死了!

“他把丑藤用了。”平静地叙述着。

“嗯。”

这边,非邑盯着一株碧绿发光的蔓萝葫芦咽了咽口水,“准备了好没?”

“没问题。”

他们现在的高度离沼泽还有点距离,丑藤药液没了,玉雪鹓马上就要回来,但是拼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众神都在关注他要怎么解决,忽然见他笔直俯冲下去,直取下方的仙药。

千钧一发之际,巨大的岩石动了,慢慢裂开,然后成为一张血盆大口,上下利齿间牵丝发臭!

众神看得心都提起来了这么大,都能把他吞了!

可谁知那大口在闭合的时候忽然瑟缩了一下,本就移动缓慢的岩龟没来得及闭口,眼睁睁看着黑影得逞离去。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众神只是隐约看见黑色的衣袍间有黑色的小东西闪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这边牛郎几个却是被赫然站起来的招徕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什么。”

招徕随意回了一句,然后慢慢坐下,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才看见的画面那分明是一只猫爪子,在紧要关头挠中了岩龟脆弱的鼻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祸不单行

又是被丹坊针对又是得估计自己别露馅,非邑能再次进入赛场开炉炼丹,也是顽强。可随着挑拣好药材,准备炼丹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来了。

“荒唐!炼丹怎可让神使代替?”

非邑现在坐在炼丹炉前也是蒙的,这特么算来算去,怎么就忘了炼丹也是需要用神力的!

紫铃玉当然也知道这要害所在,可惜她却并不惊讶,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要过的。只是,女人的纤纤玉指紧扣住紫金巨铃的孔眼,她在赌场下之神的态度!

非邑现在愣在各种颜色的神火间,有些犹豫:以前炼丹时是因为身旁没有能召唤神鉴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可如今,光看那太上老君的大弟子玄都真君虎视眈眈的神光,非邑敢肯定,他一用神力对方就能立马召唤神鉴

所以,他开始衡量:到底是身份重要?还是比赛重要?

说比赛吧,要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来等重天后仙丹不好卖要是暴露身份,可他却是害死玉琅的凶手之一,这要是露了脸非邑打了个寒噤,所以现在得赶紧撤!

竟然宁愿放弃比赛,也不愿意暴露真身?这反而让众神更诧异,同时也更好奇了。

“看样子你御下无方啊。”

鹤仙就坐在紫铃玉旁边,见此冷笑着开口,尖锐的神格仿佛要高歌才好。

后者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立刻反讽回去,“你养的白眼儿狼也没什么用!”

“呵”大概是此时心情好,鹤仙并不打算与她争吵,看着场上站起来的黑袍里炼丹师冷笑起来,就这么个依仗也敢跟她争?

实际上换谁来也得放弃,非邑可不管现在旁的神明怎么看他,做最好的选择才是生存下去的准则。

他虽然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还是没忍住看了眼正在炼丹的昀川玉和舞猎等少年,如果算了。

观众席上,有一处是谁也不敢直视的,扁鹊盘腿坐在一团浅青色的祥云上,微微睁看眼,便看见那个微小的动作。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起右手轻轻弹出一点荧光。

就在非邑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道浅青色的结界忽然笼罩下来,和之前带着治疗神力不同,这道结界上布满了散发着荧光的符文。

他还在疑惑的时候,紫铃玉忽然大声喊道:“丹师如今可放心炼丹!”

与此同时,太上老君的大弟子玄都真君却沉声问道:“扁鹊大人这是何故?”

原来,这竟是一道能隔绝神鉴探查的神言之术,虽然仅限于实力低于施术者的存在,但放眼全场,又有几个神明能胜得过扁鹊。

即便是稍胜一筹,可这位医祖都出手了,谁还敢撕破脸驳他面子?

不过玄都真君都问出来了,扁鹊也不打算会比,仅说了三个字:“要点脸。”

医祖大人声音不大,但是众神都在等他说话,闻言纷纷看向丹坊一行,虽然玄都真君有神光蔽体看不清反应,但是单看蒙璧精彩的脸色也是能窥探一二的。

这话杀伤力真心大!

然后,就该看冰面丹师的反应了啊,众神望去,只见那瘦削的身影呆立着,望着扁鹊所在,可惜后者已经恢复冷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

非邑重新坐回去,心里却是在想,他师父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或者只是因为出过一次手再顺便帮忙?

“蠢货,还愣着作甚,别人都快炼完了!”

深夜在意识海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非邑忙不迭引火开始。

这时候,众神才总算见识到这位在散仙天名扬万里的炼丹手段,这才相信,他绝非浪得虚名,那控火和提炼技巧,熟练且利落,放眼全场也是首屈一指。

这场比赛也是十天为限,凭在场的实力来说,这是炼制一颗灵丹的极限时间,玄都也真是相信他的弟子,完全没有想过给第二机会。

狐半月更是不负众望,守着一尊玉白的炼丹炉,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丹炉里已经有将近十种提炼完毕的仙药。

四天过去,能行的还在继续,实力稍次的,已经断送在无法提炼的高等级仙药上。

尽管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压榨意识海的神力,可惜以二重天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提炼一株四重天的仙药。

比如他旁边这位,中年男人模样的神明,便喘着粗气不断的提炼那株蔓萝葫芦,可即便他一次又一次的蓄满神力,也依然不能支持到他提炼出一丝药液。

每次每次都是叹气,汗流浃背,眼珠都浸满血丝。

非邑这边有无束神器撑着还算轻松,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夕阳,这是他第一次在诸神天看见这等美景。

随后他总算是来到炼制繁云清灵丹的第一重难关,将前面炼制出来的十三种药液与蔓萝葫芦相融,这便是成丹的胚丹,再往后就是不断融入其他仙药的过程。

他拿出历尽艰险拿到的一株蔓萝葫芦:指尖大的白中泛青的葫芦挂在碧绿的藤蔓上,可爱又珍贵。

脑中浮现出蔓萝葫芦的各种特性后,非邑深吸一口气将其放入丹炉中,缓缓注入神力增加温度。

索性这种仙药并不耗时,在日光落尽的时候,来到了融合的阶段:以这浅白泛绿的药液为基础,缓缓以神识操纵着其余十三种融合。

这个过程必须缓慢细致,若是稍稍过激,便会致使作为粘合剂存在的蔓萝葫芦失去药性,终会功亏一篑。

还剩两种,非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那团药液屏气凝神。

忽然,敞开的神识波动了一下,他要筑起结界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巨响。

众神关注的不是那位炸炉的中年神明,而是冰面丹师看他丹炉底部的慢慢消散的灰烬。

祸不单行、在劫难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些形容现在都能用在他身上。

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炸炉的余波让蔓萝葫芦的融合功亏一篑!

非邑也蒙了。

这算什么?

太阳的光辉总算是落下了,此时月亮升起,丹坊的照明神器亮如白昼

第二百七十二章 都站在这里了!

炼丹大会上,众神现在都不知道该嘲笑冰面丹师运气背还是惋惜他的现状。

谁都知道他只有一株蔓萝葫芦极限时间已经过去四天而且,神力的消耗也难以弥补

以上,非邑比谁都清楚。

他该怪谁?旁边拼命炼丹的炼丹师?还是自己因为太过专心而忘了防范?

谁都不能怪。

他还给那因为炸炉昏迷过去的炼丹师喂了一颗仙丹。

“抱歉。”这位中年神明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失误给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非邑现在不想说话,他回到自己的圆台,看着灰烬已经消失殆尽的丹炉,呆愣着,看到丹坊高高在上的眼神,还有其他神明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亏自己都已经克服狐半月的刁难,亏扁鹊都出手帮他了他抬头去看扁鹊,发现他家师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然闭着眼睛。

周围全是努力炼丹的炼丹师。

他抚摸着余温烫手的丹炉,缓缓握起拳头,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都他妈已经站在这里了,还没结束呢!

非邑觉得:他就像是在一群豺狼虎豹中蹦踏的小虫,然而都已经是小虫了,还不知道上进才可悲!

众神看着那个重新走进药材空间的身影,惊诧万分,经历这一系列的打击,竟然还没有放弃?

若非他步履匆匆,众神甚至以为他这时候是极为从容的。

大约是为了最后一拼,索性还有天时间,即便不能成丹也好歹能搏个名声。

可非邑接下来的行为却让所有人都蒙了

只见那黑色的身影再次拿出足够的药材,并没有急着去无眼沼泽去蔓萝葫芦,反而是重新引起神火。

看他放置一枚拥有自己神识标记的玉简在丹炉中后,再次拿起提炼好的丑藤药液往无眼沼泽中走去,身后,丹炉仿佛是有自我意识般自行提炼仙药。

这时候,扁鹊才睁开眼睛,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眼中微微闪过笑意。

“这这是?!”

众神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牛郎看出门道,给织女解释道:“他以神识标记为引,远距离控火。”

“他神识有这么强?”

一般说来,因为炼丹炼器都需要神识参与,因此炼丹师和炼器师的神识都要比普通神明强大。

可即便如此,要达到眼前这一幕,至少也得是灵级炼丹师才能做到!

最后,众神得出的结论就是:冰面丹师,恐怕至少达到了准灵级炼丹师的高度!

“这下子比赛可有看头了!”

“再有看头?他冰面丹师再强现在还能按时炼制成功?”

“嘿!可他已经完全展现出实力了,害怕以后仙丹卖不出去?”

围绕着冰面丹师的话题就此展开,鹤仙听得一阵烦,她斜看向旁边的紫铃玉,发现这女人竟然毫无一丝惊讶,反而是一副得逞的嘴脸。

好啊,竟然被戏耍了!

恰好这时候寻花看了过来,鹤仙立刻笑了,前者几不可察的颔首。

场下,狐半月微微动了下眼皮,轻轻瞥了眼远处目含挑衅的寻花,仿佛是看到自己的复制品的冷漠,虽然别无情绪,却是最致命的打击。

寻花冷哼一声,指尖微动,细小的神光直奔非邑的圆台。

舞猎毫无掩饰音量,说了声,垃圾。

而昀川玉亦是不忿地蹙起了眉头,终究是叹了口气。

然而,这丝丝看似隐秘实际毫无掩饰可能的神力,并没有达到预料中的破坏的目的没有炼丹师在的圆台蓦地亮起一道阵法,将这股神力完全击溃。

不仅如此,这精妙的阵法还设置了反弹的神言之术,追溯着攻击者,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恰好落在丹炉上,将里面一炉药液完全变成灰烬!

这精彩的一幕,众神看得那叫一个过瘾,真要可惜的话,寻花的损失并不大,并非关键的东西,再炼就是了。

无眼沼泽,非邑看着天空中笼罩着的隔绝神鉴感应的结界,心里算是有了个底。

这时候,来自赛场上的意外也通过神识传了过来,他冷笑了一声,这人啊,就得先学会摔跤,才能学会怎么赶超他人。

等回去时,丹炉中的仙药也都提炼得差不多了,这一次,他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跨过了第一重难关。

但这还不够,时间不够!

非邑坐在丹炉前,熄灭神火,深吸一口气,然后沉沉的吐出,接下来的行为才算是大声告诉众神他,是奔着赢去的!

他在丹炉上多增加了一个引火的阵法!

众神以为他是要增加火力,但实际上他却同时投入比开始时多出一倍数量的仙药,即便等级比较低,却也让人震惊。

“他在分别提炼!”

一般来说,炼丹师会在丹炉中同时提炼特性差不多的仙药,数量可多可少等级较高的炼丹师才能根据火力的不同而分别提炼不同性质的仙药,这最考验炼丹师的水准。

然而,从没有听说那个炼丹师能同时操控不同的引火阵法,一心二用!

非邑面前虽然是一个丹炉,但实际上它却是承载着两个丹炉的量!

所以这句话说得没错,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在人间界的努力总算是发挥了完美的作用。

被炸炉浪费的四天让他以这样逆天的手段追了回来,其炼制进度,竟然只比狐半月几个稍慢两步而已!

天过去。

此时放弃的炼丹师越来越多,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丹炉中的药液,同时全神贯注的看着狐半月等几个少年模样的神明炼丹。

非邑那边反而因为太过繁复,而换取到一个安静的环境。

没过多久,惊呼声响起,“予灵了!”

是狐半月,他不愧是太上老君的弟子,从始至终都是他在速度和质量上更胜一筹,从没有一丝差错。

半天过后,昀川玉、舞猎甚至是寻花都开始予灵。

“冰面丹师也开始予灵了!”

这是一个壮观的场面繁云清灵丹的浅绿色灵气和几个年轻神明颜色不同的神识相互交汇,跌宕交错!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万千障碍终成垫脚之梯

予灵,无疑是炼丹师生生涯中分水岭般的存在,能突破,便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若无法摸进门,终其一生也只是个碌碌无为的低级炼丹师。

这个过程看炼丹师的水准也有长有短。

最后一天,非邑作为冰面丹师是最后一个开始予灵的炼丹师,但却是第二个予灵成功的,接着便是最后的炼制。

以神识的灵引出仙丹的灵气,然后用神火炙烤,使其与仙丹融合。

但是,众神都看得出来,冰面丹师到极限了。

即便有信仰之力补充,即便有无束手环的帮助,可他依然只是个三重天,再加上为了追赶进度而加倍的消耗。

到第十天下午时,他的神力完全耗尽了。

实际上,早在半天前就已经是极限了,非邑死死盯着丹炉中的仙丹,双眼血丝密布,一缕淤血从干裂的嘴角流出,只差最后一步!

“我把无束手环给你。”深夜在意识海里提议道,里面好歹还剩一些神力,两个手环一起的话应该能支撑到结束。

“不行。”他果断拒绝了,这里是四重天,如果没有无束手环,不出半日神力妖力便会被完全耗尽,非邑不可能拿深夜的安全开玩笑。

最后,他堵上了自己。

看着少年掏出一颗回力丹,深夜第一反应是阻止,“你吃过化息丹,到时候会被冲散效力。”

就算结界外的神明感应不到,可里面还有这么多神明,而且都是炼丹师。要是被他们的神识记住了神力波动,往后一旦以非邑的身份出现就有可能被认出来。

非邑咬了咬牙,“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口咽下回力丹,同时调动体内的信仰之力补充神力,总算是恢复了三成神力,然后全力输出。

索性化息丹的效力只是受到一些些影响,看周遭神明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感应到。

唯有狐半月身边的豺狼,抽动着鼻子眯起了眼睛。

不多时,天空中便开始狂风大作,乌云聚来。

一颗繁云清灵丹飞腾而上,散发着浅绿色光芒,紧接着又有两颗升空,这两颗明显是失败了的,色泽暗淡,大约是予灵时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多少有灵气而受到雷劫的影响出炉了。

而寻花,只能死死盯着炼丹炉中的死丹,竭力保证其不散。

狐半月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在自家神使的搀扶下看着滚雷落下,抿紧了嘴角,冷漠的双眼里显出一股炽热来。

昀川玉和舞猎的仙丹并未撑过第一道雷霆,灵气散尽落入手中,但两个少年人并未显得有多失望。

第二道雷霆落下,狐半月的繁云清灵丹不仅没有示弱,光华反而更甚。

第三道雷霆,是众神没有想到的威力蓦地增强了,降下了两道光柱!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的乌云变得厚重且狂暴起来。

“噗!”

剧烈的呕血声传来,只见黑色身影扶着丹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猛地一拍炉盖,碧绿的光华直冲天际!

成丹了!

众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接受雷霆洗礼后,光芒不减反增的繁云清灵丹,陷入鸦雀无声中。

黑沉的夜空下,天空中异象电闪雷鸣,星月不见,这一张张在雷霆中反射闪烁的神格,纷纷为场中的黑色身影献出震惊。

那身影,面具下淅淅沥沥的滴落鲜血,头上的仙丹光芒万丈!

紫铃玉甚至比场下的炼丹师还要激动,坐在紫金巨铃上颤抖着,大笑着,说:

“尔等设下的万千障碍,终究会成为他走向巅峰的垫脚之梯!”

这句话让丹坊众神回过神来,神色难看,被神光环绕的玄都更是冷哼一声,本是为狐半月设计的比赛,没曾想最后竟成就了他人。

而且,不管怎么看,非邑从中得到的好处都要多一些,因为他没有走后门这一光环,成功,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对着那一道瘦削的身影,众神肃然起敬!

繁云清灵丹乃是下品灵丹中的难度较大的,雷劫不会随便劈一劈就结束,相反质量越是上乘雷劫就越是强盛。

然而两颗丹一起渡劫,仙丹有灵,自然知道浴雷霆更多自身就越是有益,争夺便开始了。

狐半月的那颗先渡劫,周身灵气更盛,自己这道完了,瞅准对面同类的那一道雷霆,立马飞过来。

非邑这颗出炉不久,不与它冲突,径自上飞把雷霆吃了再说,周身光华猛然大盛,灵气显露无疑。然后它就得报仇,猛冲向另一颗。



这是雷霆之声都无法阻挡的声音,狐半月那颗硬是被撞出了雷霆之外!

非邑炼制出来的仙丹活灵活现的是深夜的性子,趁着敌人没来得及飞回来,一口气连浴两道雷霆,然后兴奋地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此时,雷云散了。

两颗碧绿为底,有细小云纹浮现的仙丹飘飞在天空中,夜幕下,那浅青的灵气耀眼非常。

扁鹊睁开眼来。

非邑看着他,连忙咽了一颗化息丹,前者也解除了笼罩在赛场上的神言之术。

然后就该是评判阶段了。

一场新秀赛竟然出了两颗中品灵丹,还都是渡劫成功的,就看丹坊怎么判断了。你说判狐半月赢吧,会被说成是黑幕你说判冰面丹师赢吧,又得被说成假惺惺。

事实证明,丹坊是从来不怕说的。

“胜者,狐半月!”

没有任何的解释,丹坊就这样宣布了,反正名声都不好,为何还要让敌人得意?此乃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

非邑也没期待这么个虚衔,但这种时候,礼数是要做足的。

于是众神便看着冰面丹师腾空而上,来到那神光熠熠的圈子中,站在扁鹊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摊开手奉上那颗灵气充溢的繁云清灵丹。

“晚辈无以为答,望大人莫嫌。”

扁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有那张面具,竟收下了那颗仙丹!

您可是医祖大人?真的就把这仙丹收下了?

非邑反而松了口气,再次朝青年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不是,那可是医祖大人?人都跟你说话了,真的不考虑不再奉承两句?

这一场只有一句话的交流看得众神莫名其妙!

第二百七十四章 招徕试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炼丹大会结束了。

看足了好戏的众神心满意足的散去,大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谈资都得围绕着这场大会进行了。

然而,大会是圆满结束,丹坊却是亏大了。

狐半月带着豺狼妖往最高的那座院子走去,入得红木大厅,绕过屏风,后面便是开阔的平地。

他示意神使在这边等着,自己走了出去。

这一方凸出去的平地铺着白玉地板,无一根栏杆防护,下方,便是万丈深渊和无眼沼泽,放眼望去虽是一派祥和缥缈之景,可实际上却是杀机四伏。

狐半月甫一踏上去,凉风缠来,便生出一股岌岌可危之感。

“半月。”

喟叹似的一声传来。

少年立刻单膝跪下,埋头,“辜负师尊栽培,弟子前来领罪。”

玄都立于深渊之上,盘膝而坐,依然是神光熠熠无法窥探真身,但狐半月能感觉到他的审视,不由得绷紧身体。

良久,厚重的中年男音传来。

“汝何罪之有?”顿了顿,他冷哼道:“到底是低估了那蝼蚁之辈。”

狐半月眸光一转,顺势便把话题转移了,“关于冰面丹师的真身,已经有了突破点。”

“哦?”玄都明显来了兴趣。

“在比赛中,豺嗅到了他的气味。”

“呵,你那豺狼妖倒是好使。”对于这个消息,玄都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喜,而是夸赞了狐半月一声,“不愧是我弟子,但你要知道,炼丹大会一过,你便不是那独领ns之人了,此事,全权由你处理。”

少年怔愣片刻后应了一声是,玄都随后化作一道光弧升上高天。

风过留下了呜咽声,狐半月缓缓站起来,远眺这水雾壮阔的无眼沼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另一边,四重天财神楼的某间上房中。

紫铃玉快速在床上布下一道暂时隔绝天级压迫的结界,而后将非邑附近去,再接过两道无束手环,说了一声大人稍等,便开始往里面充斥神力。

非邑坐下的第一时间是拢好衣袍,确保没有泄露的地方。

女人当真是又急又好笑,都只剩一口气了还顾着保持神秘,也是厉害了。

见他总算是从神力枯竭中缓过来,紫铃玉喜上眉梢,说道:

“您先休息,等处理完后续的事情,咱们就出发去找魔眠树。”

是了,这才是来四重天的最初目的,非邑有些感慨地反应过来,不过好在炼丹大会没有白去。

“可不是?”深夜躺在混沌空间里翻肚皮,“非邑惹了丹坊,现在冰面丹师又惹了丹坊,这得多大的仇?”

啊,真是糟糕的局面,非邑想,人活一世,永远没有最糟糕只有更麻烦,就他现在就是瞬间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慌个鬼啊!

老子走老子的路,管你谁谁谁挡着!

如果是以前,深夜一定会为他这心态感到高兴,而现在,他只想说这浪到飞起的货真的是当初那个怂到认不出来的家伙?

然而阻挡在他们与魔眠树之间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在休息了一天之后,紫铃玉做在铃铛上款款进来,告诉他,现如今外面一大群神明等着要拜见。

“拜见谁?”

女人捂着小嘴咯咯直笑,“当然是大人您咯。”她还格外有兴致的亮出几张拜帖,道:“奴家代为回绝了大部分,如今这些啊,都是您有必要见一见的。”

非邑伸头一瞧,第一个就是招徕。

这个年轻的财神,应该是当初天字班中最让他有危机感的,不动声色的强悍实力和细腻心思,绝不是表面上看着的就只知道睡觉的猫!

入得会客厅,非邑赫然发现,当初名木一战之后,不过短短月余时间,这家伙的实力竟然已经升至三重天二层直逼三层!

他微微垂目,心想道:这几个通天神总算是到了增强最为强盛的时候了。

“冰面丹师,久闻大名。”

身穿白色金钱花纹的少年坐于上位,这看似面瘫的财神竟然已经透着不怒自威的风范。

非邑整了整心思,让深夜代为说话,“哪里,小财神之名才是如雷贯耳。”

深夜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可是他出现时一直都是以神使的姿态,而且,没有谁知道:深夜是他的伴生神使。

招徕闻言果然一愣,仔细审视着面前这遮得严严实实的炼丹师,可神识来来回回的扫过,也没有发现那只猫的痕迹,莫非是他猜错了。

非邑先是坐着任他探寻,而后轻轻将茶盏一放,轻轻一笑,“呵,小财神此来莫非就是用神识交流?”

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来自一个灵级炼丹师的气势却彰显无遗。

招徕立刻收回神识,“前辈多虑了,说起来当初在古木神域我等曾有过一面之缘。”

非邑听他的称呼微微一笑,而后疑惑道:“古木神域?”然后他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如此,当初呵呵,说来惭愧。”

一番试探后,招徕得出结论:这个炼丹师和他认识的那个人几乎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于是他站起来微微抱拳,转身离去了。但是在踏出门的瞬间,他朝非邑的住所弹了一道传声符,然后猛地转头。

然而,那传声符并没有飞到大厅之中的神明手中。

“不知小财神还有何事?”大厅中的神明微笑着问他。

招徕盯着他,娃娃脸上凝重的神色遁去,“无。”

这次是真走了,非邑惊觉后背一片汗湿,真的是太险了!

与此同时,泷幼坐在哥哥住所的神座上,反复翻看着手中没有只言片语的传声符,打了个滚儿,拽住旁边白绕竹的袖子。

“竹子,泷幼好无聊啊”

“泷幼大人再等等,大人就快回来了。”白绕竹擦了擦汗,心道大人这次去得确实久了些,可他知晓对方现在在做什么,只好竭力安抚小丫头。

就在这时,另一道传声符来了。

“泷幼现在在哪里玩儿?”

是招徕大人!白绕竹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偏偏小丫头嘴快,“在哥哥的住所里”

白绕竹阻止不了那道传声符,顿时头疼起来,我的小姑奶奶你要害死你哥了。

招徕此时就站在财神楼外面,看着手中的传送符微微眯起眼睛,所以,那家伙现在不在住所中,而且也不在人间界。

他回头看了眼大门,却不打算再回去,呵,来日方长。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受不起垂怜

“所以你的诞神日到底是多久啊?”

舞猎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小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光看言行的话她似乎和织女有点像,率直且大方,但前者却有一点是后者比不上的:细腻的心思和观察力。

非邑是不敢和她太过深入交流,怕一不小心就被套出话。

“舞猎姑娘,冰面丹师既是不愿多说,何必纠缠不休。”

相比较而言,作为男性的昀川玉就非常遵守君子之交止乎礼的原则,你不说我不迫,就着炼丹这方面的事儿侃侃而谈,听着就很舒服。

“在下倒是好奇,予灵之关键到底为何?”

舞猎本来是想怼他两句来着,这会儿一听这问题也直勾勾的盯着上位的黑袍神明,眼神里不乏火热与羡慕。

关于这个非邑也没什么好藏拙的,就按照当初自己领悟到的告诉他们。予灵其实很简单,炼丹师以神识发现仙丹中的灵气,同时以仙丹中的灵气来实现神识的质化。

舞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本就不难。”

昀川玉大概是了解女孩儿现在的心情,便苦笑道:“当初师尊说得玄之又玄,在下是煞费苦心也无法理解。”

光从炼丹这一点上,两个少年人对于这位能与狐半月平分秋色的冰面丹师似乎极其敬重,后面又关于炼丹的心得问了一些问题后,便告辞了。

非邑起身相送,一时间气氛好到极点。

看两个年轻神明以破穹阵往上重天去了,非邑想起了紫铃玉说的话,此二位神明不出意外的话乃是百十年后能与丹坊相争的存在,不可不交。

然而在非邑看来,明天不过是今天的延续罢了,所以,未雨绸缪或许必要,但实际上把握眼前更重要。

正想着,紫铃玉飘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似乎有些急切。

“大人,会客已经结束,咱们可以启程去找魔眠树了。”

“现在?”

“事不宜迟嘛”

非邑盯着她,女人一如既往地妩媚动人,只是眼神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望着天上,不过他正好想早些出发。

“那走吧。”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两人说着就往财神楼外面走去。

和来时不受人待见相比,此时走在回廊上,那叫一个注目冰面丹师在炼丹大会的新秀赛上得了第二名,而且原本应该是魁首的。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在四重天财神楼拿鼻孔瞧人,可惜非邑做不来那种事,保持着一如既往地低调。

有神使或其他神明瞧见了凑上来打招呼也礼貌的点头,即便其中某些二十余天前还对他熟若无睹,这些他不会管,反正紫铃玉都急着。

快到大门了,出去后他们就能轻松一些了。

“站住!”

尖利的女音想起在身后,只见鹤仙翩翩飞来,一身羽毛披肩在呼啦啦飞舞。

非邑不得不按住胸口,因为深夜的爪子快要按捺不住跑出来挠。

“哟,这不是鹤仙大人?怎么,上赶着来巴结丹师了?”紫铃玉有些防备,护在他左前方,生怕他被抢走似的,“我与丹师现在要去找仙药,其他事先放一边吧”

鹤仙两条长腿点地时微微将身一扭,倒是别有一股子飘然出尘的味道,只是那尖利的神格却咄咄逼人,略翘的嘴勾起冷笑。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紫铃玉啊紫铃玉,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好算盘么?”

非邑闻言顿时挑眉,看样子在他会客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恰好对上紫铃玉的眼神,他一如既往地平静。

女人此时才稍微冷静了一些,风情万种的往前一倾,胸前一对白玉兔儿险些要跳出来,“那又如何,丹师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凭甚要任尔等决定?”

鹤仙盯着她眼神里闪过厌恶,忽然上前一步,朝一直不说话的非邑拱手行礼,掷地有声,“方才我等重天总管事传来消息,将下来与丹师一叙,请丹师多停留一日!”

她的语气仿佛是有皇帝要垂怜一见的自豪,大概以为这样说的话没有谁敢轻视其中的深意,然而,他终究是错估了面前这少年。

非邑现在想的是等重天总管事要来见他?啊,那等随便一道神念就能将老子禁锢的大佬?危险,简直不要太危险!

而且看这女人的意思,是想把他留在等重天。他在进退有度且双商在线的紫铃玉和早已有属意的培养对象的鹤仙之间稍稍比较了一下,选哪一个合作根本不用想。

“在下恐怕是受不起这等抬爱,这就告辞了。”

连多余的说辞都懒得措了,他给紫铃玉一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手中传送阵顿时启动。

还未消散的神光将鹤仙目瞪口呆的神情衬得越发精彩,她确信方才那炼丹师的姿态是唯恐被总管事看见的慌忙!逃逃了!?

恰好这时寻花来找她了,少年浑身僵硬,冷汗湿了领口和背心,“大大大人,总总管事来了。”

“来了?!”

鹤仙宛如鸟鸣的声音将寻花吓得一抖,不难想象神格下是一张怎样哭丧的脸,“嗯!他忽然就出现了”

等重天神明神迹乃是发于自身,若是有心敛藏,也难以寻见。

女人正因为没有留住人而懊恼,此时又见少年一副不经事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力推开他,“不成器的东西,让开!”

寻花踉跄一步,扑向大门撞得哐当一声,神格都被撞歪了。

他像是被蛰了似的连忙扶住,紧紧捂着生怕掉了,期间还心虚地朝四处看,见无其他身影存在,这才抖着手整理衣衫,嘴唇也紧紧抿着,恢复成那个翩翩少年。

抽噎着深吸一口气,然后朝张着大嘴的财神楼走进去

他远远看着鹤仙恭敬和一个总管事说着话,那青年男人似乎没有佩戴神格,一张端正但不甚英俊的脸上风轻云淡。

见了他,总管事还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寻花缩了缩脑袋,见鹤仙瞪他,才畏畏缩缩的走上前去,然后听那眼睛里带着柔和笑意的男人说:

“你叫寻花是吧?我知道你,在炼丹大会上表现很好。”

这一刻,少年才第一次生出被别肯定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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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落栎之林

“你不怪我?”

等来到某处偏僻的河谷之后,紫铃玉慵懒地蜷缩在紫金巨铃上,幽幽的瞧着黑衣炼丹师,莫名带着两分娇嗔。

非邑微微别开眼,“只要你做的没有妨碍到我的利益,无妨。”

谁知女人却咯咯笑了,“那奴家想知道,若是妨碍到利益了,您当如何?”

她说话时,将铃铛停在小溪中,缓缓滑入水中。溪水深不过小腿,清澈到游鱼如在空中戏,那双玉白长腿涉水而来,多一分过圆润,少一分则太骨。

紫色长裙下摆浸水而沾身,贴在腿上,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在衬托谁。

非邑索性垂下帽檐,说道:“当断则断。”

才说完,他猛地飞身后撤,远离扑来的女人。这时候,他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可惜错过美人,而是感到不悦:声音可以伪装,但是身体骨架却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地方。

紫铃玉没有得手,也不再靠近,而是将铃铛召唤过来,再次坐上去,“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性无能?或者,您是女的?”

不管哪一条,非邑听着都咬牙切齿,但他没必要和一个女人计较。不过,经历过这么多,他如果还能任由n支配,那还真是该早点死,毕竟没有实力的男人是没有资格放纵n的。闪舞小说网

他不说话,紫铃玉也失去逗弄的心思,“总有一天,我要扒下你的黑袍。”

就目前来看,他们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利益相冲突的地方,即便紫铃玉为了不被剥夺和他的合作机会而将他带离等重天财神楼,也与非邑的打算不谋而合。

他们的关系,现在就像是相互扶持的人字型结构。

非邑泡在时间流逝痕迹不明显的诸神天略略一算,才发现人间界的寒假已经过去了快一半,关于恣烈丹的仙药连魔眠树都还没有解决。

连续奔波了三日后,趁着天色未沉,他们寻找一处避风的高地休息。

紫铃玉沿着这小小的山包洒下一些药粉,用来驱虫。普通虫子倒还罢,若来了灵兽,即便是小小的蚁群都能让他们跳脚半晌。

她是在认真履行当初的约定,全程不用非邑出手,还时时为他维持无束神器,虽说是神明,依然在眉眼间透着一些疲惫。

这会儿以神力显出一幅地图来,指着某个被群山环绕的地方。说道:

“下一处名为玄阴风谷,乃是数月前魔眠树出现的地方,这玩意儿跑路不勤,应当还在此处。”

非邑看了看,距离现在这个地方倒是不远,就隔着一处连绵百里的落栎之林。

紫铃玉的意思是绕路,虽然用传送阵或许更快,但是这落栎之林和玄阴风谷之间不是能久留的地方,为了能速战速决,采用省力的祥云绕路会更有力。

但她不知道,面前这人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路上。

“直接穿过落栎之林。”

绕路至少多耗费一天的距离,非邑现在分秒必争。

“太危险了。”女人第一时间反对,“等重天与散仙天不同,四重天中或许潜藏着晋级了却不愿意离去的灵兽。”

他们在穿越森林时若误闯入四重天二三层乃是五重天的灵兽的领地,必定会九死一生!

“赌一把。”

紫铃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决绝,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听您的。”

夜晚时,乍一看和人间界似乎没有区别,但实际上,这里月亮和星子都是固定不动的,只在黎明将来之际,快速被太阳的光芒所取代。

若想看见和人间界一模一样的朝晖夕阴,或许要等到升入上重天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紫铃玉瞬间从铃铛上坐起来,戒备着。

“是赤蚁群,大概是路过,您继续休息。”

赤蚁通身如火,大小指长,别看只是一脚能踩死的体积,却是实实在在的四重天。尤其是群居这一习性,所过之处骨头差都不会剩,几乎让所有的神明灵兽避着走。

非邑不说话,实际上是因为深夜现在睡得太熟而不能代他说话,他只是摇头,虽然实力不济,但还是无法安心做到让女人来保护。

驱虫药粉还是有效的,蚁群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犹如一团烈焰闯入了落栎之林。

他们又稍稍睡了一会儿,知道下一次异动响起就这样醒醒睡睡,天总算泛起了鱼肚白。

月辉渐消,太阳越明,交替太快,眼睛都难以适应。

“咱们走吧。”紫铃玉打前阵,却被喊住。

“把这个吃了。”

女人结果一看,是一枚仙丹,而且无色无味。

非邑解释道:“化息丹对你或许作用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紫铃玉眼前一亮,等吃了后,发现自己不管是气息还是神力的波动都减弱了!原来这位隐藏身份的秘密在这里

在诸神天的日子既纯粹也激烈,一日三餐什么的是想都没想过,神域外随时都要调动神力。

落栎之林里只有一种树木,花黄褐色,果实像橡子,乍一看和人间界的橡树有些像,但却更为高大、虬结。

在树冠层飞行也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成为飞行类灵兽的攻击目标,届时被各种飞禽飞兽环攻逃都没地方逃。

地上厚厚的一层腐叶,那是万万不敢踩下去的,说不定就得被淹没半身,隐藏其中的灵兽能瞬间将其吞没。

他们架着祥云穿行在林间,期间虽有灵兽发现了他们,但气息和神力波动都太弱,难以追踪。最重要的是,这些灵兽都是划分过领地的,轻易不敢逾越。

所过之处皆有轰动却无危险,紫铃玉没想到化息丹竟发挥如此效力,暗想难怪这位如此有把握。

经过的某些地方有不少打斗的痕迹,他们猜想是昨夜赤蚁肆虐的后果,可惜灵兽死后若无处理便会消散,他们也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之景神色凝重充足的光照下,静谧的林子里,满地的赤蚁尸体。

这些尸体没有被其他灵兽蚕食,也没有消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力量维持这些尸体,而且其它灵兽丝毫不敢越矩!

紫铃玉微微白了脸,“糟了”

他们跑到了某只灵兽的结界中,她却完全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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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落栎之主

说起灵兽,非邑对这种诸神天特有的生物的印象,还是没有摆脱人类对于狮虎熊豹的感觉,即便曾经在二重天百草仙谷遭遇过焰俎那等强大灵兽,在他看来就是会喷火的大老虎。

也或许是以为但是眼界和实力都太浅,对于绝对的实力认识不够深刻。

但至少此时,他是真切的明白了灵兽的强大这遍地的赤蚁尸体就像是熄灭的火炭,毫无生机。

然而非邑依然没有感觉到布下结界的灵兽的存在,甚至连一丝灵力都没有感觉到。但是反观紫铃玉,紧紧抠住紫金巨铃的孔眼,额角慢慢渗出冷汗。

他们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落栎之林般,光照充足,干净,但是死寂,透着不容侵犯的恐怖气息。

这灵兽的地盘到底有多大?他们不知道,就这样漂浮在半空,进退维谷。

非邑到底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紫铃玉,“我们先到地面上吧。”

这灵兽如此霸道,领域内应该不会有一只其余的同类。

正如他所料,地上竟然是坚实的土地!杂生的各种蔓草间,竟然还有一些闪烁着光辉的仙药仙果!

紫铃玉也跟着降下来,看清这环境后,忽然苦笑道:“我们,恐怕是误闯入落栎之主的领地了。”

落栎之主,传说是隐匿在落栎之林中的强大灵兽,最初只是因为有神明发现了落栎之林的异常前来寻找,可无一例外,踏入这里的神明从未有活着出去的。

渐渐地,落栎之主的名声便传开了,然而,因为从没有公然露过面,落栎之主到底是否存在也未被证实就是了。

“财神楼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非邑试探的走了两步,然后干脆就在落地的附近转悠起来。

紫铃玉大概是被骇到了,浑身紧绷着,“财神楼犯不着为了没用且危险的传说去耗费力量。”

须知越往上重天走,神明就越得避开灵兽行事。

她才说完,就看见旁边那位竟然开始不亦乐乎的采摘仙药!她声音都颤抖了,“您您在做什么?”

非邑瞥了她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仙药,这还用问?

这是四重天,四重天呐!这些仙药就算是炼丹用不着,他拿到散仙天去卖也得值好多钱!至于那躲在暗处不现身的灵兽,呵呵,反正老子都跑不出去,先把你的家底拔干净再说!

他就像是自愿被掉上钩的猎物,循着诱饵仙药一步一步深入林中,赫然发现这里竟然还长着四重天三层级别的仙药!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一株奇特的小树:玲珑剔透如翡翠,高两米有余,粗如人臂,通体笔直,顶生五枝,无一片叶脉。闪舞小说网

这树通身流光溢彩,可见其内有莹绿脉络流动,这极具特点的外表,非邑一眼认了出来:碧玉枝!

而且还是五桠的!

紫铃玉也发现了,恐惧之余还能生出一种惊喜的心情来,“这是从四桠碧玉枝成长来的。”

四重天是不可能天然长出五桠的碧玉枝,除非是四桠碧玉枝在日积月累中吸收天地精华,慢慢进化出来。

非邑围着走了一圈,肯定的说道:“是移植过来的。”

他告诉对方,这落栎之林凶险有余、但信仰之力并不充足,生长的都是平常的仙药,断不会长出这么一株完好的碧玉枝来。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这么一株强大的仙树天然长在这里,周遭绝无可能会长出这么多其他仙药来。

紫铃玉瞪大眼睛,“难道是落栎之主种的?”

非邑没空回答她,找来一块木头开始掘土,碧玉枝不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乃可遇不可求之物,他能当没看见?

答案是不可能!

看他吭哧吭哧地挖,活像个几百年没看见宝物的小贼,紫铃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四下张望着,给探探风。

这一看不打紧,忽然就对上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

听见她的惊呼,非邑抬头一看:只见头上一丈高的藤蔓上,蹲着一只雪白的毛球,篮球大圆滚滚的,俩小毛爪放肚皮上,底下俩长条小脚板,再加上一对兔子似的长耳朵垂至脚底。

这会儿瞪俩蓝汪汪的杏仁儿大眼,简直就是一绝世萌物。

“叽?”

这细细小小的空灵叫声也很软。

非邑咽了下口水悄悄后退,操纵着混沌之力一口将那碧玉枝吞了。

“叽叽!”

那灵兽的叫声顿时尖锐急促起来。

紫铃玉浑身发凉,连带身下的铃铛都恐惧的轻轻响了起来,“这是落落栎之主。”

从这灵兽身上,她感觉不到灵力波动!

非邑盯着这气鼓鼓的小东西,看它那粉嫩的三瓣嘴儿咧开,粉色的裂痕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张大到比整个身体还大,两排血红的牙根上,尖利的峰齿就像是快要飞出来的镰刀!

“跑吧!”

他拉住紫铃玉,早已准备好的传送阵猛然启动。

传说中的落栎之主竟然是名动等重天的灵兽贪食丸!

贪食丸是四重天中分布广但数量少的灵兽,因为饕餮般的胃口多是单个行动,常见的不过拳头大而这这一只,不管怎么看都特么是晋过级的!

据说贪食丸是不知道饱是一种什么感觉的灵兽

砰!

传送阵没能让他们摆脱险地,到底是在空间中快速穿行,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那里,坚不可摧,白玉传送符都被强大的力量给弹碎了!

果然,那小东西就是在逗他们玩儿。

“怎怎么办?”紫铃玉挡在他前面,铃铛发出轻微的颤音。

这女人,非邑把铃铛往旁边推一推,“别把我想得那么弱好吧?”

此时,一股无形的气浪挡开,嗡的一声,他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身上的骨头都咔咔的响了。

远远望去,此时整个落栎之林都是在瑟瑟发抖。

这只贪食丸果然非同一般,大概是被非邑盗走碧玉枝的行为给气到了,它终于不收敛自己的气势!

非邑只感觉到如泰山压顶的强大,而紫铃玉却能约莫估计到对方的实力。

五重天三层,而且正准备晋级六重天!

两人期期望着后方,只见那团在阳光下白到发亮的毛球一下一下蹦过来,张着看不到底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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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超级吃货

问题:若面前一b萌妹大帅哥,各种漂亮英俊,然后开始自脱,一层外衣一层内,再一层皮往下扒,扒得鲜血淋漓白骨森森,此时感觉如何?

这大概就是非邑现在的心情。闪舞小说网

贪食丸似乎酷爱这种反差给他人造成的冲击,一会儿乖乖巧巧的,然后猛地裂开那张堪比无底洞的血盆大口。

这嘴越来越大,锋利的尖牙凸出来呼啦啦飞舞,非邑甚至觉得会被一口闷!

按理说等级这么高的灵兽肯定拥有极高的灵智,他眸光一闪,忽然说道:“我有好吃的,你要不要?”

正在卖力吓唬的白雪团子眼睛一瞪,瓦蓝之色鲜明:“叽?”

果然,这吃货名字还真没叫错,然后非邑掏出了一把豆子来。

甜美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飘到了落栎之林上面,原本潜伏着的四重天灵兽们竟然都试探着靠近!

紫铃玉猛地捂住嘴,防止惊呼声出来,这是百香丹!

非邑最先学会炼制的上品明丹,专门针对神使灵兽的仙丹,不仅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力和麻痹作用。

对这落栎之主来说,或许起不了麻痹作用,但百香丹的甜美气息对于吃货来说应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事实证明,正如他所料。

贪食丸立刻变回了那软萌的外表,仿佛刚才狰狞的是别的灵兽一样,它幽幽的大眼睛盯着那散发着甜蜜香气的小豆子。

哈喇子流了下来这么会不会卡牙齿?

忽然,结界外有一只虫子爬了上来,无疑是被百香丹吸引来的。叽!贪食丸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眼睛里显出一层冰雾,短短的爪子一挥,结界便微微一震,那虫子便化为了齑粉!

这个东西真的很香,它盯着非邑手上的东西,判断为可以吃,然后它指了指自己的粉嫩小嘴。

深夜隔着斗篷的缝隙看见了,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去喂它。”这玩意儿他还没吃过呢,虽然这货总是说会麻痹妖力,但即便是他,也无法抵抗百香丹的。

非邑:“”他确信,这玩意儿的灵识不是一般的高。

他深吸一口气抖着腿走了过去,越近,甚至能看见对方身上细滑的毛发。

等距离两步时,他已经能嗅到贪食丸身上的细微草木的气味,对上那一双期待的大眼睛,他慢慢捻起一颗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张开,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一排小指长的尖牙呼啦啦蠕动着

非邑眼睛一闭将百香丹丢进去,手指都碰到了那坚硬的牙齿,额角顿时窜上一阵鸡皮疙瘩!

他已经麻木了,看那大嘴就像是一朵菊花似的合上,变成粉嫩小嘴儿嚼吧嚼吧着,双眼越来越亮,一副好好吃好好吃的模样。

然后贪食丸有张开那狰狞的大嘴非邑面部表情的又丢一颗。

重复三次后,他忽然不丢了。

“叽?”贪食丸唤了一声,见他还不动,嘴里的口水哗哗涨水似的流出来,眼神逐渐危险。

非邑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填不满那张嘴,但他还是说道:“我们要离开落栎之林。”

“叽叽叽!”贪食丸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让我们出去,我剩下的都给你。”非邑屏住呼吸扬了扬手里的百香丹。

“叽!”

贪食丸盯着那一把眼睛晶亮,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好多,好多而且,这个神明看起来很弱

这奸诈的家伙!非邑知道已是反抗无力,索性混沌之力一动,把百香丹收进了混沌空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吻说道:

“如果你杀了我们,我可以保证你一颗都没有!”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紫铃玉吓得手脚冰凉,坐在铃铛上,一股香汗顺着背心和乳、沟滑落,濡湿一片生怕那黑色的身影一下子被那张大嘴吞了!

贪食丸嘴越长越大,蓝眼中的冰雾越来越浓重,口水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泅成一滩湿地非邑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凝有一团黑色的混沌之力,蓄势待发

“叽”

贪食丸猛地一声尖鸣。

带着灵力的声浪挡开,非邑几乎是瞬间软倒在地,正要出手的时候,毛团子跳了下来,嘟着粉嫩的三瓣嘴儿蹭了蹭他。

这这是?

“它同意了。”深夜代为回答。

哐当紫铃玉竟是被吓到无力操纵铃铛,直接落在了地上

贪食丸说到做到,还装上瘾了,委委屈屈地撤了结界,而且还完全遵守约定,要护送非邑两个出落栎之林。

非邑拿不准它到底是天真还是鬼畜,反正一把大刀悬在脖子上总不落下,他也怕到麻木,索性专心赶路。

一路上他太专心了,深夜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随意便嗯了一声。

此时有落栎之主伴随,穿过落栎之林如过无人之境,一路灵兽无论大小纷纷避让,竟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落栎之林。

再往前看就是一片裸石山坡,往后看,不知来处的幽深之林。

“叽叽叽”

乍一听,这贪食丸简直就是在说急急急,它的大眼睛已经完全暴露了心思,非邑不敢惹他,连忙掏百香丹。

紫铃玉总算是松了口气,落栎之主几乎不在林外久留,想必并无多余的刁难心思,只等百香丹,然后,她看见黑衣身影僵住了。

“怎怎么了?”

不知为何,她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非邑的神识焦急地在混沌空间里探寻,但是依然找不到百香丹的痕迹!

难道是被混沌之力吞噬了?不可能的,这被他控制的空间安稳如常,其余仙药皆无损失,那百香丹去哪里了?!

他神识一转,看见了瘫软在地的黑猫。非邑觉得心脏都被掐住了,试探的喊了一声:

“深夜?”

“喵呜”

这婉转软萌的调子绝不是正常的深夜会发出来的!

“你吃了几颗?”

黑毛球大概已经完全找不到北了,飘飘然如烂醉般扭动翻转着,“都给我了”

非邑:“”

对上贪食丸缓缓布上寒冰的大眼睛,他此刻只想仰头长啸一声:苍天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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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或后

落栎之林与玄阴风谷相接的地方是一片裸石山坡,栖息着一些常见的灵兽,然而此时这些啮齿类的小灵兽纷纷逃窜离去。

绵延百里的坡地上,此时竟了无生气,直到一声巨响炸开。

冰蓝色夹着暗红色光芒的光球从天上接连落下,每一颗砸在地上都会令方圆百米变成深坑!

紫铃玉站在铃铛上,以紫色的绸带拉着身后的黑色身影全速逃窜,却完全逃不过五重天更天期灵兽的攻击。

非邑踩着祥云缒在女人身后,面前的景物全化成了线条,唯有那只大张着黑洞般的嘴的灵兽,印在他眼中是如此狰狞!

此时他真是想把那蠢猫给掏出来狠狠敲一顿,不,其实也怪他。

“我问过你的,你答应了的。”

深夜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迷糊,妖力是完全动不了的。

少年咬牙,关键是老子没有听清楚你问的问题!

“你想也应该知道,那百香丹不能随便吃,你好歹剩两颗啊!”

贪食丸就是被百香丹吊过来的,可想而知,当它看见这弱小的神明掏不出好吃的东西后该有多生气?

这灵兽此时双眼犹如结冰的湖面,那叫一个暴烈,直接设下一道结界困住他们,嘴里下冰雹似的吐出光球来,势要把他们折磨到精疲力竭,然后被砸成肉泥才吃下!

整片裸石山坡飞沙走石,丈高的石头都能飞起十数米。

“不行,我们被完全困住了!”

紫铃玉此时发丝凌乱,汗流浃背,语气急促且颤抖。

整片裸石山坡都被结界包围了,他们现在被夹在落栎之林和玄阴风谷的中间,是进退维谷的绝境!

前或后?

他眼角忽然一闪,来不及多想全力筑起结界,抗下一颗光球。

霎时间仿佛被炮弹轰中胸腔般,竟然只能阻挡一瞬,而后立刻往后飞去撞在紫铃玉身上,和着铃铛一起,砸在山坡顶上。

“你怎么样?”女人连忙看他。

但充斥在耳边的剧烈风声将她的声音完全湮没,玄阴风谷就在前方名副其实的玄阴飓风。

一眼望去,这仿佛是大地的一条伤口,从里面不断吐出黑色的气息。

仔细看,那些从两边飚飞出来的其实是一米到数米的黑色风刃,而在中部,则是一轮又一轮的飓风,盘旋着,大有要将踏入其中的一切东西都撕碎的刚硬力量!

而且这些飓风的吸力极强,他们隔了近百米的距离,还有贪食丸的结界阻挡,衣袍头发依然能感觉到向那边的拉扯力道。闪舞小说网

“叽叽叽!”

贪食丸朝着这边飞了过来,血红口尖白牙,毛发似刺,它冷冷地盯着这两个渺小的神明,竟然敢戏耍它!

从它身上忽然传开一阵波动。

啪!非邑和紫铃玉同时被强大的灵力压在了地上。

贪食丸口中酝酿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非邑看见紫金巨铃慢慢漂浮在旁边,对女声说道:“争取两息时间!”

紫铃玉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反应很快,周身亮起紫色的光芒,那铃铛与她一应和,猛地飞了过来。



这宝物第一次发出这样厚重的悲鸣,但在这等攻击下,它竟完好无损!

这边贪食丸越发暴躁,张大着嘴俯冲下来,那嘴大得犹如巨门,竟是要将他们一口吞下!

“啊!”

巨口遮天蔽日,笼下一片阴影,紫铃玉惊叫一声,恰好此时非邑喊了一声。

走!

她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旁边的人将她大力一拽。

眼角还能看见贪食丸的大嘴啃地的场景,粉色的口腔肌理边缘一圈尖牙,然后中心是那小小的雪白身子。

然后,世界顿时天转地旋,被对方紧紧抱着,紫铃玉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竟然掉下了玄阴风谷!

来自四面方的巨大吸力撕扯而来,有的想将他们的头吞噬,有的想将他们腿绞碎,皮肤肌理仿佛都要从骨架上脱离一般的刺痛。

眼前一片漆黑,黑色的风劲刀一般划过脸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女人才想起现在应该立刻,不然这三重天的人就会等等,玄阴飓风的力量什么时候小了这么多?

但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在黑森森的狂风之中,一抹雪白的圆点紧随而来。

它一下一下在凌乱密集的狂风中跳跃,仿佛是在欢乐舞蹈。

非邑虚搂着紫铃玉,以防她被混沌之力割伤,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衣服被紧紧抓住,女人在耳边大声说道:“贪食丸追上来了!”

他没有回头,因为那家伙在嘴里酝酿光球的灵力波动已经传来!

“抓紧!”

紫铃玉闻言顿时将头埋进他怀里,因此错过了那从对方身体里蔓延出来的黑色力量。

只是玄阴风谷下面却有一双澄黄的铜铃大眼却是瞬间睁开来。

仿佛要冲碎内脏的冲击力从背后传来,尽管有混沌之力的缓冲,但那冲击力不是说减轻就能减轻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坠下,混沌之力和风刃大肆摩擦,到底实力不足,身上不可遏制的挨了几刀。

他们就像是一颗小炮弹坠落,成直线砸在地上。

非邑在下落之前硬生生掉了个方向,自己在下,想着这次不死也得惨了,谁知道却没有等来预料的疼痛。

有柔软的东西垫在身下,还弹了两下减轻了他们的冲击力

“吼”

凄厉的吼声响起,几乎盖过了呜咽咆哮的风声,强悍的灵力让非邑耳朵嗡的鸣叫起来,所有伤势一起爆发,哇的吐出血来!

紫铃玉第一时间扶着他飞身远离,隔着数米的距离,才总算看清那咆哮的灵兽状如白虎,头生浴火水晶角,脚踏青红双色焰。

半尺尖牙,水晶三尾,再加上丈余长人多高的身躯,让她轻易能认出了它的身份!

女人还未从贪食丸的恐惧中回过魂来,此时又陷入了惊惧之中,对着那双探究的澄黄大眼,她不仅悲从中来:究竟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遇上这么两尊强大灵兽?

等叽叽叽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时,紫铃玉忽然生出一种就此自刎的冲动,因为总好过被两大灵兽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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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这熟悉的大个子

玄阴风谷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在四重天乃至等重天都没有确切的说法,说服力较大的是因为其特殊的地势,可使风在其中回环往复,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玄阴飓风。闪舞小说网

但等来到谷地后,仰头看着这仿佛是花一般绽放的朵朵飓风,越往下,风力就越也没有冒出什么风刃,甚至连空气都不能扯动,最后成为一个一个的璇儿种在平地上。

因此,凭借有限的物理知识,非邑确信以上解读不正确。

反正诸神天本来就是信仰的神明世界,一切都不能以常识推断,比如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根毛都没掉的贪食丸。

“咳咳咳”

看着从他神格下不断溢出来的鲜血,紫铃玉立刻扶着他坐下,此时才惊觉这位神秘的炼丹师骨架的特点。

“嗷?”

“叽!”

一道雄厚吼声一道软萌尖叫同时响起,虽然身形差异巨大,但是这两只灵兽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紫铃玉将铃铛上的紫色缎带抽下来,顿时在她手中变成一把紫金长剑。

如此妩媚秀气的剑配她倒是完美,非邑如是想,听她凝重的说道:“等我缠住他们你就快走。”

非邑讶然的看向她,不敢相信她竟打算以己换他生!

“不必”

“呵”

非邑诧异地看着紫铃玉掀起面纱,轻轻擦拭血迹,听她说道:

“你以为我紫铃玉只是徒有其表的女人么?答应你的,我就不会食言!”

非邑怔怔的看着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第一次真正从异性身上由衷的领略到了美丽这个词的意义正想着,忽然就看女人冲向了贪食丸。

等等!

他阻止不及,眼睁睁看她被贪食丸弹开,后者飞起一爪子,一道尺长的血痕便出现在她的背上!

贪食丸将带血的爪子塞进嘴里舔了舔,眼中贪婪之光尽显,嘴边尖牙又开始呼啦啦飞舞。

非邑气极,朝着旁边还一脸懵逼的巨大灵兽吼道:“还愣着干啥子?上啊!”

这尊大个子不是别的灵兽,正是当初在二重天百草仙谷遇到的灵王焰俎!

当初这货就已经突破到四重天,凭借着自己的种族和天赋,如今竟一路晋升到了五重天二层!

它立刻点了点头,大吼着冲向不足它一只爪子大的贪食丸。

非邑强撑着摸到紫铃玉身边,女人身下一摊鲜血,背后的伤口从左肩到右腰下,皮开肉绽、白骨森森,极为狰狞。闪舞小说网

她已经昏迷了,非邑连忙施了个上品明言治疗术受血连续两道才看看止住血。

他试着将她翻转过来,结果身体是翻过来了,衣服却留在了地上那是雪山红梅开都无法形容的景象。

非邑心头一热,猛地将她又翻回去。

“唔”

大约是少年动作太剧烈牵动了伤口,紫铃玉嘤咛了一声。

非邑掏出一件备用的斗篷来,给她裹上,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柔软的地方,仿若烫伤。他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连忙回力丹给她,见她脸上总算是恢复了血色,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有心情去关注不远处的战局了。

贪食丸是真的强,论灵力它能吊打低自己一层天的大部分灵兽,可焰俎并不在这个行列中。

就凭它如此快的晋级能力,凭它当初能被冠以三重天灵王之名便能看出,焰俎的实力远超同等级!

只见贪食丸咔咔的长着大嘴去咬对手,结果嘴还没张开,那大爪子就拍了过来。

啪叽!

非邑看那雪白的团子被拍飞,砸在山谷的崖壁上,真的成了球来回弹。

贪食丸不泄气,吃不了就拼灵力!它大张着嘴吐出密密麻麻的光球,自己以这些光球为掩护,蹦跳着拿小爪子搔。

真的是搔!

它确实强,但论身体强度和体积真的不够看。

焰俎灵活的躲避,非邑还发现一点:身上有黑色的力量游走着,这家伙竟然已经学会了如何简单使用混沌之力!

这可不是好消息,他神识一动,发现那丝混沌之力依然受他控制,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子苦了焰俎,本来已经准备好用那混沌之力来接下光球,谁知黑色的力量忽然不见了,于是那团皮肉便硬生生挨了一下。

“嗷呜!”

虽然没见血,但还是被烧焦了一块。

它幽怨的看向那端坐不动安如山的身影,对上他示意快打的眼神,顿时委屈的抿了下耳朵,再次冲上去。

接下来的战斗非邑已经看不清楚了,他实力太低就连神识都无法跟上,不过,他可以帮忙。

于是方才还在怪非邑撤走混沌之力的焰俎顿时来了精神,涌起来的黑色力量甚至盖过了身上的青红双炎。

非邑再等了一阵,那边总算是打完了。

啪,一个雪白的球被焰俎一爪子拍了过来,滚到非邑脚底下。

“叽”

贪食丸大约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虐了,瞪着冰蓝色的双眼看向他,浑身都是被火焰烧出来的黑色瘢痕,兔子似的长脚板翘着一抖一抖的。

最凄惨的是它的长耳朵,左边的被打缺了一块,看那三角形的缺口,应该是被爪子挠的。

非邑蹲下去戳了戳它,看它竟然还敢咧着嘴炫耀牙齿,“呵,讲道理,这次是我理亏在先,所以我不杀你。”

贪食丸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正在舔爪子的焰俎突然怜悯地看了它一眼,如今他的灵智早已不是当初散仙天时候能比的,然后开始同情又将被忽悠的贪食丸。

非邑将混沌之力收回去一些,不由分说塞了一团放进雪白团子的爪子上,并且还让这着小小的一团在它身体里动了一下!

“叽叽!”

贪食丸顿时痛得直抽搐,它想将这力量驱逐出去,却发现灵力对这东西竟然毫无作用!

被骗了!

它彻底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将它收编了!

非邑从遭遇落栎之主开始的郁闷心情现在完全消失了。

不过现在高兴得太早,他看向焰俎即便有混沌之力加持,它也并不显得从容,身上有不少伤口。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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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中有异

非邑丢了颗回力丹给焰俎,小小的一颗,在那大嘴里就跟沙粒似的不见了。

旁边贪食丸扭了扭身体,发现那混沌之力似乎要不了命,滚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过来,拿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叽叽”

这货倒是会打蛇随棍上,认命认得相当快。

非邑翻了个白眼,也给他丢了颗回力丹,心里欣喜之余开始忧愁,这下子好了,多了这么个吃货,以后可怎么养得活?

贪食丸估计是爱上了仙丹的味道,双眼晶亮,哪里还有片刻之前被忽悠的怒火。

这货真是为了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它吃完了还不够,期待的看着非邑,“叽叽!叽叽”还想要

“想都别想!”

忽然一只黑色的爪子从少年衣服里伸了出来。

贪食丸往后蹦两下轻松躲开,发现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色的毛球比自己修长的身躯,比自己深邃的颜色,还有一双漂亮的双色眼睛!

深夜挠了一爪子才想起这是个五重天的灵兽,随便就能碾死自己,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谁知道那家伙竟然朝自己冲了过来。

“叽叽!”

非邑看着那雪白的团子往深夜身上一蹦,然后各种蹭,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谁要你喜欢我?滚远点!”深夜仰躺着四爪齐上,不断推它,但这并不能扑灭贪食丸的热情。

在如此危险的玄阴风谷,他们两个你追我赶的疯了起来,非邑想说别闹,但想了想又算了。便看向一边趴着舔伤口的焰俎,问道:“所以,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玄阴风谷大约算是四重天的几大险境之一,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之地,地上连一颗普通的草都没有,除了那终年不散的旋风,真不知道谁会跑这里来。

他以为焰俎是误入,但现在看这货的实力进来了没道理出不去,总不能说就为了找个光线暗一些的地方睡觉吧?

谁知他一说,这巨型大白虎竟然蹭的站了起来,大眼睛里闪烁着看见救星的喜悦。

“吼”

它朝某个方向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示意少年跟上。

非邑喊了声深夜,黑色的毛球便一溜烟从飓风漩涡中转出来,身后缀着蹦踏的雪白团子,看起来欢脱得不行。

“你在这里看好她。”

“叽?”贪食丸无辜的看着他。

非邑瞥了它一眼,指尖出现一团黑色的力量,说道:“别给我装傻,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直接弄死你。”

“叽”

贪食丸立刻缩了一下,它还记得那力量在身体里乱窜的剧痛,连忙蹦到昏迷的紫铃玉身边,蹲好,表示自己会好好保护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女人。

驯服这种实力强悍的灵兽,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以绝对的姿态压制,然后还得给一颗糖。非邑在意识海对深夜说道:“给它一颗百香丹。”

“什什么百香丹,我不知道!”站在他肩上的黑猫哼了一声,别开脸。

“别装傻,还剩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吃完了。”

也是非邑急过了头,当时就没想过这家伙会私藏,等看到深夜那么快就恢复过来后,他就反应过来了。

深夜心虚地踩了踩爪子,“就就一颗!”

等安抚好贪食丸后,非邑才开始跟着焰俎往玄阴风谷深处走去。

按理说,这一条绵延了几十里的裂谷应该是不分深与浅的,从外观上看,风力似乎也是均等强悍的。

但是在跟着焰俎往里走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风力的改变。

他们落下的地方,风漩色浅而薄,旋转时显得有气无力的柔弱,而此时,即便是在地上都感觉到了吸力,空气被抽取,走路比疾跑都费力。

非邑光是保持不被那黑色的旋风吸走都很艰难,眼前的昏黑越重,如果焰俎那亮眼的火焰,恐怕都迷失了。

深夜回到混沌空间里,忽然发现少年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嘶黑袍就这样被扯裂了!

如果不是非邑反应快,他的手臂都得被吞掉!

“喂,傻大个儿你慢点!”深夜连忙喊焰俎。

后者回过头来,忙不迭要筑起结界,但被阻止了。

非邑让他待在远处,然后紧紧盯着那飓风,不过人粗,越往上越粗也越狂暴,到了大约二十米的时候开始有风刃四射出来,到了更上面,与其他飓风搅和在一起,就成外面看到的玄阴风谷的模样。

“怎么了?”

深夜看他手里捏了一把沙,丢进玄阴飓风中,细小的颗粒瞬间被吞没这有什么好看的?

“感觉到了么?”

“什么?”深夜问他。

但非邑并不看他,对不远处的大老虎说道:“来这里是因为混沌之力?”

焰俎应该接受混沌之力比较早,再加上实力强悍,对混沌之力的使用和感应大概除了非邑和深夜外是最清晰。

刚开始来的时候,非邑被飓风的吸力所迷惑,没有发现异常,现在越往深处走就越清晰,方才看见那被撕扯进去的布料消失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飓风中竟然掺杂了混沌之力!

而且是以非常非常细微的颗粒般分散着存在,所以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果然,焰俎猛地点头,拿爪子指着后面嗷呜嗷呜吼着。

“他说在里面。”深夜翻译。

“走。”

非邑大概猜到了,干脆以混沌之力开道,在他们身体两侧各放置一片,阻力顿减。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昏暗,混沌之力的在飓风中的分布就越是密集,他们甚至能看见眼前快速擦过的黑线!

到了某一处后,焰俎不敢在独自走前面,上次他就是在这里差点被搅成饺子馅了。它蹲下让非邑坐在背上,在混沌之力的保护下艰难地往里走。

终于,眼前的世界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影子。

非邑压低了身体,忽然,他心头猛地一跳,忙抓紧身下的皮毛,“停下!”

这里到处都是混沌之力,焰俎的灵识也被n了,感应反而不够灵敏,它感觉到后背的痛感才停下。

它愣了一阵,面前什么也看不清,它迷茫的转了转头,猛地觉得自己胡子碰到什么,然后不见了!

“吼!”它惊恐的后退一步,等灵识往前扑去瞬间被消融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是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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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第五页

非邑以为玄阴风谷是诸神天里天然形成的,但却在这里发现了新的混沌空间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确定,面前一定有一道漆黑的门。闪舞小说网

他从焰俎背上跳下来,扯下黑袍的帽檐,狂乱的飓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猎猎飞舞。

随着神识动作,体内的黑皮书跑了出来,它早就按捺不住了!

黑皮书周遭缓缓溢出混沌之力,和黑色的门相连接,然后一条由黑色缠绕着鎏金光辉的小点聚成的路便显现出来。

看着少年走了进去,焰俎彳亍了,刚才差点连脑袋都被咔嚓的恐惧还让它有点怂,在门前踩着爪子。

“傻大个儿愣着干嘛?走啊!”

深夜蹲在少年肩上,朝它喊了一声。

“嗷”

焰俎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抿了抿耳朵跟上去,试探的放了一只爪子,感觉到脚踏实地的触感后才放心的跟上。

这是它第一次进入混沌空间,那一瞬间,它低低的吼了出来不管朝哪个方向看都是没有尽头的虚无,唯有眼前这条黑色鎏金大路。

前面一本发着鎏金光辉的黑皮书仿佛是指路明灯,少年从容坚定地往前走,很瘦,但是让人敬畏,看起来没有尽头,但焰俎还是快速跟了上去。

混沌空间没有尽头,但是这条路却是终点的,只见一块刻着书本浮雕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着,黑色带金辉的混沌之力静静环绕着。

黑皮书兴奋地绕着飞了几转,随着混沌之力的盘旋落下,那石碑中的浮雕也凹陷进去,化作混沌之力的漩涡:一张黑色的子页慢慢飘出来。

等子页回到书上后,碑上的混沌之力也朝着非邑飞了过来。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等等!”深夜的肉球连忙踩着他的肩膀,“你现在还能吸收混沌之力?”

他还记得上次在雪影山的混沌空间里吸收混沌之力时发生的事,这少年对于混沌之力的存储上限似乎完全受到了神力的n。

现在才三重天一层又要吸收一次,怎么看都太危险!

好像是有点危险,非邑看了看因为又多了一页而兴奋飞舞的黑皮书,说道:

“没问题。”

鎏金的混沌之力缓缓从指间流入身体,他甚至察觉不到这东西是从何种路径进入,又是停留在哪里,然后和预料的一样,意识海中再次掀起风暴。

波涛汹涌,海面下仿佛有什么要冲破束缚,但是上面有神格镇压着,并不这么轻易成功。闪舞小说网

深夜看他跪倒在地上捂着头低喘,焦急地转圈圈而焰俎,因为鎏金大路的消失,他就四无倚靠漂浮在混沌空间中,脚在上头在下迷茫的看着一切,实际上是吓蒙了。

意识海里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不知名的东西和神格相互拉扯,黑皮书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非邑想乘机看看意识海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可随着神识的搜寻,根本一无所获,海依旧是那海,只是翻腾的厉害。

但他确信神格在压制着什么,毫不客气地抽取意识海里的信仰之力,可惜不怎么够。

“啊!”

脑子快要被撑爆了。

然后,黑皮书出来了。

非邑不知道它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只见这家伙来到神格面前,打开一道混沌之力的小口,竟然吐出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神格毫不客气地吸收了,整个发出白色的光辉,然后,非邑从三重天一层天突破到了三重天二层!

信仰之力还在涌入,非邑有些疑惑,这附近应该没有神明才对,这些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四重天财神楼内,一名盘坐着的青年男人忽然睁开眼睛,脸色凝重地飞身来到空中,等他神识一开,眼前的世界便不同了。

静默的世界中,有白色的光点在朝着某处飞去,这些光点来源于诸神天的各个角落!

“这是”

恰好这时,传声符从上一重天飞下来,他点开听后眼中一时间闪过犹豫的神色。思考一阵后朗声道:

“鹤仙何在?”

这声音化作看不见的波浪荡开,两息后,女人便飞身而来,躬身道:“总管事有些吩咐?”

“即刻前往玄阴风谷,查明是哪位神明在那里,若能拿下立刻带来见我。”

玄阴风谷?鹤仙眼前忽然一亮,然而不待她开口总管事便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而后凝望着某个方向冷笑起来,玄阴风谷,不正是那贱女人带着冰面丹师去找魔眠树的地方?看方才总管事凝重的神色,分明是闯下了大祸!

鹤仙几乎已经等不及要看到那两个悲惨的结局,吩咐副管事召集人手后,她张开双臂腾空而起,先走一步。

一声清亮的鹤唳响起,一瞬万里。

玄阴风谷,非邑总算是熬了过来,他一身冷汗,从地上翻身坐起,哑着声音笑了,“不亏嘶”

深夜一爪子挠完还不解气,指着他骂道:

“蠢货!你打定主意要利用这次危机来突破了吧?”

“那可不,要是放平时,这层壁障得多难破除?”他站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往外走去。

期间又给了焰俎一些混沌之力,让它能在混沌空间里行走。

这一回过后,焰俎是真的对他百般服从了。它现在灵智丝毫不比神明低,与其以后被那尊大神抓去被挖灵核,不如早日择良木而栖。

何况,眼前这根良木能炼丹能炼器,还有这奇怪的力量,上哪儿找得着?

结果等走到混沌空间外面后,少年却要他赶紧走。

“吼?”难道它要被抛弃了?不要!

非邑看着拿大爪子委委屈屈扯他的焰俎,那足有拳头大的眼睛里满是埋怨,顿时为了未来头疼起来。

他忘了在这里焰俎灵识不怎么起作用,便解释道:

“外面有人来了,你别被认出来,往另一边走。”

“嗷!”

威风凛凛的大老虎连忙点了点头,迈着大爪子吧嗒吧嗒的跑了,一身凶猛的火焰怎么看都像是放烟花。

“真蠢!”

第一次,非邑和深夜的价值观如此相似,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看着来得方向。

“你躲好。”

等缓缓靠近时,才发现那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贪食丸和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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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半路杀出

贪食丸谨遵非邑的吩咐,乖乖蹲在昏迷的紫铃玉身边,小爪子相对这贴在肚子上,长耳朵垂下来,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极其无辜。

但它的嘴角却哗啦啦的流出口水,尤其是当看见女人身上残留的血迹时,三瓣嘴儿里响起磨牙的声音,这女人的血好好吃

它朝着非邑离开的方向瞧了瞧,小爪子纠结的对着戳了戳,心想道:我只是舔一舔,不咬,没关系吧?

然后它张开嘴,只见一条猩红的舌头蛇一般伸了出来,配上血口白牙,那场景看得人胆战心惊。

正穿过玄阴飓风落下的女人没忍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那东西竟然瞬间盯住了她。

望着布上寒冰的双眼,鹤仙心里涌起了滔天巨浪,表现在脸上的就是苍白的冷笑。

“这可不得了,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落栎之主?”

五重天更天期的灵兽,她看见的第一时间应该是有多远逃多远,然而,她的眼睛在这只巨大的贪食丸和昏迷的紫铃玉身上来回逡巡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鹤仙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

贪食丸何其聪明,大眼睛一闪便后退了一步,这时候脑海中却想起了那少年说过的话: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直接弄死你。

它咬着爪子看了看昏迷的女人,又看看不远处那凶光毕露的女人,眼睛里闪过挣扎,最后,定格在了百香丹的香气上

“叽叽!”

看着猛扑过来的灵兽,鹤仙惊了一跳,后退半步,而后向前祭出自己的本命神器来,冷笑道:“若你是鼎盛时期,谁生谁死到底未可知,可此时呵”

她的神格蓦地发光,一蓬白色羽毛骤然出现,随着她的动作排列成一根长鞭,看似轻柔实则有千钧之力!

贪食丸轻易躲开,狰狞之相尽显,大张着嘴扑过去,爪子快速一挥,蓝色的光弧便飞了过去。

鹤仙从腾空而起,扑过去。

贪食丸眼中闪过轻蔑,大张着嘴,吐出无数蓝色光球,谁知那女人手中的鞭子却就此开,然后再次聚成一团,等再张开时竟然变成了一张大!

那张羽毛织就的轻飘飘的看起来犹如纸一般,竟然将贪食丸吐出的光团全数挡下,这还不止,借着这股神力的催动,直接罩向贪食丸!

“叽”

雪白的毛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狰狞着将嘴张到最大,耀眼的nn开始聚集,但是吐出时却并没有达到预料的效果。

“呵,汝之实力不存二三,何必反抗?”

鹤仙冷笑着,长腿站定,双臂猛然展开,低喝一声。那大顿时光芒大犹如半圆锅盖一般落下,将贪食丸笼罩住,缓缓缩小。

“叽”

贪食丸岂容她轻易得手?当即高声尖叫起来,周身光芒大涨,让灵力全数倾泻而出,索性与之硬拼!

与此同时,玄阴风谷外的落栎之林渐渐有鸣叫传来,这是其中的灵兽在响应落栎之主的召唤!

轰隆的脚步声和翅膀拍打的声音逐渐清晰。

生活在落栎之林的哪怕是等级最低的灵兽也该是四重天一层,换得个神明来此时恐怕就要落荒而逃,而鹤仙却有恃无恐的笑了。

女人朝着正恶狠狠瞪她的贪食丸说道:

“我敢在这落栎之林边上擒你,便是不惧这万兽!”

她说完后,神格忽然脱离她的面部而腾空,尖锐的神格上缓缓浮起一层虚影。白色的虚影不断扩大,变的凝实,蓦地化作一道光直接穿过玄阴飓风飞上高空



万兽百鸟纷纷驻足在落栎之林和玄阴风谷的山坡上,看着那巨大的仙鹤虚影瑟瑟发抖,来自某种亘古沧桑的威压使它们忘记了落栎之主的号召!

没有召来任何帮手贪食丸意识到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惊慌,却兀自强撑着灵力,绝不退让!

有了天空中的仙鹤虚影的加持,鹤仙的神力似乎变得强盛了。

暗中隐藏之人在意识海中召唤出神鉴,仔细看过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过是传说中衔花带来祥瑞的白鹤仙子而已。

但是那道虚影中所散发的力量却并非神力,是他所不熟悉的,不知为何,等神识差距到的时候,心里却是窜起一股莫名的异样。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这边贪食丸还在拼命抵抗,但灵力近乎枯竭的它却无法遏制不断聚拢的大,忽然,藏在身体里的混沌之力有了反应。

“哼,最近正好缺一件压轴商品,拿下你正好。”

鹤仙的面容数中上,只是这尖薄的嘴和高凸的颧骨令她多了几分刻薄的味道,再加上眼睛里从来不减的高高在上之感,令人着实不敢恭维。

她大约是觉得势在必得了,在本命神器蓦地被析出一个大洞时竟没来得及反应!

贪食丸丝毫不恋战,快得化成了一道影子,直冲上天际不见了

“该死!”

煮熟的鸭子快要飞了,女人咒骂一声就要腾空而去,那东西没有灵力绝对跑不远!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谁?!”

走出来的黑色身影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冰面丹师,一如既往的瘦削单薄且神秘,只是短短几天不见,竟然已经是三重天二层的实力。

最关键的是,他究竟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鹤仙盯着他,冷冷抬起头,说道:“你没事?”

“呵,托您的福。”非邑现在还拿不准这女人的目的,可是,他坚信对方来这里绝不是为了帮忙,“不是您来此处有何要紧事?”

嗯?此时换个环境,在这种一对一的情况下,鹤仙才惊觉这家伙的异常,不,应该是诡异之处。

她的腿一只在前,微微摆开,身边的一蓬羽毛缓缓飘飞着,“总管事有令,此时不论谁在玄阴风谷,务必擒回财神楼受审!”

鹤仙在观察,观察对方的反应,若是他慌乱了必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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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选择只有一个

都说女人几乎都拥有恐怖的第六感,非邑以前没直观的感受,但此时他是真正差距到这种天赋的恐怖之处。

他自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但是对方的架势都已经摆好了。

“那还真是感谢管事了,方才那贪食丸狂暴无端,紫铃玉管事为保护在下身受重伤,劳您施救了。”

谁知鹤仙却冷冷地勾起了薄唇,“救?别开玩笑了!”

非邑盯着她,笑道:“何出此言?”

女人索性不再伪装,手握着一片羽毛,其余的羽毛紧接着连缀合并而来,化作长鞭。她轻轻一甩,在地上鞭出一道沟壑。

“今日,你两个谁也走不出这玄阴风谷!”

此处玄阴飓风原是温柔而稀疏的,此时被她的杀气一衬,竟显得有几分急促和火花四溅,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天空越发阴沉了。

非邑披着斗篷看不见动作,但他的语气却是嘲讽的,“同门相残,你不怕被上面知道?”

“呵,因心虚而反抗致死之人,哪里又值得挂心?”

女人冷冷地瞥他。

非邑忽然侧身,而后脚下连点,每让一步,就有一支黑白色的鹤翎刺入沙地!

他关注着背后的偷袭,却把空隙暴露给了敌人,袭击来得猝不及防!

柔软的羽毛鞭子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扑面门而来,飞散出来的神力令他呼吸一窒。闪舞小说网

“我倒要看看你这假神格下到底什么长相!”

非邑索性倒下,就地翻滚数圈避开,隔着数道玄阴飓风才堪堪躲到鞭子的攻击范围之外。他站起来拍了拍沙土,狼狈之余,还感慨道:

“啧,真狠。”

他在估算,估算自己能带着紫铃玉逃走的几率有多大,答案是零。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

鹤仙的鞭子飞舞在身边,就像长蛇一般蜿蜒游走,和它的主人一样爆发出杀意。她的眼睛带着审判的意味看着那黑色的身影,除了见他炼丹,对这个家伙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忽然,她错愕地瞪大眼睛。



昏暗的环境中、黑色的神影手中,一抹赤红是如此夺目。

“呵,总算是拿出神器了。”鹤仙一甩鞭子,那长长的一条发出嘲笑的声音,“区区中品明器。”

本命神器的品级是按照神格的等级决定的,譬如牛郎织女几个,那便是下品仙器级别,只是他们现在无法发挥出力量而已。

鹤仙手中这一蓬羽毛,少说也是下品灵器,的确有碾压之姿。

非邑以两指缓缓摩挲着炙寒的剑身,这是他第一次炼器之成果,“我相信我的手艺,扛住了,回去就给你升级。”

用剑必定就要用剑术,这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做法之一,但,他现在可是连命都拼上了,何必在乎区区真身!

诸神天中用剑之神明很多,可出名的剑术就那几位,除此外都是基础的招数。

眼前这个就是那些基础的剑招,除了更稳准快之外,别无他长。

鹤仙连让几步,就为了确定他的路子,结果就跟育神院的学生无异慢着,她忽然僵住,再次打量对方的身形时,怎么看都和那几个新生代一样!

她长腿在空中数个跨步,扭身将长鞭狠狠甩出,缠住那赤红的长剑,“你该不会是天字班通天神中的某一位吧?”

牛郎?小财神?还是

“呵呵,你想多了。”

鹤仙在思索着话里的真假,随后沉下脸说道:

“哼,反正你都得死!”

从她手中猛地涌出神力,羽毛鞭子越缠越紧,照这样下去,轻易便能绞断这中品明器,女人如是想着。

但她预期的结果却并没有出现。

不知何时,那红色的剑身上覆盖上了薄薄一层黑色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吸收鞭子上的神力!

“这是好啊!”鹤仙瞪大眼睛厉喝道:“你和那贪食丸竟然是一伙的!”

懒得和这种人扯,非邑将炙寒抽出来,手心发麻,若不是有混沌之力,恐怕早已毙在这四重天三层的神力之下

他再次挥剑而上,四重天的战斗,必须要速战速决,无束手环的n也是个问题。

而且,如今已绝不能让这女人活着离开!

鹤仙望着杀意尽显的的黑衣神明,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绝不是怕,她在恼怒这区区三重天竟然有胆子对她动杀心!

“今天我便要你知道等重天与散仙天的区别!”

她猛然起身而上,长鞭猎猎飞舞,谁知被玄阴飓风稍稍一阻视线,眼前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很快,鹤仙便瞧出端倪,“传送阵么?”

她站定不动,蓦地朝左后方出鞭。



羽毛与岩浆之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非邑并不立刻后退,紧接着打出一道神言之术,皆被轻易挡下。

他一发蓄力用尽,打算后退。

“想逃?”鹤仙看出他的盘算,当即弹指打出一道鹤翎,将那传送符瞬间射破,羽毛鞭子化作大,将他罩住!

但是那黑色的身影不是如何做到的,逃走了。

要命要命!

非邑一边往玄阴风谷退去,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你是不是莽?”深夜在意识海中大骂,“打不过跑就是!管那骑铃铛的女人做什么?”

少年跑了一阵后,忽然吐出一口紫黑色淤血来,刚刚升级太开心,都忘了这一身伤还没好!

他并不处理血迹,往更深处跑了。

这边鹤仙正要追,又回过头去看了眼依然昏迷的紫铃玉,勾起嘴角,“差点把你忘了。”

她连弹出数道鹤翎,刺穿了昏迷的女人的四肢。

“等我回来结果了你!”

随后立刻往玄阴风谷深处飞去,渐渐发现神识受到了n,到里面后已经无法穿透这小小的山谷。

忽然,她蹲下捻起脚下的沙土,血腥味窜进鼻翼。

路途上不断有不小心滴落的鲜血,不难看出逃跑者的狼狈和落,于是即便无法使用神识,鹤仙也不愿错过能揭开对方面具的机会,追了过去。

非邑往后看了看,得逞的笑了,跟上来吧,反正,到最后不是你身形俱灭就是我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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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魔眠树

非邑只能顺着山谷逃,越往里面走,两岸的崖壁就越高,犹如黑夜降临,只是他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悬崖上还长出了一些常见的仙药?

不对啊,这里怎么会有仙药?难道是适应了混沌之力的吸力后长出来的?

玄阴飓风因混沌之力的存在而越发强盛,他不知道跑了多远,忽然,在漆黑的世界里忽然发现了一抹墨绿色的亮光。

等绕过两道玄阴飓风后,发光的主体总算是出现在眼前,此时非邑心里只有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魔眠树!

魔眠树是诸神天中比较特殊的仙树:它是植物没错,但却能和灵兽一般升级,而且相较于同样墨株这种靠长年累月的生长而晋级的植株不同,它更多的是靠夺取。

通过吞噬灵兽、仙药乃至神明来获取信仰之力,一个魔字便足以道出它的诡异之处。

高不过一丈,顶上竖着一根笔直的枯木似的树干,而其余的茎叶,都是从树根长出来的

它的根能通过变色和环境完美融合,叶子也是一根根柔软的小触手,能合并成不同的仙药的形态,以此来吸引猎物上钩!

只是这一株魔眠树似乎又有些不同:颜色太深了,靠近树干所在颜色几乎接近黑色。

非邑走了两步,察觉到脚下黏糊糊的,他蓦地想起了放在在悬崖边看见的仙药不妙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无数墨绿色的藤蔓包围了,竟然早已踏入了魔眠树的陷阱中!

这些黏糊糊的半透明的东西,与其说是树木,莫若说这是凝胶似的质感。它们仿佛都各自有生命般,瞬间缠绕过来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啪嗒一大团粘液顺着牵成长长的线滴落,这玩意儿是魔眠树的消化液,非邑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每呼吸一口,那藤蔓就勒紧一份,让下一口气吸不进来。

他捏出一个烈焰,但对于相当于四重天三层灵兽的魔眠树来说不痛不痒。

要死了!

非邑脑海中闪过这个讯号,周身混沌之力猛然冲出,黑色带着鎏金的光芒眨眼就将身周的藤蔓吞了个干净。

那断口整整齐齐、密密麻麻,露出细小的管子,好半晌才流出清澈干净的墨绿色汁液来。



魔眠树的树干猛烈摇晃起来,将快要到手的猎物扔了出去,所有藤蔓都呼啦啦缩了回来,好似狂魔乱舞、又像是万虫朝天扭。

非邑看得头皮发麻,忽然,他提气跳开。

只见方才好似果冻感觉的藤蔓此时犹如苍劲翠竹,齐齐插在地上,这还不止,四面方全都飞来竹剑!

非邑咳了一声,肺部传出嘶嘶的声音,猛地在周身布上一层结界,然后附上薄薄的混沌之力。

那一瞬间,所有尖锐的锋芒都停在结界外一寸的地方,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他暗道一声果然。

“怎么了?”深夜问他。

“这魔眠树怕是吃够了混沌之力的苦头。”

按照财神楼收集的消息,魔眠树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毕竟再精密的陷阱也总有被识破的一天,所以它会不断改变吃饭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它已经在玄阴风谷带了将近半年,并且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那它怎么不离开?”

非邑看着那呆愣愣的树干,笑得幸灾乐祸,“不是它不想走,是走不了。”

被带有混沌之力的玄阴飓风给困住,出不去了!

“进来了怎么出不去?”深夜很难想明白这个问题。

对此,非邑不怎么能解释清楚,他找了个例子来比喻:在庆神镇农村里,有吃黄鳝的习惯,但那玩意儿又不好捉,于是便利用黄鳝爱钻洞的特性发明了地笼子。

这种笼子的入口有密密麻麻倒竖的竹签,黄鳝受其中的诱饵引诱,靠着滑溜柔软的身体轻易地钻进去,但是等到要出来时,倒竖在入口的竹签变成了扎肉的利器,它根本不敢动弹丝毫。

这魔眠树大约就是遭遇了玄阴飓风织就的笼子,进来时的路或许因为飓风旋转方向顺了,伤害但是出去时,呵呵,就惨了。

看它对于混沌之力的恐惧,怕是遭了不少罪。

双方各有所恃,就此僵住了。

非邑看着魔眠树摇摇晃晃的树干,笑了,“你要不要出去?”他扬了扬手里的混沌之力,“只要你帮我两个忙,我就带你出去。”

深夜觉得他傻了,竟然和一棵树说话。

然而魔眠树接下来的反应让他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竟然有反应了!

所有藤蔓都收了回去,一根根贴向,方才狰狞的仙树在他们眼前来了个改头换面变成了一棵就像是墨绿色水晶似的大树!

非邑笑了。

懂得布陷阱,懂得控制最好的捕捉时机,还会识时务,这一切都说明,面前这棵仙树是可以交流的。

但又不能直接交流。

“如果你听懂我的要求了就摇一下叶子。”

叮仿佛是水晶碰撞的清脆声音,连续响起极为悦耳,这和贪食丸真的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生物

魔眠树同意得干脆又单纯。

即便是诸神天,天道也不会允许十全十美的东西存在,魔眠树已经享尽仙树和灵兽优点,如果再给它过分的思考能力那还得了。

能理解对方能带它出去就是万幸了。

“第二个要求,我还需要一些你的汁液。”

这回它迟疑了一下,但是都已经答应了呀,于是毫无犹豫伸出一根藤蔓来,让他割。

非邑摆了摆手,“你刚才不是有受伤的地方?”

魔眠树大概没听懂,树冠歪了一下表示不解。

非邑直接拿出一个白玉瓶,找到它树干上正在流出墨绿色汁液的地方,接好,直到它不再流出来才收手。

忽然,神识传来了异常。

他闭上眼仔细感应了一下,只见由羽毛开道的鹤仙正大步流星的赶来,杀气腾腾。

非邑捂着还传来钝痛的胸口,拍了拍魔眠树:“靠你了。”

说着掏出数块白板玉符,以神力刻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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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斗阵

“该死,到底是什么地方?”

鹤仙望着再一次消泯粉碎的羽毛,心疼到滴血,她死死盯着粗壮的玄阴飓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神识完全不起作用,更别说是动用神力驱赶。闪舞小说网

那个炼丹师,她一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等走了一阵后,她忽然在山崖某处发现一株仙药,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眼里,但才多走一步,女人猛然腾身飞起!

狂飞乱舞的藤蔓从四面方包围过来,不得不说,鹤仙的直觉救了她一命。

魔眠树的藤蔓错过了最好的抓捕时机,只来得及拖住那一双长腿,但是到底不是有灵力的灵兽,几道鹤翎刺来便将藤蔓割断。

“区区仙树竟敢捕食于我?”

不仅如此,近距离下,她还发现了那藤蔓上另外的新鲜切口,眼前一亮,一定是那个炼丹师留下的!

第一判断是,那炼丹师不过三重天实力,又受了伤,撞上魔眠树十有会被吸成一道干皮。

这样一来,他的储物神器也就成了无主之物一个炼丹师的储物神器,即便是她都觉得心痒难耐!

而如果那家伙没有死,现在多半也已是强弩之末。

鹤仙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哗作响,眼角瞥见那魔眠树打算逃走,立时大喝一声,“哪里逃?”随即飞身跟上。

在这一段的玄阴飓风中,行动时远比平时消耗大,可她顾不得了。

一路狂追下去,终于发现了那根光秃秃的墨绿色树干。

在本命神器的拖带下,女人悬浮在半空中,慎重的审视着周围,忽然,在魔眠树的脚下发现了一件黑袍,连撕裂的地方都一模一样,果然被吞噬了。

她放心的落下地面,“那方才被你吞噬的神明嗯?”

中计了!

昏暗的玄阴飓风中忽然有光点亮起,这一次,鹤仙太过信任自己而导致的失误再无法避免,巨大的阵法顷刻启动!

“这到底是!”

她第一时间攻向阵心,却在跨步的瞬间环境交替,迷阵!她快速退回原地,思考着破阵之法,随后发现这只是一个上品灵阵而已。

这等三重天级别之人不知的阵法,毫无所举,她猛地释放神力意欲将之摧毁。

就在这时,阵法顶端落下黑色的光点,竟然将她的神力全都吞噬了!

“怎么可能?”

鹤仙瞪大眼睛,凝望着顶上浮现的神言之术的虚影

以她的地位,即便不会使用,但她也可以肯定自己见识过等重天和散仙天所有无质神言之术,但眼前这个雪白却泛着黑光的神言之术绝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等等,这道神言之术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混沌刀、n神格、人类神明鹤仙觉得这真的是一个荒唐又令人惊悚的猜测。

可是她也曾听说过:那少年似乎对阵法极为精通。

“给我出来!你到底是谁?!”

呜呜的玄阴飓风,静默着虎视眈眈的魔眠树,阴暗不见星月太阳的空间,回荡着颤抖的声音和急促的心跳。

“呵果然不能留你。”

当少年特有的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响起时,鹤仙终于接受这个现实那个名动散仙天的炼丹师竟然是非邑!

那个以人类之身继承神格的家伙!

她的眼睛瞪到最大,仿佛都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为了将眼前这个人类看清:三重天二层,炼丹师,财神楼的炼器门西席

“你你”

尖利的嘴,竟然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来!

非邑将新的斗篷的帽檐揭开,“人艰不拆,鹤仙大人可曾知晓其真正含义?”

“你这个野心勃勃的人类!”鹤仙的姿态反而越发高傲,“竟敢联合紫铃玉那n与我作对?诸神天绝不容你区区人类放肆!”

阵法的边缘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符文的虚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华丽的监牢。

非邑站在外面冷笑道:“那不好意思了,我这人每一步都是目的明确,走到哪里,那里就有我必须的到的东西,区区诸神天注定为我所用!”

他说着猛地打出一道神言之术,阵法随之大亮,以神力维持,阵法骤然发力。

左以烈焰右以陨落天星为界,上有混沌刀压制,阵心乃是迷阵,这是目前非邑能制造出来的最高级的阵法,威力不容小觑。

鹤仙也不敢再小觑,以羽毛凝成一张大,将自己牢牢护住,打算与非邑消耗。她就不信,区区一个三重天神明,在四重天能耗得过她!

“你也太小看我了。”

非邑空出一只手来,轻轻一划,那阵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墨绿色的藤蔓从里面钻了出来!

鹤仙变了脸色,蓦地打出一道鹤翎,和开始不同,黑色光点跟着出现,将鹤翎吞没。

这到底是什么?她不甘心打出数道鹤翎,皆一一被吞没,毫无痕迹!

“你到底是谁?”

非邑身体一颤,强自撑住,“你不是知道了?”

“你为何能驱使如此古怪的东西?”鹤仙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就像是打量什么猫猫狗狗。

这女人,到死也学不会什么叫审时度势。



轻轻地一声,却是宣告了非邑的胜利,本命神器被混沌之力穿破,静待时机的魔眠树顿时扑上。

鹤仙脸色一变,大量释放神力,试图逼走这些东西。

混沌之力片片在她身边张开,为魔眠树保驾护航,后者欢喜的分泌了大量消化液,将女人浑身弄得黏糊糊的。

“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清亮的鹤鸣响起,天空中再次出现一道仙鹤的虚影,这一次,非邑切实感受到了那亘古传来的威压,灵魂都发出了熟悉的震颤。

这道仙鹤虚影远比之前见到的凝实,它长大翅膀,无数光羽簌簌落下,竟穿破了玄阴飓风,且毫毛未损!

“噗!”

非邑吐出一口血来,这力量,非神非人!

虽然混沌之力依然能吞噬,但作为操纵混沌之力的非邑却受到了不小冲击,看来当攻击超过一定限度时,这力量也并非万能。

他觉得自己撑着的阵法就像是薄膜一般,眼看鹤仙眼中出现了欣喜的神色,他心头一凛,绝不能让这女人活着。

再次从体内催生出一道带有鎏金之色的混沌之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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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加把十八章 双形神 审问

非邑打算要用混沌之力给女人最后一击,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原本环绕在鹤仙身边的羽毛纷纷往她身上飞去。闪舞小说网



这声鸣叫不是那仙鹤虚影发出的,而是阵法中的仙鹤!

鹤仙竟然和招徕一样,是拥有两种形态的神明!

这仙鹤高有两米,尖尖的嘴此时看起来刻薄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神圣高贵的气势。

她凝视着呆愣的少年,眼里闪过不屑,而后猛然振翅。

嗡阵法发出不堪重任的悲鸣,间接传到非邑这边就是巨大的冲击,他猛地吐血跪下。

此时的鹤仙真是人如其名,完全无视阵法的攻击,近一丈的翅膀拍打着卷起脚下的沙土。缠在她脚上和身上的魔眠树藤蔓都被震飞,她看起来是如此高不可攀!

咔嚓!

阵法裂了,非邑却无力再拯救,他此时连站起来都难以做到。

仙鹤挣脱了束缚,但是玄阴飓风却不会任她向更高的天空飞翔,她再次化为人形,落在地上冷冷地盯着跪倒在地的少年,说道:

“这么多年,你还是散仙天中第一次比本座现出原形的。”

只是这语气绝非赞赏就是了。

她说自储物神器里掏出一柄尺长的折扇,虽然乍一看是羽毛制成的,但开合间却有金属的摩擦声,显然,这是由她的羽翎炼制的神器,还是中品灵器。

“但也仅限于此!”

鹤仙猛地打开扇子,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响起,一根根羽毛的虚影朝他射来。

“喵!”

深夜窜出来,衔着非邑躲开。

“咳咳,干得好。”

女人看着他们两个,冷笑道:“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神使,如此不详之色!”

她再次挥出一扇,眼看那猫又要躲,立刻掐了个束缚术丢过去,将一主一仆同时定住。

旁边有窸窣声响起,她头也不回丢了一个火球,烫得魔眠树狂飞乱舞。

做完这一切,鹤仙和已经消耗得差不过了,大幅度喘着气,但她的眼睛却透出了不屑的光芒。

“继续跳啊,还敢设陷阱抓我!”

砰!

非邑被她一脚踹出老远,滚了两圈才停住,他背对着女人,抽搐着,大口大口的吐血,仿佛恨不得将内脏都呕出来。

不得不说,这狼狈的模样取悦了鹤仙。

女笑着走进,蹲下,“其实想要我饶你一命也简单,只要唔。闪舞小说网”

忽然,鹤仙不敢置信地低着头她的胸口上竟然出现一个透亮的大洞,拳头大小都能感觉到飓风带起空气流过的凉意,伤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喷涌出大量鲜血!

所有的神光在这一瞬间溃散,女人的身体无力地倒下。抽搐着,双眼不寻常的等着,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快要死了。

魔眠树伸出墨绿色的藤蔓欢喜的将她缠绕上,纤细的管子慢慢刺进她的皮肤,吸管一般汲取着她的能量。

要赶在她消散之前。

神格自她脸上脱落,露出她沾满鲜血的小脸,她,已经无法再反抗,“你”

所有的高傲自持都在女人脸上消失,这一刻她是恐惧的,瞪着少年,眼里竟然出现了求饶的讯号。

非邑只是冷眼旁观,手上捏着混沌之力毫不放松。

下一秒,鹤仙的脸上就只剩下阴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非邑!我诅咒你,我以鹤仙之名诅咒你!永生永世想要的得不到,爱人、亲人全都会啊”

她的诅咒并没有说完,魔眠树大约是饿极了,吸食得极快,鹤仙很快就被缠绕得严严实实。

在最后一刻,非邑还能看见她布满恨意的眼睛。

眼前就只剩下鹤仙那尖锐的神格,慢慢化成信仰之力,直到下一任鹤仙出现才会重新被佩戴。

他走近那神格,想从那上面找到一些些有关于那仙鹤虚影的信息,谁知那神格上再次出现了一道虚影,小小的一只仙鹤,猛地朝他飞来。

非邑第一反应是要躲开,但是那东西竟然无视任何防御直接没入了他身体内!

“这是什么?”

“不清楚。”非邑连忙用神识感应体内,没有,他抬起手,看着手臂内侧一道神似仙鹤的印记清晰明了。

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伤害,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也无毒,但是联想到方才那女人死去时留下的话,他总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想不通,他把衣袖放下来,算了。

非邑瘫倒在地,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能就这样睡个昏天黑地,但现实并不愿意让他如愿。

迷迷糊糊间,通过玄阴飓风感应到了浩浩荡荡赶来的财神楼众神。

“啧。”

他挣扎着站起来,拿回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袍,穿好,又戴上假的神格,服下化息丹又变回了那个受人敬重的冰面丹师。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财神楼的众神和神使毫无疑问是跟随鹤仙而来,很快就会发现那女人死了,但是这个消息似乎不适合由他的嘴说出口。

不仅如此,甚至不能让众神知道他看见过鹤仙,忽然,他觉得手被什么湿哒哒的东西碰了一下。

只见那魔眠树立在一边,委屈巴巴的那藤蔓戳他,大约是想赶紧离开。

非邑盯着它,忽然笑道:“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大约是看在少年请自己吃了一顿大餐的份儿上,对于对方的要求,魔眠树耿直的同意了。

于是当财神楼众神合力御着上品灵器冲进这里时,对于看见的场景一时间都纷纷惊叫出声:

只见一株巨大的魔眠树紧紧绞着一个身影,那黑袍,那冰似的神格,不是那位冰面丹师还有谁?

“丹师大人!”

众神手忙脚乱的扔出各自的神器,哐哐当当的看起来倒是威力十足,那魔眠树就像是见了天敌的大章鱼似的,蹭的逃跑了,朝着某条宽阔的缝隙眨眼就溜了个没影。

那瘦削的身影在黏糊糊的沙土上滚了两圈,若不是众神先将他认了出来,此时乍一看就和泥浆凸起没什么区别,好不狼狈。

他们面面相觑,但一想起这位一向高冷神秘的作风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到时候被怀疑看见了长相然后被这位炼丹师杀人灭口。

随后副管事被众神推出来,慢慢靠近,在三步之外,被其眼中的伤势吓了一大跳,全力施展了一个下品灵言治疗术。

非邑浑身一松,感觉沉重顿消不少,便慢慢睁开眼睛,还是紧张的戒备着,随后惊讶地看向他,“您是四重天的副管事?”

那副管事受宠若惊似的,对他拱手,“正是在下,不知丹师您为何落入如此险境?”

非邑开始忽悠了,拿出早已编好的故事来。

“我与紫铃玉大人在落栎之林一番大战后,发现了魔眠树在此处,本想联手取其汁液,不曾想那仙树竟拼死反抗,我两个在落栎之林消耗太大,无奈之下只得分头逃跑,结果我不幸被抓住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朝着众神微微鞠躬,“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定将好生答谢咳咳”

这一句话叫财神楼众神笑颜逐开,一个灵级炼丹师的答谢,光是说出去都觉的倍有面子!

“您尽管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是啊!”

他们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有任务的,问他是否见过管事大人。

非邑坐在其中一位的飞舟上,虚弱的咳了两声,答曰:“不曾。”

此时一行神明尚且没放在心上,只想着管事大人速度奇快,怕是去了其他地方,因此沿着山谷一路搜寻下去。

“这玄阴飓风真是一年比一年强盛。”

期间有神明感慨,在他们的叙述中,玄阴风谷在千百年前似乎并不似现在这般贫瘠,只是不知为何,那仙药仙树都纷纷枯萎,最后成了如今这荒漠死地的模样。

非邑微微垂下眼睛,心里想道:大概是由混沌之力的吞噬特性造成。

它原本只会吞噬主动靠近的东西,但在如此大面积的散落下,又有飓风的加持,才会拥有更强的吞噬力,久而久之,蕴藏在这些仙药仙树之中的灵力都被吞噬了,甚至是这一片土地的信仰之力也被耗尽。

不过子页被取出,那个混沌空间也跟着消失了,混沌之力不会再溢出,往后这吞噬的力量不会再蔓延

再往前走了一阵,玄阴飓风变弱了,“真是奇了怪了!”

走在前面的神明中不知谁先惊叫出声,等众神全都抵达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远比他们只见看到的要更吓人

那风情万种的财神楼散仙天总管事,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众神最先关注的不是她那惹人怜爱的姿态,而是她四肢上的鹤翎!

“这这?”

被副管事一瞪,那神明连忙缩了缩脑袋,不敢将话说出来。

非邑暗骂一声臭女人,连忙扑过去,查看她的伤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四支鹤翎竟然都刺穿了经络!

他一边紧急处理,一边朝副管事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鹤翎”副管事竟不敢与他直视,“似乎是是管事大人的。”

此时副管事也是一头雾水,管事大人明明说先去一步,怎么就找上紫铃玉将她打成这副模样?但他好歹历事经久,知晓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先救人才是正事。

“赶紧将两位大人带回财神楼医治!”

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风雨将来的预感,在久寻鹤仙不见的时候,副管事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就在此时,等重天总管事来了。

非邑知道的时候,正在床上盘腿调调息,他甚至不敢睡觉!

透过洞开的房门,刚好看见一道光幕自天上扩散开来,将整个财神楼包围,大约是防止他再逃走。

呵,感受到那厚重得犹如一堵铜墙铁壁的结界,他笑了一声,这哪里还敢逃?

他连忙整理好斗篷,戴好面具,确保化息丹效力没散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对于一位准上重天大神有没有用。

不多时,副管事亲自来请他了,战战兢兢,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非邑叹了口气,拿出一瓶回力丹,递给他,“在下如今囊中羞涩,您暂且先用着。”

副管事惊讶地看着他,连忙伸手推拒,力道倒是大,只是手却颤抖着。

非邑不容置喙地将瓶子放在他手中,笑道:“莫嫌。”

然而他并不打听什么讯息,这一点让副管事松了口气,将仙丹收下鞠了一躬,低声道:“请您万事小心。”

果然是被敲打过了。

非邑跟着他往财神楼深处的院落走去的时候,一路上尽是神色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明神使,即便有神格遮挡表情的难看,那小心翼翼走路的姿态和屏气凝神不敢斜视的拘谨,都暴露出他们对于处境的忧虑。

副管事将他带到某个古拙道简陋的院落,便不再往前走,只请他自己进去。

那一道拱门,踏进去的瞬间,非邑心头忽然狂跳,没有任何的预警,没有任何的神力波动,但这里面就是有一种极致的危险气息。

好似那住着猛兽的林子,不见其主,但具其威。

同样,盘坐在屋里的男人也睁开了眼睛,一抹讶然闪过。

这院落的布置是一目了然的,青竹石板,似乎和人间界的四合院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单调更空旷一些。

他远远看见了跪在屋前的紫色倩影。

不妙,自回到财神楼之后,紫铃玉都昏迷着,以致不能第一时间和她通气,如果一醒来就被带来盘问,极有可能会露马脚。

“请进。”

里面的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完全不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但在经过紫铃玉时,他们都望了对方一眼,一个戴着面具,一个蒙着面纱,都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非邑一步未顿走进里面,迎面便撞上男人审视的双眼,那一瞬间,他竟然察觉到体内化息丹药力的波动!

这男人便是财神楼等重天的总管事,渔歌子,也是财神楼中仅次于两位财神的存在!

非邑心头狂跳,维持着表面的震惊抱拳行礼。

“见过渔歌子大人。”

他不报自家性命,也不以属下自称,渔歌子却无丝毫不悦的神色,浅色的眸子仿若看透一切般的淡定。

“冰面丹师,久闻大名。”

“不敢。”

“呵。”渔歌子走到他面前,“我倒觉得这诸神天就没有你不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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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断筋之伤

“我倒觉得你在诸神天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闪舞小说网”

非邑不知道渔歌子这句话到底表达了他什么样的态度,也不知道这位大神到底对他的事了解多少,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回答,只说道:

“您太高估我了。”

不曾想一抬头就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感觉,既不是嘲讽,也没什么高高在上的不屑,更说不上是亲切。

和这等高深莫测的存在共处一室,没呼吸一口空气都更紧张一分,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打开了存在感极弱的神识!

“我不会在意你到底是谁,也不管你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但”渔歌子平静地看着他,向前走了两步,道:“我绝不容许你在我财神楼胡作非为。”

紧盯着他的动作,非邑蓦地一震,纤弱的神识被对方的动作弄得骤然一动,这才读懂眼前这位的态度,接着他忽然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可笑:

因为在渔歌子仿佛是在看一只蹦跶的跳蚤,咬谁无所谓,只要别损害自己一丝一毫。

相应的,也说明这位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因为只是一只跳蚤而已。

这就好办了,非邑暗想道,这样的人注重大局是最好交流的,他抬起头来直视对方,说道:

“您多虑了,因为这世上没有谁会和利益过不去,我又怎么会做出有害财神楼的事情呢?”

渔歌子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抬高声音,“冰面丹师,我且问你,我财神楼四重天管事鹤仙今在何处?”

当然是死了,非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可这是个陷阱,他万万不能说出来,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

“不知,我与紫铃玉大人被魔眠树追杀分头逃跑,醒来时,便已被副管事诸位大人救了下来!”

外面,紫铃玉被他掷地有声的话惊了一跳,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瘫软,那可是渔歌子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殊不知,非邑现在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有提前和什么也不知道的紫铃玉通气,若是前后的说辞对不上他们两个都得完。

被渔歌子看不出深浅的眸子盯着,他冷汗都不敢流出来,唯恐被对方发现破绽。

良久,上位的年轻男人说道:

“呵,冰面丹师,我承认你真的非同一般,不过”对上那双冷静的眸子,渔歌子笑了,“我劝你锋芒稍敛为好,须知过露害人害己。”

渔歌子走回榻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鹤仙一事便就此揭过吧,诸神天,到底非世外桃源,且回去休息吧。闪舞小说网”

非邑僵硬地点了点头,踏出门的一瞬间,大汗淋漓,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却觉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所以相信紫铃玉是正确的,这个女人,在四重天里不可能没有附属。

随后紫铃玉又被叫进去了,他也不知道过程如何,等看到她回来时,虽然脸色苍白的难看,但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个月后将举办擂台赛,重新选取四重天管事!”

看她的模样分明势在必得,只是非邑看着她四肢上的红色疤痕,手筋脚筋被切断,即便是发生在神明身上都是巨大的痛苦,信仰之躯想要恢复也极其艰难。

虽说这并不影响神力的时候,但在行动上终究不便。

说起来,非邑自觉有一部分责任,便说道:“我会想办法医治你的伤势,别担心。”

紫铃玉的高昂斗志受到了打击,苦笑着坐下,她想用手托腮,只是姿势才摆好又吃痛的瑟缩了一下,就连翘脚的姿势都显得僵硬无比。

“能快速医治断筋之伤的续灵丹乃是上品灵丹,以你如今的实力怕是炼不成,我还是另寻途径吧。”

非邑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抱住她,可他没有立场,想了想说道:

“其实治疗这样的伤势,仙丹并非最好。”

仙丹到底只是呈一时之效,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断筋之伤若不好好修养,到日后恐怕会成为巨大的障碍。

“你是说找炼药师?”紫铃玉幽幽的叹气,“炼药师能出手当然是最好,可你又不是不知道,炼药师重精不重速,而且又上哪里去找能在擂台赛开始前治好我的伤势的炼药师?”

非邑捧着茶杯眨了眨眼睛,这,他还真不知道!

重精不重速?他记得上次自己中毒,他师父出手瞬间就解决了来着。

对了!

紫铃玉惊讶地看着猛然站起来的身影,“这是做什么?”

“你等我一下。”

非邑拿出一道传声符,以神力刻字,然后打出去,很快就受到了回音,也是小字。

“活将死之人,肉白骨不在话下。”

扁鹊极少说这种带有自恋意味的话,但也表明他对自己炼制的仙药的自信。

紫铃玉看见那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竟如此神秘,没等她问出口,就听对方兴奋地说道:

“找到可以医治你的方法了!”

一间精致的雅舍内,带着药味的熏香在三足紫金香炉中燃烧着,浅淡的烟雾缠绕被神力所牵引,缠绕着紫色纱幔朝內间飞去。

同样是紫色的矮榻上,紫铃玉仅着一套白色薄纱平躺着,一双玉臂两条长腿放松摆开,胸前的起伏竟如沟壑点珠之势,隐隐却有傲雪红梅之色!

她轻咬着唇,脸颊带红,小声道:“真要这样?”

榻边,一道黑色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激荡无可遁形,“抱歉,这样效果更好一些。”

按照扁鹊所说,若是要医治断筋之伤,辅以续筋草之熏香,佐以化淤油会更好。

非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的上撕开,放在伤势上。

他手指微扬,熏香的烟雾便缓缓飞来缠绕在女人的身体上,接着将浅红色的化淤油分别倒在她的四肢上。

药液将玉白的肌肤衬得越发娇嫩,非邑只好垂下眼,捏紧了左手道:“唐突了。”

然后坐在床边以伸出右手,在她四肢上按揉,挨着的一瞬间,仿佛是碰到了滑嫩的豆腐,微微凹陷,仿佛是一张贪吃的小嘴儿着他的手指!

“啊”

小小的一声,两人顿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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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有铃紫玉

“你别这样叫”

非邑无奈地看着她,他好歹是一正值青春年少的男人,就算是有原则有底线,但到底还有第三条腿不是?

本来这场景就有够撩人了他只好看着女人身上的伤告诫自己,不能禽兽。

紫铃玉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时看着风情万种,撩人惹火,但一个拥有勃勃野心的女人,绝不是床上熟客。

“抱歉,你继续。”

非邑坐在她身边,哪里静得下心来,提议道:“咱们边聊便弄吧,不然我怕忍不住。”

“呵,你倒是实诚。”

没有什么会比坦然更让人喜欢的特质了,这一打趣,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减不少。

非邑忽然就想起了那晚在庆神镇看见紫玲玉和玉琅的打斗,也是在那时候,他发现了这女人的另一面,不由得旁敲侧击的说了起来。

“我都忘了你还能召唤神鉴呢,关于我的本体,其实就连我自己知道的都不多,你或许不知道,我紫铃玉是没有神庙的,而且关于诞神原由也模糊不清。”

茕茕之音,上古遗物有铃紫玉,浴火而欢鸣,恩泽为茕音,静候主归。

以上,非邑在神鉴中倒是看得清楚,他也不能理解。

“我心里的预感一直告诉我,要找什么。”

在紫铃玉娓娓道来的同时,非邑也开始继续按揉伤处,保证化淤油能被完美吸收。

“可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东西?或者是神明?”随着少年指力加深,她感觉到疼痛,额角冒出汗珠,继续道:

“但我知道那是特别强大、特别神圣的存在,因为在梦里,他总是金光环绕,而我则倚靠在他腰间”

她说着说着便睡着了,非邑缓缓摩挲着她的脸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来,说不出的感觉。

他慢慢站起来,从混沌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指大小的白玉瓶当初自家师父给的仙药,他至今都不知道什么等级,只是

才微微掀开瓶塞,那弥漫出来的药香便令沉积的内伤轻松了两分!

非邑将瓶塞完全拿下来,倾斜瓶身慢慢倒出带着光辉的四滴来,晶莹的浅绿色,散发着勃勃生机。

此时,瓶子里空了一大半。

他连忙盖上盖子收好,然后将四滴珍贵的药液滴在紫铃玉的四肢上,与肌肤想触的瞬间,药液浸透下去。

然后,一阵波浪式的力量瞬间荡开。

不好!

随着这不妙的预感出现,一道声音想起在身后。闪舞小说网

“果然是低估你了,中品仙级仙药,看来你背后倒是有一个不小的靠山。”

渔歌子也来到了旁边,这个男人第一时间不是看香艳的场景,而是淡然地打量着非邑。

而诸神天中,能炼制出中品仙级的存在,又有几个?

啊,原来他师父给的竟然是中品仙级仙药,非邑顿了一下,“中品仙级仙药?!你没骗我?”

他太惊讶了,自己本来的声音跑了出来这下可好了,深夜在混沌空间里捂着眼睛趴着,真的是蠢爆了。

渔歌子:“”他开始怀疑,或许自己其实高估眼前这,少年了。

不对,冰面丹师是个少年,新生代神明!

实际上是错估了。

渔歌子来也匆匆去也无痕,但非邑却是自己把自己的伪装拔了一层又一层。不过也不全是坏事,他安慰自己,至少让对方知道老子有个大靠山,日后行事好歹有一些保障。

然而,就在第二天,渔歌子就下令开始选拔四重天管事的擂台赛。

场地就设在财神楼前的宽阔广场上,只要在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前提下,打就是了,谁站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而且,比赛必须是车轮战,毕竟是要当这四重天的管事,如果不能以一挑群,实在难以服众。

突如其来的急促让所有有意参加的神明都大惊失色,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备上一颗仙丹或是多一把神器。

非邑被邀请为嘉宾,参与观看,而他的位置则是被安排在渔歌子的旁边。

“这不好吧?”

带路的神明是副管事,他犹记得眼前这位的赠丹之恩,对他格外和气,“你不必担心,这擂台赛并无五重天的大人们参与。”

说白了,四重天直接归总管事统领,跟五重天没有丝毫关系。

其余的神明都去参加比赛了,这样一来,在场除了渔歌子外,就属非邑特殊一些,他坐那里也不无可厚非。

副管事还补充道:“原本三重天炼器门的西席也受到了邀请,只是那位大人婉拒了。”

原来如此,于上不屑,对下乃荣,这实力的压制展现得明明白白。非邑刚开始行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再一思索,炼器门西席现在不就只有他一个了吗?!

要命。

他不由得擦了擦汗,幸好让白绕竹守着他的住所了,要不然那传声符和请柬跑到这边来了,渔歌子估计当场捉了他的心都有了!

“很热?”

不知何时,渔歌子已经坐下了。副管事朝他鞠躬后连忙退下,就剩非邑一个人面对,不过,他已经麻木了。

“还好。”他淡定在坐在他左手下处,忽然问道:“您有意提拔紫铃玉为管事吗?”

不然为何等女人伤一好就马不停蹄的开始选拔赛?

渔歌子闻言本来平静的脸庞抽搐了一下,睨了他一眼,说道:“为了公平起见,不能让你给她准备太多。”

这一点,倒是把非邑护短的性子看得清清楚楚,他正可惜呢,没时间给紫铃玉准备一点好的仙丹、阵法和神器

但实际上,这女人是不需要别人给她铺路的。

按照惯例,最先由副管事开头,但这位中年男人即便吃了仙丹也没能站完一轮,女人一个铃铛撞过去,他就只能飞在天际认输了。

非邑这才发现,紫铃玉晋级了。

和其他神明不同,她的本体是铃铛,炼体即提升,整整四滴中品仙药,此等机遇得不到好处才是无稽之谈!

这一样来,她当真是所向披靡!

将副管事比下去后,她踩在铃铛上,手持紫金窄剑一路nn,甚至都没有谁将她从铃铛上弄下来。

到最后,她甚至放出豪言:

“尔等一同上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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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另一种风格

拥有恩泽的神明在诸神天中只是少数,但他们却是顶尖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散仙天时,非邑和一众通天神相交甚密,却因为大家都还没有长成并没有发现恩泽到底有什么好处,但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恩泽的强大。

紫铃玉放出豪言后,预备排队的众神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竟然真的一拥而上,一时间,法器神光满天飞。

其中不乏四重天三层的实力,甚至还有中品灵器的存在,他们喊打喊杀,连带神使看起来声势浩大但这一切在紫铃玉眼中都凝成了绝不退缩的锋芒!

她一双玉足在铃铛山轻点,一瞬间,紫金色的波纹荡开,那是极为动听的铃音,但是响在耳际时却犹如雷声滚滚,仿佛是要将心脏都震碎一般的强悍!

这就是她的恩泽神言之术上古茕音。

围着冲上去的众神仿佛是被巨浪冲开的小舟,纷纷倒飞出去,砰砰落在地上。

反观紫铃玉,却是妩媚的倚在铃铛上,她一双带着钩子的眼睛朝这边看来,却是盈盈笑着,仿佛在说,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咳咳”非邑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到神言之术的攻击,但是却心跳个没完没了

场上比赛还没有完,只是一击,众神不至于脆弱到如此地步。闪舞小说网

他们重新爬起来,交换着眼神,等再次进攻时,他们明显多了一种名为配合的氛围,擅长近战的把剑相向,适合远攻的边站在一旁策应。

“紫铃玉似乎并不得人心。”渔歌子竟然还有闲心的评价现状。

非邑看了他一眼,转而盯着场上的刀光剑影,“我倒觉得,越是强大的阻力越能彰显成功的魅力。”

在非邑看来,成功和胜利之所以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不在于达成后的赞誉,而在于达成的瞬间回顾过往时的满足感,在于用回味过往无数个日日夜夜煎熬的感慨。

紫铃玉现在就该就在享受这一刻。

她以铃铛为中心,间或从上跃起,挡开对手刺来的大刀,落在铃铛上时玉足顺势轻轻一点,茕音回响,叫人心血翻涌!

叮!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急促混乱的战斗中,一个挥刀砍在了铃铛上,打乱了上古茕音的旋律,攻击戛然而止。

机会!

周边的神明再次蜂拥而上,紫铃玉被围在中间,左右难拔其身。闪舞小说网

非邑骤然抓紧了膝盖上的衣袍,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稍安勿躁。”渔歌子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赛场上突然燃起滔天大火。

只是很普通的、连神言之术都算不上的火焰而已,甚至不能把众神的头发丝儿给燎一下,但就是这个火焰,让非邑瞬间冷静下来。

茕茕之音,上古遗物有铃紫玉,浴火而欢鸣

凡是深入了解过紫铃玉的,都知道她的这一点特性。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众神齐齐变了脸色另一个风格的紫铃玉踏着烈焰而来。

披散的长发被一根顶端带着小铃铛的红色缎带高高的扎起来,飘逸轻薄的紫色面巾变成白色口罩大一袭仅遮住胸口的白色紧身抹胸,一条堪堪齐胯的白色阔腿裤,只在裤脚边有金色的波浪花纹。

她踩在紫金巨铃上,脚踝上的小金铃叮当作响,手持两柄锏,仿佛是从一朵妖娆玫瑰浴火变成了出鞘的宝剑!

紫铃玉抬起一柄锏扛在肩上,微抬着下巴,眼神里透着不可一世的冰冷,说道:

“挡路了,麻烦滚开。”

女人才说完就消失在铃铛上,所过之处皆是破竹之势,一双锏挥得呜呜生风。

非邑觉得要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的话,就连她捶打时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都极具美感,大片的背和腹部都透着凌厉的力。

浴火后,她的战斗力增幅似乎比散仙天时更大,一盏茶的功夫,场上便只有她屹立不倒。

这一次非邑总算是亲眼看见她变回那紫色的模样,就像想象中的那样:nbn长发的红色缎带化成光点消散,白色的面罩也发着紫光变成面纱,衣服亦然。

过程中,甚至能看见她的曲线,只是全貌却是无法窥探的。

等她慵懒地倚在铃铛上,俯视着躺一地的众神时,渔歌子站了起来,朗声道:

“从今日起,四重天的管事一职由紫铃玉接任,可有异议?”

包括副管事在内,不约而同地摸着自己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处,憋屈的闷着说不出话。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作为最大的赢家,按照惯例紫铃玉要先接受四重天财神楼所有附属的拜见,然后再接手各种事务,包括账本、有关来往神明的名单等等。

第一天上任时,四重天财神楼简直就像是要过节一般,张灯结彩,每个神明神使的步伐都变快了,神色紧张。

拍卖场后边便是正厅,诸神和神使按照职务高低分列,静等他们的新主子。

“不行,我怎么能和你一起?”非邑摆着手要拒绝女人的拉扯,“你去接受属下的朝贺拜见,我一个外人跟着做什么?”

紫铃玉不泄气,“什么叫外人,我还打算让你当四重天的西席呢。”

又是西席,非邑听着都头大,只好说道:“我当了四重天的西席,那不是还得教寻花之流炼丹,这不好吧?”

若是在三重天,紫铃玉是总管事,能护着他,说不教就不教,但现在等重天是渔歌子说了算,他们谁都不能反抗,这样一来当西席亏大了!

“这倒也是”紫铃玉也不再提,还是将他拖上,“呵,但四重天大部分事务是我说了算啊,走!”

论神力,非邑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那铃铛的缎带一绑便挣脱不了了,“不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

谁知女人却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对他说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只要有我紫铃玉一分荣耀,绝不叫你黯然失色!”

非邑忍不住咧了咧嘴,“这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就喜欢待在暗处。”

“咯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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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告一段落

四重天副管事垂列首位,远远听见了铃铛声,不多时,那紫铃玉和标志性的紫金巨铃便出现了,忽然,黑色的身影紧跟着来到了中间。

队列间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凭什么一个三重天的外人跟着来了?

但是从中间走过的一男一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紫铃玉有昨日力压群雄的威严在前,黑色身影有问鼎炼丹大会的盛名在后,他们淡然自信,对一切质疑都不放在眼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反倒显得可笑。

副管事别说是有意见,他对于冰面丹师甚至极有好感,但他不会越俎代庖去镇压那些不满的声音。

果然,紫铃玉走到上位时轻轻一哼,威压一出,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

“尔等若有异议,可当面申诉,我紫铃玉从来以理服人,但若是有谁在背后非议我已经认定的事情,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下面顿时蔓延着一股名为敬畏的气氛。

女人显然极擅长这一套,往铃铛上一靠,笑得百媚顿生,“尔等可知晓?”

静默中,副管事打头,向前一步,拱手而拜,后方皆整齐行礼。

“谨遵管事之令!”

若平时,到此时便算是告一段落,接着便是认识了解各分部的nnp,但紫铃玉今天显然要将下马威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她玉指轻点,几个神明神使的脸色顿时难看。

“我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这几个家伙中,有偷懒故意忽略她的雅室不打扫的,有在路过庭院时故意把水洒在她身上的,还有背后乱嚼舌根的。

紫铃玉将罪状一一列举了,“别说我记仇,堂堂财神楼,绝不容许这等品行有缺陷的存在,自行结了工钱去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而且这火烧得有理有据,若说她刻薄,但是冒犯过她的绝不止眼前这几个若为这几个求情,那无疑会落得包庇之罪。

一时间众神皆战战兢兢,莫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被记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这两位。

“那么,接下来”

众神蓦地屏住呼吸,等这位新管事的宣判。

“难为大家为了迎接我上任,小小赠礼,聊表感激之情。”

嗬!数十道目光陡然凝聚过来,没听错吧,管事要给他们赠礼?等看清赠礼为何物时,所有神明神使脸上都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仙丹!

按照职务高低,人手一颗,都是出自非邑之手的几种仙丹。闪舞小说网

虽然都是财神楼的仙丹,但是他们既是来这里做事便是为了赚取n升级的信仰之力,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购买仙丹。

看他们那死心塌地的崇拜,非邑对于紫铃玉的佩服再次上升一个台阶,不仅仅因为她收买人心的大手笔和手段,还因为这些仙丹应该都是从散仙天调上来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即便成为了四重天管事,对于散仙天依然有控制力!

然而,非邑也很感激她,因为用仙丹也相当于帮他卖了两分人情:那些看过来的眼神里裸的写着冰面丹师好大方

接下来一段时间,紫铃玉就该在各项事务中忙得不可开交,非邑也该告辞了,因为人间界还有一项重大任务等他去做。

“不直接留在四重天?”

非邑摇了摇头,“除了家里,我不喜欢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

待在一成不变的环境里,总给人在原地踏步的挫败感,而且至今为止,他都是满世界跑,一停下来就会对前途产生迷惘。

紫铃玉笑着凑近他,“那要不要和我组成一个家?”

这个提议非邑看着她,道:“如果你能甘心当一个家庭妇女。”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紫铃玉拿不准这位的心思,只是,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细细一摸,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

非邑看她一副打击颇深的模样,反而不急着摆脱那带着些微茧子的柔荑,将眉头一挑,“摸清楚了?”

这骨骼明显尚未长成的手配上那低沉的成年男性的嗓音,事到如今,怎么听怎么违和!紫铃玉眼中似是喟叹似是惊奇。

“你究竟是?”

果然,上次在跌下玄阴风谷时不是她的错觉,眼前这位竟然真的是一位新生代神明!

她的手握得很紧,温热的,甚至有汗液的滑腻感,非邑轻轻挥开,说道:“我无意相瞒,只是到底不好明说。”

他走得干干脆脆,除了接受紫铃玉掌管财政大权后赠送的信仰之力,他什么也没拿,也不需要。

只是旁的神明却不见得能看见他这份用心,比方说寻花,瞧他走出来的瞬间,便笑道:

“果然是管事的人,好处拿得不少。”

这家伙,自从鹤仙这靠山死了后,在财神楼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了,这其中,非邑也算是出了点力。

毕竟如果没有冰面丹师在这儿压着,他作为一位准灵级炼丹师应该能得到不少资源,可惜的是,紫铃玉看不惯他。

非邑只是看他,不回答。

但是寻花公子并不如预想中的落魄,举手投足间竟然还多出几分坦然来,“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这转变到底从何而来,非邑不知道,但寻花感觉良好。

“我一看你就是那种为了梦想奋斗的人,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感同身受。”

不,非邑觉得这货怕是受到打击太严重变傻了,身上这股子少年热血劲儿是怎么回事?

看他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当初在炼丹大会上阴人的回事眼前这家伙!

“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非邑总算是说了一句话。

寻花拿着扇子一招摇,故作不屑地看着他:“我是来提醒你,狐半月那家伙带着他的豺狼到处在嗅出入财神楼的神明,你最好小心点。”

非邑这才想起来,当初在炼丹大会上化息丹曾经出过一点小问题。当时结界内的神明没有感知,但是细微泄露的气息恐怕被那豺狼鼻子记住了。

“多谢提醒。”

“不用。”他分明是笑着摆手,“就当我弥补当时的幼稚行为,别以为就只有你有向上奋斗的目标,我现在也有!”

非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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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追踪者

自从学会予灵后,非邑的神识灵敏了不少,再加上先有寻花的提醒,非邑离开财神楼后可谓是万分谨慎,还别说,真教他发现了异常。闪舞小说网

他一般不会在有神明的地方启用破穹阵,一来是防止别的神明用阵法追踪,二来也是因为习惯了低调。

在荒郊野外,干扰少,尾随而来的家伙存在感也就更突出,尽管都是四重天级别的神明,但是神识似乎并不如他。

“怎么办?”深夜在意识海里问道。

有两个四重天,非邑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走着,但是心里已经打起算盘,“既然愿意跟,就跟着吧。”

一个老妇人模样的神明在天空中夹着白色祥云,一个中年男人远远缀在树后,他们都紧盯着那道黑色的身影,谨慎中又带着轻蔑。

压根儿没发现对方前进的方向变了。

炼丹师多数不强于战斗,竟然会请求合作者的庇佑。但冰面丹师似乎是个例外,历来行踪诡谲,也从不需要财神楼的援手,难免叫人觉得像软柿子。

此时他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行,只用祥云赶路,连传送符都用不上,一个三重天看起来如此单薄。

天空中的老妪拄着龙头金柺,远远看见天际有一道划过大地的黑色的阴影,她被褶子压成枣核大小的眼睛微微一动,怎么到玄阴风谷和落栎之林这边来了?

不好!这家伙要逃!

另一个中年神明也发现了,正要动手,谁知那冰面丹师竟然早预料到了一般,启动了传送阵。

两个神明的神力扑上去拦截,也只堪堪将他打落在落栎之林中。

“这奸诈的东西,早知我等就该早些将他擒拿住!”老妪落在地上,金棕色的全面神格上有三个硬币大小的圆洞,恰好对应眼睛和嘴。气到极点时狠狠将龙头金柺往地上一跺,小小的一块石头变成了齑粉。

“罗姥姥莫气,此时抓他也不晚。”中年男人一颗光头,却是一张老虎脸神格,说话闷声闷气就像是远方在打雷。他一身盘扣褂子,敞开着,露出的胸肌和胳膊肌肉虬结,举动间皆是鼓得高高的力量感。

被叫做罗姥姥的老妪大约是仗着自己的等级要高一层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如不是那半月小儿有言在先勿要打草惊蛇,老婆子才不受这气!”

中年神明木讷的沉默着,似乎理解不了她的怒火。

罗姥姥瞪他一眼,更气了,“蒙璧也真是的,怎么把你派来和我共事?与木头有何其别?”

中年男人闻言不仅不气,反而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您是蒙管事的仙侣,他老人家不放心您吧。”

没错,这老妪敢称呼狐半月为小儿,凭的便是那份四重天管事夫人的底气。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进入落栎之林,罗姥姥忽的想起日前财神楼泄露的风声,“听说落栎之主似乎真的存在。”

中年汉子依然是那副憨厚的模样,“你与贫僧联手,不在话下。”

“我是怕你拖我的后腿!”老妪多瞧他一眼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拄着拐杖快速离去。走了一阵儿,又转回来朝他说道:“你走前面去给老婆子探路!”

后面中年男人沉默的越过他,来到前面。

落栎之林一如既往的诡异寂静,本该是万兽喧嚣的地方却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唱,光线有些昏暗,鼻翼间全是腐烂陈旧的气息。

传出那等凶名的地方,越是感觉不到危险就越是恐怖!

罗姥姥到底是女人,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便说道:

“这个地方真真是怪到极致,我等还是先行离去再做打算为妙。”

但中年男人却是一根筋的性子,摸着光头说道:“可那冰面丹师现在就在这里,要是我们一无所获该如何向半月公子交代?”

“哼,那半月小儿”

“等等,姥姥。”中年神明朝着她低声说道:“您用神识感觉一下?左前方。”

正在抱怨的老妪蓦地警觉,将神识探过去,结果一无所获,这可不得了,“你这憨货,哪里有东西?”

中年神明指着左前方,老实地说道:“真的有,左前方,估计您没有感觉到。”

罗姥姥心想,你还比我第一层天,我都没感觉到的东西你怎么可能确定。

忽然,一滴黏糊糊的液体落在她头上,随后两滴三滴下雨似的落下,腥臭、黏着

老妪猛地僵住,抬头一看只见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粉色的三瓣嘴儿哗的张开,红口白牙遮天蔽日!

“啊!”

她短促的叫了一声,神力都未来得及启动,眼前蓦地一黑。

中年神明木讷地站在一旁,看她只剩半截的身子,还有拖了一地的粉色肠子。

贪食丸也不嫌弃,吃面一般吸溜着吞了,然后噗的吐出几件东西来:龙头金柺、衣物、储物镯还有神格。

“呵呵,这贪食丸真不识货。”中年男人像是抱怨似的笑了,看向某处,“你说是吧?”

这里看起来只有贪食丸在回味方才的口感,但是旁边的大树却仿佛静默了一瞬,后面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来,说道:

“这算是窝里斗?”

中年男人连忙摆手,闷声说道:“贫僧最近只是缺钱买酒喝,因此去丹坊做个短工。”

他无视贪食丸不满寒冰的双眼,走过去捡起老妪的储物镯,又拾起那根龙头金柺,问道:“施主你要哪一个?”

非邑:“”无语半晌,才说道:“你不是来跟踪我要抓我的?”

“贫僧也想啊。”中年男人说话时带着抱怨的语气,“可是施主能驱使落栎之主,就凭如今的贫僧是奈何不了施主的,不过,杀了这老太婆,贫僧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之一,可喜可贺。”

这个口口声声自称贫僧的男人,没有一点和尚应有的样子,故意将那老妪引过来,甚至早在贪食丸出现时他就发现了,可以说,那罗姥姥之死,都是这家伙一手导演的!

非邑盯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这诸神天真的什么货色都有,到底该说这位通天神是心狠手辣还是看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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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贫僧下次再来

诸神天中各路神佛千千万,但在这里混迹许久,非邑自问除了在某些大场面似乎从未面过传说中的佛教神明。

不过据说佛教神明大多和人间界的传说中的一样,都是钻研佛法之辈,多数不爱参与外事。

不过非邑现在却碰到个万里挑一的奇葩。

“施主既然不选,那这个给施主好了。”中年男人将龙头金柺丢在地上,意欲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朝他摆了摆手,“今日便先放施主一马,贫僧下次再来叨扰了。”

非邑正要松口气,结果对方又倒了回来,他立刻紧张起来,全神戒备着。

中年男人指着自己的老虎神格,道:“你还不知道贫僧是谁吧?贫僧以前还挺有名的,法号伏虎。”

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大惊失色,平静的接受了。

能不平静吗?最惊讶的时刻已经在他召唤神鉴的时候经历过了,没错,这位就是传说中十罗汉中排名第二的伏虎罗汉!

按理说,十罗汉中供奉最少的也是六重天的准大神,怎么眼前这位却落到了四重天?非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神鉴上却明明白白写着,不可能出错。

好奇归好奇,他也没有闲到要去弄清楚这种无关的事情。

“那就请施主做好心理准备,贫僧下次再见时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看似木讷,实则心黑的神佛对掌给他施了个佛礼,然后慢悠悠地走了。

这次没有再倒回来。

非邑松口气,要命,伏虎虽然神力落在了四重天上,但是那一身神识却还保持在上重天的水平上。

难怪连贪食丸都没能发现他是如何靠近这里的

“走了。”深夜催他。

少年点了点头,拿出破穹阵玉符,启动,站上去,干脆使用大量神力一次性回到了一重天,接着用传送符回了住所。

如今神力充沛,在散仙天可以任性使用玉符阵法,简直不要太方便。

“啊!”

“叽!”

两道声音相继响起,而发出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却是白绕竹,这少年一向稳重支持,极少出现这样的失态,一切原因都出在跟在非邑屁股后面的白色团子身上贪食丸!

堂堂五重天更天期灵兽跑到了一重天来!这不是要称王称霸的节奏吗?光是放个威压都能让其他灵兽死一片!

非邑脱下黑袍,揭开面具,一把将它的长耳朵抓住拎起来,咬牙切齿。

“你来干什么?”

“叽叽叽叽叽。”贪食丸拿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少年,不甚明显的四肢挣扎扭动起来。

“他说要跟你一起走,吃百香丹。”

深夜蹲在神座上代为翻译,然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白绕竹被吓回原形,缩在他身后问是怎么回事。

“哦,非邑捡了个特别能吃的家伙回来,就这样而已。”

非邑听完后盯着贪食丸,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叽?”雪白的团子举着爪子想解救自己的耳朵,但爪子太短了,任它怎么搔也够不到,气鼓鼓的等着少年,一不小心露出了大嘴。

非邑瞬间半眯起眼睛,神识一动。

贪食丸顿时尖叫起来,足足五秒钟,在体内暴走的力量才总算是停下来,它蔫头耷脑的,身体因为余痛不由自主地抽动两下。

非邑将它举到眼前,说道:“给我记着,没有我的命令要是再敢咧牙老子就扒光你的牙。”这么危险的家伙,要是一不小心就把他的妖使乃至他给吞噬了,那还得了?

正想着把它赶回去,向焰俎那样放养,结果住所内却亮起了传送符的光芒,下一秒,小丫头兴奋地尖叫声传了过来。

“啊好可爱,这是哥哥给我带的礼物么?!”泷幼迈着小短腿儿颠颠跑过来,一把将雪白的团子抱住,放到脸上蹭了蹭,“它的毛毛好软啊”

贪食丸生平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这软绵绵的小东西看起来似乎很好吃三瓣嘴儿旁边流出了一丝口水。

下一刻,体内的混沌之力威胁的动了动,它立马僵住。

“怎么了你不舒服?”泷幼将它举起来看,掏出小手绢儿给它擦了擦嘴角,忽然凑上去亲了一口,“好可爱!”

贪食丸瞬间僵住,两只兔子耳朵啪的竖了起来,一双瓦蓝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这小丫头,竟竟竟然敢亲它?!

它咂了咂嘴,其实感觉不错,它慢慢地凑上去,想再亲一口。

“叽!”

非邑一把拎起它,甩了两下,笑眯眯地问道:“你想干什么?嗯?”

“你从哪里找来体型如此大的贪食丸?”招徕走过来问道,“太危险了。”

炼丹大会一见后,招徕把泷幼接去玩儿了,白绕竹说已经告诫过小丫头不可多言,但这家伙向来不能以常理预料。

非邑把贪食丸递过去,“在四重天遇到的,为了百香丹就跟过来了。”

招徕眼皮一动,“去四重天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不就那些事儿。”

要是说清楚了,有欲盖弥彰之嫌要是遮遮掩掩,却又会落人口实,不如坦荡荡的表明态度:不能告诉你。

招徕盯着他,忽然就已经想不起来最初在育神院遇见时的模样,“小丫头说你去找东西了,去了很久。”

“可不是。”非邑显然不想多说,摆了摆手,“谢谢你帮我照顾泷幼,改天请你吃饭。”

这是人间界常用的说辞,放在诸神天来说,大概就相当于,我到时候给你去上供点好吃的

招徕抿了抿嘴,想起来对方是一名炼器师,应该也会到处寻找材料的,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便问道:“你知不知道四重天发生的大事?”

“炼丹大会?”少年一边收拾香案,一边说道:“我听说过,但是时间紧,不知道详细地,不过我听说四重天财神楼的管事换人了,紫铃玉。”

他们东拉西扯,实际上都在观察对方的反应,但主动权只掌握在一方手中,谁在暗处,谁才是赢家。

招徕离开了,其实他若是能知道落栎之主的事情,或许现在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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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成为神使

招徕离开后,非邑疲惫的往神座上一躺,松了口气,这家伙真的是太难对付了。

“叽叽”

“咯咯咯小雪球这边这边!”

贪食丸闻言立马乐颠颠地滚了过去。这么短的时间里,泷幼便已经跟贪食丸混熟了,还取了个名字。

非邑毫不怀疑,要是他说一句把这货送走,小丫头得给他哭上俩月。察觉到他的视线,贪食丸顿时往小丫头身边一躲,这个靠山找的是又稳又可爱。

少年嗤笑一声,朝它招了招手,“过来。”

“叽”雪白的团子吓得叫了一声,紧紧抱住泷幼的大腿。

小丫头不明所以,一把抱起它,“哥哥让你去你就去嘛,别怕。”

说着直接把它递过去。

贪食丸对上少年平静的双眼,毛都炸了起来,不要不要,这家伙可恐怖了!它挣扎着朝小丫头伸出爪子求救,但是命运的大手已经握住它的耳朵。

“叽叽”

“你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听闻少年的话,深夜和白绕竹两个同时僵住,盯着这五重天的庞然大物,后者不敢说话,但是黑色的毛球代表所有妖使强烈反对。

“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深夜才说完,就看见贪食丸就威胁的朝它瞪眼,嗬,还没进门呢,就敢跟他s?于是恶向胆边生,他闪电出爪。闪舞小说网

但贪食丸岂是他能对抗的?当即就被一爪子刚回去,谁是下一秒,它就被收拾了。

“叽!”

非邑将深夜抱起来,“他是你能动的?”

深夜登时昂首挺胸,看见没,一屋子妖使灵兽都得我说了算!

“你想留下,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深夜:“”他连忙在意识海里吼道:“真要把这货留下来?”

“我自有打算。”

而非邑的打算也很简单:让贪食丸和泷幼签订神使契约。

之前小丫头一直想要一个神使,但是为了她以后考虑,非邑没有轻易答应。到现在为止,他惹上的麻烦越来越多,为了小丫头的安全考虑,找一个强悍的保镖势在必行。

恰好,贪食丸撞了上来。

凡是能签订神使契约的都可作为神使使唤,灵兽也不例外,但是大多数情况下,神明的神使都是等级低于自己的,这是为了避免噬主。

但现在却是没有这个顾虑的,就看贪食丸愿不愿意侍奉这位年幼的神明了。

“叽叽”

它咬着爪子在满脸期待的小丫头和面无表情的非邑之间来回看,眼睛里全是挣扎。闪舞小说网

跟着有好吃的,但是一定会被收拾不跟着吧,不仅没有吃的,还不能和软绵绵的小丫头玩儿

然后它蹦起来,“叽!”

深夜哼了一声,“它答应了。”

泷幼高兴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教我神使契约的凝聚方法!”

神使契约,实际上也是一种阵法,只是它比较特殊,没有阵心,而且整个阵法便是一道神言之术。

要凝聚神使契约不难,但问题在于凝聚之后定契的双方是否能共同完成这个仪式。

小丫头将阵法勾画出来,置于地上,按照哥哥教的站在一端,这时候,需要拿出结契的信物。

所谓信物,也是双方对这个契约付出的证据,也可说是代价,若是其中一方违背契约,便会付出代价。

大多数神明都是选择信仰之力,因为毁约的结果就是染邪,这是众神都恐惧的存在,但也比较好处理。

然而小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的本命神器拿了出来。

“泷幼,不能胡闹!”

非邑打算制止她,这要是以后有什么意外,本命神器就会被契约销毁,这是神鉴定下的铁则,谁都不能例外!

“不怕的,泷幼绝对不会毁约!”小丫头灿烂的笑着,将浅碧色的树枝放在本应是阵心的位置上,光芒骤亮,这意味着信物被承认了。

贪食丸似乎怔了一下,然后蹦到阵法的另一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爪子,吐出一颗冰蓝色的东西来灵核!

非邑的表情总算是柔和一些了,“现在开始你们的契约词。”

也就是这个契约的内容,一般的神使契约也很简单,神明给予信仰之力,而神使受其差遣。但放到泷幼这里,又乱来了。

“人家要小雪球一直陪在身边,做永远的朋友!”

非邑已经不想说小丫头了,只看想贪食丸,“你呢?”

“叽叽叽叽。”

“它说和小丫头一样。”深夜翻译。

最后的阶段,就该让泷幼来进行了。

小丫头周身散发出浅碧色的神光,小狗模样的神格显现出来,只听她奶声奶气地说道:

“神鉴在上,以吾泷幼之名,与贪食丸小雪球立下契约,信物在此,请以为证!”

话音落下的时候,神使契约骤然光芒大亮,然后成一寸大咔一声分成两半各自落在结契者的身上。

“哥哥,你看!”

小丫头兴奋地把手背举给他看:像是纹身的半个阵法,浅碧色。她这边的阵心出是一个小圆点,而贪食丸那边则是一个小树杈的形状。

非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这样一来,即便他有时分身乏术,小丫头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走了,回家吧。”

然而回到人间界,他才知道,生活可以充满鸡飞狗跳

虽然他养的是猫蛇兔灵兽之类的。

神明因为生于人类的信仰,所以如果佩戴着神格就不会被人类看见,但是灵兽不然,这玩意儿走在大街上,是会被看见的!

非邑不允许它在人类面前露脸,但把一只五重天的灵兽关在家里,结果可想而知。

“喵!这是我的肉干!不许吃!”

“哇哇,我哩大白菜,你怎么全吃了?”

“我哩玉米粒儿,我藏了好久啊,冬天都还没有过完”

大概是因为没有吃过人间界的食物,凡是能吃的,贪食丸都得尝上一口,可问题是,其余几只的存粮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

这么小小的一团,吃下的东西到底去哪儿了,非邑也不知道,但必须得纠正这家伙,不然哪里养得起?

“以后,你每天蔬菜肉食各一斤,百香丹两颗,决不允许多吃。”

“叽?”

“要是让我发现你跑出去偷吃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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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回到人间界

在诸神天当神的日子里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回到人间界才好好睡一觉,便发现开学迫在眉睫。

嗯,二月二十四号开学,非邑一翻日历,今天二十号!

高一寒假捞摸个把月,全被他耗在诸神天了,这边新年的气氛还很浓郁,街上张灯结彩,晚上时五十二米大道和滨河路火树银花,而他还得直面人类最最惨淡的时光赶作业。

白花花的卷子垒成一摞,各种练习册资料书正等着他的临幸,最要命的是,浪了将近一个月,他发现脑子里的知识量似乎都被信仰之力给压没了。

“求质量用哪个公式来着?”

难怪他们地理老师放假前特不屑地说,呵呵,我就看你们回去耍一个月,回来上课的时候一问三不知,一个个跟憨包儿样!

非邑唉声叹气的从床上找出课本来,翻看起来,他很快,就像是在数页数一样,脑子里的知识点也跟着回忆起来。

总算是找到感觉了

在他奋笔疾书的时候,门被哐哐的敲响了,“邑哥非邑小邑开门啊!”

非邑手一顿,抬起头看着一屋子的蛇鼠猫球。

妖怪们动作都很快,把自己的吃食玩具一收拾,连忙躲进了混沌空间。

“叽?”贪食丸不明所以,被深夜一蹬腿踢了进去。

这边泷幼吧嗒吧嗒跑去开门,谁知钱才却是看着她一愣,然后在门牌上看了看,“哟,小妹妹,你是谁啊?”

这货,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小丫头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不过也亏得他还记得门牌号,非邑想道,自己可是在诸神天保持神明的身份呆了一个寒假!

“这是我妹妹,你忘了?”

“妹妹?!”钱才果不其然被吓了一跳,他挠着头走进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个妹妹?”

这是当然的,他和非邑是多好的关系,不可能说不记得他兄弟有个妹妹!于是他一拍手,自顾自的为对方解释道:

“难道是你寒假的时候认的干妹妹?”

非邑看了他一眼,“亲的,不过以前才庆神镇老家,没跟你说就是了。”

钱才被他的这个眼神弄得有些发毛,不过却依然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喊他交出寒假作业,“我要求不高,把物理和数学交出来。”

二十一班和十班,就这两科是相同的老师,其他科他就是想抄,作业内容也不一样。

“没做。”

钱才以为自己幻听了。“大哥,明天就上晚自习了,你还没做?!”

然而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继续翻书看知识点,“来得及。”

钱才幽幽的说道:“关键是我方”

事实证明,非邑说的来得及还包括了抄作业的时间。

晚上九点半,钱才精疲力竭地放下笔,靠在沙发上一副虚脱的模样,脸上却是轻松的,“小爷我还是第一次在开学前一天做完、啊不,抄完了作业。”

非邑站起来踢他,“赶紧滚回去,我要睡觉了。”

“这么早,睡啥子睡?走出去嗨!”他说完朝屋里喊道:“妹妹,妹妹诶,我们出去耍嘛!深夜,深夜去不去?”

小丫头和黑毛球一同跑出来,那兴奋的模样,非邑都不好意思拒绝。

预备出门的时候,钱才忽然盯着小丫头手里捧着的东西,眼前一亮,“这玩具挺可爱的。”

玩具?非邑转头一看,对上贪食丸那贼兴奋的大眼睛,再看小丫头期待的眼神儿,也是心塞得厉害。

作为一个饲主,想要平衡内部,最不能做的就是厚此薄彼,于是他不着痕迹的往玄关的鞋柜上放了钱,“都出去玩儿吧。”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大家似乎都绷紧了神经,放松一下未尝不可。

门一关上,非涂几个便兴奋地跑出来,“大人留了这么多钱我要买好多大白菜!咱们平分吧。”

“不行。”非赦第一个反驳,“小白管钱。”

“为什么?”宝炙瞪着他。

哥哥棠元毫不客气地拆台,“上次是谁拿着存了两个月的零花钱就买了一桶爆米花?明明是橘子口味的,还一口咬定是镀了金”

“对对,宝炙还说要拿来升值!”

“那非涂还不是,买了两百斤白菜堆着,结果都烂了!”

他们全都化作少年模样出了门,跟随着非邑等人去了步行街,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妖怪化形大多外貌妍丽,步行街又几乎是女孩子云集的地方,一时间,热闹非凡。

钱才几个走在前面,路过的女孩子纷纷朝后面挤去。

“真的,不信你看,nn上拍的真的特别帅!”

“走,我们快去看看!”

这场景,就像是明星见面会一般。

钱才都忍不住好奇,站在一个石墩上往后面看,然后跳下来,“啧啧,那几个哥们儿真的很帅啊。”

非邑抽了抽嘴角,默不作声的走开了,这货也是没去过诸神天,不然的话,还不得看花眼?

“邑哥,不是我说你,给你发的消息怎么都不回?”

“消息?”非邑恍然大悟,“我假期回老家手机忘带了。”

实际上是因为诸神天没有信号,他带了也徒劳,最重要的是,手机这等存在放在诸神天太暴露身份了。

非邑说着掏出手机来,被那一连串的消息弄得头皮发麻,更多的还是学校交流群里求作业的。

他翻来翻去,忽然就看见了刚才几个女孩儿说的nn,直接略过目前高热的帖子,关注点落在了那几张似乎是发生事故的图片上。

“这怎么回事?”

钱才伸过头来看,“啊,没带手机,难道你听都没听说过么?寒假的时候,蓥城发生好几件大事呢。”

先是连环撞车事故,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听说挺玄乎的。

接着又是白鹤山别墅区的项目停工了,听说施工队在上面总是离奇迷路,后面也有好事者跑去实验,果然如此,现在上面已经将白鹤山封了。

“最后就是最近了,总有离奇的事件出现,比如说晾晒在电梯房阳台的衣服被偷啊,或者说某个村子的菜园一夜被毁,还有什么养殖场的鸡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全给咬死了”

非邑微微眯起眼睛,这事件发生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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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诡异事件

听了钱才说的事情,非邑又在nn和蓥城新闻版面去看了,随后便提议早点回家。

“你是不是今天写作业用脑过度了?”钱才虽然觉得烧烤没有吃尽兴,但是也不强求,让老板再烤了几串儿,打算拿回去吃,忽然觉得袖子被挠了两下,连忙补充道:“老板再来条鲫鱼,莫放海椒。”

才说完,忽然觉得袖子又被挠了一下,他看向深夜,凑近小声问道:“一条不够?”

“我没说。”

钱才挠了挠头,暗道奇了怪了,那刚才是谁挠他?忽然,他把视线放在旁边小丫头怀里的玩具,在这璀璨的灯火下,这小东西的眼睛真的像是两块水晶!

少年心想道:现在这些玩具的眼睛都做得这么炯炯有神?

叽啪!

钱才一愣,“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叫了?”

泷幼那小胖手捂住小雪球的三瓣嘴儿,天真的笑道:“是不是下水道的耗子?”

这一刻,钱才才发现,这小丫头总给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一旦将注意力移开,转瞬就会被她的存在吓一跳,每每看见都似有恍然大悟的错觉:啊,原来今天他兄弟的妹妹跟出来了

“钱才哥哥,怎么了?”见他盯着自己,泷幼不好意思的往哥哥身边躲了一下,冲天揪不安的晃动了一下。

这是个特别萌的小丫头,钱才笑了一下,“你还要不要吃什么?”

泷幼可不像深夜这么理直气壮,望着自己哥哥,见非邑笑了,才向钱才说道:“人家想吃火腿肠和鸡腿。”

瞧瞧,这丫头多招人喜欢,钱才笑自己神经过敏。

等烧烤摊的胖老板把吃的都打包,结账时,顺着他的动作往下一看,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哟,这个小女娃儿啥子时候来哩诶?长得多乖哩,来,叔叔请吃鱿鱼脚脚”

钱才递钱的动作一顿,他们吃了大半个小时,就坐在烧烤摊前面正对的小桌上,这老板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他盯着开开心心吃鱿鱼须的小丫头,再次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非邑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妈怎么就没给我生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钱才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是熟料好友全程都在看着自己。

临近分别的时候,非邑看他打算一个人走路,便问他怎么司机没有来。

“不是,我好歹是个十六岁的大老爷们儿,就是走个路而已,不至于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吧?”

在他看来,自己总是车接车送,才显得格外另类。

非邑想想觉得也是,自己不能因为诸神天这些乱七糟的遭遇把钱才也看得特殊,这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这想着,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从文化路前面的桥上分别,非邑看着他过桥才掉头回家,这边门口已经整整齐齐等着一群刷爆nn的帅哥。

“怎么不自己进去。”他在门框的小缝里放了备用钥匙的,何况,这几个家伙就像是飞也飞得进去。

对此,白绕竹几个的回答是:等您一起。

今晚上似乎太过闲时,玩儿也玩儿得开心,一时间大家都在各做各的事情。

非邑把非赦喊过来,翻出最近蓥城里发生的怪事,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段时间,白绕竹守在诸神天照顾泷幼,而人间界这边的事情就交给非赦在监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属下怀疑是妖怪所为。”他指着连环车祸的图片,“据其中一位车主说,当时有东西撞了他的车,但是监控放到最慢也没有发现原因,属下把监控拷贝回来了。”

非赦掏出一部不算好的手机,放出一段不甚清晰的监控视频,很明显可以看到:正在行驶的几辆车子接连不自然的偏移了两米,然后相继撞在一起。

就像是看不见的重物在车上弹了几下。

这段诡异的视频曾在上疯传,但是最近已经销声匿迹,大家都在揣测真相,什么砖家学者信誓旦旦,殊不知真相根本不需要猜测论证。

它就活生生的摆在监控上,只是普通人看不见罢了。

在非邑的眼里,确实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撞到了车上,就像是飞行失败的大鸟。他想了想说道:

“如果是有实体的妖怪的话,人类应该是能看见的。”

万物反常即为妖,说白了,妖怪其实也算是人间界的东西,好比非赦几个化n形出门瞬间能吸引注意力一样。

但是监控中的黑色东西却没有一人发现。

非赦肯定的说道:“属下去现场确认过,确实有残留的妖气。”

他是不会说谎的类型,非邑肯定,那么就是这东西本身很奇怪了,一般说来,人类看不见的,除了妖魅的妖术遮挡外,都是和诸神天还有地府有关的东西,那撞车的妖怪的身份就好锁定一些了。

“那其他几起事件呢?”

另外的都是非涂和宝炙去调查的,他们的答案和非赦类似。

都是妖怪,但是并非同一只妖怪所为。

“养殖场那里,属下在那些死鸡的伤口上感觉到了那个除妖师的妖仆的妖气。”非涂肯定的告诉他。

非邑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这里还有除妖师掺和进来了。

他曲起食指摩挲着下嘴唇,眼睛盯着茶几的一脚皱眉思索,这一连串的事件到底是有预谋计划的,还是偶然的?这一点,他偏向前者。

那么,是针对谁的?或是大面积的妖怪作恶?但这其中又有除妖师的参与,他蓦地想起,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黄元庵的消息了。

“他似乎离开过一段时间,但是最近又回来了。”这件事是棠元在监视,他稳重小心,老鼠的本体也令它的隐蔽性大大增强,只是他却愧疚单膝跪下,说道:

“属下惭愧,最近锦绣天堂黄元庵和郭凯风所住的小区的结界突然增强了很多,一直不敢靠近,所以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非邑当然不会怪他,兀自思索着。

从这些怪事件中,得出的结论是:除妖师有目的的计划。

一来作恶的妖怪都不是本市的妖怪,二来,黄元庵参与了其中。

而他们针对的对象

“说起来,罗晏暝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没有尽头的路

因为前段时间空庙的事件,整个蓥城的神明都凋零得不像话,市内算上非邑和泷幼也不过四位,当然,如果算上那个暗中埋伏着的堕神的话可以多一个。

但是发生了这么多起妖怪作祟的事件,即便只剩一个罗晏暝,他也没道理不现身。

“说起来,整个寒假都没有看见罗晏暝大人。”

非邑闻言忽然站了起来,一听到有除妖师参与的时候,他心里就出现了不好的预感,说不出来的感觉。

“走。”

他朝着钱才离开的方向飞了出去。

文化路过了桥就是蓥城的近郊区,这里有一条新修的大路连同蓥城高中和市医院,周围一片都成为了各家开发商争得头破血流都要夺到手的地盘。

开发正是火热阶段,但是晚上依然免不了萧瑟冷清,左边可俯瞰部分蓥城,右边是挖掘出新泥的开发区,钢板挡着,别无岔路。

这条路又直又长,惨白的路灯忽明忽暗,走在其中,仿佛不是人间,倒春寒的冷风吹过,钻骨子的冷。

路面上瞬间飘过黑影,钱才唬得抖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绿化树在摇曳,暗想道:

“老子就该让司机来接的。”

可惜这会儿离住的小区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总不好还打电话。

他搓了搓冰凉的手,看着地上自己的瑟瑟不安的影子,嗤笑一声,说起来,他以前似乎不怕走夜路的。

虽然同学们都满口妖魔鬼怪,但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坚信那些都是假的,但是现在他认识了会说话的深夜,见到了奇怪的小丫头,还有一些故意不放在心上的怪异之事。

有的事情,一旦窥见一角,就会无休止的猜测藏着的部分,说白了就是自己吓自己。

他隐约觉得生活才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可是,他无法抛下好友,每次看到非邑一个人踽踽独行的背影,钱才就会忍不住追上去。

咕咕

有沉闷的声音响起,他转头一看,是一只猫头鹰,半人高,也太高了。它有着灰黑白夹杂的毛色,大而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歪了歪头。

吱吱

路灯下面,一只棕ns的老鼠直立地蹲着,快一尺高!光明正大,一只老鼠么,胆子也太大了点。

钱才慢慢路过,发现那老鼠的视线始终聚集在他身上,尖尖的脑袋也跟着转动,弧度极大,一直尾随到走出老远。

远处已经能看到市区暖ns的灯光。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狗呜呜的低吼

少年蓦地拔腿狂奔,闷头跑出老远,发现前方暖ns的灯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冷风仿佛苟延残喘一般灌进了脖子

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他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不对,这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黑犬的磨牙声!

猫头鹰展开了翅膀,老鼠也窜了过来。

钱才确信,他在这些家伙的眼睛里看见了恶意!和泷幼怀里的玩具的眼睛是完全不同的!欸,我怎么想起了那个东西?

“嘶!”

剧痛唤回了少年混沌的神志,看着一口咬在他手上的老鼠,他连忙甩开。

伤口触碰到冷空气,寒冷与滚烫的剧痛交织着,然后,他看见那只老鼠竟然将那块从他手上咬下的肉嚼了,咽下,尖嘴还砸了两下,说话了。

“这个人类真好吃。”

接着大黑狗也兴冲冲地说道:“那我也要尝两口!”

这是妖怪!钱才清晰地知道,但似乎并没有预料中的惊讶。

谁知天空却传来不屑地冷哼,“下作的东西,别忘了我等有任务在身。”

天空中除了盘旋的猫头鹰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它似乎不会吃肉,而且和厉害,单看那老鼠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

但钱才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那大狗说道:

“你不吃就不吃,略等一等就行了,我两个吃两口又不会死人。”

“就是就是,不碍事的。”老鼠本能的惧怕天敌,而且这猫头鹰的身份也确实特殊,他们不敢太过放肆。

一犬一鼠说着就靠近少年,口水滴答作响。

是了,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像深夜那样友善亲人。

钱才捂着受伤的手不断后退,可惜这马路前后的路似乎都被砍了一般。他的眼睛急速在四周看着,最后锁定在身后的悬崖。

十来米高,会死人的,他心里自然是怕的,可是比起眼前这两个妖怪,他宁愿摔得粉身碎骨!

将心一横,他转身便冲,没两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弹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么会?

他连忙站起来奔过去,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将他和悬崖下的城市隔开了!

钱才用力地拍打着,可反弹回来的力量更大。

他恐惧,焦急,无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狰狞着脸在来回移动找出口。

少年这个模样似乎取悦了狗和老鼠,后者奸笑着:

“你看看他,多有趣啊,人类就是这样。”

“丑陋,贪生怕死。”

而猫头鹰只是冷眼旁观。

钱才没有放弃,他也没有哭,后面有腥臭的气息扑来,他猛地转身

对上那张血盆大口时,他脑海中,最先想起的是哥哥和父母面庞

少年闭着眼睛等了很久,始终没有感觉到更多的疼痛,他想,难道是那妖怪嘴太大把他一口吞了?

“呜”

这是狗夹着尾巴逃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惴惴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一红一黑两条巨大的蛇将狗和老鼠缠住,天空中,方才还冷静高傲的猫头鹰狼狈的扑闪着翅膀,似乎在逃跑。

此时,钱才忽然想到一句话:生活就是狗血,只是看泼在你身上的够不够浓,够不够多。

他表示,自己应该是在狗血的海洋中漂浮着。

这特么钱才同学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非邑这才现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被抓住的三只杂碎,他走到钱才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手上的牙印泛着紫黑:老鼠本就是细菌的携带着,何况还活了将近三百年,再晚一刻,钱才就得死在感染之下!11

第二百九十九章 碉堡了的猫头鹰

在华英中学和市中心医院的这条路上,不知为何,今夜十点前后走过这里的人都是一副见鬼的神态。

踏上这条路时,他们分明看见市区的等在左前方,但是才跨出一步,那盈盈的灯火便跑到了左后方,市中心医院已近在咫尺!

最关键的是,他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但他们隐约间却记得自己是走过这条路的,却又仿佛走了一条陌生的路。

人类都是相信直觉的生物,再加上最近蓥城里大小奇异事件不断,他们即便再好奇也不敢倒回去深究。

索性这条路偏僻,一整晚路过的车和人都属于偶然现象。

这里有两层结界,最的是深夜的妖力。内里是非邑用神力布下的结界,一辆车飞驰而过,但乘坐的人对于结界内的两条大蛇全无反应,因为这是神力结界内,乃是非人间界之景。

关于钱才的伤口,非邑本来是想用治疗术的,但是深夜立马给了他一爪子,“别以为染邪是好玩儿的!用仙药,仙丹都可以。”

“真有用?”

事实证明是可以用的,神明的神力是因为和人类之间的信仰纽带,而仙药则不用顾虑。其实这样可以说明:诸神天和人间界并非是完全割裂的关系。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顺便检查了一下钱才的手臂上次被卿云傲打出来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完美愈合,结果轻易就让他发现了对方骨头上的错位。

看起来没事,但是在阴雨天铁定是要难受的。非邑想了想,干脆当场提炼了两株仙药,给他灌进去。

这一幕,放在旁边几只妖怪眼里那才叫一个晴天霹雳。

他们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活生生的神明!

“你,不是除妖师吗?”那猫头鹰呆滞地看着他,显然,这妖怪认识他。

可非邑却不认识它,连妖气都是未曾见过的,也就是说这不是蓥城里的常驻妖怪,他直接以神力将它抓到面前来。

“告诉我,你主子和黄元庵是什么关系?”

这猫头鹰的修为将近五百年,而且妖力较之另外两只也要干净一些,不难看出背后主子的不凡。

它明明可以变n形,却依然保持原形,这说明他不屑以人形示人,也展现出它高傲的一面。面对少年的提问,它仅是偏过头冷哼一声。

非邑也不强求,转头向旁边的老鼠,“它主子是谁?”

老鼠精被黑红相间的大蛇缠得只剩一张最在外面,闻言顿时抖了一下,“是主人的小师叔,黄起云!”

非邑的关注点只有一个,既然是小师叔应该就是比黄元庵厉害的家伙,这下子可不妙了。

“你们,在罗家沟抓走的神明在哪里?”

鼠妖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听见咕咕的叫声,才连忙说道:“不不知道!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它惊惧万分的模样,估计是和刚才猫头鹰警告的两声有关,非邑下了最后的通牒,不说就得死,但是鼠妖和犬妖都紧咬牙关。

他干脆也不浪费时间了,“小雪球,你来尝尝。”

众目睽睽之下,混沌空间里蹦出一只雪白的毛球来,它是如此狡黠可爱,但是下一秒,那遮天蔽月的大嘴猛地张开。

非赦和白绕竹赶忙躲开,鼠和犬应该是惧怕泄露消息后被主人惩罚,但实际上,它们最后得到的结局是最糟糕的。

猫头鹰显然被吓到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要滚出来,“你你不是神明?为何如此心狠手辣,明明将它们驱赶出去就好了!”

非邑仿佛是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驱赶,这种货色难道不就是被其他神明驱赶,走投无路才投奔除妖师的?我干不出让他们去祸害其他辖区的事情,何况,别把我和那些戴着面具的混为一谈。”

哼,满口仁义道德,谁知道背后里干了什么勾当。他反正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消灭这种祸害也是神明的义务之一。

这时候,贪食丸恰好把猎物吃完了,咂了咂嘴,脸上出现嫌弃的表情,“叽叽叽!”

深夜翻译道:“味道一般,但肉质不错。”

非邑一挑眉,看样子是因为妖气不纯导致的,看向一旁已经难以保持冷静的猫头鹰,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

话音才落,贪食丸就扑了上去,一口咬在它翅膀上,这一刻,这位吃货的眼睛明显变亮了,好吃!

如果不是非邑阻止得快,这猫头鹰估计毛都不剩了。

“你不不杀我?”猫头鹰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燃起了希冀的光芒,但它却不愿求饶。

“呵。”非邑盯着它,在深夜的爪子下,它的毛杂乱而斑秃,狼狈到根本看不出它所谓的尊严,“我还得让你帮忙做事,怎么会杀你?”

“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答应咕咕!”它眼睁睁看着少年带着神光的手伸进自己的脑袋,挣扎着昏了过去。

非邑冷笑一声,要不要做,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撤掉神力结界,将伪造的记忆放进了猫头鹰脑子里后,它片刻就醒了,望着一群虎视眈眈妖怪,它大喝一声忍痛盘旋飞走,“年轻的除妖师,你会后悔的!”

在冲破大妖的结界时,它涌生出一股死里逃生的悲壮,直奔锦绣天堂,完全没感觉到,附在自己眼睛里的了无痕迹的神言之术。

看它走了,非邑让深夜撤掉了结界,再去看钱才的时候,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要不要送这货回去?”

非邑摇了摇头,捡起一枚石子大力掷向百米开外的小区值班室,钱才并非表面上的大大咧咧,相反,正是因为率直,所以直觉远比常人敏锐,当然,他也更加善良就是了。

不远处,穿着大衣的中年保安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手持一根电筒,这随便一照赫然发现路灯下靠坐着一个人!

他唬了一跳,想来是喝醉酒的,便想着去叫醒,“哎哟,我哩天,出了大年还卯起喝,也不怕冷死!”

谁知走近一看,竟是个学生,手上还有血!

如果不是那在寒夜里化成白雾的气息,保安还以为出人命了!

“这娃儿,你莫得事嘛?”

第三百章 被囚禁之神

当天晚上,非邑去了蓥城城内市郊各个神庙查看信仰之力的状况,和预料中的一样,他也差不多猜到了黄元庵整出这些乱七糟的事情的目的。

一切还是为了寻找神明。

城内频频发生怪事,即便有声宣扬可以用知识解决,但更多的人们却还是信任这神明,纷纷跑去许愿上香,有的干脆举村发起了祭祀,这样一来,神明就不得不出面了。

再加上如今蓥城内本就神手紧缺,罗晏暝被守株待兔的几率将近百分之五十。

加上方才的试探,非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罗晏暝被抓走了。

但他还是来到罗家沟,找到罗晏暝的神祠,一来是找找线索,二来是顺便确认,他坚信,这两者之间顺序没有颠倒。

果不其然,整个神祠内信仰之力和祈愿堆积如山,他等级比这神庙的主人高,强行查看一下也无妨,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鸡毛蒜皮,当然,还有不少提及进来蓥城怪异事件的。

看完后非邑又丢了回去。

“你不处理?”

“我做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帮啥子忙?”

这些祈愿都是传达给罗晏暝这个神明的,他即便帮着处理了,最后信仰之力还是归罗晏暝,这多亏?

他说着便挨着罗家沟附近搜寻,很快便来到一处山沟,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只是杂草呈现出不自然的弯倒。

但是在神识的感应中,这里却弥漫着战斗过的气息,神力和人类n出来的灵力碰撞似乎还在继续,都不愿消散。

非邑围着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感应,最后总算是确定了对手的实力大约是相当于三重天的实力。

也对,毕竟能驱使五百年级别的妖使,能不厉害。这时,他开始担心施在猫头鹰身上监视用的神言之术。

另一边,猫头鹰也回到了自家主人身边,非邑只看到一个背影,高瘦,长发,还有他伸过来触碰的手看起来很年轻。

但随着他手腕上流光一闪,神言之术便失效溃散了。正安抚着猫头鹰的青年顿了一下,看着手上的红绳,嘴角微抿。

“属下遇见了那个除妖师,实在不敌那只九尾灵猫,因此逃了回来,请主人惩罚。”

猫头鹰化作灰发男子单膝跪下,手臂上被咬出来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青年问道:“确定是那个除妖师?”

“不会错的。”猫头鹰坚信着。

这时候,黄元庵也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说道:“禀告起云师叔,刚才确实在那个位置发现了九尾灵猫的妖力结界。”

黄起云不再说话了,阴冷的视线落在窗外,“你去休息吧。”

猫头鹰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应了声是。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黄起云掏出了自己的罗盘,拨弄两下后,黄铜金属打造的圆形物体猛然长大至占据了半间屋子。

罗盘上有一道ns的结界,其间又有两根柱子,各垂下一条铁链,拴住的身影正是罗晏暝。

神明处境虽狼狈,但是气势却处于绝对的高度,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两个大胆的人类,面带嘲讽和悲悯。

“蓥城内,还有那些神明?”

罗晏暝根本不看青年,而是将视线放在他手腕上的红绳上,旋即嗤笑道:“你们不是查勘清楚了?”

才说完,一道灼烧感便通过铁链传来,他疼得狠狠一颤,“区区人类,不怕遭天谴吗?”

回应他的是更痛苦的折磨!

黄元庵看着青年毫不手软的强势,有些冷汗涔涔,那可是神明,这样亵渎侮辱真的没问题吗?

“哼,不过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罢了。”黄起云同样不屑,“别给我装傻,那个神明是谁?”

他这么执着,反倒让罗晏暝心里有了底,这一瞬间,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了,笑着牙龈都出了血,仿佛找回了几百年前与岸丙大人纵横战场的气魄。

“呵呵,看样子是他回来了,你们就等着下地狱吧!”

黄元庵猛地一抖,然后听见方才放狠话的神明痛苦的嘶吼起来,他没由来的觉得不稳当,“师叔,我们”

青年收回罗盘,“怕什么,把那两个东西叫过来”

另一边,确认完所有的事情后,非邑去了一趟岸丙公园,跨过那尺高的门槛走入大厅,新刷的朱漆和威猛的雕像,看起来气势恢宏的同时又极其孤独。

“岸丙,在不在?”

没有回答,非邑有些担忧,难道这小家伙也遭到了除妖师的毒手?可是他嘱咐过招徕他们看住小孩儿。

就在他打算强行查看神庙中的祈愿和信仰之力的情况时,一声娇喝响起。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姑奶奶罩的地方乱来?!”

织女从神光中奔出来,立刻对上某个不长眼的东西的微妙的表情,立刻刹住脚,惊喜地说道:

“非邑怎么是你?!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不是说人间界都放假了吗?你跑哪儿去了?”

女孩儿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方才的大放厥词,不过非邑也没有小气到斤斤计较,笑道:“我去找炼器材料了。”

他怎么看都是在敷衍,但是织女却完全不放在心上,“你是来找小岸丙的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熟悉的几个神明都喊现在的这位叫小岸丙,似乎是为了和那个曾与他们一起竞争、一起战斗的少年区分开。

“他在哪儿?”

谁知一说起来织女就气得咬牙切齿,“他被那些混蛋除妖师打伤了!你跟我来!”

他们直接从神庙进入了诸神天,在住所里看见了躺在神座上的小孩儿,倒不说奄奄一息这种糟糕的状态,只是却还是因为内伤动弹不得,牛郎在一旁照顾。

“非邑哥哥。”

“不行,你不能喊他哥哥。”小丫头奶声奶气地捍卫自己的占有权,等看到他委屈的模样,又绞了绞手指,“那就允许你在生病的时候喊。”

拜小丫头所赐,气氛倒是轻松了一些,非邑给小孩儿验了伤,决定用药比较好,仙丹虽好,于细微处到底难调。

于是今夜再次开炉炼药。

“我马上就要开学,就交给你们了。”他把药递过去,又说了最近蓥城的境况。

“你怎么办?”牛郎看着他。

非邑看了看时间,准备走了,“放心,有问题我会喊你们的。”11

第三百零一章 说书人

大致把握到了抓走罗晏暝的除妖师的水平后,非邑便不敢再轻举妄动,神明对上人类除妖师,怎么看怎么吃亏。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既然已经抓到了罗晏暝,为什么还要将矛头对准他?

按照之前的事情来看,黄元庵一直以为他也是个除妖师来着,顶多就是和罗晏暝走得比较近罢了,没道理要和他针锋相对。

难道是已经知道他是神明了?但这个猜测很快被推翻,非邑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来。

“整天想这么多作甚?还不收拾书本作业,要上课了。”深夜卧躺在沙发上,霸着**,吃着小鱼干,别提多惬意了。

恰好因为他的插话,非邑的神色忽然变得精彩起来,蓦地想起那天晚上黄元庵的意图来:老夫想要小友的九尾灵猫

是了。

黑色的毛球被一把掐起来,滑稽地瞪大了眼睛,听少年说道:

“你这祸国殃民的妖精!”

深夜:“”

无论如何,罗晏暝是要救的,可是什么时候、怎么去救却得好生计划,关于这一点,他还特地去小岸丙的住所找牛郎等商量了,恰好招徕和嫦娥也在。

“虽然这事儿和你们没多大关系,但是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听闻是除妖师,少年神明的脸色也像是遇见了千古难题。

“如今这些人类当真是”牛郎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看了看非邑,“我劝你不要贸然出手,那些人恐怕正等着你自投罗。”

他和罗晏暝认识这一点会成为黄元庵等人抓住他的把柄,这一点毋庸置疑,非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来找他们出出对策。

牛郎微微推了推眼镜,沉吟道:“如果能让他们投鼠忌器,露出破绽的话就好了。”

按照人的天性,他们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出错,一旦出错就是机会。

非邑受他的点醒,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时候,那道被识破的神言之术,兴奋地站起来拍了拍牛郎的肩膀,“真是帮大忙了,下次请你吃饭!”

年轻的神明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别难你们人间界的那套来敷衍我,改天一定拜访让你做一顿满汉全席。”

非邑此时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向后摆了摆手,笑道:“我等着。”

此时少年人背对着光,身后的nnbr是他最鲜明的背景,他大笑着,虽经历万千却依旧爽朗,些微的风暴,都被他压在深处。

殊不知,这一约定,实现时已是物非人不存

非邑急急忙忙赶回家收拾作业课本,下楼的时候,瞧见一个身影在小区门口徘徊,他来来回回的走,速度很快,小区那破破烂烂、歪歪倒倒的铁门都要被他给晃得要倒了。

“哎哟,小邑邑哥你总算是出现了,我敲你家的门都没人应,跑学校看你也没来,又跑回来。”

这话多矛盾,一般来说,敲门没开都会猜测屋里没人,而这货竟然一直等在小区门口,非邑装作没有发现:“我在屋里睡午觉呢,没听见。”

“我还打了你手机!怎么不回我电话?”

“静音,你知道的,我不常看手机。”

钱才忽然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闷声说道:“我不信,让我看通话记录。”

说完后钱才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从他外衣兜里摸出手机来,没有密码的手机轻易便点开了电话的标志上,一个红圈显示着三。

正是他打电话的次数。

非邑分明看见,他松了口气,一副原来不是他的庆幸的模样,没好气地抢回手机,“发啥子神经?”

只见方才还紧绷着神经的少年先是一愣,下一秒,安静的小区中一阵鬼哭狼嚎响彻天际。

砰!保安室的大叔吓得捧着正要插电的烧水壶就跑出来了,脚上还趿拉着皮鞋,傻瞪着门口那个呼天抢地的、人高马大的少年,大喝一声:

“咋个了?”

非邑连忙笑道:“莫担心,他就是排练节目,大叔您赶忙回去喝茶。”

完了后猛地一巴掌送到钱才背上,“你够了啊。”

谁是钱才不仅不收,还越发放荡,一把抱住非邑,“兄弟啊,你都不知道,昨晚上要是运气再背点,你都看不到我了!”

保安大叔远远的喊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拍那个啥子腐剧哩?”

非邑:“”

面对着保安大叔和路过的居民们怪异的眼神,他不得不拖着钱二货赶紧走,找到常去的面馆,一点等上餐一边听他哭诉。

好吧,昨晚上确实惊险,憋着也不好,他只好竭力扮演一个一无所知的好兄弟的角色。

“你都不晓得,那狗的嘴,都比得上老板娘手里的锅盖那么大!”钱才一边说一边比划,完了有神秘兮兮的凑近擦筷子的非邑,“还有更神奇的。”

钱才把昨天被咬过的手上伸出来,指着上面的新肉。

非邑抽空看了眼,嗯,愈合得还不错,昨天可是少了块肉呢,这会儿看只是有些微的凹陷。

“昨天这整只手都被吃了!”

非邑、深夜:“”

“就在那老鼠顺着往我手臂上啃的时候,一道亮光忽然从天而降,然后两条蛇神就出现了!那打得叫一个飞沙走石、龙吟虎啸!”

如果把钱才丢在早几百年前,他一定是个名震江湖的说书人,这吊足胃口的语气和模样,乍一听,昨夜的一切惊险仿佛都是他瞎掰出来的。

非邑配合的表现出惊叹的模样,手上却在不停地擦筷子,还顺嘴问了一句,“然后呢?”

钱二货的演讲戛然而止,轻咳一声,“我昏过去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家庭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来上学了。”

他一边说一边戳弄不管朝他翻白眼的深夜,嬉笑不止。

据他所说,今天李叔备了厚礼去感谢那个保安,而且这无疑惊动了钱阎。这位能主宰气运线的大人物本来执意要来一趟的,可惜被弟弟给阻止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小爷运气真好。”

面上来了,非邑把擦得干干净净的筷子递过去,没有再说话。

第三百零二章 不可兼得的分科

高一下,按照华英中学历来的规定,便会开始分班,甫一将作业交上去,朱伟凤便将分科申请表发了下来。

“事关整个高中乃至未来人生的决定,学校已经让大家思考了整个寒假,现在请慎重选择,明天就将分班排序,大家别填错了。”

朱伟凤作为一个班主任无疑堪称完美,同样是分班填表,她还做了一件事:除了给班上的学生讲解文理科基本的区别外,还给众人补充了大学文理科可选择的专业和前景。

“文科总的将注重精神和思维上的知识理论,理科就注重实际的问题解决,简单说来:一个教做人、一个教人做事。”

除此外,自己是否擅长也要考虑进去,因为毕竟是为了以后升大学,总不能只凭喜好选择。然而这一点对于二十一班的学生来说几乎不存在问题,因为偏科的话,是进不了这个班的。

等朱伟凤说完后,众人几乎没有犹豫勾选了理科,不可否认,在现如今的社会,理科的择业需求要大得多。而且很多高精行业,几乎都是理科才有的。

这一点,完全在朱伟凤的预料之中,只是,她看向垃圾桶旁边的座位,最不需要犹豫的人却在举棋不定。

下课时,她把非邑喊道办公室,直接问他:“不想选理科?”

平心而论,尽管作为语文老师,朱伟凤还是支持少年选理科,这样的脑子,学文科似乎会被埋没了。她总期待着未来能在什么物理、化学、医学的专刊上看见这个少年的名字。

非邑倒没有她想得深远,实际上他自己也偏向理科,但不可否认,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诸神天和人间界的事情的冲突。

他以后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诸神天,甚至会翘课,这对于紧张的高中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节奏。他自问自己不是笨鸟,但是没有时间的堆积也学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要是选了理科,只要少听一节课,后面估计节节都得落下然而文科就不一样了,不管如何千变万化,最后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背。

这是他在高一上时总结出来的经验,诸神天的理想和人间界的喜好,总算是在他这个人类之神身上发生战争了。

大约是看出他的犹豫不决,朱伟凤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可以拖一节课交表,你再想想。”所幸他们班比较特殊,不管文理分班,他们的学生都是往最前面排的。

非邑感激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张蛙眼马脸也不那么难看了,“谢谢朱老师,我会再想想清楚的。”

回到教室后,他莫名其妙的被同学围住了。

“非邑,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唐汝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隐隐有着期待。

前面两排的少年也转过身来,嚷嚷道:“咱邑哥是谁?就这成绩,铁定是理科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那次和卿云傲打架后,他的人缘忽然变好了,以前大家虽然都和他说话,但不会这样喊绰号。

“就是,要是你选了理科,以后估计老师教你都觉得阔怕!”

因为非邑总拿些资料室碰到的问题去问老师,资料室里收藏的都是各区的经典题目,难度可想而知。弄到最后,每次看到问问题的是他,老师们干脆都委婉地说,你放这儿,我回去慢慢看。

“咱们班几乎都选了理科,以后还得仰仗邑哥了!”

看着这一张张已经熟悉的笑脸,非邑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眼里闪过笑意。

虽然分科在即,但是该上的课却不能停,朱伟凤的语文课一如既往地有趣生动,她不会局限于课本上的内容。

讲文言文就会补充相关的历史典故和故事讲散文就会补充同类型的讲剧本就看电影,除此外,她还会分享作者的生平趣事,每节课都是充实的。

非邑恍然想起,分班之后,班主任也是要换的。

窗外寒星两点,冷月半垂,身居高出的华英中学尚可远观些许灯火,还有五十二米大道的葡萄状的路灯。

他一下一下的戳着笔,拿起了申请表,其实,如果稍微把诸神天的

咔嚓!

在课堂的气氛进行到最高的时候,玻璃上,一道蜘蛛般的裂纹猛然出现。

哐当!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猛然站起来的非邑,只见平时一直低调安静的少年一声大喝:

“快离开教室!”

但在场的都是普通人类,他们没有神识,没有神力,甚至在陷入危险中时第一反应是呆滞。

随着所有玻璃都破碎,并且不正常在教室中飞舞的时候,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了高一教学楼。

哗啦啦嚓嚓声中,还有鲜血低落的生硬。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的神光在二十一班后角落里乍亮,小小的一点眨眼张成一道结界,将所有玻璃都弹飞出去!

但是人类都看不见。

师生们纷纷来到走廊上,惊恐万分大家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棉服羽绒服也尽是破损,如果现在是夏天,所有人都不敢想象。

“快叫救护车!李苑的脖子被划伤了!”

旁边的二十班传开一阵阵骚动,只见一名女生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她的班主任捂住她不断冒出鲜血的脖子,强装镇定地吼道。

如此同时还有数名伤势严重的学生。

救护车来了又走,留下无数双不安的眸子在夜里闪动。

各个班主任开始点名,轮到二十一班的时候,朱伟凤清了清嗓子“按学号报数。”

从卿云傲开始,到最后一名同学结尾,女人点了点头,“没错,七十四人。”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

另一边,钱才左眼角被划了一道,正留着血,他在走廊上试图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司思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点名了你往哪儿跑?”

“我要去二十一班找人!”

“你找谁?”

“我找唔,找”钱才狠狠皱起了眉头,我找谁来着?

他看不见,自己要找的人,不,是神明就在眼前高一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之间的天井半空中,一道戴着白色神格的身影静静矗立着。

邪现密布的天空中,黑色的羽毛洒洒落下,谁在暗处嘲讽的笑,谁在底下呜咽的哭,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鲜红的血在黑暗中流淌成河,敌人在河里开怀徜徉。

而非邑,正架着摇摇欲坠的小船,顺着漂流11

第三百零三章 最后的选择

我曾经迷惘过挣扎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那条路。

这大概就是非邑现在的心声,人真的不应该贪心,别的不说,至少对于认定了的事应该从一而终,索性他现在醒悟得早。

天空中放肆嚣张的邪现遮天蔽日,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进攻,黑色的羽毛衬着鲜血异常刺眼,鹰啼也嘶哑凄厉。

非邑仔细聆听着人类的哀嚎和骚动,最后他叹了口气。

“等等!”深夜朝他大吼一声。

钱才听见这熟悉的一声立刻抬头寻找,但是仍旧想不起来自己要找的人是谁。

笼罩着高一教学楼的结界蓦地有符文流转,数道上品明言香雪同时落下。

对大量受伤的学生来说有些不够用,但是保命足够了,而且如果太明显的话也容易引起怀疑。

脸上、手上开始染邪,在这样的环境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非邑立刻召唤出混沌之力将自己包围,思考着对策。

谁知天空中的邪现却就此消散了,仿佛已经心满意足。

非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来得及思考,旋即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仿佛是火烧油泼的灼痛。

“小邑!你怎么样?”深夜到底是有实体的妖,在嘈杂中能说话却不能直接飞出来。

“别过来!”

非邑朝着后山飞去,才一来到树林中便滚落在地,他无意识将手臂放在泥土杂草间摩擦试图缓解疼痛,但是染邪对于神明来说就是最痛苦的惩罚,无法消磨!

深夜紧随而来,被他身上染邪的面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脖子、脸手臂无一处好皮!

比起当初在庆神镇救钱才的时候,这可是上品明言。

“你总是这么莽!”

深夜连忙给少年一道净化术,只是他对于神言之术的造诣到底不深,净心显得杯水车薪。毛球急得团团转,想了又想,准备让牛郎等神明来帮忙。

“住手。”非邑靠着树干坐起来,嗓子里像是卡着一把沙,“我自己解决。”

这道教训他要自己好好品尝,只有这种近乎自虐的经历,才能让他在往后的路上不要飘。就像摔在陷阱里头破血流后,才会记得这个坑有多深。

这短暂的空档里,染邪的痕迹已经爬到了他的神格边缘,竟是要沾染神格!

怎么可能!

大约是痛到极致了,脑袋里反而异常清醒,他调动起神力,开始由内而外的清理染邪的痕迹。

这个过程就像是费力的清洗墨迹一般,非得要香雪这等净化术才能消融,一点一点,一层一层。

按理说应该是很难受的,但是他的脑海里却跑马灯似的将这近一年的日子展示出来,最后停留在一张苍老的脸上:表面上严谨,但实际上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以后你就是我的孙子了模糊间,他忽然想起这段场景来是当初老头子捡到他的时候。

非邑睁眼开来,不可能啊,那时候他才多点大?怎么可能记得,然而那黄角树、漏底潭,还有缭绕的混沌之力他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当初生病的事还有深夜失忆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怎么样了?”

只见深夜两只前爪趴在他膝盖上,金蓝双瞳瞅着他,小心翼翼。

“没事。”非邑费力地抬手摸了摸他,“你有没有染邪?”

“哼。”毛球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神格没有染邪我当然没问题。”

一人一猫正说着,非邑眸光一闪,猛然发力。

等深夜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教学楼下面,少年也恢复n类之身。

他们慢慢地上楼,往二楼走去,在楼梯口的时候,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非邑的目光直接略过黄元庵,看向那个握着罗盘的青年,讲真,这张脸有些一言难尽

巴掌大,鼻梁和下巴都极凸出,显得那两片儿唇仿佛要陷进喉咙似的颧骨顶得很高,双眼长而阴沉,这幅长相,怎么看都寒碜,而且不善。

与此同时,黄起云也在打量他,“我感觉不到你的灵力。”他的猜测和当初的黄元庵一样,“莫非是有隐藏气息的法宝?”

然而他根本不需要少年回答,又把目光放在对方肩上的猫身上,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过的精光名为贪婪和欣喜,“果然是九尾灵猫。”

这家伙,非邑厌恶的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要去上课了。”

但是这两人完全没有让开的痕迹,黄起云这才以要让他回答的口吻问道:

“刚才那个神明去哪里了?”

非邑不说话,黄元庵却急了,“老夫劝你识相好好回答小师叔的问题,方才我二人分明探查到了华英中学的神力波动,勿要欺瞒!”

谁知老头子才说完就被青年瞥了一眼,嚣张的气焰顿时变成了顺从地畏缩。

只见被他两个堵着的少年看傻子似的盯着他们,冷笑道:“你们都发现那神明不在这里了,还问!不会自己去查?”

黄起云果然生气了,他捏紧手中的罗盘,阴狠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非邑忽然撒腿就跑,扯开嗓子叫了起来:“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什么要打人?”

他一边喊一遍往高一高二教学楼相连的走廊跑去,方便大家一起参观。

正好刚才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压下去,一时间,老师们纷纷冲出教室,恰好看见少年在跑,后面一老一青两个在追。

见少年跑了,黄起云两个追上去是惯性所致,再加上他们除妖师标榜身份,穿得也另类,众矢之的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为了避免方才类似的事故,保安就在楼下巡逻,提着电棍冲上来都不带喘口气的,“你们给我站住!”

这下子好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飞檐走壁,也不能朝着使用灵力,更不能端出除妖师的架子来。

两位除妖师被保安带走的时候,那脸色可谓相当精彩!

非邑一边和老师交代情况,抽空看了他们一眼,正对上黄起云阴冷如蛇的目光,便轻轻勾起了嘴唇。

“非邑我问你话呢,到底选文科还是理科?”朱伟凤看着他。

“文科。”

第三百零四章 真正的文科班!

等第二天,分班名单出来的时候,本该是按部就班的换班换座,却发生了不小的震动他们的年级第一竟然选择了文科!

“邑哥,你难道不应该在咱们大理科称王称霸、创造奇迹吗?”

“凭你这脑壳,干啥子选文科哟?”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如果理化生这三科能有两门过得去,绝不会选择文科,何况华英中学本就是重理偏文。

非邑被他们围着也只是笑了笑,不多做解释。

这时候余淼跑过来,心情似乎很好,“你们懂什么?文科么,非邑选文科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见众人都看向他,少年眼睛一转,“文科女生多啊,女孩子么,不是就喜欢这种学霸类型的。”

当即有人呛他,“可你成绩不错,不也没人喜欢,可见人品也很重要!”

“哼,成绩好当然比什么都重要”

到底是青春年少,非邑忽然觉得自己人小心先老了,二十一班似乎只有两个人选择文科,他和最后一名一个阳光型高大汉子。

名为贺山铭,在搬书的时候,他瞧见非邑的小身板儿特地过来帮忙:

“嘿嘿,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以后可就是一个班了。”

盛情难却,非邑就让他帮着捧了几本,自己抱着垒到下巴的一摞,正要走的时候,余淼拦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暑假不见,这家伙的段数高了不少,笑得越发亲切了。

“非邑,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玩儿不?”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多么真切的光芒。

贺山铭啧了一声,“余淼,等我们把书搬到教室再说。”

“没和你说话。”少年看都不看她一眼。

非邑认真地看着他,“都分科了,有必要吗?”

“有啊!”余淼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隔着一摞书也不能阻挡他用眼神刺穿的心情,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因为这家伙而丢脸的一幕幕,笑得脸都要烂了,“就算是分科了,也不能抹掉我们过去的交集,你说是吧。”

这人真是拿恶心自己来膈应别人,非邑暗想道,风轻云淡的告诉他,“那你随意。”

说完抱着书绕过他朝新教室走去。

高一下学期开始,一到十班是文科班,其中十班是特快,班是快班,其余都是平行班而十一到二十一班是理科班,二十一和二十班是特快,十九和十班是快班,其余的是平行班。

因为分科,曾经二十一班的超然地位已经不复存在。

等坐在新班级十班的时候,望着说说笑笑、燕瘦环肥的妹子们,非邑才有一种身在文科班的真实感全班七十五人,男同胞仅有十五之数。

而且这性别基数一变,随之而来的颜值也大有不同:妹子多了,漂亮女孩儿也多了而汉子一少,这真是各有各的丑!

一对比之下,非邑竟然生出一股自己原来这么帅的自豪感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挤满了鲜艳的色彩。

“那个,你就是非邑大神吧?”

乍一听还以为自己是在诸神天,非邑哭笑不得,“大神两个字就别喊了吧,不然还以为你们要给我供奉呢。”

他只是随意打趣一句,谁知道女生们竟然都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这下子他是真的蒙了,我是说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兴奋?

果然,男女之间的交流是存在审美和理解的诧异的。

直到新班主任走上讲台,大家才簇拥着回了座位,彼时非邑正在收拾桌子,忽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来第一名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嘛。”

他动作一僵,抬起头来脸色顿时精彩,张磊。

这特么不是以前十班的班主任,他们二十一班的数学老师吗?!

当时厕所收手机的戏剧事件后,他在高一乃至整个高中部都赫赫有名。

班上有前十班的同学,见到他崩溃的嚎了一句,“磊哥,你咋个来带文科班了唉?”

张磊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一向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法令纹极深,“我没说过嗦?我一直都带文科班数学哩嘛。”

这真是打在盛开百花上的第一缕寒霜,而当上语文课时,非邑和贺山铭两个也想起了曾经被蛙眼马脸支配的恐惧。

“大家好,我是将要在未来两年半的时间里陪大家度过高中的语文老师,我叫朱伟凤。”

女人在黑板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名字,看了垃圾桶旁边的座位一眼,然后询问大家的学习进度。

实际上她作为语文组族长,对于各个班的进度都了如指掌,会进行这一环节,不外乎为了促进交流和融合。

都差不多,但是以前的二十一班显然要快上两节课。

都是学过的内容,非邑难免听得心不在焉。

“非邑,你起来背一遍第五课。”朱伟凤在讲台上和蔼地看着他。

正是现在在学的必修二文言文,古人写的时候长篇大论、辞藻华丽,但是他们今人学的时候岂是痛苦二字可言。一听闻是背诵,全班哗然。

非邑硬着头皮站起来,被那么多视线注视着,轻咳一声,“背哪一段?”

“你要是全背也可以。”

贺山铭低着头闷笑,给新同桌解释,老朱就喜欢讲这种冷笑话。

“别开玩笑了。”非邑说话更吓人,“那时间也不够啊,背完了你还得怪我浪费时间。”

最后他挑了最短的一段背了,偶尔也有停顿,似乎看不出传说中的光环。

下了课,贺山铭摇头晃脑的给吐槽的同桌解释:“兄弟,你还是不懂邑哥的猛啊,想当初这篇课文他可是当堂就背下来了,全程不磕巴的那种。”

他的新同桌是个黑黑壮壮的少年,叫陆一刘,长得显老又喜欢笑,咧出有点龅又缺了一角的门牙,虽然看着不怎么样,性子倒是爽朗。

“你开玩笑哦?!”

“不信你去看他现在在干啥子。”

陆一刘二话不说蹭了过去,只见角落的位置上,非邑正拿着笔一下一下的点着书,也不出声,全神贯注地盯着字一个一个的默背。

他一看题目,必修三的。11

第三百零五章 不懂的学问

“天呐!邑哥~小邑~非邑你咋个选文科了诶?!”钱才放学的时候最大限度地表达了自己的震惊,“我以后怎么办?以后谁给我抄作业?”

非邑:“……”

为了避免被拉低智商,他不想回答,结果下一秒钱二货就在幸灾乐祸了。

只见某人贱兮兮的那手肘捅他,“听说磊哥成了文科特快的班主任,可怜你才摆脱老朱的黑暗统治又来到了磊哥的狼窝。”

怎么就这么欠抽呢?非邑拿白眼表达此刻的心情,这时,新班级的同学们成群结队的靠过来。

“非邑,你走读住在哪里啊?”娇俏的女孩儿期待的看着他。

“哎呀你真讨厌,才开始就这么直白~”同行的妹子跟着打趣,接着说道:“那个我看你也是走前门,以后可以一起吗?”

“对啊,反正咱们都走读。”

被妹子们推开的钱才:“……”望着被莺莺燕燕环绕的好友,他此时正在思考:我刚才到底在嘲笑啥子来到诶?

文科班,真的有很多、很多的妹子!而且如果你成绩很好、很好,长得又及格的话,那可真的是幸福到起飞的节奏!

平心而论,非邑的长相除了黑点、瘦点,并没有明显的硬伤,而且仔细看他的桃花眼还有加分的可能。

钱才痛定思痛一阵之后,果断厚脸皮挤上去,“哈喽,我叫钱才,是邑哥的好兄弟,妹子们如果对于邑哥有啥子好奇哩,尽管问我!”

“真的?”

“当然!”

女孩儿们果然兴奋了,开始跟他跟他打听学霸的消息。

“非邑的生日什么时候?”

钱才一愣,“不知道。”

“那他住在哪里?”

“很近啊,就在……哎哟!”他还没说完,就被非邑一拳揍在肚子上,连忙说道:“这个不能说。”

比起非邑,钱二货真的很懂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不过我可以跟大家说说邑哥初中的事情……”

女孩儿们顿时欢喜的叫了起来,催他快点交代。

从教学楼到大门的距离说远不远,至少也得有十分钟的路程,但在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又过的很快。

到了门口的时候,非邑拉住还在滔滔不绝的钱二货,对同学们笑道:“大家就在这里分开走吧。”

“诶?为什么~”

他只是很普通的回了一句,因为不想让你们知道我住哪里,而且为了不让她们觉得自己太不礼貌,还扯出了微笑。

然后就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儿说道:“非邑大神,你真是太可爱了!”

一脸懵逼的非邑:“……”所以我怎么就又戳到你们的萌点了?好吧,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异性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大部分女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俗话说叫听话,书面夸奖叫善解人意、心思细腻,闻言都乖乖离开了。

钱才在一边已经扶着柱子笑个不停,对他说道:“我最近玩儿的游戏里有一句英雄台词,‘如果世上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学问,那就是女孩子们’,哎哟我的邑哥,就跟你现在一毛一样!”

说完他凑上去贼兮兮的给不开窍的好兄弟建议道:“要不你赶紧脱个单试试?”

非邑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身后一声娇哼插进来,“你咋个不去脱单试试?”

司思筠、严雪衣和钱才依然在同一个班,不过大约是见过几面的原因,唐汝逸也跟两个女孩儿走得很近,此时三双眼睛都齐齐瞪过来,钱才立即怂了,梗着脖子说道:

“我这不是没人看得上嘛。”

非邑瞄向被堵得小脸通红的司思筠,暗想道:感情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旁观者清。

他们是进入高中时最初的好友,是无论后来认识多少新的同学都无法取代的存在,走在路上聊得也更自然融洽。

唐汝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他身边,刚才还笑着的脸垮了下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选了文科,是为了躲开我吗?”

这……还真不是,非邑到底智商在线,告诉她:“我只是喜欢文科而已,没别的心思。”

眼前这女孩儿无疑是优秀且出众的,可惜还是那句话,他消受不起,如果要儿女情长非邑有很多机会,但是都克制着。

他装作没看见对方黯然的神色,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朱伟凤突然找到了他。

“你出来。”

严肃的神色和不善的语气,都让非邑心里一咯噔,彼时全班正在朗读语文课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认真,但实际上都在偷偷观察着。

一见他跟着出去了,纷纷交头接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老朱都对非邑发火了。

正窃窃私语着,那带着怒火的蛙眼马脸顿时出现在门口,说道:“下早自习的时候我要抽背第五课前三段。”

顿时谁都没心情关注了。

这边,非邑站在走廊上,接受着老朱严严实实的审视打量,那表情,就像是老岳母审视倒霉女婿一般。

直到他都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女人才说话:“你是不是在和唐汝逸谈恋爱?”

“哈?”对上老朱那快要戳死他的眼神,非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摇头,“这可冤枉我了,我哪敢染指那丫头?”

毫不客气地说,给唐汝逸冠上一顶‘理科班妹子第一’完全不存在争议,毕竟人颜值才华双在线。

哪知道朱伟凤立刻就信了他的话,完全不存在惯例上的逼问和对质,只见女人叹息似的说道:“我就说,成绩再好,她也不该看上你这样儿哩。”

非邑:“……”我的自尊难道就这么不值钱?

等听完老朱的解释,非邑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无语——唐汝逸竟然要转文科,而且直接告诉班主任是为了非邑!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劝劝她。”

这个任务非邑接也得接,不接还是得去。

大概是知道他的来意,唐汝逸直接红着眼眶说道:“我就认定你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也不会碍着你。”

这模样,和当初羞涩的样子相比,倔强得让人心疼。

第三百零六章 悔不当初

非邑觉得钱才说的是对的,他真的不适合应付女孩子,于是便坦诚的说:

“首先,我不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其次,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的付出都是徒劳的;最后……”

他看了看哭着但是仍然坚定的女孩儿,叹了口气,“你这样真的不像你,我认识的唐汝逸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开玩笑,而且,这样反而会显得廉价。”

果然,才一说完女孩儿就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哝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办?人家就是喜欢你,还不允许了?”

非邑哭笑不得,递过一张纸巾,“我也喜欢你,但相应的,钱才,司思筠,严雪衣,我都喜欢,你懂吗?未来还那么长,在长大之前放肆没错,但更多的应该学会控制自己。”

唐汝逸坐在椅子上,把他手里整包的纸巾抢过去,响亮的擤了个鼻涕,“要你教我这些?要能控制我还想着要转科?”

完了后狠狠瞪了非邑一眼,“你这个大猪蹄子!”吼完就蹬蹬跑回了二十一班。

才十六岁的‘大猪蹄子’傻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回了教室,他想,唐汝逸真的是个好女孩儿,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样的女孩子适合用来疼,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到处冒险,不,所有人都不应该被牵连在他的世界里。

唐汝逸是这样,钱才等人亦然,甚至是天字班的那几个……

朱伟凤等在他们班教室门口,还是打量着他,说道:“你不仅是大猪蹄子,还是熏过的腊猪脚。”

非邑:“……老朱,我们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适应新的班级远比最先进入高中的时候要慢,没错,要慢一些,因为大家对高中最清晰的记忆都留在了分班前,最大的热情也给了原班的好友,因此班上总容易分成小团体。

不过非邑是个例外,首先他是男生,然后他又有着‘超然’的光环,融入轻而易举,更有甚者,张磊干脆拿他当班级团结的核心。

“你当班长。”

“诶,等等,这不好吧?”

“就这样,大家没意见吧?”

你先拍板再问有没有意见是什么意思?然而非邑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就这样成为要做跑操领头、晨会举班旗、开会领资料等等一系列工作的存在。

不过他后来也找到了偷懒的方法,因为每次当他笑着跟班上的女孩儿们请求帮忙时,大家几乎都会答应……

就和他当初预料的一样,文科要轻松得多。

白天上课,晚上炼丹炼器的日子似乎过得非常快,等蓥城内的怪异事件不再发生的时候,他们的准备也都差不多了。

“根据属下的统计,蓥城境内的化形妖怪有这些……”

白绕竹拿出一份名单,是各个妖怪的名字、原形以及所在位置,详细清楚。

非邑一个一个的查看着,数量和他用神识感应到的没有任何差错,不过,这份数据和大半年前却有些微不同。

“非赦,非涂,你们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两只都是当初从雪影山跟着他走出来的,忠心不必怀疑,只是此时却纷纷默然,非涂藏不住事,讷讷道:“好像……缺了老菜和鹰儿。”

他说的是当初一起在学雪影山生活修炼的菜花蛇和山鹰,那时候雪影山山神弃神庙不顾,不过他还不算完全死心,还记得将一众妖魅交由非邑照顾。

只是那时候少年心性已然大变,提出以混沌之力控制的要求,菜花蛇和山鹰不肯,便离开了庆神镇。

这两个去了哪里他是没追究,不过可以肯定没有离开蓥城,而如今……非邑看着僵硬的非赦,“你有没有要说的?”

平时稳重冷静的少年扑通一声跪下,埋头说道:“请大人责罚。”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众妖大惊失色,却不敢多言,他们见大人沉下了脸,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悠哉哉地深夜,后者给了他们一个眼神,都别说话。

非邑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并没有刻意释放神力或威压,久来的积威让一屋子的妖怪都跟着惶恐,他看着黑袍少年,说道:

“我知道你念旧情,也并没有怪你,不过我必须要认真地告诉你,那山鹰变成现在的状况,你有一半的责任。”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却让非赦不寒而栗,他埋头更深,随后便听见沙发上的少年叹了口气。

“你们为我做事,我一直都感激在心,虽说我也在尽力培养你们,但是如果有要求大可当面提出来。如果力所能及,我又哪里是不讲理的人?”

非赦顿时抬起头来看着他,白绕竹等妖怪这才发现,这位面瘫此时竟然一脸悲恸,显然原因有很多。

非邑让他起来,说道:

“你要袒护那山鹰我能理解,也不曾戳穿,只是,如今她却是救不回来了,莫怪我心狠手辣。”

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只是非赦的情绪似乎跌落到了谷地,神色大约可以形容为:悔不当初。

白绕竹等妖怪听得云里雾里,便向深夜求教。

黑毛球此时总算是有了点耐心,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当初钱才第一次被黄元庵袭击的时候,就是那山鹰带的路;前段时间银发连环车祸的也是她,前不久华英中学的玻璃事故还是她!”

每次出事的时候,天空中都有鹰啼,毋庸置疑。

和除妖师联合起来对付非邑的就是山鹰和菜花蛇无疑了,至于原因,他们已经不需要追究。

非涂反应最大,只见他手里的大白菜都被捏烂了,少年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是鹰儿和老菜?那天华英中学的事故……”他求证的看向不语的非赦,声音低沉,“不是邪现所为吗?”

黑衣少年沉痛的捂着脸,“鹰儿和老菜,应该都成为和当初那些堕神一样的存在了……”

这也是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非邑方才说得很清楚,如果他能尽早说出来并请求帮忙的话,说不定两位旧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样子。

怪谁呢?当然不能怪非邑,他甚至还是那个被欺瞒的对象,如果不是那天的玻璃事故他只会怀疑而不是肯定。

最后,要怪也只能怪他不够信任大人。

第三百零七章 引雷锻体

当初凝聚罗明日的灵魂的时候,非邑曾经与黄元庵等拉锯了一场,正是那个时候,他发现有人在暗中引导除妖师针对自己。

直到上次华英中学的碎玻璃事件,他才总算摸到了敌人的身份,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处理了。

非邑直接告诉非赦和非涂两个:“那两只妖怪,绝不可能留着,你们如果不忍心可以不参与这边。”

“不,我们要去。”非涂瓮声瓮气的说道。

“至少,让我们送他们一程。”非赦这样告诉他们。

非邑不发表看法,只说道:“但在开始前,我们还需要等一等。”

“等什么?”

少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来:“你们的《引雷诀》似乎都已经完成第一重了,现在就差一道雷劫了……”

《引雷诀》是黑皮书根据他的想法改进后的妖怪功法,非邑手底下的妖怪神使包括深夜都在修炼,以雷劫锻体来弥补修建时间的不足,以强化种族特性来弥补攻击力的缺陷,堪称妖族修炼的上上之选。

算算时间,一众妖使都修炼完了第一重,按照各自天赋的也差不多能渡劫了。

这雷劫一等就是五天的时间,最先渡劫的,是三点心,然而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们照例在晚上才开始渡劫,将渡劫的地点选在了某处人迹罕至的山上,一来是避免引起关注,二来也是便于操作。

《引雷诀》前三重为锻体,也就是脱胎换骨、改造身体;中间三重为强灵,便是增强种族天赋的攻击力,到了后三重则是化神,即质的的提升。

而锻体阶段用的时间越短就说明改造得越快,换言之,这身体改造的余地太小。

不过他们三只都是老鼠妖,能遇到非邑获得这等机遇已是莫大的幸运,没必要再奢求太多。

站在雷云之下时,三点心同时变回原形,他们才渡劫不久,对于雷劫的威力还心有余悸,不过有非邑在一旁,倒是安心不少。

非邑在地上画了一道巨大的阵法,随后布下结界,准备工作便完成了。看着紧张的三点心,说道:

“锻体雷劫和渡劫不同,需要你们自己催动功法引雷,切不可急功近利。”

“是!”

雷云聚集许久,三只小老鼠对视一眼后,同时催动功法,不多时,第一道雷霆落了下来,强行灌入体内引起了的剧痛他们瞬间趴在了地上。

非邑连忙提醒他们,“运转功法。”

吱吱~

兄妹三个再次站起来,小小的爪子打开,这时候他们的身上隐隐显现出光辉,下一秒,雷劫再次落下。

入体的雷霆之力被功法催动着在体内流转,改造着每一寸血肉和经脉,循环往复。

但是这个过程本来就需要破而后立,破的过程无疑是痛苦了,小小的身体上崩裂了无数伤口,鲜血淋漓。

为了他们好,非邑全程看着并未立刻出手,这时候,他的神识忽然一动,对旁边几个说道:“去混沌空间。”然后自己也拿出一件黑袍来裹上。

白绕竹等不疑有他,连忙钻进去。

只见密布的雷云下,两道流光飞速赶来,被结界阻挡在外。他们就像是嗅到美味的猎食者,在结界外徘徊逗留,却不得而入。

他们对结界内的一切一无所知,但是哪怕是他们眨一下眼睛非邑等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弟子黄元庵,请神明大人垂怜一见!”

得到了黄起云的示意,黄元庵连忙恭敬地跪在地上,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如果只是这样,他们或许看起来是诚心的。

可是黄起云却在试图攻击结界!

呵。非邑想起之前牛郎说的要使这些除妖师投鼠忌器,现在可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运转着神力猛然注入结界中。

结界外的青年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被震出口子的手,“怎……怎么可能?”蓥城怎么还会有这等神明?!

黄元庵亦是吓了一大跳,他们原本只是看出有妖怪在渡劫,想着能不能收服,不曾预料到,竟然有神明在此!

小师叔何等厉害,竟然也受了伤?谁知更令他惊悚的还在后面,只见青年上前一步,大喝一声说道:

“你给我出来!”

嚯!这嚣张的气焰,黄元庵当即一抖,“师叔不可冒犯!”

就像是为了不让他的恐惧白白滋长一般,那结界再次发出淡淡的白光,威慑极强,这会儿黄起云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迅速拉开距离。

“滚。”

借由神力传出来的声音听不出音质来,神秘而且高贵,符合人类对于神明的臆想。可如今放在一老一青两个的耳朵里,甚至比这雷霆还吓人!

神明生气了!

“起起……起云师叔,我们还是先走吧……”

老头子害怕地往后缩,苍老的眸子盯着青年,时不时地又看向那巍峨难破的结界,哪里还有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黄起云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倒没有斥责他,而是向着结界说道:“那在下便改日再来拜会。”

眼看着两道身影离开,非邑却没有立刻撤下结界,此时棠元三兄妹已经濒临极限,只待最后一道雷霆落下,便是他们跨入另一个妖生的门槛之时。

“大人……”皎栀到底是女孩子,坚韧自不必说,但是在兄长和大人的身边总有些娇气。

非邑沉声说道:“关键时刻,莫怕。”

轰——

最后一道雷霆格外的猛烈,光柱瞬间将三兄妹笼罩,尖叫都被掩盖。

当雷霆消散后,三只小老鼠仿佛只剩下一张皮,破破烂烂。

然而随着《引雷诀》第一重功法运转起来,他们的身体深处散发出了生机的光辉,所有的血肉筋骨都在重组,然后构建成新的身体!

这便是引雷诀的入门第一重锻体。

完成后,棠元三兄妹的种族天赋似乎也出来了——完美的发挥了老鼠轻盈灵活、隐秘的特性,如果不是特意出声的话,白绕竹几个几乎发现不了他们的踪影。

这一改变,让另外几个修炼了《引雷诀》少年跟着开始起来。

第三百零八章 山鹰

接下来的一周里,非涂、非赦和白绕竹几个相继引雷锻体成功,而他们的种族特性也很有意思

非涂本体是兔子,种族特性就是挖洞,而且大门牙特别厉害。

非赦是黑山林子,是蟒蛇,他的特性就是一个字:缠,这个乍一听没什么突出的,可是他如今才第一重就能用尾巴缠得深夜摆脱不了,力量可见一斑。

而白绕竹是麻缠子,是蓥城境内毒性极弱的毒蛇,可是他的毒液经过引雷诀的强化,完全可以媲美三头蛇!

众妖都沉浸在喜悦中,唯独深夜抓心挠肝,距离白绕竹引雷成功都过去一周了,可他还没有动静。

“大概是你的血统太高了,花费的时间要久一点。”非邑这样安慰他。

但是毛球似乎并没有轻易看开,郁闷的躺在少年腿上翻肚皮,“不仅仅是因为九尾灵猫的血统也说不定,可能我天生就不能练这个n喵!你敢弹我?”

非邑收回手指,又给他挠下巴,“说得你好像不是个妖怪似的,都练完第一重了,哪里还有不能练这个说法?”

他此时只是随口打趣,不曾发现腿上毛球短暂的僵硬,到后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才开始反思,对于深夜,他真的是了解太少了。

如此又等了一周,深夜的雷劫依然没有降临,但是时间已经容不得他们等下去。

这天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非邑似有所感的抬头,虽是春光大好的时节,暖阳高照,但天空中的黑色雾气却格外煞风景。

因着华英中学的辐射,文化路这一条过去的住户都喜欢栽种蔷薇花。

粉红花瓣、嫩黄花蕊的花朵,跟着带刺的藤蔓垂下阳台,香气飘散在空气中,随风划过街道,偶尔有落英也被车轮胎带到境外,更添几丝春光的明媚。

这样大好的日子,钱才兴致勃勃的邀请他去踏春,“刚好思筠她们这周不回家,最好叫上你们班的妹子,咱们一起。”

非邑从那大片大片聚集的邪现上收回视线,兴致缺缺,“这周有事,没时间。”

“哎,邑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钱二货伸着指头给他掰算,“你一没兼职,二没作业,你周末能干啥子?”

我要干的多了去了,炼丹炼器,捉妖赚钱,哪样不要时间?非邑不说话直接往前走。

但是钱才根本不会放过他,“非邑,小爷可把话给你摆这儿了,明天,点广场集合,你要不来,呵呵,”少年冷笑了一下,“看我不烦你烦到期末为止!”

非邑:“”

是了,他总高估这货的正常水准了,不过这话对他也挺有威慑力,他只好翻了个白眼,“我明天真有事,能不能晚点?”

只见钱二货瞥了他一眼,大人有大量的伸出俩手指头,“允许你晚来俩小时,地点就在岸丙公园的桃花林,非邑,我可告诉你,超出两个小时,小爷照样天天烦你”

旁边唐汝逸听得咯咯直笑,直说你也有今天。

非邑真的是被这货整得没办法,回到家里的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收拾好东西就匆匆去了白鹤山。

又是白鹤山!

对于这个地方,他的印象实在是谈不上好。

虽然开发计划搁置,但是只要是掘土机和人类工程造访过的地方,几乎都被破坏殆尽,除了他用结界护着的地方,其余各处到处都是新土倒树。

巨大的轮胎印和遗落的水泥板,无不透着野蛮而且放肆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当神明久了,非邑看着那些新鲜的树桩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呵,真是令人悲伤的场景。”

嘶哑而压抑的声音传来,布满杂乱的黄泥车轮印子的青石广场上,一个女人从废弃的神庙后边走出来。

她的颊边有灰白色的羽毛头饰,身穿白裙,外面罩着灰色的纱衣,柔美中透着绝不妥协的傲气,正如当初离开庆神镇的决绝气魄。

即便隔着结界,也能看出她对与这所神庙的依恋,正是非赦和非涂认识的那只山鹰。

不过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山鹰了她的周遭邪现缭绕,眸子不是山鹰该有的浅棕色反而黑沉如墨,举手投足间,邪现仿佛都要溢出来。

非邑现在已经能分辨那东西的附属和普通染邪者的区别了,前者是从内部侵蚀控制,外表反而看不出什么,而后者是从外向内,所以才能驱逐。

这只山鹰,就像是当初猜测的一样,成为了那上古结界中的怪物的手下。

非赦受到的打击最深,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鹰儿。

可方才还一副冷静从容的女喝一声,“别再这样叫我了!”

非赦和非涂两个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

“现在该叫你灰雪,是吧?”

灰雪立马看向说话的少年,蓦地笑了,“非邑大人,真是好久不见,我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你早点死呢。”

她是如此的情绪化,若非报仇的信念支撑着,此时恐怕早已经成为傀儡。

神鉴是不会说谎的,凡是和神明有关的信息全都记录在册。

看见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非邑这才想起当初在神鉴上看到的有关名木的信息,其中一条便是,神使灰雪。

如此一来,这女人到底为何针对他也就可以解释了。

“那不好意思了,你注定是看不到那天了。”

谁知灰雪却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灰雪确实是看不到了,毕竟主上说过,要你的命比登天还难。”

主上,也就是那个神秘的怪物,非邑最听不得这个名字,心里对于这山鹰最后的怜悯顿时消失。他直接掏出炙寒来。

“看样子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旁边非涂惯性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非赦拉住,黑衣少年只是摇头。

灰雪见状嘲讽一笑,随后看向那神明,眼神里涌动着疯狂,“但是我现在学到了要一个人痛苦,比起杀了他,还有无数种更有趣的方法!”

她仰头高声一啸,似乎是在发泄,又像发出信号。女人雪白的肌肤布上黑色,已是点睛邪现!

“非邑!你等着,总有你痛苦悔恨的那一天!”11

第三百零九章 邪现的入侵

点睛邪现,对于现在的非邑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只是,在白鹤山乃是蓥城范围内逡巡许久都没能找到菜花蛇妖,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望着手上净化得来的一团信仰之力,他不敢随意就放进意识海里,有当初梧之南和岸丙的教训,凡是那怪物手下的信仰之力似乎都无法完全净化。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研究研究,按照他的预料,有混沌之力在手,不足为惧。

手中这团纯白圣洁的力量对于神明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将神识探进去,那种被包围的舒爽感无与伦比,甚至要按捺不住吸收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将一丝丝混沌之力召唤出来,弄成薄薄的纸片一般,然后将之放在信仰之力上。

以他如今的控制水平,完全能让这薄薄的一片混沌之力成为扫描仪一般的存在,而不会损耗一丝信仰之力。

随着滤过的白色光芒越来越多,非邑的神经也绷得更紧,当最后之上下乒乓球大小的一团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

不过小指尖大小的黑芒猛然窜了出来,在房间中上蹿下跳的,所过之处,众妖避之不及,一片忙乱。

最后那东西仿佛是有意识一般,略微一顿直扑向他!

非邑连忙后退然后稳住身体,周身溢出混沌之力将自己包裹起来,那邪现果然停住了。

然而不待他松口气,那小小的一点东西再次有恃无恐起来,直接撞进了混沌之力中,不,穿透了混沌之力!

糟了!

非邑只来得及看它冲到眼前,眉心一阵钻心的痛之后,那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内!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死寂,几个妖怪全都担忧的看着他,想上来又不敢,生怕下一秒少年就化成了堕神。

非邑也蒙了,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将混沌之力调动着来来回回寻找。身体,灵魂,意识海统统扫过,但是那玩意儿却像是蒸发了一般,消散在了他的体内。

不,一定还在,他肯定的想着,可是那东西却逃过了混沌之力的搜查。

少年眼睛中狠厉的光芒闪过,刚才那东西,也带着混沌之力,所以才能进入自己的身体,同时也说明那怪物对于混沌之力的操控能力在自己之上。

上古结界中,黑雾人影响起打雷似的沉闷笑声,“哈哈终究,你是逃不了的”

“啧。”

非邑睁开眼睛,立马对上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全都盯着他目不转睛。

“大人,你没事吧?”

“有没有找到那东西?”

白绕竹几个都是担心的询问,只有深夜,蹿过来就是一爪子,“让你莽!”

非邑:“”

将b的毛球抱下来,把毛给顺回来,他才说道:“找不到,不过不用担心,它只要一活动就能立刻消灭掉。”

他没有告诉它们对方也要混沌之力的事情,不过徒增烦恼。

夜沉如水,天空中繁星已逝,明月独存,在炼丹的摇曳神火中,非邑的双眼跟着炽热,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的混沌之力强,还是我的居上!

恣烈丹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炼制出来了,三重天财神楼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询问,而且回力丹净灵丹也可以继续炼制,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稀缺仙丹,但市场摆着,反正是赚钱。

他将魔眠树的汁液拿出来,一晃眼瞥见了混沌空间中那株熠熠生辉的碧玉枝,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需要炼制一柄趁手的神器才行。

还有白绕竹几个跟着自己这么久了,也应该有所表示,这略略的一盘算,非邑又给自己紧凑的安排上塞了几项计划。

待仙丹出炉,又送到财神楼之后,他又匆匆忙忙的去岸丙公园,距离钱才宽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邑哥啊邑哥,我看你是真的想要我整天整天的烦你啊”

这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令人头大,非邑忙活了许久,嗓子都哑了,“你就放过我,要得不?”

唐汝逸给他递来一罐饮料,咯咯直笑,“非邑你身上有一股药香,不舒服吃了药吗?”

他们此时位于岸丙公园的桃花林中,阳春三月,正是遍野灿烂的景象,一阵料峭冷风吹来,世界便成了粉红色的春光。

桃花的香气浓郁非常,但是他炼完仙丹不久,仙药的气息应该是还没有散去。

钱才也凑过来,跟狗似的嗅了嗅,“我闻着这闻到有点熟悉,和那些药铺里的中药不太一样,就像”他微微一顿,那天晚上昏迷时闻到的味道。

怎么可能,他撇了撇嘴。

正想着,旁边一声凄厉的猫叫响了起来,只见深夜瘫在地上龇牙咧嘴,一只雪白的玩偶蹲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这玩偶看起来似乎很有分量,一双小手将它抱起来,“哥哥,你来的好晚啊”

啊,钱才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和好友一起住的妹妹。

非邑让她过来和自己坐一起,“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去哪儿玩儿了?”

“找小岸丙去了,对了,小铃铛也在!”

非邑失笑,示意她别说了,让她吃点东西。

这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小丫头,还有她手中的玩偶,眼睛里的精光都要溢出来!

“咳咳,泷幼,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玩偶?”

泷幼小手一紧,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哥哥说过,小雪球不能给别人碰,不然会露馅儿的。

这是当然的,毕竟那个厂家能制造出有血有肉的玩偶?

“小丫头这玩具,我都不能碰,你们别在意。”

非邑适时化解了几个女孩子的尴尬,司思筠可惜的咬了咬嘴唇,“这玩偶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只。”

“这个”非邑状似回忆般想了想,“进站路的超市打折,清仓货,不过是去nns了。”

几个女孩儿闻言顿时失望。

非邑不好再说什么,忽然,他目光一转,看见了神庙中飘过的身影,便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等走到大厅后面时,便看见几个少年少女围坐着,等他。

第三百一十一章 感觉不会出错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非邑告诉钱才等人自己有事先走一步,在拐角处就和牛郎等年轻的神明碰到一起。

织女指了指旁边的岔路,“这边上去有间土地庙,可以去诸神天。”

他们几个因为特别任务在身,拥有各个神庙的通行令,也不需要事先和神庙主人说一声,来往诸神天都非常方便。

非邑想了想时间反正还早,去一趟也无所谓。

等几道神光接连消失在人间界后,正悄悄循着他们跟上来的钱才忽然一愣,我干什么来了?往家走了一阵时,酒屋的香气蓦地唤起他的记忆,对了,小邑呢?

少年又掉过头,沿着步行街一边往华英中学的前门方向走,一边拍着脑袋回忆,“对了,今天和小邑约好春游,然后吃了饭嗯,接着”

脑海中的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钱才自问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但非邑是他的好友,是极为亲近的人,正是这样,他才会在一点一点的不起眼的非常之处勾勒出某些事情的原貌。

就像刚才他知道吃饭付了多少钱,但是另外的钱是为谁付的,他不知道,将火锅店里的所有位置都回忆了一遍,却偏偏想不起来旁边角落的场景,仿佛那个位置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且既然是小邑付钱的对象,他没道理听也没听说过,还有现在,当回忆的时候,总会发现关于那人的记忆会变得模糊,甚至会遗忘。

旁边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路过,为什么所有的小孩儿不像小邑的妹妹那样乖巧听话,然而当他要回想那小丫头的音容面貌时,全无印象,只记得抽象的性格而已。

心里没由来的产生的念头,他冲进旁边的文具店,“给我一只油性的马克笔,快点!”

柜台旁的女孩儿被他吓了一大跳,仿佛感觉到他焦急的心情,连忙给他抽了一支。只见这高大的少年一把接过,颤抖着在左手手心写下几个潦草的字

非邑妹妹小丫头泷幼。

这是在干什么?年轻的女店员仿佛看神经病一般给他找了零,目送着少年离去,然后转头去与旁的同事交流谈资。

这边钱才来到了非邑小区的门口,踌躇不前。

保安大叔都已经眼熟这个天天往这边跑的学生,连忙招呼他到保安室坐。

“大叔,我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非邑的妹妹?”

保安正在倒水,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非邑?哪个哦?”

钱才接过一次性杯子,心道这保安的记性也忒不好了,连自己都能记住还不知道小邑,于是便仔细地把好友的长相特征给说了。

哪知保安肯定地告诉他,“不是叔叔我吹,我们这小区,丁点儿大,的娃儿我个个都记得到,哪有你说的年级第一名哦!”

这一瞬间,钱才都分不清手里的开水是热还是寒,告别了保安走到角落,一通电话打给了司思筠。

“喂?”

钱才觉得嗓子有点干,连忙把已经握变形的放在嘴边,咬着,“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吃饭过后非邑说了什么?”

“诶?我们今天吃放过后非邑来过吗?”

听女孩儿认真地回答,钱才也开始怀疑,难道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他靠着墙根深吸一口气,忽然看见左手手心的字。

非邑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的?

他便顺嘴问了一句,谁知司思筠却打趣地说道:

“你今天吃太多撑傻了吧?非邑哪里有什么妹妹!”

钱才把杯子丢进垃圾桶,呆望着手心那几个歪七扭的字,苦笑道:“可能是我随手瞎编的吧?”

但愿是这样的。

如今正是春雨来临之际,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时分,乌云便慢悠悠地来了,悄无声息,又声势浩大。

小岸丙的住所内,非邑正和牛郎几个闲聊着,右眼皮忽然一跳,他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几个年轻的神明却看在了眼里。

“你如今乃是神明之躯,必须要重视这种不祥之兆。”

被这样一说,非邑的心里跟着一跳,索性是待不下去了,便站起来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招徕说话了,提醒的意味很明显。

“四重天丹坊管事蒙璧的道侣罗姥姥死了,他最近到处在寻找凶手。”

非邑看了他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牛郎不太赞成他这样的态度,说道:“毕竟你与财神楼走得近,跟他们又有过节,万事小心。”

“还有还有,你如果打不赢那个除妖师,可以叫我们帮忙!”织女甩了甩胳膊,“我打架很厉害的!”

“是是。”非邑笑着摇了摇头,“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对了,最近事情多,泷幼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哥哥再见”

“乖,你要听话,我很快就来接你了。”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大厅内,几个年轻神明同时僵住就在那一瞬间,他们的右眼皮跳了

诸神天一重天内,一直都是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的景象,回到人间界的时候,非邑被那阴沉的天气弄得有些不适应,紧赶慢赶,才算在下雨前到了小区。

进入大门的时候,他瞥见蹲在墙角的某人,无语地猜测道:这货不会真的要履行诺言,要一直烦他吧?

“你蹲这里干啥子?”

对上钱才目光的刹那,他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只剩两米的距离,在听到对方的问题时,愣是不敢再前进一步。

“小邑,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钱才站起来,盯着他继续问道:“你今天有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

“还有,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会忘记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是钱才,但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却似重击落在非邑的心脏上,他深吸一口气,强笑道:

“你是不是记错了?”

钱才告诉他,“人的记忆会出错,但是感觉不会。”他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猛然将嗓门提到最高,“我他妈不可能连和兄弟怎么度过今天的事情都能忘!”

路过的人受惊似的看着他们。

第三百一十二章 阴天过后是夕阳

非邑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人从下水道拖到绞刑台上行刑的老鼠,路过的人类每一个眼神都让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偌大一座城、一个人间界,似乎都快要容不下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钱才盯着他。

我到底还算不算人类都不知道,非邑心想道,人类会担心自己被好友遗忘的事情吗?不,人类只怕时间的摧残而已。

可神明不是,至少他不是。

“别再问了。”

钱才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有心虚,没有恐吓,更没有什么解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别问了?那他自己纠结半天是要干什么?

“你到底是人?是妖?还是鬼?你说啊!”少年逼近他,瞪着深夜,“我早该知道,养着这么一只猫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非邑啊非邑,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非邑扯出一丝笑意来,像是自嘲又像是悲苦。

不是不信,而是即便说了,你还是会忘记,不仅如此,在未来,估计连非邑是谁你都记不起。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跟我来。”

钱才不疑有他,信服地跟了上来,看着好兄弟瘦削的背影,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出来?

前面隐秘的转角处,好友的背影消失了,少年忽然一慌,连忙追上去,空无一人走廊让他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钱才站在昏暗的墙角,迷惘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一拍脑袋,咧了咧嘴:“我跑小邑家来干啥子诶?”

他们春游过后不是就分开了吗?搞笑哦,少年跑到楼上去拍门,果然没有得到回应,他摇头叹气的往自家走去,边走便感慨道:

“小邑真哩是,一个人住还喜欢到处跑,也不喊我耍”

非邑戴着洁白的神格,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神光,他站在阳台上看上车离去的好友,嘴角抿成了直线。

“他能第一次发现异常,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一直逃避下去?”深夜蹲在沙发上,其实他还有更想说的,但是看着少年的背影却开不了口。

良久,非邑回答了。

“那就让他发现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慢慢疏远为止。”

按照钱才的性格,即便说明白了还是会固执的靠近,不如让他知难而退。

然而非邑无法否认的是:他自己下不了决心,说他胆小也好,贪婪也好,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

如果被遗忘,他就再也回不到当初最渴望的日子了。

他不敢取下神格,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上课的时候,他收拾好东西下楼,再次看见了蹲在墙根的身影。

这么快又想起来了?

“邑哥小邑非邑,你也太慢了,都要上课了!”

少年大步流星的冲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话说你能不能帮我做张物理卷子,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肯定已经把物理必修二都看完了”

非邑走了老远才缓缓放松。

感受到挨着的肩膀垮了半寸,钱才推了他一把,“你听到没得?”

非邑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的手臂,“我先说好,看是看完了,但是不确定对不对。”

“莫得事,我相信你!”

钱二货还是钱二货,几个小时前的争执仿佛就像是天空中消散的乌云,了无痕迹,只是,云散了是散了,太阳灿烂的光辉却已经西沉,化作微红的霞光。

他们先去了教学楼旁边的操场,快速把物理卷子做了,然后才各自回了教室。

钱才才放下东西,就听见班上的汉子们传来惊讶的呼声,抬头一看,在门口张望的倩影不是唐汝逸还有谁。

在同学们起哄的声音中,他走了出去,“找我什么事?”

只见女孩儿咬了咬嘴唇,示意他出来说话。

等到了楼梯口旁边的走廊时,唐汝逸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给司思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

钱才似乎有些蒙,“那又怎么了?”他知道,对方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一通电话的事情。

“你不觉得奇怪吗?”女孩子似苦恼又似害羞地说道:“我把和非邑相遇的点点滴滴都写在了日记里,但回去翻看时,有的事情却一点也不记得,就像那天玻璃事故的时候,我完全”

“错觉吧。”

“啊?”女孩儿不解地望着少年,皱起了眉头。

钱才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将诡异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你看啊,是不是因为你太关心他了,所以就忘记了他做过的事情。”

这听起来挺奇怪的,但如果发生在极喜欢的对象身上似乎也能接受:因为太喜欢这个人,以至于根本没有心思关注他身边的环境和发生的事情。

云里雾里的解释半天后,钱才一锤定音,“这叫的迷眩!”

他说话的时候挤眉弄眼,愣是把少女弄得害羞不已,这一心焦脸热,来意顿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确实,每次想到那个人,最后定格的画面一定是他从容淡定的笑着,浑身透着与世隔绝的气质。

等女孩儿离开后,钱才呼了一口气,“女孩子什么的,真的太难对付了。”

他拍了拍脸,跑回了教室。

“柴柴啊,你竟然做完了物理卷子!?”

“当初咱们说好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呢?”

钱才推开这些含泪抄作业的混蛋,“谁特么要和你们一起面对老蒋的怒火了?赶紧抄!”

旁边司思筠伸脖子一瞧,切了一声,“你的字能写这么好?说吧,是不是非邑帮你做的?”虽然都是数字,但是光凭一个答字,她就能看出差距来。

抄作业的哥们儿大惊失色,“他不是分到文科去了?这作业还能抄不?”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肯定的声音,“答案是对的。”

“对的啊,那就好那就啊!老蒋你走路咋个没声音诶?!”

他们的新班主任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有最帅班主任之称,但既然是班主任,那威严依然令人不敢越矩。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见过那个班主任来巡视的时候是很高调的?”说着把钱才的物理卷子拿过来,啧啧摇头,“丢脸,你们连一个文科生都不如!”

这对于理科生来说,得是多大的耻辱!

四楼,非邑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画着本子上的图案11

第三百一十三加一十四章 另一个‘非邑’

非邑在课堂上画的神言之术的符文有些复杂,但是不难领悟,让深夜练习几遍就成功了。

成功之后将一屋子的妖怪吓了一大跳屋子里凭空多了另一个非邑!

“怎么样?”音容相貌别无二致,只是气息却是深夜的。

特殊类上品明言拟身,严格说来用途算是比较鸡肋,只是让人改变外貌而已,气息和神力波动这些都无法改变。

放在神识遍地的诸神天几乎没有用处,但是在人间界里,骗骗人类的肉眼足够了。

“从明天开始你就代替我去学校上课,我要在家里炼器。”

他如今炼器动辄数天,总不能一直翘课,弄不好到时候一回学校连他的桌子都被搬走了。因此想到了这个法子,反正文科的话,后面要补上去也不难。

“喵!这好玩儿,我去!”

新鲜出炉的非邑蹲在沙发上,慵懒地舔着手背,然后他又坐下,翘着长腿,竭力想去舔舔屁股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觉得难以适应,非邑无语地拍了下额头,“打住,这些动作必须得忍住!”

忽然觉得,这个做法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不过势在必行,第二天一大早,深夜就变成少年的样子。

非邑把书和作业交给他,“这个是今天要交的,你知道要给谁吧?”

“知道。”

“还有,你坐在教室里面一定要记得不要翻窗跳桌子上,别做多余的动作。”

“没问题!”

说了很多,最后深夜朝他伸出了手,“钱包。”

非邑:“”

怎么可能把钱包交给这只猫?他只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纸币,“够你花销了。”

看着蹦蹦跳跳出门的非邑,一屋子的人和妖怪都静默下来,良久,白绕竹认真且迟疑地说道:“大人,我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非邑何曾不知,“绕竹,你跟上去。”这样一来,他好歹能专心炼器。

掏出赤兽一合来,以神力引火,这个过程中,他也查看了意识海内的信仰之力,在保证尽量富余的情况下,他才敢开始动手。

炼器和炼丹不同,后者是按照丹方按部就班,是知道目的而开始,然而炼器却是将材料的潜能开发到最大。

这个过程全看炼器师的水平和实力,好比一块上好的金子,雕琢得好它可以是华丽的首饰,若不能给予适当的手法,它甚至不如顽石。

炼器亦是如此,即便想要打造一柄剑,炼器师也只能根据材料的属性来设计飞剑的属性和外观。

非邑拿出那株碧玉枝,这么长这么完整的一株,而且还是五桠的,哪怕随便炼一炼也是堪比中品灵器的存在。

但如果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当真是一个炼器师最大的败笔。

随后他又自混沌空间中掏出炙寒来,以他如今的见识来看,这算不得什么好的材料,但胜在奇特。

将这一青一红两样东西并在一处,非邑忽然生出主意来

将碧玉枝的主干削下一截,丢入赤兽一合中,三重天二层神力引出来的火焰,短时间内甚至都无法靠近这截树干。

碧玉枝,顾名思义,其身自带木属性,又因其如同玉一般的质感而拥有辟火、耐寒等特质,大多数神明都用起炼制防御型神器,譬如斗篷或是盾之类的。

但非邑总觉得这样的话单一了些,既然是开发创新,就要给予它更多更有趣的功能。

这等材料的冶炼耗时良久,他正好借着这个过程来稳固修为,为晋级三层天做准备,便潜心镇守。

而另一边,非邑呼完一碗牛肉面也到了学校。

他以前要么是在墙头和树上观察这座学校,偶尔也在非邑的肩膀上,反正是没有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大路。

正值春光明媚的世界,学校绿化带里花红柳绿,尤其是蔷薇花的香气更是浓郁,流连戏蝶,勤劳蜜蜂,当真一派生机勃勃之景,让人看得入迷。

钱才迎着春光悄悄靠近好友,他想,邑哥竟然也会关注这些花花草草,正暗笑的时候,忽然看见好友出爪如电,捉住一只斑斓大蝴蝶!

这还不止,只见非邑又把蝴蝶放了,看那柔弱的翅膀扑闪扑闪的展开,起舞,然后一巴掌拍了下去残了。

紧接着,非邑还想去作弄蜜蜂!

“邑哥你不怕蜇啊?这么作死!”

钱才是好心提醒,谁知一走近就听见好友喊道:

“钱二货,一大早嚷嚷什么?”

钱才:“”

正在呆愣的时候,司思筠和严雪衣也买了早饭朝教学楼去,看见他们便笑着小跑过来,“早啊”

蓥城境内都嗜辣,女孩子尤甚,司思筠一碗泡椒肉丝面全是辣椒,对于猫鼻子来说太过。

“阿嚏!”只见非邑捂着鼻子连连后退,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你这个雌唔”

钱才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一头雾水的女孩子们讪笑,“那啥,我找邑哥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拖着某个家伙快速离去,来到僻静的地方后,将挣扎的人放开,盯着他,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蠢货看我作甚?”非邑全然不知道心虚为何物,理直气壮地瞪他。

钱才一把捂住眼睛,这股违和感实在是太难受,最后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深夜?”

“嗯?”

这会儿非邑总算是发现自己露馅儿了,但他依然不知道心虚,“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真心不想解释,我的猫大爷,你除了长相哪点和邑哥像了?

但是深夜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毛病的,还感慨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比表面上看起来要聪明一些。”

他说完就舔了舔手背

这场景,简直没法儿看!

“所以,我兄弟去干啥子了?要你代替他来上学?”

深夜被叮嘱过不能说出事实,张口便说道:

“他不要我说。”

正在专心炼器的非邑不会想到,他养的猫完全没有想过随便找个他又事这样的理由搪塞一下。

躲在草丛里的红色小蛇已经无语地盘成了一团,完了,才一进学校,马甲就被看穿了!

然而,如果只是深夜掉了马甲也无所谓,只见猫大爷人模人样的走到草丛中,把他捡起来,“你怎么也来了?”然后顺手就把小蛇盘在了脖子上。

白绕竹:“”

钱才:“”

只见他一蹦两米远,哆哆嗦嗦的指着非邑,“你把蛇捡起来做什么?!”一看那僵硬的红色长条,少年吓得脸都青了,“三角脑袋是毒蛇,深夜你还不丢了!”

可怜白绕竹无法和深夜进行意识海的交流,也不能当众说话,完全无法阻止后者自露马脚的行为。

“这蛇是家养的,扔掉干嘛?”

钱才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摧毁了,“你说这毒蛇是邑哥养的?!”

“是啊。”他还想说,还有一条蟒蛇、一直兔子,三只老鼠,但是脖子上白绕竹已经越缠越紧,嗓子都疼了!

深夜一把掐住他,甩了甩,“你找死,竟然敢勒本座?”

旁边,看他们的互动,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这这不会也是妖怪吧?”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幸好这时候深夜想起了当初自己被钱二货发现身份时,非邑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脑子顿时灵光了。

“这是普通的蛇,牙都被拔了。”

说着还把白绕竹的嘴掰开来看。

如果普通毒蛇,这会儿肯定就把牙给露出来了,但白绕竹却配合的忍住了本能,把毒牙藏在软组织里。

一张光秃秃的嘴让钱才瞬间放下心来,他抹掉脑门儿上的冷汗,松了口气,“邑哥也真是的,竟然养蛇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种喜好。”

见非邑把蛇揣进裤兜,他还是没忍住抖了一下,对猫大爷嘱咐道:“你中午别乱跑,放学等我一起。”

非邑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情要做,他不会问,但是作为朋友,他能拿出最真诚的心情去帮助他,包括帮他看好宠物

然而高中的学习日常又哪里是能随时监视对方的呢?即便钱才一下课就往十班教室跑,也架不住非邑的反常暴露得太快。

上课时,谁能指望一只猫不动如山的听课?除非睡觉的时候,然而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决不被允许。

难得春雨暂歇,阳光明媚,太阳如此温暖,正是奋发图强、努力学习的时候,学生们渴求的盯着黑板,老师倾情奉献着,但对于猫来说,就适合打个盹儿

“非邑!大早上的你就给我睡?起来!”

角落的人影先是完全没反应,然后仿佛才想起来自己就是非邑来着,猛地坐起来,张大了嘴打个哈欠,迷糊间,舔了舔爪子。

教室里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咳,非邑,你上来默背一下书上的这个地图。”

高中地理地图多重要?在特快班几乎要求能简易画出所有的经纬度和地形、气压等等地图。

深夜看了看书,嗯,不就一个圆和几根线?简单!

然而等捏着粉笔开始的时候,这就很挑战猫的耐性了这线怎么老是跑直的?你就不能弯成一个圆?还有,刚才有几根线来着?

老师看有些不耐烦的少年,到底不忍心为难,“你可以看看书。”

但凡背诵记忆时,都有一个定理:翻书的时候,那几条经纬度清晰明了,等一关上,脑子里就开始发蒙,竖着几条来着?横着的是标那个符号?到底是三十还是六十?或者六十六点五?

随着粉笔在黑板上粗暴的划过,偶有有尖锐的声音响起,少年一手叉腰,一手在黑板上大开大合,包括老师在内愣是不敢笑出声。

半晌,区区一副气压图愣是被糊成了一片白花花的粉笔灰,但画图的少年却在端详之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嗯,画完了。”

众人稀稀拉拉的笑了一下,地理老师看了良久,牵强的找到几条不甚清晰的线,“你确定?”

只听非邑特别自豪地抬起下巴,“哼,这不是和书上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等意识到这一点后,全班鸦雀无声。

地理老师就给了他两个字,重画。

然而他的成品一次又一次的被否决。

啪!

只见少年蓦地把粉笔头儿一扔,“喵的,不画了!”

众人仿佛都能看见他的头发炸起来了,哄然大笑。

地理老师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说道:“你还有理了,看在这图新学的我先放你一马,明天,给我接着画,画不好你天天给我画。”

非邑气闷地坐回位置,盯着自己的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下课铃一打响,钱才就飞奔上四楼,才到十班门口就听见女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非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还是个抽象派!”

“喵的你从哪里学来的?就跟猫一样!”

非邑完全不能理解这些雌性嘻嘻哈哈的含义,再加上方才丢脸了,似乎是急了,“我本来就是”

“邑哥!”赶在某人自揭老底前,钱才打断了他,声音之大,让十班的人都愣了一下,“嘿嘿,不要意思啊,我找你们班长有事儿。”

等把人拖出去的时候,他才能好好问问发生了什么。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我画了图,他们竟然都认不出来。”他还强调了一遍,和书上的一模一样。

你让一只猫来画地图嗯,即便没看见现场直播,钱才都能想象到那场景,在心里无奈地感慨道:邑哥,看你造的孽哟

他便跟猫大爷叮嘱道:“你记着,后面凡是有老师抽你回答问题,就说不清楚,不知道。”

“怎么可能?”非邑瞪着眼睛,仿佛能看见金蓝双色,“本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再说了,看看书不就会了?”

钱才:“”他想了良久,牙疼的说道:“那您也得内敛一些,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不是,跟这些凡人计较什么?”

说得真有理,非邑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意见。

但是地理画图的事情却怎么也推脱不掉,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非邑抽空一看,只见黑色的毛球竟然拿着笔在练习绘画!

“你在学习抽象派?”

“地图!”

非邑:“”等白绕竹给他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后,他险些毁了材料。

他的学霸人设,当初建立得多么艰难,他家猫才一天就给崩了11

第三百一十五章 ‘虚映’

非邑这人缺点很多,但是有点也不是没有,仅是耐性这一条就值得被人挂在口上,光看他能披着一层冰面丹师的皮混迹这般许久便可见一斑。

这一优点尤其适合炼丹炼器一道。

五桠碧玉枝的提炼难度超乎想象,若非有阵法加持,光是将之淬炼杂质这一项能否成功都是两说。冶炼期间他也只是抽空去参加了一次月考,其余时候就是完全守在赤兽一合旁边,修炼加炼器。

直到一月过去,蓥城上空大中午的一道晴天霹雳骤响,他才算是瘫倒在地板上,然后松了口气,脸上喜悦非常。

“大人可是成功了?”

“勉强完成第一道工序。”

然而,才第一道工序,雷劫便来了。

他将最后的信仰之力吸收了,布下一道结界,然后才开炉,那一瞬间,一道碧绿的流光直窜上天际。

它为自己的出世欢欣鼓舞,只消度过雷劫,它就完成了!

这雷劫劈得有些久,轰隆作响,声势非凡,弄得蓥城人间界这边又是一阵轰动,而妖怪们更是个个自危,天性的惧怕着。

一般说来,凡能引动天劫之存在,皆以反常为标志,或妖魅,或,引起天道重视器物,诸如仙丹、神器。

因此,雷劫的时间越久,也就说明此物越是强大。

这雷劫看得非赦等妖使胆战心惊,非邑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相反,雷霆越凶悍他越高兴,因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

足足有十分钟,那碧绿的光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主人身边,比之太阳而不逊色的光辉在少年身边环绕着。

“这是作甚?”

这东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非涂几个看得很是新奇。

非邑微微一笑,在指尖逼出精血来,勾画成神识标记,打进光团之中,刺眼的强光乍然亮起

众妖使bp闭上眼睛,等他们睁开时,被眼前这东西震撼得目瞪口呆

单看大小恰如一尺大小的镜子,却是半开夏荷之轮廓,看不出材质的白银材料为边框,不见一丝瑕疵,熠熠生辉镜面乃是浅碧色,似玉非液,却不映照任何东西。

这东西看着简单朴素,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高贵与神秘。

非邑手中的炼器材料不多,考虑到避免让碧玉枝的属性杂糅,只在财神楼那边买了一块特性为反射的月辉银,用以增强神器的功能。

这,才第一道工序时便跻身中品灵器!

“我将之命名为虚映。”

“大人好厉害!”

少年正待要笑,却剧烈咳嗽起来,即便用神力强撑着一个月,身体到底是,伤不起。

连忙灌了几口水,这才稳住,“我到底实力有限,上好一株材料也不能一口气炼成,不过暂且用着,待后面我神力足够了,再升级不迟。”

众妖使以为他说的是虚映,当捧着属于自己的神器时,他们纷纷一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神态。

这种时候,大多领导者都会说些熨帖话,只是非邑对着自己人,就不怎么习惯在言语间烫热,总之行动上表明就可以了。

“我也不知你们到底擅长什么武器,索性都做成了防御类型。”

但即便种类上一样,却绝非批量产生的。

在防御的基础上,他都根绝每个妖使修炼引雷诀开发的特性增加了不少功能。

像白绕竹与非赦乃是蛇族,三寸便是死穴,他们的防御神器被做成了装饰物一般的项链而非涂是兔子,根据特性他的神器便被加了遁地的功能而三点心的防御神器也根据特性增加了能快速遁走和隐藏气息的阵法。

岂止细心二字能形容的。

一屋子的妖使感动得无以复加,纷纷郑重跪地而谢。

非邑坐在沙发上其实已经困得不行,半阖着眼睛说道:“你们真是”后面还有什么他都没说完,头一歪便睡过去了。

春寒尚在,非赦找来毯子给他盖上,看着少年时,有一种现在就是喊我去死都无怨无悔的感慨。

但是这种祥和的气氛到了晚上深夜和白绕竹回家时骤然被打破。

非邑正睡得深沉,冷不丁被两只爪子来回拍醒,虽说只是肉球,但是架不住被打扰好眠,咬牙切齿地瞪着蹲在他胸口上的家伙。

“你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老子扣光你的零花钱!”

深夜丝毫不惧,抬头挺胸,“我的神器呢?”在非赦把神器转交给白绕竹后,毛球就坐不住了。

跟在这家伙身边这么久,早知道他是个炼丹炼器的,自己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就是吃颗百香丹都被好一顿训斥。

深夜觉得也是自己也是考虑不周,吃不了,这货不是还能炼器,竟然没开口让他给炼一柄!

深夜自以为作为非邑庞大妖使团的领头,堪比人间界皇帝后宫正宫的地位,怎么着也该凌驾于众妖之上,谁知少年却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不是有爪子?”

没说完的就是,你有爪子就不用了吧?

这话谁听都知道是在开玩笑,白绕竹几个都纷纷蹲在旁边看好戏了。

偏偏深夜聪明有余,人情世故却少了一些,竟然当真了,当即怒了,在少年胸口上一阵炸毛狂踩,上演了一出好戏。

“凭什么?凭什么!”它一腔火气无处发泄,便倒下来撒泼似的扭着,四肢爪子胡乱飞舞着,“他们都有,你偏心!”

他也不要什么交代,非得让少年拿出神器来。

非邑哭笑不得,就这样还统领妖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行了,丢不丢猫?”

“我要神器!”

黑色的毛球仰躺在他胸口上,仗着自己柔软摊成长长的一条,就这样倒看这少年。一见他笑,顿时来了精神,翻身而起,两只前爪踩着少年的下巴俯视他,哼了一声,说道:

“你果然早就准备了,是不是不好意思给我?”他分明期待的踩了踩爪子,“放心,我不会嫌弃的。”

事实证明,非邑是真的偏心,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深夜与他的关系就是所有妖使加起来也比不上。

那精致的猫爪子,是非邑独一份儿的心意,月辉银和碧玉枝的搭配,一看便是与虚映是同等级。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祸起

非邑运气不怎么好,才返校上课就碰上讲月考卷子。

当初让深夜扮成他来上课装装样子,闹出的幺蛾子即便不问白绕竹他都能预料个大概,这些或许不严重,但总不能让这只猫代替他去考试。

炼器如此忙碌,他几乎想用传送阵把卷子送到家里来做,这当然是不行的。可即便是他,旷课大半个月再临考场,也做不到从容淡定,尽善尽美。

“有些人啊,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飘得没边儿,上课讲过的东西竟然都能忘!”

历史老师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下巴不甚明显,但是人很幽默风趣,这般阴阳怪气的在班上损人还是头次。

原因很多也很简单。

资料书内容再详细充分也是死的,老师在课堂山会补充一些笔记和知识点,这些一般都是偏门儿但是偶尔一出现就能拦倒一大片人的东西,谁不得好好记着?

偏生一个特快班里,在补充过的情况下有人错了,而且这人还是非邑!

他自知理亏,连忙低头认错,乖乖面桌思过。

实际上不止历史这一科,其余几科都存在这种问题,感觉这货就没好好上过课一般。即便他仍坐稳了第一名的位置,但张磊作为班主任,特别尽责的把他喊进了办公室。

“说说吧,什么原因。”他慢慢给少年陈述自己近来在后门小窗口观察到的情况,“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动手动脚、扭来扭去蓝老师地理老师让你画一张图,敷衍了半个月才完成”

最后他说出自己的结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造成心理障碍了?”

非邑:“”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着意味挺奇怪的,好像在问你最近是不是智障了。

不过这话要是让牛郎几个听见还不得笑掉大牙,就没见谁的心理能硬过非邑的,这货的心说是钢水浇的都不奇怪。

非邑连忙打了个哈哈,“那个我最近就是身体不舒服。”

然而深夜的表现可不像病怏怏的模样,张磊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痔疮?”

非邑惯性要反驳,但是转念一想,除了痔疮还有什么病症更符合?于是便咬牙认了,这比吃几十斤黄连都难受!

这才刚开始而已,他自带话题性,不知是哪位兄弟妹子路过了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节课的时间,非邑得痔疮的消息就传开了。

最要命的是,这种口口相传的消息一般都会被人类夸大的本能给扭曲,从得痔疮到痔疮很严重,再到得筹钱动手术,那叫一个面目全非。

等到晚上下晚自习时,钱才一见他面就跟马上要生离死别似的,大声嚎着,生怕别人听不见:“你得了直肠癌可怎么办啊!?”

非邑已经无力吐槽了,一天都在应付来自别人的嘘寒问暖,打探虚实和嘲弄打趣,他已经受够了,现在还得看钱二货演戏,真是够了。

“差不多行了啊。”

这家伙明明知道那是深夜假扮的,还在这儿幸灾乐祸,这不是欠揍吗?

“噗嗤!嘿嘿咳,不过我倒觉得深夜骂人很有一套。”钱才没忍住笑得险些岔气,不过看在好友脸色愈加不好的份儿上忍住了,又挑了个话题。

非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听钱才说道:

“前几天不是月考成绩出来了吗?你虽然名次没变,却险些被第二名追上,余淼跑来落井下石”

如果是非邑本人的话,铁定不会搭理这种小儿做派,不过深夜就不一样了,这猫说话就没带客气的。

“你一个跟屁虫敢笑话我?天天女人似的给别人穿小鞋累不累,看着你就嫌眼睛疼,没分科的时候你斗不过我,分科了老子照样比你强,乌鸦笑凤凰黑,你自己说说,丢不丢脸?”

大约是这句话太给力,钱才在好友面前学得惟妙惟肖,完了后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养了一只好猫。

“你没看见,当时正好晨跑回来,那么多人,啧啧”

非邑完全笑不出来,不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个余淼,他要去苛责深夜两句。

不过,这样一来扯破脸,余淼应该再也不会

“非邑!”

结果,非邑还是低估了余淼的bn心理。

这一声急促而高昂,余淼在不远处竭力瞪大眼睛看他,看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幽怨,然后,他笑了。

“非邑,听说你痔疮挺严重的,是被人艹出来的?”

这话这话

钱才浑身一寒,这家伙也太恶心了,勃然大怒道:“你他妈别在这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非邑在这一瞬间,切实的感觉到了余淼的恶意,那种恨不能每一个字都淬了毒,用尽全天下的方法弄死他的心情,展露无遗。

讲真的,他不知道和这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一退再退的是他非邑,步步紧逼说到底是嫉妒的劣根性在作祟。

不过,他上下打量了这少年一眼,肤色依然很白,却是苍白。

非邑如今略通医理,心里虽然气,但这这众目睽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干脆一把将他拎起来,按在柱子上,冷笑道:

“看样子你深知痔疮的痛,给脸不要脸那就算了,你在我这儿还是头一遭,你等着。”

那句话委实把非邑恶心到了,也气得不轻,他一向忌惮用非人间界之力对付人类,不过,就像他说的,余淼是头一遭,逼得他动手。

话里最后三个字,余淼听得浑身一寒。

第二天晨跑时,二十一班发生了件趣闻,他们班的数学科代表余淼同学,裤子上竟然见红了!

就像是女孩子的虚弱期一般,而且他表现得也像,忸怩气闷,更加几分恼羞成怒,见谁都不顺眼,轻则横眉冷对,重则阴阳怪气的谩骂。

这就过分了。

“昨天还跑去嘲笑非邑呢,结果我看你才像是得痔疮了。”

余淼腰间系着外套,当即吼回去,“你才得痔疮了,你全家都得痔疮了!”

结果一室,不知谁把他的检验报告抖了出来,那可真叫一件大快事!

余淼最呵护的尊严被踩在了脚下,他疯了一般狂砸书本,破口大骂,仿佛一条疯狗然而他这些学期来的作为总是要还的,下了晚自习后就被堵在了楼梯口。11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递战书

二十一班的人成绩好不代表脾气好,许你余淼发疯打骂,就得做好有人事后报复的准备。

教室里有监控不能动手,走廊上有老师看着不能动手,那下晚自习黑灯瞎火的总是机会,一楼的楼梯口里,砰砰的拳打脚踢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老子敢打就不怕你去告状!你给我记着,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老子就算被退学也会天天堵你,记住了!”

等狠话放完,少年示意捂着余淼嘴的同伴可以放手了,后者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鼻涕口水眼泪,冷笑道:

“就你这样还总想着超赶非邑,丢人。”

几个少年说说笑笑的离去,留下余淼在黑暗的楼梯口,哭也无法大声,只颤抖着蜷缩在阴冷的水泥地上,双眼看似呆滞实则燃着火焰。

“呵爽么?”

不合时宜响起的声音将他的心脏推进了深渊,即便逆着微弱的灯光,余淼也能认出来人,他说不出话来,只死盯着。

非邑只让宝炙在他的药里添了东西,加重了病情,找到了化验单,然后便是全程冷眼旁观,在最后的时候,适时地添上一脚。

人间界讲究校规法律,报复而已,又不能用神力,犯不着表面上动干戈。虽然亲自动手能大幅度的解气,可是对于好面子的敌人来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笑上一声,才是最能打击人的。

非邑就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就走了,但是在余淼心里,对于他的仇恨远胜于方才施以拳脚的家伙!

昏暗中,少年急促的低吼了几声,非邑,非邑!

这边深夜趴在他肩上问,这样就可以了?

“一句之仇,犯不着费太多心思。”有这功夫不如去炼丹炼器呢。

何况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儿要做,磨蹭了这么久,总该是要去把罗晏暝救出来。

神明之间的联系向来凉薄,也不似人间界沾亲带故,除了那些极有名的大神外,谁出现了谁消亡了,连谈资都算不上。

更遑论出手解救之事,单看当初老头子的遭遇就能瞧出端倪,即便堕神这等大事,那些家伙还都是隔岸观火的心态,非邑如今是完全不吝啬以最糟糕的眼光来看待诸神。

对于罗晏暝,他实际并不当自己人看待,不然也不会等这么久才出手但是与这家伙也确实有那么两分交情,他自问做不到袖手旁观。

何况,除妖师的存在,到底要借这事儿来好好敲打敲打。

日子总是在转眼间消失,不知何时,春光渐歇,天气好时,日头已经有晒人的温度,不过到底还是阴天居多。

选在一个周六的晚上,他直接以神力在黄起云的住所留下消息,简短而明确:今夜十二点,带着神明罗晏暝来白鹤山相见,如若不然,直接登门!

即便是已经发出消息,但是非邑的心里也没几分底,因为他还有一件事尚不明确:这些除妖师,到底知不知道神明不能对人类使用神力这件事。

这于他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筹码。

不过前几日已经给过黄起云教训,所谓投鼠忌器不外如是,在约定的时间来临之前,非邑便在家里思考各种应变的对策。

恰好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邑哥非邑小邑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快开门!”

他们是学生党,睡觉晚不觉得怎么样,但是邻里还有老年人,要让这货继续敲下去,恐怕明早上就得被投诉。

瞧见来开门的竟然是深夜,钱才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盒子放在鞋柜上,一把将他捧起来,“怎么就你们两个?你妹妹呢?”

非邑大惊,这货莫不是又发现什么异常了?

“你从哪儿知道我有妹妹的?”

小丫头最近一直待在诸神天,按理说他不可能还记得!

钱才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不是记性不好么?就贴了个便条,随时提醒我你有个妹妹。”

然而这只是他强行灌输给自己的东西,仅限于那么一句话,实际上泷幼的身高外貌他统统不知道也没印象。

就像是诗里常说美人柔弱如水,行动扶风,但这美人到底长啥样子,谁的心里也没有个确切的形象轮廓。

非邑也不知道该说这货有心还是死脑筋,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心里的感动,人生交友当如此。

但今晚上确实不是留人的时候,非邑随口打发他回去,“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别又像上次那样遇到麻烦。”

“哎哎,你就这么快赶我走?邑哥诶,我没得罪你吧!”钱才觉得这沙发都还没被坐热呢,“再说,我之前可是保证过的,得烦你烦到这学期结束!”

他仔细看了看好友,忽然发现对方竟然换了件新衣服,“这一身穿起来倒是挺好看的,不过黑色的,衬得你更黑了。”

非邑闻言火光大起来,无语地说道:

“都快十二点了,你家管家司机不睡觉啊,陪你一块儿熬夜。”

别看钱才是被教养出来的少爷脾气,但是却从来不屑那高高在上的作风,对于李叔等一干人员在内都极为照顾。

被非邑这一说,他觉得怎么也该走了。

再加上深夜跟着推他,前脚踩踏出门儿,毛球后脚就一爪子搭上门。

钱才心里不怎么情愿,心说我还想让你给我做点作业来着不过李叔都已经来了电话,他还是先回去好了。

屋里,非邑看着好友上了车,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一屋子的妖使都纷纷严阵以待,等候他的命令。

“等我一走,你们便去锦绣天堂,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不可拿着玉符伤人,一旦找到罗晏暝便立刻撤退。”他看向蓥城那璀璨灯火的上空,有两道不甚清晰的流光快速划过,“至于其他的,绕竹你们看着办。”

“是!”

凌晨零点过十分,非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指尖微亮,神格便出现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白鹤山正等着的两人具是一震,看着罗盘所指的方向白色的祥瑞之气呈带状发散着,快速靠拢的同时,那股神力也叫两人面色凝重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神明与除妖师之间的关系,本质上还是跳不出诸神天与人间界的信仰纽带,非要找点联系的话,大概就是多了个共同的敌人妖魅。

除此外,就还有一点:除妖师还能凭借灵力给神明贡献契约的信仰之力,当然,他们的愿望也因指向性强而比较特殊并且有实现难度。

好比上次罗明日招魂,非邑在与黄元庵斗法的时候,后者便以契约的形式借了罗晏暝的力。

愿望本是人类所显,神明是不能拒绝的,像之前罗晏暝被请神便是好不知晓的。

但是有的契约却并非轻易能实现的,若违逆常道的程度过高、借力的时间过久,致使神力在人间界横行,那可得了!

这样的存在,在人间界亦是被称作禁术。

将除妖师的本事过了一遍之后,非邑也到了两个除妖师的面前,他暂且不愿暴露身份,便让深夜待在混沌结界里。

吃了化息丹,以神光祥瑞蔽体,两个人类即便是被他的少年轮廓所震撼,却是完全不敢将眼前这神明与非邑相联系。

白鹤山在晚上宁静非常,大约是常有神明光顾的原因,这里的生态恢复得比较快,偶尔从阴云里泄露的月色中,竟有一股世外荒林的气息。

只是今晚却透着几丝肃杀之气。

相互打量了约十秒钟,两个人类才挨不住神明的威严而低头,只是这行礼的动作就有些奇妙了黄元庵是诚惶诚恐的五体投地,而黄起云则是拱手略低头而已。

前者是拜神,后者是打招呼。

“大人在上,弟子有礼了!”老者诚惶诚恐的喊道,让旁边的青年僵了一下。

非邑并不在乎这些虚的,抬手便布下一道结界,而这结界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圈住大叶桉和废弃古庙的那一道,只是主人让它宽了一些。

这果然是出自眼前这位的手笔!

黄元庵想起当初自己欲要动这结界的行为,深觉愚不可及,不着痕迹的往师叔旁边躲了两分,越发不敢面对这位神明了。

他的动作给了非邑一个很好的讯号:这些人类成不知道神明不能对人类使用神力的事情,否则哪里会如此有恃无恐。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如此,他们恐怕觉得抓住罗晏暝的顺利是理所当然。

这样一来,他们无法接收外面的消息,更无法出去,非邑也就有了n的心思,只听他压着嗓子,以神力传声,这样一来,声音的差别就出来了。

“本座很好奇,尔等为何要抓捕神明?”

他一开口不是询问罗晏暝的下落,反而用寒暄一般的语气与他们说话,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黄元庵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身上扫过,只觉浑身拔凉,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最后还是黄起云向前一步,但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而来的。

“我调查了蓥城内大大小小的神庙,还不知大人的名讳。”

这一声大人都喊得勉强。

非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青年是个奇葩,尤其是和怵得不行的黄元庵相比较起来,在明显有压迫感的神明面前,他太过于冷静,看起来毫无谦卑之色,相反,傲踞非常。

一般说来,这样的人不是自负到傻子的地步,就是有所依仗。

非邑心里盘算起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现在还不能动手。然而他是这样打算的,对方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大人既然想救罗晏暝,至少得拿出让我们满意的筹码来。”黄起云的性格真的不适合用来谈判,因为即便是这种商量的话到了他嘴里也像是通知,或者说命令,当然这本身也与他的心理活动有关。

这个人绝对是有把握的!非邑越发肯定,收回了神识,他的祥瑞之气不知为何波动得缓慢了一些,只听他淡淡说道:

“我若说不呢?”

不然主神为何总是瞧不起人类,单这贪婪一条便是大忌,而为了这贪婪的n而催生出来的各种阴险狡诈又何其可憎?

譬如骤然出手的黄起云,便是这一类的佼佼者,以他的实力,勉强能和非邑斗上几个回合,但是绝非对手。

然而到底是非邑错过了除妖师的能力。

迎面而来的神明虚影也不知是谁,神格通红如鬼魅,魁梧如山,挥舞一把大斧子砍过来!

黄起云的实力,竟然能请来一尊三重天实力的神明之力,他自己都觉得自豪,看着对方神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冷笑起来。



一声长响划过夜空,只见那神明的虚影砍在一道碧绿的屏障上,瞬间消泯了!

黄起云两个不知神明宝物的等级区分,但是他们可以根据威压和灵力波动来判断优劣,那一瞬间,一青一老两张脸皮皆是大惊失色。

半开荷花之状的浅碧色镜子,威力如此之大!

非邑一手托着滴溜溜旋转虚映,俯视着两个人类,“我之前问你们的话呢?缘何要囚禁神明?”

两人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从他的行为中得到一个讯号:这位神明,似乎不愿意和他们动手,而且,他看起来更像是拖时间

想到他大晚上约他们出来,黄起云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身体微微发抖,“想不到,堂堂神明竟然也如此下作!”

该死,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然而等他想起要留守的人手强加戒备时,却任何消息都递不出去!

计谋被识破,非邑也懒得再与他们n,“如果你们早点交代,也好少吃些苦。”

他可不会相信黄起云会乖乖带着罗明安来,再有把握,这人也不会拿好不容易得到手的猎物开玩笑,因此安排了这一出。

蓥城内,锦绣天堂小区里,两条大蛇将敌人的妖使和弟子缠了个密不透风。

“快些找!”

临行前,非邑曾嘱咐过,罗晏暝乃神明,绝不可能随便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一定要留意结界和含有灵力波动的东西。

索性妖怪们都很信服大人,齐齐将目光放在了一个某个架子上一个显眼的罗盘。11

第三百一十九加三百二十章 获救 白鹤山之夜

所有妖使都信服非邑,对他的话都当做是金科玉律,说要注意灵力结界就专找这东西,结果一眼就锁定了放在架子上的罗盘。

“我去看看!”

非涂动作极快,然而不等他接近一米之内,一道流光便将他打落在地,腾地变回了原形!

挂在他脖子上防御神器缓缓停止震动,却让一屋子的妖使同时打了个寒噤,若非有神器,此时非涂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而且方才的力量才是最让他们发怵的神力,那是神力!

被非赦缠住的人见状嘎嘎的笑了“呵呵起云师公的法器,岂是尔等孽障可碰的?”

非赦橙黄的眼中闪过厌恶的光芒,微微使力,那出言讽刺的男人顿时被勒得面色发紫。

“勿要伤人!”白绕竹立马阻止他,伤人会致使妖气业障难除,给大人增添麻烦。

“现在怎么办?”

白绕竹看着那摆放罗盘的架子,只是寻常的五层红木造型,不过,那罗盘摆放的位置却在了倒数第二格上,忽然,他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你们看架子上的图案!”

众妖齐齐望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用细细的线条雕刻出来的花纹竟然是神像!

数量还不少,他们不知道这是何方大神,单看似乎并无压力,不过有了非涂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嘎嘎”其中一个妖使说道,“你们那个主人怎么可能动得了黄家的人,做梦!”

绕是白绕竹的冷静都险些忍不住想勒死他。

“我倒觉得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众妖纷纷看向棠元,只听少年无声说了四个字,仅看嘴型便理解过来,混沌之力。

他们不止一次看见过大人施展的威力,只是更多的时候只把这东西当作是储物空间使用,因其强大的威力,谁也不敢逾越。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费力变回人形的非涂揉着脑袋说道。

“可是我等谁也不能控制,届时若是连累己身事破坏大人计划该如何是好?”白绕竹被非邑委以重任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份冷静便让人钦佩。

宝炙最是单纯不过,立马说道“反正有大人在,到时候把我们捞出来就是了!”

众妖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白绕竹,“确实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们得想个好方法才行。”

白鹤山,看见手腕上的链子流光闪烁,黄起云低骂一声废物,连神使都阻挡不了,家都被破了!

同时,非邑也轻微有些惊讶,不过倒是如白绕竹所料,他立刻施以援手,所有的混沌之力尽被他所控。

白绕竹等妖怪同时欣喜过望,方才狂暴的混沌之力竟然安安分分的受他们调度了!

“大人果然猜到了我等的难处!”

随着混沌之力在前,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神力毫无威胁之处,扑来的全然被吞噬殆尽,虽然那威压依然令他们不好受。

他们犹如推拒着滔天巨浪,艰难地靠近架子,在神光减弱的瞬间,棠元拿到了罗盘!

他轻易感觉到正中间的阵法所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混沌之力印上去!强大的反噬力让他倒飞出去撞在了沙发上,防御神器再救了一条命。

而摔落在地上的罗盘也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悲鸣,咔擦一声裂了,一道熟悉的神光聚集而来,消散后,便是罗晏暝的身影。

那一瞬间,被控制的妖使和除妖师面如菜色。

“罗大人,您可有受伤?”

然而罗晏暝短暂的怔愣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脱的喜悦,而是大声质问他们,“你们家大人呢?!”

“大人为了救您将除妖师引了出去,我已经传了消息,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然后”

不等白绕竹说完,罗晏暝登时一跺脚,“胡闹!那小子平时看着精,怎么完全没发现呢?”

他的焦急不似作假,白绕竹几个跟着心里一紧,忙问道:“此话怎讲?”

罗晏暝脸色亦是苍白,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家的除妖师,可是和上重天的大神定过契约的!”

是夜,黑得深沉,钱才捧着小老鼠撩推开窗户看了看,一阵刺骨寒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下,忽然,他一拍脑袋。

“我这破烂记性,李叔,李叔!”

一般说来,他要是屋里没熄灯,李叔也不会睡觉,果然,李叔闻言走了进来,问他需要什么?

“我重要的把东西落在非邑家了,麻烦让司机送我一下。”

李叔并不过问原因,因为小少爷从来都很体贴大家,如果非要出门的话,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在不久的将来,这个男人曾无数次质问自己,当初为何不拦下少爷

车行驶很快,不过三四分钟就到了非邑家楼下,看着兴冲冲解开安全带的小少爷,李叔有些担忧,“这个时间,要是非邑睡觉了的话”

“我离开他家才几十分钟,小邑不可能睡着了!”再说睡着了我也能叫他起来。

谁也不知道钱才究竟是为了什么又返回来,但这绝非是好时候。

按照自己对非邑的了解,他在外面敲了这么久的门,早就该蹦起来开门,顺便损他两句了,然而他迎来的却是邻居的不满抱怨。

穿着睡衣裹上大衣的大妈起怒气极大,“大半夜哩,你疯了吗?敲敲敲!这屋头又没住人!”

钱才上一秒还在尴尬下一秒就懵了,这阿姨开玩笑的吧?非邑在这都住了快一年了,就算高中早出晚归,但周末的时候进出关门开门的总该有声音吧,怎么张口就是没住人?

他干笑道:“阿姨,就算我吵到您了,也不用开这种玩笑嘛!”

这会儿,阿姨的眼睛里竟然透着一种怜悯,忽然不再说话了。这时候,屋里传来她丈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揍人。

中年女人连忙转过头去,自以为小声地说道“是个癫子,隔壁两年多没住人,非要说找人,可怜这么年轻的娃儿”

寂静的楼道里,女人细细碎碎的声音寒风似的灌进钱才心里,他靠着没有回应的门缓缓坐下,一时间竟然有些惶恐。

唐汝逸本来睡得正香,床头的手机极速震动起来,令她受惊似的翻身坐起。接通电话后对方熟悉的声音不仅没能安慰到她,反而使她心里没底。

“你说,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忘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吗?”

“钱钱才,你怎么了?”她轻轻地问,然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边文化路上,钱才猛地将手机摔在车上,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天空中微弱的绿芒划过,他不是相信直觉的人,但这一次,他没由来任性了。

“李叔,魏大哥,麻烦你们陪我去一趟白鹤山!”

司机和李叔俱是大惊,“这大晚上的,去郊区不安全!”

“我只是去看看。”

少年虽然只是淡淡的陈述,但是那坚定的眼神和不容置喙的语气却让两人不敢再说什么。

车子缓缓驶向白鹤山,路途上偶尔有些村庄,都是黑灯瞎火,或是传来谢谢电视播放的声音,多半也是主人家看着看着睡过去忘了关。

快到白鹤山脚下的时候,远远却能看见一户单独的人家,向着马路的窗户亮着灯,隐约可见一道瘦削的身影。

钱才呆呆地望着窗外,并不在意,倒是正在用功的人影注视着他的车快速远去,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白鹤山上,黄起云死死盯着对方手里才收到的传声符。

“大人,罗大人已经救出。”

黄起云闻言,本就阴沉的脸已经黑得快要隐没在夜色中,“你倒是养了群好神使。”

只是这明明是夸赞的话却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非邑便是笑了对方也看不出来,“是比你的喽啰要好上一些。”

按照计划,这时候差不多就该撤了,不能对人类使用神力到底掣肘,于是他徹开了结界,可就在这时,青年却笑了。

没错,他笑得很开心,而且带着一股子尽在掌握中的自得。

“既然你带走了我的猎物,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

补偿?非邑隐约猜到他的想法,心里不大有底,却笑道:“你要什么补偿?”

只见黄起云向前一步,“我除妖师一族乃是受天庇佑之存在,缘何与神明借力时要惨痛且不公平的代价?我倒要看看,若尔等神明为我等除妖师所驱使控制,还是何等有趣的场面!”

“我来蓥城找遍神庙皆是不入流的,如今却是撞了大运了!”

非邑直觉他说的原因并非全部,不过肯定也是其一,不过什么叫撞大运因为碰见了他?

彼时两人都已经生了动手的心思,只是非邑到底有所顾虑。

然而黄起云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抬手便都来一叠符箓这种画在黄纸上的符文与神言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或是为了防御,或是为了攻击,攻击类型的有使神器的,也有喷火放水的。

张张被灵力启动后,蹦出来一堆神明,这些虚影当然不及真身,只是这这一击接连也不敢硬接。

非邑几次闪躲,这些虚影哪里有真身灵活,等级又不及他高,几个神言之术便灭了。

只是他心里的疑云反而更多了,这家伙大话放得掷地有声,但怎么看都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等黄起云亲自动手时,他就没心思关心了。

青年手持一柄桃木剑,看起来简朴儿而脆弱,在和虚映相触碰时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黄起云倒退数步,炙热的盯着那散发着白光的身影,浑身若打颤,透露出来的情绪却是贪婪。

“我果然没有看错!”

他再次持剑飞来。

非邑惯性想捏一个神言之术,又生生止住,莫得将手伸进“虚映”的镜面之中,再拿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浅绿剑身、银白剑柄的仙剑。

他将神力赋予仙剑上,与眼前的对手缠斗。

因为神力作用于对手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借由神言之术进行,若非如此,一身神力也是无计可施。

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神器便是其一,只是这等方法太过笨拙,何况古往今来,也极少存在人类与神明的争斗就是了。

只能说,这是非邑目前最好的办法,这个是他为什么还等到中品灵器出炉才动手的原因。



黄起云再次被击退,眼看那白光要走,再次甩出一叠符箓。

他淡定,但是黄元庵却急了,“小师叔,咱们今天还是放弃吧,!您这样消耗下去必定大损,实在是得不偿失!”

“闭嘴咳咳”青年似乎正在大幅度消耗着,虚弱地捂着嘴,“你懂什么?”快了,他掐着手指头掰算着。

非邑被缠得没办法,又再次动手,心中的怪异也越来越强烈,拖时间,这家伙绝对实在拖时间!

偏偏这时候他外放的神力忽然传来异养,某个熟悉的波动让他近乎惊骇起来,那个蠢货怎么来这里了?!

他一边应付着对手,一边在意识海里嘱咐深夜,“你赶紧去带他离开,别管什么方法,快点!”

“我知道了!”

此时也不管是否会暴露身份,深夜覆盖着混沌之力,用来隔绝敌人的探索,冲下山去。

钱才似乎在预料之中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猫,金兰双瞳,腾云驾雾,身负流光,他甚至不敢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难看的扯出个笑脸,“深深夜,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猫妖对他只说了两个字:

“快走!”

钱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因为嗓子都哑了。

“非邑呢?”哪知明明已经陷入巨大恐惧的少年竟然异常执着,“我兄弟呢?”

“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深夜准备用强。

钱才眼睁睁看着熟悉的猫陡然大变,长牙,九尾,看起来凶神恶煞。他这才开始害怕,但是猫妖已经逼近,猛然叼起他的衣领,飞到半空中。

“你给我呆这儿别乱跑!”

深夜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然后冷冷盯着走来的老家伙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惊变

非邑以为自己的计划即便不说完美也算是最适合当前的方法,但是钱才的出现绝对是意外,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不想去猜测,但他知道,决不能将唯一的好友牵连进来。

“我倒是好奇,山下来的人是谁。”黄起云手里捏着一把符纸,脸色白的跟鬼一样,但他看起来就是很高心,莫名其妙,“我已经让师侄去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非邑盯着他,冷笑道: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好奇害死猫?”

“不好意思,我只听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青年说的时候仿佛是受到嘉奖一般,愉悦的眯起眼睛,然后将手里的黄符甩出来。

山腰上,钱才顺着石梯上来,便撞见了深夜,对方仿佛专门来找他一般,张口就让他赶紧走,这怎么可能呢?

他糊涂了这么久,今天总要弄个清楚,但是最要命的是,他似乎已经记不清好友的长相,在这夜色下,他不断不断的回忆,非邑,非邑到底是谁,想来想去,还是眼前这这只黑猫提醒了他。

非邑是他的好友,是深夜的主人,其他的,他想不起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非要见一面才行!

“你原来竟是这神明的神使,为何又在那个少年除妖师的身边做事?”

任这些人类如何猜测,他们也无法将神明和除妖师联系起来,一个人,一个神,怎么会是一体呢?

黄元庵微眯着老眼打量,总觉得这只九尾灵猫的原型似乎有些不一样,然而他也不曾见过九尾灵猫一族,到底如何不同也看不出来。

“要你管!”深夜伏低身子,戒备的盯着他。

黄元庵不为所动,看向钱才,“说起来,我当初几度对你下手都没成功,如今想来,怕是那小子借了神明的首救了你。”

混账!深夜对身边呆愣的少年低声说道:“一会儿打起来,你赶快往山下跑,别回头。”

钱才不知到底是收到的冲击太大还是恐惧到了极点,闻言没有任何的反应。深夜已经管不了他是否听见,眼看黄元庵祭出了法器,在拖下去会更麻烦!

黑色的毛球大喊一声走,立刻扑向了老头。

妖族之中,有极多的妖术存在着,也有不少在众妖流通买卖,但深夜似乎并不擅长妖术,更多的时候,他是以妖气和神言之术为攻击手段。

然而深夜是懒散惯了的,尽管领悟神言之术方面他天赋极高,但是疏于练习,这样一来便极易出现破绽。

黄元庵发现这一点,黄符跟累赘的枯树叶似的大把大把地丢。除妖师天生就是妖怪的克星,他们的符纸、灵力、法器都是为了除妖而存在。

只见他右手持一柄带着红色剑穗的长剑,左手以灵力燃起一张符纸,两厢交叠,一阵大火猛然喷出。

但这火却是朝着旁边纹丝不动的少年去的!

钱才眼前被火光烤的发疼,想要后退却一脚踏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口中惊叫着。

“蠢货!”深夜的妖气赶忙冲过来将他拦住,口中大骂着,然而就是这么一疏漏,便给了除妖师可乘之机。

“深夜,你背后!”钱才似乎已经接受了他的原形,见状立刻提醒。

深夜头也不回,将浑身妖气提到最高,猛然一阵,身后扑来的流光便消散了,他这样做了后,似乎有些痛苦,“你要是真担心我们,就赶紧走!”

他蓦地回头一爪子挥出,巨大的妖气凝成的爪痕直奔黄元庵,“快走!”

然后钱才点头了,但口中说的却是,“抱歉。”

他照着深夜所期望的速度,冲向了山顶。

“蠢货!回来!”

黄元庵避开钱才,挡在深夜面前,笑了,“送上门的把柄,你可不要耽误了。”

深夜此时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让开!”

“你还是乖乖当我的妖仆吧,反正你的主人活不长了。”

老者放肆的奸笑响彻在丛林里,初春的天气里令人浑身一寒,深夜随之开始不安,“你什么意思?”

恰好这时天空中有一道熟悉的流光飞来,远远就听到了罗宴暝大呼小叫的声音,“非邑你在哪里”

他仗着自己的声音不会被人类听见,一路喊过来,这会儿一感觉到深夜的位置便俯冲下来。

一起来的还有白绕竹几个妖怪。

他们现身的瞬间,黄元庵完全愣住了,这不是那个臭小子的妖仆吗?怎么都来了?还有,方才那神明口中喊的非邑一个荒唐的想法渐渐成形,不,不可能的!老头儿一张菊花脸在夜色下白得就跟灯泡一样。

深夜看着罗宴暝和白绕竹几个,“你们”

才逃出生天的罗宴暝完全没有安心的模样,脸色难看至极,“怎么你一个在这里?非邑呢?!”

听他一说,深夜才想起来,他此时竟然感觉不到非邑的位置!

山顶上,一道半透明的结界挡住了他们的妖识和神识,感觉不到力量与等级,但是却有一股不容撼动的强势。

“非邑?非邑!”他连忙在意识海里大喊。

过了一阵,才响起少年沉重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背负着一座山似的艰难,“你们快走!”

深夜不敢告诉他,钱才上去了。

他二话不说朝山上跑去,黄元庵又要来阻挡,深夜只是微微一顿,直冲而上异色双瞳猛然睁大,眉心隐约有一点印记出现,纯净透彻的眸子竟然全部变成了蓝色,周身布上一层nn。

毛球掠过的瞬间,黄元庵的剑折了,剑的主人也被nn撞个正着,惨叫出来,仔细一看,他的双眼血流不止,脸上的褶子被烧得起了燎泡。

罗宴暝几个顾不得惊讶,连忙跟上去,他本来想用腾云术的,然而自落下后,他的神力就被压制了,连神识都无法使用!

这等神力他白着脸,绝非一般的上重天大神!

越往上,行的越艰难,几乎要趴跪着,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众妖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

噗通!

他们竟然纷纷跪下了,不受控制的变成了原形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八仙借力符

黄家在诸神天并不出名,在偏远的蓥城也活动极少,因此不论是妖怪还是除妖师对这个除妖师家族都不甚了解。但若是往东、往南走个百十公里,跨过了断岭,哪怕是往西部最大的城市灵杜城去打听一趟,也该知晓,黄家的来历与厉害。

“我黄家祖先曾与大神立下过永久契约,后世子孙当以供奉父母般香火万代,与此同时享有借力之所。”黄起云十指相对,掌心之间悬浮着一根彩色的手链,仔细看,竟是由符箓编织的!

而他口中的大神非邑在意识海里召唤出神鉴查找时,惊骇得无以复加仙!

竟然是仙,不是其中一个,而是所有!

就是这一道小小的借力符箓笼罩下来的结界,光是威压便将白绕竹几个打回原形,进而将其震晕过去,从这彩色的结界上伸出来的根光绳更是将非邑束缚,动弹不得分毫。

可怜罗宴暝才逃脱囚牢,这会儿又陷入了险境,不得已和几个妖怪一同趴在结界的威压下。

“呵呵,仙借力符乃是我族威力最强之法宝,即便是以我的实力,用一次也得间隔两月方可,不过,这是值得的。”

两个神明,一只九尾灵猫,还有一堆化形妖怪,这等收获让黄起云阴沉的脸上透出了笑意。但笑容才凝聚在嘴角,他忽然软到跪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使用借力的符箓本就使他消耗极大,如今支撑一道上重天大神的结界已让他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怎么可能功亏一篑呢?他强撑着一口气用力合拢双手。

被困住的非邑顿时大叫起来,那些神力凝成的光绳缠在四肢和脖颈上,仿佛要将他分尸一般勒紧,侵入内部,将体内运转的神力切得支离破碎,神格不受控制的缩回体内,他面朝青石板地面,终于倒下了。

看着是个少年的身影,一动不动。

黄起云喜形于色,无力地垂下双手,结界随之落下,一地的蛇兔鼠怪。

过了一阵后拄着剑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现在无疑是极度虚弱的,若是随便来一只妖怪都能截胡。

“师叔。”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广场上穿得极远,仿佛又很近。黄起云的步子一顿,并没有回头,冷声问他,“什么事?”

这时候,月亮从乌云里钻了出来,光辉冷透人心。

“小侄有一事不明。”

“你说。”

青年提起剑在手里摩挲,若是放在今夜以前,黄元庵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谄上欺下的师侄,但在师叔用了仙借力符之后,时过境迁。

“当初请师叔来蓥城的目的是助我收服九尾灵猫,可是如此?”

“不错。”黄起云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带温度,真要说的话,是极冷的不屑。

“那”

然而根本不待黄元庵说完,青年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起了什么作用?”

话到这里便是完全不留情面了,黄起云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是你请我帮忙,但也不是让你在这里缩头缩脑拿我当枪使,自己最后还敢狮子大开口!

黄元庵并没有预料中的尴尬与气闷,相反,他高兴得不行,脸皮也是厚到比年龄还长。

“老夫鞍前马后伺候着,出钱出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些神明妖怪了。”他亦是举起了剑,在这等丰厚的收获面前,焉能不动心?“待回了本家,自会为您上报嘉奖,想必您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风,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同样是除妖师大打出手,剑光灵光漫天飞舞,黄起云似乎完全处于被动。就像他说的,黄元庵没有起作用,自然也没有消耗。

非邑艰难地睁开眼皮,看着他们狗咬狗,即便结界撤了,但是那仙借力符残留的力量仍旧让他无法成功聚起神力,四肢和脖颈之间仿佛横着一道天堑,将靠拢的神力完全阻挡,神识亦是被拦截着。

“非邑,你有没有怎么样?”

意识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此时趴在不远处的深夜令他微微一震,“你这原形”

他明明记得以前毛球的九条尾巴是又细又长的猫尾巴,这会儿却是蓬松的、尖尖的,像是狐狸尾巴。

“你别管,能不能动了?”

“今天怕是阴沟里翻船了,你能动的话先带着他们离开,我随后来。”

他倒是想用混沌之力,然而如今神识不稳,神力不济,非邑哪里敢轻易动手,生怕卷进了身边的妖怪。

哪知深夜却欲言又止,但是在非邑催促下,他还是悄悄催动了混沌之力,并说告诉他钱才在附近。

非邑蓦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不过那小子不傻,应该在哪儿猫着。”深夜借着尾巴的掩护,悄悄将混沌之力分散出去,放在被打回原形的妖怪们身下。

他控制力有限,只能带走原形较小的妖怪们,两个神明却是无法。

尚在打斗中的两个除妖师没有发现,夜色下,无与伦比的力量仿若一个巨口,慢慢将妖怪吞掉。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广场上就只剩下非邑和要死不活的罗宴暝。

“该死!”黄起云险些按捺不住手里的剑,“那些妖怪呢?!”

这时候,最好的回答不是挑衅,“哼,这地方还有谁能动?”而是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黄起云将目光放在了黄元庵身上,“你好大的胆子!”

黄元庵也是个有脾气的,若是辩解反而显得示弱,便冷笑道,“莫不是你独吞了?”

如此两人又开始扔符,非邑乐得他们窝里反,试图恢复神力,然而,仙的力量终究是太过霸道。

他不禁感慨道:难道他今天真的好运到头了吗?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从后边林子里悄悄摸过来的身影让非邑如遭雷击钱才。

他死死瞪着好友,心如擂鼓,却不敢出声,无声地动着嘴唇,“走!别过来!”

然而夜色下,救他心切的钱才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辨出好兄弟的方位,猫着腰跑过去。

他以为自己很小心,距离好友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然而,月色下的青石板广场是反光的,多一个人哪里瞒得过除妖师的眼睛11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友亡

夜色下,钱才拉起非邑架在肩膀上,他不会问此时此景,只知道那两个妖怪似的家伙不会好意。

非邑现在动弹不得,他想说话但是被吓到张不了嘴,他想把对方推开,但是却无能为力。

并不稳定的神识捕捉到后面追来的灵光,他几乎要用尽了这辈子的惶恐,“走!”

他才说完,身边便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软倒在地上钱才从好友的身边飞到了广场边缘,月色下,轻微地抽搐着。

非邑极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这夜里,他从心里祈祷着这是一场梦,可是洒在手上粘稠的液体却是温热的

“小小邑”

钱才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乃至依赖着非邑,此时亦然,他侧躺着,微微动了动手指。

好疼,比当初被卿云傲敲断了手臂时疼了数万倍,可是更多的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身体里流逝,那种灼热中带着麻木的错觉。

是血,他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念头是原来自己已经快死了。迷蒙间,他看见好友狰狞着站了起来,然后被夜色一般的东西吞没。

哪管什么殃及人间界,非邑怒吼一声将混沌之力全数爆发,瞬间冲毁了仙借力符的禁锢。

与此同时,以他为中心,黑色的旋风扩散开,所过之处皆是虚无,整个广场都被重塑成一口大锅的形状!

“钱才!”

少年闻言动了动眼皮,他喊过非邑无数遍,但听见这家伙这样喊自己的名字真不习惯,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余的友人,所以小邑一喊就知道是在喊自己真的好困。

他慢慢闭上眼睛。

非邑颤抖着手却坚定地凝聚数道受血,朝着少年释放过去,哪怕是这条命

在咫尺之间时,一道身影忽然冲了出来,挡在钱才前面吸收了神言之术。

余淼看着进入自己身体的神光,先是惊恐的愣了一下,对上非邑瞪大的双眼时,所有的恐惧尽去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喜悦。

当看到非邑因打击而摇摇欲坠的身体时,过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不见了,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他哈哈大笑,薄唇越咧越大,嘴上的皴裂渗出鲜血,仿佛食人的妖怪,他越笑越大声,眼泪跟着流下来

就在这笑声中,钱才终是闭上了眼睛

“啊”

逃到山下的深夜冷不丁窜起一阵恶寒,这个声音。

“深夜,你看天上!”

不知何时,乌云都逃走了,露出来的满月变成了妖异的红色!而就在这红月下,铺天盖地的邪现朝着白鹤山山顶聚集,就像是参加狂欢的魔鬼一般。

深夜试着呼喊非邑,然而他们的伴生契约再次失效了,他当机立断,“你们快躲起来!”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跑去。

然而此时山上的场景却叫深夜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邪现形成一个漩涡涌向一个中心点非邑,他染邪了,而他的不远处,则是倒在血泊中的钱才,已然没有了声息。

“小邑!”

此时的非邑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下有一张显行符,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但是这样说似乎也不对,因为他的神力还禁锢着两个除妖师和余淼。

深夜几乎能轻易推断出原因为何,但现在要怎么制止?如此大量的邪现,他完全无法靠拢。

他几乎是瞬间的,打出了传声符。

不多时,数道流光自此飞了过来,正是织女几个。

当看见这个场景时,饶是的淡定如招徕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杀人了?”

“不可能!”深夜想也不想的否定了,如果非邑就算是毁了人间界也不可能杀了钱才

“估计是为了救人才染邪了。”牛郎推断出来。

织女真是给这两个家伙跪了,“没看见非邑的神格都要染邪了?还说个屁!”救人要紧!

嫦娥手持药杵,拍了拍跳脚的丫头,“我们正在想办法。”她说完看向另外两个少年,“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非邑此时已经完全失去对外界的反应了,除了一线天再无其他方法,只是,即便是一线天成功的概率又有多少?

当那散发着神圣光辉的三棱锥出现在已经完全变形的广场上时,一股凝重气氛蔓延开来。

然而在不远处结界禁锢的地方,黄起云和黄元庵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华英中学的学生非邑是神明而眼前来的四个少年少女,他们的神格似乎在黄家的手札中有着清楚记载。

此时黄起云饶是有一颗吞象的心也只剩怂了,牛郎织女、嫦娥、财神随便一尊都能和仙抗衡,而这会儿一下子来了四个!

这会儿谁管除妖师的心有戚戚然,罗宴暝已经醒来,和深夜一起目不转睛的的看着一线天中的情况。

“庆神镇土地神,非邑!回答我,为何堕神?”

“非邑,可曾忏悔?”

“非邑,可愿接受审判?”

随着四位年轻神明神力发动,三色神光骤然涌向囚牢,皮肤已经全部染邪的非邑痛苦地叫了出来。

织女不忍的别过头去,离她不远的牛郎连忙提醒道:“专心,否则会害了他。”

“嗯。”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她若是有一点放松让非邑挣脱了,害人害己。

四位神明同时凝聚一道香雪,囚牢上便出现了神言之术的符文,神光洋洋洒洒落在非邑身上,就像是热油一般,烫的他恨不能扒落一层皮!

但是效果也是显著的,染邪的痕迹开始消退,这说明一线天生效了。

然而才见端倪的好局面没过多久就被再度涌入的邪现给打破。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受审的神明执迷不悟,自甘堕落,要么,就是最近才出现的异常情况:意识海内被植入了邪现种子!

而非邑的声音恰好出现:“你们再坚持一下,等我把那东西清除了。”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印证了几个少年的猜测。

相较于闻言者的震惊和担忧,他却异常平静。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许诺

非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人间界和诸神天的界限,尽管他自己是个游移不定又拎不清的。

以前他可以肯定的说出来,自己的目标是救出老头子,归还神格然后平静的度过作为人类的一生。而现在,他不觉得自己喜欢诸神天,但是却再也无法回到人类该有的生活。

钱才是个特例,是他作为人类和人间界有牵连的醒目标志,他曾经害怕被遗忘,然而此时此刻,他恨自己的懦弱和自私。

或许,在拥有神格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平凡和退缩的资格。

在身体的染邪不断被神言之术净化的时候,他也在意识海里不懈寻找让他难以被净化的真凶那一点邪现的种子。

他一向喜欢讲所有事情都计划得井井有条并逐步实完成,但是现实中往往有数不清的意外,就像眼前,他还能看见钱才逐渐冰冷的尸体,这一切在不断地着他。

着他的神经和暴躁的情绪,他恨不能杀掉所有人,可是不可以,这样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

意识海里翻江倒海,要在这偌大的地方找到有混沌之力隐藏的邪现种子谈何容易?他只得让混沌之力在意识海里不断不断的搜寻,一无所获。

钱才本是身娇肉贵的小少爷,有疼爱他的父母和哥哥,此时他却为了救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一个人死在荒郊野外,安详地躺在血泊中而邪现种子还没有找到。

忽然,陌生的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都是你的错,放弃挣扎吧,只要来我这里就能见到你的爷爷因为不管是人间界还是诸神天,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吼”

一线天囚牢中的少年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蓦地爆发出一声怒吼,狂躁地拍着光壁。

他身上再次出现黑色的染邪痕迹,布上了白斑,接着一个一个的点睛。最要命的是,邪现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一双蝙蝠翅膀,滴滴答答的落着恶心粘稠的东西。

而且,他的神格也开始染邪。

深夜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的皮毛看不出端倪,但是身上却有黑色的雾气翻飞。

一旦神格染邪,邪现就会跟着沾染神使契约,致使神使染邪。

“深夜,你怎么样?”罗宴暝连忙过来照顾他。

毛球粗重的喘息着,前爪紧紧扣着泥土地,甩了甩尾巴,“唔,我还扛得住。”他现在似乎能明白非邑为什么不和其他妖怪签订契约了,不光是为了照顾他的尊严,顺便还是为了保护其他妖怪。

囚牢中的少年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他狰狞如怪兽,白斑不断不断点睛。

“他快要进阶成邪秽了!”织女崩溃似的叫了起来,她既害怕自己解决不了现在的处境,更害怕好友就此堕神然后消亡,而且在他消亡之前说不定还会生死相对!

“冷静一些!”招徕加强了神力,“心志不稳会影响一线天的力量,你别在这会儿犯蠢。”

牛郎亦是安慰她,“非邑既然让我们坚持,我们就不要放弃。”

织女看着暴躁,但真的不适合一线天这样的神言之术,当初岸丙事件亦是哭得泪人似的,更莫说此时是非邑在受折磨。

然而实际上,招徕虽然呵斥了织女,但心里不可能不担心,他紧紧盯着囚牢里的身影,死死看着那些不断点睛的白斑,当最后一只眼睛完成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一只、两只最后一只!

邪现缓缓汇聚,注入非邑额头上那只凸出来的眼珠子,黑色集成

“小邑邑哥非邑!”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声音想起在耳侧非邑猛然睁开眼睛,纯黑色的双眼中,酝酿的是混沌之力的风暴。

黑色鎏金的力量,从脚底盘旋而起,宛如绽放的无名之花将他包围,然后冲入体内,席卷而过,直至每一根头发丝。

陌生的混沌之力也好、邪现也好、嘈杂的声音也好、各种神力也好,所有的一切尽被吞噬!

非邑自空中慢慢落下地面,不远处,钱才的灵魂正朝他微笑着,一如既往地率直和爽朗。

“我一直以为你是妖怪来着。”钱才双脚离地,慢慢飘向他,“没想到我兄弟竟然是神仙,真有你的!”

两米开外,钱才停下了,挠了挠头,“我刚才在弥留时回了趟家”灵魂的眼泪是没有实体的,线珠子似的一串一串落下,消散是散发着纯净的光辉,“我哥还在书房加班,老爸和老妈他们已经睡着了我我不想死!非邑,我不想死!”

幽深的地府之门就这样张开在他身后!

非邑惊恐万分连忙去拉,但是少年的灵魂已经被吞进了一半!他紧紧扯着,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是哪个引路使?出来!”他近乎破音地喊道,手上随即打出一道五十岚。

旁边传来一道同样气急败坏的声音,“啧,我就说那几个混蛋怎么让我来。”感情是得罪人的差事!

高归从另一道地府之门走出来,挡开五十岚,虽然他和非邑交情不浅,但神明的职责所在,必须公私分明。

“你这样留着他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反而耽搁他转世轮回。”

非邑手一僵,他的神情难看到极点,“至少,让他留到我找不到方法为止。”不待对方说话,他连忙补充了一句,“算我求你!”

这四个字一出来,倏地死寂了。

这人是何等的骄傲,即便他潇洒成性,却从未见他在谁面前低过头,就这一次,让人五味杂陈。

钱才第一次觉得他兄弟的手是如此烫热。

然而,如果求人有用的话,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之事,高归摇了摇头,“你求我是没有用的,地府之门代表的是轮回的天道,谁也不能逆转。”

有句老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非邑全力拖拽,地府之门不容反抗的将灵魂吞噬,他盯着钱才期盼和恐惧的双眼,抖着嘴唇说道:

“我会救你的,等着我!”11

第三百二十五章 毁庙

地府之门关闭,高归准备溜之大吉,却被一道混沌之力强势拦住去路,他干笑着转过身去,“那个,这职责所在,我也没办法啊”

非邑盯着他,“一件事。”

“啊?”

“三天之内,保证他不许喝孟婆汤。”

此言一出,不光是高归,牛郎几个也顿时变了脸色,“你疯了?!”

不喝孟婆汤,也就是说保留着属于钱才的记忆,非邑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对此,他的回答是:早就疯了。

他曾经说过不会让钱才牵连进来,结果却食言了,不管是人还是神明,都要为自己的任性和自负付出代价。

既然存在着神明和地府,这个世界早已是有意外存在,那么让一个人死而复生也总有办法的,逆天又如何?说得他好像多安分似的。

说罢便走到钱才的尸体旁边,将之收入混沌空间中好生保管着,完了后,将目光放在另一旁的结界中。

黄起云和黄元庵同时打了个寒噤。

“非邑,不要冲动!”察觉到他的杀意,牛郎几个在一旁连忙阻止,“神鉴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就像非邑自己说的,他已经疯了,提着一柄长剑,也不用神力和神言之术,直接刺过去。

结界瞬间瓦解,对面两人丢出来的符纸也直接被吞没,众神这才发现这柄剑的威力所在,惊讶过后便是莫名的惋惜自古才华横溢之人多受磨难挫折,其实也是事难十全十美的道理。

神明也不例外。

黄起云眼看难以抵抗,眸光一闪,将身边吓得六神无主的黄元庵猛地向前一推,直接按在了剑上。

老者惨叫一声,胸口眨眼被吞噬了一个血口,从剑上滑落便没了气息。黄起云脚踩在粘稠的血泊中,无一丝动容,他只盯着非邑的剑,焦急地说道:

“非邑!我已经拿这个老家伙顶罪,此事若就此揭过”

“哼,好等你回黄家搬救兵杀我?”

非邑现在平静得恐怖,他有一腔怒火没处发,两个除妖师,非死不可!

他举起剑,猛地刺过去,手腕却一阵剧痛只见黄起云身周一片神光熠熠,而打向他的却是一道神明的化身!

这不是借力符,而是含有神明意识的化身。

“此人,本座带走了。”旷远传来的声音,漠然,高高在上。

黄起云的身下出现一道阵法,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挑衅笑容,动了动嘴唇,蠢货!

非邑的双眼要喷出火来,这些这些杂碎!

他狠狠一砍却劈了个空,黄起云小时候,这化身就化作流光飞向了华英中学所在。

非邑立刻跟上去。

华英中学的后山顶上,有一座仙亭,高不过丈,大不过六七坪,仙的泥塑围成一个圈儿摆放着,中间放着祭坛。

平日里住在里面的人们皆会去上香祭拜,加上学校人多,这座庙是可以通往诸神天的。

此时正值春末,路径旁的蔷薇花久开不败,远远望去便是一条粉红色的花带,只是花丛下落红无数,端的是一副繁盛到荼蘼的景象。

这本是盛景,只是非邑携着煞气而来,摇晃的花叶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直接冲到仙亭前面。

“出来!你们给我出来!”

他直接凝出一道神言之术射过去,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亭子散发出一道光辉,神言之术触之便如烈日下的薄冰一般消融。

即便如此,神庙中已然毫无反应,那几尊泥塑颜色鲜艳,粗糙万分,唯一还算有神的眼睛看着远方,仿佛不屑于眼前的人。

非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起长剑,运起混沌之力砍了过去,将祭坛劈成两半。

这一刀下去便止不住了,神像更碍眼,他直接毁了整座神庙,站在废墟间,一个香炉叮叮当当滚到他脚下。

他提刀便刺



就在这时,香炉发出了光芒,尖锐的神力将他掀飞出去,落在了蔷薇花丛上。

曹国舅戴着威严的神格,宝相庄严,一副莅临之态。

非邑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冲过去,“终于舍得出来了?”

直接飞身刺去。

立于废墟上空的神明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散溢的祥瑞之气微微一闪,非邑便被绑了个严实。

“呵,助纣为虐,果然是大神才有的风范。”非邑被他按在地上,双目如炬,“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唔!”

他被禁了声,脖子上冒着筋,吼的时候血沫喷了出来,狰狞如魔鬼。

曹国舅不曾见过诸神天里有哪个神明敢对他们如此放肆,神情明显不悦,抬起了手。就在这时,天边传来焦急地声音。

“非邑不得放肆!”牛郎几个飞速赶来,才站定便朝曹国舅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他好友遭黄家除妖师杀害,才如此失态,还请大人原谅。”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支持黄家,他正因此生气,如果还把人给怎么样了就过分了。

曹国舅看这几个年轻的神明,不说话,这份威压叫几个少年人冷汗淋漓。

良久,他叹了口气,“我等本不想搭理,只是到底事关神威,你毁我神庙,辱我神格,即便事出有因,但,”他与天字班本是相熟,性子也是最柔和的一个,说话温吞,此时却还是不免有高高在上的味道:、

“我还是要问一句,非邑你何来的胆子?你那朋友,却非我等所杀,那除妖师,也非我等指使。”

说白了,关他们什么事?

他高抬贵手解了少年的口禁,然而非邑并没有如众神期望的说出示弱的话来,“那我问你,为何要救走黄起云?”

曹国舅顿了一下,“这事,却是有缘由的。”

然而缘由为何他却不说,这样反而助长了非邑的火焰。

“呵呵,你说不出话来了?”非邑本来是跪在地上的,他一手撑地,顶着上重天大神的神力要站起来,膝盖才离地一厘米,又bp跪回去,水泥地都被磕裂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曹国舅眼角一抖,看着他无言的撑起,摇摇欲坠。

“非邑,别逞强了”织女心惊胆战的看着他。

然而非邑置若罔闻。11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万难终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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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邑弯着背站了起来,双腿就像是撑着泰山的两根细竹一般随时都要折断。

“你们别管!”

他此时周身泥土焦痕遍布,头发凌乱,脸上领口皆是血污,唯一醒目的便只有洁白神圣的神格。

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饶是曹国舅以上重天大神的胸襟来看都觉得他不识好歹,“若非今日有财神爱神几个为你说情,你今日……”

哪知非邑忽然低喝一声,竟然挣断了他的祥瑞之气!

此子,此子……曹国舅心中诧异万分。

却听非邑说道:

“我求你现在杀了我,否则,你们不是要保黄家人?我就要在你们眼前摧毁这个家族!”只见他向前踉跄一步,歪着头斜视上方的大神,“来啊,杀了我!”

招徕几个已经被惊骇得说不出任何劝解的话,曹国舅被气得冠帽不稳,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怒发冲冠。

“你……你……冥顽不灵!”

非邑粗粝地笑了一声,“我现在既动不了你们,也动不了黄家,但你们等着……”他说着慢慢转身,朝山下走去,“等我走下后山,与你们八仙、与黄家,不死不休!”

八仙众神,少说也是七重天大神,就算是黄家,里面窝着的除妖师也有许多厉害之人,不急……

非邑这样告诉自己,只要一路杀杀上去,只要变强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看着少年孱弱的背影慢慢远去,曹国舅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竟然按捺不住要杀了这少年的冲动!

然而身边四尊年轻的通天神杵着,若是传出去……罢了罢了,不过区区三重天,动手倒显得自己心虚气短。

非邑径自去了白鹤山,那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余淼,早就被吓晕过去。黄起云一道显行符让这个人类看见了神明和邪现,杀了同学,碰上了妖怪……非邑冷笑一声,以后有你好受的。

“你回来了?”深夜蹦回来,忽然半路刹住脚,试探的叫了一声,非邑?

非邑站在巨坑中,转过头来,笑道:“怎么了?”

深夜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跑过去爬上他的肩,蹭了蹭脸颊,感觉不到温度,“我把钱才的司机和管家打晕了。”

“就这样吧。”

是夜,才过不久的春雨再次来袭,迅猛浩大,河水暴涨冲垮了一座大桥,多个地方发生了洪涝灾害,最要命是是白鹤山,爆发了山洪……

李叔他们醒来时是在医院,一睁开眼便看见了钱阎——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大少爷此时竟然一脸憔悴!

年过半百的老人呜呜的哭了起来,“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的错,没有看好小少爷……”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果昨天晚上哪怕是拼着被辞职也要阻止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

钱阎冰冷的脸出现一道裂痕,“搜救队已经出去了,把昨天的事情都一一告诉我。”

老人哽咽的说完后,青年起身去了隔壁,单独的病房里,少年一脸平静地坐在病床上,也不看窗外,却也不是发呆。

一对上那双眼睛,饶是钱阎自诩见多识广、历经万事也不由得为之一震,因为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多到看起来异常平静,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古老水潭。

但钱阎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尽管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昨天我弟弟他来找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去白鹤山又做了什么?”

说完后,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少年有一瞬间的僵硬。

“钱才没有死,我看见他抱这一根木头飘远了。”

钱阎听到的时候死寂的心脏突然跳了一下,不是因为少年的话,而是因为他那平静肯定的神色,他不像是自欺欺人的人。

“你这么肯定。”

“那根木头完全挨得过山洪,我相信。”然后非邑已经不再说话,他确信,以钱家的力量,半天过去,该搜的肯定都搜完了,没有找到任何钱才的遗物就不会确定死讯。

他在这里再给一道希望,钱家就更不会轻易确定了,即便他们后面会不断寻找也依然会存有希望,因为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样一来,以后钱才……重生的时候,也就避免了尴尬……

“我要出院。”

晚上去上课的时候,非邑听到同学在说很有趣的事情。

“非邑非邑,你听说没,二十一班的余淼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好像就疯了。”

他故作不知。

“他呀,口口声声说有妖怪,还有浑身发光的人!你说好笑不?”

二十一班同来的贺山铭更知底细,“那家伙以前就喜欢叽叽歪歪,喜欢装腔作势,而且总把别人数学作业的答案叉掉。”

女孩子们齐齐咦了一声,其中一个小声说道:“我觉得是不是因为他是孤儿的原因,所以心理有些变态啊?”

没错,余淼就是个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可惜他并不是小说中那种坚强的好例子,自卑造就的扭曲心里,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他如今的处境,对他而言就是最糟糕的惩罚,你要做光鲜亮丽的恐惧,偏要扯下你所有的伪装,露出癞蛤蟆的本质。

晚自习后,非邑走出校门,轻易发现了跟在不远处监视的人,钱阎没有为难他,但并不代表他就不再怀疑。

然而这对于非邑来说并没有什么阻碍。

一关上门,他便做出睡觉的模样,然后去了诸神天。

在住所内毫不停留,掏出了藏在混沌空间深处的一枚玉符——和普通的只刻着阵法的玉符不同,这一块连材料本身都散发着神识标记的威压。

待他启动时,却并未如想象中的耗力,眼前一闪,他所处的位置便骤然一换——碧意盎然的山谷。

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这漫天的碧光之中,夹杂着一些异色——仙药,这漫山遍野的神光是仙药的光辉!

而他家师傅,是八重天神明!

所以这些仙药的等级……非邑略略一惊之后,便走向其中飞舞的蝴蝶,轻轻鞠了一躬,“还请您通报一声,弟子非邑有事相求。”

那蝴蝶化作一个娇俏的小精灵,在花上站着,有些羞怯地说道:“大人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还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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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似乎在等着自己。

站在仙药花朵上的小精灵说话小声小气,非邑在她的示意下打出玉符,山谷里嗡地一声,面前开了一道门,待他走进去,场景从碧野变成了一座简朴的农家小院。

用翠竹围了一圈简易的篱笆,木屋前边,左侧开辟了几块药田,右侧是一个凉亭,伴着一汪活水,摇曳着几株睡莲。

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医庐,但如果只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就大错特错了——那药田仅有几株仙药,若非有聚灵阵在此,怕是难以养活;那睡莲更是不知道长了多久,区区花香便让人心旷神怡;就连那不起眼的木屋,都是仙树建造!

而凉亭,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奇特的,不是那石桌上却摆了两盏热茶。

非邑顺着鹅卵石小路走进去,踩着水池上裸露的石头,进了凉亭,坐下便端起杯子喝了。

“你倒是不客气。”

“师傅不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扁鹊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仍旧是那副冷淡出尘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把徒弟惹了八仙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全程没有提这件事,见笨徒弟把茶喝完了,才说话,一开口就让人惊喜万分。

“要人类还阳,方法不是没有。”

非邑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一丝活气,就像是就走不尽的黑夜总算是有了鱼肚白的征兆,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家师父。

扁鹊适时泼了他一盆冷水,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嘴边,“活死人乃逆天之行,若是如此容易便成功,轮回天道何在?”

然而这丝毫不能打击非邑,他等着师父慢慢喝完一口茶,才问道:“方法到底是什么?”

“上古神木扶桑象征太阳之力,上古奇树不死之力,圣木曼兑开明之力,凤凰涅槃之炎,再加上澧泉为引,这几样,都是传说之物,要寻找谈何容易……”说到这里,绕是以扁鹊的定力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更别说还须有能破除轮回天道的东西,如此方能成功。”

自古说人死不能复生并非是懦弱之言,便是神明,在生死轮回面前也束手无策,想想人间界话本里的,哪路大神吹一口气便活了,可不是在说笑?

即便有了方法,也并不代表就能成功,前几样都是有名有姓的,哪怕是花费些时间精力去找,总能有头绪,但是这破除轮回天道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或者说,试问当今,又有谁能与天道相争?

非邑亦是一脸懵逼,良久后,他重重的吐了口气,脸上没有笑意了,说道:“有方法就好……”

师徒两个又静坐了一会儿,非邑复又问道:“可有方法去往地府?”

扁鹊丝毫不意外于他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不过就是有些难行罢了。”

非邑没有逗留的时间,他和高归约好了三天,如今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耽搁不得,拜别师父后径自去了通往地府的路。

诸神天中有一条九天银河,贯穿所有重天的同时,尽头便是人间界黄泉的起点,而黄泉的尽头,便是地府三途河,也就是忘川河的起点。

他直接去了一重天的九天银河。

或许从人间界往黄泉更近一些,但是黄泉路是灵魂专属,若是老实一些的,死后便顺着黄泉去了地府之门,也就用不着引路使到处抓了。

他本想直接找一个灵魂让他带路,不过那样太张扬了,毕竟他要去做的事情可是要打地府的脸,低调为好。

……

在面前飞泻而下的白练不是一条、也不是一块,而是看不到尽头一片,从天上冲下来的水柱汪洋成海,加之地势起伏,一层叠一层的水帘瀑布、汹涌的白雪浪花毫不壮阔。

吸一口气都好像要被水雾呛到了!

“喵!不舒服!”深夜一身干爽的皮毛黏在身上,他蹭了两下,结果更湿了。

“去混沌空间。”

见毛球快速钻了进去,非邑便从林子来到了水世界的边界石头上,居高临下的观看着这个场面,暗想道:这才是真正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不知道诗仙看见这等场面又该如何描绘?

他深吸一口气,在身周布上一道结界,再使了潜水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迎头而来的浪花都要将他扯碎一般,随着数十米高的水花沉浮许久,他才总算是晕晕乎乎的潜入了水下。

和上面不同,这里是幽蓝的世界:水浪常年强力冲刷,使得水下的世界犹如迷宫一般,宽阔,幽深,却并非黑沉,不知名的晶石静静地反射着水上透来的光辉,久久不灭。

非邑只管往最深的地方潜,越往下,水压越沉,这并非神力,却仍然叫神明之体受不住,再向上看时,尽是岩石和洞穴,已然是迷路了。

在岸上,他连一道神识标记都没有留,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深夜从混沌之力中探出一只爪子,够那些气泡,但是它不耐水,又缩回去,皮毛上带着的水瞬间被混沌之力吞噬干净,毛毛蓬松如常。

不知道过了过久,潜水术使了一个又一个,非邑总算是找到了入口——幽黑不见底的洞穴,就像是长着巨口的怪兽。

他在水中浮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扎下去,巨大的推力立刻冲上来。

瘦削的身影噗地飞出了洞穴。

非邑蒙了,手脚并用划水,总算是稳住了身体,他笨拙地揉了揉胸口,这界线也太强了吧?

九天银河、黄泉、三途河并非同一条河流,也没有现实中相连接的地方,尽头处破了界线便是另一条河流的起点。

然而人间界与诸神天的界线又哪里是好破的?如若不然,何必走那神庙不干脆往这边。说起来,他师父竟然也放心让他来。

按理说,界线是不可越的,不过,再强大的阻碍在混沌之力面前便不算问题。

非邑直接将一团混沌之力展开置于胸前,再次冲下去时,甚至连潜水的浮力都快要消失——混沌之力将前面的水大量吞噬,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趁水不注意……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地府篇之入得黄泉来

自古关于黄泉的描写,多凄凉别离,或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或结发共枕席,黄泉共为友,更有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等名句。闪舞小说网

然而要非邑说,在亲眼看见的情况下,他可以肯定是古人的想象太丰富或是感情过于悲怆而引起的误解。

黄泉乃是人之归途,看起来虽然昏暗,却处处透着静谧与安详的气息平静宽阔的水面几乎看不见流淌的波纹痕迹,船却保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往前走着。

这小舟也是特的,两米长,船头挂着一盏浅ns的琉璃小灯,在河你是看不见其他灵魂的,却能看见别的小船的灯光。

河面有说不出名字的幽蓝浅绿的荧光跳动,又有水的反射,星星点点,竟有星空一般的夺目之景。

黄泉路不寂寞,却又寂寥。凡是自己走黄泉来的灵魂,皆是开看之人若回顾一生,陡见所有遗憾与满足也不过是微微垂眸,然后便化作一声叹息此揭过。

大家黄泉路相伴,随着明灯指引,一生便完了,谁也没有说话交谈,相似的心境成了黄泉路的安详之景。

不过在这些灵魂之间,却有一个另类,像是闯进夕阳晚霞的一朵不安分的火花,他四处打量着,窥探着。闪舞小说网

非邑从破除界线落入黄泉后,随便摸一艘空置的小船便跟着大部队前进。

他掉落的地方大约是起点的原因,走了很久才有其他灵魂汇合,再往前走,又有其他地区新加入的灵魂,便有了这浩荡之景。

不过,他有些焦急地扯了扯黑袍,到底还要多久才到地府之门?他现在吃了化息丹掩盖了身为人类的气息,但是到了地府还能瞒多久?

地府众神,像引路使都没有神格,这一点他倒是能伪装,关键是神言之术,诸神天和地府的完全不同,届时出手便会露馅儿。

如此担忧不已的,远远便看见一道巨大的幽深之门,张在黄泉尽头,仿佛要将这一条河都喝干一般的气势。

这里又有一条界线,灵魂可以安全无虞的穿过,但是非邑不行,索性现在四周黑暗无,地府入口也没有把守,他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水下,还挺温暖的。

只是,没等他适应黑暗的水下世界,身后便传来了剧烈的水流涌动,非邑二话不说扎了个猛子,躲开那张血盆大口。

隐约可见一颗灯泡在他周围盘旋,渐渐地,远处也跑来了灯泡,光亮一多,视野也清晰了了不少

一群大嘴利牙、身长一丈、浑身猩红的大鱼!

这是食魂鱼!

非邑脸色大变,一转身,身后也是!

食魂鱼是黄泉的特有生物,专门捕食失足的灵魂,而且据说这些鱼还是黄泉之主安排在黄泉的耳目。

这些家伙虽然等级实力不高,也相当于一重天一层的神明,但是它们一般成群结队,杀也杀不完,又是愣头青式不怕死的东西这种时候,当然是,跑!

他直接用混沌之力杀了身后的食魂鱼,顾不得什么打扰不打扰,一头刺破界线狂冲进另一条寒凉刺骨的水流。

不用说,肯定已经进入了地府的范围。

然而这样一来,他慌忙进入肯定引起了注意,地府有其特殊性,像是封闭的世界,忽然闯进了一个异类,无疑像跑进了骨头的鸡蛋用不着别人挑剔,这么明显。

非邑现在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不敢在水潜藏太久,三途河起黄泉只有更危险,然而岸的话,也危险。

在刚才,有一队人马直接奔向了地府之门,还有的在直接在三途河巡逻,显然是在搜查他。

不得已之下,非邑钻进了混沌空间。

只是他没有布下出口,尽管能控制混沌之力不要吞噬水,却无法控制方向,只能慢慢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敢伸头探一探地府除了两处桃园界是没有阳光的,天空或昏黄或昏暗,若非如此,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人间界!

岸边有妇孺在洗衣淘菜,孩童奔跑嬉戏,吊脚阁楼、茅草小屋、砖瓦水泥楼房,更远处还隐隐能看见高楼大厦

这,和传说的也相去太远了吧!

不过唯一能让非邑觉得符合想象的,是那一丛一丛的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绿茎红华,妖娆多姿,在这不甚明亮的世界里越发显得绮丽。

地狱共有二十二层,有一处和人间界相连的死者探查部,此乃一层阎罗殿所在,此乃二层接着是十层地狱,然后是两处桃园界。

地府众神便是按照这样的等级评判实力,和诸神天无二。

非邑目前便是在第二层,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横行了,毕竟,阎罗殿可是相当于诸神天天罚台的存在,连靠近都危险。

然而总猫着也不是办法,他找了个无人的地界儿爬了岸,结果才钻出树丛听见一声尖叫。

“啊!寐鳣沾声鱼岸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浅红粗布长裙的女孩儿捂着脑袋大叫,脚下落着一个木盆,散落着衣服。

非邑瞬间慌了,不过他确信自己和那劳什子寐鳣鱼完全不同,强自镇定下来,“那个,姑娘你”

“啊!寐鳣鱼说话不对。”方才还鹌鹑一样的女孩儿立刻冲到他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可爱的圆脸露出一个灿烂的小脸,“原来是个人!”

非邑这才发现,地府大家似乎都以人自称,他们称人类却是面的人。

女孩儿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说两句把自己的家底儿漏了个干净:叫沙华,和奶奶一起住着,今天十六岁,在黑云城读高

太多了,非邑记不住,这时候,自前方的林子里跑出来一群手持鱼叉的妇孺。

“哪儿呢?寐鳣鱼?”

“沙华丫头有没有受伤?!”

沙华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看错了,这个。”她把不太自在的非邑扯到面前,“他叫非邑,出来玩儿迷路了。”

众人齐齐打量着他,非邑硬着头皮,扯了个还算友善的笑意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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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地府篇之叔侄

“非邑来吃点东西吧!”

简朴的木屋中,沙华撩开帘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不知名的青红果子,圆脸上笑得灿烂,带着两坨红晕格外可爱。

他们这个村子名为月沙村,偏远又贫穷,平时都只有妇孺老人孩子在家中,青壮年白日里都在外面工作,晚上才会回家。

非邑来意不善,本不愿久留,只是他对于地府世界完全不了解,有这么一个村庄让他打听一些消息也未尝不可。

地府中的居民生活和人间界极为相似,月沙村的日常就是耕种、纺织、洗衣做饭,据沙华所说,在一些大的城市里也有商业街、和一些科技产品。

相对而言,这里的生活似乎比人间界更为丰富,这里有原始部落的年代缩影,也有现代化都市的格调。

到了晚上时,村子里的青壮年男性回来了。

他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回来,手里拿的,是带有力量波动和阵法的神器。

他们的神器虽然等级不高,但却让非邑意识到,这里是地府二层,是阎罗殿所在,自然所有的生活都要围绕着灵魂进行。

“我叔叔在阎罗殿里当差,虽然只是一个记录员,但是可威风了!”沙华插着腰自豪地告诉非邑。闪舞小说网

实际上,这一层中,近一半的居民的工作都和灵魂有关,而到了十层地狱,这个比例只大不小。

和村中和蔼的老人妇孺们不同,回来的男人们明显有着凌厉的气质,那是在常年手持武器和灵魂斗智斗勇中磨练出来的气势。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的?”

地府众人,到底还是生活在信仰的世界中,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也是神明,神明,自然就是要看神力高低的。

沙尤并非一般的中年汉子,他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长袍,倒像是书生儒士。这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古时候官吏身边的谋士,一双带着浅浅鱼尾纹的眼睛,透着睿智。

这样的神明,不能用忽悠其他村民那样去敷衍。

“我要找一个人,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走。”他这话不假,即便是地府之人,也有辨不清方向的,何况,即便知道方向,但是那些危险的灵兽也是一大阻碍,“但您要相信,我并非歹人,也断不会对村子里的大家做什么的。”

沙尤直视着这少年,不过两秒便移开了视线,这双眼睛里的东西他看不真切,但是却能看出,眼前这人并非凡人。

“小小村子,不便留人,过了晚上的寐鳣鱼洵便请走吧。”

如此已是眼前这位的善意了,明知他来路不明还留着。

对于少年的道谢,沙尤笑了一下,走了出去。看着屋侧厨房里炊烟滚滚,神色立时微妙起来,走到厨房这么点点的距离,棚子模样的厨房里,青色的炊烟已经变成了滚滚黑烟。

中年男人连忙捏了个神言之术丢过去,扑灭了灶里窜出来的火焰。

“叔叔”

他的宝贝侄女,花猫似的,背着手,嘟着嘴还委屈上了!他没好气地指着锅里的焦炭,笑道:

“叔叔不是说过,不会煮饭就不要祸害厨房?”

沙华吐了吐舌头,“说的您好像会煮饭似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叔侄俩同时乐了。

他们家,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弯腰起身都不方便,煮饭平时都是由沙华在做,有时候叔叔回来得早也会在这里先帮着做饭,然后才回家。

沙华不仅碰不了锅,连菜刀也和她过不去,但沙尤就这点还行,毕竟是在阎罗殿工作,动动刀还是没问题,把萝卜当敌人砍就是了。

一时间都只有砰砰砰的剁菜板的声音,沙华看了看他叔叔,悄悄凑上去问道:“叔叔,你刚刚是不是要赶非邑走啊?”

沙尤手一顿,偏头看着颜色不悦的侄女儿,“看穿着,他怕是来自都市。”

一说起都市这两个字,沙华脸上便有些怯怯,住在那里面的人她连忙说道:“非邑不是那样的人!”

中年男人立刻笑了,“你们才相处多久?这就知道他的人品了,莫非我家丫头舍不得?”

或许女孩没这心思,但是十几岁的丫头哪架得住被这样说,麦色的小脸立时红了,跺着脚,嗔怪地嘤咛两声。

恰好这时,不掩饰的脚步声靠近厨房,非邑从大厅内侧走了进来。作为客人,没道理留在大厅里,让人家主人两个在厨房忙活。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来的正是时候,瞧着菜板上那一堆夹杂着木渣子的萝卜,非邑硬是费了大力才忍住抽搐的嘴角,迟疑地说道:

“那个,要不我来做饭?”

他是没关系,但是要是深夜吃到了,少不得要发脾气落人面子。

沙尤原本是要推却的,哪知自家单纯的傻丫头一脸高兴地说道:“非邑你会做饭,那正好,快来教教我们。”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帮着架火。

厨房里并没有什么好料,他们倒是从人间界引进过鸡鸭之类的家禽家畜,只是哪能随便杀,非邑就着鱼干和萝卜弄了两个菜。

沙家人却异常捧场,沙尤今天留下来吃饭,连沙婆婆都颤颤微微的多吃了半碗饭,倒是深夜,席间让沙尤格外关注

饭后,天一如既往地昏暗,这里和诸神天也像,昼夜不分,全靠计时的用具。

非邑和沙婆婆坐在梯子上,看沙华跟着叔叔学习神言之术。

沙华家务不行,但是在神言之术的学习上却极有天赋,他家叔叔教的一道中品明言,稍一讲解便能使用了,即便在非邑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叔侄两个并没有避开非邑,沙华没这心思,沙尤觉得这位估计也瞧不上区区神言之术,以是非邑偷学得光明正大。

完了后,沙尤走到自家老母亲面前,拿出几点信仰之力,“儿子这个月的薪水下来了,您先用着。”

沙婆婆的老树皮脸上皱褶更深了一些,只听她叹了口气,“老婆子我也活得够久了,这些信仰之力,你拿回去给宝儿吧。”

这种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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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地府篇之寐鳣鱼汛

地府中的所有居民都是神明,但因着神力有高低不同,他们往往把因信仰之力不足而消亡的结局当成是生命的自然终结。闪舞小说网

当然,也有那种信仰之力充足而长长久久活着的。

这是非邑从沙家看到的事实,却没有多想,不过,老太太的反应确实奇怪了些。

按理说,自己儿子孝敬的东西,还是维持寿命的信仰之力,不欢欢喜喜、理所当然地接了,反而推却,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往远了说,看沙尤如此疼爱侄女儿、孝顺老母,若真有心,接到家中一起过也未尝不可,却非要绕这个圈子,想来也是有原因。

非邑想了很多,却一个字没有说出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

“晚上的寐鳣鱼汛来的时候,你们把门口的阵法打开,千万别出来。”

沙尤打算回家了,临行前拉着侄女叮嘱着,末了他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还有他身边打盹儿的黑猫,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说话,只是朝非邑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非邑等着他开口,但是对方却不说话,想来也是,他说到底只是个借宿的。

旁边几点散发着圣洁之感的白光跃动着,沙尤到底是把信仰之力塞给了母亲,只是,沙婆婆却不见得有多高兴,她眯着昏花的眼,朝孙女儿招了招手。

努力练习神言之术的沙华蹦跳过来。

“奶奶用了也是白搭,给你。”

哪知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在这方面似乎尤其敏感,连忙推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要不要,您可得用了,奶奶你忘了,以前您答应过沙华要看着我出嫁的!”

她本是笑着,却莫名有些凄凉。

老人干枯的手爱怜的捧着那几点光芒,昏暗的天空下,映得她的老眼水光盈动,“好好,奶奶用。”

沙婆婆到底神力不足,早早地休息了,然而,如果神明之体休息就能缓过来的话也就不会令人忧神了。

沙华似乎是练习累了,捋着裙子坐在非邑旁边,抱着膝盖说道:

“以前小不懂事,把奶奶偷偷给我的信仰之力用了,结果婶婶就和叔叔吵了一架,宝儿那会儿还在摇篮里,险些被婶婶摔死了。”

非邑隐隐猜到了一些,孤女没有收入来源,叔叔倒是想救济,奈何婶娘刻薄。女孩儿天真,但是自小生活的环境使她极会察言观色,见他这副模样,便笑着推了他一把,说道:

“没你想的这么狗血,婶娘其实没有错。”

或许如她所说,因为刚才老太太的反应太过理所当然了。

然而沙华没有继续说,非邑也就不问。

再晚了一些,村子里忽然弥漫开了躁动的气氛中年妇女们在村子里把自家乱跑的孩子找到,一边骂一边往家里拖男人们则是来来回回奔跑着,似乎在布置什么东西。

“三叔,西边的结界开了吗?”

“开了!”

“南边呢?”

“也开了!”

“好,那我们快去河边,沙尤先生已经先去了,快点!”

村子不大,这些男人因为焦急也没有掩饰音量,在听到叔叔的名字时,正在检测家门口阵法的沙华僵了一下。

非邑便问她,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寐鳣鱼汛?

沙华似乎怕极了,也怕他等会儿到处跑,便给他解释道:

“寐鳣鱼是三途河中很寻常的低级灵兽,只有一点,它们在满月之时会聚集上岸掠食。”

“满月?”非邑料想应当是是按照人间界的日子算的,不过他算了算日期,“可今天不是满月。”

一说起来,沙华便忧愁地皱起了眉头,说道:

“寐鳣鱼汛原本是无碍的,以前大家只需要给它们一些蔬菜瓜果便可以了,只是这半年来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不是满月它们都要跑上来,赶都赶不走,不仅损坏庄稼菜园,还伤人。阮大伯的腿都快被咬没了!”

说起来女孩儿搓了搓手臂,大约是太血腥了。

非邑了然。

尽管是低级灵兽,架不住数量太多,而且有的时候,灵智低的灵兽不知进退反而不好对付。

村子里的居民大多是一重天二层到三层的实力,即便是单对单,对上寐鳣鱼也不见得能轻松搞定。

沙华让非邑赶紧进屋,她要开启阵法。

“那个”

但是少女认真的小脸让他想去说不出口,算了,他方才用神识查看了周遭的阵法结界,好几个堆积着,防止寐鳣鱼应当是够了,也就用不着他出手。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漫不经心又让人胆战心惊。

先是从岸边的战线传来寐鳣鱼汛规模太大的消息,不多时那些防守的男人都回来了,蹲守结界。

接着一声男人的暴喝响起,让村子里的人赶快逃,然后便是众多的尖叫和哭喊响彻了上空。

此时非邑正盘腿在一张小木床上,沙华已经从客厅奔出去。

他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叹了口气,最开始的男人声音应该是沙尤没错他作为村子里唯一的三层高手,自然身先士卒。

然而,此时领着寐鳣鱼群蹦踏的,却是不折不扣的四层灵兽!

沙华看着那只异常巨大的灵兽险些昏过去。

寐鳣鱼身体呈棕ns,有黑褐色斑点,眼睛就像是睡觉似的一条细缝,身体长则有一丈,短则一米多,有一颗圆头,嘴却是长在头下半尺的位置。

它们的口器也和其他鱼类不同,它们的颌关节是长在上唇,一张口,上面半尺的位置便缩上去,形成一个洞,露出黑色的肌理和白尖牙。

而且这鱼还具备蛇的特性,腔道极具张力,领头的寐鳣鱼立着前半身,仅这样都有两米高,水桶粗的身体,竟然把一头山羊横着吞了!

这些东西的皮肤表面有很多粘液,密集扫荡过来,岸边、林子和庄稼地,滑腻腻的粘液就跟下过雨似的。

沙华颤抖着捂着嘴,看着那四层寐鳣鱼旁边的叔叔,生怕他下一秒就步了山羊的后尘!

旁边有个妇人凄厉的哭喊着,她的孩子,正满头血的躺在寐鳣鱼群里,裹着一层粘液!

“我的儿啊!我的永儿!!”

她被吓得瘫坐在地,却扭着身体要爬出去,身后的邻居拉住她,使妇人的身体怪异的扭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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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地府篇之出手

寐鳣鱼在非邑看来是长了颗大头的大黄鳝,如果不是长得难看,说不定还能熬粥,但是放在月沙村的村民们眼,这些东西是十八层地狱还恐怖的魔鬼!

在带着族群的四层灵兽面前,哪怕他们再多的村民来布置结界,最后也不多对面多敲一下的结局。

防不住的,寐鳣鱼汛迟早要进村子,甚至已经有人回去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了。

沙华看着领头的四层灵兽,眼睛瞪得仿佛要凸出来,她怕,但是更恨,如果自己能强一点的话,能救叔叔了。

“你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扫把星!”

女孩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骂她,那骂声带着哭腔,恶狠狠的诅咒刀子还刮肉疼。

“当初你怎么不跟着你那短命父母一起去死?要来祸害我们家!”只见一个年妇人一手拍着心口,一手指着她,寡瘦的脸是恨不能冲去吃了对方的怒火,但又满是泪痕,“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缠着他教神言之术耗费神力,怎么会变成这样?”

寐鳣鱼汛在前,隔着最后一道结界,所有村民连安慰的心思都没有,何况,沙家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两句辩得清的。即便他们想说沙华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但是沙家儿媳妇的遭遇更叫人同情。

妇人踉跄着走了两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少女面前,一面磕头,一面诅咒,“我乙夜美荷求你去死!你去死啊,不要再祸害我们了!”

她歇斯底里,沙华不知所措地站着,任由婶婶的所有指责冲到脸,眼看女人的额头已经出血,沙华连忙扑过去。

“婶婶,你别这样……呜呜~别这样……”这叫她怎么是好?

“永儿!”

忽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唤回了众人的关注点,寐鳣鱼群推进了。

乙夜美荷几乎要昏厥,那只四层寐鳣鱼,叼起了昏迷的沙尤,后面的寐鳣鱼见首领已经选了食物,也将后面的孩子缠绕围住。

偏偏这时,一个瘦削的小少年冲出了结界,大喊着:“爹爹,我来救你!”

乙夜美荷已经悲痛到极点,立刻爬着要出结界,“宝儿,宝儿,回来!你回来!”

一道身影她更快。

沙华几乎是用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将堂弟抱着,她到底不适应战斗,一道神力用尽,后继便跟不了来!

村民们惊呼一声才想起来要救人,只是他们联合的神言之术也只是让寐鳣鱼首领退了一步之距,紧接着便陷入了更狂暴的状态。

沙华把弟弟按在怀里,眼睁睁看着四层寐鳣鱼的大嘴笼罩下……

女人们都不忍地别过头去,男人们则是捶胸顿足,恨自己无能,他们相互看一眼,准备冲出去,却在下一秒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之间一道碧绿的光芒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寐鳣鱼群穿梭,所过之处如切菜砍瓜般利落!

寐鳣鱼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半身落地的时候恰好看见自己的下半身瘫倒在地,那四层寐鳣鱼已经手下聪明不少,见势不妙要逃。

哪知那绿芒仿佛张眼睛了一般,直接朝它追来。

长长的大黄鳝借着来时的粘液在地穿梭滑动,在林子里东躲西藏,时不时从嘴里噗噗喷出泥巴一样的块状东西,打绿芒叮叮作响。

它的眯缝眼分明有精光在闪动,只要回到河里,能逃过暗之人的神识锁定,它回头一瞧,已经不见那追踪之物。

四层寐鳣鱼得意的晃了晃大脑袋,三途河近在眼前,它加快了速度,准备来个猛龙入江,哪知扑哧一声撞在了一柄碧绿的剑。

这边月沙村的居民们还在目瞪口呆着,眼前是一截一截的寐鳣鱼,堆积在血海里,黏黏糊糊,腥臭无!

“宝儿!”

乙夜美荷的惊呼声唤回大家的意识,女人顾不得脏乱,连忙冲过去一把推开沙华,把儿子抱在怀里,虽然小少年满身是血,但是没有伤口。

看完儿子她又赶忙去看自己的丈夫,这一会儿,她的神色极其复杂,慢慢蹲下去将昏迷的年男人扶起来,紧紧抱住……

“永儿!”

“娘~”

大家乱成一团,很焦急,然而现在并没有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在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的同时,讨论的最多的还是方才那神秘绿芒的来源。

沙华呆坐着,泡在一滩黏糊糊的腥血,想站起来,手一动却摸着一个软绵绵、湿哒哒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寐鳣鱼的尸体!

“啊!”

她连忙往后缩了几步,无助的看了看周围,男人们都在激烈猜测讨论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妇人们则是拉着自家孩子查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有个大叔匆匆路过,笑了她一句。

“沙华丫头吓傻了啊?还坐着。”男人说完后走了。

沙华看了眼已经醒过来,正安抚妻儿的叔叔,慢慢撑起来,却因为腿被吓软了又坐了回去。她慢慢向前爬了一段距离,忽然身后有趟过粘液的声音,接着脑袋被熟悉的大手揉了一下。

“丫头……”

沙尤的温柔成了压垮少女的最后一根稻草。

沙华腾地站起来,不着痕迹的将那手拿下来,“叔叔我没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说到底,她才十六岁。

一路跑回家,寐鳣鱼作为灵兽,它们死后不管是粘液还是血或者是身体在没有特意保存的情况下,都将消失。

但今夜发生的事情却久久印在沙华的骨血里,甚至幼年时的创伤还要来得深刻。

她停在门口——少年抱着黑猫坐在木梯,似乎正在等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近乎质问。

非邑看着不断擦眼泪的女孩儿,歪了歪头,说道:“不论在哪个世界,有律法规则,错误与否皆有证可依,受这些东西的制约在所难免,除此外,还有道德的约束,但。”

他顿了一下,垂下了眸子,抚摸着深夜顺滑的皮毛,“人活一世,走的路有多曲折硌脚,摔得有多疼,不是你叫唤一声别人能明白体会的。”

铁则是天道,谁都不能避免,然而他有他的意志,像别人不知道他有多艰难,别人也不要拿自己的主观去约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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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地府篇之携女上路

月沙村险些遭寐鳣鱼汛覆灭,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神秘高手力挽狂澜,一夜之间,众人总算是知道人间界那些人总为恩人立长生位的感受了。

可惜他们是神明,立了也不能产生信仰之力。

沙尤一醒来就知晓了这件事,同时还从儿子嘴里听见了妻子的所作所为,只是……看瘦弱的女人趴睡在他榻边,旁边还有没有一丝热气的水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叹了口气,将深睡的女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被她轻盈的身躯戳中了心中的柔软之处。

“你在此处守着娘亲,我去看你姐姐。”

已经十一岁的小少年点了点头,虎头虎脑的,在门口的时候拉着爹爹的手,悄悄说道:“姐姐她昨天保护我,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她要是受伤了,您把我这个月的信仰之力给她疗伤。”

沙尤听完极其欣慰,“乖孩子。”

在去老母家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实际上并不担心侄女,因为既然是那个人出手了,就一定不会让小丫头受伤。

月沙村偏远且狭窄,甚少有外人踏入,昨天突然来一个他看不透实力的少年在前,又有神秘高手解救在后,怎么看也不该有这样的巧合,因此,除了同一人外不作他想。

到了熟悉的小木屋后,正好遇上整装待发的少年,沙尤二话不说,走上去便是深深一鞠躬,“感谢小友救命之恩。”

完全就不给非邑掩饰的机会,他这会儿恰好遇上一点麻烦,这位来得正好,连忙笑着迎上去。

“沙大叔何必客气,我还得感谢您呢!”

沙尤给他弄得一头雾水,只听少年在他耳边低语极具,中年男人立时变了脸色,快步走向旁边的侄女,扶着她羸弱的双肩,问道:

“非邑小友说的可是真的?”

他兄长的遗孤,才十六岁的小丫头,竟然说要出去闯荡历练!?

沙华抬起双眼,坚定地看着叔叔,点了点头。

“荒唐!”

沙华被叔叔的怒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将男人如此模样,那两个字仿佛是从胸腔里蹦出来的。

但她完全不惧,仍旧仰着小脸,看着叔叔说,“我要去。”

沙尤这才发现侄女的不同,就像是变了个人,从无忧无虑的天真单纯一夕成熟了,那眼睛里,分明是有了目标的坚定!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改变眼前这个事实的不可行性。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你还小,这地府……不是你说去闯荡就能去的。”

沙华不再说话了,但是她的眼神告诉对方,我要去。

眼前这孩子是他沙尤看着长大的宝贝侄女,他在这孩子身上付出的心思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但这是第一次,他动了要打这丫头的心思。

当他扬起手,发现丫头只是反射性眯了下眼睛,却依然不悔时,又犹豫了。

“你动我华丫头试试?”

别看沙婆婆连走路都困难了,但是对于沙尤的威慑却依然不减。

中年男人涨红了脸,一甩手走过去扶住母亲,“母亲,您可知丫头竟然说要出去历练?”

老人看着糊涂,但是说话却极清楚,“我知道。”

“那您……”

“老太婆允许过的,而且很赞成!”沙婆婆端着缺了口的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好似没看见儿子被气闷了的脸色,然后才说道:“幼鸟总是要起飞的,我们不能给它继续乘凉,就不要阻挡她成长。”

仅这一句,便叫沙尤沉默,让沙华红了眼眶。

良久,在非邑寻摸着自己是不是该赶紧走的时候,沙尤忽然起身,一撩衣摆,竟然朝着他跪了下去,再一拜。

非邑被这个大礼吓得不轻,想要去扶,却听中年男人说道:

“在下不求您别的,月沙村周围一片荒野,只求您能带着我侄女到有巡逻的地界!”

“这个……”非邑心下为难,眼看三日时限将近,他这边还没有眉目,却还得带个人,怎么也有些不方便,“我时间紧迫,我要找的人……”

“在下虽见识浅薄,但久在阎罗殿做事,也算有些门路。”沙尤别无所依,这样做虽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也迫不得已。

这句话轻易让非邑动摇了,虽然心里有些被胁迫的不悦感,但在大事面前,也就皱眉而过。

“我要找一个名为高归的引路使。”

地府中,引路使是数量最多的神明,大家又都穿着制服,靠编号认人,非邑都做好了海底捞针的准备,正要补充一些有关的信息,哪知才说出名字就见对方睁大了眼睛,一副你怎么认识他的表情。

他暗想道,莫非高归那货很有名?

果不其然,只听沙尤深吸一口气,说道:“您是如何认识获得虚无之境认可的最年轻的引路使的?”

一连几个形容词,非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什么‘虚无之境’给吸引了,听起来挺有标志性的。

他告诉沙尤,找高归有事。

中年男人看他的眼神就值得深思了,那是钦佩中带着敬畏,仿佛在说,竟然认识这种人。

“高归大人现在是五层地狱的引路使,但是他却是住在阎罗殿附近的谷桥城,您带上丫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非邑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女孩儿,然后就上路了。

沙尤目送着他们离开村子,转身回到木屋,“母亲,您收拾一下细软,跟儿子去住吧。”

这会儿老太太也不推辞了,慢腾腾地收拾了东西,让儿子背着回了家。

乙夜美荷醒来不久正在收拾东西,见状把细眉一挑,“这是怎么回事?”

沙尤大致把事情说了,“以后母亲便与我们一道住吧。”

女人并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早该如此。”

也不只是说沙华早该离开,还是说早该让老人过来住,她转身去收拾了里间放杂物的屋子,铺好床,出来不冷不热的说道:

“我让把宝儿屋子腾出来给婆婆住,你得空把杂物间漏风的缝儿给补了。”

她虽对沙华刻薄,处事却自带一股从容大气,与寻常妇人完全不同。待她走出房间,恰好看见老太太给了宝儿信仰之力。

“我担心儿子有不好的名声才住过来,媳妇儿你不必忧虑怎么过日子。”

她没说信仰之力怎么来的,乙夜美荷也不在乎,没好气地说道:

“您就放心吧,有我们一口吃的,还能缺了您?”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地府篇之谷桥城

在人间界的各种幻想中,地府一定是怨声载道、凶恶鬼怪的聚集之地,然而实际上,这里主管轮回是没有错,但是也有和人间界类似的生活方式。

感觉就像是诸神天和人间界的结合体。

这里有着和诸神天一样数量众多的神明,还有和人间界相似的统一的管理体制,虽然比较松散。

“我没去过人间界,不过我知道人间界的城市里有专门管理公共设施、约束大家行为的机构,咱们阎罗殿就是这样的存在,对吧?”

沙华现在完全把非邑当成是前辈来看待,说话做事时都回不自觉的征求他的意见,但她哪里知道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是她口中的‘咱们’。

非邑轻咳了一声,转了个话题,“你拿那么多信仰之力给你奶奶,不怕被你婶婶讹走?”

按照常规剧情:恶毒婶婶和年迈婆婆之间会发生的事情,似乎根本不用猜。

哪知女孩儿却一副微妙的脸色看着他,说道:“你受电视剧的毒害也太深了。”

非邑:“……”

沙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婶婶……原本出自大家,见识广博且识大体,怎么会刻薄奶奶?”

然而既然是有涵养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对待身为侄女的她,女孩儿却没有继续说。

气氛一度变得低沉,沉默着走了一阵后,非邑停了下来,“差不多了。”

“什么?”

沙华正要问便见他祭出一柄碧绿的仙剑来,往内注入神力,长剑蓦地变大,小舟一般停在他们面前!

非邑仿佛没有看见女孩儿惊讶又膜拜的表情,踩上去,对她伸出手,“我时间紧迫,御剑走吧,你指方向。”

女孩儿带着又羞怯又激动的情绪伸出了手,在踏上仙剑的时候,她甚至连腿都软了,在和风驰骋的时候,看着前面一尺处少年的背影,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股冲劲。

她想,以后一定要达到能和这人比肩的高度才行……

非邑其实更想用传送阵,只是他怕和地府不同的阵法会引起女孩儿的怀疑,便作罢了。

索性‘虚映’的仙剑本就是中品灵级神器,加持神力的飞行也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当沙华喊停的时候,非邑居高空之上却并没有看见都市的影子,远远望去只是荒芜的平原,寸草不生。

不过他知道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因为在远处有一堆废弃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艘巨大的船。

“我们就在这里下吧,按照规矩,进入都市的时候先要经过巡逻队的盘查才行。”

非邑心里一跳,脱口而出,“还要盘查?”

果然,沙华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竟然没有来过都市?”

好在以女孩儿的单纯,也不会将他往非地府之人这方面想去,非邑索性顺着下,点了点头,“我还真没来过,那他们要盘查什么?”

如果要盘查真身,那他铁定不能去啊!

哪知少女竟是一副嘲讽的神情,这和她的性子出入有多大,无异于兔子露出馋肉的表情。

“盘查?不过是借口罢了。”沙华靠近非邑,低声说了几句。

后者一挑眉,“就这样?”

沙华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已经若隐若现的都市结界,说道:“如今的巡逻队,可不就是这样?”

这话……非邑听着都有些深不可测。

谷桥城是名副其实的谷和桥,在一道高深狭长的山谷间,有一座天然的巨大石桥相连接,整体色泽呈土黄色,风一吹,便有无数沙土扬起。

这座都市是挖在山体和那座石桥上的,谷底倒是有低矮的房子,只是都破败不堪,有的甚至是土墙和塑料搭起来的。

非邑对于这个地方不知深浅,轻易不敢用神识查看,只是在入口处这么一瞧,那座石桥倒是有遮天蔽日、居高临下之感,桥下有无数尖刺石头,就像是正在融化的巧克力……

“你们!从哪里来的?”

巡逻队非普通神明能胜任的,本城的人,他们用神识一扫便知,这会儿乍一看陌生的小丫头和少年,连忙围了上来。

对待这种看起来只是要进城的的人,真的是手持仙剑围了上来!

他们身穿黑色的长袍,和引路使的对襟长袍不同,他们的更像是古时候斜系带的宽袖,在胸口和肩膀处有护甲。

他们不像是要盘问身份或是要抓捕犯人,而是一种看见了猎物、迫不及待要来瓜分的眼神,就像是鬣狗一样。

这些巡逻队的不过是地府二层,充其量不过诸神天一重天的实力,按理说是看不透非邑的等级,不仅不知畏惧,反而是想要宰肥羊的跃跃欲试。

非邑想,地府的水比三途河还要深、还要混乱!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惨白着脸,紧抓着他的衣袖,快要昏倒的样子。

再待下去估计她得崩溃了,于是看向六个巡逻队成员,说道:

“我们来谷桥城只是为了找人,不为别的。”

他说着递出二十点信仰之力,按沙华说的,要进都市,必须向巡逻队缴纳信仰之力,每人十点。

然而对方把信仰之力收了,却依然围着未挪动分毫。

非邑看着他们,淡淡地问道:“还有事?”

六个巡逻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正对着少年的那个中年男人冷笑道:

“不好意思啊,最近进城的价格涨了。”

这些人……非邑眼中精光一闪,抬起头,看着他,“哦?涨了多少?”

几个巡逻队的光明正大的交换着计算的眼神,这个小子单枪匹马的过来,也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子要来,也就是说,这是个没名没姓的,肩上蹲着一只黑猫,看实力也不弱……

那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将嘴一咧,高唱式的说道:“每人,五百点信仰之力。”

非邑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力,都市中,人来人往的,谷桥城尤其如此,而且这里的居民的风格似乎也很奇特。

只见不远处一个猥琐蹲着的老头子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快来看啊,巡逻队逮着一肥羊!”

不多时,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地府篇之高归现身

“谁能看清这小子的实力啊?”

“我估摸着怕是挺厉害的,不然巡逻队也不会逮着狠宰,哟哟,看啊,他还带着神使诶!”

在周围看热闹的,几乎都是市井无赖、地痞流氓一类的人物,穿着简陋脏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的干脆还在抠脚!大大咧咧的议论着巡逻队,反正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其中还有人朝非邑喊话:“兄弟,上啊,打死这帮喝血的!”

“哈哈哈哈……眯三儿你这黑心肝的家伙!”

“小兄弟,可别听他的,你现在打了巡逻队的人,一时半刻就得有上面的人来找麻烦,可别惹了马蜂窝哟~”这人也不是善意的提醒,更像是激将法。

眯三儿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被人揭穿了得意地奸笑两声,望了眼即便被包围也面不改色的少年,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巡逻队再光明正大也架不住人说,其中一个示威的扬了扬仙剑,“去去,你们皮又痒了是吧?”

哪知这一开口,反而叫一群地痞子找到了乐趣,顿时哄然大笑。

“哟哟,多威风呢?这是不是你爸爸昨天奖赏你进步的仙剑?”

“可不是,要不要我们夸夸你?”

他们就是料定巡逻队现在没心情管他们,各种冷嘲热讽,在这些嘲笑的背后,是平日受尽压迫的重重矛盾。

巡逻队的几人涨红了脸,索性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中间的少年少女。

站在非邑前面的中年男人拿剑指着他,“快点!每个人五百点信仰之力,交出来!”

非邑想,旁人称巡逻队为喝血的并非没有道理,收取进城的费用就算了,生生涨了五十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然而,他却是不能动手,方才从周遭的人的口中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家伙敢宰实力高强的人,一定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扯远了说,进城收费这种事情,就是背后之人能将其变为体制式才存在的。

他握着旁边女孩儿冰凉的手腕,冷静地说道:

“抱歉,我们拿不出一千点信仰之力,就不进城了。”

方才沙华以借的方式拿走了他大部分的信仰之力,这会儿是真的拿不出一千点,何况就算是有,他也不打算就这样任人宰割。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他真的要原路返回!

不是说来找人的吗?就这样走了?

六个巡逻队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举起仙剑对准少年。

“呵,狂妄,都市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既然踏上了这里的地,就得把信仰之力给我交出来!”

非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原形毕露,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官方。

“非……非邑~”沙华极为害怕,而且她的害怕很不寻常,她的目光总是逡巡在巡逻队的仙剑和衣饰上,让人不难想象女孩儿对巡逻队的恐惧来源不简单。

但是她很坚强,非邑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

他这副镇定的模样深深激怒了巡逻队,这小子,摆明了看不起他们!

不过,其中一个穿着黑衣护甲的青年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小子,你拿不出一千点信仰之力也没关系。”

非邑不解,不过旁边围观的人却意料之中的幸灾乐祸起来。

“把你的神使留下,我们就放你进城。”

地府可不像诸神天忌讳黑色什么的,在巡逻队眼里,双目狡黠灵动的深夜就是个值钱的灵兽,抢了总没错。

然而,也得他们有这命才行!

非邑闻言也不急着走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提议的青年,“你说你要什么?”

“没听清楚?”那青年掏了掏耳朵,“老子说,要你留下神……”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周围的人也没有心思听,纷纷陷入了巨大的威压中!

他们不知等级,却知道那威压强如大河决堤,迎面而来冲刷在身上和意识海中,让人无法立身,在众人偏偏倒到、溃不成军的时候,唯有中心的少年面不改色,勾着嘴角冷笑。

“你……你……啊!”

巡逻队中有人指着他,面色涨红的同时,拿出了一枚青玉符。

旁边的人见此蓦地变色。

非邑见此立时上前一步准备阻止,就在这时,另一道神识威压冲了过来,他眉头一动,顺势收了外放的神识。

“哎呀呀,真热闹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身穿黑袍的少年飞身落下,随意地掐住那巡逻队人的手臂,拿走了青玉符。

正是高归无疑。

非邑看着这家伙,微微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晋升的速度就算快的,结果这家伙竟然也到了五层天的瓶颈了。

高归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莫名的意味,然后才看向慢慢爬起来的巡逻队,不正经的笑道:

“对不住了,这位是来找我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话里有说不出的凉意,方才还气焰冲天的巡逻队竟然缩了缩脖子,复又不服气的说道:

“你别在这里睁眼说瞎话,就算你抢了传讯符又怎么样?等我们回去禀告大人,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高归不在意的笑了笑,“哎呀呀,就这么急着想要我杀人灭口,那感情好,谁先把脖子抹干净了递过来?”

非邑真算是再次刷新了对这家伙的认知,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性子很合他的胃口。

大概是高归素来名声在外,巡逻队强打起来的火星儿噗地便灭了,少年啧了一声,拍了拍方才说话的青年,哐哐作响。

“你们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说不开的事儿?”他伸手就是一团信仰之力递了过去,“我和你们家上司是不和,但是呢,跟你们又有多大关系呢?你这一去告状,挑拨怒火,说不定还得被迁怒,那不就哦豁一声,完蛋了?”

这胡吹烂侃的功力也是没谁了,巡逻队的人晕晕忽忽的被一团信仰之力收买,再加上高归最后一句话确实说道而来他们的心坎儿上。

事情就这么完了。

非邑跟在高归身后,看着对少年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地痞子们,心想道,高归这么出名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地府篇之地府现状

高归三两下搞定了巡逻队,带着非邑穿巷过街,来到一处破破烂烂的屋子,还是个阁楼,木头和钢板建的。手机端m

这个地方……非邑想起来了,是来之前看到的大船似的‘垃圾堆’。

“老大,你们要不要喝什么?”眯三儿在门口问了一句。

“忙你们的去,盯好巡逻队的家伙,那帮吸血鬼不会善罢甘休的。”

眯三儿人如其名,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他立刻转身要走,却被屋里的另一个少年喊住。

“见面礼,不成敬意。”

青年看见盈盈的光点飞过来,连忙伸手接着,定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仙……唔!”他反应倒是快,在自己惊呼出声的时候先把嘴捂住了,然后四处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真给我?”

非邑看他已经喂嘴里的动作没有说话,高归觉得丢人,“啧,仙丹这家伙多得是,你赶紧吃了走。”

眯三儿才把仙丹吞下去,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散开,淤积在体内的旧伤这样好了个七七八八!对于非邑的感激溢于言表,拜了又拜才走。

“这蠢货,你怎么把仙丹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高归笑了一下,指了指狭窄屋子里唯一的凳子,自己坐在了床。

非邑抱着深夜坐了,挑眉道:“难道我看错了,那不是你的好友?”

方才从谷桥城入口处跟来的人很多,但是只有眯三儿一个敢进这家伙的屋子。

果然,高归低声谢了一句,“我现在处境尴尬,他的伤耽搁了很久也没办法,你的仙丹,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的处境当然尴尬,明明是个五层引路使,竟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而且还是和一群无赖痞子一起。

哪知高归下一句话是:“老实说,我没想到你真的追到地府来了。”

他的表情,要非邑来说是无奈和歉疚,一想到三天之约,他立刻急了,沉声道:“你别告诉我,钱才都已经轮回去了?”

“我看起来这么没用?!”高归反射性的反驳了一句,对对方怀疑的眼神,又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讪笑道:

“不过,也快了。你也知道,我跟头某些家伙不怎么对付,所以一听说我扣留了一个灵魂那些家伙开始发难,迫不得已之下,我把钱才托付给别人了……不过你千万别多心啊!不是我不仗义,主要是你朋友要是在我手说不定更危险。”

非邑忽然觉得,当初把钱才托付给这家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眼前这位的麻烦似乎多得不行,弄得不好,还得把他拖进去。

正是这怀疑的时候,对了高归偷瞄他的表情,那种我有话说但是又不怎么好开口的眼神,让非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站起来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哎!等等!”高归的性子不是个委婉迂回的,索性扯着他说道:“还有一件事。”

有的事情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非邑在诸神天浸淫久了,不管思考什么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才有个糟糕的预感,立马成现实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憋出了这个字,“说。”

高归也不废话,“帮忙的那个人说了,想要钱才的灵魂,得答应她一件事,不然她立马把钱才灌了孟婆汤交出去。”

这个斗转直下的剧情让非邑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头,他冰冷地盯着高归,“我记得,我是让你帮个忙来着。”他的眼神和画外音都是‘你这个废物’的意思。

他明明是让这家伙帮忙,结果却是把自己的把柄给递了出去,偏偏钱才的灵魂不在这货手里,他不答应还不行!

高归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办得不地道,想想当时让非邑帮忙的时候,一对之下还真是丢人,不过,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这样一想,他便换了一副表情,不再是嬉皮笑脸,嘴角僵直着,“如果你听了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该理解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了。”

非邑挑眉,看他慢慢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间屋子正对着谷桥城的巨大跨桥,这会儿看,夺目的颜色和张扬的形状,那高高在的意味更明显了。

“谷桥城有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那崖壁和天桥,一个是我住的这个贫民窟,你本是人类应当知道何为两极分化贫富差距,不过,在地府,你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吗?”

非邑想了想,地府实际住的都是神明和灵魂,即便是沙婆婆那等孱弱的老人实际也是神明,既然是神明当然是因为信仰之力差距造成的。

这也很简单,在诸神天亦是有弱小和强大之分,不过在地府因为是仿造人类的生活而体现为贫穷和富裕。

“那你可想过,为什么想沙华那样的人会完全没有信仰之力,而像牛头马面、万家之流却能跻身大神行列?”

这一点,非邑却没有认真地想过,他的视线在高归脸逡巡而过,没有神格遮挡的脸倒还算英俊,说起来,诸神天因为神格……等等,非邑僵住,对了,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你想到了吧,地府众神绝大部分并没有单独的神庙,也没有神格,当然也没有获取信仰之力的途径,然而,住在那边的人”高归指着那座巨大的桥说道:

“凡是和阎罗殿这等管理体制相关的人才能获得信仰之力,而住在贫民窟的人,像以前的我,像眯三儿,全是和体制无关的,有的人才生下来注定早亡。”

他坐回床,叹了口气说道:“地府与诸神天是不一样的,说到底,会形成和人类一样的家族观念都是因为短缺信仰之力造成的。”

非邑错了搓脸,让因为长时间保持惊讶而僵硬的肌肉放松回来,静默了许久,他在高归关注的目光问了一个问题。

“这么说地府众神也是信仰之力,他们,是怎么生出娃娃的?”

高归顿时一脸黑线,他说了这么多,这家伙的关注点却在这里……

“孩子都是神明道侣用自己的精血在虚无之境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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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地府篇之虚无之境

非邑再次听见了虚无之境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东西是格外有兴趣,不过他没有忘记现在正在进行的话题。≦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所以,为什么和体制有关的人能得到信仰之力,而沙华、眯三儿不能呢?”

听他这样问高归便松了一口气,说明还是有合作意向的,不是吗?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

“这个事情还是得从刚才提到的虚无之境说起。”

非邑看着对方抬起了手,粗糙宽大的手掌,缓缓浮现出一团黑色的力量,那力量还带着鎏金之色!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深处传来异动,是黑皮书有了反应。

“你应该认识这个的吧?在地府,这东西被称作虚无之力,但是我知道它真正的名字,混沌之力。”高归晃了晃手,那混沌之力便跟着飘动。

下一秒,惊讶的换成了他。

只见非邑什么也没做,那混沌之力便飞了过去,围绕着少年旋转,莫名的透着兴奋的情绪。非邑伸手轻易将其抓住,并且还戳进去一根手指!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手的混沌之力带有鎏金之色。”他伸指一弹,那混沌之力便蔫蔫的回到了主人手,“这是因为你得到了虚无之境的认可?”

再接住这混沌之力的时候,高归觉得这玩意儿变得更陌生了,他平时只当是个工资卡和战斗武器用,但是这会儿,他却发现对于这东西的认知真的太狭窄了。

“没错,一般说来,凡是在阎罗殿和地狱供职的人才能得到虚无之力,而我在引路使资格考试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获得了虚无之境的认可,因此侥幸成为了引路使。”

按照高归所说,地府所有的信仰之力都会通过虚无之境出现,然而虚无之境却被控制在体制层手,这导致地府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

可谓是怨声载道。

难怪,非邑垂下眼眸,想起寐鳣鱼汛过后问沙尤怎么不离开时,对方的回答。

“您有所不知,我等……不管到哪里都难以存活,无法改变之下便只当做是故土难弃吧。”

而之所以无法改变,想一想吧,把持着虚无之境的人当然不会想要松手,而常年被排挤在信仰之力外的人们依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方才的混沌之力的影响,体内的黑皮书难以安静下来,看样子……

“放开我!”是沙华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敢在老大的地盘撒野!”

正在思索的时候,眯三儿带着神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在大声通知顶的两人,有人来找麻烦了。

“你先别出面。”

高归这会儿当然不敢得罪非邑,但是他更不能让非邑过早的暴露在那些家伙的眼皮子下,制止要立刻出手的非邑,他纵身一跃从窗户飞了下去。

非邑抱着深夜来到窗户旁观看,眼顿时闪过冷光——只见去而复返的巡逻队正在拉扯沙华,举止粗暴轻蔑。

其一个巡逻队的嚷嚷道:“此乃罪人之女,竟然敢进入都市,大人命我等将其带走!”

沙华的大眼瞪得仿佛要凸出来,她怕,但是更怒,“当时明明只是说不准我沙家之人进入拂风城,这里是谷桥城,凭什么要抓我?”

“凭万青大人今天来此处游玩,你又在大人的神识!”

巡逻队大概是觉得自己有靠山了,言行举止起先前在城入口的时候更加放诞嚣张,即便是高归下去了,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后像是炫耀似的说道:

“我说你啊高归,你应该是听过万青大人的名声吧?大人还说如果你也在,让你去见个礼!”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深夜都忍不住拿后爪掏了掏耳朵,悄声跟非邑说,好想去挠花他们的脸。

高归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用神力轻易推开几个大男人,将沙华拉过来,挡在身后,冷笑道:“我当是谁,别人都说烂泥扶不墙,你口那位,不是捞都捞不起来的渣滓嘛~”

周遭跟随他的地痞流氓们应景的笑了起来。

“听说那个万青天赋贼差,用了一百年才学会一个下品明言,话说他老爹老娘是怎么把他造出来的?”

“哈哈哈哈~大概是当时信仰之力短缺,缺在了智商吧!”

巡逻队的人还拿着鸡毛当令箭,色厉内荏,“你们,竟然敢嘲笑万青大人,不要命了?信不信我们回去立刻告你们一状?”

“哎哟喂,您快去,在外边儿被欺负惨了快回去让爸爸来~”

好歹宰相门房七品官,巡逻队的自诩官家饭碗,高人一等,这会儿愣是被讽刺得跟孙子似的。握着仙剑想又不敢,盯着高归手抖得不行。

在这时,不远处一道毫不掩饰的神识扫来,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肥团子弹了过来。

那可真叫胖啊!非邑看了半天才找到他脚在哪儿,脖子的肉垮在肩膀,肚子的肉,不对,这货肚子在哪儿都看不出来,整个都是一个球!

三重天一层的实力,偏偏骄傲自大,还穿着白衣,深夜伸出毛爪子指着,特别认真地问了一句:“这是投胎的时候走岔了,掺杂了猪的基因吧?”

非邑敲了他一下,“真没礼貌,别侮辱猪。”

下边时刻关注着的高归:“……”他想说,哥们儿这场合很严肃,你别逗人笑行不?不过非邑两个的话一直在他耳朵边回旋,于是话到了嘴边成了:

“你是传说那个扶不墙的猪……”

被风扬起的尘土都僵在了半空,啪地落在了地。

有一种嘲笑叫风都带着笑声。

万青自出生以来,虽然暗地里被嘲讽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这样当着面,所有嘲笑都潮水似的涌进耳朵。他涨红了脸,脖子肉缝儿里都憋出了汗水,抖着藕节儿似的手指说道:

“好……好你个高归!”他蓦地又看见了躲在高归背后的女孩儿,当即说道:

“你是沙家那个小贱蹄子,好啊,竟然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娘能从我床跑了,我拿你来补偿!”

还有那些笑着的杂碎……他一把将自己的神器祭出来——竟然是个下品灵器!

高归脸色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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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地府篇之扶不上墙的猪的战力

万家,非邑曾经听说过,不过也是从别的引路使口说出来的只言片语,似乎和高归的有好些矛盾,如今看来,分明是不死不休的敌人。≦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引路使好歹是归阎罗殿直接管辖神明,这个万青说灵器来灵器,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把人给打死了。

高归也想骂娘,万家人,要么是奸得能当锥子用的家伙,要么是眼前这种蠢到脖子以都是装饰品的,而且相较起来,第二种要难搞得多。

因为这种家伙只知道别人下手的轻重,却会仗着背景下黑手,万家之所以会有今天这般风评,跟万青这种渣渣不是没有关系的。

作为一个从贫民窟爬去的引路使,高归穷得储物空间里一口气都能吹干净。他将自己唯一的神器掏出来,一柄品明器级别的红缨长枪。

这种神器善攻不善守,他只得再布下一道结界护住沙华和眯三儿等人,自己提枪迎了去。

两个箭步踩过,高归化作虚影冲到万青面前,单手刺出长枪。

万青的下品灵级神器是是一把表面看很普通的大刀,要非邑来评价的话,是拿了好的材料随便炼出来,换句话说,这属于浪费材料!

可还是架不住这是柄灵级神器,尽管使用者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神力都不过高归,却还是能压一头。

只见那只扶不墙的猪用两只肥大的前蹄握住米五长的大刀胡乱剁着,左一下右一下,都没挨着高归的衣角,自己却累得满头大汗。

“哎,我说万青啊,你妈怕是得感谢我。”高归抬起左脚后撤一步,大刀剁在脚下,扬起厚厚的尘土,震散的神力让他再次腾身飞起,在空翻滚数周才落地。

“呼呼~你、呼~什么意思?”万青的体重是连神力都无法弥补的重,杵着刀喘得一颤一颤的。

高归将长枪扛在肩,歪着脑袋,人畜无害的笑道:“你瞧瞧,你这百十年的运动量加起来都没现在多,说不定回去称称得少好几斤油,是不知道有没有你体重的零头多。”

秉着反正已经撕破脸,不如在恶心几回的想法,他专戳人痛处。

果然,万青的背肥肉挤成好几块的脸抖了一下,气得大吼着举起了刀,竟然这样冲了过去。

“大人,不可!”

即便是那几个巡逻队的都看出来这破绽百出的攻击,不是等着让人捅吗?

高归笑眯了眼睛,瞧瞧,这姿势,这宽大的身躯,随便一刺得飙血!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猪的前面,躬身,出枪。

一切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万青竭力瞪大了他的眯缝眼儿,总算是有了点光芒。

叮!

高归一惊,手的长枪竟然不能再前进半分!

“没见识的东西!”

万青手不停,一刀砍下!

噗嗤~高归捂着受伤的肩膀脚下点地连连后退,他想要抽回神器,却发现长枪竟然被吸住了,他瞪大了眼睛——这家伙还有一件灵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万青胸口的那个小洞,透过衣物能看见有流光闪动,是一件下品灵级护甲。

万青满意于这样的众所瞩目,他用肥手轻蔑地拍了拍那个小洞,将长枪拿下来,投向旁边的结界。

结界瞬间崩溃,躲在里面的沙华等人仿佛失去了蛋壳的幼鸟,无助地悲鸣了一声。五层实力的对手,对他们来说完全无法反抗!

尤其是沙华,她圆圆的眼睛盯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那恶意的气息和幼年时相重合,当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下,当自己的弱点如此清晰地被敌人看见时,她气,她恨!

“哟呵?你这眼神……是想反抗我?”万青指着自己的鼻子,摇头晃脑的大笑道:“要反抗?到我床去吧!像当年你娘那样……”

“啊——”

沙华俨然失去了理智,她没有神器,神力低下,才冲过去被一直肥大的手掌扇飞出去。

“喂,小丫头你没事吧?”高归急了,他还信誓旦旦的拦住非邑别下来,这会儿都护不住人的朋友,也太逊了点。

“高归!”万青拔高了声音,拿着灵级神器指着少年,“我劝你站那儿别动,不然……别怪我不看阎王的面子!”

他觉得被这小子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没杀了他都已经值得感恩戴德了,竟然还敢指手画脚,简直是找死。

高归没有神器在手,冲去也是找虐,他的肩膀还在流血,被神器所震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他却是怜悯的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我说你妈得感谢我,不过她生了个蠢儿子。”我拦你还得顾忌一下万家,但你万家的手总还不能伸到诸神天去了吧?

“你!”

再次被问候老母,万青直接将大刀掷了过去,灵级神器的威压所迫,高归受伤的身体难动分毫,但是他一点也不急。

嗡——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纯净的绿光乍亮。

在昏暗的地府,这光芒太过耀眼,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了眼睛,等睁开时,看见那碧绿的‘镜子’吞噬大刀的场景!

“我的神器!”

万青惨叫一声冲过去,伸出手要拉住自己的神器,却在两米开外倒飞出去——穿着灰衣牛仔裤的少年,看起来和学生无异。

他慢慢落在地,抱着黑猫,收回还有神力波动的手。

此时‘虚映’已经将长刀吞尽,满足的抖了一下,矜持的飞到了自家主人手里,旋转着,夺人眼球。

“你……你是谁?”

六个巡逻队合力才将万青扶起来,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但是非邑波澜不惊又冷漠的表情让他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是个六层的,万青能清楚地感觉到,“我乃……啊!”

然而非邑完全不想听他夸耀身世,手在‘虚映’一抽,虚映剑便已在手,脚下猛地蹬地。

众人都只觉得眼前有风掠过,叮叮几声响起后,眼前多了一坨白花花的‘肥肉’。

“啊!”沙华想要遮住眼睛,却发现那家伙的肥肉垮下来,完全遮住了那二两肉,不过,更辣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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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地府篇之杀猪

万青被几剑削掉了护甲,衣服也碎成了布片,光身落地宛如穿着靴子学走路的猪。他一脸懵逼,僵硬得抬手指着站定的非邑,忽然听见扑哧一声。

这才发觉减伤的伤口崩裂了,结果这一扭头,脖子的伤口也跟着裂开。

虚映剑太快,他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受伤了,顿时被吓得一抖,然后全身的伤口都裂了!有肥肉的重力拉扯,十几道伤口仿佛是一张张狰狞的大嘴,大笑着喷出鲜血……

“大人!”

“万青大人!”

巡逻队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只觉得五雷轰顶,这这这……这家伙竟如此强大且胆大!

按理说他们这会儿应该屁滚尿流的逃走才对,哪知道却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倒下的万青身边,跪在他流出来的鲜血,想扶又不敢碰的样子。

“万万万……万青大人,您还好吧?”

看着已经变成血人的青年,他们觉得头仿佛飘了巨大的阴影,随时都能将他们碾压粉碎,因为万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快救人,快救人!”

有反应快一点的手忙脚乱地掏随身的药品,总算是找出一个小瓷瓶儿,抖着手往那堆肥肉洒。

然而,一堆白色粉末都倒在了黄土地——万青,消亡了!

其一人怪叫一声,跪在地神经质的拍着,扬起尘土,“万、青大人?万青大人?您别吓小的啊!”

当疾风刮过谷桥城,掠过那座巨大的跨桥时,呜呜的声音尖锐而急促,让人心里发毛……

在巡逻队如丧考妣的迎来另一道神光的时候,高归早已带着非邑离开了谷桥城,站在祥云时,少年引路使的表情极其难看。

他想埋怨非邑几句,但是自己似乎又没有资格,然而,他心到底不平,“你怎么把他杀了?”

非邑事论事,“原本没想着下死手的,不过我不知道他那么弱。”

高归:“……”是了,这位是诸神天来的,又是个战斗狂人,根本不知道地府这些没有神格的神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诸神天的神明相较的。

不过,非邑不觉得这是个多麻烦的事情,他拿手指卷着深夜的尾巴玩儿,看向远处雾沉沉的天际,淡淡地道:

“反正你都找我,拜托你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么一来,你还怕什么撕破脸么?”

高归一挑眉,“你都知道了?”

“万家,不是把持虚无之境的高层么?”非邑随意说了一句。

这倒是不难猜,高归想道,他盘腿坐下,看着逗猫的家伙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能知道什么?”非邑翻了个白眼,他又不知地府之神,又才来这里多久,“不过我猜你肯定跟阎王还有城隍等神明是一伙的。”

嗬!高归顿时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他真是对这家伙刮目相看了,按理说,一般看到地府这样的情形,怎么也该猜阎王是为幕后主使才对。

沙华坐在边边,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火热朝天,但是听得一头雾水。谁说话看谁,乖得像是摇头的玩偶。

“哼,阎王和城隍是地府在人间界唯二有神庙供奉的神明,也是说他们有神格,是肯定不用从虚无之境获得信仰之力的。除此之外,阎王作为地府第一大神,怎么也不该做出这等偏颇之事。”

还有一点非邑没有说,引路使乃是阎王直管的神明群体,也说明他和阎王没有过节,毕竟没听谁说过去敌人手下做事的。

高归失笑,“大致是没错的,不过有几点说错了。”他伸出一个手指头,“第一,地府有十殿阎罗,人间界最受供奉的是五殿阎罗王,也是你口的阎王。”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虽然阎罗王大人乃是地府第一神格,但是因为虚无之境常年被把持,如今他……早已力不从心。”所以如今的阎王已经不是第一大神。再伸一根手指头。

“第三,地府,十殿阎王和城隍可不是唯二有神格的神明。”

非邑原本对这些都不怎么了解,便问道:“还有谁?”

等他问出这一句时,沙华小嘴微张地看着非邑,一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模样,等一深思,终于从那种迷蒙不清的怀疑惊醒过来。

原来如此!

高归笑了一下,“你以后会知道的,不过我们得先逃才行。”

高归以为非邑杀人杀得毫不手软,对于逃命应该是及其不屑的,哪知他如此理所当然且游刃有余,当即掏出三粒圆溜溜的仙丹来。

等一吃过,如果不用眼睛看,身边人的气息顿时变得陌生起来!

高归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道:

“这是啥子仙丹?多给我几颗。”

“滚,打个折六百点信仰之力一颗。”

才说完,听见砰地一声,少女一头栽倒在祥云,“我竟然吃了仙丹?多么暴殄天物!”

非邑,深夜:“……”

虚空城是一座悬浮在空的浮岛,这在地府是极难得的好地方,然而它的下面,却是一片无尽的暗流涌动,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一道流光迅速窜入其,落在高大的城门前。

“何人?!”守备的人立刻祭出神器。

“万家万陵。”

少年将神力波动一亮出来,两人立刻拱手行礼,“拜见万陵少爷。”

万陵看起来很急,到家门口了还化作神光径自飞向最间的高楼,大气磅礴的建筑宛如古时候的皇宫一般!

神光停在一尺高的门槛外,万陵顾不得大厅里面那些熠熠的神光闪烁,一步跨入便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

“孙儿万陵无能,请祖父责罚!”

几簇神光微微一顿,看不清面容的脸都转向他,首位的黄色神光说话了,苍老但是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何事?”

“半个时辰之前,万陵堂兄,他……在谷桥城消亡了!”万陵再次狠狠磕了个头,神色痛惜,“是孙儿的错,今日收到属下的消息,在三途河下游寻见了薄烟草的痕迹,便直接去了,哪曾想……请祖父责罚!”

而谷桥城却是他的驻地,这回他一磕下头不抬起来了。

屋子里顿时静默一片,左下方的蓝色神光传来一声叹息,“薄烟草乃是大哥所需之物,陵小子无须自责。”

万陵没错,那么所有的怒火便应该由杀人者承担了。

“传令,凡见此二子者,皆格杀勿论。”位者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那高归乃是引路使,是否向阎罗王……”蓝色的神光迟疑地说道。

“呵呵,老七你糊涂了,这命令一出,阎罗王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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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地府篇之戏精

每个进入地府的灵魂都会经过十殿审判,根据生前的所作所为来评判是非功过,管你是哪位大人物也逃不过这个规则。手机端m

有的灵魂生前乃是有罪之人,便会按照罪行的轻重判如地狱一到十八层受刑,受刑的时限也会按罪行来定。

而有的灵魂生前并无恶行,或者会立刻转入投胎,或者也有去桃源界享福的,更有的干脆选择长居地府不再转世的,但是这种灵魂能长久地生存在地府和他们或多或少有供奉有关。

昏暗的天空下,有一朵浅金色的祥云快速地飞过。

非邑阴恻恻的看向高归,说道:“所以根本不用定下什么三天之约。”因为现在说不定还没有轮到钱才的十殿审判。

后者连忙摆手,“引路使每天回收的灵魂多到无法想象,你以为十殿审判用得了多久?”

现在钱才的灵魂早过了十殿审判的环节,只是被他们私自从轮回的路扣下了。

“是吗?”

非邑现在已经不会信这家伙的话了,说起来,他们根本不怎么熟,一切都是顺势而为。

“喂喂,不是吧?咱俩可是盟友,你这样怎么叫我放心的下啊?”

高归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这是当然的,他叫非邑来是为了解决虚无之境的事情,但是对方却显然不信任他。高归不由得担忧,要是届时万家来策反怎么办?

这蠢货,非邑翻了个白眼,你说笨吧,还知道用钱才来算计他,说有几分脑子吧,又当局者迷。

深夜都忍不住伸着爪子数落他,“不是都把那只肥猪杀了?我们还怕你们不牢靠呢!”

这个引路使口口声声说和万家是死敌,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会儿把万家人一杀,管你是借口还是啥总成真的了。

同时,也是把他们的合作关系绑得更紧,有句话说得好:一根绳儿的蚂蚱,多么好的命运共同体!

沙华看着咬字清晰、狡黠活泼的黑猫,再次陷入呆愣。

“那个……非邑你的神使……唔。”

她还没说完猛地被身边的少年一把按下去,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只露出下巴和嘴。

高归把手搭在她肩,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转头看向前面的非邑,低声问道:“有多少人?”

“三个一重……二层天,一个四层天,有搜寻用的神器。”

“他们在找我。”高归看着远处都市空的四个人影,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

“先别用神力。”

非邑不知道对方手里的神器功能到底有多强,不过如果只是气息的话,既然连神识都能瞒过去何况是区区器物。

这时候如果避开反而显得可疑,他把深夜塞进高归的袍子地下,自己坐在祥云前端直直的飞了过去。

“站住!入城的话要先让我等检查!”

这座都市更大、更繁华,巡逻队也更嚣张,也说明坐镇的靠山更厉害,领头的四层天留着一脸络腮胡,看起来穷凶极恶的。

非邑顿了一下,把帽檐揭下来,率先递三十点信仰之力,“我等为了赶路才经过这里,望见谅。”意思是我们不进城,可以走了吧?

那年男人眯着眼睛扫了眼后面坐着的两个,一个坐在间,一看是做主的人,不过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水晶球一般的神器也毫无动静

他的语气客气了一些,但依然强势,“抱歉了,我们也要检查。”他不认识非邑,但也猜到,这少年既然先露面一定是个侍者或是下属。

但是这个下属却格外的不长眼睛。

“呵,还真是大胆的做派呢,凡是天过地来的的都要检查,你们是强盗吗?还要雁过留毛兽走留皮的。”

那四层天后面的三个立刻要发火,但是男人拦了下来,他的腮帮子鼓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你有所不知,我们是奉令行事。”

“好一个奉令!奉谁的?阎王吗?”

巡逻队纵横都市这么多年,少有这样被呛得无话可说的情况,他们受万家控制这是不宣而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被这样一问,他们却是不能大剌剌说出来。

哪知少年更嚣张了,“我奉劝你们见好收,否则惹恼我家大人,谁都活不成,谁来也救不了!”

几个巡逻队被气了个仰倒,到底谁嚣张了?

这时一股纯白的妖气蔓延开来,竟将将他们压制住了!三个一层天唰地留下冷汗,仅仅一个神使都如此厉害!

而嚣张的少年连忙回身拱手,“大人请勿动怒!”

那年男人有些疑窦,却见少年立刻朝他们大吼,“还不让开?想死不成?!”

他说完驾着祥云瞬间飞远,包括年男人在内,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少年温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方才感应到这里有妖气波动。”

“参见万陵少爷。”

年男人将方才的事情细细说了。

万陵听完捻起胸前一缕长发,垂眸,淡淡地说道:“你说那神明深不可测?”

男人将头埋得更低,“是……啊!”

见队长被一脚踹倒。

三个一层天立刻跪在祥云,齐声告饶。

“蠢货!”最后他冷冷地扫了眼几个巡逻队的人,轻声说了一句,“你们活着是耻辱。”

若真是大神,哪怕是七层天,为何连神迹都没有?再者,既然都有仆从,何故连神器也无还驾着祥云赶路?

更甚者,如果真那么厉害,哪里会和这些垃圾周旋,翻手便杀了。

“立刻传令下去,注意驾着祥云且身无气息之人。”

这边非邑等人侥幸逃过一劫,随便找了个旮旯角落停留片刻。“真有你的。”高归脱下黑袍呼了口气,摸了摸被深夜挠出田字格的手,这猫真凶。

深夜跳回非邑的肩膀,蹭了蹭脑袋,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同一招不能用第二次,这里离奈何桥还有多远?”

奈何桥,是他们的目的地,钱才的灵魂在那里。

非邑透过那石壁夹缝,果然看见远处天空急速飞过的人马,那是追兵,现在驾云肯定已经走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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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地府篇之断生之景

“离奈何桥还有啧,我怎么知道?”

高归一本正经的倒是要说个数字,但是他平时一个神念便是飞天遁地,哪里又知道有多远。

非邑翻了个白眼,“那你用传送阵能不能一口气到?”

黑衣少年挠了挠脑袋,问道:“这里是哪里?”

然而沙华甚少出门,对地府的地理更是了解不多,这会儿一头雾水,看着非邑一脸愁容,心里极其愧疚,“抱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主要是这货太无能。”非邑对着引路使翻了个白眼。

“这也无能怪我呀!”

高归正要辩解两句,就看见对方丢来一个白色的小物件儿,他接过一看,好家伙,是传送阵玉符!

“走吧,路痴,一次不行就多来两次,全靠你了。”

即便是传送阵也得靠神识来辩方位,再怎么说也得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儿长什么样子,这点也只有高归能行。

少年来回翻看了冰凉洁白的玉符,笑眯眯的说道:“这做工,要是用完没有费就归我了。”

当他启动玉符的时候,从未感受过的陌生的波动从那光阵中穿了出来,沙华不了解阵法,但却认识神言之术。

像这个阵法上的减震弱风额符文形状如此陌生,全然不是地府中的!

也就是说,非邑他她盯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像是惊叹又像是敬畏。

非邑装作没有看见,“走了。”

“嗯哦!”女孩儿呆滞的走过去,眼前是从未见过的神圣的光芒,就像是信仰之力那般的温暖和纯净

“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奈何桥是三途河上唯一的桥,是地府中不可超越的存在,亦是在人间界被长久歌颂的存在,总是和黄泉相伴出现。

因为这里有彼岸花,这种花叶两相隔的植物,再加上三生石的传闻,在人类偏向于诗情画意的思维中便赋予其凄美的爱情传说。

然而在地府中,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功能送灵魂进入轮回之路。

奈何桥虽然是建在三途河上,但是它却不是整个跨过了三途河,简单大气的红木拱桥,因为长久被踩踏,不仅没有褪色,反而呈现出晶石一般的光泽。

桥的栏杆也是红色的,远远看去,奈何桥就像是半截彩虹伸向茫茫的彼端,这莹白泛光的入口大约就是地府中除了信仰之力外最神圣的光彩了。

再加上两岸一望无际的彼岸花,被风轻轻一摇曳,便扬起细细的红色花粉,和那白色的入口、浅金色的三途河像映衬,犹如梦幻的场景。

这也使得奈何桥成为了地府中著名的景点。

“哎哎,那边的能不能别插队?你别以为悄悄咪咪地挤进去我就看不见!”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纱裙的曼妙女人站在桥边的大石上,一手提裙摆,一手指着拥挤过来的人群,娇声说道:

“每人门票三十点信仰之力,老娘马上要工作了,过期不候!”

“孟婆,你怎么又涨价了?!”

女人一摆手,“最近人间界倒春寒啊,死的人多了,我这儿可是旺季!”

“你骗人的吧?”

“嗬!老娘从来都是按景收钱,不乐意看”孟婆不乐意了,轻轻一撩左额前飘逸的刘海,白得胜雪的瓜子脸上,红唇勾起,“那就滚!”

这时候,一只红尾鸢飞来,落在她的纤纤玉手上,出声清脆悦耳,“大人,这一批游客人满了。”

“乖”孟婆不妙而脆的细眉一弯,朝着期待的众人说道:“不准喧哗,不准采摘彼岸花,不准多踏前一步!”

说完规则后,她飞身而下,神色倏然变得严肃,周围围观的人顿时也沉默下来。

女人随即拿出一个奇异的炼丹炉就像是人间界神庙中常见的大香炉,黄铜之色,三足两耳,身有彼岸花之浮雕。

她以神力为引,三足之间燃起幽幽红火,宽袖一挥,一个巴掌大的红玉葫芦便浮在半空中,往下倾倒出透明的液体,源源不断。

女人的举手投足都翩若起舞,美轮美奂。

当锅中透明的水开始沸腾时,她缠绕着红色缎带的玉足点地而旋,一身红衣飘飞如花,这时候,两岸的彼岸花慢慢摇曳起来,点点红粉随着她的细指旋转飘飞。

等手掌上聚集起一团红色的花粉时,孟婆停下了动作,红唇微撅,将花粉轻轻吹进锅中。

她隔空搅动着锅中的微红的水,将一头青丝理顺在胸前的沟壑上,朗声道:

“开始饮汤!”

远处,收到指示的红衣男人便松开了结界,等在外面的引路使们便带着自己管理的灵魂走进来,并对身边的灵魂吩咐道:

“把从你们家人那里收到的香火供奉交给他。”

“啊?为什么?”

面无表情的引路使说道:“如果你们想喝孟婆汤转世的话。”

不喝孟婆汤的灵魂是上不了奈何桥的。

其中一个青年人模样的灵魂说道:“不,我要等我的爱人,因为我们约定过,不管谁先死,都要在三生石前面等对方,约定下一世!”

传说中,死去的恋人在三生石前面许愿,来世就能再在一起。

他说完不管引路使怎么拉扯,就是不肯再走一步。

那红衣男人沉默半晌,指着方才孟婆站的大石头说道:“那个,是主人的神器,摆着只是好看而已,并没有这个功能。”

灵魂:“”

旁边的引路使毫无起伏的说道:“不管是人轮回还是缘分命运都是天定,神明都不能做主,何况尔等。”

再说孟婆汤一喝,哪怕在没在一起,今世的伉俪情深,什么都不会记得。

说完扯着那些灵魂便去了奈何桥头。

孟婆哪里只有三个碗摆着,轮流装,反正灵魂也不讲究什么卫生。

任你海誓山盟、苦大仇深,一碗微红的孟婆汤喝下去,所有记忆便从灵魂的意识海消散,看不见、摸不着。

唯有这彼岸花,常年有灵,花粉将无形的记忆捕捉后,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加之干净的灵魂跨过奈何桥,进入轮回之路时一阵又一阵的白光闪过,交相呼应,引人惊叹。

这,便是奈河绝景了。

也叫做断生之景。9

第三百四十一章 地府篇之钱才所在

如今人间界人口暴增,使得地府的工作忙不胜忙,虽然大家都是神明,不存在像人类那样累出病来的的例子,但是却会心累,甚至还会导致神明堕神的情况出现。

再有人类的生活方式入侵现象越来越严重,最后演变出来的结果就是:休息制。

比方说引路使就是轮班制,孟婆这边也并非没日没夜的工作,在十殿休息的时候,她也会午休。

当今天第三锅孟婆汤售尽时,女人便在奈何桥头布下结界,留下两个发光大字:休息,另外还补上一行小字,说明下一次开始售卖的时间。

孟婆在地府中的地位比较特殊,她是没有神格的,但是却有着恩泽神言之术往生,这是炼制孟婆汤不可或缺的原材料。

所以,即便是十殿阎罗见她也得礼让三分,遑论是普通的居民们。

“哟,孟婆大人,您下班了?”

“大人今天的表演一如既往地好看啊!”

沿着三途河回家的路上,出来洗菜淘米的人们纷纷朝她打招呼,笑眯眯的极为亲切,还有邀请她去吃饭的。

“谢了,家里有客人等着。”

她的身边一只红尾鸢环绕着轻盈地飞舞,两步开外则跟着一个红衣男人,正是她的神使。

女人飘飘的红衣富国彼岸花,像是翩翩的蝴蝶,孟婆的姿色,地府中谁人不知。这样的女人,乍一见只觉得她应该是被养在豪华笼子里的金丝雀,但实际上她住的地方只是一间普通的木屋。

这木屋没有烂漫的彼岸花、也没有金银雕饰、更没有其他绚烂的颜色,相反,看起来灰扑扑的。

在房子左前方有一个露天的木亭,连接着一架水车,使得这普通的木屋多了些悠闲的气息。

她站在柴扉前,顿时诠释了什么叫蓬荜生辉,虽然这是她自己家。

“把这个分给附近的孩子,剩下的你们留着。”

孟婆掏出足有篮球大一团信仰之力来。

“是。”红衣男人和红尾鸢同时答了一声,转身离去。

望着神使远去的背影,孟婆璀璨的眸子里浮现起莫名的情绪,冷冷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推门而入触目是黑烟滚滚!

女人狠狠皱起眉头,一挥衣袖,三途河的水飞过来浇下,本就简陋的木屋看起来更破败了。

“出来。”

每人应声,但是门后边传来一阵名为尴尬的气氛,她愣是给气笑了,扭着腰坐在院子的木桩凳子上。

“怎么,差点把我的房子烧了还不敢承认?”

“那个我想帮忙煮个饭来着,但是不太会哈、哈哈”

钱才从屋里面慢慢走出来,想看女人吧,一对上那白腿和沟壑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看吧,又觉得不礼貌,只好盯着女人脚下的小草。

孟婆看着这个面带愧疚的人类小子,以她的阅历和身份根本犯不着生气,不过也没打算就这样揭过去。

“你在老娘这儿住了两天,烧了三次厨房,浇死了一块药田的仙药,还弄得我的红尾鸢掉了四根尾巴毛,弄坏了水车”

听她慢悠悠数着罪行,钱才咳了一声,饶是厚脸皮如他也只能告饶,“神明大人,我错了还不行嘛?再说我也是好心。”

哪知女人将眉梢一挑,“嗯?听你的意思,还是老娘不识好了?”

“哪儿能!是我,是我不识好!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钱才以为自己在白鹤山那天晚上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巨大的了,但是当来到地府后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神话原来不是骗人的。

他见过威严迫人的阎王,稀里糊涂的审判过后,被判定为无功无过即刻投胎的行列。

在跟着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引路使去奈何桥的路上,他甚至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了结了,哪知道还没端上孟婆汤,他先住到孟婆家里了。

总之就是先不用投胎了,秉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良好品质,钱才有意要报答一下孟婆。

看女人一个人住,想着帮忙煮煮饭、扫扫地什么的,但是钱才忘了一点,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做过的清洁就是学校值日,还是倒垃圾这类活儿。

帮倒忙,如此理所当然。

不过他生了一副厚脸皮是真的,此时又是鞠躬又是说好话,对女人来说确实有趣。

“咯咯咯算了,下不为例”孟婆说着从指间点出几点信仰之力,弹过去,“你在人间界难道没有亲人了?怎么都不见给你一点香火供奉什么的。”

人间界常言说的延续香火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有后人,在死后才会有人给你烧香供奉,才有信仰之力的来源,否则的话,连买碗孟婆汤的钱都没有。

也是因为这样,有的灵魂在死后信仰之力极多,能够在阳世作祟,甚至还能和引路使对抗。

在孟婆看来,钱才这个年纪虽然不像是有后人的,但是总该有亲人之类的,然而实际上,这么久以来也不见有信仰之力捎过来。

少年闻言僵了一下,要是看见自己的尸体,不知道哥哥会做出什么来。

正在想的时候,钱才忽然被推了一下,只见孟婆站起来严肃地看着远处,“你先进屋,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彼岸花忽然长出了刺,钱才没被扎着却还是被这气势所慑,忙不迭点头吗,走进屋里,还关起了门。

不多时,一道流光冲过来,势如破竹,却在院子上空受了阻,带着彼岸花图案的结界流光溢彩,将来人挡在外面。

孟婆冷笑一声后,停了两息才慢慢出去。

“我当是谁啊,这不是万家六狗么?找老娘有事?”

曼妙的身姿倚在简陋的柴门上,愣是将几根木头衬得让人不敢直视,美人谁都想看,但是有的人却美到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门外的中年男人身穿白衣,和狗的形象差了十万千里,不过他的眼神看起来却像是要咬人一般。

“本座懒得和你这个妇人一般见识,我且问你,你是否私自扣留了一个灵魂?”

第三百四十二章 地府篇之舞袖剑之威

“私自?”孟婆顿时站直身子,翻了个白眼,“老娘就是藏了个灵魂,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又怎样?”

万步川被她的破烂泼辣刺了一下,想发脾气吧,显得小气,忍过去吧又显得窝囊,他索性瞪着女人,气势凌然。

“把他交给我。”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却是收到一道锃亮的寒光,万步川连忙挥手挡开,“你!”

孟婆将舞袖剑收回来,长长的缎带绑着一柄小剑,尽显温柔与锋芒。她从头至尾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此时更是添上三分鄙夷。

“姓万的狗真把地府当成自己家的了?许你们广布追杀令还不许老娘藏个灵魂,别人骂人都还要说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呢,到你们这儿都当街脱裤子卖了!”

这话委实不客气,直接骂万家为首的高层只手遮天、玩弄权势。

万步川听罢当即拔刀相向,厉喝道:“孟婆,别以为你和大哥有两分情面就目中无人!本座可不在乎!”

“滚!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垃圾!”

哪知女人一听气得眼睛都红了,身后两丈鲜红舞袖剑猛然爆发,犹如孔雀怒放的彩屏。

舞袖剑寒芒对着目标齐刷刷刺去,和万步川的结界叮叮相撞,碰出闪电般的神光,惊天作响!

孟婆显然被激怒了,一击不得,双手交叉在胸前,捏了个手印,所有舞袖剑飞回来,随着她猛然展开双臂,再次朝着结界飞去。

明明是柔软的缎带和不起眼的小剑,但是却带着强势的压迫。

万步川直骂疯婆子,将手里的大刀横在胸前,下盘扎稳,挡下这一击,然而女人并不放弃,竟又蓄力而来。

他心里一惊,朝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这里离十殿太近了,如果大打出手就该惹得那位出手了。

中年男人连忙大喝一声退开,却被舞袖剑穷追不舍,他在浅金色的三途河上起伏高飞,身后的红绸寒芒蜿蜒如蛇。

如此几番之后,万步川本就不多的耐心宣布告罄,“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

提刀,运起神力狠狠朝后一砍。

这一刀掀起的劲力横断三途河,直逼岸边的红衣倩影,其中蕴含的气劲让孟婆心里一惊,竟然遁走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看不见的力量从天际飞来,一股向女人筑起结界,轻易化解刀劲,一股向万步川,击在他防御的刀上,整个人噗通一声撞进了三途河。

万步川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受这等侮辱!

在一群二层天面前变成落汤鸡不说,才浮起来,就被蹲守在河面的女人一脚踩进水里。

孟婆看他不顺眼,哪里会放过他,一根舞袖剑n渣滓的肩膀,在两岸来回摔打,轻盈动人。

待中年男人都快要变成一滩软肉的时候,她才高抬贵手收回舞袖剑,轻道一声滚。

从始至终,万步川都没能冲开压制他神力的禁制,他捂住嘴防止鲜血流出来,启动了传送阵时,才丢下一句话,溜之大吉。

孟婆本来心情还算不错,一听这话就陷入了无尽的憎恶之中。

“大哥让我告诉你,他的床随时给你留着位置。”

所有的过去同时涌来,红衣女人立于三途河上,猛地大叫一声,“啊”

四散的神力让水花迸溅起来,千尺水浪,却不及她内心惊涛海浪的万分之一,她默念着这个名字:

万无尽,万无尽!

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在十层地狱挫骨扬灰!

万步川狼狈地回了虚空城,传送阵亮起,他就这样趴在了地上,“大大哥!”

上位的ns神光中射出一道流光来,顿时将他体内的禁制解了,同时也知道这禁制是谁设下的。

“他怎么出手了?”这苍老的声音里面,透着说不出的严厉。

万步川顿时冷汗涔涔,鞠了一躬说道:“大哥明鉴,我觉无挑衅之嫌,只是没说两句孟婆就动手了,我我只是防啊!”

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上位的ns神光中伸出一只手来,指着他,语气淡然,“不准动她一根毫毛,这可不是夸张说辞。”所以,防御误伤也不行。

看着蜷缩着的老六,大厅里寂静无声,无数年过去了,大哥对于那个女人的执着只增不减,仿佛魔障了一般。

就在这时,最下方的蓝色神光中传来声音,“大哥,方才可是五殿阎罗王出手了?”

他一转移话题,上首之人便收了手,万步川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眼老七,连忙站起来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老六还没有说,方才可查明高归要的灵魂了吗?”

“是的。”万步川表现似的详详细细的说了。

“哼,敢杀我万家人,就该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其中一人说道:“大哥,我以为可以向将那灵魂抢到手,将高归那小子吸引过来,杀鸡儆猴。”

最后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这是当然的,他们万家,岂是随便的猫猫狗狗能欺上头的?就是阎王爷都不敢!

“我也这样认为,否则,我万家威严何在?”

但是回应他们的却是手指敲在桌上的声音,嗒嗒嗒,极轻,却叫另外六人虎躯一震。

“抢?”

灵魂在孟婆手中,抢的话就一定得打上一架,以那个女人的性子受伤都算是轻的。

方才提议的两人顿时缩了缩脖子,怎么忘了这一茬。就在沉默之际,老七温吞的声音再次出现。

“三哥和四哥的意思是想个不伤害孟婆的办法把灵魂弄回来。”

“什么办法?”

“既然是灵魂,当然是归引路使和冥鉴管,即便是孟婆也无法反驳。”

这显然取悦了万无尽,他收回手,“此事,老七你去安排。”

“是。”

于是孟婆这边,才送走瘟神似的万步川,又迎来两个引路使,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一出手却叫人惊骇万分。

“抱歉,本来入轮回的灵魂迟迟滞留地府,我等奉冥鉴指示前来回收。”

这两个引路使姓万,孟婆即便将他们赶走也没什么,但是冥鉴的威压却教她不敢轻易动弹。

她强颜欢笑,“呵,逗留地府的灵魂那么多,何必来我这里找?”

“既然您不配合,我们便自行召唤了。”

孟婆陡然变色。11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地府篇之争夺

诸神天有诸神天的铁则,地府也有地府的天威。

冥鉴是地府得以运行的依据,灵魂的回收、轮回皆仰仗其存在,除此外,虚无之境中诞生的每一位神明也必须得到其承认才算是诞神

如此种种,使得冥鉴在地府的地位犹如天道一般不可撼动。

而引路使在地府中之所以如此特殊也是因此成功召唤冥鉴是每位引路使最基本的能力。

孟婆并不能召唤冥鉴,也无法与能召唤冥鉴的引路使争夺灵魂。

“以吾万宇之名,唤汝于此,以昭其归处。”

寻上门引路使打定主意要带走钱才的灵魂,一出手便是冥鉴。

地府之门在地府中有另一个形态:神明触之无质、见之有形,但是对于灵魂来说这就是牢不可破的黑色铁链。

钱才本来正躲在门背后,忽见一条黑色的蛇窜进来,将他的双手牢牢锁住!

砰!

在地府中,灵魂就和神明一样是真实存在,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那痛感就和人间界中活着时一样。

钱才趴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实在是痛得脑子都蒙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

孟婆又不傻,动不了冥鉴还搞不定这两个小兔崽子?身后舞袖剑眨眼冲来,分别击向两个引路使。

她几乎与地府同寿,一身神力即便不在巅峰时期,也远非两个四五层的引路使能阻挡,光是这短剑的威压都让他们动弹不得。

然而他们能上门来就是有退身之法,当即掏出一枚蓝光盈盈、绿芒环绕的玉符来。

孟婆见此心里大惊,这是被人远距离控制的传送符,其速度之快,即便是她也无法捕捉!眼看两个引路使一言不发就要启动,她想也不想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把他们拦下来!”那传送符的蓝光越来越亮,“只是把他们拦下来而已,不用你动手!”

然而不久前才解救她的神力并未出现,两个引路使已经没入蓝光中,连带钱才也被黑色的地府之门拖了进去。

传送符启动了。

孟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宛如疯魔,她猛然操纵着舞袖剑,对准自己,“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约定重要还是我重要!”

无数红色缎带和寒芒一齐涌向主人,眨眼将女人纤细的身影吞没。



一阵低沉但是急促的声音响起,看不见的结界将一道蓝绿夹杂的流光挡住,与此同时,无形的力量将舞袖剑止住。

带着短剑的红绸竟然兴奋地扭动起来,对那股力量极其亲昵。

就在这时,天空中无形的对峙猛然激烈,那结界和传送符激烈地碰撞起来,犹如针尖对麦芒,你进我退。

虚空城,某间空旷的大厅内,万步川和老七两个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来,面面相觑的时候都发现对方眼中的错愕。

“刚才那是?!”

“是那位不会错了。”蓝色神光稍有些溃散的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却透着些些凝重。

“我们没有动那个女人,他怎么出手了?”万步川一拍身下的矮榻,“这是违反当初的约定!”

“恐怕是孟婆使了手段。”老七轻轻擦拭着嘴角,“六哥,我们需快些,否则那两个孩子怕是要遭孟婆的毒手。”

“哼,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个灵魂抢到手!”

两人说着再次运起神力,这次毫无保留地将神力注入,他们身下骤然亮起一道阵法来。

这一次,受到反噬的变成了另一方。

黑底金雕的大厅中,所有红火烛光陡然一颤,险些熄灭,立于一张丈长石案下方的黑衣青年眼皮一跳,“大人,您何不直接现身?”

石案后的男人看不清长相,但是那一身鲜红的神光却极为炫目,他轻轻擦拭着嘴角,轻轻叹息一声。

“开始下午的审判吧。”

然而,他的手指,却轻轻点着桌上某个用茶水随手画出的小圆圈上,缓缓诸如神力。

孟婆看着那光芒大盛的传送符,柳眉轻皱,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自袖中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块来。

轻轻往那传送符所在丢去。

虚空城内,正在全力以赴的兄弟俩挺直的腰杆顿时一弯,本就负荷沉重的身体仿佛再背上了一座泰山,一不小心竟然噗噜噜滚下了榻!

两人神力一断,原本维持的阵法就此被破,功亏一篑。

“怎么回事?方才又是谁出手了?!”万步川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大有要冲出去的意思。

老七连忙把他拉住,“六哥稍等,我们此时绝不能过去!”

他因为心中的某个猜测,语气不乏焦急和狼狈,莫非,从刚才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只在和那一个人对峙?

这让他刷地不安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那个人当年堕神至险些灭亡,不应该这么快就恢复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万步川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是怕敌人有多恐怖,而是怕自家人太过强大,“这一次不成功,二次又失败,大哥怕是要直接灭了我啊!”

老七闻言顿时失笑,“六哥您太夸张了,自家兄弟,大哥再生气也不会”

“你不懂!大哥他”

“六哥,慎言。”

两人相互打断对方一次,结果都陷入了沉默中。

最后老七妥协道:

“我们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伺机而动。”

万步川一甩袖子坐在侧厅的椅子上,抄起冷茶灌了几口,“只有这样了。”

老七族中派出去的两个后辈的事情,一见他这幅样子便知道问了也无济于事,便只好另寻办法了。

三途河畔,在从传送阵中掉落时,两个引路使惊慌得就差要跪地求饶,方才强势冷漠的两个人仿佛是别的谁一般。

“哎呀,看你们怕的,老娘又不吃人。”孟婆扭着腰身慢慢走过去,隔空一巴掌将两人扇倒,“毕竟人家杀你们一个都能满世界追捕,老娘要是杀了你们,还不得被人把熬汤的锅都砸了?”

实际上,她现在非常、极其想要杀人,但是两人身上的让她手下留情。17

第三百四十四章 地府篇之万陵

还是那黑金色的大厅内,侍奉在石案下的青年冷笑了一下。

“万老七倒是好算计,派两个引路使,孟婆大人怎么也得看您的薄面不是?”

上位的男人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

依她的脾气,杀人都是最轻的惩罚方式。

三途河畔,孟婆的家门前,已经准备上班工作的居民们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两个青年相对而跪,你扇我一巴掌,我给你一耳光。

“姓万的不是好东西!”

“姓万的是杂碎!”

第二个说话的青年顿时被踹了一脚,孟婆坐在缩小的三生石上,眉眼一转,“杂碎这个词刚才已经用过了,换。”

钱才双手上还捆着地府之门,缩在门边想道:以前女人对他可真温柔

脸已经肿成猪头的青年哭都哭不出来,哆哆嗦嗦,小小声声,憋出一个,“n。”

哪知女人记性极好,红唇微启,“说过了。”

青年几乎要撑不住晕过去,心一横,“姓万的都是妖艳n!”

这声音穿过了三途河,引得河两岸的居民都哈哈大笑,这笑声里透着解气和嘲讽。

在所有的笑声中,又有一道极为冷静的声音,虽然也是带着笑意,但是却让万宇不寒而栗。

“万宇堂兄,您看起来兴致很好。”少年的目光四处扫过,淡淡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

万陵的出现几乎让所有人都像是瞬间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般,那笑声吐又吐不出,憋着又难受,只好连忙加快脚步离去。

他面如冠玉,身量未足但是已经初具挺拔的风姿,一身引路使的黑色令他看起来就像是人间界里的精英人士。

然而他的两位堂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噩梦降临一般。

“孟婆大人,久仰。”

他作为引路使,几乎隔天就能见上一面,而这会儿却是作为万家人来,这一句久仰就别具意味了。

就连孟婆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是千百年来万家创造得最成功的一个,她将广袖一甩,端的是风情万种。

“我当是谁,怎么?那两条老狗抢人不成功,就要你这个小的来哭鼻子求饶?”

夹枪带棒的一顿损,万陵的神色丝毫未变,依然是那副不懂如风的模样,而且还轻笑道:“那也不至于,毕竟您不敢对我做什么。”

“你”

“您不是没有杀他们么?”对上孟婆已经出鞘的舞袖剑,少年反而像是迎风颂诗一般潇洒,“我想,您与其对他们撒气,不如去找爷爷,但是我猜您并不敢,所以何必呢?”

最后短短的五个字,愣是把孟婆气得浑身微颤,本就雪白的脸更是白得透明一般!

她一甩手臂,那一根舞袖剑便飞了过去。

万陵不避不防,唇红齿白口一张,轻轻吐出两个字来:“惩灵。”

随着一道符文显现,不远处的钱才陡然大叫起来,痛苦地在地上弹动。

舞袖剑的寒芒停在他眼前一寸的位置。

惩灵顾名思义,乃是七层引路使才能使用的神言之术,主要针对不受管束的灵魂使用,受术者所遭受的痛苦不亚于刀山火海带来的痛感!

这会儿钱才身上还有地府之门的束缚,更是加剧了惩灵效果。

人都以为死了之后就不会死了,但实际上灵魂也会死的,只要灵魂碎片散尽,并且再也收不回来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泯于轮回了。

钱才一没信仰之力防身,二没灵力抵御,硬生生遭此一击,半条命都没了!

孟婆见他瘫倒在地,神识一检查顿时变色,“将他的地府之门收回去!”

万陵完全不在乎她的色厉内荏,“如果您想现在就喂他孟婆汤的话。”

“你在找死?”

少年温和的一笑,“职责所在。”

他说着便操纵着黑色的锁链,将瘫软无力的钱才拉过来,不仅要救人,竟还打着抢夺灵魂的算盘!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孟婆的极限。

舞袖剑顿时飞舞。

“您可要想清楚了!”万陵稍稍加大声音,“我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发动惩灵,我的命不重要,但是这个灵魂呢?”

舞袖剑停住,孟婆确实犹豫了,按高归那小子所说,这灵魂极其重要,要是有个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是这短短的间歇,万陵便来到了钱才身边,拿出一个白瓷**儿来,悬于灵魂之上。

孟婆赫然大惊,想也不想便将**子击碎,“好小子,老娘险些就被骗了!”

灵魂即便散了以她的能力也还能收回来,但是如果落入万家之手,所求之人被策反不说,还得把高归赔进去!

想通这一遭,孟婆手上便下了狠手,几下将万陵打退,还让他添了伤口。

少年眉宇间闪过狠厉的神色,直接抛出一道玉符筑起结界,同时凝出惩灵,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敌人安享!

孟婆想也不想的将神言之术击碎,刺向那结界,谁知却扑了个空!

原来那竟是一个幻阵!

此时万陵已经来到钱才身旁,又是一个惩灵

“以吾之名,唤汝于此,以昭其归处,回!”

随着一声咒语响起,钱才的灵魂骤然飞向不远处。

惩灵的符文凝聚着七层引路使的神力追随而去,在半空中被一道绿芒刺破,那绿芒的威势丝毫不减,径自冲来。

万陵的表情总算破裂,连忙将自己的神器祭出来。



如蛇一般的雪白软剑横着接住碧绿长剑的锋芒,狭窄的剑身竭力后弯,在主人的神力催动下猛地弹起!

虚映剑回到手中,非邑将之收回,右边漂浮着虚映,左边控制着钱才的灵魂,和高归一起缓缓落在孟婆身边。

当看到万陵的时候,只一眼,他便总结好了:表面上冷静自持、彬彬有礼,但却是自负阴狠的里子,再简洁一点就是道貌岸然。

难怪高归在这人手下总吃亏,毕竟二缺和腹黑没有可比性。

而另一个,在高归不断地提醒下,非邑才正视这个事实:孟婆,竟然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妙龄女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担忧诡异地平衡着,谁都没有说话。

非邑可不管他们的恩怨情仇,直接向孟婆说道:

“还请给在下一间安静的地方,我要给他疗伤。”11

第三百四十五章 地府篇之资格

在场认识非邑的人除了高归没有第二个,但是少年甫一出手便教惊失色这一看就是个诞神不久的,却能和万陵一较高下而不落下风!

孟婆眼尖,一看万陵要召唤冥鉴,二话不说丢下一道结界把非邑给罩住,开玩笑,老娘能让你忽悠第一次,还能被再次被趁乱而入么?

“去我屋里。”

非邑闻言甚至没有多看不远处的万陵一眼,架着钱才便要进去了。

“兄台留步。”万陵见他停下,心道还有回旋的余地,既然不能用冥鉴查明真身,那就明着来,“敢问阁下真身是?”

昏迷的钱才不知道是听见他的声音反射性的,还是因为痛苦,此时竟然微微颤抖着,以致非邑现在心情极差。

“滚!”

说完便快速进了屋。

此时气氛极为凝滞,被骂的天之骄子就连平静的表象都快要维持不住。

高归冷笑着看他一眼,心道天外有天这句话用在现在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人啊,被周围的环境捧得高了就容易飘,一飘,就得摔。

他正要跟着跨进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呵。”只见万陵怜悯似的望着他,“我当你找了谁来当帮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层天?”

这稍稍带着疑问的语气令高归看起来就像是跳梁小丑,不过要是他这么轻易就生气,也对不起这些年来的磨砺打拼,反而,这时候就该笑。

“啧,你也知道他是六层天啊”他拉长了声音,“七层天的万陵少爷。”

说完多看了对方难看的脸色一眼,心道,把非邑找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他分明是在讽刺:你个七层天的还被六层天的压制住了。万陵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痒,忍不住磨了两下,后面跟上来的沙华见状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好恐怖!

她忙不迭跟着进了小屋,殊不知,自己已经引起了万陵的注意,他幽深的眼神和玩味的笑意尾随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小屋柴门的拐角。

“我劝你最好别在老娘这儿打主意。”

孟婆看在眼里,老实说,怎么防范这个臭小子都不为过,他完美继承了万家精于算计的阴狠性子,当然也享尽虚无之境的恩惠。

女人此时说话没有声嘶力竭和威胁恐吓,有的只是平静的陈述和认真的告知,不难想象,若是谁犯了忌讳,她杀人时应该也是这般镇定。

万陵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笑着朝他她拱了拱手,在女人的凝视中,拿出了传送符,顺便抛出绳子将两位堂兄拖着,消失不见。

然而他人还在孟婆的家门前,垂下的眼睛里却已经开始打起算盘:方才那小丫头,应该是万青那只蠢货曾经染指过的妇人的n

这就好办了。

对于万陵离去时嘴角势在必得的笑容,孟婆看得是又恨又怒,但她深吸一口气,不急,总有一天,她要万家上下不得好死!

纤纤玉指摩挲着舞袖剑,雪白的刃身倒映出一张扭曲的美艳脸庞,女人轻轻提着裙摆晃了晃,风情万种的走回屋里,恰好看见少年收回丹炉这一幕。

短短的时间,这人便炼好了安魂丹,说不心惊是假的,但是走到她这个地步,若非自愿,谁又能在她脸上看出半分破绽。

眼看非邑在喂钱才吃仙丹,她便走向旁边的高归。

“你从哪里找来这等帮手的?”

然而回应她的是高归微妙中透着沉重的呆愣,他的目光穿过眼前女人的胸脯,落在非邑的动作上,看他一举一动皆透着高深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不,高归不敢深想。

实际上,以他如今的眼界也想不透。

“老娘问你话!”

孟婆不满的拍了他一掌,这臭小子,竟然敢忽视她?

“啧,我听着呢!”高归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刚才问什么?”

这小子,今天情绪似乎不太对,虽然平时也没什么耐心,但是也很少这样认真地烦躁。孟婆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椅子上旋身一坐,朝非邑所在抬了抬下巴。

“不给我介绍一下?”

恰好这时候非邑也忙完了,走过来,不卑不亢,“在下非邑,乃是庆神镇土地神,孟婆大人久仰大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来自诸神天的原因,孟婆总觉得他有种深不可测的气息,无关乎神力高低,纯粹来自于给人的感觉。

她一贯的性子从来都做不来拐弯抹角这一套,张口便说:“不愧是诸神天来的,这气度,果然不是地府中的臭小子们能比的。”

边上,沙华的小嘴长得已经能塞下一枚鸡蛋,虽说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当非邑揭下伪装的那一刻,她表示自己还是被吓得不轻。

在她的阶层中,诸神天都是个陌生的词汇,此时却跑来一个活生生的、不存在于冥鉴中的神明,从这一会儿开始,她看非邑不管在哪里都像在鸡群里找到白鹤。

明明大家长的都差不多,但是少年却好似在发光

“首先,我很抱歉用这样的方法找你过来。”孟婆的态度可谓竭诚,以她的身份,竟然站起来行了一个礼。

她这样郑重,非邑也坦然受之,却叫沙华看得胆战心惊。

孟婆继续说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要做这件事情的必然性,大致的情况高归应该都说过了,那么以防万一,是否也可以让我看一看你是否能接受重任。”

换句话说,她还怀疑非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帮忙。

高归的脸色也不太好,孟婆这句话不仅是不信任非邑,连带他都跟着没脸,这还不是问题,真正让他头痛的是某人的性格。

“我想你误会了。”果然,非邑似笑非笑的站在钱才旁边,看似无意却紧密的将他护着,“我还没答应帮忙呢。”

女人神色一变,他却像是没瞧见似的,笑意越大,却透着冷意,“你们能用钱才威胁,而我,又何尝不能报以手段?”

原本还算是友好的空气变得沉重,合作关系咔嚓传来了裂痕。

只见孟婆拎着舞袖剑甩了甩,轻笑道:

“莫非是我会错意了,你既然来了这里又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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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地府篇之孟婆汤原料

高归怎么也想不到非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懵,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收到对方一个眼神,立刻闭嘴。

以他对方非邑为数不多的了解,别说不会吃亏,就是吃了亏,他也会把这个亏放点佐料,好吃得舒心一点,而且,这佐料还得出在让他吃亏的人身上。

对于孟婆释放的威压,非邑完全反抗不得,但是他丝毫不惧。

“首先,你能不能杀了我还是两说,就算是不用神识我也知道外面现在有万家人埋伏”

他没有机会说下去,因为孟婆的舞袖剑已经逼至眼前。

非邑运起神力脚下点地,手一挥,身前顿时出现一片混沌之力,将舞袖剑一口吞噬!

任孟婆如何拉扯,难动分毫,随即,她的脸色由沉重变得难看对于舞袖剑的感应,断了!

“你看,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非邑说着甩了甩手里的东西,一截断口整整齐齐的红绸和短剑,正是被吞噬的舞袖剑。

他此时看着淡笑镇定,心里却是在冷汗涔涔:这截布还挺结实的,无往不利的混沌之力竟然这么久才弄断

哪知孟婆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又像是要哭又像是气极,红唇抖着,“你你竟然敢!”弄断我的舞袖剑?

四散的神力将整座木屋都震得摇摇晃晃起来!

非邑讶然,这东西很重要?不过,在他眼里,这是要拿来杀他凶器,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将那半截丢进混沌之力中。

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坦然。

沙华:“”她躲在非邑背后欲哭无泪,她都要被吓死了好吗?

高归此时也无语至极,对着孟婆说道:“大事要紧。”

只这四个字,便让屋子停止了摇晃,孟婆僵硬地站了良久,才缓缓坐回椅子,妥协了。

“你到底要怎么才答应?”

这态度多好,同时也说明现在地府的状况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非邑顿时笑颜逐开,别说他趁火打劫、不讲情面什么的。

大家同在神明的世界中沉浮挣扎,想他现在亦是泥菩萨过江的命运,还被这两个人算计,没道理就要心甘情愿的任人剥削。

不得不说,高归看人的眼神是真的精准,至少看非邑是这样的。

“高归那边,我可以当还个人情。”毕竟当初罗明日招魂的时候他是求人的哪一方。

为这一句话,高归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不过,我与你可无恩无怨。”非邑看着孟婆,理直气壮,“我要的报酬也不高,事成之后,我要一样东西。”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想要的只是一件平常不起眼的物件儿,孟婆却不这么想,能被虚无之力选中的人,怎么可能平凡。

果然,非邑一开口,女人便腾地站了起来。

“我要醴泉。”他好像没有看见她震惊的表情,“我知道,你的孟婆汤里面有这东西,但是我要纯净的醴泉。”

他说了两遍这个名字,孟婆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慢慢坐回去。她以为万陵已经是个难缠的小辈,没曾想又来一个,从把她激怒到此时谈条件,竟然都是一步步计算好了的。

高归和沙华皆不知道醴泉为何物,但是一听到是孟婆汤的原料之一便跟着大惊失色

孟婆汤在地府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多的是人垂涎,但对于其原料,即便是万家估计也只限于她的恩泽神言之术往生,其余的便什么也窥探不到了。

孟婆恢复了平静,只是心里是怎么想的无从得知,她看向旁边躺在矮榻上的钱才,叹了口气,极为严肃。

“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方法,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古往今来从无成功的案例。”

“然而那些人之所以无法成功,是因为没能找齐材料,路到底是人走出来的,不是么?”

不管什么方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而且,已经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这一刻,孟婆再也不敢将他当成一个新生代神明看待,不是因为他的年龄超过,而是这份心智和能力远非同龄人能比!

按理说这时候她没拒绝的余地,但是形势比人强。

“你说的没错,孟婆汤里的确有醴泉存在,但这是曾经的事情了。”眼看少年皱起眉头,她索性不隐瞒,“孟婆汤最主要还是靠我的往生,其他的东西都是辅料,所以我懒得去找了。”

她指了指旁边躺着的钱才,娇媚的脸上意外地有些微妙,“我现在一个往生丢过去,就和孟婆汤没有任何差别。”

话一落音,另外几个少年人的表情都跟着微妙起来。

所以,在地府难倒无数炼丹师、炼药师,在人间界被奉为经典传说的孟婆汤,实际上就是神言之术的稀释液

“不是,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神言之术?”高归都有些接受不能,这种幻灭感太打击人了一点!

孟婆烦躁的摆了摆手,“每天轮回的灵魂那么多,我不累的么?”她忽然又莞尔一笑,“再说,我还靠着炼制孟婆汤赚钱呢”

是了,奈河绝景中就包含炼制孟婆汤这一项,同时也从侧面说明,这女人炼制时高调做作的姿态也是糊弄人的

言归正传,非邑也不气馁,“但你知道醴泉的所在。”

“当然!”都说女人善变,孟婆可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女人,她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矛盾,巧笑嫣然,“不过得等到事情完了才能说哦”

“成交。”

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钱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重,做人麻烦,做鬼也得遭罪,唉,真累,他想翻个身,谁知立马挨了一爪子。

“床垫别动。”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肉球,少年腾地坐起来。他胸口上的毛球噗噜噜滚到腿上,受惊似的划拉着爪子,才一稳住,冲起来就是一爪子。

“蠢货,当个床垫都不够格,要你何用!”

“嘶”钱才捂着下巴,确定这只金蓝双瞳的黑猫是深夜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11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地府篇之生之喜

钱才虽然早知道神也是妖怪,也已经把自己的人生盖棺定论了,此时在地府看见熟悉的毛球,他还是忍不住吼道:

“你怎么来嘶!又抓我?!”

深夜收回爪子,慢慢舔着,“你吓到我了。”

死后再见,以钱才连挨三爪子告终,这感觉真是又开心又委屈。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虽然你见到钱二货很高兴,但是能不能别这么傲娇?”

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背着光,但是那身形和声音,无一不是熟悉的,如果说见到深夜是激动和喜悦的话,此时见到好友,那真是五味杂陈。

“你怎么来了?”

他想起来了,非邑,似乎是神明来着。成为灵魂之后,他对于非人间界存在的感觉更加鲜明,以前让他觉得亲切的好友,此时乍一面对首先感觉到的却是战栗和恐惧。

此情此景,非邑也不能说是毫无波动。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钱才动了动嘴,喃喃道:“好像没有。”

看他呆滞的眼神,非邑叹了口气。

“怎怎么了?”

钱才看见对方伸出一只手放在他面前那手散发出洁白的神光,缓缓将他覆盖,还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他身扫过。

是神识。

他不知道诸神天的神明和地府众神的区别,这会儿总算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木头一样的面部碎裂,咧出一个大笑来。

“好啊,你果然够意思,还知道来送我一程!”

这神情,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但实际,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何况钱才本来属于乐观派,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非邑的笑容里别有深意。

“我跟你哥哥说了。”非邑坐在矮榻,收回检查的神识,语气淡然好像在说那天天气还不错,“我告诉他你抱着浮木飘远了,他也没有找到你的尸体”

“等等!”钱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是颤抖的迹象却传到了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哥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死讯?”

在地府这么久没有人给他烧香供奉,他以为是家人不愿意接受现实,却原来,是他好友在背后误导。

下一秒,钱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出现在屋子间的,赫然是他的尸体!

“小邑,你”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非邑将他的尸身收回混沌空间,小心保存起来,“我不能让他们确定你的死讯,不然,你以后回家的话要怎么解释?”

这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将钱才炸得晕晕乎乎,什么叫以后回家?

非邑依旧平静地叙述着,“我已经找到让你重生的办法了,等地府的事情结束,我们去找材料”

“小邑,小邑等等!”钱才的眼睛黑白分明,是那种狂喜却又害怕的情绪,作为灵魂,他好似感觉到了心脏的擂动,“你刚刚说重生?!”

“对啊,不然我干嘛让高归留住你。”

“真的?”

“你死都死了,骗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有的时候,人得到了这一生都不曾听过、想象过的宝物,似乎会失去笑的功能,而变得患得患失。

钱才每说几句话的空档,会问一遍你真没骗我我没做梦吧这种话,每一次,非邑都耐心地回答,不是。

每回答一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好友对生的渴望、还有内心极度的愧疚,让非邑不觉前途的艰难,而是怕自己过于弱小。

广布追杀令以来,高归总算是现身了,但是万家却好像打算偃旗息鼓,不知道是因为碍于孟婆的庇护还是另有计划。

确立盟友关系的第一天,过得平静又胆战心惊。午的时候,孟婆出去一趟,回来时,即便是看非邑的头发丝儿时眼睛里都透着探究的光芒。

那个人告诉他,诸神天新生代有一个另类:明明是地方神,却有着和通天神并驾齐驱的实力,在夹缝艰难求存的同时,在炼器一道也颇有造诣

最要命的是:这个人真的是个人!

“我说,你盯着我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到底有什么好稀的?”

非邑有些无语,孟婆或许一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一旦去见了地府有神格的神明之后,一切便昭然若揭。

“小子别不识好歹,我只看你一个人”女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说话重音。

“那你应该多去人间界走走。”那里几乎全是人类。

“但是那里没有能用在地府走一圈的人类。”

非邑便不再说话了,而是用垂涎的眼光看着女人身后的药田,最开始的孟婆汤是需要炼制的,孟婆,也是地府远近闻名的炼药师。

他的眼神过于,孟婆轻哼了一声,“你一个炼器师要我的仙药做什么?”

“炼器讲究的是创新,天下万般皆可成器,仙药也不例外。”

反正是想要,不过他也没开口,毕竟又不是多熟的关系。

“你们人类果然都这么有趣!”

这些弯弯绕绕的心肠,孟婆自问学不来。

哪知非邑却嗤笑一声说道:“说得神明的心地多干净似的,万家又如何?”

女人不甘被奚落,“也是,毕竟你都成神明了。”

他两个在这里随口掰扯,钱才坐在门槛听得一头雾水,他虽然知道有神明有妖怪有灵魂,但是对于这些之间具体的区别和禁忌又知道得不清楚。

下午,孟婆要开始工作了,她离开前极为严肃的叮嘱道:

“灵魂我还给你了,自己看好。房子有我布下的结界,只要一有人靠近我能感觉到,最好待在里面别出来。”

对于万家,她总是报以十二万分的警惕,非邑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你确定这结界安全?”

这小子,孟婆有些不悦,“你说呢?”

高归见状连忙冲过来和稀泥,“哎呀呀,孟婆好歹也是地府大神之一,我们当然放心!”

“哼。”

女人扭身出去,用神识将结界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然后离开。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地府篇之乙夜家往事

孟婆乃是地府最先诞生的神明之一,布下的结界当然是安全无虞的,它防止一切外人进入,连神识窥探都不行。

凡是都是两面性,对外这道结界是坚不可摧的防护壳,对内,也是密不透风的大锅盖,在这等强力结界下,即便是非邑都不能用神识感应外面。

“唉,那女人并不信任我们。”非邑坐在台阶百无聊赖,再次把目光投向药田,然而,那沟壑的阵法却让他把贼胆收了起来。

“对手可是万家,她哪儿敢随便让你接触。”高归也跟着排排坐,他们现在怕非邑把灵魂收到手跑了!

“我还想知道醴泉的位置呢。”非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硬刚?不可能的,万家借由虚无之境发展至今,靠着信仰之力堆出来的高手数不胜数,打个屁。

也找不到切入点来破了这个僵局。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钱才倒是听出一些眉目,不安地问道:

“是不是让人重生很困难啊?”

高归嘴快,“呵呵,兄弟,神州大陆那么大,纵横时空,你可曾听说过有谁死而复生的?”

才说完,被非邑杠了一拐子,他看向钱才,语调像是当初寒假赶作业的时候轻松,而且笃定:

“我说行行。”

不行也得行!

这里是地府,虽说生活方式在向人看齐,却依然没有络等现代化设施,游戏机、台球这些都只有都市里才有。

三个少年便无聊地坐在木梯打发时间。

“煎饼来咯”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手端着的盘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相较于其他人的跃跃欲试,非邑明显带着迟疑,看着卖相不错的饼子,“这个,真能吃?”他记得这丫头是厨房杀手来着。

沙华小脸一红,复又羞恼的嗔怪道:

“我厨艺是不行,但是这煎饼是我母亲从小教会的,不吃算了!”

“我吃我吃!”钱才和高归凑来。

小麦粉夹着肉馅儿煎出来饼子,咬开香脆的外皮陡然被鲜香的馅儿一烫,都舍不得张嘴。

“好吃吧?”沙华圆圆的脸,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唔唔,妹子好手艺!”

钱才几乎要热泪盈眶,人间界很多人以为,供的美食和烧的东西最后都会落到逝去的亲人手,事实也确实如此。

然而,不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绫罗绸缎,最后到了灵魂手都会变成信仰之力这玩意儿可以用,但是和味觉没什么关系。

他在孟婆这里呆了这么久,别说吃饭,连信仰之力都是定期投喂。

真是越想越心酸,于是钱才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最后一个煎饼,蓦地被抓了一下。

“我的!”

深夜端端正正的蹲坐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大有你要是敢把口水沾去挠成田字格的意思。

这,钱才还真不敢染指一口,试图挽回,“深夜大爷,您不能可怜可怜我?”

“喵?”毛球歪着头瞅他,竖瞳逐渐变长。

沙华瞧着好笑,“真是的,还有好多面粉呢,我再去煎是了。”

他是这么打算的,正要转身去厨房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请问,沙华在这里吗?”

是一个年男人,五官清瘦,看起来心事重重精神不好,不安却焦急地向里面看着,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少女。

非邑细细地看着,有结界阻隔,看不大清楚实力,但应该在六层以下,只是这个人的长相,看着似乎有些面熟。

他瞧了瞧沙华僵硬的身体和莫名的神情,问道:“这是谁?”

女孩儿咬了咬唇没说话,倒是高归,咬着饼子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我说这丫头怎么惹万青了,原来是那个沙家。”他凑近非邑耳边,低声嘀咕,“这个人叫乙夜苍松,他有个妹妹,叫乙夜美荷”

这一开头,非邑便知道这个人的来意了。

乙夜家,在十多年前说起来也算是较出名的,因为出了个名为乙夜耀的大神,也是乙夜美荷的父亲。

在万家当道的时候,乙夜家的兴盛更显得传。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乙夜美荷的婚姻,以她的前途和身份,竟然选择了当时只是阎罗殿里一个小官吏的沙尤,不知让多少人羡煞。

但这样的传佳话放在过日子的现实有些尴尬了,这样的媳妇进门,像是古时候尚了公主的人家,注定无法和谐。

分家便顺理成章,但是分家后不久,沙尤的哥哥却求了门:唯一的女儿消亡在即,急需大量信仰之力救命,这等事情,乙夜美荷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乙夜家却不可能拿出所有信仰之力来救一个姻亲家的女娃,在小沙华将死之际,沙家父母冒险进入了虚无之境,用的是从乙夜家偷来的令牌。

那时候万家势力有如日天,正好小沙华之母入了万青的眼,辱妻之痛、丧女之哀各种情绪加起来,竟然让沙华之父堕神了。

这场堕神事故发生在万家,牵连无数,乙夜耀便是在这场事故消亡。

在万家的报复下,乙夜家众族人从此犹如覆巢之下的鸡蛋,没一个完好的,不曾想,最后乙夜苍松竟带着剩余的族人加入了万家麾下,为其卖命。

消息传到乙夜美荷耳,孕育的两个孩子,最后只剩下宝儿一个

也是因此,地府众神意识到了万家这颗毒瘤的危害。

那时候,沙华四岁,正是刚好记事的年纪,所谓童年阴影不过如此,乙夜美荷对她的态度由此而来。

说起来,乙夜苍松和沙华都是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此时找门,非奸即盗,至少非邑是这么想的。

“你不,您来这里”

今时不同往日,沙华并不靠近男人,纵然父母当初做错了,可是他们两个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面对乙夜家的人,还是会不安、还是会害怕,但是她已经不会责怪自己。

而且,女孩儿不笨,目光里全透着怀疑。

乙夜苍松站在结界的边缘,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来意不善,但是请体谅一下我这个做哥哥的心情。”

自从当初那件事情发生后,妹妹自责自己祸水东引,再没有和他联系,怎叫人不担忧?14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地府篇之戒指计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美荷再也没有和我们这些亲人联系过,即便我有心要帮宝儿也总是被拒绝”

沙华隔着一道结界,与乙夜苍松相对而立,看他说道动情处还擦拭着眼角,告诉自己和她没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

倒是旁边的非邑,闻言不善的看向乙夜苍松,这个男人,虽然绝口不提当初沙华父母的作为,但口口声声,不是在暗指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件事造成的后果吗?

他立刻站起来,那男人看着他笑了笑,随后拿出一个储物戒指,怜惜地摩挲了一阵后说道:

“这是我打算给美荷的仙药和给宝儿的神器,你回去的时候能转交给他们吗?”

沙华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眼那个东西,然后说道:“抱歉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

年男人有些讶然,却没有坚持,感慨地笑了一下,“也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瞒你说,这本是我的父亲留给美荷的,但她却不愿见我,若唉,便算了吧。”

乙夜耀的储物戒指沙华盯着那戒指看,恍惚记起当年确实在那位大人的手指看见过这枚戒指。

眼看男人已经打算离开,想当初他乙夜苍松也是赫赫有名、意气风发的人物,如今确实这寒酸落败的样子。

沙华脑子一热,正要张口,却是询问的看向非邑。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掩饰,非邑看向乙夜苍松已经稍微慢下的脚步,抿了抿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心脏觉得很久,但是现实却不过几秒的事情,他点了点头。

不让女孩儿过了这个心坎儿,带她出来没有意义了。

“请等一下。”沙华站在结界内喊了一声,“如果您不急的话,我以后回去转交也可以。”

那男人迟疑地转过身,似乎惊讶于她的善意,然后脸出现松口气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

非邑让他把戒指放在门口,待人远去后,才拿出联络用的符箓给孟婆,告诉她需要出去捡一个东西。

这结界布下时,便是认定了里面的一切,里面的人、物可以随意进出,但是结界外面的,哪怕是一滴水、一粒土都别想进入。

因此要把戒指拿进来,必须让结界的主人出手。

“你得告诉我捡什么。”

然而女人并不知这么好使唤的,想想吧,在这种时期,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少年怎么会特意来叨扰。

非邑无视高归头疼的眼神,放松的往后靠,这样躺在了木梯,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一个储物戒指,乙夜耀的,问你想不想要?”

那边孟婆正在舀汤,闻言一把摔了汤勺,漂亮的丹凤大眼眯了起来,“你说乙夜家?少年,别告诉我你是穷得不要命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浅显易懂的道理。”

大多数人都会将自己的n和贪婪掩盖一二,但是非邑不会,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

何况,他不会生出超越底线的n,因为这样的贪婪会致死。

饶是孟婆都被他的直白给噎了一下,她是不是该钦佩,众神出了这么个葩?

“反正我是不会答应,你达到了主要目的,但是我这边还没开始呢。”要是一个不慎被钻了口气,那可亏大了,女人拎得清清楚楚。

谁知道那非邑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个,我只是来通知你,等会记得修复结界。”

孟婆心里一惊,随即意识海传来嗡动,布在屋子周围的结界果然破了!

沙华和高归目瞪口呆地看着非邑用混沌之力把结界穿了个洞,并且还示意女孩儿把戒指拿进来。

那结界痛苦的颤抖一阵后,从神识标记注入的神力让它重新运转,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传声符。

玉符进入结界后自发传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非邑你个小兔崽子,想死直接说,我直接回来了结了你,顺便还能送你一碗孟婆汤!”

奈何桥头,所有游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部狰狞扭曲的孟婆,这泼辣女人,竟然连表演都不屑了,一勺子把汤塞进灵魂的嘴里,口里恶狠狠地诅咒着撑死你,撑死你!

沙华拿着戒指一时间情绪万千,也没有继续煎饼子的心情。

“给我看看。”

她连忙把戒指递过去。

非邑拿着翻看,看起来很古朴,是不认识的材料,红褐色为底,有黑色雕饰,饰以深红色晶石。

若是一般神明看了,关注点多半落在作为储物空间存在的晶石,但是非邑作为炼器师却一眼相了那戒指的圈儿。

心道不愧是大神的储物空间,暂且不说里面的东西的价值,光是这材料的品级都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步,更别说那工艺。

小小的指环,雕刻的花纹不下三十!

越看越入迷,他的目光落在戒指的内壁,按理说,这贴肉的一面应当是光滑的,看起来也是如此,只是,非邑一抹便发现了问题

面雕刻了东西。

偏偏高归是个会来事的,尽管不赞成收下戒指,但来查看大神遗物的时候,她去是最积极的,二话不说便注入了神力。

戒指散发的光芒绝非是低调的储物神器会出现的现的,蓦地出现的蓝绿色神光,还有碾压而来的神识,几乎是瞬间让他们失去了意识。

孟婆赶回来只用了不到两息的时间,但是此时万家老六和老七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院子里三个少年少女。

沙华完全晕了,高归撑在地摇头晃脑,非邑则是一脸冷肃的站着。

唯一少了的,是聒噪的灵魂钱才,柿子挑软的捏,还得挑重要的抢,可不是钱才最符合么?

至少,把非邑给套牢了。

孟婆气极,照她的脾气来看,这时候怎么也该奚落两句,但是她敢打包票,要是笑了,绝对会被少年报复。

“现在要怎么办?”

非邑眼阴狠一闪而过,令人怪的是,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说道:

“当然是去找钱才。”

孟婆和高归同时僵住,前者眼闪过危险的气息,“你,什么意思?”

他们用钱才把这个家伙套进来,万家也故技重施,然而这家伙还打算重蹈覆辙?

第三百五十章 地府篇之自曝身份

非邑好像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兀自陈述着。

“从来这里,是因为你们拿钱才威胁我,答应合作,也是为了换取醴泉的位置,现在钱才被抓走了,我也没有得到半分好处,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们可以帮你救出来。”

“如果你们能保证安全无虞的话。”非邑睨了女人一眼,“别给我信口开河,许一些空头支票,我能帮你们弄倒万家,也能为了报复而帮他们死灰复燃。”

他以自身仅仅六层的实力,在深不可测的孟婆面前放出这等狠话,面笃定而自信,不难想象,未来大概是他口的样子。

这个小子孟婆忍不住捏了捏袖子,涂着丹蔻色的指甲尖锐而凄丽,“你在威胁我?还是准备去死?”

非邑不急,任由沙华拉住自己的袖子,笑道:

“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吗?知道我和财神楼的关系吗?”

他在诸神天或许处处树敌而且不招待见,但是如果跳出诸神天的话,那有事另一种情况了。

好他在庆神初时和其他同学是竞争关系,但是出了庆神镇,他们又是同盟这样类似的情形,所谓地域排斥,不外如是。

他现在在地府的身份是经过五殿阎罗王的嘴说出来的,也相当于公布了他的身份,如果死在地府,无疑是在挑衅诸神天的权威。

更别说是与他相关的师父大人和财神楼,万家一叶障目习惯了,或许不会在乎,但是已经岌岌可危的孟婆和阎王却不能当没看见。

所以,非邑现在稳得一匹,简称有恃无恐!

虚空城,万步川和老七才把灵魂给带回来,一口热茶还没喝完,听见守卫来报。

青年哆哆嗦嗦许久才把字儿给绕了出来:

“诸诸神天土地神,非邑前来拜访!”

显然,诸神天这几个字格外人,对于地府众神来说,非邑现在大概是正正经经的天外来客,带来的稀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n。

饶是对他的身份早已猜测万分的万家兄弟,也吓了一大跳。

“他真说是诸神天来的?!”

那守卫擦了擦汗,“是是的!”

万步川和老七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警铃大作,这下子事情似乎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不过是想收拾高归顺便打压一下孟婆一方的气焰,怎么把诸神天给卷了进来?!

“老七你看这个”

“我去会会他。”蓝衣男人站了起来,“六哥你去禀告大哥,看他如何打算。”

守卫跟着他一同出去。

“那位此时在何处?”

“大门。”面对一向好脾气、性子温和的七爷,下人们说话时也更加从容。

才说完,他才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化作流光飞向城门口。

非邑抱着深夜等着,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围来的、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他们的眼睛里是兴奋和猎,好像在说:原来这是诸神天的神明?长这样?

不过他们更好的不是这个人形的家伙,而是他脸那半张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面具那是绝大多数地府众神都没有见过的神格!

这东西一出现,诸神天之神的真身不查而证。

老七也看见了,一时间,对着那张神格竟生出一股微弱的自卑来,这是来自身份的自卑,没有神庙的他们,诞生于虚无之境,和诸神天诸神对起来感觉像是流水线和独家设计区别。

非邑也看见这个男人,据说这是万家七个兄弟现如今唯一的颜值担当,因为他很年轻,看起来是人间界三十下的年纪。

一身水蓝色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纱衣,倒是俊美温润犹如谁家的公子一般。

这是万家老七,万钧玉。

这男人的实力,以地府来的等级来看,大约在十二层,以诸神天来看,妥妥的六重天。

青年温和多礼,走前来朝他一拱手,笑道:“在下万钧玉,有失远迎。”

抱着黑猫的少年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气势很有面来的那种淡定和高高在,“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同样,他也很高傲,完全不懂委婉为何物。连他肩的猫,看人时都是一脸不屑,这一对起来,跟在他身边的沙华有些暗淡失色,毫不相衬了。

不过这样的性子才好,万钧玉侧身往后一抬手,看着少年毫无顾忌的走进去,凝望那瘦削背影的眼神淡定自若。

待在一间简单大气的会客室坐定后,非邑率先开口,却是对着身边的沙华,淡然地说道:

“谢谢你带路了。”

完了之后,他被神格遮挡的脸才转向坐在位的万钧玉,客气平静,“她说有亲戚在这里,我便让她带路来的,劳烦带她去那个亲戚家吧。”

语气里不自觉有颐指气使的意味。

万钧玉只是僵了一下,然后使了个眼色,一个守卫模样的人带着女孩儿下去了。

沙华在离开前回头看了看那个少年,和当初截然不同了。

被使唤的人尚且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侍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青年侍者二十岁下的模样,原先听说诸神天的神明个个有神格,还羡慕来着,结果只是个六层的臭小子,这还不说,人还高傲着呢,敢只是他们七爷!

结果一个白眼才翻完,瞬间对那个少年阴沉的双眼,显然,人家傲气是傲气,但是该有的锐利完全不少。

“哼,看来我不受欢迎?”侍女陆续进来,将茶水双手奉到面前,但是少年完全没有接的意思,只看着位的男人说道:

“地府众神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我不过央着高归,以为有几分交情能让他给我留住一个灵魂,结果却是个圈套,现在你们又故伎重演,又要我干什么?还是要对虚无之境做什么么?”

他愤怒,而且完全不遮掩,俨然是一个被算计来算计去有火无处发的神明形象,而且,他丝毫没有替孟婆他们掩饰的意思。

他要灵魂,万钧玉当然知道,此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请告诉我,高归要找你对虚无之境做什么?”

随即他惊讶地坐直了身体,少年手那团黑色的力量,怎么有些眼熟?14

第三百五十一章 地府篇之抛出诱饵

高归能让非邑答应帮忙,用的是钱才的灵魂来威胁孟婆能让非邑留下,表面是以醴泉相诱,然而实际却是其强大的实力的威胁。

前者不是过非邑在妥协的情况下争取的利益,因为他无法保证能安全带走钱才。

但现在钱才被抓走了,孟婆再也不能强制他做事,现在要怎么做完全是非邑的自由,所以奔向虚空城的脚步不带一丝犹豫。

说到底,地府的恩恩怨怨关他什么事呢?那么谁对谁错也不用他关心,所以,助纣为虐对于来自诸神天的非邑来说更是不存在任何负担。

“我只要那个灵魂,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们万家更多的人从虚无之境获得虚无之力。”

在万钧玉还没来得及从他手的虚无之力回过神来时,又被少年抛出的一个巨大n给吓了一跳,温和淡然的脸出现一个可称之为扭曲的表情,不自觉的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他紧盯着不以为然的少年,沉声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呵,这有何难?”

非邑满意于他的反应,这才好心情的接过侍女手的茶,轻轻饮了一口。

来之前他想了又想,能用什么来换回钱才,还是在他杀了万家子弟的情况下,后来灵光一闪想起虚无之境来。

万家把持这么久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信仰之力,二是虚无之力,前者不需要什么援手,至于第二项,看高归得到混沌之力拽天的混球样知道这玩意儿很宝贵了。

原本他来的时候想着还要多费一番功夫,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万钧玉还是没有信任他,只是眼睛却精光闪烁,“只凭这小小一团虚无之力而已”

语有未尽之处,少年也不拿乔,嘴角一勾说道:“试一试便知。”

但是他答应得这么快又让万钧玉迟疑了,因为少年方才分明说过之前曾对虚无之境有想法,这会儿未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实际,非邑只是看着,悠哉哉地喝茶,根本是一副我慢慢来,你随意的姿态。

见万钧玉还没有下定决心,他便说道:“你们答不答应先考虑着,但是能不能先让我见一见那个灵魂?我得确定他安全无虞才行。反正我人在这儿,又跑不了。”

这并不是个值得纠结的问题,万钧玉爽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葫芦来,往下一倾,便将钱才倒了出来。

“哎哟,我哩妈痛死我了!”

这货的大嗓门将一屋子的严肃凝重给冲走了,他在地滚了一圈坐起来,后知后觉的才发现环境变了。

这是哪儿?

旁边站着个只看一眼觉得汗毛倒竖的家伙,视线再一转,钱二货瞬间安心了,“小邑,我们挪窝了?”

这蠢货,非邑翻了个白眼,下打量一眼后便不再理他,随后示意万钧玉可以了。

他这种可有可无、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万钧玉心讶然。

“我以为你会让我当场把他交给你。”

结果钱才只说了一句话又被装回了葫芦,他像是被关在一个浅绿色的房间里,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你们并不会。”所以他没有开口,但是更没有表现出什么焦灼的情绪,他并不愿意让对方的关注点继续落在钱才身,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们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少年问的问题,刚好落在万钧玉的心坎,现在看起来主动权似乎在他们手,不过对方也没有什么受制于人的弱势,相反,他依然高高在且胜券在握。

正是这股胸有成竹的气势,让人心动。

“让他去。”

彼时非邑正在观察,看见男人愣了一瞬,他的眼睛里明显换了种情绪,但是自己这边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是说,有人暗给了他指示。

“那么跟我来吧。”

万钧玉站起来,一改方才的游移不定,指尖一点,地便出现一道传送阵。

非邑毫不犹豫地跟着站去,他抱着深夜轻轻垂下眼睛,能命令万钧玉的人,除了传说的万无尽还能有谁呢?

“真是深不可测,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老家伙守着虚无之境数千年,如今在地府恐怕再无对手。”深夜在意识海这样告诉他。

“也不见得。”

眼前有阵法蓝色的光芒闪过,那一瞬间,万钧玉似乎看见少年嘴角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是这和他张扬外露的性子完全不符合。

阵法的光芒消失,他们来到一片漆黑的山谷,说是漆黑,但是他们却能看见对方。

再看时,来自诸神天的年轻神明还是那副模样,四处打量,好的心思显露无疑,“这是虚无之境,不怎么样嘛。”

当然,那自视甚高的气势也没有改变。

“我们不是用了传送阵,怎么这么快?”

这时候,旁边传来医生嗤笑,“我们七爷的神力岂是尔等能拟的?”言外之意是,你自己慢还非要表现出没见识的一面来。

少年果然沉下了脸,但是他不屑于跟这么一个喽啰计较,“虚无之境离虚空城很远吗?”

要非邑来感应传送阵的前行轨迹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办法按照万钧玉催动传送阵的时间来推算距离。

这一点,万钧玉却直言不晦,“我们来虚无之境都是专门的传送阵,只有特定的万家人和其附属家族才会。”

“难怪。”少年看似了解的点了点头,出口便让周围的万家人纷纷吐血,“你们不用点手段怎么能把持虚无之境这么久呢?”

换做谁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这话说出口,但是这家伙偏偏敢,而且将自己的玩味和不耻表现在脸,差写出来了。

这是他表达怒火的途径,万钧玉犯不着为了这个生气,但是适当的打压是可以的,于是他指了旁边的青年,方才对非邑出口不逊的人。

“我要他获得虚无之境的认可,你可以吗?”

虚无之力是顶好的东西,全地府的神明都知道,但是非邑却必须把这个好东西给刚才挑衅他的人。

少年果然捏紧了拳头,对万钧玉温和但是熠熠生辉的神光时,又隐忍下来。

“入口,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地府篇之大爷式的混沌空间

非邑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一片漆黑,乍一看似乎和混沌空间没有区别,但这里不是混沌空间,因为那几个守卫没有混沌之力。

这里应当是一个结界,用来迷惑那些对虚无之境有想法的家伙。

听他问入口,万钧玉便确信他所言非虚,至少,对于虚无之境是有了解的。

“虚无之境的入口,只有拥有混沌之力的人才能靠近。”

非邑微微挑眉,并没有问为什么只能靠近而不是进入。

然而,万钧玉虽然解释了,却没有带他去找入口的意思,神色很明显:既然都说出那种话了,自己去把入口找出来。

这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做派,非邑睨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竟然连这种小把戏都用出来了。

万钧玉当没看见,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请吧。

他的态度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一个意思,如果你并不能兑现诺言的话,那么,将被当做是杀害万家人的凶手而被对待!

非邑确实收到了这个信息,不仅不慌,反而似笑非笑的看了男人一眼,抬脚朝某处走去。

那个方向,万钧玉当场变了脸色,但这还只是开始。

当没有虚无之力的人感受到一股吸力,并且不受控制地朝那边移动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虚无之境,何曾表现过这等狂暴?

然而等万钧玉试图阻止的时候,那个黑色的巨口直接少年给吞了进去!

非邑手的黑皮书如今算扉页,一共有五张子页,每一张出现时都有混沌空间和黑色的石碑,并且进入后的程序都是一样的。

可以确定的是,虚无之境一定也是混沌空间,但好像现在的情况和预料的不一样。

曾经的子页对他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或许是因为他是扉页选的人,但现在这个混沌空间感觉像是个大爷。

它懒懒的坐着,把少年扯过来看了眼,又不感兴趣的丢开。

非邑站在混沌空间,勉强保持者平衡,但是深夜却完全驾驭不了这个空间,不断地往下落,然后被少年捞进怀里。

没有那条鎏金的道路,也没看见石碑,连黑皮书都有些畏畏缩缩不敢现身,大概,它也没底。

“出来。”

混沌空间,他的声音竟然传不开!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里的混沌之力不受黑皮书的控制!

这张子页,不,或许不是子页,如此厉害,非邑反而期待起来,他在意识海再次喊了声出来。

这一次,该听见的也听见了。

只见黑色的书犹犹豫豫的飞出来,在他身边盘旋着,是不敢往前冲。

但是周遭的混沌之力变了。

下一秒,身体往下落。

虚无即混沌,混沌即无边、无界,无限延伸,又自成一体,这一掉,如果止不住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停。

非邑眯起眼睛,看着跟着飞过来的黑皮书,猛然将浑身的混沌之力输出来,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结界。

然而,还是没能止住落势,这说明什么同是混沌之力,这个空间里的要自己手掌握的强!

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这可真是,让人不心动都不行啊,但是他不能行动。

非邑不急,这混沌之力总归不能杀了他。

但是黑皮书急了,它选的宿主,怎么能不被承认?只见这薄薄的书本儿金色光芒大亮,非邑身边的混沌之力越发鎏金。

与周遭的混沌之力相撞,顿时停了下来。

书本在他面前摊开,然后那条金色的道路出现了。

深夜盘在少年的脖子,不由得爪子一紧,“你真要去?”

“临阵退缩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疯了!”

对于混沌空间,深夜从无好印象,哪一次出现不是腥风血雨的,而眼前这个是控制了整个地府信仰之力流转的虚无之境,是在地府存在无数年而未被降服的东西!

怎么想,也不该是现在的非邑能触碰的。

但是非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在庆神镇缩头缩脑的初生,他步伐坚定的踏金色大道,有混沌之力来缠绕扯脚,但皆被他周围属于他的混沌之力阻挡。

这条路很长,长到非邑以为没有尽头的时候,尽头初现端倪。

然而并没有石碑,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混沌。

但是黑皮书很兴奋,在那里来回飞舞旋转,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像是在舞台竭力表演的主演,助演却久久不登台配合。

“这是怎么回事?”深夜问道。

他看见少年笑了一下,说:“大概是这个混沌空间里的混沌之力不愿意承认。”

“不承认黑皮书?”像是离开父母独自长大的小孩儿,不再亲近?

非邑却摇了摇头,这个空间,是不承认黑皮书选择的宿主,也是他。

望着眼前的漆黑一片,看似眼前罩物,实则是无边无垠,他伸出了手,指尖才伸出自己的混沌之力的结界,便如油泼点击一般缩了回来。

鲜血淋漓。

这是虚无之境的混沌之力。

他福至心灵的想起了高归,据说他是地府千百年来第三个进入虚无之境的人,那小子对他遮遮掩掩,但是万钧玉却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原来你已经选了另一个人。”

少年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像是在说自家久不归家的狗捡了新玩具一般。

非邑蓦地回神,刚刚,他说了什么?不,他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极有力的震动着。

刚才,升腾而起的那种熟稔的感觉,让他用了那种语气说话

黑皮书蔫蔫的飞了回来,好像求偶被拒绝的丑小鸭。

“走了。”

这个混沌空间让他感觉到了不可撼动的压力,而且,目前确实动不了它。

“外面的要怎么应付”

“外面的不是问题。”非邑在金色大路停下脚步,望着前方崩塌的鎏金大道,“问题是,这个空间现在似乎不想让我们出去了。”

或许是方才被非邑的语气惹恼了,混沌之力从四面方挤压过来

这玩意儿,被地府众神供着无数年,还养出脾气了!14

第三百五十三章 地府篇之不认主

非邑不知道虚无之境中藏着的是黑皮书的哪个部分,但这东西拽上天了,不愿意回归本体就算了,竟然还想着要把他这个宿主弄死!

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现实却一点也不好笑。

当脚下的大路垮掉,再次掉下去,然而这一回黑皮书不管用了,任它怎么发金发黑地折腾,缠在非邑脚上的混沌之力愣是分毫不动,坚定地把他往下扯。

他一把将深夜塞进混沌空间中,双眼微微眯起这个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当初在漏底潭的遇见扉页的时候,也是这样。

好似有自主意识。

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弯下腰,伸出手去,直接摸上那混沌之力!

“等等非邑你要做什么?!”深夜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非邑的眼睛极亮,随即皱起眉头,果然好疼,仿佛雷电过体、烈火灼烧一般,他的手,瞬间飚出了血。

手越深入,肌理都像是要被扒下来一般,但是少年却笑了。

这个混沌之力,似乎没办法吞噬他

不知道是因为扉页选中了他,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个混沌之力,仍旧奈他无法!

他把心一横,直接将环绕着他的鎏金混沌之力吸入体内,那一瞬间,好像把n放进了皮肤下面,将肌肉爆的破破烂烂。

然而,混沌之力被吸收了,任它再狂暴,体内受黑皮书控制的混沌之力一拥而上将它同化。

非邑痛得扭曲的脸上扯出堪称狰狞的笑容。

“呵呵,看来还是我棋高一着啊。”

虚无之境被他激怒了,更多的混沌之力朝着他涌来,吞噬不了,难道还不能把你给分解成一堆肉一堆骨头吗?!

但是所有的混沌之力都扑了个空少年逃走了。

利用刚刚吸收的混沌之力,另外开了一道出口。

外面万钧玉正在出口焦急的等着,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双眼盯着那漆黑的大门都快要喷出火来,都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莫非,他停住脚步,这小子果然是高归等人的帮手?

不不,他立刻否定,那个灵魂还在自己手中。

“非邑怎么还不出来?”

陌生的声音响起,万钧玉才反应过来,刚才把纳灵葫芦的结界解除了,那灵魂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你和那个来自诸神天的神明很熟?”

钱才躺在绿色的房间里,枕着双臂,翘着腿,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诸神天啊、地府什么的,但是我和小邑很熟,特别熟的那种。”

“可你是人类,身上也不具有什么灵体特征,按理说不该认识神明的。”

“啊?”钱才此时尚且不知道神明的特殊之处,实话实说,“我们从初中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初中、上学这些词现在在地府中都很常见,但是这句话组合起来意思就让万钧玉难以理解了。

神明?上初中?

他沉吟片刻,似嘲笑又似感慨地说了一句,“诸神天的神明还真是闲呢。”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像地府,确确实实具备着管理灵魂轮回的职能,只是,这些和他们万家

砰!

半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口子,将少年吐出来。

周围的人一见他此时的模样: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衣衫凌乱,右手更是破破烂烂,鲜血淋漓,和他之前目中无人的样子相差极大。

瞬间投以鄙夷的目光,但是少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爬了起来,“嘶真疼!”

他晃了晃伤残的手臂,随意丢了两个治疗术,然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咽了一颗仙丹,若无其事地感慨道:

“不愧是虚无之境,真是太危险了。”

他这样轻松的语气,唤回了万钧玉的注意力,心中的震惊越来越强烈,“你成功了?”

成功个鬼,但是非邑就算在里面被虐死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勾起不屑地笑意,“这种程度。”

说着右手掌心一翻,一团黑色鎏金的混沌之力便出现了,虽然不过拳头大但是这鎏金ss彩是多么的让人目眩神迷!

左手朝前,方才被点名要获得虚无之力的青年立刻被吸到眼前。

那守卫眼睁睁不受控制地向前,眼睁睁看着一团信仰之力迎头扣来,嘴里大叫着,“等等!这样我会啊”

叫了半天后,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睁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混沌之力,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非邑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试试能不能用。”

在混沌之力面前,他保持着这样淡定又不以为然的样子,总算是让人刮目相看。

得到混沌之力的青年试着将其收入体内,又拿出来,成功了,然后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得到虚无之力了!”

他还算是有点理智,喜悦过后扑通一声跪在万钧玉面前,“七爷抬举之恩,属下感激不尽!”

虽然他急于表现自己的忠心不二,但是对于血迹都还没干的非邑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他给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非邑只是笑了笑,就像是把自己厌烦的玩具送人的表情,我只是解决一个麻烦,你的感谢完全不重要。

然而万钧玉并不这样想,正要说话的时候,万步川忽然出现了。

“族长有令,请非邑大人前去一叙。”

注意到他的称呼,非邑动了动眉头,又跟着用传送阵离开了。

对于他拿出虚无之力的事情,万家人的惊骇显而易见,但是当着他的面,万步川又下了一道命令。

“今日之事,若谁敢传出半句,族长将亲手将其绞杀!”

其语气中的肃杀之气,让所有人的脖子都跟着一凉,连忙应是。

不妙。

深夜在意识海里啐了一口,“万无尽想对你下手!”

一个能随意控制虚无之力的神明,还是来自神秘未知的诸神天,往深了想,这问题牵扯就严重了。

若他真有任何的不良动机,肯定会被就地抹杀!

“我们快走。”

“走不了的。”非邑轻轻地给他顺毛,“不急。”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地府篇之万无尽

传送阵消失的时候,非邑被眼前的金碧辉煌晃得反射性的闭起了双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被笼罩而来的威压给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大厅宛如古时候的金銮殿,正中摆着一张蟠龙椅子,上面坐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眼带和法令纹极其明显,但是面皮却极白,甚至没有蓄胡子。

这张脸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就是极力保养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沧桑。

双眼中他的情绪完全叫人看不出来,不怒不笑,却自带威严,周身ns的祥瑞之气是整座大厅的最主要的晃眼来源。

他就是万无尽无疑了,这一身的气势,还真是所见之中最强之一。

非邑回忆了一下,诸神天那边,只有长余能稍压他一头,至少他感觉是这样的。

“诸神天来友,有失远迎。”

这腔调,听着怎么都觉得虚假。

他端坐在上位,俯视着少年,只是动了动嘴皮和眼珠子。

至少,还能看清他的样子,非邑还有空吐槽,“别欢迎了,我对地府的印象并不好,赶紧把灵魂还给我。”

万钧玉、万步川:“”他们现在很想冲过去把这小子按在地上跪下,竟然敢这样和族长说话,至少,要行个礼吧!

万无尽亦是审视着大厅中的少年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抬着下巴,保持自己来自诸神天的尊严。

这样的少年简直一眼就让人看透了。

“可否告知本座,方才你是如何取出虚无之力,又如何将其交给旁人?”

他大概是忍不住要知道事实,或许,是想借此早点下定是否要灭杀他的决定。

这还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毕竟和性命相关,非邑想了想,摊开双手说道:

“很简单啊,我进入虚无之境,拿出混沌之力,交给他们就是了。”

这,说了当没说!

万钧玉看向上位,果然,自家大哥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非邑勾起嘴角,“当然,不信我下次可以给你表演一下。”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万无尽抬手的瞬间,众人仿佛都看见了非邑化为齑粉的结局。

“带贵客下去休息。”

“啊?”万步川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是。”万钧玉走到少年面前,朝外伸手,“请。”

非邑愣了一瞬,然后跟着走了出去,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深夜蹲在他肩上,觉得屁股下不是身体而是一块石头,这蠢货,还说自己不怕!

万钧玉并没有带他走很远,迎上来的少年毛遂自荐,笑道:“侄孙与非邑大人很是投缘,七爷爷您看是否就将非邑大人安排在竹苑内?”

两人根本就没有过问客人的意思。

“竹苑挨着陵儿住的谦陵园,摆设俱佳,大人应该会喜欢的。”

这是打算让万陵监视他么?非邑抽了抽眼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最好别老是烦我。”

当万钧玉转身的瞬间,两个少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冰冷怀疑。

“我听说你和高归来往甚密。”

非邑知道他说的是当初罗明日招魂时的事情,也是在那时候,他听说了万陵这个名字,反震隐瞒都是多此一举,他摊开双手说道:

“只是让他帮了个忙而已,哪知道竟然被他利用了,所以说,我对地府的印象不怎么好。”

万陵半眯着眼,冷笑了一声,“那你还来投靠万家?”

非邑怪叫一声,“喂喂,小爷我用得着投靠你们?要不是我需要钱才这个灵魂”

两个少年边说便往万家院子后面走去,殊不知,一言一行都被人一览无余。

“大哥为何要留下他?”万步川对于孟婆有偏见,对于从孟婆那边来的人也不看好,这种能撼动虚无之境的家伙,“他说不定是来自诸神天的卧底,不安好心!”

“他不是。”万无尽一开口,前者便闭了嘴,“此子,乃是散仙天财神楼炼器门的西席,和灶神、扁鹊甚至长余都来往甚密。”

如果他代表诸神天来的,至少不应该是独自一个,毕竟太不像回事了。

如果他是处理私事,为了那个灵魂,但因着他的身份又不能随意抹杀,因为太打诸神天的脸。

万钧玉闻言亦是浑身一震,随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倒是万步川,皱着眉想了一阵后,大声说道:“此事,不如徐徐图之。”

“哦?”

中年男人得意地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反正那小子逃不了,现在又不能掐死他,干脆让他从虚无之境里拿出更多的虚无之力给族内弟子。”

这要是让非邑听见了,估计做梦都得被笑醒。

“不可!”万钧玉反驳的声音太大,看他的眼神不免带着诧异,“非邑于虚无之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尚且不清楚,我认为还是要让他远离虚无之境。”

万步川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怕什么,那小子不是说了,下次可以让大哥在旁边监视,我万家人,如今这一辈中,只有万陵获得了虚无之境的认可,如何能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非邑既然能把混沌之力拿出来,说不定也能再拿回去啊!万钧玉正要再劝,但是万无尽却点头首肯了。

“便按照老六说的做吧。”

“是!”见上位之人已经化作ns神光离去,万步川走到老七面前,拍了拍他,“真不知道你担心什么,不是有大哥在?只要那小子稍有动作,随时都能弄死他!”

得到大哥肯定的中年男人意气风发,走出大厅的步伐快速坚定,万钧玉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但愿无碍。”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的贴身侍者为他端来了热茶。

“大人您看起来很忧愁。”

青年接过茶,随手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门外,抬头,还是那片昏暗阴沉的天空,地府,不见天日但是也颇有些画地为牢的狭隘封闭。

不,画地为牢的不是地府,至少,十殿那边从来都是和三途河一样流淌不息。

“有时候,我总觉得虚空城有些飘零之感。”

这边非邑总算是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势,正要闭目养神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青年腰间持刀,大步冲冲。

“我是被派来保护您的护卫队长谷末猿。”

这个保镖,像个主子一样俯视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尽管还从他手中得到了混沌之力11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地府篇之什么东西

“我不觉得我需要护卫。”

非邑只是在他进门的时候瞥了眼,随即便靠着窗户旁的矮榻坐下,闲闲地看了眼小几上的吃食。

毕竟是神明,口腹之欲浅,都是些仙果之类的,但是一人一猫也不嫌弃,抱着就啃。

“呵,你以为我想保护你吗?不过是上头的命令罢了。”

谷末猿连最基本的做样子都省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非邑抬起头来看他,两个时辰前,这个青年还只是跟在万钧玉身后的小小侍者,一获得虚无之力后便犹如飞上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都有底气了。

这是当然的,以虚无之力的稀有程度,得到后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证明,更能从此从虚无之境中毫无阻碍的汲取信仰之力。

不过,非邑将果子咽下去,感应着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只要他稍一动作,这个人就会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谷末猿没由来的一阵恶寒,被这少年的眼神盯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恐惧!

“你啊!”

绿芒闪过,青年捂着肩膀后退数步蹲了下去,鲜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他的脸色苍白又泛着愤怒的红色。

“你竟然敢”

砰!

他高大的身躯就像球一般被一脚踹了出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非邑站在门边,身边悬浮着虚映,嘴角带着嘲讽怜悯的弧度,好像在看一只蹦跳不休的跳蚤,“别让我提醒你,你现在的地位是谁给的,滚!”

最后一个字吼得掷地有声,就像是一个巴掌落在青年脸上,他还没捂热的护卫队长头衔儿变得如此可笑。

他猛地站起来,大叫着拔出刀,结果还没有到门口就被一道结界弹飞,里面的少年早已转过身去,门啪的关上了。

杂碎!

“这种货色都能欺上头,为什么不用更省力的方法?”深夜啃完果子,正悠哉哉地舔爪子,比如说让混沌之力一口把他吞了,保准想要被切成几块就有几块。

“不急。”这一刻,少年长长的睫毛遮挡下,那双眼睛里精光闪烁不停,“我有更好的方法。”

他们的默契早已是心照不宣,一个眼神,一个念头都能让对方知晓,深夜对于现在的非邑已经不会再感到不可思议。

“别忘了,你离开人间界已经快有一个星期了。”

“嗯。”

三个世界都是同时存在的,非邑却只有一个,分身乏术,他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后,思绪便沉浸在虚无之境那边。

乙夜家自从归属万家之后,便一直居住在虚空城,族中的老弱妇孺也都搬迁过来。

有能力者都被派遣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被当做炮灰探路、当诱饵,但是最后的功绩却都是算在领队的万家人头上。

然而他们不敢有怨言。

“以后你便住在这个房间吧。”

为沙华带路的人竟然是乙夜苍松,那个把骗着女孩儿把传送阵拿进结界的男人,此时从容待定,面色上丝毫不带愧疚。

恰好门打开了,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气呼呼的抱着一个枕头出来,脆生生的说道:“爹爹,这个枕头悦悦睡惯了的,不能给姐姐!”

沙华再单纯也反应了过来,竟然是让小姐给她腾了房间,“这,我和下人们挤一挤就行了。”

哪知中年男人苦笑了一声,“乙夜家如今便是奴人。”他们早已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有的住都算好的。

沙n言有些尴尬难看,深恼于自己不会说话,见小丫头好奇的看她,便努力地扯了一个笑容。

“那悦悦如果不嫌弃的话,让姐姐和你一起住这个房间好不好?”

她的笑颜有着太阳一般的魔力,乙夜悦皱着小脸,“可是悦悦会抢被子。”

“我抱着你就不会了嘛。”

小丫头看了看面带笑意的爹爹,又看看熟悉的房间,勉为其难似的挺起胸口,“好好吧。”

小丫头不用搬房间,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儿了,到底是姑娘家,乙夜苍松并没有久留,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沙华在屋子里僵站了片刻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用自己并不强的神识探了探周围,才从胸口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老鼠来。

“有劳沙姑娘了。”少年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棠元蹲在桌子上朝她点了点头,“在下这便离开了。”

他利落的爬下去,在门口嗅了嗅,浑身柔光亮起,运起引雷诀将一身气息收敛后一溜烟遁走。

棠元一路沿着树影和角落飞窜,万家现在住的院子到底不如以前,但是能安置百十人的建筑绝不小。他不敢用妖术,便一路用跑的,速度也不慢。

更不敢往中间的建筑走去,宁愿绕远一点也要避开乙夜家留守的高手。

小小的老鼠沿着墙壁,这是最近的翻出去的路,爬过对他来说过于崎岖的雕塑后,一口气来到了墙头。

哪知却被一片阴影兜头罩住。

“我倒是不知道,家中何时有这等鼠辈。”

竟然是乙夜苍松!

想起大人说过,这个人的实力绝非表面上看着的这样,棠元便不由得大惊失色,见他俯身捉来,更是吓得张口就咬去。

“吱”

乙夜苍松开始只将他当做是普通的鼠妖,咋一见这袭来的利牙虚影还被唬了一跳,随即不慌不忙的说道:“果然是有人豢养的妖使。”

指尖光芒一闪,那虚影便犹如泡沫消散。

棠元连人形都不能幻化,被男人拎在手上,气势压来,登时连挣扎都做不到,耷拉着短短的四肢。

乙夜苍松举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咦了一声。

“你这小老鼠区区三百年修为,气息怎如此弱?”

被他的双眼盯着,唐云头皮一阵发麻,这个人,和当初在孟婆住所旁见到的分明判若两人,竟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好在棠元虽然焦急,但还是牢牢记着大人的嘱咐,一双黑豆眼儿眨了眨,口齿清晰的说道:

“小妖乃是非邑大人的妖使,有神识标记为证。”

“我知道,但我想问的是,非邑让你去做什么?”

棠元直接转述了非邑的话,“大人说他看上了虚无之境。”

第三百五十六章 地府篇之藏书室

这边非邑正在房间中休息的时候,便听深夜在意识海中说道:

“棠元那边来消息了。”

整座虚空城都在万无尽的控制中,不便光明正大的朝外面发送消息,便通过混沌之力来传送,在混沌空间中,非邑才是主宰,没有任何人能拦截知晓。

再由深夜看了告诉他。

“怎么样?”

“他说乙夜苍松给他施了一道掩藏气息的神言之术,放他走了。”

非邑饶有兴趣的睁开了眼睛,“路上可有异常?”

“他说没有任何人发现。”

将乙夜苍松这个名字在嘴里绕了一圈后,他站了起来,哪知一开门便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非邑大人要出门?”

说实话,非邑很不喜欢这个家伙,就像是在人间界的商店中买东西的时候如影随形的导购,总拿一种既怀疑又试探的眼神看人。

这个家伙更甚,看起来温和但是眼神中却带着探究的不怀好意,不,他根本就是吧非邑当成是敌人看待,所以一出口就带着不屑和恶意。

但非邑是那种一旦有目标就不会旁骛的性子,懒得搭理他。

“请问万兄家中是否有藏书室?”

他问的时候并没有夹带其他情绪,但是放在万陵耳朵里就有些别样的成分了,堂堂万家,地府第一族,你说有没有藏书室?

少年眼睛一转,笑道:“自然是有的。”

他带着非邑去的地方,不是室,而是一座塔!

“说句骄傲的话,我万家的藏书室认第二,再无第一,此间不论是著作书籍还是神言之术,都乃是地府翘楚。”推门而入的时候,万陵走在前头,背对一架又一架的书,故作热情地问道:

“听闻育神院中有神言秘境,不知非邑大人能否与在下说上一说。”

说起来,非邑现在几乎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散仙天的无质神言之术,但是这能有多少?人都说了,地府中的可是整个地府的无质神言之术几乎都在这里了。

他瞄了眼神色里掩饰不住高傲和嘲讽的万陵,真是烦透了,“说笑了,我哪里了解多少,倒是万家的藏书室,让我大开眼界。”

然后直接略过他往里面走去。

万陵感受着他路过的气流,僵了一下,眼中掠过阴霾。

非邑并没有走多远,只见一楼大厅正中间,一个巨大的阵法刻录在地板上,阵心处有一个ns的光圈。

万陵勾着嘴角为他解释:“此乃族中弟子挑选无质神言之术的姐姐入口,可惜不能带非邑大人进去看一看。”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假了,地府中乃是家族式的抱团,自然是向内而排外,这等储藏神言之术的地方,别说他是外人,就是组内普通弟子恐怕都难以靠近。

何况,他是诸神天的神明,这话就更假了。

不过就话的内容来是没有错的,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诸神天和地府不通神言之术。

两个世界分别有自己的铁则,神鉴和冥鉴,这就注定两个世界的不同,诸神天的神明不能使用地府的神言之术,反过来亦然。

这一点,即便是拥有神格的阎王都无法违背。

非邑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惺惺作态,但是这样的嘲讽只是一闪而过,万陵有气都撒不出来。

“我只是来看看书打发时间而已,万兄若无事便请回吧。”

万陵又给他气一回,你说没事吧显得自己就像没用赋闲似的,你说有事吧,又太过随便的应了他的愿。

但这时候非邑已经挑了一本书坐下看了。

作为一个正在修炼中的文科生,还有神识辅助,非邑看书的速度不说翻书比翻脸看,但是也算得上一目十行。

一本三指吼的书在他眼里就像是珍馐美食一般,看得津津有味,这是谁也不能打扰的专注。

万陵要说什么,但是只看着对方的头发璇儿又觉得没意思,沉着脸走了。

他关上门的瞬间,非邑从书里抬起了头,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你要看什么?”

“看点陈年往事,不过,我还是对神言之术感兴趣。”

“生怕万无尽找不到杀你的借口是吧?”

非邑一想,暂时还是先把钱才救回来再说吧,当时没有和万无尽开口要灵魂,一来是知道他不会答应,二来也是为了稳住他们。

“啧,慢慢来。”

不是有句话说的,越是甜美的果实就要等到最后采摘。

“深夜,你去给我找一本囊括了地府发展始末的书。”

零零碎碎看了不少,但是就是没有能真正建讲清楚的,虚无之境,万家,十殿,还有如今整个地府系统形成的原因。

他都很好奇。

还有一点,神天对混沌之力几乎毫无了解,在见到虚无之境的时候,他也想过是否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有关的记载。诸

然而这么长的历史,又那里是一本书能记载清楚的?

“要说记载清楚,又有哪本书比冥鉴更清楚?”

非邑:“我怎么没想到?不过我还是看书吧。”

深夜哼了一身不再说话,趴在他的书旁边睡觉。

看了许久,非邑大概把地府的历史脉络摸了一遍,历史到底是由成功者主宰的,光是藏在万家的书并不能窥见全部。

不过有一点倒是明确的:虚无之境自从地府存在便存在的,这说明混沌之力的时间可以追溯到诸神天和地府形成之初。

他甚至看到一句:“始有虚无,再生天地。”

但是这句话出现在一本野史中,估计是为了充斥书库才上架的,其内容有很多偏颇之处,是以这句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呼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去书架上,飞上落下的,忽然眼前一亮,一本名为地府神言大全的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翻开来之后,虽然都是些烂大街的神言之术,但是挑一挑还是有一些能用的。

万陵去报告的时候,可谓事无巨细。

“他在藏书室一看就是三天,不曾出入,不论谁找他说话都不理”

万无尽坐在长桌的上方,依然神光熠熠,“他都看了什么书?”

万陵不知该如何说,便答曰:“这什么书都看。”11

第三百五十七章 地府篇之讨好

非邑在藏书室待了将近五天,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多余的小动作,完全向万无尽表达了他投靠的诚意。

这是当然的,以他的实力,在虚空城翻不出任何的浪花。

这天,他被万陵请出了藏书室,“要做什么?又要虚无之力?”

少年一说起这个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手臂,仿佛还残留着当时受伤的心理阴影,真是怂到极点,让人一看想不鄙夷都不行。

万陵睨着他,和当初在孟婆的住所前对比起来,似乎总有哪里不一样,当时,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从这个人身上来的压力。

“是这样的,我们族中弟子要去黄泉万山历练,特来邀请非邑大人一起。”万陵说得颇为诚恳,“黄泉万山乃是我地府中最大的山脉,其中灵兽极多,我看你没有坐骑,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如果换做进图书室前,非邑现在恐怕还真被骗过去了,但现在随着对地府的状况了解加深,他除了在心里狠狠骂了这个家伙一通,脸上还得感兴趣地问一句:

“黄泉万山,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但是很危险吧?”

“怎么会,有我等在,绝无不安全的地方。”

老子看你才是最危险的,随时随地都在试探!

在非邑看来,万陵就像是一条潜伏在他身边的毒蛇,只要他有任何犯错或是空隙,绝对会被一口咬死。

“抱歉,我还是不去了吧,毕竟我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直白的,叫万陵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邀请你来走一趟,难道我还得贴点好处才行?他的翩翩风度几乎保持不住,然而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青玉葫芦,转而一笑,说道:

“昨日七叔将这纳灵葫芦交给在下保管,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见对方陡然沉下来的脸色,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万陵。

“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非邑可谓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纳灵葫芦中,钱才盘腿坐在地上,头皮都要被挠破了,他就是再傻也是到现在好友的处境,于是自此以后,除了非邑和深夜两个,谁和他说话都是一问三不知。

黄泉万山,绝不是夸张的称呼,这里挨着黄泉和三途河的交界处,绵延不知千百里,而且,因为其中灵兽以黄泉之主为首,故此得名。

说起黄泉之主,那又是地府的一大特色和传奇,只因这家伙虽然是灵兽之体,但在冥鉴中却拥有神格!

冥鉴中,关于它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镇守黄泉,逡巡上下,陟罚臧否这几句都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最后一句饶是非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溯源而候

溯源?追溯什么源头?还有候,是要等候什么呢?

而且根据史书记载,这黄泉之主怕是比十殿的存在还要久,说不定是与地府相伴而生的灵兽。

对于黄泉之主,非邑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听说黄泉之主行踪极为神秘,而且它似乎更常待在三途河中,百十年都不会冒个头的。

他有意保持高高在上的疏离态度,在飞舟上旁的人都不敢跟他说话,有意无意的,还是阻止不了他人的亲近。

“那个,非邑,我给你换一壶茶吧。”

走过来的少年不甚熟练捧着茶壶底儿,亏得是神明经得住烫,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分明时不知道怎么讨好人,但又必须得上。

原因?很简单。

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出来,但是那天跟着进入虚无之境的谷末猿竟然得到了虚无之力,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造化,加之族长对于非邑这么尊敬有加,就使人不得不联想起来。

何况,凡是姓万的都是万家七兄弟的后辈,隐晦的指点两句也无可厚非,这就导致非邑一路都在被人搭话。

单个的,群体的,眼前这个少年都不知道是第几波,不过,非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莫名熟悉,虽然这是个六层的地府神明。

“你明明不想讨好我,干什么要凑上来?”

万莫显这才觉得茶壶似乎有些烫手,便将这大肚子陶瓷壶放下,心道这个家伙说话真直白,嘴上却道:

“我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但是我爹说讨好你说不定能得到虚无之力。”

非邑想起来了,这家伙现在的模样,不就和钱二货被逼着做作业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是你应该给我送礼,这样的话我就更看好你了。”

那是万莫显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那我还不如献给族长呢!”

“为什么?”

“因为最后要给谁还不是族长说了算!”

非邑:“”这货的名字真的是完全取了个相反的意思,他切了一声,“所以你现在不是在做无用功?”

“至少这么做了之后你不会讨厌我啊!”万莫显摸过一个茶杯来,倒了杯茶咕噜噜喝了,“要是我运气好被选中了,你也不会抵触不是?”

这还真是叫非邑无话可说,他被拿捏得丝毫动弹不得,这一点整个虚空城都看着呢。

万莫显坐了一会儿,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让人的面子都没了,眼看对方沉默着走到了飞舟的栏杆边远眺,似乎真被他的话给伤着了?

这可不好,要是他以后誓死不给他虚无之力了可怎么办?

看小爷这张臭嘴!

“那个啥,你也别放在心上,我随口说说而已。”

“正是这种随口说说才是真心话啊。”

非邑现在烦透了那些憋在嘴里绕三圈,意味不明的说辞,他摸了摸脸上的神格,虽然地府众神没有这玩意儿,但是大家都习惯性的戴了面具。

这一瞬间万莫显忽然觉得这家伙似乎和他们、很很多人都不一样,但是看着他的背影,也说不上来,好似自己的心思藏得再深,都瞒不过他。

两人无言以对的时候,一道轻笑插了进来。

“我正要找非邑大人呢,没想到莫显堂弟也在。”

万陵称万莫显一声堂弟还算是亲热的称呼,毕竟他们上面还隔着一辈儿,不是同一个爷爷。

但是后者完全不领受这样的亲热,上下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你也赶着来讨好人家?”11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地府篇之万莫显

非邑发觉万家也能养出万莫显这等奇葩,那一张毫无遮拦的大嘴对着谁都能开炮,他这一句话不仅把万陵给贬得脸色难堪,殊不知,也把他自己给说进去了。

就算是讨好,就算大家都有些心思,这货也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不过非邑是没关系的,毕竟狗咬狗谁不愿意看?

“堂弟,此言差矣。”万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来,勉强挽回了自己的形象,“非邑大人和我们整个万家都亲密无间,自当挑选最好的苗子。”

这话也挺有内涵的,是啊,最好的苗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你万莫显。

然而损人是这样说的,真要算的话,这一辈儿中,除了万陵,便是万莫显拿得出手了,若不是守着虚无之境,而且神明的寿命足够长的话,当真是青黄不接的局面。

万陵话里的意思万莫显当然听得出来,但是他性格使然,说话依然直来直去,“哼,你跟他亲密?有本事你把纳灵葫芦丢了,看他不得跟你打起来。”

非邑:“”他这一句话没说呢,就被卷进了纷争,眼看那边的局势要恶化,便问道:“前面是不是就是黄泉万山?”

这个话题转得生硬,但是正好给了万陵台阶下,他到底是七层天,也不好和族内的堂弟计较太深,状似不经意的走到他身边,说道:

“正是。”说完后指着左前方的一座山脉,“那里边是我等此次历练的地方。”

看着那两界入口,非邑想起当初潜水进入地府的场景来,那时候以为黄泉水和三途河深不可测,现在一想,和地府这一潭错综复杂的水比起来,两条河也算得上是浅滩了。

不过,他向来都是确定目标后便会下定决心蛰伏,以无尽的忍耐一步一步的克服困难,然后摘取成功的果实。

不吃亏,是非邑在诸神天长久以来形成的原则,这黄泉万山,他既然是来了,就是一棵草都不能让万家算计去了!

前来历练的少年少女并非全部都姓万,还有些是附属于万家的家族,穿着风格也不尽相同:有穿同一种的,有零零散散随意穿着的有些是长袍发髻,有些是短发现代装束。

实力水平倒是相似,都在四层到六层这个级别。

毫无疑问,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表面上他们都是以万陵马首是瞻。

“此次尔等历练皆四人一组,每组队伍必须带回两株玄肌藤和一只五层天级别的灵兽,其余所得之物自行处理,两日后,在此处会合。”

玄肌藤乃是地府中比较常见的二层天仙药,常用来炼制止血散或是断骨伤药,一般多生长在阴森多雾的地方。而五层天灵兽,往黄泉万山深处稍稍一走,便能找到。

任务是不难,但是在分配队伍的时候原本热络期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每一组队伍中,都有一两个万家子弟。

而跟万家人组队的少年少女,实力多数低于他们,这就意味着,在队伍中,其他家族的成员都处于被动。

“啧,这算哪门子历练?”这相当于配了一两个保镖,历练个屁!

意外地,反驳的人竟然是万莫显,他把手交叉在脑后,到底也是自家人不好明目张胆的反对,小声嘀咕一句后,他干脆离开队伍跑到非邑身边来,笑嘻嘻的说道:

“我跟你一组。”

万陵只是瞥了一眼,又点了两个人,“你们去”

万莫显知道他的德行,连忙打断,嫌弃地摆了摆手,“哎哎,我和非邑两个人就够了,你让万飞玲跟其他人。”

原本正朝这边走的少女瞪了他一眼,中上姿色,只是身段儿过于成熟,极有风韵,此时受到侮辱一般不屑地甩过头去:“谁要跟你们一组,哼!”

万莫显说完根本不给万陵说话的时间,“我先走了。”

他飞了老远了,才想起来非邑没有跟上,正准备倒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少年就在某棵树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你找到玄肌藤了?”

“没。”

非邑捻起一撮土壤,嗅了嗅,然后以神识辨之,“和诸神天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长出的仙药却完全不一样。”

这很奇怪不是么?

明明都是信仰的世界,大家也都是神明,但是地府中不管是神言之术还是灵兽仙药都和诸神天不一样。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发展根源上。

非邑干脆挖了一块土丢进混沌空间中,然后将一株仙药置于其上,仙药离土不死、接土而长,但此时却完全不接纳地府的土壤。

再次证明两界的隔阂。

他不死心,看着旁边目光炯炯有神的万莫显,以神力勾勒一道符文,乃是诸神天最常见的神言之术之一bp。

“这是干什么?”

“你试试能不能使用这道神言之术。”

万莫显立刻用你逗我的眼神看着他,“不是,我是地府的人,怎么能用诸神天的神言之术。”

但是非邑坚持,他也只能继续。

bp是诸神天最基本的攻击类神言之术,凡是有使用神言之术基础的神明都会,万莫显好歹也算是天赋极好的人。

万万没有被难住的可能,然而他意识海中浮现这一符文之后,指尖神光才一凝,顿时消散,这是铁则的阻碍,谁也不能违背。

“你看我都说了,我没办法用的。”

非邑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芒,随意说道:“你这名字取得还真是有内涵,让你万事莫显,偏偏口无遮拦。”

他正走在前面,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顿住。

“说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万莫显虽然是笑着,但是眼睛却盯着他,一动不动,“而且,也没见你跟别人打听。”

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身的?他正在疑惑的时候,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所以说,单纯的人的心思更敏锐。”

万莫显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非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瞬间来到自己的面前,低声说了三个字,“抱歉了。”

他带着神光的手,就这样n了万莫显的脑袋!

“抽忆!”9

第三百五十九章 地府篇之欺骗老实人

万莫显醒来的时候,先是伸了个懒腰,结果凝神一看,却被周遭的参天大树给吓得闪了腰。

“哎呀我的娘,这是对了,我不是出来历练了吗?!”他仔细想了想,嗯,和非邑一起组队,然后对方问了他的名字,再然后

“你醒了?”非邑从不远处的密林走过来,手里拎着几根黑色的树藤,就像是肌肉一般的纹理,微微散发着灵力波动,“我已经给你拔了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万莫显的脑子中顿时清明了,“真是丢脸,我竟然中了毒瘴,幸好你在。”

他爬起来,亲密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真是谢谢你了,好兄弟。”

少年正在感慨,因此错过了好兄弟微妙的表情。

“唉,这黄泉万山一如既往地危险,我们还是避开刚才的毒瘴区域吧。”他说着低头一瞧,“你都把玄肌藤找到了!”

在万莫显看来没有闭眼前更尴尬的事情了,组队做任务,自己睡一觉醒来队友都把任务完成了,脸火辣辣的疼。

“嗯,一般有毒瘴的地方很大概率会有玄肌藤。”

“那敢情好,等会儿抓捕灵兽的活儿就交给我吧!”万莫显挽起袖子,看起来干劲十足。

非邑点了点头,“五层天灵兽虽然不难抓但是这林子毕竟大,我们分开行动吧。”

这么耿直!万莫显感动非常,他也不是忸怩的人,直接点头,并且还认真的告诉他,多余的灵兽归他。

只是万莫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说完后总觉得非邑的表情僵了一瞬间,快得几乎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少年撒欢离去的背影,非邑松了口气,这种欺骗老实人的感觉其实不怎么好,但是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知道真身的么?

“你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会不会被发现?”深夜攀上他的肩头,有些担忧。

抽忆和植忆只是对神力低于自己的对象起作用,那个万莫显看着二缺,但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六层神明,和非邑也只是一线之差而已。

何况,万家还有好些深藏不漏的老狐狸。

“只要他本人没发现异常。”他缓缓抬起手,那里有一卷仿佛是电影胶卷的、散发着光芒的东西,那是刚才抽出来的记忆。

手掌猛然握紧,将之销毁,任其变成散碎的光点消失。

抱歉了,他低声说了三个字,如果有心人发现这段记忆,那么不管是地府还是诸神天恐怕都容不了他了。

处理完记忆后,他转头便朝着黄泉万山最深处飞去,毫不停留。

有人脱离了神识感应的范围,正守在林子外面的万陵睁开了眼睛,眼中疑惑闪过,然后不屑地勾起嘴角。

这个蠢货,以为这里是诸神天么?自己找死到时候可别怨他万陵保护不力少年垂眸,蓦地抬手隔空打出一道神言之术。

某处林子里,收敛起息准备捕捉灵兽的万莫显猛然自树丛中站起来,惊跑一片鸟兽。他连忙掏出一块玉符来,试着往里面输入神力,但是毫无反应。

这是为了防止每个队伍的成员走散的联络符,比起传声符的优点就在于可以持续交流,就像是人间界的电话一般。

而且,哪怕是离开了神识范围也能交流,而现在他和非邑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另一边非邑也发现了问题,随手就将白玉符丢掉,然后打出一道传声符,告诉万莫显直接在来时的地点集合。

深夜瞅着他嘴角的嘲讽,问道:“是万陵做的?”

他笑了一下,“他还不算晕了头,至少还知道护好族人。”

万陵是怕他在黄泉万山深处遇险了还拖上万莫显,可惜了,那家伙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黄泉万山过于宽阔,非邑走了许久都没找到传说中的地方,然而却是不敢再往前走了,他停在一处较高的地方,可以把周围的地势一览而尽。

深夜蹲在他前面,不自觉的加快了尾巴摆动的弧度和频率,飞机耳也跑了出来。

“这前面至少都是等重天灵兽的领地了。”

越往深处走,灵兽分部就越稀少,以他们脚下的这个丘陵带为界,是群居和独占的区别,更是等级实力的分水岭。

眼前的起伏山林占据了黄泉万山将近大半的面积,但是其中的灵兽数量却不到其中居住总数的百分之十。

非邑吞了口口水,分明感觉到了心脏的加剧颤抖,往这里面闯,感觉就像是徒手进入狼群一般。

还记得当初诸神天的时候侮辱落栎之主的领地时悲惨的场景,但是那个地方一定要去!

“没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往前一划黑色的门出现在眼前。

混沌之力本就自成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想如何延伸、往哪里开口全凭他说了算,以前实力低微,蔓延的长度不过百十米,还不如传送阵来得快、远。

但是有前车之鉴,这些灵兽的领地里万万不能用传送阵,因此混沌空间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非邑带着深夜往前一跨,场景倏然改变,明明只是窄窄的一道门,却将他们带到了千米开外!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移步换景,深夜这样想道。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时而在林中,时而在坡地上,时而一屁股落在了水坑中但是却极稳当。

即便有灵兽发现了他们,想要追来的时候,只要在混沌空间中多待一会儿,然后多开几个门便甩开了。

他们用这个方法轻易度过了黄泉万山中间这个圈子,到了某一处的时候,才跨出一只脚,非邑僵在了原地。

几乎是颤抖着才缩回了混沌空间中他们进入了相当于上重天级别的灵兽领地范围了!

这个级别,就算有混沌之力,但是以他的实力恐怕还没有抬脚进去就被解决了。

“还去不去?”

深夜看他盘腿坐在混沌空间中,摩挲下嘴唇,就知道这货又开始纠结着。

“当然要去!”

不去怎么知道有关虚无之境的事情,怎么知道混沌之力的真面目?

非邑正在抓耳挠腮,不经意抬头一看,忽然愣住,“深夜,你的尾巴什么时候变成白色的了?”

第三百六十章 地府篇之等重天级别的灵兽

“白色尾巴?”

深夜白了他一眼,特意晃了晃尾巴,然后,他看见非邑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深夜趴下!”

非邑出手便是虚映剑。

黑色毛球唬得炸毛,哪知头上蓦地被踩了一下,他就在混沌空间中直直的往下掉,若不是自己有混沌之力的话,就是非邑都救不了他。

因为一条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挡在了少年面前这是个灵兽!

就比猫尾巴长了一点,通身雪白,竖起来的头部,有七粒并排的黑点,其中有两点比较大,绿豆一般,还带着高光,无疑是眼睛,其余五粒只有芝麻大应该是它全身仅有的花纹。

这么个灵兽,乍一看没觉得有问题,但关键在于,这里是混沌空间!

非邑看它游刃有余的在里面行走,整个面部肌肉都是抽搐的,这么一只灵兽,竟然也拥有混沌之力!

他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来,说做就做,神识比求生欲更快发动,然后那灵兽也不知做了什么,他就被定在了原地。

“小子,汝究竟为何人?!”

当一道雄浑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脑海的时候,非邑愣住。

灵兽说话了!

“蠢货,这是灵识感应。”

这是高等灵兽才具备的功能,即便不说话也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非邑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也就是说,这丁点大的东西竟然是上重天灵兽!

“回答吾!”

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他低头瞧着那小小的一条,连情绪都看不出来,唯有一身强悍的气势能感觉出其惊讶。

非邑想了想,回答道:

“所有的混沌之力,我都能动一动。”

他换了个称呼,相信这个灵兽听得懂,事实也是如此。

这话可以说非常嚣张了,但是有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这灵兽不信,相反,它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然后,盘成了一个圈儿,翘着头。

“汝来此处所为何事?”

“我要找黄泉之主。”非邑也不隐瞒在这等灵兽面前,撒谎毫无用处,“我要想知道虚无之境为何而存在?”

深夜看着不自觉露出焦急的少年,所以,他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动于衷。

那灵兽的眼睛在花纹的陪衬下不甚明显,但是非邑知道它在看自己,然后意识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汝有任何欺瞒,吾必就地斩杀。”它再次打量这少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随吾来吧!”

非邑没料到它这么快点头,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抱着深夜跟上去。

这灵兽并没有用混沌空间,而是直接带着他用飞的,看起来慢,却很快来到了邻居的领地中。

只听一声粗犷厚重的吼声响起,“白丝你这个家伙,又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影未至,声先来,非邑捂着深夜的耳朵跪倒在地,耳边全是呼啸的声浪,嗡嗡作响,然后沁出了血!

“呆着别动。”

白丝给他布下防御结界,几乎没看见肌肉动作,直接飘飞起来,周身白光熠熠,却夹带着些些黑芒。

霎时间,一只黢黑大掌猛然拍下,地动山摇,树倒土裂!

尘土落尽,一个浑身黝黑发亮,肌肉虬结的庞然大物出现了好高近两丈,介于猩猩和人之间的外貌,身上没有多余的毛发,一头杂乱似鸟窝的头发随着它的动作飞舞。

这家伙乍一看像人,但是极长的手臂出卖了它灵兽的本质。

“乌驯,你安静一点!”

“不管!谁让你跑到我家来了?”这家伙似乎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两只大手忽左忽右,上上下下的去抓白丝。

然而后者的体型甚至还没有它的一缕头发粗,在它的手指尖窜来窜去,犹如随风飘飞的雾气。

大概是耐心耗尽了,白丝周身的灵光陡然大涨,落在乌驯的头上,大山似的身躯轰然倒地!

“嗷嗷,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再来!”

然而乌驯嘴上吼得厉害,扑腾着四肢愣是站不起来,这时,它周身忽然灵光汇聚,正是孤注一掷之势!

“姐姐我来啦”

一道白色的影子噗的砸下来,正要爬起来的乌驯再次来了个狗啃泥,而且这一次半个身体都陷进了土里。

白丝轻飘飘的飞起来,落非邑的防御结界上,这时候,另外两只总算是注意到少年的蹲在了。

“白丝,你带个人类来给我们打牙祭的吗?”

说话的是最后出现的棕红色灵兽,两条细细的长腿,,两尺高看起来玲珑火辣,但是,这货长了张狐狸脸,而且浑身都是毛,尤其是脖子上的一圈,就像是围脖似的毛茸茸。

这家伙明明是个灵兽,却无端有妩媚性感的气息。

非邑知道,这些都是上重天级别的灵兽!

“我叫赤黎。”那娇滴滴的声音从这只灵兽口中传出来,简直是要人做噩梦的恐怖。

“他来找主上,而且。”白丝压低了声音,“他恐怕就是主上正在寻找的那位宿主。”

这一下子,另外两只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乌驯爬起来,蹲坐着瞅他,高大的身躯和防御集结比起来,就像是在吹肥皂泡一般。

“这家伙真的是宿主?看起来这么弱?而且还是个人类,经得住折腾吗?”

他的大嗓门儿响起在上方,就像是打雷一般。

“我想知道混沌之力到底是什么?”

“哟你还知道混沌之力?”赤黎扭着腰走过来,那一双毛茸茸的细腿,让人不忍直视!

非邑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情,但还是忍不住抽嘴角。

“他不是普通的人类,似乎拥有诸神天那边的神格。”白丝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非邑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会对你怎么样?侍奉虚无之境的吾等,是不能随意杀生的。”

看着那毛茸茸的一条,非邑只觉得如此神奇,十四层天以上的灵兽,这思考能力甚至比一般人类还要厉害!

随后三只灵兽一起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也是这时非邑才知道,它们三个是黄泉万山中的守护灵兽,同时也是追随黄泉之主的存在。9

第三百六十一章 地府篇之黄泉之主

这里是一片静谧的湖泊,虽然是在茂密幽深的丛林中,雾霭沉沉,却透着夕阳的粼粼波光。

湖面极为广阔,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非邑在黏湿岸边站了许久,扭头问道:

“这就是黄泉之主的老巢?”

白丝不是人类,但凭着极高的智商咂摸着,这话似乎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难听?

“主上很多时候不在此处休憩。”

少年闻言翻了个白眼,“那你们带我来做什么?”说完打了个喷嚏,这里水汽太重了,鼻子里很不好受。

“臭小子,带你来又不是让参观的”

非邑觉得,自己见过紫铃玉这等坚毅到骨子里且富有野心的女人,也见过嫦娥这等高冷绝色,甚至还见过孟婆这种如曼珠沙华绚烂的女人,一颗审美的心应该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然而此时听到赤黎的声音依然经不住地耳廓发酥。

然,一转头,看见那毛茸茸的身体和狭长的狐狸眼,一切幻想就此破灭,作为一个人类,真的欣赏不来。

对上他的眼神赤黎翻了个白眼,“人类,果然下流!”

“不,我是个有节操的正常人类。”少年果断反驳。

赤黎的腿占了一半的身高,走路时像是在跳芭蕾极为优雅妩媚,它几下跳到乌驯的头上,翘着腿坐下。

“吾等带你过来自是有方法见主上一面的。”白丝有意化解他们之间的尴尬,连忙转了个话题,随后朝另外两个说道:“开始吧。”

哪知一直闷声趴着的乌驯忽然说道:“二哥真的要喊主上过来吗?要是我们找错人了怎么办?”

它的声音低沉且粗犷,非邑不幸站在旁边,一时间头晕脑胀,回过神来,就见三双形状大小完全不同的眼睛盯着自己。

只听白丝说道:“我相信没有找错人。”看着身处此景却波澜不惊的少年,它想起主上说过的:一切皆是冥冥注定。

宿主本就是被选中之人,它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来吧。”

“等等!”赤黎跳下来,莫名多出不可反驳的高傲来,“我是大姐,我来。”

意识海中,白丝像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姐姐,主上的脾气没你们想的那么差,就算是找错人了也没关系的。”

“行了,一起一起!”

乌驯起身,一屁股坐在它们后面,身上率先出现白光。

非邑站在旁边看它们三只,心里浮现出异样,悄悄在意识海中问道:“有没有觉得它们的灵光似曾相识?”

深夜一直紧绷着神经,闻言歪着脑袋看了一阵,三个毛色迥异的家伙却都散发着白色灵光,而且,这灵光的外延还有些些黑芒闪烁,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这不是和混沌刀一毛一样?”

果然!

如果光是这一点异常的话,非邑也不会放在心上,让他觉得诡异的是:这三个家伙都不是地府中天然的灵兽品种,查遍各种书籍资料都找不到和它们的外貌类似的灵兽。

这三只,是独一无二的!

非邑听他们称黄泉之主为主上,猜想着,它们的诞生方式恐怕就和这地府中绝大多数神明一样。

正在整理脑子中信息时,他听见深夜骤然加重了呼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毛球,第一次往他脑袋后面瑟缩了一下

三只灵兽周身灵光汇聚播撒在湖面后,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异动越来越强烈,先是中心泛起涟漪,一下一下荡开,细细的波纹好似伴随着轻盈的铃音紧接着那涟漪越来越密集巨大,最后荡起了白色的水花



波涛冲刷着四岸,非邑这才发现,这个湖泊的四周岸壁竟然是陡崖式的笔直,不,与其说是湖,不如说这是一个巨大的井!

当水面中间涌起数十米高的巨大水柱时,深夜终于忍不住躲进了少年怀里,拿两只爪子圈着他的脖子,紧紧贴着,偏头眼睛悄悄瞅着湖面。

妖怪灵兽因为天性使然,本能更加敏锐,黄泉之主乃是三界之中最强大的灵兽之一,谁能不惧?

非邑连忙抱住他,这才发现毛球都要抖成筛子了,便轻轻给他顺毛。

湖面的水柱飞速转动之后,呈螺旋状分出无数股细小水柱,就像是绽放的曼珠沙华,却是金色的。

最后留在中心的是一个篮球大小的水球,远远看去,里面似乎蜷缩着一个身影。

它伸了个懒腰,环绕的水顿时化作光点落下,黄泉之主便是在这个极华丽的场景出现的,然而

天知道非邑口中哽着的一声怪叫憋得有多难受,眼前这家伙有一双粗短的腿、圆滚滚的尾巴、相较于身体比例来说稍大的猫科动物一般的爪爪、圆圆的脑袋,唯一还算突出的,就是两侧尖尖的耳朵。

浑身雪白毛茸茸!一双大大的黑色杏眼!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之主?

白丝几个的行动正好印证了他的想法,它们齐齐将头低下,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主上。

然后那个小团子也点头了。

非邑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重新定义黄泉之主,在他的想象中,这应该是一出世便是地动山摇、天地为之变色的存在,不说如洪荒猛兽那般狰狞,但也该有龙凤这般的威严吧?

但眼前这个,怎么都觉得应该是被方在橱窗里贩售的娃娃!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外貌再怎么软萌,这,还是黄泉之主!

那双杏眼看过来、气势跟着扑来的瞬间,非邑毫无反抗能力的失去了意识,他仿佛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不管怎么喊,嗓子都被卡着,发不出声,宛如陷入梦魇。

走了半天,他反应过来这里是混沌空间。

对了,刚才见到了黄泉之主,难道是被它弄进来的?

非邑试着运用混沌之力,破除这个混沌空间,但是这个空间完全不受控制,他福至心灵,这里是黄泉之主控制的混沌空间!

他反而不着急了,无声地问道:“你和虚无之境有什么关系?”

依然没有声音响起,但是他听见了回答,“无关。”

听不见音色和音质,却听清了回答,非邑终于相信眼前这个真的是黄泉之主!

第三百六十二章 地府篇之混沌真相与考验

非邑以为像白丝这等灵兽,能用灵识传声就是最高境界了,但是黄泉之主才给他诠释了什么叫做超越想象的强大。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仍旧站在那个森林里,那个湖泊边,只是却一副失魂的模样,任深夜如何挠抓也回不了神。

在这片由黄泉之主操纵的混沌空间中,他是砧板上的鱼肉,而且是一条不怕死的鱼。

“除了我之外,我还是第一看见能操纵混沌空间的存在。”

黄泉之主出现在他面前,一双黑色的眼睛里像是懵懂,又像是看清一切的沧桑高深。

他们相对而立看着对方,不说话,却在交流。

“吾等乃是最先被赐予混沌之力的神兽。”

非邑此时并没有将这个名称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拥有神格的灵兽的自称,他没有放弃此行的目的。

“混沌之力到底是什么?还有这个,为什么要选我当宿主?”

他把黑皮书召唤出来,这一刻,黄泉之主竟然呆住了,它的眼神里分明闪过了茫然,却毫无犹豫的朝这本书弯下了腰,颇有些恭敬的意味!

对于他的疑问,黄泉之主似乎有些回答不上来,半晌后,才回答道:

“混沌之力是吾等等候之人的东西,乃是本源的力量,是天地间至强的力量,至于它为何选中你,自是有它的理由。”

非邑注意到它的称呼,心里头出现异样的感觉,“你不知道这本书是什么吗?”

见黄泉之主摇头,他的异样感更强烈了。

强大的雪白毛球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便说道:“吾等是等候之人用混沌之力创造出来的,沧海桑田,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是哪门子的借口?只有人类才会拿白云苍狗来搪塞健忘的事实,黄泉之主乃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灵兽之一,光是灵识都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可能忘记?

非邑看着晃悠悠飞舞的黑皮书,试探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黑皮书没有全?”

“黑皮书?”黄泉之主飞到书旁边看了看,肯定地说道:“扉页上的两个字读作创典。”

联想到其中记载的绝无仅有的丹方和炼器阵法,非邑直接将其延伸为创造典籍的意思。

“你说的原由,或许没错。”

它们是秉承混沌之力而生的,创典能操纵混沌之力,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东西不完整,所以它们的记忆也不完整。

非邑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所以我被选中的原因就是创典想让我去收集其他残页,并且寻找混沌之力的主人?”

这一次,黄泉之主给了肯定的回答,连创典也为他明白自己的目的而高兴地转圈。



今天来这里果然来对了,非邑松了口气,也就是说这个混沌之力对他没有危害了,正这样庆幸的时候,却听见黄泉之主说道:

“但这过程并未万无一失,吾方才说过了,混沌之力乃是天地间至强的力量,一不留神便会反噬己身。”

这倒是,非邑都遭受过好几回了。

他看着眼前这不过膝高的黄泉之主,暗想道还真是好相处,有问必答,知无不尽,今天真是来对了,都说黄泉之主统治三途黄泉残暴冷血,看样子是地府中人以讹传讹。

“那今日我就先”

“那现在便开始考验吧。”

当听见黄泉之主这样说的时候,非邑想,肯定是自己听错了,他干笑着,“你刚刚说了什么?”

“作为仆神,吾等应该确认你是否有成为宿主的资格,因此。”那雪白的、圆滚滚的团子,伸出粗长的爪子指着他,“赐予汝考验!”

非邑听出最后五个字的庄重威严,但,他现在只觉得戏剧,资格什么鬼?考验什么鬼?难道他是上赶着来当这个宿主的吗?!

作为一个受害者,他还得去求着加害方原谅!天底下还有这个道理?

然而黄泉之主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不知它做了什么,原本平静的混沌空间恢复了吞噬的本能。

非邑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现实世界中,深夜看着呆滞的少年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小邑!小邑!”他们之间的契约联系又被切断了!

旁边乌驯幸灾乐祸的闷笑几声,“主上获得混沌之力传承不知多少年,操纵混沌空间的能力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赤黎跟着补了一刀,“就算他是宿主。”

非邑现在的境况确实不怎么妙。

上次在虚无之境中遭遇的混沌之力让他无法控制,这一次亦然,只是两次略有不同,前者是混沌之力本身的强悍,而这一次是操纵者无敌。

他试着夺取混沌之力的控制权,轻易成功了,但是根本容不得他揣稳,瞬间被夺了回去。

然后黄泉之主来到他面前,粗短的腿,踢中的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扭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疼!

非邑那叫一个崩溃,尼玛,不是说考验有没有资格成为宿主吗?怎么还得看看武力值啊!

尽管黄泉之主没有用灵力,但是这货光凭身体强度也能让他这个小小的三重天吃够苦头了!

在往下面落的时候,非邑还在试图从对方手中抢到混沌之力的控制权,然而这都是徒劳。

“人类,你还是没有看清对手是谁。”

黄泉之主眨眼来到身边,非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见它的身貌,就被一爪子排中飞了出去,在混沌空间中可不存在什么阻力和使用神力的可能。

这就是关于对混沌之力操控能力的斗争!

明白是明白,做起来又是另一个名词解释了,叫做被完虐。

眼瞅着那雪白的身影又飞了过来,他怒从心来,猛然将身边的混沌之力一抓,凝成了实质一般的盾牌,当下这一击!

黄泉之主惊讶,随即说道:“依然不堪一击。”

以他的水平和实力,怎么能和黄泉之主相抗衡呢?非邑在无限的混沌空间摔来飞去的时候,还有心思想,“我特么只是一个悲催的宿主,至于这样狠吗?”

正是这无意的吐槽,让他瞬间抓住了要点是了,他只是一个宿主,怎么可能和黄泉之主抗衡呢?

真正能让他主宰混沌之力的,是另一件儿东西啊!9

第三百六十三章 地府篇之创世契约

鬼知道黄泉之主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进行考验,非邑一把将创典往前推,挡下混沌之力的攻击。

他区区一个三重天神明,和黄泉之主对抗?那可真是个玩笑!

所以真正能和对方抗衡的,是创典,所以所谓的考验,就是有意看他这个宿主与创典的磨合程度。

黄泉之主当然强悍,但是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光是混沌之力没有谁能比创典更有控制权。黑色的、薄薄的书呈打开的姿态,冲过来的鎏金之色的混沌之力遇见它瞬间被吸收。

外貌毫无威严之感的黄泉之主眨眼来到身旁,非邑僵住,甚至来不及转头就被一脚踢中,飞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把创典召唤过来。

“就这样的水平,汝远远担不起宿主之名。”

黄泉之主的意识传了过来,非邑气得想要吐血,“你以为老子想当宿主啊?!”

这家伙,凭什么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评论他?

说起来,当初在漏底潭的时候,见到扉页也并非他的本意!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从混沌之力和创典上得到了许多的好处,但是他非邑就是非邑,自己是怎样的存在由他自己决定,绝不容许别人叨叨叨。

何况即便被选中成为创典的宿主,但主就是主,你想利用老子的身体就得听我的!

这样一想,他便底气十足,从内心升腾起来的战意让他血液都在滚烫,意识海里跟着狂风呼啸,波涛汹涌转化到创典上,就是陡然升起来的金光。

“我为主!谁说了都不算!”

那一刻,他发现与创典之间忽然多了一点奇异的感应,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从得到创典开始,到如今收集四张残页为止,对于创典的存在从没有过清晰地感知,它在何处,该怎么用自己的意志控制它,非邑都无从得知。

但现在,在意识中仿佛多了一处牵连,那是一种就像是握住了摇杆的控制欲

混沌的空间中,仿佛只剩下他和创典,脚下缓缓出现一点金光,瞬间铺展延伸开来那只古老且繁复的图案,呈圆形,像是阵法,又像是奇异的文字。

他在这边,创典悬浮在对面,这一刻非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有意识且很熟悉的东西,他缓缓伸出手,可以确定的是,他握住了什么!

“吾主”

是谁的声音,不,不是声音,是响彻在灵魂深处的认同。

非邑猛然睁开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隐隐有金色的纹路在闪烁,仿若是亘古不灭的星辰,亿万星河尽在混沌中。

黄泉之主再次攻来,那威压依然让他难以动弹,然而少年一挥手,这个空间里的混沌之力顿时汇聚在手,挡在面前。

“嗯?”

他真切的听见了黄泉之主的声音,是从嘴里说出来的。

雪白的毛球险险刹住,往后翻了几周,才停下却被混沌之力缠住了脚。它大大的杏眼闪烁了一下,随即周身灵力爆发,将控制者震动,才脱身而出。

这一次,它不再动作了,而是歪着头看向少年,“觉醒了?”

“你如果是说这个的话,差不多。”

非邑抬起头时,脚下再次出现那个圆形的图案这就是创典认主的证明,创世契约!

黄泉之主进行考验大约也是为了逼他到这一步,有了这个,不光创典今后不能背叛、必须听话之外,他也相当于被绑定了,除非收集完残页,否则他永生都不能摆脱。

非邑觉得对于混沌之力和那个需要寻找之人的认知都不太清晰,但目前来看,优大于劣,不会有谁比他更清楚没有力量的恐怖之处。

所以他感激黄泉之主,哪知却听对方说道:

“这不是完整的契约。”黄泉之主卸下滚滚的杀气,飞向他,看起来懵懂有软萌,“吾等记忆不全,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契约不完整。”

它此时的大眼睛里真的是迷茫,脑海最深处,似乎残留着这个契约完整的形状,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天地守好这片净土等候吾归”

“喂喂,你在想什么?”非邑看他出神的模样,大着胆子伸手挥了挥,“这个契约不完整,难道是因为残页没有收集完?”

“不知。”黄泉之主又补充了一句,“或许。”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非邑几乎要吐血,真的是够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算了,考验结束了吧?”老实说,他现在心情很好,毕竟谁会嫌自己利益多呢?因此脸上的笑过于灿烂。

黄泉之主看了看,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尚有一事。”

“啥子?”

“找忘川之主。”

“哈?”非邑皱着眉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说找谁?”

“忘川之主。”

黄泉之主的周围分明出现了一股名为沉重的氛围。

然而非邑现在是懵逼的,谁来告诉他:忘川之主是谁?

光听名字的话倒是不难猜想,但是他看了这么多天的书,却从没有见过有关于忘川之主的记载。

据地府中人所言,黄泉之主一直居住在三途河,他曾经倒是疑惑过,为什么黄泉之主要住在三途河中,弄半天,实际上三途河里是真的有一位居统治地位的灵兽!

“我上哪儿找?”

黄泉之主背过身去,“忘川他与吾等同一天诞生,镇守三途河,只是在很久以前,他在巡逻地府的时候,忽然消失了”

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从此后,它便代替忘川镇守三途河,同时也在地府中寻找其下落。

非邑顿了一下,一搜寻,地府中还真有这么一位神明,有关其记载和黄泉之主并无多大的区别。

“镇守三途,逡巡上下,陟罚臧否,溯源而候。”

黄泉之主忽然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叫非邑冷汗刷的流了出来,说起来,这位似乎能感应到他的意识海来着。

雪白的毛球并没有过多注意,只说道:

“这些年,我找遍了地府的任何角落,都没有发现忘川的踪迹。”

非邑听了直翻白眼,所以地府中任何角落你都找了,我来又能做什么等等,他瞪大眼睛,莫非黄泉之主口中的任何角落只只包含现实中。

“我曾经进入过虚无之境,但发生了一些事情,并未而且,我并不能驾驭那个混沌空间。”

第三百六十四章 地府篇之忘川之主

合着你弄这个考验就是为了让我帮您找熟人呗!非邑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轻咳一声说道:

“那个,我现在也不能随意进入虚无之境。”一对上那黢黑的大杏眼,他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有我的苦衷,你应该知道万家吧,我现在被他们捏着把柄,不能乱来的!”

谁知黄泉之主却了然的点了点头,尖耳朵动了动,平静地说道:“我懂,不若我现在召唤兽潮灭了他们。”

非邑:“”

“千万别!”他仔细观察对方,发现这货是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以黄泉之主的号召力,不说这兽潮过去得牵连多少无辜,钱才还在对方手里呢,要是被撕票就惨了。

“你别急啊,还没有确定忘川的位置呢,这样贸然多影响秩序不说?再说我们不是应该”

“说得也是。”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黄泉之主的心坎儿,它点了点头,“言之有理,那我们先出去吧。”

“嗯,哦。”

然后一人一首在混沌空间中面面相觑,非邑尚且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黄泉之主看着他,大眼睛里闪过微妙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非邑挠了挠头,眼角一瞥,轻咳一声,干笑着挠头,“哈、哈,忘了。”

现在这个混沌空间是被他控制的来着,难不成要人家黄泉之主开口,这铁定是找死啊,于是他恭恭敬敬的把控制权还了回去。

非邑一直以为,自己陷入混沌空间中,是整个人,眼前亮起来的瞬间,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嘶,腿怎么麻了?”

深夜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他,“你都站了一天了,不麻才怪!”神使契约再次联系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就是训练去了。”

“咯咯这么轻松么?看样子我们的主上没有用力啊”

这酥软的声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然而非邑已经不敢再有多余的幻想,无奈转过头去,“我说你们啊,到底有没有丁点儿的良知,我好歹”

后面的吐槽被震惊堵在口中,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高挑的身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妩媚多情,眼角带红,薄薄的红唇,尖尖的下巴,还保持着狐狸的魅惑感,最要命的是那双腿高开叉的紧身红裙,露出一双笔直如玉的长腿!

这是比用极品形容都侮辱了的腿,无法想象的美丽

眼前这个女人的比例,若放到人间界怕是会成为审美的顶级享受,站在眼前时,微微分开的角度都让人欲罢不能,仿佛满足了眼睛最挑剔的地方。

“人类,果然下流。”

非邑看着她的白眼,认真地说道:“我是个有意识的正常男人。”

赤黎冷哼一声,点着玉足飞过来,落在一个高壮男人的肩上,翘腿坐着。

这个男人肤色黝黑,极高极壮,两米的身高和块状肌肉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假山似的,正是乌驯无疑。

远处飞来的青年是三人中唯一还算正常的,一身白衣,比起他的原形来说,端的是颀长俊俏。

非邑叹息一声,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在意识海对深夜说道:“不知道以后焰俎和贪食丸的人形是什么样的?”

哪知黑色毛球却哼了一声别开头,他作为一只千年大妖却不能化n形,虽然说不上嫉妒,到底排斥这个话题。

这家伙,非邑轻笑着拍了拍他。

这时不远处平静的湖面再次传来异动,只见一个漆黑黑的洞口裂开,黄泉之主就站在那里。

“随我来。”

非邑还没动作呢,就感觉衣服被抓紧了,他把紧张的深夜抱在怀里,“没事的。”

不管怎么看,黄泉之主也没有害他的立场,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里并非混沌空间,所有的黑暗都来自于不见天日的封闭,抬起头时,洞口已经变成小光点,心理素质稍微差一些的,此时就该身上激素飙升了。

不知过了过久,他被一片光芒晃得眼花,并没有多刺眼,而在于这些灵光过于密集,过于绚烂它们都来自于堆积如山的仙药、仙石!

这让一个炼丹师兼炼器师如何自处?

非邑几乎是瞬间把左手扣紧右手,抑制住想要冲上去狂收一通的冲动。

“这些皆是各方灵兽神明收集而来的,你随便挑吧。”

“我我我随,随便挑?”少年面皮跳动极快。

黄泉之主动了动尖耳朵,“我用不着,而且,就当做是帮忙的谢礼。”

“啊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哟,我就随便拿点嘛,看你多客气!”

这蠢货,深夜默默地背过身去,不想看非邑将混沌空间的入口开得跟麻袋似的,把仙药和材料一股脑儿往里刨的动作

“深夜,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少年喊他了。

深夜抬起头来的时候,庆幸自己脸上有毛,不然脸红得太尴尬原本灵光熠熠的结界中,此时晦暗一片,空空如也

他都不敢看黄泉之主的表情,诚然,对方也蒙了一阵儿,不过是它让少年随便拿的,没曾想,这家伙真的这么随便!

“那我们先走了!”

非邑迈着六亲不认的字步儿,活像个酒足饭饱的小流氓,打算离去。

黄泉之主再次消失,只留下白丝三个面面相觑。

“我觉得他去了主上的洞府,肯定有不少好处。”乌驯闷声闷气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主上可没说让我们保护他”赤黎说完用小腿轻轻踢了下弟弟的胸口,“追。”

白丝无奈地笑了,“你们,别太过分了。”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

他们是除了黄泉之主外纵横黄泉万山的王,是所向披靡的存在,非邑区区一介小神,岂有大摇大摆路过的道理?

三道强大的气势拔地而起,直插非邑所在。

然而,它们算得很好,却一头撞进黑暗之中。

“混沌空间?”

“看我不破了唉?”

只见鎏金的混沌之力扑来,将它们缠绕住,无法撼动分毫!

“来者是客,总得备好上门礼不是?”少年的字步儿更加六亲不认,“要是没有,就怪我扒皮卖毛!”11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地府篇之反骨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万陵看着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少年少女,问道:

“还有没有谁没有回来的?”

明明大家都是同辈,但他却具有长辈的风范,说话气势无一不高人一等。以他的神识,轻易就能发现少了谁,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其中一个少年说道:

“还有万莫显他们两个。”

正说着,林子里就飞出来一个怒火重重的少年,直接冲到人群面前,质问道:“非邑呢?!”

万陵轻轻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他和你一组。”

“我们的联络符被切断了。”

万莫显形容狼狈,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自从联络符被切断之后,他在林中找了许久,甚至好几次差点误入强大灵兽的领地,九死一生,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哼,或许他早已死在林中也未可知。”万陵不拿正眼看他,“倒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区区外人来质问我,是何居心?”

“别给我打太极!”万莫显和忍耐两个字绝无关系,通红的眼睛里好似燃着大火,“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切断了联络符!”

看好戏的场面倏地寂静,万陵沉下了脸,直视着他,“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有什么证据?”

这一片是他们万家专属的历练地点,没有多余的人来,而在场中,就属万陵最强,即便这明晃晃的事实摆着,谁能确认?谁又敢确认?

偏偏万莫显就是憋不住的,他冷笑一声,“证据?你就是嫉妒!嫉妒人家是诸神天来的,嫉妒人家比你强!你万陵是什么样儿的人?难道我们都是瞎子……啊!”

谁也没想到万莫显会冲动到说出这样的话来,万陵想都没想便动手了,可是看着万莫显飞出去才反应过来这样做显得有心虚气短的嫌疑。

但是做都做了,他将手放在背后,不带感情的看着吐血的少年,“我谅你焦急而失去理智,若再污蔑,别怪我手下不客气!”

他的周身有神光闪烁,挺有从容大度的风范。

万莫显觉得,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以来,从没有此刻这样感到厌恶!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万家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变成……”

“万莫显!”万陵登时怒喝,“你最好想想自己的立场!”这蠢货,什么话都敢说,要是传了回去,这里谁能好过?

万莫显坐起来,望着周遭一双双不赞同甚至是厌恶的眼神,他的心便凉了。

就在这种诡异且扭曲的氛围中,一道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呀呀,晚了晚了~”

从林子深处冲出来的少年衣衫凌乱,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眼睛晶亮,对上众人惊讶又莫名的眼神,咂摸着摸了摸下巴。

“这是干啥子?”

哪知其他人却纷纷转头看向万陵,能来这里历练的非各家翘楚莫属,那眼力见儿可不一般,心里不说门儿清,也摸得着底的。

然而到底是万家新生代第一人,不光是神力,就是定力也远超同辈,当即笑道:

“看样子非邑大人对于黄泉万山极感兴趣,看把我堂弟急的。”这家伙,刚才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竟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非邑随手给了万莫显一个治疗术,点了点头,咕哝道:

“是挺有趣的。”

冲突就这样被揭过了,但种子却就这样埋在了心底。

非邑不是万家人,有没有完成历练的任务无伤大雅,但是万莫显不同,只顾着找人,什么也没能做成,回去的时候必然少不了一番苛责,但他本人却毫无压力。

“没事,我爷爷不像族长,可好说话了。”

“你爷爷是……”非邑很好奇,倒是万家老几才能养出这么个后代来。

“我爷爷排行老七,大名万钧玉。”

非邑:“……”

想象一下,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的少年喊那个翩翩如玉的青年爷爷的场景,怎么都觉得一言难尽。

不过也是,毕竟地府众神的出生都是从虚无之境中抽取神力来制造,哪怕是个小娃娃,只要能操控混沌之力,也能造一个儿子。

以万无尽为首,万家七兄弟都能获得了虚无之境的认可,也就是说都能控制混沌之力,这也是万家长盛不衰的根源所在。

不过,非邑垂头思索起来,最开始的时候,虚无之境应该是面向整个地府开放的,那么万家到底是凭什么才能霸占这么久呢?

难道只是因为获得混沌之力的族人数量多么?然而平心而论,万家人的天赋应该都不怎么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族人获得虚无之境的认可呢?

嗯,真是让人头大,非邑都快要把自己的嘴皮给摸肿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非邑,非邑?非邑!”

“啊?怎么了?”

万莫显盯着他,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出来历练的目的?”

这,非邑肯定不知道啊。

万莫显神秘一笑,凑近他说道:“我猜万陵那家伙肯定不会告诉你,因为他怕你抢风头。”

却原来,地府中一年一度的金月赛快要开始了。

地府中几乎常年不见日月,唯有一年中特定的日子里,大概是端午节之前的满月,月亮会通过黄泉与三途河的交界处入口,反射,在天际形成金色的月亮虚影。

这对于不见天日的地府来说何其珍贵,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除了七月半之外最为隆重的金月祭,这一天会举办很多的活动来庆祝。

在各项庆祝活动中,金月赛备受瞩目。

“不说夺冠,但凡在金月赛中出彩的人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每一组获得前三的人还能进入虚无之境,有望获得虚无之力。”

万莫显还告诉他,即便不能得到虚无之力,还可以进入十殿中工作。

“那可真是热闹了。”非邑感慨了一句,“参赛的人肯定很多吧。”

“差不多吧,不过参赛资格是有限制的,规定诞神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年。”

也就是说只限于年轻的神明。

第三百六十六章 地府篇之是个炼器师来着

非邑被金月赛引起了兴趣,“比赛内容是什么?”

万莫显满意于他的询问,与有荣焉的笑道:

“比赛总共有三个项目,分别是擂台赛、炼丹、炼器,怎么样,一听就觉得很刺激吧?”随后他又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呢,每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三届,而且每一届只能参加一个项目。”

然而他一说完就看见对方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迟疑,“怎么了?”

万莫显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非邑正在苦恼,到底该参加哪个项目呢?

诚然,他现在需要再一次进入虚无之境,而且是在没有监视的情况下,这次的金月赛就是最好的途径。

他在意识海里对深夜说道:“我总觉得事情变得有点偏离轨道,我不是来救钱才的么?”

毛球甩了甩尾巴,“救钱才是没错,可还有什么比搞定虚无之境、得到混沌之力更重要?”何况,深夜没有说的是,这货贼不走空的德行也发挥了作用。

非邑可不知道自家神使对自己的看法,一想也是,还有什么比提升力量更重要?毕竟老头子还等着他呢!

这么一来,他就心安理得的去报名了,由万莫显给他带路。

一路上,这家伙的话匣子就没合上过,“要我说你参加最好了,这一届金月赛,很多人都说万陵赢定了,我就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儿,你最好虐死他!”

照万莫显来看,每届金月赛都是擂台赛为主,也觉得擂台赛最有趣,因此一路上滔滔不绝的都是这个项目。

非邑自然知道擂台赛最隆重普遍,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目前想要战胜万陵难度极大,一旦对上,对方少不得要下狠手,他目的不在赢,犯不着去参加擂台赛。

在报名处的时候,他的手在三张颜色不同的报名表上掠过,最后停在金色的上面。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是临时调派过来的引路使,一个中年大叔,大约是看着那这张纸的人稀少,还调侃上了。

“哟,小子,怎么这会儿才来?”

“有事耽搁了。”非邑拿过来细细看条例。

“前途不可限量啊”

万莫显看他们一人一句,登时反应过来,拖着非邑去一边,“我说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个是炼器项目的,每个人只能报一项啊!”

“没错。”

“没没错?”万莫显心跳加速,怎么觉着他好像才认识眼前这少年似的,便听对方说。

“你爷爷他们没告诉你?我在诸神天是个炼器师来着。”

“啊?哈哈,炼炼器师?”万莫显转过头去,“我得静静”

哐当!

报名登记的人们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少年一个转身撞在树上,枝抖叶落一片,这样的事发生在拥有神识的神明身上,也是一大奇闻。

大约是这一撞总算是把神志撞回来了,“你竟然是个炼器师”

万莫显摸着额头的包,确定很痛,不是做梦,一把抓住非邑的肩膀,“怎么办,我现在和一个炼器师成为了好哥们儿,我好激动!”

他的开心不是假的,非邑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这货在万家真的是一朵奇葩了。

把报名表交上去的时候,万莫显还在语无伦次的表达自己的激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

“炼器师诶!你知不知道炼器师和炼丹师一样,很稀少,非常稀少!”

非邑顺手把表交给登记的大叔,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炼器师很一般啊。”

至少,他炼器都是凭感觉来的。

正说着,旁边忽然传来很不友好的气氛。

“哼,我当是谁在大放厥词,原来是万家的井底之蛙。”

迎面走来的少年少女都穿着统一的类似于如今人间界的校服,又带着点贵族一般的西服风格。

他们的胸口,都别着相同的徽章,能认识万莫显,身份地位应当都不一般。

“呵,我当是谁在装模作样,原来是炼器学院的半吊子、嘛”

要论嘴皮子,极少有人能在万莫显手下讨到好处,骂人都能对成对联。

炼器学院,非邑有所耳闻,大约就相当于诸神天神器商行这样的存在,不过是以现代化的学校形式包装出来的。

神器的重要和炼器师的稀少,造就了炼器学院如今扛把子的地位,以及那目中无人的姿态。

大家都是参加金月赛脸熟过的人了,对于万莫显的性子也算了解,炼器学院的自诩靠手艺吃饭,不和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喂,说你呢!”其中一个少年走出来,在非邑两步开外停下,“竟然说炼器师很一般?我看是你很一般吧!”

“就是,自己差还一竿子打倒所有人,安的什么心呐?”

非邑:“”这得自恋到什么地步才能形成这样的链接反射弧?“我说一般的炼器师,你们凑上来对号入座,怪谁?”

要说怼人,非邑从来都是不带脏字儿,但格外得劲儿的那种类型。

短暂的错愕后,万莫显的大笑让气氛降至冰点。

“你”

“哎,都行了,我赶着收工呢!”登记的大叔阻止了他们,虽说外貌不怎么好,但人家一身黑色的好歹摆明着是官方场合,“那啥,小子,来验明真身。”

此时恰好就彰显出为何要让引路使登记报名的原因了,冥鉴,是验明真身必不可少的工具。

“等等。”

就在他勾画符文的时候,非邑开口阻止了,“虽然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能不能我自己召唤?”

这话一出来,其余人倒是惊讶了一把,地府中能召唤铁则的神明虽然不如诸神天的稀缺,但也绝不算多。

不过,和炼器师一比,分量还是少了些。

万莫显瞥着炼器学院的学生们的表情,暗搓搓的笑了。

果然,当那泛着洁白神光的神鉴出现时,不仅是炼器学院和大叔,就连路过的人们都纷纷驻足,目瞪口呆。

看着佩戴着白色神格的少年,全场寂静一片

某处,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上位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声说道:

“这神鉴似乎哪里不一样?”

下首的黑衣青年扶了扶眼镜,“属下等没见过,无从发言,不过。”他看了看半空中的画面,实话实说,“这神鉴看起来有点狗腿。”9

第三百六十七章 地府篇之迩莽

非邑也发现了神鉴的异常,应该说是召唤时的感觉很微妙,总觉得符文都还没凝画完毕,这玩意儿就跑出来了,迫不及待那种。

这种场合,总不好来来回回的试验,他看向呆愣的大叔,“金月赛的规则上,不知道有没有规定诸神天的神明是否有参赛资格?”

这……登记的引路使也跟着蒙了,这是千百年来都没有的特例中的特例,规则它没写啊!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人是诸神天的,夺冠了吧,地府众神没面子,失败了吧,打诸神天的脸。想到这茬,等级的人也不敢轻易拿主意,就在这时,一道传声符落了下来。

青色的玉符上,有一道黑白两条链子交缠的标志,这是侍奉于阎罗殿下的大神——黑白无常的神识标记。

“遵口谕,请非邑大人参加金月赛。”

黑白无常只听令与阎罗王,遵的谁的口谕不言而喻,而且一个‘请’字,给足了非邑面子。那青玉符传完消息,又化作流光飞走。

事情轻易便解决了,非邑眯了眯眼睛,说了声感谢。

金色的大殿中,两个字轻易地从画面上传了出来,上首的男人眉头一动,“是个有意思的,你说呢?”

黑衣男人手里掐着一枚玉符,“大人说的是,不过,属下看着他像是个炸弹。”能把地府炸个底儿朝天的那种。

“不过,本王倒觉得,若能把腐败烂处炸掉,未尝不可。”

这边非邑报完了名,一转身,就对上几尊‘雕塑’,大概是被他召唤神鉴的行为给震惊到了,炼器学院的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曾几何时,这种挑衅他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扯过嗤笑不已的万莫显就走了。

才走出大门,迎面一个较高的少年风风火火走来,见着他们弯都不带拐一下,走近,狠狠一弯腰,大声吼道:“对不起!”

非邑转头看万莫显,后者一脸‘怎么遇见这个疯子’的表情,在少年抬起头来时,却挂上了笑意。

“迩莽师兄,小弟有礼了。”

非邑一度以为,万莫显不会这样正正经经的说话,这声无关身份的师兄,可见其尊敬。

不过这个名字……非邑用了点反应时间才能字正腔圆的念出来:二莽?

近了看,迩莽长相端正,浓眉大眼,一脸的乌漆墨黑,懂行的人能看出来,这是冶炼材料时被熏的;他的手指节格外粗大,茧子、伤口遍布,双手几乎没有好皮。

而他的衣服,非邑有些惊讶,上面竟然遍布阵法,别看这么件普普通通甚至是破烂的粗布衣料,按品级来算,就是一件上品明器!

迩莽说话直来直去,和万莫显才寒暄一句,就转头看向非邑,“这位就是来自诸神天的大人吧,在下迩莽。”

这是个很有原则且爽朗的人,非邑点了点头,笑道:“在下非邑,大家都是新生代,大人这种称呼就算了吧。”见人说人话,逢鬼说对话,这点他摸得熟。

果然,迩莽眼里闪过赞赏,直言道:“是这样的,我方才听闻学院里的师弟师妹们说,不小心惹怒了你,特来道个歉。”

短暂的错愕之后,非邑哭笑不得,话说这人看起来怎么就像是来给自家熊孩子擦屁股的倒霉家长?

那几个炼器师只是在常年的阿谀奉承中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自以为是惯了,这会儿突然碰见了诸神天来的神明,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怕惹事,连忙通知了师兄。

当时迩莽接到求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这会儿一两句话的交谈时间,他就知道师弟过于夸张了。

果然,非邑了然的笑了。

“那倒没什么,只是我随口一说让他们反应过度了。”

他完全实话实说,一方面,自己出口没注意,另一方面,那几个家伙的脑回路也有问题。

迩莽顿时松口气,“那就好,不过我还是代他们向你道歉,他们没什么而已,主要是平日里奉承话听多了,忘了本,让你见笑了。”

非邑笑了笑,问道:“迩莽师兄可也会参加金月赛?”

对上他的眼神,这是同类的直觉,迩莽正色,“是的。”却见少年的目光在他的衣服上一扫而过,他心里一惊。

“那可真是个值得期待的对手。”

非邑说完便颔首而去。

迩莽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微微汗湿,脏污的脸上蓦地咧出一口白牙,这可真是,久违的让人愉悦的挑战!

听说,非邑傍身的神器是一件灵级神器。

那来自诸神天的神明,并非是恶意的挑衅,正是因此才让人热血沸腾,那是真正的对手!

这边,非邑亦是心情极好,他参加过炼丹大会,虽说坎坷,但他相信,自己是喜欢那种棋逢对手的挑战。

万莫显看他嘴角的弧度,虽然不太懂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过,他迟疑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个迩莽很不简单。”

但是少年早已料到的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见万莫显还要提醒他,轻笑一声,“至少得是灵级炼器师。”

后者顿时一脸震惊,就差把‘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非邑摸了摸下巴,饶有心情的说了起来,“他那个衣服,阵法稳定而且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经验老道之辈,而且……”

“停停!”万莫显听得头大,连忙摆手,“我一个外行,你说了也不懂,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迩莽在炼器行业里,一直有着小疯子的称号。”

具体的万莫显也不清楚,不过从他的表情中,非邑却能窥见一二,关于那个迩莽的厉害。

回到万家之后,还没踏进院子,就感应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有人等着,他二话不说朝着藏书室去了。

然而人铁了心要找他,才把书翻出来,还没打开就看见有人坐在了对面。

“听说非邑大人参加了金月赛。”

非邑看着万陵,这股敌意,想让人忽视都难,“嗯。”

看样子万莫显没有告诉万陵自己选了什么项目,那么,万莫显的心思就值得让人猜测了。

非邑想,果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神经大条。

第三百六十八章 地府篇之金月赛开始

非邑有意避开万陵的锋芒,以求轻松进入虚无之境,不过,万莫显却似乎故意制造他们误会。

诚然,他不怎么喜欢万陵的性格,但却不代表就会和对方过不去,若非必要,他绝不会去蹚地府这趟浑水。

于是他笑道:“嗯,万莫显没和你说?我报名了炼器师项目。”顿了一下,“别看我这样,实际上好歹是诸神天财神楼炼器门的西席。”

一方面,他告诉对方自己无意针对,另一方面,他也适时地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咱可不弱,最好别过分了。

万陵何其人精,自然是知道分寸的,当即笑言,“那就预先恭祝非邑大人旗开得胜了。”

“彼此彼此。”

两人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日历练时发生的事一般。

万陵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非邑大人看书了。”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阴云密布,将万莫显三个字放在嘴里咬牙切齿之后,笑了。

非邑可不管这对堂兄弟的恩恩怨怨,找到有关炼器学院的记载,当看到那句‘地府炼器行业的集大成者’时,他眼睛一眯。

深夜正在睡觉,忽然就嗅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心思。

他报名的时候就是卡着最晚的时间,比赛在第二天就开始了,根据比赛的条例,他什么也没带就去了。

“抱歉,按照规定,神使不能上场。”

守着赛场入口的引路使语气严肃,和深夜大眼瞪小眼儿,非邑表示理解,视线一转,正好看见张望的沙华。

“你要不要参赛?”

“我?乙夜叔叔说先不忙。”

女孩儿才说完,忽然觉得衣摆一沉,肩上很快多了一个毛球。

“那拜托你帮我看着深夜。”非邑想了想,又递了一小团信仰之力过去,“别玩过火了。”

深夜原本无聊至极,这会儿顿时来了精神,把‘零花钱’收了,挥了挥爪子,示意他别罗里吧嗦了,赶紧比赛去。

这家伙,非邑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往炼器赛场。

沙华:“……”

深夜喊她许久,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便拿肉垫拍她,“喂,小丫头,走了!”

“……啊,哦。”沙华惯性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尖声叫道:“非邑是个炼器师?!”

毛球险些从她肩上跌下去,连忙抓稳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还是个炼……唔,我们玩儿去吧。”

他把爪子往某个方向一指,女孩儿就乖乖地带他过去,金月赛,其实就是祭典一般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有很多比比赛更有趣的东西。

非邑进了赛场,虽说参加炼器的神明的数量远远没有擂台赛的多,但也不少了,看那炼器炉,其实和当初的炼丹大会很像。

不过没有那种看上去年纪很大的,毕竟在地府中,很多人的寿命甚至还不如人类长。

非邑找到自己的位置,发现炼器炉旁边还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石墩,放这些刻刀、锤子之类的。

说真的,他自己在炼器的时候从没有用过这些工具,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炼器师了。

“非邑兄。”

非邑费了些时间才认出来:走过来的是迩莽,今天这种正式的场合,他穿着炼器学院的校服,洗干净了脸,不愧是有学院首席的美誉。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金月赛,不过让非邑诧异的是,这人前两次竟然不是冠军。

“迩莽师兄。”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多不是炼器师就是和炼器有关的,没有人不认识炼器学院有名的小疯子,此时见他竟然耐着心思和人寒暄,纷纷诧异。

非邑不知原由,也就当没看见。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等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才感觉到紧张,但随之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热血沸腾,那种尽管知道对手强大,但是却更加刺激的感觉。

炼丹炉都是统一的,等站定之后,主办方的嘉宾便各自落座。

非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金月赛是由十殿举办,但其中占大头的却是万家,炼丹炼器这两个项目不说,擂台赛那边,晋级到最后一定是万家人领先。

这是许久以来发展出来的‘规律’,倒不是说万家人做了什么手脚,只是他们占据着地府最好的资源,就是用信仰之力堆的,也能堆出万青那样的猪出来,而且,比赛中是不限制神器等级的。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十殿阎王总的来两个,但事实上,嘉宾席上,正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左右两边,万家人倒是来得整整齐齐。

这座次,把人恶心得够呛。

炼器这边,万家来的人是万钧玉和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旁边的炼器师大约是参加过一次了,咦了一声。

“以前万钧玉都是坐在擂台赛那边的,这一次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

炼器都是各炼各的,凭本事说话,也不存在什么面对面,气氛虽凝重,倒不像擂台赛那边火药味十足。

少年少女们顿时来了兴趣,讨论着,这一听,非邑得到不少小道消息。

他看上席位上的万钧玉,只见青年男人眉头微皱,似乎有难言之隐,一抬头,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压迫感当然是有的,但因着性子温和的缘故,万钧玉给人的感觉总是很亲切,他忽然起身,走了下来。

“非邑小友,有一件事……”他顿了顿,“不知可否相告?”

这么多人看着,想来是很重要,他看着对方表情不变,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底,“知无不言。”

“是关于我孙儿莫显,你去报名参赛那日,可曾发生什么?”

发生的事可多了,他问的隐晦,非邑不是没脑子的,故作回忆状,说道:“嗯,那天报名登记之后,万陵来找我,我告诉他报了炼器项目,就这样了。”

听,多普通平常,但是万钧玉好歹是万家长老之一,见识的阴谋把戏比少年人架过的祥云还多,当即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看了看表情毫无异常的少年,万钧玉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非邑在这里面是否有插手,但他又岂不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孩子的性格。

“多谢。”

非邑看他回到座位上,若有所思,垂下眼眸,能让万钧玉坐在这边场地且不能离开的,唯有一人而已,看样子万陵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地府篇之防御神器

炼器比赛中,需要考察的方向有很多,阵法的稳定性,冶炼的技术,还有对材料的利用,以及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等等。

这样一来,为了公平,对比赛制度的规定就需要更加严密。

“此次比赛的主题定为防御,时限十日,使用的材料不超过三种,且只能从主办方给出材料中挑选。以上,可有异议?”

站在赛场前宣读规则的还是十殿的人员,他威严的眸子四下看过之后,并未有人发出异议,大手举起放下,“比赛开始!”

比赛就是专心的比赛,不存在其他的任何形式,材料足够,随便消耗,那么就看谁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出最好的神器!

炼器炉旁边有连接材料空间的入口,将神识探进去,各门各类,名字、属性、等级统统标明出来,如此纯粹的比赛,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他的不远处就是迩莽,相较于其他人已经开始挑选材料来说,他们两个这会儿还在看材料。

非邑是不知道地府的材料都有哪些和特性,而迩莽,则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才一睁开眼,听见旁边似笑非笑的声音。

“看样子迩莽师兄很在意这个比赛?”因为他怎么看都像是在放空思维。

哪知少年摇了摇头,“无论赛场还是私下,我每次炼器前都会先这样,让大脑先沸腾起来!”

非邑听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睛,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怀令人敬佩。

“喂,你不觉得炼器让人很兴奋、让人怀疑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事情吗?”

他开始语无伦次,甚至浑身颤抖,随后,享受的眯着眼,双腿打开,扭身,一手举起,一手捧胸,仿佛是舞台剧上正在歌颂的骑士。

“啊,这双手怎么会这么灵巧,大脑为何会如此灵活,而炼器,就是这二者的完美结合——”

少年的周围仿佛有聚光灯照下!

非邑:“……”

所以,‘小疯子’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吗?

有的人见怪不怪,有的人愣是吓傻了一般。

然而非邑觉得还能接受,看着那人近乎狞笑的一把抓出材料,神力引火,控火,砰砰当当的敲着,不亦乐乎。他想,不论神明还是人类,一生中能找到一件能追求不朽的爱好,实乃大幸。

方才迩莽的狂热,在非邑看来,与其说发疯,不如说是他集中注意力的方式。

相比较起来,非邑摇了摇头,就心态来说,自己就差的远了,当初连成为神明都是意料之外,又谈何热爱炼器呢。

不过,放宽了来说,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是放在他实现终极目标过程中的一步,既然是在计划之内,他就必须完成,在完成的途中,他也喜欢这种有竞争的享受!

非邑曲起食指摩挲着下嘴唇,盯着各种材料开始深思,主题虽然是防御,但在比赛上,这只是及格线而已。

要赢,就必须有过人之处!

想想吧,当今防御类神器的缺点有哪些,零零总总,总结下来就是两点:防御力不足,以及只能用作防御。

主办方拿出来的材料最高等级也不过是六层天及以下,但炼器就是超越及创新!

因此,要怎么做已经很清楚了!

非邑在中炼器师中算是比较手关注的,毕竟是来自诸神天的神明。嘉宾中有不少识货的,一看见他拿出来的材料,顿时都诧异起来。

按理说,这样的比赛场合上,想要追求最大的功能,三种材料应该都会选择六层天级别才对。

但非邑拿出来的材料中,只有忘川石勉强够的上六层天,还不是官方材料中的顶级,另外两样——乌漆墨黑的黑枯木和半透明的寒冰地狱晶,一个三层天,一个四层天……

不过古语有言,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几样属性几乎相克的材料拿出来,能炼出什么样的神器,引起了几个老头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非邑先将忘川石丢入炼器炉之内,慢慢冶炼,这个炉子里有空间阵法,再大的材料也放得进去,他心想道,回去的时候照着这样把‘赤兽一合’也画上。

冶炼是个漫长的过程,按照炼器师预先的设计,到底是要把材料炼到什么程度都是计划好了的。

比方说非邑这里,忘川石自带水属性,再加上千万年来受到三途河的冲刷,极为坚硬,作为三种材料中最难处理的,必须花将近五天的时间炼制。

这是地府,还是十殿举办的官方比赛,不会有当初炼丹大会炸炉之类的糟心事儿,他只是专心守着炉子就够了。

然而,他这边没事,就不代表整个比赛是风平浪静的。

比赛持续到第四天的时候,擂台赛那边却已经进行到了决赛环节,这天,作为炼器项目的主要嘉宾,万钧玉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二话不说走了。

很难教人不去猜想原因,非邑看着炼丹炉中,原本浅黄色的石头已经变得有晶体的色泽,映得他的脸阴晴难料。

万钧玉匆匆离去的原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万莫显出事了。

没一会儿,意识海里响起了深夜的声音,“擂台赛那边万莫显差点死了,如果不是万钧玉来得快的话。”

“具体怎么回事?”

“万莫显本来轻松地杀进了决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三肯定有他的份儿,但是刚刚比赛就快要赢的时候,他的对手忽然掏出了灵级仙剑,把他捅了个对穿。”

“原因。”

“那小子嚷嚷着要报仇,理由是万莫显抢了他的东西。”深夜一只猫蹲在救治的棚子旁边,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全,“那小子是万家附属家族的庶子……”

“万钧玉的反应呢?”

“生气,但是没发作,而且万莫显的名次保下了。”

这还真是……非邑听完嘲讽的勾起嘴角——嚣张至极呢。

如此漏洞百出的局,万陵不是没有脑子,而是他根本不怕!

“深夜,估计万莫显消耗得不少,后面比赛不利,给他一颗回力丹。”

万陵要把万莫显刷下擂台赛,好长一长教训,他偏不让!

第三百七十章 地府篇之罅隙

对于非邑的吩咐,深夜先是不懂,反应过来之后,他只得感慨于这家伙趁机添乱的功夫。

这边万莫显被自家爷爷治好伤势之后,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一身神力只剩下不到一成,即便下午的对手不强,但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他狠狠一拍身下的简易矮榻,这一切,都是拜万陵所赐!

正想着,忽然胸口一沉,“咳咳~”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了,他连忙坐起来,顺着胸口。

定眼一看,对上一双好奇的金蓝双瞳,“这不是活蹦乱跳的?”

这端端正正蹲在面前的黑猫,有点眼熟,这不是非邑的神使嘛!万莫显低头看着他,问道:

“你来这儿作甚?”

他早前有一个隐瞒万陵,引得对方的怒火,也考虑过之后或许会引得非邑疏远,但是现在这猫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深夜看了半天,哼,还是那么蠢,他施舍一般丢出一颗回力丹,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万莫显:“……”

他看着那仙丹半晌,左右非邑没有害他的,随后吃了,咽下去的瞬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完成任务后,深夜吧嗒吧嗒跑去找沙华,走在半路的时候,一股神力袭来,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就被人掐在了手里。

“九尾灵猫,你的主人到底有何目的?”

深夜瞪大了眼睛,万钧玉!

炼器赛场上,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向猛然站起来的非邑,嗬,那脸色有够难看的。

非邑收到深夜的求救是险些直接飞了出去,不过,他又缓缓坐下来,看着炼器炉中摇曳的火苗,在意识海里说道:“照实说。”

“怎么,你在和主子沟通怎么瞒天过海吗?”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受了伤,万钧玉温柔的性子难以维系,语气透着莫名的危险。他紧盯着被控制的妖怪,微微皱起眉头,这只九尾灵猫,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

他看见这猫纯净无垢的双眼中闪过嘲讽。

“你想多了,他让我照实说。”深夜挣扎两下,落在地上,“你那好孙子,在历练的时候就上赶着来巴结我们,称兄道弟,但你知不知道报名那天他做了什么?”

万钧玉显然不信,“仅此而已?”

“哼,你以为我们是谁?”深夜几下窜上旁边的简易木棚,俯视着青年,“你们万家如何、十殿如何,与我们何干,但是吾等容不得任何冒犯!”

望着跑远的毛球,万钧玉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来自诸神天的年轻神明……

正想着,一道传声符飞了过来,正是族长万无尽。

“显儿伤势如何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只是来例行族长的职责而已。

万钧玉想他的好大哥,一如既往的威严、冷酷,那万无尽期待着什么样的回答呢?便拿出自己平常的语气,“无妨,不过是小伤而已。”

至于这其中的牵扯还是因果循环,一概不提。

不远处,深夜看他将传声符打出去,转身走了。

这边非邑收到回答时,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你稍后就到赛场这边来。”

“不要,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吃到!”

“那你挨着买了过来。”

等插曲尘埃落尽,非邑也能安心炼器。

此时炼器炉中的忘川石已经变成液体状,原本足球大的石头,此时不足梅子一团,非邑将其置于神火旁边;又将黑枯木丢进去,冶炼成粉末状,剩下的寒冰地狱晶,则被炼成了雾状!

时间已经过去八天,有的炼器师东西都已经成型,非邑这边的材料却越发不成形。

看的人却又不敢嘲笑,因为少年的脸上已经有势在必得的笑意,双眼也越发晶亮。

他的旁边,迩莽正拿着刻刀在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上雕琢,双目通红,烟熏落料的,光是气势就让人侧目。

时间来到第九天上午,天空中忽然传来异动。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雷霆劈下!

“有灵级神器出炉了!”

伴随着一声大呼,围观的人一拥而上。

只见一道褐色光芒冲天而起,与雷霆相接触后,散发出光辉,然而第二道雷霆才落下,那手镯一般的物件咔嚓裂了,但还是勉强抗过了雷劫。

它的主人穿着普通,看样子并非炼器学院出身,原本欣喜的脸一下子垮了。

“哈哈,你看他就像要哭了!”

“做出这样的东西……”围观的门外汉不明所以的发表意见。

“真是后生可畏啊!”

非邑抽空看向说这话的人,一个胡子变成三股辫的老人,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却犀利的扫了眼方才嘲笑的人,好像在说半罐水叮当响。

原本因为镯子裂了的少年顿时感激一拜,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

从金月赛可以看出来,地府众神在炼器一行专研极深,仅仅是第九天,空中的雷劫就有三次之多!

在这宛如礼炮的轰鸣中,有的人默默把作品放在了展示台上,而极少一部分,还在埋头苦干。

有的不断把神器从炼器炉中掏出来,紧凑的刻录阵法,查看属性是否稳定,是否达到预期的效果,可说是心无旁骛。

非邑亦是如此,不过他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拿出来过,谁也不知道他炼的是什么,尽管有神识,但是也不知道具体。

第十天上午,两道雷劫同时落下,又有作品成功了;午时刚过,又是一道;下午,最为浩大的雷霆落在了非邑旁边。

只听迩莽大喝一声,将炼器炉揭开,一道有力的灵光窜上天空,这雷,远超前者!

“中品灵器!”

旁人的惊呼大吼,非邑听不到,紧盯着炼器炉,汗水划过皴裂的嘴唇,再一会儿,再要一会儿!

这时候,主办方已经点起了倒计时用的香,烟灰逐渐堆积,观望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但,这影响不到非邑分毫——就是现在!

迩莽惊骇——只见少年手指凝光,翻飞残影,竟然是在勾画阵法!

不懂的人又该说胡闹,但是非邑双眼似放空,桃花眼尾稍吊,手上却没有丝毫停滞和颤抖。

第三百七十一章 地府篇之帝皇佩

当香炉上的还剩下一指节的时候,非邑的炼器炉还没有动静,他很急,但是不能慌。

再快点,再快点!

吞下一颗回力丹,将最后一道聚神九套打进去,神火炙烤!

最后一步,炼器炉却抖动起来。

糟了,众炼器师倒吸一口凉气,要炸炉了!

偏偏这时候一声高喊响起:“时间到!”

轰——

伴随着炸炉的声音,看着非邑受到冲击吐血倒下,众人的神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么惨的么?那神器呢?

狂风卷地而起,旌旗酒幡哗啦啦飞舞,雷霆悍然落下!

只见一道澄黄的流光飞起,与雷霆硬碰硬撞上,一道结束,它还跃跃欲试的飞得更高去挑衅。

这……旁人不敢说话了,看向嘉宾席上的炼器大师们。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得,还把自己个儿拿来比较了一番。

最后就是评比了。

根据比赛的规则,首先,成功完成主题的作品有六十分,其次,根据阵法、作品本身是否有瑕疵两个方面各十分,最后,就是真正见证一个炼器师是否有天分的创新,二十分。

绝大部分的人停留在八十五分以下,这说明作为命炼器师,在技术上是合格的,但是,毫无特色,这于这个行业来说,相当于另一种失败。

创新,说起来似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参与评比的至少都是灵级炼器师,大家欣赏的偏好不同,但是水平一定相似。

最明显的一点在于,比赛给出的是六层以下的材料,能炼出灵级神器,便是最大的创新点,这是引来雷劫的参赛者都满足的。

然而能达到这个水平,前面八十分几乎不会扣,也就是说,在场留下的七个人,几乎已经达到九十分。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内行门道。

“尔等依次说明自己作品的额外属性。”

按照时间先后,最先的是那个镯子被劈裂了的参赛者,他大约有些自卑,说话声音很小,脸色涨红,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能走到这一步,他的前途注定一片光明。

“这个镯子是防御神器的同时,也具备储物的功能。”他示范地从里面取出一个仙果来。

防御加储物,本身阵法的属性互不影响,这是很多人想得到的点子,七个人当中,竟然有四个人撞车。

倒数第三个挂着自信从容的笑容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柄飞剑,“剑鞘为防御,遇攻击则会出现防御结界。”

他一展示,众人便惊呼出声,那花白辫子胡须的老人哈哈大笑,“这个点子,好就好在出人意料!”

轮到迩莽了,如果众人看非邑是惊奇,那么看他就期待。

高大的少年拿出一枚巴掌大的小盾牌,说道:“防御攻击两用。”

倒数第三个诧异地挑眉,竟然和他一样,不过,这么个小小的东西能做什么?然而冷笑还没挂起来,他震惊地张大了嘴。

只见迩莽将小盾牌往前一丢,道道灰色的光盾展开,排列成结界,他站在其中,手往前一指,密密麻麻的光剑噗噗射出!

“这是空间阵法和剑阵的叠加!”有炼器师一眼看出门道,“要有剑,就必须要收纳的空间,这么多数量就得是阵法,还是刻录在防御阵法之上!”

这老人说完后朝旁边沉默的花白辫子胡老人点了点手指,“顽大师啊顽大师,你可收了个好徒弟啊!”

顽大师终于绷不住笑了,特别得意那种,摆了摆脑袋,“怎么,羡慕吧?”那胡子,摔得特别欢快。

原来,迩莽是他的关门弟子,而这位大师,是一位仙级炼器师!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非邑正感慨着,忽然对上一双双探究的眼睛,这是干啥子?

“来自诸神天的神明,请让我等看看你的作品吧!”

原来该他了,非邑把东西放桌上,一帮老头子一拥而上,抢着看,然后蒙了。

个个嘴巴都像是封了胶,场面一度死寂。

半晌,非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诸神天和地府的神言之术不同,那么,炼器的阵法肯定也不一样……

就是刚刚炸炉都没有现在这么令人感到戏剧化!

这要怎么评比?

虽然阵法不同,但是在冶炼锻造、神力是否稳定,是否有瑕疵这些炼器师基本的技术方面却有异曲同工之处,轻易可判断。

“咳。”非邑忍住笑,“那个,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可以由我来解说。”其实,从事创典上学来炼器阵法和诸神天流传的也有些出入。

他将那非金非玉的黄色玉佩拿起来,放在光下,晶莹剔透的色泽让人炫目,撇开其他不说,非邑这件儿神器是所有作品中卖相最好的。

忽然有一个炼器师咦了一声。

“这玉佩里可是有什么?”

非邑点了点头,“在刻录阵法的时候,我融入了黑枯木的粉末,使其具有了木属性。”

“方才触手时,却有冰感,可是寒冰地狱晶的属性?”

“是的。”说到这里,非邑也不再卖关子,笑道:“这玉佩有防御盾的同时,叠加了一道幻阵。”

他说着猛地往玉佩中注入神力,站在周遭的人们反射性闭眼,等睁开时,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参天大树、皑皑白雾,难辨东西!

“诸位可试着动一步。”

迩莽闻言率先向前踏了一步,一阵刺骨寒意传来,低头一看,只见踏出去的腿已经结冰了!

“此神器启动后,对手便会陷入幻阵之中,走不出去,而且每走一步都会受到宛如寒冰地狱的折磨。”非邑好似没有看见众人惊骇的眼神,悠哉哉说道:“而阵心就是佩戴玉佩的神明,而且,是有防御结界的神明。”

他才说完,眼前一闪,一名炼器师已经手持武器攻上来。

但是少年一动不动,倒是那位大师,神情紧张,是了,幻阵里移步换景,变幻莫测,顽大师连忙将他拉回来。

那位攻击的大师久久才感慨道:

“不得了,不得了啊!”

非邑将玉佩收回,挂在手指上甩了甩,“我将之命名为‘帝皇佩’。”

众人哑口无声的时候,顽大师大赞一声:“好一个‘帝皇佩’!”

这东西一启动,在那幻阵中,可不就是帝王一般的存在!

第三百七十二章 地府篇之冠军之位

帝皇佩的出世让地府众神狠狠惊艳了一把,再加非邑自带诸神天的光环,众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再一个台阶。手机端m

显然,最后的冠军即将在非邑和迩莽之间诞生,这可真是个大难题!

论创新,两件作品都是品灵级,而且都用了极新颖的阵法组合——这把一群大师给愁坏了。

要选哪个呢?

有人说迩莽的盾牌灵活、机动性强;也有人说非邑的更加大胆强悍,这叫一个各执己见,莫衷一是。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非邑有些尴尬的举起手,他一个半吊子在一群仙级准仙级面前发言,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帝皇佩属于消耗品。”他好像没看见别人惊讶的眼神,“因为承载的阵法太多,每使用一次会使材料损耗,这么一块,最多使用三次。”

各种叽叽喳喳的讨论销声匿迹,所有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好像在看一个绝世美人儿,而这美人儿却快要香消玉殒一般。

“此话可当真?”

非邑坦然一笑,“诸位大师也看见晚辈方才选择的材料了,炼器只是将材料的功能发挥到最大,却无法无做到点石成金。”

这是当然的,众人之所以会对他抱有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之前看到他选择的材料。

但这并不能影响众人对帝皇佩的评价,相反,正是这一点点的瑕疵,才让瑜显得如此珍贵。

“果真乃吾等炼器一脉之幸啊。”

最后,冠军头衔儿还是落在了迩莽身,这是官方所期望的结果。

而非邑稍次之,获得亚军,他本人并不在意,风轻云淡地与前来攀谈、赞美的人们交流。

随着金月赛落幕,气氛一片和谐,除了某处——迩莽听着老师说话,肩膀被拍得哐哐之响,似无所觉。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看似温和但是疏离的少年。

顽大师顺着徒弟的目光看去,他何其老辣,区区一个赛当然看得门儿清,便摸着胡子呵呵笑道:

“徒儿可知道诸神天炼器一脉的第一大神?”

迩莽回过头来,脱口而出:

“鲁班大神。”他忽然来了兴致,目光如炬,“我听说您经常和他喝酒?”

“嗯。”顽大师看向非邑,神秘一笑,“当初老头子听说地府里潜入了诸神天神明,便向他随口提了一句,你猜那莽汉怎么说的?”

少年瞪着自家老师,“哎呀,你直说成不!想急死徒弟啊?”

顽大师看着毛躁的徒弟,这小子是欠压力来磨炼,他忽然严肃了脸,说了一句话。

天马行空,志如铁铸!

一个人有了想法,再加不凡的意志,即便不成功,也注定会拥有波澜壮阔的人生。

“这么多年来,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听见那莽汉这样称赞一个炼器师。”

迩莽果然一副‘他好厉害,我怎么这么弱’的表情,“师父,我先走了。”

看着徒弟狂奔而去的身影,顽大师隐藏在胡子下的嘴猛然裂开,嘿嘿奸笑起来,他没说完的是,当时那莽汉还说了一句:

“但是那小混蛋不爱业啊!这点还不如你那笨徒弟呢!”

年轻人啊,还是要有点压力好呀,在没有达到绝对无敌的情况下,找一个超越的目标远在自己的世界里绕圈子好!

非邑这边脸皮子都要笑僵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扬尘朝这边飞来,众人都被骇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见迩莽那张严肃的打脸杵在眼前。

“迩莽,师兄?”

“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旁的人面面相觑,闻言都识趣的走开,新晋金月赛冠亚军的威严,加在一起过于耀眼。

场地顿时清空,非邑看着对方,“什么事?”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二。”

“不敢当。”非邑静静地等着冠军说话,但是,这位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怪。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非邑:“……”饶是他肠子九转十八弯也想不透这脑回路是怎么来的?

“哼,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却故意选了黑枯木和寒冰地狱晶,以致炼制出来的帝皇佩成为了消耗品。”

嗬,这语气活像受了委屈似的!

不过非邑也能理解他这种想法,以这位对炼器的热爱,对手不拼劲全力是对自己的侮辱,可是……

“有更好的选择,但我也得会冶炼啊!”他哭笑不得地进一步解释,“确实,要代替黑枯木的木属性和寒冰地狱晶的冰属性,还有更好的材料,但要将哪两种材料放入阵法需要地府的阵法,关键在于我不会。”

这回无语地换成了迩莽。

非邑以为自己这样说了之后他会放弃,然而,他低估了小疯子的疯狂程度。

“不行,我得去跟主办方声明,赛结果作废。”

他不是开玩笑的,因为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几位大师的圈子走去,步履匆匆。

开什么玩笑?非邑连忙把人拉住,“哎哎,打住!”

这不是再打十殿和几位大师的脸吗?哦,才新鲜出炉的结果,这会儿跑去说判断错了,这……这是傻子都知道不能做的事情!

然而迩莽作为一名炼器师当然不傻,只是在他眼里,脸面这种事情没有炼器的公平重要,绝对没有。

少年的脸写着决绝。

非邑可不会舍命陪君子这一套,于是想了个折的办法,“炼器本是一件我行我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反而落入俗套,若是想要证明我等炼器之才,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法。”

“哦?快说来听听!”

“简单,你我私下较量。”非邑循循善诱,眼精光一闪,笑开了,“迩莽师兄无非是想证明若是换一种材料后,帝皇佩是否能战胜你的霸王盾。”

提到这个名字,他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套呢。

“求之不得!”迩莽迫不及待,左右现在离去虚无之境还有些时日,“现在便开始吧!”

非邑却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既然是你我二人私下的较量,我们是否可以准备一点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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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地府篇之再入虚无之境

迩莽对于炼器的热情这一点,非邑是绝对佩服且自愧不如的,但这就不代表他会陪着一起发疯。

在他看来重新较量无疑浪费时间,因此,怪不得他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什么彩头?”迩莽皱了皱粗眉,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不愿将炼器之事当成是赌博。”

这一根筋,非邑都给气笑了,老子就不信搞不定你!这一想,脸上就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诶,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他双臂一张,“这是你我的荣誉之战,为的是见证这场比赛意义的伟大!”

少年大义凛然,意气风发,当真叫人难以平静!

迩莽深受触动,脸上的不悦散去,大力拍着非邑的肩膀,重重点头,“非邑兄说得对!”然而,他就没有仔细想想,这还是彩头的意思。

“那非邑兄认为何物才能当此重要见证?”

非邑在原地踱了两步,佯装思索,然后一拍手,“既然是炼器,当以你我各自所在的炼器心得为好。”

迩莽大惊,“炼器心得?”他只是一根筋,但不傻,此时看着非邑笃定的笑意,心里疑窦渐生,这人莫非是早已算计好了?

但非邑任他打量,“在下出身诸神天,并未接受系统的学习,一直都是在藏书阁中阅览群书,因此,对于炼器一道的古籍心有渴望,才有这一提议,望迩莽师兄不要见怪。”

他正要说什么如果不愿,就当做没说的时候,高大的少年却忽然叹了口气。

哐,非邑侧头,看着对方搭在肩上的大手,皮肤粗糙。

只听迩莽痛心疾首,说道:

“我竟狭窄至此!”

“师兄万不能如此贬低自己。”非邑真的是要呕出来了,跟一个性情直接的真汉子说话,感觉情商反而不怎么够用!

他觉得再说下去两人估计都能唱成一出大戏,赶忙提议开始。

旁边侧耳偷听的人各自震惊不谈,消息传开了,两位主角和顽大师却不见了踪影,很明显,人不愿意让别人看着。

这一消失就是三天,等再出现的时候,两位主角一如既往,只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旁的人却看不出来。

自此以后,不论大小各种炼器比赛中,直到迩莽成为炼器一道的顶尖大神,地府众神从未再见过‘小疯子’各种吹嘘发疯就是了。

这一天,大家都集合在一处,按照惯例,今天就该进入虚无之境。

总共三个项目九个人,原本万陵已经获得过虚无之境的认可,这一次不需要进入的,不过他一句晚辈想在里面参悟虚无之力,就把试图讲讲情面的人给堵了回去。

怨吗?当然,如果他肯让说不定就会多一个名额,可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这样看着万陵作为领头之人,站在队伍的前面。

“今日,尔等为获得虚无之境的认可而前来,需要记住以下几点:不可靠近,不可触摸,更不可进入。”

非邑:“……”结合起来不就一点吗?非要说得这么高深莫测的。

而且,这万家人的姿态也太难看了一点,十殿的人被拦在外面,除了万陵、万莫显即炼丹项目另一个万家人,其他人简直就像是被监视进来的,做客都算不上!

不过,正是这样的场合,非邑才看清虚无之境在地府究竟有何等的威严。

依然是那个阵法,依然是那个结界,当黑色的门矗立在眼前时,万陵带头,所有人齐齐跪在了虚无之境面前。

包括迩莽在内,皆是五体投地,甚至连对这一切司空见惯的万家守卫亦不免除在外。

所谓寻求认可,就是这样仿若献祭一般的供虚无之境挑选。

于是空旷的结界内,就只剩下非邑站着。

他旁边的万莫显和迩莽欲要说什么,万陵却在前头沉声道:“安静。”

两个少年眉头一皱,就在这时,变故突生,非邑消失了!

“非邑?”

九个人呈正方形站位,唯有非邑的位置空着。

万陵爱莫能助,他无法靠近虚无之境的入口,只是,这样一来,非邑于虚无之境的特殊能力或许就藏不住了。

“非邑好厉害,跟当初的高归一样。”万莫显直起来,忽然羡慕的说了一句。

万陵没有再责怪他,这蠢货,脑子还是有灵光的时候,顺着接过话题,“我等虽不能有非邑大人的机遇,只要诚心必能获得认可。”

和高归一样……他望着虚无之境漆黑幽深的入口,一样令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实际上,非邑进去并非自愿。

脚上,手上都被混沌之力扯着,按理说,这东西应该能随便绞死他的,上次是有创典相助,而这一次——黑色眼睛深处缓缓亮起一粒金色的小点,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了阵法的图案。

这就是真正驯服了创典之后的混沌之力!

非邑直接将所有的混沌之力吸入体内,并没有出现上次爆体的惨状,虽然依然难受,但是在身体深处,金色的阵法会帮助宿主驯服它们!

虚无之境似乎感觉到了危机,连忙撤走了混沌之力,非邑感受到下坠感,召唤自己的混沌之力稳住之后,二话不说将神识缠绕在混沌之力上,蔓延开去。

混沌空间中,广阔无垠,用飞的永远找不到方向和尽头。

它们就像是蜘蛛丝,延伸得越来越远,给主人传递的信息清晰且准确,任何异动都躲不了……

照黄泉之主的猜测,忘川之主肯定是在虚无之境中,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

非邑睁开眼睛,没有。

他以创世契约来感应这个虚无之境不应该有遗漏的地方,然而,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深夜还记得某人把黄泉之主的家底搬空的动作,此时不无幸灾乐祸,“哼,看你要怎么跟人交代!”

“交代?我交代什么?他说让我帮忙找,我不是找了?”这里面没有,不也是结果。

正说着,蔓延出去的混沌之力忽然传来异常。

非邑脸色大变,把深夜摁回自己的混沌空间中,转过头去。

正对上万无尽打量的双眼。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地府篇之风雨欲来

虚无之境是什么?如果不是在地府中那深不可测、无法驾驭、无法撼动的地位,谁都想要收服!

但实际上,从地府诞生以来,谁不得对它低头。

非邑如今仍旧奈何不了,不过在这里面,万无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考虑到钱才还在对方手里,他还是扯出了笑容,并且以诸神天神明高傲的姿态给对方行了个礼。

“万无尽大人。”

万无尽那双眼睛仍旧高深莫测,点了点头,一头雪发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摆出极大的弧度。

非邑知道这是因为混沌之力的原因,这说明眼前这位万家第一人待在这个空间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从容,他装作不知。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过,万无尽先开口了,“我记得今日并没有安排人进入。”

他似乎并没有责怪哪个,但是听着就是觉得压迫感十足。

“我也不想进来的,可是虚无之境拉我进来也没办法。”

万无尽仍旧看着他,忽然说道:“你看老七孙儿,莫显如何?”

非邑多聪明的人,当即说道:“人中龙凤,堪当重任。”

当迩莽等人还在外面跪着的时候,虚无之境的空间忽然传来异动,紧接着,一团黑色的力量飞了出来,直勾勾冲向万莫显,没入他的身体。

短暂的呆愣之后,其余人都浮现出失落的神情,虚无之境已经选出了认可的人,也就没他们的事情了。

只有万莫显,被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糊脸上,一脸懵逼!他拍了拍方才混沌之力进入的胸口,神识慌忙探去,果然找到那团虚无之力!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力量召唤出来,总算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天不负我!”

迩莽看着那黑色的力量,虽然还是那副沉着的样子,眼神却透着羡慕,正要站起来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重重的跪了下去。

“迩莽师兄,您怎么了?”

“可是腿跪麻了?”

体格比同龄人大上一圈的少年眨了眨眼睛,讷讷的摇了摇头,而后又胡乱点头,“嗯……有点麻,腿。”

他用手慢慢揉着自己的腰。

众人:“……”

不过大家也都笑一笑便过去了,只当他过于失望。

守卫来带着他们离开,也没管非邑还没有出来,昏暗的空间中,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这时候,黄色的神光从黑色的入口飞出来,紧接着非邑走了出来。

“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非邑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我想知道,您何时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轻易听见周围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万无尽的脊背实际上已经有些佝偻,可正是因为他强硬的挺直,才显得不容侵犯。他无喜无悲的眼神凝望着少年,仿佛望见了这个人的最深处。

“本座在虚无之境中并不能说话,且无法动用神识。”

这个来自诸神天的神明却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非邑眼睛都没眨一下,“所以您是要相信我会读唇语,还是,怀疑我能驾驭虚无之境?”

他的心在颤抖,等着万无尽的反应,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等会儿打起来,召唤混沌之力逃走的几率能有多大……

表面上,风轻云淡甚至是高傲。

然后万无尽走了。

“等等!”非邑向前一步,提高声音,“我的东西!”

我的祖宗诶!旁边的守卫真是要给他跪了!

“不急。”

万无尽丢下两个字失去了踪影。

黑沉的天空下,只有非邑一个人,一身灰色衣服仿佛要融入其中,来这里当守卫的人最少都是六层天,然而这一刻,却发现这个少年竟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迩莽虚空城外面,虽然万莫显告诉他那个人住在里面,不一定会出来,可是他还是坚定地等着,两天后总算是把人等了出来。

“非邑!”

什么称谓他都省了,直接把人拖到旁边,竖起指尖,隐约间,可见星星点点的黑芒。

“这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少年随意应付了一声。

迩莽这才发现,不过两天不见,这个人似乎又变了个模样,说不上来。拖着人随意找了间茶馆坐下,倒了茶,他做贼似的四处瞅了瞅。

“你到底是谁?”

非邑端着茶,抿了一口,“诸神天土地神非邑。”

他这淡定样儿真是急死迩莽了,高大的少年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我认真地跟你说话呢!”

“我也没有敷衍你。”非邑放下茶杯,总算是说了句有用的话,“如果,你真为我好,就把这事儿憋心里,不是不要你显摆,至少,过了这几天。”

“这……什么意思啊?”

非邑不再说话,站起来,扯了扯衣服,说了句就这样吧。

迩莽还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默然了,想起金月赛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此时虚空城还是地府第一重城,繁荣、热闹,街边旌旗酒幡,电梯橱窗比比皆是,人们以住在这里为骄傲。

非邑站在虚空城上空,面无表情,给迩莽混沌之力,不过是为了报答那本足足十厘米厚的炼器心得,在遥远的以后,或许也还会有用。

他深深俯瞰这个城市,随后向上飞去,犹如破空之箭,冲破了薄薄的云层。

来到能览尽整个浮岛的高度后,他停住了,连放几个‘五十岚’,将下方的云层吹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时候,那漂浮在一片黑暗中的小岛总算是呈现出全貌,如此的摇摇欲坠。

非邑想了想,猛然俯身冲下去。

狂风刮在脸侧,他的目标直指虚空城下方的,偏偏在这时,一道流光迎了上来。

是万陵。

“非邑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少年一身白衣,手持折扇轻轻摇着,那叫一个潇洒从容。

非邑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他腰上的玉葫芦。

“无聊出来找找事情做。”

万陵顺着他的目光呵呵一笑,忽然掏出一个小盾牌来,“当初我见这宝物极合心意,特从迩莽师兄那里请求割爱。”

这是霸王盾!

非邑收回了眼光,哼了一声,回到院子。

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地府篇之倾诉

万家的人从上到下从始到终都没有信任过他,上次不过进了次虚无之境,这个万陵的注意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这会儿自己不过是上个天而已,就跑了过来,还拿着迩莽炼出来的霸王盾。

非邑还没打算撕破脸,撇开便不管了。

回到暂住的院子,他听着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驻足听了一阵,里面人还挺多。

“我们来找非邑大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非邑记得这个女孩儿的声音,乃是万家老三的孙女儿,五层天放在如今这一辈中非常受宠。

万家七个当中,万钧玉因为资历最浅,他的孙子万莫显即便天赋出众都比不得其他那些堂兄弟姐妹们亮相频繁。

金月赛过后,万莫显忽然露出锋芒,教同辈如何能平静?非邑听来听去,里面那些吵吵嚷嚷的,无非就是为了虚无之力来的。

“我看某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上赶着来巴结!”

当然,来的人也不是一条心,当即有人呛回去,“说得你们好像不是来巴结似的!”

这直脾气又不经大脑的一句,还叫院子里安静了片刻,万莫显夸张大笑的声音格外突兀。

“我就是通过讨好非邑得到了混沌之力又怎么样?你们倒是去求大爷爷给啊!”

非邑相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出现,到底是为何说出这句话,难以深究,不过这正好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如此一想,他忽然出现在院子里。

众少年少女被他熠熠生辉的神格迷了眼,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向他打招呼。

“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听他冷冷淡淡的语气,众人方才来势汹汹的气势去了一半,面面相觑,依然是那个直脾气的家伙。

“我们来是想求您给虚无之力的!”

众人:“……”虽然此时他们都衣冠楚楚,却总有一种捧着破碗要饭的尴尬。

沉默了足够长久后,非邑叹了口气。

“诸位或许不知,在下无权进入虚无之境,一切,都是由万无尽大人说了算。”他看了眼不远处靠在树下的万莫显,树荫过于浓重,看不出表情,“日前莫显兄的虚无之力也是那位吩咐的。”

他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负责拿,给谁全靠万无尽说了算。

这么一来,想要进入混沌之力就要去求万无尽,这些少年少女没有这个胆子,但是求一求自家爷爷祖宗还是可以的。

众人纷纷若有所思的走了,想当然,在下一次长老会上,关于下一次虚无之力的所属,各个万家兄弟总要争个面红耳赤。

但无论花落谁家,最后总归是需要他进入虚无之境……

院子里就还剩下两个少年。

深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跑进屋内。

“非邑你……”

“看样子你爷爷找的伤药很有用。”非邑打断他,摆摆手打算送客,“没事就先回去吧。”

“等等!”万莫显向前一步,欲言又止,然后下定决心似的,一咬牙,“我……我可以帮你的!”

这可真是勾起非邑的兴趣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求你,能不能……”

“我想你误会了。”非邑再次打断他,有的时候他很怀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万家安全长大的,怎么在万陵那样的人手下活下来的,“我只是想拿回好友的灵魂,至于你们万家的事,我概不插手。”

这一定是假话,万莫显却不再说下去,一脸哀戚地坐在院子里,“能不能听我说会话?”

“乐意之至。”

“我就比万陵晚了一年出生,在神明的世界中,这点时间算什么,但就是这弹指般的时间,我什么都比他差。”

修炼差、实力差就连外界的评价也叫做‘处处差万陵一筹的堂弟’。

非邑想,这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性子,可见教万莫显的人格外有本事了。

“他第一次出手是在十岁的时候,把我丢在了火蚁穴里,可他却说我是为了追一只灵兽自己迷路的。”万莫显抹了把脸,“然而,我追的灵兽是用神力幻化的……”

非邑被老头子捡回去,虽然没有过过什么锦衣玉食、刺激绚烂的生活,但是平静就是最好的享受了。能在草长莺飞的奔跑在田野里,能在雨夹雪飘落的时候在屋里烤红薯,这是不知多少人的梦想。

他无法理解万莫显出生于这样地位崇高、成员复杂的人的心理,不过这样被陷害,谁都会愤怒。

“而这一次。”万莫显说的时候,丧着脸,仿佛就快要哭出来了,“我的对手只是区区一个旁支,怎么能够得到灵器?”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或许就能忍下来,毕竟这不是万陵第一次对付他,毕竟那个对手是迫不得已。

非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说话,结果定眼一看,微微一震——万莫显哭了。

“你不知道,族长为了给我们家一个说法,把那个人还有他的家族都杀了。”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整整三十口人啊,什么都没有留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恰好方才有人去而复返,见此情景先是一愣,随后将眉一挑,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喂喂,不是吧,万莫显你也太搞笑了!人家给了你虚无之力也用不着这样涕泗横流吧?”

他兀自笑了半晌,但是院子里的气氛却没有任何改变,这少年就像是在人家的丧礼上跳广场舞一般的尴尬。

万莫显还趴着大哭,止不住。

非邑拍了拍他,站起来朝门口的少年问道:“有事?”

这少年名为万方柳,见状心里发憷,思索着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怪道诸神天来的就是怪脾气!

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眉开眼笑,“下次虚无之境里还请非邑大人费心了。”

非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结果了,便点了点头,“好说。”

待人远去后,万莫显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这是老二家的小子,经常跟着万陵那个。”

这话的意思,“万陵有这么大的脸?”

“哼,那可不。”

第三百七十六章 地府篇之反骨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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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莫显有着被自家爷爷保护出来的天真,但是又有着见识了诸多黑暗的深沉,金月赛对手一族的惨死让他对于万家反感到了骨子里。

大哭过后,面色恢复如常。

“不哭了?”

非邑打趣他一句,以为对方至少也该羞赧片刻才对,哪知少年只是叹了口气,“哭可以用作情绪发泄,但不是方法。”

真是受打击大了,还能说出这样高深的话。

但……非邑站起来拍了拍坐得有些冷的屁股,“跟我没关系。”

万莫显接下来的问题成功让他收回踏出去的脚步。

“你知不知道万家为何能把持虚无之境这么多年?”

这问题无疑落在他心坎上了,想想地府诞生之初,怎么着也该是十殿居上,怎么就让万家这种在人间界没有神庙的群落后来居上了。

“说说。”非邑又坐回去。

万莫显看着他,抬手,将衣襟一把扯开。

非邑尚来不及从他豪放的行为中反应过来,就被他胸口上黄色图案吸引——边缘几笔,像是简笔画的玫瑰,又像是水纹,正中间有一个扭曲的‘小蛇’。

仔细看,那图案仿佛活着一般,让人只觉眼前有波澜万丈,心神都要被波涛淘尽……身体内的创世契约嗡然震动,非邑蓦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非邑你果然非同凡响。”万莫显仿佛没看见他皱起来的眉头,拉上衣服,“这是我们万家的族引,不过并非每个人都有。”

两人说了没多久,万钧玉忽然来到了院子里,平时温和如玉的男人此时面色极难看。

“显儿,跟我回去。”

万莫显似乎猜到他会来一般,“大爷爷还真是快,爷爷您在十八层地狱都能喊回来。”

“显儿,你做得太过了!”万钧玉低吼一声。

但是少年却回以高亢的声音,“那万陵呢?那是三十口人啊!他一句话就灭了!还有没有理了?”

“爷爷理解你的心情。”当初大哥出手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阻止,在那等神力下,瞬间便感应不到那三十口人的气息了。

万钧玉现在回想来,心里依然堵着一口气。

万莫显忽然又安静下来,“是了,咱们万家就是理,但我们不是天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莫显才吼出这句话,就被万钧玉打晕了。

将孙子抱着,万钧玉凝视不远处淡笑的少年,“我不知道显儿跟非邑大人说了什么,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非邑摊了摊手,“毕竟是同龄人,谈谈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钧玉不可否认,这个少年能在诸神天搅风搅雨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份谋虑眼光不知甩了同龄人多少里街。

他垂眸看了眼昏迷的孙子,还有一点,这份定力也不是旁的年轻人能比得上的。

“打扰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了,非邑慢慢坐下去,那句话还回响在耳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么,古人的智慧啊,放在多少年后都不会过时。”

这句话大意是说:天地对于世间万物都没有偏心,在天地的的眼中众生平等,人、草木、蝼蚁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因为在这个天地之下,大家都是草编的狗。

放在诸神天和地府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谁都不能怨苍天,所以,人之一生其实全凭自己造化。

“想什么呢?”

深夜蹲在桌子上看他,好久了,这蠢货还在出神。

非邑看着毛球,给他挠了挠下巴,果然,深夜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是不是好久没有梳毛了?”

深夜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毛都打结了!”只是因为太舒服,这话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呵呵~非邑一亮出梳子,深夜就反射性的趴好,四爪摊开,尾巴都安安静静地摆着,一梳子下去,软着嗓子喵出了声。

“有这么舒服?”非邑看着掉下来的毛,捋好,装着,千年九尾灵猫的毛发,可以炼器……

“你不懂,唔,耳朵后面……就是那里,喵~”

人类怎么可能懂,痒痒被全面挠到的舒适感!

陌生的神识在这里逡巡许久,见一人一猫还在梳毛,说的话也都是些今天吃什么、回去买什么之类的垃圾话,气急败坏地撤走了。

“棠元那边来消息了?”

“嗯,那个只知道搔首弄姿的女人还是有点用,基本上都把各种版本的说法收集来了……唔,下巴再梳梳。”

“啧,明明说好不插手的。”

“明明是你太贪心了。”

“你一直猫懂什么?”非邑加快速度,愣是把深夜梳得瘫软成一张猫皮,他是人,是神,不是只要有吃有玩儿有人梳毛就能满足的猫。

非邑收了梳子,看着天际暗沉的天空,忽然开始担心万莫显。

这边,万家议事大厅里。

万莫显跪在地上,身体挺得笔直,不论投在身上的目光有多少,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地面。

“显儿可是在怨大爷爷?”

“莫显不敢。”他仍旧垂着头,怕自己多看一眼这些人都会吐出来,“大爷爷为了保住堂兄的名声,理所当然!”

以前这四个字是为了展现万家超然的地位,但如今却莫名带着讽刺。

砰!

不知哪一位长老拍了下桌子,却碍于万无尽要说话没有发作。

“陵儿此次做事确实不妥,本座已经批评过。”

好一个批评!那三十条命就只抵得上一句批评!万莫显冷笑一声,“那我也无话可说。”

万钧玉坐在最下位,闭上眼,将眼里一切情绪敛尽,不去看哥哥们愤恨的眼神,也不去看孙子的悲凉。

“好一个无话可说。”万无尽不改颜色,实际上这是一种淡漠,“可你却不该忘记自己姓万的事实。”

“我……唔!”

万莫显还想要吼几句,但是万无尽只是看他一眼嘴巴便被封住了,显然已经不想再多听他说一句。

最后,所有目光放在了万钧玉身上。

“老七,显儿是你教出来的,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若万无尽就此赐死万莫显,也是出于他一族之长的权限,但这一问,却是明明白白的恶意!</content>

第三百七十七章加七十八章 地府篇之前奏

万钧玉比起自己的孙子,他更明白自己姓万的事实并且为之做好了觉悟,金月赛一事,他气万陵胆大妄为,更气自己无能为力。

显儿将万家的机密泄露给心有觊觎的非邑,本是违逆之行,要处罚,万钧玉无话可说,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家大哥竟然将这个刀递给了他!

他不会愚蠢到问出来,诞神这多少年来,看得已经够清楚了。

“万莫显泄露家族机密,有通外敌之嫌。”青年深吸一口气,心沉如死水,“削其神力,罚其驻守虚无之境,百年不得出世。”

这是万无尽在试探他的中心,同时也是的人情,这是他的孙子,只要把握好度至少能保一条命。

然而自家大哥不曾想过,让他亲口说出对万莫显的处罚,实在是……从始至终万钧玉都闭着眼。

万莫显跪在地上,双拳紧握,沁出了血,他宁愿不要这个人情!他忽然抬起头来,将这个大厅里所有人都记住,这个囚牢,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摧毁!

就在一切快要在沉默中尘埃落定的时候,万钧玉旁边的人沉吟着开口了。

“依我看,莫显小子虽然有错,但到底没酿成大错,不必这么重罚。”是万步川,他不是好人,但是对于自家人却不至于冷漠无情,尤其是老七总是帮他,此时闷着不像话。

“哼,那是不是等他带着那个非邑闯下大祸,才叫大错?”

出言的是万家老二,下一次虚无之境一行,就该他的孙子万方柳得到虚无之力了。他周身神光熠熠,看着神色愤懑的万莫显就觉得火大,这么个不成器的混小子,除了闯祸有什么用?

“我看他自从得到虚无之力后就刚愎自用。”他顿了顿,忽然朝上位提议道:“或许让非邑把他的虚无之力收回去更好。”

万钧玉立刻睁开眼,直直的看着二哥,后者一瞟而过。

“二哥,莫显怎么说也是侄孙,过分了。”万步川想也没想的说道。

“我倒觉得二哥此言有理。”是老三。

不曾想万家老二这个提议竟然会有人响应,不外乎少一个人总有该有空缺,好为自家后辈寻求机遇。

这一点万钧玉比谁都看得通透,当即说道:

“万事起于非邑,不妨将其一同捉来杀了为好。”他又笑了笑说道:“显儿年轻冲动,被其蛊惑也是无奈,往后若有乱世,或许是难得战力。”

这话表面上轻飘飘的,但是众人一深思便纷纷变色。

万钧玉的话直白说来就是:得不到咱们谁都别想要,万家新生代里除了万陵外,也就我孙子能挑得起单子了。

这是事实,万无尽闻言也轻轻动了动眼皮,看向万步川,“老刘以为当如何处理?”

“罚莫显小子驻守虚无之境磨炼心智没有问题,不过我看神力就别削了,不然可惜苗子。”万步川挑衅地看向另外几个。

“可行。”

万无尽低声的两个字,就决定了万莫显未来百年的自由。

再跟着爷爷去虚无之境的时候,方才还倔强如树干的少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低声说道:“谢谢爷爷。”

万钧玉僵了一下,眼中闪过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弯下去的背,“显儿,莫辜负爷爷的期望。”

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万莫显感受着悲伤的温暖,哽咽道:“当初在台上,那个家伙虽然很嚣张,但是我看出来了,他其实非常恐惧。”

万钧玉立时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若负重担难以前进,便舍弃一切吧。”

不会有谁给他们爷孙多余的说话时间,看着少年被带着走远的背影,青年连叹息的心思都没有了。

万家是一棵古老苍茫的大树,但这棵树的中心已经被虫蛀了,彼时还能成为保护伞,但是一朝倾倒,注定会压垮一切。

大哥背负不起,他不行,年轻一辈更不可能。不若轻装前行,而他,一脚一脚走在这虚空城之时,仿若有万千拉扯之力。

这泥淖已经缠身,注定是要以身养树的。

当非邑听到万莫显被罚进虚无之境,还是他爷爷开的口的时候,一时唏嘘万分。

这个消息是沙华带过来的,万家自然没有人会跟他说。

女孩儿捧着一杯茶,哼哼道:“真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爷爷。”

非邑一挑眉头,“不见得。”

要他说,万钧玉为了孙子当真是煞费苦心,这个人无疑是万家最聪明、看得最通透的人。非邑不知道他是否看透了自己目的,不过把万莫显送进虚无之境这一做法值得深思。

“为什么这么说?”

对上沙华单纯的眼睛,非邑暗叹一声,这丫头到底是见识太少了,“要怎么和你说呢?有时候,囚笼也是一种保护,在虚无之境中,万莫显又有虚无之力,安全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

“啊?”女孩儿摸了摸手指,“可是我听乙夜大叔说万钧玉本来还要废神力的,可是被人拦着了。”

“你啊,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万钧玉应该早料到会有人开口求情,所以才故意说重一点。

两人没说多久,谷末猿就从外面进来要带沙华离开,毕竟是万家内院,她一个外人能进来都是恩赐了。

非邑送她到门口,顺手递了个小玉瓶过去,“这是一些疗伤的药。”

谷末猿二话不说抢了过去,以神识检查。

“你!”沙华当即怒火中烧,“怎么如此无礼?”

“唉,看看又没什么。”非邑抬手阻止她,笑道:“堂堂万家,总不能干出明目张胆抢劫的事情。”

正为看见仙丹而神色莫名的谷末猿,顿时头皮一紧,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能炼制中品灵器的炼器师!

他正了正色,冷笑着将瓶子丢出去,“哼,谁稀罕!此物无碍,可以带出去。”有了虚无之力,他的进步神速,说话也更加有底气。

非邑直接无视他,状似不经意的对沙华问道:“大老远的,怎么就跑过来了?”

“嘿嘿,我这不是好久没看见你了……唔!”女孩儿忽然红着脸捂着嘴,真是羞死人了!见少年只是笑,嗔了一眼,恢复了平静,“乙夜大叔看我无聊,就让我来见见你。”

“是么?”非邑垂眸,“那可真是个细心入微的人。”

“那可不,乙夜大叔对我可好了,大概是之前觉得愧疚。”沙华一说就是巴拉巴拉的。

谷末猿面带不烦,“还走不走了,你当这是……”

“闭嘴。”

被少年看了一眼,青年僵在原地,非邑靠在门框上,说道:“做人得投桃报李,听说乙夜苍松喜欢收集玉瓶,你可以找找看。”

少女闻言果然喜笑颜开,“嗯嗯。”她不欲让非邑为难,主动说道:“那我先走了。”

非邑轻轻嘱咐一句,“记得听你乙夜大叔的话。”

这语气,沙华撇了撇嘴,怎么像是在叮嘱女儿似的?她虽然弱,但是又不是小孩子!

人走远了,没过多久,谷末猿再次从天际落下,还带着好几个人,都是四五层天的,堵在门口,“请非邑大人回房。”

非邑仿佛没有看见他们布置结界的动作,不,他看见了但是没有反应,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那缓缓升起来的光幕。

“喂。”

谷末猿抬头看他。

只见少年笑眯眯指着天上,“这是一个杀阵叠加迷阵吧?阵心为‘若水’,叠加‘浓血’和‘剑叶刀山’,最外围是‘焰火炼狱’。”完了之后,他还求证的看向守卫,“有没有说漏的?不过我如果不动用神力应该不会触动吧?”

谷末猿:“……”

他不敢回答,连忙擦着汗走了,心里却已经惊恐万分,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血焰阵’的?明明是诸神天来的!

不过……谷末猿回头看了看那血色的光幕,冷笑道:“任你是什么灵级炼器师还是诸神天神明,上品灵阵,让你插翅难飞!”

阵法内,非邑感慨的端起了茶。

深夜歪着头看他,听见神使契约传来的一句——地府是个好地方啊……

沙华回到乙夜家,坐在桌前皱眉思索。

“姐姐在想什么?”

小萝莉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学着她的姿势,双手捧着小脸。

真可爱啊,少女揉了揉乙夜悦的小脸,自己的脸却垮了,“我在想要送你爹爹什么礼物好。”

小丫头都没有思考,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喜欢漂亮的小瓶瓶~”

可是我没有,沙华想到,一下子趴桌上,心口却硌着一个硬物,她吃痛立起来,掏出来一看。

乙夜悦指着便说道:“这个小瓶瓶漂亮!”

沙华苦着脸,“可这是别人送的。”

小萝莉可不懂这其中的人情世故,还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说,这上面的花花好看!

少女一听仔细摸着,她不懂什么花纹雕饰,只觉得这瓶子确实很奇特,只是,这摩挲着摩挲着,忽然僵住了。

将去到万家后所有的对话串联起来,小手将瓶子越攥越紧,“悦悦,咱们去找你爹爹吧。”

乙夜苍松放下书卷,接过少女递来的瓶子,一摸,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这个瓶子上的雕饰无疑出自大师之手,流畅清晰,毫无断处,乃是不可多得的绕岸垂杨。”他晃了晃,将内里的仙丹悉数倒出,“不过这仙丹是非邑大人给你的,我用不着。”

“可是……”少女神色复杂,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乙夜苍松却似没看到,只将瓶子收了,“沙华丫头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到底是万家所属,不便与非邑大人牵连过多,今日让你去叙上一叙已是极限。”

话不说满,不说明,是到了他这个阅历的习惯。

沙华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好歹能明白,只是闷闷的点头,“不过一个小玉瓶儿而已,您收下吧。”

这倒没什么为难的,中年男人点头,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

待一大一小两个丫头离去后,乙夜苍松缓缓坐回书房内看书。

桌上有一个三足兽耳香炉,轻吐着常见的松木香,灰褐色的纱帘随风而动,祥和而宁静,只有主人沙沙翻书的声音。

当监视的神识离开后,半晌后,乙夜苍松放下了书,从袖中摸出空空如也的白玉瓶来,放在耳边轻轻摇晃,铛铛作响……他随即冷笑出来。

万家终究,没有拿出非邑所期待的态度来对待他。

随着那道结界升起来的时候,他原本躁动的心瞬间安静了,全程坐在院子里,望着天幕,不然就是在房内打坐。

谷末猿将一切上报,哪怕是少年这顿多吃了两个鸡腿都没有省略。

“布置结界的时候他没有反抗?”

被族长看着,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谷末猿将头埋得更低,“不曾。”

又想起当时非邑说的话,他在犹豫要不要上报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了,“那少年城府极深,恐有大祸,未免生变,还是让他尽快去虚无之境吧。”

万家老二想,难得老七和自己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当即趁热打铁,“老七所言有理,趁着那小子造反之前,应当发挥他最后的作用!”

免得到时候好处还没有捞着,大哥就一巴掌拍死了。

万无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他可曾有和外界联系的痕迹?”

谷末猿正要回答,一抬头才发现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才想起来:凭自己的实力,那个非邑就算是做了什么,也发现不了。

万步川摇头,“不管是乙夜苍松还是他都没有异常,不过……”他停住觑了眼上位,“不知道孟婆那边有没有异常。”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所有人都知道万无尽和孟婆还有那位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一提,说不出的尴尬。

万无尽没有回答,沉声吩咐道:

“随便选个时间带他去虚无之境,各家后辈中尚没有虚无之力的都挑一个跟上。”

欣喜顿时将空气沾染,同时也宣告了非邑的结局,就像是将一个橙子最后的果汁榨干,享用着美味的同时,渣滓便可以扔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地府篇之摊牌

非邑前脚才打听出来万无尽打算随便挑个时间处置他,后脚人就来了。

“非邑大人,请吧。”谷末猿站在面前,俯视着,吊着眼睛,一副看尸体的表情。

然而非邑正在榻上盘腿打坐,眼皮都没抬一下,然后站起来。

来到大厅,没想到等着的竟然是万无尽。

“真是受宠若惊。”

非邑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鹤发童颜的老者转身看向他,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面孔,不过这一次没有虚与委蛇的客套,直接丢给他一个走字。

当阵法亮起,他们眨眼便来到了那黑沉的空间里。

万莫显站如标杆,一见他顿时大惊,“非邑你怎么来了?!”他想上前来,但不管是万无尽还是非邑看都没看他一眼。

随后万钧玉等也来了,老二几个身边都带这个年轻人,少年人们不是第一次来虚无之境,但迫于气氛都有些惴惴。

万无尽立于最前,头也不回,问道:

“都来了?”

众人齐声回答是,然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少年。

非邑抱着猫,明知故问:“喂喂,不是吧?一次来这么多?”

旁边万陵早已按捺不住,沐浴着族中大能们的神光,他与有荣焉,冷笑道:“由不得你!”

黑蔼蔼的空间里,非邑被万家的群狼环伺,一张神格是天地间唯一的光亮,哼了一声,“谁特么知道。”

丢下这一句便进了虚无之境,后面万无尽跟上。

“大哥!”万钧玉蹙着眉,“万事小心。”

旁边传来嗤笑,“老七啊老七,你当咱们大哥是谁?”那是地府第一大神!是不可超越的存在,谁能奈何?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万钧玉却没有来的一阵紧张,就像是有什么迫近眉睫的焦虑,尤其是在看着非邑淡然地走进虚无之境,不安更甚。

“怕什么?就算有孟婆插手,咱们这样出其不意,还在虚无之境结界内,定叫那臭小子插翅难逃!”

外面喜悦期待,虚无之境中的气氛却有些怪异。

但见少年犹如主人家的姿态,“你现在应该可以说话了。”

他仍然不能很好驾驭这个混沌空间,但是让拥有混沌之力的人说话听声倒是没问题。

万无尽居高临下看着他,却没有做客的觉悟,张口就让非邑变了脸色。

“宿主,名不虚传。”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了,非邑不知道他了解多少,将深夜放进了自己的混沌空间中,“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打听到有关我的信息的。”

暂且不说他在诸神天的所作所为,都是大神,谁还没点往来,问题是他说出了‘宿主’这两个字。

诸神天的人连混沌之力都不知道,更别说创典,那么这个人呢?从哪里听来的?除非……非邑忽然笑了。

“看来万家扎根千万年,也是名不虚传。”

万无尽根本没有和他周旋的心思,“话不多说,开始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平静的眼波底下,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非邑顿时背心发寒,这种势在必得的气势,从一个上重天大神身上散发出来……真让人恶心!

好啊,他垂下眼睛,你想抢,想要,那就试试!

说着两掌相对,猛然张开,脚下出现金色大阵,一缕黑色鎏金的光芒从他身体里飞出,盘旋,化作了创典。

隔着纯净的光芒,非邑看着老者,“说实话,从一开始我是真心要和你们万家合作的。”虽说一开始有所布置,可是也留着转圜的余地。

在暴风雨前的平和,实在是抓挠心肝,万无尽背负着双手,脊背是老年人特有的挺直精气神。

“吾等碍于你的身份也并未要下死手。”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境地,就是从非邑第二次进入虚无之境开始,老人此时总算是出现情绪的波动,指着少年,“你不该打虚无之境的主意。”

非邑却无辜的笑了,“你既然知道创典的存在,也该了解——虚无之境,我非要不可!”

话音落下的同时,从创世契约上涌出的混沌之力全部飞向万无尽,老者同样拿出自己的混沌之力相抵抗。

非邑见状连忙运转创典,打算将其的混沌之力收回,谁知神识却仿佛撞上一堵厚重的墙,丝毫不得入内!

这是?!

“呵呵,你虽然是宿主,可到底不过是区区三重天。而本座,已得传承数千年。”

万无尽说着勾了道神言之术,席卷着混沌之力而来,那滔天之势,竟丝毫不受混沌空间的影响!

非邑的神识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甚至来不及召唤混沌之力,偏偏他还没有驾驭这片空间,被那神力所震慑,丝毫动弹不得——这,就是上重天大神之威,即便在自己的领域,也毫无还手之力!

“啧。”他飞速后退的同时,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大声说道:“我们的合作还有效吗?”

缥缈的声音传来,“自然。”

非邑眼中狠光闪过,“一言为定!”

霎时间,逼近眼前的神言之术停止了,浩瀚的神力涌来,将其击碎——

出现在空间里的第三人乃是一个带着红色彼岸花神格的男人,只遮住右眼,大约三十岁上下,头戴纶巾,身穿长袍。

除了面如冠玉、不染纤尘这两点之外,他所有的形象都符合人间界传说中阎罗王的设定!

地狱第五殿阎罗王名天子包,本前居第一殿,因怜屈死。手下掌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地狱……

当初看完有关这位的记载的时候,非邑是惊讶的,这等神明,竟然神格还被贬过,然,作为在人间里最受供奉的神明,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而且这位也是最早被虚无之境认可的神明,看他在这里毫发无伤便能看出其造诣之深。

非邑忽然听见一阵诡异的声音,那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急速喘气的嘶哑之音,让人毛骨悚然,这个空间里只有三个人。

他看向万无尽——双目赤红,鼻孔和嘴不够喘气,头发的毛孔都用来发泄了,颤抖不停。

“天子包,天子包!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第三百八十一章 地府篇之高归的任务

地府中人习惯了万家高高在上的霸权,甚至在这等压迫下形成了如今类似于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

当人们还在洗衣做饭、卖力工作的时候,地府轮回象征——十殿与万家的战火倏然蔓延,就像是天塌了一般席卷而来。

惶惶不可终日,逃无可逃!

弱小的人躲在屋里,一朝了断了人类的生活习惯,大战已经打了三天,他们也在家里待了三天,未觉饥饿疲劳,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自己是神明来着……

紧接着是体制的崩坏,引路使中、狱卒中凡是万家人皆被紧急召回,相应的,剩下的人都倒向了十殿。

这其中,高归多年来的经营总算是有了成果,他的手下,在属于阎王的神识蔓延而来之际,群起而攻之,首先占领了谷桥城。而他自己,更是在贡献虚空城之时奋勇当先,一身黑衣低落着鲜血。

令同行们惊讶的是,高归在万家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切阵法禁制在他眼里宛如透明!

“你小子倒是深藏不露!”

说话的同事一刀砍掉敌人的胳膊,脸上见了血,还笑着。

“那可不!”高归带着人往前冲,“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快点!”

要说人手和根基,万家和附属他们的家族最大的依仗就是虚无之境,还有虚无之境外面的结界,没有特定的阵法和虚无之力,谁也进不去。

现在结界内早已大乱,十殿大神和万家的高手一较高下期间,要是万家人不断跑进去就麻烦了,所以,他们必须要找到进入结界的方法!

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关键我们要怎么找?”

“黑白无常大人还有判官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个任务很重要,跟着来的都是引路使中的高手,高归在期间就像是大老虎中的小猫咪,但是他气势凛然,比之旁人丝毫不弱。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找得到。”

其间有个大叔,闻言顿时呼了他一巴掌,“那你还不快带路?!”

高归龇牙,一蹦三尺高往里面冲去,骂骂咧咧,“大胡子你别等老子长大,看我不在格斗场不弄死你!”

后面的人笑了笑,把剩下的万家人解决了,二话不说跟上,实际上阎王大人早就吩咐过了,万事跟着高归走。

一路上,被鲜血浸染的万家不减奢华,但谁都没心情感慨,到了竹苑外,几人纷纷停下。有稍微懂行一点的破口大骂:

“这他娘的是血焰阵啊!就为了关一个三重天小子,这玩意儿都用上了!”

众人齐齐看向高归,而少年亦是一脸懵逼,在怀里东摸摸、西摸摸,摸出一条红色的小蛇来,两尺来长,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

众人:“……”

高归没管同事们见鬼的眼神,捧着小蛇,“靠你了。”

白绕竹在地上化成人形,稳一路都被晃晕了,重俊美的少年沉沉呼了一口,“请跟着在下的步伐。”

对付阵法有两种方法:一是直接在外面以神力破解神言之术衔接的地方,只是需要注意用属性相克的神言之术,未免被反弹受伤;二是若不用破阵,便走神力最薄弱的地方,免受攻击。

第一种方法过于考验阵法造诣,所以非邑给的是第二种。

白绕竹站在拱门,贴着墙踏出第一步,后面的高归陆续跟上,结果后面的人却在迟疑,“啧,走啊。”

大胡子咽了咽口水,“这蛇妖,可靠吗?”

我滴亲娘诶,那可是血焰阵啊,号称灵级第一杀阵,即便是他们,一步走错,保证想被切成几片有几片儿!

高归嫌弃地看了几个怂货一眼,“那就等着,首功归我!”

大胡子想也不想的反对,“不行,我还等着这点奖励养家糊口。”于是二话不说跟上。

然而,才踏入第一步他就后悔了——触目是血海翻滚,腥气扑面而来!

血海咕噜沸腾,时不时一个高喷发,火焰冲天,要是掉下去渣都不剩!

本来是为了拦住非邑的阵法,却让一众引路使来了个首体验。

好就好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海中,他们进入时恰好落在了裸石上,而下一颗裸石却在遥远的天那边。

白绕竹带着走了第一步,回头望了望,确保没有人踩错,然后又向前踏了一步。

众人不敢松懈,跟着一踏,落地还是裸石,这才安了心……

阵法的奇妙叫人叹为观止,有时候是向前,有的时候却是向后,在阵法外面的人看来,其实就是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在玩儿踩脚印的游戏。

终于,他们来到了门口,回头一望,不过三丈的距离,他们几个腿长步远的男人却走了将近四十来步。

“阵法薄弱之处本就曲折回绕,路径只有一条,是有些麻烦。”

白绕竹站在前面,回过头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此时他们走完了血焰阵,正是松口气的时候,谁也没料到屋内竟然藏了人!

一把尖刀赫然刺出来,直冲向白绕竹,离他最近的大胡子连忙出手,哪知神力一靠近那把尖刀便被吞噬了。

众人脸色大变——虚无之力!

“小蛇妖!”高归大吼一声,跟着出手,然而那混沌之力已到少年眼前!

嗡——

轻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阵夹杂着黑芒的绿光乍然亮起。

众人纷纷看向白绕竹的脖子,一条黑色的、一指宽的带子,缀着个碧绿剔透的坠子,此时这坠子漂浮起来,筑成一道结界保护主人。

这是个防御神器,还是个灵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蛇妖是有主的,那通身的气度自不必说,光是这神光熠熠的灵器都非凡品。

“他主人是谁?”有人小声问高归。

高归看向同事们,“猜猜。”

实际上并不难猜,灵级炼器师、和高归交好、非地府之神言之术,都指向一个人。

恰好白绕竹化险为夷,结界消失,屋内的人也冲了出来,正是谷末猿。

“尔等休要张狂……啊!”

只见一团猩红的雾气涌去,将他团团包围,瞬间将青年一身皮肉给腐蚀殆尽,处处可见白骨!

谷末猿这才想起可以用虚无之力,然而不论他怎么召唤,空空如也!

第三百八十二章 地府篇之妖使

解决掉偷袭的家伙后,白绕竹轻易找到了自家大人留下的东西一块刻录着阵法的玉符。

这块玉符比非邑平时使用的要大一些,摸来极为硌手,概因阵法过于复杂。

他将玉符递出去,“这就是进入结界的阵法。”

高归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然而他低头看着小蛇妖白皙修长的手,却不敢接,刚才这家伙出手的时候过于凶残,他尴尬地问道:

“那个,你手上没毒吧?”

这少年明明只是三百年的小妖,可那个五层天的谷末猿现在还要死不活的躺在门口,太恐怖了!

白绕竹一愣,然后温和的笑了,“那只是大人教的妖术,用一次挺费力的。”

短短一句话,就将引雷诀引起的震惊给消弭了,左右大人现在在地府众神的眼里非同一般,多一个传奇也无所谓。

论智商谋略,他乃是非邑座下妖使中的第一人,加之毒蛇善伪装,忽悠一群引路使不在话下。

在回去交差的路上,高归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家大人是在哪里得到进入结界的传送阵的?”

没什么好隐瞒的,白绕竹实话实说:

“他自己刻的。”

高归顿时大惊,“听说他只进去过三次,这么复杂的阵法都能记住?”

“这”白绕竹的神色多少有些微妙,“人间界有种机械叫高清照相机。”

原本人间界的机械捕捉不了神迹,可是非邑做了手脚,使阵法在出现后能短暂留下印子,然后就被拍下来了。

那一瞬间,高归的眼神从膜拜大佬变成了这货怎么这么聪明。

来到外面,世界已经大变模样,堆成小山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消散,底下淅淅沥沥沁出血河,而这顶上,暗沉天穹之下,一黑一白还有一道紫色的身影矗立着。

正是侍奉在阎王左右的黑白无常还有判官。

见到他们出来,三人一同飞下来,“阵法拿到了?”

“是!”

高归将玉符交出去。

黑无常接过后连忙催动,还抽空吩咐道:“尔等迅速清查十殿中叛变之人,格杀勿论,不能处置者,查明其真身,秋后算账!”

最后四个字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们快要离去之时,白绕竹连忙上前一步,“小妖乃非邑大人座下妖使,三位大人进入空间后,还请留意我家大人的行踪,万望能知会一声!”

黑无常打量这小妖,老实说,这点儿实力在他们面前看都不会看一眼,不过,他知道正是这小妖找来了阵法。

“等着。”

而后三人便消失了。

大胡子不敢松懈,反而越发绷紧了神经,“牛头马面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就进去了,现在三位大人也进去了,里面的战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转头一看,却见高归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你说非邑还在空间里?!”

众人都被他的声音吓到。

白绕竹亦然,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

高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里面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家伙!快通知你家大人出来!”

他是急狠了,因此忘了方才白绕竹才说过的话。

“我与大人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他顿了顿,深深呼了口气,“现在急也没用,我先去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看着少年毫无犹豫远去的背影,众引路使不得不承认,有点惊讶,这情绪转换得也太快了!

“蛇类都这么冷血的?”

“谁知道。”

高归看着小蛇妖远去的背影,心想道:真特么叫人羡慕,这样的妖使也不知道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按照非邑所吩咐的,白绕竹直接去了乙夜家的府邸,小小的房子,很难想象这个家族祖上曾经出过上重天大神。

这里面如今也是漂浮着躁动的气氛,喊打喊杀。

他不敢直接走正门,而是化成原形攀援着墙头前进,索性空气中到处都是神力神使们的力量波动,没谁注意到他。

主屋内有结界,乙夜苍松布下的竟无人能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大神注意到这边。

他在结界边缘潜伏了一阵,一头钻了进去,果然如大人所说,乙夜家实际上已经暗地里归顺十殿了。

结界里保护着的都是神力低下的妇孺小孩儿,其中包括沙华,她非体制内,神言之术也就会那么几个基础的,根本不适合出战。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是她自己坐在其中却格外拘谨,总有一种于心不安的感觉,在听到外面刀剑争鸣,凄厉嚎叫的时候,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乎要把衣服抓破。

“沙华姑娘。”

女孩儿蓦然一惊,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蛇!

女孩子似乎天性怕这个东西,一声低呼引来了他人的注意。

大家犹如惊弓之鸟,一见陌生妖怪出现,顿时引起巨大的敌意,一些性子抄着铲子就站了起来,大声喊着打死他!

“等等!”沙华连忙阻止众人,低头看着小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你是谁?”

“在下是非邑大人的妖使,名为白绕竹。”

当蛇妖化成俊美少年的时候,屋子里的敌意瞬间消失,女眷居多的时候,颜值特别好用。

“你和棠元一样!”果然,沙华一听语气顿时变得亲切起来。

“大人命在下保护姑娘。”

恰好外面已经打完,开始攻击结界。

砰砰当当的声音,仿佛是地震降临声势浩大,屋内有很多孩子,纷纷靠进母亲奶奶的怀里。

“姐姐,我想爹爹了。”

乙夜悦从母亲怀里跑过来,拉着女孩儿的手,可怜兮兮的。

“这没问题的!”

她不能在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神情。

“悦悦乖,只要我们待在里面就没有问题的。”一个妇人走过来将小丫头抱着。

“嗯。”

乙夜苍松是这个家族的中流砥柱,是无法撼动的存在,所有人都信服着他。

因此,当门外出现家主的身影时,所有人都激动了,尤其是乙夜悦,二话不说跑了出去,口里甜甜的喊着爹爹。

白绕竹尚且还在怀疑,连阻止都来不及。11

第三百八十三章 地府篇之乙夜家危机

地府存在已不知多少年,其神言之术比之诸神天只多不少,分类亦是相同,当然也包括特殊类神言之术。

被乙夜苍松保护在结界中的大多都是神力低下不能参战的人,隔着门哪里分得清真假。

当乙夜悦被乙夜苍松狰狞的笑容吓着的时候,屋里的人还欣喜若狂的迎接他回来。

“哇哇你不是爹爹!”

小丫头被一把捉住,细嫩的脖子被一只沾了血的大手掐着结界外哪里还有什么乙夜苍松,有的只是一个阴狠嗜血的中年男人。

“所有人都出来,不然我杀了这个丫头!”

这可是乙夜苍松的独女!想起长老们吩咐的下来的任务,男人杀红了的双眼里闪过精光,未来指日可待!

男人头发都被血浆成一股一股,刷在小丫头脸上,让她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同时被吓坏的还有屋内的妇孺,大声喊着小姐悦悦,悲怆又恐惧。

“不要,不要杀她!”

乙夜夫叫一声,提着裙摆就要跑出去。

“且慢!”白绕竹连忙拦住,“夫人不可冲动。”

女人神力不过三层天,实在是低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乙夜苍松的正妻。

“放开!”女人挣扎不已,“你一个外人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迁怒来得没理没据,但是让人能理解。

“但是你们不能出去。”白绕竹站了起来,“交给我来解决。”

“你?”女人两眼挂着泪,“区区才化形的小妖,如何”她又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外面那个至少是四层天,谢谢你的好意了。”

然而白绕竹还记得非邑吩咐的话,保护好沙华,必要时,可出手保护乙夜家重要的成员,他想了想,乙夜悦应该足够重要了。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再说,眨眼闪身出去了。

一屋子的惊失色,纷纷跑到门口。

唯有沙华,坐在椅子上身如筛糠,小脸苍白着,小嘴紧紧抿着,汗水滴答滴答落下,恍若未觉。忆起非邑曾经说过的,要听乙夜大叔的话,原来是个这个意思,原来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只能添麻烦

再往前,她想起了当初离家的目的来。

天,我到底在做什么?!

外面,白绕竹化n形,一脚踩在了黏糊糊的地上,小小的院子,不足以排血,粘着脚底,每一步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这明明是地府二层天,但是却有炼狱的特色。

“你是切,一只小蛇妖?”

要在化形的时候,有的是幼童,有的是少年,有的是老人,全看原形本身的天赋,如果本身根骨好,灵性足,在三百年化形的时候还是幼童,甚至有的是婴儿。

白绕竹的天赋算不错,却还是比不得诸如九尾灵猫之类的高等大妖,不过,万幸的是他遇见了非邑。

他能使用神器、能修炼至高的n,能随着他上天入地见识丰富多彩的世界,将心境磨炼到别的妖难以企及的高度和广度。

在如此危险之际,白绕竹还有心思感慨何其幸运!

非邑没来得及给他们人手打造一柄攻击型神器,不过却还是在高归的私库寻了几把趁手的,发给他们,白绕竹到手的就是一柄仙剑。

“先将就着用用。”

想起自家大人当着高归的面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后者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黑。

“小鬼,竟然还敢走神?”

突然来到面前的男人,手持一柄大刀,纵身砍下。

白绕竹将身体扭了一转,避开,回身跟着挥出一道剑风,被前者轻易挡下。

“哼,雕虫小技!”

男人将刀上缠绕的血甩掉,一抬头,正要冲上去,却见少年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跟你谈个条件。”

“什么?”男人将刀扛在肩上,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他倒要看看,区区一只三百年的小妖能耍出什么把戏!

“你知道我是谁么?”白绕竹瞥了眼墙角处被一道结界捆着的乙夜悦,一动不动,也不等对方回答,“非邑你应该认识吧,我是他的神使,很重要的那种。”

男人顿时僵住,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眼里的欣喜毫不掩饰。非邑谁不知道,那个引起万家和十殿战争的导火索,而眼前这个是他的神使,要是抓住的话

“不过你是抓不住我的。”少年一眼看穿对方的打算。

男人愣住,然后不屑地睨着他,“老子就不信”

抓不住你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见少年的脸上出现了黑红夹杂的蛇鳞,下一秒,一条近十米长的大蛇出现在面前。

他直起身子,小小的院落竟装不下!

三角脑袋俯下来,橙黄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我说过你抓不住我。”

屋内的妇孺们被再次被吓了一跳,不过接踵而来的就是安心,这么大一条蛇,守在门前,心里怪安心的。

大蛇变回人形,“不过我可以束手就擒,前提是你得把小丫头放了。”

大约是方才少年的原形过于骇人,男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闻言跟着陷入沉思,到底是要拿这神使来威胁非邑还是要拿小丫头来威胁乙夜苍松。

白绕竹循循善诱,“你可以想想,到底是我家大人重要还是乙夜苍松重要。”

自己的心思怎么总是瞒不过这个蛇妖?男人警惕地看着他,随即冷哼一声,“鬼才上你的当!”

他说着,藏在袍子下面的手却偷偷摸摸的亮了一下,随即提刀大吼:“小妖纳命来!”

这等神力,对于白绕竹来说确实吃力,虽然大人拿了很多剑术妖术供他们学习,但真要说的话,他的实战经验很少。

比起才经历大战,正是热血当头的对手,少年显得左支右绌。

剑格挡刀,吃力不当瞬间失势,大刀直冲脑门儿落下。



脖子上的防御神器再次救他一命!

男人看他的眼神再次发生变化,传说那个非邑是个灵级炼器师,果然如此,连手下的蛇妖都身怀灵器。他舔了舔嘴唇,要是能捉了这蛇妖,拿他去换灵器,岂不美哉!

如此想着,手下便越发用力。

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府篇之援手到

乙夜家主院里的战斗还在持续。

谈判破裂,白绕竹并没有显得失落或是计划失败的焦急,而是即便处于下风,还是与对手痴缠打斗。

“妾身来助你!”乙夜夫人作为结界中实力最高的人,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剑,颇有些巾帼之威。

“且慢!”白绕竹再次阻止她走出结界,他可承受不起两个乙夜家要员身处险境的压力,“此处有在下便足以。”

才说完,就被靠近的男人一拳打中腹部,撞在了墙上。

如果有心观察就会发现,院子里的战斗有些怪异,白绕竹处于下风,却没有变回威风凛凛的原形那男人处于上风,却一直没有下狠手,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当第二个万家人出现的时候,乙夜家顿时阴云当头。

“我说二木,急冲冲叫老子来做什么?”腆着肚子,衣衫不整的男人蹲在墙头,露出来的脖子上布满抓痕,手里却挥舞着一件蓝色的肚兜,他凑近嗅了嗅,陶醉道:“刚才那娘们儿可是个上品,老子还没享受完。”

与白绕竹缠斗的男人一触分开,把刀杵在地上喘了口气,大骂道:“三水你他娘的别特么总想着在娘们儿肚皮上快活!老子不是想着你是我弟弟,这好事儿能让你来?!”

三水眯了眯眼睛,跟着大骂,“那你还提老娘?你要不是我哥,我现在”说到一半,话卡在喉咙,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结界内的大门,扫过沙华还有乙夜夫人,哈哈大笑。

“看看我这运气,正想着没泄完火,又撞上两个上等货!”

他拔出一柄和二木一模一样的大刀,朝屋内邪笑道:“等着哥哥我,马上进来疼你们!”

二木看着他就来气,“裤腰带还没系上又想着脱?之前逮着那女人还没爽够?”

三水一脸晦气,“还不是因为你来了传声符,老子只顾着看,那女人就自尽了!”

此话一出,他便完完整整的暴露了自己色中饿鬼的真面目,让一屋子的女人脸上血色尽失。

二木却不再吵他,指着依然淡笑的白绕竹,说道:“这回可别说哥哥我不仗义,知道这是谁吗?”对上弟弟疑惑的双眼,他咧出一口黄牙,大笑道:“这特么可是非邑的神使,只要活捉了他,不怕非邑不给好处!”

三水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就是那个灵级炼器师?这是他的神使?!”

二木得意一笑,说了句没错。原来之前之所以手下留情,就是为了更好地活捉。

这一下子,兄弟两个总算表现出同步性,舔着嘴唇,提起刀。

然而两人还没有往前冲,身后反而传来异动,赶忙回身躲开却见一条黑色的十米大蛇,立在主院的拱门前,俯视着他们。

“又来一条?”二木大惊失色,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红夹杂的大蛇!

那毒蛇的双眼中闪过笑意,竟有几分温和,“等援手的岂是你一个。”

非赦从二木身上转开视线,看他,“何须拖这么久?”

白绕竹吐着蛇信,“怕伤到乙夜小姐。”

引雷诀让他觉醒的特性是毒,如今修为尚低,只有原形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但院子就只有这么点大,若是让小丫头沾上一点,得不偿失。

毕竟一起生活共事这么久,非赦多少能猜到他的打算,就像是他们无条件信任着大人,也信任着彼此。

当捆着乙夜悦的结界下忽然出现一个大洞的时候,二木和三水两个同时出手,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两条大蛇跟着摆尾!

哐哐两声,大刀砍在有碧绿结界保护的蛇尾上,一击失手,两人眼睁睁看着一只大兔子驮着小丫头遁地逃走。

“该死,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非涂一路跑进结界,顺便把自己挖的洞填了,便会人形,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身边,棠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胆小如鼠、狡兔三窟,这两个出了名的小胆子凑在一起完成任务,可歌可泣!

乙夜夫人抱着乙夜悦,两个都撕心裂肺,让人不忍。

非涂挠了挠头,蹲在门口,嘎嘣嘎嘣嚼大白菜缓解过度的紧张,抖着声音,“那个要不要我们出来帮忙?”

两条蛇都懒得回答,棠元跟着蹲下,“用不着。”

非赦和白绕竹的战力,是大人座下除了深夜外最强的,何况,他们联手,绝非简单的相加。

果然,当毒蛇张口吐出腥臭的毒雾时,蟒蛇出击如电,将二木兄弟俩的结界一举捏爆。

两人顿时痛呼一声,连忙合力筑起结界,总算是扛了下来。

“三水,有没有事?”

“没事!你呢?”

非赦根本不给两个交流的时间,缠着结界便漫天捶打,越挤越近。结界上反弹的力量纷纷被防御灵器所抵消。

二木兄弟两个渐渐发现,两条蛇的力量非同一般的强!

“明明都是化形不久的妖怪,怎么可能和我们对抗?!”三水比二木的脑子更清醒,“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二木闻言跟着发火,“要是你早点来!先解决一条,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白绕竹所期待的兄弟阋墙并没有出现,只见两人忽然背靠着,紧紧贴着,将刀在面前转动,明明只有两把大刀,竟然舞出了四把的威力!

短暂的惊慌过后,兄弟二人拿出齐心协力的架势来,“且叫尔等小妖看看,我兄弟二人的杀手锏!”

靠着有神明特有精血之称的神力和神识,地府中形成了人类社会的家族,也就渐渐衍生出了与之相适应的神言之术。

比方现在兄弟二人使出来的齐心,便是需要有血缘关系的神明才能使用的,其效果是能将使用者的神力汇聚,发挥出大于整体相加的威力。

二木兄弟两个同时将符文向前推,各自飞向两条大蛇,竟有着六层天的压迫感!



两道神言之术同时撞在碧绿的结界上,兄弟两人势在必得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两条大蛇眼中闪过嘲讽,同时举起大尾巴来轰!

乙夜家便安静了。9

第三百八十五加八十六章 地府篇之陡转

乙夜家的危机化解了,结界还保留着。

白绕竹和非赦两个把要死不活的神明来拖到门口处,让乙夜家的众人佩服又敬畏。

但事情还没完。

白绕竹拎起三水,“说,你们安排了多少人来乙夜家?”

男人发丝凌乱,肩膀被拍断了,耷拉着,咧嘴一笑,“谁特么要告诉你?”

才说完,一只大手就捏上了他快要掉下去的胳膊,猛然收紧,痛得男人脸都扭曲了,呼呼喘气,嚎都嚎不出来。

看起来似乎挺硬气的,得到白绕竹一个眼神示意,非赦又把手放在三水的脖子上。

“你呢?要不要跟我们讲讲?”白绕竹笑眯眯地看着紧张的二木,“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弟弟毒成肉沫儿。”

‘齐心’这等神言之术的修炼条件,必定如同名字表面上的那样。

果然,二木第一反应是恐惧,随后故作镇定,“呵呵,我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这点儿威胁。”

白绕竹何等精明,不可能会被他绕过去,“你们再杀人,那也还是人啊,不诚心那也没办法。”

他说着指尖一晃,一团猩红的毒雾飘散,站在三水裸露的皮肤上,瞬间扭曲溃烂,男人再遭折磨,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二木还在咬牙,白绕竹心情颇好的换了块好皮下毒,三木溃烂的皮肤碎成渣落在地上和衣襟上。

屋内的妇孺何曾见过如此有冲击力的场面,纷纷别过头去。

“等等!”沉默着,二木的喊停格外有力,“我说……”

还没等他说什么,三水哑着声音呵斥道:“二木……蠢货,你想死别搭上老子。”

在万家做事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万家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如果泄露他们的机密,别说现在这两个蛇妖会不会放过他们,但万家绝不会姑息!

二木却笑道:“左右都是活不成。”至少不能让弟弟在死前还受一番折磨。

白绕竹相信他们没有说谎,因此,在听完之后颇感棘手。

“竟然还有等重天级别的神明赶来。”

参与反抗万家的人当中,十殿,万家人再无法无天也是不敢动的,因此,大部分人吗都被派来捉拿其他家族了。

而这其中又以乙夜家最为重要。

“他们这般急切,定是如大人所料,乙夜家主,绝非常人。”白绕竹丢开二木和三水,蹙起眉头,“只是这屋内的人却不好办啊。”

这里是万家的大本营虚空城,还会有更多的万家援手回来,结界是不能再待了,总有被破的时候。

最后还是白绕竹拍板,“所有人立刻迁往阎罗殿!”那里是最安全的。

索性事出紧急,非邑早已给众妖预备了传送符,还是蓄满神力那种。

“这个玉符的极限是五个人,为了保险每次只带四人,我们手里只有四个。”将屋内的人数算了算,必须要往返一次才行,“孩子老人先行。”

白绕竹说完后已经做好被反驳的准备,毕竟性命当前,谁都想自保,等了三息,竟无一人不愿!

着实令人费解。

沙华留在了最后,不论怎么劝,女孩儿就是不愿先走一步,几团神光亮过,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就剩下乙夜夫人、她还有白绕竹和非赦。

看两个女性都有些忧虑,白绕竹便笑道:

“十殿那边有棠元交涉,应当没问题的。”

两条蛇妖此时一左一右控制着二木三水不敢松懈,等到棠元和非涂回来时,他们同时大力出手,两个男人软倒在地。

乙夜夫人见状皱起眉头,“不杀了他们?恐怕后患无穷。”

“我等乃是大人座下神使,不便徒造杀业。”白绕竹没说完的是,弑神就更不行了。

“那就我来!”

就是这些杂碎,杀了她的族人们!新仇旧恨一齐添上眉头,化作浓重的恨意,女人随手提了把剑走出来。

尽管有心阻止,但白绕竹到底没有拦着,他来帮忙,总管不到人家报仇。

然而俗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没有预料到,看似晕过去的兄弟两个竟然一齐跳起来,劫持了乙夜夫人。

“别动!”三木一把把断骨接上,提刀对着几个小妖,痛得龇牙咧嘴,又狰狞可怖,“谁敢上前一步,我弄死这娘们儿!”

他说着在女人脸上抹了一把,“嗬,看着老,但是感觉不错啊!”

四个少年堵在门口,缓缓卸下攻势,白绕竹目光幽深,“想要我们怎么做?”

二木把刀架在女人脖子上,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放我们走!”

“不成!”不顾自家哥哥责备的眼神,三水的目光先是在少年们的脸上扫过,在好看可惜是男的,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屋内,嘿嘿笑道:“叫那个小丫头出来!我们换人质。”

那双邪恶的眼睛跟着一晃,“另外把你们的神器都交出来!”

二木的眼神瞬间由不屑转为欣喜,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三水的眼神过于裸露,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偏偏他自己喜欢耀武扬威,“那丫头年轻水嫩的,在床上稍一调教,嘿嘿,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站在白绕竹身后的沙华顿时吓白了脸,透过少年的肩膀,她看见乙夜夫人颈间的血痕,还有对方不赞同的眼神。

脑海里响起的是乙夜悦的欢笑和哭喊、乙夜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当初离家时心里所怀揣的梦想。

步子,就这么踏出去了。

“沙华姑娘,不可!”白绕竹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道:“大人让我等来保护您,如果您去了可不是让我等空手而归?”

女孩儿愣愣地看他,随后轻轻扯出手臂,“无妨。”她要让所有人、还有她自己看看,沙华不是累赘。

“你……”见她已下定决心,白绕竹纵使再折腾也无济于事,便朝着结界外的两个男人说道:“先交换人质!再给灵器!”

看着少女走来的玲珑身姿,三水笑眯了眼睛,“好说。”

年纪大的女人是要拿去威胁乙夜苍松的,年纪小的,自然该他享用……有这两个女人在手,何愁几个小妖不乖乖就范?

他一把将少女拖进怀里,在她脸上和腰上狠狠抹了一把,权当解馋,那滑嫩的手感,心里别提多美滋滋的了。

“好了,把灵器交出来吧?”

然而,四个少年反而不搭理他了。

当二木注意到沙华牵住乙夜夫人的时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绿光乍亮,防御结界将他二人瞬间弹开。

等候时机的几个少年时瞬间动作,用传送阵来到两个女性近前,准备撤走。不曾想,乙夜夫人身上竟然被下了禁制,丝毫不能移动分毫!

“哪里跑!”

三水和二木反应极快,提刀冲来,幸好他们早有预防!

神力迫近,白绕竹瞬间化成原形,将三水挡开,但是二木已经来到了他的三寸旁边——他的防御神器不在身上!

索性少年反应极快,又变回人形躲过一击,接踵而来的却是三水的大刀,直逼面门。

传送阵只能带四人,非赦要保护两个女人没来得及参战,而棠元和非涂更是在结界里,反应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沙华看见了乙夜夫人遗落在地上的长剑。

噗嗤!

鲜血渐在了白绕竹的脸上,他缓缓低头,看着从身侧刺出来的长剑,捅进了三木的腹腔,剑的主人再将长剑往前一送,扭动,抽出,一个血窟窿带着碎肉清晰可见。

剧痛让三水停手,重伤让他倒地。

“弟弟!”

二木目眦尽裂,冲过来,却瞬间被大蛇咬住脖颈,毒素肉眼可见蔓延,男人跟着变僵硬,倒地。

兄弟两个半睁着眼隔尺相望,所有荣华富贵、英雄美人梦随着最后一口气落下而就此消散。

白绕竹变回原形,无视天空中隐约响雷的警告,从容掏出手绢来,给站得笔直的少女擦血,并称赞她做的很好。

沙华呆愣半晌,并没有出现众人预料的因杀人而崩溃哭泣,而是平静地接过手绢,丢了个‘引水’打湿,缓缓擦脸。

“比想象的简单……”

渡河的时候,人总是被拦在踏出第一步这个坎儿,当逼着自己开始蹚水,就会发现全程都没有隔岸观望的那么难。沙华想,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但是对于白绕竹来说,现状就不容乐观,最后还是弑神了。天空中的雷霆散去后,他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天道现在只是警示而已。

最后沙华郑重保留了那把不怎么起眼的普通仙剑,以作纪念和警醒。

当所有人撤离乙夜家之后,赶来的万家人扑了空,但是他们不敢停留,连忙赶往下一家,先把叛军抓了再说。

当空城遍布、大地哀嚎之际,地府本就不甚明朗的天空阴云密布,殒神无数、灵宝坠亡……

事实证明,非邑的安排是极其有用的。当乙夜苍松从结界上感应到家里的安定之后,再也没有顾忌。

昏沉的结界中,没有预料的血流成河,有的,只是一个强过一个的小结界,隔绝着强大神明们的战斗。

万钧玉站在空中,手臂上有一道血痕,看着对面的男人,微微喘气。

“如此长远的算计,我万家竟完全没有发现。”

乙夜苍松无悲无喜,甚至没有展现出任何恨意,只是感慨道:“我乙夜家集全族之力供我修炼,你们万家只看见我族全员数量锐减,又何曾想过偷来的王座即将倾倒?”

此时来看,他竟然是一个逼近十三层天的准大神级别!

若是换得个另外一个万家兄弟来,此时只怕怒火冲天,然而万钧玉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佩服——乙夜一族不顾小我牺牲,将所有的信仰之力集于家主之身,可以说,站在这里的乙夜苍松就是整个乙夜家族的全力!

令人动容的同时又觉得悲凉。

不管谁来评判值与不值,都将为这场孤注一掷的计划感到震撼!

“那本座便以最端正的态度来面对乙夜一族的复仇!”

本该是温和从容的青年,因为敌人的豪迈,也跟着生出热血的心绪来,猛然将神力震颤,神迹弥漫在结界上空!

乙夜苍松微微吃惊,淡淡的道:“看样子你已经试着突破过十三层天了。”

“彼此。”万钧玉亦是说道:“可惜我万家一脉,神格等级并不高,比不得十殿孟婆,要突破十三层天,难上加难。”

诸神天中,神格要分等级,有的乃是地方神有的乃是通天神。这一点在地府中亦然,地府众神的神格虽没有具象化,但也确实存在。

这一点体现在对于信仰之力的吸收和需求上,神格等级高,所需就多、吸收速度也就更快,当然,存量就多。例如同样是上重天大神,十殿阎王便要比平常的神明来得强大。

除此外,恩泽神言之术也是一大区分准绳。

万家便是属于神格等级不高的典型,若非守着虚无之境,何至能发展至此,后辈中苗子不多,也是因此。

但尽管是这样,乙夜苍松也不敢情敌,人家数千年积累,而他,空有一身神力。

大战一触即发!

万钧玉拿出自己的本命神器——蓝色的折扇,非金非玉,宛如琉璃,晃动时隐隐有流水之声。

“瑶水扇,百闻不如一见。”

相比较之下,乙夜苍松的神器看起来就极为普通了,一把黑缨长枪,通身乌黑发亮。

“想当年,乙夜大神‘玄龙’一处,谁敢争锋。”万钧玉惊叹的看着那柄神器,“当年大哥遍寻不得,竟是被你给拿到了。”

别看现在乙夜苍松模样比万钧玉年纪大,但是当年乙夜大神消亡时,前者只是一个小少年而已,如今这般概因信仰之力匮乏所致。

到他们这样的高度后,心境非同一般,对手可败不可辱,可敬亦可杀!

他们在招招下狠手的同时,还能相互评比优劣。战斗于旁人来说只有灿烂的神光,于当局者来说却是瞬息百招!

‘玄龙’一枪刺出似有龙吟,‘瑶水扇’开合化解,水声涛涛。

双方以神力对峙,乙夜苍松双手持枪,说道:

“如今万家三大据地——旋阳、谷桥、卫甲三城皆已失守,其余小城更是人迹不存,只待虚空陷落!”

万钧玉一手持扇一手剑指相抵,笑道:“万家有我等兄弟七人,又有虚无之境,尔等何足畏惧?”

“然只有尔等兄弟七人矣!”在黑白无常和判官进入结界时,局势已然扭转!

扇开枪出,再刺。

万钧玉瑶水扇抛出,挡下一击,手上快速结印,打出;乙夜苍松一手抵枪,一手捏出符文,两相碰撞之下,声浪滔天!

第三百八十七章 地府篇之一己之力

砰!轰!

万步川撞在结界上,又弹回来落在地上,痛得好一阵才爬起来,看着天空中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神色极其难看。闪舞小说网

闷了许久,猛地呕出一滩血。

铿锃亮的三叉戟插在了面前,他抬起头看着咫尺之上的白衣青年,森然一笑,“不愧是黑白无常。”才过招不过三息时间。

白无常长着一张无害的脸,看起来就像是没睡醒的初中生,落地蹲在中年男人面前,面无表情,“真弱。”

他随即转头看向空中的黑无常,“喂,还有多少?”

黑衣青年正在查阅冥鉴,片刻后关上书,扶了扶眼镜,好似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学者,“万家九层天以上,仅剩七人。”

白无常拿食指点了点下巴,“那不就只剩下大人他们那边了?”歪头想了想,“抓了这个就剩五个。”

“要我说多少遍?七减一等于六。”

趴在地上的万步川闻言已经僵住,惊骇地瞪着地面,心里无数遍念叨着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

白衣青年笑得天真无害,“你们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似乎有阴影闪过,“椅子太高,是看不到脚下的,虫蛀了都不知道”

当十殿对万家出手之时,诸如乙夜家这样的家族几乎没有犹豫就倒戈相向,这样说似乎不妥,白无常想了想,竖起食指笑道:“毕竟你和乙夜家一开始就是仇人嘛!”

万家,是靠着暴力和生存的粘黏在一起的繁荣假象。

万步川受到的打击太大,他怒吼一声挥着武器站起来。

白无常连忙推开,哪知前者只是虚张声势,掏出一个传送符瞬间消失了。

原地两个青年静默片刻,白无常啧啧两声,指着某个方向,“快看,跑得真快耶”

黑无常落在地上,却看着b在地上的长剑,“你不想个办法,这个岛会被削掉的。”

“没问题的,我慢慢拔就是了。”白无常像自己说的那样做了,明明仅有三只宽,一米长的剑,抽动时却有闷雷地动之音。

剑被b了,白无常悄悄松了口气,乖巧的看着身边的青年,“看,我就说没”

咔嚓轰!

地面先是呈蜘蛛状裂开,随后剑气轰然冲出,方圆千米皆化为碎石!

这白无常转头,笑道:“还好,只是裂了一点而已。闪舞小说网”

黑无常,抬手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这个怪力最好收一收,届时维修经费从你的工资里扣。”说完后他缓缓腾空,“万步川去了万钧玉那边,追。”

“明明都没用力。”

白无常揉了揉脑袋,拖着剑,微微下蹲,猛然蹬地,追着那黑色的流光去了,原地的碎石变成了粉末

正如黑无常所料,万步川去了万钧玉的结界,彼时结界内的主人正是神力对峙的紧要关头。

不期然第三道神力强悍入侵,一击落在乙夜苍松的后背上!

中年男人瞬间砸落地面,呕出血来,“咳咳。”

他痉挛着,动弹不得,望着空中出现的男人目光如炬。

万钧玉亦是大惊,心中亦有被人插手的不悦,“六哥?你怎么来了?”目及来人周身之狼狈,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更甚,“你这伤?”

万步川伤势未愈,连忙掏出两粒仙丹咽下,呼出浊气,“别说了,我们赶紧去与大哥会合!”索性将方才黑无常说的话告诉他。

和兄长的反应一样,不可能三个字从万钧玉口中蹦出来,随即更是直接召唤冥鉴查看,脸色灰败,“果然,只剩我们了那显儿和陵儿他们呢?!”

“先别管这么多?快走!”

什么叫先别管?万钧玉还没从打击里恢复,就听见地面传来的呵呵冷笑,“万家,气数已尽。”

半死不活的乙夜苍松让万步川看着就来气,在加上刚才才被白无常一顿嘲讽,更是恼羞成怒!提起钢鞭,俯冲刺下去。

“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乙夜苍松躺在地上,被上方传来的威压弄得须发飞舞,手中,却握着一个雕有奇异花纹的白玉小瓶。

钢鞭长有一米,直取人头!

两米开外时,半死不活的男人竟然拍地而起,瞬间来到了万步川身后,平静道:“我就是在油锅里滚着,也要眼睛朝上,看着尔等灰飞烟灭。”

万步川冲势难收,被玄龙瞬间刺穿胸口!

“六哥!”

万钧玉目眦欲裂,正要冲过去,背后却逼来一道剑风,他不得不侧身回避,剑风飞去,将他们立下的结界划破,粉碎。

“这里果然还有一个。”白无常扛着剑,另一手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四个了吧?”

黑无常面无表情,“说过很多次了,七减二等于五。”

“哎呀,无所谓嘛。”白无常摆了摆手,无辜的看着惊骇万分的万钧玉,“所以你听见了,还是赶紧投降吧。”

“你们是黑白无常。”万钧玉仿佛在看陌生人,“怎么可能,你们的神力怎么会?”这两个人没有神格,没有虚无之力,怎么可能成为了十三层天的大神?!

黑无常闻言难得好心的告诉他,“你们守着虚无之境,难道不知道近千年一来地府的信仰之力有多少吗?”

简单说来:一切都归功于人类数量急剧增长!

而且随着时代越来越繁华,私欲增多,怕死的人就更多了。

“撇除其他地方不谈,神州大陆上每天产生的信仰之力便不可估量。”黑无常不急不忙的叙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不过虚无之境中信仰之力再多,你们万家人也吸收不了啊。”

就像是守着一缸甘泉,区区蝼蚁又能喝下多少?

万钧玉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只问道:“可是你们又如何能分享?”一没神庙,二没虚无之力。

这时候,黑白无常两人的脸同时严肃起来。

“那你知道乙夜家是怎么积累的吧?”黑无常的镜片上泛着极冷的光芒,“我们十殿,恰好相反。”

以阎王一人之力而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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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地府篇之决战起

地府中,十殿阎王都是有神庙供奉的,但是其中第五殿阎罗王天子包却独占大头,再加上他是地府中最早得到虚无之境认可的人之一。闪舞小说网

得天独厚的条件能让他在千年内培育出黑白无常还有判官这等大神!

看着逃远的万钧玉,黑白无常都无动于衷。

乙夜苍松再也支撑不住,撑着玄龙坐下,“两位大人为何不追?”

“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追啦刚才真是辛苦你了!”白无常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黑无常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乙夜苍松噗的吐出了血,才稳住的伤势又被拍垮,不过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听说白无常大人能将一柄苦寒剑耍得虎虎生风,实在佩服。”

苦寒玄铁那是地府中最沉重的材料之一,区区拳头大一块都重逾千斤,而白无常手中的剑名为三千破,三千之数不是指用了三千斤苦寒玄铁,而是代表当初冶炼时耗尽三千里范围内苦寒玄铁的壮举

和十殿相比,自己这一举措又算得了什么?乙夜苍松再次从白玉小瓶里倒出一粒仙丹来品级虽低,但关键时刻却是绝地反击的法宝。

圆滚滚的珠子,引起了白无常莫大的兴趣,“可不可以给我几颗?”

乙夜苍松一顿,抬手摸了n口,被万步川震伤的地方痛感毫无减退的迹象,便叹了口气,“最后一战,在下恐怕只能当个看客了。闪舞小说网”

说着将小瓶倒竖,不过婴儿拳头大的瓶子里竟然滚出数十颗仙丹!颜色各异。

看白无常分类装好,乙夜苍松特意走到黑无常面前,跟他解释几种仙丹的功效。

黑衣青年只听一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另一边,偷听的白无常还在掰指头算到底有几种仙丹

万钧玉抱着兄长飞速前进着,他不知道敌人有多强,但是一路飞过,满目疮痍,一切断肢残骸、血河尸山最后都将化为云烟消散于天地,这才是叫他最感悲怆的场景。

而且这场征战的创伤却会因为神明的长寿而越发浓厚

到了,当看到那宛如传说中的天罚台的彩色光芒的时候,万钧玉知道:最后一刻终于来了。

他一头撞进结界中,恰好看见四位兄长被团团围住的场景,那一瞬间,他也被压制住,丢进了被围困的中心

这根本不是他能插足的战圈!

周遭佩戴着神格的九王一动不动,自带威严,叫人喘不过气来。

恰好,黑白无常出现。

“万家高层已清扫完毕。”黑无常下一句话才叫万家兄弟胆寒,“冥鉴均已将其抹除,令,万家七兄弟也都已到齐。”

和诸神天不同,因为神格没有具象化,即便是神明,地府中人绝大多数都是死了便是死了,不会存在继任的可能。

所以,万家众兄弟才觉得心惊胆战!

轮回王等九王同时点头,举起手,正要说什的时候,一道漆黑的门出现了。

刺眼的ns神光自里面飞出,正是万无尽!

他踩着空气后退数步才止住身形,转头一看,“看样子来齐了。”

“大哥,快救救六哥!”万钧玉看见救星一般,扶着只剩一口气的万步川,上重天大神留下的伤口还有禁止,他无法施救。

然而,他的救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再无动作,而是紧盯着虚无之境的入口,红色的神光猛然冲出!

万无尽化圆而成盾,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飞去。

噗嗤!

他轻轻低头看着从胸口穿出来的舞袖剑,好似收到惊喜一般,就这样插着,转过身去,对上一张冰冷的小脸。

“红悦。”

孟婆扯出舞袖剑,将血迹甩尽,仿若脏东西,“哼,别叫我这个名字,你不配。”

与此同时,另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正是天子包。

这是一对璧人,任谁看见都这样想。

三人再次出现在一处的时候,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的时候,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天子包和孟婆还是那张脸,只是气质变得多了。

相较之下,万无尽尽管靠着虚无之力并且还竭力保养,却已是鹤发童颜,青梅竹马变成了叔叔侄女。

这一切,都是因为神格等级差别。

见到心仪之人的喜悦被眼前的场景给冲散,万无尽再次变回那个无悲无喜的万家族长,被十王包围的同时,说出的话叫人一头雾水。

“若你现在愿意跟本座走,本座既往不咎。”

这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是大度从容的给予者。

除了天子包,其他人都像是在看笑话,孟婆更是直接冷笑,“那我宁愿死。”

万无尽笑了笑,“那本座便等你的继任者吧。”

这双眼睛,说是理智实际上更像是封魔,他不在乎孟婆对于地府的重要性,也不在乎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的在乎的只是孟婆。

不管谁看见他都觉得这是个疯子。

然而就是这个疯子,却忽然跪倒,张开双手,口中低声喃喃不知道说什么,像是古老的吟唱、又像是复杂的咒语。

他在做什么?万家其余六兄弟的表情告诉十王绝不是好事

整个黑沉的世界颤抖了一下,就在这时,说不出的让人心头发毛的感觉袭上心头。

唯有万钧玉,喊了一声大哥不可,但是万无尽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震颤越来越强烈,这时候,白无常忽然咦了一声,“我们不是在那个虚无之境的结界中吗?怎么还在虚空城?”

说完后又被拍了一巴掌,黑无常颇有些无奈,“结界本来就在虚空城上。”

有了进入的阵法,虚空城就在虚无之境的结界内,没有阵法,就只是一个浮岛而已。

“可是,我们为什么能看见城内呢?”

黑无常已经不想回答,能看见,当然是因为结界破了。

至于怎么破的,谁知道?

天子包轻轻皱眉,看着不远处,“来了。”

此时众人正在虚空城上空,还算大的浮岛勉强可以望见边际,而黑沉的天边黑色雾气翻滚着,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狰狞影子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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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地府篇之忘川之主现

在众人前面站起来的巨大影子俯视着整个虚空城,看不清具体的形体,隐约能看出头和四肢。

“这……这是?!”

吼——

仿佛从耳边又像是从天际传来的呼啸,黑白无常和判官三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万家霸占虚无之境的的王牌,守护兽——忘川之主。”

非邑枕着双臂,躺在虚无之境中,混沌之力能将外界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时候,创典也飞回来了。

“这么快?”

深夜仰躺在他肚子上,四爪朝天,一副撑得不行的样子,“我这边已经装满了。”

非邑啧啧摇头,颇为感慨,“要是能和绕竹他们联络的话就能把信仰之力传过去了。”说完毫无吝啬的赞美创典,“干得好,既然都带不走了,那就先留着,以后再来。”

“连混沌之力的联系都被切断了。”

“嗯。”虽然这是无边无际的虚无之境,但是非邑却转了个方向,盯着,“现在守护兽出现了,这空间估计更得意了。”

根据当初万莫显告诉他的消息:万无尽不知道从何处、在何时与以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灵兽签订了契约,并命令其守护虚无之境。

深夜大惊。

“那个老家伙这么厉害?能让忘川之主当神使!”

非邑怪异地看他一眼,“怎么可能?忘川之主的神格等级之高,天上地下哪个神明有本事同他签订神使契约。”

“那是怎么回事?”

“我猜是因为当初忘川之主进入了虚无之境受了重伤,为了续命疗伤而和镇守空间的万无尽签订了契约。”

神明和灵兽的契约主要包括神使契约但不限于神使契约,非邑想了想,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黄泉之主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出去了吧。”

深夜睨着他,哼了一声,“也是,毕竟当初拿了人家那么多宝贝,怎么也该做点事儿。”

虚无之境依然蛮横狂暴,在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横加阻挠,可惜,少年如今再上一层天对混沌之力的控制亦是进步,瞬间钻了出去。

他们出现的地方实在高空上,俯瞰时,脚下的虚空城就是一架漂浮在黑暗之海上的小舟而已。而且,还是一架快要触礁的小舟。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观察,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我就说,万家盘踞虚空城,不该离虚无之境很远才对。”

深夜蹲在少年的肩上,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歪着头。

“所有的结界和阵法都是,糊弄人的。”非邑指着脚下那一片黑压压仿佛异世界的深渊,“其实下面一片都是虚无之境的范围。”

“喵?”深夜大惊,“可是这个和混沌之力的感应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里是地府,除了混沌之力还有邪现之外的黑色东西很多,当时看见这里的时候,深夜直接排除了混沌之力的猜想。

再说,他们意见遇见的混沌空间都藏得要多隐秘有多隐秘,没见像这个一样,跟个大爷式的!

“这玩意儿有灵,大概是被地府中人养出来的毛病。”非邑冷笑道:“再说有忘川之主的遮掩,谁能发现?”

那么,现在就该去实现来地府的目的了。

“大……大人,我等现如今该,如何是好?”黑无常痛苦地捂着头,单膝跪地,“属下等恐怕……唔!”

单是这股威压便让他们难以站立,更别说是参战。

轮回王保持着捋胡子,手却在颤抖,“这……这等威压,恐怕只有那两位了。”

天子包轻轻点了点头,好似早已了解了一切,平静地说道:“是忘川之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样被一锤定音众人还是难以保持镇定。

那要怎么打?!

越是像巅峰攀登,就越是能了解巅峰的高度,毫无疑问,与地府相伴而生的忘川之主乃是如今这地府的巅峰!

天子包的衣袂头发被狂风掀起来猎猎飞舞,不算激烈的声音透着沉稳,“忘川之主如今收契约影响,先杀万无尽。”

这个字他说的无悲无喜,好似在处理一件公案,孟婆转头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阵奸笑响起,众人转头一瞧,顿时大惊——万无尽此时竟苍老数倍,原本皱纹极少的脸上犹如老树皮!

“本座付出如此代价,今日定叫地府改朝换代!”

天子包皱起眉头,平静的表情里总算是出现了名为痛惜的成分,“与忘川之主定契,即便是你,要驱使也难以负荷。”

“呵呵,那就更要让你们好看!”

话一落音,天子包来到近前,那清亮的眼神和年轻的皮肤让万无尽看得更加清楚,藏在心底无数年的声音总算是喊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做最差劲的那个?我要让整个地府,不,让所有神明都看看,即便没有神格,也能成为最强!”

苍老的声音响遍了虚空城。

但是他的眼睛却不能从天子包、十王、还有孟婆的身上移开,他们年轻的模样刺激着万无尽内心最深处的敏感!

老者忽然就平静了,“让这一切都消失,等你们的继任者出现后,我将掌控一切。”

非邑停留在半空中,看天子包一个神言之术轰在老头儿身上,将其打飞,跟着皱眉。

“怎么了?”

“啧,算了,先做正事。”

天子包的出手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那巨大的黑色身影,这……这可是忘川之主啊!

果然,黑色巨大身影抬起了手,足足能贯穿虚空城那么长的粗大手臂,狠狠拍下!

不用指挥,余下九王眼角直跳地筑起结界,紧盯着落下的巨大手臂。

咔。

结界不堪一击,才挨着就碎成漫天光点,落下的黑色阴影刮着巨大的气流,让大地颤抖,房屋建筑瞬间破碎!

众人渺小得犹如一粒灰尘……噗通几声,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人跪倒在地,连逃走都做不到。

万无尽狂笑的声音为毁灭响起伴奏。

哗——

耳边仿佛响起了地府中人从小听到大的三途河流淌的声音……

第三百九十章 地府篇之尾声

依然成为废墟的虚空城中,白无常惊讶的睁开眼睛,“老黑?我死了吗?刚刚好像听见忘川河的声音了!”

“不是好像。”

哗!

声音还在继续。

轰——

众人顶着头上落下的威压纷纷回头,同时大惊失色——那冲刷而来的浅金色的大水,仿若决堤之态!

“这……”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水淹没,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黑无常保持着直挺的姿势,被一只手拽住,浮了起来,大口吸入空气后咳了两声。

“老黑真是笨啊,还不会游泳?嘿嘿~”

黑无常拍了白衣青年一巴掌,“去救阎王他们。”

等所有人都找了块浮木站好之后,才送算能慢慢观察眼前的场景。

“吾等在其中被压制了,不能使用神力。”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神言之术召唤出来的,黑无常从白无常的头发上揩下一滴,举到眼前看了片刻,“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黄泉之水。”

所以,来这是谁便不用猜了。

众人激动万分,黄泉之主在地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却没有谁见过其真面目,今日,还有忘川之主,实在是在惊险之余还生出期待来。

“尔等退下!”

听不出音质的声音想起在心头,在黄泉之水来的方向,众人一齐转头——只见一只雪白的团子乘浪而来!

众人:“……”

这,是个啥玩意儿?

但是现实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巨大的威压再次从天上落下,忘川之主的攻击再临。

黄泉退去,残留在地上的水缓缓浮空成为一团一团的白色光芒,好似大雪纷飞一般!

白色的光芒缓缓凝练,随即猛然发射,仿若要飞回天空的流星与那黑色的巨大手臂相撞,将其瞬间冲散!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这就是黄泉之主的真正力量,方才还将众人压得抬不起头的攻击,轻易就化解了!

这一次,是黄泉之主主动出击,雪白的团子化作流光飞向那巨大黑影所在,留下一个个‘雕塑’……

过了一阵,雕塑之一黑无常扶了下眼镜,“我等还是前去协助阎罗王大人剿灭万家吧。”

“说……说得也是。”

这,就是尾声了。

万陵正在一间奢华磅礴的屋子里,翻箱倒柜,碰到有禁制的东西便拿出一枚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玉符轻易化解。

他大汗淋漓,在头上不断有强大神力爆发的时候,他快要咬破嘴唇才能抑制住颤抖。

终于,将能带走的东西都装进储物戒指的后,万陵毫无犹豫地转身。

关上石门,走过长长的隧道,爬上楼梯,昏沉的地府天空竟给了他自由的感觉。

“爷爷在拼命,孙子却想着卷走家当逃命。”坐在地下室入口的少年一下一下抛着一把短剑,那是他的护卫的武器,“你看看你们,都跟了什么样的主子。”

少年踢了踢躺在地上被施了束缚术的护卫,眼睛却是嘲讽的看着对面。

万陵短暂的僵硬之后,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其他大神在,立刻镇定下来,掏出扇子,微抬着下巴,“我当时谁,怎么?你功成身退了?”

非邑站起来,“不,我是来为这趟地府之行画下句号的。”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万陵腰间的纳灵葫芦。

万陵直接将玉葫芦取下来,捏在手里晃了晃,冷笑道:“想要这个?”

看着这个来自诸神天的神明沉下脸,他笑得更开心了。

“你想怎么样?”

“呵。”万陵无不讽刺地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诸神天新生代中算是强者,何故为了区区人类而涉险地府?神明,就该高高在上,无视生死!”

非邑听完后表情有些微妙,“那你逃什么?”随即摆了摆手,“算了,别把我和你们神明放一起比较。”

毕竟他这么拼命,就是为了不要在最后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人。他伸出手,认真地说道:“把钱才还给我,我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你,逃到哪里随你的便。”

空气有短暂的寂静,随即被万陵夸张的大笑打断,“万家一朝覆灭,整个地府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他将扇子一收,指着非邑,“地府不行,诸神天可以啊!怎么样,答不答应?”

这是一个多么异想天开的要求,非邑点头,“可以。”

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对,万陵反应过来赶忙追加条件,“我没有神庙,你必须提供信仰之力给我修炼!”

“没问题。”

“不不,还有,你必须在其他神明排斥我的时候保护我!”

“行。”

双方凝视着对方,都不在说话了,半晌万陵大吼一声,“你耍我?!”

非邑才是懵逼的,“我认真地在和你谈条件。”

呵呵,要去诸神天去就是了,随便找个落栎之林这样的地方把他丢进去就行了;要信仰之力修炼也简单,反正打发乞丐那样给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至于最后一点,要保护也不是不可以,但并不代表一定不会被打死。

深夜:“……”

就在这时,钱才的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小邑、别……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这声音,如此虚弱!

万陵收起失态的丑相,举着纳灵葫芦,“哎呀,你还活着?我明明没有投喂信仰之力。”说完的瞬间,将扇子打开,挡住。

神光猛然爆发!

叮——

非邑手持虚映剑,恨不能将眼前之人扒肉削骨,“你对他做了什么?!”

激烈的神器碰撞爆发出电流般的光芒,几道咔嚓声响起,扇子瞬间破碎!

砰!万陵受到冲击,瞬间撞到身后的甲山上。

灰尘散尽,黑衣少年的身影挺拔走来,“区区明器,果然防不住你。”万陵似是才发现一般,“突破了。”

他举起纳灵葫芦,“原先想着这灵魂亦然无用,想直接杀了的,可惜,我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因为这样的话就不能给你好好描述那美好的过程了。”

这个人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不过却有迹可循,那是,天性中的竞争和排斥!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地府篇之战万陵

<content>

“让我想想要怎么处置他呢?”

万陵拍了拍身上的灰,捏着能牵制非邑的纳灵葫芦,笑得风流潇洒,他说完便将纳灵葫芦丢进空间戒指中,“我这空间戒指乃是上品灵器,除非我死,你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非邑手持虚映剑,轻轻甩了两下,绿芒猛涨,“好说。”

当他消失在原地之后,万陵也收起了笑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仙剑来——巴掌宽,身有金黄碎纹,剑柄乃是龙头。

叮——

两剑相争,虚映剑看起来更为孱弱的身躯不可抑制的嗡鸣一声。

“你在地府也呆了够久,此剑,可需要我告诉你名字?”万陵将大剑举到眼前,爱恋的摩挲着,皱着眉笑道:“此乃地府中最强灵级仙剑,可不止你这无名小卒炼制的破东西能媲美的。”

这标志性的外貌,非邑看了这么多书,轻易便能喊出名字来:碎龙破。

神器多是出自炼器师的灵感,虽然很多炼器师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化作复数,不过也存在着愿意量产以用来换取信仰之力的存在。

碎龙破便是这样的产物。这类神器乃是灵级,白色碎纹为下品灵器,青色碎纹为中品,而金色碎纹,乃是上品!

“那又如何?”

难怪虚映有些不安,非邑轻轻抚摸着剑身,将那阵轻颤压下去,仙剑有灵,何况‘虚映’尚未完全成形,较同级仙剑更为通透。

剑灵随着仙剑诞生,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张白纸,它的成长与对世界的融会贯通都会受到主人的影响,主人怂,剑就会胆怯,主人一往直前,剑便斩尽阻碍!

非邑将虚映剑指着对手,这是他在三重天的时候炼制的神器,是他已经心无阴霾的时候,此剑,融入的是不到便绝不后退一步的意志!

绿芒冲天而起,少年手持窄剑,蹬地,离弦之箭班飞驰而去,在空中扭身,将剑狠狠划过。

碧绿的剑气贯穿整座废墟院落!

万陵冷笑一声,双手握紧碎龙破狠狠砍下,碧绿的剑气在他身前断作两截,飞向他身后,而碎龙破的金色剑气也狂奔向非邑。

轰隆巨响之后,假山被整齐切断,更远处的废墟亦是化作了尘土,漫天飞舞。

非邑横剑而当,后退数米,低喝一声挥剑,才让剑气顺着剑身斜飞过去,落在身侧,激起数丈尘土。

双方都短暂的停了一下。

万陵重拾笑意,“呵,不错,想不到区区六层天,竟然能接下我一击。”

非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试探到此结束。”

等重天级别,还被虚无之境养了这么久,果然难缠!

“我劝你还是放弃。”万陵持剑而立,“即便能和我对上一两招,你也不可能动我分毫。”

“谁告诉你的?”

“不好意思……”话音落下的时候,万陵已经来到眼前,“这是我看到的未来。”

说完将剑狠狠刺出,穿透的却是残影。

非邑戴着神格,出现在他身侧,“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诸神天的神言之术吧?”

等万陵感受到空中传来的强大神力波动的时候,‘陨落天星’早已密密麻麻落下。

之所以说‘陨落天星’是散仙天中最强的攻击类神言之术之一,是因为它的威力会根据使用者的神力增高而增强。

如果若以前非邑用出来只是勉强达到神力的合格线的话,现在无疑是顶峰,落下的的结界,挡下从黑烟中冲出来的冰箭,却还是被那强大的神力逼得不断后退!

临时做成的阵法结界眼看要破,他立刻抽身腾空,身后的冰箭随着主人的操纵紧追不舍,非邑只好以剑砍之。

每一下,神力反弹回来的震动都让手臂一阵一阵发麻!

忽然,眼前残影一晃而过,他连忙狼狈侧身躲过背后刺来的一剑,扭头看去,正对上万陵邪笑的眼睛,紧接着腹部传来剧痛。

后背撞到地上的石块,痛得非邑咬破了舌头!

“咳咳~”

“非邑你怎么样?”

“……别过来!”非邑阻止深夜的动作,杵着剑站了起来,看着空中收回拳头的万陵,痛得龇牙。

不愧是万家后背第一人啊,完全不是当初鹤仙能比拟的。

万陵此时也并非完好无埙,头发,被烧焦了一缕,袖子,也残缺了,这是非邑全力出击造成的效果,可是他本人却再也没有那从容的笑意。

那焦黑的痕迹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羞愤难当!我堂堂万陵,竟然被一个六层天给伤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非邑看着再次飞来的少年,不得已用起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一招——传送阵!

眼前目标消失,万陵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说着猛然向后刺去,噗嗤,那身影再次消失。

他看着刀刃,确实有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一切都不堪一击,不管非邑在哪里出现,万陵都能准确捕捉到,并在他下一次启动阵法的时候赶来刺上一剑!

碎龙破的刀身上,鲜血已经快要浸透碎纹,万陵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微微喘着气,不再跟着非邑跑。

“你知道碎龙破为何名声大噪么?”他看着散发着金红光芒的刀身,缓缓举起,“因为当它的剑身染了敌人的鲜血后,便会无休止的追着对手,至死方休!”

说完狠狠挥出一道交叉的剑气,哈哈大笑,“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嗯?”

剑气就在一丈开外消失了!

轻微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黑色透明结界出现在眼前,其中非邑身披三道伤口大口喘气,“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随着他手上勾画符文的速度加快,周遭神力的涌动便愈发强烈,万陵终于变了脸色!

“虚无之力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待他问出口,眼前世界倏然一变,火焰血海,腥气被高温熏蒸过后,几乎让人晕厥。

这熟悉的神力波动,熟悉的场景,一只白骨手爪自血海中伸出,抓住了脚,万陵的脸瞬间铁青!

他连忙飞到最近的石头上,大吼道:

“你怎么会制造血焰阵?!”这可是上品灵阵,这个小子怎么可能做到?“难道是你偷了布阵的玉符?”

也不太可能,血焰阵何其难得,就算是他们万家手中也不过寥寥几块,还都被长老们握着,何况要启动上品灵阵,就非邑的神力,肯定瞬间就会被抽干!

在血海咕噜咕噜沸腾的时候,非邑出现在他不远处,动用神力漂浮在空中丝毫不受攻击,这说明他就是布阵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非邑动了动手指,血海便翻腾着数丈高,化成巨人扑向万陵,“你只需要好好享受。”

他说完后便离开了阵法。

“等等,你站住!”

任万陵怎么喊,炼狱世界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他握着碎龙破一击砍断鲜血流淌的巨人,不带喘口气,更多的巨人站了起来。

这一次,这些巨人身上还有人脸,或大笑,或大哭,或愁眉苦脸,或犹豫难开,还有森森白骨狰狞着,飞舞着。

握着巨剑的手,在颤抖……

非邑出来的瞬间跌倒在地,让深夜给掏了两颗回力丹吞下去,才总算有坐起来的力气,身后有风劲袭来。根本不用回头,深夜直接赏了两爪子,把那些企图偷袭的守卫给打晕过去。

都是好奇害死猫,深夜虽不至于那么蠢,但好奇心只强不弱,围着那鲜红光阵走了一圈,竟然还试图伸爪子。

非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你怎么可能驱动血焰阵?”深夜蹲在他旁边,歪头看着。

“当然做不出。”非邑慢慢将信仰之力灌进神格,滋养着快要被榨干的身体。

阵法从外面是看不到幻想的,但是却能看见入阵者的情况,比如现在:万陵正手持长剑对着空气左挥又砍,每一下竭尽全力,但从光幕上,从地上的阵法中涌出来的弧光却将他一次又一次打伤。

若是稍微懂一些的人来看就该知道,血焰阵的威力远非如此。

“这是个冒牌货,我照着血焰阵瞎弄的。”非邑笑道,“大概也能算是灵级阵法,先把那家伙困着。”

上品灵器带来的伤害远远比想象的高,猝不及防吃了大亏,现在必须要赶紧恢复神力要紧。

“一直困着不就好了。”

深夜才说完就被敲了一下,非邑不自觉加快信仰之力灌入神格的速度,有些难受,“万陵好歹是等重天,很快就会发现异常的。”

如他所料,在砍了不知多少个巨人之后,万陵直接乘着祥云腾空而起,短暂脱离了攻击,望着脚下狰狞之景,他的脸色逐渐冰冷,紧接着就是抓狂。

竟然,被耍了!

方才一眼被假象迷惑,耗时打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若真的是血焰阵,一击就能弄死他了!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他怒吼一声,阵法的光幕上猛然落下镭射一般的红光,碎龙破周身金光大闪,一击将其击溃!

万陵直接落在血海之上,溅起一片红浪,随即低喝一声将碎龙破插下,以神言之术加持,“破!”

以剑为中心,血海荡起波澜,随即金光亮起,不断辐射开来,所有幻想皆为光点消散!

“不愧是上品灵器,我的阵法这么快就破了。”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看似在赞美,本身却是嘲讽:碎龙破本就是上品灵器,随便就能破阵,偏偏万陵还打了这么久。

更要命的是,他的对手一定在阵外看着,看他怎么丢脸!

“原本,我不想就这么早让你死的。”万陵头上的发冠不见了,头发有些微凌乱,加之衣衫不整,周身染血,任谁来看也不会联想到这位竟然是传说中的万陵。

他真的气极了,举剑便冲来。

非邑以混沌之力相迎,哪知他忽然消失在面前,剑气已经逼至后脑勺,这还真是要命了!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脑浆迸溅,万陵瞪着眼前这莲花状的神器,反应迅速的抽剑,但是抽不动!

非邑笑着转过头去,“‘虚映’是我以混沌,不,你们口中的虚无之力为主,碧玉枝为载体而炼制的空间类神器,集攻击防御于一体,其内可储存无数神器,同时,也具备了吞噬之力。”

每说一句,万陵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开始的高高在上销声匿迹。同时,他的眼光捕捉到了非邑那缓缓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区区中品灵器竟然想要吞噬上品灵器,荒唐!”

万陵说着再次用力拔剑,剑身一点一点被扯了出去。

非邑不说话,但是支撑‘虚映’手白光越发明亮,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翻盘的方法:至少,得先把万陵手中的上品灵器剥除。

否则,毫无胜算!

本来即将拔出去的碎龙破又被吞进去一寸,这神器灵识不凡,对于混沌空间的危险本能恐惧,自己不断嗡动着要逃走。

对峙着,僵持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非邑开始大口喘气,自己神力绝非万陵敌手,自己有信仰之力补充,对方肯定也有,再这样下去,就算能把仙剑吞了后面是衡算也低。

如此,不过破釜沉舟!

非邑想,我自己炼的神器,不信你信谁去?

“喝!”

只见‘虚映’原本碧绿的镜面缓缓失去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漩涡!

万陵预感不妙,增加神力,谁知,非邑却笑了:“感谢你的帮忙。”

万陵正当不解,剑上巨大的拉扯之力消失,他后退几步,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待他笑出来,叮叮当当的落地声引起他的注意,低头一眼:碎龙破,真的碎了……</content>

第三百九十二章 地府篇之堕神现

“‘虚映’是中品灵器没错,可惜的是,它有虚无之力加持。”

非邑擦了擦嘴角的血,那是碎龙破溃散是反噬的伤害造成的,这么一来,胜算就是五五开了。

万陵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上品灵器就在眼前碎了!

“你究竟是……”

非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殊死搏斗的时候最重要的原则。没有上品灵器在手的万陵身体更灵活了一些,但是他的战斗力呈直线下降。

被非邑一剑挥来,竟然在地上滚了两圈才避开,很明显,神力也有些不足了。

“哦?看样子这场大战你出了不少力啊。”

作为万家后辈第一人,万陵无可逃避的要身先士卒,周身神器毁于一旦,仅剩下的碎龙破也没了,何况持久的战斗更是让神力难以恢复。

此时一朝暴露死穴,他不再进攻,狠狠瞪了眼不远处浅笑的少年,转身便退。

非邑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二话不说用传送阵跟上。

他快得不可思议,被阻拦的瞬间,万陵神色铁青,“你的神力,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快?”就算他之前参战耗损过多,也不至于还比不过这么一个六层天!

非邑从来没有和别人比较过,只当是地府众神没有神格的掣肘,冷笑着,举剑刺削,逼得万陵再次退回地上。

这大概是万陵有生以来遭遇的最难堪和危险的处境,正当他满头大汗,思索对策的时候,对面的少年忽然把剑束在身后,伸出手来。

“把纳灵葫芦给我,就放你走。”

万陵这才灵光一闪,是了,这小子一开始就是为了那个灵魂,“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谁知万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手上出现纳灵葫芦,“你好意思自称君子?立刻放我走,不然我就捏爆这个他!”

尘土飞扬的废墟上,他的大笑格外刺耳而且突兀,良久,万陵噎住,发现对面的少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面无表情。

“其实你最不该威胁我。”

凡是长期在危险边缘游走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最讨厌的也是威胁。

望着猛然出现在身侧的少年,万陵的笑还残留在嘴边,但是眼睛却惊恐的瞪大。

叮!

非邑的剑刺在了一个灰色的光盾上——霸王盾。

万陵两指操控着霸王盾,一手握着纳灵葫芦捂胸口,喘着气,“你以为我万陵是什么人?我万家!乃地府第一族!”不管是积累还是人才,无可比肩!

说着双手左右一挥,霸王盾上便出现数柄光剑,直冲非邑而去。

非邑并没有费力躲闪,直接在身边凝成一个混沌之力结界,所有光剑接触的瞬间便无声无息的溃散了。他看着万陵的空间戒指,里面无疑有无数好东西,可是以万陵现在的神力,驱动一件中品灵器就已是极限。

还是那句话,乘胜追击。非邑倏然张开双臂,脚下金色大阵涌现。

当黑幕降临的时候,万陵所剩无几的希望随即被吞噬,他抖着嘴唇,仿若见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事情。

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涌动的虚无之力,还有瞬间破碎的霸王盾,这一切都告诉他,这个空间与虚无之境何其相似!

不行不行,会死的,这个念头甫一浮现,万陵便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他跟着将自己的虚无之力召唤出来。

简直是找死,非邑嗤笑,剥夺那团混沌之力只是神念轻微的动作而已。

下一秒,他瞬间变了脸色——失败了!

最先怀疑的是不是自己操作失误,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一把将深夜拖到自己身边,莅临在空间中,朗声道:

“出来。”久久不见回音,他神色愈冷,混沌之力跟着翻滚起来,“那个怪物的走狗,我知道你在,别妄图在我的地盘藏着!”

下一秒,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混沌之力出现,伴随着的还有疯狂涌动的邪现!

出现在眼前的其实也算是熟人,当初在鹤鸣山的时候,帮着名木的那个堕神,这短短几月不见,这家伙竟然也升到了四重天。

“我倒是好奇,你是地府神明呢?还是诸神天那边的老乡?”

“呵呵,吾乃主神大人座下。”

非邑掏了掏耳朵,听着怎么这么前奏呢?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这整个空间都随他调动。

身穿黑袍的堕神当然知道,带着万陵就要往自己开的混沌之力出口里钻。

“别想跑!”

空间中的混沌之力随着非邑的操控疯狂涌去,眨眼将两人包围,有凄厉的叫声杂乱响起,这是邪秽代为受过的声音,两人都还活着。

为了救这么一个少年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非邑啧了一声,退而求其次,在他们快要成功逃离的时候一把斩断了万陵的手臂。

噗嗤一声迸溅的鲜血被混沌之力瞬间吞噬,非邑握着那只断臂,小心翼翼将纳灵葫芦取下来,喊了钱才一声,里面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暂时还不能把他放出来,便小心翼翼把葫芦装好,紧接着取下那只空间戒指。

撤下混沌空间的时候,他大口喘气,差点背过去,脚下却一点不敢停留,架着祥云便去了虚空城另一边。

“你去送人头?”

非邑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忘了一个事儿,得去跟阎王他们提醒一声。”

他和万无尽在虚无之境中遇见过两次,第一次万无尽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神识、神力使用的迹象,而第二次,他允许万无尽能听能说,但是可没有让他拥有动用神识神力的机会!

当时只顾得看大神打架受惊过大,却没想过这其中的问题。

再然后,他没办法控制万无尽体内的混沌之力,也没有这其中包含的深意。

深夜睨了他一眼,真是蠢爆了,随着祥云越来越靠近那边的战场,他忽然一个寒噤抖了起来,炸毛了。

“我想,用不着你提醒了。”

停在一公里开外,非邑缓缓站了起来,神情肃穆——远处,黑色虚无之境中,风起云涌,有一些形状怪异的黑色玩意儿疯狂飞窜,在天空盘旋着,遮挡住半个虚空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地府篇之最强邪灵

虚无之境对于创典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敌人来说也是块肥肉,非邑表示,自己作为区区一个三重天,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邪秽是真的无能为力。

看十王和黑白无常等大神周身环绕一层神光,所有邪秽触之皆亡,砰一声被净化成信仰之力,任这些东西前赴后继也不能让大神们松懈分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围着的万无尽身上——这是非邑第一次看见上重天大神堕神,并没有印象中的那种狰狞变态,形体还非常完好。

这个模样……不好的记忆纷纷涌现出来。

深夜疑惑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万无尽变成邪灵了。”

堂堂上重天等级的大神堕神,可不就是邪灵。而这邪灵等级之高,背后还有那怪物相助,地府众神怕是束手无策了。

双目赤红,周身漆黑点白斑的万无尽施了个神言之术,又有邪现加身,一头白发杂乱飞舞,好似雄狮的鬃毛一般。

这个邪灵,恐怕是当前最棘手的。

看那边几团神光都不敢轻举妄动,非邑只得再躲远点。

“非邑小友,在下有一事相求。”

眨眼出现在祥云上的青年把非邑吓得够呛,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场面一时极为尴尬,看清人后,少年轻咳一声,一本正经说道:“什么事?”

万钧玉温和地笑了笑,“我想拜托您照顾莫显。”他微微侧身,露出神色复杂的少年来。

“爷爷,您别去那边。”万莫显拉着青年的衣服,露出了软弱来,“大爷爷现在已经堕神,你去不是送死吗?”

都口不择言了,可这是最中肯的话。

万钧玉摇了摇头,看着都快有自己高的少年,笑道:“你以后会明白的。”他已经被万家这个泥潭拖入了深渊,回不了头。

青年望着远处那依然面目全非的大哥,苦笑,“爷爷……是你大爷爷当初亲自从虚无之境中抱出来的,是他一手抚养长大,大哥犯的错,当由我等共同承担,何况……”

何况什么他没有说话来,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万莫显的头,便化作流光去了那边。

糟糕的事情还在继续,继万无尽之后,万家老二老三相继堕神,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而且,他们神志清醒。

“混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感受着那三道强横邪恶的波动,万莫显软到跪下,双拳一把锤在废墟上,他讨厌万家,但是绝不会想要看到现在这个局面。

少年再次为这个家族洒下泪来。

非邑想,万家大概就只剩下万钧玉爷孙这两个正常人了,但他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自古邪不胜正,你大爷爷自从选择归顺那怪物之后,注定要亡。”

一说完,就举起手挡住轰过来的拳头。

万莫显气急败坏到深处,涕泗横流,“都怪你!”

“怪我?”他点了点头,“或许,因为我把这个结果提前了。”

万莫显吼得脖子上的筋都要飞出来,缠死对方,“如果你不来地府,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都是你的错!”

这怒火,非邑还真有点怀疑自己,不错现实是万家自取灭亡。

“你万家若不是狂妄自私做尽坏事,若不是气量狭窄刻薄待下,若不是,扣留我的好友,觊觎我的能力,怎么会有今天?”

非邑一脚把不分青红皂白的少年踢开,看他躺在废墟上装死尸,找了块石头悠哉哉坐下,“想清楚了没?”完了还嫌不够狠似的,“要不要我把罪状再给你罗列罗列?”

半晌,在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神力碰撞的时候,‘尸体’说话了,嗓子像是卡着一把沙,“别这么狠行不?”再隔了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来。

非邑冷笑,“听不见~”

“你妹,小爷都说对不起了,还要……啊!”

口头禅使万莫显再次和废墟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记住,我妹不是你能问候的,对了,我的猫也是。”

发泄过后,相处的气氛终于变得和以前一样了,万莫显看着那边的战斗——十王和黑白无常全力攻击三个邪灵,而万家余下四个则是盘坐在一边苦苦压制什么,看得少年心惊胆战。

“你能不能救救我大爷爷他们,至少让他们从堕神恢复正常。”

非邑果断灭了他的幻想,“不可能的。”在万莫显绝望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全没救。”

“真的?”能有转机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但这还得你帮忙。”

万钧玉他们虽然也被种下了邪现种子,但现在还没有完全堕神,有的救,问题在于他们愿不愿意被救。

“好说。”

这边万钧玉几个正在苦守意识海,黑色的风暴逐渐酝酿,不论消灭多少次,还是会有邪现不断产生,不管扩大,侵蚀着精神的土地森林。

“爷爷……”

万钧玉皱起眉头,“显儿?”

“您听我说……”

听完后青年瞬间瞪大眼睛,正好看见三个兄长身上浮现的染邪痕迹,尤其是万步川,因为受伤,此时黑色几乎覆盖了大半个身体,痛苦难当,万钧玉便将方才听到的事情纷纷告知。

“要进入我们的意识海?”

“就凭他一个……”

“总比没有救好,啊!”万步川大吼着在祥云上翻滚,“我可不要成为堕神!啊!”

顾不了这许多了,万钧玉大吼一声,“拜托非邑小友了!”

说时迟那时快,意识海中狂暴的邪现中瞬间冲进一股不和谐的气氛,所过之处,一切尽为虚无!

效果立竿见影!

非邑一次性控制了四团,若非对方不抵抗,连进入都困难,为求速度难免失了温和,所过之处,意识海也受到损伤。

可比起染邪,这一切不算什么。

“再快点,坚持不住了!”万步川因为挣扎伤口崩裂了,鲜血淋漓。

这边非邑满头大汗,万莫显给他护法,时不时回头来看,虽然知道不能催,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个字。

快点。

非邑睁开眼睛,颇有破釜沉舟之势,“忍住!”

再次打出四团混沌之力,那一刻,万家四兄弟同时痛苦嘶吼起来,意识海中恐怖的黑色力量扫荡而过,渐渐归于平静。

将皮肤表面的染邪痕迹净化过后,终于安全了。

地三百九十四章 地府篇之驱邪

虽然化解了万家剩余四兄弟化为邪灵的危险,但是事态依然在不可避免的恶化,当化为邪灵的万无尽身的白斑点睛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点睛邪灵,那是九重天大神更加危险恐怖的存在!

万无尽感受着节节攀升的力量,享受的挺起胸膛,渐渐地,黑色的雾气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年轻许多的脸。

“哈哈哈!这等力量,简直完美!”他狂笑着,终于,不用再低人一等,“红悦,你看!”

然而迎接他的是女人冰冷厌恶到极点的眼神,“事到如今,能让我笑出来的只有你的死亡。”

真是迎头痛击,万无尽原本还算平常的表情瞬间狰狞,一张嘴咧到耳根,露出来的犬齿尖利如猛兽。

“等我杀光他们,带你走。”

说着猛然扑向最近的判官,大胡子男人连一招都没接住,落在虚空城的废墟,砸出一个大坑,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无常大惊,“判官。”说着要冲过去救人,但才转过身,瞬间被一道森冷的神力笼罩,一回头,万无尽已到身旁,高举着手。

在他等死的时候,忽然被推了一下,只见黑无常一手撑着防御神器,紧接着判官的步伐落下。

不过他运气极其不好,身下,是虚无之境!

“老黑!”

黑色的身影被黑色的力量吞噬,白无常的眼睛立时红了,绝望之际,白色的团子托着人飞了来。

是黄泉之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色的团子,和前者长得很像,唯一的区别在于眼睛,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尾挑的大眼睛,自带眼线那种。

显然,这是传说的忘川之主。

非邑因为方才帮助万钧玉等人驱邪而筋疲力竭,即便对方不排斥,但是在那些个大神的意识海里逛一圈,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正在喘气的时候,两只雪白的团子各拎着一个昏迷的家伙飞过来。

“吾等有一事相求。”

彼时非邑正在大口喘气,闻言差点一口气闭过去,怎么谁谁谁都有一事相求?还求完这个又求那个!

他翻了个白眼,没力气,管你地府是要被毁还是要大换血怎么地,他干甚要忙前忙后的?

“没力气干活了。”

才说完,一颗果子被强行塞入嘴里,他都没反应过来,哽在脖子化了!

“现在可以了?”黄泉之主盯着他,表情似懵懂又似看破一切。

这……非邑还真不敢大声说个不字,但也不能这么轻易点头不是,在这时,忘川之主说话了。

起另一只,这位的声音虽然还是听不出音质来,但是却给人以平和稳重且带着威严的感觉。

“若是要收服虚无之境,必须将邪灵铲除,否则,虚无之境会落入敌人手。”

非邑却问道:“你知道那个敌人?”当初黄泉之主说记忆不全,他也没深问,但现在似乎有戏。

谁知忘川之主却也摇头,“吾等诞生时缺少了必要的东西,记忆不全,不过却也知道,天地秩序即将崩坏,黑暗邪恶之物蠢蠢欲动。”

最后非邑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过是有条件的——以创典压制万无尽体内的混沌之力,防止他源源不断地从敌人那边汲取邪现。

两河之主共同给他制造一个防御结界,以保证安全,随后挥退战圈内其他人。

“尔等不过徒增累赘,速速离去。”

众神:“……”乖得跟听爸爸的话的小朋友似的,退到公里开外,倒不是无事可做,他们想,或许可以堵住敌人的去路,还有解决掉这些虾兵蟹将。

然而,当柔和神圣的白色神光照亮天际,所有的邪现邪秽瞬间灰飞烟灭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对强大的力量竟一无所知!

两河之主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呆萌,和难以接受,但此时一经看见那美丽的身躯时才发现更难以接受——

圆滚滚的身体在白光迅速拉长,黄泉之主那浅金色及膝长发和飞舞的白色长裙和缎带交相呼应,纤细玲珑的身体,美丽,不敢有丝毫亵渎;整张脸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漆黑的杏眼夺人心魄。

而忘川之主,是男性的形象,满头浅金色的短发,唯有背后垂下一束长发,穿着对襟无袖褂子,脚踩长靴,加猎猎飞舞的披风,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神祇。

他们像是太阳一般,照亮了这里,非邑当着眼睛,看见白无常吱吱哇哇震惊的样子,显然,地府众神也不知道原来两河之主还有这个形态。

场三个邪灵都感受到了来自两河之主的威胁,不敢轻易动作,戒备着。

“我竟不知道,忘川之主竟还有这个形态!”万无尽语气里不无惋惜,如果早知道,说不定结果会更好,不死心地强调了一遍:“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吗?”

这一次,忘川之主开口说话了,声音平静旷远,透着威严,“汝堕神之际,契约已无效。”

堕神,早已是被冥鉴舍弃的了,即便平时能隐藏,但是一旦现身,不受惩罚都是好的了,更莫说什么要求履行契约。

见他还要狡辩,黄泉之主缓缓举起了手,声音清脆且神圣,“我等指责乃是维护地府秩序,今,给予尔等审判!”

她纤细的手呈抓握状,浑身光芒顿时闪烁着,道道汇聚,在手形成一把弓;另一手搭在弓弦,拉开,一根箭矢出现了,盈盈闪烁!

这箭是最纯净的净化光芒,光是被对着,万无尽等人便有被灼烧的压迫感。

“先退!”

忘川之主早有准备,男人双臂张开,脚下亮起了洁白的阵法,身后的披风因为神力的倾泻而在半空飞扬。

阵法瞬间扩大,含括这片天空。

万无尽完全漆黑的双眼里闪动着恐惧的光芒,必须得逃!抱着这个想法,他速度更快,在这时,身边接连两声惨叫响起。

回头一看,只见万家老二和老三竟然被困在了一道洁白的光柱!

他们挣扎着,但是甫一触碰光壁便如冰触火,痛苦嘶吼。但是不待他们反抗多久,一支破空而来的光剑便将他们射穿,砰然消散,最后只剩下点点信仰之力……

万无尽头也不回地跑了,像是一只乌漆墨黑的蝼蚁在聚光灯下蹦踏,往哪儿飞哪儿有白色光束迎来。

即便是传送阵,也无法逃出去。

自大阵升起的光芒倏然变多,合围而来,他见左右突围不出,狞笑着凝出一团混沌之力来。

“非邑!”

“知道了!”

嗡!

在大阵方,忽然出现一本黑色的、薄薄的书来,蔓延下来的滚滚混沌之力瞬间将万无尽的生路堵绝,合围而来的光柱化作一道,将其牢牢围着。

黄泉之主再搭一支箭矢,对准。

万无尽终于慌了,“等等,等等!”他扑到光壁,又吃痛的收回去,这是一头困兽,在笼子里不住打转,神色焦灼又恐惧,寻找着脱身之法。

“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主,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像这样对付他!”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崩溃的抓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抓掉,“别杀我,我还有用啊——”

下一秒,他周身的邪现再次浓重。

非邑不用指挥,一咬牙,催动着创典再压一分,吼道:“你们快点!”

黄泉之主轻喝一声,搭在弦的箭矢变成了三根,同时射出,三根皆穿透了万无尽的身体。

男人不敢置信地低头,那一瞬间,眼睛的邪现退去,黑白分明,他缓缓跪倒在地,扑在光壁,也感觉不到痛了,只是看着远方那红色的倩影。

那是他放在心尖的劫……

万无尽蠕动着嘴唇,可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砰的化作光点消亡了。

天地间白色神光还在熠熠生辉,神圣温暖,唯有那空落落的光束还提醒着众人,方才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征战。

这时候白无常的反应极快,哦豁一声冲到万莫显身边,摇着躺在地的黑无常,“老黑老黑,我们赢了!你听见了吗?我们,赢了!”

他使劲摇着,过于兴奋,以致没听见回答,正待要继续摇,却被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一头撞地。

“滚。”黑无常骂了一声,眼镜背后带着笑意。

战争是结束了,但是对于万家的处置只是个开始,当虚空城的废墟被一道神力清理干净之后,万家的本家、旁支还有附属家族被纷纷带了过来。

地府居民们尚未从那惊天动地的神力波动回过神来,下一秒,整个地府都安静了——那从天而降的、绚烂的光柱,是从未见过的美丽,令忘川河两岸景色顿时光彩!

天罚,在地府都已成为传说,此时再见,唤起众人身为神明的觉悟,那是刻印在这个世界,是铁则赐予的秩序!

所有人都快速赶了过去,或者地膜拜!

也是在这时候,万家人才发现何为云泥之别。

坐镇天罚台的十王看不清面孔,神光熠熠,宝相庄严,而反观他们自己,只能垂头而已。

“审判开始。”

判官拿着一个黑皮本子和毛笔,将十王的判词纷纷记下。

他们不需要万家人回答或忏悔,他们需要的是:一场庄严而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惩罚!

当一条条罪状被罗列出来的时候,尽管有的万家人还沉浸在第一大族的美梦,却不得不承认,现实里,他们错了,且败了。

“现在,对万家人做出如下惩罚。”

一、剥夺所有成员的虚无之力。

二、十层以,必须与十殿订下永生归属的契约,各自分配到地狱工作,无令不得擅离。

三、所有万家子弟,皆从十殿工作体制内除名,百年内不得再考。

这是对于万家的惩罚,而天罚台给出的第四点,却是面对所有地府众神宣告的——关闭虚无之境,信仰之力将散落在地府任何一个角落,人人自取!

天罚的结论自带广播效果,在确定的瞬间,地府众神都知道了,那一刻,所有人先是不敢置信,随即陷入狂喜。

再也不用为一点信仰之力仰人鼻息,想修炼修炼,自由这两个字成为地府众神此时最满意的代名词。

欣喜完了,期待也期待完了,众神开始困惑:虚无之境是地府诞生以来的象征,说关关,要怎么做?

这一职责当然落在非邑身,然而,当天罚结束,迎接所有人的目光的是一个空荡荡的结界。

“非邑呢?!”

不远处,搂在一起的两只雪白团子蹦跳过来,顿时炸毛了。

怎么不见了?

白无常还打趣道:“是不是他迫不及待跑进去了?”然而一说完被呼了一巴掌。

黑无常懒得说他,堂堂两河之主的结界,是这样说破破的?

天子包沉重地说道:“出事了,去虚无之境!”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直冲而下,天子包亦是跟,然而,漆黑的空间在眼前,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两只雪白的团子再次变回那神圣的姿态,但这一次不管是光剑还是大阵都无济于事。

方才还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此时又跌入了深渊,可以说,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非邑现在不外面的人淡定多少,他在结界里还没来得及出去被猛然扯进这边,这漆黑的、阴森粘稠的邪现,无疑是那个被称为主的家伙了。

“真是失策,竟让你走到了现在。”

这个声音,算是化成灰他也记得!

敌人在前,强不可摧,但是他无所畏惧,“可不是,我运气真不错呢。”他笑了一下,“毕竟我是要杀了你的人嘛!”

才说完,脚下、周身便有无数阴冷的东西缠,那是蛇还要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可惜的是,非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拿捏而毫无反抗之力的白痴了。

将混沌之力全开,任邪现还是其他,尽归虚无。

眼前,出现了那个影子,那个一直笼罩在非邑心头的黑雾人影。

本书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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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地府篇之死境

先后见识过很多完全染邪而未亡的神明,非邑已经深刻认识到那个上古结界中的怪物的野心之大,现在又有万无尽这等大神堕神,这已经不是恐怖两个字能形容的现状了。

被堕神称作主上的怪物对神明的世界入侵之深,或许已经可谓是腐蚀!

“只要你把创典给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还或许呢,就是肯定,老子也跟你不共戴天!非邑坚守着结界,冷笑道:“其实你不应该这样说的,因为我这种人不适合留在未来。”

那黑雾人影和混沌空间一样的颜色,但是却不会让人弄混,细看时才发现,身周有浓重的紫芒,他有些不甚明白,“为何?”

“因为我就是浇不熄的火,总有一天会把仇人燃烧殆尽。”

少年稍微把自己的性子阐释了一遍,听到了对方如起伏打雷的笑声,黑雾人影果然不出所料,操纵着虚无之境中有别于混沌之力的阴寒邪现奔涌而来。

非邑脚下亮起创世契约的大阵,创典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东西很强,果然,凡是接触到金光的邪现纷纷溃散,化作虚无,即便是邪秽,也不敢再近一步。

他如今还是一颗小火星而已,可不代表就会任人扑灭,再微弱,那也是能烧伤人的!

下一秒,白色夹杂着黑芒的‘混沌刀’冲着对方而去,和上一次不同,接触时碰到阻力,非邑不信邪,增强神力注入,将那黑影打散了。

成功了!

非邑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便响起低沉骇人的声音,“不过是一道分身而已,值得这么高兴?”

他心中大骇,只来得及看见那枯瘦尖锐的大手袭来,腹部一阵撕裂剧痛,身体便落入无边无际的混沌空间里。

皮肤上缠绕的尽是粘稠阴冷的邪现,还有就是邪秽那各种音质夹杂的呼啸,它们兴奋的折磨着猎物,撕扯,沾染。

腹腔露出来的伤口被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像是蚂蟥泥鳅一样的湿冷触感……

会死的!

非邑意识到这一点后强咬着舌头,身下大阵再次亮起。

创典围绕着他飞舞,瞬间将邪现邪秽驱赶。

就在这时,黑雾人影再次袭来,目标换成了黑色的书!瞬间得手,飞到了不远处,任由创典在身边挣扎。

这个影子或许没有眼睛,但是非邑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濒临死亡的狼狈。

意识海传来不可抗争的拉扯力道,那是对方在强行隔断他和创典的宿主关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还没有救出老头子,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怎么可能在这里止步?

创世契约大阵缩回了意识海,在神格下方忽亮忽暗,惹得整个意识海翻涌狂暴……大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都出来吧,只要能拯救现在的他。

去而复返的邪现邪秽再次入侵,非邑死死瞪大赤红的眼睛,面部狰狞,他不要在这里死去,绝不!

“啊——”

那一瞬间,所有的邪现邪秽归于虚无,漂浮在创世契约上的少年双目完全漆黑,周身环绕着鎏金的混沌之力。

这些混沌之力翻滚着,涌动着,一束束流星般射向黑雾人影!

被叫做主上的家伙正在和创典斗争,连忙躲避,再次见到少年这个状态,本不放在心上,只是,他瞟了眼手中的创典,忽然发现了问题——

创典在自己这里,他是怎么控制混沌之力的?!

恰好创典也召唤出混沌之力来,和远处交相呼应,黑雾人影顿时嗤笑一声,“不愧是你啊,现如今还能反抗。”

创典在他的控制中疯狂挣扎、盘旋,企图挣脱,偏偏那边非邑的攻击越发密集,黑雾人影不是真身,一时间还真有些左支右绌!

他躲了两次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罢,这次就先放放你们一马!”他随即松手,看着创典一溜烟儿跑回少年体内,矗立不动了,“但是这镇守之封归我了。”

说罢黑雾人影面前忽然出现一本和创典极为相似的书,随着他的操控,书缓缓打开,流淌出大量混沌之力,却没有鎏金之色。

这些混沌之力瞬间在虚无之境中迸溅开来,随后整个空间开始颤抖震动,好似被人抓住了尾巴往回拖动。

漂浮在创世契约之上的非邑依然是呆滞无意识的状态,任凭混沌空间里的深夜怎么抓挠也无反应,可是,随着虚无之境动作越打越大,创典急了。

黑色的书围绕着他的宿主不断飞舞,但少年还是一动不动。

这一幕,不远处的黑雾人影看得清清楚楚,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书上反馈回来的力量让他重新投回注意力。

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方才还平静万分的虚无之境竟然在缓缓缩小,是外观上的变换,就像是被缓缓吸入容器内的气体一般!

随着面积的缩减,非邑的也从虚无空间里‘漏’了出来,众人尚且来不及高兴地簇拥过去,就被两河之主拦住了。

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气息极其诡异的少年好像和平时的非邑大相径庭!

更让人惊恐的是,操纵着虚无之境的另有其人!可惜那人还在虚无之境里,他们不能窥见一丝一毫。

唯有等。

在众人屏息等待的时候,虚无之境缩小到只有不到两米大笑的一团,那个藏得最深的‘人’亦是露出面貌来。

所有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这是个啥玩意儿?!

两个雪白的团子几乎想都没想就出手了。

两支神圣洁白的箭矢飞去,黑雾人影直接侧身以虚无之境相迎,“倒是没想到能碰见你们。”

所有人的视线在非邑、两河之主和那个怪异的人影之间逡巡着,隐约觉得是极为高深的天机,却又参透不了分毫。

两河之主飞到非邑身边,围绕着他,低头看着,神色疑惑,又带着欣喜,说不出的亲昵。

黄泉之主以不可亵渎的女性姿态,捧着他呆滞的脸,观看着,轻唤道:“醒来。”

少年还是无动于衷。

正是焦灼之时,虚无之境已经被拘束成篮球大小一团,马上就要被吸入那本黑色的书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地府篇之灵魂散

非邑在两河之主的呼唤下,依然没有反应。

地府众神不知道那诡异的黑雾人影是谁,但是却明白能号令邪现邪秽的绝对是敌人!

他们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没来得及往前冲,听空中忽然奔涌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伴随着龙吟响起,苍蓝雷霆落下,将黑雾人影瞬间击溃。

消散前,都还能听见那一声怒火冲天的嘶吼,青灵——

正是这道振聋发聩的雷霆,让非邑瞬间回神,正好看见缩成一团即将跑路的虚无之境。

不用谁提醒,二话不说控着创典拦住那东西的去路,笑道:“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动手?”

虚无之境果然是有思考能力的,不大的一团,扭动许久,一头扎进创典弹开的书页之中。

非邑紧张的盯着变化,很久,什么也没有!

“这到底是啥子东西啊?”

深夜回了一句,“很重要的东西。”

“这还用你说?”非邑翻了个白眼,“那怪物都亲自跑来拿了,还不重要?不过亏得是他,换我来估计有的耗。”

毛球听他这话就奇怪了,“你记得刚刚的事?”

“知道……嘶~抓我干啥子安?”

深夜蹲在他肩膀上拿爪子不住推他的脑袋,“活该,叫你还不反应!”

这一说,非邑也发现问题了,抓着创典,“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什么都看得见听得见,但是控制不了身体。”

问题可大了去了,但是创典只能扑棱棱翻着仅有的几页纸,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非邑大人有大量不跟它计较,笑眯眯地说道:“我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

深夜立时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看不出来福在哪儿?正想着,不经意低头一看,惊得一爪子拍了过去。

力道不算轻,非邑当即拎着他的后颈皮,指着他吼,别太过分了。

“看下面。”

“什么?”

深夜耷拉着,前爪朝下指了指,“你的创世契约。”

“那有啥子……嗯?”

乍一看没变化,但仔细一瞧才发现——多了个圈。

是的,以前契约是圆形的,他以为已经是完整版的了,可现在一看,更外围处还有一个金色大圈,那是真的大,中间的契约才占三分之一的面积。

非邑啧舌看了一会儿,新鲜感过了便不了了之,呵呵,反正这么多不知道的东西,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落在虚空城上后,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去,这场地府的震动总算是结束了,至少,就他而言是这样的。

感慨一阵后,他一拍脑袋,赶忙掏出纳灵葫芦来,钱二货还待在这里呢,差点忘了。

他先凝出一大团信仰之力,小心翼翼地竖着葫芦,才准备把钱才倒出来。

少年半透明的身躯一下子滚了出来,落信仰之力中,整个灵魂都散发着光辉,他有些迷惘的抬起了头,看见非邑的时候,暗淡的双眼瞬间亮起。

“小邑……”

这一声音量小得不像本人,非邑都已经做好被他嘴炮轰击的准备了,他笑道:

“我说过会救你的,没有食言。”

钱才站了起来,身体依然是半透明的,跟着傻笑,“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爽约,给我抄作业也是,做饭也是……”

两人兀自说笑着,没有发现周遭莫名低沉的气氛。

非邑第三次续了信仰之力过去,但是钱才的灵魂依然保持着透明发光的状态,不仅如此,还在逐渐恶化。

终于,两人都停止了那种好似永远都说不完的交流,和周围越发沉重的气氛融为一体。非邑拿出纳灵葫芦,抖着手费力揭开。

“先……先进来。”

钱才笑着不说话。

“进来。”非邑抓着他几乎要变成玻璃的手,捏紧,吼道:“我让你进来!”

他强压着声音不要颤抖,听见好友说道:

“来不及了……抱歉。”

像是终于强撑不住了一般,从指间开始,钱才的身体开始化作白色光点,他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就像是水一般慢慢流走。

钱才看见好友赤红且不敢置信的双眼,心里跟着一点点悲凉,这一生真的太短了,短到才发现自己挥霍了大把时间和别人的爱时,一切就结束了。

来地府这么久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钱二货,但是这一刻,面对着生前的友人,所有情绪狂涌这淹没了他。

“我好遗憾,小邑,我真的觉得好遗憾。”

此时钱才只剩下躯体,崩溃苦笑着,仿佛一把一把的剑插在非邑的心口上,他反应过来,猛然回头,抓住最近的黑无常。

“救他!”

青年为他的神情所动容,可现实如此,“地府中,灵魂死去就和人类在阳世死去是一个道理,尘归尘土归土,没办法收集灵魂碎片。”

非邑双手齐上,抓住比他高一截的青年的衣襟,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飞了起来,“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你们保证过他的安全!”

黑无常扶了扶眼镜,冷静阐述道:“我们只是答应会从万家救出你的好友,但是他是在你手上……”

“退下。”不待他说出更过分的话,天子包出声制止,然而,对上非邑期待的双眼,这位地府一把手却倍感无力,只有抱歉二字可答。

非邑觉得自己肯定快疯了,脑子又蒙又乱,各种声音夹杂着叫嚣,换回他的神志的,是钱才。

但是一转头,钱二货之留给一个平静的笑容,瞬间溃散!

世界在这一刻静默下来,平静之下,是火山的喷发——只见非邑僵硬在原地,脸上持续呆愣,唯有口中喃喃着什么。

“都是我的错,已经栽过一次,竟然又上当了,不管是装得像人还是像神,骨子里气势都一样的……”

他缓缓抬头,毫无波动的双眼在一张张看起来格外怜悯沉痛的脸上扫过,吐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以为我杀不了你们就没事了?但是你们以为已经得到手的东西,我偏要将之摧毁。”

那一瞬间,从创典中飞出来的东西让所有人神色复杂——那是造成地府一切悲哀的根源,虚无之境。

非邑要让这东西重新回归地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 地府篇之魂归

非邑从小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一个老头子一个他,但是缔造了一个堪称鲜活完美的童年,他对世界的清醒认知来源于神明,同样,眼光开始向成年脱变也是从这一时候开始。闪舞小说网

从象牙塔跌进大染缸只需要一天,但是在大染缸里找到一个合乎心意的好友却花费很长时间,心路更加漫长。

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钱才的灰飞烟灭消散了!

“非邑住手!”有人劝他,“就算是我们的错,但是对于地府其他人不公平!”

然而少年听完无动于衷,脚下的大阵反而越发明亮,这个世界不讲公平,那么,就让他非邑来赐予不讲公平的人不公!

虚无之境在地府积威已久,才消失不到十分钟,又将莅临碾压这个世界。

深夜看着十王复杂深沉的神色,脑中适时跳过月沙村生活的场景还有沙华的笑容,于心不忍,“非邑,你不是说过不会成为你讨厌的那种人?”

非邑的目光从慢慢挣脱创典的虚无之境上面转向他,面无表情说道:“可我不是没感情的木偶。”看深夜还是欲言又止,他直接说道:“我如果现在不报复,会疯的。”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不知谁叹了一口气,气氛倏然发生了变化,紧张起来,暗流涌动。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非邑,但是他还是毫无反应,反而讥诮的勾起了嘴角。

天子包出手了,他们想,既然不能用嘴巴劝,那就只好动手了,然而想法是没错,过程却出乎意料。

数道神言之术连非邑的大阵都没挨到一下雪白的结界将他护住,无可撼动!

当即有喊出声。

“忘川之主,黄泉之主,这是何故?!”

坐不垂堂的十王大人,个个失态。

但是两只雪白的团子一动不动的守着结界,但凡谁敢动一下,两双大眼睛便射了过来,大有一箭射穿的架势。

明明不久前还在感激这少年能收了虚无之境,这一刻,地府众神忽然从非邑身上看见了可怖二字,竟然能令两河之主出手相助!

隔着神格,他们隐晦的交换着眼神:这小子明显已经收服虚无之境了,他这会儿一下子把空间放在地府,不是相当于另一个万家了?

那要怎么做?答案显而易见。

十王一边喊着两河之主不可助纣为虐,一边抛出神言之术朝着结界上扔。

可是,来不及了。

无尽的黑暗瞬间蔓延开来,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他们眼睁睁看着黑色的力量吞噬周遭的一切,云朵、灰尘、神迹乃至虚空城

大约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虚无之境重获自由后就格外卖力,那趋势,大有超越以前的规模!

方才众人还稍微感觉到的流散开来的信仰之力此时又被吸纳走了,像是被漩涡给吞噬一般。

唯有两河之主,在这虚无之境中欢快的畅游着,好似就别归家的孩子一般。

但非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他扑通一声坐下,因为神力透支而不断冒出来的汗水顺着下巴滴滴落下,被翻滚的混沌之力吞噬掉。

粗重的气息从鼻子、口腔喷出来,可是郁结在心里的气却怎么也消不了,夹杂着钱才死去这个消息,堵着。

深夜堵在他面前,也不劝他,只是问,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非邑可以肯定这不好,毕竟当初他也曾为收服虚无之境奋斗过,可是现在就想看看那些人难看的脸色,他捂着脸,闷声闷气,“至少,不能我一个人难受,而且我要让他们常常背信弃义的惩罚。”

对于高归,他虽然表面上骂骂咧咧,但是从没有为难过,结果对方依然把他对给了孟婆

对于十王,他也是真心要与之合作,哪怕他要求先救钱才却被对方以未免坏了大局给堵回去,也顺应了对方的要求,信任他们能救出人,结果呢?

哪怕是万家,他也未曾先动一分狠心!

至于其他人,呵,他不是恶人,但也不是圣母,两分善意能给出去自然也能收回来,就像是借钱,有的时候多少借点,但是没有的时候就得还账。

非邑想,我现在已经难受的要死,还指望我讨谁欢心么?

两河之主在这无限的空间里飞来飞去,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非邑呆呆的坐在那里,抱着猫,两眼无神。

于是凑到少年身边,指指点点,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惊奇。

混沌空间中永远都是寂静的,哪怕弄出一点声响也只是显得更安静,躁动只在天子包出现的出后有一瞬间的冒头,然后在非邑的古井无波中消泯。

“滚。”

天子包被这一个字砸脸上,想到,幸好是自己进来,换另一个人还不得气到送人头。

“有方法救人。”

非邑这才有反应,不过是冷笑:“那还真是有意思了,是不是外面已经摆好大阵等我自投罗。”

撕破脸的时候才来,能信才有鬼。

“我可以和你立下契约。”

哪知却换来少年更不屑的眼神,“然后你再死一次?”

提起这个,天子包果然沉下了脸,不过他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无奈叹了口气,“那位大人向来行踪诡谲,数百年难见一次,对于灵魂,他自有办法。”

在这一瞬间,非邑的眼神有了光芒,他立刻站了起来。

深夜赶忙拦住,“真要出去?”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他们不敢。”非邑看着天子包说得轻声但是极有分量,“如果我死了,虚无之境就永远没有再从地府移除的可能。”

一踏出虚无之境,摆脱了黑暗的颜色后,触目是五光十色的神光,深夜瞬间炸毛。

就在这时,一道感觉极其奇特的神力降临了,一般说来,这等大神的神力哪怕再没有恶意也会显得有压迫感,但是眼前神明就没有。

极其的温和,仿佛是小时候在冬阳中打盹儿的舒适。

一米多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带着醇厚的浅笑,眉心一颗朱砂痣,光头,身穿黄色袈裟,一掌束于胸前,手持一根法杖,叮当作响。

非邑瞬间将其与地府另一拥有神格的神明联系起来地藏菩萨!

具记载中,地藏是释迦灭后到弥勒出现这一时间段中,现身天地,普救众生的菩萨,因他像大地一样安忍不动、静之虑深密,含藏无量善根种子,故名地藏。

诸神天中,神佛千千万,神与佛是细分的称呼,神明与佛神,故意将二者区分开,可见其特殊性。

很多神明或许性格外表与传说大相径庭,那是因为他们是从传说中诞生出来的,但是佛神几乎都是古时候在人间界拥有广为流传的美德与参透佛法的高僧!

他们是在功德圆满圆寂之后才成为神明的,成神之后不仅性格没有变化,反而因为时间的沉寂洗涤越发凝练。

这也是非邑参与很多大大小小的争斗却极少看见佛神身影的原因之一。

再者随着历史演变,僧人变得小众,成神的几乎绝迹,以致非邑看到地藏的时候几乎是呆愣的。

但他更关心的是,这个人能救钱才!

对着那张笑盈盈的圆胖脸,非邑轻而易举将他和老头子神庙旁边的金色雕塑联系起来,难免语气好了一些。

“请问您要怎么救我的好友?”

地藏依然浅笑着,却没有故作高深,“要救那孩子,需要你的帮忙。”

声音并非是预料中的童音,而是清而不锐,稳而不沉。

非邑抿嘴,“但是他们说已经不能找回灵魂碎片了。”

“但是你可以,虚无之境可以。”

办法当然是有的,因为地藏的恩泽便是安生,据说他偶尔会在孩童灵魂聚集的地方现身安抚,反过来,不管是孩子还是n的灵魂对他都有一种天性中的亲近。

换句话说,他和孟婆一样,是地府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非邑按照他所说的,进入虚无之境中,深吸好几口气,才慢慢安静下来,又忽然生出些恐慌,想要再去问问这样是不是真的能行。

最后他强迫自己冷静,然后闭上眼睛他要寻找,寻找钱才的灵魂碎片,前提是他要用心。

“你好友的灵魂碎片才消散不久,地府中他就认识你一个,应当还在此时没走远。可惜我等谁也不能将之寻回,但虚无之境可以,找回来后便立刻交给我。”

非邑也明白,凡是被混沌空间吞噬的东西,对于外人来说就是归于虚无了,但是对于非邑来说不是的。

他身在虚无之中,这个世界听他指挥,他可以让这里吞噬一切,自然也能从里面找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针!

但这一刻,他要找的是好友的灵魂碎片,是独一无二又脆弱的东西,消散在空气中,尘埃里

虚无之境其实就是混沌空间,如今已经融入了创典之中,这一屏气凝神,虚无之中一切都鲜明起来。

混沌之力翻涌之间,仿佛有无数个世界在酝酿,仿佛又寂寥无边,他听到鱼游鸟飞,又有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渐渐地,这些东西被剥离,留下的是很多曾今被吞噬的东西。

神念一动,这些东西便不见了,但是随着他的触摸,东西又出现了实体。

非邑恍然大悟凡是被混沌之力吞噬了的,其实早已被抹除,最先看见的不过是混沌之力的记忆,但是因为他需要,东西又以实体出现,而这,却是重新创造!

所以要怎么寻找钱才的灵魂碎片已经很简单了。

脑海中过往的点点滴滴,音容面貌随即浮现,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正漂浮着一团团洁白的光点!

这熟悉的灵魂波动,非邑几乎要热泪盈眶!

他赶忙将灵魂碎片送出去,地藏笑着接过,说了句稍等,随后周身神光蓦然大亮,形成一个带着浅金色符文的结界。

地藏在其中看起来神圣无比,那灵魂碎片在神光的普照下,渐渐漂浮,凝实,最后变成了一个睡着的钱才!

非邑觉得胸口的那团浊气噗的泄了出来,但是随即迎来的是各方复杂愤愤的目光,他不过轻轻一瞥,便转过身去。

擦!虚无之境怎么吞了这么大面积的地盘儿进去?短暂的差异过后,非邑恢复平静。

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正嗫嚅着嘴的神明们纷纷闭紧,看着黑色的力量散去,都已经做好地府二层被捅了个对穿的准备了,结果让他们目瞪口呆!

虚空城整个岛完好无损,不仅如此,岛下以前被虚无之境吞噬霸占的大地也露出了原貌竟然是一汪瓦蓝的湖泊!

随着虚无之境的体积缩曾经吞噬的湖水像是挤海绵似的哗啦啦落下,在晦暗的天际下,竟璀璨绚烂得夺目!

从此以后,继断生之景后又有参观的地方了,黑无常见此立刻凑到天子包跟前,“属下已经拟好旅游开发计划”

非邑可不管地府中人对他的态度几何,做完一切后就巴巴地守在地藏的结界外,好不容易等到光芒消散,却被告知需要再好生修养。

“怎么修养?”这是灵魂,难道还能大鱼大肉、虫草人参补着?

“信仰之力即可。”

说完后,地藏便轻轻敲着法杖,每敲一下,身形边远去千米,叮叮的铃音响远,好似把非邑的噩梦唤醒了。

此时此刻,应当二话不说抱着钱才就离开地府才对,一来糟心,二来怕被找麻烦。

但实际上他多虑了,虽然地府众神待他谈不上亲切,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堂堂十王,跟他计较显得没品。

非邑也不好强硬到底,留下来参加庆典,为了地府新篇章的开始而举办的庆典。

热闹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届金月祭和七月半。

除了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非邑后来反水的事情,即便是高归也是靠着身份特殊打听到一二。

“你要是真敢做,怕是走不出地府。”他端着酒杯凑过去,笑嘻嘻的。

但是非邑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你们都干得出兔死狗烹的事儿,我还能怂?”

说完丢下脸色尴尬的高归走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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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地府篇之庆典

钱才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尤其沉,但是又格外的短,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女孩儿呼唤的声音,但是睁开眼睛比预想的要费力。

迷迷糊糊睁开的时候,漫无边际的黑暗,少年捂住眼睛,想道:我不是死了吗?不对,在死过一次后他又死了,好像是没救了来着,这是哪儿?

肩膀传来压力,他睁开眼睛,陡然对上一张娇俏的脸庞,正要问,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便落下两滴眼泪来,温温热热。

“你是?”

“太好了,主人你醒过来了!”

钱才被少女扑得躺成一块木头,直挺挺的那种。

非邑已经来就看见两人这副模样,还是棠元觉得妹妹有些被占便宜了,连忙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兄妹俩一个教育一个噘嘴不服,非邑摇了摇头走向一脸懵逼的钱才。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二货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干脆走过去挥了挥手,直接用神力探视,点了点头,“灵魂都已经修复好了。”

好半晌,钱才嗷的一声叫唤起来,搂着非邑的脖子直摇晃,“哈哈哈,活了,竟然没死!小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深夜想,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结果钱二货祸害完非邑就把魔爪伸向了他,又是抱,又是揉,又是亲的,任毛球几个爪子一起推,脸都被挠花了也不松手。闪舞小说网

终于,等钱才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面前的女孩儿有些不安的看着他,随即有心虚的别开眼睛,说不出的灵动可爱。这熟悉的感觉,脑海中适时浮现出总是蹲在爬架上悄悄咪咪瞅他的小毛球。

联想到近来遇见的种种非人之事,钱才福至心灵,“你是花间?”

少女连忙点头,纤手合扣在胸前,喊了一声主人,声音清脆又带着羞涩,脸也红了。

看得钱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乖乖,他以前一直捧在掌心玩儿的小老鼠变成了小美人,不说旖旎的想法,光是这浪漫感都让人心血澎湃!

于是脱口而出,“你别害羞,以前我还把你塞被子里睡觉呢,你也别叫我主人,喊名字就好了。”

说完了发现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只见一向温和稳重的棠元大步走过来,把快要熟透的妹妹拉到身后,语气不善。

“不好意思钱少爷,我们耗子是啮齿类。”

说完拖着小丫头就离开了。

钱才傻在原地,问旁边看好戏的非邑,“啥子意思?”

后者翻了个白眼,“让你滚远点的意思。”

深夜特别认同的点了点头,因为啮齿类和灵长类,是生不出小崽崽的,何况,以他九尾灵猫的眼光来看,不论白绕竹多俊俏、花间多漂亮,都是玩具和零食

这都是那些古代传奇害的啊。

就当是为了让钱才稍微摆脱掉地府的阴影,非邑带着他去逛了趟庆典。

二层往下都是地狱,是用来关押灵魂的地方,因此庆典就设在了十殿所在的最大的城市往生城。

来自地府各个城市的特色美食和文化在此汇聚一堂,搭起来的小帐篷鳞次栉比堪比一座城!

有五光十色绚烂的霓虹,也有古香古色的灯笼,挂在小店前,洋溢着名为热闹的气氛。

除了地府居民外,还有一些生前有功德传说,又不愿成神的灵魂在这里居住,趁着这热闹的时节,偶尔还能遇上一两个。

生前帝王鬼雄,死后更爱游荡四方。

非邑让一众神使自己去玩儿之后,便带着钱才和不愿离开的皎栀一起,边吃边逛。

钱二货大概是憋久了,看着啥都觉得新奇,“哇哇,这个好看,这个也不错小邑,这里这里,快来尝尝,很好吃!”

大概,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藏在死亡背后的美好之处。

正是兴起的时候,人群忽然传来异动,本就是摩肩接踵的程度,这一疯狂涌动愣是潮水一般挤着人往前跑。

“快快,那位大人可好久没有动笔了!”

“听说啊,是为了纪念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这其中,钱才的声音格外响亮,“谁特么楞个缺德,小爷才买哩蛋卷儿都给挤碎了!”

别人都往前挤,头也不回,就他,被夹着还梗着脖子仰天大骂,非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飞身而去将他扯出来。

这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才对,怎么能少了钱才这份爱凑热闹的心,手指一指,非邑就得跟着去。

在一处地势开阔的广场上,上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前,一名身穿白色圆领长衫,头戴黑冠的中年男人潇洒而立,他一手执狼毫,一手负于身后,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

钱才凑近非邑,悄声说道:“好像我们历史课本上的人物。”

确实,这个男人身上体现着中国士人特有的风骨与气概,只是,这位的长相相较于古人来说似乎比较奇特,因为他有一双蓝色眼睛!

还是有信仰传说的灵魂,按理不该是无名之辈,当在意识海过了一遍之后,非邑神色忽然微妙起来。

钱才可不知道他在在想什么,与旁的地府居民相谈甚欢。

“我看你们好像都很崇拜他。”

旁边的儒雅学士一提起来,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摸着跟风蓄起来的三寸美髯,回味似的说道:

“那可不,要论侍家,这位可是独领ns!”

钱才心里一咯噔,诗诗人?恰好这时,一位引路使端来一坛酒,站在石碑前的男人接过道声谢之后,拍开泥封便畅饮起来,颇有飘飘欲仙之态。

钱才心里就更奇怪了,但他转念一想,古时候的名人中不应该有蓝色眼睛的,“这位名字叫什么?”

谁知那男子一听竟然有些不忿,“尔等这些年轻人,竟不知诗仙李太白之名!”

这时候,李白已经酝酿完毕,手握狼毫大开大合,一首将进酒其三百二十一和开创难就出炉了。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刚才还呵斥钱才的中年男人感慨道:“终于又有可以给学生讲的知识了。”

等人群意犹未尽的散去后,非邑跟钱才纷纷朝这位已经醉醺醺的大诗人走去,问出了很久以来的心声。

“您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诗稿?”

李白颇为感慨,临风而立,“人生之路于我心路坎坷,反正”复又转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不是我背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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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地府篇之未来

非邑的地府一行是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且又有额外的收获,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场战争虽然开启了新的大门,却也关闭了过去的入口。

第五殿门口,孟婆踌躇良久还是走了进去。

再入这里亦是千年时光,对于神明来说,也绝非简单就能揭过去的,这里的摆设都没有改变,就连烛台的花纹依然带着彼岸花的影子。

可是这里给她的感觉变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陌生。

待来到大厅之后,正是午休的时候,黑无常向上司说了一声之后便去吃午饭了,独留下两人在这金碧辉煌又空荡荡的大厅中寥寥对望。

孟婆缓步走上前,问道:“你是谁?”

天子包端坐于案前,答曰:“第五殿阎罗王天子包。”

这时候,女人不再是那个魅惑众生的模样,神色平静,腰身不再扭动,一步一步,僵硬地走近,再问:“你叫我什么?”

天子包并没有立刻回答,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道:“孟婆。”

两个字,几乎叫孟婆犹如五雷轰顶,她后退两步,捂着脸,低泣起来,“你果然不是他,不是”

在天子包与万无尽惊天一战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直到多次接触后,那陌生感接踵而来她才明白,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重!

眼前这个天子包是第五殿阎罗王不假,可他不是和孟婆伉俪情深过的那个,不是要陪她长久相伴的那个。

女人喃喃道:“契约的内容是有生之年不再插手万家之事,你没有受到天罚我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时候”消亡两个字仍然说不出口。

天子包想了想,摇了摇头,“具体消亡的时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在和万无尽撕破脸大战之后,不过我的诞神日是在千年前。”

他说完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手札,递给女人。

孟婆接过去的瞬间颤抖起来,这手札上,残留的神力和气息是属于她的丈夫天子包的!连忙翻开来看。

第一行字,写的是赠予吾之继任者,吾命之不久矣,预感地府未来颓势,特将往事巨细留下,愧疚也罢,职责也罢

滴答

从孟婆精致的下巴上落下的眼泪,在保存完好的纸上晕染开,成为唯一的焦点。

一路看下去,上一任五殿阎罗王不仅仅是给了背景,还将地府安插在万家的眼线,能用之人纷纷写下,可谓是用心良苦。

足足有两指后的手札,以孟婆的神识瞬间就能看完,但是她还是一页一页的泛着,一个字一笔画的看着。

她的手因为常年握勺,而显得掌纹很深,将她对这本书的依恋纷纷纳入每一个缝隙之中,就在这时,红色的神光亮了起来。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从这本书上飞出来的一页纸,第一行写着:书与吾妻红悦

后面写着什么,孟婆已经不敢再看,人若在,这便是一封情书,人若不再,这,便是一副见血封喉的毒药。

她不再说话,慢慢的走了出去,一步一步,伴随着庆典的欢闹声越来越清晰,她还是那个风姿绰约、魅力无双的孟婆,和每一个朝她打招呼的人说笑。

“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喝碗孟婆汤?”

身边,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少年说了一句。

孟婆僵了一下,转过身去,用手指戳他的脑门儿,“所以叫你小子诶,你们现在只知道用下半身风花雪月,等这几个字跑进你心里的时候才算是长大了。”

她说着丢了片儿玉简过去,“拿着你要的东西,麻溜儿给老娘滚!”

说完便扭着身走远了,沿着三途河,拂过彼岸花,毒却越来越深了。

“为夫去矣,然神明生于心,吾愿为红悦之唯一神。”

孟婆再也抑制不住,蹲坐在彼岸花丛中,掩面而泣,远处庆典的欢笑还在继续,沿河村庄皆无一人,唯有红花丛丛,随风乍起一片荼蘼

她的红衣和彼岸花几乎要融为一体,但是不远处高地上的少年少女们却准确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真的不去安慰孟婆大人吗?”沙华忧心忡忡地问道。

高归拎着壶酒,大口灌了一通,哈了一声,“如果你能把消亡的那个救回来,可以去。”

不待少女再说,非邑盘膝而坐,“他说得有道理。”

钱才左手一个饼子,右手一个酱猪蹄,啃得满嘴流油,“那就是孟婆?看着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深夜凑上去在猪蹄儿上咬了一口,支支吾吾说道:“那等你看到嫦娥织女不得被吓死?唔,再来一口。”

续了一阵之后,又有人加入,他尴尬地站在一米开外,搓了搓手,“那个,能不能让我跟非邑说两句?”

除非邑外,另外三人要么冷漠要么恐惧要么不屑一顾,把万莫显看得恨不能钻石头缝里去了。

“都行了,万家的作为和他没关系。”

万家凡是有罪的,都已经收到了处罚,现在还出来溜达的,都是无罪赦免的。万莫显还把非邑当朋友看待,倒让人刮目相看。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万莫显坐在非邑旁边,语气里竟然有了几分沧桑感,“以后能不能去人间界找你玩儿?”

“在不打扰我的情况下可以。”

非邑才说完,他身边的深夜倒是按捺不住了,指着少年哼哼道:“必须带点上门的礼物,不然不会给你开门的!”说完扭头咬了口钱才手里的酱猪蹄儿,“喏,这个就不错。”

天知道这货顶着这么一张脸要怎么摆出高冷严肃的表情。

“那就好,不过估计也没多少时间来找你,因为我打算去十层地狱游历了。”

除了特定的关押区域,地府这么大,没谁管着不让下去,不过,安全自负,万莫显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如今无担一身轻,该是放肆成长的时候了。

非邑点了点头,转向另一边问道:“你们呢?”

高归已经喝得脸红了,没心没肺笑道:“老子可是要挑战十王的人。”

倒是沙华,她的决定让人意外,女孩儿站起来,眺望着天际,羸弱之躯竟然有不倒之骨,“不好意思,高归大人,以后你的同行竞争对手要多一个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非邑,问他的打算。

少年将眉一挑,笑道:“我?每时每刻都走在路上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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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地府篇之彻底遗忘

的确,非邑每时每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走在奋斗的路上,但这路,它崎岖不平啊!

“真的,我真是非邑!”

高一十班门口,朱伟凤人高马大五五分的身材堵着,眉头深皱,“不可能,我自己交的学生,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论少年如何苦口婆心、对天发誓,女人愣是不让他进去一步,反而扬言,如果还不离开,就叫保安来了。

真是把非邑急得嗓子眼儿都冒火了!

是,他在地府待了半个多月,也早就做好被遗忘的准备,但要不要这么彻底?好歹和老朱也是快一年的‘深厚情谊’!

虽然是语文早自习,但是班主任也会到场来走个两圈的,恰好张磊的办公室可以望到这边,当中年女人已经准备喊人的时候,恰好跑过来阻止。

“让他进去,这是我们班的学生,请病假了。”

朱伟凤的神情立马变成怀疑,俯视着比她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男人,看他笃定的态度,不再说话。

这两人都不是好糊弄的,预料到后面的艰难,非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全班七十多个人刷地射来陌生的审视。

他想,难不成还要跑上去做个自我介绍?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做法就是目不斜视,如同回家一般熟门熟路的坐到座位上。

翻出书本儿的时候,果然听到有人说,那里原来是个空位置。

旷课半个月的结果就是听了一上午的望天书,不是说听不懂,而是课堂上很多东西都陌生了,脑海里来来回回是鲜血战争。

课间操的时候,张磊直接把他从跑步的队伍中拎了出来,来到办公室,指着他的位置旁边的绿色塑料凳子,“坐吧。”

非邑哪里敢坐下去。

“哼,又没钉子。”这一声冷笑,张磊发自肺腑,不过话题一转,便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旷课做什么了,每一张成绩单上你都是第一名,长久下去总有跌落神坛的时候。”

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这个态度怪异到令人啧舌,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不是请家长就是严厉检讨,更甚者,还有可能被开除。

但很快非邑就发现了问题,对于他自己而言,缺课是半个月,但是对于这些将他遗忘的人而言,他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或许他是学校的关系户爱来不来,或许他只是翘了一两天而已……

他,对于这些老师而言,甚至已经不重要到不需要当个学生看待。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非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一方面,失落是真的,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恰好热风吹来,又是一年初夏,远方黛山起伏,挡不住外面世界的绚烂……

办公室内,朱伟凤手握一叠纸进来,放在张磊面前,神色极其怪异,“你有没有看过这个?”

中年男人只是瞥了一眼,深邃的眼窝几乎看不出情绪,叹了口气,“朱老师费心了。”

望着男人精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朱伟凤望着桌上的成绩表出神,忽然看见了一叠被蓝色文件夹压着的纸。

这些纸很皱了,看起来是被人时常折叠起来揣在怀里的,是一叠成绩表,每一张开头都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这两个字下被不同颜色的笔画了记号,有的笔画还重叠起来了,就像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快要丢进垃圾桶的物品捡起来一次又一次……

非邑的消失让人无动于衷,但是钱才的退学引起的余波还没有消散。

十八班的同学偶尔路过那个空缺的位置还是会感慨两句,每当司思筠和严雪衣听见的时候,难免会黯然神伤。

晚自习下课,两个女孩儿相伴而行回寝室,还是没能忍住。

“雪衣,你说他到底去哪里了?”

严雪衣看着苦恼的好友,柔声细语,“可能是家里有急事。”

“那他……”司思筠有些不好意地咕哝道,“也该联系我啊。”

到底没有将心思摊开来说,严雪衣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或许我们可以找他问问,毕竟那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司思筠果然来了精神,“对对,那二货总是粘着那个人!”

然而,口中念叨的他啊他的,两人都没能喊出名字,记忆中,一直都鲜明清晰的记忆却总有些残缺。

有时候三个人围坐着,还有一只黑猫跳来跳去,但是还有一个空缺的位置似乎总是提醒着她们记忆不对。

眼泪没有来的就滚了出来,严雪衣摸了摸脸颊,当记忆欺骗了感情的时候,莫过于此。

正是泪眼模糊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从路灯下蹿过去,严雪衣想都没想追了上去——在夏天的花红柳绿下,路灯自成一个世界,衣着普通的少年将黑猫抱起。

名字滚到嘴边,但是就是喊不出那两个字来,严雪衣急得几乎要嚎啕大哭。

“你们还不回寝室?”

少年熟稔的语气,让连个女孩儿恍若隔世。

“非……邑?”

这个不确定的语气让非邑笑了一下,“是我。”

深夜顺着爬上他僵硬的肩膀。

来来往往很多人,两男一女场景看着有些怪异,非邑便说道:“寝室熄灯很早,你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一瞬间,脸沉了下来,甚至顾不得被两个好友遗忘的悲凉,在意识海里问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深夜想着刚才两个少女的状态,点了点头,“他们忘得太快了。”

明明之前还经历过寒假,三十来天的时间,回来后依然还能谈笑风生,而这一次却彻底得过分!

非邑仔细想了想,原因或许有三:一是身在地府,与人间界还隔了生死的距离,所以忘得更快;二是神力提高,信仰之力的增多让联系越发薄弱;而三,则是因为收服了虚无之境。

然而,不论哪一个原因,都已经造成了不可回转的后果,第一点还好,若是后面两点,在未来,亦难以避免。

在校门口的时候,他回头望了眼依然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如果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其他的舍弃便不会觉得惋惜……

第四百零一章 第二次见面

被两个女孩子牵挂的钱二货丝毫没收到那份心意,在非邑家里和一群毛球玩得不亦乐乎。

“主人,主人~给我嘛!”

因为套房太小,所有妖使平时都不会变成人形,更方便钱才逗弄,随便蹦踏几下就能把皎栀逗得满屋子跑。

有时候过分了,还能收到来自人家两个哥哥的牙印。

非邑一回来就看见这杂毛乱飞的场景,无语的情绪将焦躁稍稍冲淡一些,“我说你们真是够了。”

“小邑你回来了,宵夜呢?”

“还宵夜?”非邑把书撂桌上,“削你一顿要不要?”

钱才实际上不能接触阳世的任何东西,慢慢飘过来,浮在空中,看着好友,肯定地说道:“你有心事?”

“我特么长了颗心,怎么可能不用来想事?”

这时候,钱才伸手来碰,一触便穿过了,少年无趣的撇过头。

气氛就这样沉默了。

非邑不敢给他过多的信仰之力,一旦力量充盈,一不留神就可能会被天道判定为作祟,就会被其他神明发现。

将他带离地府何其艰难,非邑只得小心再小心,想了想说道:“端午节快到了,要不要回家”

那一瞬间,滞留的空气再次鲜活起来,钱才吸了吸鼻子,“真的可以?不会给你添麻烦吧?”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累赘了。

非邑看这货没出息的样儿就觉得没好气,“你添的麻烦早就不差这一点儿了。”顿了顿,“不过在这之前得先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钱才跟在非邑身后,来到岸丙公园的大厅内,立刻兴奋起来,晚上出来夜游真刺激!

他在空中飞来飞去,窜到门外,还遇见几个‘同类’。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躲在院墙角落瑟瑟发抖,看见钱才连忙招手,“你这娃儿,还不过来!”

那煞有其事的惊慌,看得钱才一头雾水,“你们在这儿摆龙门阵啊,好热闹……唔。”他连忙把捂嘴的手推开,呸呸两声,“干啥子,绑架嗦?”

“嘴巴闭到起!听到莫得!”只见一个老头子鬼鬼祟祟的朝大门内探头探脑,复转过头来,“你不要命了,那里面的娃儿是神明!”

钱才一直觉得神明应该是受尽赞美和敬仰的,此时觉得他们的态度格外奇怪,“我知道啊,我还是他救哩。”

此言一出,更是叫一众灵魂惊奇万分。

“你遇见那黑色的玩意儿了?”他们指的是邪现。

钱才以为的是混沌之力,便老实点头。

“那你怎么还没有去地府?”众灵魂纷纷看着他。

“我就是从地府中出来哩。”

众灵魂刷地远离了他,正要说什么,忽然瞪大眼睛挤作一团,都筛子似的。

这……钱才挠了挠头,恍然大悟的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非邑朝这边走来,便指着一群同类疑惑道:

“他们好像很怕你。”

非邑瞥了这些家伙一眼,“他们不归诸神天神明管。”

“那归谁?”

“归我们。”

熟悉的声音响起,钱才看着那忽然出现的地府之门,死后的记忆顿时浮现,不待他反应过来,非邑已经拎着他远离。

高归举着手挥了挥,“嗨~”

嗨个鬼!钱才总算是记起来了,死后不就是这个家伙强行把自己拖进地府的吗?亏自己还在庆典上和这货喝酒!

惊天的哭喊声响起,地府之门将那几个灵魂纷纷吞噬,钱才急了,“小邑,你救救他们!”

哪知非邑还没回答,高归就在一片低低的笑了,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救你一个已经是地府成立以来的特例了,当天道只是挂嘴上说说而已么?”

彼时钱才尚且不懂这些事情,但是他从这句话中隐约知道自己走出地府是多么不易,便不再说话了。

旁边几个灵魂眼中希望的光芒顿时消散,如丧考妣一般。

钱才终究不忍,笑道:“其实地府没这么可怕,就像是去参观一圈然后就去投胎了,而且,孟婆长得很漂亮。”

其中一个小孩儿似乎来了兴趣,“比这里好玩吗?”

“嗯,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世界。”少年可以强调了程度副词。

也不知道那几个灵魂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进了地府之门。

皓月当空,空荡荡的大厅并没有安静多久,在银色光辉洒落大地,驱走闷热的时候,别样的光彩将世界染了颜色——

钱才瞬间飞到非邑旁边,紧张地看着周遭荡漾开来的光芒,直觉有些不安。

空旷辽远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你一闯地府的原由。”

“看起来很普通啊。”

这些声音有清脆空灵的,有低沉厚重的,再加上越发厚重的神力波纹,平凡的公园瞬间变成了仙境!

感觉到钱才和一众妖使的恐惧,非邑头疼起来,“我说你们啊,行了。”

非涂几个甚至还没有去过诸神天,更别说是见到这等神迹,没错,就是神迹,虽然还不怎么明显,但已经初具模型了。

下一秒,几束亮眼的神光落下,几个少年少女从里面走出来,好不壮观。

“哥哥!”

泷幼三步并作两步,飞起在半空中,扑过来。

非邑接住她,感觉肩上的猫被推了下去,头更疼了。

而钱才,已经看着那几个颜色出众的‘同龄人’呆住了!

“介绍一下,这是织女牛郎、嫦娥还有财神招徕。”

非邑说完后,和被介绍者们一起看向在场唯一的一个灵魂——钱才好半晌才木木地转过头,咽了咽口水,“你你你……再说一遍,这谁?”

四个年轻的神明穿着和人间界的人相似的衣服,若不是那闪闪发光的神格,谁会信他们是神明?

“牛郎织女、嫦娥还有财神。”

钱才挨个指了指,“庄稼汉和小仙女,飞向广寒宫的美少妇,还有魁梧大汉?!”

这一刻,牛郎织女几个才明白:当初非邑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反应是何其淡定!

等摘了神格,生前被肉体凡胎限制的记忆瞬间复苏,钱才这才想起,自己与这些传说中的神明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第四百零二章 魂归钱家

繁华的都市中,能寻求一隅安放己身便已是万幸,但有的家族,却能占据一座庄园用于享受。

再把弟弟送出去之前,钱阎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一种享受,司机一打喇叭,比他小了近十岁小孩儿就飞快从楼上蹿下来,跳他身上挂着。

从来都是如此,即便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把小孩儿送出去读书,他也总有回家的盼头。但现在,说句不孝的话,这个家其实已经濒临死亡了。

自蓥城回来之后,他回家的时间从来没有早于十一点钟。

“大少爷您回来了。”

这时候门口值夜女仆恭敬接过他的外套和公文包,将李阿姨端来的温水一饮而尽之后,钱阎问道:“爸妈睡了?”

头发花白的女人颔首,看见这青年神色下难掩的疲惫,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一问,女人的眼睛便红了,别过头去说道:“今天夫人看见皮球又哭了一遍,怎么也劝不住,家庭医生寸步也不敢离,您看这……”

空荡荡的大厅,再金碧辉煌、在灯火通明也驱赶不了那渗透在骨子里的寒冷,驱逐不了那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脚下光洁的地板滴答几声被眼泪沾染,连人的影子都模糊了,钱阎觉得这里安静极了,摆了摆手,“先去休息吧。”

他说话很少带语气词,总是不容置喙叫人信服的,看着青年高大的背影,这个人从来都是把别人的寄托放在心上,但是他自己的信仰却没在自己身上。

上楼的时候,恰好遇见出来倒水的父亲,钱阎压低了声音,“还没睡?”

男人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上下,面容和钱阎凌厉的长相并无相似之处,协调的五官里透着一股俊美,像他的是小儿子,只是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看起来更沧桑和平和,他苦笑一声,“怎么睡得着,太安静了。”

钱与昇看了眼大儿子,还是那副冷漠平静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安心了一点,看了看关好的卧室门,压低了声音,“你弟弟,还没有消息么?”

父亲是真的老了,钱阎都还能记得当初自己入主公司,他哈哈大笑着搂着母亲订机票旅游的场景,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微白的鬓角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不过,没确定消息就是好消息。”说完便转身去了书房。

半空中,钱才看着他哥的背影,擦了擦眼泪赶忙跟上去,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往快要关上的门里面钻。

以前他总是这样,总是被夹在门之间,这一次也一样,不过他是灵魂不怕被夹了,但是钱阎却在快要合上的时候顿了一下,这是许久养成的习惯。

安慰父亲用的是还有工作没处理完,但进来之后,他却是直接坐在椅子上发愣。

钱才飘在沙发边,第一次看见他哥这副模样,说是失魂落魄也不为过,忽然,青年缓缓抬手捂着脸,呢喃一声。

元宝。

端午节回家,并没有预料的开心,钱才以为灵魂是没有心脏的,可是还是感觉到排山倒海的难受。

他跟在哥哥身后,看他打开衣柜,眼睛立刻被刺痛:那里面,还有不少他的衣服,因为冬天他不爱开暖气又怕冷,就喜欢来蹭被窝……

钱阎没有让女仆进来,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衣柜开着,恍惚间竟然看见了弟弟在衣柜前找衣服!

快步走了两步,所有的幻觉随即消散,夜已经很深了,他开着一盏暗淡的小灯,便睡着了。

梦里很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即便是睡觉也不得安宁。

钱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指尖凝出一点亮光,透光的指头慢慢变得凝实,这是他听见灵魂在信仰之力躲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能触碰到阳世之物后,从非邑那里好不容易磨过来的信仰之力。

放在平时,他再皮也不敢往他哥脸上动手,不过现在不同,他悄悄把手指放在钱阎皱起来的眉头上。

这是和在非邑身上感受到的温暖不同的温度,直直的烫进了心里头,正在愣神的时候,瞬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元宝?!”

钱阎立刻伸手来抓,只来得及碰到擦过指尖的凉意,他只是焦急地四处查看,却看不见,弟弟就在身边。

卧室里的响动惊动了外面值夜的女仆,她们敲了门之后进来,询问有什么需要。

青年捏了捏鼻梁,“不用。”

第二天一早,钱父钱母都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并且第一时间告诉他要出去旅游。

“这样也好……”说到一半,钱阎僵住,晃神间竟然又看见弟弟坐在餐桌旁喊他吃饭。

“怎么了?”

对上父母强装高兴的表情,钱阎闭了闭眼睛,说没事。

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放下了刀叉。

轻微但是有些严肃的叮当声让正在用餐的夫妻俩同时停了下来,看他。

“昨天晚上,收到了消息。”钱阎低声措辞,“元宝确定没有死。”

夫妻两的表情一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听大儿子说道:“只是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被山洪冲到了偏僻的地方,被谁救走了。”

虽然不是最期待的消息,但是也给了钱与昇夫妻两个活下去的盼头,至少他们出去旅游时可以买很多特产,等小儿子回来送给他……

钱阎要出门了,钱才对着桌子流了一地哈喇子后赶忙跟上去,但是又在紧要关头被喊住了。

“钱少爷,大人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黑色的小蛇挂在大门边的盆栽上。

“我就跟在我哥身边,不会乱跑的。”

“不行。”

这就是非邑让非赦过来监督的原因,任钱才怎么软磨硬泡,绝不松口。

然而,非邑算漏了一点,在以白色为主的钱家,黑色的蛇要隐藏身形该有多难。走过来打扫的女仆瞥见这黑色‘绳子’,原本想要伸手揭,不期然对上一双金灿灿的眼睛还有粉红色的蛇信……

“啊——有蛇!”

保安、园丁纷纷跑来,兵荒马乱之间,钱才溜了。

非赦不敢大意,又不能变成原形,索性朝着某处小灌木钻进去,启动传送阵。

可怜不足一立方大小的小树被连根拔起,又被乱棍一通打,等成了残枝败叶也没看见黑色的影子……

第四百零三章 一波三折

非赦费了好些时间才找目标,一向冷淡的性子此时也有些生气,“钱少爷请您不要太任性了,主人很忙,请您不要再添麻烦了。”

语气有些重,但这是事实,天夜城卧虎藏龙,引路使就算了,要是被除妖师或是其他能人异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钱才尴尬地笑了,“那个……我这不是没办法,诶诶,我知道错了,保证下次不会了!”说完连忙把趴在三十层高楼窗口的小蛇拖进来。

他四下瞅了瞅,把这黑黢黢的一条小蛇给摆在了黑色的皮质沙发上,看着就像是缝合的边一般。

非赦拿他没办法,只能紧张的盯着,看少年跟在兄长后面,会议室办公室来回飘着。

等钱阎出去吃饭的时候,非赦瞪着要跟上去的少年,说道:“大人吩咐过,如果您还要乱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带您回去。”

钱才果然不敢再乱跑,端午节可有三天的时间,现在才一天呢。

索性到底是假期,钱阎也没什么多余的工作,到了下班的时间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了。

节假日期间,出来走动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当然溜达的灵魂也很多,他们大多汇聚在神庙或是祭祀现场,可以顺带捡一些信仰之力。

当然,还有很多隐匿于人间界的妖魅,非赦躲在属于钱才的混沌空间中,偶尔放出妖识,瞬间找到了好几个‘同类’!

人群中,偶尔有几个‘人’纷纷转头盯着这边,却没有再感受到那道妖力,他们复又望天,神色里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

在欢欢乐乐的笑语中格外另类,人多的地方,邪现也会相应增多,人类只欣赏和夕阳交相辉映的火树银花,哪里看得见天空中厚重的黑雾。

但是灵魂和妖魅会在乎,要多远跑多远。

天夜城靠海夏季来得比较早,短衫裙装之间,几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就格外引人注目,奇异的是路过的所有人竟熟若无睹!

钱才瞬间往他哥身边蹿过去,后知后觉发现他哥也看不见,急得恨不能钻下水道去,偏偏这时候,引路使看见了他。

少年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腾身飞起便溜,甚至没有听清楚非赦在喊他,一头就撞进了一团黑雾中!

“啊,这是什么?!”

他尚且不知邪现的恐怖,只觉得这些玩意人竟然跟颜料一样染在了皮肤上!怎么拍,怎么抹都弄不下去。

一阵白光亮起,黑雾逃似的散了。

“走!”

非赦抓着他落地,同时手里掩藏身形的玉符失去效用,路过的人们纷纷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少年,指指点点。

“嘿,哥们儿你这是拍电视?摄影器材呢?又没有在拍我?”路过的人有表现欲强的,四处转头找镜头。

黑衣少年谁也不理,转身离去。

远处,伫立在车门口的钱阎望着少年奇怪的走路姿态——好像牵着谁一般,动了动眉头,随后坐进车里。

到了某处僻静的地方,非赦的脸黑得快要和他的衣服融为一体。

钱才自知有错,如同鹌鹑一般,垂头不语,良久,才嗫嚅道:“那个能不能不要现在回去?我保证下次听话,绝不乱跑!”

“钱少爷。”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门口,非赦的声音第一次传得这么响,“在下不是怪您不听话,而是气您根本就不明白大人的苦心,您根本不清楚大人为了您付出了多少!”

刚才的邪现还让他心有余悸,如果大人没有给他刻有净化术的玉符,后果不堪设想!

恰好这时,打趣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

“这就是让非邑大闹地府的灵魂?”

“就是个普通人类嘛~”

走过来的两个引路使大约二十岁上下,轻笑着,站在两步开外自我介绍。

“编号40079,姓苌名靑。”

“编号40080,南彭。”

他们过来大约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估计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颇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真是抱歉,没打算吓你们的。”

“幸好没事,不然我们可就成为地府的千古罪人了。”

要是把那个非邑惹急了,又跑地府去把虚无之境一丢,他俩的小命儿也得丢了。原来,关于钱才的事情早已昭告地府上下,见到不仅不能捉,还得无条件给予帮助……

这一说,钱才看了看看起来早已知晓的非赦,感觉更加愧疚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还在要人间界逗留两天,这一片都归我们俩管,有事儿随喊随到。”

停车场入口又只剩下两个,钱才拿出他独一无二的厚脸皮,傻笑着,“那个,我们去追我哥吧。”

说完惴惴地看着黑衣少年,互相盯了两秒后,非赦变成原形,钱二货连忙把他捡起来,放进混沌空间中,飞了起来。

从公司到家里的路他熟的不能再熟,哪怕此刻没看见他哥的车,只要顺着路总能追上。

要说死了之后有哪点好,就是出行便利了不少,搁哪儿都是飞。

这一次他知道避开邪现了,但是却没有注意到当他兴奋地在天空划过的时候,偶然仰起头用目光追踪的人。

钱阎回到家中,正在摆盘子的李阿姨跟他说起来今天发生的怪事。

“大家几双眼睛都盯着那条蛇进了小树丛,结果把地都挖了三尺也找不到,可奇怪了!”

大约是事情太过诡异,旁边最先发现的女仆跟着说道:“今天我看见的时候,那蛇还被我吓了一跳呢。”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玄乎,钱阎不由得看了她两眼。

女仆自知失言,赶忙颔首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再次出现,钱阎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他也不用去公司,就在家里休息。

结果却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大少爷,那个人自称是除妖师黄家的。”

“除妖师?”

天夜城很大,最顶上的圈子细数下来也不少,黄家大名倒是听说过,不亚于‘三巨头’,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家和这些除妖师家族几乎都没有往来。

“就说我没空。”

第四百零四章 枝蔓横生

在普通人的世界中,任谁碰上一个谁谁谁说你家里有妖魔鬼怪之类的,都不会信,反而会觉得这谁谁谁是个骗子。

然而,人就是见识的东西多了,怀疑就会跟着增多,这也是黄家为什么在天夜城吃得开的原因。藏在大都市中这繁华光鲜的皮囊下的,是千百年来发展皱褶里躲藏的污秽。

这里妖魅众多,弥留的灵魂不计其数,自然也是邪现的天堂。

钱阎没打算让黄家的除妖师进门,但是未必能阻止对方搭上线的心。看着堵在车前一身黑色盘扣绸缎衫的男人,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有事?”

但是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紧紧盯着大门口,钱阎顺着望去,除了两个保安就是漆黑的铁门。

黄元成从哪个偷看这边的灵魂身上抽回目光,结果有对上‘钱阎王’的冷脸,心道,不愧是传说中最年轻的三巨头,这气势有谁能比?要是借着此事能混个交情,不枉他等了这一整天!

笑轻易堆在了脸上。

“钱先生家中进来是否有人去世?”

他有心巴结,但是一开口就踩了雷区。

钱阎闻言嘴角不易察觉的抿紧了一分,上车的姿势转为正面站立,压迫感骤显,“然后?”

黄元成咽了咽口水,“您或许不知道,有的人在死后鬼魂总是不愿离去,如果家里人给了供奉还会为祸人间……”

然而,说着说着他就没胆子再继续,在高大的男人的审视中,他作为除妖师所有的底气都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钱阎关上车门,一步步走过来,在两米开外站定,轻蔑地俯视着中年男人,“但是你要是敢伸一根手指头过来,我保证,谁也救不了你。”

在钱阎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想要打听有关元宝的事情都绝非好意,现在弟弟下落不明,这些人就赶着上来,不管是来探口风的还是落井下石的,他统统要扼杀在摇篮里!

到底是两路人,黄元成习惯其他家族的人对黄家人的礼遇,这会儿完全不知道青年的怒火是怎么来的。他猜测这是因为对方不信这些鬼怪乱神,还认真地解释道:

“您难道最近都没有感觉大异常吗?您身边分明有一个鬼魂跟着,刚刚还……”

“滚!”

“啊?”黄元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钱阎从未觉得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想杀人,这个神棍竟然敢在这里诅咒元宝……他的脸上已然是寒冰遍布。

他已经不想说第二遍,直接示意早已虎视眈眈的保安动手。

两个伸手利落的魁梧男人立刻走过来,将黄元成抓住。

“放开!钱先生您这是做什么?!”中年男人一身绸缎衣裳皱成破布,身材瘦弱的他不住蹬腿挣扎,“我一片好心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道我们黄家的厉害吗?!你等着……”

钱阎只是黑着脸,对匆匆赶来的保镖队长吩咐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种人。”

等坐上了车,他闭上眼睛慢慢平复着心绪。

他的对面,同龄的男助理钱凌在快速整理资料,忽然就听见自家老板说道:“把黄家的资料调出来。”

“是。”

钱家在天夜城扎根近百年,掌握的各路信息资料之详细,族谱辛秘都只是平常。很快,助理就将资料从电脑中调了出来,声音毫无起伏的念了出来。

“听说最近和郭家走得近。”助理带着银框眼镜,这等人才放哪儿都能熠熠生辉,但是他自愿将光芒归属于钱阎,“在他们那一行,说是风向标都不为过。”

钱阎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脸上的寒意一闪而过,“郭家?”

钱凌是钱阎二十年前亲自从孤儿院领出来的,并一手培养,一起长大,他们的默契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完。

“是郭凯风把黄家人领进门的。”

“小狼崽啸月,除了引风摧之,别无它用。”这就是钱阎对于郭凯风的评价。

对于钱阎放出的话,别的人一般都当作圣旨执行,但是作为亦友亦下属的钱凌却不会掩饰自己的看法。

“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恐怕对于后面的计划有碍。”

黄家或许在其他方面没什么影响力,但须知他们是那种能轻易左右别人想法的职业,任之与郭家接触或许会造成麻烦。

三巨头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冠上的称呼,这些都取决于三家在天夜城乃至整个大陆的影响力。三家附庸都很多,但是正因为这样才会从不轻易偏向哪一家。

三足鼎立就该干净利落,若是枝蔓横生,绊足不说,更容易腐蚀主干……

钱阎几不可察的哼了一声,“随他们去,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已。”然而这就不代表他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轻易揭过,“去给那边说一声。”

“是。”

黄起云自从上次蓥城一事之后,卧床养了快一个月,才能下地走动,烦心事就又找上门来。看着面前这个战战兢兢不断擦汗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越加苍白。

“小师叔,求您救救我!”黄元成跪在地上,“我只是想要为您做点事儿,哪曾想那个钱阎这么不好说话!”

听他说完后,黄起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当初在蓥城鹤鸣山发生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狠狠报复回去的,但是那个郭凯风一句话不仅让他打消了念头,反而恨不能躲到天那边去——那个死在现场的少年竟然是钱家的小少爷,也就是钱阎的弟弟!

正愁着要怎么瞒天过海,这个蠢货。他几乎按捺不住喷涌的心绪,一脚将中年男人踹倒在地,“你哥哥是个老糊涂,你更蠢!赶着去送死!”

过于激烈的情绪让才养出个样子的内伤再次迸发,破口大骂的时候血沫子喷了出来,“姓郭的也不是好东西,竟然敢蒙我!”

当初如果不是那个郭凯风瞒着钱才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出手伤人?以为区区郭家的橄榄枝就够了吗?

不过,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起来,作为‘报答’,他也没有告诉对方,非邑的身份。

第四百零五章 当面

黄起云扶持黄元成是迫不得已,但是篓子已经捅下来了,而且还必须要完美解决,为了不暴露自己。

“这件事你去给老爷子认错,我会出手解决。”看着中年男人畏畏缩缩感激涕零的往外走,黄起云又忽然喊住他,“这件事,不许让那个瘸子知道。”

提起这个称谓,黄元成反射性的缩了缩脑袋,忙不迭点头,“属下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黄起云再次拜访钱家,不过这一次他的格调高了不少,至少知道带上见面礼,以道歉的借口登上门,姿态放得极低。

而且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你家死人了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把自己的妖使喊出来。

“我相信钱先生身居高位应当知晓,世间万物,总有非人间界之物的容身之处。”他说着给了个眼神示意,旁边的灰衣颔首,后退一步,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变成了一只猫头鹰!

索性提前让所有的女仆都散去了,不然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钱凌站在沙发旁,扶眼镜的手有些抖。

“所以?”钱阎好似没有看见那只神色人性化的猫头鹰,轻轻搅拌这红茶,慢慢啜饮一口,“你们还是笃定我身边有个鬼魂?”

楼梯口,钱才鬼鬼祟祟的朝这边看,一瞧见那个青年人的时候,升腾起来的恐惧比起见到引路使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哥,就是这个人杀死我的!”

然而他的大声告状不仅没有引来哥哥一个眼神,反而是让凶手发现了他。

黄起云勾起了嘴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您若不信,我便将这鬼魂捉到您眼前来看看。”

说着指尖已经夹上一张黄符,朱砂勾勒的花纹蹭的亮起来,竟然自主飞向了楼梯所在!

钱才头皮发麻,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都没想飞起来躲开。他大概是过于慌乱,惯性找到哥哥当靠山。

“哥,就是他把我杀了的!”然而,任他怎么慌,怎么飞,坐在沙发上的钱阎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漠,眼睛看着黄起云。

“哥你把他抓起来啊!”

钱才急了,直接扑过去,哪知接触的瞬间他的手臂竟然穿过了兄长的身体,就在怔愣的时候,从钱阎身上亮起来的光芒让他顿时惨叫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飘在空中,捧着仿佛被灼伤的手,不敢置信。

黄起云亦是震惊的模样,诚心实意的感慨道:“不愧是钱先生,竟有人杰之光。”

所谓人杰,便是以人类之身承载信仰的人,这等存在不仅主宰他人的命运,而且在承载的信仰达到一定高度后便具有了某些神明的力量。

有句话叫做:人杰不一定成神,但是成神的人生前一定是人杰!

不管黄起云怎么捧,钱阎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是看到这个黄家的人神色一会儿得意洋洋,一会儿又遮眼,一会儿又精光算计。

“你抓的鬼魂,在哪里?”时间宝贵,他懒得看这些东西耍心眼子。

这又不开心了,黄元成缩在小师叔身边,回想起刚才差点被老爷子的唾沫星子淹死的场景,对于这个男人的畏惧再次刷新一个高度。

黄起云更加笃定,绝不能让钱才的灵魂存活下去,干他们这一行,人死不能闭口,灰飞烟灭才是正确做法!

直接给钱阎两个字,“稍等。”然后站起来走向戒备看着他的少年,冷笑道:“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下手轻点。”

当恐惧达到顶点并不断持续的时候,就会渐渐麻木,然后被其他情绪所取代,钱才觉得自己家这么大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豁出去了。

“你上次逃了并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跑!总有一天,当我哥知道真相的时候,别说你,就是你们整个黄家都别想好过!”

黄起云哈哈大笑一阵后,神色倏然冷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掏出桃木剑,刺穿几道符箓后,猛地往地上一插,不知名的阵法亮起。

钱才原本飞在空中,但是从阵法上涌出来的光芒却化作一只只大手,不管他往那边飞,那些手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追过来!

屋内的钱阎和钱凌两人之看得见那黄色的光芒四处飞舞,就像是蛇一般,追逐着看不见的猎物。

钱凌瞄着老板的神态,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些光芒追寻的方向。

忽然,那些‘蛇’顿住了,好似咬住了猎物不断摇晃,慢慢缩回阵法。

钱才口里不断含着哥,但是除了黄起云两人的狞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身体在被不断扯向阵法,他知道,这样下去又会死。

少年挣扎着,扭动着,这一次,总算是听见了提醒,大喝一声将藏在身体深处混沌之力逼出来,果然挣脱了!

他二话不说朝着大门飞去,黄元成看着缩头缩脑关键时刻却是一只咬人不吠的狗,朝着门口丢了一道符箓,金色的大网将整栋建筑笼罩,穿墙都不行!

钱才不断拍着,却被一次又一次的弹回来,身后的大阵又飞出光芒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哥,哥!救我!”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钱阎一直都是稳坐泰山,无动于衷的模样。绞在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紧,钱才有一种自己就快要被无法分尸的恐惧感。

就在这时,另一道混沌之力出现了。

如果说刚才黄起云露的一手让钱阎动了动眼皮子的话,非赦的出现才叫他再也坐不住,反手就将手边的红茶泼出去。

桃木剑上的符箓遇水化开,失去了效用,地上的阵法跟着消失。

噗通,泼水的钱阎听不到弟弟落下来的声音。

“钱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黄起云第一反应其实是心虚,转念一想,这个人是绝对看不见的,否则不会容忍到现在,便理直气壮地问了出来。

“这是谁?”

钱阎反问,指着非赦,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看着黄起云的表情,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躲闪。

“区区一条蛇妖。”

回答完之后,黄起云就被请了出去。

第四百零六章 招邪

钱家大门外,黄起云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他竟然被两个保镖架着丢了出来!

等门关的时候,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钱阎,你知不知道我黄家是何等地位?我是嫡传的起字辈,你竟敢这样对我!”

旁边黄元成一边给他顺气儿,相劝又不敢开口。

门口的的扬声器响起声音,只听钱凌平静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钱家从来靠实力说话,哪怕您爷爷来了,也得低头。”

在竞争场,可不会因为你辈分高得喊声大爷!这道理放现在哪里都合适,但现实是有的人偏偏爱目无人到觉得谁都该当自己的孙子。

黄起云一把推开动手动脚的黄元成,盯着那黑漆大铁门,心虚和气愤夹杂在一起,一不做二不休这念头一冒出头压不下去了。

看着青年掏出来画着黑色符的符箓,黄元成一下子变了脸色,没忍住说道:“师叔,这是招邪符,您……”看瞧了眼对方阴沉的神情,缩着脑袋,“这样做被发现完了!”

“闭嘴!”黄起云带着病容的脸闪过狠辣,瞥着年男人恐惧的样子,低声喝道:“钱才的死,你哥也有份儿,心里最好掂量清楚了。”

黄元成不傻,立刻清楚了他的意思:咱俩是一根绳而的蚂蚱,谁也别想逃。

这一趟他们是顶着整个黄家的名头门,这样被赶出来,显然是狠狠往脸打了一巴掌。这算了,要是被知道鹤鸣山的事儿,别说钱阎要弄死他们,连黄家也容不下!

想清楚了,黄元成彻底闭嘴,悄悄往四周看了看,“那我给小师叔护法。”

招邪符是一类符箓的总称,因为除妖师这一行有规定,不能对普通人类出手,因此有了这种符箓。

顾名思义,有这种符箓的地方极易引来妖魅或是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轻则招致作祟,重则影响气运,大灾大难不断。

很多除妖师觉得招邪符和他们这种‘崇高’的身份既不符合,在明面是禁止使用的,然而,除妖师也是人,谁还不会画几张招邪符,不过是道行深浅的区别罢了。

寻常的招邪符,往目标的近身一放,摔个跤,小感冒都是恶作剧式的存在,而那些才从手下画出来朱砂被染黑的种类,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黑色的招邪符,随便一张都是能招引祸祟的种子,若非有强力的破除手段,难以解除,而现在黄起云手里的,是一沓!

两人避开摄像头,来到某处隐蔽的地方。

黄起云掏出桃木剑来,在泥土地画了个脸盆大小的阵法,将招邪符丢在阵心,然后撩开衣袖,往手腕子狠狠一割。

鲜血淅淅沥沥流出来,侵染了符箓和阵法的纹路,最后一点被浸满的时候,一阵阴风平地而起!

望着盘旋着黑色雾气的阵法,黄起云冷笑,这么一来,招邪的种子便做好了——先是近处的邪现有了异动,纷纷朝这边飞来,引得路的黑衣人纷纷驻足观看。

不出三天,这个宅子将祸事蔓延,如果有大妖经过,一旦受了这阵法流淌的充满灵力的鲜血,顷刻间能覆灭整个钱家!

黄起云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想道:有钱又怎么样?最后还是会臣服于他们的能力之下!

“走。”

黄元成连忙跟,“小师叔,我们回去该如何禀告?”

青年睨了那壮阔的宅子一眼,“钱家不屑与我等结交,这可是事实。”

钱家,客厅内。

女仆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地的茶渍和碎瓷片,不敢想象,大少爷究竟是火大到何种程度才会把这么名贵的瓷器摔了。

钱阎这会儿正紧盯着电脑,看面的黄家二人组留下的东西,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非赦站在他旁边,不自觉的动了动下颌,浑身肌肉紧绷,这是他感受到恐惧的时候的本能,难以想象的是,这份恐惧感是一个人类带给他的。

少年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那阵法,隔着人类的镜头,只有血、阵法还有符箓,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黄起云留下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得赶快把那东西解决掉。”忽然,他朝着大门看去。

“怎么了?”

邪现汇聚过来了,非赦没有跟他们解释,直接去了外面,骤起眉头——此时的钱家空,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机感,天空浩浩荡荡的邪现汇聚在一起,还在不断壮大!

这等数量,哪怕是钱阎这样的运势,也极易被腐蚀掉。

现在的状况不是非赦一只小蛇妖能解决掉的,他随即拿出传声符。

“钱家被邪现围攻,属下不能解决。”

钱阎看着他把那白玉片往前一弹,然后不见了,还没惊讶完,地出现了一只黑猫!

深夜甩了甩被传送阵晃晕的脑袋,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东边天都黑这么早……喵!怎么这么多邪现?!”

殊不知,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让另外两个人的三观破碎了。

好在到底见识多了,接受能力也强,钱阎很快回过神来,打量这只除了外形外和人无异的猫,眼神一动,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人呢?”

“他在炼制新的仙丹,没喊他。”在这时,天空冲来一道黑色的邪现,深夜头也不回往后面丢了个神言之术,净化了,然后猛然向后面一弹,站好,“我来是一样的。”

说着周身储存在身体深处的神力猛然放出,凝成白色的光辉,不过在钱阎二人的眼,是一只猫在下午金色的阳光摆架势罢了。

倒是非赦,被大妖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两步。

深夜原本是接近千年的修为,最近一年又跟着非邑东奔西跑捞了不少好处,实力更是增加不少。

品明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丢。

效率很高,不过效果不明显,他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里是不是有招邪的玩意儿?”不然这邪现不仅没少反而变多了。

“哦,外面有除妖师布下的阵法。”

深夜回头是一爪子,“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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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不可思议

除妖师的东西对于妖怪来说,即便是献祭都属于有害物品,深夜和非赦两个都不敢靠近,愁的不行。≦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我去。”

钱阎是人类,看不到任何异常,天还是那么明媚,哪怕这猫蹿下跳半天也没见什么厉害的,但是他隐隐有感觉。

当往前走了一步的时候,一股寒意顺着小腿爬了来。然后那黑猫朝这边抬了抬爪子,寒意消失,不,撤退了。

他知道,在院子里、天空,还有很多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不行。”深夜想都没想拒绝了,这么多邪现,要是滋生出邪秽不妙了,“我在非邑那里保证过,不用他出手也行!”

这个原因让人很难不照顾他的尊严……

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阵法已经解决掉了,里面交给你们了。”

这声音,钱阎和钱凌是没有听见的,他们看见了忽然好转起来的气氛。

只见黑猫应了一声后伏低前半身,蓬松的尾巴甩了两下,一跃而起——他在空停留了大约有十秒,然后那股阴冷感消失了。

当深夜落地后,方才那天下地下老子最厉害的气势顿时消失,像是得到一条三斤大草鱼的傻猫一般,在院子里狂蹿。

钱凌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它在做什么?”

非赦一脸认真的回道:“捡钱。”

为了证明他没有说谎,深夜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过来,爪子一抛,“赏你的。”

“谢谢。”

人类看不见的信仰之力被少年珍惜收好。

处理完之后,他们该打道回府了。钱才刚才被除妖师的阵法伤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深夜在蹲在旁边。

“回去了。”

回哪儿去?这是他的家,钱才不是排斥回蓥城,但是他更想留在家里,然而,这个家里没有谁能看见他。

“我……”

“别任性。”深夜窜沙发背,用少年的耳朵蹭了蹭痒痒,“要不了多久的。”

钱阎只看见这只黑猫对着空气说话,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握紧。

“赶紧回去吧。”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站起来的钱阎,青年目不斜视楼,拐进楼梯,隔得老远传来了关门声。

钱凌随后站起来,笑道:“各位若是有需要我可以派私人飞机送一程。”

飞机?深夜眼睛瞬间亮起来,不过这一次非赦抢在他前头婉拒了,“不用。”

等闹喳喳的宅子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钱凌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青年推门而入——只有夕阳昏沉的光洒进来,屋内很暗,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钱阎的脸被电脑的光芒映得阴影遍布,他抿着嘴角,命令道:

“仔细查,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有黄家的人插手,还有,郭家小子也不要漏。”

当初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凶手确实是山洪,然而当今天看过这些不可思议的存在之后,所谓的自然已经不可信任了。

“另外找个内行的,监视黄起云。”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钱凌知道,他的老板是何等聪明之人,现在差一个证据而已,他要的已经不是真相,而是能将仇人整得更彻底的借口而已。

他看了看那宽大办公桌的显眼之处,照片,钱才没心没肺的笑脸竟然有着恍若隔世的悲伤,这是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弟弟。

“这件事我亲自去查。”

钱阎抬头看了他一眼,“嗯,顺便看看那个人需要什么帮助。”

“知道了。”钱凌在出门的时候,顺便把灯摁亮,“元宝不会喜欢你戴眼镜的。”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钱阎依然盯着电脑屏幕,那是一格一格的监视图像,这个家,是没有任何死角的。

在方才黄起云布下阵法的地方,一道白色的影子缓缓出现,和平常人站着不同,那个身影是坐在轮椅的。他似乎在和谁说话,不过镜头再没有第二个身影。

钱阎知道,那是人类无法看见的存在。他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拉开窗帘。

还是那个隐蔽的地方,两个黑衣男人手持一叠符箓一脸嫌弃。

“啧啧,那些人类是怎么整出这玩意儿的?”

南彭捻着染血黄符的一角,晃了晃,瞬间从面感觉到邪现还恶心的力量。

“人类连邪现都生得出来,还有什么整不出?”

苌青觉得手里的东西一坨屎都让人难受,这要怎么处理,丢吧,祸害人间,净化吧,又不是他们职责之内的事情。

“不知两位大人可否把招邪符给在下?”

话语是礼貌的,但是语调毫无起伏,语气冷淡冰凉,好似机器人,而且这个‘机器人’还病怏怏的。

两个引路使同时转过头去,齐齐变了脸色,对视一眼同时看见对方那震惊的眼神,立刻戒备起来。

“你是谁?”

“阳世天夜城黄家,黄起凰。”青年身穿白衣坐在轮椅,病容苍白,嗓音透着虚弱和沉重的违和感,“两位大人拿着无用,不如给我。”

他说完便一手转动轮椅离开,另一手,分明握着染血的招邪符!

两个引路使纷纷低头,手空空如也,那东西什么时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

等再抬头的时候,叫做黄起凰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南彭抖着手擦了擦冷汗,“阳世,果然深不可测。”

这么一个人类,仅凭凌厉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苌青盯着方才黄起凰停留的位置,神色有些怪异,怔愣着问道:“……不觉得黄起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吗?”

“你一说还真是,黄起凰……”然后南彭也跟着傻了。

两人再次对视,感觉对方的表情像是当初听见虚无之境消失后一样震惊——地府,黄起凰的特殊性,起钱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还只是四五层地狱的引路使,尚且还没到窥见天道的地府,但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仅如此。”

苌青往身后的大宅看了一眼,不期然对一双打量的眸子,不管如何评价人类,但是这种生灵一直都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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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迎难而上

非邑炼完需要交给财神楼的仙丹后,钱才已经老老实实飘在旁边等着挨训了,如果不是灵魂不能跪,差说一句大哥您看我跪得标不标准。手机端m

这二货,非邑叹了口气,抬手一点,钱才反射性闭眼睛,随后却觉得浑身犹如沐浴冬阳,温暖如斯。

“你的灵魂碎片不稳定,自己注意点。”

他没必要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该说的都说了,一直重复反而显得不重要。

钱才点头如捣蒜,然后看着好友站起来准备出门,便问他去哪儿。

“诸神天。”虽然在地府得了不少信仰之力,但总不能坐吃山空,瞥见某灵魂顿时好的目光,非邑抢在他开口前说道:“这次不能带你去,暑假再说。”

拿着仙丹,他是冰面丹师,所有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因素都要杜绝。深夜自觉地跳他的肩膀,一起出门。

徒留一屋子的妖使和钱才大眼瞪小眼。

“怎么深夜能去?”

在钱家的时候,非赦有问才会回答,话少得可怜,到了蓥城这边,非涂、宝炙还有皎栀都属于活泼的性子,立刻变得闹哄哄起来。

“深夜大人乃是千年大妖,跟着去必要的时候能保护大人。”

钱才不敢置信地指着门口,脑海浮现出黑毛球吊炸天的傲娇模样,“那货都活了一千年了!?”

皎栀陪在他身边,乖乖点头,“深夜大人是血统极其高贵的九尾灵猫,在妖界的地位像你们人间界的皇亲国戚。”

“正是这样,我们修炼同一种法诀,深夜现在还没渡劫呢。”非涂一边啃一片新鲜的白菜叶一边多嘴,忽然,屋子里安静下来,他顿时缩了缩脖子,“我……说错什么了?”

只听白绕竹说道:“虽然咱们不知道九尾灵猫到底多厉害,但是深夜到现在都还没渡劫,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即便是最晚的白绕竹和非赦,离现在也都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半晌,宝炙大咧咧说道:“或许深夜普通的九尾灵猫血统更高贵……”

他本是没头没脑随口瞎说,没曾想到让白绕竹记在了心里,这件事必须要跟大人说一声才行,毕竟血统越是高等的妖怪渡劫的声势越浩大,须得早作准备才行。

在他们开夜谈会的时候,非邑已经到了四重天财神楼,为了避嫌,他现在都是直接把东西给紫铃玉,绝不过他人之手,也算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的联盟更加紧密。

自次玄阴风谷一役之后,紫铃玉和他说话再也没有拿捏试探的口吻了,一见他来直接屏退左右,随意招呼坐下了。

“这次的仙丹怎么隔了这么久?”女人仍然倚在铃铛,紫纱露出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带笑,“可是遇见了麻烦?”

非邑还是那一身黑袍和假神格,摆了摆手,只给了两个字,“闭关。”

“已经三重天三层了。”

女人语气里含着的惊喜的意味令人非邑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站起来,“我未来一段时间都有些忙,不过会尽量多炼点仙丹。”

“你这凳子都还没热呢,又走?”

非邑好像没听到她的嗔怪,拿出传送阵来,“我真忙。”

正要启动的时候,纤纤玉手忽然搭来,少年反射性甩开,戒备起来,“你要干什么!”

紫铃玉被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哼了一声,“我是想提醒你,狐半月最近一直徘徊在财神楼外面,最好注意点。”

她完了后坐直身体,大约是方才被他的行为伤了自尊,语气有些冲,“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是蹭了你一下,至于这样对待我吗?”

非邑没打算道歉,“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

对他的审视,女人没忍住别开了视线,“哼。”

非邑丢下谢谢提醒几个字出了门,没用传送阵走了出去。

紫铃玉打量他的背影,真是瘦得可以,抬起方才搭过对方手腕的手,出神的盯着。不光是骨相像是新生代,这迎难而的气势更像。

本来可以用传送阵避开交锋的,但是偏偏走了出去,可不是要会会敌人的意思。

正在出神的时候,空气忽然传来轻微的波动。

“如何?”渔歌子冷静的声音传来。

紫铃玉立时转身,飞下铃铛单膝跪下,“如总管事所料。”

男人轻飘飘地看了她垂下的头一眼,“说详细。”

“骨相确为新生代,只是声音有误。”完了后女人将头垂得更低,“属下不敢妄下猜测!”

渔歌子盯着她,然后转身离去,好像只是随随便便问一句没别的意思似的,然而,他在紫铃玉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紫铃玉在寂静的大厅里跪了足足有三息时间,才站起来,轻轻飘回铃铛坐下。该帮的都帮了,她不能得罪顶头司,也不能绝了和冰面丹师的合作,最重要的是,在这二者的平衡间还得不耽误自己的进程。

岂止一个艰难可言,不过,她缓缓摸着身下的紫金巨铃,脑海回想着梦见过的模糊场景,直到回到那个人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非邑可管不着盟友的私心,他一走出财神楼的大门,见到那熟悉的毫无变化的街道时才恍然大悟,时间在诸神天仿佛是停住了一般,在地府经历过的一切都像是梦。

不过这些都是错觉罢了。

走在鳞次栉的建筑间,跟在身的神识如影随形,他发现了对方,对方也发现了他,可惜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略过各种茶棚酒肆,非邑径自停在一幢二层木楼前,巨大镶金边的匾额写着几个烫金大字:人间美食居。

这个名字还真是一目了然,走进去,一个顶着俩尖耳朵的神使笑着迎来,“大人请进,本店有各色人间美食,辣的甜的酸的应有尽有!”

正当他卖弄口才的时候,一个戴着神格的神明走了过来,堂堂四重天掌柜对着他拱了拱手,“冰面丹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

但是身穿黑袍的炼丹师一动不动。

掌柜的有些愣,拿不准他要做什么。

“狐半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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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狐半月是谁

自炼丹大会过后,冰面丹师的名声在散仙天、等重天都一路扬名,只是他平时行踪诡谲轻易不肯现身。此时大喇喇来到著名的人间美食居里,还点名要见狐半月,众神都嗅到了好戏的味道。

但是这可把掌柜的给难住了,这两人各自代表着财神楼和丹坊这两个死对头,这会儿明显带着味的登上门,一瞧就不是好兆头。

要是等会儿打起来可怎么办?难道要他舔着脸去找赔偿?

“这”

在掌柜的左右为难的时候,非邑一句话就拯救了他。

“等等,你先告诉我,狐半月是谁?”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你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奇葩的事儿?明明是你点名找人,弄半天都不知道狐半月是谁!不过众人寻思这也不对啊,这位冰面丹师当初在炼丹大会上不是还跟那位打了个平分秋色,怎么就认识?

于是众人一致得出结论,他故意的!

但他们真冤枉非邑了,炼丹大会对于这些神明来说还是一件近来才发生的新鲜事儿,记忆鲜明很正常,但是对于非邑来说中间还隔了许多事情,太过的重要东西挤进脑袋抢占记忆的一席之地,以至于他听着狐半月三个字觉得耳熟,但就是回忆不起是谁了。

问深夜?难道还指望一只猫那点儿记性吗?

正是死寂的时候,从二楼飞下来的少年即便隔着神格都能看见一脸寒冰,这倒好,根本不用掌柜去叫就直接下来了。

“有意思吗?”

看着这张狐狸脸神格和他身边的豺狼妖,快要被淹没的记忆接连苏醒,非邑了然,“怎么就没意思?你都等了好个把月,不给点惊喜怎么行?”

不得不说,跟他混久了,深夜学来的贱兮兮的语气像了十成十。

果不其然,堂堂半月公子,一身贵气逼人,此时愣是被气得直哆嗦,狐狸毛大领子跟着抖起来。

站在门口说话过于招摇,非邑直接朝外面走去,根本不用他喊,后面狐半月就免为其难的抬脚跟上。有人倒是想跟上看热闹,但是碍于两人身份特殊惹不起,只能伸长脖子望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快,很快远离了神域,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站定,非邑转身看着这位耐心爆棚的贵公子,“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知道你的真身。”

非邑啧舌,不愧是被捧到最高处的二代弟子,想打听人都是这么坦荡荡的。

“无可奉告。”

狐半月这会儿竟然没有生气,那神格下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语出惊人,“可我已经有能找出你真身的方法了。”

豺狼妖保持着原形,蹲着都有腰际高,此时温顺的蹭着主人的手,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格外骇人。

非邑将这一主一仆一一打量完毕,“然后呢?”

任谁也不会将底牌露给要对付的人看,此人要么别有所图,要么自负到目中无人,狐半月看起来两项都占。

只见一身月白的少年微抬着下巴,“如果你自己主动坦白的话也省时省力。”言外之意就是我懒得动手。

他孤零零的一个,丝毫不显气若,光是这份定力也让人侧目。然而非邑还是问道:

“知道我的真身之后,要干什么?”

然后狐半月沉默了。

这个人亲自找上门本来就是有问题的,虽然看似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可如果真的要查明他的真身,根本不必暴露行迹,只等一个机会让豺狼妖暗中确认,然后公开就行了。

非邑一路试探,他也一路跟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太明显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两个少年相对而望,然后狐半月转身离开了,不带一丝

第四百一十章 水有多深

非邑知道诸神天的水很深,今天一看,他猜测丹坊内部恐怕也并非是一坨铁,然而实际上,丹坊的水都已经淹到陷入其中的神明的脖子了。

狐半月一会去就将发生的事情说了。

“那人精通阵法,弟子无能。”

即便是请罪他都是一副冷清的模样,白狐狸毛领子衬得少年贵气逼人。

上首的玄都真君周身神光环绕,映衬在天际,便是一片灰蒙蒙似要下雨的神迹,藏匿在神光后面的真身看不见任何痕迹,只是他审视之时,少年绷紧了嘴角。

“此事你三师叔已经提过了。”玄都的声音高深莫测,“愆尤和那伏虎两人都未抓住,果真低估他了。”

少年仍旧低头,看不见神情,“待下次现身,必将他捉来。”

“嗯。”忽然,玄都靠近了一些,俯视着少年,“半月,莫教本座失望。”

狐半月抬起头来,一如当初初入门时的凌厉和冷静,恭敬答曰:谨遵师尊教诲。

待灰蒙蒙的神光消失在天际后,狐半月站了起来,绕过雕刻着山河落日图的屏风,穿过红木大厅,径自转向另一个院落。

途中,意识海中响起低沉的声音,“你师尊明明都已经从愆尤师尊那里得到消息了,还要见你,莫非”

狐半月碰了碰豺狼妖毛发不甚柔顺的脑袋,回了两个字,无妨。

去了愆尤的院落,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一声巨响,黑烟滚滚,阵仗吓人。

豺狼妖的嗅觉极其灵敏,他常年待在狐半月的丹炉边上,从来没有闻过这种焦糊的气息,一时间难以接受,不住打喷嚏。

恰好这时一个乌漆墨黑的影子从屋内窜出来,蹿跳几下才把环绕在周身的黑烟驱散,正是愆尤。

被师弟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短暂的尴尬了一阵,然后笑着伸出黢黑的手,兴冲冲过来要拉他进屋。

“你来得正好,我这次炼制天灵丹又失败了,也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听说你早就能炼制了,正好教教我”

狐半月一身洁白,怎会容忍那乌鸡爪子碰自己一下,但是也不避开,以神言之术招来清水给洗了,直接朝屋里走去。

又在离门口两步的距离停下,挥着衣袖,强风自来,将屋内的黑烟也给驱走,这才踏进去。

索性愆尤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不觉恼,反而对于小师弟的自来熟感到满意,谁说这小师弟不近人情来着。

作为愆尤的师兄口中说让师弟来教他炼丹,还真不是谦虚,他一边操作,狐半月就在一边指导。

等仙药如数提炼完毕后,步骤手法都没有出错,真要说原因,就是心急:总还差最后一点火候,一味两味仙药看不出差别,但是多了就容易炸炉。

有狐半月在一边不住喊再等片刻,问题迎刃而解,但是愆尤性子活泼,守着丹炉憋不住,就总想跟他说话。

“你说大师伯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要对冰面丹师出手。”他盘腿坐在炼丹炉前,一面控火,一面噼里啪啦说,也没注意身旁小师弟的表情。

狐半月看着没心没肺的师兄,说道:

“不知。”

“那是你师尊,你都不知道?”愆尤头也不回,“你不知道,我从一进门就怕大师伯二师伯他们,你不了解还有谁了解啊?说起来,你进入大师伯门下都十多年了吧?作为大师伯唯一的弟子,感觉如何?”

他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和好奇。

狐半月不答,见他又要往里面丢仙药,不打算再阻止,果然,三息过后又炸炉了。他早有准备的启动了结界,毫发无损,一室黑烟狼藉中,白衣翩翩的少年脚踩唯一的净地,显得越发清冷高贵。

回了人间界之后,非邑陷入了求学生涯中有史

第四百一十一章 准备

砰砰砰,大家都拿出各自的好本事,一时间只听见篮球撞击篮板落地的声音。等挨个儿炫耀完了之后,就认真地朝非邑问道:

“会不会了?”

非邑:“”在各方殷切的关注下,他看着那圆溜溜的篮球迎着头皮上了,“我试试。”

等手挨在那凹凸的球上时,轻轻掂几下,不沉在地上弹了几下,回到手中,感受着那种操控的感觉,奔腾在雄性心中天性的热血涌了上来。

他抬头看着三分开外,两米多高的篮板,轻轻一抛,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

“偶偶然吧。”

非邑来了兴致,随后捡起另一个球,换了个双手向上的姿势投,篮球再次毫无阻塞的钻过篮筐落地。

众人不信邪,非让他再来几次,最后坚信,这个口口声声说不会篮球的家伙在耍他们!

“非邑老哥诶,你这要还叫不会篮球,老子把脑袋割了给你当球踢!”

非邑瞅着贺山铭椭圆状的脑袋,笑道:“你这脑子没弹力,鬼才稀罕。”

旁的哥们儿纷纷笑起来,根本就没打算计较。有人提议到来分组较量一下,因为非邑出手惊人,半场太过利于他发挥,就打全场。

结果才第一轮,众人就预感到贺山铭脑袋不保了,因为非邑似乎真的不会篮球,他运球还算好,但是对于规则完全一窍不通。

“邑哥,对手投篮的时候不能打手!”

有时候这货还能抱着球跑全场,就跟偷了鱼的猫似的溜得贼快最特么搞笑的是他一个潇洒利落的三分球,投进了对方的篮筐

众人聚在一起七嘴舌的给他讲规则,然后战局再开,这一次非邑倒是没有犯错了,但别说跟他为敌,就是一组都不愿意。

任谁一开始,球还没运几下就不见了,队友也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影子飘过,球就进框了,都会毫无游戏体验。

贺山铭咕噜咕噜灌水,他同桌走过来,大力一拍,顿时溅了一地。

“咳咳咳干啥子?!”

他同桌幽幽的说了一句,“今天带邑哥来打篮球是最失败的决定。”眼看午休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而他们已经被非邑的球技炫得眼睛疼。

恰好这时,队伍再次分好了,贺山铭有幸和非邑一组,双方各自站好,发球。果然,还是非邑最先拿到球,众人都做好看惊艳三分投的准备了,结果球冷不丁就跑到了贺山铭手里。

“啧,不是你们说不能抱球太久?还愣着?”

激烈的战斗再次开始,这一次,非邑掌握着恰到好处的速度和力量,配合着队友的推进,传球,卡位,打得不可开交。

一局终了,几乎都累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

贺山铭看着气定神闲撸猫的非邑,“辛苦了。”让他配合他们的节奏,似乎过于委屈。

但是非邑却笑眯了眼睛,“挺好玩儿的。”华英高中地势高,高中部旁边的篮球场下方就是他住的小区,一览便是市井的繁荣,他远眺望去,远山黛色撩人,“是你们没有把规则说清楚,不是还差一条团队合作。”

贺山铭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同学有变得很有人情味了,正欣慰的时候,又听对方吊儿郎当的说道:

“不过要配合你们还挺累的。”

“滚!”

又来了两局后,就到了午自习的时间,深夜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抻前爪,拉后腿儿,自觉蹿上少年的肩膀,蹲好,又凑近他鬓角嗅了嗅,顿时嫌弃地给了一爪子,臭死了!

看着忙不迭跑远的毛球,非邑笑了笑,正好班上同学叫他快点,他应了一声加快步伐,但还是缀在后面,不怎么说话。

他现如今实际上已经算不得凡人,被诸多仙药滋养的身体,哪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矛盾

期末考试如期进行,三天后就是拿通知书的日子。

钱才也跟着来了学校,去以前的班上溜达,实际上是跟着司思筠后面转,不过非邑特意嘱咐了一声,不许跟着去厕所,还特地让非赦监督着。

非邑在这个在拿到通知书后第一次庆幸别人都忘了自己的传说,因为这是考试排名他总算是跌落了神坛,看看缀在年级第三上面。

他们班主任手里估计有以前的排名,等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故意慢了一步,跟他说了一句话:“好自为之。”

乍一听还以为磊哥发现他的秘密了,但实际上,张磊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的神力妖力,这一切,都是出于他一个班主任的职责所在。

非邑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忽然,他眼珠子一转,说道:“磊哥,我们两个来照张相呗!”

张磊还没反应过来,旁的还没走的同学闻言顿时凑了上来,“来来来,免得寒假的时候想磊哥了没有念想。”当然,这句话十有是在胡说道。

作为班主任,张磊严肃的时候比一尊阎王还要阎王,但是私下里还能跟他们一起打篮球,他个子不高,班上的少年人就是不是跟他勾肩搭背,言说感觉很顺手。

这会儿来凑热闹,更多的就是为了气气他。

那藏在深眼窝中的眼睛把这些臭小子挨个瞄了眼,笑了,“照相是吧,一起塞。”

结果这相片真照出来了。

等发到班群里面,引起好一阵轰动,女孩子多,下面跟着一排嘤嘤嘤,都抱怨磊哥偏心,等她们走了才照照片,之类云云的。

非邑看完就把手机关机了,贺山铭抱着球跑过来,吆喝着让他一起。

“我还有事儿。”

“后面快五十天的暑假,这么忙?”

“五十天都不知道够不够。”非邑朝校门口的放下走去,摆了摆手,“开学的时候如果还记得再一起打吧。”

然而,他如今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三重天更天期,突破是迟早的事情,等回来的时候,谁又知道是怎样的光景?

在清点行装的时候,深夜蹲在沙发上看他,“从地府回来多久了?”

少年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衣服扯出来,往混沌空间里塞,头也不回,说道:

“快一个月,怎么了?”

深夜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不觉得晋升的速度有点快?”

寻常土地神这种地方神神格,即便是有岸丙那等信仰辖区也不见得有这么快的晋升速度,事出反常必有妖,让人颇为不安。

意识海里藏着的东西,非邑一直没有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深夜,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提升之迅速和那东西有很大的关联。

但如果只是压制这东西,也太不把神格和神鉴放在眼里了,所以,这一切应当都在神格的控制范围中。

有充足的信仰之力,也并无异常,那就没问题。

非邑看着大眼睛锃亮的黑猫,一把拎起它的后颈皮,勾着嘴角,“倒是你,九尾灵猫的血统有这么强悍?三点心都已经第二次渡劫了,你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天白绕竹特意提醒让他想起来,修炼引雷诀都快半年了,但是这货还是没有渡劫,也太慢了一点。

非邑当然不会怀疑是因为偷懒,深夜贪玩归贪玩,但是原则性的错误不会犯。

深夜闻言,异色双瞳顿时闪了一下,哼的别开头,“许许是我的血统更好一点。”

完了后发现自己的竟然被这样对待,立马撒开爪子挣扎,“放开!我要把我的猫窝带上!”

哪知说完后非但没能跑掉,反而被一股神识入侵了,他蓦地瞪大眼睛。

因为神使契约是神明为主导,为的是辖制神使,

第四百一十三章 贴心的创典

虽然深夜说自己记不住了,但是非邑却还是把他的事情挂在了心上。以他现在的实力,炼制明级仙丹可谓信手拈来,一天过后大量的恣烈丹、百香丹等仙丹就出炉了。

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试验能不能炼制创典上的灵级仙丹。

收回虚无之境后,创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更没见多出一夜来,不过能引得那怪物亲自出手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明显的表征。

不过,在非邑看来现在的创典的灵性更强了一点,它欢快的飞了几圈,然后乖乖停在宿主面前,等神力的注入主动将内容展示出来。

根本不需要控制,它自己就知道少年需要什么第四张子页上的金色小字挨着浮现,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

意识一晃,神识就进入另一个漆黑的空间中,非邑盘腿坐在其中,源源不断的金色小字在他身边环绕,自觉列成一行一行,供宿主阅览。

非邑发现内容多了不止一两条,别的不说光是丹方就有百种之数!

这莫非就是虚无之境回来的好处?就像是扩容一般他连忙去翻以前看过的几页,然而还是那些。

他恍然大悟,创典上面的东西并非原来就有的,只是按照宿主的能力和意识创造内容,就像是引雷诀出现,本就是按照他的意愿所生。

而虚无之境回归就相当于加强了创典创造的能力!

饶是以非邑现在的定力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决定试试这东西的能力,咽了咽口水,心里浮现出一只深夜的模样等了半天,毫无反应。

他换了一个,嗯,长生不老药好了,但还是没有反应。非邑顿时泄气,不是说创典,难道就只能创造丹方和炼器阵法?

随后将最近的丹方拿来看了看,他最近也在财神楼看了不少丹方,功能有偏门的,大多数就那几种,只是因着用材和搭配的不公,功效有强有弱,瑕疵有大有小嗯,等等!

非邑忽然瞪大眼睛,赶忙抓住脑海中一晃而过的头绪,再次看这些丹方和阵法的时候一切就说得通了

创典之所以只有丹方和炼器阵法是因为他这个宿主最渴望这两样而创造出来的丹方和炼器阵法又和诸神天的功能大同小异,只是更完善更和心意,那是因为他这个宿主就只见过这些东西!

所以创典并非是无所凭据的创造,而是靠着他这个宿主的见识进行加工创新。

他又试着想了一下:嗯,要一只不贪玩儿不傲娇的深夜。

这次有反应了!

只见混沌之力在眼前席卷,金光微散,然后,凝成了一只黑色的猫,真的是纯黑色的猫,眼睛肉球都是黑色的。

非邑泄气,好吧,创典不是传说中画图成物的神笔,根本无法凭空创造。

而且即便是炼器阵法和丹方的创造也不是完全考非邑控制,更多的,是他潜意识的渴望。想了半天,也算是磨灭了他对于创典的幻想。

“啧,老老实实炼丹炼器不就行了。”

他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丹方,这一次不是为了拍卖,而是为了备下不时之需,所以一切以自己的需要为前提。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除了丹方竟然还有许多药方!看看这些功能:夺魄散,下品灵级,可是服用者昏睡三日龙炎丹,下品灵级,不是吃的,而是以神力御之用来降敌的!

非邑看着环绕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发现自己赚大发了!

看来看去,他最后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一行小字上:死反丹,下品灵丹,用以力量受到桎梏时,破除壁障。

区区四个字,非邑在短暂的怔愣后蓦地瞪大眼睛,这个竟然是用来提升晋级几率的仙丹!

在他目前所见所闻中,未曾听说过有能助神明突破壁障的仙丹,除了当

第四百一十四章 钱凌登门

望着手里的唯一一颗成丹,非邑表示心里还是在滴血,这可是浪费了一颗三色明月泪才炼出来的!

三色明月泪有多贵,放在等重天都有价无市。

“完成了?”钱才兴致勃勃的凑过来,却陡然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怎怎么了?”

“如果”

“嗯?”

非邑一把拎起好友的领子,“你特么活了以后不能赔偿我的损失的话,老子立马让他回地府!”

钱才:“”好在他不笨,连忙举起双手安抚,“我们两个用得着说这些,只要我们家有,都给你行不行?”

才说完就被非邑瞬间扔出了窗外,左右灵魂摔不死。

钱才咋呼呼嚎了一声,落下前飘了起来,结果冷不丁对上一双锃亮的皮鞋,因为正好进入夏雨时节,鞋尖上沾了些几点泥水。

“凌哥!”

钱凌听不见他的声音,兀自抬头盯着这扇窗户,然后绕了个路转进楼梯。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钱才也恰好说完来这是谁,单看非邑愿不愿意见。

按说在钱家的调查中,非邑只是一个和钱才从初中到高中的好友而已,和远在天夜城的钱家成员交集少得可怜,但这只是表面。

端午节的时候,钱家和黄家的碰撞难免会暴露一些东西。

非邑亲自走过去开了门,有面见钱阎在前,对着气势完全碾压蓥城众人的钱凌毫无压力。

“非邑同学,你好,我是钱才的二哥,钱凌。”

语气不带一点疑惑,这人见人三分笑,但是藏在眼镜背后的双眼温和却精明。

“我知道。”非邑把门拉开,侧身示意他进来,“深夜跟我说过。”说完进厨房去了。

深夜是谁,钱凌还没有疑惑两秒,走进去就看见大喇喇蹲在沙发上的黑猫,听他边舔爪子便说道:“眼镜男,好久不见。”

空气蓦地安静数秒。

钱凌确信听到了几声憋笑,但是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和那只猫,视线一转,他顿时噎住缩在墙角那个窝里的动物纷纷好奇地盯着他,其中一条黑蛇的确是曾经在钱家出现过的

饶是冷静如他,扶眼镜的手也抖了一下,白色衬衫的领口洇湿一圈。

“坐。”非邑端着两杯水出来,睨了那群家伙一眼,把其中一杯放在青年面前,“没什么好招待的。”

钱凌的视线无法从那群方才明显怂了的动物,不,应该是妖怪身上离开,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端起水抿了一口,这才笑道:

“你是元宝唯一的好友,自然也是我们的弟弟,不用见外。”

瞧,这话说得多亲热,不过前提是他得是钱才的好友才行,如果他不安好心,自然另当别论。非邑当没听见这话,倒是旁边的钱才,认真地跟他解释道:

“凌哥就是这样,我哥不爱交际都把应酬推给他,就养成这种说话风格了。”

钱凌看见少年瞥了眼旁边的空气,没有来觉得一阵异样,不待他说话,对方好像已经猜到他的目的。

“别问太多。”非邑端着杯子喝了口,然后递给旁边的深夜,他的声音平静且严肃:“有的事情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这也省得钱凌跟他绕圈子,干脆把杯子一放,盯着他问道:“元宝到底在哪里?”声音不自觉就高了,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连忙说了声抱歉。

边上钱才瞬间委顿了。

非邑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对方显然已经怀疑他当初的说辞,不过却还是信任他这个人的,想了想,便说道:

“钱才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的。”有的时候,和聪明人说话往往省时省力,但是又格外费力,因为很难说中让他们信服的要点,“还是那句话,你们信,就等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暴露得猝不及防

关于开明北,孟婆给的信息不多,玉简上就一句话:“昆仑南渊深三百仞。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

也就是说,这个开明北实际上指的是开明神兽的北方,而开明神兽则在昆仑顶上。

而且,其中提到的昆仑并非指现如今人间界的山脉,从孟婆那里得来的信息里也提过:这个昆仑指的是传说中存在的昆仑山,是苍天桑海前的地形。

犹记得女人叹气的模样,“那时候的事情谁清楚?我记得以前去的时候是一个上古结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千年前就被封锁了,再也进不去。”

一听上古结界,他第一反应是那个怪物所在的地方,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是同一个结界的话,孟婆没道理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何况,当时进入那个怪物所在的上古结界时,那里可不是能有神兽居住的地方。

想了许久,非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上古结界、神兽这一切都离他如此遥远,至少现在是这样,可是复活钱才的事情拖不得。

就算他们有时间耗,可是钱才的家人等不起,十年二十年或者百年后,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思来想去,非邑最后还是决定去上重天走一趟,“走。”

一众妖使纷纷跳进他的混沌空间中,钱才见深夜都在外面不愿进去,但是非赦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把将他扯进去。

就近找个神庙去了诸神天,按照他的打算即便是在自己的住所都不能久留,但人算往往赶不上天算。

一道传声符赶在他启动破穹阵的时候飞到了手中。

“丹坊偷袭,泷幼受伤。”

嫦娥的声音喘得厉害,带着十万火急的紧迫。

一听是丹坊,非邑想都没想换了个传送符,直接赶往嫦娥住所所在。

天字班的通天神都到了晋升最快的时间段,深夜常说他速度过快,但是在嫦娥等神明的对比下就有些不够看了。

即便是勤奋不够的织女现在也已经到了三重天更天期,而最快的招徕,已经是妥妥的四重天!

嫦娥作为通天神继任者,原本的住所在七重天,但是她无法在那里常住,晋升又快换来换去麻烦,索性就在一重天的某个浮岛上建了常住的居所。

诸神天不存在什么地皮买卖的问题,谁有实力谁占,占地堪比一个小城的浮岛上,就嫦娥一个神明。地势平坦,有飞泉小湖,缓坡碧草。

以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兔子,但今天,远远就感觉到了肃杀之气,不管是白兔子还是灰兔子都变成了血兔子!

围在上空的神明各据一方,支撑着一道阵法,将整个岛都罩住,而岛上,以蒙璧和狐半月为首的一群人正欲嫦娥、招徕几个对峙着。

而在更远处,还有许多跟来看热闹的神明诸神天少有盛事,不论好坏,丹坊如此大规模的动作都叫人心痒难耐。

乍一看,仿佛回到当初分庭赛时候的盛况。

来之前非邑吃了化息丹,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徒劳,当知道是丹坊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等停在那大阵外面的时候,众神射过来的眼神过于直白,恨不能将他的皮都扒下来认一认才好。

狐半月最先收回目光,冷哼一声,“看样子是我赢了。”

才说完,就见数个三重天神明镇守的大阵化成漫天光点消散,他们也受到反噬受伤坠落。

非邑好似没看见嫦娥等人复杂的目光,直接问道:“丫头呢?”

好半晌,嫦娥才回答道:“屋里。”

只见一只雪白的半人高大兔子轰轰跳出来,这兔子一双血红的眼睛格外渗人,透着冷光,它的背上驮的正是昏迷小丫头还有贪食丸。

第四百一十六章 吾名非邑

诸神天的神格独一无二,神明的神力也是无法复制的,有冰面丹师完美掩藏气息,现在有非邑气息不明在后。

有豺狼妖在场,又有泷幼染邪为引,丹坊布的局非邑避无可避。

他看向狐半月所在,心里各种猜想奔腾而去,如果要抓他,早先就可以动手,何必非要等到将他的身份广告天下?

地府有阎王下的命令,有谁敢轻易走漏有关虚无之境战场的事情?那一天在场的就只有几个大神,万家几兄弟死的死,被控制的被控制,唯有逃脱的万陵

蒙璧方才差点被切成两半,想杀非邑的心都要飞了出来,对着狐半月喊道:

“你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何不直接守株待兔,这般兴师动众让他警惕起来,反而不好抓!”

对比他的暴躁,狐半月不动如山,“师尊命我督办,自行去说。”

一听是玄都真君,蒙璧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一甩袖子,哼着不说话了。

非邑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丹坊,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混乱!正想着,就见众神尽把他盯着,然而看回去谁都把视线别开。

他想,一开始狐半月估计就说过:如果非邑来的时候隐藏了气息的话就是冰面丹师之类的话,让众神先入为主。

而非邑偏偏因为之前的见面而心虚,反而坐实了把柄,这特么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白自己给算进去了,此时此景,他笑了。

蒙璧给这个笑刺得两肋生疼,猛地拔出仙剑,须发直抖。

“好你个冰面丹师!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才说完就听对面的少年说道:“你怎么知道你的道侣就是我害死的,而不是被内部清除呢?”

他的目光轻轻往边上的伏虎一扫,蒙璧立时愣了一下,克制着不把眼睛跟着转过去,“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非邑听着就笑了,懵逼不愧是懵逼,没有间隙的铁坨怎么会生出被挑拨的念头呢?前来围观的神明中,某些个不动声色的将传讯符打了出去。

“啧,不跟你们扯了。”少年摆着手,话里话外的嬉笑轻松缓缓遁去,一双眸子夜空似的幽深闪动,“既然你们费尽心思赶过来了,不好好招待一番也对不起厚爱。”

躁动的空气倏然凝住,方才破阵被反噬的神明飞上来,围在几个少年周围,蓄势待发。

非邑缓缓摩挲着手里的银剑,看着不远处居高临下的丹坊四重天高手,朗声道:

“来者皆是客,且叫尔等见识见识我从地府带来的好东西!”

不待众神反应,他将一道玉符抛出,在天空中蓦地化作红光落下,芳草凄美的浮岛瞬间化身一片血海!

随即非邑以虚映剑猛刺脚下,神器加持,复制简化的血焰阵威力大增。血海翻腾,灼热难耐,一尊尊拔地而起的巨人每一下都有破风之势!

众神这才看清虚映剑的真正威力。

“中品灵器!”

是了,他们只顾着惊讶于非邑是炼丹师,暂时忘记了,这还是个炼器师。

将暂时困住了丹坊众神,非邑连忙对身旁的几个通天神说道:“他们应该不敢对你们做什么的,泷幼我先带走。”

六个四重天高手,还有十几个散仙天的,任非邑有通天本领也对抗不了,当务之急是赶紧逃!

“太危险了。”几个少年人都不赞同。

招徕更不客气,“你自己作死,别带着丫头。”

“你放心,丹坊只是为了逼你出手,不会再对泷幼出手。”牛郎尽力保持冷静,只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毕竟再来一次这种戏码,丹坊在诸神天就抬不起头了。

非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怕就怕那些家伙不择手段,正犹豫的时候,那边传来震动,一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逆天妖孽

自古形容惨状常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等等词汇,这些放在诸神天似乎也很受用,然而眼前这个场景

浮岛上清风徐来,白云流窜,寂静无声,那些断口整齐的各色面具是唯一的不完美之处。

不知是谁先压抑不住大口喘气,不敢置信、惊恐交织成一片,神格被毁的神明全都木愣愣着,砰一声化作光点消散!

真身已毁,这诸神天,便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当洒下的光点犹如繁星般坠落的时候,矗立其中的少年就格外显眼,那半张洁白的神格,此时对于众神而言无疑是这诸神天最恐怖的存在!

不管是来看好戏的、还是来围剿的,这一刻皆已失去反应当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一切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非邑将所有目光都看在眼里,谁都像是在看洪水猛兽。

身后猛然传来神力波动,只见伏虎一改憨厚之貌,满脸横肉,粗眉欲燃,“施主今日的命便留下吧!”



金刚圈与虚映激烈对峙,碧绿的莲花庄镜子悲鸣着飞出老远,非邑将其召回,边框上竟然有一道裂痕!

他紧盯着那忽大忽小变幻莫测的金刚圈,这当是伏虎的本命神器,至少也是下品仙级!非邑当机立断准备后退,正当要拿出玉符的时候,金刚圈紧随而来。

即便在紧要关头召唤出混沌之力,他还是被那强大的力道打回岛上。

以少年落下的地方为中心,深邃的蜘蛛裂痕炸开。

“噗!”

非邑浑身碎了一般疼痛,未待重新蓄力,那金刚圈化作无数虚影飞来,他牙关紧咬,手指动了动,虚映剑飞来。

深夜立刻站上去,以妖力驾驭!

一击,连猫带剑被弹飞不知何时天上地下都是黑压压的神明,他们全都神色复杂的俯视着,就像是看着一把正在到处乱砍的利刃。

这个眼神。

“这个人类留不得!”蒙璧忽然大喊一声。

从不得人心的丹坊忽然引起了巨大的响应。

“此子心狠手辣!”

“逆天而行,不杀了他诸神天永无宁日!”

纷杂的声音淹没了非邑,他周身都疼,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哪里更疼他想,要先去救深夜,不要让妖使们出来捣乱可恶,使不上力了!

他看见金刚圈又朝这边飞了过来,深夜化成原形飞来挡在面前,可他怎么能挡得住仙器?

“非邑,非邑”钱才在喊他。

“哥哥”

那蜘蛛一般的裂痕猛然加深,方才明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少年拍地而起,奄奄一息的虚映随即飞起,与金刚圈再次碰撞,彻底失去了灵光。

非邑将其收起,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撑着站住了。

“咳咳”他竭力抬起头,“逆天?存在的对错岂是你们说了算?滚!”

脚下金色大阵倏然亮起,黑色的力量席卷而来,所有神明脆弱的胆子再次受到n,纷纷要逃。

哪知下一秒一切戛然而止。

非邑拄着剑单膝跪下,血从他身上缓缓沁出来,晕染开。生生受了伏虎的仙器两击,于他而言,已成致命伤。

连调动神力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不好意思,非邑跟着众神的一起笑了,只要还没死,就必须要扑上去咬敌人一口才行。

将一颗仙丹吞下,意识海内,运转着神格对准信仰之力鲸吞海吸,身周凝出神言之术治疗伤口。

“别给他机会反扑!”蒙璧喊了一声,他按捺不住要冲上去的气焰,却又被少年那狂暴的气势所组,“别怕,一起上!”

此言一出,响应者更众,带着面具的各色神明纷纷祭出神器和神言之术,整齐划一。这让伏虎皱起眉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神至

这一天,不仅是非邑的遭难日,更是嫦娥等几个年轻的通天神的劫难。当丹坊一行离去后,把招徕放到神座上,一时间,相顾无言。

牛郎坐在神座下的梯子上,苦笑道:“也太霸道了。”

织女点头,“就是就是,我们救他不感谢就算了,还打伤小铃铛!”

嫦娥坐在香案上,大力一拍,震翻了桌上的香炉。

“这笔账,一定要好好清算!”

边上一个白衣男子沉默不言地扶着放好。

织女应和,“就是,一定要弄死丫的。”

牛郎睨了眼瞎搭话某人,转头看向躺着不动的少年,“他逃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开天罚,要不要去?”

织女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招徕一副睡醒了似的坐起来,说道:

“不能去。”他的脸上难得出现凝重严肃的神情,瞥见嫦娥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道:“他不要我们插手,就是为了避免丹坊的手伸过来,不要意气用事。”

少年说完后垂下眼睛,因为刚才的事情,现在诸神天很多神明估计都不待见他们,去天罚台,无疑火上浇油。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牛郎有些焦急,说不定,他们还会被禁止知道消息。

这是不可避免的,丹坊和其他神明既不敢轻易对他们出手,更不敢让他们知道消息,防的就是他们会去救人。

就在沉默之际,嫦娥猛然抬起头,“或许,有一个家伙可以帮忙。”

另外几个少年都没有错过她身边白衣男子扭曲的神情

非邑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旁边熟悉的威压将他瞬间拉回现实,他坐起来,环顾一周,还是他师父的药庐。

“闹得这般腥风血雨,睡得倒是沉。”

转头望去,只见青年还是那副冷淡出尘的样子,白的近乎透明的手端着一盏黑陶杯,端坐着啜饮。

非邑想,之前在紧要关头启动破穹阵来这里也不知是对是错,“我还以为太上老君肯定已经找上门来了。”

扁鹊似乎轻轻的哼了一声,“这里是上重天。”

定力自不必说,都是主宰一方信仰的大神,哪能说打就打。

然而这就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太上老君没等来,却有另一批大神找上门。

“本座当初便说过,这小子就是个祸害!”风风火火飞来的身影带着说不出的香气,艳丽的身影使扁鹊的简陋药庐即刻蓬荜生辉,正是百争妍。

紧随而来的还有灶神、青砚等大神,非邑仔细看了看,那不修边幅的糙汉是鲁班,另一个续着一尺黑髯、头戴冠帽的中年男人则是财神关羽!

个个都是传说中的大神,他们坐姿各异,一起出现好似越好逛大街,那重重叠叠的神迹迷人眼球。然而,竹榻上的少年足够镇定,神色也毫不见疑惑。

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唯有灶神,几步走过去拎起他,咬牙切齿,“好小子,果然能召唤神鉴!”

连基本的人模狗样都懒得装了,非邑软踏踏的让他晃了两下,看起来虚弱极了。下一秒一个黑陶盏飞过来,灶神回身去接,只见扁鹊冰凉的眸子盯着他,带着不悦。

“说正事。”

“正事?”灶神笑了一下,走到百争妍面前伸出手,“瞧见没,那小子能召唤神鉴,把我的松云草还来。”

牡丹花神格后的双眼横过来,百争妍轻蔑地冷哼一声,“赌约早结束了,滚。”

一屋子的大神,鲁班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年,关羽则是一脸复杂的打量,而青砚,大概是最有风范的,高深莫测的坐着像在笑又像在睡觉。

良久,还是非邑打破看起来和谐实际极为僵持的局面。

“你们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天罚再临

诸神天的天罚向来是百年难见一回,但最近,对于神明来说就是最近,已经开了三次,还是为了同一个家伙!

这一次神明的参与度空前高,大约是混沌刀逼近的恐惧令他们迫不及待要团结在一起。

对比众神的严肃敌意,非邑大约是因为已经来过一次的原因,显得极为放松。正是因为他的配合,大神们也就没有设下囚牢,让他自己架一片云站在中心。

深夜有些不安,在他肩上不断磨爪子,非邑干脆把他抱下来,“别闹。”

“他们要杀你怎么办?”

杀?少年望着周遭黑压压的神群,轻易感觉到被虎视眈眈的处境。

“没那么容易的。”

他这皇帝般的淡定,把混沌空间内的一众妖使和钱才急得跟太监似的,吵吵嚷嚷个不停,非邑干脆把出口封了。

因为参与的申明太多,即便都只是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整个彩色光柱也像是特价菜市场一般,然而吵闹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几道夺目的神光从上重天笔直落下,天际各色神迹交相辉映的时候,一切都被神圣的威严压下。正是因为这些神光镇场,天罚台才更具有崇高的意义。

令众神意外的是,此次出来的大神就像是不要钱的大白菜,多得看花眼!

“怎么这么多大神?”有的神明惴惴不安。

身旁同来的一副你懂什么的语气,冷笑道:“当然是此次非邑引起的事件过于恶劣,大神这是来主持公道呢!”

听着附和这位懂行的大神的声音频频响起,非邑勾了勾嘴角,如果就只是这样话,这次天罚台就开得毫无意义。

正想着,肃穆的气氛蔓延,只听上方传来一道旷远的声音。

“非邑,你可知错?”

非邑抬起头,瞥着,“敢问我有什么错?”

“放肆!”不知哪位神明厉喝一声,“以混沌刀摧毁神明之真身,如此逆天之行,还不叫犯错?”

绝大部分神明都缩着脖子,看都不敢看那位一眼,非邑眼睛都没眨一下,笑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他环顾一周,也没打算等谁回答:

“我之神格是神鉴所录,我之恩泽神言之术是神鉴所任,何来的逆天?还是说你们觉得神鉴承认我是错的?”

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那时候这些神明用神鉴骗着他当神明,口口声声说神鉴就是铁则,结果现在又说他逆天,自打耳光也没见谁这么洒脱的。

这话堵得众神哑口无言,只听稳重沉默的青砚忽然说道:“出手也过于狠辣了些。”

非邑觉得更好笑了,“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试问在场谁一出生就这么强大了?说得好像就没被压迫过似的,难道这种情况都是站着挨打不成?”

事实证明人间界的时候作文写得多是有好处的,瞧瞧,这种时候有理有据、夹枪带棒,谁听了有理由反驳?

这还不算,说完一段儿非邑还没打算停,站得笔直,端的是桀骜不驯,“真要说错,莫若说那些神明就是被丹坊害死的,如果他们不对我动手不就没事了?”

完了后还挺感慨的摇了摇头,以表示惋惜。

当真是堵得听者一口老血哽在喉咙,蒙璧就在他不远处,更是气得直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迫不及待接话,“若非你一再挑衅,害死令萩子和玉琅大人,我丹坊怎么会出手?”

此言一出,灶神便冷笑起来,这蠢货,也不想想,最开始的时候原因出在哪里,一瞄旁边,玄都已经皱起了眉头。

果然,非邑听完不仅没怂,反而越发理直气壮,抱着双臂,“那我问你,当初令萩子和玄都又是为什么找上我呢?我特么吃多了没事儿干喊他们来的?”

说完他脸色倏然布上寒冰,

第四百二十章 更刺激

在对待冰面丹师的态度上,丹坊和财神楼就不止一次发生争执,对于这么一位能在丹坊的强压下闯出名头的年轻的炼丹师,财神楼给予的待遇要有多好就有多好。

然而,直到灶神把话头递过来,作为财神楼的把持者之一关羽都没有开过口。

不管是作为非邑还是作为冰面丹师,非邑目前都属于财神楼的势力范围,关羽的做法就格外让人看不懂了。

“哼。”关羽睨了灶神一眼,“冰面丹师纵然有错,但也是迫不得已。”

众神听后顿时一个激灵这啥意思啊?冠冕堂皇看似在为冰面丹师说话,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本来开天罚就是为了讨论怎么处置非邑,他不袒护就已经相当于舍弃了。

听出画外音的众神看着非邑的表情不免有些微妙,在他们看来,财神楼就是少年最大的靠山,结果紧要关头,这靠山崩了

“财神楼果然深明大义。”玄都大概是最想听见这话的神明,笑着赞了一句,让关羽本就不妙的心情更加添堵。

他这样子实在让人有些费解,财神楼盘踞至今还发展出了炼器门,不紧急需要炼器师,但是炼丹师何其稀少,非邑这般年轻,即便今日境况不妙,但若是多庇护一番,今后必定有大作为。

紫铃玉捏紧倚在铃铛上捏紧拳头,有心要为少年说话,但是顶头上司的威压完全将她笼罩住,没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忽然,正中间的非邑抬起头,和她对视,然后目光一转,放在她旁边的寻花身上,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这,就是财神楼放弃他的原因,非邑了解得非常清楚,与其得罪众神保这么一个快要夭折的炼丹师,不若再择一根苗子培养。

玄都方才被噎得老血在喉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那么,诸君看当如何处置?”

一时间,安静如斯。

“等等!”粗犷的大嗓门儿引得众神纷纷抬头,只见身穿褐色短打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一脸火热,“处置什么处置?明明是你们丹坊有错在先!哪门子的不讲道理,贼喊捉贼呢?”

这破口大骂叫一个猝不及防,偏偏没谁敢驳斥一句,只因大家都忘了,盘踞在诸神天的庞然大物除了丹坊和财神楼之外,还有一个神器商行!

关羽更是脸黑得犹如锅底,他才表明要放弃非邑,这家伙就赶忙出来护短,分明是等着捡漏!

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非邑怎么就成了香饽饽?

没见哪次天罚台有现在这么充满了味,众神纷纷缩着脖子,装作没看见上头的针锋相对。

本以为就此僵持了,结果事实证明,没有最刺激只有更刺激只见一道神光再次落下,伴随着一阵热气、一阵丹香,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出现了,叫人难以仰望!

“拜见师尊!”

包括玄都在内几个丹坊的弟子同时行礼,与此同时还有无数丹坊众徒抱拳行礼。

金红的神光中,隐隐约约可见拂尘扫过的动作,传来老者稳重支持的一声起来。

“老君,难为你专门用分身跑一趟。”青砚淡淡的一句,让已经难以仰望的众神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只是分身!

饶是非邑再理直气壮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气短,这就是诸神天第一炼丹师,九重天大神。

紧随这道太上老君而来的还有一道赤金色神光,这一次,众神都噤若寒蝉淡然立在众神头上的,是丰收之神长余。

打破沉默的还是非邑。

即便上重天大神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倒好,一副这场面看起来真热闹的表情,“啧,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众神:“”也不看看到底是为了谁?

不过上重天大神们近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兜了一大圈

非邑提出要和丹坊同等级的神明一较高下,以用来了却恩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的为了诸神天的和平做贡献。但是知道的,比如扁鹊,除了一句胡闹外,更恨不能将之狠狠收拾一顿!

“扁鹊大人,恕老夫直言。”太上老君和扁鹊说话陡然换了语气,不冷不热,更不似灶神那般毫无距离,“于公于私,丹坊此次都不能置之不理,扁鹊大人如此包庇,将老夫置于何地?”

方才玄都话里话外说再多丹坊如何高贵,也不敌太上老君这一句老夫面子很重要。

然而他的面子再大,在今天这天罚台也不是畅通无阻,只听长余平静地说道:

“此言差矣,非邑错在痛下狠手,然,这事说到底因丹坊而起,众神皆可作证。”戴着金色神格的青年望了眼神色冰冷的扁鹊,“只是要怎么处置也谈不上,诸神天内,唯一能对神明降下天罚的只有神鉴。”

有关长余的神格,神鉴给得非常模糊,丰收之神,但在人间界,似乎也没听说过有供奉长余的神庙。

他作为一位深不可测的大神,一向以公正公平闻名,说出的话教人信服,越发觉得非邑之前的申辩有道理。

偏偏某人极会打蛇随棍上,“所以嘛,为了不让你们难做,我都提出那么好的建议了,至于要不要封印混沌刀,随你们。”他选择无视自家师父警告的眼神,老神在在地补充,“而且不限丹坊,新仇旧恨,谁都可以来啊!”

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的节奏!

非邑走到现在,作为炼丹师被尊敬是不错,但是他以前也得罪过不少神明,他这样,就像是得了绝症放弃治疗了一般!

扁鹊现在恨不能把他拉过来狠狠揍一顿,净乱来。殊不知,他现在的反应更叫丹坊众神意外,作为非邑的师父,他如此不赞成,这个提议显然是对非邑非常不利才会这样。

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或者说,这个方案势在必行。

上重天没有谁愿意和熟人撕破脸,等重天、下重天也没有谁愿意被大神的争斗牵连

“小神有一事禀明。”

顶着重重威压,渔歌子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瞥了眼关羽的表情,大胡子和紫红色神格挡住看不具体神情。他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比起上司的愤怒,眼前更重要。

“请另找一处场地进行对决!”

任谁都相信他此情此景的坚持有苦衷,只是渔歌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说只是因为自己当初的猜测?他怕被这些大神一掌拍死!

当初他感应到的玄阴风谷旁的信仰之力流动,说出来也没谁信,毕竟就没听说过神明能吸收除净化邪现和人类那里得来的信仰之力。

不过是散仙天的对决,他们在场的大神随便一个设立结界都能胜任,换个地界儿,未免过于抬高身份了?

然而,玄都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也站出来支持,“弟子认为,包括师尊在内,不论哪位大神设立结界都难保公平,不若找一处谁也无法作弊的场所。”

灶神顿时翻了个白眼,说得丹坊好像有多崇高似的,这些家伙人多势众,谁特么知道会不会下黑手?

“的确。”

听闻这两个字响起,灶神一个趔趄,险些揪秃自家狐狸的脑袋毛他难道认识了一个假的扁鹊?

刚才不是还坚决反对么?这会儿又跟着敌人点头了!

不等谁反对,扁鹊继续道:“不若把对决的场地设在上古结界中。”他说完垂下眼帘,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上古结界?

听到这四个字,六重天以下一脸懵逼,六重天以上则是大惊失色。

鲁班毫不掩饰嗓门儿,“小鸟儿你开玩笑的吧?!”

他的震惊让众神忽略了称呼,听起

第四百二十二章 对决成定局

长余意外地看了正中间的少年一眼,恍然间,和当初自己亲自去人间界寻人时早已判若两人。他想从那双夜星似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已然徒劳。

“也罢。”他一出声,吵闹尽去,“昆仑结界倒也去得,吾等以神力支撑当能开放三日。”

也就是说答应了。尽管太上老君和青砚等面有豫色,但是长余在此,就有拍板的威严。只有灶神,囫囵一声,“昆仑结界似乎不太安全?”

“自己寻死,怪得了谁。”

没有谁会不识相的凑上去劝慰扁鹊,人师父骂徒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管得着?

不过灶神所说却是让几个上重天心中微动,鲁班跟着开口,“到如今上古结界封闭千年,里面盘踞的异兽不知多少,确实不安全!”更别说昆仑结界中还盘踞着一尊不得了的东西。

“无妨。”长余看着神色未变的少年,“它已沉睡不知多久,只要不恶意挑衅便不会醒。”

众神:“”

连这些大神都慎重对待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真的好吗?

深夜再次爬到非邑肩上,踩了踩,在意识海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开明圣兽。”

毛球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凑过去蹭了蹭,“什么是开明圣兽?吃的?玩具?”

“估计,是很厉害的怪兽吧”非邑摸着下巴,人间界倒是流传着不少古老的神兽传说,有了诸神的传说在前,也不知有几分可信。

就这样,在众神复杂的眼神中,非邑与一众上重天大神达成了协议封印恩泽神言之术混沌刀后,以上古结界为场地和丹坊的新生代们进行一场对决。无论输赢,非邑与丹坊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然而说得是简单,输赢二字代表的含义可轻可重。

将神鉴召唤出来,不知道这些大神是怎么做的,非邑只觉得自己和神格之间的感觉冥冥之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就像是缺少了一些灵性和默契。

他试着动了动神力,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当想要使用混沌刀的时候无论怎么勾画都无法凝聚成功。

抬头望向扁鹊,从对方平静的脸上得到没有被动其他手脚的肯定。于是非邑甩了甩手,活动者筋骨,笑道:

“开始吧。”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轮到丹坊清点人数,首要人选当然是狐半月,众目睽睽之下,玄都也不能叮嘱一定要把人弄死这样的话,只高深莫测地看了眼弟子,“你全权处理。”

他考虑得极为周全:狐半月已经是一脚踏进等重天的级别,再有众多丹坊弟子辅助,这场对决完全不在话下,左右非邑只是一个人。

然而,算盘总是按照心意噼里啪啦打,现实却并非如此。

等准备好的时候,那一群群激动期待的少年人让玄都整个人都蒙了一下,待看清多数新生代统一的衣袍和标志的时候,他深觉自己被耍了!

“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不自觉有点冲,引得数位大神抬眼凝望,气势遁去三分。

鲁班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件失败的破铜烂铁,哼了一声,“我等合力打开一次上古结界,当然要让小辈们去历练历练。”

关羽难得摒弃前嫌,和前者统一战线,“机会难得,我打算让小辈在里面找些好东西。”他的身边,寻花自觉地挺起胸口。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两家都出了大力,上古结界存在的意义超凡,里面的珍惜宝物不少,没道理只让丹坊的小辈进去。

再往深了说,丹坊要是拿和非邑的私人恩怨这一借口来反对的话,这些个大神就该甩手冷笑,那你有本事就自己开结界!

何况在天罚台的见证下,这对决根本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第四百二十三章 特殊的破穹阵

去往昆仑结界的方式,是非邑没有想到的,当去往结界的神明都清点好之后,几个大神各自给出标有自己神识标记的玉符,毕竟是他们要求带进去的,总不能丢着不管。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众神都看向最高处的金色神光长余。

只见他手持两株金色的稻穗,微微一点,站在一处的年轻神明们脚下顿时亮起金色大阵,亮眼的光芒几乎要盖过天罚台。

进入结界的资格是按照诞神日算的,绝大部分都是十几岁外貌的少年人,少部分是青年模样。

大阵极其繁复,金光在脚下亮起,遮挡住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这是什么?!”

这时候就体现出经历和眼界的差距来了:隶属于丹坊、财神楼等组织的神明大多稍一惊慌后便镇定下来,而那些独自成长的就有些手忙脚乱。

非邑把本能炸毛的深夜抱着,眯起眼睛减缓刺痛,这是破穹阵,而且是和他曾经见过的完全不同的破穹阵!

据他所知,一至九重天的破穹阵都是一样的才对,除非这是去往天外天的!

难怪他师父会开口帮他,原来如果没有长余谁也去不了上古结界。

诸神天九重之上便是天外天,第十重是蓬莱,第十一重就是昆仑之巅,如果非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的目的地大概就是十一重天。

十一重天啊,那是诸神最高的象征,非邑咂了咂嘴,说不向往是假的,如果有一天能那里自由穿梭,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复杂的破穹阵终于完全启动,长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参与的所有神明都变成了金光往上飞去,随即消失。

留在原地的众神还感受着那种神圣不可攀的威压,当大神们的神力尽去,天罚台随即消散。

众神一晃神,还是自己所属的贫乏的天界,处理片刻后,回味着那种庄严的气氛纷纷散去

当知道去的是十一重天时,几乎每个年轻神明都伸长了脖子准备一饱眼福,然而当阵法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件金色的房间。

看着少年们明显失望的眼神,灶神嗤笑道:

“这些个初生牛犊,竟妄图一窥圣界。”他敲了敲身后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壁,“若非有长余大人在,尔等顷刻便会在威压下灰飞烟灭。”

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噤若寒蝉的缩头缩脑。

左右还没有停下来,灶神无聊之下开始打量这些新生代,一样望去,能真正入眼的也就那几个。

狐半月自不必说,一眼望去最显眼,除却几个通天神,靠山、能力,说第一人没有任何人会反驳

还有一个嬉皮笑脸不在状态的少年:戴着人间界款式的护目镜,背着一个正方形的机械背包,踩着金属靴,然后,穿着一身放牛娃穿的那种对襟盘扣无袖白色短褂。鲁班不像太上老君喜欢收徒,只有这个少年,算是从他那里学到些皮毛,却依然不算弟子。

寻花也算是一根苗子,不过,看完了狐半月再看他就有些不如意。

除此外,某些独立的炼器大师和炼丹师的弟子也算是后起之秀,比方说舞猎、昀川玉等等。

而最该引人注目的那个,灶神望过去,正好和非邑的眼神对上。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角落,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好像自己就是个来打酱油的,而不是参加对决的主角。

当停止移动的时候,原本窃窃私语还算轻松的气氛倏然一变,甭管实力高低,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非邑扫一眼便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有若无的,身边的身穿各式衣袍的年轻神明纷纷远离他,空出来的地方,只有那些佩戴统一徽章的少年人。

丹坊、财神楼、炼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上古结界昆仑

有关上古结界,诸神天并没有什么文献记载,唯有那些拥有通天晓地的强大神识的神明或许会有些了解。

这一次若非非邑当众说出来,大神们依然会三缄其口。

金色的结界内,一众大神先对而坐,各自将神力注入结界中以支撑这个强行打开的上古结界入口。

即便是他们,除了能感应到那些属于自己的神识标记外,对于结界内的感应都不甚清晰,灶神憋不住话,感叹道:

“这些小子到底太嫩了。”

感应中的神识标记极为分散不说,移速几乎是他们平时的全速,也就是说完全没有防范的准备,想必其他几个手下的神识标记也该如此。

“哼,到底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玄都话里话外都还是不满,左右那些虾兵蟹将无甚影响。

灶神翻了个白眼,这货有一个首席弟子领头,那些散沙自然比不得,何况丹坊众神的神识标记都是由他负责,给个指示有何难?

一个个看去,都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真把自己当成神庙里的雕像了?灶神顿感无趣,往后一倒,靠在苍雪域的毛肚皮上,矜持地打了个哈欠。

至于上古结界里的那帮小孩儿嘛,反正就当是第一次下水的小鸭子,看谁要淹死了捞上来就是

几个上重天大神自持身份,自成一世界,不屑于悄悄看谁,也就错过玄都缓缓扬起来的嘴角。

狐半月在一处山岭上停下,不知多久的沧海桑田,天地造物,这山岭宛如一把巨大的利刃,毫无平地落脚。

一眼眺望而去,这个世界是苍黄、黑褐色的,偶尔有低矮的灌木丛在山沟间生长,水却极其清澈而回身仰望,就是一片片重重叠叠的山脉,仿佛卧睡的巨龙群。

山巅,藏在翻涌的白云中,吹来一阵阵料峭寒风。

不多时有人靠近这里,正是丹坊的同门。

“半月师兄。”

能来这里的绝大部分新生代总共有十个,即便不是二代弟子也是三代,或者是门内其他大师的亲传弟子,喊他一声师兄无可厚非。

狐半月一瞟而过,脸上的冷色略重,“威灵仙在何处?”

提起这个名字,丹坊的年轻神明皆露出微妙的神情来,像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又像是喜爱。

唯一的女孩儿哼了一声,说道:

“我与他落在一处,他说要自己去找非邑,不与我等一起行动。”说白了,那家伙就是不愿意听狐半月的调配。

她确确实实是嫌弃的口吻,只是却没有说一句贬低的话。

说完后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正中间的首席二代弟子,半月公子,贵气天成,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她的贵公子男神看不上她这样的凡品,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直接说道:“去找非邑。”

狐半月指尖轻点,一道玉符凭空出现,滴溜溜旋转着,那光芒随后转换成一道灰色的线,指着某个方向。

“走。”

他们或御剑、或驾云,九个身影划过天际颇有气势。

地上偶尔有独自前行的年轻神明,抬头一望吓得猛地缩脖子,不过这只是短暂性的,当看见那丹坊的标识后便恍然大悟:这些人是去找非邑打架的。

然而除了丹坊和非邑,他们都是来寻宝的

“这这是仙药?!”

没见过世面的神明看着光芒熠熠的一片按捺不住惊呼,少年搓了搓手掌,虽然不知道用途,但是上古结界中的东西还能差?

对于他这种挣扎在灭亡边缘的散仙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机遇!

正当他沉浸在美梦中时,天空中还未走远的豺狼妖吼了一声,狐半月停了下来,二话不说转身,御着剑俯冲而下。

身后众神纷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无处不在的湿

“你不觉得整个结界就像是从大陆上挖出来的一块儿地?”非邑这样跟深夜形容,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望一只猫能听懂地理书本的内容。

深夜听了跃下祥云,落在地上,顿时弹了一下,瞪大眼睛,“这个石头有弹性!”

看他兀自蹦来蹦去开心得不行,非邑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是你肉球上的弹性吧。”

说着将混沌空间里的几个妖使一起放下来,待他们兴奋劲过了,才挨个发了化息丹,布置任务:

“这片森林不大,你们各自镇守一处,一旦有神明靠近就通知一声。”说完强调道:“不可动手,一旦被发现就立刻用传送符逃走。”

来到这里的新生代都不是好相与的,虽然棠元几个都已经是引雷诀第二重,但依然不能冒险。

非涂忙不迭点头,拍了拍胸脯,“我们晓得,实在不行还有混沌之力嘛!”

非邑脸上带了笑意,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几个妖使虽然各有缺点,但是共同的优点都是忠心和听话。

“醴泉到手后就可以去玩儿了。”

“真哒?!那我也来帮你放风!”

众人看向跃跃欲试的钱才,不忍打击他,非邑直接把他收回混沌空间,“老实待着就是帮大忙了。”

几只妖怪纷纷化成原形跑远,分别隐藏好之后,非邑点了点头,“走了。”

待深夜跃上肩膀,便点地而起,自山岭上俯冲下去,他没有发现,脚下用力的时候,一颗小石子弹了一下。

“哎哟!”

“二哥,怎么了?”皎栀缩在一个石缝里,担忧地问道。

宝炙的声音通过传讯符响起,“我怎么觉得刚刚地上震动了一下?把我颠起来滚了一圈儿。”

黄白相间的小老鼠吱吱笑了,“二哥你真是的,脚滑了吧?”

宝炙的尾巴根儿有一块红褐色毛,随着它往缝隙里钻的动作晃了晃去,待藏好后,才哼哼道:“还别说,这缝儿挺暖和的。”

大概是因为昆仑山脉雪域过多的原因,这里温度普遍偏低。

“阿嚏!有点冷。”

太阳普照的碧绿森林中,深夜盘在少年的脖子上,像一根毛茸茸的围巾,他拿爪子蹭了蹭鼻尖,猫对于温度是极其敏感,“你不觉得到了南边更冷了吗?”

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雪山。

非邑却笑了,“说明我们没有走错方向。”

天地万物各有属性,只是大多平凡不甚明显,然天地至宝不同,这些东西是集天地之力生成,力量不凡,对于周遭的影响就明显。

“醴泉自带水属性,至纯至净,别说杂质,就是温度也不会融入。”

所以才会冷。

“总之就是没走错。”深夜没有耐心听他解释,拿爪子挠他,“我要进混沌空间。”

“那你得看好钱二货。”

这家伙进混沌空间一定要留一个口子看外面,里面还有个钱才,这俩货凑一起就是鸡飞狗跳,非邑不得不再三叮嘱,结果得到毛球一句真磨叽的评价

“快点,我毛都湿了!”

非邑一看还真是,顺滑的黑毛虬结着,使深夜像一只刺猬。

抬头望去,这片森林的林冠层不算厚,撒下来的太阳光一片一片,衬得那些莹绿的植物孢子格外绚烂。

树木是典型的乔木,树干笔直挺拔,叶片较树龄已经老得无法计算,粗的堪比一座房屋,地上还有很多倒下的树干,长满青黑苔藓。

这些都是普通的草木,非邑可以确定,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环顾这光线充足的森林一眼,他恍然大悟太湿了。

按理说昆仑山并非是多雨地带,能孕育出一片森林已是奇迹,而这森林还有些

第四百二十六章 醴泉本体

当非邑从那看似干燥的叶片中再次析出水分时,蓦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刻,原本静谧的森林好似有意识一般,无风自动!

粗壮的树木摇摆起来,藤蔓、杂草仿佛活了一般,在他周围旋转!

“怎么了?怎么了!”深夜探出脑袋来,耳朵来来回回转动。

非邑一把把他按回去,“别出来咳!”

一瞬间,溺水的窒息感传来,虽然一口一口呼吸的还是空气,但是非邑却觉得整个人都跌进了深海!

强忍着呛水的痛苦凝了道潜水术,被神光笼罩的时候稍微好了一点,他赶忙喘了口气。一息结束,潜水术的神光就像是泡沫般被击破,无孔不入的水再次袭来!

空荡荡,阳光稀疏普照下来的林子,一瞬间好似成了一汪透明的湖泊,少年捂着口鼻跪倒在地,憋得面部通红。

必须要赶快出去才行非邑强忍着痛苦站起来,衣服、甚至毛孔都浸透了水,沉重无比。

因为巨大的动作又吸进一口水,眼看要呛得咳嗽的时候,用力捂住避免换气。

他再次施了个潜水术,可惜这一次只为他争取到半息时间,拼命运转着神力,下沉,这一刻,确实感受到了仿佛踩在水底的压力感。

用力蹬地,比预想的速度慢得多,树木的枝叶划过脸颊,不是粗糙感,而是水滴砸在脸上的温和,却留下道道血痕。

冲出林冠层的瞬间,非邑松开手大力吸了口气脸色更加难看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头顶的白云,竟然还在森林的控制之中!

当这一口气吸入的时候,他只觉得肺部快要b地疼痛,不止如此,钻入身体的水根本无法驱逐,排除一切杂质,包括他的身体肌理和神力!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净化掉的,被这片醴泉如果还看不出来,非邑真的就算是白长了个脑袋。

因为神力被阻断,身体不受控制的落下去,他好像听见了落水的哗啦声,这下子根本不用捂着嘴,侵入皮肤的水都已经快要泡垮他了。

醴泉与天地同寿,作为水,它能滋养万物,作为至纯至净的水,它又净化万物,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与一片森林相融的存在状态。

难怪找不到这整片森林就是醴泉!

非邑仿若一片树叶落入森林,缓缓下沉,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不行了,整个身体被醴泉侵入,被同化成水

“喵,进来!”

混沌空间的入口张开,黑色的爪子一把将他拖进去。

“咳咳咳!”

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非邑趴在空间里一手撑着,一手紧紧抓着胸口。

他此刻整个人无疑是从水里捞出来,头发、衣服都湿着,却没有任何一滴水流出来,皮肤、肢体都像水一般晃悠悠的,仿佛随时都要溃散!

看他咳得快要背过去,钱才担忧地问道:“他没问题吧?”

深夜围着走了两圈,蹲下,“大概脑子进水,现在傻了吧。”

钱才:“”

这是真脑子进水。

忽然,非邑啪叽一声弹开,躺好,依然咳着,不过顺畅了许多,只见黑色鎏金的混沌之力缓缓在他身上缠绕着,宛如一条条高贵的蛇。

若有似无的细流水声不断响起,咳嗽的声音渐渐趋于平稳

再醒来的时候,非邑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快要飘上天,干干燥燥的,不远处,深夜认真地对钱才说道:

“看,他脑子干了。”

说完就被敲了一下,非邑咳得太久,嗓子有点痛痒,沙哑异常。将怒目而视的毛球拎起来,嗯,毛皮恢复干燥顺滑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醴泉的力量滋养过,更加有光泽了。

“是混沌之力把你弄干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抽取

显然,目前唯一能抽取醴泉的就只有混沌之力,能作为容器的也只有混沌之力。

当非邑试图和水交流的时候,深夜觉得他一定是因为脑子进水还没有干,才会犯傻。然而事实证明,是这只猫对天地至宝的认识不够深刻。

汹涌澎湃的森林缓缓安静下来,更多的莹绿色光点飘起来,是森林植物的孢子。

它们一片一片乍起,光芒盖过阳光,环绕着中间的少年,和那半透明的黑色鎏金结界相呼应,试着轻轻触碰了一下,砰地消散了,就再也不敢接触

钱才看得目瞪口呆,非人间界之物,是信仰之上的美丽!

看着被包围其中的好友,即便还是那熟悉的穿着和模样,但却不是记忆中的感觉。钱才再一次被非邑作为神明的姿态所震撼。

而深夜,被那些活泼的光点逗得爪子发痒忽然,他警惕地竖起耳朵

只见非邑落在地上,周身结界撤去,整个人都和那些孢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夺目的荧光遮遮掩掩,水流翻涌的声音逐渐清晰扩大,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低垂着眸子,似乎在说什么。

不过可以看见的是,他周身干燥如斯。

然后非邑抬手,将手里小小的混沌结界递出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无数绿色光点水一般涌了进去!

和漫天绿光的气势汹汹比起来,气泡似的混沌结界作为容器过于渺小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被冲倒涨破。

然而它始终屹立不倒,不论涌入多少孢子,似乎都没什么存留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深夜歪着头看向非邑。

“要从这片森林里抽取醴泉装满这个结界,得费点费时间。”就像是从一块海绵里榨出含量稀薄的水分一般,“它能同意就不错了。”

不然即便有混沌之力也免不了恶战。

深夜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怎么觉得刚刚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这货好像知道了不少东西?

“这些水跟你说了什么?”

“说?”非邑咀嚼这个字,回到混沌空间弹了他一下,“醴泉有灵,能神交而非攀谈,我本就没有恶意,采醴泉也是为了救人,它自当能理解。”

深夜大怒,拿爪子推他,“那它开始怎么不愿意?再说了,如果来抢夺的家伙都没有恶意的话。那这水不是早就抽干了!”

谁知非邑一脸欣慰,“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好骗嘛嘶!”

深夜半眯着眼睛收回爪子,“说人话。”

“行行行!”非邑抬手表示投降,看向老老实实往容器里涌去的孢子,努了努嘴道:“当然是有让它投鼠忌器的底牌。”

深夜伸着脖子望去,那黑色的小“气泡”格外醒目。

“是混沌之力?”

非邑勾起嘴角,望着已经有存量的混沌结界,说道:“它诞生已经不知多少年,通晓天地,虽然不认识混沌之力,但本能惧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绿光还在继续,期间非邑去看了一次黑色的结界里,看起来依然没有变化,但轻轻晃一晃就能看见透明的液体流动。

至纯至净的醴泉,无色无味,即便隔着混沌结界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清凉感,比久旱逢甘霖更清新,通体都舒张开来。

这,便是能涤荡灵魂深处的醴泉!

非邑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这一幕落在钱才眼中,颇不是滋味。

天上的太阳给了他们计算时间的可能,当还剩下四分之一没有装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天!

他们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昆仑结界有这么大?那些家伙还没有摸过来?”

“才夸过你来着,那么久没来,肯定是有其他原因。”非邑再次走出混沌结

第四百二十八章 八方来敌

“被包围了?”

深夜听闻方来人,顿时紧张起来。

“还不确定。”非邑制止他试图从混沌空间跑出来的动作,“你们藏好,我亲自去看看。”

离开醴泉森林前,他再次看了看混沌空间里的醴泉,还差一点点,如果要助钱才重生,必须要装满才行。

想了想,他闭眼睛,双手张开。

我等会儿恐怕不会回来了,先把答礼给你。

耀眼的信仰之力从意识海析出,白茫茫一片,直到整个森林欢呼着摇晃时,非邑才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北向的山脉飞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远处已经压来密密匝匝的影子,却都停在这山脉的远处没有靠近,只是气氛略微怪异。

丹坊、炼器商行和财神楼三足鼎立,其他的散仙竟然都抱成一团,还有胆量对前三者怒目而视。

非邑形单影只的出现,让所有神明都有些动容。将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暗地里松了口气,显然,只有丹坊知道他在这里。

“都约好来这里寻宝了?”

他的语气像在说你们也来这里逛街一般,然而有混沌刀的杀神之名在前,却叫大部分神明都瑟缩了一下。

只有炼器商行的神明,看见他才会双眼发光,领头的少年颇有鲁班邋遢的风采,更多的,还有一丝人间界的鲜活气,来源于他的护目镜和机械背包。

“哈哈,久仰久仰,我叫久煅,是炼器商行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迷于炼器的原因,他的动作风风火火,说话铿锵有力,“我们三家和散仙兵分四路过来,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说实话,久煅的身板儿真的显薄弱,可是总给人一种糙汉子的错觉。

原来他们未免浪费时间争斗,便约定好各选一条路线往南边进发。

看似挺合理的,然而偌大一个结界,有没有具体的分界线,不可能毫无摩擦。只是,起有大神撑腰的三家来说,临时聚集起来的散仙们没有凝聚力,实力又不强,落在后头肯定捞不到什么好处。

等到了昆仑南渊这边,眼看大头都被三家占了,都是年轻气盛的新生代,能心平气和才怪。

非邑想通了关节,心情顿时变得不错。而为什么要把汇合处定为昆仑南渊,他看了眼不远处目光灼灼的丹坊众神,恐怕并非为了抓他而来。

索性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既然这样我不掺和了。”他微微瞥向狐半月,“你们要抢宝物尽快,我等着。”

不会有谁发现,黑色气泡从森林里消失的瞬间。

众神闻言纷纷看向丹坊,不是说要来这里了解仇怨?怎么还不?然而,狐半月是不可能达成他们坐收渔利的愿望的。

其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少女冷笑道:

“哼,反正里入口开启还有两天,急着送死也不差这一会儿!”

狐半月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非邑斜视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苍黄大地,冷笑道:“我可没心情偷袭你们,不得留点力气打架嘛。”

说完喊了一声,“都回来了。”

有神明惊慌叫唤起来。

“有妖怪!”

还有的竟然祭出了神器,正要动手,听和他们相对而立的少年笑道:“相信我,你要是敢动手,没有机会走出这个结界了。”

短暂的静默时,白绕竹等一众妖使已经纷纷聚到他身边,化作人形垂目站好,以非邑为首,分明势单力薄,不知为何,却叫众神生出一股不敢直视的锋芒!

方才要动手的神明收回神器也不是,更不敢动手,僵着颇为难堪。

非邑抬手指了指身后,“诸位请吧,早去早回。”

最后四个字带着微妙的口吻,说完落在下方的山,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直奔雪域

正说着,几个妖使同时打了个寒颤,一回头,只见那碧绿的森林已经摇晃起来,非邑并没有幸灾乐祸,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站起来。

非涂几个同时看着他。

“我要出去找点东西,来一趟总不可能全耗在这里。”看见几个家伙孩子似的期待的眼光,非邑继续道:“你们可以在这附近逛逛,但是要盯着森林里的情况,谁出来了跟我说一声。”

“嗷嗷知道了!”

才说完,以非涂宝炙为先,纷纷化作原形撒欢跑远,连最稳重的非赦和白绕竹两个,奔出去的速度都有些按捺不住。

深夜和钱才也跑了出来,“这样放他们不管?”

非邑瞥了眼已经飘扬着绿色孢子的森领,“那些家伙都已经自顾不暇。”顿了顿,补充道:“何况,白绕竹几个现在已经第二次渡劫,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起这个,深夜又恼又心虚,随后忽然来了底气瞪他,“我也快渡劫了!”

才说完,空咔嚓一声炸响。

非邑:“”他低头盯着黑猫,“别告诉我这是你的雷劫。”现在看起来轻松,那是因为丹坊众神还没对他动手,这紧要关头,千万别告诉他这货要渡劫!

深夜站在一处凸出的石头,抬头凝望,随即不屑哼道:“我这次渡劫是千年大劫和引雷诀一重一起,怎么可能这点声势?”

从雪域刮下来的风凉飕飕吹过,沉默半晌,非邑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这么骄傲是想我夸奖两句吗?”

深夜总算看出不对来,缩了缩脖子,复又抬头挺胸,“原本我时间到了却一直渡不了劫的,还不是因为你非要用醴泉给我洗骨伐髓!”

听了后又是一阵无语,非邑以手扶额,换句话说,还是老子自己没事找事?不不,深夜的身体里似乎潜藏着什么东西,导致他的妖力受阻,错过这次机会,后面再难有机会解决,所以这次不亏。

可问题是,他没有准备渡劫的东西!

妖怪百年一小劫,三百年一大劫,但是只要和千年大劫起来前两种根本像是玩儿一样,不是说不危险,而是千年大劫过于恐怖。

三百年劫是天道在审判这三百年来妖怪的所作所为,审判其是否有被从天地间剔除的必要的话,相应的,千年大劫时,天道降下的天罚是对这千年来的审判,其严厉、其力量绝非寻常。

如果说三百年之劫只是妖怪年岁修为的增长的话,那么千年大劫是继化形劫之后妖怪又将面临的第二道关卡。

尤其深夜身负高等妖族的血脉,渡劫更普通妖魅更为艰难。

一般说来,渡劫的时候都会准备一些专用的神器或是仙药,可非邑现在手里除了一些低级仙丹什么都没有!

可惜他现在要急火了,某只黑猫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摆了摆爪子说道:

“急什么,等出去的时候再说”

非邑真是恨不得把他拎起来揍一顿,负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后,深夜歪了歪头,看向天际若隐若现的雷光。

“深夜,走了。”钱才缀在非邑身后喊他。

“看把他这臭脾气惯的!”毛球一磨爪子,愤愤小跑跟,蹿少年的肩膀

雷劫的事儿这样放下了,非邑只能说,自己养的猫还能怎么样?索性深夜看着不靠谱,但是大事儿一向不含糊。

他们并非漫无目的地到处逛,能去的地方肯定已经被先来的搜刮殆尽,即便有什么天才地宝,狐半月的豺狼妖都找不到,他也捞不着。

当来到最高峰的脚下时,深夜冷得一个寒颤竖起了所有毛,从空沉下来的寒气让他鼻尖儿都冻出了冰渣子!

这下子不待非邑提醒,他自己拉着钱才躲进混沌空间,“你要不要进来?”这么冷,直接用混沌空间

第四百三十章 至宝与威灵仙

极寒之地,再加上长久的时间累积,这等条件极有可能催生出冰属性宝物来,作为炼丹师炼器师,非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一路走来路上并没有神力的神迹,也就是说,为了节省时间,狐半月等并没有染指过这里。

顺着深夜作为妖族天性中的敏感指示走去,入目一片还是一片白,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些白色之中还有些些嫩黄,在阳光下散发着荧光。

这是一片花丛!

五瓣菱形的冰晶石的花瓣,在这极寒的山巅上静静绽放,纯洁、美丽,但是却带着寒意。

“这是”

非邑不认识,但也没指望谁回答,偏偏一道虚弱的声音不甘寂寞,“雪晶之华,传、传说中已经绝迹的妖族三大至宝之一的疗、疗伤圣物”

转头望去,只见一座匍匐着的冰雕栩栩如生,不,这就是个神明。

“喵,这玩意儿就是和纯血狼族心头血齐名的三大至宝?”深夜对这个理解更为深刻,见状也不怕冷了,蹭到结界的低端,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去,啊呜咬了一口。

只听咔嚓咔嚓的脆响传开,雪晶之华的花瓣被猫嘴n,掉下晶莹的碎屑。

“怎么样?”

“唔,用来磨牙不错。”深夜的毛发在阳光下有些冰晶似的反光,慢悠悠的舔爪子,回味着。

旁边的冰雕眼珠子动了动,已经快要断气了,但是却莫名有些灼灼好奇,“你这猫,很奇特啊”能把妖族三大至宝当零嘴啃。

说完却没见谁搭理他,因为那一人一猫的关注点全在雪晶之华上面,威灵仙总算有了危机感,他神力已经耗尽,再冻个一时半刻就得挂了!

“喂喂,哥们儿,先救救我唔嘶”

他的皮已经被冻成紫红色,看起来只需要轻轻一掰就能脆生生的断了,连寒噤都不敢打。

然而非邑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就不再管了。

威灵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家伙真的如同传闻中的一样难搞,语气里的失落不是一点两点。

“我虽然是丹坊的弟子,但是和狐半月并非一道,保证不会对你动手!”

一人一猫这才转头看向他,不过依然没有施以援手。

非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这货一手撑地爬行的姿势,一看就是拼了命要来寻宝结果却因为神力耗尽冻住了,可是直到他来都还没有死,就有些令人寻味。

手随心动,直接以神力探查对方的身体,随即意外地挑起眉头。

“被药改造过了?”这家伙的身体中竟然充斥着纯粹的木属性力量,那是来自仙药的生生不息的活力。

威灵仙顿时警惕起来,里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严厉疏离,“你想做什么?”他现在虽然神识受限,但是也没见谁敏感到一见面就能看出身体的异样的。

“我姑且也是个炼药师。”

没错,以仙药改造身体的方法只有炼药师才能做到,非邑虽然曾经听他师父提起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药神。

见对方还一副戒备的样子,他转头就走。

“哎哎,等等!”威灵仙连忙喊住,“哥们儿,咱们有话好好说!”

非邑回头看去,方才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家伙又变成了嬉皮笑脸的自来熟,只是,不管哪一种都有些违和。

冷漠与外表不符,亲切起来过于刻意。

“除了仙药改造的方法不能给你,连命都无所谓的,怎么样,这生意不亏吧?”

果然,那种违和感又来了,非邑再次蹲回去,很明显,这家伙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可是看不出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即便他很急切地想要非邑出手相助。

“不管是你的方法还是你的命,我都不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寻宝

非邑好像早已料到威灵仙的反水,也不敢浪费神力去追,淡定地看着他远去,顶上最受阳光普照,但是也最冷,雪晶之华反射的光辉令他的表情不甚清楚。

“就这么放他走?”深夜问道。

“为了保命,不择手段罢了。”

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玄都听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瞪着画面上的少年,恨不能把他挖出来吃了!

正看得起劲的时候,一股威压蓦地降下,所有画面随即中断,作为结界的维持着,长余更是首当其冲,身形不稳。

“这这是?”

玄都实力最低,受创最重,此时捂着胸口一脸不敢置信,抬头看去,其他神明亦是格外震惊。

众神全都望向长余,“或许只是梦呓。”他隔着金色的结界,远眺,“希望能看在我们没有冒犯的份上,别伤害那些后辈。”

玄都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失口说道:“不是说那东西轻易不会醒吗?”

那一瞬间,长余看过来的眼神略微带着严厉,“他作为上古结界的守护兽,若非是伤害根本的行为,自当不管,除非”

被这双眸子看着,玄都觉得连意识海都无所遁形!连忙低下头,讷讷不敢多言。等他试图用神识标记联络狐半月的时候,冷汗刷的落下,联系不上了!

一抬头,果然,其他神明似乎也是这样。

“要不要救人?”灶神提议道。

“不行。”长余想都没想便否决了,沉声道:“我等进入后一定会引起开明圣兽的注意,反而得不偿失,至于那些新生代失联这件事情。”

环顾一圈,只见关羽和玄都同时错开视线。

“全看造化吧,能用神识标记救便出手吧。”

沉默半晌之后,众位大神再次闭眼支撑着这道结界。

当初上古结界纷纷避世,为的便是不与他们纠缠,如今强行打开入口本就犯忌讳,若是他们这等大神进去,恐怕就会引起守护圣兽的不满。

因为方才的窥探已经引起注意,如今看来忽然,不和谐的拍地声响起,只见百争妍的薄唇抿成直线,面带寒霜。

“非要来这结界里了解恩怨,现在好了,这些小辈救不回去都得跟着丢脸!”

火,当然不是冲着长余去的,说到底,始作俑者是丹坊,还有本就不安好心的非邑。

百争妍的脾气之直,之火爆,令人侧目,玄都只能强撑着,憋得脸通红而扁鹊,虽然他的眉眼带着温和亲切,但是骨子里却是冷淡的,也不搭理。

灶神连忙出声和稀泥,“哎呀呀,谁叫咱们要掺和进来?”明明当初开天罚的时候跑远点就行了,不还是为了安心跑过来的!

正是难堪焦躁的时候,青砚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关键在于要怎么救出那些新生代?”

众神顿时沉默。

救?虽然他们维持着这个结界,但开一次入口至少得三天,如果强行开,长余就没有足够的神力带他们离开天外天,到时候还得搭上他们几个!

“总之,待他们的神识标记一出现就出手吧。”

结果,依然没有方法。

这边非邑已经采了大量的雪晶之华,到底克制着留下了一片,饮水思源,这些都是集天地精华长出来的瑰宝,可用不可毁。

心满意足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落在地面凝神静气。

“你要做什么?”

深夜看他把手贴在雪地上,跟着用爪子刨了刨,冻得一个激灵!

“去找找有没有好东西。”

这些不知累积多少年的寒冰实际上都算是一种炼器材料,然而,在有些不化寒冰中却能生出冰魄!

非邑手上运转着混沌之力,猛地压下,直径两尺的深井便出现了。

“喵!”深夜探头一看,深不可测,近乎蓝色,呼吸的声音都能引起回响,“走,去探险!”

抱着他,非邑直接跳了进去,那一瞬间,逼过来的冷气几乎让他背过去!

从视觉传递到心理上的压迫感更加令人头皮发麻,隧道仿佛没有尽头,无限的坠落到另一个世界终于,从混沌之力上传来的一样感觉令他神识一动。

那是和普通的冰不一样的触感,操纵着混沌之力将周遭寒冰吞噬,以便身体活动。

这里是冰蓝色的,透着的光不甚清晰,深夜到处看了看,“找到了?不还是冰嘛!”

“仔细看。”

非邑在指尖凝出神光,雪白的光芒在冰层中亮起,格外炫目,在均匀的蓝色光芒中,近乎透明的东西就格外明显明明是玻璃一般的色泽,却有冰蓝色裂纹。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冰魄。”

“以前做你的假神格的那种,我知道!”

非邑摇了摇头,双眼发光,笑道:“冰魄只有不化寒冰中才能生出来,是这类材料的总称,但是冰魄也有等级区分的。”

浴火不融是为明级冰魄,触之生冰是为下灵级冰魄,生冰裂纹是为上灵级冰魄,在这之上,就是生灵智的冰魄!

深夜这才换了个眼神审视这块儿冰,“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就这样放着就是比虚映还高级的东西。”

“差不多是这样。”

上灵级冰魄以非邑的神力完全不能撼动,放炼丹炉里那是动点皮毛都做不到,不过好东西谁会嫌多?

混沌之力一上,就是啊呜一大口吞噬了。

深夜看去,分明足足有两立方的体积,这货竟然只拿了一个篮球的量,“不多拿点?”

非邑舔了舔嘴唇,说道:

“我倒是想,可冰魄是这冰川的根,挖多了会被堵在里面。”

砍大树先挖跟,这不是找死?

两人的气氛还算轻松的时候,一道传声符火急火燎的飞来。

“嗷嗷嗷大人救命!”

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原本稳定的隧道忽然扭曲起来,他们还在冰川下面!

“快走!”

非邑拎着深夜一路向上飞去,隧道周围轰隆隆裂开,整个冰川错位了,隧道被完全堵住!

非邑抬手使整个混沌结界呈圆锥形,直冲而上,这时候完全顾不得节省神力,势如破竹的破冰而出。11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杀鸡取卵之祸

非邑一直试图联系白绕竹几个,但是打出去的传送符无一例外都被击溃了,当离开雪峰之后,根本不用他探知,就已经感觉到了自昆仑南渊肆虐开来的、波及了整个结界的力量!

“走!”

不知道几个妖使现在的情况,他直接以传送符赶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传送阵就被那有如实质的力量给击碎。

等看清远处惊天动地的身影时,非邑脱口而出:“这下子糟了”

却原来,他们来时停留的小山根本不是什么山,当抖落千年累积的灰尘时,那一身黑黄条纹便明显起来是这个上古结界的守护圣兽开明神兽!

赶忙找到一处隐秘的石头后多好,非邑看了半晌,说道:

“记载中说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可没说有这么大啊!”

九个虎头,正中间的估计才是真正的脑袋,其他几个,一张口就能喷出漫天风雪,而且记载也没有说这家伙会这么强大。

不说那冲天压而起弥漫在整个结界里的灵力,光是来自上古神兽的威压就足以让他们步履维艰。

“开明兽是天地封神的神兽,神格比那些重天的神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他的鸿蒙原形,专门用来战斗的。”

非邑闻言立刻转头看向深夜,只见毛球站在石头上,一脸凝重地看着远处的大家伙,“你怎么知道?”

“啊?”深夜回过神来,对上少年复杂的目光,不解,“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先救非涂他们吧。”他想,深夜的记忆果然大有问题。

如此巨大的体积,吐息成风,吼声如雷,它似乎生气了,高高举起一爪,猛然拍下,昆仑南渊便裂了!

等等非邑觉得自己恐怕是眼花了,连忙腾空来到更高的地方眺望,脸顿时沉了。

“怎么了,怎么了?”深夜攀在他肩膀上看过去,双眼瞪大,“怎么会变成这样?!”

昆仑南渊,他们去的时候还是一片绿得能拧出水来的森领,此时此刻却之声一片黄土!

别说醴泉,连一片枯叶都没有剩下。

“这,这也太狠了!”

“杀鸡取卵,他们自己找死,怨得了谁?”然而现在不是嘲笑的时候,因为他的几个妖使也被牵扯进去了。

非邑盯着那发怒的家伙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一个不慎,就被扑面而来的灵力压得心口闷痛,这个情况,别说救人,就是靠近都难。

远远地,有几道影子朝着这边冲来,那么多地方不跑非要朝这边,真是临死也不忘拉个垫背的,非邑不闪不避,待几个少年走进了,才冷笑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看样子最后出来的就你们几个。”

进去的时候意气风发数十个,出来的时候就剩下丹坊、财神楼以及炼器商行几个领头的,还有一个散仙,加起来不过十四个。

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用什么方法抽走了醴泉,不过能看出来的就是脸上丝毫没有寻到宝的喜悦,即便是狐半月,此刻别说什么贵气,唯一还算干净的就只有神格。

不过令非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家伙神明竟然毫无被醴泉侵蚀的痕迹

只听寻花一脸愤懑,“若非你预先不提醒,我等那里知晓那森林竟如此奇怪?!”

“嗯?”将他的语气和神情看了一遍,非邑挑起眉头,“你们不知道那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就跑进去了?”

那一瞬间,其余几个家伙都将目光聚到了狐半月身上。

久煅摸着金属背包的带子,似笑非笑,“听半月公子说森林里有上古圣物,我等才一起过来的。”

非邑正要继续说,狐半月却先一步打断话头,“回去后不会短你们一分。”

威灵仙紧随其后,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嫌,“就是,咱们现在得赶紧搞定开明圣兽!”

话题岔开得过于刻意,在场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由丹坊混过去,这时候就体现出猪队友的重要之处了。

只听寻花振臂一呼,高声吼道:“大家别听丹坊胡扯,我刚才可都看见了,狐半月拿着一团黑色的光吸光了所有的水!”

众人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非邑的目光咻地射了过去,和狐半月对个正着,他无视对方眼中的警告,说道:

“这可,真是不得了了,难怪开明圣兽如此生气,毕竟它守护的至宝被偷光了。”远处开明神兽已经看见这边,他兀自笑着,“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黑色的光吸走了水之后肯定一下子就不见了,对吧?”

寻花果然没让他失望,“你怎么知道?!”

“哎呀呀。”只见非邑摊开双手,感慨地摇头,“可惜了,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们,那玩意儿现在早就不在狐半月手里了,不信你们让他立马拿出来看看。”

众神纷纷对狐半月怒目而视,然而这位一向冷傲惯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听威灵仙又跳出来,“你们竟然敢怀疑我丹坊?!”

这种色厉内荏的口吻旁边狐半月冰冷的睨了他一眼,前者却一脸我是丹坊弟子我最强的引火表情。

事实已经很明显,丹坊许下空头支票拖着其他人去收醴泉,甚至没有说出危险有多高。

然而不管众神的目光如何愤恨,狐半月都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淡然。

“无谓的口舌之争。”说罢看向其他神明,“此行为的是我丹坊与非邑了解恩怨,其他事出去后再说。”换言之,某人注定出不去了。

这一刻,非邑真的是佩服的,确实,他这样说了之后还真就没有神明再敢纠缠不休。

“好一个出去说!”久煅冷笑道:“我等出去自然不敢找玄都真君要东西,不过,上重天大神可不止他一个!”

真以为出去就能揭过了?

正在内讧的时候,一股威压降临,能站在这里的已经是大浪淘沙的佼佼者,但还是有几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尔等今日谁也不能出去!”

空中一道阴影落下,狂暴的气息刮起沙尘让他们眼睛都无法睁开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凶残

据深夜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的信息,这些上古神兽有适应于战斗的鸿蒙原形,也有压制力量的普通形态。

出现在一众年轻神明面前的开明神兽只是比普通的老虎大一些,但是一步一步走来,实力稍低的已经半跪在地上。

中间的头稍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是虎头,却是人面,一双黄色的眸子里,黑色的瞳孔忽然竖起来。

“你是人类之子,奇怪呢,藏着什么东西?”

被它盯着,非邑浑身紧绷着,心脏顿时狂跳起来,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开明兽再靠近一步,噗通,只见寻花再也坚持不住跪在地上,冷汗一滴滴顺着苍白的下颌落下,牙关颤抖的声音逐渐清晰

这小小的动静让开明兽的目标顿时转换,粗重的气息从鼻子里喷出来,化成灼热的雾气。

“交出拿走的甘水,饶你们不死。”他说着抬头望向结界的天穹,嗤笑道:“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竟然来我结界中撒野。”

非邑忽然觉得眼前这长相奇怪的家伙虽然被称为兽,但除了外表过于狂野之外,语言、神情、乃至思维方式都和人无异。方才那句话,分明是在讽刺长余等大神,若非他们打开结界入口,怎么会有这些新生代来撒野?

而且他应当也是看在长余等大神的面上才没有赶尽杀绝,但可惜的是,某些神明不一定有这些神兽多一点人情味。

开明兽放话已经过去将近三十秒,年轻神明的庆幸已经僵得快要维持不住,眼神齐刷刷射向狐半月,你倒是拿出来啊!

“怎么?看样子你们铁了心找死!”只见他巨爪轻跺,面前便出现了众位大神的虚影。

当看见画面上那长相奇特的老虎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大神们也唬了一条,“开明神兽!”

开明神兽的眼中闪过嘲弄,“我看你们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我兽裔一族与你们诸神天井水不犯河水,竟敢踩我领地,掠我宝物!”说着逼近一些,“废话少说,醴泉呢?”

金色的小房间内,众神都被画面上放大的脸给弄得脸色难堪,唯有长余镇定如斯,“谁动了醴泉?”

“岂止是动了。”开明兽环顾一周,愣是将个个少年看得缩头缩脑,“直接端了所有醴泉。”

非邑发现他与长余说话时莫名有一种熟稔的口吻。

然而熟就不代表开明兽好相与,只见他拉过最近的一个丹坊的少年,嗅了嗅,“这小子身上就有醴泉的气息。”顾不得少年已经怕得直翻白眼,看向众大神的虚影,“交出来,否则我杀了所有人。”

长余敏锐的看见玄都震了一下,自身周激荡出来的神力充斥整个小结界,早已不见温和的气度,如烈阳普照,刺人生疼,“醴泉呢。”

“不知道!”玄都回答得太快,才反应过来长余没有直接问,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便一口咬定,“我就坐在这里,如何能瞒过长余大人的眼睛?”

不待长余回答,灵力凝成的画面上忽然绽开红色的血花!

开明兽松开已经断成两截的少年,尸体先滚落下去,拖着热腾腾的肠子和鲜血,沾了泥土少年们仓皇逃窜。

“啊”

这次是财神楼的被踩在了那爪子下,只见那虎头人面扯出一个堪称痞气的笑容,凝视着鲜血滑落的虚影,“想清楚再回话。”

钱才通过混沌空间的小口将一切收进眼里,双眼圆鼓,捂着嘴,胃部一阵翻涌,如果他还是人身的话,此刻肯定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他这里看不见好友的表情,可从始至终,这个入口的视野都不曾有半点颤抖

长余看着那恐惧得在一片排泄物中混过去的少年,叹了口气,“开明,我这里确实没有任何醴泉的痕迹。”

啪叽开明兽爪上用力,那少年的胸口凹陷下去。

财神楼的弟子口鼻都涌出鲜血,浑身痉挛这,无力的双手钳住那铁似的前足,试图b,希冀的目光看向关羽的虚影

“啧。”从开明兽足上荡开的些许灵力将已经残破的少年震成血雾,徒留一张神格,也被虎爪踏过,他平静地迈前一步,“继续,直到把醴泉还来。”

关羽被那猩红刺激,怒目圆睁,“玄都!”他财神楼派弟子前去历练折损甚多,叫他如何不怒?

鲁班也快要坐不住,“你这混蛋,倒是把东西交出去!”

玄都也怒了,“说没有就没有!”

在他们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开明神兽再次动手,年轻神明们有了准备四散逃开。

可惜,只听这神兽仰天长啸一声,前路便出现看不见的墙壁,瞬间收拢,将他们球似的全都撞回去!

此情此景,宛如猫在毫无躲避处的笼子里抓老鼠一般。

不知是陷入绝境了还是怕到极点误以为是勇气,一个炼器商行的年轻炼器师举着一个金色的小**子,冲出来大喊一声,收。

一飓风似的吸力卷起沙尘,让开明兽的爪子动了一下,借着他左侧的脑袋忽然偏过来,张口,冰雪铺天盖地。

年轻的炼器师顿时成了冰雕,砰的一声化成粉末。

绝对的实力面前,不管是英勇抗击还是惊慌逃窜都宛如笑剧,非邑从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对了,我这里还有好玩儿的。”

看见那神兽玩味的笑容,非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老鼠吱吱吱的声音响起,应验了。

“我刚才抓住的,挺有趣的吧?”大概是许久不曾见过兽类,开明神兽把圆形的妖使们关在一个结界中,炫耀似的令其悬浮着,“我拿这个当威胁怎么样?”

可惜这一次,他不仅没有看见预想的惊恐神色,反而是窃喜,来自年轻的神明和玄都。

“那可真是让人头疼了。”

平静带着玩笑意味的声音和现场格外违和,开明神兽转头看去,是一开始他就注意到的少年人类。

“这是你的?”开明神兽将那小小的结界踩在脚下,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年,目光危险。

“我帮你拿回醴泉,作为交换,把他们还来。”非邑居高临下的和他对视。

结界里,兔子蛇都挤成一团,逆着光的少年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9

第四百四十二章 找回醴泉

包括玄都在内,都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非邑,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拿回醴泉?

狐半月不会知道,他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复杂。

“你能拿回来?”开明神兽显然不相信,再将少年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心里有些发毛,“你这小子,真的很奇怪呢。”

非邑抬了抬下巴,冷静地说道:“可以先把我的妖使们放了吗?你的威压让他们很难受。”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在你面前我哪里敢反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质。”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告诉众神,他真的可以找回醴泉,可正是因为这样,叫一众神明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才损失了弟子的丹坊众神,他们完全可以相信,如果不是妖使被抓了,非邑可以冷眼旁观直到所有年轻神明都死去!

“非邑!你好恶毒的心!”

“就是,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即便是一开始有心交好的久煅,此时也做不出那副友好的笑脸。

可惜的是,这点莫名其妙的指责非邑只觉得是个笑话,“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自己贪得无厌找死吗?”说着撇过头去看那空旷辽阔的苍黄沟壑,嘴角含着讥讽。

“你们是跟我没仇,但我跟你们也没关系啊,行人不施舍乞丐,难道就是犯错?”这才回头去看那些面具都遮挡不住的难看脸色,“不论谁都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因为自己无能就怪他人不出手相救,我说得对吧?”

对个鬼!寻花张了张嘴,但是一对上非邑深沉的眼神就是去了底气。

“说得好!”只见开明神兽蹲着,两只前爪啪啪拍了两下,就像是街上卖艺的野兽似的,说完将那束缚着妖使的结界一脚踢过去,“如你所说,也该为自己的话负责,给我醴泉!”

“好说。”

非邑接过结界,指尖微黑轻轻一点,透明的结界咔嚓碎裂,获得自由的小毛球和蛇受惊过度,一股脑儿往混沌空间里钻去。

开明神兽的兽瞳见状猛地缩了一下,总觉得刚才那玩意儿有点眼熟忽然,夜幕降临了!嗬,身体往下沉去,他吓了一下跳,灵力顿时爆发出来,最后却如泥牛入海,竟毫无踪迹!

就在这时,唯一站立着的少年闭着眼说道:“我在找醴泉,安静。”

如果说久煅等只是为这神奇的空间感到新奇的话,狐半月脸上的寒冰有史以来第一次破裂了,这个力量不正是他才不久使用过的吗!

这个家伙和师尊到底

“主人。”

顺着豺狼妖的提醒看去,只见非邑脚下蓦地亮起大阵,鎏金的混沌之力像是手一般飞了出去,四处摸索。

上古结界外,一众大神看着默然消失的画面面面相觑,任他们如何往结界里探入神识,也找不到开明神兽的踪迹,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那头野兽到底在搞什么?!”鲁班手里握着铁锤挥了两下,“我商行里的两个弟子都不见了!”

“稍安勿躁。”长余瞥了他一眼,提高些微声音,“三个时辰后打开入口让剩下的新生代回来。”

众神纷纷颔首。

灶神看起来是最轻松的那个,靠在自家狐狸的毛肚皮上,吁了口气,“虽然之前咱们感应不到神识标记,但刚才是开明神兽主动与我等联络,你们说到底是什么隔断了他的灵力?”

这个话题引得大家都是一副沉思凝重的反应,青砚慢慢捋着白胡子,叹道:“上古结界中遗留下来的隐秘,即便我等也无从探知。”

而最有发言权的长余只是闭眼打坐,轻易不与他们说话而颇有当事位置的扁鹊,虽长着一张温和的面庞,但是性子却冷淡到冷漠,更不爱搭话。

而百争妍,一开口势必要和灶神吵起来。

玄都作为才晋升上来的上重天大神,没资格搭话,兀自坐在最角落里,放在腿间的双手掐得泛白都不自知。那个力量,是混沌之力没错,果然,这小子绝不能放过!

正是思绪翻涌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声音喊他。

“喂,我说玄都。”灶神的嘴是闲不住的,“天罚结束后,你拉着你徒弟说什么呢?”

“不过是嘱咐他万事小心罢了。”

“我看是你给了他不得了的法宝吧!”

有的时候,玄都真是恨不能把灶神的嘴缝上,就丹坊和非邑的恩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弄死那小子的机会,但是也没必要放在明面上来说吧!

别说丹坊,就是财神楼和炼器商行,为了能让弟子在上古结界捞到好处,不也得下血本?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面对灶神的戏谑,硬气点的,大不了回一句那又如何,可是玄都一向秉持谦谦温和的原则,硬是扯了个牵强的笑。

“您说笑了。”

灶神撇了撇嘴,真无趣,到底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老君虽然没有跟来,但威严尚在

“上古结界那边有反应了!”鲁班一声大吼唤回众神的注意力。

结界内,众神只看见那无尽的黑幕好似潮水一般缩回来,当与非邑脚下的金色大阵相映衬的时候犹如漩涡。

就在这些黑色的力量间,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非邑总算有了反应,只见他抬起双手,在身前作捧合状。

忽然,一个直径近一米的黑色的球缓缓自阵中冒出来,停留在他双手间,当外表盘旋的鎏金色混沌之力流逝,黑色半透明、装满透明液体的结界出现了!

开明神兽眼中分明闪过信息。

下一秒,混沌空间瞬间溃散,非邑再也坚持不住踉跄了一下,如此大面积的使用混沌空间过于勉强。

幸好结果如他所料,开明神兽的结界那里是说破就能破的,醴泉果然还在结界内。

“答应你的。”说着将容器推过去。

“把结界破了。”开明神兽指着那黑色的混沌之力结界,这东西,太危险了。

非邑知道他有办法处理醴泉,便隔空伸出食指。

半透明的黑色容器挣扎了片刻,不受控制的扭着收缩,凝聚,化作一股飞向了那根细长的手指,被吸收

这从未见过的神奇一幕让狐半月等目瞪口呆!11

第四百四十三章 深夜的真面目

不知道开明神兽是怎么做的,失去混沌之力容器后,醴泉瞬间消失不见,狐半月嘴唇抿成直线犹未自知,张了张嘴,只说道:

“三日时限将至,我等便先离去。”

说话的时候,他却是看着还在喘气的非邑,大概是怕他赖在神兽身边不走。

果然,非邑笑着说道:“还有五个小时呢,你们先走呗。”

威灵仙闻言看向首席二代弟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就在这里杀了他?”

少年们将目光纷纷看向旁边的开明神兽,对于就在这里开战这件事,他们无疑是忐忑的,要是这位神兽忽然来了兴致也掺一脚怎么办?或者嫌他们吵,直接了解他们。

最重要的是,刚才非邑才帮神兽找回醴泉,后者是否会出手帮那家伙?

“不急。”开明神兽一开口,就让少年神明们同时绷紧神经,“你们要走我不拦,但是我找这小子还有事。”

他的爪子,分明指着非邑。

玄都见状坐不住了,“他要出手帮非邑?!”

“这神兽怎么回事?”鲁班指着画面上,嗓门儿极大,“弄死我那么多新生代,结果还要保非邑?”

不算宽敞的结界里,这两位的声音先后传响,对于习惯安静的大神们来说格外刺耳。

“你们当神兽吃多了没事干?还管你们的破事!”百争妍毫不客气地呛回去。

“哼,谁知道这神兽是不是脾气奇怪!”关羽语气阴阳怪气,颇有些指桑骂槐的嫌疑。

“你”

忽然荡开在结界中的威压让几张嘴同时禁,都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纷纷瞥了眼正中间不动如山的金色身影,不敢再说,只看着画面。

相较于其他神明以为的幸运,非邑此时被那兽瞳锁定,心里开始狂跳,“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想想刚才,我找你要做什么不心里清楚?”开明神兽自下而上盯着他,咧开的嘴里一口利齿。

“我,真不知唔!”道字还没有说出来,非邑就已经被扑面而来的威压压得单膝跪地。

那是从未感受过的沉重,压在头上,侵入心口,快要喘不过气来!

非邑捂着胸口,抬不起头来,来自颈椎的痛感好似脑袋要被拧下来一般,他努力睁大眼睛,看见巨大的兽爪停在眼前。

“你的身上,还有醴泉吧,交出来。”开明神兽的声音冷下来,喷出来的冰凉的气息弥漫在周围。

“那是经过醴泉同意的。”

才说完,非邑就被巨大的灵力掀飞,自坡上滚下去,撞在一块石头上,几乎要散架。

“非邑!”深夜落在另一边,想要冲过去,却被强大的灵力锁着,动弹不得。

看着矛头转向的开明神兽,狐半月等甚至无法从巨大的翻转中回过神来,看着那一人一兽对峙的画面,目瞪口呆。

寻花忽然勾起嘴角,这下子不用丹坊动手,非邑就快要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不管是否同意,我的职责就是守护醴泉,只要我在,由不得谁带走一滴。”

开明神兽这句话,叫人不寒而栗!

非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惜以他的实力挨这么一下半条命就去了,实在起不来,只要仰躺在那石头上,背靠着尖锐的棱角,看向居高临下的九首神兽。

“咳咳是吗?可惜我的答案是不能。”

咔嚓

以开明神兽为中心,岩石忽然崩裂,可是,分明没有任何灵力,上古神兽,光凭身体力量就能山崩地裂!

久煅等神明目眦欲裂,把身而起作鸟兽逃散。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开明神兽摇了摇头,双目蓦然亮起银白的光芒,“小子,你该感到高兴,我是认真要杀你的。”

山河忽然刮起凛冽寒风,一阵一阵的呼啸声充斥耳际,掩盖一切声音天空明媚不再,眼前的世界模糊起来。

这,就是上古神兽的真格!

“吼”

在非邑拼尽全力要召唤混沌之力的时候,响彻结界的吼声猛然掩盖住风雪的声音在金黑斑斓的开明神兽面前,那是雪白的、环绕着浅蓝火焰的身影。

他身形似虎却更纤瘦有力,吻部也要更细长些一双略尖的耳朵顶端有一簇绒毛bs般的犬齿寒光闪闪九条又长又蓬松的尾巴张扬飞舞让非邑认出这个身影的,是那双金蓝双瞳。

“深深夜?”

他试探的喊了一声,不对,眼前这美丽、高大的身影不是他熟悉的猫,气息也不是他熟悉的妖气,更像是,开明神兽身上的蛮荒鸿蒙!

“嗯,是我。”

意识海里响起的熟悉的声音,让非邑不受控制的颤抖,总觉得哪里不对,比起身上的伤,他更关心的是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在遥远的某个山庄中,身穿黑袍的青年忽然睁开双眼,头顶一双顶端带绒毛的尖耳朵晃了晃,蓝色双眼中闪过精光。

“哼,这么多年,还是觉醒了。”

上古结界内,非邑咽下仙丹后,爬了起来,语气带着怀疑,“你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

“嗯?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一族的气息?!”开明神兽的声音率先响起,语气里分明含着兴味。

深夜略长的前足分开压低,盯着开明神兽,“不准动他!”

“我是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会收服你,可惜,才觉醒的混血如何能与我撕咬?”

开明神兽主脑旁边的两颗头张开嘴,夹着冰雪的狂风骤然刮来。

“退后!”

深夜挡在非邑面前,甩头,张口吐出蓝色火焰,在前面燃作一堵高墙,待开明神兽停下攻击后,九条大尾巴飞舞着,竟然也是刺骨的冰雪飞出!

“混血果然是混血。”

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开明神兽腾空而起,竟毫不避让深夜的风雪。

深夜亦是爪尖用力,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与前者缠斗。

一金黑一雪白两道影子都在发光,从天空这端飞到另一端,下方的神明完全看不清动作。

而灶神等大神则纷纷看向苍雪域,后者的狐狸脸看不出情绪来,不过双眼却异常平静,只看着画面上,爪子不自觉的扣紧。9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双雷劫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深夜的身份了。”灶神悄悄和自家狐狸使眼色。

苍雪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似乎不打算回答,青年自顾自找解释,轻笑道:“说不定你们还有亲戚关系呢。”

不管谁的目光探过来,白狐狸都当没看见,下巴搁爪子上看着画面。

半晌,才说了一句,“深夜不是开明神兽的对手。”

不知为何,结界里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当看见画面上的深夜被开明神兽击落时,玄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

“区区妖孽,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灶神翻了个白眼,那刚才你紧张个屁!

比起这边的唇枪舌战,上古结界中已经是飞沙走石。

“即便是这个形态,能与我打成这样的放眼整个圣域也没多少。”开明神兽脚踩风雪,居高临下,以评判的口吻说道:“你的血脉,不简单。”

深夜依然挡在少年面前,双瞳中闪过气恼,呲着雪白的利齿,“别跟我提血脉!”

说完微微仰头喷出浅蓝色的火焰,长大嘴冲上去,再次与前者燃起战火。

非邑总算压制住伤势,不知为何,这样的深夜格外暴躁,从神使契约中传来强烈的心绪波动看来,他很排斥自己这个形态。

天空忽然传来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众神望去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深夜的一对利齿竟然刺穿了开明神兽的肩胛!

“该死!”开明神兽周身灵力爆发,将深夜再次掀飞在地。

看着那撞出一片飞石的白色身影,惊疑不定,“为何,你还能提高灵力?”忽然他瞪大眼睛,“莫非”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天际滚滚雷云涌来,很快在上空汇聚,黑沉沉似要压下来!

“原来你一直压着没渡劫,现在为了打败我倒是想开了。”开明神兽此时是真真正正的嘲讽,还带着怜悯,“然而你该知道,像你们这种家伙要渡劫有多难,血脉引来的雷劫,脆弱的身体完全无法抵抗。”

他说完话的时候,不慎被深夜咬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深夜拼命制造的伤势,在上古神兽的身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雷光开始酝酿的时候,开明神兽也不得不躲开一些。

非邑瞪着深夜的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一道闪电劈下来,让所有神明都瞪大了眼睛,这个电光,颜色竟然是蓝色的!

“上古各大异兽神兽都有自己专属的雷劫,你那神使会是这种也不奇怪。”

开明神兽不知何时来到非邑身边,平静地给他解释。

天空中,乌云的颜色还在,浅蓝色的光芒却已经渐渐弥漫,掩盖黑色,照射下来,整个世界都泛着浅蓝光芒!

这场景不像是渡劫,倒像是天地的加冕。非邑没去深究开明神兽透露的信息,紧张的看向远处的深夜。

一道雷霆再次自云层中冲出,直奔深夜而去。

变得优雅霸气的毛球连忙避开,谁知那雷霆却似长了眼睛一般追上去,一口咬他的腹部,留下长长的焦痕,鲜红的血,缓缓淌下。

“吼”

“深夜!”

这雷劫的力量太恐怖了!

非邑恍然想起深夜之前说的,除了千年大劫,还有引雷诀的雷劫!这只蠢猫!他腾空而起,准备冲过去。

迎面而来的大爪子却将他拦下。

非邑滚了两圈,费了好些时间站起来,这期间,天空中电闪雷鸣,显然,雷劫已经正式开始。看着挡在面前的开明神兽,少年浑身紧绷起来,目光里的火焰更甚。

“让开!”

“小子,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

醴泉是救钱才的主要材料,非邑轻易不想舍弃,可是当瞥见远处缓缓靠近的狐半月等神明的时候,他只能对钱才说抱歉。

不知道身体怎么动作的,他已经把醴泉甩了出去,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

“给你!”

不知为何,当被这双黑色的眸子瞪着的时候,开明神兽忽然觉得到手的醴泉有些烫手,加上刚才被深夜咬伤的记忆涌来,他咧开了嘴。

“人类小子,站在你面前的是神兽,最好注意态度!”

非邑还没来得及回答,从后面袭来的神力让他的烦躁上升到最高,猛一回头甩出一道神言之术,却被豺狼妖趁机咬住了手臂!

豺狼妖吻部的皮肤因为凶相而皱起来,一双有绿色的狭长眼睛倒映着少年冰冷的神色,忽然,危机感袭来,它松口就要逃。

“嗷!”

当看见非邑的左手强硬贯穿豺狼妖脖颈,并拢的手指成为血红色还沾着毛发时,正要靠拢的神明纷纷打了个寒噤。

“非邑!”狐半月冰冷的面具被揭开,怒吼着冲过来。

非邑直接把豺狼妖甩过去,砸他身上,右手的混沌之力退去,毫发无伤,“滚!”

环顾一周,除了丹坊剩下的两个神明,财神楼的两个还有另一个散仙也蠢蠢欲动,然而他们被这冰冷的视线扫过时,心里却打起鼓来。

狐半月接住了神使,用仙丹稳住了伤势便将其放在一边,这才恢复些许镇定,对其他神明说道:

“非邑现在有伤在身,神使也在渡劫,正是难得的机会。”顿了顿,“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法宝。”

果然,即便是尚未出手的久煅都有些意动,作为炼丹师兼炼器师,非邑身上的仙丹神器还会少么?

只要他死了,一切神识标记都会消失,届时就全是他们的了!这一刻,非邑从一头危险的狼变成了守着巨宝的野兽,拼着危险杀了是值得的!

“哈哈哈,你这人类小子真是到处都是仇家啊!”开明神兽颇有些幸灾乐祸。

“那是因为他人的贪欲被唤醒得过于容易。”

非邑还有心情感慨,只是一边说一边抽搐了虚映剑。

“可是,我还是不会放过你。”开明神兽的灵力还在缓缓提升。

“你随意。”一群妖使忽然出现在少年身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撑到深夜渡完劫!”

“是!”

齐应一声后,众妖化作原形。

寻花祭着神器,冷笑道:

“不过是一群才化成人形的妖使罢了,只相当于神明的一重天,不堪一啊!”



当他被一条大尾巴抽到地上的时候,众神哑了9

第四百四十五章 无力

包括白绕竹和非赦在内,六个妖使都已经修炼到引雷诀第三重,虽然还没有渡劫,可实际上已经是能比肩三重天的战力!

真要说欠缺的,就是和神明打斗的经验。

“明明都才三百年!怎么会?”

捂着胸口飞上来的寻花脸色极为难看,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受了伤。

由于三点心和非涂的原形没什么威慑力,他们索性又化作人形,持剑而立。总共五个神明,他们默契地站好了队形。

白绕竹和非赦两个毫不犹豫地站在狐半月身边,这个家伙,是最危险的!

比起新生代的懵逼,上重天的大神们瞬间想明白了原由。

“这功法倒是不错。”关羽捋胡子的动作从上到下,作为一手创建财神楼的财神,对利益的嗅觉让他眼神微动,“但是神言境里好像没有。”

说完后发现没有谁应和,略微尴尬的轻咳一声,保持着沉默。

“本座倒是不知,财神楼原来还有兔死狗烹这一特质。”扁鹊坐于长余身旁,疏淡的眉眼中全是冰冷,“就是不知道门下的炼丹师和炼器师是否心里有底。”

说好是丹坊和非邑的恩怨,结果寻花竟然也出手了。

要知道冰面丹师这一年来为散仙天财神楼做出的贡献堪称第一,结果却得到这样的下场,当初有多受重视,现在就有多让人心寒。

想到这一茬,关羽的脸色也有些不妙,“哼,不过是年轻一辈的恩怨罢了。”轻轻一句就将责任推给了新生代。

这么好的机会,玄都可不会放过,“财神楼御下之妙让我等叹服。”

这两家的不和早已演来到明面上,灶神颇有兴致的看他们狗咬狗,看谁嘴里的毛更多

见妖使确实能拦下狐半月等神明,非邑总算能将心思放在眼前的神兽身上,握着虚映剑的手攥得发白。

堪比上重天大神的家伙,他已经不会瞻前顾后考虑能不能赢,只知道如果不摆脱他就救不了深夜,只知道,除了全力以赴别无退路!

那边雷劫的密度越来越强,深夜痛苦的吼声一直在继续非邑吸气定神,猛然挥剑。

剑气飞过去的时候,开明神兽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好似在看一直蹦踏的蚂蚁,然后抬爪瞬间来到面前!

非邑吓得双眼圆睁,身体却擅自动起来。

“怎么会给你机会发动那股奇怪的力量?”

强大的灵力压下来,一爪抓中他的胸膛。

“啊!”

深夜看着匍匐在开明神兽脚下的少年,想都不想冲过来,却被落下的雷霆击中,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吼”

“深夜!”

非邑想站起来,但是当双手擦过地上的石棱时轻易就被磨破了,他的神力,被切断了!

“如何?你现在就和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身体稍微强壮一些罢了,开明神兽睥睨着他,这就是对神兽不敬的惩罚!

“我现在即便不用任何灵力,轻轻一踩就能让你化作尘埃。”说着一爪踏上那瘦削的背脊。

然而少年还在挣扎,他竭力地想要运转神力,然而无论怎么用力,也感觉不到意识海、感觉不到神格,有的,只是噩梦一般的无力。

“可恶!”

非邑用力捶地,没有神力这具凡胎能做什么?踩在背上的兽爪如此沉重,就像是一座山让他动弹不得,胸口在地上摩擦,砂石钻进伤口,痛得已经麻木。

血流的太快了,流淌的血液染红黄土,开成一朵绚烂的花恍惚间,雷云撒下来的蓝色光芒愈胜,深夜的的嘶吼也变得密集虚弱妖使因为太关心他频频分神,被对手打成重伤还有,还有开明神兽和那些神明讥讽的眼神

“不过是区区人类。”

“没有神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哈哈你看他多惨啧,这些妖怪有完没完?!”

当痛感达到极点,大面积的流血甚至带着奇异的酥麻感,让人越来越想睡觉,可是喊他的声音太多了。

“大人大人”

“小邑!”

“小邑,这边来”老头子的声音,重重叠叠的神光还有影子,“你看这个,躺上去睡一觉,就不会难受了深夜也去。”

对了,那时候被老头子骗到了诸神天的住所,因为他身体里涌出黑色的力量把深夜弄伤了,然后老头子为了救他们。

开明神兽看着那少年的双眼慢慢失去光泽时,甚是无趣的撇了撇嘴,挪开爪子,“真不经打嗯?”

慢慢自少年身体里升腾起来的黑色力量缠上他的爪子,开明神兽猛地弹开,退后两米压低身体,本能的从喉咙里发出警戒的声音。

只剩一口气的非邑被混沌之力环绕着,涌动之间,所有的伤口都被愈合,他耷拉着四肢缓缓升空

与此同时,灶神等大神眼前的画面再次被切断,他们同时震了一下。

当非邑睁开眼睛时,黑色的眸子里有鎏金之色闪过,最后化成金色的,若仔细看,那分明是创世契约!

远处,尚未及时发现异常的财神楼另一个神明举着仙剑,正要一举灭杀宝炙,却忽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低头,胸口已经变成通透的大洞。

非邑再次抬手轻点,混沌之力冲向另一个散仙,瞬间将其吞噬,只留下上半截肩膀和脑袋。

做完这一切,狐半月等早已飞奔而逃。

震慑对手后,混沌之力在他的肩胛骨上化作一对巨大的翅膀,轻轻一扇掀起大风。

少年在此乘风而起,瞬息千里!

“你到底是何方怪物?”开明神兽的兽瞳越来越亮,“有趣,真是有趣!”

说着大吼一声,山崩地裂,压低身体,蹬地,拔地蹿升。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落下一道苍蓝带青光的闪电,直奔他的脑袋,瞬间将他劈落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在地上翻滚一周后,他猛然翻身而起凝望天空,浅蓝色中,翻滚的苍蓝雷电带着警告威势。

“这这是!”

如果有谁在,一定会发现这位狂妄到底的神兽此时脸上闪过的,分明是惧怕,然后便安静下来不再动作11

第四百四十六章 混血

非邑现在毫无疑问是没有意识的,全凭本能行动,与其说他召唤混沌之力,不如说被混沌之力控制着,整个人陷在其。

现在这个状态更像是混沌之力护住的行为,只见他扇着黑色的翅膀靠近深夜,本能为对方挡下一道雷霆然后,少年清醒过来。

大面积的混沌之力消失了,能被他操控的又变成一小部分。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意识被控制的情况,非邑到底是感激的,摸着胸口破烂衣服下完好的皮肤,如果没有混沌之力,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你怎么样?”

“没事。”非邑甩了甩脑袋,将那股空洞沉重赶走,眼睛再次恢复清明,“倒是你,专心渡劫。”

正说着,天空又一道雷霆落下,他连忙躲开。

深夜见他无碍,便专心对付雷劫,只是在少年看不见的方向,金蓝色双瞳却难掩深沉,这雷劫的威力似乎哪里不对。

非邑看深夜身浮现出混沌之力吞噬雷霆,但还是避免不了被灼烧,此时雪白的皮毛早已变成斑驳的黑,伴随着肉被灼烧的焦糊。

他又不能轻易靠近,否则雷劫降下的雷霆威力会增加。

非邑稳住心神,连忙拿出玉符,临时刻画阵法为深夜抵挡一二或是以混沌之力抵消一部分力量,但即便如此深夜也显得艰难无。

他大概明白开明神兽的意思了:深夜是九尾灵猫和某个更高等种族的混血,渡劫时的雷霆是高等种族血脉的雷霆,但他本身却还是九尾灵猫,这造成雷劫的威力远超过本身实力的局面。

没由来的,非邑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尤其是深夜的态度,他好像早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过于平静。

忽然,深夜轰然倒地,烧焦的伤口汩汩流血,染红了皮毛。

虽然他竭力让混沌之力覆盖全身,但还是越来越虚弱,大脑袋放在爪子,如果不是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乍一看好像在享受。

“深深夜,你在做什么?”非邑想要靠近,落雷却轰然降临身侧,警告这个低等的凡人,“站起来!”

不知何时,落雷的密度减小了,但是天空的浅蓝云层却更加明亮,奔跑欢呼的雷光也越来越多

深夜张了张嘴,率先出口的却是颤抖的吸气,沉重呼吸多次,才缓缓说道:

“唔当年我因为血脉过于霸道,出生的时候娘亲便死了,但是我在九尾灵猫一族的地位却依然很高,因为他们坚信吼!”

又挨了一道雷霆,深夜开始颤抖,却兀自陈述着,在漫天的光芒下,他的周身都出现淡淡的荧光。

“他们相信凭我可以像冰霜九尾狐那样攀那一族,真是可笑,足足等了数百年,那一族完全没有记起我这么个混血。当同辈都已经成了名震一方的大妖时,我还不能化成人形,索性离开了九尾灵猫一族。”

他掀起眼皮望着沉默的少年,咧了咧嘴,“真是糟糕透了。”

以前非邑一直觉得深夜过于傲娇自恋,但此时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自贬的话的时候又觉得格外违和,便笑道:“也只有我不嫌弃你了。”

才说完,天空一道三人合抱粗的雷霆轰然落下,将深夜整个笼罩,四处飞窜的电弧映照着少年难看的脸色!

“混血本是违反天道之物,放眼过去,能平安长大的不过一手之数。”开明神兽不能杀他,此时忍不住跳过来讽刺两句,“算你有那种力量又怎么样?又不能控制。”

非邑看着久久不散咆哮着的雷霆,攥紧拳头,听见了深夜声嘶力竭的嘶吼,问道:“那几个混血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能怎么样?当然非强大庇护莫属,不过嘛。”开明神兽睨了这个羸弱的人类一眼,幸灾乐祸的笑道:“你这样的主人,哼哼,等着给你的妖使收尸吧!”

“是吗?”

开明神兽猛地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

只见少年缓缓腾空,忽然飞进雷霆的光芒,隐约间,可见一本黑色的书环绕着他。

实际开明神兽的话提醒了非邑现在的问题出在不能控制混沌之力面,方才失去意识的时候既然能当下雷霆,那么只要他控制了那股力量,一样能行!

除了升入等重天,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

而要升入等重天,仅凭他目前还触摸不到壁障,想想吧,以前好几次突破时的感觉将创典放在意识海,果然,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涌!

藏于意识海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相安无事的神格也转为不安,萦绕着白光,浩瀚的信仰之力紧随而来!

然而创典如今有灵,哪里愿意看见宿主这样冒险?连忙要帮忙压制意识海里的东西,但是随着非邑进入雷霆受到重创,它只能先救人,当一开始运转大阵,意识海便狂风涌动。

突破,势在必行!

这是非邑破釜沉舟的选择,但是并不知道后果,也不知道,强行突破有多痛苦。

自灵魂深处震动的力量快要撕裂一切,神格的光芒越来越亮,仿若唯一的太阳,渐渐照亮着整个意识海。

它要挣脱的是散仙天的束缚,要飞往的是另一个新的高度!

在白光之,一点金色逐渐亮起,并且蔓延起来,非邑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扯碎,散在意识海的而每个角落,在不同的方向看见神格的进化。

看金色的裂痕遍布,信仰之力疯狂涌进填充,听见了挣脱新生的声音

以少年为心,白色泛着金芒的神光一圈圈荡漾开来,随即又一圈圈荡回来,随后染了天空。

众神快要坐不住这是神迹!

如果只是升入等重天的话,这并不能让大神们吃惊。

“他的神迹怎么能影响己身之外?!”

“特殊罢了。”灶神打了个哈欠,好像在说玄都的大惊小怪,“等重天的神迹能延伸己身外,诸神天也不是没有。”如说招徕。

那能一样?玄都到底没有说出口,这几天来,唇枪舌剑也是够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我就是靠山

“疯了?!”

雷光散去,深夜整个兽形都变成了焦黑的状态,如果不是莹白的光芒几乎和煤炭无异,最凄惨的是尾巴,变成了烧焦的绳子。

虽然早知道这家伙莽过头的性子,但每一次他都看得胆战心惊!

非邑的头发也炸了,衣服也毁了,神情却是坚定的。

少年缓缓蹲下去,摸着大毛球刺啦啦的脑袋,笑道:

“只要还没死不能放弃,深夜,以后我是你的靠山了。”

电闪雷鸣的时候,这句话几乎要被湮没,深夜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乃至嘴唇的动作都清清楚楚。

浅蓝色的雷光,骤然失去了威力和颜色

“知知道了。”深夜哼的别开头,“看你这么急着贴来,勉为其难答应的。”

这家伙,非邑失笑,缓缓站起来,凝望着天空的第二道雷霆,笑容收了起来,“那么,我要开始履行靠山的职责了。”

雷劫是天道,想要真正脱胎换骨不能躲避,非邑要做的是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仰望着逐渐凝聚的雷霆,他缓缓张开双臂等重天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要他来说,起散仙天,多的是那份对神力更加随心所欲的控制。

拿使用品明言来说,三重天像是捡起一块三十斤重的石头,而等重天,只是抛一块小石子!

对于混沌之力的控制亦然,虽然达不到失去意识时那种撼天动地,但要拦下大部分雷劫却在掌握之。

自掌心撑开的混沌结界将一人一首罩住,虽然还是那种半透明的状态,落下的雷光却有大部分被抵消,不过十分之一的力量落在深夜身!

非邑喘息略重,往他嘴里丢了颗仙丹。

“这点力量,你可得撑住咯,不然笑不死你。”

深夜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切了一声,“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说着怒吼一声站起来,尽管焦脆的皮肤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来,他依然与少年并肩站立着。

非邑并不好受,虽然混沌之力无敌,但是他这个控制者到底不能与天道雷劫相,如果说混沌之力的力量为一百的话,他现在估计连十分之一都发挥不了。

超出这个限度的雷霆的力量也会让他受伤,而且,光是支撑的神力消耗随时随地都在增加,意识海,信仰之力的涌入越来越快

他们这边现在谁也不敢来插一脚,又有非邑前脚的震慑,连带白绕竹几个都是安全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久煅双手扶着他的金属背包,蹲在一块石头,问道。

狐半月专心给豺狼妖疗伤,不说话。

寻花好似还沉浸在震惊,从远方的蓝色雷劫收回目光,“他真的升入等重天了?!”

“不然你去找他打一架?”威灵仙认真地建议着。

来时浩浩荡荡一群人,如今剩下这寥寥五个。他们不会因为一起经历生死改变什么立场,最多彼此间更多一份熟悉感罢了。

“他活不了。”狐半月站起来,却不再多说。

少年们默契地看向伫立着的开明神兽,这位大概是在等雷劫停。

“三日时限将至。”狐半月身边,豺狼妖化作一个绿眼青年,灰发,脸色苍白,一边肩膀不自然的耷拉着,倒是少了原形时候的凶恶阴险嘴脸,“而深夜的雷劫还没有完。”

是普通的妖怪,千年大劫少也得半日,而深夜是混了不知什么高等血脉的九尾灵猫,这雷劫,不劈个一天两天都说不过去!

五个小时对于神明来说不过是打坐的一瞬。

当长余睁开眼睛时,灶神立马坐直身体,而扁鹊亦是握紧了膝盖的手。

“三日已至”

“且慢!”

众神看行扁鹊,该说预料之还是震惊,这感觉复杂莫名,堂堂医祖只听青年说道:

“恳请长余大人多延长一些时限!”

要知道,到了扁鹊如今的地位,严肃郑重的请字有多珍稀,如今却为了一个收进门不到一年的人类小子当众开口。

果不其然,那一瞬间,玄都的嘲讽几乎要化成实质,不过在其他大神瞥过来时僵在原地,说到底,区区一个七重天,还是晚辈,他有什么资格?

长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其他几个,“诸位以为如何?”

微妙的沉默蔓延,说到底还是扁鹊的要求不占理,大家都说好的三天,非邑自己惹了祸不能按时回来,缘何要他们这些大神跟着作陪?

最要命的如果惹得开明神兽不乐意了,冲来怎么办?大战恐怕在所难免

谁都没有开口,唯有灶神似笑非笑,但这是回答。

长余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只见金色的神光绳索似的探出去,将几个新生代拉来。

“扁鹊,要不让你徒弟不要管那神使了。”灶神看似开玩笑般说道。

“你说呢?”扁鹊反问,这个提议不了了之。

当几个少年灰头土脸的回到结界时,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一趟对他们来说过于凶险,看着同往的一个个凄惨消亡,不会有这个更磨砺心境的了!

看着画面非邑和那神使还在苦苦挣扎,玄都费力压着扬的嘴角,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回去了。”

“也好。”长余挥袖,不算大的破穹阵出现在结界间,“尔等便先行离去吧。”

正要站起来的神明们动作纷纷一僵,淡泊的脸出现裂痕,让他们,先回去?

即便是扁鹊都将讶然写在脸长余,竟然是想帮非邑!

灶神坐着不动,嘴角的笑意更甚,“诸位赶时间,请吧。”

非邑是当初长余亲自带回来的,若说没有几分另待,那才是怪

“呵呵,难得长余大人有另眼相待之人,我等岂有不陪之理?”

活得久见得多,脸皮也经得住考验,青砚率先收回要起的姿势,慢慢盘腿而坐,依然那副宝相庄严。

“哼。”百争妍跟着坐回去,“反正回去也是丢脸,都是熟人,怕甚?本座倒要看看,这个非邑有什么异之处!”

当然,这种堂堂正正的也是葩

相之下,玄都的脸已经能挤出墨汁,长余什么时候这么看重非邑了?那他对丹坊一直以来的行动到底是怎么看的?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口。12

第四百四十八章 漫长的雷劫

古结界的入口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打开的,如今开明神兽醒来,便是长余也无法正面与其斗法。如果非邑不能在入口关闭前离开,会被永远关在结界之。

而古结界不属于诸神天,也是说他将会与神庙完全失去感应,以致无法接收信仰之力,直到消亡

索性,他有个好师父。

虽然长余开口让其他大神先行离去,但谁又能这样毫无顾忌的离开,更重要的是,他们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都已经找借口留下要做事,众神只能再次运转神力支撑着结界,不过,一个时辰后,他的再也不复轻松。

他们对抗的是古结界,是诸神天还要久远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到的压力逐渐增加。

最先宣告脱力的是玄都,再次坐下不久脸色发白,神力断断续续,干脆地收手了,左右他实力最低,犯不着为了敌人拼死拼活。

到了下午的时候,百争妍、鲁班、关羽以及灶神也渐渐不支,相继停手,他们能做到这般亦是不易。

最后剩下的只有青砚扁鹊以及长余。

灶神微微皱起眉头,长余历来深不可测,青砚活了不知多久神力强悍是应当的,可是扁鹊似乎过于逞强了,这和他认识的那个家伙大相径庭。

仔细一看,他的身体已经微微颤抖,灶神还是说道:

“你也差不多行了。”

扁鹊不回答,只是紧盯着画面,可惜雷光过于繁重,不甚清楚。

实际非邑现在并不他们好受多少。

“你先离开雷霆的范围!”深夜看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少年,胆战心惊。

“不行!”

非邑想也不想的拒绝,他没有说的是强行突破让他的境界不太稳定,真要说的话,现在只能算是一只脚踏进了等重天,能使用力量而已,神识,却还不稳定。这导致他依然不能很好的控制创典和混沌之力。

如果远离了雷劫的压力,混沌之力的威力可能消减所以,他只能死命撑着,撑到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但是深夜的雷劫还在继续,还在增强,却原来,之前的雷劫不是威力而是在酝酿能一击了结的力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非邑深刻的预感到如果不能有完全抵御雷劫的手段的话,他们两个都要葬身此处。

扑通一声,他因为力竭而半跪在地。

“小邑,听我说。”深夜艰难地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轻轻将爪子搭在少年肩,“古结界的入口好像还没有关闭,你赶紧带着妖使离开,如果你被关在结界里,后果不堪设想!”

“呼废话少说!”

非邑挥开他,电弧忽然蹿过来让他浑身一震,然后慢慢坐好,自混沌空间掏出了一粒仙丹来。

死反丹,原本是用来破除壁障时用的,可它也能用于突破力量桎梏。

非邑凝视着这枚仙丹,心一横,张口吞下,他现在是因为才进入等重天,力量不稳,尚且发挥不出四重天一层的力量,索性现在已经不差堵这一把了!

“啊!”

少年清晰的嘶吼声自雷光传出,死反,死反,取其义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蛮横的力量撕扯着桎梏,宛如断骨疗伤一般!

药力进入意识海,致命的痛苦过后,是极度的舒适,将尚未稳定的境界固定,这一刻,对于神力和神识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

非邑猛地睁开眼睛,向后飞出雷劫的范围,接下来的雷霆力量便小了一些。

“深夜,你坚持住!”

他说着直接把创典扔出去,见它没有反抗,非邑松了口气,随即盯着下一道落下的雷霆紧张起来。



雷霆落下的电弧像是游蛇般四下乱窜,晃花人眼。

非邑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落雷的心,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见创典乖乖地待在深夜头顶,毫不客气地将落下的雷霆吞噬了。

这样一来,总算能松口气了。少年一屁股坐在地,缓缓盘起腿,接下来,只有

长余仍旧淡然盘坐正,两侧的青砚和扁鹊早已坚持不住,捂着胸口微微喘气。

灶神不着痕迹地看着这位神秘的大神,暗自啧舌,四天过去,这位竟然又独自撑了将近半天!低头一看,只见苍雪域澄黄的眼睛带着凝重,“怎么了?”

大狐狸盯着那画面,低语道:“两天了。”

灶神稍微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确实,小深夜的雷劫太久了点。”虽说是混血也不过千年大劫,这劈个没完没了的样子,大有不劈死不结束的趋势,“我记得你当初也才一天另一个时辰。”

九尾灵猫的血统和冰霜九尾狐相差不多,也是说,问题出在另一个血统。

当雷霆还没有消减的趋势时,灶神的眼角抽搐得越频繁,深夜的血统,不会是他低头看向自家狐狸,寻求答案。

“有可能。”苍雪域话锋一转,“不过若真是那样,他也不该流落至此。”

“说的也是。”灶神稍一抬眼皮,对几双好的眸子,笑道:“恐怕是练了那功法双渡劫吧。”

似乎这个解释更让人觉得合理。

又过了两个时辰,深夜的雷劫总算有停止的迹象,当最后一道雷霆落下,天空便云消风散,浅蓝光芒犹在,给苍茫荒芜的古结界镀色彩,端的是风光霁月!

也是这时,长余浑身一震,语气不稳的说道:“回!”

声音响起在非邑耳侧,他连忙站起来,旁边等候多时的妖使们纷纷围来,要朝混沌空间进去。

“快点!”

空的的金色入口开始不稳,甚至在慢慢缩小。

非邑直接将一众妖使收入空间,抱化成黑猫形态的深夜,脚下用力,腾空而起。

不远处,开明神一动不动。玄都见状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一抬头,对灶神似笑非笑的目光。

莫名的,有紧张的空气在蔓延。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轻易插手这个结界单看没有和之前一样降下金光知道,长余现在有些艰难如果一不小心碰撞到他的神力导致结界溃散,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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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入口闭

上古结界的入口还在持续缩小,深夜却觉得距离越来越远,身后的胸口传来急促的跳动,快要听不见少年的呼吸声。

“非邑,你……”

“没事。”

非邑咳了一声,忽然喷出一口血来,滴在深夜的头上,他的速度还在加快。

金色结界中间张开的入口已经能看见少年的影子,快了……一众大神因为力竭也跟着有些喘。

就在这时,一个火球忽然朝着入口飞了下去,迎着非邑。

“你、找、死!”

当被扁鹊的威压笼罩时,狐半月瞬间到底昏迷,就在这时,另外两道威压冲了上来。

只听玄都还算镇定地说道:

“小辈的恩怨,大人何必动怒?”

灶神都被气得两窍生烟,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择手段不要脸的!

千钧一发之际,众神只来得及看见非邑因为攻击跌落的影子,还有长余再也支撑不知急剧缩小的入口。

忽然,只剩拳头大的入口猛地伸出一只焦黑汗湿的手来——一粒黑点缓缓飘上来,那只手再也支撑不住,滑了下去。

入口瞬间关闭,长余捂着胸口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此情此景,若非顾忌场合,玄都几乎要大笑出来!他搬出此次一行后辈了解恩怨来说事,扁鹊一时间也不能奈何狐半月。

虽然没有立刻杀了那小子,但是只要被关在上古结界中,失去信仰之力的供奉,总有被耗死的一天!

就在这时,漂浮着的‘黑点’慢慢扩张,耗子、兔子、蛇然后是深夜纷纷钻了出来。并没有预料中的张皇失措或是惊恐不安,他们从容地来到长余和扁鹊面前,低头。

立起来后,小红蛇淡淡的说道:

“大人早已预料到无法归来,特意让小妖为两位大人准备了答礼。”

众神发现:非邑和他的妖使最令人震惊的不是力量,而是那份总是频频带来的意外,还有总是无所畏惧的气度!

白绕竹从混沌空间中拿出神光熠熠的仙药,一株给了长余,一株给了扁鹊,却都让其余的大神侧目。

“这是地府的仙药?!”关羽作为财神的敏锐又出现了,这仙药的等级,恐怕不会比松云草低!

由于对非邑的态度,他都没有期望这些妖怪的回答,意外地,少年温润平静的声音极有教养。

“说来惭愧,这是我家大人不劳而获得来的。”蛇小小的一条,说话格外清晰,“由于大人稍微出了点力,阎王大人便赠予些些回礼。”

结界里忽然变得落针可闻,看着这一群不算起眼的妖怪神色忽然复杂起来。

白绕竹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首先,他家大人身怀巨宝,多的是保命的手段;然后,非邑和地府交好,那些害他的家伙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走了。”扁鹊淡然开口,“过来。”

“哼。”

深夜牵头,妖使们纷纷站在扁鹊身后,这下好了,谁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上古结界内,非邑瘫软在地上,试着用神格接收神庙里的信仰之力,结果全是徒劳。

“果然没办法……咳咳!”

胸口涌上来的钝痛让他险些背过去,连忙翻过去猛力咳起来,哇的一声呕出大块瘀血,总算能顺畅呼吸,只是每一下都丝丝的疼。

忽然,一只巨大爪子出现在他面前,“最后,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当大神们回归的时候,并没有像去时那样浩浩荡荡,甚至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不论如何打听都无法得知。

直到,育神院公布:进入上古结界的新生代神明全部遇难。

这则消息在诸神天引起的轰动远比当初为非邑降下天罚台巨大――众神都在讨论上重天大神并不如想象中的强大的时候,更深层次的隐患在蔓延……

“你们育神院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丢大脸不说,现在这个时期传出这种消息,还嫌不够乱?!”

百争妍形未至,声讨先来,等入得著文岛才发现,除了扁鹊和长余,那天的几个当事者都到了。

虽然有面具挡着,但个个都是一副凝重深思的模样,闷声闷气,百争妍看得更来气。

“孔子呢?”

灶神放下支着额头的手,“听神使说在为孤本注疏。”

“他还有这心情?”百争妍觉得自己和那个文绉绉的老头子哪里都不对付!

鲁班粗着嗓子说道:“毕竟他只关心文化和教育这种玩意儿!”

换句话说,就是诸神天塌了也不管!

青砚闻言不赞同地瞄了他一眼,不过目及大家愤愤不平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

孔子还没有来,屋里的不平之音逐渐清晰,山墨揣着手站着,咬牙切齿,忍了又忍终是抬起了脚。

旁边清竹一把拉住他,轻轻摇头,他的脸上有些憔悴伤神。

山墨知道,那是因为学生们一去不回的原因,即便不曾教导过那些小子丫头,当知道一个也等不回来的时候,他也愣在了原地。

前几天在著文岛眺望的时候,还能听见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呢。

“孔子做得也太绝了。”不知屋内哪位大神说了一句。

真是吓死鬼的厚颜无耻!山墨本来停下的步子蓦地加快,冲了进去,谁也没看清,脱口而出。

“谁口口声声要开结界?谁口口声声保护学生?现在一个没回来,又在这里口口声声责怪我家大人?所谓的大神就是拉下脸对付一个孩子,就是这样贼喊捉贼!”黑衣青年吼得脸红脖子粗,“你们不配踩在我育神院的地上,如果那些孩子有灵魂的话,你们注定连眼睛都不敢闭!”

说完后,山墨气喘吁吁,然而心中的郁气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在感受到那些愤怒的威压时越发沉重。

就在这时,玄都冷声道:“轮不到你评论!如此无礼之神使,今日便好好教教你!”说着扬起手。

“大人且慢!”清竹连忙奔进来。

啪!

神格摔在地上声音极其清晰。

从门口慢慢踱步进来的老者身穿深棕色长袍,头戴方巾,额阔目慈,半尺白须被打理得很干净。

“在这育神院,轮不到你这小辈谈教育!”面具下的神明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面具下的神明》,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章 信仰不灭

几乎没谁看见孔圣人动手,这位老爷子瞬息来到上位的矮榻,跪坐在案牍前,脊背笔直。

“我育神院只负责教导,尔等今日若是来赔罪的,自行去那些新生代的神庙谢罪吧,或者去找回他们的继任者也可。”

这句话若是换一个育神院的神明来说,恐怕还没说完就被大神们拍死了,但它却是出自孔圣人之口。

这个作为神州大陆的文化标志之一被悠久传颂,孔庙香火久盛不衰的大神开口,在坐谁也得默默听完!

“只是您也知道,如今诸神天堕神潜入,忧患众多,新生代的断层被暴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百争妍说的正是众神担忧的事情,如今人间界的信仰不比以前,尤其是地方神更是处境堪忧,若非信仰辖区足够,几乎再也不能出现继任者。

偏偏散仙天的神明也容易消亡,说得形象一点,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发了大水,苗子没了!

然而孔夫子不仅没有为他们的忧愁动容,一边整理面前的竹简,反而冷笑道:

“这个公开你们的罪孽有什么关系?”

“可是……”

砰!

只见老者猛地将竹简拍在桌上,提高了声音,“如果真的担心,尔等就不该任闹剧继续!”说着将锐利的目光射向玄都,“说是小辈的恩怨,如果不是你们教导无方,无能,暗地指使,会变成这样?”

直把中年神明说得面色涨红,玄都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是晚辈的错。”

“不是错,你们是诸神天的罪人!”孔子再也压不住火气,挥袖别开视线,“速去,莫再污染我学校的空气!”

说完后竟开始碎碎念,诸如君子当守礼,仁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

一抬头,见众神还在,才搬出来的儒士修养登时消失,“你们……”

“夫子息怒。”

温润的声音响起,长余已经出现在屋内,扁鹊随后出现。

这两位出现坐下时,就像凉水滴在烙铁上,总算不那么焦灼了。

对上两个气度举止极其符合儒家追求的君子之礼的神明的时候,孔圣人的语气缓和不少。

“长余,你糊涂呀!”

敢这样教诲长余的,放眼诸神天也就这一个。

“诚然,此举稍欠考虑,不过并非无一利。”长余直接坐在矮榻另一边的垫子上,“我已经派遣神使去培养新生代的继任者,不久便会回归。”

他一开头,旁边那些不好当出头鸟的纷纷应和,“我等亦义不容辞!”

不过是一些地方神,费不了多少信仰之力就能培养起来……

灶神垂下眸子,对于诸神天来说,看起来毫无损失,但是他想起某个家伙的坚持:死了就是死了,继任者没有曾经的记忆,是另一位神明。

“今日来,是想讨论另一件事。”长余忽然沉下去的声音让众神心里一咯,“据地府传来的消息,万家一战中,万无尽和另外两个兄弟化成了邪灵,其余的幸被阻止。”

这下子连之前口口声声说赶人的孔子都变了脸色,那万无尽可是能与阎王平起平坐的存在,竟然轻易化成了邪灵?

若是一个就算了,这万家几个兄弟齐齐堕神,怎么看都有猫腻!

“如果是真的,那诸神天就没有幸免之理。”扁鹊用极为冷淡的声音说出极其恐怖的话。

原本他们以为敌人只是祸害散仙天,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将黑暗的触手伸向了上重天?!

“我想,或许可以从一个点入手。”灶神忽然说道,看向下手的玄都,“还记得狐半月是怎么得到醴泉的吗?”

“灶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罢了。”他看向百争妍,“你也记得吧?当初那个怪物操纵的力量。”

“没错。”这一次,百争妍和灶神站在一条线上……

诸神天注定会迎来第一场大面积的动荡,但是这一切都影响不到深夜他们。

正是暑热最难耐的时候,深夜带着妖使从庆神镇土地庙中离开,去了趟漏底潭,没过多久,小丫头走了出来。

“要不要回去?”深夜问他。

泷幼默默地摇头,“哥哥庙中的祈愿就拜托你了。”

“要你说?”深夜歪着脑袋看他,“你之后去哪里?”

因为阳光过剩而阴影浓重的神庙前,小丫头的冲天揪坚定地晃了一下,“跟着嫦娥姐姐他们去历练,我一定会变强的!”说着说着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我……嗝,一定给哥哥……呼!”

她说着一把抹了眼泪,说就这样吧,然后转身回了诸神天。

身后,白绕竹注视着她坚定地小短腿儿,说道:“泷幼大人长大了呢?”

“早就不小了。”

深夜掉头离开。

云端下,一条条俯卧在小丘陵上的稻田已然泛黄,饱满的等待着收割,辛勤的付出耕种,总会有收获的时候……

“深夜,大人他……”白绕竹欲言又止,信仰之力怎么办?

深夜头也不回,看着瓦蓝的天空,哼道:“你什么时候见他吃过亏?”

他们,只需要更加更加努力,不然以后会追不上那家伙的……

地府。

当万家被端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统归十殿管理,井然有序。除了孟婆,谁也没有发现第五殿阎罗王是继任者这件事情,也就再也没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黑无常眉间略忧愁的走进大厅,对正在处理卷轴的阎王说道:

“今日又发现一处小型混沌空间,算上之前的,已经有四处了。”

天子包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嗯。”

这更让黑无常头疼了,他家大人明知道是谁留下的,却完全不管不问,“这样下去的话,信仰之力损失过大。”

再加上那位之前收掉虚无空间时带走的那些,真是让地府众神眼红!

这时候天子包才放下笔,笑道:

“他收走很多,但是每日涌入的更多,天道伦常,只要世界还在转,信仰虽会降低却不会消失。”

白无常在旁边帮腔,“就是,他一个能拿走多少?”

黑无常直接翻出自己计算出来的数据。

天子包,白无常:“……”

这,还真不少!面具下的神明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面具下的神明》,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 少了谁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放在诸神天更加合适,神明不像人类,光是吃饭就能活下去,但也不比人类过于羸弱。

神明随时都能消亡,但是也能用信仰之力随时出现,只不过没了记忆而已,这一点获得了诸神广泛的认可。

往大了说,诸神天和人间界同在天道下,但时间似乎不太一样。

一年,似乎能改变很多东西,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那座城,那条文化街,只是楼下的小吃铺子变成了一家汤锅店;学校前面的鸡蛋饼小摊也焕然一新,盘下了一个小店面,新生入学的时候赚了好大一笔钱……

深夜从学校的篮球场直接飞下去,回到家中,这个月的零花钱用光了,如果走前门会忍不住买东西。

非涂天性不爱跑出去,整天在家里打扫几乎没有的灰尘,整理为数不多的家具。

非赦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两盆食物,一个肉、一个素,“吃饭。”

三点心和白绕竹也从外面回来,一群妖怪纷纷蹿上桌子吃晚饭。

虽然主心骨暂时不在家,但他们还是找回了节奏,生活之余,就是修炼,玩儿命的修炼。

“你们是不是又快渡劫了?”吃完了饭,深夜蹲在茶几上,拿爪子翻看一本历史必修三,头也不抬。

“是棠元他们。”

白绕竹拿出一个小本子,一屋子的妖怪,吃穿用度全是他在分配计算,同时也在记录每一个家伙的修炼进度。

就目前看来,还是三点心的速度最快,都已经第四次雷劫了。

“往后速度就该慢了。”棠元跟着蹦上来,“现在非涂已经赶上我们了。”

《引雷诀》的修炼特性如此,天赋种族差的,锻体三重就少费些时间,但是从强灵三重开始,就会缓缓落后。

“吱!”

深夜连忙抬起屁股把宝炙露出来,没好气地说道:“来了能不能发出点动静?”

“快渡劫了,力量有点不好控制。”小老鼠搓了搓爪子,他们兄妹几个的天赋就是灵活隐秘的特性,隐藏起息是基本的。

“总之先这样吧,渡劫的时候我会回来。”深夜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我要去学校了。”

他说着把书本都丢进混沌空间,正要走的时候,白绕竹喊住他,说道:

“因为诸神天近一年来发生太多事情,财神楼将会举办一场炼丹炼器盛会,要不要去掺和一脚?”

“财神楼?”

“嗯,大概是想借机压丹坊一头。”白绕竹将其中包含的利益因素都分析了一遍,让深夜定夺,这猫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大人不在他就成了顶梁柱。

“我们又不会炼丹炼器。”深夜蹲在窗户上看向陆陆续续归校的华英中学的学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道:“最近都抓紧时间修炼,先渡劫。”

说完吩咐他们把盛会的时间打听清楚,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跑了。

宝炙见状凑上来,“深夜到底去还是不去?”

“大人未归,或许还是少掺和为好。”棠元说道。

“可我们每天在诸神天到处收集消息有什么用呢?”

不过脑子的一句话,引得死一般的沉默蔓延,虽然生活看起来平静的过着,可有些话题,大家都闷在心里不敢说,即便是不着痕迹的触碰一下都觉得揪心的疼……

棠元到底稳重一些,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皎栀呢?”

“混沌空间里守着她的钱少爷去了呗。”

说起钱才,他们再次沉默,这时候没办法再转移注意力,便纷纷各做各的去了。

那时候落下的火球,如果不是钱才冲出来挡下,他们现在都回不来。

漆黑无垠的世界中,信仰之力慢慢地、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涌来,诸如躺着的灵魂身体中。少女坐在他旁边,温柔如水,半晌,她俯下身轻轻趴在少年胸口上。

“主人,你睡了好久……”

诸神天中,一如既往地安静,一如既往地充满着争斗,一年前的上古结界之祸,育神院的动静完全掩盖住另一个消息。

那个叫做非邑的人类土地神,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淹没在进来的风起云涌中,只有当大神们时不时拎一个新生代去诸神天的时候,众神才会想起,啊,那时候的事件,就是非邑和丹坊引起的。

叮叮当当的铃音响起,紫铃玉自大铃铛上飘下,矮身而拜,“五重天管事紫铃玉拜见总管事。”

渔歌子睁开眼睛,“嗯。”说着抬指一弹,一道光点射出,在空中化做一张半透明的纸,“上面商讨的决定已经下来了。”

女人抬手接过,看过后双眼微微颤动,迟疑道:“丹坊和炼器商行那边……”

渔歌子抬手打断,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无妨,你自行吩咐下去就是,时间就定在一月后。”

“是。”

紫铃玉抱拳离去,出门的瞬间,脸色冷了下来。如今这个多事之秋,忽然弄出这般大动作,到底是树威?还是打压对手?

等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却忽然为这狭隘的地方感到烦闷,她缓缓抬头,看着一层不变的天空,忽然怀念起来当初和某个人算计阴谋的日子。

“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今日让尔等来,是有要事吩咐,一个月后,将于四重天财神楼举办炼丹炼器盛会……”

唤来一众心腹手下,将流程细细交代了下去后,果不其然又引起一阵轰动。

财神楼的号召力可想而知,比之丹坊那一甲子一届的炼丹盛会不遑多让,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四重天财神楼所在的神域早已神满为患。

这等盛况,让人叹服。

紫铃玉站在空中却一脸平静,世界不管少了谁都依然会运转,但却会因此而少了某些色彩而已。

“紫铃玉管事,您……”旁边的中年神明被她冰冷的眉眼吓到,不知所措。

“做得很好。”

说完便不愿再多看下去。

当然,也不是没有神明去关注他的继任者,只是没有而已,到底只是区区土地神,或许信仰之力早已无法支撑其出现……

上古结界内,开明神兽卧睡在一处山顶上,忽然自身下传来的震动让他嚯地抬起头,看向黑烟滚滚的某处,烦躁的用爪子捂住正中间的脑袋。

“好想睡个好觉……”面具下的神明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面具下的神明》,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二章 离去

“吼”

发泄似的吼声贯穿整个上古结界,把河中一首十身的何罗之鱼吓得翻了翻肚皮,随后浮起来,发出阵阵狗吠的叫声。

啪!

一根树杈射来,将其叉起来。

“老子结界里的异兽都要被你吃绝种了,放下!”开明神兽轰轰跑过来,一爪子把树杈按回水里。何罗之鱼十个细长的身子摆了摆,连忙慌着尾巴潜深了。

“啧,我都快十天没吃东西了。”

非邑蹲在河边,寻找着其他的异兽,这些鱼都挺不错的,比起人间界的野味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了,他还想着晒点鱼干回去来着。

当初被关在结界里,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开明神兽竟然管都不管他!

大概有谁暗中救了他

“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开明神兽气得尾巴毛都炸了起来,这家伙这一年来快要把结界里的东西给祸害光了,竟然还敢用这种略带委屈的口气跟他抱怨?

“你多久没出去了?我可告诉你,天底下像我这么坦荡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你特么要什么都直接说了然后抢,当然坦荡了!”开明神兽被气笑了,随即一爪子拍过去,“赶紧给我滚出去!”

非邑轻轻一跳躲开,连尘土都没有挨到,笑道:“那你告诉我怎么锯下不死树和圣木曼兑!”

在这里呆了一年,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发现了复活钱才所需要的另外两种宝物。据开明神兽所说,在上古时候,不死树就像是人间界的松树一般常见。

只是后来上古结界出现,天地灵气变动才变得少见一些。

昆仑结界有开明神兽镇守,大多数树木都还活着,其中甚至还包括圣木曼兑!

遗憾的是,上古遗物哪怕是最普通的不死树都坚硬无比,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无法动一片叶脉。

开明神兽都要被这家伙气炸了,“臭小子,你最好别得意!”

非邑笑嘻嘻地不为所动,“那再加两条烤鱼,这条件够丰富了吧?”

“滚!”开明神兽怒目而视,“别仗着有人罩着就有恃无恐!”

若不是那家伙,他能忍这么久?

少年总算收起嬉笑,正色道:“我说真的,就算你不帮忙我其实也能把树带走,除非你愿意看着我把整棵树毁了。”

不死树还好说,但是圣木曼兑那可是真正的独苗儿!

“呸!狂妄!”

非邑矗立在河上凝望过来,“我认真的。”

夕阳西下,一切都被镀成金色,粼粼波光在河中荡漾开来,河里的文鳐鱼和何罗之鱼纷纷浮起来,嘎嘎、旺旺叫着

“嗷!气死我了!”开明神兽大爪子猛然一挥,在河中卷起一堆怪鱼来,“把这些晒了烤了就告诉你!”

“嘿嘿,好说。”

就这样,又是两天时间,开明神兽瞄了眼那密密麻麻的鱼干,心情总算恢复了一些,“我先说好,圣木曼兑那边可是有很厉害的异兽守着,你小子赶紧去送死吧。要折断圣木”

等他说完后,非邑把赤兽一合收起来,笑道:

“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然后站起来,直直的飞向雪峰,身覆混沌结界,一口气不停地穿过最高的雪域。俯瞰时,雪晶之华已经带着夜幕的光辉,没过多久,就在雪峰谷中看见了那株遗世独立的高大树木。

圣木曼兑幼教挺木牙交,树干像是无数藤蔓组合而成,在最顶端又散开,宛如一朵烟花,每一半年,才有可能长出新的一条,攀援主干而上。

在夜幕下,有无数青色荧光落在这周围,宛如萤火虫一般。

“上古神木集天地灵气而生,名不虚传。”

开明神兽守着烤鱼吃得头也不抬,说起来,那小子也就厨艺这点能拿得出手,捻起一条文鳐鱼丢进嘴里,嘎嘣嘎嘣两下,想了想,噗的一声把主鱼骨吐出来。

才吃完,白色的流光就自雪峰上飞了回来,巨大的兽瞳中闪过惊讶,这小子,和一般的神明比起来,似乎

“吃这么快?”非邑看着一小堆鱼骨头略微啧舌,“我很好奇,你另外颗头能吃东西么?”

开明神兽伸出一根爪勾剔牙,“嘶我把骨头给你留着了,到底是异兽,也能放你那炉子里烧一烧。”

说完把爪子上的残渣甩了甩,“出口给你开在哪儿?诸神天还是人间界?”

诸神天进入这个结界只能从天外天,但是从上古结界里出去,出口却是向朝哪边朝哪边。

“你不想出去走走?”

“我?”开明神兽翻了个身,澄澈的眸子里映着空中的月亮,“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我怎么能随便出去逛。”

非邑了然,上古神兽和神明不同,他们秉天地而生,动辄山崩地裂,风云变幻,这大概就是它们遁入上古结界的原因。

“那麻烦你把出口开在诸神天。”

开明神兽有些意外,“你不怕被发现?说不定一现身就被那些大神抓走了。”

非邑高深一笑,“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朝夕相处,你没有发现。”

“胡扯。”这货平时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甚至是修炼,一闭眼就是十天半月的,见鬼的朝夕相处!

开明神兽爪子点地,一个直径一米的阵法便出现在眼前,“赶紧的。”

忽然,一块玉符被丢了过来,“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拿着这个就能找到我了。”

开明神兽把那还没有爪缝儿大的玩意儿按住,说道:“若非覆天之祸现,我是不会出去的。”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示意他赶紧走。

非邑耸了耸肩,纵身一跳,没入阵法中离去。

开明神兽盯着那空荡荡的阵法看了许久,才解除掉,慢慢走回经常睡觉的地方趴下,眺望着苍茫古老的大地时,平时刮过耳边的轻风都显得格外聒噪

忽然,身边的空气轻轻动了一下,熟悉的气息传来,他瞬间站了起来,龇牙低吼,“你来干什么?”

“几千年没见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青年站在旁边,轻笑道。

“别特么给我扯开话题,你保下那人类小子做什么?”

“这个嘛。”青年摸了摸下巴,目及远处,“他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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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回归

当财神楼要举办炼丹炼器盛会的时候,绝大部分神明都喜闻乐见,除了某些,比方说丹坊和炼器商行。

四重天丹坊,蒙璧埋头快步走着,离开大门后,又驾着云飞快朝着某法方向赶去,远远就看见了那座浮岛和小茅屋,还有那闪着神光的结界。

他连忙掏出一块带有神识标记的玉符打上去,结界豁然出现一个入口。在进去的时候,他右颊的胡须不自然的飘动了一下,却不自知。

落地时,脸上带笑的神使画雨眠迎了上来,说道:“大人炼丹还需片刻,请管事稍等。”

蒙璧连忙拱手,“不敢。”

两刻钟后,莫幽澜从屋里出来,先是瞄了眼结界,“炼器商行那边怎么说?”

大概是因为长久炼丹的原因,她的嗓子有些沙哑,晋升五重天后,一身干练凌厉的气势越发明显。

蒙璧已经不敢直视,垂首说道:

“炼器商行四重天管事说,上面传下来的话,既然财神楼的半吊子赶着丢脸,冲上去随意赏两巴掌就行了。”

说完后,他自己都忍不住憋红了脸,该说粗鄙么?或者说过于符合鲁班的风格。

莫幽澜嘴角噙着笑,“说得也对,生意人不好好看铺子,竟然想着和手艺人抢饭吃。”说着笑容缓缓冷下去,“吩咐下去,我丹坊弟子中凡是有意的,皆可来本座此处领取推荐牌。”

不就是砸场子么,莫过于将对方最自信的东西扔地上狠狠踩!

再有炼器商行,都已经能预见这场所谓的盛会有多热闹

她看向对面恭敬答是的蒙璧,放缓了声音,“蒙璧大师现在已经摸到五重天壁障了吧?”

听闻这位一代弟子竟然称自己为大师,蒙璧一时间受宠若惊,怎么也藏不住喜悦,便连忙应道:“如长老所言,只是,弟子驽钝,一直无法突破。”

才说完,一枚仙丹飞了过来,漂浮在眼前,蒙璧立马抬头,“这”

“中品灵级,破障丹。”

旁边画雨眠适时补充道:“这是大人特意为您炼制的。”

一瞬间,蒙璧几乎觉得这颗仙丹烫到了心坎上,除了感恩戴德没有别的表达,“属下为莫幽澜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莫幽澜轻笑着将他扶起来,“赴汤蹈火就严重了。”离得近,放低了声音,“毕竟五重天管事一职还等着您劳累呢。”

老头儿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向女人,“您的意思是?”

“呵呵,本座那大师兄因为治下不严,早已闭门思过去了。”换句话说,现在她的话语权就更大了,只需要慢慢地,慢慢来。

蒙璧又是惊喜又是惊吓的走了,结界中安静下来,偶尔有普通的小鸟穿过,叽喳脆鸣。

莫幽澜将神格彰显出来,冷声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清风浅浅拂动茅草,两息后,一声轻笑响起:

“神圣不敢当,故人是也。”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不知莫幽澜大人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我体内种下的剧毒?”

一主一仆转过头去,齐齐呆住没有佩戴神格的少年还是那张脸,不过稍多了些风霜和棱角,只是那幽深如墨的桃花眼依然带笑。

莫幽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震惊吗?当然,更多的还有恐惧,当初如此轰动,这个人还是从上古结界中出来了!

在和神庙完全隔绝的情况下,这家伙在上古结界中度过了一年,然后,安全出来了!带着一身如今她都捉摸不透的神力!

“不会被我吓傻了吧?”非邑在女人眼前挥了挥手,惊喜地发现:他竟然还得弯腰才能和对方齐平视线!

莫幽澜回过神来,一掌拍过去,落了空,“你来做什么?当初我可没对你做任何事!”

非邑咀嚼着她的话,“没有做任何事,你确定?”说完好似没看见女人骤然难看的脸色,“不过我不是来复仇的,毕竟当初恩怨一笔勾销哩嘛。”

确定他没有说谎,女人稍稍平静一些,但是当看见这张脸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你来做什么?”

一说起这个,非邑就一副颇为感慨的模样,“才一年而已,出来后就听说发生了好多大事,财神楼竟然也有底气举办炼丹炼器盛会了。”

捕捉到词汇,莫幽澜表面上不动声色,“然后呢?”眼前这个家伙,好像还是个炼丹师炼器师。

非邑背过身去,任由女人打量的神色来回扫动,“我这不是一年没出手了嘛,难免名气下跌,怎么也得掺一脚不是?”

炼丹师热衷于这些大会就是为了提升名气,好让仙丹卖得动。

回过头上,和女人的目光对上,顿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一块推荐牌而已。”莫幽澜摆了摆手,“给你就是。”

“啊,忘了说,我要灵级的。”

女人抚上空间戒指的手一顿,抬头盯着他,“灵级?”

非邑呵呵一笑,“放心,我只是想摆一摆自己的位置,没打算和你争?”

“大言不惭。”莫幽澜哼了一声,但是拿推荐牌的动作到底停了下来,“这么有自信?”

“你以为我这一年在干什么?”

安静的对视开始了,半晌,莫幽澜忽然哈哈大笑,端的是奔放豪迈,“很好,左右我莫幽澜也不屑于在财神楼的盛会上出风头,牌子给你便是!”不管动手打脸的是谁,结果还是一样的。

说着扔出一张三只宽的玉牌。

非邑抬手接住,说道:“顺便把那毒给我解了。”

“我就不信你自己解不掉。”

“麻烦!”

爽快一次和两次没什么区别,莫幽澜直接给解了。

非邑晃了晃手里的玉牌,道了声谢就洒脱离去,也没开口让女人打开结界,就这么轻易钻了出去。

“大人。”画雨眠凑上来,“他真的是怕麻烦?”

已经看不见那家伙的背影了,莫幽澜松了口气,冷哼道:“那混蛋在试探我的态度!”顿了顿,换了个语气,“这样的家伙,果然还是尽量避免交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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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微妙的轻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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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得罪两个,丹坊来的是二弟子,才一只脚跨进七重天,没他大师兄的底气呛声,脸色很不好就是了。

丹坊的覆辙是什么?对非邑穷追不舍,最后落得众矢之的的下场,关羽听了都觉得晦气!

“好歹是个大神,嘴上都不把门,应验了怎么办?”

百争妍看似在怼灶神,实际上倒把关羽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你也知道大神说话要知分寸?关羽不再多说,怕被气得当场动手,按住椅子的扶手,好一阵才冷静下来。这时候脑子也清醒了,看向场下身形神格都陌生的炼丹师,目光疑虑重重。

扁鹊因为那件事与他生有间隙,处处作对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灶神这家伙一向都是闲不够乱的,今日似乎也在帮着遮掩……

恰好一阵铃音响起,紫铃玉作为财神楼的排面缓缓登场,紫纱飞舞间尚未看清面容,妖娆清脆的声音先知。

“诸神光临,我财神楼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倍感荣幸!”

说着从铃铛上落在,朝着高台盈盈一拜,“奴家紫铃玉,拜见诸位大人~”

随后又朝向会场,稍稍欠身,哪怕有面纱遮挡,她妩媚如水的眼神也足以令人腿软,莫说若隐若现的沟壑,以及那白皙袖长的玉腿,早已晃花了眼!

和丹坊那种神圣庄严、高高在上的姿态比起来,她做足礼节,让在场无不熨帖。

在柔顺的礼仪以后,紫铃玉飞身而起,站在紫金铃铛上,神光缭绕后,猛然改头换面,高束发,窄抹胸,的规矩:已经能一次性成功炼制上品灵丹的大师都不会来参加的,毕竟又不是下乡送温暖,虐菜会遭白眼。

限时半月,材料充足,随意发挥就是这场比赛的所有内涵了。

别的炼丹师当钟声响起时就开始在旁边的储物空间中挑选材料,唯有非邑,还盯着丹方仔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欣赏什么绝世美人。

“啧,麻烦。”

说着掏出材料,按序放好,引火,温炉,众目睽睽之下,堪称随意的一股脑儿丢了数株仙药进去,像是把垃圾抛进垃圾桶。然后盘腿坐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另一只膝盖上,打了个哈欠。

火光将那困顿的神情照得格外清晰。

众神:“……”

炼丹不应该是庄重严谨、全神贯注的么?

灶神撑着额头看得有趣,用传音术跟扁鹊闲聊,“都已经五重天二层了,他这一年没白过。”

“是比你要上进点。”扁鹊睨了他一眼。

“我能和他比么?”天知道上重天要再进一小步有多难,灶神一挑眉,忽又特感慨地说道:“本座升入八重天也算是不往这几千年的积累,当心马上就要赶上你。”

本以为扁鹊会直接忽视,灶神没想到的是竟然收到一个格外不屑的眼神,“你就算再进一步也差得远。”

如果是百争妍跟灶神这样说,他一定会当成是嘲讽,但是到了眼前这位身上,他嘴角的笑容都快要保持不住了,姑且还是确认一下,“没看玩笑吧?”

然后扁鹊真的不回答了。

旁边百争妍看灶神蔫头耷脑的模样都觉得刺眼,哼哼着不想多看。

好半晌,灶神才克服心中酸溜溜的感觉,对扁鹊说道:“等你闭关的时候喊我一声吧,给你护法。”

“不用,本座已经找好安静的闭关地了。”

这家伙再进一步,那就是妥妥的八重天三层,能与青砚和老君那俩老家伙平起平坐。

唉~灶神再次忧愁起来,都说通天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轻易能步入上重天,但也只限于进入七重天,到了这里,每升一层天都是艰难。

有的通天神进入上重天或许用不了百年,但百年以后的日子或许都无法再进一步……

索性,灶神忧郁的心情在某人身上得到缓解,“我怎么觉得你徒弟很厌烦炼丹的样子。”

如果乱丢仙药的样子还能用展现自信解释的话,那么如坐针毡的烦躁就真的让众神没办法给他找借口圆过去。

那四处乱飘的眼神,频频叹气抿紧的嘴,换来换去的姿势,扭来扭曲的屁股无一不显示出他的不耐烦!

连旁边的炼丹师都被影响到,在他忽然叹气的时候险些毁了一炉药,略气愤地瞪他,“这位小友请你安静严肃一些!”

非邑自知理亏,“抱歉抱歉。”复又补充道:“我尽力安静,不过严肃实在是为难我了。”

结果一说完就遭到不少白眼,都当他挑衅全场,说得这么轻松,是在看不起他们吗?

这,非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了挠头,却把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小辫儿弄乱了,索性埋头当鹌鹑。

灶神看他郁闷的表情和姿势,不知怎么的回想起当初这家伙畏缩的样子,一对比,还真是云泥之别,便指着轻笑道:

“这家伙怎么这样?又没谁压着他来比赛。”

扁鹊轻轻一瞥,说道:“不是不想炼丹,他坐不住。”

人类和神明不同,有限的生命中挤满了要完成的事情,学习、生活、工作……他们一面抱怨累,一方面,又闲不下来。

上古结界中的生活可以说是解放天性,又可以说是枯燥的折磨,尤其是对于非邑这种几乎不需要睡眠的人类来说。

不得不说,知徒莫若师。

非邑盯着丹炉里不断被提炼的仙药,忽然怀念起上古结界中一边炼丹,一边烤鱼的生活了……

比赛还在继续,灵幻丹不愧是灵幻丹,从第八天开始,不断有神明因为神力不足而炸炉,被某人带起来的微妙轻松感完全消失不见。</content>

第四百五十六章 竞争激烈

到底是上品灵丹,饶是非邑在第十天的时候也有些喘,也不知道那些四重天的是怎么坚持下去的?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开始郁闷:人家都是带了神使的。

控个火、看个炉子绰绰有余,狐半月那豺狼妖都帮着镇守了两天,不说让主人完全甩开手,起码也能松口气,哪像他,孤家寡人。

想着便往嘴里丢了颗回力丹的升级版回天丹,随意瞥了眼旁边的五重天炼丹师台子,勉强能在十五天的时候炼完,这应该是绝大部分炼丹师的水平。

还有好几天……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当轻微的鼾声响起时,边上的正紧张兮兮的炼丹师几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很想一巴掌拍醒这个影响气氛的家伙,但是转念一想,要是他醒过来又在那里唉声叹气扭来扭曲的话更麻烦,我忍!

四重天某处深山中,幽深静谧,忽然,一群群飞行灵兽被惊得到四处逃散,一阵急促连续的怒吼声响起,无形的灵力波动将未来得及跑远的灵兽震晕落下。

“嫦娥封住它的退路,织女去山顶,招徕去上面防止它飞遁!就是现在!”

牛郎看着这座山脉的地形图,让同伴们各自站好之后,一声提示发起了进攻。

被围着的五重天灵兽见势不妙立刻要逃,但是不论哪个方面都有防守,绿色野猪模样的家伙高达数米,轰轰隆隆横冲直撞,将枯叶卷的到处都是,让不少大树遭殃。

它奸诈的眼睛一转,锁定左前方神力波动最小的少女,猛冲过去。

“呀,它朝我过来了!”少女持剑而立,面带慌张。

巨大的灵兽见状立刻加快了速度,娇小的少女惊恐得连连后退,然后落在一棵树上,扶着主干俯视它,所有恐惧神色顿时收起,咯咯笑道:

“人家骗你的啦”

绿色野猪本能的恐惧,急忙要刹车,却轰一声撞倒大树。

少女往后翻了两周,停留在半空中,厉喝一声,“小雪球!”

“吱”

尖锐响彻林子的叫声,将巨大的灵兽吓得眼珠子乱转,掉头就往山上跑,才奔了不到百米,脚下就被阵法缠住,扑通一声倒地。

恰好这时,空中一张巨大的嘴盖下来,直奔它的喉咙,只听见咔嚓胫骨断裂的声音,这大野猪临死才反应过来,这只贪食丸好大……

“哈哈,成了!”织女奔过来,踢了踢死透的灵兽,说道:“每次这种狩猎任务,你的贪食丸都所向无敌呢!”

牛郎走过来,把灵核收了,尸体也挑重要的部分撞进储物神器,笑道:“咱们现在回去还赶得及看灵级炼丹炼器盛会的结果。”

“走走走!”

“嗯。”

……

第一声雷响起的时候,非邑蓦地惊醒,一看时间竟然睡了两天!连忙看向炼丹炉,险险擦了把汗,略显慌张的把提炼出来的仙药按照步骤融合起来,再慢慢炼化,使药力充分发挥。

如果说在场刚开始的时候谁最吸引目光,当然非非邑莫属,但在最后三天,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雷劫,以及召唤雷劫的炼丹师。

非邑一直觉得自己有创典这种作弊神器在手,不说所向无敌,至少同为年轻代中少有敌手,少有中就包括了狐半月。

看着那家伙摇摇欲坠的沉稳模样,已经能感觉到炼丹炉中属于上品灵丹的力量波动,甚至因为力量过于霸道,将旁边还未出炉的仙丹给率先震死在炼丹炉中。

紧接着,又有数道力量跟着传开,实力不济,或是仙丹融合有瑕疵的,根本不用等雷劫,同行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非邑因为慢了一步,不得不在自己周边设下结界以保证仙丹能安全出炉。

空中电闪雷鸣,因为有之前丹坊的前车之鉴,财神楼早早就布下结界,上品灵丹,尚未出炉都已经引起了天地异象!

随着各大炼丹师予灵进行的时间增加,众神头顶传来的天道的威压不断增强,蠢蠢欲动……

非邑一边观察着他们予灵的进度和引来的雷劫力量,手指朝着炼丹炉入口一点,雪白的神识涌入其中,也开始予灵。

还有两天。

当第一颗仙丹升空渡劫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就没有人发现,在场的某个家伙有意无意的慢下了节奏……

“是梦大师!”这位去年的时候也参加了丹坊的炼丹盛会,不过和丹坊闹得很不愉快,短短一年的时间,也不之时顿悟了还是心境提升了,竟然已经能炼制上品灵丹。

“看,狐半月也开始了!”

“丹坊的阑岭大师的仙丹升空了!”

该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说财神楼给出的奖励比较吸引炼丹师们,不仅来了许多炼丹大能,光是这一颗颗上品灵丹出炉,也远比丹坊来得有看头。

不过,这只是规模罢了,既然是炼丹,当然是在这内容上决胜负,如果在自家的场子上被别人夺了魁,那才叫丢脸。

非邑如是想着,当初莫幽澜给他灵级的推荐牌,估计也是抱着不出头就能扇财神楼一耳光的打算。

不过财神楼既然能大张旗鼓的举办,定然是有什么底气的。

“财神楼的眠箜大师,他的仙丹出炉了!”

非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续着白胡子的老者淡定地盘坐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非常激动,虽竭力保持平稳,却还是免不了因神力的耗空而颤抖。

五重天,这应该就是财神楼的底气了。

到此刻为止,除非邑以外的所有仙丹都出炉了,他仔细观察那些仙丹的成色、表面、灵力波动以及雷劫的力量,甄别高下。

正要垂眼的时候,忽然有低呼声响起,他跟着抬头一眼,呼吸一窒只见狐半月手点一团信仰之力,飞向他的仙丹,不知如何操控的,竟然使仙丹的力量波动增强了!

这是……强予灵!

和在丹炉里时必要的予灵过程不同,这是在本就是成丹的基础上,强行为仙丹提高力量的方法。

最让人震惊的不是狐半月会这一招,而是强予灵是独属于太上老君的手段!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够不够惊喜

可以用在强予灵上面的东西必须是无质且含有极高极纯的力量,其中信仰之力是最常见的种类,除此外还有某些稀有宝物的灵气。

然而不论哪一种最后成功的结果都是使仙丹的品质更上一层楼,好比狐半月这颗上品灵丹,囿于经验资历,或许不是在场最成功的一颗,略有瑕疵。

但是当强予灵过后,其霸道,直接飞出防御结界,霸占最顶上的天空,狂吃雷霆,任其他哪颗来了也得靠边儿站!

非邑见状不仅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笑得快要憋不住,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正愁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丹坊当刀使,又能拿回‘虚映’的时候,这种好事儿就出现了。

趁着众神的注意力还没有回来,他最后阶段的时候悄悄抖了抖指尖……

莫幽澜一路盯着,作为炼丹师当然没有错过非邑的小动作,顿时气得一仰倒,这个狡猾的混蛋!

下一秒,源源不断的惊叹声传来,无非是狐半月如何优秀出众,如何天赋异禀深受老君喜爱的语句,女人听得耳朵都长了刺,愤恨地瞪着白衣少年。

不过是个只会拍师父马屁的臭小子,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还有一点她不愿意承认:他的师父,即便是把强予灵传给这种乳臭未干的新生代,也不愿传授给她!

非邑慢腾腾的赶在时间结束前让仙丹渡了劫,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直观的反应就是——这种家伙竟然也能成丹?

更奇葩的还在后头,事实证明,这种家伙不仅能成丹,还能夺得第三名!

财神楼为了公平公正,请来评判的都是独立于财神楼和丹坊的炼丹大师,其中甚至还有一位仙级炼丹师!

这位大师极有风范的宣告道:

“半月丹师的仙丹经过强予灵,几近完美,且药力远超同级;眠箜丹师的不论是炼制过程还是成丹,全无纰漏,客观来讲堪称完美,而第三位……”说着望向那衣着似乎都短了一截的身影,他不知道名字。

然而那双露出来眼睛只是谦和的笑了笑。

仙级大师了然,坦然继续,“第三位小友的仙丹,只是在融合过程中出现了小失误,导致成丹外观略有瑕疵,以上,就是我等评判者共同的意见,如果有疑问……”

牛郎等神明赶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宣告结果,他们一靠近,其他神明都自觉避让,神色敬畏又带着微妙。

到了最近的位置后,一行皆是一僵,面面相觑,一句话憋在口里想说又怕说错,纷纷看向脸色大变的少女。

牛郎示意织女,做了个口型,神鉴。

织女顿时了然,背到一边,抬手勾画符文,谁知一道绿色的力量用来将神言之术打散,反弹的力量让她猛地缩手。她朝着搭档挤眉弄眼,那是扁鹊的力量。

除了看着场上目不转睛的少女,其他几个一瞬间都心思活络起来……恰好这时,开始颁发奖品。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不等侍者端来盒子,第三名快步上前,一把将盒子里的灵器拿到手!

关羽狠狠抽了抽眉角,脱口而出,“且慢!”

非邑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莫非财神楼反悔要收回奖品?”

一句话先堵死了,关羽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堂堂一个大神,在这种场合下和这种等级的神明说话,每多一个字简直都是自降格调!

众目睽睽,他想了想,哈哈大笑道:“这件灵器的来源大家都清楚,本是无意间所得,也不知是否有损,本座的意思是,若用之不顺,可来财神楼另换。”倒显得一股大方的做派。

只见那年轻的神明却慢慢摩挲着那神器,语气中带着些微惆怅,“这世间,不会有比我更适合用它的人了。”

这让关羽才压下去的疑窦又浮了起来,这个家伙……

“丫头,怎么哭了?”嫦娥将少女的小脸捧起来,面带心疼。

少女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多看,怕一个忍不住就扑过去。

“唔,我太开心了嘛~”只是眼泪越擦越多。

这气氛,织女有些不适应,试探的问道:

“那个,要不要通知深夜?”

招徕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那蠢猫有契约,说不定比我们都先知道。”

然而,此时会场上进行得并不顺利,非邑本已经将‘虚映’拿到手,正要离开的时候,新出炉的冠军喊住了他。

“不知阁下师承哪位大师?”

这一问,连带还没离去的仙级炼丹师都来了兴致,能力压群雄夺得第三位的年轻炼丹师,想必也该是某位著名炼丹大能那不出世的弟子。

非邑狐疑的看向他,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忽然,对方的眼神动了一下,他直接侧身避开攻过来的豺狼妖。

“喂,你这是……”回头一看,一把中品灵级仙剑直刺面门而来。

不得已之下,非邑直接以‘虚映’挡下!

众神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这好好交流着,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半月小友,你与他皆是天赋异禀之辈,当惺惺相惜为妙啊!”

狐半月那冰冷的眼神中少见的带着笑,“想,但是不能。”

这位评判者正欲再说两句,却发现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就连高台上的大神们都一脸懵逼,他总算发现了异常。

与狐半月的仙剑争锋相对的,正是那年轻神明才到手的奖品,‘虚映’,而且,他确信还没有炼化!

‘虚映’,原本是那个非邑的神器!

“果然回来了!”

“竟然回来了!”百争妍一拍桌子,忽然转头看向看好戏的灶神和一脸平静的扁鹊,“你们早就知道了!”

灶神坦然地接受了四面八方的眼神质问,“当初都把人关进上古结界了,人自己凭本事回来的,怎么?难道还要赶尽杀绝?那上次弄得那么正式都是耍我们玩儿的!”

旁边丹坊的二弟子气得脸色铁青,试想一下,一只祸害了大半间屋子的老鼠,大半夜动员全家、买了无数耗子药才赶出门,结果才睡一个好觉,第二天又回来闹腾的感觉……

反观非邑,瞥了眼狐半月,颇有种何必呢的无奈感,然后笑道:“怎么样?够不够惊喜?”

第四百五十八章 重逢

非邑当初闹出的动静有多大,几乎扬名整个诸神天,众神一方面爱惜其才,另一方面又惧怕他的恩泽神言之术。

紫铃玉站在高台下,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血脉贲张的激动。

“你们当初在上古结界可把我整惨了。”某人像是抱怨又像是不屑,“把我留在那里,如果不是开明神兽无聊留我解闷儿,现在说不定都变成一抔黄土了”

听起来好像还挺幸运的,然而众神此刻却开始细思极恐开明神兽什么暂且不提,这家伙可是在上古结界呆了一年,不仅没有因为信仰之力枯竭而消亡,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五重天!

“你到底如何活下去的?”狐半月审视着对方,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地神,明明,连招徕那等通天神的晋升速度也不过如此。

非邑摆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过是存款比较富足。”

狐半月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家伙的疑惑没有减少丝毫,而且,他盯着那张神格,“又弄个假的?”

“这个?就是我的神格啊。”某人指着脸上的面具一本正经的胡说道。

但在嬉笑的背后,真相让众神都觉得荒唐,反而宁愿相信他半真半假的扯淡。

“哎呀,既然叙旧结束,我就先走了。”

非邑收起笑容,转身,还是慢了一步,从场外挤进来的白衣少年高调的喊着,“心狠手辣的弑神者,慢着!”

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财神楼炼丹门的新生代的中流砥柱,寻花。

只见他快速跑来,一年不见,增长的不仅仅是神力,那份从自卑中新生出来的自信甚至是自负,由内而外变成了盛气凌人。

绕过一个个小方台、踏过一颗颗仙药的残骸,寻花来到三米开外,怒目而视。

“你竟然还有脸踏进我财神楼的地盘?!”

非邑一挑眉,“我没看见炼丹盛会的规则上有不准非邑参加这几个字啊?难道是你刚才定下的?”说着朝着高台喊道:“关羽,你们家的这个弟子还挺有面子嘛!”

换句话说,你这弟子说出的话比你定下的规则还有用!

寻花果然涨红了脸,指着他,“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

“唉呀呀我还真是不明白。”非邑把头转向一边,斜视着他,冷笑道:“我看,是你心虚吧。毕竟在气愤的时候,大家一般都表达的是心声。”

又是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寻花有心反驳又把被他抓住漏洞说得更难听,无数双眼睛看过来,越是急着想要在这人面前扳回面子,就越不敢开口,倒是热汗刷刷落了下来。

不自觉的看向关羽所在,却对上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越发长不了口。

非邑用右眼瞥着他的不断蠕动又蹦不出一个字儿的嘴,万分唾弃,再怎么追逐别人的影子,终究看不到自己的前方,说得就是寻花这种家伙。

“那么,我就不奉陪了。”

见人要走,寻花第一反应不是拦下,而是再次看向关羽,却被那冰冷的眼神再次刺了一下,慌忙张口说道:

“慢着!”都是眼前这个的错,如果这人当初没有来财神楼,没有在炼丹盛会上夺走本该属于他的荣誉,他,寻花,早就已经得到了上面的赏识,一切都将会不同!

“你当初在上古结界害死我财神楼众多弟子,别妄想就这么算了,除非”

台词说到一半,非邑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双眼中甚至带着寒意,“除非什么?”

抬眼看了看漠然的关羽,如果说没有指使,就寻花的二两胆儿,也不敢跑到这场合来搅风搅雨。这种想法可不好,非邑想,如果不好好敲打敲打,都以为他是身上贴了宝物的泥人呢。

空气忽然就变得压抑起来,边上的炼丹大师们见势不妙有心要阻止,但是事关财神楼和非邑的私怨,他们也开不了口。

只见非邑直接往前一步,逼近寻花,蓦地提高声音,“告诉我啊,除非什么?像丹坊那样仗势欺人?还是像神器商行那样?表面上拉拢,背地里耍阴招?”

众神被他的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不敢看高台上三家大佬的表情。

砰!

当寻花整个身体飞出去,连砸两座丹炉落地的时候,围观的众神目瞪口呆!

“当初你们贪图宝物自己找死,还非得拉我垫背不说,如果不是我出手找回宝物止住开明神兽的怒火,你们谁能活下来?”

他说完霍然飞上高台,和脸色黑沉如墨的关于直接面对面,厉声质问:

“关羽!当着当初在场的诸位大人的面,你敢不敢否认我方才一个字的不是?!你敢不敢否认我非邑当初为财神楼的掏心掏肺在前,在上古结界时弃我不顾在后一事?!你敢不敢立下真言契约,神鉴当头验明真伪?!回答我!”

诸神天青天有假,神格可灭,唯有悬于头上之神鉴,无神敢驳!

非邑三句敢不敢,不仅让关羽哑口无言,更是让在场诸神呆若木鸡!

纵观诸神天上下数千年,未曾有一个五重天的地方神敢如此质问通天神,那一瞬间,洒在少年肩上的阳光都带着雪白泛金的色彩。

众神这才发现,那一圈圈挡回来的神光是神迹,是少年因为过于激动而泄露出来的。明明在场的神迹皆是绚烂夺目,此刻,唯有那立于高台边缘的黑色身影最为耀眼

非邑轻轻呼了口气,毫不留恋的转身,平静地看了眼昏迷的寻花,悲哀。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雪白的影子划破蓝天飞来美丽的、高大的妖怪,一双异瞳闪闪发光。

“还在磨蹭什么?”是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难得回来,我为自己正个名。”免得某些不要脸的东西整天搞些幺蛾子。

非邑说着飞向深夜的背脊,意外的宽阔。

在离开前,他撂下一句话:

“我非邑在此之后会继续贩售仙丹神器,有意者可来我住所购买以及面议价格”

非邑从低调的出现,意外被拆穿,到高调的离去,关羽或是其他大神在最后都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众神不难想象,如果关羽再敢多说,非邑真的会召唤出见证着神明一生的神鉴来,立下绝不能说谎的真言契约。

那时候,不仅是关羽,只要是当初在场的神明几乎都会颜面扫地。

后面的炼丹炼器大会关羽都没有再出席,而是由另一位财神范蠡坐镇,不过这位和前者不同,总是笑眯眯的,从来看不见眼珠子。

而寻花虽然被当n使丢尽了脸,却在灵级炼丹比赛上夺了冠,好歹挽回了一些些颜面。

接下来的炼器大会依然精彩,可谓能人辈出,只是不知为何,自非邑离开后,围观的众神总有些意兴阑珊。

灶神打了个哈欠,脑海中深深刻印着方才那人气拔山河的姿态,对扁鹊说道:“放眼整个诸神天,都找不到那么有趣的家伙。”

更找不到那么神秘、仿佛怎么看都隔着迷雾的家伙,当他不再收敛光芒,当他向世人展示那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时,谁也无法移开目光。

扁鹊难得赞同他的话,并且在眼角总算带着些笑意

诸神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天很晴朗,云很柔白,远山衔水反射着光辉。只是,非邑骑在深夜的背上,搓了搓手臂,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现在必须说点什么才行,他摸了摸屁股下的皮毛,意外地顺滑柔软,脱口而出,“还挺好撸的。”

然后雪白的妖怪身上开始发光,下一秒,大猛兽变成小黑猫,“放屁,我都一年没梳毛了!”

一人一猫齐齐往下掉,保持着相向而对的姿势,风呼呼刮过耳际,非邑不会白痴到问为什么,连忙举手投降。

“我的错我的错,回家就给你梳哎哟!”

深夜狠狠挠了一爪子,“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么?!”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每次乱来之后就知道我错了我错了,但在下一次危机来临的时候依然死性不改!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东西的时间,再次相逢,以非邑被狠狠挠一顿告终。

离地两米的时候,非邑抬手让他们平稳落地。

深夜直接跳上他的肩膀,在变宽的地方踩了踩,然而凑近少年的鬓角嗅了嗅,嗯,这蠢货真的回来了。

冰凉的鼻尖儿触到皮肤,非邑痒得缩了缩,才发现已经到了住所的大门前。

忽然,急促交错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妖使们纷纷跑来,半途中化成原形,往他身上扑。

“大人回来了!”

“大人,我好想你”

一个个,亲热地蹭着,缠着,非邑被这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脸,真想说,这才说正确的久别重逢的迎接姿势

这种时候,应该说的是我回来了。

感觉一年不见,大家的变化似乎都很大,但又和一年前没多少区别。非邑正要挨个检查一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神力波动。

四个少年少女走进来,如果不是他们的气势和外貌发生了改变,几乎就和当初还在育神院的时候一样。

非邑一度觉得,那是很遥远的过去,实际上即便是人类的时间,也不过才两年多而已。

“哇哇哇,非邑,你还真跑回来了?”织女一步跨上石阶,来到他面前,一掌拍来。

这一掌夹着毫不收敛的神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坐在神座上的少年轻轻抬手,用两根手指抵住,笑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愿意我回来似的。”

那一瞬间,以他们为中心碰撞出来的神力让旁边的妖怪们滚成了球,纷纷躲到深夜背后。

神力消散的时候,织女大笑的脸垮了,“靠,怎么还是老娘最弱?”说这一把拎起非邑的衣襟,大力摇晃着,“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正的非邑在哪里?”

非邑前后被迫摇头,脸时不时撞在两个柔软的球上,他真的想说,现在大家都快成年了,能不能保持一点点异性之间的神秘感?

“姑奶奶别闹了,你眼前的是正品,还是说你还想让我满地找扣子?”

“屁,你这衣服没扣子!”织女一把推开他,“现在人间界扣子只能买半斤小白菜,你肯定舍不得买。”

就这样,一年以来的隔阂陌生感就被消除了。

“话说你的晋升速度也太快了。”牛郎颇为感慨。

“你忘了,我可是个炼丹师。”非邑说完不自觉地看了看外面。

织女闻言眼前一亮,挤开牛郎坐到非邑身边,“你连上品灵丹都能炼,破障丹应该不在话下吧?”

答案显而易见,饶是招徕都忍不住目光的炽热,非邑神秘一笑,老神在在的答道:“当然不难,但不能白给。”

果然换来三声抠门,唯有嫦娥,站在神座下的香案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非邑被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摸了摸脸,“怎么了?”

谁知嫦娥却哼的一声别开头。

这非邑那个冤枉啊,忽然,织女用手肘捅了捅他,凑近说道:“你现在长大了,进入了嫦娥第一忌讳的范围。”

是了,别看嫦娥能和牛郎招徕说说笑笑,但实际上超级讨厌男人,非邑现在稚气去了大半,看到的第一反应是男人,而不是小孩儿。

但这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但他可以缓解现在的尴尬。

“其实你们也知道,我跟扁鹊学了炼药,那些美容养颜的药茶、药丸之类的,也会。”

果然,嫦娥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说笑了一阵,非邑的眼睛不断地往外面看,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住,“泷幼呢?”当初在嫦娥的住所一战后,就再也没见过小丫头了。

谁知四个少年少女同时沉默,神色颇为微妙,最后织女硬着头皮说道:

“当初泷幼不是受伤昏迷了嘛,你又走了,所以”

还没说完,非邑便急了,“她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

“那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11

第四百五十九章 美少女 打架

织女的性子,一急就不能按逻辑说话,偏偏非邑问个不停,她你我你我说了半天也蹦不出完整的一句来,当下就来火了。

“咦,你烦死了!”

砰!

非邑被她一拳撂倒在神座上,脸朝下,半晌,嚯地坐起来,“所以小丫头到底咋个嘛?!”

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吼道:

“你他娘的还能不能让老娘把话说完?”

“好了,让他自己瞧瞧不就行了。”牛郎走过来阻止女孩儿快要暴走的脾气,把她拉开,转头朝外面说道:“再不进来,你哥要急死了。”

非邑一早就知道外面还有一个,神力并不熟悉,看牛郎几个都不在意只当是他们的朋友,这会儿一听,连忙伸脖子去看。

随着那身影慢慢走进来,眼睛也越瞪越大,整个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及腰的黑发,头顶左侧扎起一小撮显得俏皮可爱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鼻子小巧坚挺,小小的巴掌脸,下巴微翘此时花瓣红唇微微抿着,眼神略带不好意思地撇开。

虽说只是穿着简单的及膝白色连衣裙,可那匀称笔直的腿、小腰,还有上面的起伏都已经可以隐晦窥见成熟的曲线。

迎面而来的气息告诉大家,这是个漂亮可爱的美少女。

非邑抖着手指指着来人,震惊地看着牛郎织女几个,“她谁啊?”

“”

深夜问道:“你不认识?!”

“难道你认识?”

毛球很认真的摇头。

主仆两个一问一答的时候没看见,走进来的少女羞怯的表情慢慢淡去,脸上仿佛堵了一层阴影。

牛郎咳了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个,我觉得你们要不要再仔细看看?”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看少女,额角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非邑发现他们几个都不着痕迹远离自己几步,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少女,摇了摇头,“真不认识。”

才说完,就见少女背光的脸上摆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双手背在伸手,微微弯腰,“哥哥,你真是的小雪球!”

“吱!”

从天而降,翻滚数周的贪食丸张着大嘴冲过来,啊呜一口咬在非邑手臂上,这家伙的体积,一如既往的大得独特。

非邑木这脸,把贪食丸摘下放在神座上深夜则是木这脸,抬爪把那碍事的雪白团子踢开,然后两个面面相觑。

“我觉得这会儿恐怕还在上古结界做梦。”

“喵,我也觉得大概是在上古结界渡劫出现了幻觉!”深夜才说完,命运的手已经捏着他的后颈皮,拎起来。

少女坐在他腾出来的位置上,一把扑进非邑怀里,带着鼻音,“哥哥”

“诶”

旁边,妖使们的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

非邑反射性抬手,摸着那长发,还有玲珑起伏的脊背,愣愣地说道:“乖。”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诸神天了,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值得探索的地方,比方说,在一年内一个小萝莉长成了美少女。

过了很久,非常久,非邑及一众妖使才真正接受眼前这个美少女正是一年前那个身高一米、奶声奶气的泷幼!

简直,就是养成系的天堂

“你当初离开后,小丫头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了。”

“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她。”非邑闻言转头看了看靠着他肩膀的小丫头,换来一个甜笑,那杀伤力,和小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不过他心里又生出了另外的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

织女切了一声,鄙夷地摆了摆手,“泷幼也是我们的妹妹好么?”

“然后呢,这家伙是怎么一瞬间就长大了?”深夜蹲着张开俩前爪,好像在捧着一个大西瓜。

才说完就被按住脖子压地上了,泷幼噘着嘴,“你这黑猫,什么叫那家伙?”

深夜不断扑腾,挣扎着。

“喵,松开,松开,你这个粗鲁的女人!”

“不要,叫你以前欺负人家!”

“喵,你最好别惹我。”深夜艰难地别过头,自下而上斜视少女。

泷幼笑得更灿烂了,微抬着下巴俯视,“然后呢?”另一手,猛地掐住那条晃动的黑尾巴。

“丫头,给我做好觉悟!吼”

摇身一变的深夜身高将近两米,这还只是普通的形态。泷幼因为誓不松手,直接吊在了大妖的脖子上,被晃来晃去。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住所里闹腾开了,小丫头在轻盈地飘飞蹦跳,而后面深夜像是追着玩具般到处扑跳乱拍,不远处,一众小妖在那里摇旗呐喊。

妥妥的美女与野兽,看得格外惊心。

“就这样放任不管?”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玩儿了。”非邑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跟着退却,变成严肃,“所以,小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快?”

织女嘴快,“当然是因为信仰之力充足咯”

嫦娥闻言无奈一笑,这傻丫头,非邑问的是,泷幼到底从哪里得到这么多信仰之力,转头看向对方,说道: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走了之后,泷幼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她的目光看向大门外,一重天的天穹连云都不会动上一动,可正是因此,每一朵云都见证过不同的光景。

“我们以为她会哭、会闹,可是都没有,她只是变得不爱说话,并且,极度地渴望着力量。”嫦娥从外面收回目光,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也正处于急需信仰之力的阶段,从信仰辖区收回的根本不够用,所以,我们开始接受众神的委托。”

狩猎之神,那是渐渐从散仙天传播到散仙天的对几个通天神的别称,因为他们接受任何委托,寻找仙药、材料、灵兽等等除了伤害其他神明的一切任务都可以完成,只要支付足够的信仰之力。

“随着名气扩大,每天每天都有任务上门,有时候是个别神明,有时候是丹坊、财神楼等机构的大型委托。”

牛郎接着说道:“我们在历练的同时得到信仰之力,泷幼也慢慢变强,你也知道的,神明的成长和信仰之力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泷幼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确实,神明的寿命和信仰之力有关,有的神明诞神不过十数年或许就会因为神格等级不高以及信仰之力不足而快速老去。

而有的神明,比如说通天神,因为信仰辖区足够大不至于消亡,但如果信仰辖区的信仰之力并不满足其成长,就有可能长期停止在幼年的体型。

也有像泷幼这样的,因为信仰之力足够,而快速成长的。

“据说有的神明,在一瞬间就能摆脱幼年的形态,只是必须要同时满足神格等级高和信仰之力充足这两个条件。”

严格说来,即便是招徕,都无法同时满足。

非邑听了后除了啧舌也没有别的反应了,看着已经和深夜到外面嬉戏的少女,他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回过神来,却发现另外几个家伙的神色都异常凝重。

“怎么了?”

“听完之后不觉得奇怪?”招徕坐在神座左侧,抱着双臂,“泷幼自己选择成长,只用了一年。”

这和那些因为短缺信仰之力而快速枯竭老去不同,需要极多的信仰之力,而且一旦长到某个状态后速度就会渐渐慢下去,甚至趋于停止,比方说如今的灶神、扁鹊等等大神。

能做到这种程度,目前看来也就只有通天神!

非邑懂了,不过却不太理解招徕他们的担忧,略一思索,只问道:

“你们觉得我奇怪吗?”

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微妙让空气安静下来,织女几个眼神都在说明一个意思:你岂止能用奇怪来形容!

“所以这不就对了。”非邑咧嘴一笑,莫名有点贱兮兮的欠扁,“你们看看,遇到我之后那些事情是正常的?”



嘎巴忽然有拳头握紧的声音响起,只见织女以掌握拳,撞了两下,“是呢,你欠的债总该好好算一算,说吧,单挑还是群殴?”

“啊?”

嫦娥跟着核善地笑了起来,玉指缓缓摩挲着玉杵,“说的也是呢,刚才在会场上没动成手,这会儿正憋着难受。”

“也让我掺一脚吧”牛郎一把关上书,轻轻收起来,扶着眼镜。

“正好我也试试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招徕右脚自然放在平地,左脚就放在神座下第一阶,屈着,膝盖上指着手臂,撑住侧脸,姿态可谓懒散,但是半抬的双眼中却是灼热的光芒!

这帮好战的家伙,非邑的双拳微微握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一双双炽热的眼睛,他也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血在沸腾,澎湃!

“很好,这一年来都没什么机会打架,今天,就一个个上嘶!”

还没说完,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跑进来的深夜就给了一爪子,“打什么架?现在人间界都已经凌晨五点钟了,而且今天是星期天!”

非邑捂着脸,“星期天又怎么了?跟打架有什么关星期天?!”久违的,被星期天支配的恐惧袭来。

“嗯,而且,今天还是半月假收假。”深夜舔了舔爪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都旷课一年多了!现在已经高三了,是高三!知不知道高三半个月才放一次假有多痛苦?知不知道文科的复习资料有多少?知不知道你们班主任有多唠叨?还想着打架,哼!”

冲天而起的怨气让非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家伙怎么了?在他眼中,深夜此刻都快要扭曲了

“深夜,快深呼吸,别气昏了!”非邑觉得他的猫应该还能抢救一下,赶忙给他顺毛。

深夜本能照做,结果一抬眼对上某个家伙笑嘻嘻的脸,登时怒了,“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你怎么这么大怨气?”

白绕竹几个默默地缩在门外,这么生气,当然是有原因的,深夜可真是伟大。

不仅伟大,还傲娇。

“哼。”表示已经不想再理某人。

非邑苦笑,看向一脸懵逼的年轻神明们,“所以你们也看见了,这次就算了吧。”

然而招徕这次意外地坚持,“你们人间界应该七点上课才对。”

非邑看着他,笑容中藏着认真,“可是,两个小时不够我们发挥。”

“你以为你在跟谁较量?”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台词。”

当双眼中的战意演变为周身张扬的气势,最后演化成神力时,就无所谓战与不战的借口,有的,就是全力以赴!

“抱歉了深夜,我很快就结束回来!”

“狂妄。”

招徕的脸上蓦地彰显神格,跟着手一挥,两条红色的绳结便脱落下来,变长、变粗,化为叮叮作响的鞭子。

属于财神的神迹是金碧辉煌的神光,以及那哗啦啦作响的金币!

非邑的黑发被对方的神力吹得狂乱飞舞,清晰地展露出那双黑色的双眼,变化极大的神格被彰显出来,神力一圈圈来回荡开。

两个少年一同消失在屋内,下一秒,外面的天空传来了激烈的神力碰撞!

牛郎等一同冲出去,霎时间被倾泻下来的神力压得呼吸一窒这就是那两个的力量整个天空,颜色都变了,白色和金色分庭抗礼!

只见招徕的鞭子缠着非邑的剑,互不相让,鞭子在颤抖,剑在铮鸣

“我的时间可是很紧迫的。”非邑持剑的手逐渐握紧,源源不断的神力涌入虚映剑。

招徕亦是眼中带上笑意,“那我就早点了解了你!”

两人同时低喝一声,双方的神器爆发出更耀眼的光芒,神迹,再次在两人身周出现,四散开来的神力更是将周遭的草石树木都贤飞出去。

自地面升起来的光束在交战的两人头顶交织,然后洒下光辉变成一道结界,然而在那之后,牛郎三个便感觉到了来自那两人的压力。

“招徕就算了,怎么非邑也越来越变态了?”织女一手握着神器已经颤抖,连忙将另一手也抵上。

“确实。”牛郎推了推被吹歪的眼镜。

此时,天空交战的双方又放弃了神器,改成神言之术对决。

这时候,非邑就吃亏了,因为他在上古结界中升入等重天,尚未来得及进入神言秘境,也就不知道等重天的神言之术。

再次丢了两道陨落天星,引得招徕的不屑一瞥,随手丢了一道不认识的神言之术便将之击溃,“不堪一击。”说话间,另一手已经捏好其他的神言之术。

非邑看着拿更加复杂的符文,被凝聚的神力逼得连连后退,这就是下品灵言

“接着。”

正感感慨的时候,招徕已经将神言之术丢过来,威力甚大!9

第四百六十章 ‘分神’

非邑应该还没有进入过神言秘境,也就不知道等重天以后的神言之术,在牛郎等看来吃亏已经是必然的。

招徕的神力自不必说,全力打出来的一道下品灵言,妥妥的压制。果然,在那等威力之下,非邑只能到处逃窜,却逃不过身后神言之术的穷追不舍。

忽然,身后的气息消失了!

非邑停下来,将神识放出去却发现对方的气息只是一瞬一瞬的出现,这感觉,无疑是他曾经最喜欢用的传送阵战术。

看样子,招徕是为了避免让他先手而事了先机,索性先下手为强。

“我说过分了吧?”

“我可不觉得。”

招徕的声音想起在耳侧,逼近的还有炽热的神力波动,他右手推来一道火球直冲前者背心,他确信神力锁住了对方,瞬间穿过!

下方观战的齐齐变脸色,织女上前一步,吼道:

“艹,这猫下手也太重了!”

“不对。”嫦娥面具下的双眼眯了眯,红唇勾起,“没见血。”

再看招徕的脸色就知道

“我跟你没仇啊。”

非邑的虚影散去,他本人不知何时已经十米开外,说话时才从云朵后面飞出来。

织女惊奇地瞪着他,转头问道:“他用了传送阵?”

牛郎摇了摇头,“传送阵再快,留下的残影也不该有本体的神力和气息。”忽然,他跟着惊讶起来,盯着少年手中凝聚的神光。

说时迟那时快,非邑已经将神言之术打出去神光在途中化成无数冰锥,密密麻麻飞向对手,空气仿佛都冷了下来!

这威力,绝非明级神言之术!

招徕猝不及防,此时当以火系的神言之术迎击,二话不说掐出一个冲炎,火焰化作咆哮的猛虎冲过去,将冰锥一口气吞噬。

冰与火的碰撞爆发出大量的水蒸气,那一瞬间,招徕的目光失去了非邑的身影,他毫无所动,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雕虫小技。”

手,握紧了神器水蒸气缓缓散去,轻微的宛如谁放缓呼吸的感觉猛地挑动神识,右边!

红色的长鞭蓦然甩动,与虚映剑再次交缠起来,招徕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动作,危机感袭上心头,要转身时,眼前的非邑竟然用神力拖了他一瞬。

巅峰较量的时候,这一瞬已经决定了胜负,从身后袭来的神言之术正中脑门,关键时刻,非邑停手了。

与此同时,最先现身的非邑也化作光点消失。

一时间,两个少年相顾无言,就在这时,织女冲过来,给他们背上一个一巴掌,“干得不错!”

“不是我说你,织女你倒是好好想想,咱俩再见面才多久,你打了我几次,能不能温柔那么一点点?”

非邑比着俩指头,掐出大米那么点间距,表示真的就这么一点点也行。

前面他们两个欢声笑语落地,后面招徕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牛郎在哗啦啦翻书,从他的储物神器中掏出一本又一本破破烂烂极其古老的书,头也不抬。

嫦娥看了看他,随后又看向叽叽喳喳的非邑和一言不发的招徕,摇了摇头,这鲜明对比真是更凄惨,便说道:

“非邑,你不是快要上课了?”

“对头,我得赶紧走了!”非邑连忙招呼上一众妖怪和泷幼,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住所内,因为牛郎已经陷入了翻书的狂热中,谁喊也不挪一步,其他几个便只能等着。饶是大条如织女,也看出了招徕的沉默很不正常。

“那个,小铃铛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嫦娥真是服了这丫头,连忙过来将她拉到身后,和招徕保持一尺的距离,拍拍手笑道:“小铃铛乖,来姐姐抱”

招徕本来坐在香案上,闻言抬头和她对视,三秒后,金光闪过,已经完全长大的招财猫轻盈地蹦上诸神天第一美人的怀抱,盘踞在宽阔不少的胸口,脑袋搁在那洗白颈子旁。

“那家伙”话到一半,他就埋头不说了。

嫦娥对那顺滑的皮毛爱不释手,望向远方,轻声道:“他和整个诸神天的神明都不一样,从一开始不是就知道了。”

是的,从当初育神院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知道,这个从人间界踏进信仰的世界的家伙非同寻常,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猫,或者与他有关的泷幼。

然而招徕依然埋头不起,一副厌世不爽的姿态。织女悄悄那手指戳他的屁股,顿时换来一顿警告的呜呜声,顺带一爪子。

“小气鬼!”织女捂着手上的红痕,朝他做鬼脸。

“哼。”

嫦娥无奈地捏了捏招财猫的耳朵,“你不是没尽全力?”

招徕抬起头来,复又用爪子捂住眼睛趴下,怒道:“估计那混蛋连一半的神力都没用出来!”

就在这时,牛郎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捧着一本书如释重负,“找到了!”然而在翻了几页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蓦地变成凝重和难看。

“怎怎么了?”织女和他生活了这么久,极少见到这幅表情,一时间有些惴惴不安。

牛郎转过头来,一副想说又不确定,激动又恐惧的模样,他复又低头翻看手里的书,扶着眼镜凑近了看,然后才抬起头来。

连招徕都不自觉扣了扣爪子,只听牛郎说道:

“据我手中的地府趣闻录记载,地府中神初建十殿轮回体制,召唤冥鉴之神人手不足,便研究出了名为分神的特殊类神言之术,使用者可复制一个具有自身部分神力及气息的分身,帮助管理灵魂。”

让年轻神明们齐齐愣住的不是这神言之术,而是这神言之术的出处地府!

“那那个会不会是咱们看错了,毕竟诸神天也有分影术,是吧?”

织女求证的看向牛郎,毕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意料之中又格外令人震惊的是,牛郎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摇头否定,并且盯着招徕,说道:

“你应该感觉到了,非邑的那个分身和分影术制造的分身的区别。”

招徕前爪松开嫦娥的衣服,落地变成人形,“他的分身,连神识都无法分辨,分影术达不到这种水平。”

所以,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养宠物的‘好处’

非邑可不知道几个诸神天好友的反应,领着一群妖使和小丫头去育才路吃了早饭,然后才回租的地方休息。

一回家,泷幼就直奔自己的方面,关上门睡觉了。

“你不怕他们发现?”深夜蹲在茶几上,歪着头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年没见,非邑发现这货竟然有几分可爱的错觉,真是见鬼了!他抖了抖,说道:

“无所谓,反正说了也没谁信。”

说完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臂打开,把腿搁茶几上,吁了口气。望着泛黄的天花板想道: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忽然,一簇毛慢悠悠从眼前飘过,又被从窗户吹进来的气流荡回来,晃来晃去然后落在他鼻尖上

“阿嚏”

一个震天喷嚏过后,非邑猛地站起来看着沙发,脸色难看至极,就说觉得哪里奇怪:家里的布艺沙发是租房自带的,当初拆洗后很干净就没换,而现在,这尼玛哪里是布,都已经成毛毯了!

茶几上,深夜别开视线,并且甩动尾巴的频率加快,挪了挪屁股,有这些小动作的,还有旁边的几个小妖。

非邑挨个看了,一个更不好的预感袭来,连忙跑到客厅另一边,看清后眼前一黑他的床,蛇蜕、耗子毛、兔子毛还有猫毛粘了厚厚一层!

这真特么是狗窝!

“你们,就是这么看家的?”

小妖们纷纷蹿向深夜背后,企图寻求一个有力的挡箭牌。

深夜也不负众望,抬头挺胸,理直气壮,“你又不在,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睡?”

非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没多看一眼床和沙发就觉得眼睛都进毛了,“可你们得弄干净啊。”

虽说深夜几个毕竟是妖和普通的动物不同,而他没有劳什子的洁癖,但不脏不臭总得得到保证吧?就凭他以前没半个月换一次床单,每一个月洗一次沙发套的习惯,这些家伙也不该邋遢到这个地步!

大概是看出来他真生气了,白绕竹跑出来解释道:“那个,大人,您知道的,我们妖怪对气味嘶”

还没说完,一只黑色的爪子已经踩在他尾巴上。

只听深夜冷哼道:“反正你不在,我们想睡哪里睡哪里!”

这家伙,非邑真是服了!然而事实上也说不出什么大错来,总不能一回来就给他们脸色瞧,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也从来没有过。

这样一想,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指着那群家伙,说道:

“今天之内收拾干净,否则。”待个个都紧张兮兮的时候,一双双眼睛盯着他,这场景还挺喜感,“扣光零花钱!”

“凭什么?!”深夜蹿上沙发背,忽然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现在所有东西都归我管,你想扣也没门儿。”

“是吗?那真可怕。”非邑惊恐地走过去,给了他一脑崩儿,“知不知道人间界的银行卡有种业务叫挂失补办?”

大概是外面太吵了,泷幼从房间走了出来,以前小时候穿着及踝的睡衣现在变成了迷你小裙子,“怎么了?”

非邑想,得带她买两身衣服才行,“还不是深夜他们,我看看你的房间有没有被弄乱。”

走进去一看,意外地整洁,就连搁在床头的小台灯都还朝着一年前的方向,按钮上没有一丝灰尘。

“他们打扫的很干净嘛”泷幼扑进松软的公主床,抱着被子滚了几圈,深吸一口气,“连被套都带着洗过的阳光的味道。”

非邑将视线从那双修长雪白的腿上移开,走过去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再睡会儿,我得上课去了。”

到客厅一看,几只小老鼠正拿着一把去毛的小刷子在吭哧吭哧地刷床上的毛,两条蛇正用尾巴整理沙发,而某只猫,还趴在茶几上生闷气。

非邑不断安慰自己,养猫就是养个大爷,“大爷,走吧,上课去了。”

深夜这才勉为其难的站起来,用又大度又埋怨的口吻,念叨着:“哼,要不是看在你一年没上学的份上,才懒得管你,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哪只猫能有我这么贴心!”

到玄关的时候,非邑忽然转过头来,和目送他出门的妖使们撞个正着,见他们慌慌张张的别开眼睛,有些无奈,“中午的时候买点食材,我回来做饭。”

咔嚓,关门的声音响起,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妖使们重新打扫起来。

宝炙贴着床蹭了蹭,“大人的气味又回来了。”

一年没上课,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都要被当成失踪人口处理,非邑都已经做好软磨硬泡、胡搅蛮缠也要进教室的准备了。

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才一走到校门口,就有人向他打招呼,“哟,邑哥今天好早,竟然没有迟到诶!”

一个两个人就算了,一路走来,不光是同班的,就连不认识的家伙都朝他打招呼!

最恐怖的是到了教室后,高三时,教室换到了最左边的那栋教学楼,他们在四楼,一进门,那些目光齐刷刷就射了过来。

非邑反射性一抖。

“哇哇,非邑你都没迟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不?”

“邑哥还不快点,今天磊哥要检查数学卷子,给你!”

非邑僵硬地接过卷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手足无措,谁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在上古结界中,略算一年,但仔细算算却是十四个月,如今都已经高三上!桌上堆着的常用课本和笔记,以及那些乱七糟做完的卷子,带来的陌生感扑面而来!

“你还不做卷子,等着被磊哥点名进办公室?”深夜侧躺在他课桌上,指着数学书中卡着的雪白一角,“喏,这张,我记得里边有道题以前磊哥讲过来着,唔,不管了,你自己写!”

非邑抽出来,拿笔,准备写,然而有很多都是他不认识的符号他蓦地站起来,拎起深夜往厕所走去。

早自习在即,打扫的学生都回了教室,厕所空无一人。

“你自己说还是我动手逼问?”

没过多久,非邑气急败坏地从厕所走出来,“那个蠢货,以后再管他我就拔毛!”

一双桃花眼因为情绪激动,是不是变成金兰双色9

第四百六十一章 重操旧业

非邑第一次发现,养猫原来还是有点用处,比能捉老鼠更加惊喜的,比如他会帮你去上课

因为深夜一直不能化成人形,所以非邑从来没有考虑过:妖族中一直流传着能改变外貌的妖术。

确切说来,应该叫幻术和障眼法,能让使用者在别人眼中变成不同的模样,虽然无法骗过那些实力高于施术者的家伙,但是瞒过人类的话最低级的都行。

而且深夜的认真也让非邑意外,笔记,作业都完全过得去,就这样下去,参加大考也不是问题。

然而这只限于非邑的妄想罢了,这想法才一冒头,某只猫可想而知的炸毛。

“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再让我继续的话”在厕所的时候,深夜的爪子按在他鼻尖上,真是炸天了,“每天就要上交一条鱼,并且还要其它零食当利息!”

“那我可真是亏大了”

非邑拿着几本课本离开,回家搬了凳子,一张小桌子,去了蓥城的老城区,星渡,主街道两边的绿化都是合抱粗的小叶榕。

这会儿正是夏末清晨,前有街后有河,便生出薄薄的水雾。树荫下,被坐得发亮的木椅上,新式广播,老式收音机都在最大声放送着n曲,大爷大妈们跟着前后左右。

除此外,就是那些挂红纸黑字的字先生算是醒目又和谐的风景线。

星期一的时候,非邑这个点儿出现在这里格外引人注目,有休息的大爷大妈们都在看他。

看他摆上凳子,众人以为他是要等自家爷爷奶奶的乖孙等他摆上小桌子,众人以为他要摆小地摊,毕竟这种现象在广场很常见等他在身上左掏右摸拿出一张写有算命看相的红纸时摆上时。

众人:“”

然后,非邑又悠哉哉地拿出课本来看和周遭那种动辄五六七十岁的同行比起来,他是如此清新脱俗!

他缺钱啊,现在缺,未来更缺,只能重操旧业。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竞争,哪怕是学校里捡回收垃圾的人,也是要将每个垃圾桶都划分归属。非邑这一下子跑过来占个位置,外行的看个新奇,内行的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陆陆续续有人们来算命测字,只是几乎所有人都新奇的看了非邑一眼,然后略过他去那些看起来很稳重的字先生面前坐下。

算字虽然都讲究一个算字,但展现自己的结果的方式往往不同,有的是以顺口溜说唱的形式告诉给顾客,不过大多都是中听的语言,语速又快,只能明白大概。

而有的就是口说,一边掐指头,一边跟对方说吉凶。

还有就是手和口一起,这种就像是聊天一般絮絮叨叨,在本子上写下生辰字,然后翻看一本很旧很老的书,对照着今年的大致运势测吉凶,完了后还会把那张纸给顾客,勾出今年运势不好的月份

非邑抽空看了几眼,真要说的话,大概最后一种比较准确。

因为人本身的吉凶多数是天生便注定了的,这一点从生辰字上能窥探一二,再结合历书上每年的大致星辰运势,对照顺应或逆势,大概能测出部分。

不过一个人的气运终究复杂,凡人又能窥探多少?不过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上来的时候,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都打算拎着买好的菜回家了,非邑也没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敌忍不住动了。

“不是我说,你娃儿怕是来搞起耍哩哟!”

开口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一身棕黄色的布外套,头发盘在脑后勺两手夹在膝盖见,神态举止就和田间耕种的妇女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张大盘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痣,有的肉痣凸出来格外骇人!

这张脸搁哪儿都吓人,但是当她往算命招牌下一坐,就挺像那么回事的,和那些故意把脸戳烂的不同,似乎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非邑看她一上午生意极好,说说唱唱都收了几大百。

旁边一个带着茶色眼镜,手持一柄写有算无遗策的折扇的大爷,闻言感慨的摇头,“现在的娃娃哟,不知天高地厚,年纪轻轻,哪里看得透命哦”看着还挺有前辈范儿的。

坐得稍远一些的,都不愿搭理他。

不光是同行,就连路过的大爷大妈们,也都轻视,毕竟就没见过哪个字先生这么年轻。

在这下去会影响做生意,非邑意识到后,把书一关,笑道:

“这算命测字和年纪有啥子关系,我就问一点,为啥子只有小娃娃才有阴阳眼?不就是因为年轻。”他说着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算命其实就是泄露天机,看得见就可以漏,跟年纪无关,再说了,如果我不会,坐到这里又有啥子意思嘛!”

他这样一说,还真能唬住人。

还未散去的人们指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见不远处,两位稍年轻一些的阿姨推推搡搡一阵,其中一个烫着时尚大波浪的走了过来,把菜放小桌旁靠好,笑道:

“小帅哥,来给姐姐算算。”

“你这脸皮厚的,别个喊你婆婆都行了!”旁边同来的阿姨笑她。

“边儿去,我才不要这样的小帅哥喊我阿姨。”说着回头来看呆愣的少年,“来,你看看姐姐最近的运势!”

非邑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帅哥什么的,和他好像不太搭边说完便坐直身体,一脸严肃,深黑的眼睛让人快要沉下去,那一瞬间,看着他的人都恍惚了一下。

“阿姐姐你是做生意的吧?而且应该儿女双全,父母健在。”

这句话过于口说无凭,却让那两位中年女人纷纷讶然,对视一眼后,都有些不敢置信。

女人收起神情,继续笑道:“还有呢?”她摸了摸手指,今天出门的时候虽然没有戴任何贵重首饰,不过一身看似普通的衣服倒是不便宜。

“家住蓥城华府二十栋,最近家中有人生病,而且挺严重的。”

女人再也收敛不住脸色,这时候旁边同来的另一个女人走上前来,目光灼灼,“那你说说我的情况。”

非邑照实说了,这一下子,连带还没走的大爷大妈都忍不住了,纷纷围上来。

“我这里有消减灾祸的符纸,按照难易程度二十、五十、一百皆有”11

第四百六十二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不可否认的是,非邑在算命行业里属于作弊的类型,可他童叟无欺担得起业界良心。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人满为患,旁边的同行们看那拥戴的场景,心情可想而知,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你这邪门儿的娃儿,不准在这里摆摊!”

原本大家摆在这里都是半斤两,一下子来了个准得可怕的家伙,一传十十传百,他们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索性非邑现在顾客多,其他字先生不能怎么样,他连忙抽空说了一句:“放心,我就今天一天!”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他来这里说都没说一声就插个地儿,不怪别人发火。他在诸神天已经麻烦连连,在人间界只想平平静静的赚点钱,养他的妹妹和一窝妖使。

避免待在这个地方会引起公愤,就告诉每个顾客他住的地方,有需要就上门,左右来来回回不缺两块公交车费,也好显得他比较有格调。

卖出最后一张符,没买着的大爷不干了,瞪着眼睛,枯树皮手叉着腰,梗着脖子吼道:“我排这么久队,咋个就没有了喔?不行,你娃儿现在给我画一张,马上!”

非邑哭笑不得,忙举起两手阻止,“大爷,我看您最近没得啥子麻烦嘛,下次来行不?”

这符是神力勾画的净化术,相当于一次性玉符,现场做是没问题,关键在于他怕一做完就没这位就不认识他了。

“不行,我就买来安心!”大爷穿着白色的太极服,末了还补充一句,“别个都买了。”

非邑:“”看样子这位大爷得不到是不会走了,“行,我画还不行么。”

没走远的大妈们都凑上来看,更感兴趣的是那些同行们,纷纷一副指点江山又盯着一动不动的表情。

当然只能画,拿出笔和草稿纸,画了道净心递过去,并且嘱咐道:“您千万别丢了,一定要带回家。”

不然他找神识标记的时候到不了地方,虽说能通过气运线看出住所,但顾客太多,他一个个也记不住。

当最后一个顾客心满意足地离开后,非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跑了,身后还没来得及发难的同行们目瞪口呆,捶着老寒腿看那潇洒的背影。

回到家里,发现一大堆菜,真的是堆!

“我们那小破冰箱放不下吧?”

“我们有混沌之力!”深夜如今挟恩而傲,越发对他颐指气使,一爬上窗台还没站稳就挥着爪子,“赶紧做饭去!”

非邑特别做了道怪鱼,一端上桌就引得人头攒动,除了非涂,他完全沾不了肉,即便化了人形,天性没有消化动物油脂的肠胃。

深夜一只猫都吃了大半,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看向温温柔柔小口吃饭的泷幼,竟然没有和他抢!

“怎么了?胃口不好?”非邑抬手给少女夹一块。

“没有。”泷幼夹起碗里的鱼,发现深夜的眼珠子跟着转动,手一转,递了过去。

那一瞬间,桌上安静了下来,好像那是不认识的谁。

深夜看着自己碗里的鱼,再盯着小丫头看,莫非,这是个假的?或者这鱼里有毒?!

“深夜怎么不吃啊?”但是那懵懂天真的眼神,偶尔还能和一年多以前对上。

“别管他。”非邑揉了揉少女的头顶,“我们晚上的时候去买新衣服。”

如果是以前,此时小丫头一定高兴得要蹦起来,但现在,却连连摆手,“哥哥今天这么辛苦才赚的钱,我还有衣服就不买了。”

把非邑感动得啊,看了眼还在埋头大吃的猫,越发觉得嫌弃。

泷幼还在那里算,家里每天开销大,哥哥要上大学,上大学就要搬家

忽然,一直大手放在头顶。

“给你挥霍才有动力赚钱嘛!”

非邑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应该很高大,因为小丫头的脸红了

“哥哥哥,别摸了。”泷幼把他的手拿下去,默默吃饭,却听他兀自感慨,我妹妹长大了。

娇俏的小脸,慢慢布上阴影。

吃过饭非邑坐在沙发上看书,妖使们则在午睡消食,深夜现在还是要顶替他去上课,直到他自己追上进度,然后去考试。

一道阴影投来,非邑抬头一看,正好撞上少女的呼吸,她细顺的头发也刷在眼睫上,痒酥酥的。

“怎怎么了?”

泷幼一下子坐在旁边,靠得很近。和小时候一样,非邑也没在意。

“哥哥,今天你把我的衣服洗了。”

“对啊,怎么了?”

谁知小丫头又脸红了。只见她抓了裙摆,咬着红润的小嘴,松开,又咬了一下,才瞪着他说道:

“那人家的小衣服也洗了?”

非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但他莫名有点心虚,翻书的手捏紧了,“你是我妹,洗个衣服也没什么。”

“可是人家长大了!”

非邑点头,看了眼少女修长的身体,这多明显,“也懂事很多。”

谁知泷幼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放在自己胸口,“人家真的长、大、了!”

“这个我当然知!”

空气陷入寂静,唯有非邑失手扯烂书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的另一只手,被小丫头拉着放在那已经有些峰峦起伏的某处,柔软炽热,还能感受到心跳的失速拨动!

“笨蛋哥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说完一把推开他,跑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非邑仰躺在沙发上,无意识的搓动还留着余热的手,心跳得太快。

出大事了隐约意识到问题,但他又不能去敲门,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小丫头恢复了平时天真单纯的模样。

“哥哥,我还要买小衣服。”少女甜笑着,指着自己的某个地方,“因为长大了些”

非邑:“”

深夜从饭碗里抬起头,觉得气氛莫名诡异,环顾一周,只见几个小妖纷纷埋头恨不能消失,而某人也是一脸尴尬,便看向泷幼。

“哪儿长大了?”

“吃饭。”非邑闷着招呼了一声。

泷幼从来都不怕他,指着胸口,笑着给深夜解释,“就是这儿,以后能个嫦娥姐姐,以后姐姐一样。”

深夜了然,颇感兴趣,“以后我也能像招财猫那样躺上去睡喵!”

还没说完,一股大力落在后脑勺上,他差点栽进饭盆弄脏脸,立刻反应过来朝着非邑龇牙,结果瞬间对上一张阴沉的脸。

是那种微妙的,恼羞成怒。

深夜惊奇地多看了几眼,索性直觉让他最好不要再继续话题。

不知为什么,泷幼的心情又好了点。

吃过饭,非邑让皎栀化成人形陪着泷幼去买衣服。

深夜本来快走了,闻言顿时转过身来,“我要新的猫窝。”

“你的才买不久。”

“那我不买衣服,还不能换着猫窝睡?不公平!”

非邑这会儿没心情跟他扯,便应了,又打发非涂几个出去买一身,今天赚的钱就没剩了。

在安静的屋子里呆了许久,他还是觉得烦躁,干脆出去逛,顺便给深夜买猫窝。

暑热将退,大家都抓紧时间出来透气,然后回去洗个澡清爽地睡个觉。

热天,能有多少穿多少,漂亮姑娘满大街都是。非邑走在街道上,驻足认真地观察,诚然,有很多美到让他移不开眼睛的,可是不会让他心跳如雷

泷幼开开心心地回到家,进门就看见了新的猫窝,“哥哥深夜回来了?”

“没有。”

泷幼跟过去坐在他身边,“你给他买了新的猫窝?”

“嗯,毕竟他没买衣服。”

非邑从用胶带粘合起来的书页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乖,先去洗澡,哥哥要出去一趟。”

“哦。”

然而,当非邑离开后,泷幼却彰显出了神格,径自飞了出去。

正好是华英中学课间休息,非邑正在位置上无聊的滚笔,忽然,他的尾巴刷地冒了出来。

二话不说往后山冲去,半途中解除了幻术,变成原型立于树梢。

“出来!”

寂静的夜空中,远离了步行街的灯火,少女的姿态显现出来。

深夜放松下来,“你来干什么?”

才说完,狂暴的神力冲了过来!

他立刻翻身躲开,却见无数碧绿的树叶飞来,他再次躲避,被极速飞旋的叶片削了一撮毛。

深夜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女,竟然真的要对他动手?

“喂,你疯了?!”

泷幼双目冒火,手持一根碧绿的树枝,愤恨道:

“你凭什么要让哥哥给你买东西?凭什么要哥哥迁就你?你究竟要霸占哥哥到什么时候!?”

她每说一句,就释放一次神力攻击。

深夜一方面觉得不可理喻,一方面气急败坏,这死丫头现在都已经四重天了和以前只会哭一哭不同,发脾气起来会死猫的!

“我警告你,如果再继续我可要动手了!”

“谁怕你?”

果然,深夜顿时炸毛,一扬爪子,比以前大了数倍的虚影爪子飞过去,瞬间打中少女,让她飞了出去。

“哼,活该。”

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对方回来,他的大眼睛闪了闪,想追过去又收回脚,刚好上课铃响起,他又跑了回去。那丫头先动手,他才不去找!14

第四百六十三章 矛盾

泷幼长大了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变了许多,深夜被她一顿莫名其妙的动手,想着回家时一定要好好教育那丫头一顿,没想到,回家迎接他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人家去找深夜切磋,又没有下重手,哥哥你看看他!”

深夜站在窗上,看泷幼把胳膊伸出来,深可见骨的几道伤口排列着,伤口上属于他的妖力的气息还残留着。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现状,结果一转头,就对上非邑深沉的双眼,登时怒了,“切磋?你一来就下死手,毛都被你削掉了一层!”这死丫头故意被他打中就是为了回来告状!

“哼。”

角落里,白绕竹几个缩在窝里看这一出剑拔弩张,不敢想象,以前深夜和泷幼再怎么不对盘,但是从来都不会这样怒火相向。

也有可能是因为泷幼如今已经不是幼童的模样,所以她的愤怒才无法被当成闹剧来看待,他们都把目光投向非邑。

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和稀泥能摆平的了。

一直沉默的非邑把目光转向窗户,说道:“深夜,下手太重了。”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泷幼依然委屈地看向深夜,眼神里说不出的挑衅;毛球瞬间炸毛指着她吼道:“明明是她先动手,为什么说我?!”

虽然少年没有说一句苛责的话,但还是在本就灼热的纷争中滴了一滴油,越燃越烈。

“这丫头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就不信你没发现!”深夜瞪着非邑,狠狠道:“从以前就这样!”

这完完全全就是长歪了!

而且,深夜也不知道泷幼对他的敌意来自哪里。

非邑瞥他一眼,“你让着她一点。”

“偏不!”深夜说完朝放猫窝的角落走去,发现那里有一个新的白色的蚌壳状猫窝,他直接冷哼一声,不屑一顾,把旧的那个灰色敞口搬出来,盘进去,拿屁股朝着其他人。

因为他的呼噜声,屋里安静得可怕,泷幼捂着自己的伤口,惴惴地看着少年,“哥哥……”那只大手再次落在头顶。

“别管他。”

非邑说着给她把伤口治疗了。

因为闹剧,白绕竹几个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吃夜宵。

夜深人静的时候,非邑把棠元三兄妹喊道面前来,“有件事,你们去查一查。”

“您吩咐。”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写了一张带有神识标记的纸条出去,你们去找找,那张纸条的下落。”

今天他出门寻找那老爷子的住所时,完全感应不到那张神识标记,甚至大费周章用神识找到了那个老爷子,但是那张纸却下落不明。

神明的神识标记,用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什么攻击力,但是如果是阵法结界之类的上面,无疑相当于钥匙的作用。

非邑站在窗边,目光和月色之间相隔着的、凡人看不见的结界光芒微微闪烁,白色的神力时不时在其中流过。

他安全走出上古结界,虽然表面上和丹坊那些家伙的矛盾消除了,但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虎视眈眈的家伙。

“你们最近出门的时候都小心点。”

“是!”

角落的猫窝里,深夜兀自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深夜爬起来,变成‘非邑’就大喇喇出门了。

非涂和宝炙两个趴在窗边看他买了一大堆早饭,晃进了学校。他们想因为妖界的幻术只能变成妖怪曾经见过并记得的外表,所以深夜现在的模样和大人的模样已经有些出入。

当时间指向七点的时候,非邑就吩咐他们打开门。

“今天会有客人上门,除了绕竹,大家都变成原形,不要轻易出来。”

因为昨晚的事情,非邑也没有喊深夜帮着画符,只能自己动手,为了尽可能减低被遗忘的几率,他用最快、最高的效率勾画好一叠符纸。

他有些微喘气,索性都是些明言,不费事。白绕竹将之一张张分类折成三角形,还挺像样子的。

等了一阵,就在非邑以为不会有人上门的时候,两位老太太结伴而来,站在和居民室毫无区别的门口,试探的敲门。

轻轻地,脚步声响起,门开了——一张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孔,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这里是算命先生非八字的住所,请进。”

两位老太太被白绕竹的笑迷得晕晕乎乎,慢慢走进去,只见沙发上一个穿着灰色格子衫的少年朝他们招手。

“二位,这里坐吧。”

待两位老太太坐定,非邑继续道:“两位阿姨自己算还是给家里人算?”

等了一阵,没听见回答,抬头一看。

只见两位老太太面上笑开了花,说道:“你们两个是兄弟不?长得都多好看哩!”

再次被夸赞,非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他这张脸都能拿来和白绕竹一起说了?

等两位顾客一脸兴奋地离去后,非邑立刻从房间里翻出镜子,对着看,抬头,侧脸,目光越来越亮!

“难道是怪鱼吃多了?还能美容养颜。”

皎栀蹦出来,站在女孩儿的角度说道:“大人现在变强壮了很多,而且,白了。”

他以前瘦得跟猴儿一样,脸上颧骨、颌骨过于刺眼,又黑,一直让人忽略了五官。如今一白遮百丑,再加上张开了着了肉,自然就突出了长相。

倒不是多俊美,只是一双桃花眼加了分。

正照着的时候,一双玉臂从后面环过来,圈住他的脖子,自豪地笑道:“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这一瞬间,泷幼身上竟然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媚态,清淡的黄角树发芽时的清香告诉旁人,她是个女孩儿而非女童!

非邑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拉开,才回过头去,“早饭吃什么?我去买。”

少女在他面前一如小时候的自然与天真,“不吃了,今天要和嫦娥姐姐他们去做任务。”

做任务?非邑不甚赞同的皱眉。

“哎呀,你别担心啦。”泷幼说着一拍胸口,头上的小辫儿跟着一晃,“如今人家也是能赚取信仰之力的,以后我就可以保护哥哥,然后可以天天在一起!”

说完后蹦蹦跳跳地拿出传送符,去了自己的神庙赶往诸神天……

第四百六十四章 妖祟

深夜照常去课,但是和泷幼的矛盾完全没有缓和下来,如果是以前吵吵闹闹的话大概还不算问题,关键是冷战。≦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明明两个都是活泼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如此仇恨对方,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除了非邑,其他人都因为胃口不好瘦了很多。

然而非邑只在开始的时候说过深夜,持续几天,都如常生活,只是在跟深夜说话的时候总会被一顿呛。

“我才不管,除非那蠢丫头不跟我道歉!”深夜是这么决绝的撂下话去学了。

非邑将一叠空白的黄色符纸摆在桌,一口气将其画神言之术。

完成后揉了揉眉心,闭眼时,轻易可以看见混沌空间钱才的景象,依然昏迷着。

他想,自己现在肯定是生气的,但心情似乎又不那么强烈的波动。

此时天气已经有些微的凉意,至少暑气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早晨,实际会起鸡皮疙瘩。非邑对着窗户坐着,能看见窗帘被秋风掀动,但是,他感觉不到了温度的变化了。

明明没有使用神力,但是作为人的本能在渐渐消失,对睡觉、饥饿感、寒冷、酷热的反应度变低……今天起得早,眼皮越来越重。

哗啦~哗啦~有海浪拍打的声音……他隐约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意识海,忽然一晃神,非邑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悬崖边,正往下面倒去!

周遭漆黑一片,和他的意识海完全不同,他连忙稳住身体,惊出一身冷汗来,脚有黑色的东西缠,越来越紧,将他往悬崖下拖去。

非邑竭力后退,但还是被迫看见悬崖下的场景——鎏金漆黑的海洋,飘荡着苍茫亘古的气息……不行,不能下去,绝不能!

白色的神光猛然亮起,空白色的神格好似太阳一般落下划破黑暗,温暖如斯,非邑松了口气,下一秒,神格咔嚓一声破裂了……

“大人,大人!”

“啊!”

少年被这声大吼吓了一跳。

等眼前的薄雾散去,非邑便对白绕竹担心的神情。

“大人,您最近是不是休息少了?”白绕竹转身去厨房接了杯水,递过来,见他接过喝了,踌躇片刻还是说道:“泷幼大人和深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看是不是……”

看见非邑略显疲劳的脸,他又说不下去了。他们即便独自生活了一年,他们似乎还是摆脱不了对于这个人的依赖感,总是期望着这个人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有什么好说的?”非邑摆了摆手,示意他开门,已经有客人门了,“对了,棠元他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整个蓥城都找不到神识标记。”白绕竹将门拉开,并且准备好一次性脚套,“他们正在扩大范围,如果再找不到,或许要考虑是否有被藏起来的可能。”

“这样的话……”

他们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客人门了。

一周以来,门的客人越来越多,刚开始的时候多是相互介绍结伴来的老人家,最近两天已经有闻讯而来的年轻人,甚至是同年人。

这会儿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带着大金链子的年男人,油光光的头,粗脖子,一身的油烟味儿。

他坐下的时候先是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大概又想起介绍者笃定崇拜的语气,才下定决心说道:

“听说大师你很神,那能不能帮我解决现在的麻烦?”

非邑看着他的大金链子,裤兜鼓出来的钱包,嗯,是个大客户,垂眸道:“最近破财严重。”

这人的气运线,象征着财运的那根尤其粗,不过目前邪现极多,嗯?非邑忽然抬起眼睛,盯着他。

年男人这一刻终于相信这个年轻人确实和街那些骗子不同,被那双深黑的眼睛锁定的时候,仿佛整个灵魂都毫无遗漏的暴露了。

“对!您不知道,我们家是养殖场和酒楼一条线产业。”他一开始吐苦水,屋里开始愁云惨淡,“可是最近不知道什么东西跑了进来,把鸡鸭子咬死不少,客人都等着先杀的东西,我们家最近亏惨了!”

他说完还拿出最近拍的照片来,遍地是鸡毛鸭毛,糊在凝结的鲜血,鸡笼鸭舍、墙壁、栅栏都被弄坏不少。

乍一看没什么,但是那些工具都是铁质的,尤其是围栏,手指粗的钢筋,以极其粗暴的手段弄断扭曲。

这当然不是人类干得出来的事情。

“刚开始以为是有人偷鸡,可是警察来了后在养殖场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搬运的痕迹。”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又胖又状的男人脸出现扭曲,恐惧清晰地传达出来,“我们安装了监控,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好像看不见的怪物一口气把养的东西都吃了!”

汗水从他脸的肉缝滑落,他极其激动,大口大口的呼吸,双目赤红。

非邑皱了皱眉,低声道:“冷静一点。”

说完抬眼,站在男人身后的白绕竹了然,抬手将一道黄色的符纸拍在男人背后,霎时间,缠绕在他气运线的邪现消失大半。

年男人缓缓安静下来,然后用双手搓了搓脸,“不……不好意思,我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说完猛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神色从未变过的年轻人,目光炽热,“大师,你有没有办法处理?”

白绕竹也不知道该说这胖子运气好还是碰运气,他家大人打的招牌明明是算命看相,这位到好,把人当那些神婆看了,殊不知正是歪打正着。

只见非邑把手指曲起在下嘴唇,思考着。

坐在对面的年男人跟着紧张,目不转睛。

“也不是不行。”

年男人惊喜的瞪大眼睛,听他的下。

“我不明说,但是直接告诉你问题很棘手。”非邑把手揣兜里,掏出一枚玉符来,捏在指尖,“这东西原本不买的,可对事不对人。”

南男人的目光随着他捏玉符的手指下晃动,仿佛下一秒要抢过来,做生意的人,当然知道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好说,只要能解决问题,一切好说!”

非邑极为严肃的告诉他这玉符的用法。

“回去后,黄昏时摆供桌把这个供起来,香、贡品,在喊你们家至少三个人跪拜许愿,然后赶紧离开,晚不管听到声音都别出来。”

毫无疑问,这玉符是结界,和能自己发动的符纸不同,这个必须得用神力发动才行。

然而非邑懒得自己跑一趟,干脆让他们自己以祭祀的形式献信仰之力,他远远地动一动神识行了……

等年男人走了,旁边排队的人们才放开了声音。

“那人好像是蓥城最大的养殖场的老板!大师不得了哦!”

“他家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很吓人哦……”

非邑只是笑一笑,听见楼下汽车远去的声音眸色微沉:虽然他最近极少动用神识,但是能在他眼皮子地下作祟的妖,不能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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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第四百五十四章

虽然举办的是炼丹炼器盛会,但财神楼出手,更像是借着这个由头召开的集市,整个到处都是地摊小铺。

财神楼在众神眼中就相当于宝物的仓库,既然都专门来一趟了,怎么能不备点财物,尤其是比赛盛会上诞生的宝物,更具有价值。

这座位于半山坡上白石神域平日都算热闹,到了盛会开始时,早已神满为患,穿身新衣裳逛街,没一会儿就蹭脏了。

吵吵嚷嚷,莽莽撞撞,除了兜售的商品不同外,其余的就和人间界的菜市场没什么两样!这个说我手里的东西是某某大师的封山之作,那个说这是千年一茬的仙药,还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角落里,某个身影无奈地看着鞋上重重叠叠的鞋印,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丫头,怎么了?”

“唔,没什么。”少女从那个背影中收回目光,小跑跟上去。

嫦娥一把抱住她,揉脸蛋,“等我们做完这单生意,还能赶回来看看炼丹炼器比赛的结果……”

当空中一声厚重钟声响起时,一行年轻神明渐渐走远,在他们身后,一个瘦削的身影慢慢朝着财神楼的方向赶去。

直到到了会场,非邑才总算有了点参加比赛的感觉,那一个个方台和炼丹炉,显得很正式和肃穆。

周边围观的人进入会场范围后都自觉降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目光灼灼地看着进场参加比赛的身影,那某某某大师来了之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诶,那是谁?”

“没见过啊!”

在场中闲逛的年轻身影引起不少关注,不过他自己全不在意罢了,忽然,他加快了步子走向场前的长桌,停下,目光流连在那些形状大小不一的盒子中——奖品。

财神楼当然不可能照搬丹坊的模式,如果说后者是一场学术研讨会,那么财神楼这边就像是有奖竞赛。

前三名可以获得财神楼提供的宝物,灵级这场分别是一株六生墨株、中品灵级丹方一张、以及中品灵级神器‘虚映’!

众神只看见那个神格眼生的家伙停留在神器前,却没看见‘虚映’的镜面上一晃而过的光芒……

当天空中神迹降临的时候,所有喧嚣遁去,在这等神迹之下,其他神明皆是黯然。

谨小慎微的众神纷纷垂首,不敢直面那特设的观赛台,只在私下里感慨。

“诸位大神的神迹一如既往的耀眼呐~”

“要我是通天神,说不定更好看!”有神明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引得同来的好友恨不能缝上他的嘴。

“不要命了你?”

恰好灶神抬眼看过来,毫无情绪却让两个地方神灰溜溜跑了,他撇了撇嘴,“没意思……嗯?”

他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落在眼前的身影,豁然坐直——

带笑的桃花眼几乎让他以为是某个家伙回来了,但是那白色带金裂纹的半面神格、微长的扎了个小辫儿的头发,颀长的身体,更白皙的皮肤告诉灶神,是他看花眼了。

“扁鹊,你看他像不像你徒弟?”

一转头,发现旁边的扁鹊亦是一脸震惊,不过比起灶神的大惊失色,幅度小得多,并且片刻后恢复镇定,道:

“何事?”

“晚辈许久不曾拜见,特来请罪。”

听听,声音也不像,灶神端起手边的茶,忽然想起来可以用神鉴来查查看,指尖一点,正要对着来人召唤神鉴的时候,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嗯?他转头看先扁鹊,“你在他身上设下拒神结界作甚?”

“哼。”

年轻的神明眼带笑意,轻轻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灶神端着杯子被他的眼神晃了眼,慢慢把杯子递到嘴边,不期然看见扁鹊竟然笑了!

忽然,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了起来,茶水就这么噗的喷了出来。

“啧,你还是这么低俗不堪!”

百争妍姗姗来迟,所过之处繁花遍地,在灶神旁边连着挥了几次衣袖,确定不会沾上那家伙的水沫子后才坐下。不曾想一声‘狼嚎’响起。

“那那那……不会是……”灶神憋住气压低声音,“那家伙?”

扁鹊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可把灶神的八卦之心给憋得岔了气。

过了一阵,灶神才想起来,某人正好处于人类生长最迅速的年纪,一年的时间,改头换面不足为奇。

正想着下面的灵级比赛已经开始了,某人赫然在列,灶神颇为感慨,“不得了,这小子比之招徕都不遑多让啊。”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是: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只是一个小镇的土地神……

“咦?竟然是个灵级炼丹师?!”

“好像没见过的神格?”

灵级炼丹师多稀少?每一个出行都像是开演唱会,哪怕再低调,神格的特征也是公开的。唯有那张白色带金裂纹的,不曾有谁见过。

“莫非是从不出世的大人物?”

“怎么可能!那他当炼丹师有什么用?”

不止是普通神明,高台上的大神们也在谈论,百争妍直接扭头问主办方:

“关羽,他真身是谁?”

“他拿着丹坊的推荐牌,具体不知。”关羽捻胡须的动作慢了些,眉头轻皱,“一查便知。”

百争妍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实话,他们这等大神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召唤神鉴,简直就是自降身份!谁知却瞥见关羽的动作忽然一僵。

“摆出这副模样做甚?”

关羽没管他的语气,而是看向扁鹊,左右台上就那么几个熟人,也不遮掩,“扁鹊大人,此举是为何?”

“不必与你言说。”青年看都没看一眼。

关羽气得胡子直抖,自上古结界一行之后,这家伙要么不和他开口,一开口准没有好话!

一想到台下那小子顶着谁的名头前来,他就很难不猜测是否是扁鹊和丹坊联手要落他面子。

越想越气,关羽好险压下火气,避免砸了自家场子,低声道:

“本座毕竟是主办方。”

“与本座又有何干?”

“你……”

灶神连忙插嘴,“行了,反正是丹坊的炼丹师,真身知不知有什么关系?”直到这里话听起来还算中肯,下一句紧接着就来了,“关羽你也是,别重蹈丹坊的覆辙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逢魔一夜

宏英大酒楼是蓥城最大的饭店,靠着新鲜美味的招牌,独占了繁华的滨河路一栋楼,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因为雨水日晒,略显陈旧的白色瓷砖大楼后面就是堆放鸡笼鸭舍的大院子,每天按照客人的订单从自家养殖场运过来。

一条线的生意,好在不愁销售,坏也坏在这一条线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光头男人赶忙往大门走去,正好迎上气急败坏走出来的客人。

“你们运不来食材就别接订单,行不行?逗我耍不?”中年夫人躺着波浪卷,蹬着细高跟,穿着皮草跟个陀螺似的旋出来,身后的经理一直跟着哈腰赔礼。

正好看见光头男人走进来,女人细眼一瞪,几步走上来,指着骂道:

“刘老三!你倒是跟我说清楚,究竟啷个回事?今年我老汉儿大寿,选来选去最后还是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找你们家,你倒好,马上要来了,你们就说办不成了!?”

那经理见老板被刁难,正要上去劝两句,却被刘老三一个眼神瞪回去。

“李姐,李姐,听我说嘛!”刘老三摸着自己的大脑门儿,苦笑道:“我刘老三哪个时候水过你们?主要是因为这事儿真哩是麻烦!”

妇人的脸色转为迟疑,压低了声音,“难道别个说你们家招邪了,是真哩?”

“呸!”刘老三急得赶忙啐了一口,立时被女人拍了一巴掌,他顾不得疼,赶忙接过经理递来的手绢,给女人擦皮毛衣服,赔笑道:“李姐诶,话不能乱说,这样!我保证李伯伯哩寿宴按时开席!”

女人拍开他的肥爪子,“不行,现在蓥城哪个晓不得你们酒楼哩事情?”顿了顿,放缓语气继续道:“我也不要你们赔钱,把定金退了就行。”

刘老三藏在横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四下看了看,说道:“你可放心嘛,我今天特地跑了趟文化路,找那个大师开了符,保证莫得问题!”

但这种事遇到半信半疑的最难说清楚,女人依旧不肯,言说不干净。

刘老三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如果这女人真走了出去,明天就该有他们家撞邪的肯定说法流传来,哪里能肯,赶忙说道:

“李姐,不是我说,整个蓥城哪家有我们哩席面儿整得好?三天办席完全莫得问题。”他说着神秘一笑,“那大师可说了,我的福气好得很!长福长财!”

女人有松动,但不松口,刘老三再接再厉,“这样!我们明天就开始营业,你可以过来看!保证莫得问题~”

女人身后,经理的脸色骤然一变,但自家老板在堆笑,他只得生生把难看的脸色压下去。

好说歹说保住客户,刘老三送人出门再次保证一番,等人驾车远去时,才敛了脸色回后院。

“老……老板,我们明天要怎么营业,昨晚上的鸡鸭兔鱼都死了大半!”

刘老三横他一眼,“慌个屁!打电话让我哥他们来。”走到后面百多平的大院子时,被还没洗干净的血刺得眼睛疼,一咬牙,“让他们顺便再送一批货来!”

“啊?!”经理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如果再被……我们这一年都赚不回来!”

说完就被搡了一把,刘老三去把那些被破坏得完全变形的笼子码好,边哐哐当当的丢放,边说道:“老子兄弟几个建个酒楼都快二十年了,不差这一年,瓜求稳,活不下去哩,现在的年轻人哟……”

下午时分,两辆大卡车从后门开进院子,鲜活蹦踏的鸡鸭兔,一箱箱鱼,再次堆满后院。

刘老三把事情说了,另外两个年龄稍大的男人沉吟片刻,头发花白的那个点了点头,“死马当成活马医嘛!”

院子角落里一个六岁小童对着空气煞有其事的点头,一会儿咯咯直笑,一会儿又满脸疑惑……看得旁人直惋惜的摇头,不多时,他跑了过来,“三爷爷~”

刘老三原本沉重的脸色尽去,笑成包子脸,把小孩儿抱起来,“哎哟,乖孙儿也来了哇,去耍到,晚上三爷爷煮好吃哩~”

小孩儿看着院子中间摆好的香案供桌,挣扎着下地,好奇地蹭过去,想偷偷拿个苹果。

“乖孙儿,这个不能吃哟。”刘老三拉开孩子,看了看昏黄的天热,对两个哥哥说道:“开始嘛。”

小孩儿看他们虔诚的动作,跟着跪在地上,有模有样,“做啥子哦?”

刘老三摸了摸他,掏出那玉符放在香炉旁,“喊神仙保佑我们家生意发达。”

“哦。”

兄弟三人加个小孩儿,恭恭敬敬上香,再次跪在香案前,这场景和这都市格格不入,但又意外和谐。

“保佑我们生意顺顺利利……”

小孩儿在大人后面有样学样,念念有词,忽然,他看见夕阳下有白色的光芒从三个大人身上飞出去!

然后自己对合的小手间也有光飞了出去,他张着小嘴抬头看去,纯澈的眼睛中,倒映着鎏金的云彩……

留下香案和玉符,刘老三吆喝着众人回屋,并且嘱咐他们晚上不要出门。

“乖孙儿也不可以跑出去,听到莫得?”

小孩儿被拉着往前走,转头看着那熠熠生辉的玉符,愣愣的点头,指着天际说道:“天,金色哩!”

大人们看着灰蒙蒙泛黑的天空,齐齐愣住。

夜深后,整个蓥城安静如斯,宏英大酒楼前的马路上偶尔有车辆飞奔的声音。

说来也怪,因为今天小孩儿的童言无忌,大家本来临睡时都战战兢兢的不踏实,想着怕是逢魔一夜睡不着,哪知才听见后院鸡鸭高叫响起,竟然都睡着了。

小孩儿在黑夜中睁着眼睛,身边爷爷的呼噜声太响了,窗外的小鸡,鸭子叫声越来越急促,不知什么时候,汽车鸣笛的声音也消失了,他害怕地往爷爷身边缩了缩。

忽然,窗外有光芒闪烁起来,小孩儿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悄悄拉开窗帘,顿时张大小嘴――后院中供桌上的玉符发出神奇的光线,在天上像是大伞一样散开,变成白色的泛金的光幕笼罩下来,挡住整个院子和酒楼!

这一刻,小孩儿的世界再次发生变化……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天生灵体

砰!

巨大的声音吓得小孩儿缩了一下,原来在光幕外,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在撞击光墙。

看起来一戳就破的光墙挡住了那些撞击……小孩儿惊奇的瞪大眼睛,好,好厉害!

紧接着,地面震动起来,他看见供桌上的玉符也跳起来,一下一下,快要掉下去,撑在天空上的‘大伞’也颤抖起来。鸡鸭更恐惧地叫了起来。

“哈哈哈,破坏了这个就都是我的了!”

小孩儿听见那影子大笑起来,他开始害怕,跑回窗边,“爷爷,唔~爷爷!”

然而外面吵翻了天也没有一个大人起床,黑夜压过来,异象更加剧烈。

一直摸不到灯的开关,对光的渴望让小孩又跑回窗边,却看见那玉符已经悬了一半在外面。

猛然滑落!

不可以掉下去!

他记得三爷爷说过的,合拢小手,要保佑我们……

霎时间,最纯净虔诚的信仰之力飞了过去,被玉符一口吞噬!

漆黑的房间中,非邑奔向窗户的动作蓦地顿住,捏了道神言之术从传送阵打出去。

玉符快要落下去的趋势停住,转而飞了起来,射出一道光芒,瞬间将那灰色的影子打落在地!

“啊!”

坏人跑了……小孩儿昏昏沉沉的,看见那玉符慢慢落回供桌后,昏睡过去。

深夜掀起眼皮,看见非邑松了口气拿出了书,在月色下翻看起来,轻轻哼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非邑家的门就被敲得轰轰直响,他正在画符。

白绕竹打着哈欠去开门,结果才拧开,门就被大力推开,少年被撞到一边的鞋柜上,顿时不悦地龇了龇两颗毒牙。

“大师,大师,你快看看我孙子!”刘老三抱着昏迷的小孩儿冲进来,甚至来不及套鞋套,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脚印,他光溜溜的脑门儿上,豆大的汗水垮下去,“辉辉早上昏迷在窗门儿边,怕是看了不该看哩东西!”

后面,跟着两个同样焦急的男人,想冲进来,硬是被白绕竹拦着套鞋套。

非邑被迫抬着双手接过小男孩儿,颠了颠,怪沉的,不过周身滚烫。

这是……他沉下脸,说道:

“他生病发烧了,不往医院送,跑我这儿来干啥子?”

门口两个还在穿鞋套的男人和刘老三同时愣住,刘老三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昨天不是说千万不能看哩嘛,我以为娃娃出问题了。”

刘老二啐骂道:“老幺,我就说去医院,非要跑这儿来!还不快点儿走?”

刘老三赶忙点头,站起来抱小孩儿。

“等等。”非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片叶子来,丢进小孩儿嘴里,先退烧再说。

然后抬头对几个男人说道:“这娃儿是天生灵体,如果你们信哩话多让他去庙子里待一待,有好处。”

刘老三愣住,“灵体是啥子?”

“他是不是经常跟你们说看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喜欢自言自语?”非邑指着小孩儿,“因为能看见些你们看不见哩东西,庙子里干净,状况会好一点。”

老实说,非邑除了那些除妖师之外还是第一次看见天生灵体,和除妖师那种血脉中继承而来的可以修炼法术的能力不同,天生灵体是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天赋更为强悍。

到底是普通人,说了怕吓着人,不说又害了人。

“你们也别怕……”

然而非邑到底高估了普通人类的承受能力,几个大老爷们儿听完后都一脸菜色!

“这……我们啷个会不怕哟!”一大早起来,院子里的鲜货都活的好好的,刘老三对于这位大师的能力早已深信不疑,“您给想个办法嘛,辉辉楞个小,要是撞到不干净哩东西,可怎么办?”

门口边,他两个兄长亦是跟着乞求。

老子就特么是大清早的自找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非邑又平静下来,这小孩儿到底被他知道了,虽然不在自己的信仰辖区,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何况天生灵体自带强大的力量,对于某些心术不正的妖怪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唉~等他病好了再带过来。”非邑把人递过去,说道:“那道玉符也别丢,放在财神像旁边一起供着。”

那妖怪一时半会儿不会放弃这么好的食源地,恐怕还要回来。然而,他也不能一直守着,干脆借一借关羽的信仰之力,反正那家伙不缺。

说完后却见刘老三没有立刻走,而是踌躇着,才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家没有供奉财神,我老婆说财神长得丑,就换了招财猫放在柜台上。”

非邑:“……”

噗嗤~不知道哪里响起的笑声,引得三个来客到处打望。

在刘老三担忧的眼神中,非邑用略微妙的语气回道:“每天上炷香,一样的。”

……

虽然说让小孩儿病好了再过来,结果下午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非邑这时候还在待客,小孩儿就带着独自来了,不,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人,但实际上身边还带着一些‘好朋友’。

到门口的时候,那些灵魂纷纷顿足,不敢再靠近一步。

“你们不进来?”刘阳辉站在门口回头看那几个灵魂。

被非邑远远地瞥了一眼,几个灵魂嗖地窜到更远,摇头,“我们不能进去。”因为这里住着一个恐怖的家伙。

这时候还有不少客人在等着,看见那小孩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在八字先生家里,未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诡异万分。

刘阳辉顺着几个灵魂的目光看去,正对上和客人说笑的非邑,只见这个人笑着,但是那双眼睛,就像夜空一样,只听他说道:

“抱歉,这是客人的孩子,放我这里照看一下。”

白绕竹了然,走过去把小孩儿领进来,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丢了个苹果让他捧着。

刘阳辉无惧这么多目光,好奇地看回去,愣是把一个个阿姨大爷看得不敢直视。

这一刻,他又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不同。

等人都走了,小孩儿指着门外,对非邑问道:“哥哥你能看见那些飘着的人吗?他们好像都很怕你。”

第四百六十七章 安置bug

要非邑来评价天生灵体的话,用一个比较新奇的说法就是:人类中的bug。

因为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更灵敏一些的,甚至连妖怪的原形都能识破,看得见就会忍不住要交流,一交流,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怪胎。

自己能看到,却得不到别人的理解,久而久之就会和人类世界疏远,这也是非邑为什么会和刘老三几个说实话的原因。

万幸的是,刘阳辉的家人对他很宽容,而且选择的是担心而不是害怕。

“我能看见,但是我不会跟其他人说。”非邑招招手,让那几个灵魂进来,脸色随即严肃,“你们想跟他玩耍没关系,但是不能在公共场合逗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算盘。”

被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看,几个灵魂顿时打了个寒噤,心虚起来——他们并非想要伤害那个孩子,只是,对人间界的留恋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这个孩子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另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

“虽然我们引路使的休息时间很零散,但现在是阳世的傍晚了吧?”高归从窗上跳下来,瞟了眼几个拔腿要跑的灵魂,眼皮一动便将其束缚住。他转头向非邑的时候顿了一下,忽然冲过去蹲在茶几上,高叫起来:

“咦?你的神力怎么回事?!”

非邑看着他的双脚,拉着他狠狠一摔,丢沙发上,淡淡道:“有什么问题?”

“大哥,我们才一年没见吧?你就十层天了!”高归坐起来,摊开双手跟他认真阐述,“你看,你是地方神,人类,又才一年……对了,我听说你之前被关在上古结界,难道在里面有机遇?!”

真是吵死了,非邑打断他,“行了,让你来是把这几个灵魂拉走,顺便把蓥城肃清一遍。”

“你明明能自己做,还叫我?”抱怨归抱怨,高归只是动了动手指而已,地府之门就出现,把灵魂给一口吞了。

他正要继续扯,就听见旁边那小孩儿盯着他,目光灼灼,“又是一个黑衣服的哥哥。”

“诶?你能看见我?!”高归蹦起来,他才用过神力,不应该被人类看见啊,盯着那小屁孩儿,“天生灵体?”

虽然早知道这货是话唠,但是一年不见越来越唠,非邑倍感头疼,一整天都在和上门的客人说话,这会儿脑子都要爆炸了。

“没错,所以让你手下最近勤快一点,这小子体制敏感,别让那些灵魂到处晃荡。”

说完却见高归怪异地看着他,半晌,才憋出话来:“这一点都不像你啊,这么好心?”说完后狐疑地凑近,“你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非邑是谁?堪称不吃亏协会会长,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帮一个不相干的人类,没鬼才怪!

“啧,什么叫收好处?”非邑白他一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

今天早上,刘老三走得时候留下的卡,在兜儿里才揣热乎。

高归:“……”那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指挥老子?“哎等等,可是我啥也没捞到啊!”

“改天让他家里人给你上柱香。”非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自己去拿就行。”

三言两语把高归打发走了,非邑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却见小孩儿的眼睛都要亮成星星。

“哥哥你好厉害,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能看见我那些朋友的人,而且,你还能和来自地府的人说话!”

他的表达能力很强,但是说出的话每一句都能让普通人类大惊失色,非邑想,地府之类的存在大概是从灵魂那里得知的。

“那些飘起来的叔叔阿姨会保护我,有时候有些妖怪要吃我,他们会帮我赶走……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会去地府……不过,我还看见过很多戴着面具的人哦!”

这就是灵体,因为灵力而能窥探非人间界的世界,并且不会遗忘。

非邑很严肃地告之小孩儿灵体的特殊性,“如果你想和你的家人好好生活下去,就不能跟别人说你看见的东西,不能把别人感觉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带回家,不然你的爸妈、爷爷奶奶都会生病……”

或许孩子还小,不知道问题的特殊性和严重性,但是非邑尽量把会发生的后果都告诉他。

“连家人都不可以说哦?”

“不可以。”

普通的妖怪和灵魂,除非被主人家邀请,否则的话有灶神的庇护是进不了家门的。只要刘阳辉不招惹他们,并且能掩饰自己的话,问题就不大。

非邑拿出一个白玉坠,用红绳穿起来,给小孩儿戴在脖子上。

“出门的时候,绝对不能取下来。”他郑重其事,“昨天晚上你看见了吧,那就是妖怪,如果一直戴着白玉坠,妖怪就不能靠近你。”

这是刻有防御结界并且经过炼制的灵器,又刻有净化术,他想,既然遇上了或许就是一种缘分,至少作为神明来说保护到他长大成人未尝不可。

晚饭时间,泷幼就回来了。

她直接用传送阵回到家中,站定的瞬间,陌生的气息传了过来,她蓦地转头一看,人类的小孩儿——那双眼睛,确实看见了戴着神格的她!

刘阳辉被这个大姐姐的眼神吓了一跳,捧着没啃完的苹果,不安的扭了扭屁股,撇开视线,但还是觉得被看得不舒服,便抬起头来,怯怯的,“姐姐好。”

泷幼收起神格,“能看见我?”

漂亮的姐姐,小孩儿的紧张少了些,笑道:“姐姐长得好好看~”

灵体么?泷幼走过去坐下,抱着抱枕,“看见我哥哥没?”

“哥哥?”小孩儿歪了歪头,忽然又瑟缩了一下,这个姐姐的眼神好恐怖,“哥……哥哥他去了……”

“不准叫他哥哥!”

刘阳辉被她乍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住,要哭不哭的,往后缩了缩,“哥……”

“住口!”泷幼猛地站起来,俯视他,刚刚猎杀回来,身上尚未褪去的凌厉气势再次出现。

就在这时,从外面蹿进来的深夜冷哼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屁孩儿也能较真。”

泷幼头也不回,厉喝道:

“你闭嘴!”

第四百六十九章 泷幼的嬗变

深夜现在完全弄不懂泷幼这个死丫头的想法,除了对着某人外,动不动就变脸发脾气、动手,又像是受到了委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忍!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深夜直接忽视旁边不断给他使眼色的妖使,跳上沙发,“你自己有毛病随你闹,但是能不能别拉上我们,真是烦死了!”

才说完一道神言之术就朝他冲了过来。

“别以为还能让着你!”

黑猫说着摇身一变,巨大的白色身躯占据了大半空间,抬爪将尚未爆发的神言之术拍碎,长啸一声喷出冰雾来!

刘阳辉被吓得眼睛瞪直了,哭都哭不出来,更吓人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蛇变成一个大哥哥,将他抱起来,躲开。

尽管非赦尽了全力,但还是被深夜的力量波及,整只左臂被冻成酱色。

在深夜的原形面前,哪怕是泷幼也无法抵挡一击,祭出来本命神器被沾染了寒气,她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你竟敢!”

少女收回神器,拔出长剑来,飞身刺去。

“泷幼大人!”

非涂要去阻止,却被非赦拉住,“别去。”

深夜一旦动用了另一种血脉的力量,就极容易失控。

果然——只见深夜的异色双瞳中闪过愤怒,巨大的身躯在一瞬间消失在泷幼面前。少女的动作停止,下一秒,背后响起粗重的呼吸声。

“深夜,不可以!”非涂再次高声阻止。

深夜停了一下,哪知这时候泷幼却再次反身出剑。

“你找死!”

空气在泷幼撞到墙上的时候停止,然后,开门声响了起来。

先进来的是白绕竹,他拎着几个打包盒,先是被家里强大错乱的力量所慑,然后被那极其糟糕的场面所震,他第一反应是马上关门,不要让大人进来。

然而来不及了。

强大的威压涌进来,硬是将深夜压回猫的形态,随后将屋内杂乱的力量泯灭,一切雷厉风行,带着压抑的怒火。

非邑走进来,环顾一眼并没有立刻说话,依然让屋里的人纷纷禁声。白绕竹默默地走近非赦,给他疗伤。

半晌,刘阳辉从非赦身后跑出来,奔向他,想开口喊哥哥,又恐惧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泷幼,恐惧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害怕到极点,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非邑抬头摸了摸他,“‘抽忆’……”

手指侵入小孩儿的脑袋,将那些不美妙的记忆纷纷抽出来,然后灌入被捏造的……做完这一切后,小孩儿暂时昏了过去,非邑整只右手都变成了黑色。

“大人!”

深夜蹲在茶几上,摔了几下尾巴,坐定不动。

随意把邪现净化了,非邑沉着脸看向深夜,“我再晚回来片刻,你是不是就要杀了她?”

“没有,是她自己撞上来……喵!”

深夜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刺穿整个茶几的虚映剑,然后抬爪摸了摸脸颊,粉色的肉球上,沾了红色的液体——他从来没觉得哪次的伤口有现在这么疼!

晚上。

泷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慢慢坐起来,身上所有的伤都好了。

皎栀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泷幼大人,吃饭吧。”

她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哥哥做的。

“今天大人赚了不少,去外面买了,说让大家换换口味……”说到一半,皎栀就咬了咬嘴唇不再多说,后面发生的事实在不值得说出来。

泷幼从开了一半的门能看见客厅的场景——非邑正坐在炼丹炉前翻看课本,时不时抬头看看丹药的状况,似乎很平静。

她看向时钟,十一点,眸色一闪,笑问道:

“那只猫呢?”

皎栀把托盘递过去,“深夜,还没有回来。”她想,自己应该没有看错少女眼中闪过的欣喜,便敛下目光,轻声道:“最近诸神天那边很多神明求大人炼丹炼器,您先不要去打扰大人为好。”

说完的瞬间,皎栀看见泷幼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哦,人家知道啦~”

泷幼的笑容一如小时候的天真可爱,还添了成熟的甜美。

皎栀笑了笑转身出去,身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她和非邑说话,帮着拿了一株仙药然后出门……

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矛盾就像压抑的火山,总有爆发的一天,第二天,饭桌上依然少了个身影,大家吃饭都提不起劲。

“哥哥,这个好吃~”泷幼给他夹菜,看他一口一口把笋子吃了,笑得更开心,“我等会儿就出门了。”

非邑微微一笑,“这么早?”

“嗯,约好了嘛!”

看她蹦蹦跳跳开门出去,皎栀吃饭的动作一顿,跟着放下碗,“大人,我先出门了。”

非邑看了他一眼,当是去找神识标记,“小心点,有状况就喊我。”

“是。”

少女点了点头,化成小老鼠的模样出门了。

她沿着墙壁速度很快,路过的大妈一瞥立刻大叫起来,老鼠!

红英酒楼前,再次恢复了那车水马龙的景象,刘老三亲自走出大门,“李姐来了啊,明天要用哩食材已经运来了,正在宰,你来看哈嘛!”

胖妇人点了点头,走进去,往大厅路过时,看见正趴在桌子上涂涂写写的小孩儿,“刘老大哩孙子不?不是说有点……”

刘老三欣慰一笑,“昨天让非八字看了,现在完全好了!”

“有楞个神?”李姐有些不信,走过去,俯下身,轻声道:“辉辉,还认得我不?”

刘阳辉抬起头来,笑道:“李婆婆好~”

鬼马精灵,虎头虎脑的,笑起来比一般的小孩儿还讨喜,李姐笑开了花,立刻从钱包里摸出两张来当打发钱,“乖乖!”

一番说笑后,大人们往后院去了,刘阳辉看四下无人管他,才朝着旁边戴着神格的少女笑道:“姐姐好。”

泷幼看他脖子上的红绳,“果然是哥哥的手笔。”说着抬手。

“泷幼大人!您要对这孩子做什么?”

是传音术,刘阳辉听不见,但是戴面具的姐姐瞬间消失了。

泷幼来到楼顶,对上皎栀质问的双眼,歪头,头上的小辫子跟着一晃,笑道:“你怎么来了?”

皎栀不为所动,“该我问您才对,您要对非邑大人保护的孩子做什么?”

楼顶的风有些大,非邑布下的结界还发挥着作用,就在两人头顶。

慢慢地,泷幼收起那天真的笑容,面色阴寒,吼道:

“对,他错就错在是哥哥保护的!他有什么资格!?”

第四百六十九章 挣扎

皎栀极难把眼前这个少女和一年前那个小孩儿联系起来,不敢想象:不管是人还是神,一年的时间怎么可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那只是大人的工作而已,和深夜……”

“别跟我提那只猫!”泷幼走近两步,逼视对方,“你们一个一个,究竟要霸占哥哥到什么时候?尤其是那只猫!他凭什么?这个人类小孩儿,他凭什么敢喊那个人哥哥?!”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皎栀摇了摇头,好像看陌生人一般,她后退两步,提高声音:“你这样和妨碍大人有什么两样?啊!”

说完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泷幼伸手,风铃声轻轻响起,本命神器出现在手中,抬手一压,便让皎栀倒在上完全动弹不得。

“啊,我想起来了,你昨天还和哥哥靠得很近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是上古结界里吗?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她边说边靠近,嘴角噙着像是笑又像是因怒火而抿着,盯着少女的眼睛像是淬了毒!

蓥城这个时节多雨,楼顶上有很厚一层湿滑的青苔,远处的屋顶还有人在晾衣服。

皎栀的衣服被浸湿弄脏,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带着泪,格外悲戚,怎么会变成这样……模糊的眼前只剩下泷幼憎恶的眼神,以及缓缓落下的神光。

“实在是过于难看,泷幼大人。”

白绕竹走过来掐住她的手腕,甩开,将皎栀扶起来,轻轻拍她僵硬颤抖的背。

泷幼后退一步,抬起眼睛来盯着少年,冷笑道:“又来一个,那么今天就……”

“就怎么样?”和皎栀的温柔完全不同,白绕竹身穿人类的白衬衣黑裤,向前一步,直视着她,“您能对我,对皎栀做什么?”

这句话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少女的怒火,轻易能让她完全失去理智,那可爱的小狗面具下,是一双疯狂的眼睛。

“现在就杀了你们!”

说着猛地将碧绿的树枝一挥,凝成叶片的神力刀一般,齐齐对准两人。

白绕竹不惧不避,忽然怜悯地笑了,好像看见一个装束奇怪四处引人注目的小丑,“您以为,大人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说完对着攻势未减的神明微微弯腰,“请您好自为之吧。”说完拉着皎栀离去。

临走前,皎栀回过头来,平静的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大人的心情。”

两个妖使留下的话还在微凉的晨风中飘荡,泷幼僵站许久,忽然,眼睛中闪过黑色的光芒。

这些妖怪……一定是因为深夜被赶走了感到害怕,一起来对付他了!

她缓缓飘上一米高的栏杆,飞身而起,哥哥是她一个人的,永远都是她的,谁也不能再抢走!

然而白绕竹和皎栀的话不断在脑中回想,意识海中,那一株巨大的、摇曳的水晶般的莹绿大树颤抖起来,天明寂静的远处有黑雾在逼近。

少女很快赶回家里,这时候已经有客人上门来,非邑给炼丹炉设了结界,旁人看不见,当然也看不见戴着神格的少女。

“哥哥……”

非邑没抬头,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

“怎么了?”

坐在他面前的大妈愣了下,“没……啷个啊?”

“抱歉,我去拿个东西。”

非邑站起来,走进泷幼的房间关上门,结果转头就对上少女泫然欲泣的小脸,极为担忧。

“突然跑回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一说完,就被少女扑了个满怀。

泷幼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我怕一回来你就又不见了。”

房间有些暗,非邑垂眸看她的发旋,揉了一下,“不是才说自己长大了,怎么又和小孩子一样?”

这句话似乎不应该说的,因为那一瞬间空气就变了味道。

泷幼一把推开他,噘着嘴,脸微红,哼了一声掉头跑了出去。

非邑看着他欢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缺乏安全感,吗……

临近中午的时候,生意差不多歇了一下,结果白绕竹递来的本子,很快就翻完了:最近的客流量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每天能维持在二十个左右,如果遇到跳蚤市场那边的集市日,人还会更多。

今天还是让非涂跑出去买饭,他倒在沙发上想:教科书也差不翻完一遍,如今即便不用神识,那些知识点也都像是复印一般装进了大脑。

但这远远不够,他还要练题、归纳重点,都要时间,诸神天那边虽说现在不露面,但是每天接回来的委托也不少,果然还是应该减少做生意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他就对每个来这里的客人说道:

“因为小区里有人投诉扰民,所以以后只能每天上午开门。”

实际上这里有结界,就算在这里开个ktv都没问题。

大家都比较通情达理,感到惋惜是一方面,也有人劝他去外面租个门面儿的。

“我还没有成年,家里也没有大人,所以不能租到铺子。”

就在这时,一位五根手指都戴着金戒指的妇女,手一挥,“我李美丽给你出面开店,保准黄金路段!”

非邑:“……”有时候,这种好意也是一种负担,多说多错,便笑道:“大家海涵,以后都上午来吧。”

和这些唠唠叨叨、磨磨唧唧的客人相比,他端坐在沙发上有一种格格不入又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虽然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就有一个奶奶说道:“我咋个记得非大师在华英中学读高中来着?还是最好的班儿。”

应该是深夜无疑,他变成非邑的样子去读书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即便众人将非邑本人忘了,也会将另一个‘非邑’带入记忆中记下。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因为共用一张脸一个名字,对于人类来说也没差。

“那是我孪生弟弟。”非邑毫无压力张口就来,“因为家里兄弟众多,只能靠我来维持生计了。”

听得众人一阵唏嘘不已,纷纷转头看向买饭回来的非涂,都是半大小子,不好养活啊~

然而胡扯是这样扯,当非邑一开始炼丹,这些人的对于‘非八字’记忆又会嫁接到另一个‘非邑’身上。

于是当深夜和几个同学在街上吃晚饭的时候,店里的老板娘一边忙着掂锅炒饭,一边隔得老远就喊道:“喂,非八字你吃晚饭莫忙到走,跟我算一张!”

引得旁人大笑不说,他自己跟着冷哼一声,结完账就跑了。

第四百七十章 琅霄辰

“唉,非邑你别急着走,人家找你算八字!”

身后,同学拉着他打趣。

‘非邑’瞪着那几个家伙龇牙,“都说了,是我弟弟在算八字!”

没错,就是个弟弟!

说完加快步子出了小店,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一群母的围在那盆栽远处,三三俩俩,叽叽喳喳。

什么好帅、眼睛好好看等等,赞美的词毫无吝啬的往外蹦。

他冷哼一声,挤进去,果然是那两个家伙。

“你们来干什么?”

非赦和白绕竹两个一齐走向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那死丫头还在家里一天,我就一天不回去!”说完抱着双臂别过脸去,“总之别废话,我敢肯定,我走了,那死丫头更过分!”

白绕竹苦笑,还真叫这家伙说对了。

周遭指指点点的人多了,妖怪化形大多长得好看,甚至有人把他们以前在步行街逛街的照片都翻了出来。

“那个,可以和你们一起拍张照片吗?”

白绕竹看向怯生生走过来的女孩儿,展颜一笑,“美丽的姑娘,抱歉,我们习惯低调。”

他的穿着打扮一直偏向衬衫皮鞋,颇有些绅士的气质,一时间把人迷得晕头转向,一使眼色,另外两个跟着走远。

来到僻静处,白绕竹拿出几张通用币,递给深夜,“生活费。”

深夜接过后狐疑地看向他们,甩了甩几张票子,“你们跑过来就为了给这个?”

白绕竹想了想,才说道:

“你知道的,大人的一张神识标记不见了,棠元兄妹几个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下落,刚好蓥城最近出现了一只大妖,我们来提醒你小心一点的。”末了还是不死心的补充道:“当然,你能回来住最好。”

“不可能!”深夜忽然提高了声音,眸色都变成了金蓝,复又说道:“你们以为我是谁,用不着担心!”

赌气地化成黑猫,蹿上巷子的墙便跑远了,留下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半晌,白绕竹对着闷不做声的非赦翻了个白眼,“不是说来劝深夜回去吗?”这哥们儿倒好,全程没憋一个字儿出来!

“你只说多一个人更有说服力。”黑衣少年声音很平静。

白绕竹:“……”但也没让你来当桩子!

可惜非涂现在一直在诸神天住所那边和神明周旋委托,买卖仙丹;棠元三兄妹也经常外出找神识标记,只有他们俩,哪里缺了补哪里。

“唉,回去吧。”

不远处,深夜在房顶看着他们两人离开才转头往学校的方向跑去,除非那个死丫头跪下磕头认错,不然绝不会去!

跑着跑着,他又变成人形,摸出生活费数了数,唔,多了三百。

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深夜直接跑到后山,新修的八仙亭上,找了块还有余温的石头躺下就开始睡觉。

大概因为太放松,耳朵和尾巴冒了出来,身边看的人嗤笑起来。

深夜瞬间睁眼,撑地而起后退几步,盯着眼前这个青年男人,双眼变成了金蓝双色。

“你是谁?!”

眼前这个男人长相刚毅英俊,身材魁梧健壮,虽然穿着浅棕色的西装,但是胳膊上的肌肉隆起着,浑身一股子粗犷的野性,尤其是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一口咬死猎物。

他看着深夜不说话,审视着。

深夜动了动鼻子,这个家伙身上有似曾相识的气息,“狼族?”

青年男人笑了,脸上的煞气尽去,朝他微微一弯腰,“在下琅霄辰,下有一小妹琅霄月。”

琅霄月,似乎是个很久远的名字了,不过也是一年前曾有过交集妖族,某个家伙的身体里现在还流淌着人家的心头血呢!

看样子白绕竹他们口中的大妖就是这个家伙,深夜歪着头看他不知深浅,金蓝双瞳闪了闪,“你怎么不是纯血狼族?”

琅霄辰僵了一下,似是被戳中伤心事,“说来惭愧,我狼族今时不同往日,纯血,已经不多了。”

“是吗?”非邑甩了甩头,把耳朵收回去,眼睛跟着变成黑色,了无趣味的评价道:“那还真是可怜。”

说完后就走了。

琅霄辰的笑容停滞在脸上,就这样?问都不问一下他的来由?他嚯地转身,“说起来,在下不久前才拜访过九尾灵猫一族,与少族长相谈甚欢……”

他边说边觑着少年的背影,下一秒,转了过来。

“你,到底来做什么?”

如果白绕竹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会感到震惊——他们家的猫,竟然会有这种表情——交杂着恐惧和恨意,以及更深处的悲伤。

深夜站在坡下,盯着上面的男人,身边的叶脉泛黄的蔷薇丛被发泄的妖气摇得左偏右倒,叶落一地。

琅霄辰不知道自己随便提一句就引来这么大的怒火,连忙说道:“别误会,在下就是特来感谢您当初对小妹的援手!”

但是深夜脾气上来了,没有任何好脸色,“哼,帮他的是那个家伙,别来烦我!更不准在我面前提那家伙!”

这时上课铃响起,他警告地看了那个试图靠近的男人,转身离去。

身后,琅霄辰哭笑不得地看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在林子里。

下了晚自习,深夜什么也没拿往校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回过神来,看了某个窗户一眼,气急败坏地侧过身,“一个鸡蛋饼,不,两个!”

大胡子老板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哦,好的。”

“多点肉。”

“没问题!”

老板撩开袖子,和面,热锅,三分钟就弄好一个饼子。

看着少年接过去转身往学校走,嘀咕起来:住校生干嘛特地跑出来买吃的?

深夜一边恶狠狠地咬小吃,一边逆着人流往学校蹿去,寻思着今晚上就在教室将就一下,忽然,他抬头看向校门口的黑色轿车。

琅霄辰摇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

阴魂不散。

“我订酒店多了个房间,要不要去?”

少年打算越过去的脚步一顿,转身开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琅霄辰从后视镜看了眼那个气呼呼坐在窗边的少年,笑了笑,“我们狼族在人间界有固定的企业和身份,经常这样出差到处走……”

然而深夜对于他的交流完全没有兴趣,不一会儿就化成猫的形态呼呼大睡……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进门

鸿雁大酒店是建在蓥城新区最大、最高的一栋酒店,夜色下,镜面的墙壁反射着霓虹,高大的门、华丽的大厅让路过的人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门口的侍者快速跑过来,接过钥匙泊车。

深夜打着哈欠跟着青年往里面走,哈欠连天,进入的瞬间,眼睛被水晶大吊灯刺得闭上——再睁开的时候,目瞪口呆。

全程跟在琅霄辰后面,无疑是第一次从家里带出来见世面的猫。

到了房间后,琅霄辰给他找来浴袍,“先去洗澡。”

却没听到回应,转过头去,对上少年打量的目光。

“说吧,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深夜靠在门口,手里捻着一张结界符纸,摇了摇,“别说什么报恩的话,巴结神明总比拉拢我这么个神使要强。”

琅霄辰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凝重和无奈上,只见他颓然坐在床上,缓缓说道:

“我受命来寻找非邑大人,以报当初搭救小妹的恩情,只是我带来的几个手下都才化形,压制不了兽性,在一家酒楼作祟,引得非邑大人震怒。我虽然保住他们,也因此得罪了非邑大人,这才……”

深夜已然明白过来,别开脸冷笑,“那你打错算盘了,我早就和那蠢货闹翻,说不了什么好话。”

“这……”

他的眼光还是带着希冀,深夜觉得烦闷,摆了摆手,随手丢下符纸,“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等等!”

深夜转过头去,只见琅霄辰站起来,把浴袍扔过来,“我就那么像是急功近利的小人?虽然说想让你帮我求个情,但也不是主要目的。”

“嗯?那你主要目的是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说着越过深夜走出么外,“这个房间是你的,随便用。”

第二天一大早,琅霄辰起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已经空了,凌乱的大床和枕头上捻着几根黑色的猫毛。

晨辉下,男人捻起一根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和普通的九尾灵猫果然不同……

从这之后,琅霄辰就时不时出现在深夜的面前,不论哪一次,都总带着些小玩意儿,并且每一次句话。

“希望能帮着给非邑大人说个情。”

深夜没答应,但是这家伙赶也赶不走。

“这是我狼族中特别晒制的肉干,带来给你尝尝。”

晚自习下课,琅霄辰拿着一个油纸包,又在校门口等他。

这一次来了个穿着黑西装的司机,一身的狼臭味,妖气也不怎么干净,生硬的朝深夜点了点头。

深夜拿着拿着一本裹着的资料书,站定,抱着双臂,拿着‘书棒子’一下一下的敲着肩膀,“你烦不烦?有这毅力说服我,还不如去找非邑。”

毕竟谁见过脾气比猫差的铲屎官?

短暂的沉默之后,琅霄辰脸上慢慢出现一丝名为尴尬的表情,只听他轻咳一声,说道:

“再怎么样我也是妖怪,对于神明也会有本能啊……”

他说得很含蓄,但是深夜的脸上就差写上两个字:嫌弃,“你估计是个假的狼族,琅霄月当初要死不活的都还能跟非邑打一架。”

他对于自己的心情一向都不会掩饰,怎么想怎么说,越过青年的时候停住脚步,“走吧,我可以带你去,但是那家伙理不理你是一回事。”

琅霄辰眼中闪过惊喜,松开握着的拳头,回过头对身边的黑衣男人低声道:“还不跟上!”

深夜走在前头,时不时翻翻手里的资料书,瞪着书就像是瞪着仇人:啧,人类的数学总是这么复杂,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号?买鱼只需要好好数一数条数,又不会丢成抛物线……

十点多钟的秋夜,蓥城本该安静下来了,只是因为华英中学高中下晚自习,道路上多了些人气,出租车、公交车全都在为最后一笔赚头待命奔波。

这么多人,也不能从窗户跳进去,深夜就带着两只狼走大门,不过才靠近房门,一道白色的结界便挡在面前。

琅霄辰僵了一下,而他身边的司机却被逼得冒出了狼耳朵和尾巴,龇牙咧嘴。琅霄辰一眼瞪过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看你的德行,今天给我老实点!”

深夜撇了撇嘴,蠢得还不如楼下的狗呢,将手掌印在结界上,门前的那一块,自动散开。

不等他拿钥匙开门,里面就有快速的脚步声传来,门咔的一声就开了。

“深夜你回来了!”

是非涂,还是肥硕的原形,他现在在诸神天那边都是和白绕竹轮着来,该他休息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结界的异常,打开门果然高兴得蹦了起来。

“嗯,其他人呢?”深夜走进安静异常的房子,忽然,动了动鼻子,发现桌子上放着几份夜宵!

“大人在炼器,最近诸神天那边的委托很多,白天上门的客人也很……啊!”

兔子连忙蹦得老远,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瑟瑟发抖——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经常有人经过,没见过狼,但是从门口两个妖怪身上传来的狂野气息让他本能的头皮发麻!

进,进来了!

一只大手将这抖得快要晕过去的兔子拎起,丢回窝里。

“你们就是这么进别人家的?”

非邑不知从哪里出现,瞥了眼吃得头也不抬的猫,再看向门口,眉头轻皱,这只狼妖,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了。

“小妖失礼了。”琅霄辰赶忙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踏进房门,朝着少年拱手行礼,“在下琅霄辰,今日来是为了向大人赔礼道歉,请大人网开一面的。”

轻轻朝旁边使眼色,那黑狼赶紧跟进来,跪下,“请大人饶命。”

静等许久没得到回复,抬起头看,却对上少年怪异的神色,只听他说道:

“你们狼族什么时候养成了狐狸的习性?”

一句一举,无不透着精明。

琅霄辰平静地回答道:“生活所迫。”

非邑不再为难,“坐。”

虽说狼族是妖界大族,但是一千多年的妖在族中绝非泛泛之辈,他即便是神明,也端不了多大的架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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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狼族在蓥城有不少生意来往,经常会派遣族人过来这边交接,请您无论如何高抬贵手。”琅霄辰语气真诚,带着近来被深夜不断驱逐的痛苦,“在下一定好好管教族人,不会再惹下麻烦。”

非邑坐在沙发上,拿着资料书,看了眼那些数学题,才说道:

“光是红英酒楼就被袭击了五次,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还说什么要好好管教手下。

对此,琅霄辰的回答是自己并不在蓥城,来得时候正好撞上非邑动手的那晚,情急之下为了救下族人才与之动手。

听起来合情合理,让人同情。

“不行。”非邑瞥向那个跪在地上埋头不起的狼族,即便没看见眼神,也能感觉到无法收敛的野性,“这种控制不住本能的妖,绝不能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今天能大肆作祟,明天一个不顺就要杀人,根本就是为祸一方,他现在不动手灭了都是看在狼族的面子上。

年轻的神明态度和坚决,但是琅霄辰的眼睛里却带了希望,“在下可以保证,以后来此地的族人绝对是自持力过关的。”

这种话,口头说的时候能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非邑哼了一声,不言而喻。

琅霄辰似乎早已做好难以说服的准备,继续说道:

“还请大人信在下一回,从此后,我狼族愿与大人永结同好,供奉不衰。”

这里的供奉和人类的不同。

妖族和神明不同,没化成人形的要吃要喝,又不能大肆杀生,因此在人间界谋生就成了最主要的手段。

然而人间界走哪儿都有神明驻守,因此妖界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拜山头,每到一处,先拜见这个地方的神明。

狼族是个大妖族,遇见普通的土地神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了,但是遇见了财神这样的通天神的话,就得供奉。

未免麻烦,大部分会约定好每隔一段时间献上一点东西,这样一来,只要不犯忌讳,狼族的在人间界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大神们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实力上。

非邑平静的脸上带了些讥讽,看向正襟危坐的青年男人,“你,能代表整个狼族?”

琅霄辰不得不承认,这人,没错这个人类神明分明和他不相上下,但是面对面时没有来的会觉得气短。他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表,干笑道:

“这或许不行,只是我最近接管蓥城这一片,一定尽力满足大人……”

少年将书丢在茶几上,微微偏头,嘴角勾起,“呵,你当是打发叫花子?还是觉得我就只配得上这一点点。”

见琅霄辰还要挽回,他摆了摆手,兴致缺缺地站起来,“行了,我又不是见妖就杀,那几个犯事儿的你自己领回去,以后好自为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还有,你那一点点‘诚意’也别拿出来卖弄了。”

他背过身去,看向皓月当空的夜景。

琅霄辰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缓缓站了起来,垂下眼睛,“在下告辞了。”

但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那年轻的神明轻声道:

“那块表不错。”

青年立时抬手捂住,转头,却对上深夜的眸子,点点头便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身后的结界也闭合起来,琅霄辰站了一会儿,忽然一阵穿堂风吹来,他才觉得背心一凉,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当狼妖走远的时候,非邑才走向桌子,盯着吃完后悠闲舔爪子的猫,一把拎起来。

“那狼妖有问题。”

深夜弹开两只前爪,“那家伙和琅霄月确实有血缘关系,这点没错。”他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屑的哼了一声,“至于有没有问题,我现在一点也不相信你的眼光。”

泷幼那死丫头现在就是个老大难问题,但这货完全当没看见,根本就是眼睛有毛病!

非邑无奈,“就不能让着她?”

“绝对不能!”

非邑拿他没办法,只强调不能再和琅霄辰接触,那妖怪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的。

结果不知道哪里扯到了深夜的痛处,一点就着,“要你管?我爱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他挣扎着下地,跳上窗户,正好看见从远处飞回来的白色身影,二话不说跳下去跑远了。

泷幼回到家里,正好看见非邑郁闷的坐在沙发上,“哥哥,深夜怎么又跑出去了?”她咬了咬嘴唇,坐过去靠在他肩膀上,“深夜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灯光很明显,她一抬眸就能发现哥哥绷着的下颌。

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能让怀春的少女失去反应。

“乖,不能和深夜他们好好相处吗?”

泷幼不知道哥哥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他摩挲自己及肩长发的手格外温柔,稍稍放了心,瞥见角落里不敢和她直视的兔子,皱了皱眉头。

“我只想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一直,一直,永远陪在哥哥身边。”她越说,抱着少年手臂的手就扣得越紧,“谁也不能抢走的那种。”

她当然是忐忑的,这种相当于表白的话,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反应?

“睡觉吧。”然而,非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去了混沌空间。

“哥哥……”

“嗯?”

泷幼看见少年回过头来,平静的,她摇了摇头,想,刚刚的不安一定只是错觉。

如此相安无事的几天,深夜依然没有回家,泷幼因为这次的任务比较难,需要在诸神天多待几天。

神识标记的下落找不到,每天求上门的神明却越来越多,有因为买不到仙丹而滋事的,有因为贪婪而想乱来的,非邑便让棠元三兄妹回来,去诸神天帮忙。

这天,夕阳的时候,即便是普通的人类都发现有些不同,天空的云彩竟然带着浅浅的青色。

正在华英中学校门口的琅霄辰赶忙将变回原形的爪子塞进裤兜,神迹绵延千里,空气中弥漫着的大神威压让他牙齿都在打颤!

非邑把吓昏过去的兔子蛇捡起来,丢在窝里,无奈地说道:“师父,您来也该说一声。”平时还好,偏偏选在突破的关头,这一身难以收敛的气势,整个蓥城的妖怪怕都是要遭殃。

“事从缓急。”扁鹊平静的脸上,偶尔闪过一丝不适。

非邑连忙打开混沌空间,“我已经布置好了。”

扁鹊点点头,在进去之前,转头说道:“有事可唤醒为师。”

“呵,用不着。”</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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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扁鹊闭关后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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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要突破,放在整个诸神天都能引起巨大的轰动,大神不比其他,数千年的积累,不仅仅是神力的浩瀚,见识的也多了,沉积在心中的心绪也会变多。

若是心境不够,别说突破,甚至染邪堕神都偶有可能!

想太上老君当初升入八重天三层的时候,七个弟子全部回守仙府为其护法,还请来了灶神、百争妍等为其护法。

对比起来,扁鹊似乎不怎么好安排,他性子冷淡,不愿开口向其他大神求助。要是心怀不轨的家伙跑来冲撞,突破失败事小,要是因此降了神格,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这事儿,还是非邑揽下来的。

“我神力不高,但是混沌空间中,哪怕是长余也奈何不得,而且有足够的信仰之力。”

而且为了保证师父不被打扰,也为了避免妖使们胡冲乱撞受到突破时不稳的神力的攻击,他暂时关闭了混沌空间的入口。

这样一来,不会有比这里更适合突破的了。

扁鹊没有犹豫便同意了,还特意吩咐过,“会找上门来都是些不入流的,随意打发即可。”

有这句话,非邑也就不怕得罪谁,不过,眼前这位‘不入流的’还真不好对付。

“师父的闭关之地……当然不能告诉谁,哪怕是太上老君来了也不行。”更别说是你。

玄都本就不耐烦的心情更糟糕了,每次看见这个家伙时,不知为何就有一股心火冒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扁鹊大人突破事关诸神天的稳定,我等前来打听一句心里好有个底!”

“哎呀,不知道玄都真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鬼才信这家伙的忽悠,有个底?好来做手脚吗?

非邑在讥讽对方的时候总喜欢用一种‘你可真蠢’的表情,还带着些些唏嘘,他不是为了恶心对方而嘲讽,而是陈述事实,就尤为气人。

玄都坐在软和的沙发上都觉得屁股下面长了刺,按捺不住想要把这家伙弄死的心情,不自觉地,神力便开始倾轧。

非邑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提高了声音,“玄都!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是出于私心,以后就要做好被我师父碾杀的准备;如果你是代表太上老君,我现在就可以去他面前质问!”

咔!

玻璃茶几的表面因为神力碎成几片,边角眼看要掉落,却被神力带着朝非邑射去!

他不躲不避,三角形的玻璃尖角停在眼前一寸,风劲让他的额发往后飞去!

铿——玻璃最后刺进房间正中的地板上,被压抑过的七重天神力和阵法发生碰撞,一道光点从阵心散去,层层跌宕,整个屋子里阵法的模样全貌显现出来。

玄都冷哼一声走了。

显然,两头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当房间里那些交错的神力散去之后,非邑走向阵心所在,抬手,试图将那玻璃抽出来,却遭到极强的反噬。

真是个心胸狭隘的家伙,除非把整栋楼毁了,否则这玩意儿是抽不出来了,而且一直插在这里,也让他无法再重新布置结界……

玄都驾云飞在空中,俯视那座普通的居民区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转身。忽然,一道身影自云后闪了出来。

“拜见大人。”

玄都收回凝出来的神言之术,冷淡的负着手,“是你啊。”

“不知……”

那男人双眼狭长上挑,意有所指的瞥向远处那个结界。

“哼,告诉你家主子,最好亲自把东西给我送来!”不然就对不起他今天受的气!

“自然。”男人弓腰目送他的神光远去,眼中闪过冷意,随后拿出一块蓝色玉符,“传圣主指令,随时可以动手。”

说完后,他拨开云层,看着那和深夜有说有笑的琅霄辰,评价道:“区区妖族,终究上不得台面。”

当非邑感知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心神剧动,一炉半成的仙丹毁于一旦。

此时正是冷月迷蒙,乌云遍空之际,顾不得收拾残局,他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大人,怎么了?”

“你们都待在屋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有心想把混沌空间的入口打开,只是扁鹊在里面突破,他怕自己目前的控制力无法完全将那神力完全抵消,也不敢轻易冒险。

东方天空,踏着乌云而来的影子已经逼近,带着毫不收敛的灵力和气势,所过之处,不仅仅是普通的妖,连家禽野兽都跟着沉寂恐惧。

那是从蛮荒时遗留的、来自血脉上的压迫!

非邑没时间逗留,跟着来到空中——随着来人的出现,空中的乌云竟然纷纷退散,月亮便都变得更为皎洁巨大,月辉化作一条一条的柔光,涌向他,将他缠绕。

这,就是今日来一直在暗处窥探的家伙,不得了了。

还有这人身上的气息,非邑有些担忧地看向华英中学所在的方向。

“非邑大人还有心思关心神使,何不忧虑一下自己的处境?”

男人没有任何掩饰外貌的举动,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像是带笑,又像是藏刀,棕色短发,穿着普通的立领衬衣和黑色裤子,正是之前接触玄都的人。

距离一旦被拉近,非邑轻易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强大,那股蛮荒的兽类气息也透着熟悉感。

直觉令他冷笑道:

“你来不就是为了我的神使么?”

真要说的话,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和上古结界一样,他自问和这些家伙没什么交流,身边唯一有联系的,就只有深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深夜身上的另一种血脉应该就是你们这一族吧。”

他以为自己说破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想到,对方说出的话更令人吃惊。

“是因为宿主宿主的关系吗?你的神识远比普通的神明灵敏,虽然诸神天也不过一群依赖弱小人类之众。”男人背对明月,阴郁的表情都镀上一层冷意,“不过说实话,比起我们认识的那位,你实在是过于羸弱。”

信息量似乎太巨大,非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沉声道:“回答我的话,你们现在才找上深夜有什么目的?”

空气瞬间被划破,浩瀚的灵力波浪板涌来,穿过少年瘦削的身躯,将他身后的小山丘削了顶。

非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巨响,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内脏却一阵翻涌,他猛地抬手捂住嘴——鲜血从指缝中滑落……</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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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血脉

当初在上古结界时,就已经感受过开明神兽的强大,对于这些从上古遗留下来的家伙,非邑从来都不敢小觑。

然而他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光是一缕灵力的威压,便让他心血翻涌!

男人的眼神甚至说不上什么不屑与嘲讽,那是一种将苍生都不放在眼中的唯我独尊,尊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那一族。

他方才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不想对非邑动用灵力,怕被侮辱!

“你们,究竟是谁?”

“你不配知道。”男人的姿态那么高高在上,“你只需要知道,那只九尾灵猫的混血,我们接收了,麻烦你解除神使契约。”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和深夜的契约上来,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深夜切断契约。

如果这一天到来危机到底是危机,非邑拿着打湿的纸把嘴角和手上的血擦了。

现在要走肯定是走不了了,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专门来拖住他,动手的另有其人。

“虽然那只狼妖修为不错,但是你应该很了解深夜的另一种血脉才对,就凭那只狼妖怕是不行。”

男人轻笑道:“正因为了解,才有把握。”

华英中学后山,深夜也感觉到了那没记忆但是熟悉的气息,身体中,灼热的血脉仿佛受到吸引似的,加速流动。

他几下跳跃来到树梢上,要奔过去,忽然又停住脚,转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琅霄辰今夜换了身灰色的风衣,被夜风吹得鼓了起来,身上的野性再也不收敛,即便只是这么漂浮在空中,也有种在旷野上追逐猎物的气势。

看起来尤为,危险。

“其实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他笑的时候,嘴角裂的尤其开,露出一对锋利的犬齿,喷着热气,“明明有那么高贵的血脉,为什么要跟着一个人类神明受苦?如果你现在在九尾灵猫族内,哪里会有那只黑猫的”

“别拿我和你这种货色相提并论!”

大约是深夜的语气刺伤了狼妖的自尊,他怒吼一声,爪子、鬓角都出现了狼族的特征,指着他吼道:

“你不过也是空有一身血脉,凭什么!”

他挥舞着狼爪扑过来,瞬间把这棵大树的树尖刮断。

深夜飞向空中,尚未站好,身后便传来炽热粗重的呼吸声。

“敢和我狼族比速度?”

砰!

深夜摔在蔷薇花枯枝中,身上的混沌之力退去,只是巨大的撞击使他站起来时候有些摇晃。

他甩了甩头,猛地看向空中的耳朵尾巴也出现的男人,眼神凌厉如刀,“你找死!”

他前爪岔开压低头,今夜的血脉尤其容易调动,低喝从喉咙里不断发出,浅蓝色的火焰团团浮现,身躯在白光中不断增大!

“嗷”

威猛优雅的白色巨兽出现,一声长啸卷起落叶飞舞!

琅霄辰被那来自上古的气息震得后撤两米,观察片刻后,从怀里摸出一颗莹蓝的珠子,猛地掷下。

这颗珠子除了有淡淡的光芒外,没有灵力,没有任何结界,甚至不是朝着深夜丢去,落在水泥地上,咔嚓一声碎了。

淡淡的蓝色雾气散开。

依然没有什么力量,但是深夜却瞬间瞪大眼睛,隔得老远,一个激灵传遍全身,竟然砰的一声变回黑猫的形态!

他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而是紧紧盯着那毫无规律蔓延的雾气,谨慎的甩着尾巴,一步,一步的后退,最后竟然就和见着天敌的普通猫一般,掉头就跑!

非邑通过对方灵力凝成的画面将一切看在眼里,不敢置信。

“你可知那珠子里是何物?”男人满意于这少年的畏惧,语气带上不自觉的自豪,“那就是从我族至高无上的圣主身上收集的一缕气息!”

非邑猛地瞪大眼睛,一缕气息?那种无迹可寻的东西竟然以实物出现?而令深夜不战而退!

“不过是混血,如何能抵挡血脉中天性的恐惧。”

不过幸运的是,深夜还知道往家里跑,那里有结界,然而非邑却更加不安起来,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深夜,不要回去!”

果然,在深夜回到家中的瞬间,男人抬手一挥,另一道结界便将整栋小区都封锁起来。

狼妖钻了进去,停在非邑的家门前,拿出一张纸来是那张丢失的神识标记,就这样轻易进了门

感受到他人的入侵,非邑掉头就走,却随即失去了行动能力,蓝色的锁链将他束着,另一端被捏在身后的男人手里。

“人类小子,别碍事。”

“你才是,放开!”

非邑猛烈挣扎着,往前拽,但是锁着双臂束在腰上的链子却坚不可摧,尽管被磨得皮肤都要撕裂、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刻,他只想着回去救他的猫和妖使!

“给我,滚”

从身体里涌出来的黑色力量一口咬断锁链,但是穿回来的反噬也让非邑皮开肉绽,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俯冲。

他借着这个力量落地,下蹲,猛地跃起,飞远。

棕法男人短暂的错愕后恢复平静,“如此看来,还算不错,不过不堪一击!”

他做了现身以来最大的动作高举起右臂,月辉就这样加速用来,缠绕在手臂上,快速发光变成蓝色,最后变成光束涌向少年的背影。

光芒落下的瞬间,非邑掉头后撤,但是结界已成,他试图用混沌之力破开,却忽然瘫倒在地!

体力,神力,甚至是神识都被这囚牢消泯了!

“何必多此一举呢?”男人这时候总算是拿出另外的眼神看他,“那只混血,不是你养得起的。”

“那给你们也不会好好养啊。”老子的猫,凭什么要给你们?非邑趴在结界底部,艰难地翻了个身,靠在墙壁上,坐着,大口喘气,说道:“就算深夜用不了你们的血脉,但也别低估他了。”

“哼,没有那我族的血脉,他不过区区妖怪罢了。”

“我养的妖怪,可都不简单。”

再次进门的狼妖给一屋子的妖怪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天性的压制不能一语概之。

尤其是非涂和棠元兄妹,更是被那股野兽的气息逼得要昏过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 深夜的秘密武器

进屋之后,琅霄辰低吼一声变成了原形肩高两米的大灰狼,只是在尾巴和四肢有几撮黑色的毛。

对于非涂他们来说,这是平生第一次逢狼,能保持不晕过去的状态都是迹,更别说反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深夜试着变成白色的形态,但是沾染在毛发的气息瞬间压来,体内的血脉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了。”巨狼从踏进屋子,完全没有受到攻击,“说起来你运气是真的好,那一族打算将你接回去,最好别反抗。”

深夜看了眼插在阵心处的玻璃,这一次插手的可真不少,“我要去哪儿可不是你们说了算!”

小小的一只猫,还没有狼妖的爪子来得壮观,但是他的爪子可不是吃素的。

深夜的九尾灵猫形态并不能让他变得强壮多少,然而那瞬间弥漫房间的妖气却也瞬间止住了狼妖的动作。

修炼时间或许没有那么久,但,即便是作为九尾灵猫,他也要这只非纯血的狼族高贵不知多少!

“真是个被眷顾的家伙。”琅霄辰的语气不只是感慨还是羡慕,忽又冷笑起来,“说起来,如果不是纯血,你母亲当初也不能傍”

“闭嘴!”

深夜一跃而起朝他喷出白色的火焰。

琅霄辰跺爪,前方出现妖力屏障,待九尾灵猫一击结束蓦地甩头猛地张口咬去。

深夜浮在空,直接扬爪狠抓,抓痕和狼的利齿碰撞,发出金属般的声音!紧接着跃起,在巨狼的背翻转,借力再次狠狠挠下。

“嗷!”

琅霄辰恶狠狠地转过身去,看见九尾灵猫在桌子扬了扬爪子一撮狼毛。

“我要拿去做毛笔。”

巨狼会绿色的眸子布满阴冷的光,龇着牙,露出血色的牙龈,“反正只说要活的,半残的应该也可以。”

清冷的月辉穿过窗户进来,他低吼着,脖子、背的毛都纷纷竖起来,整只狼看起来更魁梧了!

爪子蹬地,在地板留下深深地爪痕,瞬间来到桌边,俯视着那渺小的黑猫

两只千年大妖对招,光是妖气让边的非涂抵不住,如果不是深夜挡在面前,这会儿估计都难逃一劫。

茶几、沙发、窗户玻璃都毁于一旦,抓痕,妖力让屋里所有的摆设都移了位,仿佛刮着大风。

三只小老鼠被肥兔子压着,才没有被吹跑。

刺啦

最后一缕窗帘在深夜的爪子下哀嚎一声宣告死亡,深夜无法去更大的空间施展,只能在屋里跳跃。

忽然,巨狼大力一拍,将他按在了墙。

“深夜啊!”

只是一眼,琅霄辰的威压便让非涂弄昏过去,他转头看向爪子和墙壁间的深夜,凑近和他对视,从嘴里呵出来热气飘散开来。

“继续跑啊?”

爪子的力量不断加重,带着妖力,深夜柔软的身体几乎被压扁!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他的嘴缝里滴下鲜血,顺着巨狼爪子的毛发落下。

缓缓地,他变回普通的猫的样子。

“终于放弃挣扎了?”

黑猫耷拉着爪子,垂着头。

“本来我不想用那种丢人的功法的,不过也没办法。”

他说着慢慢抬起爪子,不带任何的灵力,一把按在凑近的巨狼的鼻子,“喵”

昏迷的非涂身下,棠元三兄妹慢慢钻出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或许往后无数年,这一幕都将伴随着他们,成为永恒的

伴随着巨狼轰然倒地的巨响,一切尘埃落定。

三只小老鼠对深夜的冷眼心肝俱颤,僵硬地缩回肥兔子的肚皮下,我们什什么也没看见

狼妖受的伤不重,但却一副喝了假酒的模样瘫倒在地。

这一切都在棕发男人的感应之,他俯视着进气少出气多的年轻神明,“你倒是给他找了本好功法。”

“呼呼过讲了。”

男人皱起眉头,将结界缩像是牵着一个气球,“原本不屑于用这一招的,看你之于那只混血值不值得了。”

非邑成了人质,他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微仰着头,眼前昏黑一片,月亮的光都显得刺眼。

忽然,他笑了。

“可惜。”

“嗯?”

当棕法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夜空已经有了如极光一般的神迹,大地洒下了绿色的光辉,药香阵阵!

“你要对本座的徒弟做什么?”

蓝色的狭小结界骤然破裂,出现在面前的人白衣飘飘,周身药香环绕,正是扁鹊无疑,虽然只是分身。

他手里拎着的,是破抹布似的徒弟。

对于五重天的非邑,棕发男人可以毫无顾忌,但是面对扁鹊,却不得不一脸正色,虽然还是谈不什么敬重。

“吾等只要深夜。”

有靠山在,非邑才敢把这话说出来,“对了,刚刚没机会说,我和深夜是伴生契约。”

结果不仅对面的男人一脸菜色,连扁鹊拎着他的手都抖了一下。

一个是一千多年的大妖,一个是年纪才区区十七岁的人类,伴生契约?!

“不可能!”

非邑无辜地扯了扯无力的脸皮肌肉,“是不是,你自己可以回想一下。”

许久,棕发男人忽地不悦,盯着非邑,“你们一直在演戏给我看?!”

“不然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扁鹊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这徒弟有点损话说这货恐怕还不知道眼前这男人是谁,不然也不该这么有底气。

原本散开的乌云似乎离得更远了,天空,月光变得更亮。

不知何时,那个男人的眼睛变成了蓝色,作为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区区人类!”

他抬起来的手,长着尖尖的指甲,发出蓝色的灵力光束!

非邑惯性闭眼睛。

扁鹊一把将他往后面丢开,抬起右掌,碧绿的恩泽神言之术呼啸而出,与那灵力撞在一起,霎时间,天地为之震动!

双方各退了一步。

非邑瘫在地,被交错的强大力量碾压而过,抱住旁边的树才免于被吹走的危险。

棕发男人没打算这样打下去,索性收回手,他的头顶,有一对棕色带绒毛的尖耳朵。

“今日之事我青丘一族算是记住了,日后,圣主自会亲自讨算!”12

第四百七十六章 兽裔之民

青丘一族?

非邑一脸懵逼,总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印象中并没有什么存留。

那个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姓名的棕发男人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随后指尖对着空气轻点椭圆的、泛着光晕的入口便出现了,隐约可窥见一角云雾缭绕。他冷哼一声跨进去,入口随即消失。

随即扁鹊的分身再也支撑不住,消散了。

想了又想,非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跑进了混沌空间,找到被信仰之力和神光环绕的一角,盘腿坐在对面。

“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过了一阵,神光消散,脸色不怎么好的扁鹊睁开眼睛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可还记得神鉴扉页上的话。”

这当然记不得,可也没说不能翻书。

非邑直接把神鉴召唤出来,翻到扉页。

“世界之初实生于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灵,长世界初始之树,而树育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圣灵镇四极,天地始成。后有天地灵兽,灵兽容血脉于泥人,称兽裔之民盘古断两域,女娲复造人。”

第一次看的时候,纯粹是外行看热闹,现在成了内行,轻易就能看见问题所在。

“先不说什么初始之树,里面的天地灵兽指的就是开明神兽之类的吧,那兽裔之民又是啥子东西?还有最后一句。”他指着其中某个字,咽了咽口水,“那个复造人,不,不会是第二次的意思吧?”

扁鹊难得用赞赏的眼神看他,轻笑道:

“还不算笨。”

非邑看他随即换上严肃的神情,“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要牢记在心,轻易不可说与他人听。”

“哦。”

洪荒之初,天地只是一片混沌,在这混沌之中,最先诞生的是初始之树,然后以混沌鸿蒙之气诞生了四灵,随后才有众多异兽灵兽的诞生。

因为是秉天地灵气诞生的,哪怕是最低等的异兽聚集在一起也会影响一方水土,更别说生来就拥有强大灵力的灵兽、圣兽、神兽们。

“当初凶兽、瑞兽因为天性使然发生了大规模战争,死伤惨重,不过也因此而有了平衡。”

但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个个力量撼天动地,迟早会把才诞生的世界毁了,因此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将自己的血脉融入女娲捏造的黄土中,诞生出延续自己能力的人类,让他们来延续血脉中的征战!

这,就是兽裔之民。

非邑听得不得自觉地汗毛倒竖,继承了那些天地灵兽血脉的人类,想想开明神兽的能力,真是要命!

“那那不是得更混乱?”

灵兽诞生的时候都只有一只,但是如果有了继承力量并且能繁衍的人类,那还得了?!

“世间哪有什么长盛不衰之事?”扁鹊轻叹着摇了摇头,“否则堂堂青丘一族怎么会为了一个深夜而大动干戈,血脉,终究会淡泊消失的。”

兽裔之民虽然延续了凶兽瑞兽之争,也为此兢兢业业,只是

说到这里,扁鹊忽然停住了。

非邑觉得心就像是有猫爪子挠一般,痒得不行,忍不住催问,“只是怎么了?”

“不知。”

“啊?”

“我等也只是从神鉴及如今的情况猜测一二,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从得知,仅剩的圣主们对于此事也只口不提。”

等等,非邑猛地反应过来,“今天那个棕发男人就是兽裔之民?!”

“他当是侍奉在青丘圣主身侧的使者。”扁鹊仿佛看穿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平静地说道:“当初当是发生了毁天灭地的灾难件,导致大部分兽裔之民灭族,诸多天地灵兽存活下来的也不多。”

话说那次大事件后,天地满目疮痍,女娲补天之后,便创造了如今这些普通的人类,随后诞生了诸神天、地府。

“兽裔之民和那些神兽、灵兽呢?”

“传说是四灵合其他神兽之力,开辟了圣域,也就是我们现在口中的上古结界,神兽们就带着自己的血脉兽裔之民住了进去,避世不出。”

非邑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再次重组了,啊,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神明人类,还有神兽和兽裔之民。

也就是说,上次去的昆仑结界,应该叫昆仑圣域才对

再有就是:如今存活下来的兽裔之民都是经历过当初毁灭一战的大族,实力强大无比。

扁鹊看他沉默着,以为是接收了太大的信息量,被震惊到了,半晌,听见少年说道:

“我现在把深夜送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扁鹊:“”他缓缓抬手,指着远处,“出去,本座要闭关。”

被师父变相赶出混沌空间后,夜色恢复了那青丘狐兽裔来之前的模样:昏暗的月色,聚拢的乌云,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

远处,蓥城的环城大道上,一束束的光芒成为唯一的亮色。

“哥哥?”泷幼从庆神镇的神庙回来的瞬间,便感受到了空中流散开来的力量波动,有哥哥的还有不知名的灵力,“发生什么事了?”

非邑看着她,笑道:

“深夜的族人来过了。”姑且算是族人吧。

泷幼身上穿着新买不久的套装,上身穿着白色恤和稍长及腿的无袖外套,深棕色的短裤和同色的布制小长靴,可爱而且妩媚。

但她现在的脸色绝不算好,“那只猫到底是为什么?哥哥你为什么要遇上这些麻烦?!”

微凉的夜风撩起她的头发和衣角,她听见非邑问道:

“会觉得害怕吗?”

这一刻,强烈的不安再次袭来,泷幼快速要吐否认,“我只是不想哥哥受伤,想一直陪着哥哥!”

非邑将她拢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看着昏暗的天地,低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娇羞的神情顿时化作错愕,少女抬起头看向此刻温柔的哥哥,眼泪滚了出来。

非邑不为所动,“如果,在我这的依然得不到安全感的话,那也没办法,或许牛郎他们才是最适合的。”

当初把小孩儿接到身边来的初衷已经说不清楚,可他确实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但如果一直让她担心受怕,不如放手。

左右也长大了。

“我的未来,注定不是你想要的。”9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养成系

一片狼藉的客厅恢复平静之后,深夜便一直蹲在光溜溜的窗上,凝视远方,也没打算离开。

皎栀几个再次从非涂身下爬出来,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家一直以来的平衡和谐被破坏,此时又生死一线,看着疮痍的房间,开始惶恐。

“深夜和大人一直闹矛盾。”宝炙和兄妹们咬耳朵,“以后会怎么样呢?”

棠元瞪了傻弟弟一眼,然后才说道:“大概,泷幼大人会被送走吧。”

“啊?”

清醒过来的非涂和宝炙一起叫了一声,没掩饰音量,引得深夜转头,他发现,三只小老鼠顿时压低头缩回他肚皮底下。连忙将他们掏出来,摆好,“说清楚,怎么就会把泷幼大人送走呢?”

明明,非邑大人一直偏袒着泷幼大人。

但实际上,真正看没看明白的就是有非涂和宝炙。

“深夜生大人的气没错,但真正气的是大人对泷幼大人的纵容。”皎栀看了眼黑猫的背影,轻声说道:“何况,深夜也是看着泷幼大人长大的。”

棠元接着妹妹的话说道:“泷幼大人对大人的独占欲太强,但是呢,大人和我们的目标永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强大,就是救出明安大人。

如果泷幼大人的执念过深,最后只会和他们偏离共同的轨道,反过来为了泷幼大人的安危,非邑能做的就只有一个选择。闪舞小说网

“哥哥你要赶我走?”

夜空下,泷幼凝望着非邑平静且温柔的表情,觉得自己幻听了。

“只是把你送到另一个地方生活。”这是非邑观察了很久的才得出来的结论,他们那一屋子的家伙,就像是末日里的亡命之徒,不适合栽培花朵,“我竭尽全力想给你最好的,只有这个,不能让你满意。”

“我没有!”泷幼大吼一声,抱着自己纤瘦的手臂,仿佛不胜夜空的凉意。这个人为什么不明白呢?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还说给她最好的,那他知不知道对于她来说什么是最好的?“我想要的不是那些东西。”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不是!”

那一瞬间,非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少女的眼神,不能否认的是,他为此感到震惊,气势上竟然输了半分。

“泷幼唔!”

非邑瞪大了眼睛,脑中空白一片,眼前只有少女颤抖的纤长睫毛,感觉只剩下嘴巴上柔软的触感出大事了。

半晌,泷幼红着脸离开,笑道:“哥哥,接吻的时候应该闭上眼睛。”

她和现在的非邑对比起来如此娇飘在空中的脚尖只在膝盖下方。少女抬起左手,放在少年眼上,遮住,再次靠近。

这一次,她决心要让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意,大胆地探出胆怯的舌头。

非邑发觉嘴上温热的触感,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手拉开眼睛上的手,一手将她推开,恍惚间,昏暗的月色都开始刺眼。

“你在做什么?!”

失速的心跳让他的神情不受控制的难看,语气格外眼里。

泷幼从未听他这样大声跟自己说话,眼泪滚得更剧烈,她反手握住少年的手,用力地,“我要让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她流着泪,笑着,但是双眼里却是疯狂的光芒,“我爱你,小时候你是我唯一的依靠,长大了你就是我必须要得到的男人!”

这一刻,非邑无法用什么错觉来劝解她,这个时候,他轻轻把颤抖的少女抱进怀里,“可是,我是哥哥。”

没错,他是哥哥,不能退缩,如果他现在无法正视这个问题,以后泷幼只会越来越偏激固执。

胸口的衣服很快就湿了,被紧紧抓着。

“那就不要当哥哥。”她赶紧把眼泪擦了,抬起头来,“我决定了,不会再去找深夜他们的麻烦了。”

非邑才把沉重的心情稍稍一收,就听少女破涕为笑,端的是娇艳明媚地说道:

“我有新的目标,那就是超越深夜,成为哥不,非邑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大概这是一个少女最有勇气的时刻,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大声说道:

“我要追求你!”

非邑:“”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泷幼开始惴惴不安,眼神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最后才抬起头看向他,“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最后非邑想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问题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我纵容的?”



“咯咯,我先回去了。”

非邑摸了摸继嘴巴之后被轻薄的脸,亲手养大的妹妹觊觎我的姿色这个问题可大了去了。

等等,中间似乎少了点过程。

他想都没想,掉头往诸神天去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才结束任务的几个年轻神明席地而坐,正在惬意的喝酒休息,直到某人到来。

“哟,非邑来的正好,来喝两杯!”

走进了,众神才发现他的脸色格外难看,一脸兴师问罪,“你们到底都给小丫头教了些什么?”

再仔细一看,他的脸上还有另一些微妙的表情,嫦娥一拍手,“她跟你表白了?”

非邑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当即引得一片喝彩。

“好样儿的!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织女脸上微醺,晃着一个酒碗,炫耀似的说道:“我告诉泷幼,如果说不听,就做一件事亲他!”说最后两个字时,她一拍大腿增加气势。

空气安静得只剩织女的酒嗝声,另外几个端着酒杯的同时顿住,然后默默地远离她。

“你们,真的是不要命了!”

要收拾这些家伙,非邑有的是方法,毕竟炼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还没来得及试验。

回到人间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早市也开始了。

非邑顺手买了早饭回去,开门,家里仍然一片狼藉,不过沙发上坐着的倒是一个不拉,白绕竹和非赦也回来了。

一群妖使,灯光明亮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一回来就正襟危坐,纷纷拿复杂的眼光看他。

深夜:“禽兽!”

白绕竹:“大人,恕属下直言,您这样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非邑不解。

直到宝炙和非涂跟着起哄,“大人,想不到您喜欢养成系的!”

非邑看向一边抱着抱枕害羞的小丫头,“”不行,得再去把织女那几个家伙收拾一顿才解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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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深夜的天赋(鬼畜章,慎入)

生活到底是恢复了平静,虽然只是暂时的。

不知不觉的时候,蓥城阴雨绵绵的冬天就来了。非邑对温度的反应越发平淡,穿着一件短袖出门,如果不是卖菜的大妈问他冷不冷,他甚至注意不到周围的人都已经换上了棉袄。

照例给一屋子的妖使们添了一季新衣服。

虽然他们也不怕冷,但是通过修炼《引雷诀》,他们都在更快速的成长,人形已经逐渐接近成年人。索性一开始就是半大小子,长这么快也不奇怪。

吃饭的时候,非邑终于想起一直被忽略的问题,看向大口吃鱼的黑猫。

“对了,你修炼出来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噗!”宝炙一口把饭喷了出去。

“咦,你脏死了!”非涂赶紧护着自己的大白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提到关于深夜的天赋特性,棠元三兄妹的表情就尤为怪异,想笑,又惊恐。

深夜装没听见,埋头吃饭,尾巴一甩一甩,怪顺眼的。

按理说,修炼出来的天赋应该是有迹可循的,比方说棠元三个,即便不刻意运转功法,他们的气息也格外微弱;白绕竹的毒,非赦的力量,都在平时能体现出来。

只有深夜,那天能以一己之力打败琅霄辰,说明他的天赋应当是非常厉害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几乎看不出端倪。

“我倒觉得,”泷幼端着碗,咬着筷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彩,“深夜越来越可爱了呢~”

非涂那天昏了过去,这时候跟着一看深夜,竟然红了脸,“是怪……怪可爱的。”

“恶不恶心?”深夜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吃饭!”

那一瞬间,非邑通过意识海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别扭,来自契约的另一端。他心里有了计较,顺口提了一句琅霄辰的下落。

因为当时是深夜收的尾,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是琅霄月的族人,又有青丘这一靠山,就暂且放了一马。

“哦,那酒楼的事情确实是他手下搞的鬼,毕竟是个大妖,要是做了祟,雷劫劈都劈死了。”

深夜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非邑不动声色,“下午我要炼丹,你们去统计一下诸神天那边的委托,灵级以下的就不接了,快要过年了,休息一段时间。”

吃饭过后,去学校的去学校,去诸神天的去诸神天。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非邑想了想,还是跟着出门了。

未免叫人起疑,白天的时候深夜一般都化成‘非邑’出门,和正主不同,他的人际关系好到爆,最近更是如此。

一路走到校门口,呼朋喝友一大群。

“非邑,等等我。”

深夜被贺山铭一个猛扑,搂着肩膀晃来晃去,少年激动的说道:“昨天我打游戏上王者了!要不要我教你,要不要……”

“你烦不烦?”深夜挡开他的手,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往里面走去。

如此傲娇的态度,贺山铭不仅没生气,反而挠着头傻笑,然后一股恶寒,怎么觉得他兄弟怪可爱的。

深夜尤其受女孩子欢迎,功法晋升到了三重之后尤其如此,一下课,莺莺燕燕就嗡涌而来,不管他什么反应,这些家伙就只有一个反应——萌。

“天呐,你怎么这么可爱!”

下了课往后山跑,靠在树上好不容易清净一下,某个不速之客又来了!

“我说你烦不烦?!”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犹犹豫豫的琅霄辰,当初那头追着他乱咬的大灰狼,这会儿竟然一脸娇羞的看着他,神烦,恶寒!

“你当我愿意?还不是你那个功法害的?!”才凶了一句,多看一眼又变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对……对不起。”

真的是,够了!

深夜曾经为了自己的天赋而感到骄傲,但是苍天估计是逗他玩儿才让他觉醒了这么个天赋。以前压着不用还好,结果最近用了一次,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就完全失控了。

琅霄辰尽管都已经千多年的修为,但作为第一受害者,如今还无法摆脱。他原本想回族里,但是每次要离开的时候就觉得蓥城有莫名的力量扯着不让他走。

此时他恨不能引吭高歌,张开双臂对月长啸:对,其名为牵挂!

噗通,琅霄辰虔诚地跪在少年面前,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请求解除这磨人的相思吧。”

深夜:“……”怎么办?好想去死,或者一口把这家伙吃了?

然而眼前这个问题不得不正视,不然这家伙已经总是来烦他也不是办法。可现实是修炼《引雷诀》之后觉醒的天赋就是无限强化放大自身的特性,这是天然带的,没办法消除。

去找非邑?这个选择最先被否决,已经够丢脸了,他绝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

或者拐个弯找非邑借创典,找找方法……不行,怎么做都绕不开非邑!

绝对不行!

忽然,深夜一阵恶寒,一抬眼,对上琅霄辰痴迷的眼神,顿时变成猫一爪子挠过去,“收起你那见鬼的表情!”

“唔,你纠结的样子也怪可爱的。”琅霄辰捂着脸侧倒在地,幽怨的看着黑猫,还算英俊的脸上见了血,疼得龇牙咧嘴,转而立刻重新跪好,埋头,“请再赏赐我一爪子!”

果然还是吃了他比较好。

等等,深夜忽然灵光一闪,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琅霄辰正卑微地表达忠诚的奉献,便听见那软萌婉转的一声——“喵~~”——他赶忙捂住鼻子,但鼻血还是顺着指缝流出来。

砰的一声,他无法控制的变成了原形,堂堂一匹灰狼四爪无力地摊开,舌头就和狗一样漏出来,和哈士奇毫无两样。

这一刻,深夜睁着两只金蓝双瞳大眼睛,每一根毛仿佛都在闪闪发光,挠人心肝,他伸爪子按在大灰狼的鼻子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命令你,立刻回狼族。”

“是!”

大灰狼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四脚踏云,在高楼上起伏跳跃,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解……解决了!

忽然旁边响起了异动,深夜警觉起来,“谁?”

非邑一脸死寂的走了出来。

冷风飒飒吹过,枯草微动,对着深夜呆滞的脸,半晌,非邑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诡异地扭曲,转过身,扶着树,抖着肩膀。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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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 再见观武

在简长老第一次出手时,玉女门上下就被惊动,纷纷从居处飞射而出,看着天空上那夹杂着雷霆之威的巨掌,玉女门上下都露出了震惊与惊骇之色。

“那是元婴级别的高手!缪家派来了元婴级别的高手!”雪兰惊呼道,声音着隐隐透着一股惊慌。

而雪雅等七位长老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虽说阿青前辈说过这座护山大阵可以挡住元婴高手的攻击,但那并没有经过验证,所以,在见到真正的元婴高手攻打护山大阵后,他们依旧忍不住会生出担心。

一掌过后。

护山大阵安然无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马上。

简长老又挥出一掌,这一掌威力更大,气势更足,尤其那炸响不断的雷霆之音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但是,让玉女门上下感到欣喜的是,护山大阵在这掌的轰击下依旧安然无恙。

天空上,简长老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与难堪。

“简长老,你这两掌试探出这护山大阵的防御力了吗?”姚长老轻笑着问道。

本来面色难看的简长老听了姚长老的话,借梯下楼道:“这个护山大阵不可小觑,我敢肯定,一般的元婴高手,根本就打不破!”

“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如何?”姚长老提议道。

“好!”

简长老毫不犹豫的道,他刚才虽然使用法宝,但也算使出了全力,但却无法给拿护山大阵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可见那个护山大阵的防御力十分高,就算他祭出法宝也未必能打破,所以,姚长老提出联手破阵,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然,还得丢了一次脸。

下一刻,简长老与姚长老分别祭出了各自的法宝。

简长老的法宝是一座铜塔,此塔一出,就有一股厚重的气息传出,使得玉女门上下都感心中一沉。

“这肯定是九品宝器!”

云菇忌讳的盯着铜塔道。

瞬息,铜塔迎风见长,瞬间就化为一座十丈高下的巨塔,法宝威能散发开来,好似能够镇压一切。

而姚长老的法宝则是一只火红的玉钗,其上流光溢彩闪烁,很是美丽。

下一刻,二人下意识一望。

“去,给我镇压!”

简长老随手一抛,那座巨塔就带着万钧之力向七彩光罩压来。

顷刻,巨塔落在了七彩光罩之上。

轰隆!轰隆!

宛若泰山压顶,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整座护山大阵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不好!”

见到摇晃的护山大阵,玉女门上下脸色都是一白。

“能挡住吗?”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问道。

而简长老终于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同时,他手间法诀纷飞,一时,巨塔的光华暴涨,镇压之力也随之增长了数成,一时,七彩光罩就好似被压弯了腰的老人,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见到这一幕,简长老越发的得意。

就在这时,姚长老的火红玉钗忽然刺在七彩光罩上。

“噗!”

一声轻响,那火红色的玉钗居然刺入了七彩光罩之中。

“不好,护山大阵挡不住了!快!快去请阿青前辈!”雪兰凄厉喊道,一旦没有了护山大阵的护持,她们玉女门就算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两个元婴高手的对手啊。

天空上,姚长老嘴角逐渐掀起一丝得意,她的玉钗已经有一半刺入七彩光罩内,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完全刺穿护山大阵。

可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七彩光罩忽然毫光大作,只是瞬间就将玉钗给排挤了出去,同时,压在七彩光罩上的巨塔也紧跟着被弹飞。

“天啊我们挡住了!”

看到这一幕,雪兰有种流泪的感觉,实在太激动了。

“掌门,还需要去请阿青前辈吗?”雪雅问道。

“不用,我来了!”

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化身青衣女子的宋砚在灵瑶四个三代弟子的拥簇下缓步而来。

“见过阿青前辈!”

“阿青前辈好!”

“阿青前辈您好!”

宋砚抬了抬手,打断了众人的问候,然后抬头看先过来天空。

那一男一女都是元婴中期的修仙者,和他处在同个境界。

下一刻,宋砚直接冲天而起,飞出护山大阵,凝空而立,直面简长老与姚长老。

“玉女门是我罩着的,你们两个赶紧滚蛋!”

听到宋砚的话,简长老与姚长老都是一愣,随即却有些恼怒,大家都是元婴级别的大修,说话居然这般直白这般没水平,简直就是丢了元婴大修的脸。

不过最后,简长老还是忍住了怒火,面带微笑的问候道:“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少来和我套关系,到底是滚蛋还是留下来打上一架!”宋砚装出不耐烦的道。

顿时,简长老脸色一黑,语气加重道:“道友不要自误!”

“看拳!”

宋砚翻了翻白眼,然后抡起拳头就朝着简长老砸去。

看着飞砸而来的拳头,简长老嘴角多了一丝不屑之色,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拳头上居然没有蕴含半点真元,难道,她以为仅凭**力量就能伤害到我吗?

于是,他缓缓抬起拳头,运起三成真元迎向宋砚的拳头。

“嘭!”

“啊!”

伴随一声惨叫,简长老的身体翻滚着往后飞去,同时,翻滚时,还不断的吐着血。

“简长老!”

看到这一幕,姚长老不由大惊,随手一挥,那只火红色的玉钗就化为一道流光向宋砚激射而来。

“嘿嘿!”

他发出一声怪笑,一指点出。

“噗!”

指劲破空与那只火红色的玉钗撞击在一起,结果,伴随一阵咔咔咔之声,身为九品宝器的玉钗居然碎裂成了数截。

同时,人影一闪,宋砚突兀的出现在了姚长老面前,一掌拍出。

又是一声惨叫,接着,姚长老也跟着飞了出去。

“天啊,阿青前辈好厉害!”

“这这阿青前辈怎么这么厉害!”

“阿青前辈威武!”

看到宋砚在三拳两脚之间就把两个元婴高手打飞,雪兰云菇等人的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她们虽然想过阿青前辈很强,但没有想到,会强大这个地步。

而灵瑶则死死的盯着天空上的那个青色身影,想到自己曾帮阿青前辈按摩过,她就感到无比的荣幸,同时,心中对阿青前辈的崇拜简直如同天河之水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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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成神真相

非邑有心要好好过一个年,但仔细算算,过年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要找回那种感觉不容易。

年货、打扫能改变的东西都焕然一新,只是,依然没有归属感。

期间白绕竹几个都回来了一次,但是难得的空闲,吃过饭又都回了出生地,教老乡们妖术和修炼要领去了。

“对了,大人有一件事情”白绕竹临走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但是当目及非邑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识趣的顿住,放低了声音,“大人,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

非邑恍惚的抬起头,捏了捏鼻梁,“抱歉,我现在有点累,以后再说吧。”

总觉得脑袋里此时塞了太多的东西,无法集注意力,但实际自己去想又没什么实际的内容,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回来,所有的记忆都鲜活起来的缘故。

现在不想去考虑什么信仰之力、诸神天之类的,只想,好好地睡个午觉

好黑。

好冷。

但是和以前的梦境不一样,不是在那个怪物的圣域,仿佛沉在水底,不能呼吸,但是他活着,漆黑的,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光,水在缓缓退去,空气瞬间灌入鼻腔!

他听见了老头子大笑的声音,“哈哈,这是我孙砸!”

画面倏地一转,依然是黑暗,老头子的声音不知为何格外虚弱,他躺在地,旁边蹲着一个小孩儿,哭着,喊他不要死黑色的世界,老人的身体,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瞬间化作白光消散!

“啊!”

深夜睡得正香,被忽然响起的大叫声吓得一个激灵滚下了床。

“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非邑曲腿埋头坐着,一手放在膝盖,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捂着脸,指缝间,一双眸子惊恐的睁着。

房间很安静,巷子也很幽深,远远近近有鞭炮的声音传来,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好久,深夜听他问道:

“你说当初老头子救我们的时候为什么要封印记忆呢?以我现在的实力为什么还是找不到记忆被封印的痕迹呢?更早的时候,我又是怎么让你受伤的呢?”

想不明白。

非邑缓缓捂住胸口,心跳得太快了,刚才的梦境,是梦境吧,给了他清晰无的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好像以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刚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过往。

通过意识海深夜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也对此感到好,脱口而出,“不如直接去问他。”

“老头子?”

“不行么?”深夜缓下语气。

非邑的眼里像是有寒星亮起,不,也许这样正好,“给我护法。”

他将腿盘好,闭眼睛,神识完全放在神格,然后注入信仰之力。

自从次在圣域交锋之后,虽然信仰之力一直在朝着另一半神格涌去,但是他本身却再也没有用神识接触过那边,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能走到哪一步。

跟随着那一道信仰之力,再次浸入那无边无际的邪现之,果然跟刚才梦境的感觉不同。

事实证明,不管是二重天还是五重天,对于那个怪物来说都是蚍蜉撼树,面对无法跨越的壁障,非邑这一次并没有选择硬闯。

一点黑色的混沌之力混入邪现之,与神识缠绕着穿过了那道无形的壁障,现在仔细想想,这一道,应该是圣域的边界。

他不知道那个怪物有没有发现他,不过倒是很快找到了明安所在。

“爷爷。”

仔细看的话,感觉没多少变化,非邑已经能很好的压制急切的心情,不会莽到找敌人拼命。

“你怎么来了。”

明安的眼睛浑浊了一些,靠在笼子里一动不动,随后又闭,他的嘴没有动,“不是让你不要瞎掺和么?”

是不是时间的间隔带来的观察距离,非邑发觉老头子看他的眼神包含的情绪过于复杂,只是,一如既往地熟悉。

不知怎么想的,他最先开口的是这一句话。

“我得到了创典。”

那一瞬间,他没有错过老者轻颤的身体,还有那句低语,该来的总会来。

“你这娃儿,总是不让我省心。”

非邑竭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我说过要给你养老哩嘛。”他随即问道:“我来问问,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祸害了深夜。”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明安一定会沉默得更久,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记得好像是混沌之力爆发,为了抑制你体内的混沌之力,才给了你神格。”

这话,疑点重重,什么叫好像记得?他的混沌之力明明是在得到创典扉页的时候才有的,那以前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老头子你难道也不记得了?”非邑的语气颇为微妙,“我那时候从哪里得到的混沌之力?”

邪现空气还多的圣域,爷孙俩的对话陷入某种怪异的气氛,只见明安不耐烦地睁开眼来,瞪他。

“你怎么这么笨!难道不会自己想?混沌之力多危险的东西,我当时要不是有混沌刀还得把我自己搭!”

显然,他是真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和深夜的记忆动手脚?”

“哈?哪个动你们哩记忆了哦?自己笨还不承认!”

非邑:“”

这种场景,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祖孙相见感天动地的对话吗?现在要吵起来是要要闹哪样?

在这时,雷鸣似的声音响起,“对话到此为止吧。”

这一次非邑没有任何的意外或是恐惧,他的神识化成本身的样子,半透明的少年凝视着从那黑色沼泽升腾起来的黑雾人影,笑道:

“我还在想你要听多久才滚出来呢?”

那怪物的影子以前凝实不少,闻言也不惊讶,嘎嘎笑了两声,好像完全记不得当初在地府被摆了一道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听见一个好消息呢。”只见那细长的手指过来,隔空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难怪创典要选择你,毕竟,是一个即将被吞噬的好壳子!”12

第四百八十一章 更明确的目标

“一个从小被混沌之力占据了身体的家伙,也亏得这老家伙能让你活到现在,不过还不是便宜了创典,到最后,”那黑雾影子说着猛地攥紧手,“一切都将是我的!”

“你胡说!”

意外地,激动反驳的竟然是明安,他颤抖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邪现压得一动不动,嘴被封住,只有眼睛怒睁着来表达自己的愤懑。

“呵呵,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黑雾人影的心情大概很好,并没有对老者做什么,转头向另一边,“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怕?”

少年神识凝出的身影实际相当于分身,喜怒哀乐全照着本体看齐,此时半透明的非邑脸淡定平静,好像只是听见了自己身有一块胎记这么平常的话。

让这圣域里的怪物一度以为当初看见的那个惊恐万分的小少年只是错觉。

“笑话,天地间还有你更可怕的东西吗?”

黑雾人影僵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见了美好的褒奖一般,“看样子你对我的印象很深。”

非邑跟着一笑,“不,我的意思是,杀了你任何事情都让我兴奋!”

他猛冲过来,穿过邪秽和邪现直直的抵达黑雾人影面前,握着拳头全力送出!

砰!

手指细长的手将他的拳头挡住,“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这怪物身爆发出黑色的气浪将非邑弹开,紧接着滚滚邪现钻出一只化目邪秽来像一只螳螂浑身白斑片片,挥舞着两只巨大的镰刀。

非邑站定后没有再进攻,从脚下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他头也不回,一指在身前勾画,说道:

“你现在没机会动我,以后更没有能力动我,好好养着我家老头子吧,否则怕你以后没有保命的底牌。”

一句话落音,身前神言之术已成,身后邪秽的大镰刀也悬在头顶。他的分身瞬间消散,邪灵的攻击落空,品灵言净化术一接触到天克的对手便爆发了。

白色的神光缓缓缠绕而,仿佛一张大将邪秽捆住,收紧,瞬间净化!

黑雾人影见状嗤笑道:“呵,看样子却是成长了不少,不过到底区区一介神明。”

何足为惧。

“怎么可能?!”偏偏这时不和谐的惊呼声响了起来,带着莫名的恐惧,只见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被净化出来的信仰之力,朝着黑雾人影说道:

“刚才的神言之术,是地府的!”

昏暗的房间,非邑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用神识分身是用那种级别的神言之术还是有些勉强了。

过了许久,他调整过来之后深夜才问出口:“怎么样?”

深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捕捉到了少年脸闪过的沉重,不过转瞬即逝,少年随即垮下肩膀,捂着脸低声道:

“啧,大概在漏底潭丢久了,在被老头子捡回去之前我已经拥有混沌之力,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爆发了,把你也卷了进去。”他说着顿了一下,“至于记忆,估计是我成神的后遗症,救不回来了。”

“那”

“没什么问题,在成为宿主之后没有问题了。”非邑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休息一下。”

深夜想说下午才睡了那么久,不过转念一想又悄无声息的趴着不动,毕竟去那魔窟转了一圈,但是才闭眼不久,他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契约,又被切断了。

风光霁月的意识海,非邑头悬神格,身边漂浮着创典,脚下是那片映着蓝天白云的大海。

当初谁说他的意识海干净来着,真特么是见鬼了。

这片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藏着的东西或许,是一开始入侵体内的混沌之力,一开始神格是用来压制这玩意儿的。

他指着脚底下,转头对创典问道:“不能解决?”

尚不完整的书快速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忽然它把背后露出来只有虚影没有实体的篇页,晃了晃。

非邑皱了会儿眉头,灵光一闪,“如果收集整本书的话有办法?”

这一次创典快速点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说起这个非邑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个怪物手是不是也有一本和你差不多的书?”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确实看见过和创典相似的扉页,而且在地府的时候,那怪物也对虚无之境格外有兴趣,甚至不惜亲自跑一趟。

这个问题再次得到了创典的确定。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觉肯定是不得了的宝物,但非邑并没有无限纠结下去,不管是疯了也好,傻了也好只要能给处于困境的他一条攀登的出路,一切都是正确的!

所以根本无需去追问创典的真正面目,只需要明确一点的是:要更主动地去收集这些另外的书页才行。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迟疑,哪怕,为了以后能活着和老头子团圆。

这么呆了一阵,所有的一切都看开了,连非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乐观精神也是要破天了。

离开意识海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脚下,微波荡漾,忽然好起来:到底怎样的混沌之力才能让现在的创典束手无策。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地府的虚无之境也不过是稍微费些力气到手了。

不过想太多也不适合当前,只要目标变得更明确,感不怕到不了头。

“啊,听起来是不错。”深夜懒洋洋地躺在旧货架,饿得有气无力,“但是你知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些子页?”

以前是因为离得近,运气好,那以后呢?

连诸神天地府都有分散,他们这样一没人手、二没线索的,难道要等那些纸自己找门来。

非邑闻言险些将锅里的炒饭掂出去,顿时汗颜,话说回来,即便是他,如果不靠近的混沌空间的话,也无法感知到其存在。

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大问题!

在这时,创典忽然跳了出来,在空轻轻一点,小小的陈旧房间,猛地变成了黑色,金色的、残缺的大阵亮起

第四百八十二章的子页

有的事情或许是冥冥天注定,说不透看不明,但有一句话或许最能说明非邑现在的心情:船到桥头自然直。

创典在创世契约大阵飘动,慢慢地,在某一处停下。

一人一猫看得一头雾水。

在这时,创典停下的地方猛地射出一道金光,飞向非邑的手指。接触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大地山川,好像在空急速飞行,最后在某一处满是翠竹的山停了下来,脚下,是一条黑色的缝隙。

半晌,他恍然大悟:这是子页出现的地方!

“难道每次子页出现你都能感觉到?”

那创典极有骄傲之感的跳了一下,表示确实如此。

深夜正在碗柜旁边的桌,饥肠辘辘地看着锅里的炒饭,试探地伸了伸爪子,但滚滚的热气让他无法更进一步。

在这时,命运的大手拎起了他的后颈皮。

“干干什么?”

“事不宜迟,先去把子页找回来!”

深夜觉得这是雷劫还要恐怖的消息,眼里只剩下炒饭,“吃饭,吃饭最重要!”

“不行。”非邑咔的一声关掉火,盖锅盖,“进入五重天之后,我需要新的丹方和炼器阵法,不能让那怪物的爪牙先得逞。”

既然能和他抢虚无之境,可能也会抢这些子页,有了动力之后,非邑无法坐以待毙!

关门,启动传送阵,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一眨眼的功夫,来到了创典指示的地方,蓥城的另一个小镇:溪河镇。

一座夹在两座延绵的高山之间、傍着河谷修建的小镇,虽然偏僻,但因为自古以来是是伞城到蓥城的必经之地,到底是发展起来了。

而且因为大路两岸的山崖陡峭,常常崩塌,以前的人们便在拐弯的崖壁凿了小小的石窟,供奉菩萨、土地之类的神明,矮一些有路去的几乎都插满了香烛。

非邑落地的瞬间便感受到了那浓厚的信仰之力,漂浮在重峦叠嶂的山林之间,这里尤其多竹子,大巴车车站旁还有老人在卖竹编的背篓之类的工具。

封闭与偏僻,虽然隔绝了外来的繁华和发达,但同样也保留了淳朴的信仰与风俗。

“蠢货,不是要找那些破纸?”

意识海,深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现实,伴随的还有他的爪子。

非邑一把挡住,掉头朝最高、竹子生得最茂密的山头走去。

卖竹篓的老爷子叼着半截叶子烟,摸了摸斑秃的脑袋,刚刚这里好像有个人来着?

竹子是种神的植物,能在一年能长到十数米高,看不到它生长的过程,但是从笋子开始每一天都给人焕然一新的印象。

有竹子在的地方,只有纯粹的绿色,远看亦是绿浪起伏,身处其,哪怕倾泻下来的阳光都会变得清幽,如果,单用人类的双眼来看的话。

在现在非邑的眼,有一道不和谐的裂痕摆在两丛翠竹之间。

“这是混沌空间的入口?”深夜从他肩膀跳下来,扒着一根竹子往里看,和之前的起来还挺静的,“怎么还不进去喵?!”

再次被非邑粗暴的捏着后颈皮拎起来,他格外不爽,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猛地朝放在自己呆的地方看去黑雾缭绕的箭矢刺穿了竹子!

“还有谁来了?”

他竟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不,静气凝神之后,来人的存在感清晰起来,和这静谧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邪恶躁动气息。

在那边!

“可惜,差一点能弄死这只猫了。”

邪现霎时间便盈满了这片竹林,在这之现身的黑袍堕神,给深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话该我说才对,当初在地府让你逃走了,真是失策。”非邑把深夜放在一片,似笑非笑,“刚才在圣域也不打声招呼,毕竟都是老熟人了,是吧?”

要论嘲讽技能,非邑目前尚无敌手。

从黑色帽檐下愤怒抬起来的脸惨白一片,额角一块掌心大的黑色痕迹,一只凸起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因为没有神格,扭曲的五官一览无余。

深夜猛地想起这家伙的真身来:万陵!

紧随而来的,是感慨:想当初地府还是万家说了算的时候,这家伙也是新生代第一位,结果这么想不开走歧途,竟然成为了堕神。

“你竟然,竟然还有脸说!?”

那么个高高在的万公子,此时狰狞地看着非邑,憎恶愤怒的心招来无数邪现,令他的手、脖子纷纷冒出凸起来的眼睛,大大小格外骇人!

非邑浑然不在意他的恨意,歪着头,斜着眼睛,“毕竟万钧玉他们还在地府受刑,但某些家伙却还有脸现身。”

没有明说,眼神也没有直视,但说的谁显而易见。

万陵忽然把怒气一手,压低头,眼睛翻露出大量眼白,发出连续的低笑,“只要我助主神大人夺得三界,一切都唾手可得!”他猛地张开双臂,“届时我万家将重归地府顶端!”

这非邑和深夜对视一眼,可怜见的。

不忍心打破对方白日梦的愿望,非邑决定回归现实,“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要和我争抢嗯?”

他蓦地祭出虚映挡在身前,一柄邪现缭绕的剑这样直直的插了进去。

万陵隔着两米的距离,直视着那双平静地双眼,冷声道:

“这个混沌空间,我收下了!”

剑的邪现源源不断地扑向虚映,非邑皱了皱眉头,持剑将其挡开。

“哈哈哈,怎么不吞了?”万陵诡异地大笑着,忽然,伸出黑色的长满眼睛的舌头舔了舔剑身,满脸陶醉,“这一次,我可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持剑一划,黑色的神光和邪现交杂着得心应手地飞过去,他看见非邑试图将其击破,却只能用剑挡着僵持一阵,随后逃开。

“不错,不错!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万陵越是使用神力,外貌越狰狞,到最后,除了脸都出现染邪的痕迹12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争夺

非邑不知道那些投靠那怪物的堕神是怎么得到这些力量的,但是违背了神格的神明和背离天性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最后只会落得不伦不类,直到消亡。

“悲哀。”

“区区人类,不过才成神三年。”万陵的黑袍下,身体仿佛注入了气体一般不断暴涨。

当初那个在地府中呼风唤雨的年轻神明,此时身高近两米,周身布满凸起的眼睛,整个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

“根本就是点睛邪秽,小心点!”深夜紧张地甩了两下尾巴。

“点睛邪秽么?”

这样的对手相当于六重天的神明,又有邪现加持确实棘手,不过非邑谨慎地四处打量,皱了皱眉头,不会有比那个怪物更了解他的实力的存在,如果真的想要抢这张子页,肯定不会只派万陵来才对。

果然,正如万陵所说,这一次他们准备得很充分从他身旁蔓延出来的混沌之力化作一道门,一只又一只的邪秽从里面钻出来,奇形怪状,眨眼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呵呵呵残页毕竟稀少,如今你也能感应到每一张出现的地点,”万陵觑着他,嘴诡异地裂开,“我们自然不遗余力,上!”

随着他挥手,所有邪秽蜂拥而来,那一瞬间扑来的邪现都让他们呼吸一窒!

非邑脸色极为难看,笑道:“就凭这些东西?”

这话当真是气势十足,说完后,他一把抓过深夜,纵身跳进混沌空间中

万陵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嘴上说说罢了,追!”

追随他的邪秽最高也只是化目等级,虽然有些灵智但是到底不高,对于高等级的存在只有服从的份儿,挨个挨个就像是下饺子一般进了混沌空间的入口。

万陵在入口站了许久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跳进去。

圣域中,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女将他的种种都看在眼里,其中一个红色斜披波浪长发的年轻女人斜腿坐在身高两米的光头大汉肩上,半勾着嘴,斜视着画面上的场景,咯咯娇笑道:

“你们看呀,这孩子真够蠢的!”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身下光头男人的脑袋,小腿也轻轻蹭着,口中忽然发出娇媚的轻喘,“唔,想要了。”

光头大汉乍一看是特别闷的类型,却见他忽的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肉臀,声如打雷,“等着。”

“咦,你们恶心死了!”粉色双马尾的少女身高不过一米四,叉着腰瞪了那妖娆的女人一眼,一手点在下巴,随后脸上摆上了灿烂天真的笑容。

“我们在说正事,不过主神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人类神明?非要派这么个笨蛋过去。你们都不知道,我一看见那个小子就好想把他解剖了!”

“时机未到,我们一现世就会被抹杀了。”另一边,拿着酒壶醉醺醺的男人打着酒嗝,双眼却格外清醒,“这个叫非邑的宿主似乎有古怪,主神专门让这臭小子去试探。”

“试试能不能看到混沌空间里面的场景。”

“不行,被那小子隔绝了。”

万陵也算是被虚无之境承认过的神明之一,但不管来混沌空间几次,他都无法克服这种随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有混沌之力在,他现在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他的手下们全都站在一起,一动不动。

不好,他何尝没有经验,但是想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金色的大阵瞬间亮起,从阵中升腾的鎏金混沌之力犹如蜘蛛一般,将他们全都缚住!

“看样子你的力量是用智商换来的吧。”非邑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竟然真有勇气跟进来。”

就算他现在只是一个区区五重天二层,但是有创典在手,又在混沌空间中,可以说上重天之下毫无敌手,这家伙倒还真敢!

那些邪秽,在混沌之力面前毫无缚鸡之力,此时一个个都跟雕塑似的,只有万陵还在挣动。

非邑靠近他,笑道:“你,跟那怪物说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个啊。”

非邑手指轻轻滑动,神光勾画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符文。

那一刻,万陵滑稽地扭曲了表情,不敢置信、惊骇一齐在脸上分庭抗礼。

“怎怎么可能?沧浪水明明是地府中才有的上品灵言!”

这个表情太好笑了,非邑眯了眯眼睛,笑道:“再给你看一个。”

他说着左右手一起动作,却勾画着不同的符文,一黑一白猛地合并,冲向最近的那只邪秽,瞬间将其净化!

而万陵已经吓到没有表情

深夜戳了戳他僵硬的脸,眼中闪过嫌弃,“我以为他的反应会很有趣。”

“行了,做正事。”

万陵呆滞的双眼中只剩下走上金色大道的背影,他的嘴里不住地喃喃着,那那那那是黑白无常的

“那是黑白无常的恩泽神言之术,你怎么可能会?!”

非邑站在黑色的石碑前,答道:“你们不是写进教科书了?又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问题不在这里。

甭管堕神如何纠结,非邑却是对着眼前犯了难。

“你现在拿这玩意儿应该没问题了吧?”深夜怀疑地看着他。

“应该。”

创典没道理骗他,虽说那怪物说得可能是真相,但是到目前为止,创典都是在救他,也没理由要害死他。

那么以后的时候就以后再说!

当那张子页出现的时候,非邑决绝的伸出了手。

鎏金的混沌之力沿着指尖入侵身体,意识海中毫无意外的掀起惊涛骇浪,如他所料的是,创典也很快发挥作用将其压制住。

“好好了?”

深夜看他只是踉跄了一步,随后甩了甩头便没事了,契约被切断的时间也没有以前久,跟着放下心来。

“嗯。”非邑转过身去,既然做完了正事,就该解决麻烦了。

刻入上品灵言净化术为阵心,以两道中品灵言攻击类为主要攻击阵,辅以十数种明言的阵法,用来招待这些邪秽简直完美!

当然,这么多要一次性全部搞定有困难,而且因为是那怪物的手下更比普通的邪秽耐收拾,不得已之下就需要多费些功夫。

“左右在混沌空间中,那就把你们都切了。”

非邑站在创世契约大阵前,嘴角噙着的笑容在鎏金光芒的映衬下竟比这些怪物还要狰狞,混沌之力从他手中倾泻而出,经由大阵之后威力倍增!

一只又一只的邪秽在混沌之力收紧的束缚中破碎,或直接被吞噬,或者就像是流血一般大量流失邪现。

这样一来就好弄了,净化大阵瞬间张开,仿佛大雨坠落的神光一落便是圣洁的信仰之力!

万陵艰难地同混沌之力对抗者,只是他身上的混沌之力如此稀薄,显得不堪一击。他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拼命挣扎。

“这家伙最后应该不会变成信仰之力吧?”深夜认真地提问。

“实际上神明和邪现都是信仰之力来的,不过前者是向上积极的,但是后者是邪念罢了。”非邑指着他,给猫补充说道:“而且神明消亡之后不能被收集。”

“你们”万陵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他的表情却是咬牙切齿。

忽然,他的身后涌起一阵黑浪将他一口吞噬。

一个两米高的怪物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非邑沉了脸,跟着追了出去。

看见倾斜的带有绿色色泽的阳光的时候,还有反射到眼前的剑光。

铿!虚映剑发出颤抖的铮鸣。

非邑感受着传来的力道,持剑的手跟着麻了,借着这股力道,他脚下快速点地后退,靠在一丛竹子上。

“在外面,我可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万陵手里的剑是他当初在地府的时候就带着的灵级神器,与他此时的体型极不符合,不过他用起来却有万钧之势。

朝着非邑轻飘飘一划,黑色的剑风便将百米范围内的竹子平整的削断,翠绿的山上,莫名的秃了一块。

非邑召唤出虚映,将伴生的虚映剑丢回去,重新拿出一把剑来宽近两寸半,长约一米二,重剑刀身锋利雪亮,泛着轻微的绿芒,被阳光一衬,便可看见剑身透明的釉质一般的构造。

这把剑,万陵憎恶的目光射了过来!

“老实说,那时候从你手中抢的储物戒指中有不少好东西,但是我都给了万莫显。”非邑轻轻触摸着这把重剑,笑道:“这一把是从万青手里抢的,在圣域的时候重新加入材料锻造了,还没开锋呢。”

这把剑以他如今的眼光来看并非上品,本身材料有限,基胎不好加再多的好材料也没用,不过比起灵活轻巧的虚映,好就好在粗犷有力!

非邑举着剑,却并不把它当剑使用,直接朝着对手笔直砍下,带着风劲让整片竹林都沙沙作响。

这等锋芒,万陵不敢硬接闪身躲避,他身体虽大,但是动作却格外灵活。

中间在地上砍出一条贯穿山坡的沟壑,非邑不停,横着一抡,拦着对方的腰砍去。

万陵虎着脸用剑挡了一下,当即被那力道冲得撞倒两丛竹子。

他仰倒在一排破裂的翠竹上,四仰叉,侧腰被剑气震出一道伤口。鲜血并没有流多久,随着邪现涌来,慢慢将其填充抚平

他的剑被震裂了,有一道明显的豁口。

“怪物”万陵咧着白森森的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嚯地扔开剑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正伫立在竹林顶层。

他仿佛猛兽一般的蹲着,扬天长啸一声邪现忽然有了动静,四面方,乌云一般聚拢,重重叠叠,遮天蔽日!

“仅是不同往日,绝不能留你!”

只见他仿佛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右手呈爪,猛地往胸口一抓!

非邑听见了血肉被剥离的声音,与此同时离去的还有数只眼睛,被握在手里的黑红交杂像是腐烂的肉。

万陵将血肉朝着天上扔去。

那些邪现疯了一般,瞬间将其分食殆尽,然后再次有了变化以数个小点为中心,邪现快速涌入汇聚

最后呈现出来的,是数只邪秽!

目及非邑和深夜那震惊的表现,万陵擦掉嘴角的鲜血大笑道:

“哈哈哈!怎么样?这就是种子的力量!”随着他的指挥,邪秽们纷纷在他身边站好,“只要有充分的邪现,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非邑的确被吓到了,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忧虑,这些家伙,到底藏得有多深?

“杀了他!”

随着万陵一声令下,甚至没有给非邑思考的时间,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便涌了过来。

原本清幽的竹林此时一片凄惨,最要命的是,这些邪秽所过之处,竹叶竟然都开始泛黄,好像被夺取了水分一般。

非邑被这熟悉的一幕所震惊,他一把揽住欲要冲上去的深夜,筑起混沌结界,将试图靠近的邪秽当在外面。

这些玩意儿发出意义不明、音质不清的声音,疯了似的撞击结界。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些家伙加起来力量不容小觑,一人一猫在里面有些动荡不稳。

“让我去!”深夜挠了挠结界的壁障。

“别冲动。”

非邑不让他出去,将神格彰显出来,双手合十,甩出数道下品灵言,将最近的几只邪秽逼退。

就在这时,结界上方落下双手合并的手锤,将其口落在地砸出大坑,随后又被一脚踹飞。

万陵此时的动作无疑就是野兽。

不管结界落在哪里都有邪秽跟着,不断侵蚀,非邑和深夜在其中虽不至于受到直接的攻击,但这样群狼环伺,迟早有耗空神力的时候。

“进混沌空间!”深夜提议道。

“没用的。”非邑非常明白,那个怪物就在暗处,不管去哪里万陵也一定能跟上。

但他也依然没有出去和对方直接对抗的打算,小小的结界,在竹林间像是一个脆弱的气泡,起起伏伏。

“再这样下去会波及清溪镇的!”

正如深夜所言,他们的结界很快就被万陵一脚踢到了清溪镇的小溪中。11

第四百八十四章 毁庙之罪

大冬天的,躺在溪水冰冷刺骨的感觉让非邑胯下一紧。

“阿嚏!”

将深夜也拎起来,用混沌之力把水吸干,但残留在骨子里的寒意依然让他们头皮发麻,不过到底是神明和妖怪。

关键是敌人还在眼前。

“跑啊,怎么不跑了?”万陵完全舍弃了神明正常打斗的方式,像是一只巨大的黑猩猩,跳起,俯冲而来,“哈哈哈,你的混沌结界不是很厉害吗?”

非邑把深夜放在肩,“抓好了。”

他后撤一步,将重心放在后面的右腿,右臂往后蓄力,在那庞大的家伙挡住日光来到斜方两米的时候猛地打出

万陵像是撞了玻璃的猛兽,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了面前,他猛地瞪大眼睛,“这这是?!”

“你不认的吗?”

非邑冷笑着跟着送出左手的神言之术,与那屏障融合,刹那间巨大的冲击力从屏障传来,将万陵这样弹飞了。

体积庞大的家伙这样直冲冲的飞向马路那面崖壁,刚好嵌在某个石窟。

砸落了一大片山石,动静不镇子那边很快有人跑过来看,最要命的有一辆大巴车开过来!

非邑脸有神格不怕被发现,手指轻动,那巨大的落石便不着痕迹的移了位,大巴车的司机赶紧将车停靠在前面的安全地带。

但不可避免的,滋生出了不少恐惧和埋怨的心理这,对于还没有消除的邪现来说无疑是美味的食物如果二者结合了,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边,万陵从石窟缓缓挣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块山石再次滚落。

阳光下扬起大片灰尘,远处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啷啷个回事?”

“哎呀,前两天落雨哩嘛,石头垮了,又不是没见过!”

确实,这不大的小溪里也躺着很多棱角分明的石头,显然是以前垮落的。

“不过这石头落得好怪哟”

“有啥子嘛?最近大家都莫靠近那里!”

有主事的人过来维护安全,并且打着电话把消息递出去一时间纷纷攘攘,不过好歹没有闹出意外的麻烦。

那么,这边的麻烦该解决了。

“哥哥,我们来了!”

泷幼不用分说的先扑过来往他脸亲了一口。

身后,嫦娥几个见状纷纷促狭的笑了,非邑无奈地推开少女,说道:“抱歉,专门让你们来一趟。”

“反正没事。”嫦娥摆摆手,站在公路护栏,凝视着空那些黑压压的怪物,兔子神格微微发光,“这是那传说神域的怪物的手下。”

泷幼发现哥哥的眼角有一道小小的划痕,倏地沉下脸,天真无邪的小狗神格下,咬牙切齿地笑了,竟然敢,竟然敢对他哥哥下手。

这杀气,非邑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这些邪秽身似乎带着混沌之力的痕迹,小心点,净化过后别急着放进意识海,让我先检查一下。”

这在诸神天几乎已经不是秘密了,即便是净化过后的信仰之力似乎也具有让神明染邪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点邪念都有可能堕神!

惶惶不可终日自不必说,更让众神担忧的是: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多少神明着了道

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对付邪秽。

“不管万陵了?”深夜见他们这边队伍挺壮观的,懒得动手了。

非邑瞥了眼,“用不着。”

地府众神绝大部分没有神格,但即便没有神格也不代表他们没有恩泽,没有恩泽神言之术。方说黑白无常,虽然他们平时看着不搭调,但却是天生配对的。

一手可攻可守的神言之术绝对壁垒乃是名震地府的品灵言,一人阻拦攻击,另一人反击的同时还会触发壁障反弹攻击的力量,可谓完美!

非邑虽然没能发挥全部的威力,却也让万陵老实了一会儿,等修复了伤口后,他扶着边框从两米高、一米深的狭窄石窟站起来,身后,是被他压倒的罗汉雕像。

这一排过去都是罗汉的雕塑,依着地势大大小小有的供在一起,有的是单独一个。

被万陵压倒砸烂的是原本一尊侧躺着,以手撑头姿势的罗汉,此时懒腰而断,脸沉睡的表情不为所动。

“哼。”

他极为不屑,准备去收拾那边的神明,忽然,动作一顿,他猛地低头只见一道金色神光缠着他的脚,身后响起一声哈欠。

“阿弥陀佛,施主毁了我的神庙却想一走了之,敢问将因果循环置于何处?”

不知何时,身后的石基侧躺着一个身穿白色袈裟的罗汉,胸膛大面积露出,手戴两只伏魔圈,睡眼惺忪。

但是这么懒散的青年罗汉身后,却有一圈圈金色的佛光!

天际浅金色的光晕散开,似有佛家诵经之声响起,涤荡心神。

这个罗汉微微睁开双眼,似乎有了些许精神,“堕神?”

他坐起来,一条腿屈着,支着手臂撑着额头,撇过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便更不能让你走了。”

万陵僵硬地转过身去,与他相对而立,骤然被那佛光吞噬!

不光是邪秽,连招徕几个都傻了,唯有非邑,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你早料到了?”

“怎么会?”非邑立刻否认,他哪有那么神机妙算,“不过想着这里香火这儿浓郁,应该极受关照,没想到竟然有罗汉真身降临。”

“刚才那个是睡罗汉吧?”说话的是嫦娥。

“嗯。”招徕嗯了一声,没有后续了。

忽然,有气无力的一声响起。

“赶紧弄完回去吧。”

非邑闻言一看,总算意识到了违和感:以往兴致最高的织女竟然一脸无趣,而热衷于科普的牛郎亦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当收拾邪秽的时候,问题展现得更全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今天牛郎格外暴力,并且全程没有和织女交流,更别说联手什么的。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这两个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也不至于这样冷战。

嫦娥叹了口气,苦笑道:“一言难尽,总之,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下品仙言

有年轻的通天神加入,对付几个特殊的邪秽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当将净化得来的信仰之力统统检查再次净化之后,一切结束了。

“以后碰见这种带有吞噬力量的邪现时,都小心点。”非邑嘱咐一句将他们各自的信仰之力递过去,“去我家坐坐吧。”

尽管没有明说,但是嫦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代表其余几个点头同意。

浩浩荡荡的一群年轻神明,神光四射。

“那个”

众神齐齐转头,旁边立着的小老头儿顿时吓得一哆嗦,捏着根木棍抖个不停。

“清溪镇的土地神现身所为何事?”

刚才的都是邪秽,绝非区区土地神能解决的,他们出手,也不算违背规矩。

起其他的地方神,清溪镇的土地神因为信仰充足神力并不低,只是在他们面前,二重天有些不够看了。

“是这样的,小神有一事相求。”他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眼非邑,又猛地低下。

“别怕,哥哥又不吃了你。”泷幼皱着眉头笑眯了眼睛,竟然敢这样看待哥哥,她的语气可以说非常友好,“请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不然”

“是、是!”不过一米二高的小老头儿险些把瓜皮帽吓掉,眯着眼睛豁出去了,忙不迭说道:“请大人帮忙善后!”

说了原因之后也不难解决。

下午的时候有身穿橘黄色衣服的施工队来了,堆积在道路的石块,垮塌区域的地质勘查都要跟,避免后续灾祸的酿成。

当他们乘着升降机来到那石窟查看修补的时候,纷纷僵住或许乍一看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样的现场分明是被什么重物撞击造成的!

再看那石窟闭深刻的刮痕,究竟是怎样的力道和物体才能造成这样的痕迹?

“是野兽吗?”

他们借着阳光仔细检查那些抓痕。

“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抓痕体积绝对不那些村民可没有看见什么野兽,何况,这片林子最大的也不过是些野兔子”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想得越深,冷汗滴得越快,在这时,他们面前,阳光投下了另一道影子

“抽忆。”

良久,下方拿着本子记录的组长还没等到回复,“喂,好了没有?”

没有回答,有人说是不是太高了听不见,戴着眼镜的年男人让另一个人去看看。

身后的公路护栏,一排年轻的神明看得心急。

“非邑快点!”

另一个队员正在准备绳索时,石窟便有队员探出头来,招了招手,说道:“老大,你别老是催嘛!只是神像被落石砸裂了,正在修复!”

非邑落在另一边,用神力将身的染邪痕迹处理了,“回去了。”

“哈,好久没来这里了!”嫦娥先是在那熟悉的地方转了一圈,忽然将目光放在小桌的黄瓜,语气瞬间微妙,“说起来,某些人还没把青白玉籽瓜给我呢。”

非邑一僵,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转头向从坐下没有说一句话的牛郎织女,“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今大考在即,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以后的思路,再加在诸神天时身份过于敏感,他现在极少往诸神天走,不过前段时间去的时候明明还吵吵闹闹的,今天变成这副德行了。

牛郎还好,织女以前那副活力四射的性子一下子变得闷声闷气的,怪不习惯。

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嫦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是因为练习琴合音没有默契。”

琴合音是目前所知牛郎织女最强大的攻击类恩泽神言之术,是不折不扣的下品仙言!据说前任施展时,丝线为琴,银梭成音,闻者动容,天地都回荡着茕茕仙乐。

这等级别的神言之术,尤其还是恩泽神言之术,一出手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存在,相应的,想要施展也绝非易事。

牛郎织女都已经晋升入五重天,距离使用琴合音为时尚早,但早早地参悟也无不可。

然而,这一开始才暴露了两人之间的问题。

说起来最终成因还得归咎于两人的性格:牛郎平时看着低调,但对于知识的追求让人叹为观止,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要求近乎完美而织女似乎和前者完全相反,最要命的是,对于领悟本质这种考验心境的事情过于不在行。

牛郎织女从诞生到消亡都是一体,虽然他们的真身是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但两个如今的两个之间有没有默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绝没有爱情。

毕竟,神格虽然是神明不能违背的真身,但是并不能决定神明的性格。

织女在最左边双腿岔开坐着,瞥过脸谁也不看牛郎低垂着头,仿佛备受折磨,忽然,他崩溃似的捂着脸,说道:

“传说织女是专门织天云彩的女神,而和我伴生的却是这种家伙?”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显然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另一头,织女原本听他说话时偷瞄了一眼,但是一听完爆了,不是以前那种火山喷发,而是冰冷刺骨。

“呵,难道某人以为自己和传说的牛郎一样了?能温柔老实?还是干过什么浪漫的事?”她说着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老娘是不擅长领悟什么的,你要说教,有本事自己先把琴合音用出来啊!”

这真的很颠覆形象了。

非邑认识的那个织女绝不是这种毒舌妇人,他开始纠结,这种事情类同于人家小夫妻间的闺房矛盾,正印证了一句古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人家的恩泽神言之术,他能说什么。

但反过来,两人都是他的好友,牛郎更是好哥们儿,看他这样提不起劲来,非邑也于心不忍

他悄悄凑近了无生趣的牛郎,“你们都进展到哪一步了?”

牛郎转过头来,只见一张灰败的脸,眼毫无光彩,“事先说明,我们分房睡的。”

非邑:“”半晌,“我是问你们的神言之术进展到哪一步了?”

“哦,她还在学习背诵琴合音这三个字的笔顺写法。”

听起来还挺像回事儿,但非邑可以说一语的,“那个,你们难道不是应该先知道恩泽的含义吗?”12

第四百八十六章 求问线索

恩泽,严格上来说就是神格的附加力量,一般说来,有恩泽不一定是通天神,但是通天神一定有恩泽,这是诸神天亘古的定律。

牛郎织女也不例外,他们的恩泽名为白首,可以说很有神格的特征了。要学会琴合音就必须有恩泽的加持,如果不能完美的明白运用恩泽,那么神言之术就别想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恩泽的本质和意义所在。”牛郎特意强调了我,意在说明另一个家伙的不足,轻易惹得织女的愤怒。

非邑摇了摇头,“如果你理解了的话就能使用琴合音了,因为这道神言之术是你们分别勾画符文,然后合在一起使用,单方面虽然威力不如合击,但也是能用的。”

一般当他用平静的语气认真说话的时候,就从不是无根无据,也正是这样让人信服。

牛郎果然不再说话,沉默一会儿后,他看向非邑:

“到底是我们的恩泽神言之术,你又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相信?”

自从上一任牛郎织女和他们的伴生神使去了之后,诸神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琴合音,领悟学习全靠他们自己摸索。

这一次换非邑沉默,不过比起之前,众人却不认为这是心虚。

“他说的是事实。”深夜一听这声音顿时一个寒颤袭遍全身,从非邑膝盖上跳下就要逃,但却快不过灶神的一双手,“啊呀,小深夜就这么不喜欢我。”

“当然喵,你摸哪里?!”

但现在没有人有心思管他,全都将目光放在灶神身上。

“我就说你们怎么一个都找不着,原来都来这里了。”灶神一边撸猫,一边看着牛郎的表情从欲言又止转为目光殷切,笑道:“非邑说得没错,琴合音单独一个也可以使用,所以”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

说到底,不管是牛郎还是织女其实都没能领悟恩泽白首的真谛。

织女看向脸色灰败的牛郎,瞬间觉得扬眉吐气,哼,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学识总是看不起她,嘲笑她,难得的,她想起一句应景的话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行为一点也不值得称赞,非邑毫不犹豫地泼冷水,“他好歹还有点聪明。”不像某人,连笔画都不会。

织女噘着嘴朝他做鬼脸,随即看了眼垂头不语的牛郎,不知怎么的,小脸又垮了,小声说道:

“其实人家也想好好练习,但真的不擅长嘛。”

莫名的,有些委屈。

牛郎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站起来,“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织女皱了皱鼻子,跟着站起来,偷笑着给无语的好友们摆了摆手,一脸得逞的跟了上去。

众人:“”

招徕撑着下巴,瞥了眼那两个的神光,低声道:“一物降一物。”

不论人或神明,在男人面前女人即便没有智慧,但凭着直觉和示弱也能获得优势。

“看到了问题所在,要怎么解决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灶神坐着不动,看起来不像是路过的。

嫦娥和招徕两个对视一眼,识相的告辞了。

非邑把深夜抱过来,“说吧,什么事。”

灶神看了眼贴在他身边的泷幼,轻笑不语,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一般。

“到底有什么事?”非邑现在对这些活了几千年的家伙都没有好感,总是用一副超然物外的眼神看待一切,偏偏又在凡尘中蝇营狗苟,“不说就赶紧走。”

他的表情过于不耐烦,灶神耸了耸肩,收回那不正经的样子,神格忽然彰显出来,在周围布下一道严密的结界。

“此来,是我个人的意思。”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少年,试图看出什么关注或是好奇的情绪,却是徒劳,叹了口气,说道:“我等打算对上重天进行清扫。”

这时候,非邑才总算来了点兴趣,示意他继续。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了?灶神试图将他和几年前那个怂货联系起来,发现差别竟如此大。

左右这事儿总要开口,灶神压低了声音。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嗯?”非邑缓缓勾起嘴角,那裸的眼神让灶神不敢直视,“我说你们还好意思自称大神,想查奸细又不想闹大,竟然还算着让我当出头鸟?”

“你懂什么?要是闹大了,诸神天就再无宁日。”灶神打断他要说的话,语气也带上嘲讽,“你成神才多久,真以为诸神天像是表面上的平静吗?你那好友岸丙的消亡,堕神不过是表面的原因罢了。”

真正的祸根,是自诸神天诞生时就埋下的通天神与地方神的沟壑。

非邑觉得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都像是笑话,于是别过脸去,“线索倒是有,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整理好了思绪,他才回过头直视对方,“当时在开明神兽的圣域中,狐半月匿藏醴泉时用了奇怪的力量,我可以告诉你,这世间目前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当初那个怪物能用。”

灶神果然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你你的意思是?”

“呵,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动手?”非邑翻了个白眼,“信不信由你,敢不敢往这上面查也看你们。”

“要我相信也不是不行,除非”

非邑就冷着脸静静地等他的下文,就看这位重天大神有没有那脸皮敢把一句除非你出面验证说出来!

“哎呀,开个玩笑罢了。”灶神笑了一下,“你跟扁鹊那家伙倒学了十足像的冷脸。”

但是气氛并没有缓和下来。

半晌,非邑也跟着笑了,说不出的冷和嘲讽,“以前是因为没有实力,不过现在倒是可以把话说明白了:我是人类,和你们上一条船不过是为了救老头子,有朝一日就算诸神天覆灭,我依然能下船。”

所以最好别总想着把他往风口浪尖推,不然最后翻船的指不定是谁!

回味着他的话,灶神慢慢往宫殿走去,失笑,所以现在已经有实力和他们平等对话了吗?

到门口的时候,他朗声喊道:

“小雪儿,我回来了!”

回应的是空荡荡穿过的轻风,他的脸色一下子灰败,“走了吗”

第四百八十七章 逃避现实

灶神走了之后,非邑立刻将各个妖使召了回来,当着面,以近乎命令地口吻说道:

“最近决不允许踏足诸神天,出门的时候也必须带上我的神识标记,并且要在绕竹那里登记回来的时间。如果过时不归,我便会亲自出门寻找。”

如今在他眼里,几乎所有的诸神天大神都不可信,灶神说是独自来的,但既然灶神都能注意到他,没道理其他神明注意不到。

开了口会被暗中藏着的怪物的奸细针对,不开口会被上重天的排挤,所以最后都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在共同敌人不变的情况下,当然第一种选择比较有利。

虽然得提心吊胆一段时间。

“可是不去诸神天我们的生意怎么办?”白绕竹似乎对于做生意格外有兴趣,他几乎包揽了诸神天那边各种炼丹炼器的委托,并且沉浸在压榨神明的钱财的n中,“恐怕会损失很多客源。”

“那也没办法。”非涂倒觉得这样就能好好休息并且修炼了。

白绕竹不为所动,认真地给非邑建议,“属下觉得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根本不需要吊胃口,他便从容地分析道:“上次去地府的时候,属下发现因为地府的职能过重,炼丹炼器似乎存在短板”

按他的意思,地府众神因为信仰之力浓厚而且拾取容易,比诸神天的神明更富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条线先拿下。

“大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此番一定能”

“好了。”非邑打断他平静有序又鼓动人心陈述,以前想着捡了个能帮忙打架的就不错了,结果还能帮着赚钱,“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当白绕竹试图说服他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有清晰的计划了,人才,就是要在控制中给出最大限度的发挥空间。

“是!”

再次嘱咐注意安全后,非邑就让他们各自去做想做的事情了,庆神镇范围内,他还是有把握的。

白绕竹激动地离开了交易厅,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先从哪一步做起走,忽然,他停住,皱起眉头,总觉得忘了说什么事情。

算了,他摇了摇头就离开了,反正整个庆神镇都在大人的神识感应中,总没什么危险的。

非邑随后又去了趟混沌空间,扁鹊闭关已经有快半年的时间,这点时间对于上重天大神来说不过睁眼闭眼而已。

他的神力越来越不稳,几乎已经在壁障面前了,就差最后一步。心境已经越发靠近,不需要再长时间的冥想。

“何事?”

“上重天打算对隐藏的堕神进行清扫,灶神来找我了。”非邑盘坐在师父对面。

即便不多说,扁鹊也能理清其中的各种关节,“荒唐。”看了看徒弟的脸色,他垂下眼眸轻叹道:“别的不说,灶神,确有苦衷。”

非邑摇了摇头,他不关心灶神有没有苦衷,只是经历得越多,对圣域中的怪物了解得越深,他就越觉得胆战心惊。

“地府中出现了万无尽堕神一事,诸神天都看在眼中。”不然也不会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动了要清扫的心思,只是,非邑直视着他师父清透的双眼,说道:“我不明白,按照诸神天如今的情形,若像岸丙那样的神明过多,最后恐怕”

那是让人不敢深想的深渊。

非邑今天对灶神的火气,不光是对方试图算计他,还有那明显逃避的态度。

扁鹊亦是摇头,“腐朽之木,纵有遮天绿冠亦难长久,非挖尽虫豸不能成活。”

如果不能放开手彻底清扫,那边只有等着这株老树死去,然后静待重生

显然,扁鹊并不赞成这种小面积的清扫。

师徒俩短暂的沉默之后,扁鹊问道:“可知晓长余大人的意思?”

非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近来莫去诸神天,必要时,去地府也未尝不可。”尽管扁鹊知道这徒弟聪明圆滑,但还是忍不住叮嘱,望着这无尽的黑暗,“此番动作,若能有成效还好,若打草惊蛇,怕再无宁日。”

“我知道了。”非邑站起来,“您最近就专心突破,我会随时关注混沌空间的。”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混沌空间,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往前踏一步,就是另一个区域。

那里,信仰之力静静流淌,为沉睡的少年滋养。

从钱才死去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的样貌也停留在高一的时候,这无时不刻的提醒非邑要加快动作。

说起来被关在开明神兽的圣域中也算是因祸得福,醴泉、不死树、圣木曼兑都到手了,非邑坐在少年身旁,低声道:

“还剩下凤凰的涅槃之炎,神木扶桑,以及破除天道的力量。”

也就是说还需要去一趟丹穴山圣域、汤谷圣域。

快了。

“就这样一直让他睡着?”不知何时深夜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戳了戳钱才的灵魂,伤势早就恢复了。

“他这样反而让我省点心。”

当春节当天的时候,非邑家的们一大早就被拍响了。

“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卖香烛哩嘛,啷个没开门诶?”

春节不仅仅是人类的节日,更是历史的,传说的节日,所以神明也是要过节的。

这一天,很多人一般都是先去神庙走一遭,挨着上香祭拜之后才去游完,甚至很多老人会把整个小镇的庙宇都走完。

因为很多年轻人也回来了,跟着自家老人来凑热闹,香客远比平时的庙会多,可以说挤在一起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

非邑才开门,空了一块的地方让失去倚靠的人们顺着惯性扑了进来。

“哎哟,莫挤嘛!”

“对了,你们家还卖不卖香烛纸钱哦?”

非邑抬手把乱糟糟的头发顺了顺,穿着拖鞋把桌子挪开,穿着灰色的里衣,笑道:“抱歉,我们家已经不卖了。”

和穿着光洁鲜艳过节的人们相比,他显得黯淡而邋遢。

但是当他一笑,修长的身躯和清秀的脸,再加上彬彬有礼的态度,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哦,这样哦。”9

第四百八十八章 背负天罚的年兽

就春节这一天来说,收集到的信仰之力都能超过半年的庙会的总和,整个庆神镇中,胖叔受到的供奉是最多的。

下午人少的时候,非邑还跑去凑了热闹。

“你这小子,明明是个神明还要给我上香。”

“我可是个人类。”非邑挤眉弄眼的笑了一下,和他并排坐在这不大的神庙旁的长条凳上,“你的信仰之力好像还挺足的。”总算能让他放心下来。

说起这个,观武不着痕迹的撇过脸,说道:“信仰之力多少自有天定,我不像你能自己去赚,当然也不想白拿。”

他的神庙有多少信仰之力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哪怕多出一点也能察觉。

非邑心虚的咳了一声,装作没听见。

“不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像神明的神明了。”观武笑成了馒头脸,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不多的人类,“每次看见别人来上香,倾听他们的愿望,都会生活不过如此了吧。”

他说自己还要多看一会儿,他的神使红离就乖乖地站在旁边,牵着他,笑着不说话。

怎么说呢,其实最像神明的不是非邑,而是眼前这位。虽然神庙古老破旧,但是他仍旧守在这里,人类草木更换了一代又一代,他还是守在这里。

夕阳的阳光缓缓漏进来一缕,将这平凡的脸和沧桑的眼睛全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我看他的信仰之力还挺充足的。”深夜蹲在饭桌上,看他一个个下汤圆,“我要肉馅儿的。”

“这不是饺子。”

“那就不要花生。”

“爱吃不吃。”非邑白了他一眼,锅里的汤圆随着水沸腾慢慢翻滚起来,他望着有些出神,“只是今天一天而已,其他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样?”

“总之要比我们土地庙多。”深夜看着锅里滚来滚去的白团子觉得爪子痒,便跑到后面的货架上,“土地庙总是建在其他佛神庙宇的旁边,祭拜也是顺带的,但观武不同,他有单独的一座庙,而且在清河上游还有一座。”

说得也是,非邑也觉得自己有点关心则乱,一边摇头一边把汤圆一个个盛起来。

外面买回来的现成的体积比较但这玩意儿不管大小都难得晾凉,深夜没办法拿筷子就得让非邑一个个给他夹开冷着。

递过去的时候,黑猫侧躺在小桌子上,打着哈欠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登时站起来指着里面白色的小点,“怎么有花生?这玩意儿卡牙齿里很难受的!”

“你跟卖汤圆的老板抱怨去。”

“给我挑了!”

非邑觉得额角开始抽搐,这理直气壮的语气

“不吃算了。”

下一秒,毛球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盯他,他拿筷子的时候盯着吃的时候盯着抬眼的时候还盯着。

别误会,委屈和失落绝不会表现在深夜的脸上,他从来都是那副和非邑学来的理直气壮,以及颐指气使,如果此时他说出一句朕不吃了都毫无违和感。

非邑认命地把他的猫碗拿过去,把所有陷儿都剔了,只留下皮。

“我说,你的天赋特性是不是越来越明显了?”

深夜不答,看着那沾了芝麻的汤圆皮,“没味道了。”

咔!

非邑一把捏断了筷子。

然后深夜又抬头挺胸地瞪他。

特么的当初为什么要养这么一只猫?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猫用来打架确实是一把好手,非邑警告他以后不许这样对着主人使用天赋特性后,好歹吃完了饭。

“有一点你得明白,我可没有对你使用那劳什子特性。”深夜的嫌弃溢于言表,“我每天都在努力抑制!”

“没看出来。”

然而晚上时发生的事情确实印证了非邑的观点。

初一白天人太多他们没有出去逛,晚上的时候才出门散步,触目是各种红色和彩灯,灯笼、对联等等,庆神镇大概只有这一天能被称作灯火辉煌。

因为这天不扫地、不倒水的习俗,大街上满是除夕夜时留下的烟火炮竹痕迹,被来来往往的人一踩都变成道路的一层表皮。

篮球场那边总是传来阵阵的鞭炮的声音,还是那种震得人耳朵疼的,附近也有调皮的小孩儿到处丢小擦炮的。

“快看,那里有只猫!”

噗嗤

大约火柴大小的擦炮落在非邑脚下,冒着青烟,他不为所动,但是深夜已经猛地蹿下去,一爪子把还没来得及b的擦炮拍了回去

炸响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深夜顿时来了兴致,“去给我买一盒。”

“别闹,你划不燃。”

“我可以喷火。”

“”

过年是神州大陆的传统,但是在传说中,年却是一只凶面獠牙的怪兽,准确说来,应当是异兽才对。

民间关于这家伙的传说有很多种,真体不明,但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出现在非邑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身穿绣着云纹的毛边棉衣,腰上系着金色的刺绣要带,绿色下裤,脚蹬小皮靴,花花绿绿的一身。

那家伙守在棉花糖小摊前,满脸兴致,却因为熊孩子丢的一颗擦炮而吓得屁滚尿流,在街上乱窜,非邑想躲开但是街道就这么大,只能期望边上的电线杆能挡住。

在交错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蓦然瞪大的眼睛,心道一声糟,赶忙掉头就走。

“喂,等等!”

非邑根本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肩上深夜就被抱走了。

“哈!是九尾灵猫!怎么这么可爱?”那家伙将手掐着深夜,一双绿色的眼睛快要瞪出来,忽然,他凑近深夜嗅了嗅,脸顿时垮了,“有狐臭味!”

“滚!”

“这么凶?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

少年笑起来天真无害,但非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咽了下口水。

“抱歉,这猫是我的。”

年抬头看向这个和他抢猫的人类,眨了眨眼睛,“神明?人类?”

不过还是把深夜松开了,不过从这之后就开始粘着他们,叽叽喳喳。

“你的味道像人类呢,但是怎么会有神格?你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把一个神明吃了然后抢了他的神格?”

与其说是少年,不如说这是个拥有兽类本能的孩子。一路上除了问东问西就是要这要那,要吃要玩儿。

终于到了家,这穿着花花绿绿的家伙不等招呼就进了屋,果然,灶神的庇佑对他完全没有用。

非邑把豆皮、鸡腿、鲫鱼之类的烧烤放在桌子上,看他和深夜一起大快朵颐,等吃饱喝足了才说道:

“年兽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传说中这家伙因为为祸人间而被驱逐,人们为了纪念而将初一称为过年,按理说不应该再出现在人间界的。

年打了个饱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葫芦来,用极为豪爽老练的姿势猛灌一口。

“哈你小子真奇怪,别的神明看见我不是驱逐就是逃跑。”别说买了烧烤来招待他。

“所以没地方去就跑到这里来了?”

年翻了个白眼,用那张朝气蓬勃的脸摆出老气横秋的神态,“别把我想得那么狼狈好不好?”说着把酒葫芦拎着一甩,颇为得意,“本大爷每年去的地方不一样,今年刚好到这里了。”

“你要待多久?”

“怎么?你还打算驱赶我?”

非邑无惧他的危险语气,“没打算和你动手,但前提是不要在这里作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或许有一战之力,但大过年的作甚要这么拼死拼活的打架?

其实放着不管也没什么问题,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

年盯着他坦然的脸看了一阵,哈哈笑了起来,“我身负天罚,每年能出来逛逛就不错了,还能作什么乱?”

非邑浑身一震,天罚?

看年此时边喝酒边笑的年,他识相的没有问出口,不过,这张少年脸用这么风流潇洒的姿势喝酒看起来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自这往后的两天,年一直赖在他这边,找深夜玩儿。

“我以前也见过九尾灵猫,但是都没有你好看。”他一脸认真单纯地夸奖满脸不高兴的黑猫,手指跟着戳,“你不能变成人形是不是因为青丘狐的血统太强了控制不了?还是混血不平衡无法变成人形?”

深夜却看向一边停下动作,竖着耳朵听的非邑,哼了一声打断叽叽喳喳的年兽,说道:“不是要出去玩儿?走了!”

“嗯嗯,走。”

两个动作都很快,眨眼就不见了。

非邑叹了口气,深夜对于自己的问题一直都避而不谈,也从不让他插手,但可以明确的是:他渴望着变成人形。

青丘那边最近似乎没什么动作,非邑并不认为那些人放弃了,就冲那些兽裔之民的强硬态度,也让人放心不下。

中午的时候,年毫无意外地跟着深夜回来蹭午饭,吃完了两个又疯了出去。

“刚才那个是年兽?”

过年是各种愿望累积的高峰期,很多神明在这段时间里都要忙死,尤其是爱神财神,是以再次见面时,牛郎几个都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

“嗯,前几天来的。”非邑不以为然,一转头却对上他们看傻子的表情,当下无语,“有什么问题?”

“非邑,那是年兽,年兽!”织女生怕自己说不清楚,手舞足蹈给他比划,“就是以前总是吃害苍生的凶兽!比开明圣兽还恐怖的那个!”

最后一句或许更有说服力,非邑沉吟片刻,“我倒觉得还能看得下去。”除了总是拉着深夜出去吃喝玩乐,让零花钱压力倍增。

“按类别算,年兽的确是凶兽。”招徕在旁边肯定地说道。

“不行,不能让他留在哥哥身边!”泷幼表示现在就要去赶走他,并且得到了织女的热烈回应。

“别瞎起哄了。”牛郎的眼镜上都是鄙夷,“那也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非邑看他言之凿凿的模样,便问道:“他说自己身负天罚,是怎么回事?”顿了顿,他又说道:“虽然说是异兽,但他给人的的感觉和开明圣兽似乎有点不同。”

怎么说呢?虽说力量同源,但少了些蛮荒和亘古的气息。

结果说要就被牛郎几个用讶然目光看着,嫦娥用手背撑着下巴,笑道:

“扁鹊给你说了啊”

非邑才知道他们原来在惊讶这里,“没办法,我又不像你们的神格通晓天地。”通天神在和神格融合时便以知晓天地格局大事,不是他这个井底之蛙的地方神能比拟的。

“天罚,就是天道给他的无法消除的惩罚。”牛郎语气感慨,“说起来年兽应该是最晚诞生的天地异兽,可正是这样他就不适合这个世界。”

那时候诸神天、新的人类以及地府都已经形成,圣域也各自归隐,年兽到处肆虐,就像是在满是框架的笼子里乱跑,总会被扎得体无完肤。

“酿成大祸之后,虽然最终被赶走了,但他是秉天地灵力诞生的异兽,包括神明谁也动不了他,因此天道出手了。”

而年兽的天罚就是被关进圣域,只有每年人间界鞭炮声最足的时候出现,饱受惊吓之后,还要接受雷劫的惩罚。

这样的天罚似乎挺残酷的,但是对于一只强大的灵兽来说,似乎

大概是看出他的想法,牛郎扶了扶眼镜,说:

“他现在是个少年的模样吧?虽说这些家伙的兽形可以有很多种形态,但是人形却由力量决定,因此只有一个。除非刻意变换。”顿了顿,他补充道:“年兽最开始诞生的时候,可是个二十岁青年的模样。”

非邑听得不是很明白,毕竟他是个人类,生老病死的自然变化深刻刻印在骨子里,这种从老到小的变化对于人类来说其实可以说是梦想。

牛郎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城府深不可测,但这种时候就觉得他笨得彻底,摇了摇头放弃让他思考,说道:

“这个天罚,真正的意义是让他在体会极致的恐惧时,还会被天地收回从前所依仗的力量。”

可谓是从生理心理的全面惩罚。11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罚与兽鉴

初六过后,华英学的高三狗必须要回去课了。

他们在初五的时候机体回了蓥城,晚的时候,深夜才拿出一叠白花花的卷子,庄重得好像在举行仪式般,在非邑和白绕竹面前分别放了几张。

“我没去学校几次,不会。”白绕竹正忙着和地府搭线做生意,坐在桌子边拿着最近收集回来的数据,不想理他。

深夜只有这种时候智商在线,“哼,你在学校里无聊的时候总是看教科书,别以为我不知道。”

某种程度来讲,白绕竹才是他们一行最爱学习的。

紧赶慢赶,总算是熬夜把寒假作业做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年又跑来把深夜带出去玩儿了。

这里不是庆神镇那个偏僻匮乏的小镇,超市、集市里商品琳琅满目,缺少的只是零花钱。

“买这么多乱七糟的东西做什么?”

非邑翻看着桌子深夜和年带回来的东西,尽是些铃铛、国结之类的毫无用处的玩意儿,越翻脸色越难看。

“这是玩具。”深夜挨着把某一些放进自己的混沌空间。

剩下的毫无疑问,是那只年兽的,活得久是好,脸皮什么的厚到没有极限。

“午能不能吃汤圆?我要芝麻馅儿的。”还带点餐的。

非邑忍了又忍,还是沉着脸说道:“做异兽不能这么没下限!”

“我当不了几年异兽了。”年用他那的脸苦笑着,极为沧桑地叹了一声,“你应该知道了吧?我的天罚又快来了。”

他说着极为悲伤地灌了一口酒,还是超市里买的烈性白酒,绿色的眼睛里云蒸霞蔚,整个透着失落。

看起来怪可怜的。

沉默,非邑吐出一句话来:

“关我屁事。”他走过去将少年准备收起来的红色宫灯拿走,不客气地说道:“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天罚来的时候滚远点,别祸害我这块儿地。”

再说了,这货是年兽,屁的当不了几年异兽了,天罚都劈了多少年了?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恐怕等到死了这家伙也还能出来祸害。

年眨了眨眼睛,这跟说好的剧本怎么不一样?他演技如此高超,这少年不说声泪俱下也该同情心泛滥吧。

吃饭的时候别说汤圆,如果不是他早早把碗筷抢到手,吃都没得吃!

“你这人怎如此铁石心肠?简直有辱神明的声誉!”不大的饭桌,年和少年相对而坐,一手端碗,一手持筷指着对方,竭力要让其明白这种见弱不帮是错误的。

非邑一手挡着面前的碗,一手把菜盘子移到旁边,“那照你说天下有困难的都要帮,那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变成猪等别人投喂。”说完哼了一声,睨着欲要反驳的年冷笑道:“再说你这一身的罪孽本是事实。”

年终于哑口无言了,咬着筷子头半晌,才咕哝道:“那我当初也只会凭本能做事啊。”

强大的异兽神兽诞生的时候都会有冥冥之的感应,像是新生儿喝奶、小狼吃肉一般,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生存都是本能。

只不过他的本能在诞生的时候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罢了。

然而罪孽是罪孽,不是找个借口能抵消的,正是深知这一点,非邑在对待年的态度毫无愧疚感。

天道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改变,该来的天罚总会来的。

初十五的晚,夜色刚起,该课的去课,去地府的去地府,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年认真地向他表达了感谢之意。

“这是被天罚之后过得最开心的年了,谢谢。”

非邑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可不得高兴,深夜的压岁钱零花钱可是被花了个干净。

双方都沉默一阵后,非邑将目光从丹炉转移到少年身,看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和幽幽的眸子,叹了口气,说道:

“天罚是今天晚?”

今天年对这个词尤其敏感,体现在他一听反射性地望了眼窗外乌云汇聚的天空。

“嗯,是的。”这时候空忽然一声雷响,沉闷的仿佛有大石头要从空滚下来一般,少年反射性一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得走了,不然会牵连你们的。”

他应该已经怕到极点了,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等非邑的回答,朝门走去,忽然又想起自己可以飞,才小跑向窗户,途撞翻塑料凳子,竟然摔在了地。

“切。”

非邑听见细小的一声,少年化作红光消失在屋里

丹炉,材料被冶炼时有轻微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响起,还有蓝色的火星溅动,将他冷淡的脸映照得格外诡异。

“哥哥不跟着去?”泷幼穿着吊带睡裙趴在他背,被冷空气染凉意的肌肤格外细腻,她轻轻地蹭了蹭脸颊。

被神火熏烤的皮肤这一刻对于温度的感知又变得敏感了,非邑保持不动,用手指顶开她的小脸,“嘶”

泷幼将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才松开,然后并排坐下,“怎么不回答人家?”

“你不撩的话,我早回答了。”

引得少女咯咯直笑,靠着他的肩膀,“看来哥哥也不是没有感觉嘛”

非邑无奈地任她笑,然后看向赤兽一合的晶石,说了两个字,不急。

天罚和渡劫的雷霆大有不同,年兽是天地异兽,他的雷霆哪怕是天罚都是专门的乌云团团聚集,但是在那些缝隙之间却透着红色的光芒。

红色的雷霆落下时天地都被染色,所幸年躲得远,市区霓虹过重才没有引起大的轰动。

异兽的天罚力量非同寻常,饶是如今的非邑在感应到那震天裂地的波动时,也依然觉得心惊肉跳!

雷劫一直持续到半夜十一点,深夜都回来了,看见还在屋里的非邑时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还在?!”

非邑正在刻录玉符,闻言抬起头来极不满意他的语气,“那家伙又不是劈一劈死了,慌什么。”

然后才悠哉哉地收拾用具,戴神格出发。

即便这样,深夜还在边念叨,“怎么不早点去救他?”

非邑直接翻了个白眼,“别误会了,我只是要拿他做个实验。”

再说这蠢猫把天道当成什么了?天罚如果是这么好解决的那也不叫天罚!

逆天而行,自古以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来到天罚最边缘的时候,已经能看见心的场景了,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

仿佛被血染过的天地间,那密密麻麻毫不停息的雷霆像是倾盆大雨一般,连接了大地与苍穹,光弧蹿动间,天道那不容抗拒的威压扑面而来!

在这间,雷霆最密集的笛梵,一只鲜红的巨兽瘫卧着,身覆青甲,颈、四足有较长的毛发。

獠牙绿眼,原本应该是威武的家伙,不过此时身体表面到处是深可见骨的焦痕,鲜血汩汩流了一地。

“真丑。”深夜如是评价年兽的本体。

狂风卷起,一人一猫皆不敢再靠近一步。

深夜催促赶紧去救他,“再不去都要劈死了。”

“都说了劈不死,只是会消减力量而已。”年目前的状况,再劈个百十次都不成问题。

“哦对,来这里是为了给他解决天罚。”深夜趴在祥云打了个哈欠,指了指爪子,“去吧。”

非邑险险按捺住一把将这猫丢进雷霆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严格说来,这不是第一次和天道对着干,以前在白滩村让琅霄月从死劫死里逃生其实也算是第一次尝试。

但年兽不是妖,没有妖气,所以也不知道天道是从什么方面来判断其罪孽,也无从下手。

对于这些异兽,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个别的家伙,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

“年,你知不知道天罚是依据什么降下的?”

当耳边响起非邑的声音的时候,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出现在眼前的传讯符的力量确实是熟悉的那个。

“你来做什么?!”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区区一个人类,有什么用?离开这里!”这可是异兽的雷劫,随便一道都能把那家伙劈成渣!

不过非邑的耐心似乎不怎么好,“你说不说?不说我进来了。”

年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连忙说道:“我当初犯过的错是事实,天道当然会降下天罚。”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不老实,降下的雷霆忽然增加了威力,顿时劈得他嘶吼一声。

非邑皱了皱眉头,难道是他想岔了?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再想想,即便是妖魅犯下业障,妖气也会有所显示,你们应该也有记录的东西才对。”哪怕是人类,在死后也会有冥鉴记录其一生的功过,以供地府众神审判。

大约是某些字眼儿提醒了年,在痛苦,他断断续续地回道:

“有倒是有,可我不会召唤嗷”挨过这一阵痛苦时,他继续说道:“以前那家伙出现的时候,身边有一本半透明的蓝色的书好像,叫兽鉴。”

在听到半透明的书的时候非邑便不自觉的加速了心跳,一听名字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接纳感。

来不及思索这冥冥之的联系,难题再次出现在眼前他们无法召唤兽鉴!

年兽自出生时无人教导,自然不会召唤兽鉴的方法,更别说非邑。

焦急,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有一方法可用。”

“师父?”非邑眼前一亮,“什么方法?”

扁鹊的虚影来到身旁,“看他答应不答应。”

年恍惚隐约感觉到有其他力量出现,只是光眼前都疲于应对,也无法集心思关心,还有大约一个小时,今年的天罚结束了。

熟悉的力量流失的感觉再次出现:他的灵力慢慢从伤口倾泻出来,一条条的随着雷霆飞走,然后变成光点消散于天地,像当初天地灵力一点点聚集诞生出他一般。

其实,也没什么吧

“年,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摆脱天罚。”非邑这一句雷霆还要让他惊悚,他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可以让你摆脱天罚,但是必须要有兽鉴在场。”

这一次,年确信没有听错,但他的眼光黯淡下去,他不会召唤兽鉴。

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非邑接着说道:

“只要你和我签订神使契约能召唤兽鉴。”

雷霆被溃散的灵力衬得越发声势逼人,不断不断在年身边、眼前还有身落下,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可以摆脱天罚

脑海不断出现以前的场景:诞生时懵懂的为祸一方被炮竹赶走又继续去下一个地方被那个家伙抓住,被降下天罚紧接着是一年又一年的惩罚、痛苦。

“吼”

巨大的身躯猛地站起来,伤口被挣得鲜血喷溅,“我要签订契约。”

这样做有什么后果、非邑是否值得信任根本无需考虑,因为他想象不到眼前更糟糕的局面!

“呵。”

深夜掀开眼皮看向非邑,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符,丢过去,正是神使契约。

先是代价,因为缔结契约的是年兽,他强大太多,必须要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行,非邑直接把神格丢了去。而年那边则是自己的兽核。

接着是契约词。

“以我非邑之名,接纳年兽为神使,令其跟随差遣,直至契约终结之日。”

“以吾年兽之名,成为神明非邑之神使,任其差遣,跟随一生。”

非邑神力跟着注入,契约阵法的光芒骤然亮起,其耀眼程度甚至盖过了雷霆!

在这时,狂风大作,非邑的神迹跟着显现出来,他的身后,再次聚起一片乌云,渐渐地,他对于契约阵发的驾驭变得困难起来。

仿佛有力量在阻止他们结契!

“对方毕竟是天地异兽,还是灵格极高的年兽。”扁鹊的脸也出现凝重的神情,“这是天道的否认,勿要松懈。”

非邑脖子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干脆一咬牙,落到阵法,持剑插入,继续注入灵力。

但是阻拦的力量越来越高。

忽然,他灵光一闪,干脆将创典丢向契约阵发空,低喝一声,吼道:

“以我非邑之名,与年兽立下契约,信物在此,请以为证!”12

第四百九十章 违天道与异象

望着神使契约阵法上的两本半透明大书,一蓝一白,饶是扁鹊都收敛不了惊讶的神色,结契的时候明明少了一句,但还是成功了。

非邑瞥着手背上的金色印记,这就是缔结契约的标记。

“别忘了正事!”深夜在旁边大声提醒。

“我知道。”

在契约成功的时候,脑海中就多了一道微妙的感应,随着神识的动作,兽鉴直接飞到了眼前来。

凭借着和年兽的契约,很快就翻到了记录年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小字浮现,当到了某一段落时,蓝色的字变成了黑色。

这里记录的就是年当初犯下的罪行!

来不及多想,非邑直接照着以前的做法,打算用混沌之力将他记录的罪孽全部抹除,但在接触的瞬间却发现没这么简单。

还是第一次,混沌之力碰到的东西反馈回来就像是铁板一般!

几行轻飘飘的小字可说根深蒂固坚不可摧,非邑皱起眉头,该说不愧是天罚吗?

“果然还是不行吗?”年已经奄奄一息,怔怔的望着头上的兽鉴,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种丢人的行为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是哭得格外伤心。

远远的看着,只见一个威猛巨大的异兽委委屈屈地趴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深夜不知想起什么,低声道:“再哭也没用的。”然后转头向非邑,“真的没有办法?”

“只是有点难而已。”非邑再次瞥了眼手背上的痕迹,深吸一口气。

创世契约的大阵出现时天空的雷霆都顿了一瞬,凡是落在大阵上的雷霆都吞噬,连声音都不曾留下。

随着他神识的动作,鎏金色的混沌之力纷纷涌出,好似看见猎物的龙一般,猛扑向那黑色的小字。

这一刻非邑可以确信,那字上的力量是熟悉的,不属于他、不属于圣域中的怪物的混沌之力。

创典肯定也感觉到了,因为这本书竟然开始惶惶不安,传递过来的就是想要打退堂鼓。

非邑怎么能允许,双眼中出现金色的阵法,以契约命令道:

“解决它!”

创典迟疑了一瞬,总算是下定决心动作起来。它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它全力输出,被压制在意识海深处的混沌之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了?”深夜感觉到联系又在忽隐忽现,便知道非邑又在逞强。

“唔,没事。”

非邑答完抬起右手向前推去,将自己体内的混沌之力也运转起来总算略见成效。

遥远的某处山巅,一青年睁开眼睛,眺望着层层白云涌动,眼中出现不知是兴味还是叹息的神情来。

“竟已成长至此了吗?”他说着指尖轻点,面前便出现一本黑色的书来,出现的字开头正是年兽二字。

“既是有人相救,便罢了。”

非邑咬牙坚持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原本不可撼动的力量忽然松动了,连忙乘胜追击,瞬间将那黑色字完全吞噬!

长长的一段小字,中间空出了一片来。

所有落下的雷霆在这一瞬间纷纷挺住,好像失去了目标的游蛇,没头没脑的扭了扭便都消失了。

冬夜寒风阵阵,明月朦胧,再次逆天成功,天地为之变色:狂风经久不息,月色鲜红。

狼藉的空地上,唯有一直绝大的年兽伤伤心心的呜咽着。

“还要哭多久?真烦!”

年抬起头来,只见深夜一脸嫌弃的拿爪子戳他,不远处,非邑垂头耷脑地坐着,大口喘气,“呜我就知道不会成功,天罚就是天罚,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够蠢。”

深夜从自己空间中掏出珍藏的小鱼闹钟,指着让他看时间。

十一点四十分。

年打了个嗝,“天罚提前结束了?”

深夜:“”他犯了个白眼,吼道:“你自由了,蠢货!”

只见那双铜铃似的碧绿眼睛眨了眨,还没干的眼泪咚的一声滚了下来,自自由了?

对、对了,天罚不可能提前结束,但现在没有了。

“我我自由了”

他呢喃半晌,忽然站起来长啸一声

非邑站在远处,总算将意识海中翻腾的东西压了下去,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乏力感袭来,没办法移动一步。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夜色下,青红双色的年兽朝着他飞奔而来,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非邑!谢谢你!”

这家伙的长近三米,肩高若人,一张大舌头舔下来就相当于洗了个脸。

非邑忍了又忍,终于抬起手来带着所剩不多的神力将其挥开,“滚!”

年顺从地倒在地上,四爪朝天,先是哈哈大笑,随即又大声哭了起来。

真是够了。

“别高兴的太早。”扁鹊在旁边提醒道,“有好事的家伙来了。”

人间界出现异象可比诸神天更异常,来的家伙不少:地府的黑白无常,诸神天的丹坊、财神楼以及炼器商行,还有一些离得近来看热闹的。

只见明显被雷劫洗礼的山谷间,深夜化成白色九尾的原形,趴卧着,非邑则是靠在他身上休息。

乍一看似乎是深夜在渡劫,然而仔细想就该知道:深夜在昆仑圣域中才度过劫不说,就此时天空红月的异象都说明事情不简单!

何况,就现场残留的雷霆力量过来看,也绝非一般的渡劫者能召唤的。

“怎么,都闲着没事干,组团来岸丙的辖区旅游么?”

这么虚弱的非邑可不多见,就像是经历了大战一般,神力波动竟一点也无。

总觉得即便冒着染邪的危险将其杀了也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莫幽澜还记得上次炼丹大会被算计一事,嘲笑道:“非邑大人这是要闹什么?看看这么虚弱,要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妖魅盯上就不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的渔歌子和炼器商行的管事,意味不言而喻。

黑无常晶片下的眼睛一闪,白无常立时会意,大笑着落地。

“哎呀呀,非邑好久不见了!”语气可以说非常亲热。

黑无常对上另外三位微妙的表情,轻笑道:“非邑大人加盟了我们十殿设立的炼丹部和炼器部,往后诸位若是有意愿与我地府做生意,可向非邑大人洽谈。”

这话看着委婉,实则包含了两层意思:非邑和地府很熟,座上宾那种想和地府十殿做生意只能靠非邑,其他神明没这资格。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只听炼器商行的等重天总管事把铁锤一收,拱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和丹坊财神楼不同,炼器商行与非邑可没那么大的过节,他们炼器的又不向炼丹的总喜欢端架子还刻板,永远在追求各种稀奇材料的路上钻营。

现在有机会和地府做生意,那无疑是获取地府各种稀奇材料的天大机会!

这破打铁的!

莫幽澜毫不掩饰咬牙切齿的情绪,饶是渔歌子都有些失态,讽刺道:“龙大师好胸襟。”

龙大师一身粗糙的短打,摆了摆手,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睛。

“诶,天大的仇在稀缺材料面前屁都不算!”好像听见了什么褒奖一般,为了表明自己确实不是说说而已,他毫不停留的跑到非邑面前去了,“非邑大人久仰大名,吾乃炼器商行等重天总管事,龙符。”

非邑原本在和白无常说话,闻言转过头来看他,偏了偏头,“我不记得和炼器商行的交情好到能说话的地步。”

换得其他神明来怕是要被噎得尴尬或是跳脚,这位龙符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张口就来,“哪里,我炼器商行门下的久煅对您可格外敬佩。”

这是个久远的名字,非邑费了点时间想起了那个家伙来,“哦,当初昆仑圣域中为数不多的活下来的。”不管这句话得罪了几个神明,继续道:“然后呢?”

龙符搓了搓手,“那个,关于地府”

非邑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抱歉,我暂时不想谈。”说着扶着深夜站起来,语气果决,“先告辞了。”

连话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龙符笑脸不变,无视来自莫幽澜与渔歌子鄙夷的目光,连连点头,“那下次再去拜访。”

非邑直接略过他,打算坐上深夜的背,就在这时,莫幽澜和渔歌子一同飘了过来。

“方才此处发生的事情还请非邑大人如实告知。”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龙符这才想起,来此处是因为感受到人间界天道有异,前来查看的,顿时也将疑惑的目光投过来。

“呵。”非邑轻笑一声,转过身与他们相对而立,“你们自己查不就行了。”

“可你在现场。”

“那你们不也在?”

莫幽澜当即怒喝道:“强词夺理!”随即向另外两个说道:“我看这小子分明有鬼,不能让他就这么溜了!”

当着黑白无常的面她也不能说什么先抓起来之类的话,不过她的意思也相当明白,不能让他溜了,直接带回诸神天,谅他地府的手也伸不过来!

黑无常眯了眯眼睛,该说诸神天众神自视甚高还是该说井底之蛙,在他黑白无常面前竟然敢耍心眼子?

不过,他看向非邑,“非邑大人还是说清楚为好,免得惹某些不怀好意之人怀疑。”

说到底,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调查异象,帮人是帮人,做事是做事。

大概是意识到瞒不住了,非邑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是我的神使在渡劫。”他忽又冷笑一声,“开明圣域事件后你们也该听说过,深夜修炼的功法不一般,加上血脉的原因,所以在渡劫的时候引发了异象。”

诸神天的几个应该比黑白无常更了解,因为听完的时候脸上明显出现了松动。

莫幽澜不肯放过任何能动他的机会,坚持道:“天底下哪有那种功法?竟能引得异象!”

确实如此,就这样就想说服在场的几个人物显得有些苍白。

非邑翻了个白眼,“都说深夜血脉特殊,听不懂是吧?”顿了顿,他放弃抵抗一般,“至于功法,给你们见识一下也无妨。”

前一句还让众神怒火上涨,后一句就引得惊喜一闪。

当初听闻那功法能令化形小妖与三重天神明对抗,简直前所未闻!

“深夜。”非邑示意他开始。

深夜闻言反射性的抗拒了一下,不动。

“抱歉,要修炼这种功法必须以寿命为代价,修炼的妖怪往往活不过千年,而且越使用越容易反噬,所以他有点怕、”

某人说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语气相当沉重而冷漠,不难想象他为了要救出亲人而不择手段的决心

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让几个大神感到好奇

只见深夜变成猫的形态,攀上少年的肩膀与他们对视,柔顺的毛发、圆乎乎的爪子、尖尖的耳朵,瞪着一双异色大眼,歪头,“喵”

目不转睛等着见证奇迹的神明们同时一僵,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这猫身披云彩、整个都在闪闪发光!

这就是那功法!

他们反应极快纷纷运转神力抵消这股力量,然而等晕头转向的感觉消失,后遗症却还在,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猫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

“咳,让我摸摸”白无常蹭过去试图把深夜抱住,却被猛地挠了一爪子,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但一对上那双理直气壮的眼睛,顿时投降,“好好可爱”

他激动得脸上都冒出了红晕。

在场黑白无常位列十五层,相当于七重天大神,连他们都无法抗拒,更别说是另外三个。

周围悄悄观看的有些甚至已经完全中招,整个失去了神志,任打任杀。

“现在信了?”

非邑冰冷的声音响起,让众人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一下,少年神情冷厉,被逼得让神使动用危险的功法,显然气愤到极限。

渔歌子瞄了眼深夜,背在身后的手按捺不住的抖,“这般有违天道的功法,难怪会引得异象出现,还是早点收手吧。”

“哼,用不着你们管。”

就在这时,泷幼飞了过来,“哥哥我来接你啦,嫦娥他们也来了!”

那几个通天神莫幽澜皱起了眉头,眼睁睁看着非邑的背影远去。

白无常悄悄和黑无常低语,那小子似乎很得人心。9

第四百九十一章 炼丹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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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狼狈,但是非邑离开的背影显得无所畏惧。

黑白无常很快离去,龙符也心满意足满怀期待地回了诸神天,不难想象这帮该死的只知道炼器的家伙很快就会重新找上非邑重修旧好。

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挫越勇,当以为扑灭他的时候却又在不知道的地方重新燃了起来。渔歌子不禁设想,若这等人还在他财神楼的话……罢了,他摇了摇头,准备回去。

“你就这么放弃了?”莫幽澜盯着他,“财神楼当初弃他不顾,肯定被怀恨在心,照着这小子的势头,日后难免不会成为另一个小财神。”

还难免,如今的非邑又何曾比那招徕弱势半分,当他有朝一日拥有凌驾于双方大神的力量时,诸神天的格局难以想象。

女人有循循善诱的意味,甚至透露出了结盟的意思,渔歌子眉头一挑,转过身去,被她不加掩饰的恨意震惊。

“呵,他届时再强,又岂能撼动我财神楼?”说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唏嘘的嘲讽,“为了区区一个非邑,我两家联手也过于难看。”

如今谁不知道财神楼和丹坊是宿敌,为了一个非邑就粉饰太平,诸神天怕是把他们的脸面当笑话看了。

何况要论恩怨,怎么看也是丹坊首当其冲。

渔歌子走得潇洒又不屑,莫幽澜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空中飞来一只尾羽稍长的大鸟,落地化成人形,正是画雨眠,对于自家主子的火气,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人。”

异象已经缓缓消散,但是它曾经出现的痕迹却不会消失,莫幽澜脸上戴着神格,唯有眼睛折射着幽深冷厉的夜色。

“你回去告诉你的族人,就说:‘土地神非邑拥有能引发异象的妖修功法’。”她就不信这小子还能一路顺风顺水下去!

画雨眠闻言迟疑了一瞬,望着女人在夜风中飞舞的头发答道:“是。”

“放心,就只是传个消息,让你的族人如数说了便是。”莫幽澜放低声音,随便把一个玉葫芦丢过去,“本座新炼的仙丹。”

少年垂首接过,贴身放好,沉声说道:“您让属下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弄好,请柬也已经发出去,何时开始?”

说起这个莫幽澜的心情似乎都变好了,腾空而起,衣袂猎猎飞舞,嘴角擒着势在必得的冷笑。

“就在本座的讲经会上!”

非邑回到家里,发现灯火通明,某些家伙毫不见外地吃喝玩乐。

“喵,我的零食!”深夜眼尖地发现某个家伙在吃他囤放在猫窝里的鱿鱼丝,当即冲过来,张口叼走。

招徕没用神力,撕到一半的零食包不见了,望着对面沙发上叼着零食耀武扬威的黑猫,顿了顿,立马化作金色的猫蹿过去。

两只猫就这样打在一起,互相抓挠,从沙发到茶几、再到饭桌……

懒得理他们,非邑和牛郎坐在一起,自从恩泽神言之术的问题解决后,这位和织女两个就开始专注于恩泽的理解,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

“你连异象都引来了。”牛郎淡淡地陈述事实。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织女在旁边笑嘻嘻地反驳他,纯粹是为了看牛郎郁闷的表情。

非邑倒在沙发上,舒了口气,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问道:“总不可能光为了异象来,还有什么事?”

牛郎正要说,织女自告奋勇地先把东西拿出来——浮在空中半透明的纸,带着神识标记,是一张请柬。

“你看这个!”

非邑瞥了一眼落款署名,立马坐起来,“莫幽澜要召开讲经集会?”

“说是邀请诸多炼丹大师交流炼丹心得。”嫦娥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水果茶,慢慢啜饮,语气里带着些轻蔑,“这是老君的一代弟子们都要经历的事情,不过大多都是在能炼制仙级之后才开始的。就她当前的水平,本不愿搭理的,据说还邀请了一些上重天大神。”

意思就是打算去了,这是当然的,毕竟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牛郎接着说道:“五重天,我等前去也无妨,可怪就怪在还邀请了灶神,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

非邑正在思考的时候,闻言被额发遮掩的眉梢轻轻一动,感到些许讶然,灶神竟然没把那件事情跟他们说?

不过莫幽澜的做法就有些发人深省了,他不信这女人会什么也不知道。

“灶神有没有打算去?”

“不知道,不过我们肯定要去的。”牛郎把桌子上的白开水端起来,准备喝,又问道:“你呢?”

“那个女人怎么会给我发请柬。”

非邑说着垂下眼睛看起来似乎累极了,不过牛郎知道他在想事情,静默一阵之后,非邑抬起头来,递了个小玉瓶给他们。

白玉瓶做容器能最大限度的封存药力,同时上面刻着的阵法也能敛藏宝物的力量波动,但非邑拿出来的这个却让另外几个身躯一阵。

连白玉瓶都无法敛藏的药力荡漾开来,伴随着一阵阵丹香,让他们的目光都跟着转动。

“中灵级冰露清灵丹,功能和繁云清灵丹一样,里面有七粒,你们拿去。”

虽然早就知道这货是个炼丹师,还挺有本事那种,但这一出手就如此豪放当即叫招徕一顿受惊若宠!

年轻的通天神们面面相觑。

“我们不能要。”

“对啊,这么一瓶仙丹得掏空家当。”

“免费的,我现在炼这个不怎么费力。”非邑高深莫测笑了,直接抛给身边的牛郎,“而且估计你们用得着。”

招徕停下和深夜嬉闹的行为变成人形走过去,拿过仙丹嗅了嗅,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深夜顿在桌子上舔了舔爪子,看着虽然带笑但是眉头却一直紧绷着的某人,翻了个白眼,哼,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这货也算是掺了一脚,当然要保自己人。

不过嘛,深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找梳毛的刷子,也是这几个家伙运气好,要是今天没来找非邑通气,估计有的倒霉的。

等牛郎他们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泷幼走过来挨着坐下,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

三日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大清早,深夜不清不远的拿着准备出门,龇牙道:“怎么不让年去?”当听说能代替非邑去叫学校的地方玩儿的时候,年可是第一时间表示乐意。

非邑正在分拣早饭,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有另外的任务派他去,喏,你的早饭。”说着将手里的纸包鱼干煎饼丢过去,“放心,今天过后我就自己去学校了。”

深夜一直觉得吃各种鱼是世界上最能令他高兴的事情,但现在改变了,他几乎是飘着出门的。

没一会儿,白绕竹也从地府回来了。最近他们的生意中心转向了地府,他就一直常驻地府和接收各种委托订单,和十殿的人周旋。

几番历练下来,白绕竹越发显得沉稳干练,浑身一股精英范儿。

“吃完饭可以先休息一下。”非邑招呼他来吃早饭。

“大人不用担心属下,地府那边有非赦守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去诸神天。”

今天莫幽澜召开的集会非邑不打算露面,但也不能就这样完全装作不知道,便需要一个代表替他去。

但非赦不善言谈,非涂过于单纯跳脱,棠元三兄妹也不适应这种公开的场合,想来想去也只有白绕竹合适。

“那边倒是不急。”

非邑看对面的白绕竹慢条斯理地喝豆浆,愣是有一种在尝红酒的优雅,也不知道和十殿的人打交道都经历了什么。

“随便和我聊聊地府那边的生意,边吃边说吧。”

真要说的话,白绕竹就是礼仪太多,或许是因为自小跟在琅霄月身边修炼,虽然温柔,但面上私下都太严谨。

“是。”白绕竹放下手里的肉粥,“明级仙丹都按照预定的方式兜售,灵级都是以委托和订单的方式,仙丹太受欢迎,几乎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非邑:“……”这些他都知道,不过也是,如果妖使都像宝炙非涂的性子那还了得,“算了,你先吃饭吧。”

旁边泷幼捂着嘴偷笑,“哥哥真是的,你不明说绕竹也不知道啊。”

白绕竹一愣,看向无奈的非邑,了然道:“大人想和属下聊天?”

非邑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早点去诸神天吧。”

泷幼因为和非邑的关系在诸神天无神不知,所以并没有收到请柬,但是另一方面,她和年轻的通天神组成的狩猎之神队伍也是名声大噪。

跟着牛郎一行一起来,难道谁还敢将她拦下不让进。

“几位大人请出示请柬。”画雨眠恭敬守着的通道来往的身影少得可怜,因为那里只有莫幽澜亲自写下的请柬才能进入。

泷幼不为所动,不见丝毫心虚,直接说道:“我没有请柬,可以进去吗?”

和前面进入的神明比起来,她既非通天神也非大神,抱着一只硕大的贪食丸显得娇俏可爱,但那身周飘荡的浅浅的水纹和绿色的叶子虚影神迹,却叫谁也不能轻视。

如果‘有幸’见过她在猎场上的身姿就该知道,这少女绝不比站在一起的通天神们逊色多少!

画雨眠大概是早就得到了吩咐,当即笑着躬身行礼,“泷幼大人能光临实乃荣幸,请!”

然而紧随而来的妖使却让他为难了。

“在下乃是非邑大人座下妖使,白绕竹,听闻今日有集会,特来一观。”

一开口,就能让人知道这妖怪的不好相与。

如果真的只是想进去看看的话,直接跟在泷幼身后混进去就好了,毕竟非邑和丹坊的恩怨谁不知道,都可以装作没看见。

偏偏他要自曝身份!

你说放进去吧,显得故作大方;不放吧,非邑也是个出名的炼丹师,一下子就暴露没给请柬的事实,显得小肚鸡肠。

画雨眠对这个看不清本体的家伙快要保持不住笑意,偏偏白绕竹一副泰然自若的气度,更让人牙疼。

“让他进去。”莫幽澜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不过是个打探消息的,莫耽误正事。”

画雨眠连忙抬手侧身,“请。”

“师妹怎么了?”

既然是举办机会就不能用常住的草庐,这次选的是丹坊名下一处环境雅致的大宅子。作为太上老君如今的小弟子,还是唯一的女性,莫幽澜的显然极受重视。

为了给她镇场,就来了三位师兄,除了玄都真君都来了。

问话的是老二,齐阳真人,就如他的名号一般,这人一身红色的锦袍,面色红润,脸生横肉,一副火气很重的样子。

他盘腿坐在上位,目光如炬。

莫幽澜连忙笑着回道:“有些不识好歹的家伙闹场,我已让画雨眠收拾了。”

齐阳真人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这等场合,一定要有杀鸡儆猴之效,你是第一次召开这种盛会,没经验的话不妨开口。”

外面已经能听见鼎沸之声,今日五重天的天气很给力,风和日丽,阳光倾泻进来,将屋子里的光景照得一览无余。

三弟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哉神色,面白无须;四弟子身躯精瘦,蓄着山羊胡,一对上气势外露的二师兄就缩了缩脖子,显得极其怯懦。

莫幽澜只能回一句是。

老四鼓起勇气,不安地动了动脚,说道:“师妹已经很厉害了。”说着瞅了瞅上位的齐阳真人,声音不自觉低了,“毕……毕竟入门才百年而已。”

不管气氛如何,丹坊对外一致都是那股仙风道骨、高高在上的气派,不论是一代弟子还是二代弟子抑或是外门,那太极八卦图的道袍和那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炼丹炉标志,轻易能引起众神的敬畏。

“诸位大人能莅临我莫幽澜的集会,令在下深感荣幸……”

场面话说完了,就是走程序的炼丹表演。

非邑坐在混沌空间的小小的入口前,看着万众瞩目下那个女人意气风发的动作,不得不承认,就他目前所知中,唯有紫铃玉或能与其稍争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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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堕神与神秘来客

莫幽澜选择炼制的仙丹名为‘空乏丹’,可在关键时刻清空一身神力,听起来似乎过于荒唐,却是不折不扣的下品仙级!

居于上重天的大神轻易不能打倒,与其吃仙丹很多时候不如神言之术来得有用,更让他们为难的是很多特殊的情况:比方说晋升时破除壁障的危险,比方说心静不稳导致神识崩溃……等等。

这时候就需要一些特殊的仙丹来释放一身神力暂时缓解。

非邑通过那小小的入口可以清楚地看见场中的情形——炼丹不仅仅是技术,还有心境,尤其是在予灵的时候,仙级仙丹大概就是最难的一道坎。

而这道坎,莫幽澜还不具备跨过去的能力。

不过心境是能感染的,这就是为了什么听说是炼丹集会很多神明都赶来的原因:去体会炼丹师这种身心一体的气氛,确实有助于玄而又玄的心境改善……

莫幽澜甚至没有坚持到予灵,这是当然的,空乏丹其中某些仙药根本是她无法提炼的。

一路的黑灰,引得不少唏嘘惋惜,当然,还有嘲笑。

“比起几个师兄,到底还是太嫩了。”

“你行你去。”

并非每一个神明都喜欢随意批评讽刺别人,比如说牛郎,他客观地分析了这件事情的本质,“入门百年便已能触摸仙级的门槛,不得不说她强。”

严格说来,莫幽澜不需要有半分的羞耻。

“真要说过错的话,她不该如此早的召开集会。”嫦娥他们是有座位的,就在灶神的下方,“尚未到出尽风头的时候。”

招徕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就差当众变成猫趴椅子上睡一觉,无意的朝灶神瞥了一眼,却缓缓皱起了眉头,顺着那家伙无悲无喜的目光看去,却是丹坊几个一代弟子的坐席。

是了,以这个莫幽澜的性格,怎么会打没把握的仗?那么她又是为什么要冒着丢脸丢到上重天的风险召开集会呢?

再说以灶神的地位,即便爱凑热闹又为什么亲自来一趟?

越想,招徕的手心就越湿滑,他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这时候集会已经进行到交流的环节,到场的炼丹师们可以单个或是一起炼制仙丹,以求交换心得。

只见一个五重天的老者走出来,对着一代弟子的席位抱拳行礼,神色激动,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听闻丹坊众真君技艺超凡,今日小神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弯下腰来,朗声道:“请齐阳真人为我等展示一番!”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尴尬都快要变成实质呼啦啦往莫幽澜脸上砸。

她的几个师兄确实是来镇场的没错,但她才表演一次失败的炼丹,后脚就让二师兄上场炫技,这对比也太惨烈了一点!

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偏偏齐阳真人哈哈一笑,应了!

大刀阔斧地下了场,来到小师妹旁边,轰一声掏出自家神光熠熠的炼丹炉,也不知是豪爽还是粗神经。

莫幽澜站着久久没动,等到二师兄的神火燃起来才略显僵硬地转身离去,身后炽热的火焰和怒火相比,也不知哪个胜一筹。

看着场地中仿佛一团火似的二弟子,非邑叹了口气,神色略微凝重,对白绕竹传音道:“保护好泷幼。”

“是。”

这一次白绕竹的动作甚至引起了牛郎和嫦娥的注意,他朝着泷幼不动声色的靠近两步,看起来诡异又刻意。

三个年轻的神明对视一眼,跟着将神经紧绷起来。

就在这时,灶神忽然站了起来,落在场中间,他浩瀚的神力散开,让齐阳真人一炉仙药毁于一旦。

与上次财神楼的炼丹大会相比,齐阳真人现在已经是妥妥的七重天,和灶神这等上重天大神说话腰板儿也挺直了,理直气壮。

“灶神这是作甚?!”

他的须发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浅的红色,就像是要烧着了一般。

灶神但笑不语。

天际出现那一片片华丽的神迹时,所有神明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风雨欲来的震动,纷纷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

百争妍、青砚、孔圣人、鲁班、关羽等大神,甚至连极少现身的佛神都来了!

这等阵仗,纵观诸神天也是第一回!

他们个个神情一致的肃穆,明显是有备而来。

齐阳真人藏在火红神格下的面皮狠狠抽了一下,顾不得一炉消散的仙药,站起来,被一片神光环绕着。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诸位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说着朝不远处的莫幽澜吩咐道:“师妹还不准备迎接?”

然而女人却以嘲讽的目光回视,笑道:“说得也是。”随即拔身飞起,与另外两位师兄站好,“那便交给师兄接待吧。”

这一瞬间,齐阳真人的目光几乎要化作利剑射向他,咬牙切齿,“我是你师兄!”

众目睽睽之下,众神尚且还没有从这莫名其妙的转折中回过神来,就听莫幽澜冷哼道:

“本座可没有一个堕神师兄。”

平地一声惊雷,将众神雷得体无完肤,大概听错了,吧?

“师师……师妹,你在胡说什么?”怯懦的四弟子一脸不敢置信。

连沉默的老三都严厉的看向师妹,“话不能乱说。”

几个弟子之间不可能亲密无间,可是他们却从没有想过会闹到明面上来,还是以这样的名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论丹坊众神的反应,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让所有神明的目光都放在正中间的齐阳真人身上,堕神?

似乎太玄妙了,这位可是堂堂七重天大神,是仙级炼丹师。

这些怀疑的目光越是密集,他的身躯颤抖的越厉害,整个人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师兄……”

“还有什么好说的?”齐阳真人这时候是要将莫幽澜烧成灰烬的烈火,“这女人目无尊长,竟然敢污蔑本座,今日本座就要代替师门清理门户!”

被他的神识所慑,莫幽澜脸色苍白,却丝毫不惧,“确实该清理门户。”她起手指着男人,“不过是清理你!”

“臭女人!”

齐阳真人大吼着朝她扑过去,下一秒却被数道神光困住四肢——灶神等大神已经出手了。

紧接着是‘一线天’组成的囚牢,和区区三菱锥不同,这是一个多面体,将他关住,完全不会有从里面破除的可能!

“你们要做什么?本座乃是太上老君座下二弟子,你们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他甚至动弹不得,声音因为全力而颤抖。

百争妍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样子都觉得倒胃口,手上轻轻一握,便增加了诸如的神力,“杂碎。”

三弟子见状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腾空而去,顶着威压大声道:“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我师兄是堕神,却没有任何证据,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变动手,将我丹坊置于何地?!”

他又盯着关羽和鲁班,“莫非只是为了打压我丹坊的手段……啊!”

动手的是百争妍,这位脾气可丝毫容不得墨迹和废话,“你当我等是谁?吃多了没事干才会管你们几家的破事,滚一边去!”说着向同来的大神们说道:“赶紧开始。”

“说得也是。”孔圣人点了点头,指尖凝出神光,其他大神纷纷如是动作。

‘一线天’是所有堕神的克星,凡是身处其中皆无所遁形。

“放本座出去!”齐阳真人开始挣扎,但以他才跨入七重天尚且不稳的神力,全是徒劳。随着一线天的囚牢光芒变亮,将他包围,他的火气重终于带上了恐惧,“放我出去!”

三弟子见状猛地握紧拳头,准备过去,却被一只纤手拉住,他压住怒火喝道:“放开。”

“三师兄,你以为师妹我就只是为了报复二师兄吗?那可真是抬举师妹了。”莫幽澜也在颤抖,见到这样的阵仗饶是她也无法镇定,“这些个大神是说请就能请来的?”

这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面子和护短中清醒过来之后,三弟子总算开始认真地审视眼前,确实,莫幽澜说得有理,但这并非她设计陷害师兄的理由!

“哼,师尊那里你自己去认罪吧!”

“师妹省得。”

灶神等人的动作如此霸道,如此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上来就动手,看被关在‘一线天’囚牢中毫无反抗之力的齐阳真人,也不知该恐惧还是该同情。

就在众神全神贯注地等待接下来的发展的时候,诡异的沉默开始蔓延——这么许久过去,齐阳真人竟然毫无变化!

没有丝毫染邪或是堕神的痕迹。

他们面面相觑,大神手下的‘一线天’总不可能出了问题,那么——衣冠稍显凌乱但是依然神光熠熠的齐阳真人冷笑起来。

“怎么?继续啊!来啊,不是说本座是堕神吗?!”他的领口被汗水濡湿,双眼愤怒中透着冷意,“不愧是大神,将我等视为草芥不成,说动手就动手?”

他冷嘲热讽,不难想象,如果不是被囚牢关着,恐怕就要冲出去和其中某位干上一架。

齐阳真人的话也极有煽动性,在场,地方神占据大部分,都处于被通天神的威压压制的恐惧中。

气氛,悄悄地变了。

然而大神们丝毫不为所动,更没有收手的打算,或者说正是因此才更不能收手。

威灵仙躲在丹坊弟子的队列中,悄悄跟狐半月唠叨,“哎呀呀,戏要唱不下去了。”后这一脸冷漠,左右他没打算等回答,然而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一定。”狐半月看着场中那焦灼的情景说道。

依然无法证明齐阳真人是堕神,但是灶神等人的神情却更加凝重,连他们这等力量出手都不能将其逼出原形,如斯恐怖!

“还请诸位放了我家师兄。”

“如此放诞!”一位老者站出来,六重天着名的炼丹大师,“莫非通天大神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

是了,还有丹坊这帮麻烦的家伙在,还有那些推崇丹坊的炼丹师在。

牛郎在远处,只挡住一只眼睛的神格完全无法遮掩担忧的神色,“麻烦了,要是无法证明齐阳真人是堕神的话,还会将地方神对通天神的排斥引到明面上。”

就在僵持的时候,不速之客突兀的出现了。

在大神们禁锢齐阳真人的地方,一道苍蓝的阵法亮了起来,出现在‘一线天’囚牢上方的人,不,虚影泛着幽幽的光芒,脚下踏着蓝色的火焰。

仅能看见他缥缈的衣角和白色长发,其余一概看不清,让孔圣人青砚都吓了一跳。

在众神震惊的时候,白绕竹却想起深夜来。

这是一道分身,带着神秘的力量,还有亘古而来的压迫感。

“看来时机正好。”

声音也缥缈虚无,似乎是个年轻男人。

他丝毫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仿佛没看见周遭的大神,他有一个轻微地低头的动作,像是在看某只蚂蚁。

“这个,说好的报酬。”他拿出一颗苍蓝的指尖大小的珠子,散发着像是雾又像是光的力量,“三千年蓝焰,尔等用以驱邪足矣。”

这位突然插手的神秘男人可不管自己的话引起多大的轰动,也不管脚下齐阳真人陡然难看的脸色,手指松开,任由苍蓝色的珠子落下。

那珠子穿过‘一线天’的光壁,砸在齐阳真人的神格上,咔嚓一声碎裂的同时,男人也失去踪影。

然而接下来没有谁在关心他的身份,随着齐阳真人一声大吼,邪现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中涌出来。

他的神格肉眼可见的变得漆黑!

果真是邪现!

众神都不知该说是惊吓还是意料之中,只好以呆愣以示此时的情绪……

“怎……怎么会?”太上老君的四弟子仿佛惊吓过度,摊在椅子上再难保持姿态,相处数百年的师兄,竟然是堕神?

尽管齐阳真人的气势汹汹,但是早有准备的灶神等怎么可能让他挣脱,驱邪可以说毫无意外。

“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嫦娥撑着下巴问道,灶神几个都无法将齐阳逼出原形,他却仅凭一颗珠子就让其原形毕露。

白绕竹保持沉默,混沌空间中非邑却僵站着久久无法回神,盯着那还未熄灭的蓝焰出神。

场中驱邪进展格外顺利。

齐阳披头散发,一身漆黑,身上白斑块块遍布。

在一片大神的神光和神迹中,如此狼狈,如此不堪,逃不了了。

“啊!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砰砰几声响起,丹坊弟子中忽然出现染邪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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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几经波折

突然爆发的丹坊弟子都是和齐阳真人走得比较近,其中不乏对其崇拜敬佩之辈,他们当初诚心诚意地跟随这位二弟子学习炼丹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竟然早已被埋下了染邪的种子!

染邪数量之多,连早有准备的大神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一时间完全陷入了胡乱,有滋生温床在,瓦蓝明媚的天空瞬间被邪现占领,犹如黑夜!

原本看好戏的神明一瞬间就像是身处于火灾现场,纷纷避之不及,手脚并用地朝宅子外面跑去。

感到最恐惧的是丹坊的弟子,望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神格逐渐爬上邪现,他们几乎肝胆欲裂,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安静,现在尚未染邪的弟子都来结界中!”

作为早有准备的一员,莫幽澜祭出小小的金玲,一口气注入神力将其往空中抛去——眨眼便形成一道浅金色的光罩!

是一件上品灵级神器。

索性并非每一个丹坊弟子都能来这里,不然以这五十多坪的空间也装不下。

年轻的弟子们就像是归巢的蜜蜂般往里面涌,但有一些却犹如撞上了铜墙铁壁似的不得而入。

“师叔祖放我进去!”

莫幽澜对于那些弟子的乞求无动于衷,“圣金玲乃是由佛光净化,对于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会排斥。”

那一瞬间,少年的宛如被宣判了死刑,朝着这边奔来的同门硬是中途拐了个弯远离他,他难堪的笑道:“师……师叔祖,弟子不知您的意思。”

莫幽澜直接扬手掀起掌风,将少年的头发吹得飞起,露出他后颈上黑色的染邪痕迹,那一只只狰狞的白目到处乱转!

这是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一幕——被圣金玲阻挡在外的丹坊弟子竟然有总数的三分之一!

“怎……怎么会这样?”四弟子的声音快要哭出来,软倒在地,“这可是我们的精英弟子啊!”

三弟子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的吼道:“又不是没救了!还不赶紧帮忙?”

这一刻丹坊众神的团结总算是体现出来,没有机会去为二师兄悲伤,师尊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丹坊的支柱,绝不能就这样垮了!

莫幽澜尤其卖力,凌空而起,全力划下横贯院落的‘一线天’,将大部分邪现隔绝,“师兄趁现在!”

另外两位弟子同时出手,上品灵言出手顿时将隔绝的邪现净化,配合极为默契。

女人不停息,再次全力出手,不多时便开始呼吸沉重。

“师妹你还支撑着圣金玲,先退下!”

她手持仙剑低喝着朝天一指,释放出神言之术将漆黑的天空砸出一个透亮的洞,完了后乏力的将剑杵在地上。

“师兄,在你眼里师妹我就是个胆小又心胸狭窄的人吗?”对上两位师兄复杂的神色,她苦笑道:“二师兄,如果不早点解决,师父数千年的心血就会被这些怪物摧毁的,届时恐怕还会变成整个诸神天的灾难!”

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愣是把两个师兄说得哑口无言。

“师妹你……”四弟子一脸动容。

三弟子直接一掌劈裂扑来的邪现风暴,“后面再说,先解决眼前!”

莫幽澜看着面无表情的三师兄,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白,稍稍喘了口气后,再次加入了奋战。

灶神等神明完完全全控制了齐阳真人——这个早已和怪物没有两样的神明被神光压得缩做一团,嘶吼着、抽搐着。

脚下混乱的局面让他们不同程度的变了神情。

“我去帮他们。”灶神率先说道。

“老夫一道吧。”

那些染邪的神明中有许多少年,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从育神院中出来的,当初被丹坊挑中时,本也是育神院的荣耀。

饶是孔子的定力早已臻至化境,心境被磨炼千载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与灶神两个出手,很快便将堕神的神明们聚集在一起。

由于人手有限,能顶着这两位的压力使用‘一线天’的只有三弟子,便只能暂时地先用三菱柱似的一线天囚牢将他们圈住。

顶上没有封锁,不少神明受不了净化的痛楚试图飞起逃走。

当然,还有因为无法抵抗而因此消亡的神明,在消亡之前他们都已经被邪现所统治,变成了堕神的怪物,长出邪现的翅膀冲撞着光壁,还有一飞冲天要出来作孽的。

数量越来越多,温床聚集到了一起,相互转化,相互吸引,成了最糟糕的局面——融合。

邪现带着神明聚合在一起,变成巨大的怪物,力量倍增!

而他们的神使也纷纷遭殃,被牵连殒命,但是神明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妙了。”灶神低喃一声,转头向另一边,“你们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远处,严阵以待实际是作壁上观的年轻通天神们闻言眨了眨眼睛,牛郎代为开口,“又不是我们引起的。”

要不是如今局面极为糟糕,灶神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

“这是当然的。”嫦娥倚在椅子上,看自己的纤纤玉手无疑是女王,“我们和丹坊没有任何干系,现在抽身走也无不可。”说完妩媚地朝灶神娇笑。

灶神一口老血积在胸口快要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们和非邑那家伙呆一起!”看看这都变成什么唯利是图的性子了?

织女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我们可是狩猎小队,哪有白干活的道理。”

“其实不说这么直白灶神也能理解的。”招徕补充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三弟子忽然说道:“请几位大人出手相助,我以太上老君座下三弟子的名誉担保,事后一定答应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一切要求!”

几个年轻的神明闻言同时顿了一瞬,随后,那一双双眼睛蓦地透出精光,紧接着掏出本命神器来。

耀眼的神光亮起,即便有如此多大神在上也丝毫不逊色!

年轻又如何?神力稍低又如何,凭借着配合和默契,谁能否认他们的强悍战力?

几道绚烂的神光直接落入一线天囚牢中,冲锋陷阵,将聚合在一起的怪物打得分崩离析,完美诠释何为力挽狂澜!

通过混沌空间的入口,非邑轻易能看见他们利落的身姿和气势,当然也包括泷幼。

不过这并非就是进入了胜利的局面——和普通的堕神不同,这些家伙无法接受净化,邪现会无穷无尽的滋生出来,直到神明消亡。

“大人。”白绕竹低声提醒道。

“去吧。”

当第三次对齐阳真人净化失败的时候,大神们都开始烦躁,百争妍更是直接拿出自己的本命神器来,“直接杀了他算了!”

“冷静。”

“这怎么冷静?被那怪物控制的家伙也救不下来,何况救来也无用!”

这是现实,但众大神都不愿这样做,好像这般大规模动作就只为了杀了齐阳真人似的,也太掉价了。

在分歧愈演愈烈的时候,众神的目光都被那道不起眼的身影所吸引。

蛇妖?

白绕竹站在一线天囚牢之上,轻轻一鞠躬,不卑不亢,说道:

“我家大人吩咐小妖来助诸位大人一臂之力。”

这是非邑的妖使,关羽当即怒道:“区区一个化形小妖,竟然来我等面前卖丑?!”主人喜欢瞎来,妖使也跟着胡闹。

在这些大神面前,别说白绕竹,就是非邑也没有和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

关羽抬手朝他一指,甚至没有使用神言之术,神力都像是大浪一般涌来。

白绕竹神情不变,另一道彩色的神力立时飞来将他护住。

“百争妍你干什么?!”关羽怒目而视。

百争妍比之更加火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本座才要问你,别总没脑子把私人恩怨带到明面上来,谁愿意看你没品的样子,不嫌丢脸么?”说着稍稍收敛火气,对白绕竹还算平和的说道:

“尽管做你的。”

白绕竹淡笑着朝他低头,“感谢百争妍大人的通情达理。”

一句话让关羽气得发抖,所以就是说他蛮横无理!这……这该死的蛇妖!

“关羽大人息怒。”

苍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只见青砚一手捋胡子,朝他轻轻一瞥。

顿时让关羽老实了。

白绕竹只管做自己的,从指间逼出一点黑色的力量,朝下方指。黑色的力量轻易穿过一线天囚牢,没入层层叠叠的邪现,然后不知去了何处。

“请诸位大人全力净化。”

被这么一只不过三百多年的蛇妖指挥,大神们的表情都略微微妙,奈何现实比人强,只能照做。

邪现被净化之时,非邑闭着眼睛轻易找到了齐阳真人意识海中种子的存在,操纵着混沌之力顿时将其吞噬。

这一点混沌之力他是不敢再放入体内的,怕重蹈覆辙染邪。

当发现净化变得轻松的时候,大神们也管不了多余的,赶紧加把劲——当所有邪现褪去,只剩下浑身漆黑的齐阳真人和他漆黑的神格。

他们连忙喊住尚未离去的蛇妖,“这该如何是好?”

漆黑的神格就是无法挽回的堕神,这要怎么救?

白绕竹摇了摇头,说道:“小妖只能保证其不会不断滋生邪现,其余的,无能为力。”

所以最后的结局依然没能达到预期的结果。

这时候白绕竹去了丹坊弟子所在的堕神区域,如是照做之后,完全扭转了局面。令人庆幸的是,有的还没有完全堕神,尚且能救得回来。

只是,神使没有任何存活。

能救的就保住了,牛郎织女等也算是功成身退,一番大肆打杀邪现之后,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染邪的痕迹。

“可以吃仙丹!”织女兴奋地提议道。

牛郎白了一眼,“你以为中品灵丹是什么?”这点轻微的染邪就磕了,他说着给女孩儿丢了两道净化术,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不需要暴殄天物!

累是肯定的,不过收获也相当丰厚,三弟子抽空走来,说道:“请几位三日后再来,在下一定兑现承诺。”

“好说。”牛郎朝他拱手笑道,“今日我们就先撤退了。”大局已定,后面就是丹坊的内务了,也不好留着看笑话。

离开院落之后,泷幼顿时脱离软到,离得最近的嫦娥连忙扶住她,朝她的无束神器中注入神力。

“丫头还好吧?”

“没事。”她现在已经跨入了四重天三层,待在五重天不算困难,只是方才高强度的战斗让她消耗大了些。

白绕竹接过她扶着,说道:“那在下就先带泷幼大人回去了。”

正要转身走,却听招徕说道:“你对那力量控制得很好。”那双没有掩饰的金色眸子,直勾勾的好像看透一切。

白绕竹面色不变,“您过奖了。”

正说着,一股森冷的气息蓦地袭来,让他们纷纷绷紧了神经。

原本轻松的表情都变得严肃,招徕的注意力转到另一边,“在那边的浮岛上。”

年轻的神明们对视一眼,同时腾空飞去。

“我们也去。”泷幼稍作调整之后站了起来。

白绕竹不赞同的皱起眉头,“属下认为您还是别去为妙,那边染邪的神明要是堕神了至少都是化目邪秽。”以泷幼如今的状态来说,挨一下都有的受。

“哼,我绝不会独自逃跑。”泷幼推开他,招来一片像祥云飞去。

白绕竹无奈,只好跟上。当初那个丁点大的丫头真的长大了,别的方面不提,在对待朋友这一方面简直深得某人的真传。

非邑看着会心一笑,不过,当来到浮岛上的时候,却沉了脸,这染邪的神明似乎有点眼熟?

那狐狸尾巴大毛领和雪白的衣袍不正是狐半月?而另一个表演精分现场的也很熟,威灵仙。

“狐半月?!”

织女瞪着那个竭力抑制自己的年轻神明,看他清冷的脸上布满汗水和痛苦,看他颈间慢慢蔓延的染邪痕迹,不敢置信!

威灵仙可不会像狐半月那样的高冷,此时趴在地上忍受染邪的痛处,在邪念和清醒之间挣扎,“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忙,我要坚持不住了!”

“不是,你们躲这儿来干什么?刚才那边在驱邪,怎么不去?”

威灵仙咬牙切齿地看向不远处的狐半月,“这家伙的神使也染邪了,在下面肯定活不成。”

对于神明或许会想方设法的救,但对于毫不相干的妖使,一般都是直接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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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反应

为了能保住妖使,狐半月把自己的命也堵上了。

“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织女看向另一边的家伙。

威灵仙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手臂,“他可是我的同门,怎么能弃之不顾?”他呻吟起来,“快帮帮我啊,痛死了!”

这句话能信才有鬼,作为当初从上古圣域中走出来的几个年轻代之一,威灵仙开始崭露头角,和狐半月之间几乎势同水火,还讲究同门之谊。

但这家伙偏偏就有一种说谎都给人真诚的感觉。

牛郎叹了口气,说道:

“遗憾的是我们并不能处理这种染邪。”

原本神明染邪是因为违反了神格,或是在和邪现战斗的时候染邪,对于这种无缘无故被种下种子的情况,他们几乎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旁边的豺狼妖忽然变得狂暴起来,他因为染邪整个身体变成了黑色,布满了白色的眼睛,体积开始膨胀,变形。

“带半月去找非邑!”

他挣扎着站起来,胡乱地甩着头试图保持清醒,身体偏倒,撞在旁边的巨石上,蹭下一块带着染邪的血迹。

狐半月的狐狸神格开始缓缓爬上黑色,他却恍若未觉,喊道:

“霄银,冷静!”

可以说这种慌张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听见。

不得不说他们都非一般,原本应该是和其他丹坊弟子一样出现染邪,却能坚持到现在。

年轻的通天神们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筑起一道简易的一线天囚牢。

不等他们开口,威灵仙已经一头撞进去。

狐半月僵硬了一瞬,却被豺狼妖一头拱了进去。

进入之后狐半月试图将豺狼妖也拉进去,却抓了隔空。

“霄银!”

“来……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从他身体里喷出大量邪现,让天空染黑,浓雾一般散开,朝着通天神们过来。

“再这样下去会搭上我们的!”

“我来帮忙!”

泷幼挥开试图阻止的白绕竹,祭出神器,将净化术接连弹出去,稍稍驱逐一些逼近的邪现。

只是这么一道下品灵言就将她所剩不多的神力榨走大半。

“丫头你先走。”

“不行!”她咬了咬嘴唇,猛地在他们和豺狼妖之间划下‘一线天’。

光壁暂时挡下邪现的进攻,同时也将染邪的豺狼妖阻拦在另一边,和他们完全对立的那边。

“你在做什么?”狐半月的声音又冷又怒,神格被染上半边黑色的他似乎感觉不到‘一线天’的灼烧感,试图突破。

威灵仙倒在里面痛苦地蜷缩着,从意识海深处蔓延出来的邪现不断被‘一线天’的力量消灭,然后又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如此反复,每一次都仿佛千针锥刺到脑子深处的痛楚!

“让我出去!”

狐半月疯了一般敲打光壁,最糟糕的是:因为此时的愤怒和焦急,他染邪的速度开始加快,朝着堕神更快速的转化!

暴增的邪现让状态并不好的年轻神明们格外吃力,一线天囚牢开始摇摇欲坠。

真的不妙了!

牛郎抖着手扶了扶眼镜,快速地想着脱身的办法,不经意目光一转,心陡然提起来,“织女!”

织女不解地望着他,忽然,她微微一僵,抬手摸了摸脸颊,一阵灼烧的刺痛——染邪了!

“吼!”

只见豺狼妖背生一双邪现交织的翅膀,整个被生有百目的邪现所笼罩,他如今已经和邪秽没有任何区别。

他扬着爪子猛地拍下,泷幼所支撑的‘一线天’顿时溃散。

少女倒在地上,被袭来的邪现所包围,肌肤可见的变成黑色!她痛苦地大叫起来。

“叽!”

关键时刻,贪食丸蹦起来,朝着冲来的豺狼妖撞去,吐出蓝色的光球将其击退,然后叼住泷幼衣服后颈,飞走。它也怕邪现,在浓度这么高的地方,灵力都开始受到污染。

身后豺狼妖的血盆大口扑来——它飞在空中冰蓝色的双眼四处打量,忽然,它粉色的鼻子动了动。

“叽叽叽!”有救了!

毫不犹豫地,他朝着某个方向冲去。

泷幼只觉得自己浑身有如火烧,随即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更温暖的地方。

“做的不错。”

非邑丢了丢了颗仙丹给早就张嘴等着的贪食丸,随后给泷幼喂了一颗,便将她们给白绕竹照看。

看见这家伙牛郎几个总算松了口气。

“再不出手我们就都挂了!”织女捂着脸吼道。

非邑直接翻了个白眼“人家说没有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要不是小丫头在我会管你们?”

“赶紧的!”

“啧,总得给我时间布置。”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非邑可没一点含糊,直接让他们先停手。

包括招徕在内都或多或少的有染邪的痕迹,他们撤掉一线天囚牢退到浮岛边缘,赶紧拿出之前才到手的冰露清灵丹,每个一颗。

完全不需要神力催动,近乎寒冷一般的药力在身体内散开,身上那恶心的染邪就纷纷褪去,并且快要干枯的神力也在缓缓回升,感觉身体都轻松得要飘起来。

在他们还在咂嘴回味的时候,那边非邑没好气地喊道:“好了就赶紧来帮忙!”

狐半月三个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怎么做?”

非邑指挥他们各自站好位置——面前都悬浮着一道闪烁着的青玉符,“往里面注入神力就行,到我喊停的时候都别松手。”

当他们照做之后,从浮岛周围升起一道金色的金色的结界来,这股力量都是他们所熟悉的——‘一线天’

招徕反应最快,问道:

“把‘一线天’刻进阵法了?”

非邑站在狐半月等几个面前,头也不回,笑道:“这感觉不错吧?”

这感觉……何止是不错,简直棒极了!

‘一线天’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其操作方法的刻板和复杂,将它刻成阵法这种做法简直闻所未闻,不或许有神明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失败了。

毕竟,是特殊的神言之术。

“这么做能用不?”

“哼,看着!”

非邑拿出另一块青玉符——阵心,上面的力量波动和周边的几道明显有联系,在这一瞬间,他们能清晰感应到神力在几道青玉符之间来回流动然后注入阵心。

随着非邑的神识运转,脚下亮起一圈圈光阵,光芒越来越亮,仿佛是升腾的水蒸气一般,最后聚成一条条金色的绳索;空中也垂下数道光绳,将染邪到快要失去理智的神明和已经变成怪物的神使捆住!

他们因为痛楚开始挣扎,从光绳反馈回来让牛郎几个身形一震。

“稳住了。”

织女忙将神器掏出来,点在青玉符上,“你他么倒是快点!”

非邑咧了咧嘴,然后将混沌之力侵入对方的意识海和灵台,很快将邪现的种子剔除,再加上‘一线天’阵法的力量,总算让局面稳定下来。

“行了。”

牛郎几个迫不及待地收回神力,阵法退去,只留下倒在地上的神明和神使。

只是,他们染邪的状态还没有解除。

织女指着要死不活的家伙,问道:

“这怎么办?”

非邑将泷幼抱起来,远远地瞥了眼,随即让白绕竹启动传送阵,“又不是我揽的活。”

他溜得贼快,留下几个年轻的神明面面相觑。

神力,已经没有了,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清除邪现,他们的目光放在还剩下三颗冰露清灵丹的白玉瓶上。

沉默半晌,招徕说道:

“左右他们都是炼丹师。”

“嗯,完了后找他们赔。”

这么一想,想把非邑抓回来打一顿的心思就淡去了。

然而当看见那空空如也的小玉瓶,还有当初某人给仙丹时说的‘总会用到’的话,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一切说不定都早在预料之中。

一向面瘫的招徕忽然皱起眉头冷声道:“不爽。”

这无疑是年轻的通天神们的心声,这股不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从丹坊三弟子那里获得丰厚回报、持续到狠狠压榨一番狐半月和威灵仙也没有消去一点。

“果然只有去狠狠揍非邑一顿才行。”

当已经有乍暖还寒的春风吹起的时候,蓥城再次迎来了年轻的财神和爱神。

岸丙公园作为蓥城一大郊游圣地,到处都是踏春赏花的人们,此时桃花纷飞,落红无数,沾染在人们的头上和鞋底。

牛郎他们打算从小岸丙的神庙借个路,便相约而来,才来到人间界的大厅,就看见站在回廊顶上眺望的少年——信仰之力充足,他的身形长得很快。

“在看什么?”

和开始的懵懂相比,岸丙如今已经能初见前任的沉稳干练,只是相比较起来,现在这个神明岸丙更活泼,对他们也更友好。

果然,还是不同的个体。

“今年蓥城的春天也很美,可惜……”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有些空旷和莫名伤感。

“可惜什么?”织女和他并排坐在棱上,岸丙公园就和华英中学隔了一条宽阔的街和小土坡,这里甚至能看见学校后山若隐若现的一条蔷薇花带,“对了,你知不知道非邑最近在做什么?之前我们可是被他狠狠骗了一回,这次一定要找回来……”

她兴致很高,却被嫦娥轻轻扯了一下,转头才看见岸丙的脸色变了。

“最近,还会别去找非邑了。”

“为什么?”

“他……心情恐怕不好。”

“诶?怎么回事?”

当织女问完的时候,才发觉同来的牛郎几个也沉默下来。

春风乍起,吹来百花的香气,还有某些缺失的东西。

他们的神识要蔓延整个蓥城并非难事,这一瞬间,空缺的部分变得清晰起来。

蓥城中,有一个神明在不久前消亡了。

“是看着非邑长大的神明,和他非常亲近。”岸丙淡淡的陈述道,还记得那天晚上从庆神镇传来的震动。

“是胖叔?!”

织女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不说有非邑在,光是那位本来的神庙香火供奉也足以维持生存!

“观武诞生的神庙其实是清河上游的老庙,前段时间,人类施工把神庙推了。”

神庙就是神明安身立命的地方,人类失去房子还能更换住所存活,但神明不同,除非是有其他能代替神庙信仰之力的来源,否则神明是没有流浪的资本的。

何况神明诞生的神庙于神明本身而来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尤其是大多数地方神都只有一所神庙,一旦被毁就极有可能威胁神格。

一时间,从华英中学吹来的风都带着悲伤的气息。

沉默许久后,牛郎叹了口气,“去看看他吧。”

给他们开门的是泷幼,她穿着一件高腰的单层白色卫衣,下面穿着九分牛仔裤,脸上并没有高昂的喜悦。

“快进来坐。”她走在前面,放柔声音喊道:“红离,快来看看谁来了?”

沙发上,小鲤鱼妖总算有了点反应,抬起一双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睛,然后又低下头,没有任何表示。

牛郎他们都见过这个小妖,此时总算开始接受现实,那个胖胖的神明,或许真的消亡了。

没过多久,非邑出现在屋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课才对,看出他们的疑惑,非邑说道:

“这会儿是大课间。”

华英中学,正在吭哧吭哧跑步的‘非邑’骂骂咧咧,龇牙咧嘴,一片蔷薇花瓣从鼻尖飘过,顿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泷幼对一脸灰败的小孩儿说道:

“红离,去休息一会儿吧。”

因为他们接下来恐怕会不可避免的提到某些伤心事。

非邑靠着窗户,看他僵硬的动作,皱了皱眉,说道:“让他留下,总不能一直逃避现实。”

那一瞬间,红离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他望向面无表情的高手少年,乞求般的,快要哭出来。

非邑脸上毫不心软,颇为严厉,“胖叔临走的时候把你交给我可不是为了光让我保护你,否则我可以直接把你养在玻璃缸里。”

“哥哥!”泷幼提高声音。

非邑望了眼悲伤的小丫头,别过头去不说话。

他并非无动于衷,只是和以前比起来,他表现悲伤的方式变得更成熟,因为他总是知道怎样选择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这也让牛郎几个稍稍松了口气。

“是多久的事了。”

非邑闭了闭眼,叹气,“四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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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观武消亡

;;;;con;观武消亡的那天晚上,非邑几乎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赶到了现场。也是在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神明自然的消亡如此神圣平静。;;和人类的死去相似,却更无奈,因为明明能有方法延长生命,却还是得接受现实。;;至少非邑是这样想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非邑近乎崩溃地质问他。;;彼时观武放松地在自己神庙的废墟上,身下了无生机的河滩布满了挖掘机履带的痕迹,分明早已经做好了迎接最终时刻的准备。他胖胖的身体在夜空下发光,将灰扑扑的形象衬得格外干净圣洁。;;“呵呵,我作为神明懦弱猥琐了一辈子,总不能连最后的一点尊严也抛弃了。”让小辈养着自己,和蛀虫有什么区别,这种笑容此时大概是一生中最好看的时候,“小邑,神明可不是那种存在。”;;非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的临终教诲,用尽全力给他输送信仰之力,然而不论如何注入,所有的信仰之力都像是进入漏斗,一切都是徒然。;;心慌到了极点,他依然不能接受现实。;;“没用的。”相比起来他们就像是角色互换,观武平静且淡然,“当这副信仰之体开始溃散时,我就已经消亡了,在不久的未来就会重生,所以……”;;“你信么?”非邑红着眼睛怒打断他,“狗屁的重生,那你这千百年的经历呢?记忆呢?”;;他指着旁边呜呜哭着的红离,“等你的继任者出现,连神使契约都会忘记!”;;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和声音暴涨到什么地步,话一说完,红离就开始放声大哭,“我不要大人死!”;;然而,不管非邑多么生气,多么焦急,多么地手足无措,也无法阻止观武的消亡。;;他身体已接近透明,风透而过,带走更多的信仰之力,星星点点,在夜空中飘向天地。;;“临走前我有一事相托。”他的声音,也在变得飘渺,把红离拉过来,“其他神使都已经解除了契约,红离不愿意走,我实在不放心。”;;非邑完全点不了这个头,因为还是无法接受现实,“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他的疏忽,如果能早点反应过来――上游被摧毁的神庙是胖叔的诞生神庙的话――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少年仰头向天,眼睛被风吹得生疼。;;“我知道了。”非邑盘腿坐下,身下是被推平的红褐色石土,带着泥浆。;;不过观武似乎很开心,用透明的手摸了摸身下湿润的泥土,忽然,他像是发现了珍宝一般捻起指尖大的一块黑瓦碎片,“这是我的神庙上的瓦。”;;非邑不知道此时该怎么描述内心的情绪,试着几次开口才能保证声线不颤抖,“那可得收藏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死去的原因,关于此时观察两尺之遥的少年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来,说不清道不明地仿佛冥冥中有些亲近。;;摇了摇头,笑道:“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有人送终的感觉。”;;他在人间界浸染也算久的,却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强烈的情感共鸣,又联想到久已不见的老友,“真要说遗憾的话就是没有看见明安回来。”;;非邑闻言略略一颤,看着他,坚定地,“我一定会救出爷爷的,因为这就是我成神的初衷。”也是他一直追求的理想!;;望着这样的非邑……观武恍惚地发现他的形象发生了改变,和记忆中深处某一个相重合。;;这种混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声音,景象都在模糊,他恍然大悟,啊,大限到了。;;“胖叔!胖叔!”;;“大人……呜呜呜~大人!”;;对了!;;观武猛地抓紧非邑的手臂,睁圆了眼睛,哽咽着,“……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什么?”;;非邑眼前被亮起来的信仰之力刺着,连忙将耳朵凑近他蠕动的嘴。;;“失去的……记忆……小邑你……”;;观武的身体在白色的光芒中轰然消散,只留下一张微微发光的神格。;;非邑僵硬在原地,红离尖叫一声扑过去把神格捡起来,捧在胸口,声嘶力竭。;;不多时,神格也化作光点消散,回归它本来的地方,等待将来下一任继任者出现。;;空荡荡、推平的河滩上,只有小孩儿凄厉的哭声响彻在空中。;;直到风把脸吹得又冷又干,非邑才反应过来似的,四处望着,只有他和红离在这里。;;“胖叔?”;;果然,不是梦。;;他望着还保留着被掐红的印子的手臂,许久,才把坐在地上哭得抽动的红离拉起来,回了蓥城。;;……;;这时候旧事重提,又有新的问题被提出来,思虑良久,牛郎才问道:;;“观武大人的神庙有没有可能出现继任者?”;;红离闻言眼中微微闪动,看向非邑,祈求一般。后者靠着窗户的动作不变,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些微怒科生的天敌――数学却完全无、能、为、力!;;面对着班主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不自觉地捂了捂后腰,免得尾巴被吓得冒出来……这次回去不把那蠢货狠宰一顿,他就不叫深夜!;;果断地选择卖萌,不对,使用功法混过去。;;非邑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还早,大家都出去做事没有回来,只有泷幼和红离在客厅里小声说话。;;见他回来了,红离第一反应是别过头逃避。;;“哥哥。”泷幼担忧地看着他,这几天以来,她一直不敢轻易打扰哥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今天少年的一番言论更是让她窥见一些极端的情绪。;;“没事的。”非邑走进她,“让我和他说会儿话。”;;当熟悉的大手落在头顶,泷幼感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忍不住像小狗一样蹭了蹭温暖的手掌,耳朵被指尖触到时一阵酥痒。;;“我知道了。”;;她真的乖巧到无以复加。;;非邑笑了笑,看她进了屋,低头就看见红离偷瞧又瞬间转开的动作,笑容缓了下来,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恨我吗?对你这么严厉。”;;良久,红离才小声的咕哝,“没有,我只是……呜,想大人……”他用肉乎乎的手揉眼睛。;;“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能早点反应过来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小孩儿摇了摇头,“是主人说不要告诉非邑大人的。”;;明晃晃的灯光让他的眼前都是模糊灰白的,他几乎看不清非邑的表情。;;“那你该早就做好准备的。”非邑并没有看向他,眼神像是在发空,又像是看着远处,“我不知道该怎么传达给你,只能说,已经知道的结果如果不去改变就只有接受。”;;天道或许有冥冥注定,但他更相信事在人为。;;想了想,非邑还是选择比较浅显的道理,“至少你要知道,胖叔把你交给我是为了让你好好地长大,变得更强,总这样伤心下去没有用的。”;;意思谁都懂,泷幼也曾给劝慰无数遍,但不知为何,红离却觉得眼前这个人说出来格外能震撼他的内心,红肿的眼里,是非邑看着窗外平静的表情和深邃的双眼。;;“当初老头子被抓走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不知道他在那里,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诸神天乱转。”非邑顿了顿,转过头来,“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变强,因为我怕机会来临的时候却没有接住的力气。”;;就像当初发现那怪物的老巢时,他只能对那些大神发火求助一样,最后还不是破灭,希望,永远只能寄托在自己手中。;;“所以你要变强,即便观武不在了,在未来也一定能找到为之全力以赴的目标。”;;不管过了多久,红离都会记得这句话,刻在骨子里。;;而他并不知道非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经历了胖叔这件事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第二天,深夜正睡得香,就被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屁股,他甩了甩尾巴翻了个身,拿爪子捂住耳朵,昨天晚上受到惊吓太重可不能起太早。;;“深夜,深夜~起来了。”;;响起在耳边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哪儿来的?泷幼那小丫头已经长大了来着。;;“深夜,深夜!”;;“烦死了!”;;深夜猛地弹起来,还没看清眼前的影子,却先嗅到了鱼腥气,张口就咬。;;“啊——被猫咬了!”;;红离手臂上挂着黑猫在屋子里乱蹿,还是回来吃早饭的白绕竹拯救了他。;;“深夜,他还小。”;;但实际上红离的年龄比他们还要大一些。;;妖使们在桌子上挨着坐下,拿上自己的那份早餐啃着,有说有笑格外热闹。已经可以用青年称呼的白绕竹将深夜拎起来,放到桌上,把早饭摆好,“大人上学去了?”;;红离撅着小嘴朝手臂上的牙印呼气,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大人炼了一晚上的仙丹,很早就出去把早饭买回来,然后走了,泷幼大人也去了诸神天。”;;他迈着小短腿儿爬上椅子,抱着白粥,咬着勺子,瞄了瞄面如春风的白绕竹。;;后者微笑看他,“怎么了?”;;小孩儿很不好意思扭了扭,没有尾巴就用脚代替,摆了两下,说道:“大人说让我跟着绕竹学习历练。”;;说完后,众妖使忽然停下了动作,一脸复杂的望着单纯天真的小孩儿,又偷偷瞄了眼笑得格外温柔的白绕竹。;;宝炙和非涂悄悄咬耳朵,“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把红离交给绕竹教导。”他们可是见过某蛇妖在地府把一众神明忽悠的团团转的厉害!;;“交给我有什么问题吗?”;;白绕竹笑盈盈地看向杂食性和食草的两只,眼中竖瞳逐渐清晰。;;“没……没有!”;;非邑也是没法子,一屋子的妖使,只有白绕竹和皎栀的性子适合带小孩儿,但红离表面看着小却是和皎栀同龄的雄性,当然不合适,所以只能交给前者。;;至于后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content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就吓吓他们

;;;;con;一切又再次走上了正轨,高中大考逼近了整个蓥城,成了六月的时候最热闹的话题。天气逐渐炎热的时候,非邑也有些按捺不住躁动。;;没错,他很紧张。;;欠了一年的课,即便是他也找不回当初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大考前三天,学校就放假了,让他们自己回去调整心态。;;不过这三天都被非邑用来炼丹了。;;大考第一天,很多商家都拉出了‘预祝蓥城考生旗开得胜’之类的横幅;出行的人们也自发避开早上的高考专车,氛围极浓。;;非邑先是去了混沌空间。;;“不知不觉高中也要大考了。”他看着沉睡的钱才,“虽然不能和你一起分享成功,但是我保证,以后你会过的更精彩。”;;这是他单方面的承诺,大考结束之后将是更繁忙更危险的道路,这么一想,即将进入考场的紧张感也结束了。;;经过重重检查后,总算进了考场,大家的表情都很一致但又不尽相同,有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有的扳手指,有的四处瞟,不过是缓解紧张的方式不同罢了。;;两天,非邑的高中生涯画下了句号。;;等成绩的时候他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待在人间界,算渊神域中到处逛,大多是在炼器商行流连,或是在集市上淘一些仙药、材料。;;看他们那激动的样子,似乎和自己当初也不太像。;;“哎哟,你怎么走路的?!”;;一个戴着白色带浅蓝星星图案的少女扶着路边的沧桑树干,娇声厉喝。她的对面,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神明,戴着浅紫色的半面神格,身穿浅棕接近白色的针织衫,里面套着白色的衬衫,空荡荡的看起来格外羸弱,微卷曲的亚麻色短发。;;他踉跄了一下,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格外苍白瘦削,下巴精致,蠕动着双唇,看起来懦弱好欺。;;女性神明近年来有增多的趋势,而且神明大多美型,在诸神天还挺受欢迎的,围在那少女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安慰让她别气坏了的,帮着声讨的,还挺壮观。;;大概是追随着给予的勇气,少女一手叉腰,指着对面邋里邋遢的神明,“给本小姐道歉。”;;那被撞的年轻神明僵了僵,半晌,深吸一口气,反转就来了。;;“我是不知道你在这狭窄的街道上为什么要倒着走,演电视剧吗?还是想表现一下那份少女不知所谓的矫揉造作?”他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腕子,动作挺温柔风雅,不过嘴上却丝毫不饶,“倒着走就算了,你的神格是废的不成,不知道有神识这种东西?实力不行脑子也没带出门!”;;说完后他又将炮人的通病,对于这种学有所成的事迹几乎都是乐见所闻,山墨当即以钦佩的目光看他,“上了学宫了?不,应该叫国子监?”;;“我们现在叫大学。”非邑觉得和他说话有点累,摆了摆手,“通行令就拜托你了。”;;说着转身去了神言秘境。;;山墨看着那入口阵法上显示的五重天三层,缓缓沉下脸,转身坐下,翘着腿摩挲着下巴,想着想着,就睡着了。/content

第四百九十七章 求通行令 火车上

;;;;con;“他在神言境呆了多久了?”;;“好像有十天了。”;;“开玩笑的吧?他不是人类?感觉不到饿吗?”;;山墨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新生代在嘀嘀咕咕,那表情又像是做贼又像是看戏,他立时来了渊神域被非邑整了一顿的原班人马,只是,这一双双激动的小眼神儿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我说你们啊,就算想报复他看了神言秘境也没用啊,不如努力磨炼神言之术赶超他……”;;“你误会了!”少年快速有语无伦次的给他解释,“听说非邑大人也是一个地方神,但是他却能进入天字班,而且他还是个炼丹师炼器师,所以……所以我们……”;;越说,山墨的表情就越怪异,等毫不同意理清楚他们的意思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追星……;;这么一想,山墨觉得整个魅都不好了,这算什么?看着一群面带期待的孩子们,他忽然觉得受到了打击。;;“我说,那家伙不值得你们崇拜,更不值得学习。”;;不论他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告,却无法抑制这帮小朋友们疯长的乞求,作为一名教导者,此时也不应该严厉的批评他们。;;“拜托,我们只是想看看他的神言秘境!”;;“听说非邑大人的神言秘境是诸神天第一纯净。”;;屁!山墨很想问一句谁说的,不过只是看看神言秘境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随即点了点头,正色道:“就看看。”;;“嗯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澄澈到近乎透明的天地,碧蓝如洗,海里倒映着天和云,分不清天空与海,除此外再无其他的存在。;;年轻的神明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呼,饶是山墨已经第二次看见这个神言秘境依然会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神鉴是怎么想的,会给这么个家伙这等神言秘境。;;等等,他蓦地反应过来,这家伙在里面已经待了十天了?!;;一地冷汗从山墨的额角滑落,以前散仙天的事情不会再现吧?不不,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毕竟都已经等重天了嘛,神言之术变得更加难以领悟。;;“啊,他出来了!”;;从神言境里出来的非邑神色有些疲惫,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双激动的眼睛,再一看,不是之前被收拾过的那些学生?;;他一开始的想法和山墨一样,“怎么?来找我报仇了?”;;“怎么可能?我们来……”;;“去去,边儿去玩儿。”不等那少年说完,山墨便推开他来到非邑面前,盯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呆这么久?”;;“哦,我怕上大学太忙,懒得跑第二次所以就一次性搞定了。”;;“你又把神言之术给看完了?!”;;山墨惊讶到忘了掩饰声音,引来不少神明驻足观看,他身后的年轻神明们更是被吓得目瞪口呆。;;“怎么可能?那可是灵言。”非邑翻了个白眼,“就挑了些感兴趣的而已。”;;混沌空间中,深夜盯着眼前的玉简,戳了戳,抵在额头一看,一片刻入的神言之术,密密麻麻就和一本书一样!;;这十天里某人其实根本没在里面领悟神言之术,而是在不断地复制……;;对于育神院的年轻神明莫名其妙的崇拜,非邑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也不打算予以回应。对山墨伸出手,笑道:“通行令。”;;青年蓦地一僵,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四处乱瞧,上上下下,随后才灵光一闪说道:“在清竹那里!”他指着著文岛的方向,“啊哈哈,你知道的,这些事儿一直都是他在办,毕竟我和那些大神周旋不来。”其实是看不惯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非邑点点头表示知道,转身去了著文岛。;;院子还是那院子,门外的大树上,肥肥的鸟雀只多不少,非邑在树下站了很久,对深夜说道:“抓几只,回去烤了。”;;原本了无生气的深夜顿时来了兴致,跳上墙头,盯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傻鸟咽了咽口水,“我不要辣的。”;;“记得保存好。”毕竟是灵兽,要是保存不慎就消散了。;;清竹坐在矮榻上,正提笔批注,院子外忽然凌乱高亢的鸟鸣声让他皱起了眉头,便放下笔准备去查看。;;“清竹先生,好久不见。”;;毕竟是当初领自己进入育神院的先生,非邑给予他足够的尊重,进门就先恭敬地问候。;;清竹坐回去,却没有再次拿笔,而是看向这气势内敛却又让旁人无法忽视的年轻人,眉头轻皱,“让你的猫安分点。”;;非邑走过去坐在矮榻的左侧,不怎么舒服地动了动,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诸神天的一切都过得太安逸而忘了危机,不是吗?”他意有所指。;;清竹并不反驳,“一切自有天道安排。”;;非邑失笑,开门见山,“这次来是为了求一枚通行令。”;;他以为山墨在敷衍自己,没想到清竹早就准备好了,从袖中掏出来,夹在手指上,这一刻,这位稳重自持的先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狡猾的神采。;;“要通行令也不难。”清竹顿了顿,“不过此物是为了让天字班能更好的寻找新生神明才存在的。”;;非邑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这不是唯一的条件吧?像我……”;;“像你多跑这么点距离也不是问题,所以要不要也无所谓。”;;非邑身体微僵,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山墨在敷衍他,而是这位在算计他,或者说还有背后给出通行令的某些家伙,比如说灶神……;;“好吧,我接受。”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强调,“但我人间界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能像牛郎他们指哪儿跑哪儿。”;;清竹也并没有多高的要求,“多一个神明去找也好,近年来人间界因为观念信仰的变化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神明,大多都是为曾出现过的新的神格。”;;他看着面前的写了一半的宣纸,犹豫一阵才说道:“必须要比圣域中的怪物先找到才行。”;;丹坊齐阳真人一事后,堕神的事情已经完全在诸神天传开了,众神也不得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严峻的问题,一时间众神惶惶不安,对于邪现净化的信仰之力避之如蛇蝎。;;然而清竹的话包含的意思似乎也不止于此,非邑之装作没有听见。;;“听说你的辖区里有一位神明消亡了?”;;这个问题,非邑看着门外,语气平静,“嗯,一个河神而已。”;;“这也是没办法……”;;“对了。”非邑打断清竹的感慨,问道:“之前在文渊神域中发生冲突的那个神明,好像叫紫基来着,是育神院的学生?”;;那家伙在他插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走了,只看见了真身,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瞧。;;说起这个,清竹的脸竟然有一瞬间的扭曲,语气也格外微妙,“不是我们育神院的,不过确实是这两年才出现的新生代通天神。”;;“是吗,我先走了。”非邑扬了扬才到手的褐色木质令牌,“谢了。”;;于是关于观武消亡的话题就这样被打住了。;;观武消亡的原因,是卡在非邑心里的一根刺,诚然,他有责任,但追根究底原因却并非这么简单。;;院子外,深夜蹲在一堆白色的肥鸟上慢悠悠地舔爪子,趾高气扬的指挥他,“回去买作料去!”;;“这么多,吃得完么?”;;非邑一只只捡起来往混沌空间中丢,妖使中非涂和红离完全不沾荤腥,棠元三兄妹虽然啥都能吃一点却还是偏爱谷粮,也就两条蛇和猫是肉类大户。;;一两斤一只的肥鸟足足有二十来只,得吃多久?;;“莫慌,我在。”深夜跳上他的肩膀,高傲的扬起下巴,格外有自信,“我都打算好了,酸甜、五香、酱香还有原味的各来几只,吃不完的晒干当零食。”;;“想得挺全面的。”;;“我上网的时候查了,现在大学伙食都不好,得多备点储备粮。”;;“那还得感谢你不成?”;;深夜睨了他一眼,哼的转过头去,“你吃什么和我有关系,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仔细算算确实该着手准备去天夜城的事情了。;;然而,非邑看着银行自动提款机上显示的数据——果然,一切都想的太天真了,饶是他拼了命的算八字卖符凑来的钱也只是勉强够学费,剩下一点也只够他在天夜城这种地方吃一个月……;;“唉,走一步算一步吧。”;;为了减少一切消耗,非邑将出租屋内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只要不是原本房东的东西,除了垃圾都往混沌空间中塞。;;到了九月的时候,就踏上了去往天夜城的火车。;;妖使们都蹲在混沌空间中,面面相觑,半晌,非涂举手发问。;;“为什么不飞着去?还能节省车费。”;;白绕竹翻看着地府那边的账本,足足有三指厚的黑皮笔记本,头也不抬说道:“不要小看现在人间界的监视技术,一个人忽然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会引起轰动的。”;;如今他在妖使中已经隐隐有领头者的趋势,说话也格外有分量。;;“你们快来看,人类的火车长这个样子诶!”;;通过特意留下来的‘窗口’他们能清晰看见外面的场景,提箱子的、背包的,身材火辣的女孩子还有时尚的少年,大家都行色匆匆的朝着站台赶去。;;天气炎热,大家的表情都带着旅途的烦闷和紧张。;;工作人员们拿着喇叭大声的指挥旅客站好,听到自己的火车车厢号,非邑背着包走了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没有坐过火车会闹笑话,一套流程下来虽然复杂但很流畅,连不识字的老太太都能跟上步调。;;上了车,那狭窄的床才让他吓了一跳,竟然没有帘子?一想到要在这里的待一天一夜就觉得压抑,不过出行的兴奋倒是真实的。;;一路上当然是无聊的,别人都三三两两的和旅伴聊天,就非邑一个人拿着本子写写画画。他本来想画符的,但是才拿出黄色纸条画了两张就被人盯着,有点尴尬。;;最后还是让白绕竹递几张白色的纸出来,状况才好一点。;;“小兄弟在画什么?”;;他抬头看向熟门熟路坐在他床铺边上的中年男人,光头,肥胖;还有他身边跟着的精瘦男子,腰间系着一个小包,便将手里的纸条扣在桌上说道:;;“一点小玩意儿。”;;非邑的通用语带着生硬的口音,又正值开学季,一看就是独自去上学的年轻人,这种人群的特征是涉世未深还有身怀巨款——学费。;;光头男人登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来,“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想斗地主但是找不到人组队,你要不要来?”;;那一刻,从周遭涌来的眼神不一而同,担忧的、憎恶的还有,恐惧的。;;非邑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斗地主。”;;可真是个老实又单纯的学生!;;他对铺的年轻女人见状不忍心,低声说道:“小兄弟,你别跟他们斗地……”;;“我们就打个牌而已!娱乐,娱乐懂不懂?”那精瘦男子瞪了眼女人,见她瑟缩了一下顿时满意的笑了。;;非邑再次陈述,他不会打牌。;;“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光头男人坚持要拉他一起。;;非邑看着他两个光明正大的眉来眼去,似笑非笑地点头,“那来吧。”/content

第四百九十九章 火车上的乐趣

;;;;con;“哈哈,王炸!”;;“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个炸!”;;火车车厢里,非邑握着一张都没有打出去的牌,面无表情地看对面两个男人一唱一和把这一圈打完了。;;“一个炸十块,你是地主,要给我们一人三十。”;;“怎么老是我洗牌?”;;“地主洗牌,这是规矩!”;;这已经是第三把,非邑已经输了将近五百块钱,然而他从始至终都老老实实的给了,这把两个对局的人高兴得好似捡到宝。;;旁边背着手围观的老大爷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想提醒这孩子吧,又怕被这两个地痞无赖盯上。;;“来来来,咱们继续!”那光头男人讲一堆散乱的牌递过来,让非邑洗。;;但他没有立刻动作,只看着那花花绿绿的扑克背面,似乎是不想来了。;;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般在这种时候就需要一点点小的刺激手段。;;“怎么样,学会了吗?”;;“差不多。”;;“来继续吧。”光头男人怂恿,把手里迎来的钱晃了晃,试图引起少年的不甘心。;;显而易见的,非邑的双眼顺着那叠钱转了几次,“该我洗牌。”;;说着将一叠牌收拢,叠好,生疏地翻跌几次,还用了稍有技巧的交错洗牌,一张张牌化作残影镶嵌交错,然后一张张发牌,动作慢得可以。;;“好了。”他拿着唯一反过来的牌,这表示他就是地主。;;这一局不管他怎么出牌,另外两人似乎都接不上,一直喊过,全程没用到五分钟,非邑就打完了,将最后一对王抛出去,脸上明显有了笑意,“我赢了。”;;到手四十元,他慎重的放回了兜里,并且兴致变得高昂,跃跃欲试。;;两个男人见目的达到了,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么,就让他们这样一直重复循环,直到将这臭小子榨干为止!;;“你是地主,你洗牌吧。”;;“好。”;;非邑再次拿起牌,还是那生疏的手法,除了交错牌的时候快,完全就是二愣子的模式,连翘拇指的小习惯都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少年笑得一脸老实,众人都已经看到他最后被骗得渣都不剩的场景。;;光头男人看了眼他到手的牌,又看了眼他同伴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小子手里有三个炸!;;这把完全没有赢的可能。;;“三带一。”;;“炸,三个勾。”;;“对十。”;;“炸,四到九。”;;……;;当非邑把王炸丢了之后,数了数到手的科的,没别的本事,就记性还行,洗牌的时候安排一下到手的牌也就不难,至于其他的……”;;他颇感无趣的将桌上的牌翻起来,总共五张七点。;;“两个人可以换牌确实厉害,但这样的话就很容易猜中你们能出的套路和点数。也不知道你们这种骗子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下子不仅是骗子,就连旁边之前各种担心的观众也呆了,都不知道该同情哪一方。;;非邑把桌子上的六百块钱收起来,打了个哈欠,对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既然你们不玩儿了,我睡午觉了。”;;这简直是对骗子的终极侮辱,简直就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砰!;;那光头男人快赶上婴儿脑袋大的拳头敲在小桌上,吓得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非邑掀开眼皮看见对面的女人赶紧护住身边不认识的小孩儿,对光头说道:“不是说娱乐?何必动怒呢?”;;光头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一手指在他眼前,面上横肉凸起。;;“你,好样的!”;;争执来得猝不及防,这是当然的,当某一方处于绝对的强势时,矛盾其实是最小的,但是当两方都强势的时候,反而会凸显不平衡的危险来。;;非邑抬起眼皮,与那狰狞的男人对视,双眼幽深漆黑,他动了动手指,忽然皱起了眉头,笑道:“不就是输了两把,说好打着玩儿的,忒小气。”;;这反应,就像是厚重的乌云忽然消散一般。;;随即来自列车工作人员的高呼声传来,“听说这里有人赌博。”走进了却是这么一副光景,高大的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登时跑过来,“你在干什么,松开手!”;;非邑笑道:“我们闹着玩儿的。”;;光头反应极快,顺势将他的肩膀揽住,“就是,俺跟这小伙子闹着玩儿,打牌也没赌钱。”说着咧着一口黄牙谄笑道:“惊动李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话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工作人员根本不理他,威严的环顾一周,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克星虽然走远了,但一时间也做不了什么,光头猛地将非邑箍紧,低声恨道:“给老子等着。”;;哐!;;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被扔到过道,将折叠凳撞翻的光头胖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非邑拍了拍手,笑眯眯地招呼过道中不知所措的列车服务人员,买来两包糖果,拆了给分给车厢里被吓坏的小朋友。;;事情看起来似乎就这样揭过了,但是在下车的时候,非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天夜城繁华的景色就被堵在了地下出口的过道。;;领头的正是被收拾了一顿的光头,他额头涂了碘酒,冷笑着,“走吧,小兄弟。”;;“也行。”;;非邑点了点头,被‘簇拥’着好像多了一群保镖,路过的人太过,惹眼了不好。;;往左有一条废弃的地下出口,堆着很多塑料布和生锈的钢材,顶上有浸水的痕迹,一股又臭又腐的气味。;;这种地方一般是灵魂的聚集地,这等大城市下方,比之外面的过道,这里的‘热闹’不遑多让。;;结果还是被围观了。;;他四处瞟着,似乎是在寻找逃生路线,光头仗着人多,气势很嚣张。;;“小子,在车上的时候不是很狂吗?”;;非邑收回目光,把包轻轻放下,“我觉得还好。”;;他说完就消失在原地,对付这些普通人类,他甚至不敢用十分之一的力量,吓一吓就好了,毕竟火车上的嘶吼从这些家伙身上得到不少乐趣。;;“喂,小子你能看见我们?”;;灵魂们都好奇地看着他,却非常警戒,好似惧怕着什么。;;“他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应该不是除妖师……”;;非邑捡包的动作一顿,这三个字,好久没听见了,“喂,这城市里有多少除妖师……嗯?”;;他一顿,猛地朝着左前方出手——结界落下,将袭来的黄色光芒挡住,一道符箓轻飘飘落下来……/content

第四百九十九章 报到

;;;;con;非邑将拿到符箓捡起来,传来的力量让他因为来到天夜城的好心情瞬间消退——除妖师,对了,当初那个黄家好像就是天夜城的。;;虽然是除妖师,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不能直接出手,便交给钱家处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灵魂们在旁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刚刚……刚刚的力量似乎有点熟悉?;;“你你你你……你是神明?!”;;结界还在,清楚地告诉他们答案。;;非邑转过头扬了扬手里的符箓,“知不知道是谁的?”;;灵魂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女孩儿看了看畏畏缩缩的大人,天真地比划起来,“我们不知道哦,不过最近有好多大人都被抓走了……很可怕的。”她说的是那些灵魂。;;非邑蹲下去,指尖凝出一滴信仰之力,给小孩儿,“我送你们去地府。”;;旁边的灵魂这才想起要逃,但是结界却让他们变成了困兽。;;小家伙的灵魂飘在他面前,有些恐惧,“地府很可怕吗?因为大家都不想去。”;;“那里和人间界差不过,而且你们在哪里可以吃东西,在转生之前可以到处玩,就和人间界活着的时候一样。”但前提是生前没有作恶不用到十件袋各种流程表的学生,索性人虽多,但有高年级的带队一个个流程走下来也很快。;;人群中,非邑穿着普通甚至可说土气,背着一个包,看起来悠哉得不行。在别人只能一开始的时候望一眼学校就给予报名相比,他就像是来旅游的,观察新学校。;;怎么说呢?和一开始接待时的奢华不同,这是个相当有时间厚重感的地方。;;进门一个建着水上回廊的大水池;贯穿水池的石墩都生着青苔,花纹也被消磨了;那枫树粗壮的树干上上一层新一层旧的皮……都昭示着这所学校百年的风霜。;;校舍却都很新,隐藏在那些巨大的树木间,这所学校,简直就像是建在规划原始森林里的现代化都市!;;食堂、主教学楼和宿舍区呈三角形分布,其他诸如科技楼、田径运动场、校医院都在围着这个中心建立,而三角形的中间,则是一尊朝南的孔圣人雕塑。;;但是到了最后交住宿费的时候,难题终于来了:带独卫淋雨系统的两人间五千一年;独卫带淋浴的四人间三千一年,剩下的集体住宿独卫八人间也得两千!;;非邑第一反应是捂着心脏,脑海中闪过那尴尬的银行卡余额,虽然够,但总觉得拿出来就亏了!;;看着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女老师,他腆着脸问道:“有没有更便宜的宿舍?”;;这下子看过来的目光过多,似乎是看着从哪里钻过来的小丑。;;非邑毫不心虚,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老师上下一瞧就知道,这家伙浑身上下加起来就没超过三百块,不过这样的学生也不是什么特例,便说道:“学校的宿舍规格都是统一安排的,没有其他的选择。”;;非邑不死心,“真没有?”;;后面的排队的也开始抱怨,住不起就别来天夜城读书!;;女老师终于将最后一丝耐心耗尽,这么热,工作这么多,还得和人磨叽,简直就是……她的目光瞟到了旁边一张红色的单子上,冷笑道:“有便宜的,就怕你不敢去住。”;;非邑接过来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带独卫淋浴的四人间,每年只需要八百!;;必须就是这个了啊!;;即便其他单子上都写着什么一公寓二公寓,这张写着明苑;即便旁边的人都一脸惊悚,非邑也毅然决然的填了名字交费,动作极快,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等他美滋滋地转身去下一个流程的时候,连带队的学长都看不下去了,“听哥一句劝,这屋子住不得。”;;“为什么?”非邑还沉浸在捡了便宜的喜悦中。;;身后一起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哥们儿你开学前都不看看学校的论坛吗?”他指着单子上的‘明苑’二字,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地方闹鬼!”;;“没错,听以前住这里的人说,这里到了晚上总不安静,热闹得就像是开会似的!”;;带队的学长闻言回过头来压低声音给他们说道:“因为以前这里是行政楼,后来被火烧了,再建后就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事情!”;;真是越说越玄乎,越说越觉得接近真相,非邑无语地看他们各种绘声绘色,各种担惊受怕,最后那学长颇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要是住不下去了就来找学长,我的床可以给你挤挤。”;;非邑看着学长肩上因为擦汗而乌漆墨黑的痕迹,默默地挡开他汗腻腻的手,“不用。”/content

第五百章 奇葩新室友

名苑就在教学楼后面,穿过一个郁郁葱葱的花坛,就能看见一个漆皮掉落的红色花架,这个水泥造的花架相较于那厚重的新老藤蔓似乎有点不堪重负。

里面就是非邑的目的地了。

一走进这里哪怕是大热天也有一股阴寒袭来,和交易厅那种湿冷不同,这里是另一个层面的冷。

空中漂浮着厚重的邪现,前有教学楼,后有地基高出两丈的建筑,倒不是不好,就是因为太好才会让灵魂往这里聚集。

而且因为名苑在作为行政楼以前还是神庙,神明离去但信仰之力还在,使得这里的灵魂格外强大,甚至使他们能够作祟——俗称,闹鬼。

“那些邪现得早点净化了才行,不然迟早会有麻烦。”深夜从书包里探出来,颇为厌恶,“这地方都不能晒太阳!”

“房顶应该是可以的。”

穿过花架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黑色铁门,锁已经开了,非邑把钥匙收回去,和外面不同,一走进院子就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方石板铺就的院子,整体建筑就像是历史教科书上出现的那种百年前的风格,黑瓦,青石砖,红柱子,辅以白雕花。

几个灵魂靠着两侧的花盆坐着,脸朝上似乎是在晒太阳,但实际上他们感觉不到温度。

避免麻烦,非邑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屋里走。

嘎吱~

推开木门,身后灵魂也跟着进来,这是当然的,毕竟这里没有请来灶神或是财神的庇佑。

里面倒是意外地干净,而且极有复古的气息。不算宽阔,大厅中摆着一道长方形桌椅,左侧茶水间和厕所,右侧就是卧室。

忽然,卧室里传来脚步声,门开了——那一瞬间,非邑觉得眼睛要被闪瞎了。

“诶?原来还有室友啊?”

出来的哥们儿一头金闪闪的半长发,穿着件领口v到胸下的黑色紧身衫,脖子上缠着黑色的链子,一条灰绿色休闲裤还有皮鞋,这么骚包的打扮,如果不是有一张过得去的帅脸,八成要被唾沫淹死。

在他打量这个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那表情,越来越凝重,随后仿佛看不下去了一般捂住眼睛。

“哥们儿你也太土了!”这位迈着格外作又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好像在舞台上表演,夸张的看着他,“作为我凤叁少爷的室友,你怎么能和我的风格如此不搭?”

非邑:“……”他在想要不要炼点药给他治治?

“你够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另一个哥们儿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抹布指着凤叁,“能不能来帮忙?”

凤叁交叠着腿靠在在桌子上,伸出一根可以说没有任何瑕疵的食指,摇了摇:

“你知道这双手沾一次水,本少爷要浪费多少钱吗?”

门口那家伙深吸一口气,似乎经过短暂的相处已经有了点接受能力,“然后呢?”

凤叁一撩头发,笑道:“独家调制的护手霜价值十万,本少爷一瓶只够用十次。”

对上这样的家伙,多少定力都不够用,不过非邑知道凤叁应该不是夸张的说法,作为后到者,他主动自我介绍。

“我叫非邑,来自蓥城。”

凤叁听他的口音似乎很新奇,“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确实很偏远就是了。”

他平静且淡定的态度让人觉得很顺眼,凤叁笑道:“本少爷大名凤叁,就是天夜城本地人,作为东道主,等人齐了带你们去浪!”

而另一个脾气暴躁,生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的家伙名为刁貂。

非邑复述了两遍才念出来,所以凤叁不是排行小名,刁貂也不是昵称……

“好像你名字多正常似的。”刁貂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就在这时,深夜忽然跳了出来,往桌子上一站开始伸懒腰。把刁貂吓得眼睛一瞪,扔了抹布就窜进卧室,轰的一声关上门。

非邑和凤叁面面相觑。

“哥们儿,你上学怎么还带着个猫?”凤叁伸手指戳了戳深夜的额头,被一爪子挡开,他觉得挺好玩就一直骚扰,“阴阳眼的黑猫我还是第一次见。”

本来已经做好室友反对的准备了,非邑不由得松了口气,“家里没人照顾,就带过来了,深夜很爱干净,也不会伤人,不用担心。”

卧室的们开了一条缝,刁貂从里面探出头来,漆黑的眼神儿谨慎地投降深夜,“它真的不咬人?”

非邑点头,除了脾气不好爱吃爱玩儿,深夜似乎也没别的缺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把行李都搬了出来,他为了省钱拒绝了学校统一的用具,自己带的一应俱全。

回去时,却发现凤叁和刁貂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怎么了?”

他们一起指着厕所,“你家猫自己在便盆上厕所。”

“他很聪明。”

“他还自己冲水。”跳上水箱自己按的那种。

“……,我专门训练的。”

大家的用具似乎都是自带的,凤叁不用说,那各种夸张奢华的东西,要是空间够估计得把衣帽间搬来;刁貂的床比较奇特,方形的床上放了个白色椭圆状的窝。

至于非邑的,那就是市场上打折时买的蓝色格子三件套,其他的各种零散拼凑。

等所有东西都齐全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下午六点,非邑才想起来还没有吃午饭,难怪深夜都挠了他好久。

这么累,只能去食堂稍微凑活一顿,回来时,三人都有点恹恹的。

忽然,他们同时停住脚步,看着鲜红夕阳下阴森森的花坛,还有那花架。

刁貂搓了搓手臂,龇牙说道:“这破地方怎么越来越冷了?”

“怕了?”凤叁在花坛中随便摘了一朵紫色的花,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地方,简直就像本少爷专属……嘶~”他抖了一下扔掉花改为捂住耳朵,揉了揉才赶走那股阴冷酥麻的感觉。

因为一个灵魂朝着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非邑垂下眸子,招呼他们进屋,这些灵魂都已经达到能影响人间界的地步,必须要早点清理掉才行。

空中的邪现也越来越厚重。

他们推开院子门,夕阳下的阴影下,一个黑影杵在院子里,一回头,五官都没有!

“啊,鬼啊!”

刁貂吓得猛地一蹿,躲在非邑背后。

“无礼之人。”

原来那人低着头,抬起来的时候,无疑是一张冷淡又清俊的脸。

第五百零一章 凤叁

;;;;con;最后才来的室友留着一头板寸,右眼角有一条两厘米长的疤,左边颌骨处还贴着邦迪,浓眉大眼,一张很阳刚的脸。;;穿着蓝色的竖领条纹短袖衬衫,下面穿着黑色的长裤和布鞋,性子却极冷,且刻板。;;他是四个人当中最魁梧也是最高的。;;凤叁围着他走了一圈,打了个响指,极度自恋笑道:“真要说的话,你们也就长相能配和本少爷住一间屋子。”说着看向新室友,“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黄元央。”;;四个人中,他的名字似乎是最正常的一个。;;然而,非邑对这个名字极没有好感,这灵力,这名字,无疑都指向除妖师黄家,只是这个家伙似乎又有点特别?;;而黄元央从一开始,注意的就只有一个人——刁貂。;;“盯着我做什么?”刁貂是几人中个子最小的,和前者差了足有一头,但气势可丝毫不输,这家伙的脾气又直又爆,且一点就着。;;“哼。”然而黄元央只是冷着脸转身进屋。;;把刁貂气得,真正的跳脚了。;;“哎哎,冷静冷静,你俩只是适性不合而已,别跟个仇人似的。”毕竟一个跟炮竹似的,一个又像是冰山。;;非邑默默往屋里走,的确,是真适性不合。;;晚上的时候,他们觉得说点什么来增进一些熟悉度,于是就以为什么要住这里为话题说起。;;“笑话,本少爷这样的存在就应该有别具一格的住所,听说这里闹鬼,特来用本少爷的美貌偶遇女鬼~”;;“我当初赶时间,随便扯了张单子就填了。”刁貂蜷缩在自己的床,不,‘窝’里,垂头丧气的抱怨。;;非邑就一个理由,穷。;;然后三人就静静地等着,就在他们以为黄元央拒绝交流的时候,那冷冰冰又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闹鬼,来驱除妖怪的。”;;非邑:“……”这人完全不会撒谎吗?;;果然,这一来轻易就引起了凤叁的好奇心,“你是除妖师?就是那种到处捉妖驱鬼的有异能的人?!”;;“实际上没有鬼的,只有灵魂、妖魅还有神明。”;;这一谈就收不住,凤叁缠着黄元央问东问西,各种乱七系。;;说起选择专业的理由,最奇葩的当属凤叁。;;“你们知道专业的别称是什么吗?美女系!”他敞开胸怀,仿佛接纳世界的慷慨激昂,“像本少爷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在花的海洋中当一片被簇拥的绿叶!”;;能把大学当作游戏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领了军训需要的服装后,第二天就开始排队训练了。;;他们学院每个班大约三十几人,他们四个,非邑独自在五班,除妖师在一班,而凤叁和刁貂同在十一班,因此在不同的方阵里。;;才开始军训,这货就贯彻实施入学的远大梦想,在两百多个妹子面前表演一段热舞。;;非邑自认无法欣赏那被称为性感的姿势,总结下来就是:假装脱衣服、摆胯耸肩的动作,不过他要被尖叫声震昏过去是真的。;;才军训第一天结束,院草的名号就稳了,不得不说凤叁的理想实现得过于快速,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大学生涯是顺利的。;;“凤叁是吧,给你一个小时,把头发给我弄整齐了!”教官目光如炬,好像在对待刺儿头。;;青年一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几乎要发光,戴着帽子也阻挡不了张扬的色彩。;;凤叁笑着出列,“那我先走了。”;;然后真的昂首阔步的走了,路过非邑这边的方阵时,对着那齐溜溜的女孩子送了个飞吻。;;“艹,这家伙也太受欢迎了。”;;对于男同胞们酸溜溜的语气,非邑不作回答。;;然而,凤叁回来的时候教官的脸瞬间黑了——他领着一个纸袋子,把头发扎了起来,刘海也撩上去,看着挺精神的,只是这也无法改变一根毛没少没短的事实。;;教官几步上去,黝黑的脸就像是煤炭一般,大概要忍不住动手了。;;“这是怎么回事?!”;;凤叁比教官还要高一点,非常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揪,“抱歉,我凤家祖训三要:妻子第一,高贵容貌第二,以及头发第三。”;;“你?!”;;教官忍不了了,一脚踹过去,却落了空。;;凤叁的躲到一边,笑道:“冷静,为了能配合军训,本少爷牺牲一下也无所谓。”说着掏出一个东西来,黑色的,毛茸茸的往头上戴去。;;假发!;;这可真是个人才。;;但是教官可不容许这样被糊弄过去,当即把假发从他头上扯下来,狠狠丢地上,“今天我要是不让你把头发剪了,我就……”;;在旗子被立起来之前,某个师兄赶紧跑过来,拦住这个汉子暴涨的怒火,在他耳边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教官火气瞬间灭了。;;对上凤叁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假发脏了,我重新去拿一顶。”凤叁转身就走,踩过方才被教官丢地上的假发,直到中午解散也没有回来。;;众人都当作什么也没不知道,女生们只是小声探讨,好歹让教官保住一些颜面。;;“凤叁让我们去千里廊,他定了座。”;;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谈论关于凤叁的身份问题,不过到了所谓的千里廊的饭店,现实逼迫他们不得不正视——穿着军训服装的三人,连给门口青花大花瓶擦灰尘都显得掉价!;;这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迈着小碎步快速走来,她脸上堆着得体又礼貌的微笑,对几个显得尴尬的学生抬手,“几位是风少爷的朋友吧,请跟我来。”/content

第五百零二章 报复与赌博

;;;;con;千里廊作为天夜学院附近最有牌面的饭店,几乎成了学院里标榜身份的标准。;;像非邑他们走进来东张西望,目瞪口呆的表现,别说什么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万恶的有钱人啊~”;;刁貂最不会掩饰自己的反应,相应的,他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虽然他们几个都是这样。;;这家伙边走边跳,忽然看见了什么回过头来和他们说话,结果回头就撞上了别人。;;“啊,抱歉抱歉。”;;身穿白衬衫和西裤的青年,袖子因为热而挽到小臂上,被撞的瞬间就黑了脸,俯视笑嘻嘻地刁貂,随即嫌弃地别开眼睛,拍了拍胸口,“千里廊也越来越没格调了,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刁貂瞬间愣在原地,怒目而视,然而到底是他有错在先,只能憋着一口气。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看见非邑平静的脸,“别放在心上,走了。”;;他似乎一点也不想多呆。;;“等等。”;;方才还不正眼看他们的青年却喊住了他们。;;“还有事?”刁貂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冲,但是青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他旁边,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非邑不得不转过去,必须要承认的是,几年不见卿云傲身上的那股张扬跋扈有了收敛,变成另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正要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拐角又走来一个人,这下子想避都避不了了,因为来人目光看过来时讶然和厌恶毫不掩饰。;;“世界还真是小,这里也能遇见你。”;;郭凯风如是说道,让另外几人都同时露出不解来。;;非邑叹了口气,来天夜城的时候他也曾经预想过是不是会和这些家伙见面,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随即撇了撇嘴。;;“你可以当没见过。”毕竟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说是这样说,有一个现实却不得不正视:两年多不见,按理说他们应该忘记他了才对,只是这一件面没有任何的契机就能认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呢?;;非邑仔细打量这两个家伙,除了变得更成熟之外,似乎没有多少变化,然而,当他稍一用神识观察时,铺天盖地的气运线便朝着他们涌来。;;原因就在这里——这两个作为郭家和卿家的继承人,正在一步步朝着父辈的高度攀登,渐渐能住在他人的气运线,变为人杰的存在,这种时候,他们和诸神天的界限就变得模糊。;;“呵?我想起来了。”卿云傲围着这个家伙转了一圈,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他高傲的脸渐渐笑了,语气冷然:“我的手臂现在还会隐隐作痛呢,既然你来了天夜城,咱们就好好掰扯一下。”;;在这里,他卿家不说一手遮天,但是要弄死这家伙绰绰有余!;;正在僵持的时候,另一个人加入了,明显是出来找他们的凤叁手上转着假发,闲庭信步地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不进来?”目光一转,看见另外两个家伙,顿了一下,走过来,“哎呀呀,这不是郭凯风和卿云傲,找本少爷室友有何贵干?”;;非邑全程平静的脸因为这句话而略有浮动,先越过卿云傲和郭凯风,说道:“高中同学而已,先吃饭。”;;作为当事人,他的反应过于不当回事,身后卿云傲的眼神逐渐冰冷,握着拳头准备跟上的时候却被一把拉住,转过头对上郭凯风不赞同的眼神。;;“大庭广众,别冲动。”;;青年哼了一声,瞥了眼那些若有似无的大量眼神,将挽着的袖子放下来,扣好,“不过是些杂碎而已。”到底是没有再过多纠缠。;;郭凯风看了眼那道远去的身影,低声道:“凤家老三在院,宿舍在明苑,不急于一时。”;;吃饭的时候刁貂还是一身火气,不喷还不行那种,一边啃鸡腿,一边吐槽。;;“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全天下他最狂似的,看谁都用鼻子瞅,是不是跟孔雀似的?”;;非邑坐在他旁边,默默地遮住晚,给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深夜夹了块胡萝卜,当即收到一爪子。;;“肉!”;;黄元央静静地看着大快朵颐的猫,眼神难得有些变化。;;“非邑!”刁貂提高声音引起几个人的注意,“那家伙要是敢找你麻烦,别怂!兄弟我绝对第一个干!”;;凤叁看向浅笑的非邑,难得一脸认真,“真不知道你这样性子怎么会惹上那两个家伙。”;;非邑喝汤的动作一顿,看着那两颗浅绿的葱花眸光一闪,“因为一些意外而已。”;;“也是,毕竟卿云傲那家伙性格还不及本少爷十分之一的好。”;;除了一开始的气愤之外,这顿饭令人非常满意。;;中途的时候,黄元央暂时离席去了洗手间。;;非邑看着他关上门,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和刁貂继续说话。;;另一个包间里,黄元央反手关上门,然后就不说话了。;;他面前的两个青年一个一脸火气,一个面无表情自带威严。;;最终还是郭凯风先说话:“什么时候回本家?”;;黄元央沉默许久,才回道:“与你无关。”;;“别误会,我是代表黄起凰问一句。”;;提到这个名字,不光黄元央,就连卿云傲都忍不住抽了抽脸。;;“请转告少爷,等天夜学院妖邪除去便归。”;;卿云傲没忍住问道:“天夜学院里面真有鬼?!”;;“世间无鬼。”;;卿云傲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家伙说话,便直接将目的说了,“既然你和那混蛋一个寝室的,就给我监视着点,等他落单的时候告诉我。”他一定要让非邑知道惹怒他的下场!;;然而黄元央只是冷着脸回了四个字,“与我无关。”随即头也不回离去。;;门摔上的声音让卿云傲回过神来,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门吼道:;;“这家伙什么意思?啊?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不过是黄家收养的义子而已,还是被卖过去的!”;;郭凯风睨了他一眼,“安静点。”;;果然安静了。;;砰!;;卿云傲猛地将水杯砸到地上,碎片像珠子似的滚到了墙角,“你拦住我最好有方法弄死那家伙,不然本少爷亲自动手,管你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他说完甩门而去,留下郭凯风一脸平静。;;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些微的海腥气,让白色的窗帘轻轻浮动,这其中,一只蓝色的带着白色斑点的蝴蝶蹁跹着飞了进来,在青年身边化成一个身穿蓝色百花长袍的女子。;;她温柔且冷静,笑道:“卿少爷还是这么暴躁。”;;“呵,然而他性格和能力并没有冲突。”是必要的盟友,在共同利益之下,他们的关系坚固非常,“那么麻烦你去一趟了。”;;蓝蝶闻言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嘴角的冷笑,“那孩子和他的室友都是普通人类,妾身出手会不会过于严厉。”;;“这是云傲所期望的。”郭凯风看着角落的玻璃碎片,语气颇有些感慨。;;街道上,卿云傲看着千里廊的匾额都觉得生气,矮身坐进车里,“回学校。”;;司机回头看他,低声问道:“是否需要属下去……”;;“不用。”他翘着腿看着车外,“有现成的刀当然要用,郭凯风那家伙有的是工具。”;;夜晚,军训第一天的晚上到处是哀声遍地,明苑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侥幸避开了每天军务的检查,别人眼中这必须是因祸得福。;;然而别人也不会知道这地方的危险。;;今夜月色明亮如昼,冷白的光洒在那淡紫色的花朵上格外炫目,这里的灵魂在除妖师到来的时候就自动避让了,成为了喧闹中唯一的净地。;;只是,空中厚重的邪现格外碍眼。;;“喂,该你洗了。”;;刁貂从洗澡间出来,边擦身上边甩头发,然而等他找了吹风出来,黄元央还站在大门外保持着望天的姿势,他跟过去望天上看,“没什么奇怪的呀?你在看什么?”;;“没什么。”;;黄元央转身回去拿洗漱用具去了洗澡间,身后的邪现翻滚的速度逐渐加快,然后变成汇聚的模样。;;刁貂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看了眼天空,咕哝道:“确实没什么奇怪的。”;;等回到卧室,却发现床位靠窗的凤叁也在看着天空,刁貂顿时一拍手,提议道:;;“今晚月色这么好,咱们出去赏月吧!”;;凤叁似乎也很赞成这个提议,“听说月下的花会更香,摘两朵送给妹子们应该会很受欢迎。”;;“你们去吧。”非邑显得兴致缺缺,在他的书桌前写写画画,“不过建议等等元央,毕竟这里闹鬼。”;;这一说,另外两个同时停住出门的步伐,最后黄元央耐不住磨,收拾了一些工具跟他们一起出门。;;“非邑,你不出去就看家,我们没带钥匙。”;;“赶紧滚。”;;非邑趴在书桌上摆了摆手,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笔记本“也不知道绕竹他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哼,那帮家伙在一起能出什么事?”深夜显得不以为意,《引雷诀》修炼到现在,那几个哪个不比千年大妖强?“画得怎么样了?”;;他凑过去看——整页整页的鬼画符,其实是神言之术。;;非邑略微忧愁,“根本没办法用神力,连神识都只能用混沌之力隐藏着用才不会被察觉。”还只能用一瞬那种。;;“那以后炼丹怎么办?”不能用神力,这货就是个废的。;;“至少得出了天夜学院才行。”非邑拿着笔在纸上点着,忽然,他似有感应的转头,“开始了。”;;深夜直接跳上窗户,望着天空那汹汹的邪现,“那小子扛得住不?”;;“恐怕不行。”;;非邑放下笔走过去,出了大门瞬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之气,瞥向大门,只见门框上一张黄色的符箓散发着光辉,应该是为了给他阻挡邪现入侵。;;忽然,一道凌厉冲天而起,烟花般散开,原来是一张张发光的符箓,带着极强的灵力将邪现驱散开。;;是黄元央的灵力。;;“那家伙真的是天生灵体?”深夜跳上非邑的肩膀。;;“嗯。”;;没错,黄元央不只是普通的除妖师,还是个天生灵体,这让他在除妖这方面极有天赋,不过到底修为不足。;;今夜邪现暴走是有人在暗中引导,将原本离去的带着极强信仰之力的灵魂抓了回来,丢进了邪现中让其堕灵。;;这些温床如此适合繁衍,不多时就将附近的邪现吸引过来,如今已经演变成数只化目邪秽!;;黄元央拿着桃木剑,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落,而他身边的刁貂还看戏似的惊呼不断。;;凤叁还算清醒,拍了拍兴致高昂的室友,“我想我们得赶紧走,元央的状态不太好。”;;才说完,黄元央手里的桃木剑咔一声断了,捏在手里的符箓也不点自燃,他赶忙将东西丢了,声音失调,“快回去!”;;“还不帮忙?”;;深夜盯着那边逐渐猖狂的邪秽,尾巴摆动起来,忍不住动了动爪子,那个除妖师小子已经败下阵,还将邪秽引了过来,再不出手就要挂了!;;然而非邑却还保持着观望的姿态,他的眼睛四处看着,神识也几乎没有痕迹的四处查看,脸色逐渐难看。;;“那些家伙看样子是打算好戏看到底了。”;;深夜瞬间反应过来,“天夜城的神明?”就说邪现怎么出现这么久都没见神明出现,原来都在作壁上观,“他们要做什么?”;;“当然是等我出手。”;;天夜城很大,居住在这里的神明也不少,大神、等重天、散仙天的都有,数量虽多但是大家都活了数百年彼此间都认识。;;某一天忽然多出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来肯定会想要摸清底子。;;“是因为来的那天在底下道的事?”;;“应该是。”;;三个室友正在往回跑,空中邪秽也在不断往下压,但非邑依然没动,看起来无法有任何建树。;;但实际上深夜抓着他的爪子越来越紧。;;这是一场比定力的赌博!;;黄元央频频往后看,脸色越来越苍白,刁貂和凤叁也被他所感染,脸色极其不妙,他们看着大门处的非邑,连忙朝他招手让他回去。;;非邑握住拳头,最后猛地抬起手——嗡然一声,空中落下一道结界……/content

第五百零三章 倒霉的蝴蝶

;;;;con;在非邑的神力运转的前一秒,某一道结界落了下来,还是个六重天!不得不说这让他松了口气。;;具体不知道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天夜城的神明们不是同一路。;;“妈呀吓死我了!”刁貂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黄元央大概因为灵力耗损过度,此时脸色异常苍白,“我们先回屋。”;;几人一同回到寝室,趴在窗户边看。刁貂是个闭不了嘴的,瞥了眼微微喘气的黄元央,“还除妖师呢,驱个邪都不会!”;;凤叁闻言跟着回过头,却是对刁貂说话,“嗯?你怎么知道是驱邪?”;;后者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又是桃木剑又是符箓的,那不是驱邪是什么?”;;这货是真不会撒谎,和凤叁这种表面奇葩内里精明的家伙比起来就更不够看,后者顿时笑道:;;“原来那是桃木剑,黄纸叫符箓啊?”;;“那又怎么了?”刁貂不解地看着他。;;“咳,没什么。”凤叁轻咳一声别过脸,掩饰笑意,“觉得你还挺聪明的。”;;“那是!”;;看刁貂那得意的表情,黄元央的脸上分明写着蠢得没救了这几个字……;;外面怎么样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天夜城一半的神明都在这里,那些邪秽和背后的家伙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熄了灯之后,平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寂静就这样持续到后半夜。;;为了空气流通,窗户大开着让月光也洒了进来。这样清凉的夜色下,一只蓝色的蝴蝶蹁跹而来,翅膀上的白色花纹仿佛在发光。;;它悄悄穿过窗户铁栅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目标锁定在进门左边的床位,慢慢靠近。;;在熟睡的青年上方,它盘旋着,蓝色的光点缓缓洒落。因为除妖师小子和神明出手,让目标侥幸逃过一劫,但这些它自带的剧毒磷粉很快就能让这个青年死去!;;暗夜中,刁貂翻了个身,黄元央轻轻摸着手边的符纸……;;蓝蝶紧盯着非邑的反应,忽然,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骤然亮起!;;“喵!”深夜再也按捺不住,蝴蝶,有蝴蝶!;;猫对于飞来飞去的东西有些永远也无法消退的喜好,深夜更是如此,果断出爪。;;蓝蝶不得不停手,在屋子里飞着躲避猫爪子,哼,不过区区野猫……;;啪!;;深夜看着爪子下扑棱棱的蓝蝴蝶,歪了歪脑袋,又放开,等它偏偏倒倒的飞起来的时候猛地跳起来又是一爪子。;;还挺好玩儿的,黑猫的眼睛越来越亮,兴致高昂。;;殊不知蓝蝶已经要疯了,明明是一只普通的猫!她怎么会躲不过?她只看见黑猫借着屋里的桌子和床架子一蹦数米高,闪亮的利爪给了她极大的压迫感!;;这让她不得不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想她堂堂千年大妖,竟然会败于一只普通的猫爪下?;;然而才到窗户,符箓骤然亮起的灵光却逼得她猛地后退,被袭来的大手一把抓住!;;灯,啪地亮了。;;凤叁摸着下巴凑近看,刁貂配合地举起那大蝴蝶。;;“这是妖怪?”凤叁似乎有些怀疑,“这么弱?”;;深夜还在不懈地勾挠,却被刁貂推开,“这是可不能随便玩儿。”偏偏这时候凤叁也跟着来凑热闹,非要用手抓一抓。;;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深夜最灵活,借着两人的手臂猛地而抓过去,却因为支点不稳失手了。;;蝴蝶漂亮的翅膀就这样这抓破了……;;“啊!”;;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她穿着蓝色的浴衣式长袍,背着一对又宽又漂亮的翅膀,只是这堪称完美的翅膀右边那只此时却裂了。;;她痛苦地瘫倒在地,扇动一下便觉得撕心裂肺的疼,脸色极为苍白的同时,目光却阴冷如冰,等着不远处得意地蹦来蹦去的猫恨不能喝血啖肉。;;“郭凯风竟然还养着妖怪,野心不小啊。”;;非邑坐起来把深夜拎到一边,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难怪流传的话本都是女妖居多,毕竟漂亮。”;;他的语气绝非垂涎,更接近于评价。;;相比较之下,蓝蝶看他的眼神震惊如斯,“你应该吸入了我的磷粉才对,怎么没死?”;;“憋过去的。”;;那一刻,女人的表情可谓复杂,她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被猫戏弄了!;;“今天是我输了。”望着刁貂那略带紫色的眸子还有黄元央手里的符箓,她微微笑道:“但下次绝不会!”;;蓝色的粉末好似雾一般,在屋里扩散开来,黄元央立刻提新道:;;“别呼吸!”;;模糊中只来得及看见蓝色的蝴蝶狼狈地飞远,刁貂打算追却被非邑喊住了。;;“明天还要军训,早点睡。”;;这理由……刁貂挠了挠头,“总觉得你不像受害人似的。”;;深夜把爪子往水杯中浸了下,递给非邑让他给擦干,然后再慢慢舔,打了个哈欠窝在枕头边睡了。;;看了眼闭上眼睛的某人,想道:这货只是一开始扮演了受害者罢了,当蓝蝶飞出去之后角色就变了。;;天夜学院外,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老鼠立在楼顶上,在空气中嗅了嗅,便掏出一块有半个身体长的传讯符。;;“过来了。”;;地上,白绕竹捏着传讯符神色平静,当听到皎栀的讯号时,猛地抬手指着天上,一道红色的神光直冲而起,随后仿佛下雨一般化作小点落下!;;这些小点带着腥气和剧烈的波动,蓝蝶连忙躲避,稍沾上一点翅膀就被腐蚀出一个洞——好烈的毒!;;她到处寻找着能遮挡的地方,很快锁定街道下的避雨处,容不得多想快速赶了过去。;;总算躲过了毒液的袭击,但就在这时,一条黑色的蛇尾拍来,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那巨大的力道拍晕过去。;;一众妖使围过来,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这蝴蝶好漂亮!”;;白绕竹走过来将混过去的大蝴蝶捡起来丢进结界中,“走了。”;;大人现在还不愿意暴露身份,他们作为虽然已经去各个神庙拜会过,但这并不代表就能在天夜城胡来,毕竟这里可不止有神明居住着。;;在他们离开不久,天空中就有数道影子飞来,各自盘踞一隅四处寻找方才的妖力来源,但方才那几道各个都像是千五百年大妖的妖力波动此时都已销声匿迹。;;“见鬼了,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某个年轻的声音有些焦躁,朝着另一道高楼顶上的身影说道:“喂,老牛你知道吗?”;;那影子极其高大魁梧,声音闷声闷气的好似打雷,“应该是天夜学院新生报到那天。”;;这时候另一道响亮的嗓门响起,“那天不是还有新的神明来了?今晚上我看庙里的家伙都去了。”;;也只有他们几个敢称呼神明为庙里的家伙,同样,他们说话的时候别的谁也不敢插嘴。;;“算了,总有被大爷我逮着的时候,走了!”在月光下跳跃而去的影子有一头狂放的红色头发,看起来格外有气势。;;随后其他妖怪也纷纷离去,许久,白绕竹一行才从混沌空间中出来,此时天空都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夜城是神州大陆上阳光最早光临的地方,通过高楼大厦的折射,显得非常匆忙。;;宝炙戳了戳要死不活的蝴蝶,“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白绕竹带头往另一边走,他们吃了隐灵丹,只要不懂用妖力,任谁看也和普通的人类无异。;;目的地很近,穿过两条街道就到了天夜学院对面小吃街步行街的区域,到了地方时,非邑已经等在那里了。;;几个妖使立时加快了步伐,欣喜非常。;;“大人怎么这么早?”;;非邑摇了摇头,“先别管这个,抓住了吗?”;;白绕竹扬了扬手中微亮的小球,“大人请进来说。”他说着拿出钥匙,将旁边的卷帘门打开,然后拉开玻璃门。;;一直棕灰色的兔子正拿着一块帕子在擦正当门的红漆桌子,见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即欢快地丢了帕子扑过来。;;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深夜一爪子拍飞,顿时闹成一团。;;非邑懒得理他们,示意白绕竹跟上,到了安静地地方后,环顾这小小的店面一周,才笑道:“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大人言重了,这是属下分内的事。”白绕竹把蓝蝶递过去,“再说大人也是为了我们,宣传单已经散出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客人上门。”;;是的,非邑想来想去还是得从事本行,要养活这么一屋子的妖怪还有支付他大学的费用,还得兼顾学业,也只想到这个方法了。;;“属下把业务都改成了外包,就是自动上门服务,采用预约的方式,这样一来大人也不用像蓥城的时候那么累,也不需要画符,收入也会高一些。”白绕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根据属下的统计,这种外包服务大多面向大场面以及富贵人家,收入是摆摊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只是我们只能在周末以及您没有课的时候工作,所以属下建议,您没空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帮忙。”;;这时候,他完全化身专业人士,侃侃而谈能把非邑绕晕过去。;;“行,都按你说的做。”;;事情就这样拍板,然后非邑把目光放在蓝蝶身上,后者已经醒过来。;;蓝蝶还没有从被袭击的惊恐中清醒过来,就被眼前这张脸给吓呆过去,等等,这个人类怎么在这里?目光不断在妖怪们和青年身上来回转……不是想到了什么,她瞬间急躁地扑腾起来!;;结界被解开了,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飞去,却被白色带着金芒的神光弹回来,并且不得不变成人形。;;神明!;;她猛地回头看去——被妖使们簇拥着的青年就这样静静看过来,面无表情,神色幽深,忽然,黑色猫扑了过来,吓得她尖叫起来。;;“深夜,行了。”;;黑猫跳回去,攀上少年的肩膀,“怎么让她变成人形,不好玩。”;;“蝴蝶的原形可不会说话。”非邑把他赶下去,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但是女人却完全愣住了,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比翅膀被毁还有恐怖的那种,喃喃着神明、人类之类的话。;;“吓傻了吧?”深夜在她面前挥了挥爪子,“让我吃了算了。”;;最后一句才让女人回过神来,当即坐着往后缩,“别过来!”;;看她胆小甚微的样子,还挺可怜的,这是当然的——明明是个人类一夜之间却变成了一个神明,还带着一群实力个个堪比大妖的妖使!;;这样家伙来到天夜城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答案似乎也不难猜,但她现在却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你们要杀人灭口吗?”;;非邑一愣,这女人还挺聪明的,随即笑道:“你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没必要这么对你。”;;那只女人闻言却一副比听见自己将死的消息还有慌张的模样,连忙爬回来拉着他的裤子,“求你,不,求您不要伤害他!”;;这……根本就是脑补过度了,非邑叹了口气,看样子问不出什么来了。;;“算了。”他无视女人颤抖的身体,指尖凝出神光,“左右你不是人类,这样做也无妨。”;;使用‘抽忆’对非邑来说完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这一次和以前不同,他要借此从这个妖怪的记忆力获取一些东西。;;来到这的时候白绕竹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大部分神明的真身还有实力,但天夜城还有很多妖怪。;;有的是连他也无法感知到的存在,这让他的行动有些掣肘。;;这蝴蝶妖在天夜城生活这么久,对于这里的妖族应该有不少了解才对,不得不承认,虽然对郭凯风的行为略微郁闷,但却因此得到了不少情报。;;将植入的记忆安放好之后,非邑停了手,然后用神言之术把女人翅膀上的伤治了,就当做是大量情报的报酬好了。;;未免有漏掉的地方,他把女人背上的衣服剥开一些,把翅膀和身体相连的部分也治了,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哥哥真是的,人家才几天没在身边,就有美人相伴了呢~”;;“禽兽!”织女跟着帮腔。;;非邑:“……”/content

第五百零四章 人杰之力

;;;;con;早七点半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吃了早饭来操场集合开始新的一天的军训,凤叁几个好不容易等到非邑买早饭回来,却发现他此时一脸被虐惨了的模样。;;“你说你天不亮跑出去,怎么这会儿才回来?饿死本少爷了!”;;非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吃你的。”他被折腾惨了,抱怨个屁。;;凤叁也不介意这几个冷包子,着温豆浆几口咽了。吃完早饭,想着时间还有剩的,便准备去找妹子们聊聊,忽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顺着看去,那叫一个骚动,当耳朵敏感地捕捉到好漂亮这几个字的时候猛地冲了过去——眼睛这样移不开了。;;走过来的一行人仿佛天生的发光体,目光所来皆是惊艳!;;刁貂在高低杠远远地看了眼,跳下来,给另外两人说道:“确实很漂亮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说到一半一脸微妙地停了,不仅没有跟着凑热闹,反而躲远了。;;非邑看着那家伙蹦蹦跳跳的背影,带着些慌乱,微微一挑眉。;;“你不去看看?”黄元央坐在操场旁树下的石头,面无表情。;;“没兴趣。”;;那几张脸看了几年,都已经造成审美疲劳,正说着,那边织女几个朝着这边猛地招手。;;这方向人可多了,一时间引起无数自恋的心思,汉子们激动的搓手打算去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女孩子的目光则是紧盯着牛郎和招徕……;;非邑装作没看见,盘腿坐在,撑着下巴转过脸,唉,为什么每到一个新的学校这些家伙都要来踩一踩地皮?还一次一次高调!;;“真累。”;;他想道,总觉得无事可做的日子似乎过于乏味了,这边在军训,室友又不是简单的货色不能随随便便搞失踪去诸神天那边;地府虽然有白绕竹照看着,但他不炼丹生意也维系不下去,订单摞了多高都不知道。;;目前也只能把重点放在人间界。;;新手开张,总是要先度过一段沉寂的时期,到了周末军训半天假的时候,名为非八字的铺子总算迎来的第一单生意,还是个熟人。;;“麻烦跟我走一趟吧。”;;非邑看着这位戴眼镜穿西装的精英人士,哭笑不得,“你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价?”;;钱凌不以为意,“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不能混为一谈。”;;但是在非邑眼这位可是钱才的干哥哥,能让他亲自来一趟的背后是谁不言而喻,这也让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路的时候,非邑便问题了简单的情况。;;钱凌的表情忽然剧烈的波动了一下,看着他腿的打哈欠的深夜,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妖魔鬼怪。;;“是这样的,你们次离开后,老板渐渐地能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存在,而且晚的时候大宅里总不能安静……”;;他想起有一天出门,钱阎忽然指着空无一人的巷子,问他能不能看见有在那里聊天的时候,脸一阵扭曲。;;非邑听完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钱凌解释,只能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天夜城周末这天格外拥堵,车子在高架桥一寸一寸的挪动足足费了一个小时才下去,路红灯绿灯的又过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非邑下了车觉得脚下都是飘的,尼玛早知道用传送符了!;;然而很快他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得清醒过来,这栋一层一层都在旋转的大楼是怎么回事?;;“我们来酒店做什么?”;;这是穷人的第一反应,然而钱凌只是轻轻扶了下眼镜说道:“这是老板的私人房产之一。”;;非邑:“……”抱歉,我不该问的,不问不会产生这种惆怅的心理。;;“老板他怕影响到大宅那边阿姨他们的生活,暂时搬到这边来了。”;;钱凌带着他先是在大门处刷了身份卡,又在大厅里面电梯前识别了指纹和虹膜,才输入电梯个人启动密码。;;全程,非邑都是懵逼状态。;;当电梯停了,钱凌再次录入声音门才打开——眼前这个世界无疑是楼别墅,游泳池小花园一应俱全……;;普通人第一眼看见一定是惊叹于这别有洞天的设计。;;而非邑第一句话却是:“这地方没有开过锅伙?”;;“锅伙?”钱凌给他拿来拖鞋,不解地反问道。;;“是做饭。”非邑穿拖鞋走进去,然后说道:“到了新居第一件事是要先在厨房做饭,可得记住了,算不煮,锅碗瓢盆火一定要备齐,哪怕烧个水都可以,不然请不来灶神的。”;;他脚步都没顿一下,指着在沙发大喇喇坐,不,飘着的家伙,“不然这些家伙会跑进来捣乱。”;;他说着转头看向沙发一脸震惊的灵魂,手指一划,地府之门便出现了:“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动手?”;;然而深夜已经猛地冲过去一爪子一个,好像是球进洞一般将他们拍了进去。;;钱凌不会错过这猫爪子受力的动作,甚至还能听见拍响了的声音。;;这时候钱阎从二楼走下来,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带着明显的疲惫,看样子被折腾得不轻,他环顾一周,捏了捏眉心,“那些灵魂走了?”;;“哥你一点也不怕的?”;;钱才的大哥,非邑喊一声也无妨。;;“他们好像不能靠近我。”钱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他坐下说,“不过最近有妖怪找门……”;;钱凌递过一杯白水,因为是临时住所,也没什么喝的。;;非邑接过没有立刻喝,而是对钱阎说道:“这么和你们解释吧,古语常说人杰地灵,当这两项满足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变得能接触非人类的世界,运势过强的人类能看见灵魂甚至具有灵力,灵力集的地方容易成为三界交汇的点。”;;简而言之是:钱阎太强了!;;“妖怪找门也是为了认主,他们能从你这里得到好处。”如信仰之力。;;再如郭凯风身边的妖怪也大多是出于这个目的。;;“没办法避免?”;;“其实你可以选择一些心地善良的留作保镖。”非邑认真地建议着,“虽然像普通的妖和灵魂无法对你做什么,但是大妖不一定了。”;;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人像是一块香饽饽,恐怕早已引得天夜城的妖怪蠢蠢欲动了。;;因为与其去神明手下做事还要被压榨的待遇来说,侍奉在一个人类身边,契约还是由妖怪主导,怎么也是后者更有吸引力。;;更何况像钱阎这等存在,每天产生的信仰之力可不是小数,除了被他的灵魂所吸收,光是散溢的都能令妖魅垂涎三尺!;;这种感觉……钱阎眉头轻皱,一点也不好,身边天天跟着一个随时觊觎自己好处的妖怪。他看向非邑,意思很明显,“拜托了。”;;“那简单。”非邑表示不难,然后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随身的首饰,玉佩最好。”;;然而一看眼前这位那高贵冷漠的样子知道白问了,转头对钱凌说道:“我要一块青玉,一寸大小行。”;;“没问题,我记得这里的保险柜里有。”钱凌站起来往楼走去。;;大厅里顿时冷了下来。;;没有钱凌在,钱阎身那股冷厉的气势容易泄露,这是他内心的强大,同时也是久居位造成的气势的凌厉。;;偏偏非邑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又不会说话,所幸他正好要构思等会儿要刻在玉的阵法,有话题聊了。;;“问个问题。”等钱阎看过来的时,他正色道:“哥你想不想用这份力量。”为了能让钱阎更好的理解,他解释道:;;“这力量最直接的是作用于你的灵魂,但运势却是真实存才的,普通人的运势力量微乎其微,但到了你现在这个地步,这股力量几乎可媲美神明妖怪,而且越往后越强。”;;原本他不应该问的,毕竟这种做法相当于完全将钱阎牵扯进了这个世界,但是运势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即便没有他,在未来钱阎也有可能会自己学会运用。;;不过既然是友军,没有放人不管的道理。;;出人意料的是,钱阎拒绝了妖怪,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非人的力量,大概是看出了非邑的惊讶,他难得主动开口。;;“放着自己的资源不用,可不是商人的作风。”;;当然,这只是普通现成的借口罢了,果然,下一秒他话题一转,“我想见见元宝。”;;这双眼睛,非邑果断点头:;;“可以。”到这一刻为止,再说凰已经没有意义。;;“把他交给我。”;;“这个不行。”非邑说得毫不客气,“虽然你现在有力量了,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虽然他也不能,但这种时候他谁也不能信。;;不多时,钱凌拿了一块玉佩下来。;;非邑对人间界这些东西别说鉴赏,是让他辨别真假都不会,但接过那块玉的瞬间,触手细腻冰凉犹如脂膏,转念一想也是,能放进钱阎保险柜的东西哪能是次货?;;当他忽然消失在眼前的时候,钱凌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那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震惊,声音有些都,“他去哪儿了?”;;“那里。”;;钱阎指着面前的一个小黑点,但是不管钱凌如何聚精会神地盯,除了空气还是空气。;;这一刻,他果然是信了,两人之间的差别,第一次觉得气馁,“我看不见。”妖怪不说了,那些灵魂啊,神明的,想必能让他这因久居高处而无聊的世界变得有趣一些。;;两人何等的默契,钱阎还是那冰冷的语气,多了丝不屑,“不过如此。”;;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非邑才走出来,这种无聊而且必要的掩饰神力的日子得想个办法结束才行。;;“先试试。”;;钱凌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变化的玉佩,钱阎接过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异常,不仅仅让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某些变化,还有这玉佩蕴藏的让他觉得呼吸一窒的力量。;;“啧,看我这记性。”非邑一拍脑袋,“你得先往这面第一滴精血才行。”随即示意他把手伸出来,“精血和普通的血液不同,带有人类的灵魂之力。”;;说着指尖隔空一点,一滴异常鲜红的血液便从钱阎的指尖飞出,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精血融入玉佩后,钱凌终于感觉到异常,扑面而来的风还有那阵阵荡漾的震动。;;而钱阎早已呆住——眼前的世界五彩斑斓,到处是牵连的线!;;“这是你的气运线。”非邑坐在他对面,“能看见那些白色的光点吗?这是别人寄放在你身的气运所给予的信仰。”;;而钱阎要做的是熟悉这些力量,最有效的途径是实战。;;机会很快来了:被他的精血和唤醒的力量吸引来的妖怪纷纷聚集。;;阳台被主人打开,没有灶神庇佑的地方,它们毫无顾忌地涌了进来,一个个有的甚至被信仰之力引诱而化成原形,虎视眈眈,让钱凌猛地站起来。;;“没事。”非邑收敛一身神力站在旁边,对钱阎说道:“感觉那些被你支配的气运线,以及它们的力量,在心里对它们下达命令。”;;钱阎顺手拈起身边的一条,那一瞬间他仿佛牵动了世界某一个角落……;;“力量,我要力量!”;;一只棕色的山猫率先扑了过来。;;非邑随时都准备着救人,但在这之前山猫妖被一道金色的光束击,从这高楼飞了出去。;;强者不管到了那个领域依然会是强者,说的是钱阎这种人。;;强大的内心和精神使他轻易学会支配这股力量,令他心之所至,信仰便会化为利剑,所向披靡!;;不过到底还是有些生疏,当所有妖怪群起而攻之时有些左支右绌。;;“救人!”钱凌喊道。;;“不急。”;;非邑虽然时刻关注着,但并没有打算轻易动手。;;千钧一发之际,从玉佩蓦然弹出来的光幕阻挡了妖怪的攻击,瞬间将它们反弹开。;;钱阎待在防御结界只需要不断操控着力量攻击,练习着将力量扩大分散……;;当妖怪知难而退时,屋早已一片狼藉,沙发浸泡在游泳池,小花园残枝败叶一片。;;非邑松了口气,“差不多了,我先……”;;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钱凌两人看他猛地射向东方的目光,面带不解,“怎么了?”;;下一秒非邑不见了!/content

第五百零五章 邪灵至

作为神州大陆第一大城,天夜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临海便是其一。

非邑直接从钱阎家里消失,火急火燎地来到城外的海面上。脚下是一出小小的沙地,因为退潮而露出来,在阳光下白色的沙衬着蓝绿色的海倒是一片好景致。

“创典的子页要出来了?”深夜紧张地环顾四周,这么多水让他有些本能的恐惧。

“嗯。”非邑已经能看见某一处的异常——海水呈旋涡状不断被吞噬。

幸好的是,和以前不同,现在的混沌空间都是最近才开放,不然他有理由相信,海水都得被吸干了。

以免夜长梦多,非邑直接打算动手,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拦住某些闻风而来的家伙。

“交给你。”直接把深夜丢出去,别让那些家伙过来打扰。

深夜慌里慌张地招来一片祥云,站稳后探头探脑的看了眼那广阔无垠的海面,当即炸毛,“你想淹死我是不是?这么多水?”这说话的时候,岸上已经有不少神光涌来,“你不怕暴露身份了?”

“没关系。”

以前是因为没有弄个清楚这个地方水深浅,怕贸然行动引起麻烦,现在再藏着别的神明也总有办法逼他出手,或者有心的往诸神天一查就能真相大白。

左右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深夜无话可说,直接从祥云上跳下去——那一瞬间,黑猫化作白色的九尾巨兽,威压一出,往这边飞来的妖怪神明纷纷一个踉跄,脸色大变。

实力稍弱的更是直接跌倒在地,尤其是妖怪。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此时都纷纷停了下来,在海边的礁石上急躁地转了一圈。

“这特么怎么回事?”

“天夜城什么时候又多出一道陌生的上古气息了?”

三个男人,一个精瘦,一个红发张狂,还有一个魁梧高达,此时相识无语,这下子好玩儿了。

这种来自亘古的威压,这……分明是上古异兽血脉!就这样挡在一公里开外,横贯这一方的海岸线,大喇喇的告诉他们敢过去就等着被一口吞了!

“去还是不去?”精瘦的青年问道。

“去,怎么不去?”那外貌凶狠,一口牙齿格外大颗的男人目露凶光,“我都要看看是哪一族的兽裔之民!”他粗糙的红发被海风吹得犹如乱草。

“不能去。”

憨厚高壮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就直接转身往城区方向回了,到他们现在的高度,对于兽裔之民早已不陌生,这些身怀开天辟地灵兽之血脉,光是威压就能让他们吃苦头。

不能去,不能去。他边摇头便快速的走了。

这边剩余的两人面面相觑,对着性子暴躁又自负的家伙,那青年的气势完全不够看。但他直接无视了男子怂恿的目光,摆了摆手,笑道:

“那匹修大哥,小弟也不凑热闹了。”

说完以快到残影的速度跑了。

匹修冷笑一声,“怂货。”笑得时候,两颗犬齿露出来在阳光下森白如雪。

“你这妖怪为何也来了?”

空中飞向天际的神光一道道像是彩色的流星雨,某一道经过时骤然停下,俯视着他,目露惊怒。

匹修凝视着那张面具,扭了扭脖子,猛地张口大吼,红色的火焰飞向天空,不光是方才呵斥他的神明,连带路过的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那些阵型乱了的神光,倒是把地上妖怪看得哈哈大笑。

这边非邑好不容易等到混沌空间开了能进入的大小,一头扎了进去,触目是早已习惯的漆黑,熟悉的场景再现:金色的大刀,创典引路,尽头处便是石碑……

然而当他距离石碑还有两丈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抽出虚映剑来,谨慎地看着四周,厉声道:“出来!”

静默之后,一阵黑色的雾气翻涌——这绝非混沌之力,而是邪现!

本非是什么大不了的,迄今为止非邑见过的邪现邪秽无数,但却从没有在混沌空间中见过!

为何没有被吞噬?

好似能读懂他的疑惑,藏在暗处的家伙轻轻笑了。

“因为,你实力不够啊。”

最先出现的是一直苍白的手,邪现缓缓慢慢缠绕游走,将他的真容露出来:只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长相清秀但一脸阴邪,浑身苍白,双唇似血,目光呆滞,但是却笑着,表情极其不协调。

“真是抱歉,我的新躯体让你见笑了。”少年就像是死了,却僵硬地扯着嘴角,“这人类孩子还没死。”

非邑的眼瞳猛地一缩,立刻飞身后退,背心一阵发凉。

眼前这个,是邪灵!

邪灵已经能自成一体,无需附着在灵魂或是妖怪身上,且能操纵活人!

非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先保护这个人类,让他们分离,因为邪灵保持这个状态他完全无法动手。

可,他如今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还真是看得起我。”他开始计算着对策。

能出现在这里的邪灵毫无疑问是那个怪物的手下,那么那家伙就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堪比七重天的邪灵。

还有一点,邪灵能在这里抵御混沌之力也说明那个怪物的力量还在增强!

“除了当初将主神封印的那位之外,如今就剩你让主神觉得碍眼。”邪灵一步踏上金色大道,邪现顿时蔓延这一片道路,“我等作为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少年僵硬地扯起嘴角,越笑越狰狞,直到嘴巴崩裂扯到耳根子,露出口腔的红色软组织才停下,指着他。

“所以,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我要是……”不呢?

非邑话说到一半便转身狂奔,直朝着出口。这一招请君入瓮确实捉住了他的弱点,他才五重天更天期,要怎么和堪比七重天的家伙对抗?

所幸这时候外面神明聚集,出去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然而,才不过两秒,耳边就响起阴冷的声音,“你去哪里?”

那邪灵此时周身漆黑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鲜血淋漓的和他对视,保持着与他并驱的速度。

根本就是被刷着玩儿了!

非邑咬牙挥剑。

少年擦着剑锋轻飘飘地躲开,并且评价道:“哎哟,挺厉害的嘛?”

“谢谢夸奖了。”

谁知方才还笑着的少年却忽然沉了脸,“我在嘲讽你,竟然没有听出来,算了,你一点也不好玩儿。”

他一瞬间来到非邑面前,腥臭扑鼻而来。

“噗嗤!”

非邑停下逃跑的动作,低头看着探入胸口的干柴般的苍白手臂,不敢置信。

邪灵干枯的手指在温热的胸腔中摩挲,来到左方,讶然,“你真的是人类啊?”说着还捏了捏那颗还跳动着的心脏,炽热且快速,他分明像是找到玩具的孩子,低下头去,“给我看看!”

“那可不行。”

方才还在吐血的非邑却诡异地笑了,双手交握高举,落下!

一切都在瞬息完成,邪灵愣是被这不带神力的攻击给打得趴地上了,等等,刚才那家伙手里没有剑……他立即抬起头,面前的‘非邑’恰好化作光点消散。

“在这里你确实能行动自如。”不知何时,真正的非邑已经出现在百米外,将嘴角的血,“可是在这里我才是主人!”

话音一落他就钻了出去。

混沌空间的出口他要多少有多少,用‘分神’引开邪灵才是兵行险着。

此时的海面犹如诸神天神域的集会一般,大大小小的神明围了一圈,都看着正中间的深夜,神色复杂。

眼前这神使若说谁没见过,数一数还真不少,但要说可曾耳闻,一抓就是一大把,这说明来到他们天夜城的——是非邑!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商量着什么,却完全没有找深夜麻烦的打算。

深夜懒得用神力御空,直接招来大片祥云,就着炽热的太阳昏昏欲睡,他这么严阵以待,别说打架,这些神明都没跟他说几句话,也太无聊了。

正是尴尬的时候,海面忽然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轰——

十数米高的水花溅起,雪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非邑冲了出来,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便吼道:“愣着干什么?”

众神呆若木鸡,不是,你这样忽然出现我们不愣着还能怎么样?然而下一秒神明们就浑身一抖。

常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要变天了!

此时天夜城所有的邪现都朝这边涌来,它们穿过天空,穿过城市林立的高楼,奔流不息犹如滔滔海啸!

钱阎正在狼藉的阳台望着青玉出身,便发现这座城市的异常,人们还全无所觉的时候,海上已经大乱。

偶有几个引路使纷纷抬头凝望,相继跟着邪现的目的地去了。

“怎么了?”钱凌带着装修工人进来,便看见老板那本就冷漠的脸越发阴沉。

“出事了。”钱阎指着东方。

但是前者却只看到蔚蓝的天还有若隐若现的海面,波光凌凌怪好看的。

钱阎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径自走向花园角落,踢了下装死的大鸟,“带我去海边,报酬是信仰之力。”

恰好这时负责的设计师已经记录完毕,过来给报告工程计划,才说话,却见钱凌猛地将那用于遮挡阳光的深色窗帘拉上。

动作之快,带着些慌乱。

“怎……怎么了?”设计师尚且年轻,一时间拿不准这位的脾气。

钱凌脸色不太好,强撑着接过记录翻开起来,才翻了两页就塞回去,让他看着办就行。

设计师点头要走,却有被喊住,“您还有什么要求?”

“把厨房装修一下,顺便把所有工具佐料都备齐。”

记得元宝的朋友说过,要开锅伙才能请灶神拿来庇佑……

此时天夜城不远处海上已经成了风暴蔓延的中心地,邪灵能操纵活人,就说明已经具备了影响人间界的力量。

少年从混沌空间中出来之后,吸引邪现是第一个异象,当他的力量倾泻出来,天空便开始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切,这死老天还是看不惯我。”

对此他颇为气恼。

这是当然的,所有神明心中都浮现这句话,作为扰乱天地秩序的存在,天道能看得惯才怪!

异常天气让海边的周末度假休闲就此停止,身穿橘红色救生衣的工作人员不断疏导人群避难,更有甚者,被忽然袭来的大浪卷进海中,惊叫不止。

他们有的是戴着救生圈的小孩儿,有的是女人,在狂暴的海水中就像是微不足道的叶子沉沉浮浮,喝尽海水,呛着呼吸道……海岸上,有人崩溃的哭着,也有不管不顾要冲进海里救人的。

神明们大多不忍,但眼前更危险的邪灵却看得哈哈大笑,一个眼神,就能让在场神明们紧张万分!

“你们看,他们多可笑?随便都能淹死,被车撞死,甚至被针扎一下都能死!”邪灵指着那些神光熠熠,祥瑞遍身的神明,怜悯地摇了摇头,“可怜你们竟然还靠着这群生物存活……”

非邑却没有心思听他胡扯,看着脚下那越飘越远,越沉越深的小孩儿,缓缓握紧拳头。

昏天黑地,狂风海啸。

他猛地拔出剑,雪白泛着绿光的剑身映照着他沉重的双眼,全力挥下——剑风入水无痕,凶狠的淘浪却断做两截!

就在这时,一道远超普通波浪的浪花声势浩大的暴起,犹如高楼!

岸上的人几乎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这么大的浪花,那些人焉能存活?

然而下一秒斗转来临,那巨浪竟然就此缩了回去,带动着前段的海水平稳地向前滚去。

非邑再次凝结神言之术往下丢去,却也因此开始乏力。

“这是‘御水’?”有神明认了出来。

这可是上品灵言!

那一刻,看向非邑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上品灵言,是个五重天神明的都能掌握一两个,但是‘御水’作为特殊类一则攻击力不强,二则极难领悟。

非邑这一出手就能看出深浅来!

他尽量保持着让人看不出异常来,操纵着海水将人送回岸上,当海滩上的人都走光了的时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啪啪啪!”只见被围着的邪灵笑着给他鼓掌,“果然是主神大人最讨厌的家伙,我连好戏都没看完。”他妥协地摇了摇头,“本来不准备闹大的,现在把你们都杀了吧,要怪就怪非邑,让我都没尽兴。”

众神立刻警戒起来。

“不过一只邪灵,我等在……”还没说完的神明呆滞地低头,看着贯穿胸前的两只手臂。

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撕做两半。

最开始出现的少年摊手,无奈地说道:“我没说过是一个人啊?”

黑色的混沌之力中,一个,两个,三个与人类无异却被邪现缠绕的家伙出现了!

第五百零六章 第二次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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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聚会一般是庄严而且神圣的,大家都保持着高高在的姿态,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哪怕是讨伐挣扎也会显得正义感十足。

但在天夜城外的这一场,是屠杀。

两只化目邪灵,两只出形邪灵,相当于四位大神在此肆虐!

百来个神明此时逃的逃死的死,海面漂浮着的因神明消散而出现的信仰之力犹如星光璀璨,在昏天黑地的狂风暴雨,脆弱,又令人仿佛置身幻境。

如果,真的是幻觉好了。

他们一睁眼或许还在自己的神庙——身体被撕裂,被邪灵啖食都只是噩梦。

这是一场残酷的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才是真正有力量反抗的!

当血雾再次化作信仰之力后,在场存错的终于只剩下十余之数,最开始出现的邪灵将一只手臂啃了两口随即抛弃,笑道:

“那么终于可以好好玩玩儿了。”

对于这个结果,非邑感觉到极其意外,偌大的一个天夜城,竟然只有这么几位?十四个神明当甚至有一半是准重天大神。

不应该的。

“不过啊,你们也太不用了。”邪灵们的看法某种程度和非邑达到了一致,关于信仰之力的数量,“天夜城人类数量之大,竟然只生出你们这几个大神?相较之下,我们这边的新生代可越来越多了。”

这句话的意思……非邑狠狠抽了下眉头,现实,未来,肯定预估的还要残忍……他一个五重天站在现在过于渺小,但是四个邪灵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这边。

情况极其不乐观,但只要能拖住一会儿,能等到那些通天神的救援!

然而假设终究只是假设。

他才拿出一道玉符,离他最近的邪灵便倏然抬手,无形的力量奔涌过来,瞬息将玉符化为齑粉。

“啊,怎么把你忘了?你可是重要目标呢!”那少年似乎才想起来。

同来的占据了一个年轻女人身体的邪灵闻言顿时咯咯笑起来,晃了晃黑色的纸张,“这个功劳我可收下了。”把前者气得哇哇大叫。

创典的子页!

非邑下意识要动,却发现完全无法动弹,无形的力量将他锁住,坚不可摧!

“你这道功劳我必须收下!”

少年说着双手竟然血流如注,人类的肌理被冲破,森白的指骨诡异地疯长,变成了尖锐的刀刃!

眨眼间,五道寒光闪闪的利刃直冲眼前,丝毫没有给非邑反应的机会!

所幸创典还在,从意识海出现展开防御结界在瞬间完成,保下了宿主的一条命。

借着他的存在,非邑也挣脱了束缚,将创世契约召唤出来,金光闪耀间,将邪灵逼退。

“嗯?你的契约怎么和主神大人的不一样?!”少年轻而易举地避走,,并且指着非邑的大阵扭头问道:“外面多了一个圈。”

“蠢货,他收了书封自然多了一圈。”

书封?非邑紧张之余想到了虚无之境。

“赶紧的,等到灶神那些家伙来了又是恶战。”

显然,这些家伙并非有恃无恐,这也说明他们背后的靠山此时并不能保他们安全无虞。

分析完现状,非邑发现似乎没有达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当即喊道:“来我这边!”

对抗?是不可能的,邪灵本是神明的宿敌,在实力他们强的情况下沾一点这些家伙的邪现有可能堕神。

一只两只还能拼一拼,在有两会化目邪灵的情况下,躲才是最有意义的!

然而,先是总设想的残酷。

所有向非邑奔来的神明都被拦截的途,哪怕距离创世契约大阵只有一步之遥,也依然无法成功进入。

传送阵、神言之术,皆无可能。

而被抓住的神明,或反抗一下,神力触之便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才有成效被邪现所染,慢慢看着黑色遍布神格,最后消亡。

“啊呜~”

最折磨的是面对那一张张大嘴,从被控制的人类身‘长’出来的大嘴便是邪灵的真身,一口,一口,将神明的血肉咬下来,嚼碎,血沫横飞。

惨叫声此起彼伏,对于正在拼死反抗的神明,对于躲在契约大阵的非邑来说,亦是折磨。

“住手……”

非邑终于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大阵间,目光呆滞地望着被邪灵所缚,被啃食得残破不堪的神明们,毫无反抗之力。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多看一眼都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折磨!

“嘿嘿,你暂且躲在哪里,毕竟你救不了他们,出来也是送死。”

这是激将法,这是激将法!

非邑不断告诉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向契约边缘迈动的脚步,明明,他想救这些神明的。

啪!

肩传来强大的力道猛地将他按在阵。

“深夜,放开。”

深夜保持着巨大的兽形,“没用的。”

然而令非邑感到痛苦的不是眼前这场屠杀,而是源自于内心深处无法抵抗的情绪,他一定要出去。

尽管五重天更天期的实力完全不够看的!

“放开。”

“你在找死,冷静一点!”

一个又一个的神明在消亡,他们投来的希冀的目光令非邑无法照深夜所说的做,他着被按住的姿势倏然朝前面祭出一道神言之术。

噗。

像是鸡蛋碰在石头,甚至连声音都没那么响亮,毫无作用。

该嚣张的还是在嚣张,无法逃脱的消亡还是在消亡……

“滚!”

非邑猛地掀开深夜,创世契约大阵此缩了回去,眼前的一切便都停止了。

所有的矛头终于都对准了他。

“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在这时,本以为结束的消亡瞬间一同进行,最后的神明终于咽下最后的不甘化作信仰之力。

他已然失去了理智,浑身颤抖,“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到底凭什么要活在这片天地?!”

“那你们神明又是为什么呢?人类又是为什么呢?”邪灵反问,“世界本不是完好的,善恶是人类评判的也不是绝对,他们为了存活要吃其他生物,所以我们错在哪里?”

这不是个能思考的问题,但是一旦思考这个问题会陷入无限的纠结轮回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一种生物的存在都是被认可的,天地不曾偏袒谁,但也有绝对不容反驳的真理存在。

这条真理,为每一个存在设下,却又忽视每一个存在。

而渺小的个体最终能做的——便只有顺从本性,善也罢,恶也好,最终不过是消散于天地!

“所以只要遵从本心,在真理之下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可以了!”

当想明白的时候,非邑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让他整个人、整个灵魂,整个意识海都开始动荡!

这是……他来不及多想被拖入无限的深渊之。

漆黑一片,声音、呼吸甚至是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一切都犹如诞生之初的鸿蒙混沌,渐渐地,连意识都开始变得不清晰……

“非邑,非邑!”

深夜不断地推搡他,毫无反应,意识海里也空荡荡一片找不到契约的联系。

忽然,从非邑身体冒出一缕缕黑色的混沌之力,只是这和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每一缕都给人幽深不可测的战栗感!

“那是什么?!”

伴随的少年的惊呼,邪灵和深夜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一缕缕扭曲着的混沌之力,竟然出现了大片山河的图像!

有冰天雪原,炽热沙漠;也有巍峨大山,千里平原;有涓涓细流,甚至是广阔大海……

而非邑,却仿佛是提线木偶般垂在这些混沌之力。

创典焦急地跑了出来,它翻动着试图压制这些混沌之力——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不可一世的家伙竟然碰到了铁板,任它撞得砰砰作响也无法撼动分毫!

“哈,我想起来了!”至今那少年邪灵猛地一拍手,显得极为高兴,“主神说过,非邑其实早被混沌之力给侵占了身体,要不了多久他要被吞噬了。”

说着极为惋惜地摇了摇头,“真可怜呐,这么不快死了?”他又神经质地摇了摇头,摸着下巴嘀嘀咕咕,“不行不行,你这样死我多没面子?还是我亲自动手较好。”

他打了个响指,仿佛在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你敢!”

深夜立刻挡在非邑面前,但是连对手的动作都没有看清被大力击飞,在身体不受控制地落下时,他紧紧盯着方,非邑!

“我来了!”

邪灵指骨成刀,这一把抓下去绝对能将非邑的脑袋分成几瓣!

砰!

海面砸出一道巨大的水花。

数双眼睛射过去,却见少年从水里浮起来,吐了口水,还一副懵逼的表情,半晌,他猛地一拍海面飞起来。

“怎么回事?”

谁也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谁也没有看清。

“我倒要看看!一个将死之人还能闹出什么花样?!”他再次冲过去,极快的速度,所过之处风劲甚至让下方三十米的海面挂起白色的风浪!

叮——这一次数双眼睛看清了,倒映着邪灵的指骨和那几条扭曲的混沌之力碰撞的影像。

挡住了?

一个五重天和邪灵?

显然问题出下前者身。

那少年的神情总算变了,那是符合邪灵的阴冷、狰狞还有凝重,“不愧是混沌之力。”

他另一只手跟着化成骨刀,全力刺去。

再次被挡住,不仅如此,那混沌之力形态倏地改变,铁链一般将少年的手腕缠住,另一条伸进少年口。

邪灵大眼圆睁,抽搐着,挣扎着是不能挣脱!

明明非邑的在他面前一米,垂着头,四肢无力垂下仿若木偶。

这样,邪灵和深夜看着那混沌之力从少年口抽出同色的东西来,那玩意儿扭动着,叫嚣着,试图攻击对手却屡屡无功而返。

这是邪灵的本体!

抓到了邪灵后,人类的躯壳被混沌之力随后扔了,深夜不敢迟疑,连忙飞过去接住,然后放到岸边。

再回去时,情况和刚开始完全不同,邪灵变成被虐的一方,它吱吱哇哇乱叫着,却还是止不住被混沌之力吞噬的现实。

另一边,三只邪灵都袖手旁观,完全不在乎同伴被消灭的事实,不,他们作为邪念的产物,根本不存在什么同伴这种观念。

同样作为邪灵,在将死的时候也不会有合作意识想着求助,它只是诅咒着,怨恨着。

终于,它的声音消失了。

然后另外三只邪灵也围了去。

“什么嘛,也没有多强。”

“连吞噬那种家伙都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还想着要救人类呢!”

深夜猛地一震,混沌之力对付敌人怎么可能还想着要把邪灵和人类分开?除非,他有目的的要救人类!

“非邑,非邑!”

他的声音,非邑确实听见了,只是他此时深陷在混沌之力无法挣脱。

四肢、灵魂甚至是意识都被绑着,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意识海深处藏着的东西的真面目——那是犹如跗骨之蛆从他婴儿时期便入侵的混沌之力。

是连创典都无法轻易撼动。

也正是这个害得他幼年时被不得不老头子封印,诞神日一九九九年,不是他从香案苏醒的那一年?

随着混沌之力再次爆发,所以所有的疑云都解开了。

“深夜,离开这里。”趁着他还有意识,否则等到一切都失控了,当年的悲剧又会演。

甚至来不及责怪他慢着自己,深夜当即跳脚,“你在胡扯什么?赶紧滚出来!”

非邑苦笑,他倒是想。

然而一等他开始挣扎,那缠绕的力量越恐怖,仿佛要此将他勒断一般!

“不是有创典?”

说起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能保护他?结果一爆发不见了影子。

不过这也倒是提醒非邑,他试着召唤创典无济于事,但是还有契约在呀!

嗡~

当创世契约大阵再次出现的时候,三个邪灵同时后退数步。

创世契约的出现让非邑这片漆黑的世界找到了希望,随着对契约的控制,这片混沌之力总算是有了反应,渐渐地松动起来……</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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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进财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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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非邑清醒过来的时候危机已经化解了,赶来的灶神、百争妍、关羽等大神将剩下的三只邪灵围住。

也是第一次,非邑觉得这几个家伙的神光看起来颇为靠谱。

近十位大神,其大半是通天神,尤其有一道倩影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继嫦娥织女之后非邑看见的第三个女性通天神——海神妈祖。

严格意义来说,妈祖和灶神这种信仰辖区遍布整个大陆的通天神略有不同,她的信仰辖区主要是在大陆环海处,但架不住信徒众多。

她头戴霞冠,身披大红绣锦长袍,庄严且美丽,与传说保佑海平安的神明一模一样。这又是在海,她受恩泽所庇佑,神力大增!

“竟然敢犯我海城,尔等找死!”

这等阵仗,邪灵再自大也知道要逃,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混沌空间——凄风苦雨,不知何时降下的黑色结界笼罩了这片海域。

所有的怒火都朝着某处射去!

“你们快点,我撑不了多久他们要逃了!”

杀了那么多神明想跑?非邑怎么能允许,此时不反咬一口更待何时?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杀了非邑,然而灶神怎么能允许?不说报仇保护之类的,但是这几只邪灵净化后的信仰之力也足以让他们鼓起劲!

情况这么翻转了。

非邑看着之前肆虐的邪灵被两三个大神围住,一点点净化,一点点被消灭,内心毫无波动。

过程也并非单方面的碾压,大神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或是染了邪,不过结局令他们感到高兴,至少,对于后来的灶神几个来说是这样的。

事实是这么讽刺,前一波被屠杀的神明不乏七重天大神,但是因为缺少能与化目邪灵对抗的八重天大神生存率变成了零。

哪怕能一个可以抗住化目邪现的存在,结局都不会这么惨。

在他发愣的时候,神明们却都没有立即行动,他们踌躇犹豫,最后还是灶神厚着脸皮开口,“非邑,来帮个忙!”

他们一如来的时候,围着三团白色液体一般的信仰之力,这是邪灵被净化之后的姿态,在诸神天被‘流币’,是已知的最高级别的信仰之力。

诚然,它们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但谁都不敢贸贸然吸收,因为它们来自那圣域之。

非邑几乎是秒懂,不过他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怎么才来?”如果能早点来的话……

灶神装作没有听懂他的画外音,摆了摆手,“刚刚我们去了老君那里,他闭关这么久还没有出来,结伴去看看。”

非邑的脸忽然出现一丝讥诮,“看样子那天炼丹集会的事情,你们都瞒着那老家伙。”果然,在灶神的眼神发现了尴尬,不过这和他无关,“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连他本尊都没看见。”

“诶?你们弄死了齐阳真人他都没啥子反应?”

“你好像很想我们打起来?”

“呵,我是担心丹坊一门全黑了。”非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他完全当自己的话是放屁的重量,摆了摆手,“不过嘛,你们这些大神闭个关不都是按月数计的,也不急于一时。”

像他师父。

他没看见的是,灶神微微一抖的眼角。

帮着把那些信仰之力给检查一遍,果然找到了几颗藏得极深的黑不溜秋的‘种子’,气氛再次陷入死寂之。

这些年来,圣域的家伙到底布下多大的局,他们谁也不知道,当亲眼看着能让神明无缘无故堕神的东西取出来时,海的阴云遮盖了云霞,无边无际!

非邑管不了这么多,在大神们吸收信仰之力的时候他却在海茫然的寻找,还去了混沌空间,结果令人沮丧:子页不见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当灶神他们开战的时候都还在的,也是说那怪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子页给拿走了,绕过了他的混沌结界。

虽然极不情愿,但非邑不得不相信对手的强大。

他落在海岸边,没来得及收回神格正好对一双打量的双眼。

“原来是神明。”

这还真是……非邑苦笑一声,“暴露得这么快并非本意。”

来人竟然是钱阎,他的腿边一只巨大的鸟正谄媚地蹭着。

“我要见元宝。”

尽管是这样平静的阐述,非邑却知道对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当即点头,跟我来。

对于那黑漆漆的入口,钱阎没有丝毫停顿跟着走进去,然后陷入了失重的,声音、景象一切都是漆黑的,正在皱眉的时候,一只猫被递了过来。

“抱着深夜,他能带行走。”

他不知道非邑是怎么做到的,眼前一切都明亮起来,他可以看见对方在这个地方如履平地的前行着。

忽然,眼前有亮光,钱阎瞬间收紧抱着深夜的手,被挠了也似无所觉。

“元宝……”

终于停下来了,钱才沉睡着,还是当年高一的模样,非邑多看一眼都是折磨,别过头去。

而钱阎这个居于人类高位的存在,此时的脸色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他试着碰了碰弟弟,生怕一下子碰散了,又期待着少年能忽然睁开眼睛,一脸惊喜。

非邑愧于解释当初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开口。

“黄家?”

“确切说来是被我牵连的。”他走过去,检查钱才周身信仰之力的流动状态,“再给我点时间,能找到救他的材料了。”

“要哪些?”

非邑想告诉他说了也没用,但是还是那样,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现在还缺神木扶桑,凤凰涅槃之炎。”至于那能破除天道的力量现如今他也找不到线索,便没打算说。

钱阎点了点头,保持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年,“他为什么一直睡着。”

“这是为他好。”非邑本不欲多说,但这是钱才的哥哥,有权知道事情经过,“他在地府的时候受了伤,后来诸神天那边出了点事情,灵魂极其不稳,为了以后复活的时候做准备,这样一直养着较好。”

灵魂强悍,才能经受住还阳时与天道挣命的痛苦。

但是知弟莫若兄,钱阎一语道破非邑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元宝从小调皮。”

所以与其放出来不如让他这样睡着。

这位大佬没有开口要回弟弟,非邑不得不为其冷静和大局观感到佩服。

在离开时,钱阎似有所感地调转目光,看着某一处,意外地变了脸色,“这里还有谁?”

倒不是他能突破混沌之力的限制,而是另有其人的力量无视混沌之力蔓延过来——正在晋升的扁鹊。

“快走。”

离开后钱阎说道:“这个刚才海边所有的神明都要厉害。”

“毕竟是我师父。”

此时天色已晚,路霓虹渐亮,斑斓世界里到处是火树银花,非邑也不矫情,坐着钱家派的车一路回了学校。

临走前他还记得钱阎说过的话:“黄家那边我亲自出手。”

这位亲自出手所代表的意义有多沉重他不去想,今日一役,让他损失惨重,但也收获颇多。

至少不能再为眼前这点成果而沾沾自喜。

他一路盘算着,诸神天的生意可以恢复了,人间界这边还要赚钱,地府那边的生意也要跟,还有复活钱才的事情……一切的一切最终指向都还是终极目标,救出老头子。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实力。

今天损失了一张子页,这严重影响了他的计划,眼看创典所有的丹方都被他摸透了,却还没有新的。

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去诸神天转一趟。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非邑转了各大神域的集市,但这种地方多数都是些小东小西五花八门的玩意儿。

事实证明,当年能淘到一件赤兽一合都是极品运气,丹方,有,但是相当低级且鸡肋。

“唉,果然只能去拍卖会。”

而要去有规格的拍卖会只能去财神楼,想想当初闹得如此轰动的矛盾,翻脸不认人的速度,非邑都觉得牙疼。

但这和他的利益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所以他会在乎吗?答案是……有那么一点。

人的心理是这么复杂,财神楼背信弃义在前,他啪啪打脸在后,没有一丁点余地,别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甚至旁的神明看见这俩有一点点靠拢绝对能当八卦谈论几年!

所以想了又想,非邑决定乔装一下,买个丹方而已,只要没啥意外两边面子都过得去。

对于这这方面的技术,他可谓是炉火纯青,制造一个假神格,他悠哉哉进去了。

好在是混过的老主顾,他对财神楼不说门儿清,也能指根底,这里面甚至是附近谁能召唤神鉴他一清二楚。

所以在入口处看了今日拍卖的商品决定进去后,先逮住进去的神明问道:

“这位大人,我闭关许久,不知现如今五重天财神楼的管事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双面尤物!”

财神楼能担得起尤物二字的,除了紫铃玉不作他想,虽然早知道这女人野心不小天赋出众,但这么快速确实叫人惊讶。

不过,这好办了。

他摸着假神格尖尖的下巴想了想,要不先去打个招呼?说做做,还是光明正大的做,拉着路过的小小神使,他语气格外淡定。

于是紫铃玉正在楼核对账目的时候,外面有侍女低声禀告道:“管事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您的故友的大人求见。”

她何等精明,盯着这侍女脸羞怯的红晕,当即沉脸,“哦?本座可不记得有什么故友。”

结果那侍女好像等着她这句话呢,低声道:

“玄阴,鹤仙。”

四个字,神使转告时也是疑惑不解,但是紫铃玉却倏地站起来,“他在哪里?”

才说完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在门外,“哎呀呀,难得紫铃玉大人还记得小人。”

紫铃玉顿时皱起眉头,这神格绝不是她熟悉的,外形也不太像……忽然,一只黑猫蹦出来,睁着一双异瞳与她对视,并喊道:

“铃铛。”

女人顿时惊讶,在非邑竖起食指时猛地将惊呼声咽回去,然后从铃铛走下来,潇洒地坐在他身旁。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进财神楼了?”

“我这种人怎么会跟材料和丹方过不去?”

非邑一个反问让紫铃玉愣住,翦水秋眸盈盈的望过来,下一秒笑得前仰后合,“哎呦我还以为你多大骨气呢?当初骂关羽大神的时候多威风,这会儿又跑过来买东西……你呀你呀,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非邑。”

被笑了一阵,非邑也不恼,“恩怨和我的利益并没有关系。”

“那你还遮遮掩掩。”

“这是为了避免脸不好看。”

他有理有据,只是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了。

“我想问问这批货里有没有丹方?至少品灵级。”

他这开门见山让紫铃玉幽怨起来,“你难得跑来见我是为了打听消息的。”

非邑却怪异地看着她,这画风不对啊,不过这抱怨毫无依据,“我们之间可不是利益联系?”

当初紫铃玉凭借手里的权利给他便利,而他则是用仙丹这些资源来回报,多紧密的合作关系?谈情说爱?拉倒吧,现在一个小丫头都能让他喝一壶!

谁知此时紫铃玉却一脸兴致缺缺,摆了摆袖子。

“不好意思,奴家好歹是财神楼的人,恕不能奉告。”

“唉,其实我最近也开始接诸神天这边的订单了,原想着跟你说一声,毕竟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还能算便宜点,打个八折五折的不是问题。这样的话,”非邑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那算……”

“虽……然我是财神楼的管事,但谁叫咱来关系好?”女人豪气地将账目拿过来丢他面前,“这是今天所有货物的起拍价和目标价。”

非邑也不含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几项,当即瞪圆了眼睛。

“下品仙级丹方?!”他紧接着脱口而出,“骗人的吧?”

紫铃玉当即沉脸,伸手将账目抽回去,“爱信不信!”

“唉别!”非邑又抢回来,“‘七色明月丹’效果是帮助晋升,这玩意儿怎么拿到五重天来了?”

“你懂什么?只有等重天才好卖啊!”</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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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五百零八章 七色明月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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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邑曾经得到过几颗三色明月泪,宝贝得不行,即便以他如今的高度,这种仙药也不常见。而在这品级之,还有七色明月泪,当然也是用于帮助突破晋升的。

七色明月丹,便是以这种仙药为主的下品仙级仙丹!不说别的,光是这品级足够令人垂涎。

非邑摸着下巴评价其价值,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紫玲玉没好气地哼道:

“不过若这仙丹当真无敌,那也不至于落到五重天了。”

却原来,一个神明一生只能服用一次七色明月丹,往后只有稳固修为的功能,突破的功效此止步。

因此很多神明都会选择在六重天更天期时使用,这是最合适的时候。一颗仙级仙丹,五重天以下几乎无法承受,七重天以又无甚作用,使用范围被卡得死死的不说,又因为是唯一的一次选择,其价值蹭蹭的跌。

“这也是说,尽管是下品仙丹,但实际在等重天的需求更大。”

而等重天的购买力也因此导致这玩意儿的价格不去!

但,这并不代表他要舍弃这个机会,还是那句话,仙级仙丹,再跌份儿它也能傲视所有灵级!

“你真要?”紫铃玉看他想当冤大头的模样,有些着急,凑近了悄悄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七色明月丹在丹坊,甚至是面都不是什么专有丹方。”

她指着天代表某一区域,说白了,只有非邑这种毫无根基关系的家伙才会不知道七色明月丹的存在。

这相当于他花大代价去买了个明明可以见到的东西……

然而关键是非邑找不到地方去捡,有这功夫去找门路,不如把丹方买回去,学会了早点挂卖,省时省力。

何况他现在可没心情和诸神天的家伙过多的打交道。

非邑这样淡定地坐在了大厅,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全是神明,天南海北来的,说的不外乎都是今天拍卖的商品。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他跟着一转头,顿觉今日出门挑了个‘好日子’——丹坊和炼器商行。

好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行人在门口默契地站了一阵,然后并列着向前走去,谁也没让一步,好在财神楼的地势宽敞,不然光是面子问题都得先闹一阵,

这三家想来井水不犯河水,必要时相互勾兑,或者往隔壁抛污染物,今天看应该是前者。

他垂眸想了一遍今日要拍卖的货物,炼器商行那边还好猜,要么是雷云晶石要么是响空铁,这两者都是七重天才有的稀有材料,饶是炼器商行应该也很少分发到等重天来。

而丹坊,他还真猜不透,而且来的还是狐半月和莫幽澜,再加个威灵仙,更不好说。

这两个凑一起令非邑匪夷所思,一个丹坊一代弟子,一个首席二代弟子,要什么丹方和仙药没有要来这财神楼拍卖?

静观其变,非邑只能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得小心点别被发现了才行。等等,他蓦地看见了狐半月身边的豺狼妖,想都没想便吞了可隐灵丹!

万千神明聚集的地方气味极其纷杂,豺狼妖霄银猛地抬起头来,绿色的眼睛幽幽的望着身后黑压压的神明们,刚刚好像嗅到那个家伙的气息了。

他再次动了动鼻子,发现那股气息不见了,迎面扑来的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气息让他格外难受,赶忙抬爪捂着鼻子趴地。

“何事?”

霄银的嗅觉灵敏,但平时都是收敛着的,不然个厕所都能让他痛不欲生,此时他忽然放开自然引起自家主人的注意。

“没……”

他抿了抿耳朵,表示自己很好,狐半月也不再管。

莫幽澜坐在他旁边,看了眼豺狼妖觉得挺有趣,“听说你这妖使寻宝很有一套。”

“尚可。”

除非是隐蔽性极好的仙药材料,否则百里之内逃不过霄银的鼻子。

“正好我近日需要云槡仙露……”

莫幽澜这句把你的妖使借我用用还没出口,被狐半月扫来的冷眼击,顿时默然,她放在扶手的手指收紧,脸的笑快要挂不住,“师侄如此不给面子?”

冷漠如狐半月,只是轻轻瞟一眼,不再说话,意思很明白: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偏偏炼器商行今日来的是久煅,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怎么会放过掐架的机会,“哎哎,你们怎么内讧了?”偏偏也只有他有这胆量明说。

最令人无解的是,丹坊这边还有神明接话,威灵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们俩本来这性子。”完了还拿着仙果咔嚓咔嚓咬着,一脸见怪不怪。

所以到底是分派别内讧了还是这两位私下不和?但,不管哪一个都是好戏。

“真的?”久煅果然来了兴趣,当即凑近威灵仙,“莫幽澜不是狐半月的师叔?还能跟师侄过不去?”

甭管这俩货是故意还是没心没肺,朝着莫幽澜过去的目光格外有内涵了,而狐半月是个冷性子,对于别人的打量完全不动一根眼睫毛。

莫幽澜气得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那两个臭小子!

闹剧直到五重天副管事场才结束,照例是场面话,一阵胡吹乱侃之后,总算是进入了正题,而非邑已经快要睡过去。

然而他还是被吵醒的,前面都已经要打起来。

莫幽澜强调,“这灵兽我要它的灵核炼丹!”

“不行,黑渊蛇全身都能炼器,灵核更是如此!”按理说久煅自是不莫幽澜来得有背景,但双方各代表一方势力,说什么也不能退一步!

一开始他们还能相互竞价以示实力,但是当喊价远超过商品的限之后不能再继续了,这两家一个卖仙丹,一个卖神器,最不缺钱,可是再加钱最后却是便宜了财神楼!

当莫幽澜一句有完没完蹦出口,直接把矛盾丢明面,当然不排除刚开始发生不愉的原因,这女人作为一个‘长辈’也能亲自开撕,实在是令人侧目。

不得不说炼器商行的年轻炼器师们深得鲁班的‘熏陶’,那叫一个直,久煅张口便喷,“我还想问你呢,这么大一只黑渊蛇只要灵核,浪费不浪费?炼器产生的价值可是炼丹的十倍!”

他直接忽略女人气得煞白的脸,瞥了眼观望的副管事一眼,冷笑道:

“你们丹坊不是自诩有钱?有本事跟小爷杠到底啊,不是被财神楼多赚一点?有什么问题,小气!”

“我小气?”莫幽澜都被气笑了,这小子如果不怕被财神楼坑会这样跳出来跟他竞争?

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非邑却是看着台那盘了一堆的黑渊蛇皱起了眉头。

黑渊蛇是生活在六重天三层的灵兽,因为喜欢待在常年避光的浮岛,因此得名。

要知道,即便是普通的黑渊蛇来了五重天也能作威作福。像这种十多米长,水桶粗的家伙恐怕都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非邑看不透这家伙的实力,略有些不安。

不过此时它最致命的嘴被套枷锁,身体被数道金环圈着,只要它稍一动作,必定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

非邑看它额心有一点金光闪过,心一凛,待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枷锁的一部分。

正打量的时候,那双黄色竖瞳倏地凝视回来,和非邑撞个正着,吓得他忽然一顿。

“怎么了?”深夜在意识海问道。

“没事。”

既然抓了下来肯定有制服的法子,非邑不再与它对视,也错过黑渊蛇眼的冷意。

作为场位置的拍卖品,黑渊蛇不负财神楼众望,一路飙升超过预期价,却因为丹坊和炼器商行的争执而止。

这对于拍卖气氛来说极不友好,大约是请示完毕,副管事恢复一派淡定自若,笑着,朗声道:

“两位大人既是未有定夺,那便以最后的喊价为准。”

说白了,你们想要得继续竞价!

那怎么行?这不是财神楼渔翁得利了?

无数双眼睛看着丹坊和炼器商行的反应,等他们的选择。

“你说谁会退步?”深夜无聊,着和非邑瞎扯几句。

“莫幽澜。”非邑想都没想说道。

“这么肯定?”

“啧。”这家伙怕是忘了他的身份,“莫幽澜拿黑渊蛇估计是为了炼制‘长骨丹’,但还有其他的替代性,而久煅,则是非黑游蛇不可。”

作为炼器师兼炼丹师,非邑得承认之前久煅有一句话说对了,黑渊蛇在炼器师手能发挥最大化的价值。

果然,只见莫幽澜似乎给久煅传了什么话,待后者点头之后便悠哉哉坐下了,心情还显得不错。

偏偏得胜的久煅却一脸不甘,倒叫众神一头雾水。

非邑呵的笑了,“该说姜还是老的辣么?”

“喵,怎么回事?”

“这是莫幽澜使的计。”

深夜要继续问,非邑却不再说了,只叫他看下去。

等到一颗泛着七彩光辉的‘珠子’被亮出来,非邑坐直了身体,同样的,其他神明的眼睛也都直了。

最后几件商品一般是不公开的,但总有小道消息传出,七色明月丹丹方与七色明月泪一道拍卖足以引起五重天乃至六重天的轰动。

连前面莫幽澜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不难想象她毫无掩饰的炽热目光。

这时候非邑还有空疑惑:作为丹坊一代弟子,这女人何至于要来拍卖行寻找七色明月丹丹方?他可不信丹坊会没有这个,更何况,一同来的还有狐半月……

这更值得让人深思了。

“那么开始竞拍,起拍价,二十万光币!”

越是贵重的东西越是不需要赘述,尽管紫铃玉把七色明月丹贬到尘埃里,却还是无法改变它能帮助晋升的仙级功效,哪怕只有一次机会!

对于那些千辛万苦来到五重天、六重天的神明来说,成为大神的几率哪怕是万分之一都不能放弃,何况七色明月丹可是有着三成的概率!

仅仅三道声音,价格从二十万翻到了一百万,这是众神对七色明月丹价值的肯定。接下来是一万一万的涨,而所有神明都知道,真正的竞拍在最后。

副管事听着一串又一串的数字笑眯了眼睛,赚大发了,“一百三十万一次……”

“一百三十一万!”

停顿三秒后,另一道声音响起,“一百四十万。”

嗬!来了!

最后的竞争,是各方给予七色明月丹最有价值的判断,大部分都是势在必得,这其炼丹师炼药师居多数。

当然,炼器师也有,天下万道本生一体,丹方没用,七色明月丹还是可以用来炼器的。

千呼万唤,莫幽澜开口,“一百五十万。”

这时候所有神明都看着久煅,刚才那么激烈的对着干,这时候也该要来了。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期待那一幕,久煅都死死盯着不远处被关押在笼子里的黑渊蛇。只有通过这种方法,他才能告诉自己这结果其实也还能接受,瞧,黑渊蛇多好啊,七色明月丹反正还不知道怎么用,不亏,不亏……

“只要七色明月泪不喊价,这东西归你。”

当时听的时候稍一估量价值他答应了,等看见莫幽澜的笑容时久煅才反应过来落入了陷阱:被一番竞价,黑渊蛇算到手也付出了预期多了不知多少的钱。

可他是咽不下被算计的这口气!尤其是黑渊蛇六重天的出身和七色明月泪的出身,一个六一个七,仿佛在暗示他被那丑女人狠狠压了一头的事情。

青年越想越气,干脆哼了一声,回过头趴椅子背,打量那些和莫幽澜竞争的家伙。

有个女的,叫舞猎来着,好像是个新崛起的炼丹师,唔,那边那个是炼药师,叫什么枫,久煅也不是很熟。

在这时,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百七十一。”

众神齐齐望去,最后竞拍的不过三个,新加入的让局面有捉摸不透了。

莫幽澜势在必得,暗含警告的目光射过去,但那家伙竟然无动于衷,于是咬牙加价,“一百八十万!”

这个价格早已是财神楼预期价格的两倍!

非邑眯了眯眼睛,“一百八十一万。”

此时另外两道声音全没了踪迹,最后只剩下他和莫幽澜的角逐。</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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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三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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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明月丹有多贵重,等重天以心都有数,此次来财神楼的不乏炼药师炼丹师,但一对莫幽澜,他们便在心理矮了两分。手机端

谁也没想到,最后竞争与之竞争的不仅不是炼器商行的弟子,反而是一个无名之辈。

“这神格……你见过没?”久煅摸了摸下巴,为莫幽澜气急败坏的表现感到满意。

威灵仙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虽说和人类起来神明的数量极少,但是诸神天却神州大陆大啊,这样的分布密度,有的神明一辈子没现于人前也是有可能的。

冒出个不认识的很常见好吗!他没头绪,扭头问狐半月,“你给用神鉴找找?”虽然没有动用神力,但是有神格在,找一下也没问题。

结果却看见狐半月微微僵了一下,威灵仙忙问道:“怎么了?”

半晌,狐半月回道:“不需要。”

“也是。”威灵仙点了点头,“反正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

虽然嘴是这样说着,虽然两个年轻神明都藏着自己的想法,但他们却是不约而同地看着那个平静竞价的神明,心绪翻涌。

价格飙到一百八十一万,实际已经超过七色明月丹和丹方的价值,至少对在场绝大部分炼丹师来说是这样的。

这个标准唯独对非邑不适用,别的买这丹方大多是为了给自己以后晋升准备,但非邑却是为了买卖,如果把这个丹方算作是以后专门贩卖七色明月丹的成本的话很容易接受。

然而他是这样想的,莫幽澜此时却已经想要吐血!一想到自己竟然要来财神楼才能得到七色明月丹丹方她越发火大,凭什么?因为师尊还在闭关那些家伙敢这样针对她!

柿子都挑软的捏,这时候她的火气自然而然的往和她竞价的家伙身发去。

“一百九十万!”喊价的时候,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家伙,那张棕色三角神格。

然而她的怒火和警告都已经蔓延到整座大厅,唯有竞价者不知所谓,喊出一百九十一万。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敢和老君一代弟子硬刚的骨气,在场的神明都得给他一个大写的服字!

紫铃玉坐在铃铛,瞧着莫幽澜被气得两窍生烟的模样,乐不可支,笑了一阵,她开始正视另一头的竞价者。

这是个人类,是一个在四年内从一重天一路摸打滚爬到五重天的神明,他像是无法熄灭的火焰在诸神天燃烧着,几乎所有神明都想着要将他扑灭,总以为能扑灭的时候,他又在某处慢慢复燃,直至目标回归!

现在,丹坊都已经不在他的眼界了……

而且紫铃玉还发现一点,这个人怕麻烦,对于麻烦能回避则回避,不能回避的时候,要么借刀杀人要么暗下手,从某种程度来说,相当畏缩又绝对致命。

所以哪怕是多花点钱,他也不会让七色明月丹丹方跑了。

紫铃玉知道,但是莫幽澜不知道啊,想她自从被收入太老君门下,别说丹坊内部,同等级之可以说是横着走。

这次来财神楼买丹方已经憋屈,结果还被压着竞价,越想越气,越气对于和他竞争的家伙越迁怒。

最后直接一巴掌拍着椅子站起来,厉喝道: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报真身来!”

来了,最精彩的部分,然而没等非邑开口,叮叮当当的铃音先来了。

“我财神楼买卖自愿,若是嫌贵,别处买去!”紫铃玉打量着莫幽澜,眼透着讥诮的光,“不过想来堂堂老君弟子,也不缺这点钱。”

非邑想,神明的神格真的是个好东西,至少在遮挡面容这方面挺有用的,因为他此时无法凭表情来判断莫幽澜的心情,不过能猜到应该很差。

谁都在猜测莫幽澜来和狐半月来此处的原因,这两个,会差丹方?

非邑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女人的互掐,不得不说,常年在商场打交道的紫铃玉明显占优势,一句话便叫莫幽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么和他抬价肥了财神楼,要么放弃丢了丹坊的脸。

“笑话,我莫幽澜会缺丹方?”只能说,有时候背景带来的自信也是一种武器,如莫幽澜此时的气定神闲格外让人信服,“不过是来看看你财神楼的七色明月泪成色罢了。”

听来像是扯淡,不过一联想到财神楼和丹坊的恩怨,这么一说倒还真像回事,互探底细么,多正常!

只是若稍能了解一下当初齐阳真人堕神的内幕该猜到,丹坊现在内部的罅隙有多触目尽心。

不过紫铃玉这一刺激却是给了非邑机会,因为莫幽澜放弃了,照她的理由,玩玩儿而已顺便搅和一下财神楼的生意。

只是,这女人坐下的动作略微僵硬,因为生生压制着自己。她的目光在紫铃玉和那个竞争者身来回流连,忽然,发现了这两个眼神的交汇!

砰!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被莫幽澜掰断的扶手,她轻轻一抛,冷哼道:“真不结实。”

紫铃玉现在不仅赚了一笔,又让莫幽澜吃了闷亏,心情很好,也不跟她计较。

不过,非邑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这几家较量的牺牲品,七色明月泪和丹方的价格在接受范围内,可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又投向前面趴椅子还在郁闷的久煅身,当下问道:“不知久煅器师为何不竞价呢?据我所知,七色明月泪对于神器有增幅的功效,可遇不可求啊。”

久煅哪知道他的目的,只当是随口一问,翻个白眼便回到道:“刚才那女人说如果我竞价七色明月泪把黑渊蛇让给我,现在想想觉得亏,我又不缺钱,跟她杠是了!”

他还在嘀嘀咕咕的抱怨,但是旁的神明都完全傻了。

这事儿说好听点是两家较量,说难听点相当于炼器商行和丹坊操纵了财神楼两件重要商品的拍卖!

试想若是久煅不退出,最后七色明月泪和丹方的成交价格会不会更高?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所以紫铃玉顿时变了脸色。

莫幽澜恨不能一拳了结了久煅,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是她此时的写照?

“尔等究竟将我财神楼当成什么地方?!”

损失钱财事小,折了面子事大!紫铃玉若是没有在场,副管事混混也能过去,但当着她这管事的面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简直让人不能忍!当即朗声道:

“今日黑渊蛇与七色明月泪丹方拍卖流程出错,按规矩当场终止交易,返还钱财,回收商品!”

第一个不愿意的是久煅,腾地跳起来踩在椅子,修为不足高度来补,嚷嚷起来,“凭什么?银货两讫,黑渊蛇是我的了,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实际还真有,因为不乏有联合起来压价的行为,对于这种操纵拍卖过程,财神楼便有不出门货不易主的规矩。

这第一主人是财神楼,第二才是指最先竞价买到的买主。

但炼器商行出来的炼器师天然是杠铁侠,那是没服过炼器师以外的谁,只见久煅一脚踏着椅子背,姿势粗暴又张扬,直接宣布道:

“今天我久煅非得要带走我的商品,以炼器商行弟子的名义!”他一回身,指着坐山观虎斗的莫幽澜,冷笑道:“主意是这女人出的,你找她说理去。”

莫幽澜:“……”

众神:“……”

在众神对久煅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时候,非邑开始重新打量着看似不靠谱实则格外有城府的家伙,真的是深得鲁班真传,不仅不是无脑刚,还懂得祸水东引。

这下子好了,紫铃玉和莫幽澜本来看不对眼,此时越发剑拔弩张。不过前者也不是吃素的,猛地一踩,铃铛便哐当落地,将整个大厅都震得颤抖了一下。

“今日二位若是不给我财神楼一个满意的说话,别想离开!”

莫幽澜本不占理,但一听也怒了,一拍椅子站起来。

“好大的口气!”

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狐半月却向后看来,一眼在五花八门的面具找到了非邑,“你的意见。”

这冷飕飕的感觉,非邑勾了勾嘴角,表示无奈,“都被你们丹坊搅黄了,还能怎么样?”

七色明月泪和丹方被收回去了,七色明月泪不说,但因为这场拍卖走漏的消息后面丹方也不会卖得更高,很有可能会变成柜台商品,变得便宜。

也是说,只要再来买七色明月泪可以了,非邑甚至不需要买,因为他本来的目的是丹方。

所以这交易作废不作废都无所谓,只是稍稍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狐半月想拉他当同盟,非邑只能连道两声可惜,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狐半月竟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莫幽澜低声说了什么。

那一瞬间,明明和紫铃玉正专心对峙的女人猛地转头,咬牙切齿地盯过来,目光复杂变换,最后咬牙切齿地指着他恨道:“竟然是你?!”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众神不解地看着那家伙,在这时,他倏地站了起来,拔身便要往门外飞去,似是做贼心虚。

“哪里跑?!”莫幽澜气极,当即甩出一道神光拦了他一瞬,紧接着欺身而去,“怎么?有胆子和我对着干却没脸显出真身?”

非邑对这个女人简直无语望天,“谁他么跟你对着干?一个女人没羞没臊的,让开!”说话的时候他还不住地往后面看,似乎是真的急。

“你这无赖混账!为何总是和我丹坊过不去?!”

得,又升到这个问题去了,深夜不断在他意识海催促,非邑一急脾气来了,“老子也是炼丹师,买个丹方怎么了?再说你自己不能从丹坊里拿到丹方,跑来买还各种叽叽歪歪,恶心不恶心?”

等众神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没错啊,尽管莫幽澜嘴说得轻松,但有时设计久煅,又是气急败坏的,分明说明了她对丹方的渴求。

而且,她作为一代弟子不能得到七色明月丹的丹方……这隐藏信息量过于惊人!

“胡说八道!”

再气,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莫幽澜还是知道的,丹方内部不管怎么复杂,至少外面要铁桶一般牢不可破,“竟敢胡诌我丹坊的谣言,看招!”

说动手动手了!偏偏紫铃玉还当好戏看着不出手。

看着女人刺过来的短剑,非邑的脑子里却要被深夜念叨爆了,“快走快走,来不及了!快离开!”

顾不得别人怪异的眼光,他直接吼道:“我知道了!”

说着连神器都没有拿,徒手迎向对手的短剑。

虽然同在五重天,但是大家还是有差别的,且不说六重天和四重天,同等级之,神言之术的掌握、神力实战经验、剑术,神器,甚至神格的恩泽都是拉开距离的因素。

莫幽澜资源自然不差,一柄品灵级仙剑,在她手里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将近处的神明逼得纷纷远去。对于非邑此举,她直接评道:

“找死!”

哐——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非邑空无一物的右掌竟然与品灵器不相下,甚至发出了金属般的碰撞之声!

莫幽澜眉头轻皱,准备第二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抽动仙剑,只能听到轻微的嗡鸣声。

再仔细看时,她却猛地瞪大眼睛——不知何时,雪白的游丝竟然将她的仙剑缠得死死的!

这是……下一秒,她弃剑而退。

“说打打说撤撤,有这么简单?”

女人才离开一米,自非邑手飞出的白色细丝便将她缠了个结实,宛如蠕动的蚕茧,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这是束缚类品灵言‘雪茧丝’啊!”

束缚术,是数量较少的神言之术种类,相较于治疗术和攻击术这种目的明确较好领悟的种类,它是难点的难点。

因此在打架很少见,毕竟都打都打起来了,要么打死要么打残,还管什么束缚术,攻击行。

但如果是像非邑现在这种状况,束缚术较好。

他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站住。”

狐半月衣袂飘飘的落在他面前,拿剑指着,“这想走?”</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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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七重天黑渊蛇

财神楼内,众神都是蒙的,话说不就是来参加个拍卖会,怎么演变成这种局面?和狐半月对上的家伙真身不明,看起来急得不行。

非邑当然急,不过不是旁的神明以为的惧怕丹坊,而是……他的神识一直锁定着大厅内某处,忽然,一丝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冷汗刷的流下来!

偏偏这下家伙都只顾着看热闹,出于良心,他还是大声提醒道:

“快逃!”

“别想!”狐半月持剑攻来。

作为天赋极高的炼丹师,他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来源,如今也是堂堂五重天神明,只是放在非邑面前还有些不够看。

但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非邑急得破口大骂:

“你他么就没发现吗?那黑渊蛇要进阶了!不逃留在这儿等死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只是他们更相信这是非邑为了逃走而编造的谎言,狐半月就是这样想的,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黑渊蛇不见了!”

“真的?在哪里?”

“那边,笼子都空了!”

结果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去看。

非邑真是无语了,“还不跑?!”

那黑渊蛇本就是六重天三层的灵兽,要是进阶就是七重天灵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等它成功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完蛋!

众人闻言如梦初醒般朝着大门飞去,密密麻麻好似归巢的峰群,非邑自然不会停留,结果才踏出一步,雪白锃亮的仙剑便直指他的背心而来。

“有完没完?滚!”仙剑上还残留着充沛的神力,他看也不看直接拔起来朝后面扔去,“你们还没吃够苦头是吧?”

“狂妄!”

非邑真是要被狐半月这货给气笑了,到底谁狂妄?

“等师尊出关,他不会放过你的!”莫幽澜还没挣脱,嘴里已经叫嚣起来。

索性丹坊还是有一个正常的,威灵仙蹿过来,一边用神器给她松绑,一边四处观察,“我说哎,还是先逃吧!你黑渊蛇被抓过来贩卖肯定恨死我们了,绝对会弄死我们的!”

此时完全是一片混乱,到处是狼藉,紫铃玉试图做些什么但是此时除了逃别无他选。

数不清的神明都快要把大门挤烂,叫嚣不已,将这一切推向高峰的是顷刻间覆盖这片神域的威压——黑渊蛇进阶成功了!

它盘在财神楼拍卖场的台上,竖起来将近十米高,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冰冷地注视着一切,猩红的蛇信吐出来,仿佛在冷笑。

最大的变化除了体积外,就是它头上的金色犄角。

这飘荡出来令人近乎窒息的灵力,明明白白的证实非邑所言不假!

“见鬼!快逃!”

“七重天,它怎么晋升到七重天了?!”

“它会毁了这座神域的!”

紫铃玉当时脸就白了,一把抓过身边的副管事,“当初送来的时候不是说才进入六重天三层吗?这么大的错也敢犯!”

才进入六重天三层和六重天更天期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至少,前者不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副管事已经快要哭了,被自家管事的纤纤玉臂拎着宛若一只小鸡仔,“属……属下不知道啊,当时上面给的信息是这么说的……管事咱们快逃吧!”

紫铃玉微微一僵,把管事丢开,小脸生寒,这么大的事也能被混过去,只有一个可能,有人默许的,她赫然一排铃铛,寻找某个身影。

既要她难堪,她偏要把脸打回去!

门口太挤了,神明们再快和黑渊蛇的威压比起来也显得仓皇迟钝,大家都挤做一堆,后面催促面前的,前面抖着手启动飞行神器,或者安抚自家受惊的坐骑赶着跑路。

非邑因为被狐半月纠缠而慢了一步,落在最后面一圈,不经意回头,再次对上黑渊蛇冰冷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这灵兽会不会太淡定了点?

终于,黑压压的大门露出一点空隙来,非邑腾空便要离去,偏偏在这时,前面一道巨大的神力冲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只见莫幽澜手持一方砚台模样的神器,冷笑一声没入人群远去。

非邑被那上品灵器击得倒飞出去,越过观众席,落在了台下,期间他的肩膀和背脊撞到不少灯饰,一时间竟然疼得没有反应过来!

他坐起来的瞬间便僵住了。

“嘶~”

即便不回头,他也听得到脑后冰凉腥臭的蛇信划过空气的声音,嘶嘶的呼吸擦过耳际,刮起一片鸡皮疙瘩!

“丑陋!”

这声音炸雷似的响起,非邑再也忍不住回头,然后反应极快地后仰,避免和大蛇来个零距离接触。

“善意的提醒最后换来的却是陷害,可笑。”

七重天的灵兽,甚至要比一般的神明聪明,它的嘲讽和憎恶,毫不掩饰。

非邑捂着胸口和它拉开一些距离,才看清这硕大的头,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更丑陋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他就这样站在七重天灵兽面前,疗伤吃药,慢慢恢复,倒是让黑渊蛇看不懂了。

“你怕我?”

“怎么不怕?”不然一开始他就不会跑这么快。

“不逃?”

“你把这座神域都封了,我也逃不了啊。”

“呵呵,你这神明挺有意思的。”黑渊蛇直起来,俯视,“不过你还是会死。”

“不会的。”非邑淡淡地陈述着,“你杀不了我。”

他要逃是为了避免正面交锋,懒得麻烦,怕也肯定怕,不过这家伙要杀他没这么简单,只要给他往混沌空间躲的机会。

想起莫幽澜临走之前留下的‘杰作’,非邑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这样就别怪他!

“喂,给你个好东西。”

黑渊蛇看着那神明递过来的一颗仙丹,那充沛的药力令它眼前一亮,不过,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难道是为了求饶?

“别误会,给你一颗能恢复散城灵力的仙丹是想请你帮个忙。”非邑揉了揉胸口,伤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感觉不到疼痛了,“还记得刚才竞价要买你的那个女人么?我跟她恰好也过不去,不过这药吃不吃看你自己。”

后半段他没说完,但是黑渊蛇秒懂,“好说。”

然后一人一蛇同时停下动作。

在黑渊蛇猝不及防甩尾的时候,非邑也瞬间亮出‘虚映’挡下,但终究不敌,就这样照着原本飞进来的路线飞了出去。

黑渊蛇穷追不舍,眨眼到了面前,非邑严阵以待,吼道:

“深夜!”

下一秒,雪白的九尾神使出现,张口喷出风雪。

只是比起深夜的攻击,黑渊蛇更在乎的是他身上那种来自血脉的压迫感,“你是谁?和灶神的狐狸有什么关系?!”

深夜根本不理,脚踏浅蓝色火焰迎上去,刚好最近《引雷诀》的修炼又进了一重,来练练手稳固境界!

但非邑却是把黑渊蛇的话听进去了,灵兽本生于诸神天,纯净的灵识和本能让它们很多时候比神明要敏锐得多。

他感觉不到深夜和苍雪域的相似之处,但是灵兽却可以……

这会儿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非邑望着黑渊蛇的体型拿出重剑来,要对抗是不可能的,索性黑渊蛇此时没打算一击必杀。他便和深夜一起且战且退,很快就出了财神楼来到神域上空。

顿时引起一片兵荒马乱,原本试图冲破结界的神明们纷纷站在一处,试图用同仇敌忾的气势来缓解恐惧。

“黑渊蛇追出来了!”

“快看,有谁在和它打斗?”

不过很快,众神的目光就被深夜给吸引过去,这高贵强大的外表,和灵兽妖怪完全不同的力量波动,让他们说不出的震惊和羡慕。

非邑看差不多了,当即让深夜变成猫的形态,将他一抓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众神:“……”

“刚刚那只猫有点……眼熟?”

黑色,金蓝双瞳,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一个家伙。

“眼熟个鬼,那家伙就是非邑!”

“真的是非邑大人?”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混沌空间内,非邑看着外面那些对他的出现喋喋不休的家伙,嘴角噙着冷笑,还有心思关注他呢?

黑渊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看看这些嘴脸,它在空中盘成了一团,三角脑袋向天猛地张开大嘴——巨大的毒牙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寒的光芒,黑色的雾气从毒牙中喷出,在天空堆积成厚重的‘乌云’!

腥臭的气息弥漫在这座被结界包裹的神域中,神力不济的才吸两口就昏了过去,面具下的脸青白交错,裸露的皮肤也泛着青紫。

剧毒!

但众神后知后觉的筑起防御结界的时候,黑渊蛇已经布置完毕,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神明,“今天,都得死!”

黑渊蛇都是单独行动,喜好黑暗的它们天生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主,但偏偏神明不愿意放过他们,堂堂六重天更天期灵兽,竟然被放在五重天拍卖,简直是比死还要严重的侮辱!

“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滥杀无辜?!”

“就是,把你抓起来的是财神楼,与我等无关!”

还有更直白的,“想要买你炼丹炼药的也不是我们!”

丹坊和炼器商行再次被推出来,凡事都有两面性,张扬有张扬的好处,自然也有致命的缺陷。

莫幽澜和久煅恨不能将说话的神明打死!可黑渊蛇的目光已经锁定他们了。

“一个都跑不掉,你们全都得死!”

它的仇恨已经从财神楼三家升级到所有神明,一刺激便爆发出来,只见空中原本累积着的‘乌云’渐渐下起了黑色的‘雨’。

“我的毒液,沾之即死!”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一个四重天的防御结界被穿透后,一滴毒液就这样落在他头顶,好似穿过空气般毫无阻力地从从脚底板落下,然后这个神明瞬间满身青黑,肌肉在肉眼可见的腐烂掉落!

有一就有二,伴随着黑雨落下的,还有被腐蚀的肌肉骨片……

“快去建筑里躲一躲!”

众神又蜂拥着去了地上,结果还没钻进去就呆住了:诸神天的建筑大多是普通的材料,即便有阵法加持也改变不了本身的材质,毒雨连神明的防御结界都能穿过,别说建筑。

此时整座神域都在慢慢融化,毒雨在地上累积着,雨在交织着,天空的毒雾在流动着,不祥的黑色,笼罩了这座神域。

不知谁开的头,对于财神楼的诅咒愈演愈烈,若不是财神楼不知天高地厚将六重天更天期的灵兽拿来贩卖,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个锅,自然该紫铃玉来背,谁让她是五重天管事?谁让她查不清信息?谁让她比不过上面?

“请各位稍安勿躁。”

只见高扎头发,身穿白色抹胸的女人踩着铃铛从财神楼方向而来,话不多说,祭出一张绣着锦绣百花的方巾,朝天空一丢。

那方帕子滴溜溜旋转着,面积越来越大,五彩斑斓的神光在黑沉的雨幕下投出一方净土。

“请暂且到里面避一避。”

“这就是上品灵级‘锦绣天地’?听说是等重天第一防御神器!”

不消她多解释,众神纷纷钻了进去。

在黑渊蛇虎视眈眈的时候,她英姿飒爽,对着众神抱拳说道:“此时是我财神楼管理的疏忽,在此向各位赔罪了,以我财神楼管事的名义,赠予在场诸位三次三折的优惠。”

这个赔罪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是一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自己捡了大便宜,说浅显一点:能用买下品灵器的钱买到中品灵器,这样的机会还有三次!

活下来的深感欣慰。

稳住众神之中,紫铃玉转身来到黑渊蛇面前,脸上冰川蔓延。

巨大的蛇俯视那渺小的一点,冷笑道:

“区区五重天?找死吗?”

紫铃玉手持双剑,“犯我财神楼,你找死吗?”

尽管被七重天的威压压得骨头都在作响,也被毒雨熏得头昏脑涨,可随着紫金巨铃叮叮作响,毒雨在她周围就此消散。

黑渊蛇见状开始正视眼前这神明,好似包裹着一团烈火,恣意昂扬,不过到底弱小,“这就结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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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紫金巨铃之威

以紫铃玉谨慎又缜密的行事风格,断不可能将六重天更天期灵兽与六重天三层的灵兽弄混淆,黑渊蛇当场进阶的背后藏着的是财神楼内部的分崩离析。

在场神明死伤无数,只看眼前损失事小,但往后却是对财神楼信誉与威严的一次重损。在管辖范围内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紫铃玉怕是难逃责罚。

这种时候换做其他的神明,估计大多数要么已经疯了,要么畏罪潜逃,而这女人却迎着黑渊蛇就冲了上去。

结果想当然的被完虐。

和她的本体铃铛一起,被黑渊蛇拍落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下一秒,她再次冲起来,带着一身尘土混着毒液,挥舞着双剑悍然迎上,一刀一刀砍在黑渊蛇的身上,碰撞出尖锐的声音!

光是这份胆量和气势都令人动容!

但非邑的目光却是放在她的本体——紫金巨铃上,这东西水火不沾,就连七重天黑渊蛇的毒液也无法使其损伤分毫,永远都带着淡淡的光辉显得神圣不可攀。

这等神秘的宝物,放在一边不用也太可惜了。

愈挫愈勇的紫铃玉忽然收了道传声符,借着黑渊蛇逗弄的力道,她往后快速翻转暂时远离战圈。即便不看,凭借着天生的感应她也知道铃铛现在的位置。

找非邑所说,自己的本体能抗住黑渊蛇的攻击……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将剑收起来,双手结印。

躺在废墟中却不蒙尘的铃铛嗡然震动,随着她的召唤旋转一阵,猛地冲向黑渊蛇,速度之快完全化作紫金色的光弧!

紫铃玉的内心是悬着的——铃铛是她的本体,所有的感觉都是共通的,尤其是变换形态时被火灼烧的感觉每每让她心有余悸,因此对于铃铛的保护,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即便偶尔会将之用来当做攻击防御的手段,也是在低于或者同等级对手面前,毕竟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把本体丢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一次她选择相信非邑。

轰——

铃铛比起黑渊蛇来说略显渺小,但是撞上去的力道却不小,瞬间让黑渊蛇修长的身体拐了个弯!

但铃铛也被弹了回来,那股反震也让紫铃玉狠狠抖了一下,没错,只是抖了一下并没有受伤。

她开始惊喜,并不只为眼前这小小的转折,她更预感到自己未来,突破桎梏一飞冲天的可能性!

“那个铃铛还……还能这样用?”

暂时安全的神明们目瞪口呆,显然,他们以前都将紫铃玉的铃铛当做是多余的装饰物,最多算是紫铃玉的标志。

直到此时才发现那东西的彪悍之处,看着堂堂黑渊蛇都被撞得歪七扭八,他们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嘶~别太嚣张!”

黑渊蛇毕竟是七重天,对着迎面冲来的紫金巨铃大嘴一张,喷出一注毒液浇上去!

“噗!”

紫铃玉只觉腥臭扑鼻,毒液中灵力的威压冲来让她受到重创而吐血。但紫金巨铃还是完好的,仍旧熠熠生辉,这说明现阶段的她太弱了,以致不能与本体同步。

不过,别以为她就退缩了!

“继续!”

这女人!黑渊蛇的双眼里闪过焦急的神色,它干脆筑起结界来保护自己,只要把这女人的神力耗干就行了!

铃铛在结界上撞得哐哐作响,受到的反弹传给紫铃玉让她苦不堪言。

但她绝没有放弃的丝毫打算!

五重天能坚持到现在绝对值得钦佩,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地上的毒液都积了一米深的时候,终于有神明发现了不对。

“怎么还没有支援出现?”

堂堂财神楼的地盘,出现这种大麻烦别说是大神,就连一个准大神都没有?

“允副管事这是为何?!”

和众神一起躲在‘锦绣天地’中的副管事不得不直面这些怒火和质问,苦笑道:“早在出事伊始我等便已求援,只是……”

中年神明此时格外狼狈,衣衫被腐蚀成褴褛,神力也极不稳定显然是受了重伤,此时与众神龟缩于此,任谁也不会怀疑他在说谎。

隐隐的,有神明猜到了这件事背后的深意。

莫幽澜更是恨不能全诸神天的神明都知道一般,大声指责道:

“都怪那女人过于张扬,现在好了,弄得上面的家伙出手治她,她死不要紧,最好别搭上我们!”在她口中,这个锅得紫铃玉背。

“屁,我看财神楼根本就是串通好了,要弄死我们!”而在久煅看来,这个锅是财神楼上下的。

然而不论怎么怨天尤人,现实就是这么令人绝望:

一不能冒着毒雨和黑渊蛇对抗,二不能破开结界逃走。

威灵仙原本缩在角落里装鹌鹑,忽然,他僵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惊喜一闪而过,当即大声嚷嚷起来:

“与其在这里吵,不如想办法逃……”

还没说完,气急败坏的声音便朝他发难,“逃?说得简单,那可是七重天的结界,我们联合起来也不够那黑渊蛇一条尾巴拍的!”

诸神天三重一跨越,哪怕是准大神,在七重天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碾过去的实力,这也是此时绝望的原因所在。

威灵仙磨了磨牙,嬉笑的脸仿佛镀上阴影,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在狐半月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不着调的家伙。

“可咱们不是有很多神器吗?这时候大家就都别藏着掖着了,逃命要紧,一起上总有机会好过在这里等死吧?”

这一说倒是直抵多数神明的内心深处,不少神明纷纷抬手抚摸着空间神器,面色犹豫。

大约同时年轻气盛,意气相投,久煅率先表态,“说得对,拼一拼总好过等死!”说着挤开人群朝着结界边缘走去。

财神楼五重天副管事有眼力劲,当即操纵着‘锦绣天地’跟上。

久煅从他的背包中掏出一柄电钻一般的神器,看那灵力波动竟是上品灵级,将其抵着结界,他喊道:“谁和我一起?”

“我来!”

“老夫一道!”

临阵磨枪的组合,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能发挥作用,随着一声令下三把不一样的神器同时发威!

那神力荡开令操纵者浑身一震,旁的神明纷纷后退。

威灵仙躲在角落里,将拳头抵着嘴,状似咳嗽实则在说话,“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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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当个渔翁

‘锦绣天地’的庇佑下,神明们正在于黑渊蛇的结界一较高下,这样说或许不对,应该叫争得一线生机。

他们如此战战兢兢又异想天开,黑渊蛇待在结界中被紫金巨铃弄得烦不胜烦,见状猛地张口再喷出大量毒雾——毒雨,下得更猛烈了。

“不好,‘锦绣天地’要支撑不住了!”上品灵级神器和七重天比起来尚且薄弱,能苟延残喘到现在还得亏了黑渊蛇要玩死他们的心态。

允副管事因陡然增加的压力咳出血来,神格下露出来的脸颊上布满汗水。

偏偏这时候久煅几个还没能和结界决出胜负,甚至被反弹的力量震得遍体鳞伤,莫幽澜咬住下嘴唇,一跺脚,“我也来!”

说着掏出一方砚台模样的灵器,往结界上一磕。

就在这时,在神器耀眼的神光中,一点漆黑的力量幽幽而来。

咔~

轻轻的一声,让所有神明先是愣了一瞬,目及那一下一下往上爬的裂纹,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结界轰然垮塌!

众神像是挣脱囚笼的鸟类一般,化作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怎么可能?”

黑渊蛇震惊地望着逃走的神明,结界强行被毁,它亦受了伤,这一分神就让紫金巨铃有了可趁之机。

狠狠一撞,它只觉三寸都要碎了一般的疼痛!震惊的目光又投向不远处的女人,力量增强了?!

它猛地震颤起来,三角大脑袋晃了几下一卡一卡的喷血。

莫幽澜都已经收了神器准备离开,却被这一幕留下了脚步,那灵兽受伤了,她缓缓握紧拳头,转了方向。

久煅将电钻收进背包——尺寸极不匹配的东西却轻易装了进去,因为这包,就是个空间神器!

“你还不走?”丹坊果然没有好东西,丹坊的女人更是恐怖,还是赶紧走吧。

莫幽澜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七重天灵兽,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难得了。”

下一秒,久煅往前迈的脚硬是转了个方向,来到她身边,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咯血的大蛇,“灵核归你,其他归我。”

“成交。”

两个同时消失在原地。

紫铃玉的覆面纱上已经变成鲜红色,她连操纵铃铛的神力也没有了,甫一松懈,黑渊蛇就来到了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然而,救援依然没有来。

索性损失降到了最低,她幽幽地闭上眼,陷入半昏迷。

千钧一发之际,腰上缠来一道审理凝成的链子,将她狠狠一拽躲开黑渊蛇的大嘴。

“哪里逃?”

这个女人将它害得这么惨,黑渊蛇绝不打算放过,正要追的时候,左右却忽然传来神力波动。

一把电钻,一方砚台,都朝着它的三寸袭来!

“不自量力!”这种攻击,凭它的速度轻易能躲开。

莫幽澜和久煅本就没指望能偷袭成功,但不知为何,黑渊蛇却在关键时刻停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他们同时得手!

“嘶——”

它剧烈地扭动起来,身体化作残影到了百米开外,一朝不察,它三寸两侧竟各多了一道血窟窿!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远处观战的威灵仙,他蹲在一处塔楼上,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某处,轻易地与黑渊蛇身上粘着的一点混沌之力遥相感应。

每当战况到了关键时候,从混沌之力中偷袭的束缚术便会让黑渊蛇失去最佳的攻击防御时机,最后变成被动的挨打。

一次又一次,暗中的人不惧被发现,但也不准备现身。

“是谁?你给我出来!”

黑渊蛇已经遍体鳞伤,它的对手也濒临极限。

莫幽澜和久煅没想到七重天灵兽会这么难杀,如果不是暗中的家伙出手,他们多半已经死了。

两个神明互相看了眼对方,同时点头。

“不知哪位大人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久煅跟着说道:“就是,这黑渊蛇也快不行了,你出来咱们一起分一分呗!”

没有任何回应,他们两个同时沉了脸:这家伙,果然是要来当渔翁的!

混沌空间内,非邑看着莫幽澜和久煅的表演颇为愉悦,以前炼器商行和丹坊算计他在前,刚才莫幽澜坑他在后,这笔账即便不靠暴力解决也得另有途径补偿。

这黑渊蛇可不就是个好东西,所以这渔翁,他当定了!

“这两个家伙大概要逃了。”深夜跟着看了眼,颇为嫌弃。

“放心,逃不了的。”

打了半天是为他人做嫁衣,即便放弃可惜但也只能这样,这是莫幽澜和久煅的最好选择,毕竟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但躲在暗处的家伙却只是耗费了几道神言之术而已。

两个神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分头逃跑,所幸黑渊蛇也受到重创,威力大减,逃跑也不难。

可就在这时,一道结界横空落在将二人关在其中。

这一刻,两人心中大骇!同时喊道:

“不可能!”

“明明已经受了重伤!”

黑渊蛇慢慢收拢结界,盯着莫幽澜冷笑道:“怪只怪你之前得罪了人。”不得不说那颗仙丹是个好东西,三成力量,足矣!

现在它已经管不了那仙丹是否有诈,只要能将这最恨的几个神明解决掉,他就能基本满足了!

“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幽澜急了,她试图拍打结界,才一碰触,手掌便被腐蚀,快速红肿腐烂,立刻吞了颗仙丹稳住伤势。

此时相比较起来,久煅似乎更为冷静,“给你仙丹的应该是非邑吧?就是之前被这女人推回去的家伙。”

“没错。”黑渊蛇大方承认,对着两个仇人,它有些苦恼,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死得更痛苦。

莫幽澜被迎头压来的寒意和灵力压得抬不起头,牙齿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反应过来之后,她蓦地抬头,“那刚才动手的家伙也……”

“是他没跑了。”

就在这时,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以为炼器商行的都是笨蛋来着。”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出现的身影还是让久煅和莫幽澜同时一震,后者当即破口大骂:

“果然是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非邑抱着双臂,隔着结界与女人对望,语气唏嘘,“和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圣人。”说着摆了摆手,凑近一步,“来吧,拿出你们的诚意,如果我满意就可以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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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个大圈套

“你什么意思?”

非邑直视莫幽澜不敢置信的目光,笑道:“不是很明显?你们要被杀了,求我的话……”

“那也用不着你救!”莫幽澜快速打断他,恨不能将这个胆敢威胁她的小子喝血啖肉!

“你确定?”非邑又看向久煅,“要不要我救?”

比起莫幽澜的坚决拒绝,这位年轻的神明却是沉默了,随即握紧拳头问道:“今日之事,到底起因为何?”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么久都没有财神楼的大神来救,你炼器商行和丹坊的也没出手应该够明显了吧。”

今天的危机,说到底就是财神楼内部有人要出手整紫铃玉的圈套!

“所以我是等不到救援了。”久煅苦笑一声,忽然就暴躁起来,在黑渊蛇的结界中来来回回踱步,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喃喃自语,“今天这件事老子一定要让财神楼连本带利换回来!”

说着果断将背包脱下,举到非邑面前,“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

其果决让非邑讶然,这金属包他记得从最开始见面时就从没离开过久煅,这会儿说给就给了,“你不会诈我吧?”

人就是这样,对于太轻易到手的东西总会怀疑其真实性。

久煅傲然的抬起下巴,哼道:

“小爷的命就是这么值钱。”

非邑莞尔,神识微动。

在黑渊蛇和另外两个神明的眼皮子底下,那金属背包消失了,没有任何的神力波动和阵法的力量,就这样毫无痕迹的消失!

然后莫幽澜慌了,她何尝不知道这次财神楼事件的蹊跷,只是她不相信,不相信丹坊竟然没有一个援手到来。

她就不信,等师尊闭关出来那些人还能这么对她!

“如果我是你的师兄肯定也会袖手旁观。”非邑毫不留情地打破她最后的幻想,“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甚至帮着外人坑害师兄的师妹,留着干什么?何况借着‘害死师妹’这个理由,他们还能向财神楼索要一大笔好处。”

这还算好的,如果老君的另外几个弟子真有心要弄死这女人,说不定早已和背后主使者串通好了!

“不可能!”莫幽澜不死心,恶狠狠地盯着非邑。

然而,非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又不求着要救这女人,耸了耸肩,下一秒,七重天的灵力袭来,他瞬间抽搐重剑格挡!

头上一尺,黑渊蛇的尾巴就像是小山一般压着。

“竟然敢无视我。”

非邑一手握着重剑的剑柄,一手撑着剑身,只觉手臂都要碎了!

“看在那颗仙丹的份儿上,能不能……”

“滚!”

蛇尾猛地调转方向从侧面拍来,非邑跟着调转重剑挡住,然后飞了出去,紧接着久煅消失了。

没错,这家伙就在黑渊蛇的结界中,就在莫幽澜身边两尺处消失不见,和他之前的背包一样。

“这到底……”莫幽澜难以置信,然而非邑已经不见了。

借着黑渊蛇的力量他飞得远远地逃了。

他就这样走了?!莫幽澜连忙四处寻找,那人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

她孤零零的待在黑渊蛇的结界中,和那双澄黄的竖瞳遥相对望时心里一阵阵发紧,终于开始慌了——

“非邑!你回来,我答应你的条件!”

她急得快速拍打结界,似乎感觉不到那股灼痛,她只看到黑渊蛇气急败坏要杀了她的眼神,只感觉到从结界上传来的越来越越恐怖的威压!

“啊!”

结界上喷出毒雾充斥着这个不大的空间,莫幽澜立刻捂住口鼻,令她绝望的是这并不能延缓死亡的来临,她的肌肤成片的开始青紫化脓溃烂,然后剥落,骨头也被侵蚀,露出里面血红的骨髓!

不要,不要,她不要死!

“非邑,非邑你回来!”她不顾一切的苦嚎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死亡的恐惧让她放下一切恩怨,让她崩溃的求饶。

然后没有回应,那个人真的走了?

“求你回来!我求你救我!”

“当真?”

当非邑的声音响起时,莫幽澜仿佛听见了一般,但她的声音因为声带被腐蚀而无法发出声音。

这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丹坊一代弟子,根本就是一堆烂肉!

“快救我!”

从她沙哑的吐字中,非邑能听出这几个发音,随即抬手,混沌之力瞬间将她带走。

“你究竟做了什么?”

黑渊蛇确信,自己的结界中一块空白,那个女人是真的消失了,怒火就这样冲了上来,“你找死!”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让它七重天的脸往哪里放?

非邑不语,这时候整个神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人一蛇之间隔着结界对峙,忽然,来自黑渊蛇的威压落下,他的身体猛地震颤咯吱咯吱的响起来。

他不仅不退,反而掏出重剑来,指着对方,“来吧。”

身体犹如离弦之箭冲出,重剑无法像虚映剑那般轻巧自如,但大开大合拼的就是勇往直前的气势。

每一刀都带着全身的力量,每一分力量都毫无保留的倾泻!

尽管和对手比起来他如此渺小,尽管每一次进攻反弹回来的力量都让他手心沁出鲜血,但非邑却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这场战斗,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进攻,进攻,脑子里一片热血上涌!

他每一刀的力量都在上涨,每次要被黑渊蛇击中的时候他就从原地消失,躲过一劫。

“你到底是谁?”黑渊蛇终于傻眼了,这个五重天明显有着和其他的神明不同的地方,从没有听说过五重天能躲过七重天的灵识!

当非邑再次出现的时候,浑身大汗鲜血淋漓,但是他的神情却格外放松。

“一个土地神罢了。”

屁!就在这时,一股异常不稳的神力荡漾开来,黑渊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晋升了?!

非邑呼的吐了口气,笑道:“看样子不用打了。”

他蓦地将重剑收起来,如释重负,在战斗中寻找突破的契机果然是正确的。

“这可由不得你!”

“那可不一定。”

黑渊蛇想说虽然它受了伤,但是要杀一个五重天不过多费一些事情罢了,谁知随即身体里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内脏瞬息支离破碎!

只见非邑竖起食指,指尖微微一点黑色,吞噬一切。

“你……”

以黑渊蛇有限的认知无从理解这个力量的真身,但是它本能的惧怕,忽然,那股在身体里肆虐的力量停下了,停在了它的蛇胆附近。

“不……不要……”黑渊蛇甚至来不及思考形式是怎么转变的,回过神来时就只知道求饶。

非邑面无表情,“其实一开始我很困扰,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混沌之力放进去。”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不过嘛……”

答案显而易见,是黑渊蛇自己把东西吃了下去,那颗仙丹!

它总算明白过来:从始至终都是这个家伙设下的圈套!套住了所有人!

给它吃仙丹把它当刀使,去对付莫幽澜,然后借此来要挟。

“你……卑鄙!”

“呵,谁让你要杀我来着。”

非邑不为所动,直接操纵着混沌之力将它的蛇胆吞噬,随后那一点混沌之力一路向上又将黑渊蛇的灵核收了。

如山一般的七重天灵兽顿时失了生机,摔落在神域中砸毁一片建筑。

七重天灵兽,那可处处都是宝。

非邑毫不客气将其收了个干净,连一片鳞片都没有留下。

风过无痕,将神域上空的毒雾也都吹走,郎朗晴空下,一片狼藉。

他深深地看了眼之后,咽下一颗仙丹走了,却没有往自己的神庙去,而是掉头向神域外的旷野,随便寻了一处草坡便钻进了混沌空间。

一身神力越发不稳,他急忙忙的对深夜说道:“让白绕竹他们去人间界躲起来,我要马上突破。”

说完就盘腿进入了意识海……

深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要让白绕竹他们离开诸神天?不过这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直接把消息传了过去。

“哥哥怎么了?”

泷幼也在一重天的居所中,抱着她的贪食丸一脸不解。

白绕竹收起凝重的神色,笑道:“大人让我们先行去人间界等他。”

妖使们对非邑有着完全信任,尽管使出突然他们也都完全照做,不过唯有白绕竹和棠元两个,忧心忡忡。

五重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得知,也从大人传来的消息中猜到一二。

“大人那边……”棠元欲言又止。

“无妨,大人既是让我们撤,想来也已经有万全之策。”白绕竹一边启动回到人间界的传送阵,一边看着门外,冷笑道:“财神楼想得倒好,清除异己还不想伤筋动骨,可惜的是,咱们家大人也从不是个吃亏的主。”

在开明圣域中呆了一年,非邑错失了很多但也收获不少,尤其是对心境的锤炼,对于神力晋升突破的熟稔更是炉火纯青。

他想,自己或许已经找到了自己为何能走到现在的原因——他的恩泽,‘寻’,这是对他成神以来最好的概括。

他在寻找力量,寻找能不断提升力量的方法,寻找着能实现理想的一切渠道!

对于神力的突破,永远都怀着准备好的心境,永远也不会感到困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久煅头朝下像是一只青蛙,看着那盘腿沉思的家伙抱着双臂啧舌,他还得感谢这空间的主人让他能看见东西,发不出声音但也不会影响他的心理活动。

“怪物。”

这是他眼前这家伙的评价,成功的地方神不是没有,但一个人类变成的土地神在短短四年爬到五重天,不,六重天怎么看在诸神天都是史无前例!

在这久煅的神识无法发挥作用,但是他能看见那犹如瀑布冲刷的信仰之力朝着非邑浇灌的场景,顿时傻眼了:这家伙原来这么有钱的?

但他哪里知道这信仰之力的来源。

地府中,黑无常看着从那混沌空间中流走的信仰之力眼睛都红了!对着旁边的白无常咆哮道:“这混蛋到底怎么回事?这吸收速度都快赶上大神了!”

白无常看着搭档崩溃抓狂的状态,摸了摸鼻子,他没有说的是,从另一处传来的消息,那里的吸收速度是这里的数十倍……

在混沌空间中,久煅原本正在观察非邑的晋升,忽然,一股异常的动荡传来,在这个空间中竟然令他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吃了仙丹稍稍恢复一些的莫幽澜跟着看过来,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连这个空间都无法吸收的神力波动,无疑是一位上重天大神!

他们又联想到已经闭关晋升的扁鹊,心里顿时有了底。

就在这时,非邑那边又有了动静,自他身上飘荡开来的神迹将漆黑无垠的空间照得泛白,有些金色的光辉在跳跃着,格外绚烂。

他的气势在节节攀升,最后停在了六重天,这一刻,久煅和莫幽澜的心情是复杂的。

当初听到人类土地神这个称谓时,非邑还在育神院浑浑噩噩,这时候他们还在原地踏步,但这个人类已经超过他们。

仔细想想,真的才四年而已!

非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家师父的动静,当即将久煅和莫幽澜两个拉到面前来,问道:“感觉到了?”

莫幽澜哼哼了两声,发现能听见声音了,当即冷笑道:“你胆子够大的,竟然让你师父在你的空间里突破?”

久煅阻止不及都快要恨死这蠢女人了!

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啊,堂堂扁鹊大神的突破之地,是他们这种小渣渣能知道的吗?

“非邑非邑,咱们有话好说,我可以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莫幽澜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脸色顿时难看,在非邑的空间里,她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吗?

“你想干什么?”

久煅顿时翻了个白眼,吃了一次亏,这女人还是学不乖,看着非邑似笑非笑的脸苦笑道:“事先说明,我要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言外之意就是她犯蠢和自己无关。

“好说。”

非邑径自走向莫幽澜,舔了舔嘴唇,“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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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这份贪婪

“我告诉你,要是我死了,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莫幽澜的色厉内荏,久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除了翻个白眼外就只能当作没看见,要杀你,人家根本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好吗?

事实正是如此,非邑没打算杀她,“我要有那心思就不会出手救你了。”他蹲在这个浑身破烂的女人面前,“那么,该是兑换救你的条件的时候了。”

“你要什么?”

非邑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那一方上品灵器还有你身上所有的丹方。”

连久煅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莫幽澜那大惊失色的表情心中一阵暗爽,叫你嚣张,这叫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他得承认,非邑这狮子大开口狠得不行。

作为太上老君的弟子,莫幽澜身上的丹方恐怕数不胜数,拿出来怕就是丹坊的大半种类!

“你疯了!?”莫幽澜也吓傻了,“非邑,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觉得吧,以前就是不够贪心才会让你们认为我好欺负。”尽管笑着,但是非邑的眼睛却在莫幽澜身上流连,像是在估价一般,“单看你对自己这条命看得有多重。”

谁不怕死?如果不怕死的话,黑渊蛇闹事的时候众神就不会慌,不会跑,因为只要是有感情认知的生物都会恐惧。

莫幽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脸冷静,“哼,我等神明乃是长生,就算此时死了,用不了多久也会复活!”

她以为自己气势凛然,殊不知落在非邑眼中却是另当别论,半晌,非邑才反应过来捂着脸笑了。

“这个谎言欺骗了整个诸神天,你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信?”屁的复活重生!

他动手的猝不及防,一把掐住女人青紫的脖颈,举起来,任她蹬弹踢打,冷笑道:“反正你要复活,这就杀了你!”

久煅也吓了一跳,“冷静冷静,杀了对你没好处!”

“可是救她也没有好处。”非邑的脸上带着唏嘘,“而且对于丹坊的人,我一向没有好感。”

莫幽澜只觉一阵阵窒息感传来,感觉要吸上一口气,脖子上的手倏然捏紧,将那口气掐断,她就这样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非邑是故意的,将她推向死亡的边缘,只要一松手就是万劫不复!

“新生的神明即便顶着你们的神格,但实际根本就是新的信仰之体,没有记忆就是最好的解释,亏你们还深信不疑,可悲。”

非邑摇了摇头,怜悯地看向莫幽澜,“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这一刻,握紧的手不再松懈,仅有的空气被慢慢消耗殆尽,迎接她的是绝望,眼前开始发黑,她终于慌了!

动作越来越激烈,扳着非邑的手青筋暴起,她的眼睛快要凸出来,死死盯着青年,带着强烈的乞求……回应她的却是青年毫无波动的眼神。

砰!

看着被甩到一边的莫幽澜,久煅也松了口气,感觉头上悬着的断头刀消失了——开玩笑,要是亲眼看着莫幽澜被杀,迎接他的就是非邑的杀人灭口!

“想通了?”

“咳咳……你要什么都给你!”

莫幽澜终于醒悟过来,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东西掏出来,顺便还把神识标记解了,奉献一般。

非邑蹲在去,像是在垃圾堆里寻找能回收的东西,和开始说好的一样,他只拿了那方砚台和刻录着丹方的玉简。

然后他又来到女人面前。

莫幽澜一身血污,披头散发,愣愣地抬头看他,只来得及瞥见带有白光的指尖,随即昏迷过去,脑海中关于今天所有事情的记忆都在慢慢消失……

非邑不能让他们留下关于混沌空间还有扁鹊的记忆,甚至连得到所有丹方的事情也得先瞒一阵,接着是另一个。

看着他走进,久煅没忍住缩了一下,强颜欢笑,“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非邑反问:“你说呢?”

青年苦着脸,“只销今天的记忆吧?”

“当然。”

久煅不再说话,认命地低头。

非邑甫一接触到他的头,便停了手。

久煅抬起头来,对上非邑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一紧,干笑起来,“怎……怎么了?”

见对方没说话,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你或许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什么可以瞒过我。”非邑带着白色神光的指尖蓦地带上一点黑色,“我要消除的记忆,谁也隐藏不了,也恢复不了。”

“等……啊!”

在青年煞白的脸色中,他闪电般出手,将对方大脑中的某个小小的神器全部销毁,抽出的记忆也都被混沌空间吞噬,谁来也找不回。

不得不说久煅是个天才级的炼器师,他在自己的大脑中置入了能刻录记忆的神器,为的就是防止别人对他的记忆动手脚。

如果不是混沌之力,非邑还真被瞒过去了。

确定都没有遗漏之后,他将这两个人分别丢了出去,到了六重天,可以操纵的出口越来越多,不过他不亲自到场没办法控制地方就是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被丢到哪里去了,但他自己还留在离财神楼所在神域不远的荒地。

见他处理好了,深夜跑了过来,“如你所料,有人跟着白绕竹他们,不过在人间界没有出手而已。”见青年坐着清点东西没反应,他凑近一些,“要不要出去?”

“总不能一直缩着。”非邑清点到一般终于没了耐心,将金属背包丢到一边,站起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家伙是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指尖轻点,明晃晃的出口便出现了。

他示意深夜不忙出去,然后一步跨出,那一瞬间,强大的神力威压袭来,身形猛地一颤。

“终于出来了。”

十米开外,石头上盘坐着的神明仿佛入定,一身浅色麻布衣衫,浅棕色棕榈编织的神格,风轻云淡正是渔歌子!

这个男人既然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非邑微微眯起眼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欲无求的神明。”

无法想象,眼前这家伙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手笔,为了收拾紫铃玉竟然一口气赔上了财神楼的信誉还有那么多神明的身家性命!

渔歌子睁开眼睛,锋芒毕露,“在诸神天浸淫这许久,非邑大人难道还没看清局势吗?”他一撩衣摆,放下腿站起来,背负着手颇有些飘然出世的姿态,只是说出的话并非如此。

“世人皆道神仙好,但哪里又知道神明的难处?”他的声音起伏平稳,似是江边垂钓者的闲聊,“人类安安分分或许能平静度过一生,但我等地方神明若这般却只能等死。”

他一边说一边将拿出一根青竹鱼竿,鱼线、鱼钩一样不少,那是他的本命神器!

非邑猛然瞪大眼睛:这神器是被硬生生从中品明级炼制成上品灵级的!

大概是看出他的震惊,渔歌子爱惜的摩挲着他的本命神器,颇为感慨,“神鉴给予我的是碧江垂钓之神谕,然而现实却让我无法照做,你是炼器师当能看出,为了这杆鱼竿,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他握着那丈二长的青竹杆轻轻一甩,细细的线变成了夺魂催命的存在!

细线仿佛变得无限长,所过之处犹如刀刃细雨刮过,石头杂草皆成碎屑!

非邑反应极快,但是也快不过渔歌子甩线的速度,脚才落地,鱼线便接踵而来,闪着冷辉从他手臂上刮走一片肉。

粉色的创口才接触空气便是一阵冰凉剧痛,过了一阵才流出血,但那鱼线再次袭来,在阳光下又反射着光辉。

“我已记不得有多少神明在我手下被剔成白骨,劝你还是早些投降的好。”渔歌子手腕微抖,那线就缠回了杆上,“将黑渊蛇还来,还有莫幽澜的行踪告知于我,便让你死得体面些。”

面前这青年不过才到六重天,此时身上没一处好的,衣衫浸着鲜血好不狼狈!

“说了等于白说!”

呛了一声,非邑立刻掏出虚映剑来,在身周舞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能听见尖锐的碰撞声,从手臂上传来的震颤让他的眼神越发炽热!

六重天更天期,果然厉害,但,正是因此才有以下克上的挑战性,才能让他心血沸腾!

不知为何,从开明神域出来之后,他对于战斗的渴望就越发强烈,或许这就是力量增强带来的影响。

非邑不善剑术,并不能完全防御攻击,索性化守为攻,借着传送阵几个跳跃来到敌人近处。

“以卵击石。”渔歌子抬手丢出神言之术,满天大涨的水流冲来。

非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跟着祭出一道神言之术,神力凝聚成硕大的火球。

水与火的较量,迸发出水雾充斥整个旷野!

渔歌子眼神微动,想起当初这青年的战斗特色来,有心防御,果然,他蓦地转身甩出神器,将袭来的青年弹出老远!

怒火就这么来了,区区才跨入六重天的家伙胆敢算计于他?

“本座原顾及这当初合作之情不欲步步紧逼,如今看来,休怪我不念旧情!”

非邑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都要杀他了还叫顾念旧情?懒得说,丢出一个阵法以示不屑!

他不敢在原地停留许久,借着阵法不断变换位置,但是毕竟神识稍弱,无法避开那密不透风的攻击。

两人每一次接触都是瞬息百招。

非邑再次出现在上方,但是渔歌子却好似早已预料到了一般,鱼线划破空气来到身后。他猛地提剑格挡,另一手甩出神言之术,借着神力波动的掩盖近身。

渔歌子跟着抬手当下一脚,手腕一阵,咻咻的鱼线再次爆发!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非邑气喘吁吁,但眼神却格外明亮,“找到弱点了。”

渔歌子仿若未闻,冷着脸仍旧发动攻击,目标再次消失,他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雕虫小技罢了。”

他的本命神器有着远超同等级的攻击力度和广度,所过之处几乎没有死角,且难以捕捉,真要论的话,可说是准仙器!

不是他神识快,而是这神器的攻击遍布他身周每个角落,除非远离这个范围,否则一出现必被剜肉放血!

何况区区六重天一层。

嗡——

当某一处传来厚重的神力波动时,渔歌子浑身一震,手腕上筋肉凸起——扯不动了?!

传送阵亮起,非邑单脚站在黑色砚台上,将一根细细的鱼线压着,冷笑:“快有快的好,但也容易让人抓住,随便一踩就给抓住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上赶着接伤害。

“沉天砚?莫幽澜果然在你手中!”短暂的错愕之后,渔歌子眼前一亮,“别太小看本座的神器了!”

他猛地注入神力,青色的竹竿被他拉得弯起来,好似扯一条大鱼。

从莫幽澜那里得来的神器帮了大忙,不过也暴露了某些事情,非邑脚下用力,神力加持着与他对峙。

“这么在乎莫幽澜,看样子确实有人嘱托你要她的命,不过。”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下去,“既然敢给你看就没打算让你说出去!”

说着将一个灰色的圆球往沉天砚上一放,随即让渔歌子踉跄了一下。

从久煅包里掏出来的东西,甚至算不得神器,唯一的特点就是沉,那不是以重量计算,而是以压制神力施展来衡量的!

渔歌子不得不放弃他的神器,因为非邑攻了过来。

他重新拿出一件上品灵级神器来——炽阳火神刀,通身如火,一斩落空,地上便是延伸百米的烙痕!

非邑不敢用虚映剑直接挡下,品级不够恐怕会直接断做两截,只好暂避锋芒。

“你以为本座只有一件神器不成?”渔歌子双手持刀,姿势粗放,总算是和他的野心相匹配。

非邑只觉得看起来顺眼许多,幽幽地盯着那把长刀,“哪儿能,毕竟是财神楼等重天总管事,收藏肯定不少。”

这份贪婪!渔歌子眼睛微米,将长刀横着砍来。

非邑不躲不避,面前悬浮着‘虚映’的本体,那轻薄的镜子般的神器,却将沉重的炽阳火神刀轻易挡住!

“忘了说,‘虚映’代表的这一件神器,而是指我的神器库。”

渔歌子忽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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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挖墙脚

当初财神楼放弃非邑的时候,渔歌子也出过一份力,因为他相信非邑再特殊也不过是一个炼丹师兼炼器师,这两个身份拆开来财神楼里要多少有多少。

特殊的不过是这个人罢了,这个想法到此刻为止完全颠覆——神器库,这是诸神天闻所未闻的神器!

只见‘虚映’静静地漂浮在主人面前,吐出一件又一件神器,刀枪棍棒各种形状,有的是经非邑的手冶炼改造过的,有的是直接剔除神识标记而使用的……

诸神天中不乏信仰之力充足的神明身怀数件神器,然而神器这种东西都是胜精不胜多,因为一个神明同时最多只能控制两件同等级神器,还得有极强的神识才行。

可眼前是什么?这些神器等级不同,甚至不算高,但这数量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变色!

“怎么可能?你明明……”才六重天!

非邑颇为得意,“因为这些神器都受控于‘虚映’,换句话说,我只需要控制‘虚映’即可。”

这想法不仅令人啧舌,能将之实现的非邑更令人震撼!

这样的家伙竟然是财神楼的敌人?

渔歌子不由得想起一年前他们决定放弃非邑时说过的话,心中一阵冷意,这哪里是区区人类之神?根本就是个逆天之物!

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双手持刀摆出进攻的姿势,“绝不能留你!”

如果说一开始来是为了善后,那么此刻他的目的已经改变:那就是绝不能任由这等敌人成长起来!

“老子的去留存活天道说了都不算!更别说你们。”非邑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就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到这些杂毛了?“滚!”

赌上性命的战斗再次燃起!

随着‘虚映’的运转,所有的神器都飞向渔歌子,带着绚烂多彩的神光。

这些都是他经年战斗所得的战利品,是他过往那些不值一提的功勋,是曾经弱小的见证,比起渔歌子手中的炽阳火神刀,这些都是去当炮灰的。

非邑的身影就藏在这些刀光剑影之中,不断有金属被斩断的声音,甚至有的神器还没有靠近炽阳火神刀就被那灼热的神力给摧毁蒸发。

这都没什么!只要能斩杀敌人!

非邑手握重剑来到渔歌子近前,狠狠砍下,他的心脏都飞了起来,为了这一刻——哐——

两柄神器的碰撞让周围飞舞的神器都为之一滞,六重天的神力荡飞,周遭的草石树木皆被震碎,一个光秃秃的大坑出现在天底下!

这一碰撞,非邑退两米,渔歌子退两步,高下立见。

“神器是好的,可惜你太弱。”

非邑不惧,“急什么?我的本事你才见了冰山一角。”说着掏出一颗仙丹来。

恣烈丹的升级版,暴烈丹,上品灵级,短时间内可提升五成神力。

当不亚于六重天二层的神力传开时,渔歌子原本轻松的嘴角微微僵住,“本座倒是忘了,冰面丹师。”

看着越发捉摸不透的青年,他再次相信自己的判断,特殊的不是炼丹师和炼器师的身份,而是这个人,当两种身份加于一身时,发挥的作用绝非简单的一加一。

不过,他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在本座手下逃过一劫?”

“哪儿能?”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神力,非邑觉得血管都要胀破般难受,脑中嗡鸣,持剑的手越来越用力,恨不能将剑柄都捏碎,他需要发泄力量的方式,“我是为了杀你!”

说着猛地冲上去,脚下光秃秃地被炙烤过的大地发出炸裂的声音!

他一蹬三米高,扬尘弥漫,仿佛有发泄不完的力量往剑上注去!

手掌宽的重剑带着厚重的力量压下去,渔歌子眼神微动,抬起长刀格挡——然而预料中的金属铮鸣并没有响起。

这位总管事终于大惊失色,“怎么会?”

他的炽阳火神刀柄上,竟然多出一个豁口!

神器受损的反噬让他口中泛起腥甜,咽下那口鲜血,他连连后退试图找出神器受损的原因,然而非邑并不给他机会。

就像是开始时的情形倒转一般,他落地在哪儿,非邑便紧跟而来。青年双目赤红,浑身战力凛然,招式尽显大开大合,破绽百出却尽是攻势,只能让他不断防御!

渔歌子绝不承认被逼得捉襟见肘的此刻是现实,明明只是个六重天,为何能……

铿!

他挡开那些干扰视线的神器,只是炮灰也开始发挥作用:为非邑的进攻提供可趁之机。

与‘虚映’融为一体的神识可以让他轻易驾驭这些神器,让他在这其中穿梭自如。

噗嗤~当重剑在渔歌子身上砍出血痕时,他的眼中出现更加狂热的神情,就是这种感觉:恣意!杀伐!

屠尽一切障碍!

非邑的嘴角凝结着狰狞的笑意。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渔歌子明白,很多短时间内提升神力的仙丹都是由代价的,要么损及自身根基,要么陷入力量的混乱深渊,非邑显然属于后者。

他想只要等药效过去,一切就都能重新回到掌握之中。虽说神力增加,还有神秘的力量加持,但一个层天的差距摆着,非邑要快速斩杀渔歌子很难。

渔歌子要反扑也办不到,他们只能在加速的战斗中避免最激烈的对撞,只是,双方都在不断见血……

快了,渔歌子盯着青年渐渐有了颓势的攻击,双眼一眨也不眨,握着神器蓄势待发,只等他药效结束的那一刻!

三息过后,青年忽然踉跄了一下,就是现在,渔歌子咬碎一颗仙丹那恢复神力,低喝一声将神力提到最高举起长刀!

嗤——

利器穿透肉和骨头的声音在旷野上格外清晰。

到处飞遁的神器纷纷哐当落地,空旷光秃的空地上,凭空出现的紫色身影令人错愕。

渔歌子看着穿胸而过的双剑,再缓缓抬头看着面覆薄纱的女人和那双冰冷的双眼,噗的呕出血来,下一秒,他目露凶光,一身神力爆炸般要倾泻而出,竟是要同归于尽——

然后他的胸口再添一个通透的大洞。越过紫铃玉的肩膀,他看见青年指尖一点幽黑,正云淡风轻似笑非笑。

中计了……

直到看着渔歌子的尸体化作信仰之力消散,非邑才呼出一口气,随即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呸两声将血沫子吐干净,才拄着剑站起来。

咽了颗回春丹,被暴烈丹搞得破破烂烂的身体开始恢复。

神力耗损过重已经无法操纵神器,他只好一件一件的把神器都捡起来,塞进‘虚映’,来来回回小跑着,就像是个捡破烂的。

非邑觉得自己和捡破烂的也差不离,因为这些低级神器有好多都被砍坏了。

忽然,他眼前一亮,嗷的一声扑向渔歌子消失的地方。

炽阳火神刀!

这并非是渔歌子的本命伴生神器,所以此时就算是无主之物,他好似一个馋嘴之人看见了一桌山珍海味,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

等摸到那几个豁口,略微扎手,非邑也不嫌弃,爱不释手,拿回去重新锻造一番,这又是一柄名动等重天的上品灵级神器!

等收拾好了一切,方才出手决绝的女人却还在原地发呆,她的剑上,渔歌子残留的鲜血都已经化作信仰之力消失,了无痕迹。

风轻来,扬起她的裙摆和青丝,面纱被掀起的一角,所展露的美貌该如何描述,非邑见之忘言。

“后悔杀他了?”按他所想,这个女人不该是这种举棋不定,过后反悔的性子啊?

女人僵硬一瞬,蓦地举剑对准他,怒目而视。

“现在你满意了?!”

非邑故作不解,“与我何干?”

紫铃玉真是气到极致,扬剑挥下,几道剑风擦着他身周飞过,撩起头发。

非邑一动不动,待她发泄完了才啧啧摇头,“你这女人哟,对救命恩人拔刀相向不说,还喜欢迁怒于人。”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紫铃玉气不过,何况,“你算计我难道不是事实?”

“呵,难不成你还不打算杀了他?”

“就算我想杀,但也有其他的方法!”

这自欺欺人的女人,非邑逼近一步,直视她的双眼,“的确,捅到关羽范蠡面前他们会为你做主,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罢了,渔歌子和你,孰轻孰重对那两个大神而言很好选择不是吗?到时候指不定谁杀谁!”

在他看来,有报仇的机会就得抓紧,不然的话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何况紫铃玉在财神楼浸淫这许久,个中利害关系也该比他这个外人看得清楚。

“但你敢说让我来帮忙没有私心?”

面对质问,非邑理直气壮,“有!”

紫铃玉:“……”半晌,她颇为气恼地跳上铃铛坐下,盘着腿,弓腰驼背极不优雅,“老娘当初还想着挤掉渔歌子坐上两人之下的交椅呢,现在倒好,财神楼也回不去了,可怎么办呢?”

她自言自语般喃喃许久,看向某人的眼神也示意了几回,但对方却全当没看见!她更气了,咬牙切齿,“问你话呢!都到这一步了还非要我先示弱?”

非邑这才悠哉哉地与她对视,不紧不慢地开口。

“财神楼你是回不去了,更别说第三把交椅。”在女人恼羞成怒之前,他笑了,“不过我有另一把椅子给你,坐不坐?”

紫铃玉当即目光如炬,审视青年,看他坐在重剑上,放松的姿态,心跳越来越快。

“难道你……”

“你应该听说过了,我最近一直在接订单。”非邑将目光投向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霞光在他脸上映着阴影和璀璨的光辉,“可惜我的妖使们能力有限,所以人手比较紧,你看有没有兴趣来帮个忙?”

他说得轻飘飘没有丝毫严肃感,但是紫铃玉却蓦地觉得眼前有一条康庄大道在向她招手——眼前这个家伙至少是个上品灵级炼丹师见炼器师,这等身份放眼诸神天又有多少?

他缺的只是一个发挥的天地,而她就能将这片天打造出来!

“真有你的!”紫铃玉飞过去一巴掌拍他肩上,“看在这份儿上老娘就不计较你算计我的事儿了。”

非邑险些被她拍下重剑,看着张狂豪放的女人,几乎和当初那个做作自称奴家的管事联系不起来。

女人,果然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紫铃玉想,凭借她多年来积累的惊讶和手段,再加上非邑那一手独步天下的技术,自立门户、开创一片辉煌完全不在话下。

但,到了之后她才发现起点有多卑微。

人间界,天夜城。

紫铃玉盯着那小小的铺子,将‘非八字’这个店铺名字字正腔圆的念了几遍才走进去,一眼看到底的面积,转头问道:

“这里是前厅?”

“这就是店铺。”

“这么小?!”

她一不掩饰音调,而不掩饰鄙夷,惹得妖使们纷纷怒目而视。

非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对紫铃玉解释道:“我是人类,人间界这边要读书要赚钱,所以才拜托你来帮忙。”

他一开始并没有挖墙脚的打算,不过当相同黑渊蛇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就果断出手救人,紫铃玉有野心,擅长经营,和白绕竹一起绝对是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信得过。

被这样寄予厚望,紫铃玉倍感头疼,她坐在铃铛上一脸愁容,“可问题是你周转不开啊。”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为第一输出的非邑,所有的计划肯定都是围着他转,可又是人间界的事物,又是炼器又是炼丹,就算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那也完全不够!

“就你现在的产量,你自己每天拎个包去卖和我们帮着卖都没什么区别。”

因为本来就不多,卖也卖不出个花来。

非邑深以为然,但他找紫铃玉来可不是让她分析现状,便说道:“你有没有好的计划?”

紫铃玉瞬间抬起头来,愁眉一收,试探道:“找帮手?”

果然,非邑与她在某种意义上可谓默契。

“可以先找几个炼丹师。”

炼器讲究的是灵感和创新,但是炼丹可以批量进行,找一两个炼丹师帮忙,事半功倍。

唯一的问题就是丹方,看非邑愿不愿意分享。

“这个好说!”

得到他的首肯,紫铃玉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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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紫铃玉被扣

紫铃玉办事,非邑绝对信任其能力,要论对诸神天的条分缕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难以望其项背。

不过有一点没差,他把自己当局外人所以才看得清楚,所谓剑有双刃,不外如是。

只是看着女人急冲冲远去的背影,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然而他的脑中已经充斥着对于未来的计划也就疏忽了。

正应了一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紧赶慢赶回来,人间界这边军训再次开始,偏偏店铺中又来了订单,弄得分身乏术,最后还是白绕竹几个顶了用。拿了他的神识标记,别的妖怪或是神明也不敢来找麻烦。

日子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新生晚会、班会依次过去,社团招新正在继续,食堂门口摆着的社团招新点数十,师兄师姐们拿出了看家本事来糊弄。

然而人间界这边倒是步入正轨,非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好不容易迎来周末,明苑的哥们儿都决定出去聚聚,唱个歌什么的,然而非邑起了个大早很快就跑没影儿了。

“老五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老不见人。”刁貂盘腿坐在床上,叼着根肉干儿支支吾吾颇为不满,“出去浪也不喊我们一起!”他嘀嘀咕咕一阵,见没人理他,当即摔了抱枕,“难道他和妹子约出去了?”

说起当初排序的时候,非邑最小,而最大的竟然是刁貂,虽然他记不住自己的生辰,但笃定比所有人都大。紧接着是老三凤叁,老四黄元央。

至于老二……谁特么想被这么喊?

此时凤叁正在拨弄吉他,黄元央则是在专心绘制符箓。在刁貂快要爆发的时候,后者终于耐不住他的唠叨,才说道:

“安静。”

这两个是真的不对盘,刁貂觉得每次和这除妖师说话都觉得像是挑战忍耐底线,“靠,要不要有点室友之宜,我在关心非邑诶!”

终于吵得凤叁无法专心调试吉他了,他认命地当和事老,“现在到处都是社团招新,老五有他要忙的。”忽然,他眼神一动,坏笑道:“你可以悄悄跟着出去玩儿。”

刁貂的神经应该是他周身最粗的东西,当即拍手表示赞同,随后一路猥琐出门了。

他本能的搓了搓爪子,左右老五还没走远,凭他的本事总能跟上,这样想着他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到处都是混杂的气味。熟悉的人的气息他肯定不会找错,但结果令人失望,竟然没有找到!

怎……怎么会?他再次抽了抽鼻子,还是没有!

这下子也不急着找室友了,清秀的少年好似天崩了似的,一双大眼睛含泪欲泣,掏出电话来,几下拨通。

“喂,宝宝怎么了?”千里之外,一只毛爪子按着电话,女人纤细的声音格外温柔。

“呜~”刁貂吸了吸鼻子,颇为委屈,“妈,我的鼻子好像出问题了!”

“哈?”温柔瞬间破功变成泼辣。

“我找不到我室友的踪迹……”

明苑内,黄元央握着朱砂笔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着凤叁似笑非笑又透着无语的表情,这又是怎么了?

青年低头拨弄细弦,头发在晨光下金光闪闪,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颇为无奈,“这首曲子有点难。”

黄元央回头盯着桌上,没有点破,明明在调试,哪儿来的谱子?

他的室友,似乎都很奇怪……

这边非邑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打击到了室友,到了一重天住所,只听着棠元的报告神色阴晴不定。

没过多久,舞猎和昀川玉就来了。

这两人尽管戴着神格,极快的步伐仍是显示出焦急来。

这就是紫铃玉给他找的帮手,可以说和预期的打算一样,只是忙前忙后说服了两位极有前途的炼丹师入队之后,紫铃玉却不见了踪影。

知晓了前因后果,非邑先开口安抚。

“抱歉,连累了你们。”

“怕什么,既然来了就不怂!”舞猎不愧是自带猎人的杀伐果敢,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跺着脚对财神楼破口大骂,“不过你可不能冲动,那边就等着你上门呢。”

“我知道。”非邑点了点头,看向沉默,却数次蠕动嘴唇的青年,“川玉兄以为如何?”

说起来,当初他们相识还是在丹坊举办的炼丹大会上。

那时候大家都有一腔抱负,但最后真正斩获果实的却只有狐半月和非邑,这两者相较起来,实际上真正得益的是后者。

只是昀川玉绝无不服之心,相反,对于非邑此人他百感交集,这人能在丹坊盛事中鹊起,能在众神落井下石时不灭,可见其厉害。何况,他更佩服的是非邑那一手炼丹术。

今天既然是来了就没有后悔的理,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适应现在的位置。按理,非邑为上他们是下,论能力论神力也当如此,然而真正过不去的是那道坎儿。

毕竟都是年少轻狂,身怀一腔热血天下。既然非邑问了,他就照心里的想法说。

“不去为好,财神楼那两位纵览全局,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要动你也不会罢手。”

说到底,此事的起因还是在于日前五重天的异变。

等重天总管事妒才给紫铃玉难堪,没公开传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原本财神楼内部的事情闷着解决就行了,偏偏渔歌子消亡,紫铃玉脱离了财神楼转身就奔向了非邑,这得让财神楼多难堪?

渔歌子死了,大神的怒火总得有人承担,刚好紫铃玉过于引人注目的招揽动作就来了。

说白了,就是迁怒。

凭什么他财神楼遭了大难,紫铃玉还完好无损,凭什么非邑从中捞了好处也不出点血?

非邑琢磨许久,确信关羽还不知道渔歌子的死因,不然就是冲到人间界大闹也得整死他。

坐在神座上,他曲起食指在下巴上摩挲起来:目前他绝对惹不起两位财神,弄死渔歌子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

仔细想想,他那天铺垫善后都是做好了的,确信没有遗漏才稍稍放心下来。

那么,财神诱他上门的原因是什么?他看向沉默的舞猎和昀川玉,问道:

“你们被带去财神楼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两位年轻的神明具是不说话,非邑了然,抬手布下一道黑色半透明的结界,“这里面绝对安全。”

这力量……两人面面相觑,随后舞猎沉声说道:“他们提到了渔歌子和黑渊蛇。”

昀川玉接着补充道:“黑渊蛇升入了七重天,可谓至宝;我想不透的是渔歌子,若想报仇……”他自动省略那句话,顿了顿才继续,“可他们似乎意不在此。”

的确,非邑也在想这一点,既然不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其他。渔歌子能有什么值得那两位惦记的,略一思索便有了眉目。

堂堂等重天总管事,若说手里没点财神楼内部的机密,谁都不会信。

想到这里非邑放下手笑了,抬头望着凝视这边的两位神明,仿佛看穿了一切,也不回避,说道:

“如你们所猜测的,渔歌子是我杀的,黑渊蛇也在我手里。”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他这样平静地说出来,舞猎和昀川玉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这位才散仙天就敢瓜分丹坊的市场份额,才跨入等重天就敢在天罚台和大神叫板,简直刚得不行!

当然,这只是他们此时的看法,后面会证明非邑永远也不是能用常理评判的存在。

“所以我得去一趟财神楼,把紫铃玉给带回来才行。”

舞猎,昀川玉:“……”

前一句才说得罪财神楼,后一句就要自投罗网?

“不行!”两人可说是异口同声的反对。

非邑不解,“他们又不知道。”

“可是……”

非邑直接以行动打断他们的发言,收了结界就往门口走去,才挖回来的墙角就被扣押了,诸神天众神看笑话事小,若因此失了内部的凝聚力事大。

何况非邑永远都是护短的性子,但看他对妖使们的纵容与看重就知道,自己的人再差也容不得别人哔一句不好,更别说紫铃玉可是他的大功臣!

他急急忙忙的离去,留下还没混熟的舞猎昀川玉和一屋子的妖使大眼瞪小眼。

“望两位大人莫介意,因为非邑大人就是这个性子。”这时候,白绕竹适时发挥他的作用,将非邑没有弄完的摊子接过来,“凡是大人认定的自己人,他从来都毫无保留。”比如方才坦白渔歌子之事。

皎栀跟着温柔笑道:“当初在开明圣域,大人本来自己有机会出来的,可惜为了让我等妖使先行一步才被算计。”

两个妖使的话一前一后都有印证,让人不得不信服。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屋子的妖使……嗯,等等!

舞猎和昀川玉具是脸色大变,同时上前一步分别抓住离得最近的非涂的左右手,一摸之下同时陷入呆滞。

他们都是炼丹师,对于骨龄的判断绝不会出差错!

半晌,舞猎咽了咽口水,木愣愣的问道:“你们的修为……怎么回事?!”

他们的各种惊讶暂且放一边,非邑马不停蹄到了六重天财神楼,格局大差不差,一路上直到后园都不曾有一个神使或神明来阻止。

便是回廊门口有侍卫,见他也只是一瞟而过,甚至没有埋怨或是愤懑。

诸神天众神众妖使,终其一生都为了信仰之力孜孜不倦,只要不危及根本他们不会在乎。

非邑不由得暗想,这一点某种程度上倒是符合神明无欲无求的姿态。

然而他的思绪在踏出下一步之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这一步,他便踏入了某个隐秘的结界中。

若非进入了六重天他甚至不会有感觉,这一瞬间被压迫,头上仿佛悬了刀的紧张感纷至沓来!

深夜更是猛地炸毛,拱起脊背龇牙。

“放肆!”

尚未看见影子,低喝声来,夹杂着浩瀚的神力对准了深夜。

非邑怎容他霸道蛮横,直接抬手祭出混沌之力将冲击尽数吞噬,却也因此浑身一震,掌心裂出无数细小伤口。

这还没说上话却先见了血,深夜恶狠狠地瞪着里面,异色双瞳中凶光毕露。

非邑连忙拍了他一下,先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不屑的冷哼响起。

“区区妖怪,竟然对本座露牙,胆子不小。”这道声音是关羽。

“既然是妖怪就无须多管,掉价。”

此时非邑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连范蠡都来了。往前几步就是房门,他只能看见大厅中间的那尊三足暗金香炉,足有半人高,三方各雕一个兽头,吐着袅袅青烟。

其余的皆看不见,非邑正对香炉的那浮雕兽王头颅,青年獠牙,正如这大门一般,静等着猎物进入,将其剥皮抽筋!

不过,他非邑既然敢来就没带一个怂字儿!

然而才入得里面他就狠狠抽了下眼角——这小厅不大,正中铺一张红毯,两边各置两把待客的椅子和小几,轻纱挽起,雅致而闲趣,只是在这正中间,却躺了个血人!

就横躺在他踏进门口前面三步距离,分明是紫铃玉。

此时那一身浅紫色衣衫浸透了血变成紫红色,露出来的一截纤细皓腕不过指长,却遍布十数道口子!

那骄傲的女人此时奄奄一息,非邑气得眼睛发红。

两道目光看过来,就等着他的动作:他们财神楼扔出来的垃圾,捡是不捡?

非邑能管了别人的眼神他就不会走到现在,踏着血三步并作两步,将女人抱起来,入手一片腻湿温热,显然是被施了什么手段才会血流不止。

想当然的,他解不开,可也不会让上位的两个家伙看了笑话,直接把紫铃玉先放进混沌空间,用混沌之力直接破解!

深夜跟着钻进去,照他的吩咐先做紧急处理。

非邑这才站起来,一身血,冷笑道:“财神楼当真是好手段,待昔日贡献累累的下属如此!”顿了顿复又说道:“不过这是你们一贯的作风罢了,有利便压榨,无用便抛弃。”

或许正是这句话提醒了自己,非邑冷静下来,正对上一双冰冷中带着不屑的眸子,只听他说道:

“这种宵小,竟然折腾这许久?”

这句话,范蠡是对关羽说的,他甚至都不对非邑发火,因为显得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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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平等对话

财神,自古都少不了香火供奉,何况关羽和范蠡在某种程度上还有与门神与灶神相似的信仰辖区,是以在诸神天影响力极广。

如果不是有两个财神,任何一位现在恐怕也早已达到老君青砚等并驾齐驱的高度,虽然这两个联合起来也能在诸神天横着走。

关羽长武,性子暴躁冲动,范蠡就不同,他从人到神都特么是在做生意,老谋深算他认第二谁也不敢说第一!

他戴着一张灰败的全面神格,花白头发用布带略微收束,像是个寄情于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只是一身宽大繁复的暗金玄纹袍子,再加上露出来的黑色长布靴,大刀阔斧地坐着,又平添几分气势。

“之前本座闭关,不曾想一介地方神也将我财神楼闹得乌烟瘴气,你这掌柜也太甩手了。”

范蠡说话速度不快,平稳且冷淡,乍一听好像在跟关羽摆点龙门阵。

非邑一直看着关羽,尽管他想竭力保持镇定,但仍有些气短心虚,所以这财神楼内到底是谁做主便明了了。

到目前为止,完全摸不透范蠡的性子脾气,转念一想,能一手创建财神楼的大神,能好对付才见鬼了。

终于,范蠡的目光转了过来,那一瞬,非邑好似被他看穿一般,心脏提了起来。

“当初听闻你入了我财神楼时,心情还算不错。”下一句话就让非邑大惊失色,“毕竟诸神天之中要找到一个际遇比得上你的几乎没有。”

这个家伙!

非邑绷紧了神经,不得不说,他道行太浅了,比起这个历经数千年风雨的老怪物来说,完全不够看。

不过被一针见血看穿又怎么样?藏不了老子就大大方方让你说。

“听闻你被放弃,本座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再有际遇最后也不过如此。”范蠡继续他漫不经心式的评价,只是眼神又看向了别处,“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觊觎我财神楼的东西。”

他出手得毫无征兆,话一落音非邑就感觉到铺天盖地冲来的神力,连召唤混沌之力的反应都做不出来就撞在了门框上!

“我财神楼的东西岂是你能染指的?”

他指尖再点,无数神光凝做暗金色的毛笔状,逼迫而来!

非邑早有预料,将混沌之力召唤出来,尽管攻势稍弱,但攻击四面八方而来,偶有漏网之鱼也让他吃尽苦头!

一支笔倏然扎来,竟将他捅了个对穿!

“噗”

咬紧了牙关,非邑不敢托大,现在紫铃玉救了回来得赶紧逃!

只要进了混沌空间……忽然,浑身一阵剧痛他僵硬地低头望着如同筛子一般的自己,千疮百孔的喷着血,大脑轰然作响神力被切断了!

无论他如何运转,神力神识皆无回应,压着整个大厅中的威压让他脑中嗡响,灵魂深处来悲鸣。

关羽有些犹豫,“让他来只是想弄清楚渔歌子手里的东西的下落,杀了他……不好交代。”

在范蠡的直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糊涂。”范蠡伸出两指对着到底不起的青年,“这小子身怀奇物,野心不小,与渔歌子的死焉能无关?莫说他狡诈贪婪,当以绝后患。”

“只是,扁鹊那里……”关羽低声咕哝了一个名字,却瞬间引得范蠡的嗤笑。

“莫非他还敢与我等翻脸?就为了区区一个地方神。”

他心意已决,关羽知道多说无益,只是还有一点没来得及说,扁鹊闭关突破成功的话就是八重天三层了。

要知道,上重天中一层天的跨度能超过散仙天加等重天的全部距离。

此时非邑管不了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剧烈的疼痛让他几近昏迷:他以为关羽只是个八重天一层,料想范蠡也是,结果这竟然是个八重天二层!

大意了,非邑苦不堪言,他神力被切断,就是个人类,然而范蠡却丝毫不在乎染邪,照这样下去他恐怕就得挂了。

届时即便灵魂成神,多半也无法逃脱……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他抓着地毯,手掌染着血犹如利爪尽管范蠡并没有直接证明他杀了渔歌子,但在碾压式的对话中,只要高一等的那方单方面确信,证据便微不足道。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说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但他就不信了,成为被碾压的哪一方就不能反抗!

“呵呵果然是让我刮目相看。”

尚有争执的两位大神纷纷回过头来看他,只见青年脸朝下,血流如注声如寒冰。

“渔歌子是我杀的,黑渊蛇也在我手中。”非邑将手臂撑着,弓起背,脑袋耷拉着慢慢爬起来,蓦地抬起头盯着上位,血污的脸上一双带金黑眸和染血白牙让人一见便触目惊心!

“来啊,弄死我!”

这个人类!

饶是范蠡的性子此时都忍不住咬牙切齿,莫说关羽早已气得两窍生烟!

非邑不可谓不狼狈,甚至可说凄惨,他瘫坐在原地,血和地毯浸成一体,皮肤苍白如纸,可正是他无所畏惧的心,化作幽深直白的眼神,射过来时竟有破除一切的凌厉锋芒!

“你,必须死。”

范蠡盯着他,指着,刻不容缓的语气,再次用神力将他压在地上,他瘦削的脊背上便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笔剑,锐利的尖端直指一个方向!

关羽心中亦是波澜万丈,此时非邑脸朝着这边,直勾勾的盯着,嘴中呢喃着什么。

创典创典!

虽然他平时都是以神识神力御之,可真正的宿主是他非邑,不是他的身份,无关乎什么神力神格或是人类之身。

他此时已不在乎以人类之身御使创典会有什么后果,此刻只要活,只要变强!

人类有的只是强烈的愿望和意志,但这足以传达给创典。

这一刻,即便隔着**凡胎,非邑也能看见创典在他身体中的状态。

齐刷刷的笔剑瞬间逼来,锋芒未至便已让他尚且完好的皮肤有点及面的崩坏。

非邑只是面无表情,“出来。”

寂静无声地,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金色大阵降临,诸神天为之震颤,天地间,雪白的力量从云石、从草木、从灵兽、从神格中飞来,仿若顶礼膜拜的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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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连跳两层

这一刻六重天正在震颤着,众神望着纷飞如雪的信仰之力仿若看见末日降临一般,忘了反应。

诸神天中信仰之力的来源有二,一是净化邪现,一是人类供奉,那如今这是为何?

今有变故横生,异象哗然!

六重天众神尚无反应的时候,数道浩瀚的神力已经降临,神迹染过六重天平静的天空,随后跟随着信仰之力涌去的方向转移。

最终众大神停在了六重天财神楼之外——

一片漆黑!

灶神、百争妍、青砚、八仙皆在此处,就连一向不理俗事的佛神也来了,他们顾不得这一行造成的轰动,只盯着那漆黑之处诡异地沉默着。

不受神识,不受神力,甚至多看一眼都仿佛要被吞噬!

这时候,一道金色的神力降临了。

“长余大人。”

长余总是被特殊对待的,其真身几乎谁也无法准确地说出来,此时见他一动不动的凝望着那片诡异的漆黑,都不敢现有动作。

信仰之力源源不断涌入,犹如滔滔江水,看得众大神眼皮子直颤抖。

就在这时,长余有了动作,竟然径自进了里面!

余下的大神们尽管胆战心惊,但终究按捺不住一探究竟的欲望跟着飞进去,可后来的神明们却停下了,大神们有底气进去他们这些小虾米可不敢。

一开始看见这片漆黑时灶神实际上已经心里有底,但目及那一片夺目到无可争辉的金光时,他发现还是低估了非邑。

入得混沌空间,他就感觉到神力被严重抑制,脱力一般落了地,这时候灶神才发现,此处竟然是在大厅里。

脚下的地毯湿滑黏脚,扑面一股血腥之气,再看被信仰之力包裹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两个还真是不要脸了,一个人类小子都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然而他说完了才发现声音竟然也被吞噬了,再一看,百争妍也在破口大骂,只是任他如何叫嚣,距离两米的灶神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世界,安静诡异极了。

非邑已经完全陷入半昏迷之中,挣脱了范蠡的神力控制后,几乎是本能的调动着信仰之力疗伤。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闹震惊了整个诸神天!

此时他管不着周遭围着的大神们,因为意识海中已经一片混乱,大约是创典强行启动的原因,压在他意识海深处的混沌之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神格创典皆在压制。

来到六重天之后,他与创典之间冥冥之中多了些感应,不是交流,而是能直接体会到它的想法。

“压不住了?”

创典连忙在惊涛骇浪上跳跃起来,非邑了然,“因为受伤太重了吧?”

上次子页争夺失手,他以为自己升了上来或许能挽回损失,偏偏这一次受到重创以人类之身御使创典,给了那混沌之力可乘之机。

所谓胜也萧何败也萧何,可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创典也不会同意,毕竟这可是他找了好久才合心意的宿主!

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不行!”深夜突然从某处蹦了出来,这里是混沌空间,有心藏的话哪怕是脚边也不会被大神发现,只是现在神使契约被切断,只好直接出来说话,“你能不能不要莽?前几天才进入六重天现在又想着突破,这是找死!”

众神只能看见这黑猫在非邑面前张牙舞爪说什么,完全听不见。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当信仰之力加速涌来时,非邑身上不仅伤势不再,一身神力也开始恢复,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么多信仰之力。

可美没过多久苗头不对了,神力越涨越快,六重天一层,六重天二层,最后竟然停在了六重天三层!

灶神可说是目瞪口呆!

个把月前见着的时候不还是五重天更天期吗?!

在看关羽和范蠡,那更叫一个胆战心惊,别的神明不清楚,就在一刻钟前非邑可还是一个才跨入六重天的地方神!

关羽不说,范蠡那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此时的表情就有点让人不敢深思了。

在场何等的存在,那预感可不就是神兆——诸神天要变天了……

唯有长余,还是那副平静但是高深莫测的姿态,不得不说,他的存在极有效地安抚了在场众神。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空间撤走了。

墨色幽深的力量张可吸纳万物,收可缩于针芒,众神无不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慢慢站起来的非邑。

“还挺热闹的。”

范蠡猝不及防的出手几乎让所有大神反应不过来,但神力到了目标面前却连碰都没碰着就消失了。

非邑往后退了数米,喷出一口血来,面不改色地笑道:“还想着杀我呢?”

谁知关羽是个急脾气,猛地站起,却不是为了动手,而是指着非邑急得脖子通红,“诸位听我说,此子绝不能留!”

非邑神情骤然冷下来。

只听关羽迫不及待地咆哮道:“你们知道吗?这小子一刻钟以前还只是个六重天一层!”好像怕把众神吓傻了反应不过来,他在强调了一次,“六重天一层,想想刚刚发生的事,他他他……这人类绝留不得!”

不妙了,周遭射来的震惊目光让非邑如芒在背,诸神天近来本就是多事之秋,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无力阻拦,此时自保倒是成功了,偏偏惹了更大的麻烦。

然而,他问心无愧!

“我就说这人类留不得!”百争妍最直白,想到什么说什么,“当初非要留着,今天他能抽取六重天的信仰之力,以后指不定把诸神天都给弄没了!”

这一句才说到众神心坎上了。

“这也太夸张了。”灶神不知道是因为多少还顾忌和非邑之间那浅薄的情谊,还是不赞同百争妍的武断,直接出言反驳,“神鉴也没有反应,我等作甚要为难一个人类?”

听到人类两个字时,范蠡不着痕迹的将袖子放下,遮住手上染邪的痕迹。

旁边脚踏莲座的佛神忽然吟了一声佛号,“是非因果自有天夺,因主观臆测便夺人性命,实乃大过。”

“文殊菩萨说的是。”

然而真正让所有人都歇了心思的是另一道神力的出现。

第五百一十九章 扁鹊归来

扁鹊闭关的地方可以说是绝对保密的,众神只发现他在某一时刻消失不见,若非神鉴上仍然有他的存在,几乎以为他就此消亡。

正如他消失时的毫无征兆,出现时更让人猝不及防。

浅绿色的神光瞬息冲向上位的两位财神,就像一个大巴掌把两个大神薅下来,啪叽一声给压地上,一如他们对非邑做的那样。

一时间众神侧目——八重天三层!

“你你你……从哪儿来的?”灶神复杂地看着他,灵光一闪,转投向非邑,“你一直在你徒弟的空间里闭关?!”

扁鹊显然才晋升完成,一身神力尚且不能收放自如,瞄了眼他徒弟,还活着,冰冷的目光随即转向趴地上的两位财神。

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处置,只把关羽看得头皮发麻,范蠡还算冷静,只是死死的盯着白衣青年,双目赤红。

“怎么可能?即便是你也不该这么快……”突破成功!

“啰嗦。”

眉目疏淡的青年隔空一巴掌直接把他拍得晕头转向。

众神都知道范蠡的意思,堂堂八重天大神晋升,别说心境,就是信仰之力都不知需要多少,仔细算算,扁鹊还不足半年!

半年多吗?和当初青砚耗时近百年、老君花费十数年比起来连零头都不算。

非邑捂着翻滚剧痛的胸口慢慢站起来,他师父可是以整个地府的信仰之力为基础,想要多少有多少。

别的情谊不讲,这座靠山现在又高又牢靠!

陡然翻转的剧情让在场众神都措手不及,外面,当天空中本就绚烂的神迹再添一道幽幽药香的时候,围观的众神沸腾了。

“那……那是扁鹊大人!不是说闭关了吗?”

“看那神迹已经压过百争妍和灶神一头,想必已经突破成功了。”

“哈哈,这下子财神楼拿非邑没辙了!”

“那小子运气真不错!”

某一角,狐半月带着神使转身离去,当真只是运气好吗?

“本作要尔等以神鉴起誓,不许再纠缠本座的徒弟。”良久,扁鹊给出了他的要求,情理之中的做法。

他既没有让财神楼道歉也没有让财神更为难堪,毕竟非邑杀人夺宝在前,连长余都在场,道理总是要讲的。

但他的让步并没有换来范蠡的理解,只见他顶着扁鹊的威压奋力抬起头来,咬牙切齿,“他杀我财神楼总管事,昧下黑渊蛇,别想就这么算了!”

虽然有了平等对话的实力,但是众神在场,该讲的理还是要讲,他们财神楼的损失可都是有目共睹,别想就这么算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非邑冷眼看着一切,冷笑着比哭还狰狞,若非他师父出现,这些大神怕就会为了所谓的祸害诸神天让他赔命;现在他师父来了,知道作壁上观了却还充当着裁判的角色,难看!

“呵,你财神楼渔歌子妒才算计手下,明知黑渊蛇进阶在即却将之下放到五重天,你们可知因此消亡的神明有多少?此乃一罪。”他一步步走向中间,越过一个个大神逼近财神,俯视着,“我们好不容易解决了黑渊蛇,他却来杀人灭口,此乃二罪。你们两个作为一方大神不思安抚众神,一心为利,不分青红皂白试图杀我一个人类,此乃三罪!”

青年嘴角带血,双目森然,“头顶神鉴与天道,你们与怕遭报应,还想讲道理?”他猛地蹲下拎起范蠡的衣襟,“老子告诉你,渔歌子他该死!我杀的又怎么样?就算今日我师父不来,你们把我弄死,有朝一日待我魂归而来必定让你们永无重生之日!”

非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智,满心的恨意冲上大脑,血液在沸腾,脑中嗡鸣一片。

他恨,恨这些大神高高在上装模作样;他恨,恨自己在绝境时无力动弹的弱小;他更恨,恨那个抓走老头子夺走他平静生活的怪物!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众目睽睽之下,非邑松开手,掏出一滩白色的液体丢在范蠡脸上,丢下一句:“别再惹我了!”便风一般扫荡出去。

外面众神看见一道白色神光冲出来连忙纷纷避让,看着他眨眼远去,面面相觑。

扁鹊轻叹一声,平静的收回神力,“就这样吧。”

倒也没逼着他们发誓。

非邑说得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财神再强势总不能还喋喋不休。

只是被毫不留情地拆穿内部丑闻,被一团信仰之力丢脸上,关羽和范蠡的脸色想必很有趣。

“你就这么走了?”灶神喊住扁鹊。

和其他大神不同,扁鹊的神格就是他那条木藤抹额,此时他的心情分明很好,虽然徒弟挺伤心的,这可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百争妍才回过神来似的,气得跳脚,“我等来分明是为了弄清那小子的怪异之处,怎么就让他跑了?”

而扁鹊早已化作流光遁去。

被耍了,那小子情绪爆发得太强烈,入戏太深竟然就这样把他们给带偏题了!

长余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平静地离去,青砚戴着囧字脸神格,干枯的手慢慢捋胡子,摇了摇头悠哉哉地走了。

当小厅中只剩下两个财神时,中间的香炉猛然碎成齑粉。

“欺人太甚!”范蠡慢慢坐起来,手触及到液体时忽然一阵。

关羽没他的实力,此时晕晕乎乎的,隔着神格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看着那团液态的信仰之力,心情复杂,“那小子竟然能净化邪灵。”

染了邪的手浸泡在信仰之力中,仿佛黑墨如水,缓缓化开……

非邑闷着头往前冲脑子发热,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被冰冷的水汽包裹才反应过来,面前已是滔天大河千尺雪浪——九天银河。

声音之大盖过一切声响。

他慢慢清醒过来,攀着湿滑的石头往前面走,谁知拐出去就发现一堆东西:银白色的盔甲,锦缎衣物,还有一柄入鞘的长剑。

乍一看似乎是一位将军的物品,只是在这一旁,还有一件女子的内衣……

就在这时,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雪白身影,光条条的,纤细有致,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块石头愣住了……

第五百二十章 九天玄女

非邑反应过来转身就跑,甚至没有弄明白这女人的真身,但只一眼他就知道,惹不起,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不输灶神的气势!

然而才踏出一步,瞬间落下的厚重神力就让他僵在了原地,冷汗刷刷流下。

“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一步步来到面前的女人及腰长发还披散着,水汽却已干了;穿着白色的战袍和铠甲,漂亮倒是漂亮,却有着和嫦娥紫铃玉等完全不同的气质,英气的眉与锐利的双目,线条清晰的颌骨,整个犹如出鞘的宝剑!

此时她拄着长剑站定,打量非邑,黑色的眸子一闪,“竟然是土地神?”她站定如松,只动了动眼睛,“还算不错。”能召唤神鉴,却仿佛不认识非邑。

她说话吐字如落石,声音又沉又利落,洗澡时被人看光不带一丝羞怯,这性子,怕是比一般男人都来得硬气!

非邑眨了眨眼睛,扯出笑来,“九天玄女大人,神鉴在上,在下绝非故意打扰。”他顿了顿,发现对方并未动怒,继续道:“只因方才出了些事情心情不佳才跑了过来,所以……”

接下来的话被女人陡然拔升的威压给堵在了嘴里,只见她眉间结冰,面如冷石。

“若你早些解释的话本座还会相信,然而你第一反应是逃跑,便说明你此时所言乃投机之语,为的是避祸。”

“的确,但是我这是为了秉持君子之道,总不能一直盯着你穿衣服吧。”

“强词夺理!”

非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说他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但在开口之前,一口冰冷的九天银河水先灌了进来。

他真是一口老血憋在胸口,那女人竟然如此强硬,直接把他推下了九天银河!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非邑一边吐槽一边往上划水,总之先上岸再说。然而他很快就明白女人就是女人,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思不管放谁身上都一样——

作为第一女战神,九天玄女是能超越嫦娥织女的神格,非邑此时深刻的领会到了,因为他此时正被这强大的神力折磨得死去活来。

一旦快要浮上去的时候,无形的壁障就压了下来,仿若一座大山挡在上面,完全无法撼动!

非邑一次次被撞回水中,一次次被卷进巨浪中苦不堪言。他想,九天银河贯穿整个诸神天,老子不能往上,下潜总行吧。

然而结局是一样的。

他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囚牢中,然后被丢进河中,直到被耗死为止!

这个恶毒的女人,非邑咒骂一声,但最要紧的还是逃命,九天银河可不只是凶悍的暗流和水压,更别说这里还是六重天。

上下无路,非邑只好朝着与九天玄女相反的方向游去。

岸上,九天玄女一脸冷肃,这时候,她腕上缠着的白色布带活了一般飞起来,将她披散的黑发挽起来束好。

再次给这里施了一道神言之术,她冷哼一声低声道:“能不能活看你本事吧。”

说完她径自飞向某个地方,才来到那碧绿空旷的地方,小花精就纷纷飞起,围着她,却不是欢迎。

“玄女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您快回去吧!”

九天玄女拍开面前叽叽喳喳的花精,冰冷的眼神染上些许热意,“废话少说,我知道他回来了。”

小花精要拦,可哪里又是她的对手,被那神力一震就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时,女人已经破开结界大步跨入。

饶是扁鹊的性子,看见她的到来连眉目上的原本的温柔都消失,彻底化作拒绝,“又来作甚?”连冲药茶的心思都没了。

九天玄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大跨了一步,又连忙改作矜持小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盯着,“我来买药。”

“没病没伤。”扁鹊放下茶壶。

“来问药理。”

“分明连仙药都认不全。”扁鹊慢慢分拣茶杯。

“我来……”

“到底做什么?”扁鹊放杯子的动作瞬间失了慢条斯理,略微有些重。

九天玄女被他看得移开眼睛,复又觉得这样有失气势,便理直气壮的瞪回去,说话掷地有声,“来看你!”

扁鹊:“……”他无奈地扶额。

对于这种无视,九天玄女握剑的手缓缓收紧,接着道:“我闭关也有十数年了,好歹也是熟人,就这般不耐烦?”

扁鹊想说,他的熟人中可没有觊觎他的美色的,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堂堂九天玄女竟然对他倾心,简直无言!

两方都不是话多的性子,九天玄女努力寻找话题,混乱间就说漏了嘴,“方才沐浴时被一登徒子看了去,未着一缕……”说到一半,被扁鹊复杂的目光逼得收了,她眼睛一转,又问道:“听说你收了个弟子,姓甚名谁?”

“非邑,是一方土地神。”到底不好僵着,扁鹊便说了,只是才说完便瞥见女人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这是何反应?”

谁知九天玄女却猛地站了起来,和以前磨蹭着不走的状况完全不同,一句话也没说便冲了出去。

扁鹊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看药田的仙药。

这边,回到六重天九天玄女伫立在水边,神力神识在布下神言之术结界的水中捞了一遍又一遍,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那个小子!

‘非邑,司庆神镇土地神之职,命衰得醒,恩泽为寻……’

她的脑海中一直一直重复着神鉴所显示的这句话,第一次,诸神天女战神产生出无与伦比的后悔情绪。

非邑可不知道他家师父和九天玄女之间的桃花纠葛,再次施了一道潜水术,却并不能挽救越来越糟糕的状况。

乏力和体温降低都让他陷入危险,更要命的是他迷路了:幽蓝的水下世界中,到处是暗流冲刷出来的石窟洞穴,但就是找不到出口,不见天日。

他只能靠着水流的流动慢慢,然而有句话总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已经被泡得麻木的时候,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利齿入肉三分,巨大的咬合力几乎要粉碎他的骨头——透彻的水中有不正常的气泡流动——九天银河的灵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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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世界初始之地

澄澈浅蓝的世界中,鲜红的血晕染开变成了紫色,光屏肉眼看,根本无法发现在非邑腿上留下一排血洞的灵兽所在。

无数年的进化适应,九天银河中的灵兽早已完全和水变成一体,内脏血液都是透明的!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清鱼,雄霸了六重天九天银河的灵兽群之一。

别看名字不错,然而在灵识中,围在身边的家伙全长着一颗硕大的头,参差锋利的牙外凸,丑陋狰狞不说,体型又大又长,一条就能塞满非邑此时所在的洞窟,更别说从四面八方的洞穴中挤进来的头!

那一张张焦急地张开着想大快朵颐的嘴,开开合合,带着水流急速的涌动。

这特么都是六重天的灵兽啊!

非邑紧急止了血,心脏一阵阵剧痛,再怎么说还是人类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抬头望了眼左前方的洞口,从那里出去就能上岸了,可此时外面早已堵满了清鱼。

这会儿拼命往里挤的大个子分明是六重天三层!

不行,在水里和这么凶猛的鱼打架简直找死,他再次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出口,一咬牙往另一个方向游去。

右后方,那里有一个明显比其他洞口要暗淡深邃的裂缝,是唯一没有清鱼堵着的地方。

往里面游的时候,身后的水压忽然加速压来,又像是这里有强大的吸力将他扯进去,钻进去的瞬间,眼前变成墨蓝色,温度骤然降低!

非邑知道这并非是好的选择,可是外面堵着大量的清鱼依然没有胜算,关键是他怕被缠得耗干了神力就糟了。

摸着裂缝的岩壁,大概深入了百米左右,此时周早已经完全变成深邃的蓝色,若非有水流的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处于无尽的夜空之下。

“蠢货,你不能躲混沌空间里面吗?!”深夜在意识海中大声斥责,跑这么个鬼地方来找死不成?

非邑却苦笑一声,筑起一道结界稍微隔开水,感觉身体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慢慢靠着岩壁,放松了身体,这一刻,意识海中忽然翻腾起来……

“唔。”

撕裂式的疼痛袭来,创典艰难地维持着平静,才晋升的神格也竭力镇压着试图破海而出的力量。

“你怎么了?”深夜本来守着紫铃玉,可是就在刚才他们的契约又切断了,见状连忙从混沌空间中跑出来!

“没什么,让我休息一会儿。”适应疼痛之后,非邑坐了下来,“等外面的清鱼走了我们就走。”

幽深的水流裂缝中,深夜的皮毛给了他不少温度。

见他眯起了眼睛,深夜歪了歪头,钻回了混沌空间,这种时候,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毛球缩回去的时候,非邑紧跟着睁开了眼睛,猛地捂住头,脸色涨红,犹如野兽般嘶吼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为了镇压意识海深处的混沌之力才连升两层,以前常用不爽的方法现在反而起了反作用!

平静了没多久的意识海此时比之前在财神楼的时候还要汹涌!

狂风骤雨,阴风怒号的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不断扩大,不多加深,仿佛要吞噬一切。阴云在上方聚集,投下响彻天际的雷霆闪电,却无一例外地被吞噬!

此时九天银河的上方亦是出现了与之相同的场景。

“下……下雨了?”才离去不久的灶神等再次返回。

百争妍狠狠白了一眼,指着那一团有别于万里晴空的乌云,“分明是异象!”

此时那雷霆引起的狂风刮地,掀起他们的衣袂,然而真正令他们惊骇的是接下来的一幕:天空中他们带来的神迹,被这异象所掩盖驱逐了!

百争妍犹豫了一阵,蓦地飞了过去。

“这,到底是谁?”灶神再也保持不了镇定,凝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久久无言,忽然,另一道神光落下,他一挑眉,“小玄女,好久不见……你这是什么表情?”

女人的神格长什么样子目前还是个谜,只见她光洁的脸上此时神情除了惊骇之外,还有些莫名。

“河里……河里的人……”

灶神分明听见她呢喃了两个字,扁鹊,他猛地一震,飞过去捂住女人的嘴,低声道:“别说。”

九天玄女闭关许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状,连忙推开灶神,一脸寒冷,“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灶神怪笑了一声,“如你所见。”或许某个家伙心里有底。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探查都找不到引起异象的人或东西,只是这颗不安定的种子到底埋了下来。

非邑可不知道自己现在引起了怎样的轰动,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意识海到底哪方面更危险,在他昏睡的过程中,这片幽深的水域伸出忽然传来强大的吸力。

意识海的漩涡中,蓝色的水域几近消失,最后展现出来的是漆黑的深渊!

这就是那片混沌之力的真面目,创典竟然都被拖着向下!

非邑静静地悬浮在这上面,渺小,狂风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撕碎,当凝视其中的时候,意识便开始慢慢消散,自己似乎已经变得陌生……

“小邑,小邑!”

深夜不得不用上妖力。

被挠醒的时候非邑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要是真的被那片混沌之力吞噬了意识后果会变成怎样。

等等,他蓦地抬头——幽深的裂缝中不知何处多了一道出口,好似悬挂于夜空的明月,而他,正在不受控制地朝那边流去。

偏偏这时候意识海中的混沌之力再次爆发,竟有冲天而起的姿态!

千钧一发之际神格爆发出极强的光芒将其压制,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神格崩裂了一条裂痕。

神力无法维系。

非邑彻底陷入昏迷,他觉得自己别包裹在什么东西中,或者说自己与什么融为了一体,身体是流动的,却又非常的束缚。

这种感觉,就像是诞生前最初的状态,舒服是舒服,可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猛地睁开眼睛,光芒射来让他反射的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时目瞪口呆——

万里无垠的水面,平静的没有意思波纹,这里没有风,没有天空,这一片水却倒映着苍天白云。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是在自己的意识海中,但并不是。

这里的天空是一片漆黑,像是在混沌空间中却又极其明亮;这片水不是那种光风霁月的纯净,而是亘古的寂静;最重要的是,这片水域的中心不是神格,而是一颗碧绿的树。

而且他无法使用神力了!

但非邑并不觉得恐惧,恍惚间对这里似曾相识,是了,偶然的梦回中见过这里。

就在这时,创典倏地跑了出来,它对这里很熟,撒欢跑远,飞了几圈后亲昵地蹭着那棵大树。

非邑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水上荡开一丝波纹,传得远远的。

地府,正相依而眠的两只白团子同时抬起头来,遥望着某个方向,对视一眼后同时跃进水中。

这是一棵非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大树。

远看时是碧绿的,但是走进了却又接近蓝色,它的光芒极盛,但走近看却没有丝毫刺眼的光芒。

圣洁,神圣,宁静……他脑海中冒出每一个美好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最后全都化成惊叹和敬畏。

这树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吸引着他的触碰,手却陷了进去。

非邑猛地睁大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你果然不能触碰。”

“谁在那里?!”

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他回头四处查看,试图调动神力却发现毫无反应,找不到说话的人,谁知一回头它就在眼前。

“嚯!”

见他被吓得弹了一下,白色团子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才说道:“欢迎你的到来,创典的宿主。”

非邑只看了这家伙一眼,便猜到了身份,“你是……九天银河之主?”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大而黑的眼睛和雪白的身体,还有那肥肥短短的四肢不作他想,何况他刚才是从九天银河那边来的。

代替非邑回答的是另一道声音,“他早就见过我们了。”

从水里飞来的两个白团子正是黄泉之主和忘川之主。

非邑一时间几乎有点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切,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他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深夜呢?”

三只团子面面相觑,九天银河之主指着树干上的洞,只见一团黑色的毛球静静地睡在那里。

“你的猫血统不一般,让他在这里呆一会儿能好一些。”

非邑眼前一亮,别的不说眼前这个可是堪比九重天大神的九天银河之主,这地方又处处透着神秘,他问道:

“能不能变成人形?”

“恐怕不能,只是能稍稍调和一下罢了。”

这一刻,青年眼中的鄙夷显露无疑,果然是他期待太高了。

这时候黄泉之主说道:“九天镇守此处数千年,不理外务,能让你的猫在这里调养便是天大的恩惠,不知受益多少,臭小子最好别贪心。”

非邑连忙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他对这里的震撼和新鲜感慢慢过去,又见到了熟人,直接问道:“这里是哪里?”

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但正是因为这样答案才值得期待。

三河之主面面相觑一番之后,同时看向了依恋在树上的创典,再看向非邑,九天银河之主用他那清脆但是郑重庄严的声音答曰:

“此处便是我等的诞生之地——初始之地,而这棵树便是世界初始之树。”

非邑期待的表情顿时一僵,脸色慢慢沉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不一般,但是猛一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初始之地是……”

“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也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此处便是三界三河的源头。”

“同时也是一切的起源。”

三河之主一人一句,每一句话灌进非邑的脑子里都嗡嗡作响,让他反应不过来。

“世界之初实生于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灵,长世界初始之树,而树育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圣灵镇四极,天地始成。后有天地灵兽,灵兽容血脉于泥人,称兽裔之民……盘古断两域,女娲复造人。”

难道,难道……非邑的眼睛猛然睁大,隐隐的,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核心的东西,但又发现隔着一层薄雾。

“那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混沌之力又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创典,有太多的东西要问,但是又找不到头绪,“还有上古圣域中的那个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问题太多,不仅是他,三河之主亦是一脸茫然。

最后还是九天银河之主缓缓摇头,“抱歉,我们因为某些原因,很多记忆都不见了。”

非邑现在有一种抓狂的冲动,恨不能把这几个家伙抓起来把它们脑子里的东西抠出来看个明白!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干脆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那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为什么会失忆?”

原本他没抱希望的,毕竟连记忆都没有了,还指望这些家伙记得失忆的原因,可转机就在此时到来。

“因为这个。”

九天银河之主向上飞去,指着树干三米处——一处断痕,那断痕上有点点荧光消散。

“被谁折了?”

这是显然的,世上不乏辣手摧枝的家伙,可是这断痕放在世界初始之树上就有些令人震撼了!

这地方莫说能不能来,光是能避开三河之主折走一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是看三河之主的表现,这笑话是真实存在的。

“谁干的?”

果不其然,回答他的是摇头。

“世界初始之树是是三界界线的源头,三界稳定的保障,哪怕少一片叶子都会造成极大的动荡。”

“我们怀疑是兽裔时代时的万兽之战造成的。”

可惜的是他们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也就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们把消失的那一根树枝称作是遗落圣物,并一直在寻找。

“为了避免造成大乱,九天就一直在这里镇守。”

难怪非邑一直没听说过九天银河之主的存在,搞半天是躲在诞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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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洗个澡

一时走错路,非邑开始了他的世界初始之地一日游。

奇异的是来到这里之后,在意识海中翻腾的混沌之力消停了,漩涡消失,那快要冒出来的黑色力量慢慢退了回去。

一切再次风平浪静。

“此地乃是最接近混沌之源的地方,再嚣张的混沌之力也得归服。”

非邑恍然大悟,“那创典也是从这里诞生的?”

三河之主面面相觑,最后九天银河之主挺起胸脯,“自……自然。”

这底气不甚足,让非邑怀疑地投了一眼过去,不过这对方根本没有和他撒谎必要,姑且可以暂信。

“那创典到底是什么?有何作用?”

这一次九天银河之主的底气回来了,昂首挺胸,“不知道!”

非邑:“……”忽然觉得有气无力是怎么回事?他就地坐下,打算等深夜调好血脉就离开,于是打了个哈欠竟是睡起觉来。

三河之主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

“喂,小子你难道一点就不激动?”

“哈?”

“这里可是世界初始之地,世界初始之树,这等神圣的地方,你就表现得这么平平无奇?”

黄泉之主颇为激动,声音有些尖锐,在这毛茸茸的外表之下,实际上却是个圣洁高贵的御姐,非邑试图看出二者之间除了颜色之外的相似性,却是徒劳。

“激动早过了,行了吧。”他撑着下巴,掀起眼皮看着三只团子,“难不成还能有好处给我?”

说实话他的心里是有些期待的,别的不说,这三位可是堪比九重天大神的灵兽,又和世界初始之地有着直接关系,拔根毛都比他的腰粗。

可惜的是,看这三个一愣一愣的尴尬表情他就知道,这愿望落空了,这么一想,面上不免带上了些许失落和嫌弃。

“你这死小子!别以为是创典选的宿主就这般目中无人!”三河之主中,黄泉之主的脾气是最暴躁的,当即飞到他面前抬爪指着骂,“当初你在地府掏空本座的家底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

这可是天大的颠倒黑白,非邑哪儿能认,道:

“大姐,别的不说,那些东西难道不是你得给的报酬?虽然你不是人但也得讲理是吧。”他指着不远处颇为无奈的忘川之主,“你伙伴我救出来了,现在还讹上我啦?”

“你……”

“黄泉,他说的是事实。”忘川之主打断她。

这时候九天银河之主走向意兴阑珊的非邑,说道:“我们的职责主要是镇守三河,除了供奉手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更莫说我常年不出世,不过。”

非邑本来都快要睡过去了,一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就蓦地睁开眼,目光火热而直白。

九天银河之主都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在这里数千年早已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搓肚皮,说道:

“毕竟是初始之地,这里蕴含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力量,跟初始之树说一声的话,或许能允许你在这里洗、洗……”

“洗筋伐髓?”非邑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热,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等功效!

谁知毛球却赶忙摇爪子。

“不是的,是让你洗澡!”

非邑:“……”半晌,他憋出一句话,“我看起来就穷到连洗澡水都没有的吗?”

见他误会了,九天银河之主抓耳挠腮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还是由稳重的忘川之主告诉他:

毕竟三河之源几乎没有外人来过,到底有何作用也无从得知,不过为了证明在这里洗澡确实有用他还举了一个例子。

“很久以前有个人在这里洗了澡一下子就变成了龙!”

瞧瞧这笃定又严肃的语气,非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对上九天银河之主那赤诚的双眼,他决定试一试。

“嗯嗯,你等一下,我去给初始之树说一声!”

九天银河之主蹦蹦跳跳的飞了过去,靠着晶莹的大树说着什么,看起来就像个幼童。

“九天比我们醒的晚,又一直镇守这里,和初始之树反而最熟悉。”忘川之主的语气既像是在说自家幺弟,回过头来笑道:“由他开口,基本不会有问题。”

不出所料,很快小东西就跑了回来,“可以啦!”说着便伸出爪子在非邑身旁的水面一点——

非邑原本坐得好好地,身下忽然一空,径自跌进了水中!

本能的扑腾几下却发现根本没有浮力!而且他的神力被限制也无法使用潜水术,想呼救水却大口大口灌了进来。

完了要死了,他再也无法控制呼吸道,然后蓦地僵住——竟然没有窒息感!

他再次吸了一口,‘水’都顺着口鼻进去了却没有被呛到,不仅如此,这些水还顺着皮肤进入身体……慢慢地,非邑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些水融为了一体。

这些水还流进了意识海,与那海面汇聚。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这之中漂浮。

身体在无限下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就像是陈旧的外壳缓缓剥落,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焕然一新……

“他沉到哪里去了?”九天银河之主趴在水面上查看。

这一片澄透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透明,又看不到底。

“世界之源生于混沌,本就是无垠,谁知道他去哪里了。”黄泉之主依偎着忘川之主,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稍后把他捞出来便可,九天,来这边睡觉!”

九天银河之主站起来,不放心的看了看水面,然后一点一点的飞了过去,靠着另外两只毛球,睡了。

初始之树树洞中,深夜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整个身体都散发着银光;树冠上,创典悠闲地依着。

非邑只感觉到不断不断地下沉,不知道自己沉到了什么地方,忽然,他睁开眼来——漆黑的世界!

什么时候到了混沌空间?

等等,这里似乎和混沌空间不同,他挣扎着扭头四处观看,紧接着令他万分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从四肢开始,他的躯体一点点断裂,溶解,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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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洗澡十天

“非非非……非邑不见了!”

九天银河之主的声音不仅吵醒了另外两河之主,甚至还让深夜醒了过来,他只听到非邑不见了,直接飞奔过去。

“怎么回事?”还未适应身体的改变,他来到水面上,刚好看见团团转的几个雪白团子还有创典,“他人呢?”

“不……不知道,我刚刚下去捞了一圈,找不到他。”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九天银河之主的眼睛里滚出来,大有再凶一句就嚎啕大哭的趋势。

黄泉之主剜了深夜一眼,摸了摸九天的脑袋,“这里是初始之地他还能去哪儿,我去看看。”

正要扎下去却被忘川之主拦住,“我去。”他说着直接跳了下去。

非邑完全无法动弹的地方,他却如同空中一般,轻松地穿梭着,这里是他们诞生的摇篮,没有谁会比他们更熟悉。

他们之中又属九天对这里最熟,所以一圈下来没有发现的时候,忘川之主就知道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当年即便是那个人也不曾出现这种意外,到底,那里出问题了?

“怎么样?”

“只有等他自己出来了。”

一时间,沉默蔓延。

深夜左看右看,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仅没有得到回答,黄泉之主直接反过来问他,“这你别管,倒是关于他的身份,同样是宿主为什么他进入三河之源就不见了?”说着她的眼神就带着警惕地打量,“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黄泉。”九天银河之主悄悄拉了她一下,这样说不太好吧?

可忘川这次却赞同黄泉之主的质问,仔细想想,这个非邑确实处处透着怪异,不过比起前者来说,他的语气要温和得多。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深夜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的转变,就被非邑消失给打击到了,想他们一路逃亡到这里,结果还是没能逃脱糟糕的命运!

最好笑的是,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把人给弄丢了还跑来质问他?

这样一想,深夜的尾巴就慢慢地甩起来,一下下的划过水面带着波纹,金蓝色的双瞳中带着寒冰,他深吸一口气,说话掷地有声,“我在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黄泉之主气的,只见她蓦地发出耀眼的光芒,变成一个窈窕神圣的女人,“区区妖孽,放肆!”

左手虚握,一把光芒熠熠的弓出现,右手搭上,三根箭矢便直直的对准深夜!

她出手过快,忘川之主只来得及给深夜筑下结界,但他这般形态的力量对上人形的黄泉之主也只能阻挡一二罢了。

不过隔了一丈的距离,攻击瞬息逼近,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一簇浅蓝的火焰射出,竟然将三根箭矢阻挡了一瞬,紧接着又是风雪飞来,彻底将其冻住。

两股神力交缠一瞬之后纷纷溃散,化作漫天光点,映着三河之主震惊的双眼星光点点。

“青丘一族的血脉?!”

被点破身份,深夜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他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以前九尾灵猫的血统和青丘一族的血统难以调和,若非封印在,他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可现在那股阻塞感明显消失了,虽然力量还是被压制着,但已经能随心所欲的调动!

是以黄泉之主的三成力量竟然能叫他阻拦下来,当然,还有忘川之主的结界的功劳。

“便是你老祖宗在此也不敢忤逆于我,你竟然……”

“够了!”忘川之主首次严厉的呵斥黄泉之主,“非邑毕竟是宿主,当初地府中也多方帮助,于情于理都该先找他。”

就在这时,创典忽然激动的蹦跶起来,冲向某个地方不断旋转。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开始动荡,仿佛泉眼一般涌动,一层一层的水翻滚开来。

轰——

猛然爆发出十米高的水花成为这个空间中唯一的声响,从里面一步步走出来的是一团漆黑。

混沌之力缓缓散去,露出其中的青年来。

这一瞬间,三河之主浑身剧震!

这感觉……此时的非邑皮肤苍白,血管呈现出黑色蜘蛛网一般分布着,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颜色慢慢变淡,他的黑眸幽深且古井无波。

走来的青年周身好似没有一丝活气,又像是和这个空间融为了一体。

“你……”

然而等他走近的时候,还是那个非邑。肉体凡胎的,一巴掌就能拍死那种。

三河之主面面相觑,刚刚明明有一股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

“深夜?你怎么能在这里用灵力?”

非邑讶然的看着白色的深夜,后者傲娇的哼了一声变成黑猫的模样,撒欢的跑过去,扒着青年的腿蹭蹭爬上去,站在肩膀上。

“跑哪儿去了?”

非邑瞄了眼旁边好奇的三河之主,笑道:“大概是作为人类需要被改造的地方太多,就彻底融入进去了。”

说着心有余悸地俯视着脚下的水,揣在裤兜里的手缓缓颤抖着,刚才经历的,到底是梦还是幻觉或是真实,他不敢深究。

三河之主只当他被这强大的效果所震撼,便商量着送他出去。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非邑蹲在他们面前,格外严肃,“上次地府中出现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试图让这个世界崩坏的家伙!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记得了,毕竟是当初万兽之战遗留的黑暗。”

好吧,非邑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至少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万兽之战,估计是和兽裔之民活跃那个时代的大事件。

“对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非邑随口问道。

“十天。”

他蓦地回头,不敢置信,“你说多久?!”

“你在三河之源里洗了十天澡。”

非邑:“……”

完了!

虽然大学中流传着不逃课就不算是大学的说法,但是非邑觉得自己付了钱不上课太亏了,所以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最要命的是,他消失了十天,那得造成多大的轰动?!

一边头疼的思考着回去该怎么解释,一边往人间界赶去,非邑完全忽略了此时诸神天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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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代课者

“所以你在河里洗了澡有什么好处?”深夜认真地问着。

非邑想了想,内视一圈,最后得出的几轮是强身健体,“这么久以来受过不少的伤虽然都治好了,可是总有沉疴,此时应该都消失了。”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的作用,可是暂时没有感觉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点!”

就近找到一座居所,看了眼没有找到主人家,直接拿出通行令去了人间界,大致辨别了方向之后又启动传送阵赶往天夜城。

此时东方正现曙光,初秋的晨光是金色的披散在这个城市中,经由大厦高楼的折射,催促人类的脚步变得匆忙。

非邑顺手带了早饭回明苑,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有第一节课,这时候应该都起床了。

嘎吱~

“啊——”

刁貂本来正在浴室洗漱,一声高叫让黄元央和凤叁一同冲了出来。

“怎么了?”

“非非非……”

两人顺着青年呆滞的目光看去,门口杵着同样无语的非邑。

“什么嘛,回来不就行了?”凤叁一头金毛睡得杂乱如草,光泽却不减,他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我再眯一会儿,反正老五买了早饭。”

黄元央朝非邑点了点头,拎着剑走出门,“我去晨练。”

非邑眨了眨眼睛,该说他的室友们心大还是奇葩,自己‘失踪’这么久问都不带问一下的,不过这也不错,省得他各种解释。

深夜看着他嘴角高深莫测的笑意甩了甩尾巴,说起来,这货在诸神天呆了十天,而他的室友们竟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老五,你说!这些天到底跑哪儿去了?”刁貂冲过来,嘴里还含着牙刷,“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们都要去报警了!”

十天诶,老五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弱小的人类在天夜城恐怕都会被吃得渣渣都不剩!

非邑一挑眉头,躲开从老大嘴里飞出来的沫子,极其担心他把所有泡沫都咽下去,“谁不让你们报警?”

“一个戴眼镜的精英男,姓钱。”

非邑顿时了然,大概是钱阎发现了异常才让钱凌来救场的。

“你说你也真是的,去人家那里兼职也得给我们留个信儿吧,害得我们手忙脚乱的!”

“老妈子似的,叽叽叽,能不能安静点?”凤叁被吵的睡不下去,随手扯了件衬衣披上就往浴室走去,忽然他又退回来,看着非邑意味不明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老五能去钱家底下做事,本事不小啊。”

非邑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就在这时,刁貂在院子里吐干净了泡沫,蹬蹬跑过来朝他伸出手掌。

“什么?”

“呵呵,代课费!”刁貂伸出手晃了晃,“十天的假,不能代请,班主任那边也不好解释,所以只好请人给你代课。”

一关于钱,非邑就格外敏感,“我记得课间查勤要核对照片,谁敢代课?”

刁貂得意一笑,拿起桌上的肉夹馍啊呜一大口,支支吾吾的说道:“当然是能完美代替的人咯~”

谁知正在院子里练剑的黄元央像是故意要拆他的台一般,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传来就像是一耳光扇在前者脸上。

“你……唔!”

非邑抄起桌上的卤鸡腿就塞住刁貂的嘴,看他滋滋有味的啃着便松了口气,安静了。

很快,非邑就看到能完美代替他上课的‘人’来了。

彼时深夜正在趴桌上啃小鱼干,那人顶着非邑的脸,步履间却带着优雅从容,好似闲庭信步,一走过来便捻起一条吃了,末了还撇了撇嘴说道:“腥气太重。”

那你还吃?深夜飞起就是一爪子。

白绕竹连忙将他捉住,偏头不让他挠。

“诶?深夜平时谁也摸不得,你怎么做到的?”刁貂看得好奇,说着扯过他来到另一人面前,哼哼笑道:“怎么样?被吓到了吧?这就是我给你找的代课者!”

非邑瞥着用他的脸如春风般笑着的白绕竹,默默别过头去,干巴巴地道:“你可真聪明,怎么做到的?”

刁貂好哥们儿似的搂着白绕竹,尾巴都要翘上天,“那天出门看见一间小店,正是绕竹经营的!”他说了后神秘兮兮的凑近非邑,轻咳一声,“我说了你可不要被吓到哦~”

“嗯,不会。”

“其实啊,绕竹是妖怪!”

“真哒?!”

非邑极其配合的,但前提是如果他没有一边喝豆浆一边翻白眼的话。这引得刁貂的炫耀感去了一大半。

“喂,你这什么表情?找这么个妖给你代课我容易么我?”

从洗漱间出来的凤叁无语望天,默默地拿过自己属意的白粥配着炸蚕蛹喝起来,“老五这早饭买得非常合本大爷口味。”

“就在外面小吃街拐角第一家,老牛饭店。”

这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刁貂给气得跳脚,“喂,你们!”

“丢不丢人?”黄元央走进来,头上带着汗水,拿起包子大口咀嚼,“他们是人类,别老把妖怪带过来。”

说完之后,顿时收到餐桌上两人看过来的目光。

“可是我这么忙前忙后的。”

非邑叹了口气,瞥了眼捂嘴偷笑的白绕竹,再看颇受打击鼓着脸的刁貂,叹了口气,这俩遇到一起根本就是绝对性的智商碾压。

“时间不早了,吃饭。”

刁貂想起桌上还有一根鸡腿,正准备坐下去,谁知白绕竹比他更快,熟门熟路的坐在非邑旁边,拿过鸡腿慢慢吃起来。

最后就只剩他一个闷着,看另外几人慢悠悠吃饭。

刁貂:“……”忽然觉得他们非同类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离上课还剩下十分钟,白绕竹变回他本来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笔记本递给非邑。

“笔记,只记了ppt上面的。”

“够了。”非邑接过去,和书一起夹着。

刁貂不死心,再次凑上来自夸,“我找的代课的人称职吧?”

黄元央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这妖勤劳跟你没关系。”

“那是你不知道我兄弟多厉害,绕竹可是神明的妖使,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凤叁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前去和非邑并排。

智商这种东西,或许种族出生也会产生一定影响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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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五百二十五章 多事之秋

下了课后差不多到饭点了,和寝室的人约着去了食堂后,非邑便出了校门。

走进店里顿时被一群妖使包围了。

“大人您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您逃脱了,我们都打算攻进财神楼去!”

非邑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来得及发消息,抱歉,不过攻进财神楼什么的还是别想了。”他环顾一周,问道:“绕竹呢?”

“在里间。”

这店铺后面实际上还有一处六平方左右的空间,非邑稍稍装修了一下当作妖使们暂时的居住地。

一盏白色的小灯足以将其中照亮,白绕竹已经安置好一张折叠床,不得不说,他是所有妖怪中行事最周密的。

“紫铃玉大人现如今如何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非邑把女人从混沌空间中抱出来,放在床上。

雪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红痕,那天鲜血淋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非邑握紧了拳头,随即走近,抬手在她上方。

雪白的神识——这是学会予灵后的神明特有的能力,神识实体化——慢慢落下,检查着女人身体内部的伤痕。

良久,非邑狠狠皱起了眉头,可谓触目惊心!

可以说若非当时仙丹足够,还有深夜一直守在空间里给吊着,紫铃玉早就消亡了,她此时身体内部全靠仙丹的力量维系着。

必须要赶紧治疗才行,非邑想了想,说道:

“让棠元去把舞猎和昀川玉找来。”

两位年轻的神明一听说是非邑来找,二话不说收拾了家当就来了。

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非邑开炉炼药的一幕,狭窄的空间中,赤兽一合被缩小不少,一米高看起来很迷你,但其中蕴含的神力动荡却让他们齐齐吸了口气!

“上品灵丹?!”舞猎才叫出声就意识到不妥,索性非邑并没有受到影响。

“是仙药。”非邑睁开眼睛,伸手一点,丹炉中的一滴盈盈发光的红色药液便飞进小玉瓶中,手指大一瓶,被他妥善收入空间,“紫铃玉伤势太严重,必须要用仙药慢慢调理,找你们来也是为了这个。”

随着他手挥过,空间中便多了数株仙药,虽然神力不凡,皆是两外两个没见过的品种。

“这是?”

“地府中的仙药。”

昀川玉和舞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露出苦笑。

“可我们不会炼药。”不是每个神明都能像非邑这样,能同时精于炼药炼丹。

“更别说这些仙药至少都是六重天一层,凭我们的神力,恐怕……”

非邑摆了摆手,笑道:“炼药与炼丹本是一途,不过最后的阶段不同罢了。”他凝视着对方,继续道:“我因为人间界有课不能时时盯着,只是请你们暂代一段时间镇守药炉。何况你们难道就不想试一试?”

但凡是从事创造冶炼一途的人,从不缺少的就是好奇和尝试的心。莫说非邑师从诸神天第一炼药师扁鹊,一手炼药术绝对不凡,他们能从旁观察都能获益匪浅,莫说参与学习。

谁,还没个上进心呢?

于是当非邑说了要领之后就让他们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虽说是半路起手,但是有炼丹造诣在前,凭借这两人的悟性也不是什么问题。

看了看时间,他得回学校了,下午还有一堂课。

“大人。”白绕竹喊住他,“钱阎先生方才来消息,请您去一趟,说是得到了有关凤凰一族的消息。”

非邑脚步一顿,这句话极好地拯救了他的心情,立即说道:“给钱家回消息,我晚上过去。”略一沉吟,“最近店里的生意全权交给你处理,但不要勉强。”

因为一旦得到了确切位置他就要立刻出手,多耽搁一天心就多悬一天。

心情好了,关注范围就广了一些,非邑睨了眼旁边的妖使,笑道:“刁貂性子不错,可你也不能总把他当傻子逗。”

白绕竹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以他的妖力,属下怎敢乱来?”

非邑摇了摇头,他相信自己的妖使有分寸。

毒辣的阳光像是蜇人的蛇蝎般,下午的课三点钟开始,这个点儿人潮都顺着树荫向教学楼涌去。

从校外回来的路上人比较少,大都是三三两两的,还有些情侣不嫌热的搂在一堆。

“李三,你这个死渣男!”路边,一个女孩儿泪流满面控诉着,“竟然敢劈腿?”

她面前一个沉默的男人,还有另一个得意洋洋的女孩儿。

非邑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修罗场。

就在这时,哭泣的女孩儿将太阳伞一扔,指着男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吼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王衣水对耽美大神许愿,我要诅咒你李三从此遇上渣男,直到菊花残满地伤为止!”

非邑听完和周遭其他男同胞同样后背一寒,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世间哪里有什么耽美大神……忽然,他僵住了——

只见从名为王衣水的女孩儿身上飞出一点紫色光芒,快速非常某一处,落在某个身影山上,紧接着化作信仰之力。

而被诅咒的李三身上,随即多了一道紫色的气运线,光芒明亮……

这……非邑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和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了。

隔着密集的上课的人群,他轻易看见不远处树下的身影,身穿着白色带蓝色印花的衬衫,蓝色七分裤和白球鞋,因为刚才使用过神力,他脸上还有一张浅紫色的神格。

这特么还是个七重天大神!

等等,非邑灵光一闪,这张神格他见过,就在文渊神域和育神院新生起冲突的时候,这家伙因为中途溜走了没来得及认识。

到了教室之后,非邑一时间百感交集:以前他以为自己的晋升速度在诸神天已经首屈一指,不过当看了这位的耽美大神的神鉴记录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人类信仰的认知太浅薄了。

紫基,诞神日二零零九年,耽于唯美,溺于纯情,赐予无疆之爱,恩泽为‘同’,著神言之术‘同’。

非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的诞生了。

只能说信仰的力量过于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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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惊变再起

关于耽美大神非邑在最开始的惊讶过后便没有放在心上了,毕竟都是几年前诞生的神明了,尽管没怎么见过也只当做是别人不合群。

两节课一个半小时就上完了,非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拐到教学楼大门口,前面一片不算宽阔的空地,正对着孔圣人的雕塑和一小片绿化带,两侧各有几棵极高的小叶榕。

那里有挤挤挨挨的人群,好像来了什么有名的人,这一向不关他的事,便准备绕开。

“喂!这边这边~”

从人群中竖起来手不断摇晃着,非邑顿时黑了脸,扭头就往教学楼右边的水池走去,他记得那边有一片极隐秘的小花园,可以从那里出门。

“他不理我们诶?”织女扬了扬拳头,“揍他去!”

“行了,他不想惹麻烦我们就别添乱。”牛郎扶着眼镜,抬头看向教学楼,低声道:“天夜学院里可藏着不少厉害的家伙。”

这几句话都是用神言之术秘传的,是以旁边故意装作数次路过的人都听不见,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们便消失不见了。

刁貂和黄元央这才从教学楼大厅的柱子后边走出来,紧跟着出来的还有凤叁,他此时一脸不愉,拍了拍在柱子上沾着的并不存在的灰。

“躲什么?弄得本大爷跟做贼似的。”

刁貂横他一眼,“你懂什么?刚才那些可是神明,而且个个都是厉害角色!而且啊……”

黄元央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别把无干的人牵扯进来。”说着掏出手机来,将所见都编成短信发送出去。

“你在做什么?”刁貂凑上去看。

前者不着痕迹的收了手机,“与你无关。”

“哼,我看你才是像做贼的。”刁貂四处看了看,鼓起脸,“又找不到老五,你们说他整天都去哪儿了?”

“谁知道。”凤叁说了一句,跟路过偷巧的女孩子勾搭一番便率先出门。

天夜学院坐落在天夜城中心,俯瞰时是一处极特殊的位置:周遭都是摩天大楼,这里却像是公园一般。

但也因为这样才无法扩建,连带周遭靠近的街道也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格。

正前门是主干道,架着一座天桥,真正受欢迎的是后门。

两排整齐的小叶榕遮天蔽日,常年凉爽,文具店、步行街、小吃街大超市几乎都在这个方向,因此尽管路上到处是坑也无法阻止学生的来往踩踏。

非邑的小店也在这个方向,拐角一个三岔路口,就在右边分道第三家,丁点大的铺子,随便一辆违章停下的车都能把大门给挡了。

“诶?你这里还有客人?”

织女一进来就大喇喇坐在桌上,还指挥非涂去给买了饮料零食,全不当自己是外人。

而泷幼,则是直接钻进里间,末了冷着脸出来,“哥哥,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非邑心虚起来,转过脸正准备说是养伤,但少女紧接着又问道:“你想说养伤?那之后呢?”

躲不掉了,非邑呼了口气回过头去,直视着她,说道:

“诸神天和地府那边的生意需要帮手,以后紫铃玉他们都会留下来帮忙,毕竟你哥我可不是万能的。”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泷幼不会就这么罢休。

非邑进去里间准备进行炼药的最后一步,然后舞猎和昀川玉同时走了出来,一看见这么多张传说中的神格,再观他们的神力,两人都惊了一下,转而感慨道:

“总算知道当初为什么你们能进入天字班了。”

说起来,他们两个诞神的时间比牛郎几个早了不知多少年,但天字班却后来居上。

非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想他拼死拼活来到六重天,几个通天神却轻轻松松地进入了。

说到底都是新生代,短暂的认识过后交流便顺畅起来。

“你们怎么会想跟着非邑?这货很坑的。”织女认真地陈述着她对非邑的看法。

对此,昀川玉和舞猎对视一眼后只能说,这位对于非邑的力量一无所知,便只简略地说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他们不知道,织女最不耐这些咬文嚼字的说法,只好求助的看向牛郎。

“意思就是不关你的事。”

说说笑笑许久,非邑走了出来,却见这几个家伙都还在,当即不客气地送客,“小丫头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就不能早点走?”

织女当即撩袖子,凶巴巴地吼道:“有你这样的?来啊,有本事打一架!”

才说完就被嫦娥给了个脑崩儿,她看向正等下言的非邑,腰一扭,靠在旁边的货架上,换上严肃的面孔,说道:

“这次来是为了找一个才诞生的神明。”

非邑不说话,只示意她继续,能让他们几个一起出来,事情肯定不简单。

“是这样的,之前出现邪灵的时候,妈祖感应到了陌生的神力。”嫦娥的脸色越加难看,“而且她在神鉴上没有找到其真身。”

“怎么可能!”舞猎摇了摇头,“有神力就说明有神格,妈祖怎会找不到其真身?”

这何尝不是当初牛郎他们听见消息时的心情?只是,他们既然来到这里执行任务就说明这是真的。

所以——诸神天中出现了未被神鉴录入的神明!

非邑听完垂下了眼睛,把弄着手里的笔,神色晦暗不明。先是出现能瞒过神鉴的堕神,隐藏在暗处蚕食这诸神天的一切;现在又是避开神鉴进入诸神天的神明。

这一切,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圣域中的怪物身上猜测,而且他相信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总之我们最近都在这边追查,到时候恐怕也会请你们帮忙。”

牛郎一行准备离开的时候,非邑喊住他们,“你们的恩泽神言之术练得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几个年轻的通天神同时愣了一下,除了牛郎织女,其他两个神色如常,最后牛郎颇为尴尬。

“咳,‘琴合音’还是没有大的进展,不过招徕和嫦娥已经小有成果了。”

“所以我们才接了这任务,顺便练一练。”织女颇为自得。

非邑没有多说,只是摆手让他们赶紧滚。

当几道神光纷纷离去后,他叹了口气,“棠元。”

“属下在。”

“你去跟着这个家伙,记得小心一点。”非邑用神力凝成一张画像,正是今天遇见的紫基。

在天夜城呆了这么久,他对这里所有的神明几乎都知道,唯独这个家伙例外。

看他的作为分明是心里有底,但昀川玉颇为不解,“方才为何不告诉嫦娥大人他们?”

“原因有很多,最直接的就是不能让他们轻易冒险,因为这家伙是个七重天。”

虽然他们几个联合起来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前提得是作为通天神的恩泽神言之术有成。除此之外的原因,甚至都不能和昀川玉他们提。

关于紫基,他确实能在神鉴中看到,只是却不知牛郎他们能不能,偏偏又不能去求证,怕会暴露创典的存在。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他隐约能猜到神鉴和创典的关系,也能猜到,圣域中的怪物是靠什么让堕神瞒过神鉴。

当然不能说的背后还有他的私心——不过早的打草惊蛇,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摸出更多的东西。

怀着各种心绪,非邑直接飞向了钱阎居住的地方,这片夜空下的城市,藏着太多的东西,某几处传来的巨大的力量波动,妖,神,人都有。

某一处便是他的目的地,落在阳台上,敲了敲落地窗。

“小邑,过来坐。”钱凌朝他招手,“老板在楼上,我让他下来。”

然而没等他靠近楼梯,钱阎就出来了,他带着白手套,托着一本泛黄的书,前后几页的边角都被磨损,一碰便掉渣。

“古书?”非邑眼前一亮。

“嗯。”

钱阎直接递过来,他赶忙接住,那一瞬间僵了一下,瞪圆了眼睛。

“这书的材料……”绝不是纸张!

仔细摩挲的话分明带着些许凉意和胶质感,像是某种皮革,但是却带着亘古的灵力波动,是兽裔之民时期的书!

“从哪儿得到的?”

“地下拍卖场。”钱阎言简意赅。

一般带着地下两个字大多见不得光,但也正是这些地方,才会有好东西。

“不过我不认识这上面的字。”钱阎脱掉手套,端起茶杯,“只是看见有类似凤凰的图案。”

然后,他看见非邑僵住了。

“这字,我也不认识。”

非邑好像看见钱阎的嘴角抽了一下,只得无奈地说道:“说起来,我也是原装的人类,进入诸神天也只是初三的事情。”所以他哪里认得到兽裔之民的字?不过,这书也并非没有价值。

就在他仔细看图的时候,一只黑爪子按了过来,挡住那凤凰图案的尾巴处。

“我饿了,宵夜喝鱼片粥。”深夜躲到混沌空间中睡觉这会儿才行,定眼一看,张口道:“丹穴山?什么鬼地方?”

说着不管另外几人呆滞的表情,径自落到茶几上,一爪子把书合上,横看竖看,才从破烂的封面上读出题目来:“哪儿来的《圣域规划图》?”

天知道非邑为了确定这本书的内容各种绞尽脑汁,却忘了身边就有一个翻译机!当即点着这本书,循循善诱:

“把这本书翻译过来录入玉简,这个月零花钱就翻倍。”

旁边钱阎补充道:“按市场上翻译的价格,千字一千。”

前一句就够让猫高兴的了,后一句直接让猫蹦了起来,当即对非邑说道:“作为一个好的神使,养你也是应该的。”

这积极性,非邑表示从没有见过。

不过一指厚的书,经过初始之地后提升许多的深夜只花了半个小时搞定。

非邑此来本是为了凤凰的消息,但这本书带来的价值绝不止于“凤凰所居圣域为丹穴山”这一条,除此外还有扶桑神木汤谷等等当世所有圣域的信息!

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有了这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材料了!”

他溢于言表的激动让钱凌也不禁喜从中来,钱阎握紧膝盖上的手,低声道:“需不需要我出手?”

非邑想都没想便摇头,解释道:“兽裔之民和神明不同,他们与人类之间并无神鉴约束,不安全。”能带来这本书,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顿了顿,非邑郑重地对钱家两兄弟说道:“这次寒假,我便会将剩下的两样材料带回来。”

至于何时能让钱才重生,他表示并不确定,因为还有一样东西仍然没有下落。

回去后,深夜赚了钱,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儿,连刁貂找他玩儿都难得没有被挠,让一寝室的人惊掉了下巴。

“这猫今天吃错药了?这么乖?”

深夜心情好不和他计较,慢慢钻进被子里,天凉了不少,光是毛晚上会冷。

非邑睡下的时候这货还动个不停,他不得不在意识海喝止,“够了啊。”

“哼,我今天翻译了六万字,赚的钱比你开学一来总的都多!”

“对了,你从哪儿学会认这些字的?”

据他的了解,深夜应该从没有去过另一半血统的来源之地才对。

黑猫从被子里拱出来,下巴搁他肩上,蹭了蹭,“是母亲教的。”

然后一人一猫就都不再说话了。

非邑挠了挠他的脖子,能养成这样的性子,深夜幼年的时候应当是过得很恣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走上流落异乡的路,关于这一点,非邑没打算问,以后总会知道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知道的时机会来的这般早。

“大人,棠元快不行了!您快些来!”

当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非邑正在上课,他几乎是拍桌而起,老教授还没来得及吼出声,就因为神格的出现而忘了怒火对准的是谁。

两个班的人都同时愣了一下,不知道教授为什么忽然停下来讲课,也不知道他们自己保持着向后看的姿势是为什么。

这边非邑赶到的时候,牛郎几个已经和紫基打得不可开交。

“大人,这边!”

只见白绕竹双手捧着小老鼠,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团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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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沧夜

这是一片广阔的还遇上,瓦蓝的天空和波光粼粼的海融成一体,咸风阵阵,不减秋暑。

“到底怎么回事?”

非邑头上冒着汗,有条不紊地给棠元处理了伤口。

“大……大人……”当体内肆虐的神力被剔除之后,棠元醒了过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过重的伤势让他难以开口。

另一边,牛郎几个对上紫基有些吃力,节节败退。

深夜瞥了眼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老鼠,再看那个带着紫色面具的混蛋,微微眯起眼睛,“我去帮忙。”

他的玩具,自己再怎么嫌弃也轮不到别人摸一下!

“等……唔哇~”

棠元有心阻止,只是才抬起爪子就呕出一口浓血来,开始在非邑手上缩成一团。

“先别说话。”非邑塞了一颗仙丹给他,然后运起神力疗伤。

那边有深夜的加入,战局瞬间扭转过来。只是,紫基却没有任何的慌张或是焦急,不仅没有跑,攻势却越发猛烈。

总觉得哪里不对,手上的小老鼠不惜出爪子抓了非邑一下,显得很焦急,“怎么了?”

棠元圆溜溜地眼睛盯着某处,浑身颤抖,“大……大人,有、有……其他人在!”说完便昏了过去。

非邑猛地瞪大眼睛。

是了,以棠元如今的修为,有《引雷诀》在手即便是七重天也不该这么快暴露,何况即便是暴露了也能逃走才对!

问题太多来不及捋清始末,但是他相信直觉,扭头吼道:“深夜回来!”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海翻滚起来——条条水龙扑向他们,明明是水,却带着苍蓝色的火焰!

“艹,这是啥玩意儿?”织女破口大骂。

这个灵力波动,非邑瞬间反应过来,一把将棠元收进混沌空间,直奔深夜而去。

一道比其他水龙更粗的水柱却猛冲上来挡在他面前,他呼吸一窒,拔出虚映剑直直的捅过去。

“不愧是,深夜的主人。”

让非邑意想不到的是,这水柱是空中的——以两指夹住他的长剑的男人,黑袍黑发,头顶一双黑色的猫耳,犬齿略长,蓝色的双眼中犹如酷寒冰川。

俊美异常的青年轻轻扯了下嘴角,柔韧的手指轻轻一弹。

嗡~

非邑只觉整条手臂都麻了!

这妖的修为,至少两千四百年!

忽然,他眼前一花,窒息感瞬息传来,脖子上掐着的手将他提起来,卸掉一身神力。

“放开他!”

不知何时,深夜来到旁边,严阵以待。

男人偏过头去,仔细打量这雪白带着蓝色火焰的身形,眼中总算有了波动。

“虽然晚了点,不过结果倒是不错。”

深夜紧张地盯着非邑的状况,然后才说道:“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语气说不出的嘲讽,随即浑身火焰暴涨,咧着牙,“把人给我放了!”

啪!

只见男人空着的手隔空一扇,深夜便被打得偏过头去。

“我好歹是你兄长,为了一个外人竟敢对我露出爪牙?”青年顿了顿,哂笑道:“罢了,反正你从小便如此。”

非邑按捺住心中的吃惊,猛地将凝聚着混沌之力的手朝着脖子上的手按去。

对方缩手的速度比他预料的快,不过非邑也因此被强大的妖力震了一下,贴着海面飞了一段才重新飞起来。

无数水龙随即开始穷追不舍。

深夜看得眼冒火星,怒吼道:“沧夜,你最好适可而止!”

沧夜本就冷漠的脸越发阴沉,“应该适可而止的是你,闹了几百年也该够了!”说着扶额一叹,朝深夜伸出手,“总之既然身为兄长的我亲自前来,也由不得你不肯。”

当沧夜的手握紧的瞬间,深夜只觉一身灵力妖力都被抽走,变成黑猫的形态动弹不得。

眼看沧夜将深夜拎在手里,非邑再也不敢藏拙——当金色的契约大阵甫一出现,海面上所有飞舞的水龙顿时消失!

位于其上的所有人直觉周身力量仿佛被抽干了般,浑身一震。

“这是……”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阵中的青年,只见他一步便跨到沧夜三米开外,偏偏在这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那双利爪直将他捅穿!

“非邑——”

然后那个男人却震惊地转过身去,只见一把里间对准他的脑袋刺来!

“滚!”

却原来,方才穿透的是残影!

魁梧的男人蓦地变脸,连连后退,谁知非邑却已经转身。

他的目的根本就是救深夜!

“休想得逞!”半路杀出的男人正准备追上去,谁知一条黑色的尾巴猛地从前方扫来。

织女几个可谓目瞪口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非赦几个带着浑厚的妖力和气势将那魁梧的男人围住,竟有群狮捕猎之姿!

“我我我……不会是做梦吧?”织女结结巴巴的问道:“非邑那几个妖使不是才化形吗?这一身修为是什么鬼?!”

个个甚至不比他们几个通天神弱!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天夜城都震颤了,不知凡几的神明和妖怪朝着这边涌来。

“这……这是,哪家大神的手笔?”

妖使神使,几乎每个神明都有,只是这一个个堪比六重天的妖使扎堆也过于令人惊骇!

这场被逼的横空出世,让三界都猝不及防!

非邑可不管造成了怎样的轰动,本是为了低调行事,但是有人对深夜出手这种触及底线的事出现了,哪管得什么后续考虑。

总之,打了再说!

“拦住他!”

“是!”众妖使齐声回答。

非邑将剑横在面前,混沌之力从契约中飞来将之缠绕,“把深夜给我放下!”

一柄剑卷着他的意志与力量,斩尽阻碍!

沧夜的结界在这之下瞬息破灭,他皱眉抬手,聚力与剑尖对撞,夜色的妖力闪电般四下炸裂,却被混沌之力全部吸收。

非邑低喝一声再用力,他的妖力妖力瞬间被阻,只得连连后退。

到了一定的距离,沧夜望了眼留下一道血痕的手心,伸出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鲜血刺激着他的味蕾。

“我九尾灵猫一族位列万妖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蓝色的双眼中忽然街上一层浅白的荧光,这片海域,瞬息结冰!

空中仍是万里无云,却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来,海风,也变成了凌厉寒风。

“九尾灵猫一族怎么和苍雪域的妖力一样?”织女躲在牛郎身后瑟瑟发抖,这寒意,如出一辙!

“不一样。”牛郎将眼睛上冻出来的冰雾擦了,“九尾灵猫的血统甚至在冰霜九尾狐之上,而且他们并非天生属性为冰,而是修炼的功法。”

招徕接着说道:“苍雪域的冰系妖术再强也有上限,而九尾灵猫一族的功法只要修炼就能无限提升。”

这时候,漂浮在众人头上的就只有两个字——强悍!

海边某处礁石上,一青年蹲着,将手挡在眼上眺望,啧啧摇头,“哎呀呀,若非九尾灵猫一族血脉不丰,如今的妖界哪还有各族割据的局面,即便是天封妖王恐怕也早已出现了。”

旁边,魁梧的男子盯着远处的风雪,走近海边,如此远的距离,轻触一下便是刺骨的寒冷,竟让他妖气都跟着一颤!

“天封妖王,迟早会出现的。”

这应该是目前见过的最强的妖怪!

非邑确定,连苍雪域都无法战胜这家伙,但他绝不会退缩一步!

“把深夜,放下!”

他狠狠跺脚,伴随着召唤混沌之力如烟花般升起爆发。

而沧夜没有任何变色,冷哼一声,以他为中心,冰雪吹飞化作寒冰将一切都冻住,包括妖使以及几个年轻的通天神都变成了冰雕。

非邑靠着混沌之力苦苦支撑,谁知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力量却将他的身体对穿,他蓦地喷出学来,神力一时松懈便被寒冰捕捉到!

“只需再多一分力,他便会化为齑粉,包括灵魂在内。”

这句话是对着深夜说的。

明明之前还是一片氤氲湿热的海域,此时却仿若冰河世纪降临,呼吸时寒意直透骨髓。深夜动了动爪子,望着被冻得面色紫红的非邑,缓缓闭上眼睛。

“随你处置。”

就在这时,那半路杀出的魁梧男人举起拳头对准非邑的脑袋,这个家伙,必须要杀了。

砰!

摔在尖角嶙峋的冰原上,他有些懵,随即爬起来看向沧夜,“这是做什么?”

“本座有允许你杀他?”

沧夜扔下一句,转过身去,瞬息化作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离去,一切寒冰都化作光点消散,连寒意都退去,这份妖力的控制,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在所有人都呆愣的时候,非邑却瞬间拦在了准备离去的紫基面前,“到底谁指使你做的?说!”

以他为中心,混沌之力化作大手将紫基掐住,只要他愿意,瞬息能夺取其性命!

“非邑慢着,他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牛郎连忙阻止他。

“你们的任务目标不是他!”非邑不想再跟他们多说,因为他怕自己迁怒,“这一切,都是圈套!”

是为了抓走深夜的陷阱!

紫基确实是被神鉴录入的神明没错,而且他应该也知道牛郎几个的任务,先在人间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后,再借机将他和深夜引到埋伏中。

而牛郎几个则在稀里糊涂中充当了配角!

还有方才在混乱之中暗箭重伤他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有一股拨云见日却又模糊不清的牵扯。

偏偏紫基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让他怒火中烧,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说!”

然而不论他怎么逼问,紫基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甚至被掐住的好像不是他自己似的。

这态度,既像是一瓶油浇在了非邑身上,让他的怒火烧红了眼睛。

“非邑住手!”

“杀了他会让你的处境更艰难的!”

非邑本想直接杀了他,不过却在关键时刻住了手,不是因为别人的劝告,而是灵光一闪的有了主意。

“呵,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慢慢松开混沌之力。

噗嗤~

织女猛地捂着嘴,满眼震惊,旁边,牛郎几个亦是神色凝重——

只见几道混沌之力铁索一般穿过紫基的四肢,还有一道直接缠着他的脖子,而他的神格则是直接被混沌之力吞噬。

非邑被沉默的妖使们簇拥着,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只要遇到开口索要你的家伙,一个都不放过!”

“既然你把自己当成诱饵,我何尝不可?”

汹涌的混沌之力一口将青年吞噬,这是坚不可摧的囚牢。

因为非邑的那句话,即便有神明看不下去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当成是索要的人而被灭了。

这个疯子!

这一刻,牛郎他们仿佛看见了当初在育神院爆发出来,分裂神格的非邑,不过当初他只是诘难自己,而现在却危险了不知几百、几千倍。

“哥哥……”泷幼飞过去,拉住他冰凉僵硬的手。

非邑恍惚间转过头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一句话往天夜城飞去。

身后妖使们沉默跟着,所过之处,神明妖怪纷纷避让。

牛郎一行面面相觑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的添了麻烦,招徕率先抬脚,“跟上。”虽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好过就此甩手离开。

狭窄的店内,紫铃玉醒了过来,看见一群虽然挺直背脊却带着颓丧的年轻面孔,有些不解。

非邑坐下便曲起食指摩挲下嘴唇,另一只手先是放在腿上,随后又摸了摸肩膀,他的猫,真的被抓走了。

砰!

一掌定音。

“这一次,我单独行动。”

摩拳擦掌的妖使们纷纷一愣,白绕竹眉头一皱,焦急地说道:“大人不可,此去过于危险!至少选一两个妖使带上。”

“不急。”等真正反应过来之后,非邑只觉得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醒。

深夜的安危,谁都关心,但正如白绕竹所说,这一遭过于凶险,带了妖使反而容易分心。

“一开始就带上你们,反而不好行动。”他望了眼面色凝重的众人,低声道:“后面如果有事情会让你们过来的,而且这边的生意和上课不能不管。”

“可是,你们知道怎么去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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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狼族所在 故人远来

人类有独自奋斗成长起来的,也有靠着家族的帮助一开始就站在顶端的,这一点,妖怪也一样。

甚至于,妖怪要更加残酷。

他们除了天道的约束,其他的皆无禁忌,而且,妖怪间的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就和普通动物的食物链一般,正常且常见。于是妖怪间便开始形成族群,经过千万年的累积,他们的力量不可估量。

尤其像是九尾灵猫这等血统极高的妖族,更是由族中大妖筑成结界自成一个世界,寻常神明妖怪别说进入,就是其位置都无从得知。

且寻常妖怪的修为都看存活时间,但是到了这些妖族中,还看功法。

“你可知当年寒霜九尾狐一族为夺回苍雪域,曾一度将灶神逼得消亡,若非长余等大神出手,他诸神天的居所都险些不保。”

听紫铃玉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确实,他们只知道深夜是九尾灵猫,却不知道这一族群到底隐居在何处。

“大人,我们……”

“我自有办法。”非邑摇了摇头,短暂的思索后便站起来,“这段时间人间界这边的事务就拜托你们了。”

他的猫,他得亲手带回来!

说着走出门去,径直朝着路口对面过去,穿过阴凉的小巷子,隔着一排商业楼的对面有一条更窄的街,路面到处是被黑泥填充着的裂纹。

一面是店面,另一面靠墙摆着各家的小桌子,此时才过饭点,到处都是餐巾纸的垃圾,汤汤水水的碗堆在洗碗槽里没有收拾。

各家的老板累了一中午,此时隔着各自的店子大声聊天,这其中,一个魁梧的憨厚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体型太突出,一身白色的汗衫被肌肉撑得变形,一脸络腮胡,夹着烟,临门坐在甚是狭窄的凳子上咧嘴憨笑,像是一座山。

忽然,他僵了一下,看向店铺对面落在墙头上的身影。一眨眼,那身影来到了店铺里面,背光站着。

高大的男人连忙站起来,盯着不请自来的神明,黑色的胡子仿佛布满了整张脸。

“不知非邑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话是带着客气的,但是他笔直的身板和绷紧的肌肉却不是这么回事。

非邑转过身去,望着足有他两倍体型的高大家伙,笑道:“牛老板?或者该叫你寒山妖尊,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妖界素有一句老话:妖王之下,一方为尊。

何况如今被天道所承认的妖王还没有出现,各方妖尊便是最大,像这天夜城中,便有三方妖尊,而眼前这个牦牛妖,便是雄踞大陆西南的一位。

寒山仔细打量这位年轻的神明,说话声音就像是闷雷,“不愧是诸神天新生代的领军神明,既然找到了本尊,恐怕是连我三个的脾气都摸清楚了。”

谁不知道,他老牛的脾气应该是三个之中最好说话的。

“差不多吧。”非邑瞥了眼这间熟悉的小吃铺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实话,我现在没心情和你们妖怪发生冲突,所以……”

不待他说完,寒山高声打断他,“随便上门来的家伙我都要回答,你当本尊是谁了?”他说着腮帮子上鼓了起来,冷笑道:“何况像你这种初来乍到的神明,在天夜城算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哟,老牛何时这般有脾气了?”

钻进来的青年身形精瘦,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一双眼睛里时时闪着精光,嬉皮笑脸地不正经。

正是天夜城另一方妖尊,灵天。

非邑皱起眉头,这家伙大概是感应到他和寒山接触才赶过来凑热闹的,既然三大妖尊已来了两个,那另一个呢?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

“哈哈哈,这小子就是刚才和沧夜杠上的神明?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嘛!”

这个红发家伙的嗓门就像炮仗,昂首阔步进来就让店里的气氛躁动起来,眼前这被称为赤闫的妖尊严格说来不是妖怪,而是妖魅!

从始至终非邑都稳如泰山的坐着,让他们打量,许久,才对寒山问道:“难道真没有和我合作的打算?”

说是淡定,但另一种程度上实际上却是对另外两个的忽视。

灵天更偏向畏缩和算计,而赤闫却是个直脾气,作为一个镇宅的石像经受千百年的风霜,他最不缺的就是挑战的个性!

“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何资本与我等叫嚣!”

他一跺脚,瓷砖地板传来脆响,一直裂到墙壁上!

寒山和灵天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布下结界,防止妖力把这片街区毁了,下一秒,他们登时一震——

妖力,不见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身处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而才离地的赤闫更是直接被禁锢在空中,惊骇地张着嘴,一堆巨大的犬齿露出来却没有丝毫威慑力。

非邑浑身被混沌之力缠绕,脸沉着,“现在我有没有资本?”

三只妖尊面面相觑,具是不说话,随即却被混沌之力拘得更紧,心中一阵阵寒意袭来。

能位列一方妖尊至少都得是相当于神明七重天的妖力修为,而他们几个以寒山为强,也是逼近七重天三层的实力!

此时竟无一丝还手的力量?!

灵天最是精明,赶忙赔笑道:“有有有,您当然有实力让我等服气!”

非邑睨了眼不说话的另外两只,还是那句话,他没心情与他们为难,随即将混沌空间撤了。

这三只妖实力都在他之上,若非出其不意,动手结果尚未可知。

“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在何处?”

和之前相比,三只妖尊的语气神态完全变了,却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寒山才苦笑道:“我等真不知晓。”

这都什么事情?一个六重天竟然将他们三个压得心里惴惴,然而现实如此,又能如何?

见非邑皱起眉头,以为他生气了,灵天赶忙解释道:“您别误会,不是我们不想说,实在是九尾灵猫一族虽然强悍但是却一直很神秘。”

这家伙是从灵猴修炼而来的,说话时明显留了三分,措着词,小心翼翼地。

但赤闫可没他的弯弯绕绕,被收拾服了过后毫无保留,张口放炮:

“是啊,想当年那件事情过后,他们行事更加小心翼翼了!”

灵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连寒山都一副这货无药可救的表情,他们想瞒着的事情,这家伙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果然,非邑来了兴致,瞥向赤闫,“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完全没发现直给他使眼色的同行,特耿直的说道:“还有什么?不就是九尾灵猫一族老族长那点儿烂桃花?说起来九尾灵猫一族也是惨……”不知是脑子总算转过来了,还是作为同类的排外,他谨慎地盯着非邑,猛地摇头,“不能说了,不能说。”

“嗯?”

被青年这样盯着,赤闫猛地想起方才被混沌之力拘着的恐怖回忆,只是他却还是摇头,尽管黑色的力量已经逼近他的身周。

“唉,大人您就别逼我们了,请您体谅一下我等同为妖族的心情吧。”寒山近乎乞求的语气反而让非邑更加好奇,不过他大概能理解。

恐怕是怕他知道了九尾灵猫的短处后死命报复,妖和神明到底是两个立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不过非邑也不感兴趣,一来只要深夜不出意外他也不在乎什么九尾灵猫一族,二来嘛,他只是救深夜,和九尾灵猫这等妖族杠上又没好处。

“你们真不知道九尾灵猫一族的所在地?”

三只妖齐齐点头,万分恳切,心里巴不得这瘟神赶紧走!

非邑却不如他们的意,曲起手指摩挲着,本来不想用这个迂回的方法的,但如今似乎没别的方法了。

“那么,狼族的位置你们总知道了吧?”

怎么又提起狼族了?

“到底知不知道?”非邑开始不耐烦。

这一次,他们点头爽快了,齐齐朝某个方向指去。

“不过狼族也是有结界的,要进去恐怕不易。”

非邑摆了摆手,站起来分别丢了颗仙丹过去,“无妨。”

等三只妖尊颤抖着将仙丹捧住的时候,年轻的神明早已用传送阵来到了千里外。

“灵级仙丹!”灵天举起来盈盈生辉的仙丹对准光源,咽了咽口水,“这这这……也也太赚了吧?”给一鞭子再给糖的道理谁都懂,但是三只妖尊表示:如果每次都这样他们可以勉为其难的多挨几鞭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魁梧青年忽然跑进店里,一见还有另外两个妖尊,便先行了一礼,随后跑到寒山面前,神情颇为凝重。

“方才,九尾灵猫一族来了请柬。”

寒山与另外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带有猫爪印的请柬拿过来看了,随即抿起嘴角。

“怎么了?”

寒山将请柬递过去,“你们应当也收到了。”

“沧夜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要不要去通知那位?”赤闫提议道。

寒山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说着望向非邑离去的方向,眸色几变,从鼻腔里喷出一口雾气来,低声道:“妖界,终于也要变天了吗?不过,这样一来或许也并无不好。”

如他所料,此时非邑已经来到某处广阔的草原上。

此时正值初秋,水草过了丰茂的季节稍逊鲜绿,只是那一望无垠的平缓起伏却让人想在其上飞奔。

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秋风乍起,带着旷远的荒凉,以及若有似无的肃杀。

想了想,非邑还是掏出一件黑色的斗篷穿上,确保隐灵丹没有失效后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风声,神识变得清晰起来。

随着创典的运转,某一点开始回应着,给了他方向的指引。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向前走着,空气如同水纹一般荡漾了一下。气流发生改变了,睁开眼时眼前那里还是些微枯黄的苍凉,那碧树茵草,蓝天白云仿佛是画中的世界!

前方一汪碧蓝的湖泊,水草随水摇晃,有群群水鸟栖息,时时展翅与天空的白云化为一体。

以这湖为起点,左右前各有一片起伏山丘,更远处甚至还有雪域!

让非邑确定地方的是阵阵起伏的狼嚎,他左右看了看,直接在灌木和草原上飞奔着前行,间或以混沌之力赶路,力求不被发现。

所过之处随时能看见在一起追逐或是休息的狼,黑的会的白的,杂毛的,大的小的人形的,不管性格如何,身上自带着在草原上飞奔的飒爽气质。

以及狼特有的灵敏嗅觉。

一只小狼崽飞一般蹿来,尽管非邑反应极快的躲进了混沌空间,只是方才停留的地方却露了破绽。

那毛茸茸的家伙围着那一平方米的地方转悠,小黑鼻子不断嗅着,蓦地嗷了一声,“母亲,这边有陌生的气息!”

非邑啧了一声,将混沌空间的出口开在一公里外,才落地,就听见身后一阵交叠起伏的嚎叫。

“在那边!”

他不懂,明明都吃了隐灵丹,按理说这些修为不足的狼族不该发现他的。

过了丰茂的绿色草原,跨过不甚高大的小树丛,便是裸石尖锐的高山地带,此时便能感受到自雪域山巅压下来寒冷。

某处凸出来的岩石上,此处可俯瞰整片领地,远远地,听见不同于常的声音,盘坐于此的灰衣女子猛地睁开眼睛。

一双浅金色的眸子仿佛带着刀子般锐利,薄唇,飞扬的眉,颌骨较为尖利,眼角带着些许疤痕,极为英气。

忽然,她动了动鼻子,站起来戒备,厉喝道:“来者何人?!”

暗中的人啧了一声,在空中显出身形来,“我真是不知道,难道隐灵丹失效了?”

琅霄月全力一掌要拍到对方时被那张脸逼得猛地收了回去,一个不慎竟然引得妖力反噬,“你……”

“你……”非邑错愕地看着女人嘴角溢出的血,哭笑不得,“虽是故人远来,霄月你也不用这样惊讶吧?”

“非邑大人?!”琅霄月瞪了眼睛,欣喜才涌上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恭迎大人……唔。”

非邑塞了颗仙丹给她疗伤,落在她面前,将她扶起,开门见山说道:“此来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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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狼族

“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非邑不再纠结于琅霄月的称呼,将深夜被带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随即还强调道:“九尾灵猫结界,我必须要走一趟,不会牵扯狼族分毫,只需要给我指条路即可。”

然而即便是这样琅霄月也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知下一秒她又噗通一声跪在了面前,埋首道:

“为了大人的安全,属下并不建议您去这一趟。”她单膝跪着,抬起头来面带恳切,“九尾灵猫一族虽血脉单薄,但单凭那沧夜一人之力便能傲视整个妖界。”

她全心全意的劝告着,非邑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也就是说你知道他们一族的结界?”

“不知。”

琅霄月回答得铿锵有力。

“那算了。”然后非邑转身便走,根本就不是死心的样子!

“大人!”

“我先走了。”

非邑戴上兜帽,既然靠别人找不到,他就自己一寸一寸地在这大路上搜索,就算神使契约被切断了,但是混沌之力的感应却不会轻易被隔绝,只要到了一定的距离就一定能感觉到!

“大人冷静一些!”

望着挡在眼前的琅霄月,非邑吸了口气,压下逐渐失控的火气,“若再说一句阻拦的话,你我的情分便就此打住。”

结果还是没能控制住,尽管女人是好心,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深夜于他有何意义。

琅霄月愣是被他冷厉的气势逼得心中一震,这短短的数年,这人的力量竟增长至此,实在是……别那双幽深的眸子凝着,她抿了抿嘴角,终是叹了口气,再次跪下。

“是属下越矩了。”仰望着他平静却带着威压的身躯,她垂下眼眸,“其实去九尾灵猫一族并非没有方法。”

这一次非邑并不叫她起来,狼族天生桀骜不驯是没错,她要报答救命之恩也没错,可是既然要跟随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当他的利器,而非是束缚。

对手下亲切不等于纵容!

“说。”

琅霄月已经不敢看他,高傲的头颅一直低着,心里惴惴不安,“就在一刻钟前,九尾灵猫一族广发请柬……”

“继续。”

“请柬内容是、是九尾灵猫一族与青丘一族联姻盛典,结合双方是深夜与青丘一族嫡二小姐青丘花珀。”

非邑:“……”

他想过千百种深夜被带回去的遭遇,就是没料想过这种结果,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风呼啦啦刮过这边山崖,良久,非邑才对女人说道:“你要知道,我要的是一把刀,出必斩敌。”

琅霄月心中一震,“是!”

“起来。”

再次面对时,两人之间明显多了一道名为上下的沟壑,却也并非是战战兢兢的相处。

就在这时,一声声狼嚎逐渐靠近,非邑皱起眉头,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哪里暴露了。

琅霄月看出他的疑惑,低声解释道:“大人您本身虽然掩藏了气息,但是您的衣物乃是外物,依然会暴露的。”

非邑哭笑不得,心道这嗅觉也太灵敏了。

“霄月大人,方才我等发现有入侵者,您……嗷嗷嗷!那家伙在这里,在这里!”

奔过来的狼妖目及站在不远处的非邑时,一个急刹,扭头便嚎起来,不多时,附近便聚满了狼。

对他又是磨爪子又是低吼,这可真是到了狼窝里!

琅霄月没有让他躲藏,非邑也就只站在原地,不动如山,没有低声下气的表示好感,但也没有恶意。

只见女人上前一步,朗声道:

“这位是我琅霄月的救命恩人,乃是诸神天之神明,非邑,见之当如见我亲临。”

短暂的静之后,一阵整齐的狼啸传响在结界中,按修为高低一只只狼挨着走上前来,凑近嗅了嗅。

非邑到没有大惊失色什么的,只是僵硬着略微不解地看向琅霄月。

“他们在熟悉您的气味。”

一只略胖的小狼崽扑过来,两腿搭他脚上,瞪着一双绿色的眸子,张着的嘴里露出一截粉色的舌头。

乍一看,和狗好像也没啥子区别……

“大哥哥是少族长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狼族的恩人,蒙蒙可以带您出去玩儿~”

盯着小狗的脸,一开口却是清脆的萝莉音,非邑表示被雷得不轻。撇过脸正准备和琅霄月说话,却刚好看见她脸上闪过的凝重。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这句话还没出口,远处一道格外厚重的嚎叫便传来了,巨大的灰狼从天而降,那体格就像是落入小白兔群的猪。

普通的狼妖们连忙避开,更有的还咧出了牙,却被不请自来的巨狼猛地一瞪,当即吓得夹尾巴躲开。

“琅霄辰,何必如此狭隘的与小孩子过不去?”

琅霄月走过去挡在他面前,目露不悦。

巨狼化成人形,西装革履身材魁梧,他俯视着矮了一头的女人,脸上横肉扯开,皮笑肉不笑。

“逗他们玩儿的。”说着视线越过她,看向那个弯腰将吓坏的小狼崽抱起来的家伙,眼中冷光连连,“听说刚才有入侵者,你怎么还没把他杀了?”

琅霄月倏地冷下脸,莫说狼族天生耳聪目明,方才她分明用了妖力传话,这混蛋竟还敢来挑衅。

“你莫不是耳聋了?方才我分明说了……”

“啊!我知道了!”琅霄辰高声打断,看着背对着这边安抚小狼崽的家伙,凶光毕露,“你打不赢是吧?怎么不早点叫哥哥我?”

“你敢!”

琅霄月厉喝一声,灰色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芒,周身妖力随之荡开,竟然将琅霄辰挡住了。

男人也不恼,望着与他对刚妖力的女人,轻蔑地笑道:

“怎么?以为找个帮手就能挽回局面了?以为随便什么货色就能……啊!”

魁梧的家伙顺着这陡峭的山坡咕噜噜往下滚,带着小石子哗啦啦落下,将他埋了半身。

琅霄辰傻躺了许久,腾地站起来,“你到底是谁?!”方才的神力,似乎唤醒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

“数月不见,你还是一副没长进的样子。”非邑抱着肥嘟嘟的狼崽子,来到琅霄月前面,居高临下睨着他,嘴角噙着嫌弃,“甚至,这耀武扬威的傻样还不如当初。”

众狼纷纷惊奇地看着琅霄辰变脸色,先是苍白、涨红,然后转为铁青,可谓精彩纷呈!

“大人您认识他?”

在琅霄月开口的那一刻,前者再次变脸,这次更难看。

非邑饶有兴致地看他欲遁走模样,轻易将他控住,对琅霄月和众狼妖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吧,就在数月前,他联手青丘一族额兽裔之民,在人间界作祟引得天道示警不说,竟然还妄图抓走深夜。”

琅霄月骤变的脸色印证了非邑的猜测,琅霄辰和他背后的靠山果然是瞒着狼族进行的。

不过非邑没料到的是狼族的关注点。

“这么说当初琅明、琅日兄弟两个引来天劫都是你害得?!”

“不是,明明是他们自己乱跑……唔!”

琅霄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非邑会和琅霄月认识,这一说秃噜嘴就相当于承认当初带着两个才化形的族人跑出去作祟的罪名。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狼族护短的性格,这下子……二话不说,他就溜了。

“由不得你逃走!”

琅霄月拉着非邑便朝某处飞去,正对入口的高山,便是狼族最核心的区域——长老和族长的居住地。

凿在山体上的建筑宏伟且庄严,大厅入口两尊巨狼的雕塑栩栩如生,爪前的火焰经久不息,却因为琅霄辰的快速奔过而颤抖了两下。

他不算笨,自然知道往哪里逃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时大厅内正在议事,几个老头子,并一个醒目的黑发青年,正对大门的三步高梯上的椅子却是空着的。

“长老!大哥!救命啊!”

琅霄辰巨大的身躯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们下首,声音大得在回响。

一花发老者五官端正,留着三寸须,就像是看见碍眼的垃圾般,一拍小几,指着骂道:“琅霄辰,这议事厅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吗?”

强壮的男人顿时被喷的缩头缩脑。

另一白发老者身着玄袍,长发披散,瞥了眼勃然大怒的前者,然后对琅霄辰温声道:“霄辰啊,让你去找霄月来,怎么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琅霄辰好似找到了救星般,哭丧着脸,“并非孙儿的错,只因琅霄月她要杀我啊!”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忽然,那花发老者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鼻子再骂,“少族长的名讳是你这杂毛能叫的?还有没有尊卑了?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句话让得罪在场好几个,一直没出声的干瘦老头缩在椅子上,噗噗的笑,只是一口牙稀稀拉拉漏气儿,须发又杂乱,颇为另类。

琅霄辰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强调道:“琅霄……少族长要杀我。”

“那是你该!”

就在琅霄辰握着拳头准备质问时,门外一声怒喝传来:“确实该!”

只见琅霄月带着非邑直冲而来,落在上位坐下,待安静下来之后,她逼视着琅霄辰,冷笑道:“你只知颠倒是非,那可有说出我为何要杀你的理由?”

理由?当然不能说,琅霄辰现在冷静下来了,左右不过是非邑的一面之词,他就不信了琅霄月还敢咬着不放。于是,他将脖子一梗,站起来吼道:

“你就是看不惯我!”

花发老者闻言顿时皱眉,直言不讳:“少族长何等天资,你有何资格让她看?”说白了,人家纯血根本不用将这种杂毛狼看在眼里!

琅霄辰简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当即说道:“我大哥也是黑狼纯血!”

“哦,那厉害了,不过我狼族一向以灰狼为尊。”

非邑从一进门便无视那些若有似乎的打量,站在琅霄月身边。

“行了。”作为少族长,琅霄月的威严不低,一开口便让厅中安静下来,她望着神色躲避的琅霄辰,冷哼道:“你既然不愿说,那便由我来讲!”

将从非邑那里得来的情报与族内调查的讯息一经整合,便是族人招来雷劫而亡的真相!

“琅霄辰不顾同族之情,为一己私欲利用族人,其罪当诛!”

花发老者明显是灰狼一脉的拥护者,险些拍断椅子扶手,连声赞同。

那白发老者沉吟一声,却道:“此结论过于武断,还需再仔细调查。”说话时,他的目光锁定在非邑身上,深而冷。

那件事因为查尔无证早已揭过,此刻旧事重提原因显而易见。

花发老者就看不惯黑狼一脉的不安分,“玄长老啊,事实摆在眼前,再护短又如何向琅明琅日的家人交代?”

正在沉默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黑发青年开口了,和他的长相一样,温温柔柔的,甚至带着点弱不禁风的弱气。

“驰长老说得对,凡事都要讲事实证据。”明明是只狼,但是眼神却像是蛇,看着琅霄月,“敢问少族长,仅凭一个外人的言辞和似是而非的调查结果便定罪,如何服众?”

这话再说直白点,无疑在指责琅霄月作为少族长过于专制!

然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要确实的证据,莫过于那两只死去的狼妖,但他们似乎雷劫,连魂魄都没了,如何去找?

琅霄辰慢慢走到他兄长身边,凝视着上方的女人,终究是手下败将,能耐他如何?

“世人皆知,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掩饰罪行的方法,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几双锐利的眼睛同时盯着他,看他悠哉哉来到中间,“你曾用我的神识标记进入我的结界中,身上应当还带着我的气息。”

非邑说着将隐灵丹的效力消了,“方才数百狼族可证,自进入结界后我未曾与你接触一分。”

再微弱的气味差别都瞒不过狼族,琅霄辰身上那一丝与非邑相似的气息无处可藏。

似乎还有辩解的余地,非邑望着前者存在侥幸的眼神,再下一剂狠药,“我的神使深夜乃青丘一族的混血,那一身青丘的火焰不仅能灼烧敌人,还能将沾染的气息落在被灼烧的伤口上。”

他出手极快,猛地将琅霄辰压得变回原形,然后抓住他的前爪,抬起来——烧痕,还带着另两道狼族的气息。

只因和其他狼族混合而难以分辨。

琅霄月当即下令,“让琅明琅日的母亲过来!”至亲间,无论如何也不会识别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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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狼族内乱

“其实光我认识琅霄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当时在我蓥城搅风搅雨。”非邑好似没有看见黑发青年对准的长剑,说话不急不缓,“尔等去蓥城一问便知,当时那两只狼妖作祟的事情还挺轰动的。”

被神力压制着,琅霄辰巨大的身躯颤抖着,“我没有,我没有!”

非邑迎着尖峰望着那黑发青年,似笑非笑,“现在端看他背后还有没有指使者罢了。”

这家伙再将剑往前送一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狼族之内务,为何要任你一个外人信口胡诌?”

“琅霄寞!放下你的剑!”琅霄月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似妖力又像是雾气的力量,让青年持剑的手蓦然抖了一下,“还是你要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公然违背我这个少族长?”

非邑虽然早知道这女人身份不简单,也已知道她少族长的身份,但此时还是为这份狂傲而凌厉的气势所慑。

这大概就是类似于头狼对狼族的威慑力。

琅霄寞被弟弟希冀的眼睛盯着,脸色变了又变,眼中的狠厉闪了又闪,却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驰长老要动手的时候,非邑先将虚映召唤出来了。

碧绿的神器一口将长剑吞掉,玄长老倒是反应过来要阻止,却被驰长老拦下。

“区区妖孽,竟敢剑指于我,莫非你想让整个狼族遭天谴?”

当神格出现的时候,以非邑为中心,白色带着金纹的神迹荡开,让这座朴实无华的大厅变得神圣而明亮。

也是这时,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竟然聚集了阴云!

别说是琅霄寞,就连琅霄月都吓了一跳,没听说要波及友军啊?“大人……”

非邑朝她含蓄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不用担心,一道神言之术而已。

山脚下,一小狼崽趴窝在石头上,捧着一块玉简当骨头啃,觉得上面发出来的神光很好看,呜呜的叫了起来。

闹了这一出,非邑暂时安全了,妖怪嘛,就没听说过不怕天劫的,他狼族结界中藏了好几块刻有‘招雷’的神言之术呢。

不多时被天劫弄死的狼族兄弟俩的父母来,一下子就认出琅霄辰伤痕上的气息是自家的崽子,而且还能根据气息残留的程度说出时间。

琅霄辰怎么也跑不了,躲得过被害者父母的撕咬,却逃不过狼族族规的制裁。

“玄长老,按我狼族族规,琅霄辰当如何处置?”

非邑不得不承认,琅霄月这招颇狠,让玄长老亲口说出自己亲孙子的处置方法当真是迎头痛击,恨又如何?要的就是你服!

证据当前,没有任何可以狡辩回转的余地。

玄长老躲开孙子求救的目光,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张开的瞬间锐利的目光却射向了非邑,太阳穴凸凸的跳了几下,慢慢地说道:

“琅霄辰,私自将尚未控制本性的化形族人带出结界,利用族人满足私欲,按族规,当,公开除族后驱逐,永不得再进入我狼族之领地。”

说完时他好似苍老了许多,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

但是这样的惩罚并不能平息天生护短的狼族的怒火,至少琅日兄弟的父母绝不满意,那女人大约有八百来年的修为,红着眼睛怒斥道:

“我儿虽非琅霄辰亲手所杀,却是他一手造成,他必须偿命!”天性中的桀骜不驯让她丝毫不惧玄长老阴沉的眼神,“哼,你黑狼一脉好大的本事,背着族长在人间界兴风作浪?我就不信这事情只有琅霄辰他一个参与了!”

“没错,方才分明听说他联手青丘一族,仅凭他琅霄辰如何能与兽裔之民接触?”当女人泣不成声的时候,男人站了出来,大步走到中间,对上位拱手道:“望少族长将此事查清楚,还我儿一个公道,也好将族中垃圾一并清理出去!”

没有比这夫妻俩更有发言权的人了,光看琅霄寞和玄长老被气得哑口无言就知道,而这正是琅霄月默许的。

“我正有此意。”琅霄月装作没有看见前两者难看的脸色,说道:“此事交由雪上长老全权处理!”

“啊?”须发花白的驰长老惊讶地叫了一声,他正等着这大好机会去抓玄老儿的小辫子呢。

然而他亲爱的少族长完全无视了他灼热的目光,一锤定音。

这是当然的,驰长老是族长一派,若让他来处理反而不妥,下首第一位的雪上长老从一开始就没偏帮任何一个,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这这这……使不得啊!老儿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少族长如何下得了心让老儿劳碌?”

非邑确信,这看不出年纪大小和修为的老家伙是个戏精,瞧瞧那蜷缩的姿势和委屈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被虐待的无辜老人似的。

“您是唯一能主事的上长老,大家都信服于您,万望莫辞。”

琅霄月似乎早已拿捏住这老家伙的秉性,一句话堵回去。

“这……好吧。”雪上长老蔫头耷脑的点了点头,“那这次完了之后我可不可以不来议事了?因为老人家也想出去逛逛。”

却见琅霄月和琅霄辰同时露出意味深远的眼神,非邑摸了摸下巴,这狼族,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雪上长老嘿咻一声蹦下椅子,拖着琅霄辰的大尾巴,就要抬脚走,精瘦的老儿却像拎着个布偶。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

“等……等等!等等,我有话说!”

琅霄辰好似才反应过来,扑腾起来,尾巴被揪着只能划拉前爪,与尾巴上的力量一争起来,便在地板上留下深刻的抓痕。

雪上长老这才回头,“啊呀呀,你还有话说啊?力气这么小老头子都没有感觉到。”

尾巴一松,琅霄辰变回了人形,深深地望着上位的一男一女,逼着自己不看爷爷和兄长,噗通跪下。

“我,认罪。只是这件事本是我自作主张,并无其他人参与。”然后又抬起头来,说道:“那日,我与少族长发生争执,恰好青丘一族的兽裔之民找上门来,因此便答应下来,此事,谁也不知道。”

非邑挑眉,看样子这是要一力承担了,只是不管是琅霄月还是琅霄寞却都一副早已预料到了的反应。

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他实在是摸不清狼族的性子,不过隐隐的又觉得佩服。

大约,不论毛色或是恩怨,他们对于自己身为狼族这件事感到骄傲,刻在了骨子里。正是这份骄傲让他们多了桀骜,体现出来就是那份顶天立地的血性。

非邑还发现,在陈述过程中提到琅日兄弟时,琅霄辰脸上的悲伤并非作假。

“若只是为了小小的争执,也太说不过去了。”错了就是错了,琅霄月绝不姑息。

琅霄辰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妥协般,“因为,我不服!”当提起心中最隐秘、最真实的想法时,他仿佛在倾诉,“凭什么你们灰狼一族能一直常坐族长之位?同样是纯血而我黑狼一族却只能屈居于下?如今你们灰狼一族已经没落,我等为何又不能取而代之?!”

他越说越快,但是兄长和爷爷却别过脸去,而其他人都嫌恶地看过来,最后,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番言论相信很快就会在狼族中流传,尽管琅霄辰一再强调这是他一只狼干的,但依然会使黑狼一族陷入难堪的境地。

而且这是没有选择的,总比被查出来牵连兄长和其他家人好。

琅霄寞坐在椅子上努力保持着挺直,望向上位的眼神却冰冷刺骨,这一招连环计用的好啊,一步步将他弟弟比如绝境,只是,他猛地握紧拳头。

“属下有话要说。”

非邑讶然的看着他,事到如今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说。”

“属下记得族中还有一条规定。”不知什么原因,这阴柔的家伙说话都硬气起来。

不过非邑知道他口中的规定非常特殊,因为连那个雪上长老都吓了一跳。

“你确定?”

琅霄寞走到弟弟面前,俯下身抓紧他的肩膀,“哥哥相信你。”

堂堂八尺身躯,琅霄辰愣是鼻子一酸,“嗯。”他一抹眼睛,对琅霄月说道:“我愿意接受!”

原来,狼族中有一条专门针对狼族的天性而设立的规定:除死罪外,其他所有罪行皆可以进入圣地试炼而抵消。

这件事并非琅霄月一人能下决定的,“正好诸位长老都在,尔等以为当如何?”

“老夫同意。”玄长老低沉地应了一声。

驰长老撇了撇嘴,“并没有族规说不允许。”

唯有雪上长老,总一副不着调老顽童模样的老头儿变得严肃而认真,还挺违和,“琅霄辰,你确定要这样做?”

不知道是不是非邑的错觉,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探究的,敬畏的。

他过后才知道,所谓的圣地试炼在狼族建立结界时便开始了,只是,这数千年来唯一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就只有一个——雪上长老。

“霄辰,心意已决!”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当广告族人之后,便只等第二天开启圣地。

雪上长老恢复他那老不正经的模样,感慨地拍了拍琅霄辰的肩膀,“其实那里面挺好玩儿的,乌漆墨黑,妖力、妖识啥也用不了,飘来飘去的。”

非邑本来跟着琅霄月准备离开的,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考虑到立场便没有转过身去问。

按捺住焦灼的心情,跟着琅霄月穿过一片悬崖回廊,绕过两个石窟,才来到一间浅棕色的石室。

“请大人暂时在此处休息。”

“等等。”对上对方的眼神,他顿时了然,布下一道结界隔绝外耳,“那圣地是怎么回事?”

琅霄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说道:“圣地,若属下没想差的话当与大人颇有渊源。”说着在指尖凝出一点混沌之力,正是当初从非邑那里得到的,“遇到大人之前,属下从未进入过其中,也就不知道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进入了圣地,本以为就此而亡的时候却毫发无伤。

“随后属下再一次进入,终于确定圣地与混沌之力乃是同源。”

这是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

非邑正愁创典页数不够,快要压不住意识海深处的混沌之力,混沌空间就出现了。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么近的距离下创典却没有反应。

“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让琅霄辰进去?”

虽然非邑完全相信混沌空间的力量,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比方说雪上长老,都觉得不保险。

而且既然早已知道圣地和他有关,大可以直接在里面弄死琅霄辰,可是琅霄月没有开口,他也就不提。

“他既然选择了,我就给他这个为狼族的骄傲证明的机会。”

非邑了然,他们根本就不屑于这些背后的阴险手段,不过这不代表所有的狼族都这样光明正大。

“敌人不择手段,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变成那种人。”

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带两分让非邑汗颜的风度,这倒不是说顿悟,而是佩服,世人皆在浮沉中失去自我,像狼族这样的性格确实少见。

“反正是你们的家事,不过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去青丘一族?”

谁知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女人却顿时变了脸,似乎极为为难。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琅霄月咬了咬嘴唇,“实际上……”

“少族长,族长请您过去。”

她看了眼非邑,“请跟属下一起吧。”

非邑大约能猜到一些,可是到底隔着看不清,索性跟着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事。

去的地方是在这山后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守卫严密,清净悠闲的居所。

“其实,父亲这些年已经大不如从前,我终究是个女人,偏又发生了以前那些事,因此……”她苦笑一声,“琅霄寞的作风大人也看见了,我实在不敢轻易离去。”

这是很尴尬的事情,作为少族长,她出面是最合适的,可又担心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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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空间有灵

非邑理解琅霄月的处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改变想法,大不了换一种方法去九尾灵猫一族罢了。

当见到琅霄月的父亲——狼族的族长时,他才知道何为头狼的气势。

尽管这中年男人此时看起来非常虚弱,盘坐在陈设简单的石座上,气息低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那双眼睛,落在非邑身上的瞬间犹如刀子般,直直地刺向全身!

这个灰衣男人灰色的长发披着却不颓丧,面庞阳刚粗犷,属于粗中带细的长相。看着走进来的女儿,他面部线条似乎都融化了。

“月月~你怎么才来?”

非邑:“……”根本就是从狼变成了哈士奇。

琅腾在琅霄月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高大健壮,脚步虚浮。若非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妖力,轻轻一推就能将之击倒。

他浑浊但气势不减的双眼打量着非邑,这个救了他宝贝女儿的神明,越看,越是震惊。

不等他说话,非邑的脸上却浮现出怪异的神情,“敢问族长大人,您是否去过圣地?”

琅腾露出捕猎时的神色,猝不及防出手,却一把抓了个空!

怎么可能?这只是个六重天,没道理能在自己手下逃过!

只有父女两个的石室中,青年平静的声音传开显得格外空旷。

“莫说你现在非全盛时期,只要你身体中的力量在,就不会是我的对手。”

琅腾倏地沉脸,“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狼族圣地的秘密?”正要动手,手臂却被女儿紧紧抱住。

“父亲息怒。”

“月月~你从哪里找来这个家伙的哦?他知道父亲的秘密不能简单地放他走啊~”

这语气,琅霄月脸上闪过尴尬,“他救了女儿的命,绝非歹人,而且。”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父亲受伤的原因却是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

非邑这才从混沌空间中走出来,琅腾更是被这熟悉的力量吓得眉头一抖,“这这这……这不是圣地的……”

中年男人向女儿求证,琅霄月却是松了口气,现在看来她父亲有救了。

“大人您看……”

非邑了然,也不吊胃口直截了当地点头,未及父女俩笑颜逐开,语锋一转,严肃道:“将混沌之力取出是不难,但是族长的身体早已被破坏,要恢复不简单。”

“我狼族有疗伤圣药,不妨事!”琅腾极为乐观。

非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混沌之力在你身体里经久施虐,尽管被强大的妖力压着,但是取出的瞬间就会毙命。”

噗通!

望着跪在面前的女人,非邑皱着眉头,“这是作甚?”

琅霄月蓦地一拜,五体投地,“请大人出手救治我父亲!”

这把琅腾心疼的,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要将女儿拉起来,奈何他不敢用力,反而被琅霄月给拉得险些倒地。

“月月哟,你别跪了,地上多硬啊,咱们不治了好不好?”

“父亲!”一个大男人愣是被女儿瞪得怂了,“您乃是我狼族的中流砥柱,万毋任性!”

非邑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能无语望天,他捏了捏涨疼的鼻梁,道:“你既然跟着我就该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救你父亲,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起来吧。”

今天已经够累,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将琅腾的身体彻底检查过过后,情况并不乐观,琅霄月急,他更急,深夜正等着他去救,这边也不能拖。

只能速战速决!

回到休息的地方,非邑拿出开始奋笔疾书。

“我列一张所需仙药的清单,其中有人间界生长的灵药,还有诸神天的,后一种我手里有的都勾画了的,剩下的你派个信得过的手下去天夜城找白绕竹,他自会处理。”

琅霄月坐在他旁边,“白绕竹?”

“说起来你还没见过,就是白滩村那条小红蛇,他化形了。”将签字笔的墨迹吹了吹,非邑递给她,笑道:“还在还挺厉害的。”

“真的?”

琅霄月果然笑了,一时间又有些感慨,她回到狼族后的这几年生活就像是山下的湖泊,平静但是久了也会乏味,而相比较起来,跟在眼前这人身边哪怕是那条小蛇想必也过得五彩斑斓。

快速运转的大脑一旦停下,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倦。

此时已是深夜,忙忙碌碌一整天几乎没停过,在琅霄月想事情的时候非邑撑着额头便睡了,她想了想,还是轻轻将人摇醒。

“大人,大人……”

“嗯?”

青年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气势尽去时和普通的俊美异性毫无区别,琅霄月愣了一下,竟心虚地别了下眼睛,才说道:

“稍后有侍女将洗漱用品送来,您早些休息,待明日琅霄辰进入圣地时属下来请您过去。”

离开时,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非邑摇了摇头但还是恍恍惚惚的,扑在床上便沉睡过去。

琅霄月越走越快,但是却赶不走加快的心跳,半晌,她顿住抬头望天——月圆。难怪,她心下了然,大约是狼族的天性发作了。

只是,那人或许真如这明月一般,高不可攀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追随,直至疯狂……

“大人。”身穿深灰色衣服的男人鬼魅般飘出来,俯身听她吩咐。

琅霄月紧紧攥着手里的仙药清单,“去将驰长老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二日清晨,非邑悠哉哉吃完早饭,在那身材高大的侍女的带领下往狼族领地的中心走去,被两座雪域夹着的谷地。

寒风凛冽,使裸露的皮肤好像要被刮下一层肉似的。

等渐渐来到最高点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群毛茸茸的狼,他们的鬃毛在风中飞舞,身姿矫健格外强悍。

差不多都到齐了,在琅霄辰被带上来的时候,气氛达到了最严肃的时刻。

奇异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咒骂和鄙夷,大家都沉默着,冷漠的注视着罪人,这才是狼族表达恨意的最正常的方式。

玄长老由琅霄寞搀扶着走来,环顾一周后,问道:

“驰长老呢?”

非邑看了眼走来的琅霄月,随即垂下眼眸,派驰长老去筹备这件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开启圣地至少需要三位长老,如今只有老夫和雪上长老,该如何是好?”

琅霄月不为所动,朗声道:“玄长老说得没错,但之所以需要长老出手,不过是因为开启结界需要耗费巨大的妖力,寻常族人做不到罢了。”说着无视对方难看的脸色,昂首挺胸,“今日便有我代替驰长老行事,或者您觉得我琅霄月堂堂少族长的身份担不得这任务?”

一句话堵住所有族人的嘴。

这是当然的,尽管只有短短一天的接触,但是狼族天性中强者为尊和忠诚的成分,非邑却看得明明白白。

只是另一方面,琅霄寞的心情可没这么好,敢这样放出话来,说明了什么?她琅霄月竟然拥有了能与长老并肩的实力!

不过,他隐晦地看了眼自家爷爷,得到示意后便笑道:“不愧是少族长。”随即众目睽睽之下对玄长老恭敬地说道:“既然如此,爷爷年纪也大了,此事便由孙儿代替吧。”

“甚好。”

风头总不能都让别人抢了!

雪上长老姗姗来迟,乐呵呵的眼睛里闪过精光,好似在比较自家院子里的树苗子哪棵比较好一般。

所谓开启圣地,实际上就是将笼罩在入口外的结界解除罢了。

据琅霄月的解释,这个结界是当初狼族建立领地时众位先祖设下的,为的是防止族人不小心进入其中。

原本之所以将领地选在这处便是为了这神秘的圣地,只是狼族先祖钻研数千年也无法得知其中的奥秘,便只好将之当成是惩罚罪人的手段之一。

“左右看起来比较神秘有格调。”

这是狼族先祖们留下的原话,只能说完全是艺高人胆大,能凭妖力在这里设下结界阻拦混沌空间的吸力,其强悍实力可见一斑!

结界中似乎带着专门识别血统和妖力高低的禁制,非狼族或是妖力不足的狼族皆无法开启。

雪上长老自不必说,动动手指的事情,相比之下琅霄月和琅霄寞就显得有些吃力,结界运转的瞬间他们的妖力便去了大半!

或许狼族的底蕴都沉浸在这个结界上,当光芒直冲云霄时,四散的妖力卷起沙尘铺天盖地,非邑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反观其他狼族早已匍匐在地,献上对先祖的敬畏和崇拜。

当一切过境时,空荡荡的山谷中蓦地传开一阵奇异的波动,那是非邑熟悉地吞噬的力量,也是这时候,意识海中的创典有了反应。

只是,这反应似乎和遇见普通的子页时有些不同?

在几乎所有目光都盯着缓缓走进漆黑入口的琅霄辰时,非邑却缓缓握紧了拳头,像是看见了珍馐美味时垂涎三尺的模样。

琅腾站在雪域上某处,将他的神情揽尽,高深地眯起眼睛。

“这位可不简单。”不知何时来旁边的雪上长老蹲在石棱上,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语气却有些高深莫测,“他的身上总传来令老头子我害怕的感觉。”

如今的年轻的族人,哪怕是琅霄月都不知道这位上长老的深浅,但琅腾不同,能令他说出害怕二字,除了当年的事情外绝不作他想。

中年男人瞟了瞟老头儿,终是没忍住问道:

“世叔当年在圣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上长老敛起笑脸,像是在看不成器的小屁孩儿,“那你呢?弄成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琅腾尴尬地咳了一声,心虚地别开眼,“我被灌入了奇怪的力量,就被赶了出来。”当初他妖力初成,又是壮年之中,颇有秒天秒地的心胸报复。然而事实证明,天地之大远不是他看到的三寸天地。

雪上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望着那幽深的入口,沉沉的叹了口气,“而我,是被夺走了它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这边非邑正在思考如何避开狼族进入圣地,恰好雪上长老来到了身边,他眼前一亮,便问道:

“敢问圣地中到底是什么光景?”

谁知老头儿却回道:“此乃我狼族内部机密,你一个外人,好奇什么?”

非邑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不再多说。这一位在狼族似乎有极特殊的地位,他既不支持琅霄月,但也没帮着琅霄寞。

而且能被称为上长老,绝非等闲之辈。

就在他若无其事地准备离开时,雪上长老又说道:“这圣地是有灵的,进去的族人若是没有令它满意的交换物,便走不出来了。”

非邑挑眉,“可是族长却是被植入了力量。”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我看出来的。”

雪上长老讷讷地看着他,半晌,才一脸复杂的走了。

非邑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算是一种善意?

“大人请稍等,等夜晚的时候再进入。”

琅霄月知晓他现在心里焦急,而且还有深夜正等着他去救,想一想,其实她不仅没有帮到忙,最后反而成为了拖累。

“嗯。”

其实有了雪上长老提醒在先,他对于这个混沌空间反而多了一丝其他的顾虑。有灵?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了地府的虚无之境,那也是有灵性的,但是也没有达到雪上长老所说的具有选择的表现。

难道……这是比那个所谓的镇守之封还有高级的子页?

终于,晚上来了。夜深入水,宁静且幽深。

来到入口处,他深吸一口气,像这终于能再次得到一张子页的时候迈开一只脚,结果,没进去!

“怎么回事?”

他看向琅霄月,当然得不到回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再次迈进一步,依然无法进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拒着他。

无法撼动。

“出来。”

创典应声飞出来,围绕着他飞舞着,试探地接触了一下入口,就像是面对着漂亮媳妇儿的傻子,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里面是什么?”非邑问它。

这家伙扭了几下,大约的意思是说这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和扉页一样重要。

第五百三十二章 尾页空间中

一本书既然有扉页,自然就得有尾页,这才完整。

之前有镇守之封的先例,非邑也做好了准备,但却也没料到这玩意儿竟然拽到这个地步?

“莫非是被你们狼族的性子给传染了?”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琅霄月都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责怪。最后还是只能把进去的伟大任务交给创典。

只见黑色的书战战兢兢的,触碰着漆黑的入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混沌之力与之融为一体,好像惧内的丈夫在上缴全部工资的架势。

终于,非邑感觉到入口的推拒的力量变小了,正要踏进去的时候那力量又猛地增强竟将他掀飞出去!

在空中天转地旋地飞了老远,思及不能运用神力引起其他狼族的注意,他愣是就这样直直地落了下去。

虽然在紧要关头调整了姿势,也将声音降到最小,可是在地上翻了数周绝对称不上优雅。

创典和琅霄月都齐齐愣住——只见青年擦着碎石滚出老远,半晌,才站起来,手肘和膝盖的布料都被蹭破,露出来的皮肤上血迹斑斑。

不止如此,他的右眼眼角下也被磨出一块伤口,沾着灰尘,鲜血缓缓沁出滑落。

非邑慢慢站起来,摸了摸眼角的伤口,一阵火辣刺痛,“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非常平静,但是出于本能的直觉,琅霄月一把将创典推了出去,示意它快回答!

黑皮书怂了一下,这才飞过去围着他转动,这混沌空间里的尾页比想象中的还具有灵性。因为虽然它们散落在各地,但实际上本身是相连的。

随着不断被收集,书的本体的灵性提高了,这张尾页当然也会提高。

而且,它刚才真的答应让我们进去!

创典说到了重点,非邑听完将眼前散乱的额发稍稍撩开,露出一双又深又冷的眸子,“所以我刚才是被耍了?”

好像是满意与他的反应,那边混沌空间的入口竟然欢快地扭了一下,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苔随风飘摇。

创典跟着这青年时间不算短,对他的脾气不说掌握了十分也该有八分,这货典型的是别人不惹他就是个妥妥的‘啥子都行’,但如果惹毛了这就是个‘怎么看你都该被揍’。

当他闷着不说话,幽深平静地看着某个家伙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别去他边上,看已经站到十米开外的琅霄月就知道。

可是,黑皮书犹犹豫豫的在宿主和入口来回看,它的尾页很重要的,要是……还没要是完,非邑就将它挥开。

他一抬脚,风夜风吹过的伤口就钻心似的痛,这让他的脸都扭曲起来,索性站定不动,隔着十多米,他冷声道:

“看样子独自放你在这里呆了几千年,都把本分忘了。”

金色的大阵翁然出现,非邑抬起手,像是在抓捕什么,慢慢收起五指。

琅霄月乍一看还以为他动用了神力,未免玄长老正要开口提醒,却猛地反应过来这里并无一丝神力波动!

不仅如此,甚至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力量波动,也就是说他完全是以人类之身在驾驭这个力量!

混沌之力的吞噬特性之强,发挥到极限时连本身的力量反应都能吞噬,越是了解,非邑越是觉得它神秘深不可测。

创世契约出现,哪怕非邑现在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但也足以令任何混沌空间屈服——那入口咻地被吸到面前来,挣扎起来。

“本来考虑到你有灵性,没打算这样做的。”他就像是在看冥顽不灵的熊孩子,笑了,“给我开!”

入口上的阻力陡然消失!它好像是备受凌虐一般,顿时蔫了,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明显传来了委屈的感觉。

“你说你是不是欠?”

非邑走进去后轻轻一踏,出现的不是熟悉的金色的道路,而是整个空间都出现了大片鎏金之色。

和以前若隐若现的不同,就像是浓雾,飘散在周围。它们或聚成一堆,或凝成小点,在宿主的周围环绕,带着好奇和新奇,还有戒备。

而方才还怂得不行的创典,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只贪婪的大嘴,对着这些鎏金色的混沌之力鲸吞海吸,飞到哪里哪里就瞬间变成黑色。

随着吸收的越来越多,扉页上的字也越来越亮,感应中它的内容似乎也变多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鎏金之色的其实也是混沌之力,而且与创典的力量息息相关。

非邑就任它掠夺,他倒是要看看这空间里的东西要多到什么时候。

足足过了五分钟,还算宁静的混沌空间变得躁动起来,好像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创典吸收的速度变慢了,猛吸一大口却在半途中被扯住。

这一次有非邑的创世契约在,它底气很足,这尾页还没有回归本体也就不能借助契约的力量,这场争夺战它稳赢!

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床垫不仅没有势弱,反而加足了势头。

终于,在鎏金色的混沌之力变得稀薄不少的时候,那张尾页终于藏不住了。

和平常的子页似乎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厚一些,被凝练的鎏金混沌之力环绕着,就像是带着姬妾的土财主的出场姿态。

它远远地站在创世契约的外面,绝不多靠近一点。

忽然,混沌空间发生了异动,无数混沌之力猛地聚来,将非邑紧紧地缠着,好似要将他绞碎!

其实非邑心中有一点庆幸,要是这尾页也像是镇守之封那样没有实体,而是一整个空间的话还真不好收服。

不过这样一看,眼前这家伙只是灵性比较高,并无别的什么特别之处。被紧紧拧住,他漂浮着,神色还算平静。

“都到了这里,怎么可能放过你?”

当神力涌现出来时,他身上的伤口瞬间被神言之术治好,而那些混沌之力——则是被创世契约完全吸收,没有一丝一毫逃脱。

尾页见状也要逃跑,可是从契约大阵中猛地伸出来的混沌之力好似一双双手将它攥住,往回拖去。

如果它能说话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大喊大叫起来,可惜直到回归创典也没有生息。

此时的黑皮书有扉页有尾页,看起来总算有书的样子了,虽然还有许多空着的一叠。

琅霄月身上有混沌之力,跟进来看完整个过程已经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曾经来过这里可从未听过说这里面有什么书页!

“大人,这是……”

非邑注视着某个地方,神色冷漠。

“既然来了躲着做什么?还是你以为在这里能瞒过我的感应?”

从混沌空间中出来的家伙被漆黑的混沌之力环绕着,却没有邪现,一团看不清外貌,但能确定的是其神明的身份。

而且是个还未堕神的神明。

“在和沧夜动手的时候在关键时刻偷袭我的家伙就是你吧?”非邑看着他身上的混沌之力似乎因为心情的变化而波动,“而且,牛郎他们追寻的违背神格录入的家伙也是你。”

相对无言半晌,那黑雾中传来像是极低的公鸭嗓子的声音,发音特别费力,“常说诸神天新生代中以那几个通天神为首,不过我看还是你比较聪明。”不过能听出是个男性。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鄙夷和不屑,非邑有些看不懂这家伙,看起来很冷,但情绪很平淡。

“呵,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他却格外认真地说道:“可是我该躲啊,他们那么多人不能正面打。”

这家伙,非邑怪异地看着他,似乎哪里有点问题。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怪物?”

“因为他说可以让我的力量增长很快。”他既没有兴奋,也没有贪婪。

非邑可以确信,这是个极度缺乏感情的家伙,他想了想,或许能问出什么来:

“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主神要我来策反这家伙,让他祸害整个狼族,然后让妖界更混乱。”他将昏迷的琅霄辰拎出来晃了晃,又说道:“上次袭击你也是,为了挑起你和猫的纷争,让你们自相残杀。”

上古结界内。

几个身穿白色衣物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皆有一双纯白的眼睛,听见画面上的对方同时沉默。坐在强壮男人肩上的少女指着说道:

“他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了?”这家伙以前不管说什么不是嗯就是哦,最多也就知道了三个字。

非邑对于眼前这个从诞生伊始就依附于敌人的家伙绝没有什么好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只能说,让他来当手下可真是个好消息!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家伙就好对付。

“这个家伙不能让你带走。”他说着亮出剑来。

谁知对方却道:“我不会带走他,因为只是要让他归顺主神的,而且他没有同意,然后你们就来了。”

所以他们刚好赶上他用刑的时候吗?

恰好这时候琅霄辰醒了,一开口就让原本还算欣慰的琅霄月沉了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带我出去!”

“琅霄辰!你这个懦夫!”

琅霄辰保持着尾巴为拎着的姿势,人形的四肢朝下,这时候艰难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的人。

“等等,我怎么能看见了?你们又怎么进来的?”

直到混过去为之他也只听得见身旁这个家伙的声音,但此时身边尽管还是一片漆黑,但却已经能看见听见了!

琅霄月决不允许他转移话题,质问道:“这个人要你暗中陷害族人,你竟然答应了?!”

她锐利的目光愣是逼得琅霄辰左右躲闪,然而很快,他就来了勇气,“那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有多恐怖!圣地本来不该存在的!”

“你闭嘴!路是你选的,何况本就是戴罪之身!”忽然,琅霄月冷笑一声,“难得你哥舍下脸开口求情,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他?”

结果琅霄辰反而怒极而笑。

“呵,在这里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这些事也是他吩咐的,凭什么最后死的是我!?”

“但他就没有让你祸害琅明琅日!”琅霄月没有任何怀疑,一个立志要坐上狼族族长的家伙绝不会拿族人的性命去赌博。

立场并不能阻止琅霄月对琅霄寞关心弟弟的心情的体谅,因为在狼族中,被除族是比死还要严重的惩罚。

以为离开就是活路吗?外界无数妖怪都渴望着狼族的妖丹,渴望着狼族的血液,何况以琅霄辰的性子在外面没少惹是生非,一旦离开狼族的庇佑,结果绝对是尸骨无存!

如此一来,进入圣地反而有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琅霄辰并不理解他哥哥的苦心。

琅霄月气得双目赤红,露出狼族特有的凶狠的獠牙,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蓦地清醒过来。

“顽固不化的人,任你说多少遍都没用的。”非邑上前一步,看都没看琅霄辰一眼,直接对那神明说道:“你可以在他身上植入邪现的种子,然后就赶紧滚。”

他不想在狼族的结界中动手。

谁知对方却是个认死理的,“他没有答应去策反他的族人。”

“刚才他答应了。”

“可你们听见了,他不敢做。”

怎么就说不通了呢?非邑霍然发动混沌之力,却被对方以同样的力量挡住了。

同样是混沌之力,但是因为从属不同,并不会相融,还会因为操纵者不同,呈现出的力量高低也会有不同。

这一触之下非邑便摸清了他的底细——至少七重天!

“不能在这里和你打。”

非邑探查不到他的真身,也就不知道恩泽和名字,只见他如鬼魅般蹿了出去,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其诡谲和速度远超一般的七重天,这并非是神力带来的,而是恩泽。

他跟着飞出去,下一秒,后颈被刀刃的寒芒逼得一阵发紧。

铿——

刀剑相接的瞬间,非邑看见那家伙平静的双眼,死寂,“我知道,我们是同类。”

见鬼的同类!

非邑此时心都绷起来了,危险,是对这家伙最直白的评价,即便是在杀人的时候也毫无情绪波动!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为长

非邑还是没能感应到这家伙的真身,却已经知道其诡谲的身手和强悍的神力,当然,他一根经的脑子也在计算之中。

并没有打斗多久,狼族长老如预料中的来了。

玄长老虽说其心不轨,但实力却没说话,人未至,妖力先来,一举将那神秘的神明给制服了,当然,还包括非邑。

“何人竟敢在我狼族圣地兴风作浪?”

非邑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示意琅霄月不要轻举妄动,心里已经将玄长老这条老狼骂了千万遍。

他好歹是琅霄月的客人,并且已经见过族长,就算是明面上的欢迎。这玄长老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如此这般,不过是为了昨天的事发泄私仇!

“哎呀,这不是非邑大人吗?”老家伙走进了才故作一脸讶然,忙不迭松开妖力禁锢,笑道:“抱歉抱歉,老夫年纪大了,再加上你才刚来我狼族一时竟没有发现。”

然而说完并没有看见预料中的青年的恼怒,他只是一副‘我就看你这傻、逼装疯卖傻’的表情,愣是把玄长老得逞的心情给销毁了。

非邑不想和他计较,反正是狼族内部的事情,把下黑手的家伙揪出来就算是仁至义尽,而且以狼族的高傲,他们也不会想让他一个外人插手。

“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非要纠结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的话,你们狼族可要倒大霉了。”

这是把话都挑明了,玄长老当即黑脸,“哼,别以为……”

“玄长老,琅霄辰被染了邪现,这神明还打算让他祸害整个狼族!事到如今请以大局为重!”

被琅霄月严厉而严肃地打断,玄长老只觉得一股邪气涌上来,一个外来的神明,一个黄毛丫头,竟然都敢对他阴阳怪气、大呼小叫?

“住口!”他涨怒的眸子射向琅霄月,“少族长,我还尊你这一声是因为族长尚在,帮着一个神明打压族内兄弟也就算了,竟然还扰乱圣地!你可曾将我等放在眼中?”

这没救了,非邑撇了撇嘴,所以说狼族内部种群十数族,偏偏只有黑狼心怀鬼胎,根本就是个另类。

琅霄月似乎也有些错愕,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实在令我大失所望。”她嘴角噙着怜悯的冷笑,“在我狼族,当你将私欲凌驾于族群至上时,你便不配为王!”

这是她自小从父亲身上学来的王者之道。

一句话更是将黑狼一族的面子里子都揭干净了,玄长老气得直哆嗦,鬓角、脖颈上毛发若隐若现,指着对方:

“你,你!”

“爷爷!”

剑拔弩张之际,琅霄寞赶了过来,他只是看了眼非邑和琅霄月,然而来到那个神秘的神明对面。

“把我弟弟放了。”

索性,黑狼一族不全是蠢的,至少有一个醒着。

“不行,他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浑身被混沌之力环绕的家伙将琅霄辰举起来——不知何时,这家伙身上竟然遍布染邪的痕迹,作为一个一千五百年的大妖,他很快就会变成邪秽!

一瞬间,琅霄寞那锐利的目光逼向弟弟,“缘何会沾染邪现?”

实际上妖怪染邪的概率并没有神明高,一来这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二来普通的邪现并没有沾染妖或人类这种非信仰之体的能力。

除非是达到了邪灵的等级才有可能。

另外就是妖怪本身自愿堕落,成为邪现的载体,这样的妖怪心中必有黑暗,否则无法成为邪现的温床。

向琅霄辰这种由内而外的染邪,明显属于后面一种情况。对着非邑或是琅霄月他还能‘据理力争’,可是到了哥哥面前,他就是有躲避的选择。

“我……我……”

对此,琅霄寞只有一句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句话绝对是他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闭着眼都还是掩藏不住悲恸。

琅霄辰蓦地一震,忽然,被扔到了旁边,滚了两圈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受到的打击太重。

此时琅霄寞已经和那诡谲的神明打到一起,前者外表阴柔,但出招妖力皆透着杀伐之气,犹如罡风。

再阴险诡异的偷袭,也像是碰到了坚不可摧的钢板,无法穿破!

非邑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淡定,实则却将神识提到了极限,他要在那厚重的混沌之力中捕捉泄露的神力!

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这家伙的身份,还为了证明他心中的一个猜测。

只能说这家伙和混沌之力简直是天生绝配,一个隐藏,一个吞噬,若非亲眼所见,光是靠神识的话,结合在一起简直犹如人间蒸发般的了无痕迹!

不过,非邑悄悄在指尖聚起一道神言之术,上次你能偷袭,正好到了以牙还牙的时候。盯准他与琅霄寞对打的时机,瞬间丢出去!

偷袭?神秘的神明猛然出手当下,恰好琅霄寞在后方攻来,他不得不仓皇间丢出神言之术。

瞬间暴露!

他死鱼般的眸子盯着非邑,既不恼,也不急,只说道:“我们真的是同类呢。”说话时旁边的琅霄辰已完全被邪现缠绕,“左右任务已经完成,后会有期。”

一头钻进混沌空间的入口逃了。

“休想!”

琅霄寞打红了眼,一个猛子扎来却没赶上,混沌空间合上,他直直地冲向地面在坡上滑了数米。

“霄寞!快救你弟弟!”玄长老的惊呼将他的拉回现实,但已经来不及了——

琅霄辰身上的邪现招来这附近的邪现,附近的邪现又源源不断涌入为他的堕落添砖加瓦,别说驱邪,就连此时琅霄辰的模样都已经看不清楚!

何况,妖怪对于邪现,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大人,请您救救他!”

琅霄月的开口令人惊讶,不过也令琅霄寞脸上重新有了光彩,没等他求情,非邑却摇了摇头。

“你竟不愿救我孙儿?”

对于玄长老的质问,非邑理都懒得理。

“爷爷,驱邪乃是神明的天职。”琅霄寞不赞成的看了眼失去理智的爷爷,随即向另一边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如前者所说,于公于私非邑都不能不管,但是这也得管得了啊。

被种下邪现种子后有多难搞不会有那个神明比他更清楚,何况琅霄辰现在的模样,完全是奔着进阶邪灵去的。

到时候别说他,就是整个狼族估计都得举族搬迁!

真正的问题是他单独处理不了啊,而且妖怪和神明堕神有什么区别他也弄不清楚,没办法一击必中后果就只能是全军覆没。

他只能暂时丢了个净化术和‘一线天’的阵法先压制着,将琅霄月拉到身边来嘀嘀咕咕半晌。

“总之,我先试试吧。”

如果单以力量论,神明大多不如妖族,但他们却和逆天而行饱受渡劫之苦的妖魅相反,颇受上天眷顾。

这也是使得神明和妖魅相互看不惯的原因之一。

可此时不得不承认,天道允许存在的万物绝没有一种是无用的,神明受到眷顾也是必然的——面对邪现这种令所有妖族都束手无策的东西,非邑的存在瞬间变成中心。

此时他们真正意识到了二者的差别:熠熠生光的神格,飘荡在夜空下的神迹,还有那令妖族黯然失色的信仰之力。

这,便是被赋予与邪现为敌的力量的神明,便是攥握信仰的种族!

“沃日,真特么麻烦!”

狼族:“……”

当然,神明千千万,性格也千差万别。

非邑咒骂一声之后连连退开,用混沌之力将袭来的邪现消灭了,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响彻在狼族领地上空。

正值月亮最圆的夜晚,这一声咆哮更为本就躁动的气氛添上危险。

此起彼伏的狼啸终于压抑不住了,最终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黑色的巨狼,肩高两丈,身姿矫健却散发着黑色的邪现。

若非那一只只凸起的眼珠子,这与纯血黑狼是如此接近。

琅霄寞犹如渺小的枯草站在黑狼面前,冷声道:

“琅霄辰,你还要执迷不悟?”

不知何时跑过来的狼族已占据了两边的山头,冰冷锐利的看着黑色巨狼。

“我执迷不悟?我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兄长,为了黑狼一族?”

众人以为他堕邪应当已经失去理智,可是这清晰的吐词和森冷的语气却明明白白地暴露了他自愿的堕邪真相。

“可是为什么大家夸赞的都是你?为什么最后偏要我死?”他顿了一下,自邪现中亮起的一双赤红眸子格外骇人,“你是纯血,而我只是杂毛,所以大家都夸奖你。你是老大,我是老二,所以大家都只看得到你!”

非邑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还是独生的好啊,听起来似乎他说的有理。

反观琅霄寞却并没有出现什么懊悔或是愧疚,他复杂地望着堕邪的弟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撇了下眼睛,却发现肩头空空如也,眼前这一场闹剧顿失乐趣。

“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他顿了顿,猛地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从这个阴柔的家伙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足以震慑在场几乎所有的狼,“狼王,向来是能者居之,有朝一日我必将打败族长,带领我狼族成为妖界、乃至三界第一族!你,可曾记得?”

“多余的我已不想说。”他转过身去,在与非邑错过的时候沉声道:“拜托,请保全我狼族上下。”

这一刻,整个狼族都为之寂静。

虽然黑狼一族的算盘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当他这样开诚布公的宣布时,却很难让狼族众妖心生厌恶。

因为,那句话的而每一个字都唤醒了他们刻在骨血中天性!

“这是个好苗子啊,嘿嘿,你屁股下的椅子不稳咯~”

雪上长老站在某处毫不留情地嘲笑。

“哼,我家小月月比他还厉害!”琅腾骄傲地抬起下巴。

“她是因为请了个好帮手!”

“那怎么没见琅霄寞也请个这么厉害的帮手?可见他不如我家宝贝女儿。”

一时间,雪上长老愣是无言以对,只好蹲在石头上,咧着参差的黄牙,皱着老树皮的脸,扒着糟乱的头发……

琅腾看得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要保持这副鬼样子多久?丑死了!”狼族爱惜皮毛,就像是男人珍惜抹了发胶的头发。

“你以为我想这样?”雪上长老正看着山下的情形,没留意,一开口就说秃噜嘴,一转头对上琅腾探究的双眼。

“我说,你在圣地中丢失的该不会就是……”

“对了!”雪上长老高声打断他,“不是琅霄寞找不到帮手,而是像这个非邑这样的帮手乃世间绝无仅有!”

“嗯?我怎么没看出来?”琅腾盯着和他家宝贝女儿靠近说话的家伙,横看竖看不顺眼,“一般。”

两位狼族的大佬都默契地避开沉重的话题,转向下面热闹的事件,到了他们这般境地,有的话,说两分就够了。

这时候非邑已经想出了对策,未免造成内部误会,他还是先跟琅霄寞说了。

“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天底下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就连喝口水都有被呛死的可能好吧?”非邑摊开手,“但这是最保险的做法。既能不殃及狼族,还能保你弟弟一条命。”

虽然唯一的代价就是琅霄辰那一身妖力。

妖怪和神明不同,他们具有肉体与灵魂,而且灵魂里随着修炼会生成灵台,灵台内又生妖丹。

种下邪现种子,染邪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非邑无法保证能完全剔除他灵台内的邪现,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妖族去请几个大神过来。

“所以我要直接把他的妖丹毁了,没有妖力的加持,这些邪现就只是沾染了一头普通的狼,危险也就小了。”

就像是依附于大树的菟丝子,一旦树倒了,跟着也就灭了,所谓釜底抽薪不外如是。

琅霄寞答应得很快,唯一条件令非邑讶然。

“我想亲自动手。”

这是他弟弟,他犯的错就由他这个兄长一力承担,便是毁去妖丹这一令护短的狼族反感的任务,也由他来!

第五百三十四章 化妖丹

琅霄寞走近越陷越深的弟弟,由神力筑起来的结界被邪现逼得有些不稳,步伐未曾被阻拦一瞬。

“哥……”

“我狼族绝不容许伤害族人,我已经容忍过一次了。”这句话琅霄寞说得很小声,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琅霄辰身上翻涌的邪现蓦地一顿,想起了当初带着琅明琅日出结界时,兄长的叮嘱。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这件事只有你去我才放心……此行以锻炼琅明琅日为主,万事小心,不必勉强。”

这时候才想起昔日兄弟情分的滚烫却为时已晚,琅霄辰或许有些后悔,但是更害怕。

“哥,哥!不要杀我!”他的双眼总算恢复一些清明,“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出现领地附近的!”

然而他的哥哥却只是冷下脸来摇头。

琅霄辰知道为什么,狼族,不容许伤害族人,当然也不容许族人在眼前堕邪。

“恨我吧,小辰。”琅霄寞似是悲叹,不容反抗的妖力瞬间涌出,穿过邪现直抵弟弟灵台深处,“绝不会让你放弃狼族的尊严向邪物低头!”

被污染的妖丹被紧紧攥住,咔嚓一声碎裂——

随着被染邪的妖力在月下倾泻消散,周遭的狼**叠着啸月呜泣,起起伏伏响彻结界,不知道到底是在悲伤还是在快意。

总之,非邑只觉得心中大动,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最后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普通的狼,呈现黑灰色,雄壮,但是虚弱。

他走过去将他灵台内染邪的痕迹清除,紧接着是身上,最后琅霄辰更接近于灰色。从始至终这匹狼都任他摆布,既没有完全昏过去,也并非清醒如常。

大约受到了太严重的打击,没了妖丹,它就是一只普通的狼。若是只是这样浑浑噩噩凭本能活着原本也没什么不好,偏偏他灵台尚在,开化的灵智也就还在。

最后就只能每天清醒地知道自己妖丹被毁的事实,陷入深渊。

不过非邑可没觉得同情什么的,毕竟自作自受,更别说这货还对深夜出手。

一场闹剧结束后,整个狼族都弥漫着低迷的气氛,这让非邑不得不把快要扬上去的嘴角狠命压着。

回到休息的地方,琅霄月苦笑道:

“大人您想笑便笑吧。”

“你这么说我反而笑不出来了。”非邑摇了摇头,拿过桌上的新鲜苹果咔嚓咔擦啃起来。

这时候看,排除被磨破的衣服,他和普通的学生并无两样,只是……琅霄月坐下去布了一道结界,试探地问道:

“其实,有不用毁妖丹就能救他的方法吧?”

非邑眨了眨眼睛,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呵了一声:

“那么麻烦,没必要。”

所以这人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弃报复琅霄辰吧,琅霄月默默将这句话在嘴里滚了一遍,到底没有说出口。

非邑若真是无欲无求也就走不到现在,但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怕麻烦,因此即便是报仇,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不会盯着一个仇人不死不休,因为那样走不长远;不过要是让他逮着了机会,绝不会让人好过就是了。

“对了,那些药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不是急着救族长,而是赶着去救深夜,这都快过去三天,都不知道那臭脾气的猫是不是连处、男之身都丢了。最恼火的是,要是以后那家伙带个媳妇儿回来天天给秀恩爱怎么行?他这个主人都还单着呢!怎么能不急?

“最迟明日,驰长老便归。”

“那九尾灵猫一族的庆典什么时候开始?”

这一问,琅霄月就沉默了。

非邑顿觉不妙,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琅霄月太了解他,立马跟上将他扯住,“大人且慢!”

慢个锤子!

正在焦灼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少族长,琅霄寞往族长的院子去了!”

只能说,这个琅霄寞果然是适合做大事的妖,前脚弟弟才被废了,这时候就又爬起来战斗,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非邑还能怎么办?跟着去呗,总不能说放着手下不管吧。

这次去的地方是历代狼族族长正式的的居住地,类似于皇帝的寝宫那种,只是,这里不仅没有狼族头狼应有的气势与庄严,反而多了些肃杀与躁动。

很快,他就发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但这些负责守卫的家伙竟然大部分都是黑狼一族!

他们把守着重要的关卡和路径,严密的守护着这里,但由于立场的不同,守护变成了类似于看守的气势。

狼族内部的纷争比想象的更严重,非邑看了眼琅霄月,难看得可以,毕竟居住在这里的是她的父亲。

至于她的母亲,非邑直觉地没有问出口。

“少族长请稍等,霄寞将军在里面。”

镇守寝院的黑狼维持着半兽的模样,身穿盔甲,握着长枪的手还生着毛发,语气不卑不亢,莫名带着警惕和戒备。

“放肆!族长的寝殿少族长缘何不能进去?”跟着琅霄月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露着牙怼回去,

琅霄月并没有说话,与一个小卒费口舌,根本就是自降身份。

只是那守卫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非邑本来站在后面,不经意与那小卒对了一眼,后者顿时被烧了似的别开眼睛,他随即了然,拉了拉琅霄月的衣服,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接着对另一边明显松口气的黑狼小卒笑道:“你又没有染邪,我不会废你的妖丹。”

顿时把狼给吓得耳朵都从头盔的缝隙中冒了出来,这人明明在一个时辰前那么凶残……

琅霄月:“……”

忽然觉得他们狼族在这人面前简直就跟狗似的,她凝视着幽深的院落,抬脚走进去,这一次,没有再被拦着。

果然是因为非邑今天认真后给狼族,尤其是黑狼一族带来了危机感,但这位神明此时很认真的在门口逗‘狗’玩儿,看起来很无聊的那种。

走进这个院落琅霄月就觉得喘不过气,小时候这里给了她多少欢乐的记忆,现在这里就让她感觉有多糟糕。

“少族长怎么来了?”

尽管琅霄寞每次都认真地这样称呼她,可是听来总觉得这音调转了个弯,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我来看看父亲。”

说着直接越过青年走进去。

身后,琅霄寞凝视着她的背影,呢喃道:“父亲,啊……”说完后深深地望了眼这个已经由琅腾主宰了数千年的院落,脑海中适时地回想起某些记忆,噙着冷笑离去了。

“您说让琅霄寞代替我去九尾灵猫一族?!”

冷静稳重如琅霄月,此时也被父亲的消息震得无以复加,“您明知道他野心勃勃……”

琅腾委委屈屈地靠在床头,觑着她。

“那小月月去。”

“不行!”

想也没想的反驳完,琅霄月就尴尬了。

“小月月~你看七天后就是九尾灵猫一族的盛典了,我堂堂狼族总不能当天踩点去吧?”琅腾语重心长地给女儿解释,只是还是心虚罢了,“这之前要筹备礼品,要去参加盛典前的妖族聚会,多麻烦啊,你要去了被谁看上我可不就亏大了。”

其实说白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但事实上参加这样的聚会忙是忙,却是个在个大妖族面前露脸的机会,是个在妖界扬名的好场合,不然琅霄寞怎么会抢着去?

琅霄月到不怎么在意什么崭露头角这种操作,问题在于门外的那位。

“他来狼族就是为了去九尾灵猫一族,要是知道后发怒了怎么办?”

“他敢!”

在琅腾看来,那小子不过区区六重天神明还在他面前拿乔,活腻了!中年男人颇有气势地一拍床铺,然后鼓风机似的喘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真的是……琅霄月不想说他,偏偏这时候非邑进来了。

“我要和琅霄寞去九尾灵猫一族。”

开门见山一句把琅腾气得哇地呕出血来,面如金纸。

“父亲!”琅霄月现在叫一个左右为难,一方面她绝不敢让父亲处于黑狼一族的监视下而离去,另一方面她也知道现在劝不了非邑。

可那琅霄寞又如何是好相与的,而且就私心来讲,她也不愿意看见琅霄寞将大人拉拢。

“走,让他赶紧滚!”琅腾捂着胸口那叫一个气,竟然敢为难他的小月月!

非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

噗通~

“请大人留步,属下保证定在盛典开始前带您去九尾灵猫一族,只求先救父亲!”这次挽留的效果并不好,因为青年完全无动于衷,她一咬牙,说道:“只要父亲痊愈,以他在妖界的声望,绝对是一大助力!”

琅腾想说才不会帮这混小子呢,却见一向冷静独立的女儿脸上泪水落成两行,顿时把话咽了下去。

偏偏非邑被惹毛了,或者是本性蹦上来,并没有松口,而是反问道:

“如果这件事能靠声望解决,沧夜也就不会亲自出手了。”

提到这个名字,琅腾的脸愣是扭了一下,更让他生气的是这小子,贼精,还敢威胁他女儿,“别以为……”

“父亲!若您执意的话,小女不肖便只能以死谢罪!”

她此时浑身似乎散发着别样的气息,琅腾的眼睛猛地一缩,僵了许久,记忆中某一处缓缓复苏,远比身体上要剧烈的疼痛袭来。

半晌,他慢慢下床走过去将女儿搂住,“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琅霄月听他低沉的语气鼻子更酸,趴在父亲的肩膀上哭了。

父女俩紧紧相拥,莫名叫旁人插不进去。

非邑越看神色就越微妙,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桀骜如琅腾,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只要治好他,便能一同前往九尾灵猫一族,助非邑夺回深夜!

有了这个保证,非邑总算有了点要给他治疗的积极性。

驰长老在第二天披星戴月地回来了,一脸风霜尘土,郑重地将一个储物袋递过来,“此内有白兄弟附上的传声符。”

“大人亲启,空间中灵级仙药准备数额有余,然地府十五层天生长的荣骨草仅有一株,属下遍寻不得,办事不力实有愧疚。”

说是这么说,能把这株相当于七重天等级的仙药找来,就已经非邑对他的能力表示绝对的肯定。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亲自上门去找阎王他们要一株的准备了。

这么一来就能让进度加快了,非邑清点完药材,便直接让他们下去准备。

“让你们族长去圣地,我要在那里给他治疗。”

此时什么地点,什么方法都没有族长的命重要,风尘仆仆的驰长老一脸凝重,深深地给非邑低下了头。

“族长,便拜托给您了。”

说完就和琅霄月一道去准备起来,该安排的守卫,在族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谁镇场……一系列的事情都妥了之后,琅霄月拉着别扭的琅腾来到了圣地。

即便是众目睽睽之下,琅腾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弱弱地问一句:

“真要进去?”

想想之前在里面九死一生的糟糕感觉,他此时几乎要按捺不住撇耳朵。

琅霄月竭力保持冷静,点了点头,“您不相信大人,难道还不相信女儿?”

“我当然相信月月~”

魁梧虚弱的男人咽了口口水,一头扎进去,憋着一口气许久,没等到预料中的失重和恐怖的撕裂吞噬力量。

“您在做什么?”

他低头对上女儿狐疑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怎么能看见?还能走路!”他扭了一下,如履平地。

琅霄月暗暗告诫自己眼前这个有点二的家伙是父亲,不能不敬,只木这脸说道:

“大人等久了,我们快走。”

他们在漆黑的空间中一路前进,慢慢地,看见了一点红光——受到神力催动的赤兽一合光芒内敛而绚烂,仙药的力量与神力相互博弈,最后变成一滴滴药汁。

“先坐着调息,我先把仙药炼了,然后炼制荣髓丹。”

非邑只说了一句就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

说实话,如果不是收回了狼族的子页,他便是接受治疗的任务,也只能炼药而不是炼丹。

后者需要毫不停息的一口气达成,对于神力是一项很大的挑战,他不敢去赌,就怕引起意识海的动荡。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多一张子页,创典的力量现阶段就能压制意识海,他就敢放手一搏——下品仙级仙丹!

第五百三十五章 炼丹风波

以防后面发生变故难以挽回,非邑决定先炼制荣骨草,这样即便是发生意外也还来得及补救。

基于以上打算,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夸奖自己未雨绸缪还是该骂自己乌鸦嘴。不过现实总是如此,你越是急,上天就越是跟你过不去。

提炼一株相当于七重天一层等级的荣骨草,再加上为了缩短时间使用阵法提升火力,启动的瞬间能将半数的神力抽走。后面慢慢维持时,非邑不得不一边吞入仙丹,一边汲取大量信仰之力。

如今地府那边,对于这种信仰之力被搜刮的现象完全已经麻木,唯有黑无常,刷刷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去跟白绕竹说,这次如果他不把仙丹的价格降下来,就把信仰之力还回来。”

白无常见状直言不讳,“可是他不降价我们也不把信仰之力还回来怎么办?”其实他总觉得那条小蛇妖和他的搭档挺像的,都这么精明又能算计。

“都怪高归那混小子,飞带头嚷着要用仙丹当福利!”

“可是……”耿直白无常再次上线,“他有混沌之力,迟早会超过我们的。”

黑无常“……”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祈祷那家伙炼丹失败。”

也不知是因为神明自带的预言属性,还是某人过分到天道也看不下去,在他说完的下一秒,混沌之力停下了鲸吞海吸的动作。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时,非邑已经完全愣住了――对着丹炉里正在慢慢消散的黑色灰烬,仿佛都附在了他脸上。

旁边,泷幼自知做错了事,捏着白色雪纺短袖的下摆,低头望着米白小短靴的脚尖。许久,小仓鼠似的抬起头偷偷看一眼,见那人正盯着炉子,又快速低下去。

没动静,她再看一眼,正好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过来!”

语气很重,少女忽然抖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蹲下,“哥……哥哥~唔。”

两根略显粗糙的手指掐住她柔嫩的小脸蛋儿,力气不大,但是羞人。一触即离,留下小脸上微红的印子,泷幼搓了搓酥麻的地方,嗔怪地瞪着他。

“哥哥做什么呀?”

怒火就被她水润的一眼给浇熄了,非邑吐出一口浊气,没好气道:

“我看看你这丫头脸皮有多厚,不是说不让你跟来吗?”这时候跑过来,除了跟踪驰长老不作他想,这妮子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若驰长老不认识你,该如何是好?”

安全了,泷幼便又是那个有哥哥撑腰我就天下无敌的模样,笑嘻嘻道:“那我就搬出哥哥来,哼,看他敢不敢动我!”

后面,琅腾默默地为忠心的驰长老捏把汗,即便泷幼毁了他的救命药也不敢多说一句。嗯?他蓦地一震,看向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五重天三层,他微微眯起眼睛:驰长老再急着赶路,也不该被这小丫头跟踪的。

最后实在是想不通,他也只能当作是非邑身边的人都能力非凡。

“哥哥人家跟你说啊,都是因为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子,非追着要抓我,我慌不择路才钻进这里,结果就落在你的炼丹炉上了!”哥哥的药也不会因为保护她而毁了。

听泷幼告状,琅腾的心瞬间提起来了,这是挑拨离间!

索性非邑还没妹控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抬指敲了她一记,“自己捣乱闯入狼族不说,还毁了人家的结界,怪别人,嗯?”

少女捂着脑门儿撅着嘴,怪委屈的,如果深夜在的话又该吐槽他太纵容了。

见他慢慢收了表情,泷幼的心又提了起来,看着干干净净的炼丹炉,“哥……”

“没事。”就算是犯下天大的错也有他顶着。

非邑说着走向琅腾,“这事儿是我的责任,我现在就去地府走一趟,直接找阎王借一株。”顿了一下,又说道:“虽然毁了,但有先前的经验后,后面会快一些。”

时间紧迫,他说完就要走,却被琅腾喊住。

“确定后面没问题了?”

非邑挑眉,

“不相信我?”

“不。”琅腾和除了琅霄月之外的任何人说话都符合狼王的一切特质,稳重而气势凛然,“你不是很急?就留下来炼丹,地府,其实我也能去一趟的。”

好歹也是个不亚于八重天二层神明的狼王,地府当然去得,关键是,“你确定能把仙药拿回来?”

琅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

“我说能拿就拿。”

非邑点了点头,“也对,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也没好处。”

琅腾气得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就走,身后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起。

“你去哪儿?”

“我得先离开吧,小鬼……嗯?!”说到一半,琅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认识?”

他指着那明显传来和混沌之力不同感觉的漆黑小门,心跳如雷。

“这这这……这是?!”

“地府之门啊,去吧!族长。”

直到踏进去,一步来到十殿外面,琅腾都还是懵的,他想不通那人明明是诸神天的神明怎么又能开启地府之门?不,其实已经隐隐有感觉了,能驾驭圣地的神明又怎么能是平凡之辈?

沿着熟悉的彼岸花河岸,到了某处门外外面架着水车的小木屋。

门口着红衣的神使看见他惊喜地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琅腾对这里的印象并不算好,不过却感谢这里的主人,“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您稍等,我马上去请大人回来!”

这边非邑依照顺序慢慢炼丹,边上的泷幼吸取教训便乖乖地盘腿修炼,只是在哥哥身边总难以静下心来,时不时想看他。

“无聊的话空间里有吃的。”

非邑视线都没转一下,但是却让被抓包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

“或者你去找织女她们做任务?”

无心的一句却让少女好似被踩尾巴的小猫,杏眼圆睁。

“哼,别想赶人家走!”就像上次进入昆仑圣域时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哥哥肯定又想丢下人家独自去吧?”

非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么轻轻流逝,泷幼看了看,慢慢走过去贴着他的背,蹭了蹭,小声道:

“我长大了,以后去哪儿都陪着你,永远,死也陪着。”

丹炉里仙药时不时发出声响,暖黄色的火光摇曳,时间仿佛停止。

这份温热,非邑微微斜了下目光,看不见她的表情,便反手拍了拍她的小脸,“傻。”

泷幼调皮,一把将他拉住。

别扭的姿势让非邑无奈地笑了,“别闹。”

少女咯咯笑了。

“哟~想你这等不解风情的人都开窍了,可真是世间一大奇事呢~”

这娇柔发嗲,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泷幼瞬间来了危机感,一看走进来的女人时,她就像是护食般的将非邑抱得更紧。

“小丫头想谋杀我?”

非邑示意她松手,却换来哼的一声,只能作罢,看向来人,再看看更后面磨蹭过来的琅腾,似笑非笑。

“我倒是挺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孟婆将腰一扭,甩了甩红袖,“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世间灵魂哪个不过我的手,有求……”

“咳!咳咳咳!”琅腾捏着拳头抵着本来只是想咳一声阻止,结果一咳就收不了,咳得震天响。

“父亲!”琅霄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将他扶着,又是顺气又是拍背。

非邑发现孟婆的目光一直放在琅霄月身上,神情从惊讶转为疑惑,随后又变成玩味,他一挑眉心中留意起来。

见孟婆的眼神越来越直白,他便问道:

“你来到底做什么?”

女人回过神来,却对上少女带着敌意的眼神,眼睛一转,曼妙的走过去,一步一挑逗,果然见那少女的眼神越发凶,逗弄的心思止也止不住。

“我听狼王说要荣谷草,便问了缘由,想他口中说的‘傲慢又弱的会炼丹的神明’有点耳熟,就来看看,没想到果然是你呢~”

她说完故作娇弱的坐下去,倚着青年。

非邑一瞬间险些被小丫头给勒得背过气去,这次求生欲极强,将孟婆挡开,“她还小,别逗。”

谁知孟婆一愣,忽然用袖子遮着嘴哈哈大笑起来,花枝招颤。

可把泷幼给气到了,“你笑什么?”

孟婆见她的模样着实娇憨可爱,便用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带着些慈爱的意味,“我笑你运气好。”

想想地府中刀山火海锻炼的沙华就知道了。

非邑拉住快要发火的泷幼,睨了眼孟婆,面无表情。

“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哎呀呀,好歹是老朋友了,我来看看你还不行?”孟婆娇哼一声,忽然,她眼眸一转,“这地府之门是你开的?”

“现在应该不用感到惊讶才对。”

孟婆顿时被噎住,将仙药丢他身上,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琅霄月,直把人看得发毛这才带着笑意离开。

“大人?”

“安静。”

当开始提炼荣谷草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琅腾依然坐在旁边调理,而另一边琅霄月则是在外面守着圣地入口。

荣髓丹一点一点成型的时候,非邑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炼丹炉就像是一个贪婪的野兽吸收着他的神力。

泷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此时他容不得点点分心。

此时用来补充神力的信仰之力已经肉眼可见,纯白的犹如大河般,自上而下浇灌着他。

地府中,再次出现了好似大雪纷飞的场景,不管是在休息的、还是工作的,或是灵魂或是神明,此时都纷纷抬头望天,这惊叹的一幕几乎快要和奈何桥上的风景一样出名!

此时沙华正好执行了任务回来,一身引路使的制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黑了些,但是看起来更感练成熟。

愣愣地抬头,举起手轻触一点信仰之力,见它调皮的跑开,飞向那个人身边,微微一笑。当眼角的稚气和天真褪去,便是尽情绽放的勇气。

“沙华丫头今天休息?”

“孟婆大人。”她如今神力增长极快,当孟婆带着狼族的气息回来时,她轻易感知到了,“您去了人间界?”

“去了。”孟婆瞟了眼远处踌躇不敢靠近的高归,决定帮他一把,“我还见着非邑了呢。”

果然,沙华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现在怎么样?”

“他啊。”孟婆顿了一下,笑道:“有个可爱的小女友,我才打趣那小丫头一句,就被那家伙给凶了,你说气不气人?”

她好似没看到女孩儿一瞬间苍白的脸色,自顾自说着,有时候,死心了才能重生,天上的月亮总有星辰相伴。

而非邑只选择了一颗。

这边,唯一的星辰正焦急地转来转去,看着中间完全被混沌之力包围的哥哥,最后一跺脚要冲过去。

“不可!”

当涉及哥哥的安危时,泷幼就会化身成对谁都冒刺的性子,当即一个冷眼射向琅霄月,“这颗仙丹就是要救这天地第一人,也没有哥哥一根头发重要!”

琅霄月承认因为是救父亲的药而劝阻,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只是炼丹非常事,这种时候绝不能轻易中断,反噬只会更严重!

泷幼听了动作是停下了,不能打断,难道就这样看着哥哥受罪?

“所以才不要你跟过来。”非邑突兀的声音响起让他们纷纷看过来,混沌之力退去,露出他平静下藏着扭曲的脸,“你们先出去,我快要控制不住这个空间了。”

是他托大了,竟然没料到下品仙级如此耗费神力,原本没有问题,可惜的是之前毁了一棵,白耗了大量神力。

“哥哥呢?!”

非邑没有回答,示意琅霄月把她拉出去。混沌空间于他并无大碍,只是届时成丹还有一次巨大的神力消耗,为了避免神力不稳而让混沌空间失控造成的伤害,她得先让别的人出去。

“哥哥!”

任小丫头如何任性,琅腾一出手就让她乖乖‘听话’了。

这个空间传来的动静已经隐隐有之前的吞噬之力,不能再久留。

这边,非邑望着丹炉中的慢慢凝成一团的仙丹,再看看熠熠生辉的神格,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调节神力,只待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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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救琅腾

非邑觉得一度怀疑难道是因为最近升级太快导致出现了幻觉,而让他以为炼制仙级仙丹很有把握,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尽管荣髓丹甚至算不上堂堂正正的仙级仙丹,最多只是因为添加了一株七重天级别的仙药,而具备了仙级仙丹的炼制难度。

然而就是这么一株仙药,要将之与灵级和更低等级的仙药完美融合,颇有些强按马喝水的难度,一个不慎便会反噬主人!

非邑现在就处于这种危险有尴尬的境地,一开始预料没错,可偏偏毁了一株仙药白耗了神力,以致现在后续不足。

源源不断地信仰之力犹如滔滔江水浇灌而来,以他如今的高度,这种程度的补充并不能有效地回升神力。

可要命的是丹炉里的仙丹已经慢慢成丹,整个赤兽一合都嗡颤着,快要压不住仙丹的出世。他却不能再次放缓了神力的涌入,因为如果达不到成丹的最低要求,这颗仙丹就得毁了!

那就再也没有时间去找仙药炼制!

“得赶紧想个办法!”

非邑记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涌入的信仰之力一方面供给神格,另一方面又要分出一些来压制意识海。

仅凭他现在完全等于杯水车薪,到底……忽然,混沌空间外传来了泷幼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说那些玉符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还有谁?”是雪上长老,因为泷幼强行用混沌之力破了结界进入狼族,他不放心便到处视察了一遍,结果竟然还真叫他找到了问题,“这些玉符带着神力,不是你……”

“把玉符给我!”

脸色毫无血色的非邑从圣地中跑出来,紧盯着那七块玉符,狰狞的眼神慢慢转为惊喜,他快速地对泷幼说道:

“丫头,照我说的马上布置一个阵法!”

“我知道了!”

一番嘱咐后,泷幼让琅霄月去疏散圣地附近的族人,然后她站好阵心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这事关哥哥的安慰,力求快速!

随着小狗神格出现,她总算从那个仗着非邑撑腰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变成了颇有气势的神明,这一刻,在她身周似有隐隐的水声,伴随着绿叶的虚影。

这就是她的神迹,紧接着手向前虚握——碧绿的树枝出现在手中,挥动时带着清脆的声音,让人灵魂深处都猛然一震。

“这……这是她的神器?”

泷幼可不管琅腾的惊呼,腾空而起,端详这空地片刻,以神器为画笔,以神力为颜料,慢慢绘制阵法。

她的神器发出柔光,见之便觉震撼——遥远的某一处,一个长发披散的青年蓦地睁开眼来,已经千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

“找到了。”

身下的‘石头’却动了,开明神兽掀了下眼皮,“这次我也要跟着出去走一圈。”

泷幼再检查了一次,没有发现漏洞后便将几道引雷的玉符打下去,各自归位,点了点头,“哥哥,完成了!”

随即退开。

没过多久,非邑从圣地中飞了出来,身后,跟着巨大的赤兽一合。

炼丹炉将近七重天的神火远远传开,让已经缩到结界边缘的狼族纷纷颤抖。

琅霄寞和玄长老正待在黑狼一族的聚集地中,低声说着去九尾灵猫一族的计划,一股炽热的气息袭来,他们蓦地浑身一震,短暂的对视一眼后蹿飞出去。

只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狼族上空竟布满厚重的黑云!

“这是……天地异象?!”玄长老失声吼道。

“在圣地那边。”琅霄寞先一步飞了过去。

祖孙俩一前一后赶过去,尚未接近,就位早已等在空中的驰长老拦下,“族长有令,此时所有族人都不得靠近圣地方圆十里。”

祖孙俩面面相觑,玄长老上前一步道:“老夫乃是堂堂长老,此时圣地有变,缘何不能去看一看?”

“那玄长老是要违背族长的命令了?”

驰长老一问,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再有越来越灼热的空气渲染,颇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琅霄寞幽幽地看着那阴云,可惜此时光线不好并不能看见圣地的情形,但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股药香传了过来,看见驰长老已经按捺不住喜悦的表情,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莫非……

“哎呀,吵什么吵?”只见雪上长老蹲在一朵云上,看着他们吹胡子瞪眼,“那边要打雷了,当心被劈死。”

看见他玄长老眼前一亮,这位一向不偏帮谁,应当不会帮着驰老家伙隐瞒。

“上长老,那边是在……”

“都说是在打雷了!”

玄长老:“……”

似乎,真的大事不妙了,他们身为妖,直觉最是敏锐,琅霄寞拉住爷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准备避雷了。”而且还得是好好准备才行。

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后,玄长老都还是蒙的,对着自家孙子欲言又止。

琅霄寞抿紧了嘴角,低声道:

“爷爷,我要马上启程去九尾灵猫一族。”望着天边遮天盖日缓缓涌来的乌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个非邑,怕是在给族长炼丹!”

玄长老顿时惊呼一声,“那他是……”在给族长疗伤?!

琅霄寞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加快进城了。”

“你速去准备。”

琅霄寞头也不回地下去布置,这时候,一头巨狼走进门来,不复意气风发地啪一声倒在屋里,躺着装尸体。

从妖丹被毁后,琅霄辰就一直这副模样,不说话,不搭理谁,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玄长老见状顿觉心里难受,两个孙子,就只有琅霄寞了啊……

这边非邑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站在阵心,随着神力朝下涌入,阵法被慢慢点亮,开始运转。

此时丹炉中火焰尚在,就差最后一步炙烤仙丹便会出炉引发天劫,但这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他要自己制造雷霆让这仙丹渡劫!

天劫的雷霆本就是天道感应到仙丹的出世而降下来,目的是为了考验仙丹是否成功,是否具备诞生的资格。

非邑确定这颗仙丹已经成功了,只是因为他这个炼丹师受不了那雷霆而提前让它渡劫。

虽然仙丹的品质会差一些,但是雷霆的力量也小了很多足以让它完成最后一步!

他承认这个想法太疯狂,但是他别无选择,为了颗仙丹把自己整得要死不活的绝对是亏本买卖。

另一方面答应别人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因此这颗仙丹又必须要成,最后一折中就是眼前这一幕了。

自阵法上飞出去的神力与天空的阴云甫一结合,狼族圣地方圆十里顿时被雷霆覆盖。

万钧雷霆犹如古战场战马擂鼓,声势震天,便是琅霄月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

泷幼此时收回了神器,紧紧抓着小手……

这场人为的雷劫似乎进行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旁的人全程都在呆愣的震撼中度过,直到遮天盖日的乌云散去,万丈光芒洒下。

许久,众人心中的阴影也才散去。

“哥哥!”

泷幼从始至终关心的就只有一个人,待地上的阵法神力耗尽溃散,便飞奔而去,只盯着倒在地上的一人,扑去。

“哥哥~醒醒!”

非邑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好像是干涸的河床僵硬又死寂,被雷霆灼烧过度,嗓子哑着,咕哝道:

“睡会儿。”

整个人都干了,好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头顶的烈日越来越白,越来越刺眼,嗓子要烧起来了,刺痛着——忽然,有清凉的水滑进喉咙。

此时没有比久旱逢甘霖更令人喜悦的事情了,非邑狼吞虎咽的把水喝了,才堪堪回过神,那水就断了,反而变得更难受。

正当他焦急的时候,水又送了进来,他高兴地咽着,掠夺着,忽然,水的诸如变小了。

等等。

他猛地伸手抓住眼前的东西,却听见一声娇哼。

眼前的日光越来越强,最后一晃,就变成了休息室中晶石的光辉,以及,近在咫尺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非邑眨了眨眼睛,把水咽下,和梦中不同,这是真实的触感,还带着少女口中的香气。

砰!

泷幼一把推开他,捂着嘴,红着脸,蹬蹬跑了出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窈窕背影,非邑头疼地捂着额,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嘴唇。

“想不到最后却让漏底潭的小丫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的椅子上,琅霄月竟然当了个看客一言不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

非邑翻了个白眼,“说得我好像多抢手似的。”他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说着翻身下床,“走吧,去见你父亲。”

琅霄月站起来,换了严肃的脸,“琅霄寞已经出发去九尾灵猫一族了。”

这时候非邑反而没有他着急,“不急于这一时。”只要把琅腾就过来,任他黑狼一族再怎么也翻不出花样。

更别说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你去把雪上长老找来,我有事和他说。”

“你找他老人家做什么?”

非邑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这个说不定还能成为他另一张底牌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方才琅腾的后面,去圣地又走了一遭,这位头狼的伤势似乎加重了。虽然他一口咬定是因为某人没有控制好混沌空间让他再次受损,但真正的原因谁也不明说。

毕竟被吓得伤势加重什么的,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听我说,等会儿我将力量抽出来的时候你不要动用任何妖力,记得,直到我说可以了,不要有任何抵抗。”非邑没有放大任何一分事实,一字一顿,“否则会前功尽弃。”

琅霄月被琅腾赶到了外面,此时他一个人颇有顶天立地的气势,只是紧绷的肌肉和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内心。

见他点了点头,非邑又给雪上长老说道:“这狼族只有您一个人能阻拦狼王,请务必留心。”

雪上长老抱着双臂倚在柱子上,颇有些不符面容的潇洒倜傥,“哎呀,老头子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再次将需要的药物清点一遍后,非邑便开始了。

他周身的气氛顿时改变,神秘、带着压迫感,下一秒,这个世界黑了——漆黑的,让他们纷纷屏住呼吸!

“别慌,这也是和圣地一样的空间。”

这一刻,雪上长老和琅腾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心情,原来,圣地并非唯一;原来,非邑能驾驭圣地对他自己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震撼之余,两人的心中却慢慢涌起了喜悦和希望了,有这个人在,他们说不定真的能达成愿望!

“我开始了。”

另外两个不得不赶忙认真起来。

琅腾盘腿坐于中间,感觉到非邑来到背后,将手贴在了他身上时妖力蠢蠢欲动起来。

“冷静些。”

他闻言再次敛住心神,感觉到一股神识进入身体,一寸一寸的搜索,所过之处,那些常年盘踞在内脏和骨骼上的黑色力量开始松动。

内脏都要被撕裂、被抽走的疼痛!

琅腾咬得牙齿都咯吱咯吱作响,听得让人心惊胆跳!

因为是还没有被回收的混沌之力,非邑进行得并不平静,一边压制,一边抽离,终于都将其缓缓与附着着的肌理分离。

当然,也将那些骨头、肌理狠狠剥下一层。他对琅腾嘱咐一声,忍住,便猛地将所有混沌之力全部抽离!

下一秒,琅腾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热流遍涌!

那是血!

这样面积的流血疼到极致,就是麻木,他几乎要昏迷过去,耳朵和尾巴瞬间冒了出来!

这是妖力失控的征兆,非邑眉头一皱。

“长老!”

“来了!”

雪上长老说时迟那时快,浑厚的妖力压来,将半昏迷的琅腾的妖力狠狠压下!

这位头狼轻轻动了下眼皮,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自己将妖力控制住了,此时戒备全失,所有藏在深处的记忆醒了过来。

“可笑我……竟苦苦守候你八百年,最后却换来一声抱歉,罢了,你要当你的狼王便去吧,我只愿守着这山山水水,孑然一身而去……”

……

“月——”

“父亲!”琅霄月连忙扑过来,又哭又笑,“太好了,您醒了。”

琅腾盯着这张脸许久,才倒回去,望着屋顶,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不亡我!天不亡我琅腾!”

此时体内的沉疴尽去,轻松无比,他又猛地坐起来一把将琅霄月搂在怀里。

老天都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绝不负!

琅霄月愣愣地靠着他的胸口,“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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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赶往九尾灵猫族

非邑将混沌空间撤去,一时间神色有些怪异,见父女两个都沉浸在喜悦中,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刚刚混沌之力从琅腾的身体中带回来的记忆似乎有点猫腻?

“你看见了?”

雪上长老从旁边的树丛中转出来,此时他绝不是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老顽童,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关心,但实际上那双眼睛中却放着整个狼族。

非邑一挑眉,老实答道:

“只是从混沌之力那里得到了一点点,不全。”

“呵,我曾听闻诸神天近几年有一鹊起的年轻地方神,其势头比之通天神都不遑多让。”雪上长老此时的姿态格外让人有压力,尤其是那双浑浊但是锐利的眸子看来时,好似所有的伪装都消失不见。

“只是,强则强矣,若过于翅膀未硬便接近这天道深处的秘密,终有一日会折翼而亡。”身怀那等恐怖的力量,想要善了恐怕不能。

“那又如何?”非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只当做没有看见他那深究的目光,“天道的秘密何人敢探?强如你也不过蝼蚁,然而三界万物谁没有逆天之心,只看谁能在天罚降下之前具备逆天之力罢了。”

天地万物各有存在的规律,这就是顺应,但在进化生长的过程中哪个不是逆天。须知逆天难,更难得抵御天道的反噬!

他越说,雪上长老的眼睛就越亮——从这青年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曾被丢弃千年的敢与天争的狂傲!

“说得好!这次老夫就在你身上赌一把!”

非邑正要问他要赌什么,就听到一个令他错愕的消息。

“我就随你去一趟九尾灵猫一族,应当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嫌弃,非邑简直大喜过望!

这位雪上长老看似不着调,但能被称为上长老,就该是比琅腾、甚至比玄长老等的辈分还要高,换言之,这位当是如今狼族修为最高的妖!

因为过于震惊,非邑没有立刻回答,雪上长老不由得搓了搓手掌,暗想道:莫非这小子有了琅腾的助力之后看不上他了?他有点急,“喂,小子你倒是给个回答!”

非邑赶忙回神,一连几个好字蹦出口,稳了稳情绪,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计划来,顿时贼笑一声。

“我想跟你商量一个计划。”说着凑近老头儿,低声道:“现如今的妖族应当多数都不记得你原来的模样了吧?我把那东西还给你,咱们后面就这样做……”

雪上长老一听顿时拍手叫好,指着他道:“你这小子贼精!”难怪能把诸神天那帮老家伙耍得团团转!

这边非邑有立刻掉头回琅腾的寝宫,还没走近就听见堂堂一族之长嗲着声音跟女儿讨吃的。

“小月月,你喂我嘛~”

这……虽然叮嘱过在近段时间少用妖力,但是作为一只狼别人都走到门口了也还能面不改色,脸皮也是跟着一起修炼过吧?

倒是琅霄月,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一脸愁容,“父亲,大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进来!”结果脸一转又是那副恬不知耻的模样,“来,再给我喂一口。”

非邑:“……”

尽管青年进来的时候神色毫无异常,但是琅霄月就觉得尴尬,以前父亲虽然也总是这样,但如今似乎更黏她,尤其在这人面前让她很不自在。

实在是有些焦急,便将琅腾一把给推床上了,只来得及给非邑点头示意就逃似的离开了。

琅腾侧倒在床上目睹那边的‘互动’,压槽磨得嘎吱嘎吱作响。

这醋味,非邑挑眉。

“你们好歹是父女,这样做也让她太难堪了些。”

“你管得着?”琅腾猛地坐起来,横眉冷对,“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一副指教的口吻跟我说话,我告诉你,小月月对谁都很礼貌,你绝不是独特的!”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突然觉得琅霄寞那家似乎伙比这货更适合当狼族族长,不过他来是有一件事要通知。

“此次不用你跟着去九尾灵猫一族了。”

“哈?!”

“你的伤没好全不是?”因为荣髓丹出了点小瑕疵,预计中完全愈合的效果也没达到,“去了也打不过沧夜。”

琅腾觉得自己被看清了,“你什么意思?啊,想带着我家小月月去冒险又不带我,难道……”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似乎发现了眼前这人的险恶用心,“你想让我家小月月出卖美色去诱惑沧夜?!”

非邑:“……”

暂且不说琅霄月并非是那种四海八荒级别的姿色,光是这脑补的程度他都能给跪了!无力地解释道:

“只是另有人代替你去。”

琅腾这就冷静下去了,提到正事他还是那个狼族族长,总算有点正色,却还夹带着轻蔑,“哼,如今这狼族还有谁能代替我去?”换言之,还有谁能比他更厉害?

“你确定?”

“当然!”他一口咬定没有。

非邑似笑非笑,“你再想想。”

“我说没有就没……等等!”这次的震惊是认真又认真的,“那老家伙要去?!”

狼族中,除了存在感极弱的雪上长老外他绝无敌手!

“你开玩笑的吧?那老家伙从来都只会和稀泥还有偷懒。”想琅霄寞这般闹腾他都当没看见,这样的家伙会热心的帮一个连狼族都不是的非邑,想想都不可能!

非邑委婉地告诉他:“我连你的伤都能治好,他的愿望又如何不能实现呢?”

琅腾坐在床上,腰间还缠着薄被,衣衫不整,头发披散,但是那双眼睛盯着青年的背影却出现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锐利。

“你真答应了?”

“嗯。”模糊不清的一声应答响起在房间角落。

“对上沧夜,你我的胜算可都差不多。”

“若是非邑来之前或许如此,但现在不同。”

此时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不是因为咬字,而是那嗓音温润而清透。

琅腾嚯地转头,瞬间一僵下巴都要掉地上去,指着那身影抖个不停,“你你你你……你这是?”

角落里的人面容不甚清楚,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似乎满意于将他吓成这般模样,转身离去。

最后启程去九尾灵猫一族的时候已经是盛典开始前一天,算是赶上了,不过非邑有些头疼。

“乖,回家去好不好?”

泷幼一下子蹦到他背上,吊住,猛摇脑袋,“不嘛不嘛,人家就要跟着哥哥。”

非邑被她蹭的有些不自在,调皮的手指又跑来刮蹭他耳朵,一个激灵顿时蹿遍全身,“别闹。”

费了些心思将少女从身上撕下来,非邑语重心长,“此去危险。”

少女点了点头,噘着嘴,理直气壮。

“所以人家才要跟着嘛!”

“泷幼!”

结果一吼就被她幽怨委屈的小眼神盯着,非邑顿时别开眼睛,轻咳一声,再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哥哥不想你受伤。”

他不自知,但是泷幼从来都是读他心思的好手,有戏,当即蹭过去拉着他的手臂晃悠,“哎呀,哥哥就让人家去嘛,人家会一直待在空间里绝不会乱跑!”她在心中补了一句:除非哥哥有危险。

老实说,非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女孩子这种带着期盼、带调皮讨好的眼神,但确信,这丫头的大眼睛每眨一下,那长睫毛就像是猫爪子挠在心上。

痒,但是极舒服。

面对她的要求总是不自觉地就答应了。

“耶~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少女小计谋得逞,眼睛一转便凑近在他啄了一口,不等呵斥就钻进了混沌空间。

非邑无奈地擦了擦脸准备启动传送阵。

边上,琅霄月眼观鼻鼻观心,却没有漏掉青年嘴角的笑意,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天道诚不欺我也……

因为提前读过请柬,找到九尾灵猫一族所在并非难事,但难就难在怎么进去结界。

当来到大陆南端某处连绵的山脉附近时,不管是传送阵还是神器都无法再使用,即便是用妖力和神力也格外费力,除此外就只有走路。

只因此处设了专门克制这一类阵法和神器的阵法,若有似无的阵法力量甚至让人轻易察觉不到,这份阵法造诣可见一斑。

一般说来很多妖界大族还有神明都会在领地中设下上空不许飞行的的阵法,一是为了彰显一族尊严,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敌袭。

“这九尾灵猫一族好生强势。”琅霄月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非邑见状便落在地上去,“先休息一阵再走吧。”

之所以说强势,是因为此处根本不在九尾灵猫的结界上空,换句话说,在九尾灵猫领地结界的方圆百里,都在不许御空的范围内!

这一路走来,他们遇上的妖魅虽多,但绝非毫无秩序,越是往深处走,这些妖族的实力就越高,多半是投靠九尾灵猫一族的散妖,充当外围守卫的角色以求获得安全的场所。

他们一行的行踪应该已经不是秘密,非邑摸了摸脸上的狼面,希望能将他的身份掩藏一二。

忽然,他们来的方向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贺遂悲你倒是快点!咱们已经去的晚,要是赶不上盛典就麻烦了!”女子的声音格外清脆,犹如在云雾中传响的空灵。

“切,不就是青丘一族拉拢一个妖族,有什么值当?”男子的声音响儿亮。

“说得好听,那你别去啊!”

“嘿,我说你就得非跟我过不去是吧?”

眼看要争吵起来,另一道稍微稳重一些的声音响起,“此次到底是青丘圣主发来的请帖,休要胡言。”

这三人,不论男女,他们的声音的都带着仿佛云间长鸣的旷远,格外动听。

待穿过重重树木林叶,三人皆着白衣黑纱外罩,尤其都长着一双又直又长的腿。

忽然,他们三个具是一震,落在地上,“和人在此?”

没有人应,非邑老远就感应出他们的身份,没打算多惹是非,隔着草丛道:“我等在此休息。”

但有的人偏偏生性多疑,“鬼鬼祟祟,出来!”

琅霄月不得不剥开眼前的树丛,站起来道:“吾乃狼族少族长琅霄月,在此地休息并无她意。”

三双眼睛上上下下将她看了眼,大约是女性天性中的戒备,三人中的女子向前一步,只见她头戴一朵羽饰,姿容尖丽。

“狼族少族长?我等可没听说过。”说着又将一身灰袍的女人打量一下,如此暗淡,便高傲的抬起下巴,“就你这修为还少族长呢,我看啊,恐怕是什么埋伏此处的妖族,妄图攀附我等的吧?”

若是问琅霄月此时的是否生气,答案是肯定的,桀骜的狼族怎么能允许被人这般情是侮辱?但她更多的是觉得可笑,平生第一次,见到孤高自负到这等地步的人!

虽然都不是普通的人。

这三人身上带着和神明妖魅截然不同的力量气息,那是属于来自上古的苍莽之气,这几人,是兽裔之民!

但这又如何?就算是兽裔之民也不见得她琅霄月就要忍下这口气!当即冷笑一声道:

“想要我攀附,也得看你们够不够格!”

那女人原本高抬下巴斜视的动作变了,微微颔首,冰冷地看着琅霄月。

“还要赶路。”为首的男子说了一句,却不阻止。

女子略微点头,“小妹知晓的,很快就解决。。”说完向前踏一步,下巴轻点,“告诉本小姐你的名字。”

琅霄月同样回以不屑,“我的名字,你不够格知道。”

“哼,本来想让你死得明白些,倒也算了。”

湿热的风扫来,将这一汪海似的绿林吹得有些晃动,那女子头上的羽毛发饰也飘动着,下一秒她只剩下残影。

琅霄月皱了皱眉头,在这里妖力受到了限制,但——她猛地拔出剑向后刺去——这并不妨碍她锁定敌人的位置!

女人的踢技被剑芒抵着,骨骼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转而变为不屑,“嗅觉不错。”

“可你不过如此!”

琅霄月猛地发力刺剑,在女人后撤的时候横着一挥,剑气便化作风刃卷过,草叶灌木了无生息的断了。

那女人见状连忙张开双臂如翅膀一般飞走,忽然,她一个旋身,射出一排暗器。

非邑原本正在观战,猛一见那齐齐插在地上的鹤翎只觉眼熟,随即一股不妙的预感袭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鹤裔之民

鹤裔有着仅次于凤凰的一品鸟之称,以其孤高和代表着祥瑞的特质闻名。

三个鹤裔的兽裔之民中,唯一能让非邑忌惮的就只有那领头的,就以眼前的一幕来说气氛并不好。

琅霄月与那女人斗得并不慌忙,但是她并不了解兽裔之民有何秘术,一时间也说不得占了上风。

非邑提前吃过隐灵丹,所以作为神明的身份掩饰得极好,但是,隐灵丹掩盖不了其他的力量波动——比如他手臂内侧的某个印记。

当初初入四重天时,原四重天管事鹤仙对他纠缠不放,最后被毙于手下,在那女人临死之际将这个印记打了上去。

仔细想想,那女人身上不属于神明的气息不就与眼前的三个家伙一模一样!

得赶紧走才行,这三个兽裔之民他或许不惧,但是整个鹤裔却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有时候预感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只见那领头的青年射来锐利的目光,低声道:

“你的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鹤裔的力量,手臂上被标下的印记竟然开始发热,非邑心中一骇连忙用混沌之力镇压,总算在它爆发前制住了。

恰好这时琅霄月那边出现了变数。

大约是见久久不能将她制服,也或许是为了出其不意,鹤裔的女人蓦地扬手洒下一片光芒。

琅霄月不知其中深浅,只持剑劈砍,非邑见状连忙喊道:

“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那片光芒竟化作一张羽毛编织的大网!

比之鹤仙那种只知道变形和拘束的操纵,鹤裔之民作为发明者明显更为强悍,大网尚未至,束缚的力量却像是锁链一般将琅霄月控住。

并且还有无数鹤翎雨似的落下!

这等攻击瞬间就能让琅霄月变成肉泥!

空中的女人瞥了眼手臂上的伤口,冷笑一声,“本小姐的鹤翎已经练至五重,岂是你能挣脱的,乖乖去死……啊!”

没等她说完,大网就被一道白色的剑气破成满前飞舞的羽毛!

非邑右手持剑左手抱着受了轻伤的女人,还没有落地,另一道鹤翎聚成的大刀迎头劈砍下来!

他连忙举剑格挡,但因为带着人不得不倒飞出去。在地上点了几下将承受的力量卸了,才把琅霄月放在地上,低声说了句“先休息”就正面对上手持大刀的鹤裔男子。

名字似乎是叫贺遂悲。

“哟,你这鬼鬼祟祟的家伙倒是有几分实力嘛?”男人的目光放在他的剑上,雪芒闪烁,“这剑不错,报上名来!”

非邑甩了一下剑,“过奖,不过区区一介护卫,不必提名字。”

顿了顿,他到底是不想继续动手,毕竟此行是为了就深夜,要是盛典开始了一切就都会变得异常麻烦,“我与我家小姐路过此处本是为了赶赴九尾灵猫一族参加盛典,尔等又何必纠缠不休?”

说着隐晦地瞥了眼站在后面不动声色的男人,但见对方却一脸高深地望过来,他就知道对方已经高傲到绝不听劝的地步。

果然,贺遂悲当即嗤笑一声,“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是吗?”

非邑叹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出剑刺去!

隐灵丹一定程度上可以掩藏他神力的波动,但并非长久之计,不过在离开狼族的时候琅腾叫了他另一种掩饰身份的方法——狼族心头血。

当知道非邑竟然喝了琅霄月的心头血的时候,这位族长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不过却还是在琅霄月的乞求下将纯血心头血的另一个作用告诉了他:催动其在体内循环,能在一炷香内伪装成狼族。

所以他此时无异于一个实力高强的狼族护卫罢了。

贺遂悲险些被他连续两剑刺中,不得不推开一些,轻轻看了眼另一个不动声色地男子,暗自握紧手里的鹤翎长刀,唯独不想在这家伙面前丢脸!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忽然仰头长啸一声,背后竟然长出一双半透明的翅膀来,气息也变得更接近蛮荒的兽类。

“此乃我兽裔一族特有的血脉强化,小子,去死……”

话到一半,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手中断作两截的鹤翎大刀——噗嗤——鲜血从腹部迸出,溅了一地。

“啊!”旁边鹤裔的女人捂着嘴尖叫一声,躲在另个一男人身边,神色戚皇。

贺遂悲捂着腹部跪倒在地,大刀化作鹤翎回到他体内,引起反噬再次让他喷出一口血。他深深的看了眼远处两个伙伴,就这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望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非邑。

“你……究竟……”大意了,只知道他是狼族,却没有探清实力。

非邑的剑上沾着一滴血,瞬息落下,俯视着那青年,狼面遮住了表情但是从那毫无动作的嘴角可以窥见平静。

“本就不是什么仇恨,我不杀你,不过被同伴当成探路石也够可怜的,你说是吧?”

最后却是朝着另一个默不作声的男人说的,语气带着不屑,孤高不等于自私,这不是种族天生,而是这个男人本就是冷血无情的。

没有人看清两人是如何动手的,只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这边山林都开始震动,一阵阵气浪荡开绿草铺地,青叶落飞!

贺遂悲猛地瞪大眼睛,任由女子为他疗伤,只盯着空中战得难分难舍的而两人目不转睛——

“这人竟然可以和鹤青空打到这个程度?”再瞥一眼自己的腹部,果然是手下留情了。

然而非邑并没有旁人看到的轻松。

一来神言之术、阵法都不能用,因为会暴露;二来这个叫做鹤青空的家伙手中的武器有点奇怪。

正想着,只见迎面一道反射着阳光的剑芒逼来,他抬剑一挡,顿时一声脆响传来——剑断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鹤青空手中长剑的奇特之处:和贺遂悲那还保持着羽毛模样的武器不同,这一把分明已经有了金属的光泽和质感!

“发现了吗?”鹤青空冷着脸,却是不可一世的自负语气,抚摸着他手中的长剑,复又以轻蔑地看蝼蚁似的眼神瞥着非邑,“我可不是那等废物,七重天的鹤翎与准神兽的修为,绝不是你这样的垃圾能企及的。”

他就像是在陈述着事实,又像是在吟诵这自己的伟大,愣是要把非邑气笑了。

不过某种程度上他说的也是事实,非邑看了眼已经只剩一截的长剑,被鹤裔的灵力破坏甚至连回收利用都没办法。

那么问题便来了,不能使用神言之术和阵法,已经进入九尾灵猫一族的地盘,他们的行动多半已经被注意到,常用的神器比如虚映剑也不能用。

左右手里的剑再无作用,他便随手丢了。

鹤青空见状讥讽一笑,“怎么,打算投降?”

谁知非邑竟然认真地问了一句,“我投降的话你就能不再纠缠了?”

这架势,大有你敢说是我就立马举白旗的意思。

鹤青空顿时一愣,随即冷脸破裂,捂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种时候都还保持着他身为鹤族的鬼仪态。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非邑很认真地在提议。

“不是说狼族都桀骜不驯,你这样……”他上下扫了一眼带着面具的青年,“耻辱!”

所幸没有说出什么假冒的之类的话。

不过这倒是让有心人留意起来,比如说正在监视阵法前的沧夜,他轻轻用手戳了戳屋内随处可见的球状物。

“传令下去,严查。”

“是!”

沧夜再次看了眼对峙的画面,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想了想,在满是各种球的床上拿起一个红色绣花叮当作响的球,慢慢走出去。

此时族内到处布满了陌生妖族的气息,他皱了皱眉头,直接跃上瓦楞来到后山悬崖下,这悬崖生满藤蔓,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生压抑。

除了猫。

一道既不讨喜的声音响起。

“沧夜少族长。”

从后面走来的是琅霄寞,他此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获得这位的支持的,然而几天过去别说交流,连见都没见过!

说来也奇怪,发到各族的请柬都是沧夜的妖使印记,但从始至终都是老族长忙前忙后的招呼,这位几乎就没现过身,因此他不得不特来这里等着。

几番下来总算是等到了,结果没等他高兴的攀谈几句,披头就是一句。

“滚。”沧夜连正眼都没有给,只是余光一瞥,“你是什么东西,谁允许你来此处的?”说着一抬手就把树上躲着的三花猫隔空拎过来,“再让这种垃圾跑过来,扒光你的毛。”

那猫赶忙叫唤起来,“喵!”

随后沧夜没有再说一句,留下脸色难堪的琅霄寞飘然而上。

悬崖半壁上一处凸出来的平地,上面长满了野花,时不时有小鸟在这里飞起落下,还有狗尾巴草迎风招展。

沧夜随后拔了一根,慢步往平地后边的洞口走去。

才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语重心长的喵喵声,这声音厚重且低沉,大致翻译一下就是:“和你结婚的可是个漂亮姑娘,都这么大了要赶快定下来,叔叔没别的要求,只是想完成你乌月的遗愿……”

只见这洞中处处是软垫,浅紫色的衬得这洞中很是明亮,洞顶垂下很多流苏,或是挂着铃铛的丝绦,一旦有风溜进来便叮叮作响。

最里面有一张石床,上铺着紫色软垫,软垫上又有一个浅蓝色的结界,结界中是白色的猫窝,里面趴卧着黑色的一团正是深夜无疑。

他此时脑袋埋着,俩爪子把耳朵扒下来堵着。而结界前,则是一只大白猫,体型健壮,皮毛油光水亮,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慈爱。

大白猫背上还驮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小幼崽,黑白色的,乍一看还以为驮了几块儿碳。

一见沧夜来了,大白猫的尾巴炸了一下,眼睛四处转,干笑道,喵了一声。

青年淡淡的瞥他一眼,“又乱跑?”复又说道:“难道看着他你就不觉得头上一片清凉?”简称,绿。

大白猫忍不住了,豁然变成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人,义正言辞,“我是你父亲。”

金色的眸子中平静地映射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沧夜不再说话。

把云上给气得尾巴都冒出来不断甩,指着他说道:“别以为你你现在长大了我就不能打你屁股了!”他来回走了两遭,把石床上懵懂看戏的小猫崽抓起来,作势拍了两下,“像这样!”

结果被儿子冷冰冰的目光一扫,顿时怂了,拎着无辜的小猫崽气急败坏地离去。

来到外面又想起事情没说完,一时间走也不是回也不是,索性一屁股坐下,将小猫崽放在手心戳了戳,看它懵懵懂懂的抱着手指啃,格外沉重的叹了口气,咕哝道:

“沧夜也是,深夜也是,以前小时候都挺好玩儿的呀,怎么现在都这么难搞了?”

石洞里,沧夜将绣球丢进结界中,“以前不是一直要这个?”

深夜被砸了一下,登时怒了,一爪子将之拍飞。

“滚!”

绣球叮当叮当滚出老远,最后卡在软垫的缝隙中停下。

一双异瞳,一双金色的眸子,之间迸发的火花宛如要灼烧一切。

另一边,非邑心中闪过数种或许能行的法子,最后都被否定,眼看鹤青空已经蓄势待发,他一咬牙,传声让琅霄月准备。

只见鹤青空双手御剑,长剑瞬息变成无数虚影,待他发力尽数化作光弧朝着非邑聚拢!

每一道,都犹如下品仙级神器!

然而无数道剑影刺去,四面八方都没有破绽,却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剑影所去之处竟然皆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忽然,他眼前一闪,非邑竟来到了两米开外——鹤青空猛地将双手一合,右手握住,长剑实体一在手,猛地刺出去!

非邑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不闪不避,直迎而上,没有人看见他微微染黑的指尖……

噗嗤~

长剑咬穿他的肩膀,直抵剑柄,一米多长的剑刃染着他的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贺遂悲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脸色一白:只见鹤青空的胸口,亦有一只手穿过,鲜血淋漓。

非邑噗嗤抽回手,对方温热的肌理鲜血还有骨头划过的感觉细腻而粗糙,身体中插着的剑翁然变成一支鹤翎回到鹤青空身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琅霄月远去……他没看见的是鹤青空极度愤怒中带着的震惊。

第五百三十九章 九尾灵猫一族

摆脱了鹤裔三人之后,非邑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肩膀上的血还没有干,因为催动了狼族心头血的缘故,引来了不少窥探的视线。

琅霄月站起来气势一放,“尔等宵小还不退开!”

一时间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了。

她连忙蹲在去,看非邑扯开衣服,往上面撒了些及寻常的药粉,“大人……”

“低调为好。”

自从常有仙丹傍身之后,非邑就就少这样长时间忍受疼痛,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一切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不能使用。

站起来时,只是保持垂手的姿势都疼得冒汗,他咬牙忍下,“赶路。”

必须要在盛典开始前找到深夜。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无法凭神使契约感应到深夜,就连都无法使用创典寻找混沌之力也不行。

这其中必有青丘一族的手笔,至少要先到了结界再作打算,走了两步却见琅霄月一脸踟躇,便问道:

“怎么了?”

谁知女人却忽地单膝跪下。

“是属下冲动了,与鹤裔之民交恶,届时在九尾灵猫领地内恐怕……”

非邑打断她的自责,“此行,实际算是利用了你们狼族,总之,我会竭力将将损失降到最小。”

他没有说的是即便方才没有对上,恐怕与鹤裔之间也迟早有摩擦,摸了摸手臂上已经停止发烫的印记,他的眼神不由得又深了一分。

不论如何,他的猫一定要带回来!

在轰然染天,整片林子都变成金色时,他们终于到来到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了,也毫不意外地在入口受到了极严密的盘查。

这里只有一棵苍天大树,根须盘结,长在一处略高于四周的空地上,突兀但是庄严。这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却,挂满了各色丝绦铃铛,风一吹,就铃铃作响,极是悦耳。

林中到处都是鸟鸣虫叫,但比起入口守卫那聒噪的声音还算美妙。

“没有刻着沧夜大人妖识印记的请柬,管你是谁都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再说明天就是盛典了,尔等此时才至,将我族当成什么了?!”

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妖怪并非九尾灵猫族人,不过能派来镇守入口也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千年大妖。

能让这等妖怪来守门,琅霄月心里对于此行越来越没底,九尾灵猫一族,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非邑可不管这一切,不能明着来,就把猫给偷出来。

“诸位见谅,我家少族长因族内有事暂不能脱身才让其他族人先来,若是怀疑,为表我等的心意,验一验身份身份便可。”

语气不卑不亢,自带一股威严。

两个妖怪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他们背后传来一声猫叫——一只大橘慢慢走了出来,那可真是应了“十橘九胖,还有一只压倒炕”这句话。

“谁把猪弄成这颜色了?”

这话绝不是非邑说的,但是却也让他浑身一震,想都没想就把狼族心头血运转起来,将自己伪装成狼族。

来人使用传送阵直接抵达的,没有受到阵法的影响,除了主人家的尊待意外不作他想,毕竟,这几位可是在不久的未来能站在诸神天最高话语权中的通天神!

只见织女一把将那猫弄拎起来,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它后颈的皮子感觉承受不住体重。

橘猫扑闪两下爪子,口吐人言,“放开!”

这浑厚苍老的声音让织女被蛰了似的松手,面带微妙和复杂。这猫光看外表好歹胖是胖了些但油光水滑挺可爱的,落地化成人形却是个身穿橘色外衣的油腻老人……

这下子织女的表情瞬间转为恶心,赶忙在牛郎身上擦了擦方才拎了猫的手。

这位猫大爷很生气,但是好歹知道这几位是贵客,便深吸一口气,道:

“老夫是九尾灵猫一族的橘长老,几位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请!”

戴着神格的男女们纷纷颔首,准备往里走,忽然,最后的织女瞅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某人,张口喊道:

“非邑?”

如果不是知道这货缺根筋的性子,非邑恐怕都忍不住要应一声,未免引起怀疑,他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牛郎赶忙拉了织女一下,朝琅霄月两个点了点头,“想不到在此处竟能看见两位狼族纯血。”

他的语气绝对客气,不过只是那种场面上的礼仪罢了,妖怪在神明眼中,永远都只是能当作神使坐骑之类的存在。

真要说的话,牛郎的已经算是好的。

他的话倒是引起了橘长老的注意,一打量顿时变脸色,睨了眼连个守门的家伙,然后走上前来,道:

“未曾想两位狼族的贵客到来,实在是失敬,这两个家伙都没长眼珠子不认识二位,抱歉。”

整个狼族,如今的纯血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别说最近琅腾侄女琅霄月归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说着一抬手,要请他们进去。

然而他忘记了几个神明还站在入口,这一请到底谁先进谁排后就是个问题了。

尽管神明自诩比妖怪高贵,但是这一次东家却是妖族,顺序就显得尤为重要。神明先进吧,主人家在妖族要落得个谄媚的名声;让妖怪先走吧,神明又怕是要觉得丢脸而记恨。

橘长老似乎才反应过来,胖胖的脸上出现苦恼,唉,果然这几天恶补的《待人接物一百则》有点记不牢。

天知道他最近为了顾全所谓礼仪都瘦了……

神明没有走,妖怪也没有抢先,就这么尬站着。

最后还是非邑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后朝入口抬手,示意请几个年轻的通天神现行,但,他完全不敢说话。

光是这个动作就让招徕的目光锁定了,但他确信没有漏洞。

最后牛郎几个并没有什么表示先行进入了。

织女还啧啧有声,低声道:“他真的很像非邑诶……”

这边橘长老特别感谢非邑,这么体贴的化解了尴尬,“是老夫的过错,二位请!”

非邑点了点头,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琅霄月的侍卫,便让后者先走,他则是落在橘长老身后一步,慢慢跟上。

跨过那大树枝干上垂下的两条略长的丝绦,眼前的场景顿时大变——飞岛流泉,云雾缭绕,碧峰顶上常有光晕闪烁,好一处灵气聚集的福地!

只是,这里好多挂着铃铛的丝绦和流苏,脚下也常常会踢到各种球。

一路走来能看见很多窝,树上、崖壁上还有洞穴中,时不时有一双双好奇的眸子打量,胆子大点的都跑了出来,蹦蹦跳跳,一被发现便又缩回去。

简直就是猫的天堂!

真要说的话就是这猫有一点点区别,它们不止一条尾巴。

这些大多是小猫崽,以三花、黑白、狸花、橘色等毛色居多,至少非邑暂时没有看见纯色的。

然而都不重要了,因为,进入结界之后他就已经感应到深夜的存在了!

创典在意识海中兴奋的飞舞,找到了,找到了~

原本想不着痕迹的打听打听情况,但仔细一考虑还是选择全程闭嘴,不要打草惊蛇。

而且这一路走来他不仅仅只看到了这是猫的天堂这一个事实,还有这些家伙的实力,这是修炼了功法带来的妖力。

这一刻,被九尾灵猫环绕的时候非邑才知道,要带走深夜有多难。

直到被带到一处院落,橘长老才准备告退,“此处是狼族暂居的院子,老夫就不进去了。”虽然这些家伙是贵客,但并不妨碍天性中本能的排斥。

琅霄月同样回以抱拳,“劳烦您老带路了。”

“没事没事。”

橘长老连忙跑了,找了个没有外族的地儿,化成一只大橘毛,跃下飞廊,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来到河边的一处大石头上。

只见一团团毛球四仰八叉的躺着,在夕阳底下几乎要化了。

大白猫睡在中间,掀起了眼皮,咕哝道:

“唔~老橘回来了,呼噜~呼噜~”

橘长老走到黑白大猫那里,一爪子拍过去,“该黑白间你做事了!”

黑白大猫一台爪子抱住脑袋,“不去!”

顿时几只猫冲过来,对他又是挠又是咬。

“我们都做了,轮到你竟然敢偷懒?”

一时间便只剩下喵呜喵呜的声音,旁边有些小猫崽在耍,见状也都蹦哒过来,加入乱战……远远地,带着狼面的青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原来,深夜不是个例……

正在石头上置身事外给一只小猫崽舔脑袋的大白猫忽然一僵,站起来朝着飞廊上望去,尾巴摆动起来,刚刚有一道窥视的视线,怎么不见了?

非邑躲在飞廊的拐角处慢慢将急促的呼吸调整好,暗道好险。

方才石头上那一堆猫估计就是这九尾灵猫一族的长老们,实力大约都相当于六七重天的样子,唯有那只大白猫,他看不透分毫。

等等,那只是纯色?!

直觉那家伙不好惹,非邑便先撤了,总之,先把这里的地形记好。明天就是盛典,他必须要在今晚带走深夜。

他回去狼族的院子时,轻易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氛,无视院子里两个虎视眈眈的黑狼,径自去了大厅。

果然,只见琅霄月坐于上位,与琅霄寞一言不发的对峙着。

“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能带回一个藏得这么深的家伙。”

琅霄寞冰冷的目光射过来,非邑看都没看一眼,来到琅霄月身旁站着,演戏要演足,绝不能让一点点破绽就败露计划。

虽然说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计划。

他的行动也让琅霄月顿时醒悟,冷声警告道:“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狼族的罅隙有机可乘,最好别明目张胆的胡来。”如果内部斗争失去了大局观,那么他们狼族离覆灭也不远了。

琅霄寞深深地看了眼他们,一拍小几站起来走了,来到外面后立刻吩咐道:“派人下去将主院的东西收拾出来。”他顿了一下,嘴角擒着冷笑,“照我说的去做……”

谁也不想让狼族受到损伤,但是这就不代表他不能先收点利息,预感到不久后的精彩一幕,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过,当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为前途感到迷茫: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说明琅腾已经痊愈了,而他爷爷还在族内。

一时间所有的不利都朝他压来,想了又想,他猛地站起来,“递消息的人已经到了吗?”

“尚未。”

他几乎是咬牙下定了决心,“让他回来,我亲自去一趟!”

然而当来到那座象征着九尾灵猫最高位置的院落时,琅霄寞又有些游移不定,进去这里就没有退路了,那日,那家伙的震慑还残留在心中,隐隐发紧。

“滚进来。”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响起在耳际时,他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在门口时,他停下说道:“沧夜少族长,在下有一个交易想与您谈谈。”

门,开了。

只见沧夜半倚在矮榻上,面无表情,甚至可说冰冷,黑发披着,他用手背抵着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

“你说的事情最好能引起我的兴趣,不然你今天休想活着出去。”

琅霄寞顿时打了个寒噤,但他笃定自己的消息绝不是没有价值的。

“是这样的……”

这边非邑已经和琅霄月说了大致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点是,“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手。”

这是他能想到的能保全狼族的最好的方法。

“可是……”

“没有可是。”非邑直视着女人担忧的脸,“你是代表狼族的少族长,届时大可说我以救好你父亲为交易才进来的,他们绝不敢拿你怎么样。”

“那大人你呢?”琅霄月连忙问道。

“我?自有办法。”

虽然应该叫做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完不管琅霄月的反对,他直接离开了,顺着混沌之力的指引,他很快来到了后山的崖壁下。

望着这满是青藤的峭壁,他飞了上去,就是那个洞口,他压抑着兴奋的心跳走了进去——远远地,看见一团黑毛球躺在囚笼中……

第五百四十章 苦大仇深

“深夜,醒醒。”非邑轻轻出声喊他,当那双金蓝双瞳睁开的时候,他几乎分辨不清此时的心情,压抑住急促的呼吸蹲下去,“我来接你了。”

这个洞再次屏蔽了混沌之力的感应,也不能在意识海叫他。

半晌,深夜才低声道:“你来干什么?!”

青年一愣,“你好歹是我的神使,要娶媳妇儿总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你想死?”

“啧,走了。”非邑说着就打算用混沌之力破开笼子上的结界。

“住手!”深夜往笼子边缘蹭了蹭,“这是沧夜亲手设下的结界,一破他就会察觉到的。”

只见非邑神秘一笑,紧接着混沌之力就出现在了笼子里面,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就来到了深夜身边!

见深夜瞪大了眼睛,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怎么样?这可是我新开发出来的功能。”

混沌之力本就是无限的空间,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出口和入口向往那边开就往那边开,绝不会触碰外界的任何东西,即便是空气!

深夜过于震惊,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混沌之力一口吞掉。

非邑勾起嘴角,从混沌空间里将黑猫掏出来,看他半眯着眼睛微微摆动着尾巴,呵地笑出声。

“我这么配合,演得不错吧?”

半晌,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怎么发现的?”从小到大,这个游戏几乎没有谁识破过。

那一刻,被混沌之力控制着的黑猫整个气势变了,冰冷的,危险,目光一闪,蓝色的那只眸子光芒褪去变成金色。

这只猫,赫然是沧夜!

不得不承认,从外表上看除了一双眼睛,这家伙和深夜几乎一模一样,但不同的猫终究不同。

非邑想了想,答道:“从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说出第一句话后我就知道了。”他倏地握紧手,混沌之力便随之将黑猫束缚得更紧,“我劝你别白费心思,即便是你,被混沌之力抓住也逃不掉的。”

沧夜的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咕噜声,问道:“理由。”

“你想知道?”

非邑瞥了他一眼,随即往榻上角落射出一道混沌之力,轻微地咔嚓声响起。

真正的深夜站起来抖了抖毛,猛地蹿过来,攀上青年的肩膀照着脸就是一爪子,骂道:“蠢货,怎么才来?!”

没错,这个是真的了。

因为这猫已经被他养得跟个大爷似的,要他说出以上那番为他人着想的话简直天方夜谭,不是说他不关心别人,而是这货从来都只凭本性行事,和嘴上说的绝对相反,所以……

这一刻沧夜的脸色应当格外难看,虽说一脸毛,但他看深夜的眼神很有深意。

望着一人一猫,他停顿许久,才低声道:

“从小,你运气都很好。”

好个鬼!深夜现在看着他都觉得烦,连忙催促非邑快走。

“天真。”沧夜对于弟弟的行为就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儿,在非邑戒备的眼神中平静地吩咐道:“动手。”

下一秒,洞内瞬间如寒冬降临——只见飘飘洒洒的风雪从外面涌进来,犹如风暴!

非邑直接被刮到墙壁上,血液都要凝固的情况下,他还没有松开沧夜。

寒冰,从洞外快速爬了进来。

“非……”深夜喊了一声,却瞬间被冻成了冰雕,他望着这边的眼睛里还带着焦急和担忧。

非邑猛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操纵着混沌之力打算将沧夜先抓起来。

然而寒冰已经先一步将黑猫保护起来,混沌之力竟然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沧夜已经挣脱,变成人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瞬息而来,非邑只觉血液被堵着,脸色涨红起来。

这时,一只大白猫从外面踏了进来,踩着寒冰,耳朵尖上有一簇茸毛,身后九条尾巴飞舞着,牙齿寒光闪闪。

吐出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说沧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拉着你弟弟玩这个游戏。”走近了,方才还优雅的白猫惊奇地瞪着眼睛,“这就是养着深夜的人类小子?这么这么弱?”

他颇为不赞同的摇头,走到变成冰雕的深夜旁边,轻轻把他身上的冰拍碎,然而给他慢慢舔猫。

“小深夜啊,听叔叔的话,跟着这个人类能有什么出息,早点讨媳妇儿生个小猫崽才是正途。”

待冰化尽,深夜一爪子推开大白猫,跑到沧夜面前,见非邑只是昏过去才松了口气,立刻对沧夜龇牙道:“你要是敢杀他我跟你没完!”

“连人形都不能化,你能做什么?”

只一句,就能把深夜气得跳脚。

非邑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意识海里传来了深夜的怒火,还有悲伤……

天,慢慢亮了起来,晨光甚好,娇花点露,白鸟脆鸣,若是趁着这天地灵气最充足的时候举行盛典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九尾灵猫结界内此时却一片安静,仔细听的话到处都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么好的时间不睡觉怎么行?而且因为这些猫大爷要睡觉,盛典筹办期间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其他妖族不能打扰他们睡觉,这些猫的起床气普遍很大,要是误伤的话容易引起妖族纠纷……

趴在床上的深夜爬了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才飞快地往外面跑。

守在洞口的狸花猫原本正在睡觉,见状惊醒过来,喊道:“深夜,少族长说要你在盛典时必须现身,不然就把那个人类杀啦~”

深夜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滚!”

那猫摇了摇头,再次盘成一团睡觉,深夜还是一点没变呢。

深夜沿着青藤滑下山崖,蹿上飞廊来到另一座浮岛,那里守门的两只猫也在睡,似乎早就被吩咐好了似的,将狸花猫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气得深夜一猫给了一爪子,然后跑进了洞里。

洞顶是通透的,一束阳光斜着射进来,在盘膝而坐的青年头上擦过,衬着那泛着寒气的结界还挺好看。

因为这里是关猫的,对于非邑来说有些狭窄,一睁开眼,就见黑毛球一脸嫌弃的蹲在面前。

思及自己本来是抢猫的,结果却成了送人头的。不过他是不是可以乐观的想一下,正因为他到了,深夜才可以自由的走?

当然,这种厚脸皮的话只能想想。

“咳,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此情此景,面对深夜的眼神他都感觉到了久违的,怂。

“你打算怎么做?”

“刚就是了。”

深夜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

沉默中,毛球忽然说道:“其实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非邑浑身一震,“你不相信我?”

深夜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沧夜。”当他这样认真又直接地说话的时候,总给人很低落的感觉,“那家伙从小都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让我恶心的家伙。”

他好像陷入了很沉重的回忆中,破天荒的表现出这副模样。

想了又想,非邑还是决定问出口,“所以,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

然而一问完他就有些后悔,因为那双金蓝眸子中竟然显得异常的痛苦挣扎。

深夜似乎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终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说道:

“从小到大,他总是抢我的食物,还挠我的尾巴,逼着我玩儿猜猜谁是沧夜的游戏……”毛球越说越起飞,最后站起来一边转圈圈一边吼道:“最可恶的是,他自己有窝不睡,老抢我的!”

早晨的阳光溜进来了更多,洞顶的杂草沾了露水难承其重,滴滴答答的落下。

隔着阳光和结界,一人一猫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许久,非邑的睫毛上都沾了露水,他才眨了眨眼睛。

“……”

说不出一句话。

“果然还记着。”

一只脚跨进来,却是沧夜,只见他直视着非邑,指着脚边龇牙的深夜,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弟弟炸毛的样子很有趣。”

这绝对是陈述句!

非邑抬头看他,发现这张面瘫脸上竟然一脸认真,双眼带着微微的兴奋,“……”

这一刻,他只想以头抢地。

只见沧夜把深夜拎起来,道:“即便到现在,我也只找到这么一个除了球之外还算有趣的玩具。”

“放开!”深夜弹了两下,露出缓缓变长的尖牙,“我警告你别太嚣张了!”

沧夜接下来一句话却叫他瞬间停了下来。

“母亲失踪后,你也跟着跑了,我可是找了好久。”金眸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看穿一切,“有一个好消息可要听?”

非邑能感觉到,深夜此时内心中的震动,甚至隔着结界都能感觉到他的快速心跳。

“什……什么?”

沧夜也不卖关子。

“青丘圣主知道母亲的下落。”

“真的?”

“只要你妥协。”

“没问题!”

这么措手不及的对话,非邑连一句话都没插上,但此时的深夜,似乎也已经不会听他的劝了。

深夜正要被拎走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个人在,连忙蹦下地,“你先走,我有话要跟他说。”

当这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蹲了许久,才说道:“别劝我。”

非邑哭笑不得,“没打算劝你,不过能不能给我说说你母亲的事情?”

深夜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母亲下落的消息,他此时语气格外坚定。

有关于他的父亲和母亲,既不是值得赞美的故事,也并非预料中的狗血出轨。

妖族中,皮毛往往代表了血统的纯正,比如九尾灵猫,如今族内的纯色就只剩下黑白两色,即是纯血,各有一只,便是云上和沧夜深夜的母亲:乌月。

两人理所当然的结婚了,无关情爱,而是为了保证族内纯血的降生。

云上曾当着全族的面对乌月保证过,“如果哪天你有喜欢的人了,随时都可以走。”

然后乌月出去游历便遇见了青丘一族的人,这俩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血统和种族,说爱就爱,说做就做,还把深夜给生下来了。

原本这没什么,你说娃都生了九尾灵猫一族也都不反对,但青丘一族却打死不同意。想他们兽裔之民何等高贵,更别说越乌月相恋的也是一位血统极高的青丘裔。

双方各族都盼着这两人能为己方诞生出血统纯正的后代,期望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深夜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连血统都无法融合驾驭的幼崽如何能让他们满意?

严格说来是青丘一族单方面的嫌弃。

不得已之下,乌月回到了九尾灵猫一族,深夜便安稳的在这里长大,直到……乌月失踪。

在九尾灵猫一族为此烦恼的时候,青丘却找上了门,理由是乌月带走了深夜的父亲,并扬言若不交出人来就要让九尾灵猫一族付出代价。

讲到这里,深夜就沉默了。

“然后呢?”

谁知毛球却回道:

“我哪儿知道?”他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最后耐不住非邑的审视,妥协似的说道:“那时候我怕被抓回去,就跑了。”

难得看到他这种心虚气短的模样,不过非邑此时一点也笑不出来,当初的深夜,应该还很小。

据他所说,后来他其实又回来过,只是实在是忍受不了当时族内的人的态度,再次离开之后就从未回去过了。

“他们恨你?”非邑猜测道:“因为你带来了不详?”

深夜一个白眼送过去,“你怕是电视剧看多了。”

相反,他受不了的是族人给的包容和关爱。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关爱,反正大家都是一起吃吃睡睡,晒太阳而已。”说到这里,他猛地一跺脚,“都是因为沧夜那混蛋!”

所以他最后离开的最大原因还是出在同母异父的哥哥身上。

“所以这次我不能再离开了。”

他直视着非邑的双眼说道。

“我知道了。”

谁知深夜反而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你不管了?”

非邑翻了个白眼,“我有说过不管了?”顿了顿,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娶了媳妇儿咋个办?带回去不?”

“哦,那不用管,丢着就行了。”

非邑:“……”

第五百四十一章 盛典

非邑以前看深夜对于生世总是三缄其口,便自行脑补了一大段豪门妖族狗血恩怨,但实际上对于猫来说,最大的仇恨就是吃的和玩儿的被抢。

只是不恨是一回事,在乎母亲的下落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一来,他之前的行动似乎变得毫无意义,毕竟这算是九尾灵猫的家事。

被关在结界中,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眼前这种情况,正在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少女就在洞口探了个小脑袋,双眼亮晶晶的蹦了进来。

除了那周身飘散出来的和青丘一族相似的气息,她和普通的人类毫无区别,换句话说,实力不高。

“你就是深夜的主人?”

主人?那家伙要是听到别人这样形容他们的关系绝对会炸毛的,盯着眼前这少女,非邑灵光一闪,“你是和他订婚的人?”

这姑娘论姿色实际上只能算清秀,干干净净,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下都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一双眼睛清透单纯,胜在娇俏和含苞待放的气质。

腰间系着一颗镂空的铃铛流苏,越发可爱。大概是不喜欢非邑的这个称呼,她皱了皱鼻子,哼哼道:

“我不想和他订婚的,毕竟我们虽然被称作青丘后裔,但说白了只是流淌着一点点神兽血的人类。”她蹲下来,捧着小脸,“而且我天赋也不好,修为这么低,很快就会老死……”

非邑从始至终都听她静静地说,猜不透这丫头到底有何目的,洞外已经能听见渐起的喧嚣,还有丝竹声乐传来。

盛典,开始了。

见小丫头还要继续说废话,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如果你不明说我是没有理由离开这里的。”

能被选来联姻,怎么可能是个小白兔?

青丘长乐干净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和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忽然撇了撇嘴,咯咯笑道:“你根本不想深夜说的那么,额,莽。”

索性这洞并非完全封闭,她清脆的声音分散一些出去后也不算刺耳。

见青年无动于衷,可洞外已经传来呼喊声音,她脸上终于天真遁去,只剩下严肃和认真。

“接下来说的话可以说是我的私心,但也事关你的猫信不信由你。”她凑近了结界,压低声音,“你可知道圣主为何要急着将深夜认回来?”

她吊足了胃口,心里打着小算盘,可这点心思放在非邑面前相当于隔着放大镜。

“因为你们青丘一族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

青丘长乐目瞪口呆,“你能读心?!”

“猜的。”非邑不想和她绕圈子,“可是深夜只是不能化形的妖,回去应该也没用,难道有办法让他化成人形?”

少女摇了摇头,“他的血脉难容,能活着长大到现在都是奇迹,变成人形更无可能。”

“那你们圣主到底打算做什么?”

对上她闪烁不定又凝重的眸子,非邑没有来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

“你可知,深夜他是圣主的亲弟弟……”

这时候外面忽然闯进来两个青丘族人,手呈爪状要将少女抓走。

在他们面前,青丘长乐根本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一无所知,小嘴一张一合正要继续说,却见面前的青年猛地调动神力凝出神言之术朝她打出!

灼热的火焰穿过结界冲出去,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火焰就擦着她分作两股,身后便传来两道惨叫。

“卫一?卫二?”

见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一身焦黑,翻滚了两下昏了过去,青丘长乐一把捂着小嘴,小脸煞白。

非邑这才慢慢收了气势,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少女此时哪敢有半分隐瞒,不过恐惧之余,她又感到高兴,有了这个力量,说不定还有希望。

等第二波人来的时候,非邑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示意少女先跟着出去。

当洞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外面的猫忽然打了个寒颤,悄悄往里瞟了眼,炸毛了。

“喂。”

“……喵?”

“我想问问你们九尾灵猫一族,真的打算就这样把深夜交给青丘?”

青年抱着手臂,手指在臂膀上轻轻点着,似笑非笑,守着洞口的狸花猫愣住,摇了摇头……

日上中天的时候,盛典终于开始了。

牛郎几个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妖族大型聚会,在一只挂着红绸铃铛的三花猫的带领下到了主场,一眼扫完后,纷纷愣住——

没有金碧辉煌的装扮,没有雕梁画柱的场地,更没有什么婚礼该有的红绸纱幔。

这里有的,只是一片茂盛的狗尾巴草和野花!

周遭有一丛丛的低矮树木,小溪潺潺环绕流过,飘荡着小盏,日光亮而不热,鸟语伴着丝竹声乐好不惬意!

然而,那几个演奏的妖仙却是外面请的乐师……

若真要说与盛典有关的摆设的话,大概就要数那些挂在树上比平日数量更多的丝绦铃铛。

带路的小猫没有让他们继续进入,几个年轻的申明就这样待在外围,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却都没敢轻举妄动。

窃窃私语不断响起,大约都是在吐槽这些猫要闹什么,或是嘲讽不会待客丢脸之类的。

忽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从天而降,黑色的无疑是沧夜,而白色的却不是云上,仔细看,他的俩耳朵尖儿和尾巴尖儿都带着一簇黄毛。

“深夜?”织女低叫一声。

“不是。”招徕立即否定了。

这才发现眸色不同。

变成人形时,沧夜还是那一身黑,身边的青年却是一身白,只是头发上有两缕黄发,在前者的示意下,他略平静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没有知道他是怎么操控的,这片狗尾巴草地竟然微微颤动起来,众人惊慌不定时忽然目瞪口呆:

一个个银色圆台平地升起,就像是雨后疯涨的蘑菇,高低大小不尽相同。却又见地上的小溪不知为何竟凌空飞起,在各个圆台之间蜿蜒起伏,银色小盏随水漂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与此同时,一只只猫很快将果盘茶水摆上,风一吹过,圆台上系着的银铃便叮叮作响,声远而清,格外动听!

这时候,各个带路的猫才按身份行动。

牛郎几个所处位置较高,随手将旁边溪流中的小盏端来饮尽,放回去时,空盏却就此沉下去,防止后面的客人拿到。

这一手当真叫在场宾客无不喟叹。

“古语有流觞曲水,九尾灵猫一族当真是发挥到了极致。”牛郎感慨一声,倒真有些享受起来。

这些凌空圆台座位的摆放并非完全无序,大致上便可看出场地设置的规模和方向,与他们几个临近的三张圆台明显要大一些,且居于首位,显然是举办盛典双方的席位。

正在前奏时分,他们吃吃喝喝还挺开心,织女嫌小盏不够过瘾,便腾了个果盘一次蓄满,一口灌下去足足感受许久,才张嘴哈一口气,爽爆了。

原本牛郎几个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自己是神明得把架子端上是吧,可惜的是,他们一次次外出历练任务都已经把架子磨得差不多了。

就连嫦娥,都一副斜倚在小几上大口灌酒的模样,真真是完全颠覆了神明的形象。

“嗝~说起来,今天结婚的是谁来着?”

“谁知道?”

“且看着。”

阳光上头,酒意微醺,他们这才想起要问问今天的主角是谁。

当时九尾灵猫一族发来请柬时他们并未在,归来神使报告时又恰好在开酒会,知晓了是九尾灵猫一族就来了,其余的完全没有多问一句。

盛典的主人家很快就来了。

方才还各种寒暄嬉笑的声音纷纷消失。

一群猫从天而降,先是落在首位的大圆台上,随即按照族中的辈分高低各自跃上附近的席位上,落下时,纷纷变作人形。

或俊美高冷、或俏皮灵动,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那双剔透澄澈的竖瞳双眼,而且九尾灵猫一族是异瞳遍地的种族。

他们平时多以猫的形态行走,此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叫来参加盛典的妖族有些不习惯。

此时场上都是妖族,看一看也就习惯了,直到接下来的一群人到来,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存在感极强——

和人类无异,体内却流着青丘狐神兽血脉的兽裔之民,那一份来自天地的灵压让妖族们纷纷呼吸一窒。

这还不算,随即青耕裔、鹤裔、重名鸟裔、甚至是烛阴裔民等等都来了。

“竟然都是祥瑞兽类,实在是,老夫此生无憾!”

有些活了许久的大妖见识不浅,一时感慨,两盏酒下肚心下快意不止。

此情此景当属能记入三界史册的大事,兽裔之民和妖族为了一个盛典齐聚一室。

但若只被眼前景象所惑,无疑便应了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牛郎捏着酒盏轻轻转动,看似随意地问道:

“你们说,一直隐居于生于的兽裔之民为何都纷纷出世了?”

一般说来,织女接不上他的话,嫦娥不喜欢他文绉绉的措辞也不爱接,便只有招徕,言短而洁。

“那怪物能在诸神天兴风作浪,其他地方亦然。”

或许他们只是想多了,人家举办个盛典就只是想单纯地联个姻,然而当看到青丘一族的领头人时,立刻便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一身白衣盛装,万年不化的冰冷,居于青丘一族席位的首席,身周三尺好似禁区。

“苍苍……苍雪域?!”织女猛地想起当初在育神院时被这杂毛狐狸支配的恐惧!

此时略有些安静,她的声音便格外响,然而尽管别的妖族都望过来时,苍雪域却全似没听见。

到了介绍时,他却成了青丘一族的长老青丘长御。

现场也有冰霜九尾狐的族人,此时他们的表情竟带着扬眉吐气,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不是灶神的神使吗?几个年轻的神明面面相觑,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这种大有来头的人物?

然而现实证明,有时候惊喜总是与惊吓齐飞,震惊与更震惊共长天一色。

当来到新人进场的时候,牛郎几个已经傻了:谁能告诉他们那只走在红衣少女身边,迈着优雅步伐,一副天下我最屌的模样的黑猫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

方才将沧夜错认还能有眸色否认,然而此时这只猫他们确信不会认错!

直到深夜目不斜视的从空中的红毯走过,电光火石之间,牛郎几个总算想起了那白色巨兽的形态:深夜,竟然是九尾灵猫一族和青丘的混血!

“难怪他以前总是和苍雪域很熟的样子。”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步过红毯,来到正中间的圆台上,司仪是由青丘那边的人担任的,一个面容清隽男子。

苍雪域此时好似完全不认识他们,扮演着完美的青丘长御的角色,轻轻朝司仪一抬眼。

司仪便点了点头,高唱道:“现血脉!”

不知他做了什么,深夜竟然在蓝雾中化作白色的巨大形态,周身有柔和的蓝光闪烁,时不时幻化成火焰的形态。

这是苍雪域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形态,冰冷的眸子中,暗光一闪而过。

另一头,沧夜的眼瞳快速缩了一下,望着司仪,之前可没有这个步骤。

而司仪仿佛没有感觉到他危险的目光,面上竟然呈现出一种因激动而出现的薄红,他看着稍有不解的深夜,好似在看一个珍宝。

对,就是这种火焰,是纯正的青丘血脉!清了下嗓子,再次高唱道:

“融……”

砰!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仪式,众人纷纷看去,只见那白发带两缕黄的青年脸色难看的掰断了椅子扶手。

沧夜侧头问道:

“怎么了?”

云染夕低咒一声,“阵法被破了!”

就在这时,毫不收敛的神力从天而降,只见身穿黑色短袖衬衫和水洗牛仔裤的青年从天而降,落在司仪身边,白色的神格好似在笑一般。

“我的猫要结婚,怎么能不请我呢?”他转过头看着司仪,似乎很温和,“刚刚进行到哪一步了?继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婚礼物

司仪哪里还敢继续,非邑的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不容抗拒的神力,暗示着他如果敢进行下一步瞬间就能被秒!

清隽的男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苍雪域。

这戏剧性的一幕叫在场的神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织女低呼一声指着非邑,“我就说之前在入口看见的家伙是他嘛!”

“安静点。”

此时观望的目光很多,当然还包括几位妖尊。

寒山、灵天、赤闫几个赫然在列。

“据传回来的消息,诸神天今年来有一崛起的地方神,一手炼丹术炼器术可谓精彩绝伦,连财神楼与丹坊都奈何不得。”

“此到底为机缘?还是……”

想起之前得到的仙丹,三位妖尊纷纷沉默下来。他们三个的位置很近,说话时漫不经心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妖尊,当然不止他们三个,旁边有一白胖的女人,正呼噜呼噜的啃着果子,见状不顾嘴里还含着食物,噗噗笑了。

“你们在扯什么?那个神明?”

“要本座说,不过一个六重天,来这儿?”身着绿衣的男人高傲的抬着下巴,美得尖锐,“妖怪可不像神明那么讲究面子道德。”

就沧夜和青丘裔的行事风格,一招就灭了。

正如他们所料,沧夜发话了,“你到底想做甚?”说话时,妖力已经隐隐有外放的趋势。

非邑连忙举起双手,笑道:“我真没打算破坏婚礼,但前提是他们得要真心举办。”说着望了眼抿嘴不言的青丘长乐,转而蹲在深夜面前,“你结婚,我总得送件礼物。”

无视青丘裔难看的脸色,他勾着嘴角对深夜伸出手——鎏金色的混沌之力瞬息涌上,将深夜笼罩住,融入了皮毛间。

无数双眼睛猛地瞪大。

“什么?”黑色的毛球抬爪看了看,嗯,一直环绕在身边那种若有似无的气息没有了。

“也没什么。”对于青丘裔投来的阴狠的目光,非邑觉得非常受用,“混沌之力凝成的盔甲,只要我不死,任何东西都不能近身。”

想来想去,他也只找到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这招对于没有异样心思的人来说无伤大雅,但是对于想在深夜身上动手脚的家伙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他非邑就要让所有人知道,想动他的猫,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这还不算,为了能更让人恶心一些,他还给新娘子准备了礼物——一块带着混沌之力能破除任何结界阻拦的传送符。

“天大地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笑得可以说非常亲切和气了,但青丘长乐一个寒颤抖了起来,这个家伙,实在是过于恐怖!

这块传送符,她接了就相当于站在他那边,可若是不接,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比自由更能吸引她的东西了。

在青丘裔针似的目光中,非邑把青丘长乐给收买了,然后他又轻轻拍了下僵硬的司仪,告一声打扰,便去了九尾灵猫的席位。

从自己的空间中掏出一根绿色的塑料凳子,大喇喇坐下,双腿岔开踩在凳子的横杠上,撑着下巴示意婚礼继续。

“这……”

司仪望了眼苍雪域,第二部仪式被打断,还要不要继续?而且方才那人说的‘盔甲’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他也拿不准。

苍雪域理了下袖子,平静地说道:“继续婚礼。”

即便摸不清那力量的真实性,但是对于非邑的性格,他自问看得清清楚楚,不吃亏,看似冲动但是对于深夜的安全问题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绝不会冒险的。

并且非邑其实算是九尾灵猫那边的客人,沧夜诡异地没有出手,他们更不好动手。

只不过,最后需要先解决的对象变了。

司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唱起来。

非邑保持着略艰难地姿势,朝苍雪域丢了个挑衅的眼神,嘴角噙着冷笑。

方才这家伙实际上有机会阻止他给混沌之力的,但是沧夜何其精明,一个不慎露马脚就会引起怀疑。

没错,非邑可以确信:青丘一族绝对没有告诉九尾灵猫把深夜带回去的真正目的。

至于要不要由他的口说出真相,其实并没有意义,因为沧夜不会信。

且看着盛典结束后,青丘要怎么出手。

不过在这之前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落在身上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非邑转过头去,对上了一脸阴郁的鹤青空。

而他的身边,与之同行的鹤裔的女人正跟一个老妇人叽叽歪歪,没一会儿,老女人看过来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仇恨。

当有更大的麻烦在不远的将来等着时,眼前的小麻烦似乎都成了调剂,非邑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他认真地摆上戏谑的表情,做了个口型,把鹤青空气得险些跳起来。

赶紧告状,爸爸等着。

隔得老远,非邑好像都听见了对方磨牙的声音,再看看青丘裔那边虎视眈眈的眼神,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不远处,琅霄月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大人……

“你选择的大腿似乎已经自身难保了。”琅霄寞丝毫不掩藏幸灾乐祸的心思。

“哼,先管好你自己吧。”她将小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心中总有些不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琅霄寞被怼得无言以对,不过,他就不信这个非邑的好运会一直继续。

非邑出现的小插曲到底掩藏在了盛典平静悠扬的声乐中,但他格格不入的坐在那里却总有些不和谐,撑着下巴的姿势没有变,另一只手也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就像是一颗不安分的炸弹,随时都会引起震动。

有惊无险的,盛典的婚礼部分结束了。

并没有出现新郎被攻击或是新娘逃跑的桥段,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看不懂非邑方才的一手操作。

不过这时候青年的坐姿倒是改变了。

才结束流程的‘新郎’丢下娇俏的新娘,一路跑过去,扒着腿蹭蹭爬上青年的肩膀,“给倒杯水,渴死了。”

非邑顺手从旁边端来一杯酒,才递过去就被扇飞,“水!”

“啧。”

猫大爷还是猫大爷,这特么结没结婚有啥区别?“你空间里不是准备了饮料?”

“你不会拿?”

非邑真是给气得没脾气了,想他这么瞻前顾后,跑断了腿要救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都觉得糟心!

这时,青丘长乐走过来,一身红装倒是掩盖了两分幼稚气,她有些怕非邑,惴惴地没有说话。

“哈啾!”深夜早就受不了她身上的脂粉气,一爪捂着鼻子,另一爪赶苍蝇似的挥了挥,“走开走开!”

众人:“……”

说好的海誓山盟不离不弃,说好的恩爱愿意呢?所以刚刚的婚礼到底意义何在?

深夜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一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后解放自我的模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死寂中,织女再也憋不住的笑声传开,竟然指望这只猫理解婚礼的含义,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嫦娥斜坐在椅子上,高开叉的裙子拖曳在地,一双玉腿在阳光下莹润如玉,“这猫已经被养得只能当只猫了。”

理解过来的人都深以为然。

沧夜望着伸着脖子让人挠痒痒的弟弟,眼瞳微动,手一伸就把毛球给拎了过来,自己给他挠,结果反被挠了一下。

“为何不要我挠?”

“不舒服!”说完深夜又跳回非邑身上。

沧夜抿了抿嘴角,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忽然,侧头正好对上那边青丘裔莫名幽深的目光,触及他的审视,那些家伙的眼神顿时一变,带着虚假的笑意。

这厢各怀心思的交流时,中间的红毯悄无声息地撤走,换成一张更大的透明圆台。

妖族一向以实力说话,聚会是总少不了展示自己发泄力量,这时候擂台就显得格外重要,即便是婚庆盛典也少不了这个环节。

然而这一次没等蠢蠢欲动的妖族先踏上去,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一马当先的占据了擂台中心,引得低呼声接连起伏。

“鹤裔?他们怎么有兴趣参加了?”

“以前不是完全不屑于和我们动手吗?”

“嘁,谁知道,估计是看谁不顺眼了。”

最后一种说话似乎更有说服力,但实际上也是接近事实,因为这实际上是一场由看不顺眼引起的报复。

当看见鹤青空站上去的时候,非邑就已经把深夜拎到旁边沧夜的身上,摩挲着脸上从没有取下过的神格。

“非邑!难道不敢下场吗?”

鹤青空饱含恨意的一声,终于将炸弹引爆了。

众妖短暂的怔愣后,热血沸腾起来,这可是真正的神仙打架了!

他们举起拳头大力挥舞,双眼狂热。

“下!下!”

“上啊!非邑大人!”

呐喊声惊飞整个结界中的百鸟。

牛郎无奈地扶了下眼镜,“这家伙的麻烦体质又来了。”

“可不是。”走到哪儿哪儿都不太平,不过嫦娥倒是颇有兴致。

而织女更是兴致高昂,甚至站了起来摇旗呐喊,“非邑上啊,弄死他!”

周围的怂恿都已经成海啸淹没过来,但是非邑却一直没动,忽然,他向前一步。

幽深如夜空的眸子环顾一周,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了。

他的立场应当是在场最特殊的,但他浑身一股仿佛执掌全局的镇定自若,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下场,够资格吗?区区手下败将。”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被各种微妙的目光看着,鹤青空的脸色几乎铁青,他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鹤裔的风度,只是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

“哼,你若非有那等狡诈手段。”

“所以你还是输了。”非邑再次重申事实。

鹤青空愣是气得直哆嗦。

“青空。”老妇人不温不火的一声,让鹤青空找回了理智。

“那你要如何才与我比试?”

非邑目光一闪,故作思索状,随后笑着开口:“比试嘛,总得有代价,你说呢?”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比试都是生死不论的,不过若是有其他条件,说出来也无妨。”不论什么代价对于鹤青空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他知道最后赢的人只会是他!

“但我还有条件。”非邑指着那个神色阴郁的老妇人,道:“如果我赢了,你们鹤裔不得以任何借口再找我的麻烦,如何?”

“没问题!”鹤青空一口答应。

“你说了有屁用。”非邑完全不被糊弄,直接喊话鹤裔的领头人,“你答应是不答应?或者你对鹤青空没信心?”

那老妇人盘腿坐着,闻言狠狠皱眉,极深的皱纹出现在眉宇间和鼻梁上,“你的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然而青年一直是那副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实在叫人火大,她与鹤青空对视一眼,放下心来,朗声道:

“不过老婆子就答应了你这条件!诸位为证!”

旁边是其他兽裔,见状都纷纷讶然,似乎不太理解他们为何要跟一个神明这样杠上。

理由很快就揭示出来。

在非邑踏上场的时候,自他身上忽然飞出一道白鹤的虚影,直冲天上然后消散。

同为兽裔,他们当然知道这个标记的意思,复仇印记。

凡是被烙下这个印记的人身上无疑都背负着兽裔的人命!

“我且问你,诸神天财神楼原四重天管事鹤仙是否为你所杀?”

面对这样的质问,非邑可以说非常平静,“没错。”

连理由都没有,反倒让鹤青空有火发不出。

“那么你便做好觉悟吧!”

他再次掏出自己的鹤翎炼制的武器,不过这一次自身也出现了变化,手臂上、鬓角竟然都出现了化羽的痕迹!

“哼,我之姓氏乃是鹤裔之鹤,你可知其意义?”他的语气里不乏炫耀的成分,凌于空中,恰如仙鹤展翅,“族姓,是只有领悟了血脉真正力量的族人才配拥有的!”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非邑了然的神情和紧跟而来的冷笑,他自下而上看着那几根羽毛,“这就是你的自信?”

这莫名的压迫感,鹤青空攥紧了武器。

只见非邑从兜里摸出一块白色的玉符,抛了两下,第三下时,玉符猛地化作流光飞向天际!

第五百四十三章 擂台赛

此时飘荡在九尾灵猫结界上空的除了阳光微风就是鸟鸣,方才还为这场擂台赛呐喊的声音全都化作震惊,挂在众人的脸上。

非邑甚至都没有动手,仅凭一道阵法就将鹤青空撂倒了!

怎……怎么可能?!

兽裔之民身体中流淌着的神兽血脉能沟通天地灵力,竟然被靠着人类信仰生存的神明给打败了?

这一刻,不光是鹤裔,在场所有兽裔之民都觉脸上无光!

“青空!”

大约是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兽裔之民的视线,鹤裔的长老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鹤青空此时正以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羽化的痕迹被这一声提醒激得顿时更明显,隐隐有冲破白色阵法的趋势。

“我劝你别乱动。”非邑两根手指支撑着阵法,凉飕飕的瞥着他,“一般我出手的阵法十有八九都是杀阵。”

然而鹤青空只是稍稍停了一下,随即挣扎得更猛烈,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在这里认输,别说族人不会放过他,就连所有圣域兽裔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我等兽裔之民乃是天道所佑,区区……啊!”

还没说完,地上的光阵飞出一道闪电劈中他,绚烂的光弧,被烧焦的羽毛都说明起力量之强。

严格说来非邑方才的警告有假惺惺的嫌疑,毕竟他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家伙,更不懂得的以德报怨,其实吧,他就是想杀杀这些家伙的威风。

鹤裔讨厌神明妖怪,他又何尝不讨厌兽裔之民?

“其实吧,我觉得你人数比较好。”

“开什么玩笑?”鹤青空嘴快回了一句,可是被青年笑眯眯的目光锁定,心里却开始动摇,再一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长老的目光,他重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谁知道他是要说给谁听的。

非邑摇了摇头,“那没办法了,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神言之术和神器吧?”

鹤青空浑身一震,被雷击中的刺痛还残留着,此时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以为调动血脉能解决这家伙,可却没有想过,对方之前根本就没有认真和他动手!

尤其是在见识到非邑一手便凝出两道上品灵言,他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千钧一发之际,阵法似乎神力耗尽溃散了。

非邑也皱起了眉头,周遭响起不少唏嘘的声音,明明差一点就能轻易剁了这个兽裔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境逢生!

鹤青空在生死一轮回中,几乎是本能的奋起反击,以他的鹤翎,两道神言之术算什么?轻易将其劈散后,伴随着回升的是一腔志得意满。

瞬间逼近对方,他冰冷的脸上愣是憋出一个狰狞的笑意:

“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局面如此翻转,别说非邑,就是看客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深夜第一反应是要跳下去帮忙,却被沧夜一把掐住;织女要跳起来也被招徕拉住。

鹤裔的女长老原本也对此感到满意,可脑中却想起了非邑方才的一句话,霎时间浑身一震要提醒时却已经来不及!

“啊——”

只见一道绿芒冲天而起,将对手挑飞的同时,飞向空中横亘在众人头顶,最后与灵猫一族的结界撞在一起,化作漫天神光溃散!

巨大的一声掩盖了鹤青空的惨叫,等众人望去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根被切成两截的鹤翎缓缓飘落,了无生气;而鹤青空更惨,一道血痕从眉心到下半身,正好是人体中分线,再深一些就能将他切成两半!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仙剑不曾吸足血的不满嗡鸣——那一柄莹绿长剑,盘旋的莲花镜,竟将平凡的青年衬得凌厉逼人!

所以之前的阵法溃散是故意的,用来让鹤青空降低戒心。

非邑轻轻摩挲着虚映剑,安抚着剑灵,心里盘算着何时才能再让它更进一步,想着要去哪里寻找天才地宝……

“竖子敢尔!”

老妇人中气十足的怒吼让整个场地都震颤了一下,将鹤青空治疗之后她丝毫不为这青年的留手而松口气,因为鹤青空已经废了。

鹤翎之于鹤裔,犹如本命神器之于神明,甚至更重要,没有鹤翎,鹤青空便是治好了也是个不能再修炼的废物,一声都将止步于当前!

这可是他们族内新一辈中的翘楚,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折于非邑手中?!

老妇人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似的,再加上鹤裔面相多尖利刻薄,更添几分阴狠,她身周好似飘荡着阴森寒气,让人不敢恭维。

反观非邑却兀自安抚着剑灵,抽空瞥了他一眼,勾唇一笑,“做都做了,还说敢不敢,有意思么?”他闲闲地转了下视线,忽又说道:

“其实吧,你这会让与其来朝我撒气,不如先训训你们鹤裔的后辈。目中无人,心高气傲,惹是生非!”说完后还用摇了摇头,颇为不赞同,“你们鹤裔在圣域做了这千万年自高自大的梦,殊不知,天地尚在,王道不存。”

换言之,如今这天下早已不是兽裔问鼎的时代,偏偏还把自己当根葱,简直笑话!

“若还不知改,今天能有一个鹤青空,以后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的目光在兽裔的所有席位轻轻一瞥,愣是让人如芒在背。

这话意味颇有些深,听进去的或许会放在心上所感甚深,可惜的是,鹤裔绝非个例,因此射来的目光皆如淬毒或是看笑话。

唯有苍雪域闭目不言。

但也有人想给非邑大声叫好,可憋得脸通红也不敢在兽裔面前乱来,织女一个好字马上要出口却被牛郎眼疾手快那果子堵住了。

非邑再次把目光放在鹤裔那边,只见老妇人已经气得抖如筛子,他还不忘嘲讽,“怎么样?我说得……”

叮——

虚映与坚硬的鹤翎针锋相对,竟无法将其吞噬!

非邑后退起落数米,才站定,身边就已经出现一道灰色的影子,正是那鹤裔的女长老。

“小子你找死?”

非邑忍着没回头,笑道:

“堂堂鹤裔长老也要与我打擂台?”顿了一下,他又说道:“那方才我与你的赌约又有何意义?”

然而这老妇人已经打定主意要以大欺小,冷笑道:“老婆子看你颇有两分本事,领教领教又如何,与赌约有些干系?”

这着实不是一族长老应有的气度做派,同为兽裔都有些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更别说妖族。

“堂堂鹤裔长老竟也食言,实在是叫我等大开眼界!”

或惊讶、或怪异的目光都射向赤闫,竟然帮神明怼兽裔之民?可赤闫却不管那些打量,大手兀自转动着小酒盏,冷笑时露着两颗巨大的犬齿。

“可不是,要不咱们也找鹤裔的小辈切磋切磋?”

“传说鹤裔乃一品鸟,如今看来实在是叫我等大跌眼镜。”

与此同时,寒山妖尊和灵天妖尊也都开始‘委婉’地讽刺鹤裔长老。

这下可太好了!

妖界的妖尊都发话了,其他妖族如何能忍?纷纷开启嘲讽模式,在场妖、神与兽裔三方之间各自都不对付,一方出糗,两方落井下石。

其场面好不壮观!

鹤青空才悠悠转醒又被漫天的嘲讽气得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鹤裔长老本就气极的心情越发不妙。

“那又如何?!”这女人一头花白头发披散着,被灵力震得私下飞散,荡开的厉喝将所有声音都震慑住,她眉间、鼻梁上皱纹极深,环顾一周目光如针,“待老婆子收拾了这小子,谁不服谁给我站上来!”

然后谁也没再敢憋出一句来。

堂堂准神兽级别的长老,相当于神明七重天三层的修为,谁敢与之一战,即便是几位妖尊,有实力也没那魄力。

毕竟能赢过这一位,那圣域中还有好几位呢,更别说百鸟兽裔之上可还有一族庞然大物!

思及这一点,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赤闫皱着眉头看了眼似乎一无所知的非邑,张了张嘴却蓦然对上鹤裔长老锐利的眸子,顿时气哼哼的捏碎了酒杯,到底没再说一句。

老妇人满意了,转而看向青年,“如何,这擂台你应是不应?若是不答应就先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再随我回百鸟圣域……”

非邑怪异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老女人,半晌,问道:“为什么要跟你回百鸟圣域?”

而这老妇人只是瞟了眼他手中的剑和虚映,听他的问题只当是选择第二条路,继续道:“要磕头,就必须要五体投地。”

比之他人的不齿皱眉,非邑却全程懵着听她说完,随即放声大笑!

他笑得突兀又难以自拔,在怪异的沉默中格外怪异。

“笑甚?”鹤裔长老质问道。

非邑捏了捏笑得有些绷的眼角,慢慢从‘虚映’中拔出虚映剑来,浅绿色的神光映得他眉目带寒。

“我这人吧,其实很多时候都怂,但一般怂得很有原则。”话听着很怪,可含义很明显,“一是你有把柄,二是我觉得这麻烦可以省。但如果你以上两条都不占,那就不好意思了。”

瞧瞧,他说完之后都忍不住为自己鼓掌,总结得多好,说得也简洁淡定!

可放在别的人眼中,这就是疯了!

一个六重天或许厉害,但是要和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境界的对手刚那可不是找死?更别说兽裔的准神兽级别就和七重天一样,那是质的飞跃。

“非邑不行!”织女站起来焦急地吼道:“你打不过那老妖婆的!”

这一次牛郎没有拦着他,因为他们也一样担忧,忽然,他们同时抬手筑起一道防御结界——锐不可当的鹤翎却还是穿透而来,直直地刺向织女!

叮!

银梭自发出现舍身与之一碰,神力与灵力交织爆炸,愣是将他们几个同时掀倒!

其霸道强势,其气量狭窄,可见一斑!

非邑皱了皱眉头,“虽然人家比你年轻漂亮,但也用不着这样争锋相对。”

陈述的语气更令人生气。

才说完那鹤翎就来到了他面前。

非邑矮身躲过,颇有些狼狈,几番下来干脆化守为攻,直接逼到女长老面前,胆子之大令人侧目!

他的虚映剑对于这个长老来说似乎完全没有威慑力,连衣角都挨不到,任他如何刺、砍都无济于事。

“哼,可惜一把好剑!”老女人看着虚映剑的时候目光微热,随即将鹤翎捏在手中,转而幻化做一把长剑,“让本座来好好教教你何为剑法!”

她确实有资本说这样的话,非邑只来得及看见鹤羽残影,身上便几下凉意扫过,过了一阵伤口才嗤嗤裂开。

老女人挽了个剑花,颇有些仙风道骨,凌然卓绝的气势。

非邑瞥了眼身上的伤口,不欲浪费神力,便吞了颗仙丹。

谁知那鹤裔长老却喟叹似的说了一句:

“你果然还会炼丹?”

非邑眉头一跳,一般说来,谁还没有备点随身物资,但这老家伙却一开口就是炼丹,“看来你们兽裔之民并非传闻中的不问世事。”

连他会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不过这话倒是给众人投下了一颗炸弹,他们只知道这神明胆大包天,却不知他竟然还是个炼丹师,一时间,各种火热的目光如潮水淹没而来。

鹤裔长老也感觉到了其他兽裔的心思,暗啐一声,对非邑说道:“老婆子劝你还是早些投降!”

“诶,不行。”

非邑索性将神器都收了,白色的神格光芒俞亮,若是硬对硬肯定不行,那么他就扬长避短!

再次看见他掏出玉符,那老妇人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却并没有慌乱,毕竟之前似乎也没什么突出之处。

然而只有诸神天的神明知道非邑的阵法有多恐怖。

当幻象出现的时候,老妇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左顾右盼都是无尽的火焰血海,但是当她转一个方向时却是又是冰天雪地。

心知这是困阵,想竭力保持镇定,但是这幻境过于真实,灼肤的热度以及刺骨的寒冷都让她无法克制!

众人只看到她在场上团团乱转,在原地走来走去,神色凝重而焦急。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再次失控

非邑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自从有了目的,他从来都是以不遗余力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件事情,当然,人间界的学习除外。

对于所有能提高实力的技能,非邑完全把当初的学霸精神用了上去,各种孜孜不倦就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多一分保命的几率。

“他的阵法造诣,深不可测。”

云染夕的评价响起后,沧夜平静的目光有松动的迹象。他这个弟弟虽然不是纯色,但作为族长之子,放眼整个妖族天赋也排的上号,尤其是在阵法的研究方面,妖族内无谁能出其左右。

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四个字来形容他人的阵法修为。

沧夜开始重新打量那个家伙,所以他是凭本事从囚牢中跑出来的,在深夜肚皮上摩挲的力量逐渐加重,立时被挠了一爪子。他垂眼,对上一双愤愤的异瞳。

“收的奴才不错。”

“哼。”深夜不理他,翻个身看着场上,怎么还不杀了那个老妖婆?

此时场上的拼斗暂时停了下来,因为阵法的缘故,鹤裔的长老被压制着大约还在里面团团转。

阵法上结成的神光一道道往她身上招呼,非邑手上结印叫人看不清轨迹,但从凝重的神色中能看出并非游刃有余。

到底都是由上品灵言铸造的阵法,虽然经过编织之后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终究无法达到能消灭七重天的地步。

“天音长老!”鹤裔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鹤青空拦住欲要动作的女子,低声道:“莫要惊扰到了长老。”

实际上叫做天音的老妇人此时并不能听见外面的声音,此时她的耳边充斥着的是烈火喷发、寒风呼啸,前后左右皆无退路!

左方一道火龙张口咬来,她连忙祭出鹤翎将其打散,脚下不自觉对了一步却踩进风寒的区域,寒冰顿时爬上了小腿!

她将妖力提高将冰晶狠狠震碎,但寒冰却好似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袭来,不断不断的运转妖力使用妖术,耗费极大。

不行!

汗水沿着眉间深刻的褶皱纷纷滑落,将她锐利的双眼衬得更亮,再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在阵中。

‘那小子确实有些本事,不过到底是个六重天。’

略一思量过后,她便下定了决心,隔着万千幻象朗声道:“既是将老婆子我逼到这个份儿上,就怨不得我手下不留情!”

在众人眼中,她身边结了一道结界,无数红色和白色的神光落在那结界上都炸出绚烂的光芒,却不能挨近,便知她并非是色厉内荏。

果然,当她鬓角、手臂、脚上出现化羽的痕迹时,无形的力量就此荡开,众妖更是一阵轻颤,汗毛倒竖起来!

“传说当兽裔之民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将血脉中的兽血唤醒,与自身融合后具有先祖的特征,更有甚者,更是能直接化成神兽的形态。”

寒山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环境中就很清晰了,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非邑了然,所以这种现象用一个比较现实的词来说就是——返祖。

不过比之鹤青空的羽化,这个天音长老的可要高级多了,因为她融合的特征很多,双臂甚至已经具有了翅膀的规模,可不是那几匹毛能比的。

随着天地灵力的汇聚,从阵法中反弹回来的力量让非邑双手微颤,再也没有心思胡思乱想。

眼看气血都被反噬的力量震得翻涌,他当机立断收了手。

阵法消失了。

玉符失去神力的加持黯淡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断作两截。

“怎么?要认输了?”

天音长老的声音因为返祖变得格外尖锐,好似尖锐的鹤鸣,孤傲又高高在上。

“谁说我要……”

非邑还没有说完便猛然一滞,本能的后仰避开迎面削来的长剑。

然而天音并没有停,瞬息来到他背后,爪子似的脚踢中他的背心。

非邑只来得及感受到她擦过的风劲,借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往前飞了出去,结果还没反应过来正面胸口又被一脚踢中!

砰!

“噗!”

光洁的圆台都被砸的晃了一下,非邑躺了一阵,眼角瞥见那老女人又消失了,危机感使他用力一拍地面飞了起来。

腾上空中时,眼前是圆台被天音一脚踹塌的场景。

眨眼间,那长腿又来到了眼前,这攻击何其密不透风!

显然,这位天音长老用上了全力,才两击就让青年陷入了绝境。这一下要是中了,脑袋都能开花!

非邑目光一动,身前便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黑色结界。

众人屏息等待的结局,却像是被按了暂停一般:只见天音保持着踢动的姿势,然而非邑和那结界却纹丝不动。

“你这小子果然有古怪!”

天音眉间皱纹已经深得犹如老树皮的沟壑,面目狰狞,她试着抽动腿,却发现那结界好似胶水似的将她沾着!

猛然间,她浑身一震,脸扭曲起来——

众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们看见了什么?

天音的腿流血了!

那结界到底有什么诡异?他们全都盯着非邑,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解答。

然而现在的非邑却微微弓着腰,一手撑着额头,双目突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深夜刷地站了起来,契约又被切断了!他磨了磨爪子正要跳下去,却被一双大手逮住。

“不要靠近。”沧夜压着不要他动,“危险。”

不知何时他的头上出现了毛耳朵,抿了一下,然后又竖起来,金色的竖瞳牢牢锁定空中的青年。

有一种很不安的气息。

终于,天音忍不了了。

“啊啊啊,放开我!”

她无法再保持横踢的动作,在空中抱着腿大喊大叫起来,当咄咄逼人的气势去了,她和普通的泼妇人并无区别。

“你到底使了什么诡术?天地间怎会有这般力量?!”

此时她的腿和结界相触的地方竟然出现一道弧形的伤口,看这深度,似乎小腿骨都被吞噬了!

“创典,放开她!”

意识海中,非邑也在试图驾驭混沌之力,但这天昏地暗中似乎与创典的联系都断了,他猜是因为陷入了危机,创典又开始自作主张的保护他。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不应该变成这样啊?

自从财神楼失控之后,他就开始在战斗中渐渐降低混沌之力的使用,说不出的原由,只是本能的抗拒着。

忽然,他紧紧盯着脚下的意识海,那里再次出现了深邃的漩涡,这一次不管是面积还是旋转速度都比之前的快!

果然还是这里捣的鬼吗?

他一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喊道:“不要使用灵力,快走!”

只要不攻击他,应该就不会被吞噬。

但天音怎么可能信他?

“你就是想害死我!”望着青年痛苦的神色,以为他此时正处于虚弱的边缘,都说恶向胆边生,她亦是,不仅不收力量,反而高高举起了鹤翎,“既然如此那你去死吧!”

非邑猛地瞪大眼睛——

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了,众人只看见从非邑身上冲出来的无数黑色的射线,一线一世界,将天音淹没。

待那连目光都吞噬的力量风暴消失后,目之所及是那黑线过处留下的空寂,圆台、树、山都留下通透的几个大洞,更远处九尾灵猫的结界已经破了。

与此同时,天音已经消失不见。

“长……长老?长老?长老?!”

“长老!”

忽然,一片灰色的布料随着风飘落下来,正是他们熟悉的料子。

鹤裔的几个后辈傻了。

“你杀了长老?!”

女人尖锐的叫声让非邑蓦地转头,一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睛,女人猛地捂住嘴脸色刷白!

这个人竟然把长老杀了!

凉气吸进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惹到现在的非邑,他们知道今日一去之后,三界中怕是要再多一个传说。

连堂堂鹤裔长老都如尘埃,那等力量,天地为之变色!

这一战不光鹤裔的脸面扫地,整个兽裔都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你竟然敢杀了天音长老?大胆!”

从青鸾裔的席位站起来的女人年有三十上下,如画的美目此时冷光凝肃,好似在看咬死自家人的野狗。

但终究只是她一个咄咄逼人,身旁的老者闭着眼睛,低声喝道:

“青鸾莲,坐下!”

“长老,这小子区区一个神明竟然敢对我们百鸟兽裔放肆,不能就这样……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那血红所刺。

都不知非邑怎么做的,一道黑芒闪过,青鸾莲的指着前者的右臂便齐肩而断,断臂不知所踪,但是洒落的鲜血却浇在了那老者的头上。

温热,新鲜,腥重。

他猛地睁开双眼,天青色的眸子倒映着青年僵直的身体,白发上染了血,耳边是族人凄厉的痛苦的喊声。

半晌,他朗声道:

“这位大人,可是已经做好与我百鸟兽裔敌对的觉悟?”

然而非邑此时脑中一片混乱,他不想这样的,脑子里纷纷攘攘似乎安静得紧,又像是充满了万物的嘈杂。

风雨自然声,哭笑百般音都在响……

“滚——”

随着长啸冲天,脚下出现金色的契约大阵,与此同时飞出来的还有那本漆黑的创典。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发自本能的心生敬畏。

就在这奇异的场景中,一道浅蓝色的光芒缓缓自天空落下。

沧夜似有所感地抬头,眼睛中的光芒越深。

“呵,已不知多少年,果然再次出现了。”

男人温柔又缠绵的声音出现时,犹如惊雷唤醒众人,很多人见到这身着白衣的青年都一副不解的样子。

直到呆愣许久的兽裔们纷纷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拜见青丘圣主!”

这一刻,所有妖族都是蒙的,除了沧夜。

传说中的青丘圣主,主宰一个圣域、站在兽裔顶端的存在!

他将深夜往衣襟里一塞,按住黑猫试图钻出来的脑袋,这才走过去,既不行礼也不寒暄,直接问道:“不知青丘圣主来我族作甚?”

可以说非常不客气。

这位青丘圣主的长相可以说很符合青丘狐的特征,黑发蓝眸,狭长魅惑的双眼看谁都像是带着钩子,面如白玉,唇若点朱,斜飞的长眉极其英气。

这长相美但是不娘。

对于沧夜的问题,他只是轻笑指着紧绷的非邑:“来看他,顺便……”说着瞥了眼沧夜胸口冒出来的猫。

没有人看见他怎么做的,甚至感觉不到力量的波动,深夜就到了他手里。

“喵,放开!”

深夜瞪着他,亮着爪子,这个家伙太危险了!

望着这双异瞳,尤其是蓝色的那只,青丘圣主的眉眼松动了些,瞬间带上了笑。

“你应该叫我兄长。”

织女猛地捂住胸口,盯着那只黑色的猫,“虽然关系有点混乱,但我知道深夜的身世有多牛掰。”

说白了,深夜和沧夜同母异父,而和青丘圣主同父异母……

但深夜表示,这两个哥哥他都不想要。

此时非邑因为青丘圣主的到来稍稍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对于创典的控制回来了,连忙将契约和创典收了,严阵以待。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怎么就收回去了?”

非邑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男人就到了面前一米开外,蓝色的双眼打量着他,似乎在和谁对比一样带着某些标准。

“嗯?你还真奇怪呢?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他有些疑惑,说话时虽看着他却颇有些自顾自的意味。

“要知道它选择宿主的时候一定会选择能承受自己力量的,不然还没有收集齐全,宿主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去,便是以那位的力量,最后也还是靠着妻子和自己的特殊身份才逃过一劫,可你也太平凡了。”

他在评头论足,殊不知自己的话给非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莫非这一次次失控是创典引起的?

可是他得到创典时明明是在初三那年,失控的难道不是小时候入侵体内的混沌之力吗?

谁知这青丘圣主似乎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说了一番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非邑想都没想喊住他,却不是为了问个明白,而是看着他手里的深夜,“把我的猫留下。”

这个人果然疯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强行带走

在天地诞生之初,或者说兽裔时代,青丘狐其实并不算是强大的种族,但他们强就强在族人多,凭借着强大的繁育能力最后保存下来成为当世强族。

放眼三界,敢与他们公开叫板的存在几乎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我让你放下我的猫!”

非邑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青丘圣主把深夜拎走,于是想都没想就拦了下来,当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危险了,但是此时绝不怂!

“你说,本座的弟弟你的猫?”

青丘圣主捧着深夜,听不出情绪来,只是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

非邑整个都绷紧,深吸一口气直视回去,说道:

“深夜与我签订的是伴生契约,当然是我的猫。”

结果青丘圣主要走的趋势就这样停下了,身子稍稍一转正视这个青年,歪了歪头,“伴生契约?”

不待非邑点头,猛然出手。

非邑就这样被灵力操控着悬挂在空中,连挣扎都没有半分力气。

只这般稍稍泄露一些灵力,在场的妖魅半数都晕了过去,被那强悍的威压所慑,即便是寒山这等妖尊都一副土色!

这人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谁也不敢猜测一分。

“为了本座弟弟的安全着想,就委屈你暂时跟本座一道。”

毕竟伴生契约的特性就是神灭神使灭,为了计划不受影响,他还得保证这个青年的安全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像是勉为其难收下毫无用处的赠品。

众人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尤其是兽裔,他们都保持着敬畏的沉默,生怕被波及的模样更让妖族大气都不敢喘。

“说的不错。”

骤然和声的沧夜让所有人侧目,与兽裔对待青丘圣主的态度一样,妖族此时也纷纷低头,却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瞥着。

赤闫和灵山不断给寒山使眼色,询问他此时应该怎么做,到底要不要站出来帮忙?

寒山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先别轻举妄动,这一场可不是好掺和的,即便是他们稍一插足都难逃化作灰烬的结局。

何况如果连他们都横插一脚,这场争执就不是九尾灵猫一族的内务,届时上升成妖族和兽裔的矛盾纠纷,三界都再难安宁!

“不过深夜也是我的弟弟,不知能否也让我帮一个忙?”

当沧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就知道——今天的事儿没办法善了了。

沧夜是要帮青丘圣主吗?当然不是,他是在试探!

如果青丘对于深夜没有别的想法的话就一定会让他跟着,但只是假设罢了。

青丘圣主脸上的笑意缓缓凝固,“区区妖族,如何能进我圣域?”

连表面上的虚与委蛇都不再维持,这一刻,兽裔众人的脸上似乎有一股扬眉吐气的释然,说到底,他们来这里和这帮妖魅同吃同喝不就是看在青丘的面子上?

沧夜也不再与他废话,作为众妖尊口中的禁忌存在,能将九尾灵猫一族带领至今问鼎妖族,他最不缺的就是实力和眼光。

非邑从始至终都在隐隐提醒,如何会注意不到?

所以他动手得毫无征兆又在预料之中。

黑色的尖耳,澄黄的兽瞳,尖利的爪钩在,那一刻整个九尾灵猫结界内都开始飘雪。

寒意并不止于结界,连带周边的森林也开始降温,空中阴云聚来,压山欲摧!

然而他实际上还没有动用妖力。

雪飘飘洒洒下了,这是自然中带着天地灵力的雪晶,在为沧夜而盘旋增势。

众妖在瑟瑟发抖的时候本能地发现了什么,全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拿到黑色的身影。

连苍雪域看他的眼神也变了,蹙着眉,似是感叹似是惊讶。

“我竟是不知道,妖族何时出现了你这等天赋?”

青丘圣主回过神来,皱着眉看他。

妖族和当初那些秉天地而生的灵兽不同,是平凡的动物获得机缘经过修炼成长起来的,本体并无任何的特殊之处。

所以很多兽裔和神明都将他们当做是有修为的飞禽走兽,而重点的定义却是放在最后四个字。

妖族自身大多也凭本能形势,以血缘为聚集纽带各自为阵,比之诸神天还要不成系统,因此一直没有被重视。

但现在不同了。

“把孤陋寡闻当成是不染凡尘,你们兽裔真蠢。”

非邑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但还是让忍不住吐槽:毒舌难道是九尾灵猫一族的天性吗?冷如沧夜都能把青丘圣主这等人物气得呼吸不畅!

气归气,沧夜却不是随便就能处置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青丘圣主点了一个人代他动手,“长御,好好招待。”

说完竟然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深夜被他抱在臂弯中只能做到眨眼睛,看了眼非邑后,就被男人塞进了宽大的袖子中。

沧夜要追,面前却挡了一道白色的人影。

“就此住手。”

要论知名度,苍雪域远远高于沧夜,后者只能算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但前者,却早在千多年前就以扬名三界。

灶神闹的那一场,先是扯出了神明与妖族的纠纷,还让圣域兽裔的存在第一次暴露在大众面前。

虽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但妖神兽裔最不缺的就是年岁,是以那时的记忆深种在他们的心中。

“同是混血,你难道不知道深夜跟着回去有什么后果?”

沧夜质问道。

“正因为是过来人,我奉劝你们不要硬来。”因为那样没有好处,不然他不会站在这里,何况他的血脉只是一位长老级别,远不如深夜重要。

苍雪域不多说,他的动作就表示了立场。

然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结界中,不消众人反应过来,天边已经有巨大的妖力动荡传来。

就像是惊雷在空中炸响,吓得人胆战心惊。

他们只能看见妖光在乌云层中闪烁,最要命的这两个都是冰系,这一打,好似寒冬降临般冷到刺骨!

两个顶级大妖的争斗暂时分不出胜负。

这边青丘圣主收回目光,嘴角噙着冷笑,好似在看一出闹剧,摸了摸看起来空荡荡的袖子,低声道一句走了。

“青丘圣主!”

只见青鸾裔的长老站起来,紧接着苍黄站起来弓腰行礼的还有鹤裔的几个晚辈,他们皆是一副沉重的神情,在瞥见某个身影时更是恨不能啖肉喝血。

“老夫有一事相求。”

这是青鸾裔的首席长老,青丘圣主收回目光,“说。”

老者干枯的手指直指非邑,目光带火,“请圣主将这人交由我百鸟兽裔处置!”顿了顿,他了然的看了眼男人的袖子,保证道:“老夫可以用我百鸟兽裔的羽翼起誓,绝不会伤他性命。”

自然也就不会危害到深夜,只是这个神明先杀了鹤裔长老在前,又凌虐他青鸾裔族人在后,决不能姑息,比死更有趣的折磨不下百种,总有能让他后悔百倍的!

青丘圣主似乎在考虑,然后缓缓摇了头。

青鸾裔的长老目光一暗,不等他试图挽回,却听男人说道:

“待本座大事一完,任杀任剐,随意处置。”

意外之喜!

不过,那老者再次看了眼他的袖子,听这意思这个混血的似乎也不怎么重要?

“我说你们啊,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处置我,能不能要点脸?”

非邑就跟一张随风飘摇的旗子一般,凡胎肉体一个,偏偏语气听起来颇有些轻松淡定。

方才还格外同情他的众人纷纷翻了个白眼,要莽也不是这样啊!没听人家说你的命不重要嘛?

谁知下一秒变故凸生——明明已经被控制住的非邑竟然就这样脱离了青丘圣主的灵力控制,落在一处圆台上,脚下再次出现巨大的契约阵!

最令人惊骇的是他身上毫无神力运转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此时完全是凭借着凡人的姿态在驾驭这股力量!

同样,青丘圣主也表现出了现身以来最大的表情变化,尤其是在他试图再次捉住非邑却失败的时候。

“想不到竟然已经达到现在这个境界了?”

非邑这口气吸得颤抖而深重,咧嘴笑道:“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青丘圣主下一句话就让他浑身一僵。

“可是你离死也不远了。”青丘圣主的脸上出现不知是怪异还是佩服的奇怪神色,“你的灵魂迟早会被吞噬,最后变成那本书的俘虏,我猜你现在已经驾驭不了它了吧?”

非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得这么详细,或许这些从上一个时代活下来的兽裔族中有关于混沌之力和创典的记载。

更或者,还存在被选中的宿主……

“那又如何?至少能对付你……”

怎么对付?

非邑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决不能让老头子的事情再重演,在眼皮子底下让非邑被带走!

他只知道用尽最强的力量,所以连一直不敢触碰的东西他也不惜拿来冒险。

都无法正视那道神言之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白色的神言之术变成了黑色,虽然并不很明显,但确实是在朝着混沌之力演变。

‘混沌刀’

明明应该是他非邑专属的恩泽神言之术,却不知为何变得让他如此恐惧,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要抽干他的一切,神力,意识。

意识海中的漩涡正在变快,变深。

不管了!

将残缺的神言之术打出去,非邑的身体都仿佛要塌了,好像隐隐有什么要冲破的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不受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然后,天空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再加上远处因为沧夜而起的飘雪被卷了过来,好似天地的咆哮呐喊!

三界众生在这里变得渺小而卑微,纷纷以全身心的膜拜颤抖来表示敬畏!

这时沧夜正高举爪子猛地挥下,要划破天空阴云的爪痕飞向苍雪域,将之以寒冰凝成的壁垒打破,正待乘胜追击的时候——天破了。

准确的说是天空中厚重的铅云被什么切开了。

万丈霞光倾泻而下,道道如纱如金箔,将沧夜整个笼罩住。

点点白色的光点跟着洒落,优美,圣洁,这是雪;天际中有悠扬的铃音响起,脚下,绽放出一大片绚烂花草!

沧夜在短暂的怔愣后,便缓缓抬起头来,身体受到天地之力的牵引缓缓上身,被霞光、被圣雪、被似锦繁花包围。

最后一缕金光注入他眉间,变成一道鎏金的繁复印记,似火似字,令人不敢直视!

铃音渐远,寂静还在继续。

直到云染夕激动地站起来,飞过去虔诚地跪倒在地,朗声道:

“参见妖王!”

寒山等几位妖尊都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的震惊,此时亦是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

“吾等,参见妖王!”

反应稍慢一些的才幡然大悟——原来刚才的异象就是天道封王!

而沧夜,便是如今妖族中第一位天封妖王!

这等身份,比神明还要高贵——因为他不止限于人类的信仰;比兽裔高贵——因为他是直接被天道承认,相当于那些秉天地而生的神兽本身!

沧夜本身似乎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了眼双手,充满了力量,与此同时还多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好像和天地多了一份隐隐的通感。

也正是这样,他第一时间看向非邑,虽然早在这之前他就冥冥中有一丝丝沟通天地的感应,但总是有一层无法突破的桎梏。

可就在刚才,那份桎梏忽然被破开了。

众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来到青丘圣主对面,打量失去意识的非邑。

“感觉到什么了?”

听青丘圣主一问,沧夜想了想,说道:“危险。”

而且是不知名的,深渊似的危险。

“呵,你额头上的印记还是有点用。”青丘圣主还是那副自说自话的神态,“不过,妖终久是妖。”

“可妖不会拿自己弟弟的性命去解一个封印。”

成为妖王之后,他的妖识只要愿意甚至能穿过圣域的结界,也是因此,他找到了某个地方,瞬间猜到了青丘圣主的目的——

他要用深夜体内的青丘纯血去解开封印着上一任青丘圣主的结界!

第五百四十六章 乱战

在沧夜的话落音的时候,青丘圣主的袖子破了一个洞。

黑猫从里面钻出来,“我母亲在哪里?”

说是虎视眈眈,但他却完全处于弱势,真正让人不敢忽视的是他直勾勾带着怒火的目光。

青丘圣主很不喜欢这种眼神,面无表情犹如看着不听话的棋子,“难道你以为沧夜成为了妖王就能与我对视了?”

正当他要动手的时候,深夜却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他的靠山是我。”

疯了!

这一人一猫完全疯了!

青丘圣主、沧夜以及非邑呈三角形对峙,最弱、最没有话语权的只有一个,前两者不论哪一个似乎都能一掌拍死他。

然而实际上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却是非邑。

他好似全不知此时此景的危险,对上谁都一副随时能干一架的架势。

“你找死。”青丘圣主淡淡地陈述这个现实。

非邑将翻涌的血气咽下去,冷笑道:

“我要找死就不会活到现在。”

在深不可测的青丘圣主面前,他们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有的招数和逃生手段都施展殆尽。

深夜被一把塞进了混沌空间,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泷幼极不友善的目光。

“闯祸精,要是哥哥因为你被……我不会放过你的!”

黑猫一直守在入口不说话,尾巴僵直着,他已知道对方口中所谓的母亲的下落是骗人的,失落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正如泷幼所说,害得非邑冒险至此。

砰!

他们在空间里感觉不到,契约也感应不到,但是入口的视野变成了天空,所以非邑现在是躺着的。

在一只荧光大掌碾压下来的前一秒,沧夜出手了。

众妖终于感受到了妖王的力量,光是那份威压便已让他们俯首陈臣。

非邑强撑着站起来,用目光阻止了琅霄月欲要冲过来的动作,对沧夜说道:

“你要保深夜还是保领地?”

换言之就是问他到底要不要刚到底?

沧夜站在他面前三米处,回了一句,“你说呢?”

“呵,噗……唔。”非邑想笑可是一松开喉头就是一阵鲜血涌出,连忙捂着嘴,然后朝着天上发出一道神力。

众人正在疑惑的时候,天际忽然升起一股骇人的气息!

只见一道身影踏云而来,一步一百里,身穿白色里衬,外罩黑色纱衣,头戴银冠,乍一看如人类男子二十六七的模样,面如冠玉,器宇轩昂。

这是妖族!

几位妖尊纷纷正襟危坐,面露惧色。

赤闫压住嗓子,咆哮道:“妖族中何时有这等人物了?”

“哪一族的?”

寒山摇了摇头,看那人面带笑容来到非邑身边,啧啧摇头,“哎呀呀,看你怎弄得如此狼狈?”

风姿绰约,端的是风流倜傥。

但传达的另一个信息却是:这位是非邑的帮手!

非邑翻了个白眼,“废话多,帮忙去。”

便是琅霄月和琅霄寞两个也看不出来,这人的真正身份,但他知道,毕竟这家伙能恢复如今的面貌还是靠他在混沌空间中找了一遍又一遍。

这就是,雪上长老!

狼族中别人在圣地里丢的都是性命,唯有他,以青春和容貌为代价成为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来的狼族……

单凭这一点就能知道他当时的长相有多出众,便是此时的模样也是做了改变的,不然在场这么多千年大妖,难保有谁还记得当年雪狼的风流长相。

“哟,青丘圣主你好啊。”

当然,伴随着长相的回归,他轻佻的性子也回来了,说话对谁都一副不正经的口吻。

青丘圣主根本不理。

非邑正在抓紧时间疗伤,见状直接吼道:“愣着干啥子?上啊!”

惊天动地一战,开始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当那三个化作光芒冲破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飞上天际的时候,别说看戏,所有人都忙着逃命。

震耳欲聋的力量碰撞冲开时,犹如大山从空中落下,带着要压碎一切的威压,灵猫一族的结界犹如薄冰般瞬间崩溃!

谁还顾得上礼仪仪态,什么表面功夫,强的推开弱的,踩着别人的头顶飞离,乱成了一锅粥。

当力量终于落下时,未能逃开的人都被啪一声压在地上,不论怎么反抗,空气中都像是都千斤坠结成的网盖着。

稍高一些的灵山霎时间碎成粉末,人们目眦欲裂,大声呼喊着救命快逃。

云染夕怀里揣着好几只小猫崽,想跑又舍不下其它族人,正在犹豫的时候却被一直染血的手紧紧拽着。

“有没有防御妖器?”

“啊?有有有!”他先是一愣,随后快速反应过来,一股脑儿掏出一堆东西来,“你要做什么?”

非邑并不回答,快速挑出几样,眼看要来不及了,顿时吼道:“帮忙!”

会阵法不一定会炼器,但会炼器就一定会阵法,这些玩意儿一看就是云染夕自己炼制的,不得不说很厉害。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数个灵级防御妖器被撑了起来,可是那力量冲击都已经来到了山腰。

“来不及了,丢下这个你就快走吧。”云染夕推了他一把。

非邑手上一抖,真是气得一口老血又跑了上来,“滚!”

他此时发丝在狂风中飞舞,脸上染血,目光赤红,狰狞得可怖。

云染夕头上倏地冒出一双黄色的耳朵来,正要说话,深夜又跳出来给了他一爪子,“安静,蠢货!”

他是云上和另一位三花猫的崽儿,严格说来和深夜并无血缘关系,但在他出生不久好歹也经常跟在这货身边跑,便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兄长。

此时狗尾巴草地都被压成了席子,深夜给非邑已经踉踉跄跄的身躯筑了道结界,“看着。”

经他一提醒,云染夕才发现非邑在忙活着什么,仔细一看蓦地凑近,面露惊叹——竟然在他的妖器上绘制阵法!

在他还处于对眼花缭乱的阵法感到震惊的时候,非邑停下如飞的十指启动了妖器。

狗尾巴草地震动得更剧烈,早已动弹不得的妖怪们都已经被吓得麻木了,直到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震动的力量似乎来自地面。

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强,头顶的力量也越来越迅猛,两股力量好似在争夺他们这些蝼蚁一般。传来

轰隆隆的声音通过和地面接触的胸膛传来,在他们以为自己要被头顶的力量撕成齑粉的时候,一座座‘山’出现了。

那些几米、十几米高的山不怎么宏伟,带着荧光,同时具有妖力和神力的波动,共同支撑起一道结界。

看起来很孱弱。

可是扛住了。

他们如获新生一般站了起来,痛哭流涕跑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草地变成荒原,落了一地的瓜果残渣和碎盏狼藉,小猫崽有些不安,呜咽着在旷远的空地上传开格外远。

另一边,九尾灵猫结界外围,众人暂时保住命了,虽然还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兽裔之民跑的最快,而且他们身怀兽血体质也要更好,几乎没有损伤,除了之前在非邑手下倒霉的。

“长老,好痛……”

青鸾莲捂着断臂患处,伤势已经好了,但残留在骨子里的疼痛还是让她如在噩梦。

“好生休息,老夫自当为你做主。”

白发老者说完之后便盯着他们逃来的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个影子,如果看见遮头蒙面的还会强势出手将其拿下。

“你干什么?!”

被扯开头纱露出青面獠牙面容的男人暴跳如雷,可一被对方强大的气势摄住,所有的怒火都往肚子里吞了。

不远处,寒山几个妖尊见状同时露出嫌恶的表情,若是放在以前,他们一般不会管,因为不知自己的属下。

不过现在嘛,灵天摸着尖瘦的下巴走了过去。

“我说你们兽裔啊,是不是应该看看地盘?”

在妖族的领地上欺负妖族,简直就是视他们如无物!他一开口,周遭的妖族都有合围的趋势,兽裔便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地盘?”应龙兽裔来的人数最少,但也最强悍,因为洪荒之初的应龙是神兽,所以他们更加心高气傲,“实力就是划分地盘的依据!”

在他们看来,兽裔只要一出世,关你是神明还是妖魅都得靠边儿站!

然而这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其他兽裔的目光都要将他瞪出出一个洞来——这蠢货,都不会看看状况吗?

“说得好!”

灵天最喜欢和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说话,就像在逗狗,说着一拍手,“来啊小的们,划分地盘了。”

本来蠢蠢欲动的妖好似按捺不住般,将兽裔都围了起来!

“你们敢!”

“艹,怎么就不敢了?!”

赤闫更直接,冲过去就是一脚。

好歹是一方妖尊,猝不及防的一脚直接让叫嚣的兽裔倒地滚了两圈。他顿觉丢脸,站起来就要冲,结果却又被一巴掌扇在地上,这一次他怂了。

“叔……叔父?”打他做什么呀?

那身穿浅金色的长袍的老者恨铁不成钢的睨他一眼,被别人当刀使了还乐在其中,蠢货!老者随后看向青鸾裔的白发长老,语气不甚温和。

“你们百鸟兽裔的麻烦,别扯上我们!”

这句话也是在间接告诉妖怪们,与他们无关。

灵天笑着点头,极有礼貌的朝他拱了拱手,“好说好说,在下自当原原本本的禀明妖王殿下。”

这一刻,妖怪们也能底气十足的鄙视兽裔了。

以前妖族都是一盘散沙,一个族群再强也不过如此,但如今只需要天封妖王的一句话,他们就能横扫三界!

而兽裔之民,却都各自缩在各自的结界中,各家的血脉反而成为他们联合的障碍。

应龙和其他兽裔都摘了出去,剩下的青鸾裔和鹤裔更显得孤立无援。

白发长老深深地看了眼作壁上观的前者,随后冷哼一声,对族人说道:“你们且等着,勿要轻举妄动。”

说完掉头往来的方向去了,看那模样,打算要直接将非邑擒了再说。

“他去送死?”赤闫抬头望着空中还在继续的打斗。

寒山摇了摇头,“后面陆续有人逃出来,大约是有了防御的妖器。”

“谁炼的?这么强!”

非邑此时完全没有救死扶伤后的喜悦,而是扶着一座石柱,捂着胸口,卸下神力后显得有些虚弱。被青丘圣主打一掌,便是有混沌之力在也无法安然无恙。

深夜想说他多管闲事,但一想到他救的是自己的族人便又默默地闭上嘴。

“走了,这妖器撑不了多久。”最多再撑到下一波威压到来。

云染夕想把兄长也抱上,却见黑猫已经自觉攀上非邑的肩膀,坐好。

“走。”

这伤一时半会儿治不好,逃命要紧,但现实往往都这样出人意料。

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云染夕忽然脸色一变,回过头来吼道:“快走!”

非邑本能地运起神力,便听到一声破空怒喝,“非邑小贼哪里逃?!”

他举起虚映一挡,却还是被那撞钟似的灵力击得倒飞在地,中途砸碎一座妖器凝成的小山,疼得五脏都移位了!

这次吐出来的血带着内脏碎渣,眼前一阵发黑。

“非邑!”

深夜连忙站起来,变成了白色的形态,也是这时候,另一边森森寒意袭来——苍雪域奉命来抓他了!

“青鸾长老,还请留他一命。”

被一次又一次地驳了面子,青鸾长老的口气非常刻薄,“用不着你说!”他浑浊锐利的双眼中,只有那道可恶的身影,所有的力量都朝着那边去了。

深夜磨爪子要上阵,谁知眼前一花,夹风带雪的九尾狐挡在了面前。

苍雪域身上的蓝色是花纹,但他眼中看着的却是深夜这边一簇簇漂浮的火焰,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什么,道:

“难怪非要你的血不可,一般是纯血九尾灵猫,一般是纯血青丘狐,即绝不相融,你能活下来亦是奇迹。”

深夜却道:“虽然很感谢你当年给我设下封印救了我,不过你敢说没有私心?”

“都无所谓了。”

苍雪域的九尾,是灶神都不曾接触的力量……

而这边,非邑已经被青鸾的长老逼如绝境。

第五百四十七章 无敌

严格说起来,青鸾实际上也算是凤凰一族,虽然他们并非赤金色。手机端

能延续至今,他们自有说不得的秘法,比如眼前的青鸾族长老。上去时候青鸾乃是祥瑞之鸟,自带净化的特性。

当非邑的神力落在他身上时,威力已经去近两成!

尤其是火系神言之术,对他几乎没什么作用。

“老夫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还能少吃些苦头!”青鸾裔的长老身后幻化出一片苍蓝色带青辉的尾羽虚影,颇有些耀眼,可惜他此时面目极为严肃狰狞,冷笑道:“至少还能保住命。”

说到底,他还是不敢违背青丘圣主的要求下杀手。

也是笃定这一点,非邑还能有机会喘息。

艰难地支撑着混沌之力的结界,但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另一边深夜也被苍雪域逼得到处逃窜,尽管有《引雷诀》在手,可面对这等对手也无济于事。

天空中,沧夜和雪上长老似乎被青丘圣主当成了猴子在耍,后者根本没用全力……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非邑捂着嘴哽了一阵,腥血被憋了回去,呛得肺都在疼,呼吸时也带着血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

同样染血的眼睛望着空中的青鸾裔长老,目不转睛,无声地咧了咧嘴,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松了下紧绷着的胸口,丝丝抽疼着,死亡当前,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意识海中,那漩涡越加汹涌,和空中盘旋的铅云相呼应,电闪雷鸣,黑风怒号——在这之中神格的光芒就格外绚烂柔和。

当下定决心之后,非邑舔了舔嘴角,拼了!

并不陌生的感觉,借由着意识海中的翻动催动神格,突破,只是这一次声势格外好大——

意识海中的风雨怒号扩散到现实中,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而那神格,就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光源。

便是青丘圣主那等光芒也不敢与之争辉!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白色的神格蓦地升空,天地间,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来了,如九天银河般落下将之灌溉!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这这这……哪儿来的信仰之力?”

没有谁会比神明更明白突破有多困难,赚取信仰之力有多艰难,便是织女这样的通天神,要突破至少也要收集许久的信仰之力才能开始。

就没听说过谁会在战斗中突破的。

“而且他的情况有点奇怪。”牛郎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眉头深皱,想了一阵,才找到合适的词措,“我们突破的时候神格一体,可是他这边似乎是通过升级神格来强行提升神力。”

在遥远的上古圣域中,常年昏睡着的明安猛地惊醒过来,“小邑不可以!”他这边的神格也在发光,却摇摇欲坠,他痛苦的闭着眼睛,“快要不行了……不行……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脚下漆黑的地方传来闷雷似的笑声。

“哈哈哈,来了!创典的反噬开始了!马上,我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

而囚牢里的老头却全然陷入悲恸,呢喃着。

“来不及了……开始了,万物归天道,苍生复混沌……”

非邑其实已经隐隐发现了,神格虽然镇压着意识海中的混沌之力,但另一方面似乎也在催促他不断提升神力。

这就像是毒、瘾,明知道后果但还是忍不住,为了最初的目标,他只能一步步照着走,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沌之力的白光。

从神格上反馈回来的神力让他欲罢不能,让他痛苦不堪!

青鸾裔的长老终于回过神来了,神色极其难看,“你这小子果然有诡异!受死!”

此时非邑神志渐远,余光目及那苍青的灵力袭来,心中万分焦急地运转着神力,可惜神格未归,根本无法反抗。

既然如此……

“大人!”

正当他要奋死一搏的时候,灰色的身影蓦地在眼前舒展开。

不知何时琅霄月跟了过来。

非邑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透过她胸口的洞能看见青鸾裔长老错愕和嫌恶的神情,鲜血糊了眼睛也不敢闭上。

脱力的女人摔落在地,衣衫散乱如开败的夏花。

“大……唔~”琅霄月仰躺着,看着一动不动的青年呕出一滩血来!

非邑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嘈杂的声音再次席卷而来,将所有的感官都要淹没,可他还死死盯着从琅霄月身下晕开的鲜血。

嘴唇艰难地蠕动着,最后才憋出两个字,“救人!”

终于,泷幼冲破了混沌空间的束缚,落地的瞬间先喂了颗续命丹给琅霄月,然后以神言之术为其治疗。

牛郎几个远远地看见这一幕不必多说同时飞了过来,什么会引起三界的纷争,什么大局为重都被抛诸脑后!

先接下青鸾裔长老的一掌,然后再去帮深夜,极有默契。

“非邑怎么样了?”

然而非邑已经快要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许久,像是把嘴撕开一般吼道:“离我远点!”

快要控制不住了!

才吼完,以他为中心混沌之力爆发了——身周悬浮着团团黑色的力量,就像是被释放出来的野兽一般,逮着谁就咬谁!

黑色的射线好似漫天飞舞的箭矢,密密麻麻。

深夜要有经验一些,早在那混沌之力冒出来的时候就叼着昏迷的琅霄月,带着神明们跑了。

可怜刚才还喊打喊杀的青鸾裔长老,嘴角含着血,愣愣地低头望着如筛子般通透的胸口,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到死的时候,他才记起来族中古籍上的记载:

“毁天灭地之力,原来……是、真的……”

“长老!”

百鸟兽裔的女子们纷纷捂着嘴,眼泪哗哗地掉。

其他兽裔亦是别过头去,又一个长老折于非邑手下,百鸟兽裔这下子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云染夕躲在一个被结界保护者的洞中,看见埋头乱跑的深夜几个,连忙招手,“这边,这边!”

等一头撞进去才发现,这不大的洞里竟然挤了一堆猫!

深夜的体型太大把别的猫都挤成了毛毯,只好变回猫的模样,一看缩在中间的大白猫就来气,冲过去拿脑袋拱他。

“怎么不去打架?”

云上舔了他的脑袋一口,叹了口气道:

“叔叔是族长,代表整个九尾灵猫一族,不能去。”

他有他的考量,一方面他很想保护乌月的孩子,但另一方面他又必须要保护族人,因此让和深夜有血缘关系的沧夜出手最好。

此时外面犹如黑夜降临,那力量,谁也不敢与之正面对上一分。

云上试图转移话题,问道:

“他中邪了?”

结果深夜更生气了,气急败坏地磨爪子,“谁让你不帮忙?就他现在这样子,这片领地别想要了!这破结界也支撑不了一刻!”

咔~

结界破了。

“……”

云上感慨道:“小深夜啊,你的嘴开过光的吗?”

云染夕终于忍不了了,咬了亲爹的尾巴一口,“还不快逃!”

猫大爷们这才想起要逃,纷纷往后面蹿去,谁知下一秒,那铺天盖地的混沌之力蓦地缩了回去——

再度变成球状漂浮在非邑身边。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但青年那一身血腥气却骗不了人,脸色苍白,七窍流血,脚下光秃秃的地上更是已经沁开一滩鲜红!

砰砰两声,两道身影砸落在地面。

沧夜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而雪上长老则连人形都已经保持不了,变成一只雪白的巨狼!

“那是……狼族的雪上长老!”

果然,身份瞒不住了。

青丘圣主此时的模样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一头雪白的长发,苍蓝的双眼,头顶一双狐狸耳朵。

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青丘狐的虚影!

它身形优美劲瘦,雪白身周带着苍蓝火焰,睥睨着,仔细看和深夜的外形极为相似。

青丘圣主缓步来到站立不动的非邑面前,“看样子到极限了。再次看了眼犹如尸体的青年,嗤笑道:“莫说是人类之躯,便是圣兽当初也是九死一生,那么……”

他正要动手,却忽然转身隔空打出一掌,传送阵亮起的瞬间,另一只大掌与之对上。

“噗!”

琅腾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待翻涌的剧痛散去,才镇定地笑了,“不愧是青丘圣主,果然深不可测。”即便是他也试不出深浅。

青丘圣主甩了甩袖子,负手在后,冷笑道:

“看样子你们狼族都活腻了?”

琅腾放下手,目光如炬,道:“我狼族向来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青丘一族何必将手伸进我族,既然如此,我等只能举族而抗!”

忽然,他动了动鼻子,有熟悉的血液的气味,就在他脚下站着的土地上……忽然,他周身戾气尽显!

“你竟然敢打伤她!?”

“那又如何?”

可以说,放眼全场无谁能与青丘圣主一战,便是琅腾也不例外。

“父亲……”琅霄月远远地轻唤道。

琅腾收了獠牙,冲过去,将她浮起来,“先疗伤。”

琅霄月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因为过于焦急胸口的伤被牵动,再次鲜血淋漓,“救他……救大人!”

“月?”男人的脸色似乎很难看,这熟悉的灼热的目光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出现了……

泷幼站在边上紧紧地握着拳头,戴着小狗模样的神格,粉红的小嘴紧紧抿着,看着那个受伤的女子时,目光竟然是愤恨的,大声说道:

“哥哥不会让你们被他牵连的!”

在场最了解他的无疑是深夜,一看这丫头片子的模样就知道在想什么,“他也不会想看你乱来,别闹!”

结果才说完就被泷幼一个定身术给锁住,“小丫头,听话……喂!”

深夜挣脱只需要眨眼的时间,可是少女更快,纤弱的背影决绝而美丽。

那边非邑似有感应一般,微微颤动起来,泷幼瞬间扑过去,抱着他,低声道:

“人家说过死也要陪着的。”

因为失血过多,这具躯体极其冰凉。

她好险才忍住没有哭,衔着一颗仙丹,垫脚喂了进去,太凉了。

“呵。”青丘圣主闲闲地看着这一幕,尖锐的指甲搓动着灵力,“我倒是不知竟是一对小鸳鸯。”

“丫头快跑!”

深夜要出去,却被云上一爪子踩住了尾巴,“放开!”

“你才别闹!”

泷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许你动哥哥!唔?!”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咫尺的男人,嘴唇上竖着的手指并没有灵力却让她小脸一白。

青丘圣主苍蓝的眸子中似乎带着笑意,可是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嘘,女孩子死的时候应该是静美的。”

泷幼眨了眨眼睛,忽然,肩膀被钳着,整个人被朝后扔去。

非邑依然双目漆黑,手指费力指向男人,混沌之力瞬间射去!

这么近的距离,眨眼射穿了青丘圣主的肩膀!

下一秒,所有的混沌之力再次运转起来,将青丘圣主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有戏!”

瞬息间,所有混沌之力就像是箭矢围成的刺球,将青丘圣主包围,渐渐缩小……

兽裔之民们的眼睛四处打量,灵识到处搜索,试图找到青丘圣主的身影,但,没有!

这一刻,他们只觉浑身拔凉。

这个非邑,竟然连那等人物都能消灭!

织女总算松了口气,那货没逃出来就说明挂了,她嬉笑着说道:

“走走走!我们先出去!”才踏出一步就被牛郎猛地扯回去。

“怎……怎么了?”

下一秒,反转再次出现——那久久不曾变化的混沌之力轰然消散,好似犯怂的狗缩回了非邑身边。

露出来的白衣白发,赫然是青丘圣主无疑!

此时他手中也托着一团东西,在这昏暗的天空下,若非有他身上灵光的折射,那透明澄澈的‘水’任谁也看不见。

只听他说道:

“普天之下混沌之力确实无敌,但这只是指无法克制。”他将手中的水一抛,那拳头大的一团竟成了膜一般,覆盖在他身体表面,“要防御,还是可以的。”

“那是什么?”

深夜完全傻了——这分明是那个什么初始之地中的水!

面具下的神明

第五百四十八章 青灵 乌月

当发现自己的底牌不再特殊无敌的时候,非邑的内心多少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凭借着混沌之力无数次化险为夷,但这一次屡试不爽的招数失败了,青丘圣主从初始之地中带出来的水,完全让混沌之力无法近身。

“本座好歹也是最接近上古神兽的兽裔之一,进入初始之地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非邑正处于一片漆黑之中,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眼前的场景,这是因为意识在被混沌之力吞噬。

耳际忽远忽近的传来泷幼的呼喊。

他在心里催促着让她快走,身体却早已不受控制。

大约是创典还记着这时候宿主不能死,所以强行压制着意识海内的混沌之力。

“说起来你也挺倒霉的,被这等逆天之物。”青丘圣主指的是创典。

但非邑却恍然间觉得不对,因为真正要控制他的是另一团混沌之力,这是连创典和神格都压不住的东西。

“哥哥,我们快走!”

泷幼冲过来拉住他,接触到的皮肤却是一片冰凉,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都僵硬起来,会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少女崩溃了。

青丘圣主俯视着她,面无表情。

“若你不想要他死就把他交给我。”

“滚!”

少女面如冷石,小嘴抿得紧紧的,怒目而视。

青丘圣主霎时间沉下脸,“本座说过,女孩子要安安静静地死去才好看。”

他屈指一弹,指尖大小的灵力便化作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青丘狐,笼罩着少女头上。

泷幼小脸煞白,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高亢的尖叫响起。

“吱——”

另一张更大的嘴覆盖而来,将那青丘狐的虚影一口吞了!

“小雪球?!”

那小小的雪白一团耀武扬威的站着,蹦跶两下,泷幼惊喜地叫了一声,正要去抱,却被猛然溅到脸上的鲜血骇住。

她愣愣地摸了下脸上温热的地方,而原本欢脱的贪食丸却像是一朵血花,瘫倒在地。、

“小……小雪球?”

方才被贪食丸吞下去的青丘狐再次冲出来,却向着非邑!

泷幼蓦地回过头去,当看见哥哥被一口含住之时脑中一片空白,隐隐有什么要冲破束缚出来了——

当耀眼的绿光冲天而起,穿透乌云的时候,众人似乎都麻木了,今天遇到的意外太多,他们都已经无法反应。

光芒在空中汇聚成一点,酝酿片刻后蓦然扩散:像雾、又像是水,遮住整个天空,薄薄的一层。

洋洋洒洒的绿色光芒落下,仔细看,却是一片片树叶的虚影。

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伤口消失了,盘旋在心头的阴影被驱散,虽然依然是那昏暗的天空,却好似有万丈光芒出现。

就连被破坏殆尽的九尾灵猫结界,也瞬间恢复生机!

“这是?!”

相比较别人的惊喜,青丘圣主却完全是惊骇!直勾勾盯着那少女身前的碧绿树枝,这熟悉的力量波动,这等无穷无尽的生机,除了她之外绝无第二个!

泷幼的爆发是无意识的,当力量散尽,天地再度昏暗,便晕倒在地。

但这时候,非邑已经清醒过来了。

沧夜、雪上长老,甚至是琅腾也完全达到了巅峰状态!

这一刻,敢站在这片天地之下的便是必将全力一战之人!

被几道身影围着,青丘圣主眯了眯眼睛,本就狭长的双眼越发有狐狸的气质,身后的青丘狐虚影,越发凝实。

正当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空中厚重的铅云裂开了。

“吼——”

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拨开,万丈金光射下来,伴随着旷远深厚的长啸,蜿蜒的身影出现了。

长吟如雷,苍青甲鳞,鬃毛飞舞,鹰爪握炎,在云中翻腾穿梭,霎时间降临的苍莽洪荒让人眼前一黑!

一条巨龙!

兽裔的反应更大,想都没想齐刷刷地五体投地,跪成了毯状,既激动又敬畏。

“恭迎青灵圣兽!”

青灵圣兽?

“世界之初实生于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灵,长世界初始之树,而树育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圣灵镇四极,天地始成。后有天地灵兽,灵兽容血脉于泥人,称兽裔之民……盘古断两域,女娲复造人。”

牛郎念的这段话有点耳熟,其实就是神鉴扉页上的卷首语。

“所以这是,青龙圣灵?!”

从空中一步步走下来的男人一身青衣黑纱,头戴镂空银冠,让人不敢直视的长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威严俊美。

周身都是出世高冷和人前强悍的气势。

这就是和这片天地一同诞生的四圣兽之一,青龙!

方才还高高在上无所畏惧的青丘圣主此时亦跪在地上,虽不像其他同类那样低到尘埃里,但也恭恭敬敬。

“青丘圣域之主青丘长暝,恭迎青灵圣兽。”

青灵只在他面前停了一瞬,“稍后再听你解释。”

说完他在所有目光中走向了非邑——依然没有自主的意识,感觉到他的到来,操纵着非邑的混沌之力竟然开始恐惧!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

他不过淡淡地陈述了一句,创典就忙不迭飞了出来,围着他绕了一圈,面前既不亲热也不恐惧。

看到这一部分时,青灵的目光多有些复杂,那双黑色带着精芒的眸子里映着这本书的模样,仔细看,其中却还有一个金色的契约阵。

许久,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当初召你为何不来?”

不算厚的创典闻言晃了两下,告诉他自己的子页还没有收集完。

青灵见状了然,瞥了眼它后面的青年,眉头轻皱,正如之前青丘长暝所言,这青年着实没有成为宿主的资质。

“尚未收集完残页便已神志全失,比起,你的目光更差。”这话既像是讽刺创典,也像是在嘲笑他自己,“也罢,好歹有缘。”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当他抬手举起时,手中竟然已经多了五张漆黑的子页!

只是他本身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居然只有这些,看样子离他挣脱的日子不远了。”

说完直接将子页塞入创典之中——

霎时天天地变色!

一口气拿回五张子页,创典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书。

扉页变得坚硬,印着两个烫金大字,内里亦是充实起来,变化最大的当属契约大阵,大部分都被填满了。

从这本书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以名状的感觉,不敢触及,不敢多想!

拿回了子页后,不等提醒创典就自发的先把非邑给弄回来,将意识海中的混沌之力强势镇压下去后,露出了被禁锢的青年……

非邑确定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传说中的青灵?”

“放肆!见到青灵圣兽还不跪下?”

如果要问兽裔们共同的信仰的话,当属四灵无疑,这其中又要数当初留下无数传说的青灵最为受推崇。

便是冷淡如青丘长暝都无法忍受别人和他们的神平视说话。

非邑根本不理他,不知怎么的,记得那时候短暂交汇的瞬间对方说过的话,“你说你的妻子是一棵树。”

说起这个,青灵保持了千万年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已经找到了。”就在刚才。

此时非邑并不知,若他能多问一句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或许,一切都不会脱离控制……

他仔细想了想,问道:

“你帮了我那么多忙,要怎么感谢才行?”

粗略一算的话,当初地府一行、还有昆仑圣域中,都有这位的手笔,可以说是救命之恩。

“不需要,于公于私都要帮你。”

“是吗?”

砰!

非邑咕哝完之后便直挺挺的倒地上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屋里燃着一战黄豆灯火,勉勉强强能视物,他想动一下,却猛地咳嗽起来。

胸口好重!

他的咳嗽让盘在胸口上的黑猫醒了过来,见状连忙站起来,前爪踩在他嘴上,“活了?”

非邑全身无力,想说话也说不出,示意他赶紧滚。

奈何这猫就是没眼色。

正是焦灼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道嘹亮的女声。

“儿子啊,你要把这小子给压死了!”

非邑看着一个身穿黑裙的娇柔女人款款走来,一把将黑猫拎起,然后就不放开了,各种揉搓。

这女人一双金色的眸子,神色飞扬,顾盼生辉,极其貌美。

隔着深夜乱扑腾的爪子,他就和女人大眼瞪小眼儿。

“还没自我介绍来着。”女人一手将黑猫按在肩窝处,一手掐腰,大笑道:“吾名乌月,是沧夜和深夜的老娘!”

就是那个前后睡了九尾灵猫族长和青丘圣域前任圣主的女人……这是深夜的妈!

费了点时间,非邑才接受现实,没错,就是这个女人生了深夜。

过了一阵,另一只黑猫跑了过来,一见深夜在母亲的腿上打滚儿顿时也跟上来,把弟弟推下去,自己翻肚皮。

乌月倒是有兴致,看他们兄弟两个打打闹闹,终于按捺不住变成和沧夜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猫蹿了过去。

“儿砸,娘来啦~”

非邑:“……”

所以说爹矬矬一个,娘皮皮一窝,这话一点都不假。

当深夜和沧夜两个跑出去了,屋子里才安静下来,月光撒到门前,平添两分凄凉。

乌月变成美貌妇人,整理裙摆坐下,喝了一杯茶才道: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深夜的父亲是怎么被封印的?”

女人讶然于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说道:“当然是违反了天道。”她放下杯子,看着方才两个儿子跑出去的窗户,神色黯然,“深夜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她说着忽然捂住脸,不愿展示这样的神情,瓮声瓮气的说道:

“当年我们只顾着相爱,却忘了界限。”

她是纯血的九尾灵猫,而另一个亦是青丘的圣主,兽血在妖的躯体中似乎更能得到强化,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深夜的命运几乎是注定了的。

“深夜血脉上的封印是你们下的?”

“嗯。”乌月点了点头,放下手时,脸上还是那副飞扬的神情,“深夜一出生就引来天地异象,当然也瞒不过青灵。濛自愿被封印接受惩罚,而我以千年为期成为青灵的侍者,换来封印深夜血脉的力量,让当时恰好回到青丘的混血青丘长御放在了深夜身上。”

所以说深夜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和那个青灵有着莫大的关系。

据乌月所说,那个青灵无疑是当世最强之一,在兽裔时代更是冠绝大陆,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那他为何……”

乌月好像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摆了摆手道: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他。”

“他这么强势的人会跟我说?”

“谁说他强势了?”

非邑更奇怪,“他都把你爱人封印了还不强势?”

此时乌月看他的眼神无疑是在看白痴了。

“你好歹也是天地法则的宿主之一,难道就没感应出来他身上也有一本法则?”

所以青丘圣主口中的另一个宿主就是青灵!

“等等,天地法则又是什么?”

关于这个乌月依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自己去问!”

这时候非邑也不乏力了,头也不晕了,一路狂奔,他甚至不知道此事青灵在何处,不过总有谁知道。

创典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一处飞廊下。

令非邑意外的是泷幼也在,似乎在和男人说着什么,看不清表情。

“哥哥,你怎么起来了?”小丫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非邑觉得心中不顺之气陡然平了,连忙走过去,将她往身后一扯,与青灵对视道:“你找上她做什么?”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强到眼神都带着浩瀚的力量!

青灵别开了视线,“我猜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非邑轻咳一声,余光瞥见小丫头窃喜的表情,有些尴尬,转手轻轻推她,“乖,哥哥有事和他说,你先走。”

少女乖乖地点了点头,垫着脚在他脸上啾了一口,蹦蹦跳跳远去。

非邑只觉得无奈,却没有看见青灵别有深意的目光。

这一刻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他们两个,因为他们相同的身份。

“你要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第五百四十九章 幕后凶手

神鉴扉页上的那句话——

世界之初实生于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灵,长世界初始之树,而树育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圣灵镇四极,天地始成。后有天地灵兽,灵兽容血脉于泥人,称兽裔之民……盘古断两域,女娲复造人。

描述的就是神州大陆诞生的历史渊源。

在万年沧桑以前是兽裔之民的天下,身负各类灵兽、神兽血脉的人们全都为了自己的图腾,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

他们的诞生,说起来还挺让非邑无语的。

洪荒之初继四大圣兽之后各种灵兽和神兽都诞生了,无论天性如何他们都率性而活,但渐渐地这些家伙发现了问题:

个性不合。

诸如白泽、麒麟、凤凰等神兽本是祥瑞的化身,自带温和善良的天性;反过来像是饕餮、梼杌之类的神兽却是杀戮的代名词。

蛮荒时期,看不对眼就联合起来打架,可是打着打着就出现问题了——混沌之源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同时也给予了强大的力量,这些力量动辄毁天灭地,两兽往往是天崩地裂之灾!

这当然不行!

于是兽裔之民便出现了。

各大灵兽神兽把自己的血脉融进女娲制作的泥人中,让他们繁衍、修炼,代替自己去进行没能分出胜负的凶兽与瑞兽的争斗,其名曰:圣兽之战。

“圣兽之战发展到后来演变成了各种竞争模式,学院之间、城市之间到处都是这样的擂台模式,其实,这并非人类词典上的战争,而是信仰的维系。”

通过不断地战斗来提升自己,这是青灵对圣兽之战的理解。

非邑了然,“挺和平的。”

“是挺和平,可惜那是在我长大以前的时候。”此时青灵的目光有些沉重,“可这样的圣兽之战中出现第三方挑拨后,便是洪荒时期的悲剧重演。”

以某一件事情为开端,圣战场上不断出现一方死亡的情况,瑞兽和凶兽的矛盾开始蔓延到圣战场之外。

最终变成了大规模的讨伐征战。

“我等当初深陷这泥淖中犹不自知,毁灭的帷幕已经拉开。”

当最后的敌人现身时,他们才知已到穷途末路!

无数强者陨落,而随着兽裔的死亡,他们力量的源泉——神兽灵兽们的力量也在不断被削弱,最后都被那幕后凶手一一赶尽杀绝。

当兽裔最后被昏天黑地的邪现所包围的时候,便已经回天乏力。

“于是人们想到了最后的办法,找到镇守大陆四极的圣兽们,借他们的力量解决那幕后凶手。”青灵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可他们哪里知道,四圣兽的力量本就与天地同源,天地受损,圣兽的力量亦然,甚至于,连初始之树都受到了损伤而入了轮回。”

显然,青灵就是青龙圣兽,并且被黑皮书选为了宿主。

因为圣兽力量不齐,他们无法完全消灭那幕后凶手,只能将其封印。

兽裔称其为封印之战。

封印之战过后,神州大陆满目疮痍灵气受损,于是当时青龙以初始之地和圣兽的名义对所剩无几的神兽灵兽以及兽裔作了约束——

创建圣域,决不许再插手外界之事,决不许主动暴露身份。

然后女娲再次造了现在的人类,没有力量的人类渐渐繁衍壮大,再次拥有了信仰,妖魅、神明也相继出现……

“自那以后,白虎和玄武受损最重,变成了灵玉,而朱雀当时虽然被救了回来,可也堕入了轮回。”

所以如今这片天地中,就只剩下青龙这一只圣兽还在活动。

“幕后凶手是谁?”

能以一己之力毁了一个时代,非邑忽然灵光一闪,“是那个圣域中的怪物!?”

“其名为相繇,但又不是相繇。”提起这个名字时,青灵意外地平静。

“此话怎讲?”

“真正的相繇九首蛇神,生性贪婪霸道,曾因独占九座神山虐杀灵兽而被联合讨伐消灭。只是他死后事情不仅没得到解决,反而越发不可收拾。”

生前他所占据之地全被他苦辣的气息所包围,死后流出的鲜血又腥又臭,其中百兽不存,万物不生。

一度被视为禁区。

没人管也就没人知道,这里面渐渐衍生出了什么怪物。

“严格说来如今的相繇已经不是神兽,而是这天底下污秽的集合。在原来的相繇的力量中出生,在怨念中生长,又渐渐吸收了天地间其他的邪念脏污,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偏偏如今的人类……”

即便青灵没有说完,非邑也知道后续是什么。

如今的人类,看看到处漂浮的邪现就知道,简直不要太适合那家伙生存。

“所以他要挣脱封印了?”

“不错。”

青灵说着面前忽然就出现一本书。

如果不是创典就在身边,非邑一定会弄混淆,除了扉页上的两个字略有不同,外表毫无异常。

“可有发现不同?”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你这本的力量似乎要霸道一些,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青灵这时候看他的眼神才有了些变化,好像在说竟然能看出来。

“我这本名为天罚,代表的是不可违背的天道的力量,是至高无上的约束。”

所以他青灵又有另外一个名称——天道审判者。

凡是违背天道的行为,他都有权给予惩罚和约束,天底下哪只妖要渡劫,哪个神要逆天,都瞒不过他。

非邑点了点头,所以他能插手深夜的事情。

正当他为这份力量感到咋舌的时候,青灵又道: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本书。”

他反射性问道:“在哪里?”下一秒,猛地一僵,脸色极为难看,“难道在……相繇手里?!”

青灵的脸色告诉了他答案。

“那一本名为源力,代表的是天地至强的力量,而这三本书,便是这片宇宙天地法则的化身。”

混沌之源在创造这片大陆的时候给予了它三种力量:代表着天道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天罚,代表着无穷无尽更新创造的创典,以及,代表着掌控一切的源力!

而他们共同行使的便是混沌之源的力量!

“当初能封印相繇便是凭借着天罚的力量,可如今他竟然也找到了一本法则,实在是颇为棘手。”

非邑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冷不丁被这么多信息塞进脑子,一时间还有些懵。

原来这本黑皮书来头这么大,原来那怪物真的是个怪物,原来,对手这么强大!

“那相繇为什么要抓走我爷爷?”

“你爷爷……”青灵忽然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微妙,道:“应当是与混沌之力有关联才会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如今得知你是宿主后,他更不会轻易放人就是了。”

总之按照他的意思就是:在不久的将来,相繇挣脱封印之际,非邑将是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后的底牌。

“反正我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制服他。”

被这样总结,非邑张口就道:

“等等,等等!”他举起手阻止青灵的期望,“你这么说让我压力很大。”

他当初踏入诸神天的初衷本来是为了救回老头子,虽然一步步走来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遭遇,但是最初的目标绝对没有偏一步。这会儿突然就给他定下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大目标,他表示完全遭不住!

啊,要拯救世界,多伟大,千万别跟他扯!

有句话说得好:家不平何以平天下,不救出老头子,这片大陆沉了都跟他没关系!

“我跟你讲明白,先救人,然后再说什么拯救苍生。”顿了顿,他尤不放心的地强调道:“必须要先救我爷爷,否则我宁愿带着创典去死也不救其他人!”

试想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愿望都没能实现而要去救赎别人,不行,非邑想都不会想,大家都是人,凭啥要舍己为他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观念似乎不太符合大众伦理道德观,甚至都已经做好和青灵对峙的准备了,却听对方说道:

“如果当初我能有你这样的决心,说不定就不会失去她。”

“你妻子?”

“嗯。”

青灵能看出,此时眼前这青年的意气风发,在经历许多之后被磨炼得越发厚重凝练。可一个人真正的成长,是敛尽锋芒,回顾往事时该笑则笑,悲而不悲,就连恨,也会平淡。

为谁、为什么而活,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慢慢来吧。”

青灵似乎专门是等着他醒过来,待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了就准备离开。

“当初我创造了三河之主,如今是该回去看看他们还有她了。”

说完留下错愕的非邑便消失不见,忽然开始好奇圣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原来三河之主这等存在是他创造的……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青灵的妻子——也就是那棵树——极有可能是世界初始之树!

“哥哥,那个人去哪儿?”

泷幼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这短短的时间却又换了一套衣服,荷叶领的蓝色短袖和百褶小裙,可爱又清纯。

非邑盯着那双白皙修长的腿看了数秒,严厉指出了错误,“裙子太短。”想了想又补充道:“在家里可以穿。”

少女瞬间领会到要点,娇笑道:“那人家以后只穿给哥哥看~”似乎嫌这话不够刺激,她又捏了捏手指,凑近了小声道:“你想看什么人家就穿什么,或者,不穿……”

非邑一个哆嗦从脚跟到发丝儿,偏偏还假正经说道:“女孩子,要矜持。”

“禽兽!”

“色、胚!”

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飞廊柱子上的织女和嫦娥同时骂道。

“你是我们组织的叛徒。”牛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也不知是指哪方面。

“上述加一。”招徕懒得措词,直接引用上述观点。

然后泷幼极其听话的去了混沌空间,换了条白色七分裤出来。

织女故作捧心状,幽怨的说道:“说好的在外人面前不穿,原来是指我们~”

嫦娥更直接,扑过去就要来个胸、袭。

非邑眼疾手快地把小丫头拉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并称赞道:“做得好。”说完看向旁边几个看好戏的家伙,轻咳一声掩饰心虚,“到底有什么事?”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快滚。

这一仗打得相当不容易,虽然最后青灵出手抱住了他们,可他并不认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麻烦。

现在诸神天那边他已经没空管了。

几个年轻的神明面面相觑,最后是牛郎代表开口。

“听说你准备单干炼丹炼器这一行?”

只这一句,非邑就对他们的来意猜了个六七分,“你们想加入?”

说完就侧过头躲开嫦娥的一拳,回头一看,飞廊后的岩壁裂了十多米高的蜘蛛网裂痕!

“这是做什么?”

织女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顿时气得哇哇直叫,“你这混蛋!”她指着非邑的鼻尖吼道:“你叫上紫铃玉我们能理解,但为什么叫了昀川玉和舞猎也不叫上我们?!难道在你这里我们的关系还比不上那两个家伙?”

非邑讶然,“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叫上我们?!”

“那我问你们。”此时他还是笑着的,“那这次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来帮忙?”

会这么问当然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正因为理解他才会这么问,用来回答织女的问题实在是过于相似。

“因为立场,对吧?你们如今已经是一只脚跨入上重天的通天神,别说未来,就是现在,你们就已经拥有和范蠡、和灶神近似平等的话语权。”他一一用目光扫过几个年轻神明的眼睛,“是哪一方说能拉拢就拉拢的吗?”

这几个的行动在三界代表着神明的意志,在诸神天内部也代表着全局大观。

原本四位通天神抱成一团就足够让众神紧张不已,再加个非邑,呵,诸神天怕是要更乱!

沉默半晌,织女憋出一句,“那又怎么样?”大约是想通了,她说话语速极快,“我们是通天神没错,可也是单独的个体,想做什么谁管得着?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束缚我们!”

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别的会变成什么又如何,又不是他们造成的!

第五百五十章 与虎谋皮

最后非邑无奈,同意了让牛郎几个加入,或者说入股。他们不会炼丹,便说好了负责仙药的提供,然后按照成本分成。

其实非邑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进来,因为规模尚小,和丹坊财神楼那种动辄百数的炼丹师炼器师比起来,他们就像是小打小闹。

“我得先说好,目前炼制的仙丹神器几乎都是灵级,这次回去后我也要开始接仙级的订单了,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仙级仙丹至少得有一味七重天以上的仙药,神器亦然,收集材料是一项极难的挑战。

织女一拍胸脯,答应得很快,“好说!”

忽然,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女孩儿目瞪口呆看着非邑,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七七七……七重天?!”她指着非邑,不死心再确认一遍,“你进入七重天了!”

非邑绷不住得意的表情,“就在昨天。”

“境界稳定了?”

非邑不怀好意地看着牛郎,“要不要试试?”

四个年轻的神明齐齐幽怨的瞪他。

他们好歹也是通天神,当初在天字班的时候,除了情况特殊的泷幼,非邑的神力完全垫底,可现在呢?

果然是因为长大之后就不能好好交流了!

“不过我总觉得你这个大神很,嗯,很水!”织女极为认真地形容着,“以前觉得上重天大神都很强悍神圣,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你就觉得特别的抠脚。”

说白了就是距离过近导致他们轻易能看到非邑的缺点,生活中的形象过于鲜明导致光环降低。

非邑仅有的一点优越感顿时被磨没了,不过面子上还是装着很牛气罢了。

正在说笑的时候,略微熟悉的面孔来到了身边,青丘长暝的侍者。

“非邑大人,圣主有请。”

织女听完第一时间就要举拳头,却被拦了下来,“非邑你……”

非邑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笑道:“他现在不敢对我做什么。”

那侍者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只是等他一起。

不知道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非邑的表情很值得深究,可惜他什么也不多说就跟着侍者踏上一道祥云,悠悠地穿过灵山树林远去。

青丘圣主不知何时又将深夜逮住,强行按在桌上梳毛,但他显然掌握不好力道,让弟弟极为不满。

“叫你轻点!”

“为兄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跟我会青丘,至少去见见父亲。”

“滚!”

深夜忍不住了,翻身蹬开梳子,一溜烟儿往外跑,恰巧看见非邑走进来,跨出门槛就蹿上他的肩膀。

“怎么跑这儿来了?”

走进大门之后,带路的侍者就不再进去,而是垂首候在门口。

非邑走进去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待客用的椅子上,望着对面的男人,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说实话,他都惊讶于自己的这份心平气和,被九尾灵猫和青丘联合起来算计一回,还险些死在这人手里,他都能坐在这里平静的对话,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成长?

沧夜还好,毕竟从始至终没想过要害深夜,可青丘长暝不同,这家伙利益至上心理扭曲,因此他的语气也说不上好就是了。

同样,青丘长暝见他也极其不友善,原本施了障眼法的眸子瞬间变成金色。

“你是不是抓了我的人?”

非邑先是一愣,随后故作不解的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啪!

看着青丘长暝丢开被捏成碎片的杯子,非邑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虽然青龙圣兽说你关乎天下命运,令我懂你不得,但不要忘了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该说他自信过头还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副表现正好给了非邑把柄,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冷笑道:

“方法也不是只有你用得来,而且我相信天底下不会有比混沌空间更折磨人的地方。”

要说精,比之青丘圣主他也不遑多让,明知前者在紧张什么就是不给准话,还隐晦的表示了一下,他的把柄抓得很牢固。

果然就不该让这小子活着!这是青丘长暝唯一的想法,可是那个人在对方手里,他不能轻举妄动。

几番下来总算将翻涌的怒火压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回去,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如何?”

非邑笑盈盈的,比前者更像狐狸,舔了舔嘴唇道:“我要你用一样东西来交换。”

如果熟悉他的性格,比如说深夜,尽管讨厌青丘长暝可还是忍不住为这货感到悲哀,一般说来被非邑盯上绝对是要大出血的。

青丘长暝精,心里顿时有被算计的危机感,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何物?”

“汤谷神域,扶桑神木。”

堂堂青丘圣主,兽裔最强者之一,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你要什么?”

非邑一字一顿,“扶、桑、神、木。”

死寂开始蔓延。

门口候着的侍者默默地把自己往后缩了缩,阳光多跑进来两缕,映照着青丘长暝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有他放在小几上蠢蠢欲动要掀桌子的手。

终于他憋出一句话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非邑直接反问他,“就问你他的命值不值这个价。”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这小子比较好!不,不行,不能忤逆青龙圣兽……

非邑不知道自己在青丘长暝的思想斗争中死死生生数次,他表面上淡定,但内心实际在开过山车。笃定青丘长暝重视那个神明是一回事,但扶桑神木的贵重程度又是另一回事。

良久,青丘长暝像是被他打败了似的,慢慢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天地间神木有多稀少?扶桑、曼兑、不死树……加起来也不超过十种,每一种便是在兽裔时代也不超过一手之数。何况当年圣战过后圣域破碎,有的神木已经不存,你竟然一开口就要天地仅有一株的扶桑?”他说着语气变得严肃凝重,“扶桑神木之于三足金乌,无异于梧桐之于凤凰,非而不栖。”

他此时看非邑的眼神无异于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小偷强盗。

话没有被说满,但意思很明显,三足金乌虽非流传的就是太阳本身,却也是太阳的象征,其存在事关太阳的力量,即天地秩序之一。

可想而知若是夺了其栖息地,后果简直……

可一想到还在混沌空间中沉睡的钱才,非邑随即便将那丁点恻隐之心丢了,“我又不是要一整株,只是要一根树枝而已。”

而已,这是而已的事情吗?最后青丘长暝用拍桌代替掀桌子的动作,“三足金乌乃神兽,虽然是瑞兽可性子极烈,何况汤谷是说能去就能去的吗?”便是去了,三足金乌是能讲道理的不成?

非邑眨了眨眼睛,两手一摊,“那是你的事情。”索性摊开了说,“一句话,答应不答应?”

他就不信,堂堂青丘一族的圣主还去不了汤谷圣域。

青丘长暝被他气得不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但下一秒,非邑手中出现了一张浅紫色的神格,捏着反复炫耀一番后,笑道:“你或许不知,我的恩泽神言之术切不动你,但切这种东西易如反掌。”

一旦神格没了,神明便再难重生,更别说像是紫基这种新生代神明,信仰根基不稳,连神格或许都不能重塑。

所以这就是神明的悲哀之处,自以为可以无限重生,但最后却依赖着人类的信仰,若信仰不存,便溘然长逝。

还不如人类,至少有灵魂。

从非邑身上,青丘长暝是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一个道理:有的人,只要不能一刀了解,他就能无限祸害他人,而且是令人束手无策那种。

自从见了那张熟悉的神格,青丘长暝就再也无法拿乔。

“等扶桑神木到手,我会亲自来交接。”顿了顿,他警告道:“若伤他一根毛发……”

他如今在非邑面前的威慑力已经降到尘埃中,根本不等说完,青年摆摆手就打断了,“等神木到手再说。”

留下气得哆嗦的青丘长暝,非邑悠哉哉离开了。

等侍者低眉顺眼走进去的时候,堂堂青丘圣主已经恢复如常,虽然脚下的地板已经被踩出两个坑。

当碍眼的家伙离开,心境平和之后理智也会来了,智商跟着回笼,望着方才非邑全程保持不动坐过的椅子,青丘长暝才回味出怪异来。

“你说他为何点名要扶桑神木?”

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备而来,说明那小子一早就在打扶桑神木的主意。

侍者是个眉眼温和的男人,跟随他数百年,回话时恭敬但不生疏,“扶桑神木带着三足金乌赐予万物生命力的象征,他或许有这需求。”

这一说倒是给了青丘长暝灵感,他轻轻敲击着小几,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去查查。”

想从他这里挖好处,呵,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非邑走出老远,才猛地伸手按住狂跳的心口,与虎谋皮简直不要太刺激!

“那家伙可不会这么听话。”

深夜从没打算喊青丘长暝一声兄长,相反,从来都是用批判的目光去看待这一号人物。因此他极不赞同非邑这种做法,空手套白狼尚且困难,更别说套一只青丘狐!

“总比我们连汤谷圣域在哪儿都不知道要好。”

他也没指望能从那家伙手中得到扶桑神木,不过总能发挥点作用。

一人一猫一边走一边说,远远就看见路口处等着的黑色身影。

深夜眼尖,乌箭似的蹿过去,又在两米开外刹车,直勾勾地瞅着,因为不好意思。毕竟都已经是大猫了,总往母亲身上赖不太好。

直到乌月笑着招了招手,他才蹦过去。

“我来是为了辞行。”

方才还欢脱的黑猫顿时严肃起来,“又要走?”

乌月露出愧疚的表情尤其不敢直视那双象征着血脉的异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距离千年之期还有些时日,娘不能违背契约,至于长暝那边,青灵大人已经明确告诉他封印是解不开的,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然后深夜就不再说话。

非邑看了他一眼,将他拎过来放肩上,问道:“深夜父亲的封印何时才能解开?”

乌月一怔,看着儿子猛地竖起来的耳朵,好一阵才说道:“那要看……何时才能顺应天道。”

说到底那是天道给下的封印,原因是因为他们结合生下了深夜。

所以逆天指的就是深夜,而要顺应天道……似乎不太可能……

黑猫瞬间就垮了,没骨头似的靠在非邑的肩上,他给顺了顺毛,顺手递给乌月一张神识标记,“如果您有空,可以随时来看他。”

他们绝口不提让深夜留在九尾灵猫一族,因为根本没有改变现状的必要。

乌月终究是走了,在青灵身边侍奉的日子也不全是折磨,至少每天受天地圣兽的灵气熏陶,她的修为提升极快。

拨云跨山,很快就来到某一处高山上,将灵识标记一打上去,身体便没入结界。

到了青灵打坐的帝台山巅,意外地还有另一只神兽在。

“乌月拜见开明神兽。”

世人常称开明为圣兽,但实际上他也只是比普通的神兽等级高一些罢了,与麒麟白泽并肩。

所以乌月这般称呼也没问题,开明神兽关心的另有其事,于是勾了勾爪子示意她走近说话。

“非邑是不是说要找扶桑神木?”

乌月惊讶于他称呼非邑时熟稔的语气,笑着点了点头,“他抓住长暝的把柄让其帮忙。”

“哦?之前他们好像还打得不可开交来着,那小子抓住青丘小子的什么把柄了?”

“这,我也不知。”

开明神兽显然已经来了兴致,正中脑袋上的眼睛瞥了下闭目不言的青灵,最后还是凑过去问道:

“非邑那小子之前在我的圣域中偷了醴泉、砍了不死树和圣木曼兑,好像还在找什么涅槃之炎,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几样别说现在,就是放以前兽裔时代那也是妥妥的至宝!

让人不得不疯狂猜想非邑的目的,在开明神兽慢慢数着几样至宝的时候,青灵便猛地睁开眼睛。

“你确定?”

第五百五十一章 妖使被一窝端

非邑要找的东西很稀少,别说实物,就是说出名字也能引来无数关注,其中便包括相繇。

“你确定他要找这几样东西?”

面无表情的神明跪在幽深的沼泽前面,答了一声是。

过了一会儿,这片圣域中忽然爆发出一连串大笑,引得几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接连飞过来。

“主神如此开怀,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沼泽中粘稠的液体翻腾起来,最终凝成一道黑雾人影,来到众人面前。

“若没有猜错,那小子恐怕是为了使人类还阳。”说完他便低声念叨起来:“不死树、曼兑、扶桑木……哈哈哈,青灵啊青灵,最终你自己种的因还是要结果了!”

兴奋地飞了两圈之后,他蓦地转过身来,停顿两秒后,掷地有声,“终于,要开始了!”

终于,他的梦想要实现了!

几个‘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顿时喜笑颜开。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去玩儿了呢?”

说话的小女孩儿坐在高大沉默的男人身上,笑得极为天真可爱。

“你们各自按照自己的任务去做!”怪物伸出长长的指甲指着几个身穿白衣的人,“若坏我大事……”

几个人齐齐收了笑意,换成敬畏又隐含着激动的表情。

“我等定不辱命,以报主神创造之恩!”

边上站着那七重天神明,表情既匮乏又木讷,望着眼前这一幕毫无波动,甚至有点疑惑……

非邑帮着把九尾灵猫的结界修复之后便离开了,先去了一趟狼族。

雪上长老恢复原本的模样在整个族群乃至妖界都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尤其是女妖,明着暗着来打探消息。

这不得不让人感慨,这妖行事果然豪放。

“大人……”

正在和雪上长老商量要怎么处理圣地的事情的时候,琅霄月犹犹豫豫地在门边唤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自从九尾灵猫结界一行之后,她的行为方式和性格似乎变了不少,往常总是张扬坚毅,但充满了年轻的妖族特有的锐气。

可如今她话里话外都充满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沧桑和成熟。

雪上长老打量她一眼,意味颇深,随后对非邑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

到门口时,与女人对视一眼,同时看见对方目光中的复杂,他便知道某只狼的好日子到头了。

待她坐下时,非邑根本不给她迂回的余地,直接问道:“我是该叫你少族长还是族长夫人?”

直教琅霄月的脸色白了又红。

说来琅腾也是个奇葩,把恋人从地府救回来之后就当个女儿养着,还瞒着族人,除了雪上长老几乎没人知道。

就连非邑也是凭借那份观察力发现异常,然后从孟婆嘴里套出来,当时的心情……他以为自己都属于养成系,结果这位更强,有没有?

不过琅霄月能救回来也是因为她当时的灵魂是无意间从进入了黄泉路,还没有经过冥鉴,正好处于半死状态,只能说天不绝了这份缘分。

“您别打趣我了。”琅霄月中终究叹了口气,脸色悲戚,目光转了几次才开口道:“此来,是想请您答应让我长侍身侧的请求。”

这话一出,不仅非邑觉得头疼,院子外面的小土丘上琅腾也跟着把耳朵耷拉下来。

他身边的雪色巨狼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承认这种蠢货是他们的头狼,“说到底那女人还是估计着什么身份族群,你要真舍不得直接上得了,生米煮成熟饭后,有了狼崽子她就不会想着跑了,那些杂毛也不会想着要抢人了。”

狼族护短,同样也非常排外。琅霄月千年前就因为不是同一族群而拒绝琅腾,后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吧,两边的族群又不干。

理由也简单:狼族纯血那么稀有,有时候千年都蹦不出一只,哪儿能说嫁就嫁外边儿去了?

但有时候不得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非邑就是妥妥的后者。

“你在这儿已经生活了近千年,和嫁过来有啥子区别?至于是狼崽子的问题,到时候多生几个,送一个给你原本的族群不就行了?”

“……”

屋里屋外三只狼同时一愣。

就这机会,琅腾如果再把握不住那他就不配当一族之首,这时候不冲进来示爱求婚那特么真是白瞎这千多年的折腾!

事儿就成了,琅霄月原本的族群也是灰狼,不过颜色要深一些,一听到时候有纯血狼崽子送回来立马就松口了。

也不能说他们没尊严,毕竟看这架势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那总不能舍弃唯一的好处是吧?何况仔细想想,两只狼族纯血结合,生下来的崽儿天赋得有多好简直不用提,也说不上亏。

妖族不像人类,还得看看日子什么的,婚期说来就来。

狼族前一秒还沉浸在原来少族长是族长媳妇儿的懵逼中,后一秒就开始欢欢喜喜的布置族长脱单大礼、不,婚礼了。

非邑有心要等他们的婚礼结束,但是天夜城那边来的消息却让他不得不立刻赶回去。

“若是……”

没等琅霄月表示一下自己随时可以抛下新郎跟着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非邑便强颜欢笑打断她,“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何况这事儿你也不好插手。”

他说的是事实,尽管琅霄月随着记忆的恢复以前的妖力也在慢慢回升,但她确实不好插手,转过身去,他嘴角的笑便垮了,抿成直线,面若寒霜。

一个传送阵回到天夜城的小店中,就见三道身影迎了上来,除了神明,妖使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查清楚是谁了吗?”

舞猎和昀川玉两个面面相觑一阵后,面有愧疚,“抱歉,我们当时在炼丹,受到反噬就昏了过去……”所以来人是谁一概不知。

紫铃玉好不容易养好伤,这会儿脸色又变得苍白,她肯定地说道:“不是神明也不是妖魅。”

再联想到妖界发生的事情,多少便有了眉目。

非邑紧绷的下颌总算松了一些,有昀川玉两个在也不必担忧她的伤势,嘱咐道:“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大约是这话有些苍白,他又补充道:“牛郎他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商谈入股的事情,不要有什么见外敞开了说。”

妖族一行看似经历很多,但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天,放在大学生活中,唱几回歌,聚几次餐,甚至弄个学生组织活动也就差不多了。

少了那些兔子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大的店铺里总有些空荡荡。

在非邑坐着整理思绪的时候,一辆四个圈儿的豪车堵在了门口,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走进来,瞟一眼就嚷嚷道:

“你谁啊?找白老板出来,我来问问上回说好的打整什么时候能开始?”

不过才说完就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没由来的,高壮的男人心里发起毛来。

“你好,绕竹暂时不在,有事儿可以跟我说。”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就再也不敢跟他直视,语气缓了不少。

“那也行。”

找单子,确认身份,再说问题要求之后,确认时间地址等等流程走完,非邑也不由得眼前发昏。

不排除他才接触的原因,这工作确实不好做,也说明他不是个称职的老板。

等将因为妖使突然失踪留下的混乱解决后,天已经擦黑,受召赶来帮忙的寒山恭敬地给他保证。

“一定会完美完成这些订单。”

非邑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至于酬劳等我回来再算。”

尽管心里已经美滋滋,但是寒山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大方镇定,“全听您的。”

说完后,屋子里的气压蓦地变沉了。虽然知道不是因为自己,但寒山表示看着这样的青年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明明大家按等级算都差不多,为何非邑给人的感觉就这么危险?

答案当然出在九尾灵猫结界中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闹剧上面!

飞进店铺中的白身红尾小鸟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鸟,身上带着上古异兽特有的气息。

异兽不同于灵兽神兽,后者不论什么品种天地都仅有一只,而异兽,就类似于如今人类意外的动物,成群结队的生活,且没什么灵智。

这鸟嘴里衔着一张纸,上书……寒山的冷汗刷的留了下来。

“三日内来百鸟圣域抢地认罪,否则尔等妖使一只不留!”

该说这些兽裔卑鄙还是夸赞他们的勇气?寒山不敢看青年的表情,但心里却在纠结,这事儿是真不好处理。

青龙圣兽要保非邑,可也只说他不能死,没说不让跪地认罪。

但非邑偶真去了肯定也不止这么简单,毕竟,百鸟圣域有两位长老折在他手中……

“此事不要声张。”

寒山以为自己耳聋了,“大人您的意思是?”

非邑却不再理他,倒是深夜,给了他一爪子,“让你一个字儿也不要往外蹦!”

深夜藏了修为,光看妖龄绝不如前者,地位更是拍马不及,可一想到他的身世,寒山忍着脸上的红道道再次闭了嘴。

他心里苦啊,这话里的意思他懂,可是却不明白非邑为何要这样做!

按理说此时不是应该让百鸟兽裔的狼子野心暴露出来,让他们投鼠忌器吗?最不济至少能引得青龙圣兽的关注好多一份安全保障吧。

这样暗中去百鸟圣域,要是死在那里也得吃了这闷亏啊!

寒山的性子一向温和,思虑深远,想着既然已经归了非邑这边就该尽点心,有意提醒一句,却见正主对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一脸平静。

一张米二长,尺三宽的桌子上,全堆着陶瓷瓶儿,空出地儿都没巴掌大!

“大人您……”

还没靠近,他就被舞猎扯了出去。

女孩儿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不要命了?”

这也是个神明,寒山恭敬起来,“大人这是?”

昀川玉正在翻看药方,见状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非邑有个习惯,仙丹仙丹一般用玉瓶装,而陶瓷瓶里一般装毒药。”似乎觉得说得不够详细,他又皮笑肉不笑的补充了一句:“顺便一提,他炼毒比炼丹更拿手。”

寒山:“……”

然后他看见非邑把所有的瓶子都收进了空间。

不知怎么的了,这位妖尊猛然间福至心灵,虎躯一震,蓦地想起某人不要他声张的原因。

他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模样目送着非邑踏着夕阳出门,眼神中藏着几不可察的崇拜……

其实非邑也没有寒山猜的那样决绝狠辣,拿了那么多,不过是以防万一,不然他怕自己到时候气急了没有发泄的途径。

有仇嘛,还是得当场报了,不然什么都留到以后那也太麻烦不是。

对方显然是有意刁难于他,光喊着让他上门认罪却不告知地点,是笃定他找不到地儿,还是根本不需要他认罪,打定主意要直接杀了几个妖使报复。

他不得而知。

别的妖使都是在店铺中被抓走的,唯有白绕竹是在学校宿舍里,正好是晚上,大家都在。

“啊——你是绕竹还是非邑?!”刁貂反应极大,从窝里猛地蹦起来,再定眼一看才确认了,“是老五啊。”

说完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大概不知道要不要说白绕竹失踪的事情。

非邑现在没心情逗他,直接开了天窗,“绕竹在哪里被抓走的。”

在刁貂正要说你怎么知道的时候,凤叁就指了指厕所,“喏,眨眼就没了。”表情说不出的微妙。

非邑直接去走了一圈,如他所料,这里除了兽裔的气息外还有其他的力量残留——除妖师。

他就说,凭几个妖使如今的实力,便是兽裔之民也不可能轻易带走,除非有极为克制他们的东西。

显然除妖师就身在这一行列之中。

确定想要知道的东西之后,非邑反而不急了,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刁貂在啃肉干儿,黄元央在画符,凤叁在拨弄他的吉他……看起来真是相当和谐又平常,不过,诡异的气氛越来越厚重。

非邑望着这几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嘴角勾起,他一直往返在诸神天和人间界,但这些家伙对他的记忆却没有一点削弱呢。

第五百五十二章 凤凰裔

非邑曾经幻想过,要是能有一个平静普通的大学生活也非常值得期待,但天不随人愿,寝室里没一个普通人!

黄元央是除妖师这一点不是秘密,刁貂看名字就知道,这货是只貂。

被拆穿的时候他还一脸惊骇,“不可能!黄元央就算了,非邑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叼着肉干儿在窝里滚了一圈儿,“我掩饰的这么好!”

“……”

不得不承认,黄元央用一个蠢字形容概括得极好。

“是不是你给他们说的?”刁貂指着黄元央,在他看来,唯一能看穿他身份的就只有这个除妖师。

然而,后者却极为诚实的说道:“你谁上有障眼法,我看不穿原形。”换言之他只能看出这货是妖,却不知道是什么妖。

“老五你来说!”

对上这货一脸你绝对是骗我的表情,非邑表示很无语,这样的妖都能放出来溜,雪貂一族也是心大。

恰好这时,凤叁终于忍不住了,大约是看活宝看够了,才极为潇洒地一撩头发,鄙视道:

“我说你们啊,好歹是一个寝室的总也得多关心一下室友的身份吧,难道本大爷这般耀眼都没让你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刁貂盯着仿佛自带闪光特效的家伙看了许久,特别耿直的回答道:

“除了骚包就没别的发现了。”

最终非邑还是不忍心欺负这单纯的孩子,便指着凤叁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凤叁,不,凤家应该就是兽裔之民中的凤凰裔。”

其实凤叁应该是除了黄元央之外最没有刻意隐藏身份的,不管是什么家族祖训,还是他那一头灿烂的金发,都指向非人类这一条。

不过因为兽裔是三界中最为特殊少见的存在,所以反而不易被发现。

此时刁貂的表情已经木了,扯了扯同样有些反应不良的黄元央,“我没听错吧?竟然是传说中的兽裔?昨天我还听我老娘说九尾灵猫一族的庆典非常热闹,因为有兽裔和神明在,但竟然见到了活生生的,还是凤凰!”

震惊过后,问题又来了,这两人同时望向淡定自若的非邑,忽然发现这货才是藏得最深的!

“所以老五你是?”这货绝对是非同类!

凤叁此时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非邑显得很平静,“人类,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确实是,在刁貂和黄元央点头的时候,一口气还没松,非邑又笑着说道:

“本身是人类,最近这几年兼职神明。”

这口气就憋住了。

憋得脸通红,刁貂才喘着气问道:“你说什么?兼兼兼……兼职神神……”

直到非邑亮出神格,晃了两下以示真实。

刁貂才接受现实,噗通一声直愣愣的倒进窝里,双手交握在小腹,看起来非常安详地呢喃道:“我可能是在做梦,原来室友都不是人……”

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原来以为除妖师就够让他夹尾巴装人了,结果寝室里还有个凤凰兽裔,这就算了,看起来最最最普通的老五竟然还兼职神明?!

“等等,你说兼职是怎么回事?”

刁貂诈尸一般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非邑。

不只是他,凤叁和黄元央都很好奇,神明生于信仰,但他们眼前这个如果没有神格确确实实是人类!

“额,具体说不清楚,不过可以当做是代替我爷爷暂任神明一职。”

这事儿真要说起来也不怎么能让外人明白,他随意揭过,其他人也不再多问。

不过凤叁却总用一种和以往不同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看顺走自家墙外的花儿的人,既没有怒意,也绝非友好。

非邑任由他打量,透着微妙的怒意。

过一阵后,连神经大条的刁貂都看出他们之间的火花流窜。

“等等,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非常不解,凤叁虽然总是以大爷自称自恋到没边儿,但为人护短仗义;非邑总是神神秘秘,永远都那副思虑过重却又自然平静的模样,但同样好说话。

这俩货怎么看也没有发生矛盾的可能啊!

“没。”非邑温和地笑了笑,“就是在看一个纵容手下行凶的人。”

“呵,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害我族人的人没资格这样说。”

“不分青红皂白?你们百鸟兽裔难道就是行走的戒律,能随便规定善恶吗?”

凤叁倏地沉下脸,“鹤天音就算冒犯在前,也不至于落得尸骨无存的结局!”

非邑也怒了。

“她纵容族人挑衅在前,又亲自下场害我在后,这叫不至于?”

“那青鸾莲呢?!”就这样被斩了一逼。

“她活该!”

许多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百鸟兽裔肯定也已经掌握了当时全部的过程,说到底,他们谁都有理由不低头。

非邑承认,他反应过激,但还是那两个字,活该!

既然说不通,那就一个选择,打!

两人一同消失在寝室中,一红一白就像是流星蹿上了天空——此时非邑脸上戴着白色的神格,而凤叁那赤金的长发竟已长至后腰。

“先说好,本大爷可不是鹤青空那种渣滓。”凤叁大爷还是大爷本爷,风、骚又自恋,撩了撩长发,“我可是凤凰裔中有史以来第一只天生返祖的凤凰。”

非邑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就是只鸟?废话多。”

“老五你会后悔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赤金火凤的啸天长鸣和虚映剑的碧玉光芒撞在一起,化作绚烂激烈的光芒,在天夜城空中爆发开来。

毫无保留的战斗,让整个天夜城为之震颤。

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友谊,所以非邑没有直接去圣域而是先找凤叁,凤叁也没有第一时间抓他而是等他上门。

天夜城商业中心某一栋摩天大楼中。

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带着金丝边眼镜,再加上一头灿烂的赤金短发,显得极为张扬,但他的表情却极为平静,望着空中的神光和灵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扣扣~

“进来。”

“总经理,钱总到了。”

“请他进来。”

金发助理连忙推开门,不多时,钱阎走了进来。

短暂的寒暄过后,桌上的红茶却一口没动,钱阎不再打算用普通人的身份和他说话。

“凤壹少主,不知道关于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他们两个都属于偏冷淡的性格,但凤壹是冷中带着精明,而钱阎则是不容抗拒的霸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相似。

有一点不可否认,凤壹很清楚,他如今和这位人杰谈判已经渐渐失去了主导地位。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类的力量还没有让他感觉到压迫,可此时……他的目光渐渐转到外面已经临近高潮的战斗中,仿佛舍命相斗的某个家伙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你说谁会赢?”凤壹凤目流转间,暴露了凤凰一族的特性之一,自恋,“我这幺弟可是具有天生返祖的兽裔。”

兽裔拼命修炼就是唤醒血脉中的力量,达到最完美的兽化,而他的弟弟自一出生就带着凤凰先祖的特征!

钱阎只是眉头动了一下,终于端起被冷落许久的红茶,道:“同等级中,无谁能敌那人。”

凤壹钢板似的面皮僵硬地扯了扯,最后提起另一个话题来,“你可知这次九尾灵猫结界中的事情?一开始是因为……”

钱阎不愧是和他看问题选角度极为相似的人,一等他说完,便道:

“看样子你们百鸟兽裔并非传说中的铁桶一块。”顿了顿,他直接说道:“这种打着集体的面子去招摇作恶,最后还顶着上司的威名去善后的下属,和毒瘤无异。”

不除就是后患。

看凤壹毫无波动的目光便知,他完全同意前者的看法,“不过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正要说的时候,沙发和办公桌之间的空地上亮起来传送阵——只见气势未来及收敛的非邑出现了,镇定自若,把手拎着的家伙给丢地毯上。

在落地的前一秒,凤叁赶忙翻了个身避免宝贵的脸先着地的命运结果不等他松口气,黑猫就在他脸上借力蹬了一下,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了几道血痕。

简直要命了!

凤叁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镜子对着左右找了找,气急败坏:

“老五,你竟敢这样对待本大爷?!”

非邑不想理他,直接对凤壹问道:“这件事,到底是你们当靠山授意还是他们自作主张?”

可以说直白到毫不客气,近乎质问。

显然,这样的语气很不受凤壹的待见,“哼,这有什么区别?”

“有!”非邑肯定地点了点头,语出惊人,“因为这关系到我报复的仇恨范围,如果只是青鸾裔和鹤裔自己捣的鬼,那还好办;但如果是你们——百鸟兽裔的领导者——下的令,那就不好意思了。”

天地四圣兽中,朱雀主火领导百禽,百禽中,唯有凤凰与他最相似,有直接的渊源,这也使得凤凰在百禽中拥有尊崇的地位。

所以如今朱雀圣兽不现身,凤凰就是妥妥的最高贵的鸟,领导百鸟兽裔理所当然。

然而千万年来他们崇高的地位在非邑面前开始摇摇欲坠,听这家伙的意思如果他们真做了那种事那就要整个百鸟兽裔陪葬!?

“非邑大人,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毕竟不是每个兽裔都像青丘圣主那般。”

“如果我不呢?”

“非邑!”凤叁以前有多佩服老五这种不慌不忙、不温不火的性子,现在就有多生气,大爷也不再是大爷了,直接爬起来抓起他的衣襟,“你够了!”

他们是兄弟可以随便说话,可不代表对他哥就可以!

非邑不为所动,冷静到冰冷的眸子中倒映着对方怒张的火焰,“你是我朋友没错,可百鸟兽裔不是。凤叁!”他提高了声音,“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要是我那几个妖使出了什么事儿,我绝对要那些破鸟给他们陪葬,还有你们包庇凶手的凤凰裔也别想好过!”

他一向喜欢压制怒火,因为失去理智之多半会造成糟糕的后果,可事在当前由不得他平静以待。

平静就是极致的冷漠,爆发就是彻彻底底的撕破面具,话,也就直白了。

“你们御下无方,发生了事儿又无法挽回局面,有本事放狠话不如现在就命令青鸾裔鹤裔放人啊!”他猛地挥开凤叁的手,冷笑道:“朝我施压,也不看看有没有资格!”

话说得狠,钱阎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但凤壹还是那副冷脸,望着缩了缩手的弟弟,他扶着眼镜看向非邑。

“听说你在找凤凰涅槃之炎,得罪我们凤凰一族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但在这时候提出来似乎又不止是威胁。

非邑眼珠子一转,便坐在另一面沙发上,扯出极为温和的笑意,“好说,想和我做什么交易?”他就像是瞬间换了副面具戴上一般,前后变化之大令人目瞪口呆。

一室寂静。

看之前狠话撂得那么地干净利落,不难想象接下来应该是那副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场景,但这绝不适应于非邑。

在越是艰难地环境中,他就越知道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就像一周前还和沧夜各种厮杀打斗,在盛典上却瞬间极为同盟对付青丘圣主一样。

凤家没对他动手,说明不是并不支持青鸾和鹤裔的做法,但无法阻止;此时他要救几个妖使,又要得凤凰涅槃之炎,怎么想也是顺着台阶下比较好。

凤叁还沉浸在方才的剑拔弩张之中,却看见那人已经和大哥相谈甚欢,这一刻似乎才真正认识非邑——那个带着目标在三界中一路求生求胜的神明的真面目。

泷幼坐在混沌空间的入口处,听着哥哥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曲折腿,蜷缩起来,真的替哥哥觉得累……

和凤家的合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尤其是在听完对方的要求之后,他更加确这种想法。

但现实并不给他多余的思考的机会,就这样跟着凤壹去了百鸟圣域。

自再次感受到那来自上古的洪荒气息后,非邑捂着嗡嗡作响的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

第五百五十三章 对峙百鸟圣域

非邑确定自己没有来过百鸟圣域,但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却有着极为强烈的心悸,好像这里藏着什么让他格外不安的东西。

严格说来这是他进入的第三个圣域,相繇的那个算在内,第二个则是开明神兽,但前两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自上古遗留下来的气息。

说不清道不明。

“请务必按照计划行事。”

他的心不在焉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凤壹的语气,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否靠得住,是否是真心和他们合作的。

不过,凤壹看了眼一同前来的钱阎,这位人杰的担保还是有作用的。

非邑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再也看不出之前在办公室的咄咄逼人。

“你们怎么确信他们有鬼?”

“没有才奇怪好吗?”旁边凤叁脸上还有被揍出来的淤青,但这并不影响它的自恋,“何况有本大爷在,那些脏东西怎么可能藏得住?”

他们只是一直找不到办法拔除罢了——邪现,凭借他们兽裔和天地同源的灵力也能将之清除,可问题在于他们无法将之彻底拔除。

就和之前那些被种下邪现种子的人一样,百鸟兽裔中也有,而且就在那些生有反骨的族群中。

之前他们发现时将那个兽裔抓了起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净化,最后还打草惊蛇让其他染邪的家伙都多了起来。

“你要多费心,将所有染邪的兽裔都找出来。”

发生这件事情后他们便打算借机用非邑的手将之完全驱除。

非邑没有拍胸口保证一定要完成,别开脸不让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问道:“能保证我的妖使的安全还有涅槃之炎吗?”

凤壹一口保证,“当然。”

“那么合作愉快。”

转过头去时,非邑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凤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看起来非常从容,但更多的却看不透了,只是他心里怎么也有些放不下。

毕竟一开始知道了青鸾裔和鹤裔的动作时,他们凤凰裔都保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后来的要求也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虽说给出了相当诱人的报酬,不过真正知道内幕的也只有凤凰裔。

看着青年现在的表现,似乎也没有真正放下芥蒂,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合作继续就行。

非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合作顺利继续,而且,他们都能取得各自所需。

如果那样的话,就是最完美的。

按照计划,非邑这件事要当着所有百鸟兽裔的族人面前处理,当凤凰裔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还得到了青鸾裔和鹤裔族长的双手赞同。

提出这个提议后,凤壹一直在观察着所有兽裔的反应,出现了某些抵触的情绪,却又因为心虚不敢说出来。

忽然间,他开始期待即将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要在干净漂亮的家中找出作恶许久的老鼠。

做戏为了做足,非邑被关在凤凰裔领地中的石牢中,为了展示大族风范和公正,也并没有被暗中针对。

趁着这个空档,他开始盘算起复活钱才的计划来:不死树、圣木曼兑、澧泉都到手了,如果如今涅槃之炎和扶桑正在筹谋中,唯一没有头绪的就是破除天道轮回的东西……

因为夜晚来临,此时的石牢中略有些凉,靠在墙壁上能很好的缓解脑子中的纷乱,正在思考的时候,神识忽然动了一下。

他瞥了眼外面的守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珠子,放在耳际的瞬间就传来了青丘长暝气急败坏的声音。

“为什么让开明神兽来凑热闹?!这件事不是说全权交给我处理的吗?”

非邑被他风度全无甚至像是跳脚的语气给弄得一愣,但实际上此时青丘长暝的情况相当糟。

他此时身在一片火焰之海中,满目是红莲金焰,灼得眼睛都不能睁开。身上覆盖着一层防御结界就像是一个脆弱的气泡飘荡着,此时滚烫的温度浇下来,兜头竟是一颗硕大的火球!

这就是汤谷,三足金乌的地盘!

面对这等神兽的怒火,便是他也不由得心中发颤,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的怒火都快要和这片祸害化成一体,东躲西藏中还不忘朝非邑撒气。

“方才正说得好好的,开明神兽便跑了过来说扶桑木是要给你用的!”

这无疑让三足金乌觉得自己的好心都喂了狗,被一个兽裔骗了酝酿出来的怒火让他穷追不舍,而且还把圣域给封了!

青丘长暝现在逃也逃不了,热气穿过结界,快要将他烤熟,半晌,那边传来非邑认真的声音,“我没有让开明神兽去。”

想了想,他就知道缘由了,多半是那货听见了他和青丘圣主的谈判,然后自己凑上来的。

“本座现在神木都到手了,却要死在结界中!”

果然,非邑一听眼睛就亮了,想都没想便说道:“能不能再撑一个时辰。”

处理这边的事情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

“不可能……”

轰——

一颗火球猛地在青丘长暝面前落下,在汤谷中炸出百米高的熔岩浪!溅落的熔岩瞬间穿透他的结界,落在了手臂上!

剧痛袭来仿佛整个手臂都没了!

他险些把牙齿都咬碎,却听见那边传来非邑平静的声音,“受伤了?”那声音听了一下,又问道:“两个小时,到底行不行?”

再好的风度修养此时都被火烧干净了。

“不可能!”他到底何时沦落到此时的境地了?

远远地,三足金乌带着怒火的长啸传来,这就是与太阳同辉,是历经一个时代后少有的力量不曾消减的神兽!

“只是让你拖两个小时,不让你和他交锋。”

然而事实上,兽裔再强大永远也敌不过真正的神兽,因为他们的力量来源只是神兽的一丝血脉。

就在青丘长暝下定决心要杀了非邑的时候,那边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是我没有说明白,你只需要躲,三足金乌会有人帮你拦着。”

谁来?谁拦?

就在他要怒骂的时候,身后三足金乌的声音变了,变成高昂的男音。

“开明!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对?!”

“哎呀呀,不就是要你一株扶桑枝嘛,至于这么小气?”

“我的扶桑木是旁人配用的?”

“就当给了我嘛!”

“你更不配!”

这下子开明神兽也怒了,“什么叫我更不配?一根破树枝而已,跟你脸还不要了是吧?”

然后惊天动地的战斗打响了。

这时候青丘长暝也成了池鱼,生怕被殃及,赶忙找到个边界地儿躲着,试了试能不能用传送阵之类的离开结界,结果仍是枉然。

三足金乌性子冲动暴烈而且记仇,但不笨。

无可奈何之下,所有的怒火再次朝着非邑去了。

“两个小时,你要是不来我就把扶桑枝丢进汤谷里烧了!”

“没问题。”

非邑才收了蓝色的珠子,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呵,希望等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来人正是鹤青空,抬着下巴阴冷的盯着这边,随后又像是获得了极大地满足的瘾君子,冷笑起来,“能看着你死去,老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在九尾灵猫的结界中被狠狠虐了一回后,他似乎就再也保持不住原本高高在上的风度,被四下所谓的孤高之后剩下的就是这副丑恶的嘴脸。

非邑跟在他身后,所过之处几乎无人和这位曾经的鹤裔年轻辈第一人打招呼,不过倒是有很多人看他。

大约都在想杀了鹤天音毁了青鸾莲的神明原来就这样,转而便是愤怒。

到了巨大的广场上后,各种愤恨的目光更是达到了顶峰,某两处尤其突出——位于上首座位的左右,分别是身穿黑白色和青色统一长袍的男女老少。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想立刻冲上来杀了他。

鹤裔和青鸾裔。

“要我说这种人就该立刻杀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样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还审判什么?杀了鹤天音长老还弄残了青鸾莲长老,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是!竟然敢在我青鸾兽裔头上动土!”

非邑闻言便转过头去望着说这话的年轻女人,持剑站着,奇异的是她的神情和别的族人不太一样,正幸灾乐祸,针对他。

众人便看见被团团围着孤立无援的青年笑了,还是那种看见垃圾的轻蔑地笑意。

不知谁先动的手,一根羽矢射了过来!

深夜见状立刻磨起了爪子,正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非邑一把钳住。

“你忍得下这口气?”

非邑反问,“难道我要一瓶药把他们都毒死?”捻了两次后,放下了不自觉摸出来的陶瓷瓶儿,转为用结界防御,然后把猫放在肩上,“再等等,咱们稍后只需要在旁边看好戏就行。”

同时也警告混沌空间中的小丫头不准乱来。

直到四道金色的光芒落下,场上的躁动才安静下来。

当看见那些插在地上犹如雨后嫩苗的各色羽翎,凤壹第一时间看向正中间的非邑,依旧平静带着浅笑。

试想一个人在遭遇过一整个族群的侮辱和恶意却还能保持这般态度,没有来的,凤壹开始觉得不安,尤其是在旁边的钱阎方才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后。

他看了眼弟弟,问他怎么看。

凤叁及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以他对非邑的了解,想来也不会在报酬还没有到手的时候乱来。

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另一人——凤凰裔的族长,凤泠,一个美到尖锐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颀长,头戴金冠,身穿赤金长袍,赤金发,看起来华丽到极点。

不怒自威。

众人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大约是察觉到非邑的打量,他目光一凌,开口道:

“本座的容貌岂是你能看的?”

非邑:“……”

倒不是觉得他逗、比,而是这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极为严肃认真,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这是,刻在骨子里和王者威严融合得严丝合缝的自恋!

这句话一出,除了非邑外其他的兽裔都低下了头,前者只是收敛了目光中的锐利,平和地问道:

“我的妖使呢?赶紧……”

“放肆!”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对准了矛头,“你已是阶下囚,竟然敢与圣主这般说话?”鹤裔的老头子。

“天鸣长老啊,我看这小子就是目中无人!”这是之前在九尾灵猫一族中见过的青鸾莲,一条空荡荡的衣袖迎风动着,她说着转向上位,“圣主,依属下看,非邑辱我百鸟兽裔十恶不赦,不若现在就给他痛快!”

这女人,完全装作忘了之前青龙圣兽说过的话。

只是她这样以整个百鸟兽裔的名声来当由头,还要让凤凰裔下手,也不知抱的什么心思。

就连凤壹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候,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当真是传说中的雏凤初鸣般动听。

“莲长老,我听说当初你们分明是以妖使相要挟,说要让人来认错,怎么变成给个痛快了。”凤贰的性子和她的两个兄弟完全不同,直,而且傲,还带着丝丝温柔开朗,“要不要我把约定拿出来读一读?”

这话的意思有些多,轻易还理解不透彻。

但直白的就有两点:一说青鸾裔不讲信用,二嘛,就是提醒她非邑有青龙圣兽罩着。

当然,作为处于领导地位的凤凰兽裔,她也没有明说不给青鸾裔和鹤裔讨回公道这样的话。

不管从两、性本能还是从性格角度,非邑表示这位凤贰小姐比凤壹凤叁要得他青睐。

有了人家给杆子,他必须得顺着爬。

“我倒是不知道,堂堂青鸾兽裔为了能把我引来不惜使这样下作的手段,最后还出尔反尔。”

百鸟兽裔大多高傲好面子,青鸾裔和鹤裔的族人都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左右是在自己的领地中,非邑杀了他们的族人也是事实。

这时候,另一边响起男人温润的声音,“依我看还是把妖使带出来吧,虽说是自己人但做得也难看了些。”语气不咸不淡,却透着蔑视。

非邑顺着望去,一个身穿绿色袍子的青年,他的衣服颜色隐隐带着花纹——孔雀裔的族长。

第五百五十四章 釜底抽薪的清理

说是百鸟兽裔,但种族数量实际上并没有达到三位数,不过看那挤挤挨挨的人,数千人,光是坐在椅子上气势个个不输上重天大神的族长长老,也够吓人就是了。

并非因为先天弱,而是在长久的繁衍中渐渐因为血脉稀疏而沦为凡人,就连青丘,都是因为繁育能力强才能保持住如今这模样。

诸如当初在兽裔时代横行叱咤的白泽、麒麟,饕餮、梼杌等等如今都鲜少出来活动,甚至有人猜测他们或许都已经灭族了。

这些都是非邑在接触兽裔的过程中了解到的现状,不得不说,传说还是传说,本就有夸张的成分。

话说回来,当初青灵开创圣域乃明智之举,至少能保证兽裔没有被妖族和人类全部侵蚀。

孔雀裔的族长并非在为非邑说话,会开口只因他们族和凤凰裔颇有渊源,凤泠的弟弟凤渊的夫人便是出自孔雀裔,据说当初还截了青鸾裔的胡才当上凤凰裔的第二夫人。

对于这种狗血恩怨,非邑一般都是保持倾听的态度,转头就忘了。就目前的情形看来,凤壹他们应该已经和孔雀裔通过气。

暂且不说青鸾裔此时有多么地想要啄孔雀裔族长几口,还是顶不住面子的压力把几个妖使扔了出来。

就像是几坨垃圾似的,扔在了广场上,非邑面前。

“老夫深感抱歉,因为一开始你这几个妖使不怎么听话配合,所以使了点手段,还多亏了莲儿的帮忙,后来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特别是那个雌……丫头,更乖巧,辛岐你说呢。”

“确然。”

被非邑这样盯着,那青鸾裔的白发老者笑着解释道,似乎是跟非邑抱怨他用心颇多。

只是当说到皎栀的时候,他身边随侍的青年却扯嘴笑了一下,应声后便盯着那小老鼠,却被对方的原形扎了眼,嗤之以鼻,“人形尚可。”

另一边,青鸾莲用剩下的手臂捂着嘴笑道:“这些妖怪也不嫌脏。”

“怎么可能真上,玩玩儿。”男人眼中闪过淫、邪的光。

青鸾莲一双漂亮的眸子嫌恶地瞥了眼地上的妖怪,随后别开,到底没讲口中的两个字说出口。

可是有意无意的,她却将口型露给非邑看:恶心。

忽然间,方才还是月色静谧的夜晚竟然陡生一股子阴寒,众人齐齐看向正中间的非邑。

只见他撤了自己的结界,动了一步。

砰!

一道青色的光束落在他脚前。

“你要做什么?!”

“小子,我劝你站着别动。”鹤裔的族长是一个孤高清瘦的男子,双眼狭长阴郁。

非邑收回了脚,盯着几个生命气息都近乎消失的妖使,半晌,说道:“干得不错,这样的手段让我心服口服。”

这话谁听都以为他疯了,凤壹心中的不安更甚,正要说话的时候,凤泠却抬手打断了他。

“非邑大人,现在是否可以说明为何要对我百鸟兽裔的长老下手了吧?”

他甫一开口,便有洗耳恭听的氛围蔓延,若论经验实力,这位甚至在年轻的青丘长暝之上,是那种强到让人以为是普通人的高度!

这……青鸾裔和鹤裔的族长隔空对望了一眼,似乎和说好的不一样?原因经过什么的早就说清了。

鹤裔族长示意镇定,区区神明挑衅他们百鸟兽裔的尊严,无论如何凤泠也不会放任不管,何况如今人已经到了他们的地盘上,随时都能弄死他!

谁知非邑却说道:

“给我十分钟时间说明,这是极限。”

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人一头雾水。

鹤裔族长紧紧盯着凤泠,仍是深不可测、不容侵犯,只是,他不曾发现凤壹朝着某处打手势的小动作,也就错过了最好的逃脱时机。

当非邑猛地朝前一跺脚时,‘夜空’变了——不再有明月乌云,就连清风都消失不见。

这个空间仿佛是静止的,五感尽失,身在其中的人几乎以为是自己陷入了梦境!

非邑看有的人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真实存在的感觉,不屑地勾起嘴角,朝着某个方向踏了一步,瞬息抵达。

手起刀落,折磨妖使的青鸾裔长老、青鸾莲便已经身首异处,另一个青年则消失不见,留着给皎栀亲自解决,整个过程就不过两秒!

上位,凤凰裔几个主要人员的观感并未被剥夺,见状几乎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这个人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平静的杀了族人?!

“非邑你……怎么回事?!”凤叁再难保持平静,正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相比较之下,凤泠就冷静许多,甚至,他能在空间里抬手动作。

“不愧是宿主,竟然已经到了这等高度。”他试着朝非邑点了一下。

一瞬间,赤金色的灵光射来,在这个过程中被混沌之力不断削弱吞噬,但到了面前时也有足足手臂粗!

而这一道,能瞬间将他的脑袋开瓢!

非邑抬了抬手鎏金色的混沌之力便涌来将他笼罩,足足十秒,才将所有的力量抵消,他面色略沉——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对方是在告诉他,即便是混沌空间,他也不能对百鸟兽裔为所欲为。

“放心,我这人一向滴水之恩会涌泉相,有仇一般当场报。”

“哥哥,我找好药了!”泷幼走了出来,非邑点了点头。

“先敷上,我很快就来。”

小丫头立刻将妖使们抱起来去了一边,却不敢看他们身上的黑红交错的伤,和哥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脸上淌着泪,请求道:

“哥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参与的人。”

非邑嗯了一声,嘱咐她好好照顾白绕竹他们。

当小丫头消失后,留下凤凰裔面前的还是非邑,不过是那个在诸神天搅风搅雨,敢和青丘长暝对着干的神明。

周遭漂浮着的是整个百鸟兽裔族群,其中不乏等同于七重天八重天大神的家伙,虽然此时看起来都像是色彩斑斓的垃圾。

他当做没看见凤凰裔眼中的警惕,额上冒着汗,略有些喘气。

“多的不说,先清点人数。”

既然是要彻底排查,就应该先确保所有人都在场。

“我母亲和鹤裔族长夫人有事外出并未在场。”凤壹当即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怀疑的确信,显然,他确信那两个的清白。

非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只负责配合人家的计划,转为认真地说道:“那我开始了。”

凤壹兄妹几个都很好奇他是怎么清查那些染邪的人,目不转睛,只是非邑闭上眼就没有再动作了。

凤壹想了想,问道:

“父亲,您当初为何要让这种危险分子来帮忙?”在他眼中,非邑俨然是个猜不透心思的危险人物。

“不会有漏网之鱼。”凤泠简短说了一句,对儿子显得很敷衍。

“可是为什么他来就不会有人跑掉呢?三弟就不行,人家很好奇呢~”

然而当凤贰腻歪歪的抱着他手臂问同样的问题时,堂堂族长就成了话痨,“因为他是宿主,宿主知道吧?爹爹以前给你讲过的被法则选中的人,作为被混沌之源创造出来的力量,在法则面前万物皆无所遁形,皆无法抗拒……”

在他巴拉巴拉讲的时候,非邑那边已经开始了。

从出现第一个被扔到中间人开始,各族中陆陆续续有人像是被挑出来的内里坏了的果子般扔出来,他们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移动,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

凤叁仔细看这些家伙,对凤壹低声道:“都是普通族人。”

才说完,只见非邑脚下蓦地亮起金色的契约大阵。

当青耕族的执行长老被扔出来时,他们终于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一个,速度不快,但足够让凤凰裔心惊胆战,这个过程中还包括凤凰裔的长老。

而当鹤裔的族长被扔出来的时候,他们开始怀疑非邑是否做了正确的判断!

“父亲……”

凤泠摇了摇头,不含情绪的望着似有所觉而慢慢挣扎的鹤裔族长,只说道:“事实。”

当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地方走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给女儿讲故事的欲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理完了之后,被扔在广场中间的人数让凤凰裔眼皮子直跳!

似乎不多,但作为领导者,最不缺的就是大局观,若他们百鸟圣域中便有这等数目,放眼整个兽裔圣域,或者说在扩张至诸神天、三界……

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天地将乱,早做准备。”这是百鸟圣域圣主的结论。短暂的静默后,他望向非邑,目光多了些别的含义,就和当初青灵一样,“劳烦了。”

非邑刻意忽视另一层含义,只当是眼前事情的嘱托,撤去混沌空间只留下一个结界,困住那些被种下种子的人。

“圣主!这是为何?!”

鹤裔族长醒过来环顾一周,目及那些面孔后心中猛地沉了,却还是大声质问着,心中却只盼着对方手里没有证据。

“无缘无故为何将我等关起来?”

这个略带黑色的结界中,几乎包含了每一个族群的族人,他们此时有的不明不白,有的却一脸心虚惊慌。

不得不说,凤凰裔用的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但也有难以解释的弊端。

鹤裔族长身份不低,他一带头,就有人跟着发难。

“不是说好的审讯敌人,怎么把我们的族人抓起来了?”

“就是,他们有什么错?”

只见非邑闲闲的站在旁边,揣着手看好戏,让鹤裔族长恨得咬牙切齿,忽然,他想起之前被警告过的不要招惹这人的话,心里顿时有了底,大喊道:

“据我所知,方才将我等拘束的力量就是来自非邑吧?圣主此番到底有何打算?!”他就差喊出凤凰裔和非邑狼狈为奸。

凤泠和凤壹都是强势霸气有余,口头不足,凤贰不想管,最后只得由凤叁硬着头皮上,好在他虽然是第三子,却有天生返祖的光环顶着,说话分量不比兄长低。

一站出来,平时再不正经好歹也气势十足。

“今日集会本是为了审讯非邑没错,但你们摸着良心问一问,这事儿到底谁错在先?”

没人想到他一开口提了这件事,因此纷纷沉默下来,缘由,确实早已查清。

凤叁冷笑着,再次说道:“另一方面,你们这样帮着青鸾裔和鹤裔喊打喊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两族。”他指着错愕的鹤裔和青鸾裔族人,“顶着我百鸟兽裔、顶着整个族群的名头出去作威作福,别的兽裔乃至三界会怎么看我们?”一个个瞎背黑锅犹不自知,还乐得给人‘讨公道’,笑话!

孔雀裔的族长看着那些微妙尴尬的表情,愉悦的勾起了嘴角,果然别的鸟都是蠢货,也就他们孔雀和凤凰要好一点。

就在形势一边倒的时候,青鸾裔的一个女人悲切愤怒的尖叫道:“那他方才杀了我族的长老的仇要怎么算?!”

都只注意到场中间的问题,待众人看过去被青鸾裔围着的地方时,纷纷被那鲜红的血刺了眼睛。

两具残缺的尸体,青鸾这一次被整得狠呐。

然而非邑还笑着,甚至不等凤叁开口,他便说道:“欢迎你们随时来报仇,顺便清算一下恩怨。”他咬重最后两个字,旋即看向正阴狠盯着他的鹤裔族长,“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顾着眼前比较好,这么多染邪的族人,清理起来得多麻烦。”

毕竟他负责找出来,并帮忙解决,好获得自己的报酬,而且青丘长暝还在汤谷圣域等着他。

此言一出有人哗然有人怒。

“胡说八道!”

在众人怒目而视的时候,他却是望着上位,当得到凤壹轻微颔首的示意时,便慢慢抬起了手——当混沌之力缓缓入侵被困之人的灵魂时,藏在深处寂然的东西轰然爆发!

他本意并非是一举清理,只是将之挑动而已。

当铺天盖地的邪现聚集的时候,夜色瞬息被淹没,阴冷粘稠的气息,确实是相繇的走狗无疑。

实力不济的人纷纷惊叫起来。

其他族有族长庇护着,可是鹤裔……全都无助地看着场中间浑身漆黑的族长,向来孤高自得的脸上个个都呈现出灰败来。

安定好所有的无关之人后,便到了最要紧的关头——驱邪。

“圣主,这等庞大的数量,可如何是好?”

孔雀裔的族长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等数量,放在一起实在是过于恐怖!

然后,凤凰裔都将目光放在了非邑身上……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反算计

<content>

作为凤凰裔的第一合作人,再露一手展示了强悍的能力之后,非邑被寄以厚望的目光凝视着,然后,他不动了。https://

一动不动,对合作方无声催促的目光熟若无睹。

偏偏被激发了种子的兽裔开始发狂,来帮忙的各族兽裔不得已出手镇压,只是这么多染邪的人混杂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垃圾堆,越染越严重!

非邑仍旧作壁上观。

凤壹发觉自己久久以来的不祥预感终于应验了,反而实实在在的冷静下来,问道:“这是为何?”这人会这样做肯定有原因,只是希望不要如他所想的那般糟糕。

可惜的非邑远比他想象的要心思缜密。

“说好的涅之炎,什么时候给?”

凤壹倒是想镇定地圆一圆,可惜当时为了一网打尽而没有和族人们通气,一无所知的人们便毫无演技地展现出了最惊讶的一面。

哪里来的涅之炎?!

能留在这里处理善后的都是各族的大佬,很快就反应过来,但此时要表演出胸有成竹早已来不及。

非邑呵的笑了,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般,不惊不怒。

“涅之炎,乃凤凰死而复生之火,一生仅有一回,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出现?更莫说,你们这些人。”他咬重了最后一个字,“不过是拥有血脉而已,怎么能做到死而复生呢?”

何况凤壹在答应的时候如此干脆利落,生怕他要反悔似的,弄得凤凰涅之炎如此廉价,好像是随便一把柴就能点起来。

此时听他慢条斯理的分析,凤壹恨不能咬碎一口白牙,邪现铺天盖地的来,那人却悠闲地看他们手忙脚乱筑造结界,实在是,过于可恨!

“既是早已料到为何又要答应?”

非邑的回答叫人他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难道就许你们算计我?”

说白了,他今日会在这里走一遭,除了青鸾裔和鹤裔的算计外,凤凰裔的纵容也是间接原因。这个亏,当然得还回去。摸了他问了深夜一句:解不解气?

黑猫正盯着那些飞来飞去的邪现颇有兴致,抽空回道:“还行,再接再厉。”

凤壹此时已经不想和他说话,生怕被他下一句气得一魂升天。接连用灵力挡开袭来的邪现后,他两步来到十米开外的钱阎身边。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此时这位人杰身周自带一层光辉,邪现不染,百毒不侵,他冰冷地望着来人,道:“确实不一样。”拿不出涅之炎,说明他也被骗了,事关他弟弟的复活问题,绝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没有涅之炎,谁也不会出手。”

他是,非邑更是。

或许是他严肃的态度,凤壹反而觉得要比非邑好对付,因为后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眼看染邪的族人已经接连失去神志开始发狂,结界摇摇欲坠,凤壹一咬牙,“我们确实拿不出涅之炎。”眉目间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丝颓废,“实际上,凤凰神兽从圣域出现后便再未现过身。”

钱阎从来都是冰冷的表情,再惊讶也只是抬了抬眼睛,示意他继续。

常年在生意桌上来来往往,他自然知道既然是要谈判当然就得有让人心动的筹码,他正等着凤壹抛出来。

“我等确实不能涅重生,但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倒是无比坚定,“我凤凰一族自然有能召唤先祖的秘法,凭非邑宿主的身份,相信能成功!”

“秘法是什么?”下一秒,青年的声音响起在身侧。

对于非邑能瞬间变脸的本事,凤壹已经见怪不怪,此时凄厉的吼叫声交替响起,划破夜空让人心惊胆战,丢开之前的芥蒂,直接说道:

“我以凤凰裔继承人的名誉担保秘法真实存在,若不然,这之后随你怎么报复全族上下!”

经过这一遭,他已经明白:要和这人谈判,必须得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不然的话,就是天塌了也说不动人……

果然,非邑换了副亲切温和的笑脸,看了看时间时候,毫无隔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抓紧时间,我还有事儿要办。”

“……”

凤壹只觉拍在肩上的几下简直要把他虐杀一遍。

此人――纵使阅遍万卷书册,亦寻不得一词以形容!

非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但急是真的,这会儿汤谷圣域那边指不定已经要打穿了……快速加入净化染邪的阵营中,正好和凤叁站在一块儿。

“同居一载,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方才兄长那边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得并不详细,但是看室友的变脸过程,凤叁只能说,怪只怪他识人不清。

“行了,磨叽啥子,搞快点!”

非邑一把抓过表皮已经布满眼睛的一人,带着神光将那些凸起的块状物一把掐爆,白浆粘液最后尽数化作粘稠的邪现,不散,反而像是有生命的淤泥似的朝着他的手臂缠上去。

黑色的混沌之力与邪现一接触,最后只剩下前者。将这些染邪者身体中的种子消灭掉,转手就丢给其他百鸟兽裔净化。

凤叁也接了一个,御着灵力拍向那人,之前犹如泥牛入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将脏东西瞬间顶出去的轻松感。

现实也是如此,所有的邪现被逼出去后,那人身上就只剩下染邪留下的伤痕,干干净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兀自龇牙咧嘴尽显狰狞,怎么看都像是个努力展现五官组合极限的二愣子。

“行了。”

凤叁拍了他一巴掌,没好气的把尴尬的人丢开,顺手接过非邑丢来的下一个,又是一掌。

这一下倒是非邑被他简单粗暴的净化手法引起了好奇心。

他不知道兽裔的实力等级分法,但之前和凤叁过招时便已摸清这人的实力,大约相当于六重天更天期。对比周围七重天八重天的同族,他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察觉到他的打量,凤叁根本不用问,自恋的本事先发挥出来。

“是不是被本大爷的实力给折服了?”他就差边净化边哼歌了,说着扬了扬手上的赤金光芒,“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他期望的或许是别人眼拙,然后再抖出来,比较有成就感,不过非邑一点也不配合,看两眼后就点头了。

“有火焰。”完了还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天生返祖吗?别人需要灵力才能催动的三昧真火到你这儿成了天生的。”

然后……然后凤叁就不说话了,撇了撇嘴继续自己的工作。

就不能让他好好装个、逼?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工作,非邑赶时间,便大面积进行邪现种子剔除,不仅让凤叁得不到休息,连带其他长老族长也跟着麻木地重复净化。

即便如此,在十分钟后状况也并没有好转――混沌结界中的人数倒是没多少了,不过一手之数,但是‘质量’高――最低的都相当于七重天等级,更别说还有个鹤裔族长!

此时他戴着羽翎抹额的额头上生了一块染邪的痕迹,一簇紧挨着的眼睛四处乱,周身环绕的邪现发出忽高忽低隐隐绰绰的尖叫,配上他阴郁的眼神,叫人遍体生寒!

“天应,我们马上来救你!”

与他相熟的青鸾裔族长大声加油打气,结果才靠近就被冲天而起的邪现给弹开。

“天应?”

当如滔天巨浪的邪现散开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引起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或许他还是鹤天应,但此时他白衣化墨,指甲漆黑,露出来的皮肤上遍布黑线,好像是在烈日下曝晒干涸的裂痕,这些裂痕中,可见点点白色的东西,那是缩小的眼睛!

“想不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平静带着恨意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在兽裔众人的头上。

非邑望着青鸾裔族长和鹤裔众人备受打击的表情,眼中闪过讽刺。堂堂鹤裔族长,仅次于凤泠的存在,怎么可能连自己染邪都不知道?

说到底,是自甘堕落。

不止他这样想,此时所有百鸟兽裔都是这样的评价。

“鹤天应!为什么要这样做?!”

鹤天应施用像是看路边老鼠的的目光施舍似的回应道: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在使用了一次这样的力量后就放不下了。”说着看向不远处遥遥与他对视的凤泠,“圣主,你以为呢?”

凤泠点了点头,“那日果真是你。”

非邑一个外人听了一头雾水,只是对于这两人早已交手而感到惊讶,但是百鸟兽裔不然,他们完全一副竟然是你的震惊加失望。

“为何要加害圣主?”

谁知鹤天应却阴恻恻的笑了,嘴一咧,就是红口白牙格外骇人。

“那为何只能由凤凰一族统领百禽?”平静地反问后,紧接着就是他架子全无,歇斯底里的暴走,“别跟我提什么朱雀半生灵气所生之类的屁话,平心而论,如今的凤凰裔和我们有什么区别?我们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仙鹤想取代凤凰?

众人觉得他要疯了,但事实上他的野心却有原因。

“百鸟兽裔各族的先祖都已销声匿迹,天地间再无存在,他凤凰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有什么特殊的?”

都是由上古神兽灵兽的血脉赐予的力量,凤凰裔的血脉或许很强,但是传承了血脉的兽裔之民本身并不见得就能比鹤裔、比其他兽裔厉害。

更何况如今的凤凰裔就剩下凤泠、凤渊两支,其他的长老旁支血脉早已稀薄不堪,年轻一辈中仅有凤壹三兄妹挑大梁,实在是过于单薄!

从周围射来的目光让凤叁不着痕迹的捏起了拳头,虽然早就知道其他族群暗地里流传的说法,但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将这份不平根植在心!

凤壹轻轻对弟弟摇头,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冲动。

僵持的时候,凤泠来到众人的中间,根本不看鹤天应,道:

“开始净化。”

鹤天应猛地朝混沌结界狠狠一锤,嘶吼起来:

“凤泠!有本事和我单独一战!”

他的眼神只有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只有心中的不甘,邪现越发厚重。

凤泠置若未闻,“区区邪灵,何以能让本座垂怜?”

只一句,便让鹤天应万劫不复。

各族长和长老幡然醒悟,纷纷来到混沌结界周围,以圣主为正位,准备进行最后的净化。

任其中各长老惊惶颓丧,或是如鹤天应一般发狂混乱,最终在堂堂百鸟圣域圣主的灵力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

各种被鹤天应挑动的心思都在这浩瀚的灵力面前被压得踏实!

非邑不由得抬手遮了遮这样的光芒,灵力点燃的三昧真火之热,让他遍体如灼,这就是堂堂百鸟圣域圣主的力量,在他所见之中,恐怕只有长余能与之争辉。

在别人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能闲着,连忙召唤出契约大阵,与摇摇欲坠的混沌结界相结合,顿时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鎏金混沌之力将他们纷纷束住,有两位长老染邪非本愿,极为配合,另外的,当属鹤天应最难搞。

耗时许久,混沌之力才堪堪将其抓住。

非邑只觉徒手扯着一头猛虎,不断挣扎,伺机反咬,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给我一分钟!”

不需他吩咐,由凤泠牵头,彩色的灵光便从天而降,刺破夜色和邪现,将那些临死反扑的染邪之人控住,一边隔绝邪现,一边净化。

而非邑则是寻找他们身体灵魂深处的邪现种子,那阴森粘稠的感应让他身临其境,实在恶心透了!

终于,他大吼一声,“可以了!”

各色灵光猛地加强注入,将所有长老和鹤天应聚在一体,天空的邪现无法补充,内部也没有种子再发挥作用,净化的效果立竿见影!

鹤天应只觉得犹如身在沸水,痛苦地摇头嘶吼,挣扎着,绷紧着,面色黑红交错,双目也要滚出眼眶。

“放开!放开我――”

在他的吼叫后,旁边某位长老喜极而泣的声音快要被淹没。

忽然,鹤天应和另外两位长老停止了挣扎。

净化邪灵等级的他们并非易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见状纷纷严阵以待――就在这时,空中厚重的邪现再次加速汇聚,或作漩涡直冲下来,钻破了混沌结界!</content>

面具下的神明

第五百五十六章 重眀梦 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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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鹤天应想做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众人的危机意识起作用。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拦下!”

偏偏非邑因为混沌结界被破受到了反噬,不能及时出手。

所幸凤泠在场镇守,强悍的三昧真火熊熊燃烧,将夜空都薰成了赤金,宛如似血残阳。正欲化成一体的邪现被隔断,不断被灼烧。

局面似乎是稳住了。

可天空中邪现还源源不断的涌来补充,和凤泠展开了拉锯战,凤壹眉头一跳,跟着加入。

“快净化!”

非邑一吼,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赶忙净化染邪之人才是重点。

有两位长老是被迫的,他们非常配合,非常迫切地等待着被净化,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但相对另一边还算比较平静。

鹤天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迎着三昧真火的‘壁垒’,挣扎着,并且嘴里喊道:“还等什么?背水一战回到主神大人身边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留下来你我都没有活路!”

另外两个长老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他们都是自愿堕落,便是被净化了染邪的痕迹,百鸟圣域恐怕也留不得,何况归顺了相繇,便再无回头路。

互相对望一眼后,点了点头。

随着两声怪物似的嚎叫响彻天际,空中正在落下的邪现漩涡猛地暴增,盖过被三昧真火然后的天空!

三道被邪现笼罩的身影似乎拔高了数米,以鹤天应为中心,他们身上的邪现竟然要越过三昧真火开始融合!

“不好!若他们融合了后果不堪设想!”

曾经一只完全暴走的邪灵就能引起一方大祸,若是这三只邪灵融合了……他们齐齐打了个冷噤,谁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是简单的相加等于三的力量。

凤壹不仅觉得手上反噬回来的力量不堪重负,心头压着的不祥预感也不断变沉。

凤叁当即飞身而来,“我来帮忙!你们也快点”末了大声催促正在净化另外两位长老的人,不能再拖了!

确实拖不得了,非邑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半,想了想,他摸出一道掌宽的银白金属牌来。

深夜垂眼一眼,颇有些惊讶,旋即问道:

“舍得?”

“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他摸索着白光闪烁的铁牌确实有些舍不得丢出去,仔细看,那些小蝌蚪似的光点流动的痕迹正是镌刻的阵法,最后一狠心还是抬手抛了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平时使用的阵法,大多使用青玉白玉,哪怕上品灵级镌刻用的材料也最多用神火淬炼一番,如今这块,可是用七重天材料镌刻的啊。

被神力催动的阵法化作不起眼的白光直冲天际――刺破邪现的漩涡,来到被三昧真火映红的天空下,静默了片刻,为了吸收足够的神力竟然足足耗费了十秒钟!

随着一声嗡动,雪白繁复的光阵瞬息张开,直径近千米,将整个广场都笼罩住!

神言之术的符文在光阵上轻轻旋转,耀眼的神光在头顶洒下,一时间,一切都变得神圣光洁。白色神光凝结成一条条锁链,射下来,细,却坚不可摧,将正欲融合的鹤天应三人牢牢困住!

邪现凝成的漩涡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非邑两指成剑直至天穹,气喘吁吁地喊道:“将……三昧真火镀上去!”

两个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凤泠已经猛地举起右手狠压而下,赤金色的光芒瞬间与雪白的神光融合,灼热的火焰顺着锁链而下。

鹤天应三人瞬间变成了火人!

或许他们已经不能称作为人,浑身滴滴答答的邪现,和着白色的眼珠子沥青似的往地上淌,然后被神力和三昧真火灼烧殆尽。

远处围观的人终于敢悄悄松下一口气,显然,鹤天应几个完全被压制下来,就像是薄冰遇见烈日,只等最后的消亡。

非邑亦是松了口气,阵法已经稳定下来,有凤泠父子三人的支撑,不用神力也无所谓,另外两位长老的净化初见成果。

看看时间,嗯,还剩四十分钟赶过去应该来得及,他准备先告辞了。

就在这时,一声旷远嘹亮的长啸响了起来――并非是发声器官发出的声音,而是灵力带来的。

只见空中一道雪白身、赤红冠尾的大鸟虚影直冲而来,众人瞬间将心提起来:要是这样的力量撞在大阵上,瞬间得把阵法给撞散了!

千钧一发之际,唯一能腾出手的凤贰迎着冲上去,背后就是阵法,张开双臂,将那股灵力拦了下来,口中大喊道:

“娘亲,等等!”

短暂的静默后,虚影散去,化作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妇人,白衣红衫,眼角有些细纹,却一派天真。只见她先是愣愣的看了眼宝贝女儿,忽然扑过去嘤嘤嘤起来。

“小二啊,你还活着啊~你父亲呢?小一呢?小三儿呢?都活着吧?”

这场合,这时机,凤贰真是不想说她老娘,只好按捺住焦灼的心,拍拍女人的背,“没事没事,我们在驱邪。”

中年美妇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尚未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酿成大祸,点了点头,“原来这阵法是驱邪用的哦~”然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口中连道好险好险。

看起来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人家刚才一时心急用力过猛,也不知道妆发有没有乱,小二啊,快拿镜子过来,为娘照照~”

非邑:“……”

看看周遭那些长老以来蛋疼的表情,显然已深受其害。而这么呆萌迟钝的圣主夫人,竟然是瑞兽重明鸟裔……

顶上,凤贰耐不住老娘的软磨硬泡,愣是顶着无数意味深长的目光把镜子掏了出来,“娘啊,我们下去照好不好?”

只见重梦被女儿拉着手往前飞,注意力却放在镜子前,表情陶醉,对着镜子上下左右四十五度分别照着。、

凤贰才想起来似的,问道:

“对了,鹤裔族长夫人呢?”

才问道,她只觉身边一道劲风擦过。

“何人胆敢在我百鸟圣域放肆?!”

眨眼来到阵心出的中年妇人身材微胖,一身黑白相间的衣服,更显圆润。她分明与重梦一样误会了现状,此时她的剑早已举起对准了那块流光闪烁的银白金属牌!

糟了!

非邑瞬间召唤出混沌之力,却有人比他更快――

“天茹,别闹,我们都误会了。”

非邑:“……”

抓着鹤天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圣主夫人,而此时人家还对着镜子照着,原本被女儿牵着的手此时正握住鹤天茹举剑的手。

剑尖离阵心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圣夫人……”

重梦被扰了照镜子,总算抬头嗔怪地看她一眼,不容抗拒的拉着女人远离阵法,口中念念有词,“人家刚才险些破坏阵法,让你老公回不来,怎么能让你又去呢?而且哦,他们都快要完成了,你就放心等着吧~”

这场景,就像是拖着玩偶的小女孩儿。

旁边凤贰不断对她使眼色,别跟人提丈夫的事情啊!

鹤天茹的圆盘子脸上果然变色了,“他也在里面……”被重梦拉着,深深地看了眼那阵心,开始挣扎。

这眼神,非邑眼中冷光一闪,不对,恰好此时鹤天应已被灼烧的面目全非,露出一双惊喜的眸子来,他顿时大吼一声:

“拦下她!”

众人纷纷不解地看向他。

“她是邪灵!”

众人赫然大惊!

鹤天茹诡异的笑了,猛地挣脱,直冲向凤贰。

重梦单纯,镜子也不要了,动作比对方更快将女儿护住,顺便打出一道灵力攻击过去,谁知却是道虚影!

再一看,鹤天茹已经来到了阵心,粗肥的手一把将之抓起来――阵牌在她手中瞬息化作黑沙――阵法崩了!

神力的溃散连带着三昧真火的力量也停滞一瞬,就是这个空隙,鹤天应和另外两位长老融合了!

功亏一篑。

吼――

三团邪灵重叠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虫子,随着邪现的不断涌入慢慢变化:背上一排凸起的尖角;头上长出圆形的尖牙口器;身侧则快速长出三双结实巨大的手臂,足足有二十米高!

已然变成怪物了,最后,鹤天应和另外两位长老的头出现在口器下边儿,并列着,都是黑色带着白色眼睛的模样。

他们表情不一,张狂的笑着,或是惊惶不安,或是颓丧不已,显然都还留着自己的意识。

鹤天应应该是主导者,三双手臂四处捞着,拍打着。

扭动便是一阵尘暴,一阵地震,一嚎叫便是铺天盖地的阴邪威压如泰山压顶,压得人心颤抖绝望。

“哈哈哈!力量!这就是力量!”

他猛地一掌拍向凤泠,被挡下后第二掌顿时接上,再挡,再打,终于在第四只手臂挥出的时候将凤泠拍飞出去。

重梦尖叫一声,飞过去将丈夫接住,“泠泠~你怎么样?”

鹤天应那刺耳的笑声更猖狂了!

凤泠只是气息有些不稳,拍了拍爱妻示意没事。但重梦可不干了,站起来一跺脚,广场就裂了,纤细雪白的手指指着那遮天蔽月的怪物,气哭了。

“人家打死你!”

凤泠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娇小的爱妻扛着一把白刃红柄的大镰刀冲出去,风一样化作残影,从怪物的头顶飞到尾,不过几息后又回到他身边。

非邑也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僵立片刻后,蠕虫般的身体泄气似的迸射出无数邪现,然后砰然变成尸块儿……传说中要几截有几截!

再看看那拖着快自己两倍高的大镰刀、扑在丈夫怀里嘤嘤嘤抱怨怪物长得丑的圣主夫人,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百鸟圣域第一人有待商榷……

“咯咯咯~哎呀呀,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那个暴力萝莉一较高下的人呢`~”

光是听声音,便能酥透半边身体。

来到众人眼前的正是那破除了阵法的鹤天茹,不过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鹤天茹――微胖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变得苗条,玲珑,那曲线,那腰臀,简直是为男人的终极审美所打造!

不管立场,端看那些目瞪口呆的痴迷神色便可窥见一二。

一袭白裙,深v至肚脐,开衩至胯间,扭动时,总让人想把那若隐若现的布料给掀开。

肤色微深,却是利落的短发,露出修长的脖颈,连她的耳坠都好似珍珠凝成!

这个女人,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诉说着诱、惑,完全是所有男人都无法避开的幻想――

唯有一双完全漆黑的眸子,还有自其中蔓延出来的沟壑似的黑线,敛藏着一只只微小的眼珠子――告诉所有人:这是个邪现生物!

这等姿态神志绝对是邪灵以上,之所以说是以上,因为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被附体的生命体,也就是说,她是以单独的个体存在着。

女人接下来的动作正好印证了非邑不详的猜测,她看也不看,只是将手隔空放在那一堆尸块上。

看不见颜色,感觉不到力量,但是阴寒的气息狂风般卷来,那怪物顷刻间蠕动黏合,再次生龙活虎!

“多谢扶欲神子救命之恩!”

扶欲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似嗔怪,似呻、吟,左手环腰,右手食指微翘,伸出粉红小舌舔了一下,一转,指着呆愣的众人,“今日奴家既是现身了,你们,就活不了了呢~”

像是撒娇。

可鹤天应或作的怪物就是她的疯狗,在广场上四处狂奔,弄得尘土四扬和邪现混做一堆。

也不针对谁,所过之处遍地哀鸿,不能腾空的兽裔在他身下皆如蝼蚁般被碾碎!

方才还沉浸在将要胜利的喜悦中的众人,眨眼却陷入了血海炼狱。

他们哭喊着,尖叫着,拼命奔跑着,但是在邪灵的身下如同薄卵――便是那些逃入空中的,也不安全。

数米长的大手就像是巨网,将他们纷纷抓住后往蠕动的身体中塞去,顷刻间涌来的邪灵便将他们吞噬。

邪灵漆黑的身体上,多了许多和鹤天应等一般的面孔,凄厉嘶吼,狰狞求救!

天空不见天日,脚下,鲜血成河,顺着地板的接缝淌下万里山河……</content>

面具下的神明

第五百五十七章 在邪妖手中自我拯救

在惊恐、希望和绝望之间走了一遭,此时看着脚下族人的鲜血,那怪物身上染邪的族人们狰狞痛苦的面容,百鸟兽裔缩在保护的结界中,内心已经麻木。

顷刻的慌乱之中,众长老和凤泠也只顾得上救人,即便如此,在结界中的人数也缩水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女孩子,凤贰捂着嘴无声地掉泪。泷幼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拿着哥哥给的仙丹去给结界中的人净化救治。

非邑到底没能保持自己作壁上观的心态,飞身去凤叁身边,和众人一起讲邪灵团团围住。

“打算怎么做?”

问了一句,但是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看,却见凤叁正一脸悲愤地瞪他。

“如果你能早点动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指责来得猝不及防,但是非邑好不慌忙,理解是理解,但并不代表他得背了这口锅。

“第一,染邪的是你们的族人,提出合作,制定计划的是你们。”所以他维护自己的利益有什么错?“第二,有那个女人在,迟早会是这样。”

“胡说八道!明明是因为你!”

然而人总是执着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凤叁发自内心的肯定如今的局面是由非邑一手促成,神色越发难看。

因为友谊的存在,让他更加难以接受,尤其是当脚下踩着黏糊糊的血液和碎肉骨渣。兽裔终究是人,不会像神明一样最后什么也不剩,虽然此时他们同样也没有剩下什么。

多说无益,非邑扭头去看坐在那怪物头顶的女人,面无表情。

“呵,无话可说了?”凤叁颤抖着,嘶吼着,衣袍下摆上淅淅沥沥的滴着族人的血,脖子通红仿佛要烧起来,双目赤金,“如果你能早点,能早点的话……”

“凤叁!”凤壹的语气再也保持不了平静,看着快要崩溃的弟弟,放缓了语气,“我们没有保护好族人,不要迁怒。”

作为领导者,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无能造成的后果怪罪在别人身上。

凤壹清晰地知道:如果他们能拿出涅槃之炎,就不会有非邑后来试探的一回,然而在说话的时候,他不敢多看非邑一眼,因为他不是个成功的领导者。

反过来,非邑也不否认自己有一丢丢的责任,不然他现在不会冒险站在这里,看时间离他和青丘长暝的约定只剩半个小时,语气不免透着急切:

“擒贼先擒王,诸位以为如何?”

凤泠率先点头,“甚好,只是该怎么计划?”

这样的场合,凤叁完全被排除在外,邪灵身上的邪现,碰一下就是万劫不复,退开的时候他盯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思绪百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今天的遭受的打击太大,永远都沉浸在自己看到的世界中的青年终于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那样。

不是只有美貌和享受,终于意识到力总有穷尽,万劫不复的炼狱真实存在着。

一步一顿,脚下粘稠湿滑的触感让这个狼狈地青年心惊肉跳。

相比较之下,非邑就显得要平静许多,不是说这个场面不够悲壮凄惨,只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磨难后,看什么都不足为惧。

和一干百鸟兽裔的上层站在一起,他既不张扬也不渺小。

“恐怕唯有圣主与圣夫人能与之一战。”

甚至说话时也有让人认真倾听的气势,别人不敢提的事情,也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凤泠沉吟片刻,和妇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他们,邪灵身上的传来各种嘶叫,和血腥气交织在一起,随风而去……

下一秒,所有人消失在原地!

五光十色的灵光神光和黑色陡然碰撞,整个圣域的透明结界都震颤起来,远远望着,空中竟然有另一个世界若隐若现!

非邑一剑刺去,只觉虚映剑好似刺入了烂泥,糜烂粘稠,扑面而来的阴森寒冷让他呼吸都极为困难,忽然——无数邪现黑蛇似的朝他合围而来,瞬息将退路封堵。

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食人花将他吞没!

“哥哥!”泷幼叫了一声。

深夜瞬间化作青丘狐的形态,冲过去甩头一口苍蓝火焰,将邪现灼烧逼退,衔着非邑的衣服就像是拔萝卜似的将他扯了出来。

“怎么样?!”

非邑暂时退开到安全距离,将身上的邪现用混沌之力收拾了,摇了摇头,“没事。”

他尚且如此,其他长老亦是讨不到好。

再次看了眼时间,还剩二十五分钟,嘴角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内心就像拉锯似的开始挣扎。

原本没打算这么卖力的,暂且不说涅槃之炎还没有下落,他和百鸟兽裔本就有仇,说他气量狭窄也好,心性冷漠也罢,反正他是做不到以德报怨。

然而不经意地一瞥,却见空中褐肤女人身段妩媚,还朝他抛了个酥麻的电眼,非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盯着对方的悠然而动的手指——

神言之术!

这等繁复、黑色的神言之术他从未见过,尚在凝聚时,天地便风云巨变!

来不及多想,他朝着早已躲到两里开外的兽裔丢了一道混沌结界,对这边还在与邪灵颤抖的长老们大声吼道:

“快逃!”

而他自己却冲向凤泠夫妇。

回想起鹤天应对这个女人的称呼,非邑才发现:事情真的已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能够使用神言之术的邪灵,根本闻所未闻!

诸神天中,邪灵对应的是上重天,可因为从没有接触过也就忽略了,在上重天之上,还有天外天!

早该想到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邪灵,而是,邪妖!

是力量远超九重天大神的邪妖!

他不知道自己冲过去的意义何在,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张开混沌空间——原因似乎也很简单:如果百鸟圣域的圣主死在了这里,恐怕天地浩劫也将由此爆发!

当整个百鸟圣域都震得四分五裂的风暴穿透混沌结界的时候,非邑的内心是操蛋的:说好的要置身事外以己为重呢?

五官感觉在这个神言之术的爆发中仿佛都已小时,苍白一片,嗡鸣不断。

这就是邪妖的力量!

整个圣域只剩下鲜血流淌的声音,还有邪灵嚼着骨头的嚓嚓声。

不知过了多久,绿盈盈的‘雪’落了下来。

非邑将从肚子里跑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将碎裂的肋骨接上,不一会儿,创口便好了大半,模糊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昏天黑地中,碧绿的树枝格外耀眼,赐予源源不断的力量和生机。

恍惚间,他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因为扶欲的声音再度消失。

“咦~你的力量好特殊呢~”

不知何时,妖娆的女人站在了少女旁边,一手环腰,一手抵着下巴,漆黑的眸子中可见一点红光,兴味盎然。

此时这广场上血海浮尸,还有些剩下一口气,泷幼不敢放松,白着小脸继续医治。

忽然,冰凉的手指戳在了神格没有遮挡住的脸颊上,她浑身一颤。

扶欲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的脸摸着好舒服!”说完后整个人都贴了过去,蹭了蹭僵硬的少女,“乖,你跟姐姐走好不好,我绝对不杀你的。”

非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接触的地方,令他松口气的是小丫头并没有染邪的痕迹。

他毫不怀疑,那女人真的会把小丫头带走,开始思索现下可行的方法,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多想便喊道:

“扶欲……是吧?”

此时众人忍着痛都不敢哀嚎出声,他的声音隔得很远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连正在蚕食血肉的邪灵都抬起头来看他。

咻的一声,女人到了他面前,歪着头,“创典的……宿主?”说着一把掐住他的拎起来,神色似天真,似淫、荡,“主神大人说一定要杀了你呢~”说着手上的动作缓缓收紧。

非邑难以说出话来,却没怎么挣扎,反而显得平静淡定,嘎嘎许久,涨红脸,暴着青筋,咳~有个……有趣的事……事儿跟你说。”

“嗯?”

扶欲前额的头发有些长,垂在两颊,颇有些妩媚,她用食指点着下巴似乎在确定这句话的真伪。

半晌,她把青年轻轻放在了地上,就像是在放一个纸糊的人偶,“说。”

非邑脚一落地先是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稳住身体,低着头剧烈的咳嗽着,但实际上却是在疯狂的思索着要如何把谎圆回去。

这女人不是别的邪灵,要是知道自己是骗她的,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你倒是说嘛~”

女人嗔怪地看他,但那尖锐的指甲却反射着寒光。

非邑不敢看她的眼睛,也轻易不敢开口,正想着,脸上就被手指戳中了。

“人家让你说!”尖锐的指甲陷入了肌肤,可惜他不是女孩子,脸上肌肉薄的而且硬,完全让女人提不起兴趣,“果然还是杀了你比较好呢~”

指甲刮着骨骼,非邑能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女人的手指一路蜿蜒滑落,在手肘处滴落在地,绷紧的心感觉不到疼,手指,到了脖子,慢慢往里戳……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连声喊停。

“等等等等!”这一次,他对上女人催促的眼神毫无停顿,“我知道哪里摸着舒服!”

女人的手指停了,可她却咯咯直笑,带血的手指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

“骗子。”殷红的嘴越笑越开,声音娇软,语气却森冷无比,“你们男人身上明明都是硬邦邦的!”

非邑稳住了要从嘴里跳出去的心,汗流浃背,咽了咽口水,实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软的地方……真的!”

然后女人放在他鼻尖上的手就着汗水滑到下巴,脖子,再到胸口,一路向下,终于,停在了脐下三寸的某一处。

他绷紧了身体,却看见女人陡然亮起的表情,开始略微地感到蛋、疼……

“果真有软的~”

此时,在一片血海疮痍中,天地再次陷入了寂静,诡异的气氛中。深夜死死咬住泷幼的衣服,不让她冲上去上演修罗场。

非邑只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捻慢挑,揉搓滑动,眼睛瞬间赤红!

忽然,女人抬起头来,红唇轻道:“硬、了。”语气危险。

心头陡然一盆凉水泼来,放松下去。

然后,女人又抬起头来,双目微眯。

非邑又放松下去。

真男人,就该收放自如!

最后真正结束这个无限循环的,是扶欲的眼睛,当看见那双完全漆黑的眸子周遭的黑线中,那些眼珠子的时候,非邑意识到眼前对他轻薄的根本不是女人,而是邪妖。是抓走老头子,造成他诸多遭遇的源头的走狗。

所以根本不用对方提醒,每当有冲动时便自行消散了,虽然这个过程真的很操、蛋就是了。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要废了,悄悄在后面打了个手势。

凤泠终于收回要瞪出去眼珠子,扯了扯夫人,夫妻二人不需任何交流,便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秉着一不做二不休,三要不吃亏的精神,非邑在对方各种手法齐上阵的时候,压着嗓子问道:“还有更柔软的东西,想不想摸?”

女人抬起头,漆黑的双目没有聚焦,但可见兴奋。

非邑抿着嘴,从身下拉起她的手,冰冷的,猛地按在女人的胸前上,“这儿,你试试。”

确实很软。

可扶欲不喜欢摸自己的,但是非邑却带着她有技巧的揉着,无师自通的那种。

“啊……舒服。”

扶欲犹不自知,非邑笑了。

忽然,扶欲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通透的大洞。、

没有血,没有痛感,只有漆黑的邪现喷薄而出的泄露感!

扶欲捂着头痛苦地嘶吼出声。

非邑收回了手,在她攻击之前消失不见。

“我要杀了你!”

噗嗤——

她望着自身后穿胸而过的裹着三昧真火的剑尖,轻易地将她的身体灼烧得千疮百孔!

凤泠和重眀梦从后面偷袭,猝不及防被女人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的头唬了一下,正要拔剑,却发现剑早已被吸住无法动摇!

噗嗤~

这次穿过血肉之躯的利爪染上了血红。

“圣主!”

“圣夫人!”

“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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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教你撸耗子

在惊恐、希望和绝望之间走了一遭,此时看着脚下族人的鲜血,那怪物身上染邪的族人们狰狞痛苦的面容,百鸟兽裔缩在保护的结界中,内心已经麻木。

顷刻的慌乱之中,众长老和凤泠也只顾得上救人,即便如此,在结界中的人数也缩水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女孩子,凤贰捂着嘴无声地掉泪。泷幼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拿着哥哥给的仙丹去给结界中的人净化救治。

非邑到底没能保持自己作壁上观的心态,飞身去凤叁身边,和众人一起讲邪灵团团围住。

“打算怎么做?”

问了一句,但是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看,却见凤叁正一脸悲愤地瞪他。

“如果你能早点动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指责来得猝不及防,但是非邑好不慌忙,理解是理解,但并不代表他得背了这口锅。

“第一,染邪的是你们的族人,提出合作,制定计划的是你们。”所以他维护自己的利益有什么错?“第二,有那个女人在,迟早会是这样。”

“胡说八道!明明是因为你!”

然而人总是执着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凤叁发自内心的肯定如今的局面是由非邑一手促成,神色越发难看。

因为友谊的存在,让他更加难以接受,尤其是当脚下踩着黏糊糊的血液和碎肉骨渣。兽裔终究是人,不会像神明一样最后什么也不剩,虽然此时他们同样也没有剩下什么。

多说无益,非邑扭头去看坐在那怪物头顶的女人,面无表情。

“呵,无话可说了?”凤叁颤抖着,嘶吼着,衣袍下摆上淅淅沥沥的滴着族人的血,脖子通红仿佛要烧起来,双目赤金,“如果你能早点,能早点的话……”

“凤叁!”凤壹的语气再也保持不了平静,看着快要崩溃的弟弟,放缓了语气,“我们没有保护好族人,不要迁怒。”

作为领导者,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无能造成的后果怪罪在别人身上。

凤壹清晰地知道:如果他们能拿出涅盘之炎,就不会有非邑后来试探的一回,然而在说话的时候,他不敢多看非邑一眼,因为他不是个成功的领导者。

反过来,非邑也不否认自己有一丢丢的责任,不然他现在不会冒险站在这里,看时间离他和青丘长暝的约定只剩半个小时,语气不免透着急切:

“擒贼先擒王,诸位以为如何?”

凤泠率先点头,“甚好,只是该怎么计划?”

这样的场合,凤叁完全被排除在外,邪灵身上的邪现,碰一下就是万劫不复,退开的时候他盯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思绪百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今天的遭受的打击太大,永远都沉浸在自己看到的世界中的青年终于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那样。

不是只有美貌和享受,终于意识到力总有穷尽,万劫不复的炼狱真实存在着。

一步一顿,脚下粘稠湿滑的触感让这个狼狈地青年心惊肉跳。

相比较之下,非邑就显得要平静许多,不是说这个场面不够悲壮凄惨,只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磨难后,看什么都不足为惧。

和一干百鸟兽裔的上层站在一起,他既不张扬也不渺小。

“恐怕唯有圣主与圣夫人能与之一战。”

甚至说话时也有让人认真倾听的气势,别人不敢提的事情,也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凤泠沉吟片刻,和妇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他们,邪灵身上的传来各种嘶叫,和血腥气交织在一起,随风而去……

下一秒,所有人消失在原地!

五光十色的灵光神光和黑色陡然碰撞,整个圣域的透明结界都震颤起来,远远望着,空中竟然有另一个世界若隐若现!

非邑一剑刺去,只觉虚映剑好似刺入了烂泥,糜烂粘稠,扑面而来的阴森寒冷让他呼吸都极为困难,忽然——无数邪现黑蛇似的朝他合围而来,瞬息将退路封堵。

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食人花将他吞没!

“哥哥!”泷幼叫了一声。

深夜瞬间化作青丘狐的形态,冲过去甩头一口苍蓝火焰,将邪现灼烧逼退,衔着非邑的衣服就像是拔萝卜似的将他扯了出来。

“怎么样?!”

非邑暂时退开到安全距离,将身上的邪现用混沌之力收拾了,摇了摇头,“没事。”

他尚且如此,其他长老亦是讨不到好。

再次看了眼时间,还剩二十五分钟,嘴角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内心就像拉锯似的开始挣扎。

原本没打算这么卖力的,暂且不说涅盘之炎还没有下落,他和百鸟兽裔本就有仇,说他气量狭窄也好,心性冷漠也罢,反正他是做不到以德报怨。

然而不经意地一瞥,却见空中褐肤女人身段妩媚,还朝他抛了个酥麻的电眼,非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盯着对方的悠然而动的手指——

神言之术!

这等繁复、黑色的神言之术他从未见过,尚在凝聚时,天地便风云巨变!

来不及多想,他朝着早已躲到两里开外的兽裔丢了一道混沌结界,对这边还在与邪灵颤抖的长老们大声吼道:

“快逃!”

而他自己却冲向凤泠夫妇。

回想起鹤天应对这个女人的称呼,非邑才发现:事情真的已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能够使用神言之术的邪灵,根本闻所未闻!

诸神天中,邪灵对应的是上重天,可因为从没有接触过也就忽略了,在上重天之上,还有天外天!

早该想到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邪灵,而是,邪妖!

是力量远超九重天大神的邪妖!

他不知道自己冲过去的意义何在,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张开混沌空间——原因似乎也很简单:如果百鸟圣域的圣主死在了这里,恐怕天地浩劫也将由此爆发!

当整个百鸟圣域都震得四分五裂的风暴穿透混沌结界的时候,非邑的内心是操蛋的:说好的要置身事外以己为重呢?

五官感觉在这个神言之术的爆发中仿佛都已小时,苍白一片,嗡鸣不断。

这就是邪妖的力量!

整个圣域只剩下鲜血流淌的声音,还有邪灵嚼着骨头的嚓嚓声。

不知过了多久,绿盈盈的‘雪’落了下来。

非邑将从肚子里跑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将碎裂的肋骨接上,不一会儿,创口便好了大半,模糊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昏天黑地中,碧绿的树枝格外耀眼,赐予源源不断的力量和生机。

恍惚间,他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因为扶欲的声音再度消失。

“咦~你的力量好特殊呢~”

不知何时,妖娆的女人站在了少女旁边,一手环腰,一手抵着下巴,漆黑的眸子中可见一点红光,兴味盎然。

此时这广场上血海浮尸,还有些剩下一口气,泷幼不敢放松,白着小脸继续医治。

忽然,冰凉的手指戳在了神格没有遮挡住的脸颊上,她浑身一颤。

扶欲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的脸摸着好舒服!”说完后整个人都贴了过去,蹭了蹭僵硬的少女,“乖,你跟姐姐走好不好,我绝对不杀你的。”

非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接触的地方,令他松口气的是小丫头并没有染邪的痕迹。

他毫不怀疑,那女人真的会把小丫头带走,开始思索现下可行的方法,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多想便喊道:

“扶欲……是吧?”

此时众人忍着痛都不敢哀嚎出声,他的声音隔得很远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连正在蚕食血肉的邪灵都抬起头来看他。

咻的一声,女人到了他面前,歪着头,“创典的……宿主?”说着一把掐住他的拎起来,神色似天真,似淫、荡,“主神大人说一定要杀了你呢~”说着手上的动作缓缓收紧。

非邑难以说出话来,却没怎么挣扎,反而显得平静淡定,嘎嘎许久,涨红脸,暴着青筋,咳~有个……有趣的事……事儿跟你说。”

“嗯?”

扶欲前额的头发有些长,垂在两颊,颇有些妩媚,她用食指点着下巴似乎在确定这句话的真伪。

半晌,她把青年轻轻放在了地上,就像是在放一个纸糊的人偶,“说。”

非邑脚一落地先是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稳住身体,低着头剧烈的咳嗽着,但实际上却是在疯狂的思索着要如何把谎圆回去。

这女人不是别的邪灵,要是知道自己是骗她的,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你倒是说嘛~”

女人嗔怪地看他,但那尖锐的指甲却反射着寒光。

非邑不敢看她的眼睛,也轻易不敢开口,正想着,脸上就被手指戳中了。

“人家让你说!”尖锐的指甲陷入了肌肤,可惜他不是女孩子,脸上肌肉薄的而且硬,完全让女人提不起兴趣,“果然还是杀了你比较好呢~”

指甲刮着骨骼,非邑能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女人的手指一路蜿蜒滑落,在手肘处滴落在地,绷紧的心感觉不到疼,手指,到了脖子,慢慢往里戳……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连声喊停。

“等等等等!”这一次,他对上女人催促的眼神毫无停顿,“我知道哪里摸着舒服!”

女人的手指停了,可她却咯咯直笑,带血的手指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

“骗子。”殷红的嘴越笑越开,声音娇软,语气却森冷无比,“你们男人身上明明都是硬邦邦的!”

非邑稳住了要从嘴里跳出去的心,汗流浃背,咽了咽口水,实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我身上。”心中默念一声抱歉后,他一把将棠元给掏了出来。

他绷紧了身体,却看见女人陡然亮起的表情,总算松了口气……

“诶?毛茸茸的!”

此时,在一片血海疮痍中,天地再次陷入了寂静,诡异的气氛中。

棠元幽怨的看了眼自家大人,在扶欲手中僵着,任她蹂躏。

“啊……这手感真不错。”

扶欲犹不自知,非邑笑了,“撸毛球,是有技术的。”在女人的目光中,他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从头到脚,用手指捻他的头。”

忽然,扶欲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通透的大洞。、

没有血,没有痛感,只有漆黑的邪现喷薄而出的泄露感!

扶欲捂着头痛苦地嘶吼出声。

非邑收回了手,在她攻击之前抢回棠元消失不见。

“我要杀了你!”

噗嗤——

她望着自身后穿胸而过的裹着三昧真火的剑尖,轻易地将她的身体灼烧得千疮百孔!

凤泠和重眀梦从后面偷袭,猝不及防被女人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的头唬了一下,正要拔剑,却发现剑早已被吸住无法动摇!

噗嗤~

这次穿过血肉之躯的利爪染上了血红。

“圣主!”

“圣夫人!”

“父亲!母亲——”

第五百十五十八章 朱雀圣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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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百鸟兽裔来说,在信仰中屹立不倒的是血管里血脉的来源祖先,在现实中给予他们强大自信的却是圣主。https://

可此时,他们的圣主和圣夫人皆被邪妖一只手捅穿了。

从这两人身上落下的鲜血比脚下任何一滩都要来的震撼!

非邑原本缩在混沌空间中,心知不能再退缩,凤泠二人伤口处迅速蔓延的染邪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瞬息张开了混沌空间。

这并不能阻止邪妖,但足够让他把人救出来。

从那女人手中把人带走,到放下不过三秒钟,可是从混沌空间中反噬回来的力量却让他痛不欲生!

实在是太强了――结界承受不住力量才消失,那女人就来到了他背后!

“咯咯,抓到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非邑将‘虚映’丢了过去,赢得一丝逃窜的机会。

可是这圣域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因为没有任何人或是物能在他和邪妖之间设下一丁点障碍!

大约是不急着弄死他,那女人轻轻一踹,就让他连同两个伤者飞了百十米,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废了好大的决心,非邑才收起拿凤泠当垫背的打算,可也因为这样,他站不起来了。

这种五脏六腑都碎了的痛近乎带着亲切感……

完了……

他直挺挺、软踏踏的躺着,眼睛向上还能看见其他活下来的兽裔们麻木中带着绝望的表情。

那女人又来了,一双纤纤玉手长着近十厘米长的指甲,啧,他再次调动最后的神力,别以为他就会这样投降!

金色的契约大阵蓦地亮起,扶欲才踏入其中就被黑色鎏金的混沌之力拦住,不得已停了下来,不待人心中升起希望,就这样冲了出来!

就这样,穿过了混沌之力!

这一刻非邑算是彻底认清了邪妖的力量……这还怎么打?

恍然间,那纤长的爪子已经来到眼前!

噗嗤――

一滴,两滴……非邑缓缓睁开眼睛,瞳孔猛地一缩,急得呕出了血!

凤叁此时鬓角生长着几簇火红的羽翎,身周原本旺盛的火焰摇曳将熄。想笑一下,一张口却吐出破损的内脏来,鲜血顺着衣服滴滴答答落下,说道:“谢谢你救了他们,另外,对不……”

起字还没有说出来,一只褐色的手便插入他的后脑自口中伸出!

此番痛苦使青年双目都要凸出眼眶,就这样被两只手臂插着,抽搐着,战栗着,却因为灵力护体没能立刻死去!

身后,女人张大了鲜红的口猛地咬在他的脖子上,一扯,撕下一大块带着筋和血管的肉,贪婪地咀嚼着!

这一幕仿佛是惊雷轰在众人头上。

“弟弟……弟弟――”

凤壹紧紧将凤贰拉住,将她按在胸口,那里剧烈地跳动着,“不要……去。”他不敢看,又忍不住看。

有的人吓得双目赤红哭都不敢哭,有的则是看着女人吃得极香的模样转过头就吐了……非邑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直勾勾地看着女人一口,一口,一口的咬下凤叁的肉,咀嚼,吞咽,听见她的牙齿磕在骨头上的声音。

当凤叁极度痛苦的金眸一点点暗淡的时候,他浑身发寒,心脏被攥得死紧!

“住手……停下来,停下来!”

不管是什么,一股脑儿往女人那边丢去,哪怕是混沌之力,都无法将之撼动……非邑哭了,声嘶力竭地让她停下来。

可直到凤叁肩膀露出森森白骨,直到他的心脏被女人一把掏出喂进嘴里,非邑都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痛苦得几乎要昏过去!

邪妖一把丢开残留的尸体,开始享受心脏。

尚有余温的尸体就这样砸在非邑身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内脏里流出来的粘稠的血液浸透衣服,擦过毛孔在地上氤氲开……

嘎吱――邪妖咬开心脏的声音如雷灌入耳中,血,也溅在了眼睛里。

非邑眨了眨眼睛,血红一片,“凤……凤叁……啊――”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认识凤叁的过往,一遍是青年活生生的笑着,一遍是青年在眼前被生食的惨状,他要疯了!

不知是哭着,还是嘶吼着。

混沌之力受到召唤,开始疯狂涌动……遥远的某处,两块灵玉寂静的千万年,一白一玄,忽然亮了起来……

“吼什么吼?”扶欲轻轻打了个饱隔,站在混沌之力的中心毫发无伤,慢慢地舔舐还沾着鲜血的手指,“凤凰裔的味道真不错。”

说着,她的目光竟然放在了昏迷过去的凤泠身上,“不知道重明鸟怎么样?”

凤贰已经昏过去,凤壹强忍着恶心和愤怒,正要上前,眼前忽然被一抹火红充斥――

倒在非邑身上的凤叁的尸体燃烧了起来。

熊熊的火焰瞬息蔓延开来,地上的鲜血好似都成了燃料,那火,漫过广场,草地,山林然后整个圣域的结界都燃烧起来!

人间界中,正是天空将亮的鱼肚白,上早班的人类纷纷抬起头来望着天际,某个方向,火红一片犹如大火烧天,便感慨道:

“好漂亮的朝霞。”

兽裔们惴惴不安的望着周遭的火焰,一个个被火光薰成了赤金色,如此灼热的火焰,却没有伤害他们分毫,相反,感觉到了久违的,血液的滚烫!

昏迷的凤泠和重梦猛地惊醒过来,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是……”

“啊――”

当邪妖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邪灵瞬间灰飞烟灭时,所有的百鸟兽裔忽然跪倒在地――他们虔诚地跪拜着,神情肃穆,庄严――

“祖先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凤泠激动地说完后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唳――”

当这来自亘古的鸣叫响起时,隐隐的啜泣响了起来。

嘹亮婉转的叫声传得很远,天空似乎都着火了,异象降临了。

地上所有的火焰都飞向空中,邪现和乌云早已逃走,火红的空中,火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凝聚着,酝酿着,猛然爆发!

星星点点的火焰中――赤红的身影长近两丈,华丽的羽冠和尾羽,锐利的喙,金色眼,浴火而生!

从他身上传来的和青龙一模一样的气息让非邑瞬间确定――朱雀圣兽!

扶欲见到这赤红的身影时,从容不再,慌手慌脚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混沌空间准备逃走,但朱雀圣兽岂会放过她,双翼猛地展开,张口吐出一道赤红烈焰。

邪妖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被天地间至纯至烈的火焰临头滚过,最后化作一尊散发着雪白柔光的晶石!

在所有百鸟兽裔顶礼膜拜的时候,天空中的异象慢慢消散,漫山遍野的火焰褪去,寸草未伤。

朱雀圣兽自空中缓缓落下,来到非邑面前,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青年狼狈的姿态,带着莫名的情绪。

火光闪过,出现在眼前的是凤叁。

不过他的赤金色头发变成了火红,面容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更锐利了一些。

是了,之前青龙就说过:朱雀堕入了轮回。

此时凤叁手里托着一团火焰,递过去。

“凤凰涅之炎没有,不过有朱雀的。”

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瞬间抬起头,凤泠和重梦似乎早有预料,惊喜之余带着感慨,相比较之下,其他兽裔都已经蒙了。

凤贰惊醒过来,看见熟悉的身影一度以为自己做梦了,直到听他喊了一声姐,就像是按了开关似的放声大哭……

非邑小心翼翼地收了涅之炎,望着劫后余生的百鸟兽裔百感交集,将仙丹分发下去后就准备离开了。

“我跟你一起。”凤叁来到他面前。

这时候当然不行,非邑拒绝了,“现在百鸟兽裔需要你的安抚,而且后续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扶欲是被解决了,可是这只是个开端。

凤叁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族人,重伤难行的父母,默然,然后指着另一边扶欲化成的晶石,“拿走,我们留着也没用。”

非邑心头一跳,咽了咽口水,“你确定?”

这白色的一团确实是从未见过的东西,但绝不影响熟悉感――信仰之力。

这是邪妖化成的信仰之力!饶是以他现在的见识也不得不为之倾倒!

凤叁就看不过他这副明明恨不得抢回去却偏要装作淡定的傻、逼样,摆了摆手,“就当是谢礼。”

下一秒,那晶石就被非邑收了,他好像生怕人会反悔似的,忙不迭说道:“时间来不及了,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就已经跑到了外面……

“你都全给他了?”

凤贰叉着腰哼哼道。

“他该得。”

凤叁回忆起冥冥之中牵引他的那股力量,总觉得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忽然,他望了眼天际某处,对凤壹说道:

“大哥,这里先交给你,我去去就来。”

当凤壹转过头回来看他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某处山巅上,青灵看着来人,却皱起了眉头,“这算怎么回事?”

朱雀,或者称为赤灵,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是因为法则在所以被牵引了。”

“恢复了多少?”

青年还是摇头,青灵的心沉了下去。

凤叁也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可是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情况已经不会更糟了,“本以为入了轮回好歹能收集些灵力,可……到底是本源缺失实在是无能为力,白灵和玄灵呢?”

青灵侧过身去凝望着某一处,“方才有些许反应,或许是因为你的觉醒而引起的。”

难道,只剩下那一个方法了吗?

他的神情过于沉重,赤灵想了想,低声道:

“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顿了一下,直视青灵的目光,说道:“至少我们找到她了。”

及不可查的一声嗯从青灵口中出来,长风而来,带着血腥和风雨气息。

非邑死命的在赶路,循着青丘长暝给的灵识标记,呈直线奔了过去,来到某一处天空后顾不得什么探查一头撞了进去――

险些被烤熟!

和深夜对视一秒,瞬间钻进了混沌空间!

他轻轻一碰衣服,就跟烈日下的枯叶似的变成了碎渣;而深夜,则是一层焦卷,就像是烫了个时尚的卷毛。

虽然场合不对,但是非邑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立马挨了一爪子。

“蠢货,你怎么没早点说汤谷圣域这么热!?”

“这我也不知道啊。”

非邑悄悄扒开一道口子,结果热气钻进来瞬间给他的手指烫了个燎泡,连神力都不能阻隔!

这么一耽搁,时限就到了,青丘长暝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让震耳欲聋,他赶忙安抚道:

“别急,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青丘长暝半信半疑,“用这颗珠子就能找到我。”

“那等着。”

非邑当然不敢放鸽子,将珠子悬浮在面前,神识一动,珠子便朝着某个方向飞去,在虚无的混沌空间中似乎找得到路。

这是进入气冲天之后才能做到的事情,空间的蔓延。现实中他们或许还是在哪一个小小的黑点中,但在这个世界却已经行出很远。

当珠子停下时,非邑让深夜退开点,在珠子的正下方开了个洞,灼热的气息瞬间涌进来!

他在手上施了道神言之术使之裹了一层五厘米厚的水,深吸一口气,快速探出去,拖回来!

然后猛地将手上快要烧开的水甩了,通红一片。

“靠,还不如不上水!”

“哟,真来了?”

青丘长暝意识到位置的变化表情是惊喜的,可是语气却带着嘲讽。

非邑没办法怪他:此时的青丘圣主衣衫褴褛,到处是烫伤,长发被烧焦短了一截,脸上也布满焦黑,嘴唇一层苍白的死皮,一动就裂口子出血……用狼狈来形容都不够贴切。

赶忙给了颗仙丹让他恢复些灵力。

青丘长暝有了灵力第一时间是打理自己,洗干净,疗伤。

“有衣服没?”他的储物灵器全都已经化为灰烬。

“有。”

摸着那质量非常下等的料子,青丘长暝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最后还是换上了,索性两人身形差距不大,能穿。

卫衣和休闲裤,愣是让人穿得跟礼服似的。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青丘长暝恢复过来,一把掐住了非邑的脖子……</content>

面具下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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