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掘墓人 - xp1024.com
《门阀掘墓人》


第001章 和狗狗一起穿越

梁初仁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朝阳出现,金色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射在墙上。

但他马上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这里不是他的单身宿舍,他竟然躺在一堆干草中,房内没有床也没有桌椅,门窗的样式也很古老。

他习惯性摸摸身边,什么都没有。他猛地坐了起来,四处察看。嗯,谛听呢,谛听去了哪里?

他很清楚地记得昨天谛听走了,自己就是抱着谛听在哭泣中睡着的。

谛听是他的爱犬,也是父母去世后他唯一的亲人。他当了十五年特种兵,谛听陪了他十五年。

其间经历了大小战斗几百次,每次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谛听都会不要命地去保护他,大伤小伤负了几十次。

后来他们一起复员,他成了一名刑警,谛听已经老得走不动步。

几天前,他出发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就把谛听托付给了一个开宠物诊所的朋友。朋友当时就告诉他说,谛听坚持不了两天。

等他完成任务心急火燎赶回来时,谛听看到他眼睛一亮,尾巴摇了一下,用舌头舔舔他的手,然后就慢慢闭上眼睛。

朋友流着泪说。谛听五天前就不行了,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他硬是坚持了五天。

他把谛听抱回自己的宿舍,守着它哭了一天一夜,最后又累又饿抱着谛听睡着了。

谛听呢,虽然它走了,但它的尸体应该也在啊!

难道有人趁我睡着悄悄地进来偷走了谛听的尸体?梁初仁习惯性地叫着谛听的名字并在屋内寻找起来。他多么希望谛听没有死而是跑出去玩了。

“谛听,谛听,好宝宝,你在哪儿,赶紧出来,哥哥这里有好吃的!”

谛听是个标准的吃货,以往只要他一说有好吃的,无论多远都会乖乖地跑过来。

但这次明显不同于以往,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再喊一遍,还是没有。梁初仁这才强迫自己接受谛听已死的事实,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淌出来。

“谛听,谛听。”梁初仁下意识地又喊了一遍。已经不抱希望了。

“嗷,呜。嗷,呜”

嗯?这次竟然有了回声,再听听,是真的么?

“谛听,谛听。”

“嗷,呜,嗷,呜”

“真的有狗!”

梁初仁养了十几年的狗,一耳朵就听出这是小狗的叫声,声音还挺熟。循着声音找去,梁初仁赫然发现他刚才盖的干草中有东西在动,难道这里有小狗?

梁初仁猛地掀开干草,天啊,真的有狗!

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幼犬,正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显然刚才是在睡觉。

小狗前腿和头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来,尾巴摇两摇。这可是谛听生前常做得动作。

浑身漆黑不带一根杂毛,简直就是一个婴儿版的谛听,看样子也就一个月大。

“谛听,谛听。”梁初仁下意识地喊道。

“呜,呜。”小狗对声音很敏感,顺着声音歪头,伸出鼻子使劲闻,小舌头还舔了舔嘴唇。

模样差不多,叫名字还会答应,标志性动作也会,特么的,这不是谛听是谁啊!嗷,嗷,我的谛听又回来了!

梁初仁抱起小狗又舔又亲,还把它高高地举起来。

小狗丝毫不害怕,还伸出舌头舔梁初仁的手。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梁初仁确定,这绝对绝对地就是谛听。梁初仁顿时沉浸在和谛听重逢的极大喜悦中。

然而喜悦没能持续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是这里,对,就是这里。那个穷小子就关在这里。”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被一脚踹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胳膊粗的棍子。

还没等梁初仁明白啥事,棍子已经落到头上。梁初仁晃晃悠悠就倒下了,他下意识地把谛听抱在胸前,用身子牢牢地护住它。

特么的,这怎么回事,有人打我,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反应呢?一棍子我就倒了?当兵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棍子断了我的头没事,今天真是邪门了!

梁初仁虽然倒了,并没有昏过去,还清醒着呢。

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恶狠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梁家子,那东西你到底写不写?不写,就继续打!”

“写,写什么?”梁初仁下意识地问道。

“吆喝,穷小子,还敢跟我装糊涂!打,使劲打!”棍子再次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那个疼啊!

梁初仁咬着牙硬扛,心里一个劲骂。你特么到底让我写什么,你不说,还不让我问,摆明了就是想打我。

见梁初仁躺在地上没反应,众人也害怕把他打死,慢慢停了手。

踩他脸的人抽回脚,用一根鞭子顶着他的下巴,轻蔑地说:“梁家子,就凭你,也敢来我们祝家求亲?我们祝家可是江南有名的士族,高官无数,富可敌国!

你家有什么,三亩薄田,四间草房!穷小子一个,也敢做梦娶媳妇,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

告诉你,你一天不写我打你一顿,十天不写打你十顿。直到打得你服了为止。我祝全还就不信这个邪!”

直到大汉们走了很久,梁初仁才忍着浑身剧痛坐起来,眼睛四处巡视。特么的,有悲有喜,今天过得可够精彩的。但肯定不是梦,梦里挨打可不会疼啊!

挨顿打不怕,只要谛听回来,挨上一百顿我也不怕!

谛听可能察觉到他在动,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咬咬他的指头,还顺着胳膊往上舔。痒痒的,麻麻的,好舒服啊。

不对,谛听舔过去以后,不仅不疼,而且那些伤口也愈合得很快!

梁初仁抱起谛听又是一顿猛亲,谛听宝宝,难道你重生以后,还学会疗伤止痛了!长本事了!

今天真够奇怪的,莫名其妙被人绑架到一个地方,还都穿着古人衣服,这是在演戏么?

谛听没有死,而是变成了一个刚满月的小狗狗!

自己一身的武功竟然没有了,而且看这细胳膊细腿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些,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梁初仁就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卧槽,我特么竟然被穿越了?

既然是穿越,那我变成了谁,现在又是什么年代呢?

第002章 体弱依然被惨虐

梁初仁走到门前使劲推了推,门关着,外面还有人看守,看服装就知道和打他的人是一伙的。

这时,后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扇。一个小脑袋闪了出来,梳着少女特有的丫髻,肤如凝脂,眉清目秀,眼睛灵动有神。

“梁公子,我来给你送吃的。你赶紧吃点喝点,再睡一觉,小娘子说晚上来救你出去。”小丫头一边说着话,一边递进一碗白米饭和一罐清水。

梁初仁接过碗和水罐,本来想问“我是谁,你是谁”,但又觉得那样问太傻,于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你家小娘子可好?”

“不好。那个马文才和他爹脸皮太厚了,天天来求婚。老爷和夫人虽然答应了,但小娘子却宁死不从,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本来以为你来了,马文才会知趣地离开。哪知道你来了,事情更糟糕了。听说老爷把你关起来,小娘子急得一夜没睡,白头发都出来了。

梁公子,你好好歇息,我走了。”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逼婚,马文才,小娘子?这不是梁祝么,难道我变成梁山伯了?

米饭上面还放了黄瓜和肉片。闻见肉味,谛听在梁初仁怀里一个劲地拱着要出来。

吃了两块肉又喝了些水,谛听重新钻进梁初仁怀里睡觉。

梁初仁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躺在干草上也睡着了。

睡梦中不断有莫名其妙的信息进入他的脑海。一觉醒来,大脑里多了一个人的记忆。这个人叫梁山伯。

原来,昨天梁山伯从尼山学院回来,按照他和祝英台的约定上门求亲。不料祝英台的父亲祝公远听了他的来意后,勃然大怒,竟然叫家丁把他关了起来,并强迫他写信与祝英台断交。

梁山伯坚决不写,结果就遭到了家丁们的毒打。不料山伯身子弱,家丁下手狠,竟然把山伯打死了,一道冤魂直奔了阴曹地府。

此时正赶上梁初仁悲伤过度身子虚弱,不愿离开谛听的执念诱使着他的灵魂离开了肉体去寻找谛听。

谛听的灵魂在前面跑,梁初仁的灵魂就在后面追。

谁知谛听三拐两拐竟然把他的灵魂带到这里回不去了,他只好钻进梁山伯这具刚刚死去的身体里。

现在梁初仁才知道,其实他是被谛听这个坏蛋坑了。

可谛听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呢?

虽然梁初仁很喜欢祝英台,把她当作女神一样崇拜。后世之所以一直未娶,就是因为没有碰到和祝英台一样既聪明又多情的女子。

可是他超级不喜欢梁山伯。因为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梁山伯始终都是个被虐的角色,而且还是最后惨死的那种。每次看到梁山伯被虐,他就受不了,赶紧换台。梁山伯就是个大名流传了千年的窝囊废,命运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过,梁初仁也只能接受现实。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梁山伯了。

梁初仁刚刚接受了变成梁山伯的现实,倒霉的事情马上落到了头上。

房门再次被踹开,祝全带着两个家丁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看见山伯,冷笑着道:“哎呀,你伤好得挺快啊!走吧,老爷有请!”

山伯被两个家丁架着胳膊拖到门外,直奔祝家客厅。

祝家的客厅内此时有四个人在交谈。坐在主位上的是祝英台的父母,也就是祝公远夫妇。坐在客位上的是马文才父子。

马文才也曾在尼山书院读书,还发现了祝英台是女扮男装。后来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她是祝庄主唯一的女儿。祝英台不仅貌美无双,而且聪明过人。马文才对其产生了爱慕之心,于是回家求父亲马云海来上虞求亲。

钱塘马家是江南士族,在外做官的不少。马文才的祖父是广州刺史,父亲是钱塘县令。

祝家也是江南士族,做官的虽然不多,却是江南首富,富可敌国。

马家有权,祝家有钱,又同为士族,门当户对。马文才能文能武,祝英台才貌双全。双方父母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一拍即合。谁知此事却遭到了祝英台的强烈反对,逼急了就自杀。因为祝英台喜欢的是蠢萌呆傻的同学梁山伯。

谈起梁山伯昨天来提亲的事情,四人气得咬牙切齿,一番密谋之后,梁山伯被带进客厅。

祝公远走到山伯面前先施一礼,带着歉意说道:“山伯贤侄,昨天老夫错怪你了,不敬之处,还望贤侄海涵!”

上来先道歉,山伯顿时被弄糊涂了,这唱得又是哪一出?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得小心!

山伯还了一礼,撸起袖子说:“祝员外不必在意。山伯年轻,再打一顿也没事。”

一听此言,祝公远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见山伯的手臂上竟然没有丝毫伤痕,顿时心中气恼。

他曾经吩咐祝全毒打梁山伯,没想到这家伙竟敢不听话。

这时祝夫人也走下台子,还亲手给山伯端来一杯茶,犹如慈母对待孩子一般掸了掸山伯身上的土,和蔼地说:“贤侄,你世叔就是个老糊涂,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你喜欢英台,可是你俩出身不同,此生注定有缘无份。

祝家是江南士族,高官名士,不在少数,家资千万,十代无忧。历代婚姻,都是士族名门。即使是庶女,也不入寒门,何况英台是我祝家唯一的嫡女。

而梁家呢,十亩薄田,四间草房,衣食难保,几乎与贱民无异。

孩子,婚姻从来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就是以后也绝不会改变。你俩的地位天差地别,怎能成婚配?”

山伯不得不承认,祝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人的社会地位不同,思想观念也往往不同。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作基础,这样的婚姻是很难走到尽头的。

山伯再施一礼,道:“祝夫人所言甚是道理。但凡事都有特例。难道夫人没有听说过‘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故事么?”

马云海突然生气地一拍几案,指着梁山伯说:“竖子狂妄,怎敢自比司马相如?”

山伯见此人虽然狂妄无礼,但岁数较大是个长辈,不好针锋相对,索性装聋作哑,希望他自讨没趣,知难而退。

祝夫人听山伯拿司马相如的典故作证明,不由得笑道:“才子佳人的故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模仿学习的。贤侄刚才也说他们是特例,既然是特例,就说明有人做得有人做不得。”

不得不说,祝夫人虽是女子,但辩论起来却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有理有据,而且善于抓住对方漏洞,穷追猛打。山伯说司马相如的故事是特例,就被她抓住话柄并趁机展开反击。

人家司马相如是大才子,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称赞,有人支持。但你梁山伯无才无名,跟人家学就大错特错了。

山伯又冲着祝夫人施了一礼:“多谢夫人教导。请问夫人,父母对子女有教导之责,是不是这样?”

祝夫人不知山伯要说什么,但父母应该教育子女是绝对不会错的。她只好回答:“是这样。”

山伯继续说道:“言传身教乃是最好的教育。父母要为孩子作表率,孩子也应该以父母作榜样。祝夫人,对么?”

祝夫人想想这句话也很有道理,就又点了点头。

山伯又冲着祝夫人施了一礼:“恕山伯无礼,敢问贵夫妇,是否夫妻恩爱和睦?”

祝夫人绝对是聪明人,这一

点完全可以从祝英台身上得到证明。她突然明白了山伯要说什么。

祝夫人娘家姓滕,虽然很富有,也一直秉承耕读传家的传统,但也不是士族,最多算是个小康之家。这件事,是英台告诉山伯的。梁初仁暗自庆幸幸亏刚才睡了一觉,传承了山伯的记忆。

祝夫人一直在强调婚姻必须门当户对。山伯却暗示她,祝家是士族,你们腾家却不是士族,你们的婚姻也不是门当户对,不是也很和睦么?

“你敢羞辱我,简直无礼,长辈之事怎能乱加评论?”没能说服对方,还被对方当众揭了家底,祝夫人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嘤嘤”地哭起来。

马家父子很少发言,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因为他们早已想好后招。能说服更好,不能说服就采用后招,反正今天梁山伯无论怎么折腾也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连夫人都被气哭了,祝公远自然不会再去装什么好人,他指指马文才,怒气冲冲地对着梁山伯喊道:“论家世,马家是士族高门,论本领,文才上马能征战,提笔会作诗。你呢,梁山伯,除了贫穷和无能,你哪一点比马文才强?”

祝公远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极度扭曲狰狞的脸都快贴到山伯鼻子上了。然后他又伸出右手食指戳点着山伯的脑门道:“说啊,梁山伯,除了贫穷和无能,你哪一点比马文才强?”

梁山伯伸出左手抓住祝公远的手指,被人用手指戳脑门是奇耻大辱,这是山伯绝对不能忍受的。

祝公远愤怒地挣出手,瞧见山伯眼中的怒火,突然产生了一丝后怕,没敢再出手。

出人意料地,山伯突然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道:“我至少有两点要比马文才强。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两点。

第003章 不幸迈进鬼门关

出人意料地,山伯突然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道:“我至少有两点要比马文才强。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两点。

第一,英台喜欢我,不喜欢马文才。

第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英台。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她。”

山伯的脸上充满了坚毅、真诚,还有勇敢,浑身散发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超强气势。

站在周围服侍的丫鬟婆子仆人们,从来没听过如此真诚浪漫的爱情誓言,就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热,必须使劲眨巴眼睛才能让眼泪不流出来。不敢哭出来,害怕被祝员外惩罚。

马家父子可不会被感动,马云海怪腔怪调地说道:“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她,听听,多么让人感动的誓言!就好像你家是亿万富翁一样!很可惜,除了十亩薄田四间草房,你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祝公远和马文才都笑得浑身发颤,祝夫人哭着哭着也被逗笑了。马云海笑得喘不上气来,用手指头指着不动声色的梁山伯结结巴巴地说:“哈哈哈,你说吧,你还有啥!你还有啥!大富翁!”。

“我还有生命。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山伯把右手五指伸开并拢贴在左胸前,大声地无比坚定地说。

用生命去爱她!

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如果不是真爱,你会不要命地去爱她,去保护她么!

“呜呜呜……呜呜呜……”

这回再使劲眨巴眼睛也没用了,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了。客厅周围立时传来压抑不住的哭声,先是一个人,随后变成了一群人。

“不准哭。谁再哭我就把谁逐出家门!”祝公远疯狂地喊道,这个梁山伯太可恨了,这不是妖言惑众么。

什么用生命去爱她,说得好听!世上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么!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再动人的誓言也会被碾得粉碎!

被逐出家门生活可就没有保障了,这对于下人们来讲可是最可怕的威胁,没人敢不在乎。

周围的哭声戛然而止,顿时没了一点声音。

这时,马文才突然站起来围着梁山伯转了一圈,手中的折扇“唰”一下打开,边摇边说:

“哼,梁山伯,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祝员外不会同意你俩的婚事,英台也绝对不愿意嫁给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寒门子弟!”

“不,马文才,你说错了!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梁山伯!不怕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生命!”

铿锵有力清脆悦耳的喊声就在门口响起。

随着喊声,房门被打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眼含热泪、面罩寒霜、美艳不可方物的祝英台穿着一袭女士长裙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山伯旁边,一把抓住山伯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攥在了一起。

其实梁山伯刚被押到客厅时,祝英台就得到消息赶来了,她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呢!

从来了,她就一直在哭,被山伯说的那些话感动得。几个月不见,这个书呆子竟然变了这么多,那些让人感动得忍不住流泪的话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我相信它是真的!梁兄真爱祝英台,英台只爱梁山伯。

直到听见马文才说她不愿意嫁给梁山伯,她终于忍不住敞开门走了进来。

山伯和英台深情地注视着对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俩。

此刻的山伯和英台才是真正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山伯还是第一次看见着女装的祝英台。

美丽!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憔悴!神色疲惫,两眼无神,显然是备受煎熬!两鬓竟真地出现了几根白发!可怜英台只有十八岁!

深情!眼如秋水,注视着梁山伯,恨不得把他吃到腹中去。山伯感觉快要被英台的融化了。

痛苦!两年了,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来!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马文才!现在你来了,未等相聚却注定又要分离!生离死别!

英台注视着山伯。两年未见,个子高了不少,却依然那么瘦弱。满脸憔悴疲惫,眼神为什么会有些陌生?以往的畏缩没有了,多了许多坚定和无畏。眼底深处,竟然也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墙角处竟传来几声蟋蟀的叫声。

震惊!所有的人,包括祝员外、祝夫人、马云海、马文才,还有所有的丫鬟婆子家丁佣人全都惊呆了。仿佛被集体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山伯和英台。

好半天,祝公远才醒过神来,气得满脸通红,哆哆嗦嗦地喊道:“反了,反了。你们两真是不知羞耻,败坏家风。”

又用手点指着下人们骂道:“都死了么,还不赶紧把小姐扶回房里。把梁山伯给我抓起来,抓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丫鬟们拖着祝英台,家丁们拽着梁山伯,客厅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二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死活不愿分开。任由下人们抠拉拽掰,就是不撒开。

祝英台的头发散了,衣裳乱了,眼中却没有了一滴眼泪,她平静地对山伯说:“梁兄,都是我害了你。英台不愿嫁马家,英台只爱梁山伯。我与梁兄此生分离,此情不渝。生不同寝,死亦同穴。”

一听此言,山伯顿时吓了一跳。不好,英台怕是已经萌生了死志。

他大声喊道:“英台,不要做傻事。相信我,两年内我一定来娶你,带着千军万马来娶你。你必须活着!给我活着!我不许你死!”

二人最后还是被分开押走了。

祝夫人刚才也听见了英台说的话,心惊胆战地说:“老爷,英台不会真地去寻死吧?我们是不是太委屈她了?她的脾气可是拧得很!”

“寻死又怎么样?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人的事情都是小事!每个人都应该豁出一切去维护家族的荣光。

今天祝家的脸算是被她丢尽了!此事若是传出去,我祝家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以后还如何在江南立足?”

祝公远疯了一般在客厅内走来走去,然后又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哭,老泪纵横。

马家父子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悲剧。马云海安慰祝公远说:“祝兄,不用着急!你难道忘了我们早就制定好的计策了么?赶紧去布置吧?只要梁山伯死了,英台最多伤心一阵子,最后还不是要嫁到马家!

我和文才也回去安排,这一次一定要让梁山伯从世上消失!告辞。”

梁山伯被押回柴房,又饱尝了一顿毒打。祝全被祝公远狠狠训斥一顿,说他阴奉阳违。明明让你去教训梁山伯,为何他身上连点伤都没有!

祝全被训斥,回头就把一肚子火发在了山伯身上。

一边打还一边喊:“我让你身上没有伤!我让你身上没有伤!”

祝全的皮靴“吭吭”地踢在山伯头上,家丁们手里的棍子雨点一般落在山伯身上。

山伯双手抱头,身子躬成一团。这是人在被人殴打无力反抗时的经典保护动作。要学会,不仅会做,而且要标准到位!

山伯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怀里的谛听。

祝全这时候突然恶狠狠地说:“老爷不是说他身上没伤么,来呀,给我把他的胳膊和腿打断!这回他身上就有伤了!”

山伯一听急了,把腿打断我还怎么跑了,还不得死在这里!

“祝全,我劝你不要把坏事做绝!当心遭报应!”山伯心中恼怒,特么的,老子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打过?都是老子打别人好不好?

奈何?山伯是特种兵的灵魂书生的命,本来就是豆腐渣一般身体,这两天都快被家丁们揍零碎了。

“哎吆,嘴还挺硬!报应,老爷我最不怕报应了,在哪呢,来呀!”

打了半天,山伯没了反应。老爷交代过,不能打死,祝全急忙叫停,蹲下一看还有气,不过是昏过去了。

山伯是被谛听舔醒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打零碎了,小家伙正在舔他的手和胳膊。

黑色小鼻子呼哧呼哧的,粉红的小舌头一卷一卷的,舔得那个高兴!

还生怕别人抢了去,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狗只有在抢食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声音,意思是说别过来我咬你!

谛听,你坏蛋,这是我的胳膊,不是猪骨头!

不过,谛听舔得还真是很舒服。重生以后这舔人的功夫见长了啊!好吧,既然你愿舔,我就让你一次舔个够。折腾一下午,我也累了,再睡会。

当晚三更天的时候,后窗终于又被打开了,小丫头的声音悄悄传来:“梁公子,你轻轻地跳出来。我带你出去。”

怀里揣着谛听,梁山伯跳出窗外,就见外面只站着小丫头。现在他知道了,小丫头叫银心,是英台的贴身丫鬟。

“梁公子,小娘子被关起来了,没法来送你!来,跟我走吧!去北门!”

路上很安静,连个人都没碰到。偌大的祝家庄连个巡逻的也没有!

祝家庄的北门也有家丁看守,但看见两人没有任何阻拦。

银心对梁初仁说:“梁兄,这个家丁姓周,我曾救过他,你有事可以找他。”

梁初仁看看那个家丁,把他的容貌记住。

临行的时候,银心把一缕头发交给山伯说:“这是小娘子让我给你的。她说她一定等你来娶她。”

山伯接过头发藏在贴身处,拍拍银心的肩膀说“回去好好照顾英台,我一定要回来娶她!”

出了北门就是凤亭山,沿着山往南一直走三十里,就是山伯的家了。不过路上不好走,除了密林就是悬崖。

夜已深,祝公远还坐在客厅的几案前品茶,家丁急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那个梁山伯跳窗跑了!”

“知道了,下去吧!”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你还是跑了!在祝家庄内我不好杀你,可你死在外面就不要紧了。

别以为你逃出生天,其实你这才是踏进鬼门关。

梁山伯此时正在漆黑的山路上摸索前行,突然听到后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特么的,这还追上来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他看了看前面漆黑的密林,紧走几步,消失在林中。

这个地方山陡林密,常有野兽出没,百姓称它为“鬼门关”。

追来的家丁共有五十个人,包括白天殴打山伯的那七个。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

其实这些家丁早就准备好要杀山伯,只是他们不知道山伯从哪里跑。直到山伯出了北门,才一路追过来。

就听见有人疑惑地说:“嗯,刚才明明看见他了,怎么一转眼看不见了?肯定是进了树林。都给我进去搜。抓住了老爷有赏!活的不行,死的也要!”

梁山伯听出这人就是祝全,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既然你敢要我的命,我就敢杀了你。梁山伯向来主张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子报仇,能多快就多快。

五十个家丁遍寻不着,慢慢扩大了范围,相互之间距离越拉越大。

祝全一边找还一边骂:“这个书呆子,跑哪里去了。抓不住他,怎么跟老爷交差。”

“不用找老爷交差,你去跟阎王交差吧!”

一根藤条突然套在祝全脖子上,向上一扯,就把他高高地挂在了树上。

祝全两手拼命往下拽藤条,身子使劲往上提,两腿来回踢蹬。

就听见下面有人笑嘻嘻地说话:“祝全,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白天你打我打得不是挺过瘾么?”

祝全往下一看,梁山伯正双手拽着藤条的另一头,登时吓了一跳,不对,有鬼啊!

他拼命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你的胳膊不是断了么?怎么还能拉绳子?救我!我打你可没想杀你!”

对啊,我的胳膊不是断了么!祝全这么一提醒,山伯才想起来,我的胳膊下午确实被这个家伙打断过,怎么现在完好无损呢!

山伯想起谛听舔他的手和胳膊来,嗯,问题肯定出在谛听身上。难道这个家伙当时不是在啃骨头,而是在帮我疗伤,还能把我断了的胳膊接上。这可真是厉害了我的狗狗!

“哼,死到临头还骗我!以为我是弱智么!你不是说不怕报应么?怎么样,报应来得够快吧!下午做了恶,报应晚上就来了!”

山伯手上一使劲,祝全脖子上藤条收紧,他想喊喊不出,拼命挣扎了几下,然后就蹬腿瞪眼伸舌头,死翘翘了。

吊着祝全的这棵树长得非常高大,枝繁叶茂。一阵阵冷风吹来,树叶哗哗直响。

其他家丁听见动静赶过来,把这棵树团团围住,火把高高举起,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凶手肯定藏在树上。

队伍中有个弓箭手,他弯弓搭箭,对着树上说:“梁山伯,下来吧,我们都看见你了!再不下来,我要射箭了!”

突然从他的右前方飞来一块石头,正中他的眼睛,弓箭手立马捂着眼睛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余家丁一齐朝右前方追去,却怎么也找不着人。

弓箭手觉得周围太安静,有点害怕。刚想站起来去找人,他以为是同伙回来了。谁知道一块人头大石头砸在他后脑上,顿时脑浆迸裂,献血直流,刚站起的身子又“噗通”一下倒下了。

梁山伯背上背着刚抢来的箭壶,里面有二十支箭,用手拉一拉手里的弓,最多一石,他勉强能拉开。既然这帮家伙们来杀我,我就用这副弓箭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这副身体真是太弱了,怪不得梁山伯始终被虐,手无缚鸡之力!

回家以后我得抓紧锻炼身体,只要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我就不怕了。老子可是堂堂的特种兵,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等那些家丁回来看到弓箭手被杀的恐怖现场,都捂着嘴蹲在地上狂吐。他们平时就是在家里打个架斗个殴,欺负欺负老百姓,活了几十年谁见过这场面?

赶紧走吧,再不走也得死在这里。还追那个梁山伯,追个屁啊,还是保命要紧!

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突然站出来说道:“跑什么,老爷是让我们来杀人的。活没干完,你们就跑回去,老爷不杀了我们,也不会让我们得好。你们怕什么,梁山伯才一个人,我们五十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么?他为什么躲起来,不就是怕我们人多么?下面听我的。我们十个人一组,重新搜,注意保护联系!”

这个家伙叫祝强,也是个家丁小头目。还别说,让他这么一劝,家丁们真不跑了。

因为十个人一组,山伯还真不好下手。

第004章 逃生掉入野狼洞

山伯不想和他们硬拼,1:48,力量对比太悬殊,冒险杀死这些家丁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祝强安排人守住了前方的必经之路。没办法,山伯只好和他们周旋。

对方有四十八个人,主心骨是祝强,只要他死了,其余肯定会做鸟兽散。所以山伯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盯紧了祝强,看有没有机会射死他。

祝强知道山伯跑不了,也不着急,点起几堆篝火,让大家吃饱喝足再抓人。

山伯趴在一处茅草丛中,头上身上盖满了草,只要他不站起来,谁也发现不了他。他看见祝强在喝酒,想等他出来撒尿的时候射杀他。

山伯选的这个地方是离祝强最近的一处密林,祝强要方便的话肯定来这里。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祝强和两个家丁提着裤子冲着他走来。

山伯悄悄开弓搭箭,箭头瞄准祝强,等着他进入射程之内。

陪着祝强来的一个家丁手里拿着一支鸡腿,看样子和谛听一样也是个吃货,上厕所都忘不了吃。

祝强已经进入射程,山伯刚想射箭,突然觉得胸前一热,随着一股骚味传来。

肯定是谛听这个坏蛋在他怀里尿了!谛听伸出小脑袋,冲着前面耸鼻子,似乎是闻到了鸡腿的香味,一抬头“嗷嗷”的叫了起来,好象在说“我饿,我要吃鸡腿!”

这么近的距离,祝强等人肯定听到了动静。不好,有人,祝强回头招呼一声,抽出腰刀就追过来了。

山伯抱起谛听转身就跑,他想把小家伙塞进怀里,可是谛听死活不进去,可能也饿坏了。

山伯一只手抱着谛听,这逃跑速度就慢了不少。

山伯只好利用地形躲开他们的追击,哪里树多望哪里跑,哪里陡峭望哪里跑。至于方向,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祝强和两个家丁举起刀的话,都能砍到山伯了。

祝强边追边喊:“抓活的,看他望哪里跑!”

山伯心里气,又被谛听这个吃货坑了,谛听,你可真会坑爹。

上一辈子,山伯和谛听差不多大,始终以兄弟相称。这辈子,山伯都快二十了,谛听才出满月。相差二十多岁,再兄弟相称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山伯很自觉地给自己升了一辈,成了谛听的爸爸,当然不是亲的。

祝强伸手要抓山伯,过来吧,小子,你往哪里跑。

感觉祝强的手快要碰到自己衣服了,山伯脚下一用力,身子往前一纵,成功躲开了祝强的抓捕。

山伯在空中飞了好一会才落到地面上,幸亏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要不然早摔死了。

原来这是一个山洞,洞底到地面足有五六米高。

祝强和两名家丁因为追得太急,来不及刹住脚步,也毫发无损地掉进山洞。

祝强把腰刀架在山伯的脖子上,得意地笑:“啊哈哈,梁山伯,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么?”

山伯连抬下巴颏,意思是你身后有东西。

祝强得意地大笑,脸上的横肉上下直颤:“梁山伯,你都要死了,就别跟我玩这些鬼花狐了。砍下你的脑袋交给老爷,就是大功一件。大爷我以后发达了,也忘不了你的好处,最少给你上两柱香。”

山伯见他不信,伸出一个指头指指他的身后。

一个家丁也结结巴巴地说:“强……哥,真……真有!”

“有什么?”

祝强猛地一回头,顿时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了。

山伯猜想他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不知从极度兴奋变成极度惊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祝强眼前身后五米远的一个石台上,蹲着一只身高体壮浑身雪白的野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目光极其地凶残冷漠。仿佛只要他们一动,它就会扑过来咬死他们。

四人一狼相互对峙,紧张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哗,哗。”祝强和两个家丁都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山伯赶紧捂住鼻子,这要是慢了,估计就是不被狼吃掉,也得熏死。

闻见臭屎味,山伯怀里的谛听又待不住了,一个劲地要出来。

山伯不愿谛听跟着自己被狼吃掉。就想先把它放了,希望野狼看在他们是近亲的份上饶了谛听。

谛听从怀里爬出来,“嗷嗷”地叫着,小鼻子连连抽动要找屎吃,它实在是饿坏了。

台上的野狼突然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下台子,朝着四人走来。

“噗通,噗通,噗通”三声,祝强和两个家丁吓得坐在了满是屎尿的地上。

山伯熟悉狗的表情,看出野狼没有敌意,端坐不动。野狼果然没有攻击他,而是一伸嘴叼起谛听听,连纵带跳回到了石台上躺下,把谛听轻轻地放在腹部,舌头在谛听的身上舔来舔去。

山伯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头母狼,因为他的身后还躺着六条小狼,看模样和谛听差不多大。其中五条被吵醒了,“呜呜”地叫着要吃奶,还有一条黑色的一动不动,可能死了。很可能母狼是把谛听当作它的孩子了。

自己是谛听的爸爸,白狼成了谛听的妈,山伯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谛听此刻正单枪匹马杀进小狼群,目标直奔**山。虽然它个头小力气却不小,头一拱,顶翻两个,腿一蹬,踹倒一个,一张大嘴就抢占了两个山头。

谛听的腮帮子急速鼓动,小肚子眼看着胀圆了起来。直到实在吃不动了,它才恋恋不舍地撤出阵地,肚皮朝天躺在了地上。

母狼用鼻子拱拱谛听,舔舔它的小肚皮,好象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孩子。母狼任由谛听在它的身上爬来滚去,自己闭上眼只想睡觉。

祝强三人见母狼睡着,拿起刀想杀了它。就在这时,“嗖”地一声从洞口又跳下一只狼来,这支狼更大,足有一米半高,毛色黑亮犹如钢针,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原来是出外寻食的公狼回来了。

吃饱喝足后的母狼配合公狼把祝强三人咬死了。可能是看山伯对它失踪的儿子不错,不仅没有攻击他,还分了一点猎物给他。看来这两只狼智商不敌,知道山伯是好人。

谛听玩够了就爬回山伯怀里睡觉,睡醒了再去找母狼吃奶玩耍。因为营养充足,谛听的身体眼看着长大,比小狼们粗了一圈多,山伯的怀里早就放不开它了,它就趴在山伯身边睡。

五只小狼长得各有特色,身上都有狼爸狼妈的影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弟兄四个浑身黑,但身上都有一块白,老大额头白,老二背上一块白,老三爪子白,老四白尾巴尖,老五是只白色母狼,黑尾巴尖。

山伯还给他们起好了名字,因为他们是在山顶的洞穴里出生的,所以就叫山顶一郎、二郎、三郎、四郎。老五叫山顶花子。

有一次,狼爸不慎被野兽夹子夹住,山伯帮它卸下夹子并治好了它的腿。从此他得到了狼爸狼妈的充分信任,可以在山洞内自由行动。

山伯每天按照当兵时的要求坚持训练,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两根手指就能拉开一石弓,反应和速度也快了不少。

估摸着祝家不会再追捕他了,山伯决定离开。

狼爸叼着树藤把山伯拽上洞口,两只野狼不舍得离开谛听,一直把他们送出好远才回去。

山伯沿着曹娥江往南走,谛听一路上在不停地撒欢。

远远地都能看到上浦村的房舍了,山伯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谛听突然拽住他的裤腿,冲着前面的树林狂吠。

树林里突然涌出两队士兵,前排的举着盾牌,拿着短刀,后排的士兵则弯弓搭箭,目标锁定了梁山伯。

第005章 山伯对决马文才

这些士兵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力起码能甩那些家丁十条街。

五十个家丁就逼得山伯掉进野狼洞,那这一百个劲卒怎么对付?

正在山伯发愁的时候,一阵马挂鸾铃响,从树林中走出一匹白马。

马上之人顶盔掼甲,罩袍束带,手中握着一杆亮银枪,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弓。

往脸上看,面如冠玉,剑眉朗目,齿白唇红,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似西凉锦马超,犹如常山赵子龙,其实他是钱塘马文才。

山伯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就别提了!这马文才还真是一表人才,长得比我帅多了!看人家这装备,白马长枪,全套盔甲,还有强弓。手下这一百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上了战场也是杠杠的。

再看自己,祝家庄挨了几次打,狼窝里待了一个月,身上散发着臭味不说,衣服都变成了碎布条,手里拿着一把短刀,背着一副破弓。

人家带着一百劲卒,我带着一个吃货谛听。

人家的装备值万两,我的装备一文不值。

特么的,都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么好的人才,怎么还有人看不上呢,这人眼睛肯定不好使。我要是女的,我也愿意嫁给他。

马文才用枪指了指梁山伯,哈哈笑道:“梁山伯,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你死了,就没人跟我玩了,没意思!说吧,你是自己投降呢还是让我生擒活捉!我倒是希望你反扛一下,要不然我在这里白等你一个月。”

梁山伯停止了羡慕马文才,冲着对方伸出大拇指。有人称赞,马文才自然高兴,谁知山伯又把指头反转冲下,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梁山伯,你敢羞辱我。

山伯指指士兵,轻蔑地对马文才说“这一百人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只需五个人就能轻松地抓到我。真亏你看的起,派这么多人来抓我。那你来有什么用,当陪衬么,废物点心,纯脆多余。哈哈!”

看看头发凌乱衣衫破烂,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的梁山伯,马文才气得差点跳起来,梁山伯,就凭你,也敢看不起我,呸!

“梁山伯,抓你当然不用五个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信不信?”

“不信。虽然老子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我看你也不怎么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就咋咋呼呼吓唬人,其实连个兔子你也逮不着。”

“好好好,梁山伯,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马文才已经气得在马上坐不住了。被谁看不起,也不能被梁山伯这个废物看不起。

“比试一下也行,那你可得和你后面的士兵说好,不能帮忙。”山伯勉强答应,好似很不乐意的样子。

“抓你犹如探囊取物,何须他人帮忙。行,就是你我两人,任何人不准帮忙。不过,既然是比试,就要有点彩头,等会你输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写一封断交信,保证以后不和英台有任何来往,我便放你回家。”

杀了梁山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马家声誉。既然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岂不是更好。至于比武输给梁山伯,马文才连想都没想!自己可是从小习武,弓马娴熟,枪法绝伦,怎么可能输给根本就不会武功的梁山伯呢。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梁山伯也没有取胜的可能。

梁山伯却表现的很犹豫,他不愿拿他和英台的感情作赌注,但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

这周围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自己跑都没处跑。而且对方有弓箭手,马文才还有马,不答应比试绝对是死路一条。

先答应他再说,真输了宁可自杀也不写,也许死了还能再穿回去。

“行,这一条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万一你输了,你必须答应再不来找我麻烦,也不去祝家庄找麻烦。”

“输给你,想美事吧!我怎么可能输给你!”马文才气势嚣张,脸上写满了不屑。

“好好,我是说万一,万一行了吧?”

山伯感觉就像在求他一样,特么的,老子当年可是特种兵,也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虽然现在这副身体没法和当年那副相比,可我这一个月拼命锻炼,实力至少恢复了三成,尤其是反应速度已经和当年相差无几。你就那么确信一定能赢了我?等会老子就让你哭都来不及。

“万一?万一的话,你让我想想。”感情马文才连想都没想过会输给梁山伯,这会才歪着脑袋在考思考,“万一的话,我可以答应不来找你麻烦,但是去不去祝家庄,那可不是我能说了算得。”

马文才说得很真诚,看样子输了也一定会履行,绝不会耍赖。

古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轻易不发誓,一旦发了誓,就一定要做到。

既然双方谈好了条件,那就拉好架势准备开始吧!

双方相距三十米,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向对方。马文才骑在马上,梁山伯没马可骑,只能徒步。

负责发号令的是马文才的贴身跟随马志明,他偷偷地跟马文才说“小郎君,用弓箭吧,你箭法如神,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往哪里跑?”

马文才满不在乎地说:“我要生擒活捉梁山伯,好好地羞辱一番。”

马文才为了表示公平,把带来的一百士兵赶到了三百米外。

家兵家将们没事可干,索性玩起了关扑,也就是赌博。赌的就是小郎君和梁山伯谁输谁赢。

家将马志忠大大咧咧地说:“这还用问么,百分之百地小郎君赢。谁敢和我赌,一百比一。”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押梁山伯赢,毕竟实力摆在那!也没人敢赌马文才输,除非你不要命了。众人都是你一两他二两地,全押梁山伯输。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偏偏有人不信邪,有个叫马不悔的家伙看了看赌场上高达五百比一分成,狠了狠心,把在手里摩挲了半天的一两银子扔给马志忠,还咬着牙充门面:“这钱我不要了,给大家买酒喝。”

众人纷纷打趣:“马不悔,五百搏一,这你要是赢了,那可就发大财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请大伙喝酒!”

“哈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别笑了,快看,开始了!”

果然,随着马志明一声令下,马文才策马提枪,胯下白龙驹风驰电掣一般冲向梁山伯。

梁山伯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谛听安静地趴在他右边两米开外的地方,下吧贴在地上,双眼注视着白龙驹,身子也是纹丝不动。

以白龙驹的速度,三十米的距离眨眼就到。马文才大喊一声:“看枪!”双手一较劲,大枪直奔梁山伯的前胸扎来。

梁山伯还是没动。

马文才都替他着急,不会是吓傻了吧!要是再不躲,他就会先被枪刺死,再被马撞飞。

第006章 文才其实人不错

马文才的枪尖堪堪碰到梁山伯的衣服,从白龙驹鼻孔里喷出的热气都吹到山伯脸上了。

就在这时,趴在旁边的谛听突然跃了起来,象离弦的箭一样扑向白龙驹,又如黑色闪电划过天空。

谛听脖子前伸,大嘴张开,参差不齐的尖利獠牙携带着死亡的气息,眼里闪烁着凶残冷漠的寒光。

白龙驹就是谛听眼里的一道美食,它贪婪的目光牢牢地盯紧了白龙驹的长脖子,那里有鲜美的肥肉,还有母乳一般甘甜的献血。

谛听迎面扑来,犹如地狱的恶魔。其实,它就是从地狱来的,是带着特殊的使命来坑梁山伯的。

白龙驹是一匹大宛良驹,正当壮年,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就跟玩一样,是马文才的父亲马云海花了千金,特意从北方买来送给马文才的。

但再厉害,它也只是一匹人间的凡马,在凶残强大的地狱魔兽面前,也只能吓得战战发抖魂飞魄散。

白龙驹看见谛听骇人的大嘴奔着自己的脖子咬来,吓得“唏聿聿”一声嘶鸣,本能地一个急刹,前蹄高高扬起护住脖子,整个身子象人一样立了起来。

马文才一个措手不及,“噗通”一声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亮银枪扔出一丈多远。

梁山伯紧走两步,将手中短刀架在马文才脖子上,看着摔得七荤八素迷蒙不醒的马文才说:“你输了!”

这时刻,马文才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耳朵里一直在重复山伯说得那句“你输了……你输了…………”

身子一挺,他刚想说“我没输”,脖子就碰到了冰冷的刀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输了,人顿时蔫了下来,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再回想一下刚才战斗的过程,马文才连死的心都有了。对决在瞬间完成,自己只来得及发出半招,人家梁山伯身子动都没动,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自己就输了。这特么输得也有点太惨了吧?老天爷啊,不带这么玩的!这不是耍人么!

自己空有一身的武艺使不出来,什么枪法巧妙,什么箭术高超,统统都没用!这输得也太冤枉了!

马志明气冲冲地跑过来,指着梁山伯骂道:“梁山伯,你耍赖?谁让你的狗咬人的?不算不算!”

“我的狗没咬人,它咬的是马!”

山伯一脸的无辜,又看着马文才说:“马公子,你不会是输不起,想赖账吧!”

马志明又说道:“明明说好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决斗,你弄来一条狗搞突然袭击,这不是耍赖么?”

“那你家公子不是也骑着马么,只许你的马撞人,不许我的狗咬马。天底下有这种道理么?”

马文才制止住还想再说的马志明,对梁山伯拱手施礼说:“下人无礼,梁兄勿怪。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我已经死了!文才感谢梁兄不杀之恩。

这场决斗我输了,自然也会履行我的诺言。只要梁兄不找我的麻烦,我决不来打扰梁兄!

但祝英台我还是要娶的!梁兄好自为之!”

听马文才说还要娶祝英台,山伯生气了:“马文才,强扭的瓜不甜。英台不喜欢你,你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马文才见气到梁山伯,心中得意,本来翻身上马要走,又回过头来道:“梁山伯,你难道就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么?除了祝英台,让你娶别的女人你愿意么?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定祝英台了,非她不娶。这场比试赢了算什么,有本事你再来和我比一场,看看谁能娶到祝英台!”

天上不仅会掉馅饼,而且会掉砸死人的大馅饼。马不悔就差点被五百两银子的大馅饼砸死。

跟着小郎君回到钱塘好几天了,他还沉浸在天大的喜悦中。哈哈,我赢了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这什么时候才能花完?

请了假不去上班就是为了在家里看银子,夜里就躺在银子上面睡觉,据说这样能做梦娶媳妇。

不过马不悔不是葛朗台,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死手,谁让他请客他都答应,因为他单身,有银子也没处花。再说这么多也花不完。

谁知道,乐极真会生悲。

这一天上午,马不悔正坐在一家青楼上喝花酒,马志忠急匆匆跑来找他,说小郎君找他。

马不悔吓得差点尿在裤里。小郎君不会是知道了我赌他输的事情,把我叫了去收拾我吧?

马志忠在旁边乐不可支,知道害怕了吧?活该,我还输给你一百两,那天回家我老婆差点没揍死我。

马文才正在书房里喝茶,看见马不悔哆哆嗦嗦走进来,使劲一拍茶几道:“马不悔,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输了么?”

“噗通”一声马不悔就跪下了,“小郎君,不,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赌我输了呢?”马文才恶狠狠地问道,“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砰砰砰”,马不悔磕头如捣蒜。“小郎君,冤枉啊,小的哪有那本事。”

“那你说,为什么要赌我输,你这就是典型的吃里扒外!”

一直站在旁边的马志明一拱手说道:“马不悔,你不是经常说小郎君对你不错,想给小郎君送一份大礼么?以前穷,有心也无力。现在你不是有钱了么?再说,你这钱不都是小郎君帮你挣的么?”说着,踢了马不悔一脚,又冲他使眼色。

最后,马不悔只好把打赌挣来的五百两银子送给了马文才。

五百两银子得而复失,马文才只好老老实实去干活。算算请客喝花酒的钱,马不悔整整赔了五十两,疼得他天天在家吃咸菜,发誓要把这五十两银子从牙缝里省出来。

半个月后,马不悔突然被弟兄们簇拥着举行完结婚仪式又送进了洞房。

瞅着又年轻又漂亮的新娘子,马不悔心虚地说,娘子,我是个穷人,怕是以后没钱养活你。

新娘子瞪了他一眼说:“马家小郎君说你是个实诚人,这话不假。还说你好哭穷,我看也不假。我都成你老婆了,你还跟我哭穷啊!”

新娘子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这是小郎君给我的,他说这是你存在他那里的钱。他说你好请人吃饭,还好喝花酒,手里存不住钱,所以才交给我保管。”

“噗通”一声,马不悔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冲着马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小郎君,我错怪你了,你老真是大好人,我马不悔此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不过您老人家以后给人家娶媳妇,能不能问问人家意见,你给我娶的媳妇也太漂亮了,我有压力啊!”

“什么,你还想娶媳妇!小郎君还说了,你这个人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掲瓦。跪着,我去买鸡毛掸子和搓衣板!”这是新娘子在怒吼。

第007章 吃不下饭就裸奔

山伯的家位于上浦村南二里地,是一座围着四间茅草房的篱笆小院,周围除了树林就是稻田,没有任何人家。

山伯没有推门而入,而是从篱笆墙上找了个窟窿钻进来的。在狼窝住了一个月,山伯现在衣衫褴褛,浑身恶臭,他担心冒然进来会吓到母亲。

听到最东边房里传来的木鱼声,他知道母亲在念经,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自己不在家,母亲就是靠着念经礼佛解除寂寞的,只是这青灯古卷也难抵思儿的痛苦。

每次出门母亲都要给他捎上好多东西,唯恐他在外面缺了啥。

每次远行母亲都会送他到渡口,直到船走出很远很远,她还站在那里望。

儿子就是娘的命啊!不知何时,山伯的眼里已噙满泪水。

“梆,梆”的木鱼声引起了谛听的好奇心,它兴奋地摇摇尾巴,张嘴就想叫。

山伯急忙拍了拍它的脑袋,恶狠狠瞪了它一眼,谛听,你又想坑爸爸!

最西边是山伯家的厨房,四九平时也睡在这里。拉开房门,谛听争抢着先进门,山伯随着进来。

四九正在房内歇息,突然看见进来一条狗,后面还跟着一个乞丐。他刚想喊叫,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別喊,是我。赶紧准备热水,再去给我拿件衣服来。”

“啊,小郎君,你回来了?”四九激动地上来就想抱山伯,突然又捂着鼻子,拿起木桶出门打水去了。

沐浴更衣之后,把谛听关在厨房,山伯这才来敲自家正堂的门“娘,娘,我回来了!”

就听见房里传来唏哩哗啦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从卧室来到正堂,“哗啦”一声,门猛地被打开了。

“儿啊,你可回来了!娘都担心死了!”梁母上来就把山伯搂在怀里,双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和后背,接着有东西滴滴答答地落在山伯脸上。

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山伯没有任何不适应。看来自己是幸运的,没有染上那个什么穿越综合症。

穿越者都是被迫穿越的,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面对各种复杂危险情况,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比如穿成婴儿,可能被抱在怀里吃奶憋死;穿成乞丐,可能因为没有饭吃被饿死;穿成皇帝,可能因为每晚斗要陪皇后或贵妃睡觉累死……等等。

山伯把这些叫做穿越综合症。如果能回到后世,他一定会打热线电话,建议办一个穿越培训班,每个人都要参加,因为谁都可能被穿越,而且不会提前通知你。

培训的内容包括假如你被穿越成了婴儿、乞丐、士兵、皇帝,甚至是各种动物,象猫啊,狗啊,蛇啊怎么办?

还要熟悉各个朝代的生活,重点是三国、宋朝、明朝,因为这三个时代是穿越的热门,去得人比较多。不过,从发展势头来看,两晋南北朝将会是未来的大热点。

“娘,有个书院的同学非要请我去他家玩,走的太急,就没有来得及捎信。娘,您可不要生气!山伯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解释一月未归,山伯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

“儿啊,你去哪里不重要,关键是要早回来!山伯,你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

梁母起身去了厨房,山伯这才来到自己的卧室兼书房兼卫生间。

一张双人床,上面摆满了线装书还有一些书简。旁边摆着几案,上面有笔墨纸砚。墙角放着一个大木桶和小木桶。

房间内一尘不染,肯定是母亲每天来打扫。山伯拿起床上的书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很熟悉,有些还能背出来。

研台里竟然还有墨,山伯不由自主地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好,果然是好字,真是笔走龙蛇,铁划银钩。没想到那么软弱一个人,写得字却这么有力。

前世山伯只会写硬笔字,毛笔从来没碰过。端详着纸上的字,山伯咧着嘴笑了,看来山伯以前学会的东西都被自己继承了。

半个时辰后,母亲叫山伯去厨房吃饭。山伯这才想起谛听还被关在那里,母亲看见它,会不会把它赶跑了。

厨房里,四九在烧火,母亲在煮菜,“哗,哗”先往陶锅里放几瓢水,然后再往锅里放菜,出锅的时候再用筷子蘸上几滴香油。

谛听呢,此刻正趴在墙角,一幅乖宝宝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见梁母瞅它,立刻讨好地使劲摇尾巴,好象它也知道梁母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一样。不过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饭桌上的几盆菜,还是暴露出了它吃货的本质。

“娘,我……”山伯瞅了瞅谛听想对母亲说什么,结果说了两字又停了,他还真怕母亲不接受谛听,那可就麻烦了。

“小狗是你在路上捡的么?我儿就是心软。那就留下它吧,我儿喜欢娘就喜欢。”梁母似乎是真喜欢谛听,笑眯眯地看着谛听说。

谁知道谛听听完这句话,立刻爬起来围着山伯转起来,一会看看饭桌,一会看看山伯,它又饿了。

在狼窝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烤肉,好久没吃到米饭和蔬菜了,实在是香!山伯和谛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就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光了。

儿子吃得多,母亲自然高兴,还很自豪:“我儿就喜欢吃娘做得饭菜!”

谁知道好景不长,五天以后出问题了。山伯和谛听都不吃饭了,而且谛听的一条腿还瘸了。山伯知道这是因为谛听长得太快,营养跟不上,缺钙造成的。

在前世,这根本就不叫个事,买点钙片给它吃了就没事了。可在这个时代,上哪里去找钙片,何况它现在连饭都不吃了。

山伯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看着桌上的煮黄瓜、煮豆角、煮藕片,胃里一个劲地呕心,想吐。

梁母见他吃不下就给他端来一杯茶,山伯一看茶水里面放的葱姜蒜,“哇”一下又吐了。

古人喝的都是生茶,特别苦,所以必须放上葱姜蒜去味,否则这茶根本没法喝。

茶不能喝那就喝水,四九赶紧端来一碗白开水,山伯看了一眼又吐了。碗里面有一段水草,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虫子,死的。

“嗷,哇……”山伯这会是连续不断地吐开了。

特么的,这穿越综合症老子还是没躲过去。它在这里等着我呢?

梁母急得直掉眼泪,“儿啊,你怎么不吃饭呢?可急死娘了”

“娘,你不用着急,山伯不饿,饿了自然会吃的。”山伯一个劲地安慰母亲。

“你都三天没吃饭了,能不饿么?会不会是娘做得饭不好吃?可娘一直都是这样做,你都吃了二十年了。既然饭菜没问题,那肯定就是你病了!我让四九去请医者来给你看病。”

“娘,不用请医者,我没病,就是饿的。娘,我在外游学时学过做饭,我能不能自己去厨房做点饭吃?”山伯早就想去了,奈何梁母不让。

梁母一听很生气,“休要胡说!圣人有言:君子远疱厨。我儿可是读书人,怎能下厨做饭!儿啊,饿死事小,失节是大!我还是赶紧去给你请医者吧!”

山伯看着母亲出门,欲哭无泪:“我的个亲娘啊,饿死你都不让我下厨!下厨怎么了,后世哪个男人不在家做饭?”

很快,医者就来了,据说是回春堂的神医,名叫宋濂。

山伯发现宋濂神色不安的,以为他家里有事,也没多想。

宋濂说山伯肠胃不和,需要调养,开了几服药就急匆匆地走了。

山伯知道自己没病,这个宋濂肯定是个庸医,乱开药方。

但是在梁母的监督下,山伯只好硬着头皮把药喝完,然后躺下睡觉。

不一会,山伯就发现浑身开始发热,脑袋发蒙,晕晕乎乎,飘飘悠悠的,就象在腾云驾雾,给人一种神仙一般的感觉!

美妙的感觉持续一盏茶时间,山伯就觉得胃里象着了火一般,火烧火燎的,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把桌上的冷菜冷饭都吃了,又喝了几瓢凉水,难受的症状这才稍有缓解。

没过一会,胃里又烧起来了,搅得山伯坐卧不宁。他只好披上长袍出了小院,忽然又觉得浑身发痒,低头一看胳膊上的皮肤竟变得又细又嫩。

难道这药还有美容的作用?不过皮肤一碰到衣服,就变得又红又痒。

反正现在是晚上,周围也没有人,山伯索性把衣服都脱光了顺着江边狂奔。

足足跑了五里地,山伯的脑子才开始变得清醒起来,他停下脚步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沉思。

记得前世自己喜欢裸睡,没想到穿越以后升级变成裸奔了。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吃不下饭和裸奔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那我这个裸奔爱好者又是怎么练成的呢?

第008章 辱人父母者该杀

现在梁山伯知道放在房间里的那个小木桶是干什么用的了,那就是个便桶。

这个时候厕所还没有普及,一般人家无论白天黑夜都是用桶在屋里解手,然后再端出去。

因为折腾了一夜,山伯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起来,不好意思叫四九帮忙,自己挣扎着出了院门来倒便桶。

等倒完便桶他也没了力气,便坐在路边歇息,想恢复点力气再走。

谛听现在虽然是三条腿蹦达,但一点挡不住它玩,照样是山伯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即使是上厕所,它也得在旁边看着你。

而且谛听比人都干净,从来不在屋里,也不在院子里拉尿,都是跑到院外的草丛里解决。

就在这时,谛听突然站定身子,颈毛竖起,冲着院门的方向狂吠。

山伯也发现家门前来了六个陌生的成年男子,手里拿着棍棒,边走边喊叫,还一脚把篱笆院门踢飞了。

这六个人都是壮汉,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领头的是个胖子,满脸横肉,一双小小的三角眼射出毒蛇般的寒芒。

看见梁山伯走过来,三角眼说道:“姓梁的小子,你怎么还没有死?你不是掉进山洞摔死了么”

山伯认识这几个人,都是上虞县城的无赖,也不知是马家还是祝家雇来的。

山伯说:“托各位的福,我又活过来了。我要是死了,你们还能挣钱么?”

三角眼点了点头:“听这句话,你还像个人。可我就不明白了,就凭你家这四间茅草房,十亩薄地,你就敢去祝家上门求亲。祝家是什么人,那可是江南数得着的士族高门。你小子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你小子用了什么迷魂汤,祝家小娘子宁愿嫁给你这个寒门弟子,也不愿意嫁给位高权重的马家。

现在不仅祝家就连马家都成了江南的笑柄。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该打?”

说着,三角眼一伸手抓住了梁山伯胸前的衣服。梁山伯急忙去掰对方的手指,这可是他以前常用的擒拿术,只要抓住对方的一根手指向后一折,对方就得乖乖地跪地求饶。奈何山伯这一次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撬动对方分毫。

无赖们哈哈大笑,三角眼得意地说:“大爷我可是天生神力。就凭你一个连鸡都逮不着的弱书生也想挣脱我的手,做梦吧你!”

梁山伯心中暗暗叫苦,唉,三天没吃饭身上连点力气都没有,对方这是想趁我病,要我的命啊!

三角眼一拽又一推,梁山伯一个屁股墩就倒在了地上。五个无赖抡起棍子就要打,三角眼急忙拦住说:“棍子就免了,打死了反而不落好,以后也没钱可拿了。”

众人一阵拳打脚踢。梁山伯知道没法反抗,越反抗打得越狠。于是双手抱头,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谛听见主人被打,“汪,汪”地叫着往无赖们身上扑。

对方可是有六个人,而且手里都有棍子,山伯急忙冲着谛听喊,谛听,快跑!谛听,快跑!

但谛听护主心切,哪里肯撤,还是吼叫着往上扑。它瘸着一条腿,远没有平时灵活。被三角眼一脚踢出两丈远,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嘴角流出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山伯心里那个痛,谛听还不到三个月大,哪里受得了三角眼狠狠的一脚,山伯真希望那一脚是踢在自己身上。三角眼,我要杀了你。

四九听见外面的动静,拿着棍子冲出房门,一通狂抡乱扫。

急得山伯直喊:“四九,你打不过他们,快回去!回去!”

四九和山伯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看见小郎君被打,早忘了自身安危,拼了命地往上冲。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法,不仅没有打到对方,反而被三角眼一棍子砸在头上晕了过去。

见自己的好兄弟被打晕,山伯痛苦地闭上眼睛。唉,四九,你太傻了,你咋就不跑呢?

突然他想起了还在房中念佛的母亲,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个劲地祷告,老天爷,佛祖保佑,千万,千万别让娘出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你越怕它越来。

伴随着山伯的祷告声,正堂的门突然被打开,本来在房中念经礼佛的梁母走了出来。

山伯心里那个骂,老天爷,你特么就是有病。我说不让出来你偏让她出来,你就是有病!

山伯急得一边大喊:“娘,娘,别出来,快关上门,外头有坏人!”一遍拼命挣扎着想起来。

“坏人,哪里有坏人?谁是坏人?”三角眼冷笑一声,抬起脚又把山伯踹趴下了。

看见山伯倒在地上,梁母急忙跑过来抚摸着山伯的脸说:“山伯,山伯,我的儿,你伤到没有,快让娘看看?”

山伯冲着母亲笑了笑说:“娘,你不用担心,我身体结实得很,他们打两下出不了事的。”

梁母抬起头来,指着无赖们骂道:“你们这帮混账,找上门来打我儿,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听到她骂,无赖们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转到她身上。三角眼突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打量起梁母来。

古人的寿命短,结婚就早,基本上十四五岁就要结婚生子。

梁山伯今年十八,梁母只有三十多岁,虽然经历了许多磨难,脸上有了些许皱纹,但皮肤白皙,风姿绰约,仪态端庄,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成熟和妩媚。

无赖就是无赖,无赖的可怕之处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情不计后果。

三角眼色眯眯地看着梁母,对无赖们说:“如此成熟有味的娘子,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真是想不到,在这荒村野外,还能碰见如此美人。老子今天有福了!弟兄们,把她给我拖到屋里去。”

顿时有两个无赖上前抓住梁母的胳膊,梁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帮畜生竟然敢对自己下手。气得她满脸通红,拼命地挣扎,却被三角眼一掌砍在脖子上晕了过去。

山伯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也没想到这帮无赖敢欺负自己的娘亲,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人世间还有比这更难让人忍受的侮辱么?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那还叫个人么!

假如母亲受到侮辱,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他也没脸活了,而且会比原来的梁山伯死得更惨更屈辱。

可是现实很残酷。

自己本来就有病,现在又受了伤,挪动一下胳膊都困难。四九被打晕,谛听也被踢得起不来。看看自己家,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处在荒郊野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们。

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山伯纵横杀场几十年,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助和绝望。

第009章 因为我是她儿子

以前遇到绝境,梁山伯一点都不害怕,大不了和敌人同归于尽,战友们自然会替他报仇。可现在他死都不敢死,母亲还处在危险中,无论如何也得先救出母亲。

不能急,必须先拖住他们,看有没有可乘之机。山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慢着!”

山伯大喝一声,歹徒们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梁山伯。

“三角眼,你是受人指使来闹事的,人家可没让你干这事。就算你的主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我杀了。听我良言相劝,赶紧把我母亲放了,有本事你冲我来!不然的话,我去县里告你,把你们都抓进大牢。”

为了拖时间,梁山伯是想起啥来说啥。

有两个无赖也小心翼翼地劝三角眼,“是啊,大哥,咱们人也打了,东西也砸了,干完活该回去快活了。”

三角眼不听劝,走回来又踢了梁山伯两脚,指着梁山伯鼻子骂道:“特么的,梁家子,你敢叫我外号,还敢威胁我。老子在上虞县城混了几十年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梁山伯瞅见谛听爬起来了,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还是有机会救母亲的。

“好好,我不叫你三角眼,那你叫什么。请问尊姓大名?”

“老子叫马三成,也算是钱塘马家的人。上虞县城谁不知道我的大名!”三角眼极其嚣张地说。

“马家?我可是和马文才有约,不能来找麻烦,难道他说话不算数?”山伯心想,果然是小白脸奸诈,说话不算数。

“马家想要你命的人多了,我们是马老太爷派来的。马老太爷你知道吧?那可是朝廷四品大官!上虞县令在他面前,就跟个狗一样,他敢派人来抓我么?小子,我劝你老老实实趴着,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子有马老太爷撑腰,不是你这种破烂户能惹得起的!我就是欺负你娘又怎么样,打,你打不过我,告官也没人理你,有本事你就去告!小子,我就是要气死你!哈哈,哈哈!”

三角眼回过身,冲着手下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抬进去!等老子玩高兴了,也给你们一口汤喝。”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还有一句话叫不作就不会死!

梁山伯双眼瞪出了血,脸胀得通红,青筋暴露。三角眼,你特么找死,不死你难受。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不让你动我娘一根指头。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竟然空空如也,卧槽,我的军刺呢?唉,忘了,穿越的时候没带来!

那我让四九买的匕首呢,为什么也不在?赤手空拳,又没力气,这可叫我怎么办?

前世,山伯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军刺,名叫“吸血”,跟随他转战世界各地,痛饮过无数敌人的鲜血。可惜穿越的时候没带来!

杀死祝家家丁的时候,他缴获过一把匕首,平时也是绑在小腿上的。可恨的是,它也不在。可能是母亲怕不小心伤了自己,晚上偷偷藏起来了。

谛听虽然伤得不轻,但狗是土命,趴在地上不一会就恢复了一些力气。它看见山伯摸小腿,就知道主人是在找那把匕首。

匕首确实是被梁母藏起来了,但藏得再隐秘也没用,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放在哪了。匕首被自己偷出来玩了半天,然后就藏在院子里的草丛下面了。

谛听艰难地跑到草丛里叼出匕首,又紧跑几步把它放在了山伯手中。

紧握着匕首,山伯浑身热血沸腾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硝烟弥漫的战场,一种天下英雄谁是敌手的气势猛然爆发出来。

双手撑地,山伯慢慢抬起身子,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准备跳起身来和三角眼拼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声大喊:“住手!”

随着喊声,从院外走进十几个人来,个个怒容满面,气喘吁吁。

领头的男子年约四旬,用手中拂尘一指三角眼,大喝了一声:“抓起来!”

“咵咵咵”,一队装备整齐的士兵跑过来,两人一个,把六个无赖都抓了起来。

来人中有个中年妇女相貌和梁母有几分相似,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梁母,吩咐道:“快去找医者,小妹昏倒了!”

领头的男子看看梁母,突然走到三角眼面前,“啪”,一巴掌打在三角眼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恶徒,好大的狗胆!”

三角眼左手捂着生疼的脸颊,右手擦了擦嘴角,一看手上有血,顿时急眼了。特么的,你敢打我!他想还手,无奈身后的士兵死死地按住了他。他恶狠狠瞪着中年男子,嘴里大声叫嚷着:“你是谁,为何打我?”

“混蛋,竟敢如此无礼!我高平郗氏,打你一个泼皮,还需要理由么?

“高平郗氏怎么了!郗太尉都死了十几年了。你还想拿他来吓唬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中年男子被三角眼气得浑身发抖,但人家不服,他也没了办法。

“啪,啪。”

两巴掌!

这次打他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是谁都没用,太子亲王又如何?你欺负我姑母,惹怒我叔父,不尊敬我祖,该打!”

太子亲王又如何,这话可是太嚣张了,这是赤果果的造反啊?

三角眼双手捧着红肿的脸颊,眼睛瞪得象铃铛,惊讶得看着对方,嘴角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你这是逆反,你是郗太尉的孙子又如何?我会请我家老太爷广州马刺史奏你意图谋反?”

三角眼看这些人穿着高贵,气势不凡,知道对方肯定是士族,还有可能是朝廷官员。

不过他以为这些人即使是士族或者朝廷官员,也赶不上钱塘马家。

马家是老牌士族,传承几百年了。马家老祖宗马铎现任广州刺史,堂堂的四品朝廷大员,能带兵有实权的封疆大吏。

“哦,原来是钱塘马家的人!还是马刺史的手下!怪不得这么嚣张,连我高平郗氏也不放在眼里。马刺史纵容下属行凶,侮辱士族,我也想回禀桓大将军,让他上奏朝廷,这广州刺史也该换人了。”

“桓大将军,你,你到底是谁?”

高平郗氏,马家还真的不怕。可当今天下谁敢惹西府的桓大将军。那不是找死么?

桓大将军就是桓温,自从平定巴蜀以后,名声大震。被朝廷封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l临贺郡公。手中掌握八州之地,拥有兵马四十万。

对桓温来讲,太子亲王还真不放在眼里,连皇帝他都敢废。而且就是在这个少年的建议下进行的。

“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征西府椽郗超郗景兴。”

“噗通”,三角眼跪下了,随后一股骚臭味传来,他竟然被吓得

横流了。众人急忙捂住鼻子向后退。

三角眼虽然只是县城的一个小混混,可他也知道郗超的大名。

这郗超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家喻户晓啊!江南谁不知道?“盛德绝伦郗嘉宾”啊!

郗嘉宾就是郗超,嘉宾是他的小名。

郗超名声响,是因为他确实有旷世之才。九岁就被会稽王司马昱征为府椽。十二岁就进入桓温幕府,成了征西府椽。而且桓温很重视、很尊敬他,对他是言听计从。

九岁就成了王府的谋士,想想,我们九岁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呢!

桓温如果对付马家,那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写一份奏折交上去,马家就会被抄家灭门。而且这份奏折根本就不用桓温写,郗超完全可以代劳,只需要跟桓温禀报一声就行。

“郗椽饶命啊!饶命啊!”三角眼一个劲地磕头。

三角眼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上了,心里后悔得要命,可谁能想到梁母这个普通女人会是郗氏的人呢!

只希望这些人碍于身份不会杀了自己。他们都是士族子弟,朝廷命官,杀自己一个小混混太掉价。

三角眼还在想美事,就感觉身子被提了起来,忙抬头一看,梁山伯正左手抓着他的衣领,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噗”,插进他的心脏。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这是三角眼在这个世上说得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是她儿子。”这是三角眼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010章 天上掉下亲戚来

梁山伯把匕首一拧,再往外一拔,“哧”,三角眼胸口的鲜血带着热气和一股腥味喷出老远。

“噗通”一声,三角眼摔倒在地上,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梁山伯这个软弱的书生敢当众杀人。

而且杀了人还能这么平静,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

其余的五个无赖一看三角眼死了,梁山伯还拿着匕首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吓得大小便失禁,跪在地上一个劲喊饶命。

一时间篱笆院里鲜血一地,屎尿横流,骚臭扑鼻。众人急忙紧紧捂起鼻子。

少年一挥手,士兵们压着五个无赖下去了。然后又来了几个家丁把院子里撒上黄土,掩埋住血和屎尿。

“谁让你杀人了?啊?”中年男人厉声喝斥山伯。

“难道不该杀么?有人欺负你娘,你不杀他?”梁山伯故作不懂地问道。

“那这么多长辈在此,你怎能连问都不问,就擅作主张?”中年男子用手一指旁边的中年女子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其实他不是生气杀了三角眼,而是气愤梁山伯事先没有问问他们,明显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长辈不就是我娘么,她还未醒,我怎么问她?”山伯还是不明所以。

“难道你娘没告诉你?孩子,我是你大姨,他是你二舅,这是你表弟,那个是你姨丈。”中年女人上前给山伯挨个介绍,神情稍显尴尬,声音中夹带着岁月沧桑和无奈。这样的亲戚还需要介绍么?唉,造化弄人!

什么呀这是?山伯完全被说蒙了。什么大姨二舅大姨夫的,山伯从小到大,除了娘和四九,就没见过一个亲人,从哪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群亲戚?

就在这时,梁母终于在医者的治疗下醒过来了。

睁眼看看山伯没事放心了,又看看三个中年人,神情有些震惊,却故作坦然地说:“山伯,娘累了,扶娘进屋歇息。贵客临门,替娘谢谢他们,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人家。”

山伯急忙扶着娘要进门。

中年女人终于忍不住喊道:“妹妹,当年的事情都是父亲做主,又怎能怨得了我们。父亲都去世十几年了,山伯也已长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无论如何,我们终是姊妹,难道你连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么?”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嘤嘤”地哭起来。

梁母没回头,山伯却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

“是啊,过去的事谁也不要再提。既然二十年未见,又何必再见!”说着走进房里关上门,把山伯也挡在门外。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伯心里也乱成一锅粥。

“山伯,不要问了,娘以后再告诉你。”隔着门传来母亲的声音。

山伯见三个中年人和那个少年还站在门外,再次施礼感谢他们救命之恩。

中年男人却不高兴地说:“我们救得是自己的妹妹,与你何干!既然你母亲不认我们,我也没有你这个外甥!”说完,一甩长袖,气呼呼地走了。

这时,郗超走过来说:“表兄,老辈子的事情我等小辈不懂,也管不了。我看表兄虽是书生,身体薄弱,却杀伐果断,胆略过人。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当年桓将军为父报仇,仗剑杀三人的故事。

嘉宾愿和表兄亲近,希望表兄不要拒我。”

说完,郗超施了一礼,抬头看着山伯。

郗超可是大才,只是时运不济,跟错了对象,若是桓温多活几年,郗超的成就不可限量。

山伯急忙扶起郗超,看了看母亲的房间说:你真是我的表弟,我娘是你姑母?我怎么啥都不知道?只要娘不介意,我巴不得有个弟弟。”

一听此话,郗超顿时高兴地说:“我当然是你表弟了,你娘是我姑母,我父亲是你大舅,这是错不了的。姑母为何瞒你,我就不知道了。你外出读书时,我经常瞒着父亲来玩。姑母可喜欢我了,好东西都留给我吃。”

山伯心想,我家也就刚能吃饱饭,有钱也都让我读了书,哪还有什么好东西。恐怕这些好东西都是你拿来哄姑母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郗超人不错,有这么个表弟是好事。

旁边的中年男女一直在微笑着看他俩说话,郗超急忙拉着山伯走过去,对山伯说:“表兄,这是大姑母和姑丈。哦,你该叫姨母和姨丈。”

山伯这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郗璇,那个怀里抱着大白鹅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书圣王羲之,他的大姨父。

郗璇拉着山伯的手不住掉眼泪:“孩子,姨母身在王家,俗事太多,没能来看你,你不要怪我。我家你也有几个表兄弟,以后见了也要多亲近。要是到了山阴,别忘了来看姨母。”

山伯急忙满口答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道以后见了人家会不会理我。

身穿长袍大袖,长得方面大耳的王羲之却径直拉着山伯走到一块小黑板前,指着上面的字说:“山伯,这是你写的么,你用什么写得?除了毛笔和树枝,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写字?”

小黑板是山伯前几天用墨刷的,上面是用白石灰写的四个简体字:“闲人免进”。其实山伯就是想看看前世学的东西有没有因为穿越忘了。

山伯捡起地上的一石灰块,说:“喏,就是用这个。”

“我来试试。”王羲之爱书法如命,立即放下怀中白鹅,拿起石灰块写了几个字,却是歪歪斜斜,惨不忍睹。

这用硬笔书写和用毛笔书写的方法有许多不同。后世基本上人人都会用硬笔书写,但会用毛笔写字的人却寥寥无几。

旁边一直在观看的郗璇和郗超也是书中高手,看见王羲之写得这几个字,惊得张大了嘴巴。

郗超也拿起石灰块试着写了几个,结果比王羲之更烂。王羲之写得虽然大失水准,起码还有章法,他写得就象狗爬的一样。

王羲之见不得要领,就要求山伯当场写几个字看看。

这时候,大白鹅摇摆着身子在院里走来走去,可能是高兴了,突然“鹅,鹅,鹅”地叫起来。

不想旁边的谛听听见它叫,顿时不高兴了,这是我的地盘,岂容你来侵占。谛听瘸着三条腿就追,吓得大白鹅到处乱跑,最后逃进院外的池塘里,谛听才停住脚步。

谛听虽然也会水,却不如大白鹅游得快。大白鹅又在水里叫起来,似乎是冲着谛听在耀武扬威,神情得意至极。

见此情景,山伯突然灵机一动,拿起石灰块快速地在黑板上写起来: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山伯的字虽然刚劲有力,潇洒自然,但也只能说是比一般人的好,和王羲之的书法是没法比的。

三个人在旁边仔细观摩,再写时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知道这种写法简单易学很是方便。

郗超和王羲之夫妇又反复吟咏山伯写的诗,越读越觉得此诗精妙。

郗超说:“此诗虽然不合潮流,没有深刻的玄理,但胜在自然,真切,传神。

三个“鹅”字,表现出了对鹅的喜爱之情。曲项向天歌,描绘出鹅向天高歌的神态,非常确切。三四句,红掌白毛浮在绿水清波之上,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面。

此诗,堪称一绝!表兄大才,超自叹不如。”

此诗是唐朝的骆宾王七岁时写的。既然原作者还没出生,山伯厚着脸皮继续忽悠:“表弟过奖了!这是表兄七岁是在池边玩耍时所写,幼稚的很。姨母,姨丈,不要见笑!”

王羲之喜欢书法,还喜欢白鹅,难得的是是他把这两者还给结合起来了,通过观察模仿白鹅的神态来提高他的书法。就象“之”字的写法,他就是观察白鹅游泳神态才把它写活的。

梁山伯喜欢鹅,还能为鹅写诗。王羲之顿时觉得梁山伯好得无与伦比,都要好到天上去了。

王羲之感叹地说:“不想这偏远之地,竟有如此高才!山伯之才不次于嘉宾!”又扭头对郗璇说:“夫人,你有一个好侄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好外甥,真是幸运!你该早来!”

郗璇说道:“缘分不到,来也没用。若不是鹅,你会来么?”

看梁山伯一头雾水的样子,郗超急忙为他解释一番。

原来王羲之竟然是被这只大白鹅坑来的!

第011章 一两银子六条命

王羲之喜欢鹅,可说是天下闻名。有一次,他去山阴县玉皇观游玩,看见有个老道士养了一群鹅,王羲之很喜欢,便想买下来。道士说,你只要为我抄写一篇《黄庭经》,我就将鹅悉数相送。王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欢喜异常。后来李白在他的诗中写道:“山**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王羲之家里建有池塘,养了不少的大白鹅。其中有一只白鹅特别有灵性,只要王羲之来池塘,它就形影不离地跟着,特别会讨王羲之欢心。王羲之练字地时候,它还会在一边翩翩起舞。

王羲之将其视为珍宝,给它取名“雪儿”,无论去哪里都喜欢抱着它。

今天他们来上浦村探亲,正赶上郗超也回家来了。

天气不错,众人在屋内坐得久了就一起出来散步。王羲之领着雪儿在村南玩,郗昙和郗超都在一旁陪着,谁知雪儿突然跟疯了一样,朝着南边连飞带跑。

众人急忙在后边追,结果追来追去就追到了山伯家的篱笆院外,正好看到三角眼在大呼小叫,两个无赖架着梁母往屋里拖。

于是众人急匆匆赶来才救了山伯一家。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山伯笑道:“这么说,雪儿可是我家的恩人,我得好好地谢谢它。”

郗超说:“表兄,那你还不赶紧把你的狗叫回来,雪儿一直在池塘里游,现在还不敢上岸。”

山伯急忙叫回谛听,雪儿重新回到王羲之怀里。

这时,东边房里传出木鱼声,显然是梁母又在念经。

听见小妹在念经,郗璇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当年父亲把小妹关在这里,严令我们不准探望。实不知小妹生活竟然如此清苦,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也不知这二十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事关自己的娘亲,山伯迫切地问道:“姨母,外祖父为什么要把我娘关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那个登徒子梁……,”郗璇刚想往下说,王羲之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赶紧转移话题。

王羲之把小黑板拿走了,但他不好意思白要小辈的东西,就给山伯写了四个大字“非请莫入”。

郗超离开的时候,把被五花大绑的五个无赖交给了山伯,让他自行处置。自行处置的意思就是即使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麻烦,郗超自会替他善后。

山伯暗赞郗超会做人,明白这是表弟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日后肯定是要还的。

山伯嘱咐四九在家照看母亲,然后拿上一把砍柴斧,押着五个无赖走向曹娥江边。

开始的时候,五个无赖认为山伯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然后就会放了他们。三角眼已经死了,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

他们还在幻想着以后要来报复,到时一定要把山伯家的房子烧了,把他娘抢到城里当个小妾。

看到山伯把大石头绑到了每个人的身上,五个无赖彻底吓傻了。他们原本是来闹事的,砸砸东西打打人,然后就可以领到一两银子赏钱,谁也没想到会把命丢到这里。

五个无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发誓下辈子投胎成了人,说啥也不再做坏事了。

山伯绑好石头,对着五个无赖说:“如果你们只是打我一顿,我确实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欺负我的娘亲。当着儿子的面欺负他的母亲,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他抓过那两个要拖母亲进房的无赖,抡起斧子就剁掉了他们的双手。两个无赖顿时疼得晕了过去。

有一个无赖拼命吐掉嘴里的破布,以头碰地,哀求山伯:“梁公子,我没想杀你,也没有欺负你娘,您大慈大悲,放过小人吧!”

山伯冷笑着说:“你们携带棍棒闯进我家,行凶伤人。他们欺负我娘时,你拿着棍子守在旁边,难道就不是帮凶?敢拿着棍棒闯进我家,敢欺负我娘,你就该死。辱人父母者,该杀!”

五个无赖都被山伯扎了十几刀,直到死得不能再死了,才被山伯几脚踢到了山坡下的曹娥江里。江水“噗通,噗通”地响了几声,泛起几股鲜红的血水。随后一个浪头涌来,就没有了任何痕迹,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四九对今天没能救出山伯羞愧地无地自容:“小郎君,都是四九无能,不能保护夫人和你。”

山伯拍拍四九的肩头说:“兄弟,不必自责。你不是喜欢弹弓么,弹弓照样能伤人,练好它,以后谁再敢欺负我们,就打瞎他的眼睛。”

山伯也没想到他这句话竟然对四九产生了重大影响。从此以后,四九开始苦练弹弓,不到一年的时间,竟成了一个神射手。他一辈子跟在山伯身边,遇到敌人时弹无虚发,从未失手,数次救了山伯的性命。

如果不是因为吃不下饭浑身无力,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如此凶险。想想当时情形,山伯一阵阵的后怕。

不行,必须先解决吃饭问题,这是当务之急。

梁山伯拿出二十两银子偷偷交给四九,让他先到祝家庄去给祝英台报个平安,然后再去上虞县城购买一些东西。

祝全和祝强都是家丁头目,手头宽裕,这些钱是山伯从他们身上搜来的。

直到天都黑得看不见人了,四九才背着一个大麻袋回来,累得呼哧呼哧的。

梁山伯先问去祝家庄的情况。四九说,在看门人老周的帮助下他成功地见到了英台小娘子,向她报了平安。

不过小娘子现在很愁,因为祝公远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还是和马家订了亲。

婚期原来定的是两年后,后来不知为何又改成了半年。为了不让英台寻短见,祝公远派了六个丫鬟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还不准出绣楼一步。

梁山伯很为祝英台担心,可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想早点把她救出牢笼,自己必须加快发展速度,不断壮大自己实力。

可是现在,他连吃饱饭都成了问题。

两个人关上门,躲在厨房里开始查看买来的东西。

第一件物品是一把小弩,一尺半长,制作工艺简单粗糙,不能连发,有效射程十米。优点是比较小巧,便于携带,对敌时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梁山伯前世很喜欢用弩,有一把很厉害的弩箭,叫“如影”。可惜穿越的时候没带过来。

第二件东西竟然是一盘小石磨。这才是梁山伯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石磨本来是磨香油的,两个人把它改造了一番后,现在也能磨出豆油来了。

厨房里就有现成的黄豆,两个人把黄豆放进石磨槽里,转动石磨

,不一会就从下面的出油口流出了晶莹透亮的大豆油。

山伯让四九认真看着,他要教他炒菜。先热锅,再倒油,有烟冒出时,放盐和葱姜蒜,再放上切好的青菜,大火猛炒。看熟了以后就可以盛出来吃了。

虽然陶锅不如铁锅好用,但两个人还是炒出四盘菜。吃饱喝足之后,两人躺在四九的床上打着饱嗝,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美味了。

山伯还教会四九炒茶。炒茶可以使茶叶不再发酵,而且可以减少茶叶中的水分。熟茶的味道不象生茶那样苦涩,所以喝的时候也就不用放葱姜蒜调味。而且熟茶喝起来清香可口,与放了葱姜蒜的生茶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山伯还嘱咐四九以后要把打来的水用细纱布过滤一遍,说那里面有无数个小虫子。水必需烧七个开,才能把小虫子都杀死,否则是会出人命的。

水里有小虫子四九信,可小郎君说无数个他就不信了。无数个小虫子,我怎么看不见呢?用小郎君的话讲,这不是忽悠人么?

第012章 灵丹妙药害死人

解决了饭、茶和水的问题,山伯的身体逐渐好转。谛听跟着山伯一起吃饭,而且吃得比山伯还多,很快腿就不瘸了,再次恢复了原来的生长速度。

梁母见山伯每天很少吃饭,却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很是奇怪。

有一天夜里,山伯和四九在厨房偷吃的时候,被梁母抓了个正着。梁母尝了尝他俩做的饭菜,高宣了一声“阿弥托佛”,以后就再也不做饭了。

四九成了梁家的厨师。山伯则成了大厨,负责在旁指点,一般不出手。

上次来后的第五天,宋濂再次出现在山伯面前,

望闻问切,一番诊断之后,宋濂说山伯身体虽然基本康复,但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他拿出三包药交给山伯,嘱咐他用冷酒冲服。

山伯拿过药仔细看了看,对着转身要走的宋濂说:“宋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我是生是死,你都会被杀人灭口。”

宋濂身子一震,转过身子诧异地看着山伯,努力地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梁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山伯看着宋濂,轻蔑地笑了笑说:“你给我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寒食散。你以为我不知道裴秀是怎么死的么?”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其五味主药为白石英、紫石英、石钟乳、赤石脂、硫黄。光看看这些药的成分,就知道它不是甚么好东西。就说这硫磺吧,那可是用来制造农药、火药的主要原料。你想想,一个人天天吃硫磺,能不得病么?

寒食散服用后伴随毒性发作会产生巨大的内热,因此需要一整套极其细微而繁琐的程序将药中的毒性和热力散发掉,即所谓散发。如果散发得当,体内疾病会随毒热一起发出。

如果散发不当,则五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即使不死,也将终身残废。而散发的重要一点是,必须在服药后多吃冷饭,故称寒食散。

除了吃冷饭之外,还要注意多外出步行运动,多喝热酒、好酒,每天饮数次,使身体薰薰有酒势,即处于微醉状态。

如果饮冷酒或劣质酒就可能会送命。西晋的裴秀就是因服药后饮用冷酒而致命。

裴秀出身河东裴氏,是魏晋时期名臣。西晋建立后曾担任司空,在政治上很有建树。

裴秀还创作了《禹贡地域图》,开创了中国地图绘制学,被西方称为“中国科学制图学之父”。地图上的比例尺就是裴秀发明的。

可惜,这样一位天才级的人物,却因为在服用寒食散后误饮冷酒死了。

梁山伯竟然知道裴秀是因为服用寒食散死的。宋濂的眼睛不自觉瞪得老大,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

但他仍然振振有词地说:“对啊,这就是寒食散。服用寒食散能使人精神亢奋,通体舒泰,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寒食散价格昂贵,我敬你是饱学之士,才送给你的。至于裴秀是怎么死的,并没有定论,不好乱说。”

宋濂说的没错,当时的人们都把寒食散当成灵丹妙药,要不然也不会流行几百年,直到唐朝才消失。

这个年代如果你说寒食散是毒药,还害死人。不仅没人相信,还会被人当做疯子骂死。

寒食散的价格比黄金还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能服散的必须既富且贵,除了皇亲贵族,就是顶级士族门阀。所以服散之人是很乐意让人知道他在服散的,那是一种身份地位极其高贵的象征。服散不让人知道,就好像锦衣夜行一般。

山伯说:“你进门以后,神色就颇为紧张,我早就对你起了疑心。碰巧我对寒食散还算了解,认出这种药就是寒食散。

如你所说,寒食散价格昂贵,不仅我用不起,你也用不起。那你的寒食散从何而来?就算你有,用这么贵的药来给人治病也不正常

先不论服用寒食散是不是有好处,让我服用五石散却不告诉我要发散,而且还要用冷酒冲服,这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

宋先生,我与你素不认识,你为何要来害我,不会也是马五派你来的吧?”

宋濂惊得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先生,马五派你来下毒害我,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让别人知道事情真相,所以一定会杀人灭口。你都三四十岁了,不会幼稚得相信他所说的什么承诺吧?”

宋濂考虑良久,终于点点头,相信了山伯说的话。他冲着山伯深施了一礼,说道:“梁公子所言极是。我本无加害公子之意,奈何马五挟持了我的家人,逼我前来害你。我原以为我做到了,马五就会放了我的家人。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天真了。

看在我是被逼无奈的份上,希望梁公子大人大量,饶恕宋濂。”

“要我饶恕你不难,但马五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怎么救出你的家人,摆脱马五对你的纠缠呢?马五不死,你我的麻烦都不会断。不如你我合作一下,消除了这个祸害。”

宋濂看着山伯和四九,不住地摇头。杀死马五?就凭你们两,一个瘦弱的书生,还一个毛头小子。马五可是马老太爷的贴身保镖,不仅武艺高强,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家丁。仅凭你们两个人就想打败人家几十人,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么?

山伯自然知道宋濂担心什么。“宋先生可认识三角眼等人?”

“当然认识,三角眼是上虞县城有名的无赖游民,天天在城里欺男霸女。但此人身手了得,又有几个手下为虎作伥,还和县令之子魏琐交好,一般人根本不敢惹他。”宋濂不知道梁山伯跟他说这些干啥。

“就在前几天,三角眼六人受马五指使来我家捣乱,被我杀掉扔进了江里。当时,我没有防备,被他们突袭了。否则的话,别说是六个,就是再多上一倍,我也不惧。”

山伯语气中充满了对三角眼的蔑视,好像根本就没有差点被三角眼杀了这回事。

但宋濂根本不相信,三角眼失踪了不假,但谁能证明是你杀的呢?我也是三四十的人了,又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岂能轻易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见宋濂还不相信,山伯知道光凭嘴说是不行的,只能放大招了。

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弩箭,拇指一按,“嗖”的一声,一支短箭从宋濂头顶掠过,插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箭杆几乎没顶。

“此物名叫诸葛神弩,可以连发二十支箭,三十步以内无人能躲。马五就是再厉害,也难逃一死。有此神器,别说是十几个人,就是再多也没用。宋先生可还有担心的么?”

为了让宋濂相信,山伯夸大了手中弩箭的威力。四九心里嘀咕,忽悠,小郎君又在忽悠。

有三角眼被杀的先例,又亲眼见识到了诸葛神弩的强大威力,宋濂终于决定阵前倒戈,和梁山伯合作找出一条求生之路。

于是宋濂重新坐下来,和山伯进行了一番密谋。

商量完毕,宋濂要走。山伯问道:“噢,对了,马五等人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吧?你可要小心一点。”

“他们把我的夫人和两个孩子关在了一间柴房里。两个孩子还小,他们不会拿孩子出气。至于我妻,长得奇丑无比,让人看了生厌,更没人惹她。”

山伯不禁笑了,是啊,乱世之中,对于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来说,长得丑是最安全的。

第013章 埋伏还是被埋伏

第二天,宋濂告诉马五说梁山伯已经被毒死了,要求放了他的家人。

马五是马文才的爷爷广州刺史马铎马向阳的贴身跟随,忠心耿耿,武艺高强,办事沉稳,深得马老太爷的信任。

马向阳听说祝英台宁愿嫁给寒门梁山伯也不愿嫁给孙子马文才,认为这是马家的奇耻大辱,命令马五想办法秘密地害死梁山伯。

因为是马老太爷亲自交办的事情,马五不敢马虎,必须死要见尸才行。所以他决定亲自前往查看一番。

他召集了十个得力手下,并要宋濂给他带路。宋濂则要求把他的家人带上,说完事之后就从那里离开上虞,远奔他乡。

此举正合马五心意,他原本就想杀人灭口。只是县城人多眼杂,不好下手。梁家地处偏僻,到时正好将他们一并了结。

为了掩人耳目,马五还特意为宋濂一家准备了一辆驴车,让宋濂和他的妻子、儿女都坐在车厢内。

从上虞县城向东,渡过曹娥江就是上浦村。不到一个时辰,马五等人就走在了那条通往梁家的乡间小路上。

宋濂此时的心情极其忐忑。虽然昨天他和梁山伯早已商量妥当,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害怕紧张。原先以为马五会带四五个人,梁山伯和四九以有心算无心,预先埋伏,突然袭击,胜算很大。

谁知马五带了十个人,而且个个孔武有力,手持刀枪,看样子还都是练家子。宋濂担心梁山伯应付不了,弄不好自己一家四口的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马五等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宋濂赶着驴车跟在后面。马五不疑宋濂有变,更不担心他逃跑,拖家带口的往哪里跑,跑得了大人还能跑了孩子么。

初春时节的江南,花草树木早已长得非常繁盛。小路两边是一片树林,枝繁叶茂。树底下深绿色的茅草旺盛,足有二尺高,密密麻麻遮盖得看不见一点地面。

小路很偏僻,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树林里更安静,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宋濂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马五等人已经走到了他们商量好的埋伏地点,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呢?

马五前几天派三角眼来梁山伯家捣乱,随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以为三角眼是拿了钱快活去了。梁山伯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对付他是不会出意外的。!

但走着走着,跟着马老太爷见识过大场面、经历过大风浪的马五突然觉察出了不对劲。这可是春天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为何小树林里没有鸟叫呢,也太安静了吧。

他刚想叫手下们停下,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哎呀”一声,走在最前面的三个手下掉进了陷坑。陷坑内插满了尖利的毛竹,三个手下的身上立刻被穿了好几个窟窿,凄厉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

马五和剩下的七个家丁连忙刀出鞘,箭上弦,围成一个圆圈全神戒备。

旁边的树林想起了尖利的呼啸声,还有“啪啪”的声音。两人一犬从树林中闪出,一人手持弩箭,一人拿着弹弓。啪啪的声音正是弹弓发出的。

山伯和四九边走边射,霎时之间,有三个家丁身中弩箭,倒地不起。还有一个被弹弓打瞎了眼,捂着脸哀嚎。

马五和剩下的三个家丁身手比较敏捷,用刀挡开弩箭和蛋丸,逐渐靠近,二对一,分割包围了山伯和四九。至于旁边的那条狗却没人注意。

这个时候弩箭和弹弓就没用了,山伯拔出匕首,四九抽出棍子准备近身搏杀。

对付四九的两个家丁有一个被谛听冷不防咬在腿上,四九趁机将他打晕。另一个转身要跑,被四九从后面一棍子打断了腿。

四九担心地看向山伯,却见对付山伯的两个人,有一个早已倒在血泊中,脖子上一道细细的伤口流淌着鲜血,显然是被一刀致命。

剩下的一人看穿戴象是个管事的,此刻正握着大刀,和山伯紧张地对峙。

山伯看了看对方,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下梁山伯,你就是那个一心要害我的马五?”

马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都知道,梁山伯是一个软弱可欺的穷书生。而眼前这个人射箭能百发百中,杀人能一击致命,分明是一个武林高手。

“你怎么会是梁山伯,梁山伯不是一个书生么?我不管你是谁,你杀了我的手下,我就不能让你活着。”

“你不让我活,我还不想让你死呢,因为我还有话要问你。”

“不要以为杀了我的手下,你就能杀死我。”马五一挥手,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两个弓箭手。看服装就知道是马家的家丁,二人开弓搭箭,箭头对准梁山伯,目光凶狠而专注。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山伯一看二人的气势,就知道对方箭法高超,是神射手。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对方就会立即出手。距离这么近,山伯还真没有把握能躲开对方的来箭。

有点失措的山伯恼火地骂道:“你大爷的,你敢阴我。”

马五觉得梁山伯骂人的方式很奇特,你骂我大爷干啥,我大爷又没惹你。他不知道这是后世的国骂,但看梁山伯那生气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甭管好话坏话,我还回去就是了。

马五得意地笑道:“你大爷的。只允许你阴我,就不许我阴你。再说了,我阴你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还没等马五笑完,树林里突然传来利箭穿空发出的尖利的呼啸声,再看两个神射手,每人脖子上插着一支箭,竟然连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大张着嘴倒在了地上。

随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我就是他大爷。敢骂山伯的大爷,你就得死。小子,看箭!”

马五急忙回身持刀戒备,可等了半天没有动静。

就在他愣神功夫,身后的山伯率先发动了,一支弩箭突然射出。距离非常近,又是突然袭击,马五防无可防,右边大腿中了一箭。他还想挣扎,左边的大腿又钉上一支。然后两肩也被钉上了箭,大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马五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还想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呢,没想到一招还没发就被人家打败了。

马五的脸被山伯踩在了脚下,他依然不甘心地愤愤不平地叫喊着:“小子,你也不厚道,竟然还有埋伏!有本事你和我明刀明枪地打,用箭伤人算什么本事,这不是君子所为。”

第014章 计中还有连环计

山伯嘲笑地看着马五说:“你以为我傻啊,有弩不用,还和你拼刀。和你过招,我嫌麻烦。我知道你是马铎那个老家伙派来的。不过能想到用五石散害死我,我倒是很佩服他。我就想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有没有祝家的人?说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不说,你会死得很惨。”

马五四肢被利箭穿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但面无惧色,蔑视地看着山伯哈哈大笑道:“我家老太爷智谋过人,神机妙算,岂是你小子能猜到的。别看你抓住我,你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今天你死定了!”

特么的,被我抓住了还这么嚣张!让你尝尝老子分筋错骨的手段,山伯攥着马五的手臂一抖一拧,又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下。

马五顿时觉得浑身剧痛,每根骨头都象被碾碎了一般,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偏又发不出声音来。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马五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山伯才把他放开。

这回马五不敢再狂,老老实实地交代了马老太爷定下的计谋。

“先逼宋濂给你送寒食散,只要你把药留下,你就钻进了老太爷设计好的圈套。我今天来其实是来捉贼拿赃的,不管你是不是死了,我们都会在你家找到三包寒食散。你一个寒门穷小子,哪来的钱买散,不用说肯定是偷的。

然后,上虞县,会稽郡,甚至整个江南都会知道寒门儒生梁山伯为了服散不惜盗窃,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从此你就变成了一个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小偷。一个贪图富贵得人去祝家求亲,当然是为了攀龙附凤,谋夺祝家财产。

此举不仅能让祝家小娘子对你恨之入骨,对你断了念想。还能让你臭名远扬,天下的儒生都将视你为仇人。你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谁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隐藏不漏的高手。唉,命啊,人不可与天抗争,我认栽。我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能让我和弟兄们死得痛快一点。

不过,你小子也别得意,我死了,马家一定会追查到你身上。我的四个哥哥也会为我报仇雪恨。我不过是早走几天罢了,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的。”

听完马五一番话,山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自以为自己看的很清楚,谁知道马家布下的竟然是这么大一个局。此举不仅能消除自己求亲给马家祝家带来的不利影响,还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原来的梁山伯十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铁定是被吃得死死的,稀里糊涂就会被碾得粉碎,连点肉渣都不剩。

但正像马五说的,人算不如天算。马老太爷哪里会想到自己是个穿越人士,还是个特种兵呢!

“慢着,你刚才说你们会在我家找到三包寒食散,这个你们是谁?”

山伯是审讯高手,心思缜密,他一下听出了马五话中有话,这家伙还有隐藏。

“哈哈哈,梁山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现在去,也已经晚了。你已经中了老太爷的计。”马五的嘴里突然流出大量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他咬舌自尽了。

不好,有情况!山伯赶紧招呼四九把马五和家丁总共十一个人,没死的杀了,死了的埋掉。又嘱咐宋濂做好伪装,别让人看出问题来。然后拉着四九就往家跑。

他的卧房里还真有宋濂拿来的三包寒食散,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可就说不清了,后果不堪设想。

等他俩气喘吁吁地跑到家的时候,发现还真是来晚了。

上虞县的十几个衙役已经跨进院子,打开了正房的门,走了进去。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山伯这才明白,马五和衙役们是早就商量好的。马五从小路来是为了把梁山伯引出去,这既是明修栈道,又是调虎离山。衙役们则暗渡陈仓,从别的路来到他家。

只要衙役进了他家的门,发现什么黄金珠宝寒食散就是意料之中的了。然后山伯就会象马五说得一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山伯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四九一个劲地问:“小郎君,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实在不行,我们也只能采用老办法,半路伏击,杀了他们。”山伯也是逼得没了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知衙役们进了门很快又退了出来,在院子里等着。有一个衙役撒腿向上浦村跑去,和村里守门人说了半天,好像是在询问什么事。

等他回来,衙役们一窝蜂地离开了。领头的家伙看见山伯二人还拱手施礼,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嗯,怎么进去又退出来了?难道是屋里有人把他们赶出来了,谁这么厉害?除了东边屋里母亲在睡觉,家里根本没有人啊!

山伯和四九急忙走进屋里,四处查看,直到看见山伯房门上贴着的四个大字“闲人免进”时,才大概明白了衙役们离去的原因。

四九也识字,惊讶地说:“这四个大字有这么厉害么?连衙役见了也不敢进来!改天我也写张贴在我门上,小偷见了肯定不敢进来!”

山伯指着门上的字说:“不是这四个字厉害,而是写这四个字的人厉害!你得看看是谁写得,这上面还有王右军的宝印呢?王右军就是王羲之,他出身琅琊王氏,又是会稽内史,连上虞县令见了都哆嗦,衙役们如何敢惹他?”

“那他们刚才跑到上浦村去干什么?”四九不解地问道。

“衙役们不明白咱家怎么会有王右军的作品,又担心是假的闹出笑话,所以才派人到上浦村去问个究竟。估计是听说王右军确实来过,他们才吓得赶紧走了。”山伯边猜边说。

“有权就是好。”四九感叹道。

“当然,大丈夫立于世,不可一日无权。就应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山伯豪气干云地说道。

“小郎君,我好好干活,以后能不能也那个醉卧美人膝?”四九小心翼翼满脸期待地说道。

“能,不只是醉卧一个美人膝,我会让你住到女人窝里去,爬也爬不出来。哈哈!”山伯拍拍四九肩膀,笑嘻嘻地说。

“小郎君可要说话算数,不能忽悠我。”四九依然不放心地追问。

“放心吧,将来我一定给你娶好多好多媳妇,到时你可不要后悔。”

想起今天的事情,山伯的心情变得很郁闷。原来总觉得自己是个现代人,拥有超越了上千年的知识,来到这个时代那还不是如鱼得水。现在才知道他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今天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险象环生。要不是有人暗中相救,自己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一个马五就这么难对付,就别说马家四兄弟和马老太爷了。

马五虽然死了,但麻烦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大了。

还有就是,刚才那个杀死两名弓箭手的神秘人物是谁啊?我们家就是三人一狗,啥时候多出来个大爷呢!

第015章 单枪匹马闯钱塘

“好,好一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看来,梁公子也是有大志向的人,宋濂失敬了。”

这个时候,宋濂带着家人来找山伯。听见山伯所言,大声赞叹道。

宋濂的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都很可爱漂亮。宋濂的妻子却真像他说的那样奇丑无比,让人不忍视之。

宋濂让两个孩子大礼参拜了山伯,感谢山伯的救命之恩。

看看山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濂对妻子说:“夫人,梁公子乃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不妨以真面目相见。”

宋夫人转过头,用手在脸上划拉了半天,再转过来时,已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漂亮女人,手里拿着一张薄薄地皮子。

山伯再次被惊呆,啊,这不是四川人的拿手绝活变脸么,难道在一千年前的东晋就有了?不过,这副模样才像是两个漂亮孩子的亲妈。

宋濂说:“我的夫人实在是太漂亮,出门麻烦的很,常常被人围观,没办法我只好帮她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这一次也幸亏了它。我这里还有一张,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就送给你了。”

山伯推辞说:“你这一去,马家势必不会罢手,你隐藏行踪正好需要它。此去,路途艰险,你可要小心!”

宋濂把人皮面具塞到山伯手里,说:“梁公子真是好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为他人着想。

同生共死一回,实在不该相瞒。其实我是小仙翁葛稚川的徒弟。师父不让我们在外行医时报他的名号。所以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马五怎敢找我的麻烦。

后来马五抓了我的家人,我报出师门时他却不相信了。认为我是为了活命胡说八道。

我早已想好去向,此番就是回灵峰山投奔师父的。相信普天之下,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和我师父作对。别说是马家,就是王谢又如何?”

山伯又被吓了一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被这些古人搞得一个楞一个楞的。先是马铎的老谋深算,后是宋夫人的变脸和人皮面具,这又来了个超级牛人葛洪葛稚川!

葛洪对后世的影响非常大。所著的《肘后备急方》记载了无数的救急妙方,这些妙方有很多还在使用。古人没有口袋,有好东西都是放在宽大的袖子里,也就是肘后,所以叫肘后备急方。。

屠呦呦能成功提取青蒿素并因此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也是因为阅读《肘后备急方》受到了启发。

青蒿素是治疗疟疾的,疟疾早已有之,是非常厉害的传染病,曾经夺去过无数人的生命。《肘后备急方》中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这么厉害的疾病,被葛洪用一把不值钱的青蒿就解决了。

古人之伟大,中药之神奇,令人不得不叹服。

宋濂不知道山伯为何会发愣,大声地跟他道别。山伯终于醒过神来,深施一礼说:“原来宋先生乃是葛仙翁的高徒,失敬失敬。我对尊师敬仰万分,只恨无缘得见。还请宋先生代为问候。先生走好,来日有缘再见。”

送走宋濂以后,山伯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接连不断的刺杀让他心中恼恨,既然马家想要我的命,我就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主动出击才符合我的性情。山伯一向主张君子报仇,能多快就多快。

再有半年,也就是九月十八,马家就要迎娶祝英台。

想到祝英台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梁山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我必须尽快毁掉这桩婚姻。祝家势小不敢得罪位高权重的马家,是绝对不敢退婚的。而且祝公远夫妇就是再可恨,他们也是英台父母,我不能对他们下狠手。

要废除马家和祝家的联姻,就只能从马家身上下手。同时还要阻止这接二连三的刺杀。

梁山伯决定去一趟钱塘,为此他积极地做准备。

首先就是打熬身体,每天早晨起来,他都要带着谛听去院子前的小山上跑步,来回10公里,然后就是1000俯卧撑、1000仰卧起坐,10遍军体拳等各种在部队里学来的健身活动。

山伯穿越过来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有救出英台这个明确目标的激励和指引,山伯对身体的打熬非常迫切,甚至比魔鬼训练营的训练还要严格。

一切都是为了救出挚爱的英台,为此连死都不怕,还怕苦怕累么?每每到了疲累不堪想放弃的时候,想到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英台,想到日夜思念却不能见到的英台,想到可恶的马家即将抢走他的爱人,山伯就咬紧牙关拼命锻炼。

通过一个月锻炼,他发现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速度也提高了不少。反应比前世更灵敏,可能是穿越的缘故吧。现在的实力起码达到了前世一半的水平。

谛听两三天就能长一斤,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斤了。体型和一般田园犬差不多,唯独一张嘴大得出奇,是个标准的吃货。

谛听在前世学会的技能没有丢,而且听力特别厉害,几里地之外的动静都能听到。脑子也变得更聪明了,无论他说什么,谛听都能听懂。两生两世的生死相伴,谛听对他特别依赖,每天都要爬上他的床上睡觉。

晚上的时候,山伯会坐在桌前,仔细考虑钱塘之行需要准备的东西,设想遇到的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付措施,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

山伯又派四九去见英台,告诉她自己要去钱塘。反复叮嘱英台任何时候都要保重身体,他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问题,绝对不会让她嫁给马家。

三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感觉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山伯就跟母亲商量,说自己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但心情很郁闷,想回尼山书院去看望看望老师,顺便散散心。

梁母见山伯比以前还强壮了不少,又担心他在家里憋出毛病来,况且尼山书院也去过很多次,熟门熟路没有危险,也就欣然同意了。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山伯没有带上四九,而是让他在家里照顾母亲。

山伯不让四九跟着,是担心还有宵小前来捣乱,嘱咐四九在家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处理不了的话,可以向上浦村求救,他们不会不管的。

梁母照旧给山伯收拾好了包裹,又把他送到江边,临行时拿出二十两银子给山伯让他路上用。

山伯吓了一跳,急忙问母亲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梁母笑笑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父亲了。他前两天刚来过,银子就是他留下的。”

山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母亲提到父亲,吃惊地问:“我父亲还活着?”

梁母拍了山伯脑袋一下,骂道:“傻孩子,谁告诉你他死了?他不仅活着,还活蹦乱跳的,身体结实着呢。”说起山伯的父亲,梁母难得的满脸笑容,幸福中还带有一丝羞涩。

“那他来了为什么不见我?偷偷摸摸的和做贼一样。难道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山伯很困惑,还很委屈。

“你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当然是他亲儿子了。他是心中有愧,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照顾你,怕你生气,才不敢见你。其实他每年都来看你,你读书的钱也都是他拿来的,要不娘哪里能弄来那么多钱?”梁母故作生气地训斥道。

“那父亲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和我们住在一起?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该让我知道了!”山伯不满的说道。

江边的风有点大,梁母撩一撩额边的乱发,伸出手疼爱地抚摸山伯地脸颊,和蔼地说:“我儿确实长大了,也应该知道了。等你这次出门回来,娘就都告诉你。你路上千万小心,快去快回,娘在家等着你。”

“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早去早回。”山伯坐上渡船,恋恋不舍地和母亲挥手告别。

这一次去钱塘不同于以往去书院读书,他是要去对付马家的。钱塘可是马家的老窝,那就是龙潭虎穴。

他只身赴钱塘,对手又强大无比,注定了这次出行不会是一帆风顺,即使能活着归来,也必是九死一生。

看看还站在江边目送着自己的母亲,山伯眼角开始湿润,娘,你放心吧,无论有多难,山伯一定回来,绝不让你伤心!绝不让生离变成死别!

第016章 四方汇聚风云涌

梁山伯出发才两天,那些关注他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最先知道的是祝英台。自从祝家和马家商定了结婚日期,祝英台反而不着急了,坚决不嫁入马家,大不了一死。人不畏死,何惧之有?

祝英台听说山伯真的出发去了钱塘,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这个呆头鹅,做事依然这么荒唐。马家在钱塘可是根深蒂固,有权有势还有兵。据说还有一个专门的刺杀机构,叫阴风堂,专门替马家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堂中高手都能排到杀手榜的前一百名。他一个瘦弱书生,怎敌得过人家千军万马,这不是去找死么?

不行,我得想办法救救他,总不能看着他白白去送死!他死了,我岂能独活?”

祝英台思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事到如今,我只能求妹妹帮忙了。虽然她无意红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姊姊死了。”

富春县的一座大宅内,一个七旬老者正坐在几案前喝茶,白须白发,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气势。

老者品一口茶,抬头问身边老管家:“梁发,我那宝贝孙子果真自己一个人去了钱塘?

老管家梁发也有六十了,苦笑一下道:“郎主,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老者看看窗外,有些伤感地道:“钱塘马家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年老夫举全族之力也没斗过人家,被逼无奈才来了富春。现在他一个书生,单枪匹马就敢去闯狼窝。”

梁发跟随老者几十年,对方的心思岂能不知,开玩笑地说:“郎主,小郎君并非手无缚鸡之力,马家先后派去刺杀他的人无一生还。由此可见,他不仅具有自保能力,而且杀伐果断,绝非常人。郎主,你又不是看不出来,非要老奴说一遍,让你高兴不是。”

老者点点头说:“我这乖孙明明

就是个懦弱的书生,这都是被祝家和马家逼得。自古磨难出英雄,从来纨绔少伟男。虽然有策儿贴身保护着他,可我还是不放心。梁发,你再从家族亲卫中选出五十名高手,派他们去找梁策,以后就留在那里,不用回来了。”

“诺,郎主。”梁发转身出去了。

钱塘马家老太爷的书房里,马铎正和马云海对坐在一张几案前面商量娶亲的事情。

结婚的事情商量完毕,马铎突然问道:“马五真的是被梁山伯杀死的?能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看来这个梁山伯不可小觑。据说文才曾经比武输给过他。如果他真要来捣乱,我们必须认真对待,万万不可因为疏忽大意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马云海恭敬地说:“确实是他杀的,十三个人一个没活。文才输给他,是因为梁家子养了一条狗,白龙驹受到狗的惊吓,文才才摔落马下的。文才回来以后很是不忿,天天骑着马进山杀狼,白龙驹现在连狼都不怕,又怎会怕狗?只要文才再碰到梁山伯,他肯定能一雪前耻。

梁山伯确实奔钱塘来了,不过父亲大人无须担心,我已经布置了三道防线,这三道防线环环相扣,防不胜防。就算是他长出翅膀会飞,也进不了我们钱塘!而且,我还设计了几个圈套,他一旦钻进去,就会必死无疑。”

梁山伯孤身上路,浑然不知有这么多人在关注他。现在陪伴在他身边只有谛听,知道主人要带它出去玩,小家伙高兴得爪舞足蹈。

从上虞到钱塘要一路向西行,基本都是山路,行程大约有四五百里,大约要走七八天的时间。

山伯路过上虞县城的时候,采购了一些出行必备物品,还买了两副小弩和十把飞刀。这么远的路程,山伯可没想跑着去,他花高价买了一辆带车厢的驴车,没雇车夫,而是自己亲自赶车。

在南方,马是极其珍贵的,即使是王公贵族都不一定养得起。但牛和驴还是常见的,不少大户人家的庄园都是采用牛耕的。驴比起马来,要好伺候的多,吃得少,耐力强,适合长途跋涉。

谛听跟随着驴车一路欢跑,一会儿钻进山林,一会儿在草地上打滚,看中了哪里就在哪里撒泡尿,跑累了就跳到车上,嘴里叼着石头或木头,啃着啃着就头一歪睡倒在山伯怀里。

有谛听作伴,山伯的心情渐渐好起来。穿越过来还是有好处的,起码狗不用整天关着,出门也不用拴绳子,自由自在的活着才是幸福。

大约走出五六十里地,快要来到龙门山的时候,天也到了中午,山伯找了一个靠近河流的地方停下车,把驴卸下来拴在一块草地上吃草。先找来干柴生火,又去河边打了一锅水放在火上烧起来,然后才拿出母亲为自己准备的干粮准备吃饭。

谛听看到山伯架起的火堆,歪着头看了看,一转身钻进了山林之中。山伯正觉得干粮难以下咽的时候,谛听叼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跑到他身边,轻轻地把野兔放在他的脚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山伯惊喜地摸摸谛听的脑袋,说:“谛听,好样的,都能追上兔子了。”

说着话,起身从挎包里取出匕首,熟练地把兔子扒皮去除内脏,放在火上烤起来。

烤熟之后,他和谛听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吃得高兴了还把自己在家里酿制的高度白酒拿出来喝上几口。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交警查酒驾,可以放开了喝。

一只野兔山伯根本没吃几口,因为谛听吃得太快了,一大块肉它嚼几下就吞下去,然后又抬起头盯着山伯,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能把人的心化了,山伯只好把吃到自己嘴里的肉再掏出来给它吃。即使这样,谛听还没吃饱,它又去抓了两只野兔,让山伯继续烤给它吃。

山伯坐在火堆旁反转着烤野兔,谛听乖乖地趴在旁边等着,眼睛盯着架子上开始冒油的美味,不时地砸巴砸巴嘴,还有哈喇子流出。

谛听整整吃了两只野兔才不吃了,然后跑到河边“吧嗒吧嗒”地喝水,边喝边玩水。玩累了就四脚朝天躺在草地上玩,还时不时地打几个滚。

山伯则把剩下的一只野兔抹上油和盐,快烤熟的时候再撒上葱花、姜、蒜、花椒等各种调料,顿时香气弥漫开来。有鲜美的烤兔肉,还有劲道十足浓郁醇香的高度白酒,一场美味大餐即将开始。狗是不吃调料的,盐也不能多吃,谛听不来抢,山伯可以尽情享受。

谛听突然站起来,盯着东南方的树林凝神戒备。山伯看见林中惊鸟飞起,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来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因为有谛听在,一般的野兽是不敢靠近的。这一带并不太平,常有山贼出没。因为是白天,山伯才敢停留做饭。

山伯放下烤兔肉,前臂一伸,就把弩箭抓在手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密林。霎时间,气氛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第017章 宝刀神驴二大爷

不一会,从树林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来,看相貌不象是劳作之人,但穿得也不是宽大衣服,而是一身紧靠衣服,短小打扮,有点象是胡服。皮肤微黒,身材中等稍瘦,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

山伯对陌生的来人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什么不寻常的,不就是会抓个野兔么?”

“抓兔子是小,问题是山里的那些野兽就没有不害怕的,连狼都吓跑了。”

“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

山伯看了看谛听,谛听知道是在夸它,得意地摇头摆尾,眼睛却又盯着山伯手里的烤肉,这个吃货又饿了。

山伯受不了它可怜巴巴的眼神,只好把快拿到自己嘴边的肉给了谛听。谛听接住烤肉,狼吞虎咽,大嘴嚼几下,一块肉就进了肚子,又迅速地抬起头看着山伯。山伯赶紧把它撵到一边去了,不能再让它吃了,再吃就撑出毛病来了。

见来人也盯着烤肉和酒壶,山伯只好撕下一块肉递给对方:“你是不是饿了,这荒郊野外,见面有份,来尝尝。”

来人也不客气,坐在火堆旁就大口啃起肉来,看样子也是饿了。吃饱后又看看山伯身旁的酒壶。山伯把酒壶扔给他,汉子扬起脖子就是一大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山伯歉意地说道:“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烈酒,比平常的酒要厉害好几倍。”

中年人擦擦嘴上的酒水,惊讶地说:“你烤得肉很香,这酒更是劲大的很,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未见过如此烈酒。”

当时人们喝的大多是黄酒或米酒,酒精度数还不如啤酒。山伯喝不惯,就自己造了一些蒸馏酒,基本上和后世的白酒差不多。

“我自己酿造的。”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高超的手艺,倒是有口福了。”中年汉子欣喜若狂地说道。

这次轮到山伯惊讶了,心想,我会酿酒,你高兴什么,还有口福,好象我一定会给你喝一样。

感觉休息好了,山伯套上驴车准备启程,谛听真的吃多了,肚子滚圆,看来是跑不动了,纵身跳上车钻进车厢睡觉。

陌生汉子感觉奇怪的很,说道:“主人驾车,狗睡车厢,真是少见啊。请问小郎君这是要去哪里啊?”

梁山伯斜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明明知道我要去钱塘,又何须再问。赶紧走吧,你都跟了我一路了。只是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汉子讪讪地说道:“我四十了,你才二十,你应该叫我伯父,当然了,这里是乡下,你叫我大爷也行。”

“噗”,山伯都要笑喷了,还有人喜欢给人当大爷的,那可是天天挨骂的主。

后世那句“你大爷的”都已经取代国骂了。所以,做人千万不要给人当大爷,也不要当妹妹,否则光每天打喷嚏也能把人累死的。

“那我就叫你二大爷吧!”

汉子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二大爷?”

“因为你很二啊!”

“很二,二是什么意思?”

“二,就是很萌很可爱的意思。我都不认识你,你跟了我一路,现在又突然跑出来说是我大爷,你不是二么?”

“好好,反正我也没法跟你说明白,你愿叫就叫吧。”中年汉子很爽快,欣然接受了二大爷的称号,反正二大爷也是大爷,总归没有吃亏。

“二大爷,你的三腿驴呢?快叫来,赶紧上路吧!”

这回二大爷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驴有点瘸,为什么跟它叫三腿驴?”

山伯得意地回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着我了。为什么知道你的驴瘸,听听驴跑路的声音不就知道了,为什么叫它三腿驴,因为他喜欢用三条腿走路啊,因为你是二大爷啊,二大爷骑着三腿驴,这不是很配么,哈哈。”

二大爷气得直翻白眼,却又无话反击,只好把手伸进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

哨声刚落,树林里响起一阵“哒哒哒”的蹄声,一头体型健壮的背黑肚白的毛驴跑了出来,果然是用三条腿跑路的,只不过那条瘸的腿却是在不断变化的,四条腿轮着瘸。

毛驴跑到二大爷身边,有些畏惧地看看车厢,好像是知道车厢里有条狗一样,然后就用白嘴唇不断地拱二大爷的衣袖。

山伯问道:“它为什么喜欢用三条腿跑路呢,难道它也很二么?”

二大爷哭笑不得地说:“它这是在耍着玩呢,八成是又想喝我的酒了。”

说着话,二大爷从驴背上解下一个酒囊,把酒倒进一个大瓷碗里,小毛驴把嘴伸进碗里“咕咚咕咚”地喝起酒来,连着喝了三碗,喝得兴起的时候还扬起头“啊啊”地叫上几声,声音极其的洪亮,有如龙吟虎啸一般,在山野间久久回荡,传出很远很远。

这回轮到山伯奇怪了,“驴还会喝酒?你的这头驴也够奇怪的啊!”

二大爷拍着驴头骄傲地说:“不光喝酒,它还吃肉呢,我吃啥它吃啥。你不能叫它三腿驴,它有名字,它是我的白龙马,白龙马,你知道么?你再叫它三腿驴,小心它咬你啊!

原来它是深山里的野驴王,连老虎都不敢惹它,后来碰巧遇到我,从此就离不开我了,其实它是离不开我的酒。”

我晕,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一头黑毛驴,你却叫它白龙马,这脸皮还能再厚一点么?驴还喜欢喝酒吃肉,这真是个奇葩的年代,人奇葩,驴也奇葩。

二大爷不理会发傻的梁山伯,翻身骑上没有鞍韂的驴背,右腿盘起来,偏坐在上面,三腿驴就跟在山伯的驴车后面“哒哒哒”地跑起来。

有二大爷陪伴,一路上少了很多寂寞。山伯还特意为二大爷改编了一首歌曲,二大爷高兴地扯着嗓子唱起来:

白龙马,蹄朝西。

驮着二大爷背着酒葫芦。

到处找酒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白龙马,脖铃儿急。

颠簸二大爷累坏三腿驴。

混吃混喝不容易,

容易找不着好吃的。

三腿驴见主人高兴,也伸长脖子“啊啊”地为主人伴奏。一人一驴的二重奏洒满了山路,惊得道路两旁的鸟儿不断飞起,草丛中不知名的我9啊!看,要命的来了。”

第018章 土匪劫财又劫色

原来前面来到了一个村庄,看规模也就七八十户人家。但现在村子里却冒出几股浓烟,不时地还传来喊杀声和女人的哭叫声。

等山伯和二大爷走近村子的时候,就看到一群拿着刀枪棍棒的人将村子里的人团团围在了一个打麦场上。

歹徒大约有一百多人,全都是一身黑衣,黑布包头,手里各拿刀枪剑棍,还有不少的弓箭手。

山伯问二大爷:“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这是些什么人?”

二大爷摸摸不多的胡子说:“看样子象是龙门山上的山贼,但山贼的武器没有这么好。山伯,山贼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赶紧绕路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村里的人们皆被吓得面无血色,双腿颤抖,有些胆小的已经站不住了。孩子们的嘴也被大人捂住,生怕他们啼哭引起山贼注意招来杀身之祸。

村里有不少猎户,颇有胆识,虽有心反抗,但赤手空拳不是山贼对手,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脸上带着吓人的刀疤的男人正站在一个高台上,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喊叫着:“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敢偷偷隐藏者,老子就让他尝尝大刀的厉害。交够值五两银子的东西,马上放你们全家回去,否则的话,全家都得死在这里。”

听说要交五两银子,村子里的人们顿时哭喊起来,即使倾家荡产也交不起五两银子,再说就是交上了以后还怎么生活,那不还是死路一条么。

刀疤脸不理会众人的哭闹,冲手下一使眼色,立即有三十多名歹徒冲到村民家里,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

还有二十名山贼则冲进人群,在村民们身上搜索银钱首饰,趁机在女人身上占便宜。几个有姿色的妇女着实吃了亏,但众人被山贼吓破了胆,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刀疤脸身边的几个匪徒冲进人群把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往三十米外的一个独门小院里拖。

那几个姑娘吓得哭爹喊娘,他们的父母也在后面死死拖着不松手。

刀疤脸看得不耐烦,跳下高台,举起手中大刀就砍死了几个人。鲜血顿时洒满了一地,有那胆小的早吓得晕了过去,其他人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动弹半分,任由匪徒把那几个姑娘拖进了屋里。

刀疤脸大声命令手下看好村民,然后骂骂咧咧大踏步地走进独门小院。

这一切都被山伯和二大爷看在了眼里。山伯心中暗骂,特么的,走个路还碰见抢劫的了,不仅劫财还要劫色。

二大爷瞅瞅梁山伯,说:“山伯,怎么办?这伙匪徒可是有一百多人,我们是偷偷走开还是去别的地方叫人。”

“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个人么,去别的地方叫人更不行,等把人叫来就啥都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来个虚张声势,然后再突然袭击,来个斩首行动。”

“什么叫斩首行动?”

“就是擒贼先擒王。我先去把那个刀疤脸杀了。”

“你说吧,怎么办,只要能救出这些人,二大爷听你的。”

“你先去找几根树枝子绑在驴尾上,顺着我们来时的路跑几个来回,弄得尘土飞扬,然后回来和我会合。”

说着话,山伯跳下驴车伏下身子向着村子里摸去,谛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全身戒备着,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二大爷在后面悄声喊道:“你先想办法拖住他们,我马上回来。”

山伯带着谛听偷偷绕到了刀疤脸所在的那座房子的后面。

这是一座茅草房,后墙上还有一扇塞着草的木头窗户。估计是房主人买不起窗户纸,只好用草挡风。

听里面的声音好像还在厮打,看来刀疤脸还没有得手。

山伯扒开茅草从窗户里偷偷观瞧,屋子里没有别的山贼,只有刀疤脸和三个姑娘,估计这个家伙也不喜欢做好事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

但他一下子弄来三个姑娘,这是要干啥。刀疤脸你特么的也太贪心了,一对三,你有那本事么?

三个姑娘都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刀疤脸已经把自己脱了,大刀也扔在了地上,正在兴奋地全力撕扯一个姑娘的衣服,两腿间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做坏事的本钱还真不小,怪不得要仨。

刀疤脸呲着一嘴大黄牙,笑嘻嘻地对着一个姑娘说:“春草是吧,我最喜欢什么花啊草的了,绿油油的,就像你一样可爱。来,快过来,让大爷抱抱。”

小姑娘春草吓得浑身哆嗦,全身早就没了一点力气。刀疤脸三扯两扯,就把姑娘身上的衣裳撕没了。姑娘白花花热乎乎凹凸有致的身体充满了无限诱惑。

刀疤脸此刻早已忘记了一切,就象饿狼看见了羔羊,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

眼看着刀疤脸就要得逞,突然后窗户被猛烈地撞开,就见一个年轻人纵身跳进屋来,身边还跟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大狗。

刀疤脸本来坚挺的作案工具瞬间缩了回去,气急败坏地瞪着梁山伯说:“你是谁,竟然敢来破坏大爷的好事?”

山伯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好经典的台词啊!貌似那些淫贼色狼们被发现的时候都是这么喊得。那我接下来就应该喊:“放下那姑娘,让我来!”

当然这些都是山伯想的,他其实喊得是:“放下那姑娘,拿命来!”

听到梁山伯喊声,谛听蹲下身子然后一个猛扑。

刀疤脸哪会想到一条狗竟然会这么勇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腿就被谛听狠狠地咬了一口,献血顿时喷溅出来。

刀疤脸疼得双手捂住大腿在地上翻滚起来,边滚边大声喊叫来人。

山伯上前拾起地上的大刀,一刀砍掉了刀疤脸的大腿。他不杀死刀疤脸,就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军心,同时也是为了吸引打麦场上的匪徒过来,给二大爷创造机会。

门外的匪徒听见首领在房内凄惨地喊叫,知道出事了,急切地大声招呼打麦场上的匪徒赶快来增援,然后急急忙忙就往房里冲,却被躲在门后严阵以待的山伯砍死两个,其他人就再也不敢进来了。

过了好一会,就听门外的匪徒们在商量,“二头领,大头领肯定是被暗算了,也不知这屋里有多少人,他们躲在门后,硬冲的话,怕会伤亡不少兄弟。”

又有人说:“为今之计,只有用火攻了。去把我们的那十个弓箭手都叫来,盯住前门后窗,只要有人出来,马上开弓放箭。你们几个去找些干草来,准备放火。”

“二头领,大头领可还在里面呢,放火的话,不连他也烧死了么?”

“不要多嘴,大头领被抓,这里我说了算。大头领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本领高强,岂是一把火能烧死的?你小子竟敢咒大头领死,是何居心?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刀疤脸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对话,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二麻子,你这是想我死啊!

刀疤脸大声喊叫着不让放火,但屋外杂乱的脚步声说明根本没人听他的,匪徒们正在外面堆柴火。

山伯一听,坏了,对方竟然还有弓箭手。这冲又不敢冲,躲又没处躲,难不成要被烧死在这里么?

第019章 三腿驴真能杀人

山伯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匪徒们已经不顾大头领的反对点起了火。因为是茅草屋,所以房子着得很快,火苗子窜起老高,屋子里浓烟滚滚。山伯被呛得直咳嗽,谛听见主人不出去,老老实实趴在地上陪着。

“嗨,门外的土匪们,你们算哪门子好汉,有种就进来和我真刀实枪的单挑。我草你大爷的,放火烧屋,算哪门子本事?”

山伯一边大喊吸引对方注意力,一遍准备从后窗往外冲。虽然外面有弓箭手瞄着,但也没办法了,只能拼命一试。

门外的土匪们一听山伯急了,乐得哈哈大笑:“我草你大爷的,谁和你单挑,你就在屋里等着被烧成灰吧,只是可惜了那三个漂亮小娘子。哈哈!”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驴叫声,一声嘶哑苍老的怒喊传来:“我就是他二大爷,小子,你敢骂我,这是在找死。”

土匪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汉子骑着一头黑驴,手里拿着一把大号菜刀冲了上来。

原来二大爷去道路上故布迷阵以后,马上就返了回来。他来到包围着村民的打麦场一看,这里竟然只有二三十个匪徒,但村民却有四五百人。

匪徒一共有一百多人,其中去各家各户搜刮财物的有三、四十人,还有三、四十人在放火烧房子。

二大爷用箭偷偷射倒了两个匪徒后,就被其他匪徒发现了。

二大爷指着大路上漫天飞扬的尘土对村民们喊道:“官府已经得到消息,派了五百兵来救咱们了,我就是官府派来的探马。他们只有二三十个人,我们这四五百人还怕他们?这帮山贼抢我们的财物,杀我们的亲人,糟蹋我们的姊妹,来啊,大家跟着我把他们杀了。”一边喊,一边加快手上动作,登时又有两个匪徒死在他的菜刀下。

村民们听说有官兵来救,顿时胆子大了起来,又见二大爷轻而易举解决了两个匪徒就更加跃跃欲试了。原来这伙歹徒这么不经打啊!一个人就能轻易杀死他们。

人群中几个年轻人早已按耐不住,他们都是村里的猎户,常年打猎胆子本来就大,也会点武艺。这时候,有人大喊一声,村民们顿时抄起周围的扫帚、耙子、木棍、石头,朝着匪徒们打来。

匪徒只有二十多人,哪里能挡住四五百村民的攻击,顿时被众人打倒在地,二十多个匪徒一刻钟的时间就被打死了。其中打得最狠的就是那几个被抓走的姑娘的家属。

村民们打死了二十多个匪徒,信心大增,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颇有点天下无敌的感觉。一看远处还有匪徒在烧他们的房子,在二大爷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过来。

正在放火烧房子的四十多个匪徒还想抵挡一下,冲在最前面的瘸腿驴用嘴叼起一个匪徒,大驴脑袋一甩,只见那个匪徒飞起三丈多高,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摔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了。

二大爷抡起菜刀冲着一个匪徒就剁,匪徒举起大刀格挡,谁知大刀刀杆碰到菜刀应声断为两半,菜刀的威势依然不减,竟把匪徒从头到腰斜劈为了两半。

房中的梁山伯知道有人来救,趁匪徒不注意也窜到了房外。

混乱之中就听见二头领在喊:“弟兄们,不要乱,就是些村民,没有援军,赶紧给我顶住!顶住!我去山上叫援军,马上回来!”随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面前的中年汉子异常勇猛,就连他的毛驴都能杀人,还有五六百个村民围着,四十多个匪徒早已吓破胆子,哪还会听指挥,全都撒丫子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

村民们士气正盛,哪里肯放过他们,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举着扫帚耙子就追了下去。

山伯满头满脸被熏得黢黑,冲着二大爷拱手施礼,一说话漏出满口的白牙:“二大爷,在小树林里也是你救得我吧,谢谢你两次救我,山伯没齿难忘。”

二大爷仔细地看看山伯,见没有什么大碍,撇了撇嘴说:“山伯,我真是你大爷,如假包换。难道你没看出咱两长得有点像么?大爷救侄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这孩子,还说什么报恩,不是傻了么?不过,你要是想孝敬大爷几坛好酒,大爷肯定很高兴。”

“好酒?你是不是早就瞄上我车上的酒了。”

“不是瞄,是无意中看见的。”

“好吧,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看在你今天救我一命的份上,从今以后,你这个大爷我认了。车上的酒你和三腿驴随便喝。今天三腿驴立功不小,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腿驴好像听懂了山伯的话,知道了以后有酒喝,又高兴得“啊啊”叫起来。

山伯拾起被砍断的大刀看了看,又瞅瞅二大爷手里还在滴血的菜刀,惊讶地说:“这是宝刀吧,竟然如此锋利!”

二大爷用麻布擦干净刀身上的鲜血,把刀别到腰里,自豪地说:“当然是宝刀了,这可是当年你姑姑送给我的,能不好么?”

“我还有姑姑?你真是我大爷?”山伯半信半疑地说。

“你这孩子好迟钝,不是亲大爷,谁没事跟着你,几次三番救你的命。你真的有个姑姑,名叫兰璧。不过她很早就被胡人逼死了。山伯,你若是有出息,将来一定要替她报仇。”二大爷伤感地说。

山伯感受到了二大爷的悲伤,也相信了他说的话。他还想往下问,二大爷却闭上嘴不说了。

山伯摸摸三腿驴的大脑袋,又抬起它的下巴看看它的牙。驴、马、骡子因为常年吃草,牙齿的截面都是平的,但三腿驴的牙竟然有些是尖的。

食草动物的体形和力气往往比食肉动物还大,之所以沦为后者口中的食物,除了因为性情温驯以外,就是它们的牙齿不锋利。《黔之驴》中说:“驴不胜怒,蹄之。”可见,驴只会踢人,不会用牙齿撕咬。

山伯看着三腿驴的牙对二大爷说:“你的白龙马好厉害,竟然能把人叼起来甩出去,你看它的牙竟然是尖的。”说着,很是喜爱的抚摸着三腿驴的额头和脖子。

三腿驴知道山伯有好酒,讨好地在山伯怀里拱来拱去。

二大爷自豪地说:“它经常吃肉,可能牙齿也变形了。要不然怎么敢和虎狼打架呢?”

谛听看见主人抚摸三腿驴顿时不干了,“汪,汪”地冲着三腿驴叫起来。

山伯急忙蹲下身子抚摸它的脑袋,谛听一个劲地在山伯身上蹭来蹭去,直到山伯把它抱起来,它才安稳了。

二大爷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捋着胡子说:“动物竟然和人一样会吃醋,真是好笑!”

山伯笑嘻嘻地对二大爷说:“您老身上的宝贝不少啊!大菜刀削铁如泥,白龙马驱虎吞狼,厉害了我的二大爷!”

这时候,围追匪徒的村民们回来了,一百多个匪徒逃走八九个,其中就包括二头领。其余都被打死,刀疤脸最惨,被乱刃分尸了。村民对二大爷和山伯千恩万谢不必细说。

一场危机度过,山伯正在暗自庆幸。麻烦却不期而至,春草的父母领着春草跪在山伯面前,死活不起来,非要让山伯把春草带走。

春草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泣。春草的哥哥春水也是个打猎的,眼含着热泪说:“公子你就行行好,救我妹子一命吧!”

好半天山伯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担心春草的身子被看光,以后被人耻笑再也嫁不出去了。这要是在后世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个时代不行啊。人们不管你是不是被匪徒强迫的,反正被匪徒看了身子,就如同失去了贞洁,那还有脸再活?

山伯很是为难,自己心中只有祝英台,是不可能娶春草为妻的,带走她不是害了人家么?

二大爷偷偷地对山伯说:“你不能拒绝,你要是拒绝了,这个姑娘可就活不了了。你可以让她给你当个丫鬟,以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十两银子我出了,回家我跟你祖父报账。再说了,你娘身边不是还缺个伺候的人么?”

山伯一想也是,娘身边没个人还真不行,什么活都得自己干。看这姑娘手脚,像个干活利索的。于是,山伯给了春草爹娘十两银子,告诉她们自己家在上虞上浦村,以后可以去看春草,春草也可以来看你们。

听说此话,春草爹娘喜极而泣,本来就是被逼无奈把姑娘送给人家,以为从此以后天高路远再无相见之日,不料恩公竟然说还能相见,老两口和春草的哥哥顿时喜不自禁,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山伯和二大爷辞别村民们,带上春草继续往钱塘而来。前面就是龙门山,过了山就快到钱塘地界了。

第020章 敞胸漏怀被相亲

春草今年十五,长得眉清目秀的,从小在家里干农活,手脚很利索。她说自己不仅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而且还会赶车,非要让山伯进车厢里休息。

山伯担心一个小姑娘赶车太引人注目,就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让春草换上。然后钻进车厢睡觉,谛听赶紧跳上车厢就往山伯怀里钻。山伯一边搂着谛听睡觉,一边感叹,这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不像在前世,无论干什么都得自己来。

美美地睡了一觉后,山伯问骑着三腿驴跟随在后面的二大爷:“这条路一向很太平,哪里来的土匪啊?”

二大爷见山伯醒了,从驴背上跳下来钻进车厢坐下,伤感地说:“什么土匪,这都是北方来的流民。北方战乱,胡虏把汉人视作两脚羊,粮草不够时就把汉人煮着吃。这些人在北方无法生存,纷纷南逃。但是到了南方后,朝廷又无力安顿他们,只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江南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这些人没有生存之地,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驱赶,运气好的被大户人家收留,从此世代为奴。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到处流浪,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就只能靠抢劫为生。说起来,也是些可怜人。为了活命,抢夺些食物还可以原谅,但烧杀抢掠就不可饶了。”

二大爷可能觉得有些匪徒罪不至死,心里不忍,还在絮絮叨叨。山伯默然不语,被人收作家奴还算是运气好!什么世道啊这是!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个世道,真是很让人心痛啊!

两驴一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着,哒哒的驴蹄声回响在群山之间。

透过车窗望去,前面有一块很大的平坦草地,远处还有一条小河,山伯看看窗外日头都快晌午了,就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说要好好地请二大爷一顿。

听说有好酒喝二大爷当然同意,三人跳下车一通忙活,好在有了春草这个利索姑娘的帮忙,一应吃食很快就弄好了。吃的是谛听逮来山伯烧烤的野兔和山鸡,喝的是山伯酿造的高度白酒,春草还去山上找来一些蘑菇做了一锅鲜美的蘑菇汤。肉香酒好汤美,二大爷放开肚量狠狠的过了一把瘾,喝着喝着就醉倒在了草地上,酒水顺着嘴角往外流。

当他醒来的时候却悲催地发现自己被吊在了一棵树上,山伯正躺在树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远处,春草在河边刷碗,他的坐骑三腿驴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估计也被山伯灌醉了。倒悬着的滋味可不好受,二大爷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山伯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叫什么叫,我又不会杀了你。只要你好好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立马就会放你下来。”

二大爷知道山伯要问什么,很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有人不让我说,如果我说了,回家一定会比死还难受。”

山伯不屑地说道:“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人知道你说没说,你告诉我,我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二大爷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说,山伯只好和他对峙着。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二大爷心想你总不能让我晚上也挂在这里吧。他看见山伯朝他走来,以为自己坚持到胜利了,心里正高兴得很。谁知道山伯将吊着他的绳子往下降了降,招呼春草和谛听上车,赶着驴车就要离开。

急得二大爷大喊:“你不是要放我下来么,怎么要走啊?”

山伯冷冷地说:“谁说要放你下来了,我把绳子往下降一下,是为了让夜里来的狼啊、老虎啊什么的野兽能够到你,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多寂寞,有这些野兽陪着,你就不怕闷了,说不定他们还会为你跳舞呢。”

这一下二大爷彻底气坏了,破口大骂:“山伯,你个王八蛋,我可是你亲大爷,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山伯反问:“你真是我亲大爷么,谁能证明啊,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亲大爷有这样骂自己侄子的么,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

二大爷一想也是,好像这骂什么都能骂到自己头上,还真的不知道骂什么好了,只好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梁山伯,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估计山伯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山伯开始耐心劝说:“二大爷,我的身世我早晚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呢?你告诉了我,我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而且我会非常孝敬你,让你一辈子都吃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谁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再说了,你是被逼无奈,为了活命才说的。这和你自己主动说得不一样,是个人都会原谅你的。”

二大爷想了想,好像山伯说得也很对,自己是被逼无奈才说的,那能怪得了我么!他半信半疑地问道:“臭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山伯点点头,表情凝重地说道:“山伯从小没见过父亲的面,也不知道父亲是否还活着,还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呢!母亲不让问,你知道又不说,你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么?”

二大爷被感动了,眼圈开始泛红,哆哆嗦嗦地说道:“唉,罢了,罢了,我受不了了,你放我下来。我们今天就住在这了。你再去弄点好吃的来,中午我还没喝够呢。晚上有的是时间,听我慢慢地和你说。小孩没爹,说来话长,估计一夜都不一定能说完。”

山里的太阳落得早落得快,就好像有人在下面拽着一样。漆黑的夜色很快蔓延上来了,幸好江南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熊熊的篝火在燃烧,木头架子上翻烤着两只野兔,兔子肉滋滋啦啦的冒着油,不断有油脂冒出来掉进火堆里,火苗子一下子窜起老高。一弯残月悄悄地爬上枝头,谁也没注意到它的到来,因为火堆旁的三个人此刻都沉浸在了那个遥远的故事里。

“你住的上浦村其实是郗家在上虞的一个庄园。高平郗家是高门士族,家主就是郗太尉。郗太尉讳鉴,惠帝时官至中书侍郎,永嘉南渡后,参与讨平王敦、苏峻之乱,累迁为太尉。咸康五年,郗太尉去世,获赠太宰。郗太尉有两个儿子郗愔和郗昙,都不愿出世为官,喜欢修黄老之术,痴迷于修道养生,尤其是老大郗愔,上浦村其实就是他两隐居修行的地方。表面上,郗愔是大庄主,郗昙是二庄主,其实真正掌权的是二庄主郗昙。郗太尉还有两个女儿,老大郗璿嫁给了琅琊王氏的王羲之,就是现在的会稽內史。上虞在会稽郡的治下,郗愔郗昙之所以在上虞隐居,是因为王羲之也喜欢黄老之术,他们可以在一起修行。”

王羲之就不用说了,那是有名的书圣,中国人有几个不知道他的名字。郗鉴和郗璿,山伯也有所了解。有部老电影叫《笔中情》,男主赵旭之原型就是王羲之,女主文娟就是郗璿,太尉齐慎就是郗鉴。

郗家是书法世家,家里的每个人都写得一手好字。郗璿的书法卓然独秀,被称为“女中笔仙”。郗璿是笔仙,王羲之是书圣,二人乃是绝配。关于两人的婚事还有一个有名的故事,就是坦腹东床。

太尉郗鉴和丞相王导同殿称臣,又是世交好友。郗鉴就跟王导说要为女儿找女婿,王导很爽快地说:“我王家子弟众多,个个优秀,你去挑吧,挑中了谁就是谁。”

怎么听起来就像是买大白菜呢,看中了那颗要那颗。但古代就是如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导乃是王家的家主,所有王家子女的婚事他都说了算。

郗鉴听后大喜,立即派心腹管事去王家考察。心腹管事来王府转了一圈后回去禀报说:“王府子弟个个不错,可是一听到有信使来,都显得拘谨不自然,只有一个人坐在东床上,袒腹而食,若无其事。”郗鉴说:“这正是我要选的佳婿。”一打听,原来是王羲之。郗鉴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王府子弟个个都相当太尉女婿,精心准备,认真对待,但谁都没有成功。只有王羲之对此毫不在意,依然如故,最终却抱得美人归,而且恰恰是自己要找的人。

世间事有时就是如此奇妙。所以有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还有就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其实都是劝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只有弱者才会相信这些,把它当做最好的心灵鸡汤。

山伯不相信这些宿命论,他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爱祝英台,祝英台就是我的,谁也抢不了去。谁抢我老婆,我就灭了他。

二大爷推推山伯说:“别走神啊,我说的这些可是和你有莫大的关系。你知道你娘亲叫什么吗?你知道她和郗愔兄弟是什么关系么?”

第021章 山伯父亲是牛郎

山伯说:“我娘姓郗,名字她没有跟我说过。但我娘写的字非常好,从小就教我书法。我也怀疑我娘和大庄主二庄主他们是一家,还问过我娘。我娘说虽然都姓郗,但关系很远,和街坊邻居无异。有时候大庄主和二庄主也会来我家,我娘就让我管他们叫大舅二舅,但他们谈话从不让我听见。”

“你娘闺名叫郗玫,这是你父亲告诉我的。她其实是郗太尉的小女儿,所以你视作街坊邻居一般的大舅二舅,其实都是你的亲舅。”

二大爷看了看梁山伯呆傻的样子,以为他是为自己的身世得意,扬头喝了一口酒,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说:“你先别高兴,别看你外祖父是当朝太尉,但人家根本就不承认你这个外孙。他们不是你有力地支援,而是你强大的对手。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丢人现眼的祸害。”

山伯心想,我咋这么倒霉呢,这不就是典型的姥爷不疼舅舅不爱么!

二大爷继续说:“你父亲名叫梁策,自幼聪慧好学,博览群书,爱文喜武,不到十岁就能写一手好文章。他和你娘是在一次会稽山雅文集会上认识的,两人是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但此事遭到了郗太尉的强烈反对,就因为梁家是庶族,和郗家门不当,户不对。郗家是江南一流士族,能和郗家通婚的都是高门士族。郗鉴的大女儿可是嫁给琅琊王氏的王羲之,王羲之是丞相王导的侄子,不仅才华出众,书法超绝,更是天下有名的大学士,。

谁能想到太尉的小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寒门子弟,这在整个江南都引起了轰动,一时之间郗家成为了江南的笑柄,就连琅琊王氏的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你父亲和你娘亲一看事情不好,找了个机会双双出走。逃奔到东海的舟山岛上,在那里生活了三年,你就是在那里出生的。郗太尉怒不可遏,昭告天下将你娘亲逐出了家门,并命人四处寻找你们的行踪。最后终于把他们找到并押解回来,把你娘亲幽禁在上浦村庄园外的一处院落中。钱塘在曹娥江西边,上浦是在江东,郗鉴不允许你父亲过江探望。后来,经不住你娘亲苦苦哀求,以死相逼,郗鉴才允许你父亲每年去看望你一次,却又不能让你知道。而且时间就定在每年七月初七的上午辰时,多一刻钟都不行。”

梁山伯再次苦笑起来,不准私自探望,一年只能见一次面,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两小时),这怎么越听越像牛郎织女的故事呢,郗鉴就是那个可恶的王母娘娘,而且比王母娘娘还狠。而我就是牛郎织女儿子啊!原来,我爹是牛郎啊!

后来,郗太尉去世了,就由郗昙来监视你娘。知道上浦村那个高高的岗楼是干什么的么,那就是用来监视你娘的。上面每天都有人轮值,天天盯着你家的小院。你娘不出门不要紧,一出门就会被拦。其实你娘就是被郗太尉关押在了这花山脚下,曹娥江边。当然他们不限制你的自由,毕竟你是梁家人。

山伯听傻了,这复杂的身世他还真不知道,心里乱,酒劲开始发作,脑子就有点蒙圈了。这怎么听起来又变成宝莲灯了。我娘是三圣母,我是沉香,郗昙变成了二郎神。我将来还要力劈华山,救母出狱。好像沉香劈的那座山就叫做华山。我这里有座花山,还真是有点像啊!

“二大爷,那我娘的宝莲灯呢,二舅是不是还养了一条哮天犬,它能打过谛听么?”

二大爷伸手在山伯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小子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什么宝莲灯,你娘有青灯,还有佛经呢。没见过郗昙养狗,大白鹅倒是养了不少。据说是因为王羲之很喜欢大白鹅,所以郗家也养了不少。”

“啊,二郎神不养狗了,改养大白鹅了。二大爷,郗家把我娘关在小院里,让我们一家不得团聚,骨肉分离,这个仇可就大了。我一定把我娘救出牢笼,帮她报仇出气。郗太尉我是没办法了,他已经死了。但郗愔郗昙我一定要教训他们。谁敢惹我娘,我就宰了他。”

二大爷知道山伯现在有点不正常了,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还这么悲惨,谁都受不了的。山伯这表现也算不错了。“臭小子,说什么呢,他们可都是你的长辈,血缘关系还是有的。再说,你杀了他们,你娘让么,你娘就不伤心不生气了么?”

山伯一想也是,这还真是复杂,不报复吧心里出不了这口恶气,报复吧又怕母亲生气。

“好吧,将来我肯定是要带着我娘去找我爹一家团聚的,只要他们不拦着,我就不找他们麻烦。若是敢阻拦,我可不管它这亲戚那亲戚的,什么他大舅他二舅,统统不是我舅。谁敢不让我们一家团聚,我就灭了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山伯被二大爷的一番话弄得心里乱了套,原因为自己一家就三口人,自己、母亲和四九,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身世。夫妻分离、父子不能相见,这可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啊!

山伯只顾着说狠话出气,没注意二大爷眼里早已经满含泪水,他害怕山伯看见,悄悄转过身擦眼泪,谁知道却越擦越多。山伯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兄弟难过呢!

对于这段往事,二大爷说着难受,山伯听着难受,。

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把祝家和马家得罪了,马家更是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原以为自己出身平凡,没想到母亲却是太尉之女,也算是背景深厚了。可惜人家不但不支持我,反而成了自己的一大障碍。马家、祝家,郗家,还有琅琊王氏,这些可都是世家大族,随便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可现在他们都成了我的对头,难道我得把天下的士族都灭了才行么?谈何容易啊!

自己的事情就够悲哀的了,没想到父母的经历更惨。二十年隔江相望却不能相聚,夫妻分离,父子相见不相识。别人眼中极为平常的耳鬓厮磨举案齐眉对他们来说竟然是可望而不可及。娘亲本是大家闺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论干什么都有人伺候着,哪里干过什么家务活。没想到为了他和父亲,却在上浦村前的小院里一住就是十几年,所有的家务活都是自己干,还要为他们父子操心。他出外上学,母亲就守着一盏青灯念佛,寂寞孤独无人知。

两代人的爱情经历如此相似,难道不是历史的悲剧在重演么?我不仅要打败马家,娶回祝英台,还要让父母相聚,一家团圆。这是我的使命,是我必须做到的,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022章 为救谛听落悬崖

二大爷看山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是被打击到了。

“山伯,其实你不用担心。二十年过去,我们梁家早已今非昔比。你知道我们梁家现在有多少人口么,十万。而且这还只是在富春县。”

什么,梁家有十万人口,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梁家的人都在哪里啊,我父亲在哪里啊,你说有十万人我怎么没看到?”山伯急切地问道。

“衣冠南渡时,我们梁家几万人在你爷爷的带领下来到钱塘。后来,因为受到马家和郗家的欺压,只好去了偏僻闭塞的富春县。”说起往事,二大爷一脸忧伤,仿佛又回到那几万人一起舍命南逃背井离乡的过去。

“你爷爷将富春县治理的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没有纷争,生活稳定,百姓们安居乐业,附近郡县的人都往富春县跑,人越来越多。

二十年过去,我们梁家也积累了不少财富,人口更是增加到了十万,梁家的部曲也有一万人。”

一万部曲,山伯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一万部曲是什么概念,淝水之战时,整个东晋举全国之力才组织起了七万人,由谢玄带领去迎战氐秦的八十万军队。而现在一个连士族都不是的梁氏,竟然有一万部曲,祖父这是想要干什么呢!

“你爷爷人老心不老,快八十岁了,还盼望着报仇雪恨,重返家园,叶落归根呢?你是他的嫡长孙,他老人家天天盼着你认祖归宗呢。他把希望寄托在你们年轻人身上,我就是他派来专门保护你的。”

山伯考虑了很久说:“认祖归宗我不反对,对家族有好处的事情我也很愿意去做。但我想,即使祖父想帮助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家族里有那么多人,祖父也不只有我这一个孙子。无功不受禄,等我对家族有了贡献,你们再帮助我,那时候我才能欣然接受,别人也无话可说。”

山伯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受到家族的干涉,长辈有令,你若不听,便是不孝。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可是能压死人的。

二大爷也认为山伯想的很全面,“行,只要你愿意认祖归宗,这不算什么。其实你祖父是非常开明的。等此间事了,我便回富春县向你祖父禀报。”

“天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睡点吧。”山伯心里很乱,就想躺下来静一静。

“好,睡吧。”二大爷说了一晚上往事,也累了。

此时,上风处正有一股淡淡的青烟飘过来。二人疲累之际,谁也没有察觉,沉沉睡去。

山伯感觉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因为他做了好多的梦,梦到了很多可怕事情,想醒却醒不过来。

“哗”,山伯被泼了一脸水,激灵一下醒了。

“哈哈哈,老子的蒙汗药威力还真大,你小子睡了一天还没醒。来,睁开眼看看老子是谁?”

山伯迷迷糊糊中仍然听出来这是那帮山贼中二头领的声音。特么的,这家伙太狡猾了,本以为他跑了不敢回来了,没想到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

他微微睁开眼查看了一下周围,谛听躺在他的身边,只是不见二大爷和春草。

山伯现在是躺在一间牢房内,身子被绳子绑着。谛听四条腿也被绑起来了。

抬头一看,面前站着几个身穿黑衣的山贼。最前面一人面皮白净,眼睛细长,眼珠游离不定,寒光闪烁。一看就是阴险毒辣之人。

二头领看着山伯得意洋洋地说道:“梁山伯,你挺厉害,竟然把我大哥给杀了。可你再厉害,也不如我的蒙汗药厉害。我就在你们的上风口点了一堆火,冒了点青烟,就把你们都抓住了。哈哈哈,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周围的匪徒急忙齐声称赞二头领威武,不,现在是大头领了。

山伯这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家抓来的。蒙汗药,这不是传说中江湖上才有的东西么,难道自己被蒙汗药麻翻了!靠,这怎么越听越象武侠小说呢!

我还是先把自己解开再说吧。山伯双手反绑在身后,他一边和对面的二头领说话,一边用小刀轻轻地割手上的绳子。

小刀是他随身带着的,藏得很严实,山贼搜也搜不出来。

“二头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要不是我出手杀了大头领,你能成为山寨的一把手么?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为何恩将仇报呢?”山伯看着二头领,很是气愤地说。

“小子,你可真傻。大概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龙门山一带的山寨都接到了一张悬赏布告,上面画着你的头像,还说只要杀了你,就能去钱塘马家领到一万两白银的赏金。一万两啊,梁山伯,你的头太值钱了!

再说,不杀了你为大头领报仇,山寨的弟兄们不服,我这大哥当得也不安心。当然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好酒好肉招待你一顿,然后就送你上路。希望你死了以后能投个好胎。不要想着来找我报仇,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杀你。”

二头领一挥手,两个手下端进一个托盘和一坛酒来。

“不让我找你报仇也行,你把我的狗弄醒,也让它吃点喝点。它可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山伯手上的绳子已经被割开,他就等着谛听醒过来好一起逃走。

“可以,给它拿只烧鸡来。我听说用黑狗祭旗,可避免血光之灾!所以这条狗我非杀不可。”

谛听也被水泼醒了,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腿上绑着绳子呢。它瞪着一双黑眼睛四处张望,鼻子嗅来嗅去。这个家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山伯继续问道“大头领,既然我快死了,那你也让我死个明白。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二头领又哈哈大笑了一阵,说道:“小子,这里是龙门山飞鹰寨,老子名叫殷啸。告诉你,你也没用,想报仇,下辈子吧!来,吃烧鸡,吃完好上路。”殷啸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只烧鸡就往梁山伯嘴里塞。

就在这时,山伯突然扑向谛听,用匕首挑断了绑着谛听的绳子,同时喊道:“谛听,快跑!”

谁知谛听不但没跑,反而突然跃起扑向殷啸。殷啸搏斗不行,但逃命的本事无人能比,而且反应也很快,一看谛听向他扑来,吓得转身就跑。

谛听紧追着殷啸不放,一人一犬瞬间就跑出了牢房,山伯担心谛听有危险,也跟着跑了出去。

殷啸拼了命地跑,又熟悉地形,谛听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他。但人怎么也不如狗敏捷,所以他也甩不开谛听。

谛听追殷啸,山伯追谛听,两人一狗就在整个山寨跑开了,闹得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殷啸的手下想救他,可怕误伤,再说也来不及。

这时,有个山贼反应过来了,冲着殷啸大喊:“头领,烧鸡,狗是在追你手里的烧鸡!”

殷啸这才明白过来,我靠,白跑了这么半天,原来它是要吃我手里的烧鸡。

特么的,让一条狗追得屁滚尿流得,这脸可丢大了,以后我还怎么当山寨头领!

真是气死我了,狗东西,你不是想吃烧鸡么,我让你吃!!殷啸跑到一处悬崖边,突然把手里的烧鸡扔了出去。

谛听还真是在追烧鸡,它实在是饿坏了。看着在空中飞舞的烧鸡,它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跟在后面的梁山伯可吓坏了。因为谛听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这掉下去还有命么!

谛听有危险,山伯也急了,一纵身也跳下悬崖。

殷啸和所有的山贼都看傻了眼,狗为了吃烧鸡跳崖,傻狗!可人为了救狗也跳下悬崖,傻瓜!

殷啸此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唉,都是烧鸡惹的祸!没有梁山伯的人头,我怎么去马家领赏金啊!

山伯身子重,坠落得快,渐渐追上谛听,一把把谛听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谛听,你个王八蛋,为了吃只烧鸡,悬崖你都高跳!这次我可被你坑死了,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咱两肯定变成狗肉馅饼了!

第023章 山贼水匪找人忙

钱塘马家老太爷的书房。

马文才的爷爷马铎对儿子马云海说:“日前有消息传来,说梁山伯被龙门山飞鹰寨俘获,后来逃脱跳入万丈深渊,不知是死是活。龙门山下都是大江大河,即使他侥幸生还,也是坠落江中。你马上派人联系水匪,发布悬赏通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旁边垂手侍立的马文才犹犹豫豫地问道:“祖父,梁山伯就是一介寒儒,何须如此重视?我们只需派出几个人去,杀他如同杀鸡。就算他来到钱塘如何。难道他还能翻天不成?”

马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捋一捋花白的胡须,才抬起头对马文才说:“孙儿,莫要小视他。此子虽是儒生,却狡诈如狐,杀伐果断。今日不除,他日必成你最大对手。

你曾与他亲自交手,你的武力远超于他,为何败在他手。”

马文才不服气地说:“祖父,那是孙儿中了他的奸计。回来以后,我天天骑马进山杀狼,现在白龙驹连狼都不怕,还会怕他的狗么?若再相逢,孙儿一定将他生擒活捉。”

马云海劝道:“文才,战场之上,只看胜败,不问手段,万万不可大意。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将危险灭于未发之时,不使其造成损失,才是上策。

梁山伯善用歪门邪道,令人防不胜防,正是其最可怕之处。马五先用寒食散,后联合捕快搜查,还藏有神箭手,算计非常周全,不也败在他手么?”

马铎看看儿子,又瞧瞧孙子,忧心忡忡地说:“梁山伯身后隐藏着的势力更可怕。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他是我们的老冤家安平梁氏的嫡长孙。他的母亲就是当年名动江南携郎私奔的郗家小女。高平郗氏虽然家道中落,但郗超颇受桓温重视,对他言听计从。

如果梁山伯得到梁氏、郗氏支持的话,我马家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你父子俩务必竭尽全力将其绞杀,既不能让他抵达钱塘破坏文才婚姻,也不能让他逃回上虞,放虎归山!”

闻听此言,马文才父子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梁山伯的背景这么深。马云海冲父亲施礼:“父亲,儿现在就去布置。儿告退。”

富春县梁家大院,管家梁发正在小心翼翼地向黑衣老者禀报:“郎主,马家悬赏白银万两要小郎君人头,龙门山的山贼,富春江上的水匪皆倾巢出动捕杀。郎君父子误中蒙汗药,不幸被龙门山飞鹰寨俘获。目前郎君无忧,但山伯小郎君跳落山崖,生死不明。”

山伯的祖父梁芳愤怒地把茶杯摔到地上,吓得梁发直哆嗦,跟随郎主几十年了,不曾见他发过这么大火。

“马家欺人太甚,竟敢动我嫡孙儿。梁发,命令派出的五十名高手给我把飞鹰寨灭了,救出策儿,除去老弱病残,山贼一个不留。

通知梁侠,带大船二十艘,水手千名,沿富春江两岸展开搜索,务必抢在马家之前找到山伯。

晓喻沿江两岸的山贼水匪,救我孙儿者,赏白银五万两。敢动我孙一根汗毛,抄家灭九族。”

富春江的西岸,有一座高大巍峨的山脉,常年云雾缭绕,据说常有仙人出没,山上道观寺庙依稀可见。丛林深处,飞瀑旁边,有一座占地广大的尼庵,名叫紫云庵。

紫云庵的主持紫云大师正在佛堂打坐念经,门一开,大师的俗家弟子九妹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娘亲,姊姊来信要我出山帮她,您看怎么办?”九妹把信交给紫云大师,撒娇地问道。

“九妹,要叫师父。佛堂重地,不可无礼。”紫云大师一脸严肃地说道。

“娘亲不是说没人的时候就叫娘,不叫师父么!这里也没人啊!”

九妹抱着大师的胳膊不撒开。

“是没人,可是有佛祖在,更加不能造次。是英台来信么,她今年怎么没来看你?难不成是快出嫁了么?”紫云大师放下经书,慈爱地摸摸九妹的头发说。

“嗯,姊姊说她遇到一生中的大难事。她不愿嫁到马家,她喜欢梁山伯。梁山伯要去钱塘,马家正在一路追杀,姊姊问我能不能出山帮护。娘亲,除了您,姊姊可是我唯一的亲人,您不能不管。”九妹不停地摇晃着大师的胳膊,撅着嘴说。

紫云大师想了想说:“自从黄巾作乱,这世道乱了近二百年,也该稳定了。师父推算再过十年,混乱会被终止,天下必将一统。

我儿一身好武艺,如若出山,必不输于那十三岁搬兵救父的荀瓘娘。说不定还能驰骋疆场,威震天下,名列朝班。

你虽然尘缘未了,却与我佛有缘。当今佛道相争激烈,我佛虽然法力无边,普渡众生,但也有孽障横行,阻我释法大业,将来还要借重你与梁山伯,此时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接一善缘。”

“娘,这么说您是同意我出山了?谢谢娘!女儿若是出山,说不定能挣个女将军回来给您瞧瞧!”九妹欣喜地搂着大师的脖子,在大师脸上亲了一口。

紫云大师很是享受女儿的亲吻,拉着九妹地手说:“娘要不让你去,你又要不高兴了。你不是佛门之人,留你何用?我儿幼时虽然悲惨,但将来却是大富大贵之人。娘许你带五十名俗家弟子出山,只是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有损伤。过一段时间,娘也要出外云游,到时自会去看你。”

九妹虽然闹着要出山,可真要去的时候,她又不舍了,抱着紫云大师的脖子哭个不停。

“娘啊,女儿命运悲惨,未出满月就被亲生父母抛弃野外。幸亏娘亲相救,才活一命,又将我养大,传我一身本事。娘啊,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女儿永远不会忘了您。”

紫云大师脸现凄容,双手合什,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富春江很早就享有“天下佳山水,自古推富春”的美誉。大江两岸奇山异峰,层峦叠嶂,江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宽阔的江面上横亘着几十座洲岛,大的方圆十几里,小的不足百米。有的岛上平坦宽阔,沃野千亩;有的岛上则山林茂密,悬崖陡峭,洞穴隐蔽。

一座不大的荒岛上,江水不断地冲刷着岸边。在一块嶙峋的乱石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年轻人和一条黑狗,黑狗超大的嘴里竟然还叼着一只烧鸡。虽然它还处在昏迷不醒中,可是谁也别想夺走它嘴里的烧鸡,用后世的话讲,这就是个十足的吃货。有诗为证:

浑身黒毛如缎,大嘴什么都咽。长舌能舔万物,獠牙可断锁链。好吃天下第一,勇猛虎狼难犯。

第024章 逆理悖序鱼藏剑

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说明乌鸦不但黑,而且数量极多,遍布天下,小岛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小岛上空就盘旋着几只乌鸦,正冲着还在昏迷中的山伯和谛听“呱呱”乱叫。

有只乌鸦胆子大,落到谛听旁边去啄他嘴里的烧鸡。可是它刚啄了一口,就吓得拼命扑棱着翅膀飞跑了。

原来,那只一动不动的死狗竟然爬了起来。

谛听叼着烧鸡来到山伯身边,见主人昏迷不醒,顿时急眼了。丢下嘴里的烧鸡,对着山伯的脸就开启了强吻模式。

“主人,你这样躺着一点都不好玩。快起来,我给你烧鸡吃!”

谛听的口水不断顺着山伯的嘴流进他的胃里,又腥又臭,山伯的胃终于不堪忍受,一阵急剧收缩,山伯开始狂吐。

直到把胃里的脏水吐净,山伯才清醒过来。记得当时跳落悬崖,幸好掉进水里才没有变成狗肉馅饼,然后又被江水冲到这无名小岛。想到被谛听坑得这么惨,刚想骂它几句解气,却发现谛听又不见了。

原来谛听叫醒山伯后,回头发现烧鸡竟然没了。再往岛中的小山上一瞅,就发现有道黄影一闪。

谛听眼尖,早已瞧出是谁偷走了它的烧鸡,纵身就往山上追去。特么的,黄皮子,竟敢偷你狗爷的烧鸡吃,老子可不怕你什么黄大仙的名头,我看你这是不想活了。

山伯只好跟着谛听往山上跑去。山不高,却很陡峭,山伯踉踉跄跄地一路跟踪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小,只容一人进入,掩藏在荒草之中。

山伯边走边吹口哨呼唤谛听,谛听听见山伯召唤就“汪汪”两声,却不见它回头找来。

足足走了二里多地,山伯才追上谛听。原来前面出现一道大门,门上有个小洞,黄皮子钻进去跑了,谛听身子大过不去,正急得嘴啃爪刨狂吠不止。

大门为木头打造,极为厚重,上面虫洞密布,腐烂不堪,显然年代已经很久远。

山伯推开大门一看,里面原来是一个大厅。洞中有阳光照入,还算明亮。大厅高三丈有余,方圆足有几十丈,洞中有灶台,灶旁有干草和打火用的石镰,还有石头打造的锅碗瓢盆。。

山伯没想到荒岛上曾有人住,进洞仔细搜寻。他想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吃喝的。

再往洞里走,山伯发现一条暗河。河里有鱼,浑身雪白,每条足有两三斤沉,见了山伯竟然不知道逃避。山伯终于知道这人是如何度日的了。

只是人到哪里去了呢?是死了还是走了?

山伯转回大厅中央,发现石桌上放着几块木板,上面刻着几行篆体字:

吾,孙恡,乃王僚之近卫。专诸刺王,王死。吾杀死专诸,夺其宝剑。后为躲避阖驴追杀,逃亡至此,不复出。

留宝剑一把,赠予有缘人,求葬。此剑名为鱼藏,短小精巧,削铁如泥,薛烛云逆理悖序之剑,谨慎待之。

山伯放下木简,再次仔细搜寻,终于在大厅一角发现一间石室,里面有一具尸体,墙上挂着一把宝剑。

古人也讲究入土为安,山伯就在洞中寻一僻静之处,将孙恡安葬了。

他回到石室,抽出鱼藏剑,仔细研究起来。鱼藏剑是名剑,山伯前世曾在网上看到过对它的介绍。

鱼藏剑,据传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所制,乃是用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制造而成。鱼藏剑与湛卢、巨阙等剑并称为古代十大名剑。

鱼藏剑虽然叫剑,其实长短和匕首差不多。剑鞘象一尾鱼,鱼眼就是机关。

山伯把剑绑在小臂上,手指往上一按鱼眼,鱼藏剑从鱼嘴弹出正好握在手中。

山伯前世有一把心爱的军刺,名为“吸血”,跟随了他十几年。穿越没能带来,一直是他心中遗憾。

很明显,鱼藏剑要比军刺好一些,因为它更加锋利,机关也设置得更巧妙,不亏是古代十大名剑。古人的智慧真是不遑多让啊!

至于相剑大师薛烛说它逆理悖序,弑君杀父,乃不祥之剑。山伯对此不以为然,理不顺我意,序不和我心,难道不该推翻么!杀父,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弑君,如果皇帝不仁,杀了又何妨!我还想多杀几个呢!

山伯玩得饿了,就去暗河中抓鱼来炖了吃,鱼肉鲜美,可惜没盐,但果腹是没有问题的。

洞中的一角有石阶,拾阶而上,就可以钻出山洞。

山伯站在山顶张望,只见四面江水滔滔,烟波浩渺,连个船的影子也没有。

没有船那就自己造,山伯围着小山转了一圈,想寻找造船的木材。但小山四周除了荒草,竟连棵小树都没有,别说造船,木筏都绑不起来。

山伯顿时绝望了,特么的,这可怎么回去。去不了钱塘,破不了马家和祝家的联姻,我和英台还是摆脱不了冤死的悲剧,这次恐怕连化蝶也化不了了,比原来更惨!

虽然归期无望,但日子还是要过,干着急也没有用。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山伯只好在山洞中锻炼身体,练习剑法。

渐渐地他就发现了暗河中的鱼有蹊跷。

谛听没有烧鸡吃,山伯只好天天给它摘鱼吃。谛听不仅没有变瘦,反而身材变得越来越匀称,力气也越来越大。

山洞的大门早就被它撞了个稀里哗啦。谛听恼恨黄皮子偷走它的烧鸡,每天出去寻找。但搜遍小山,它也没有找到那只抢它烧鸡的黄鼠狼。

山伯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虽然身子没高也没胖,但速度和力量却增加了好几倍。刚来时抱不动的石头家具,现在拿起来就跟玩一样。山洞里四指厚的青石板,他一掌就可以砍断,一脚就可以踹碎。

可以说,他现在这副身体,已经比前世好了许多。

山伯也很困惑,黄皮子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就是找不着呢?

糊里糊涂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还没等到他找到黄皮子,马家的人却先找到了他。

自从马家和梁家发出悬赏通告后,富春江两岸的山贼、水匪都疯了,渔民也不打鱼了。打什么鱼,找到这个人,能赶上打十辈子的鱼了。

他们沿着富春江两岸展开地毯式搜索,一直从源头找到入海口,找了好几遍,就是不见梁山伯踪影。

这一座沙洲他们也看到过,可小山一览无余,上面根本就没人。谁也没想到山上有洞,洞里还有人。

马家的人今天路过时,突然发现小岛上有条狗在跑。有狗就有人,再说山伯有条狗谁都知道。于是他们异常兴奋地停了船爬上岛来,抓到梁山伯就能领到一万两白银,能不兴奋么!

谛听一看来了好多人,吓得“嗖”地一声钻进山洞,冲着山伯“汪,汪”地叫起来。

山伯知道有异,爬上石阶往外一看,就见小岛周围密密麻麻停满了船,足有一千多人正拿着武器,潮水一般向洞口奔来。

山伯不禁苦笑一声,这次自己又被人家包围了。一对一千,还得多一点,特么的,你说这是什么比例!老子是人不是神,老天爷,你特么还讲不讲道理?

山伯急忙搬石头堵住大门,可台阶上的洞口朝天,根本没法堵。

谛听还在冲着外面狂吠,气得山伯朝着它的大屁股就踢了一脚,王八蛋,你叫什么叫,怕人家不知道这里有人么?

老子这一次可是又被你坑惨了!你啥时候能长点记性,不这么坑爹呀!

第025章 明码标价的猎物

马家的家丁先是喊话,劝梁山伯主动投降。见洞内没有任何反应,随即展开了进攻。

奈何洞口太小,每次只能容一人进入。

梁山伯听到洞外有人在指挥战斗:“大家不要乱,听我命令。凡进洞搏杀者,即得白银一百两,战后自会送到家中。手刃梁山伯者,立即赏白银一万两。大家排好队,十人一组,依次往里进。”

梁山伯死死地守住洞口,对方下来一个他杀一个。甭管对方拿的什么武器,都被他用鱼藏剑一剑劈开,人也被刺死。

渐渐地,台阶上堆满了家丁的尸体,血水蜿蜒而下,台阶变得又湿又滑。

梁山伯把尸体堆在台阶周围,站在尸山血海中与对方搏斗。家丁们虽然冲不过来,可他也不敢离开。

一个时辰,家丁死了五十多人。尸体已经把洞口堵住,进不来,也出不去。

对方无法进攻,山伯才有了喘息机会。坐在石凳上擦擦汗,喝了几口水,时刻准备着战斗。

尸体被钩出去不少,台阶被清理出来。随着对方的呐喊声,进攻又开始了。

就这样打一阵,歇一阵。梁山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

强攻不利,家丁们又开始了火攻,他们把火油直接倒在尸体上,然后点着了火。

熊熊大火在洞口着起,火苗肆虐飞舞,浓烟滚滚,尸体的焦臭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有家丁在往洞里扇风,山洞内烟雾弥漫。山伯急忙用湿巾蒙住嘴和鼻子,他想给谛听也蒙上,谛听不干,用抓子三下两下就撕下来了。

因为山洞很大,又四处透风,所以火攻也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战斗再次陷入僵持中。

就在这时,梁山伯就听见外面一阵大乱。有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来十个人守住洞口,别让梁山伯跑了。其他人列阵准备战斗!”

远远地还有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快点,梁山伯在这里。等我们救出梁山伯,回头就可以去领那五万两白银了!兄弟们,跟我冲啊!”

“慢着。钱塘马家在此捉拿要犯,无干人等速速离开!”

那个声音洪亮的人名叫马志广,三十多岁,中气十足,乃是马家的护卫统领。他看见有人冲过来,急忙命人拦住。

”马家怎么了?马家也不能阻挡我等发财之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再不让开,别怪刀枪无眼。”对面之人秃头,满脸横肉,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大刀。

对方竟然敢不买马家的账,马志广有些惊讶,还有点担心。对方可是有两千多人,真要打起来己方明显不占优势,我先从气势上压住他再说。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就不怕钱塘马家找你麻烦?我家郎主可是钱塘县令,老郎主乃是广州刺史!”

谁知对方的嚣张远远超出马志广的预测,“县令怎么了?刺史又怎么了?老子就是你们嘴中的山贼水匪,我等最不怕的就是官军!

你问我是谁,告诉你,老子名叫水上飞,乃是富春江沿岸寻找梁山伯大队的总指挥。你若是再敢阻拦,我可就不客气了!”

水上飞手下的山贼水匪也不耐烦了,吵嚷起来:“总指挥,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冲过去,救出梁山伯,我们都急着去领赏金呢!”

“你们寻找梁山伯,就是为了那五万两赏金?”马志广疑惑地问道。

秃头水上飞斜了马志广一眼:“废话!不是为了银子,我们找他干啥?我们又不认识他。”

“那好,你们帮我抓住梁山伯,我也给你们五万两白银。”马志广咬了咬牙说。

放走了梁山伯,马志广自忖难逃一死。而多花四万两白银,顶多就是受惩罚,再说到时候还可以赖账。马志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小子,你可别跟我玩花样。既然如此,让你的人闪开,我们去抓人!”水上飞用刀指着马家的家丁们喊。

外面的对话山伯在洞里听得很清楚。特么的,老子成了他们眼里的猎物了,还是明码标价的。

山贼水匪们竟然为此成立了一个“富春江两岸寻找梁山伯大队”,还任命了总指挥。这脑洞开得也够大的。

马家悬赏一万两拿他,还有人出五万两救他,我的脑袋挺值钱啊!谁会出五万两赏金找我?

我娘?不会,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

英台?也不可能,祝公远不会让她胡闹。

难道是二大爷?也只有他肯豁出命救我了,可他不是被飞鹰寨抓走了么?

就在山伯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声嘹亮的驴叫声传了过来。“嗯啊,嗯啊。”声音犹如虎啸龙吟,震慑着人的魂魄。

听见熟悉的驴叫声,谛听也兴奋地“汪,汪”地狂吠起来,它的叫声很沉闷,但穿透力超强,传出很远很远。

“二大爷来救我了!”

二大爷来了,老子就能出去了!山伯激动得眼泪直流。生死关头,也只有二大爷来救我了。

特么的,老子困在这破岛上,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

英台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我终于能出去了!

水上飞刚想叫人来抓梁山伯,就听见三腿驴的叫声。卧槽,这大江之上哪来的驴啊?

他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在他们船的后面,宽阔的江面上一字排开二十条三丈高的大船,黑压压的,犹如乌云盖顶一般,那种沉闷紧张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条船的船头都整整齐齐地站立着一排士卒,盔甲鲜亮整齐,人人带刀,个个背弓。看脸上神情更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显然没把他们这帮山贼水匪放在眼里。

特么的,这怎么跟当年吴国的水师一般?这是要两军打水仗么?

不光是水上飞,除了梁山伯,因为他在山洞里看不见,小岛上所有人都傻了,瞪着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后方,手都不敢动一下。

二十艘船的中间是一条五丈多高的大船,船头站着三个人。

当中站立的是一个黑衣老者,看年龄得有七、八十岁,白须白发,面色红润,脸上带着一种一言可以决人生死的威严。

老人虽然没有动,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仿佛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他手里一样。

老人右边站着的是个中年人,神情急切,眼光不停地在岛上搜寻。

他的右手边是一头体型庞大,背黑肚白的毛驴,估计刚才的叫声就是它发出的。

老人的左边是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白盔白甲,手中握刀。

年轻人对着众人高声喊喝:“所有人听着,安平梁氏在此。有救我兄梁山伯者,赏白银五万两。敢动我兄一根汗毛者,满门抄斩,夷灭九族。”

第026章 狼牙特战队成立

船上的年轻人对着众人高声喊喝:“所有人听着,安平梁氏在此。有救我兄梁山伯者,赏白银五万两。敢动我兄一根汗毛者,满门抄斩,夷灭九族。”

大光头水上飞瞅瞅身后的众人,又看看前面只容一人进入的洞口,皱着眉头思索,眼珠子转来转去。

很明显,进洞去抓梁山伯很难做到,看看洞口堆积如山的尸体就知道了。再说即使抓住人也跑不出去,梁家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而且一旦被抓住,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听说飞鹰寨就是被梁家毁灭的。殷啸刚坐上大头领的宝座,屁股还没热,就被大卸八块了。所有山贼全部被杀,山寨被烧为灰烬。

反过来,要救梁山伯却很容易。只需把马家的人赶跑就行。即使失败了,梁家也不会怪罪。

打定主意,水上飞挥手招呼手下的弟兄们,“兄弟们,听见了吧!梁家的人可说了,救出梁山伯赏银五万两。大家跟着我,冲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山贼水匪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在巨额赏金的刺激下,眼珠子都红了,跟着水上飞就往上冲。

马家的家丁哪里是山贼和水匪们的对手,节节败退,最后爬上船一溜烟地跑了。

水上飞等人顺利地领到了五万两白银,欢天喜地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刚才喊话的年轻人告诫水上飞,梁山伯乃是梁家嫡长孙,谁敢动他一根汗毛,照样抄家灭族。

反之,若是帮了梁山伯的忙,就可到梁家去领奖金。若是危急时刻救了他的话,照样赏银五万两。

水上飞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并派专人盯着梁山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外面平安无事了,山伯带着谛听走出山洞来找二大爷。

一个是被困荒岛、与世隔绝,一个是担惊受怕昼夜难安,山伯和二大爷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黑衣老者和白袍青年站在一旁看着,眼里也含着热泪。

等着哭够了,山伯就问:“二大爷,你是怎么从飞鹰寨逃出来的?”

二大爷?黑衣老者和白袍青年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

二大爷急忙拉着山伯的手说:“山伯,二大爷跟你说,这就是你的亲祖父,快来给祖父磕头!”

黑衣老者仔细打量着山伯,身材不算魁梧,但浑身充满了力量。皮肤稍黑,五官分明,剑眉斜插入鬓,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漏着一股子坚毅。

老者抚摸着山伯乱蓬蓬地头发说:“山伯,我的好孙子,你受苦了,都怪祖父来晚了。”

山伯对这个老者,从心底里感到特别亲切,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叫祖父。

老者高兴得“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山伯孙儿有出息,我梁家有后了!”。

他指着旁边的白袍青年说:“山伯,这是你的从弟,叫梁侠。他比你小几个月,有勇有谋,是水军的统领。”

梁侠拱手施礼,“小弟见过兄长。”山伯急忙把他扶起来。因为年龄比较接近,哥俩聊得很热乎。

看着慈祥的祖父,再看看周围气势如虹、威武雄壮的水军队伍,山伯心里异常的激动。特么的,老子终于找到组织了!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山伯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疑惑地问道:“祖父,我父亲呢?他怎么不来救我呢?”

祖父梁芳一愣,扭头瞪了二大爷一眼。二大爷急忙笑着说:“你父亲有大事要办,现在不在家。”

看山伯和二大爷有说有笑的样子,梁芳很是羡慕地说:“你看你俩说说笑笑的,哪里有点伯父和侄子的样子,倒像是亲兄弟一样。”

山伯趁机告状:“祖父,二大爷可没少抢我的酒喝。他是你儿子,你得还我酒钱!”

二大爷看父亲高兴,也大着胆子说:“父亲,您从小对我严格。吓得我在您面前都不敢说话。明明心里很亲,可从来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

梁芳冲着他“哼”了一声,吓得二大爷又不敢说话了。

梁芳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对山伯说:“乖孙子,你造的酒确实不错,我很喜欢喝。他抢了你的酒,我把给他的钱都给你。”

山伯说:“祖父,既然你老人家喜欢喝,我回头把酿酒方子写下来给您,您回去让人做就行,不难。这就算孙儿给您的见面礼了。当然,我还有一份大礼,等会送给您。”

这可是一份大礼,不仅自己有好酒喝,而且还能卖大钱。梁芳高兴地说:“好孙儿,这礼物可是太大了。祖父也不能亏待你,以后就让你爷俩在一起,我再送你五十名亲卫。”

梁芳想让山伯回富春认祖归宗。山伯说他还没准备好,要等明年再去。

祖孙三代就在大船上共进晚餐。山伯去洞中抓了不少白鱼,用盐腌好,送给祖父一些,自己留下一部分。

当晚山伯跟祖父同榻而眠,彻夜畅谈,虽然是初次相见,但血脉相连,彼此并无隔阂。

第二天,山伯和二大爷带着五十名亲卫坐上一条船北上钱塘。

临行之时,梁芳反复嘱咐山伯:“孩子,你有家,你有一个很大的家。有事不要总想着靠自己,我们都很牵挂你,也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祖父,孙儿知道,孙儿明年一定回家。”

山伯再次拥抱祖父,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慈祥又威严的老人。

五十名亲卫都是梁家的家生子,世代跟随梁家,忠诚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的年龄大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个个头脑灵活,身手敏捷,武艺高超。

这是山伯穿越以来得到的第一支力量,知道这些人将会跟随自己一生,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把他们变成自己的特种部队。

五十人是一个大队,名为“狼牙特战队”,山伯任大队长。

五人为一组,设伍长,为基本单位,以后所有的活动和任务都是以伍为单位进行。

山伯先把腌好的白鱼拿出来分给每个队员一份。既然白鱼能提高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山伯相信它对这些队员也是有好处的。

今天是八月二十,到九月十八还不到一个月了。到底能不能毁掉马文才的婚姻呢?山伯心里也在打鼓。

于此同时,知道山伯要来的马家已经在钱塘城外为他织好了一张大网,就等着他往里钻了。这就是马云海说的第三道防线。

上虞县祝家庄,送亲的队伍已经走在路上。因为路途遥远,他们需要提前一个月行动。到钱塘以后,先在祝家买的一处别院住下,到娶亲的那天再把新娘送到马家举行婚礼。

坐在牛车中的祝英台,随着车子的颠簸,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一去,谁知道命运如何,我还能不能再回到祝家庄?

第027章 英俊善良惹人爱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岩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商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望海潮》柳永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也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但东晋时它还不叫杭州而是叫钱唐。

能够在如此美丽富饶的地方担任县长的也绝不是一般人。

如今钱塘的县长乃是马家的族长马云海。马家虽然不是江南顶尖的门阀,却是钱塘势力最大的士族高门。

马家也是永嘉南渡时从北地扶风郡迁来的,据说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蜀国大将马超的后代。马家兴起于西凉,当年的西凉铁骑可是驰名天下能征善战的勇武之师,而骑射更是马家世代相传的功夫。

马家的现任族长马云海不喜尘务,专爱结交名士,游山玩水,把家族的一切繁杂事务都交给儿子马文才打理,是个典型的专坑儿子的爹。

马文才是马家的嫡长子,是马家当仁不让的族长继承人,不仅能书会画,而且训练士兵、行军打仗也不在话下。

他不仅把家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这一支三千人的铁骑也被他训练得如臂使指、战力高强。

此时的马文才正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往家里赶来,他原本是在几十里外的马氏庄园训练骑兵的。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因为他接到了父亲的命令,要他回家完婚。

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尤其是对于马家的嫡长子来说。马家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马文才回家举行仪式。

马文才要迎娶的对象就是上虞祝家的嫡女祝英台。祝家祖上虽然没有多少高官名流,但在江东这个繁华富庶之地经商多年,家中财富不计其数,富可敌国。

马家有精兵,祝家有钱财,马家和祝家联姻,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而且马文才和祝英台曾经在尼山书院同窗一年,非常了解,祝英台才貌双全,聪明机智,马文才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很期待。他早就在憧憬和祝英台结婚后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的美好生活了。

马文才骑着白龙驹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城门的时候,早有人兴奋激动的喊叫起来:“小郎君回来了,小郎君回来了!”

顿时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白马白袍、如圭如壁的年轻公子身上。

与此同时,大街两旁的窗子“哐啷,哐啷”地被打开,好多人从窗子里探出身子,举目往马文才这边观瞧,其中有老人、小孩,还有不少大娘子和小娘子,就是大闺女小媳妇。

马文才边走边和人们打着招呼,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人群自动的站到了街道两边,有人主动地和马文才打招呼,一旦得到马文才的回应就会激动地满脸通红。

突然,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挤出人群,跑到马文才面前,伸手递给马文才一个色彩鲜艳的香囊。

人们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呆了。晋时虽然民风开放,但这样当面向人表达爱意的毕竟少见。

马文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手足无措。他看到姑娘局促不安一副生怕他不接受的神情,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伸手接过香囊,并对着姑娘深施一礼。

年轻的姑娘满脸通红,嘴唇蠕动,却因为羞涩说不出话来,恼恨地一跺脚转身钻进了人群。

有人带了头,顿时又有好几个姑娘出来递香囊,甚至还有妇人也出来凑热闹。有人问道,你都已嫁人了,为什么还向人家小郎君送香囊呢?

妇人义正辞严地说,我虽不能嫁他,但挡不住我喜欢他啊!

还有人酸溜溜地说,小郎君这样的美男子就该娶公主,最次也得是个郡主。也不知道那个祝家的丫头哪来的福气,竟然找了这么好的郎君。

旁边还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小郎君这一成亲,不知道伤了多少小娘子的心呢,肯定有人夜里睡不着觉,捂着被子哭泣。

人群一时间混乱起来,因为有好多人都想上前来和马文才说话,还有好多年轻女子挤不到前面来,就把手里的香囊越过人群向马文才扔来,没有准备好香囊的就把就近的水果拿来扔。

不一会的功夫,马文才的脚下就堆满了香囊和水果,他急忙命手下捡起来放到后面跟随的马车上,竟然装了满满的五辆马车。

马文才的贴身跟随马志忠笑道:“小郎君,这些瓜果够我们全府吃好几天了。只是这些香囊怎么办呢,没处放啊,送人也送不出去。”

马文才想了想说:“不能送人,万一被人知道,会让人心寒,用箱子装好,找间空房放起来就行了。”

突然,从人群后面的房子前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羊叫声。“咩,咩,咩”的叫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堪忍受。

马文才分开人群一看,原来是肉铺的屠夫为了招揽顾客,把几只羊拴在铺子前面的空地上,现杀现卖。

屠夫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锃亮的尖刀,正在拖一只小羊。

羊群中一只母羊拼命挣扎,似乎是想来解救他的孩子。

将要被宰杀的小羊眼中充满了恐慌,绝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咩,咩,咩”地哀嚎,好像在说,娘亲,娘亲,快救救我啊。

母羊见挣扎无望,竟然两只前腿朝着屠夫跪了下来,两只浑浊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人群中的一些妇人心软,见不得母羊和小羊的可怜,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带孩子的大人连忙捂上孩子的眼睛。几个老妇人和屠夫相熟,就上前说:“掌柜的,这两只羊太可怜了,你就饶了它们吧!”

屠夫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不杀他们,哪里来的羊肉卖钱,没有钱你让我喝西北风么,它们可怜,我家里饿得嗷嗷叫的孩子就不可怜么?”。

屠夫和人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不受丝毫影响,左手掀起小羊的头,右手挥刀捅向它的咽喉。

第02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眼看小羊性命不保,危急关头,屠夫却停了下来,众人顿时长舒一口气。

屠夫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们看它可怜,其实我也不忍杀它们。要不你们拿钱把它买下来,牵回家养着吧。怎么,让你们拿钱又不舍得了?不舍得花钱你装什么善人啊!去去去!”

面对屠夫的训斥,众人敢怒不敢言。有人想从袖子里往外掏钱,可犹豫了半天又把手放下了。

马文才不忍再看这生离死别的场面,对马志忠说道:“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你去把那几只羊买下来,交给家里牧羊的人养着,不准杀掉,直到它们老死为止。给这个屠夫十两银子,让他另找个活计,不要在街上杀羊了。”

围观的群众得知是小郎君救下了这些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

屠夫接了银子,立马就把店门关了,又赶过来给马文才磕头,流着泪说:“杀生夺命,伤天害理。为了谋生计,也是迫不得已。小郎君为小人另谋生路,小人感激不尽。”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只小羊,它从马家随从手中挣脱开缰绳,跑到马文才的跟前,用头拱拱马文才的鞋子,然后抬起头“咩,咩”地叫个不停,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这令人惊异的一幕可把在场的人看傻了。都说万物有灵,动物通人性,可那是传说,谁也没见过。而现在的这一幕,却是活生生摆在眼前的。

有人突然大声的叫了一声:“唉,算了,以后我再也不吃羊肉了!”

马文才也很惊讶,这两只羊还真是神啊!它们竟然知道是我救了它们,看这样子是赖上我了,想让我养着它们啊。好吧,我就随了你们的心愿,谁让你们这么聪明可爱呢!“马忠,你把这几只羊牵进府里,在我的院里给它们盖个羊栏,派专人好生喂养。”

几只山羊死里求生,“咩,咩”的欢叫着,叫声让人听了是那么高兴舒畅。几个老妇人还在抹眼泪,但这次却是因为激动和高兴。

就在马文才迈步要走进家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拥挤的人群中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但惊鸿一瞥,再要细看时却又找不到了。这个人影怎么那么像梁山伯呢?

马文才走进家门,先去看望祖父,再去拜见家中其他长辈,又参加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晚宴。

饭后,马文才再次回到祖父房中,禀报了马氏山庄里骑兵的训练情况。

马铎,字向阳,因为担任广州刺史多年,又被称为马广州。

马铎曾经跟随桓温远征蜀汉,后来升迁至广州刺史,这次也是为了马文才的婚事回来的。

马铎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孙尤其宠爱,把马家振兴的希望都寄托在马文才身上。

详细询问了马氏山庄的情况,马铎又嘱咐了孙子一些结婚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就吩咐贴身的跟随马二给自己准备热酒。

马文才知道这是祖父要准备休息了,服食寒食散后喝一壶热酒,这是祖父的老习惯了。

马文才见到的人影确实是梁山伯。梁山伯来到钱塘后,就在离城十里的李家庄租了一个农家小院住下了,同住的有二大爷和十名特战队员。其他队员十人一组驻扎到四个不同地方。

山伯想进城探个虚实,刚走到城门口,就遇到了马文才。

二人虽然在尼山书院同学了一年,也交过手,但实际上接触并不多。不像电影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山伯无数次地被马文才虐待。

马文才是士族,梁山伯是庶族,士族和庶族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哪个士族弟子和寒门庶子说几句话,或者是同坐一桌、同车而行、同船而渡,传扬出去都是会被人耻笑的。

马文才是个听话的孩子,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所以,实际的情况就是山伯和马文才同学一年,天天见面却没说过几句话,二人根本就不熟。

山伯跟着马文才进了城,见城内混乱不堪,就偷偷拿出弩箭,用衣服遮挡住,他想刺杀马文才。只要马文才一死,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好几次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山伯都没有下手。因为一路上的跟踪观察让他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结论:马文才真的不是个超级大坏蛋,而是一个好人。

看看钱塘人民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平时做了多少好事。而且山伯相信,马文才救小羊,确实是出于真情实意,而不是在演戏。

唉,有时候还真不能相信那些媒体上说的,这样的冤枉人物还真不少。比如评书《杨家将》里面的潘仁美,《水浒传》里面的西门庆,《隋唐演义》里面的苏定方。所以,孟子老人家劝告我们:“尽信书,不如无书。”

马文才不仅不坏,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好人,更是钱塘所有大小娘子心目中的小鲜肉、国民老公,这反倒把山伯愁坏了。

一个坏蛋,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杀掉。可这样一个长相英俊好比潘安,善良得连一只羊都不肯杀掉,近乎完美无缺的人,你说应该怎么去应付呢?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马家退婚呢?再有二十天,英台可就要嫁入马家了,急啊!

山伯闷闷不乐地回到李家庄的小院,推开房门,就见二大爷正坐在堂前喝酒饮茶,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小菜。

二大爷倒了一杯酒,看着山伯得意地笑道:“山伯,你干嘛把酒埋到地下,让我找了好半天。”

这时瘸腿驴也在院子里得意地叫起来,估计是喝酒喝得高兴了。

山伯不屑地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的驴啊,你喝就喝吧,还嘚瑟什么啊?我不是不让你喝酒,是因为这酒太冲,埋在地下可以去除戾气。”

二大爷问道:“你转了好几天了,怎么样,找到眉目了没有啊?”

山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二大爷仰头喝光一杯酒,示意山伯给他倒上,然后砸吧砸吧嘴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喝了你这么多酒,你有了麻烦,我怎能不管。其实我早就帮你想出办法来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此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你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困难,就找二大爷。天底下就没有二大爷解决不了的难题。”

山伯一把抱住酒坛,对二大爷说:“快说,不然我把所有的酒坛都打碎。”

二大爷只好停止嘚瑟:“你知道马家为什么要提前娶亲么?此事都是因为马老太爷引起的。他今年六十多岁了,不久前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不治了。有个郎中给他出了个偏方,说是冲喜可以治好他的病。恰好老太爷也希望早日看到自己的大孙子娶妻生子,成就四世同堂的好梦。于是马家就和祝家商量提前迎娶,祝家哪敢不同意,婚期就是这么被提前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既然是由马老太爷引起,也可以由马老太爷结束。假如马老太爷突然死去的话,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马家不仅要举办丧事,而且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之内是不可以嫁娶的。孝道,可是世间最大的事,马家是绝对不敢从中捣鬼的。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山伯闻听,心中豁然开朗,急忙亲手为二大爷倒上酒。

二大爷拍着山伯的肩膀说道:“马老太爷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个败类。别看他是朝廷高官,人模狗样儿,其实此人极其好淫,即使六十多岁了,又重病在床,每晚还要宠幸一女。”

看看山伯惊讶的目光,他又解释道:“说这个你就不懂了。他那么大岁数,当然不能尽人事了,可他的手还能动,他都是用手干活的。让他早日归西,也算是解救了那些无辜的少女们。你这是为民除害,行善积德!”

山伯又问道:“可我看那马文才本性很善良啊,怎么会忍耐祖父如此行径呢?再说,马老太爷是马家的老祖宗,堂堂的广州刺史,他住的地方肯定是防卫森严。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第029章 狗狗吓死老太爷

“马文才确实是个好人,至少目前还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坏事,钱塘民众对他的风评也很好。但是他经常不在家,未必知道此事,即使知道,他又能如何,天底下哪有孙子管祖父的道理?这些少女都是从外地买来的,被糟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很少。这还是我们梁家的耳目无意中发现告诉我的。”

说着,二大爷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打开后是用雪白的箔纸画的一副平面图。二大爷用手画了一个圈,然后手指着图上的一个大房子说:“你看,这就是马府的地形图,这个大房子就是马老太爷居住的地方。马家在钱塘权势滔天,从来没有人敢在虎嘴里拔牙,太岁头上动土,所以马府的防卫并不严密。马老太爷住得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因为要静养,所以除了家人早晚参拜之外,平时基本没有人去。院子里只有两名家丁伺候,主要是帮马老太爷传话或者处理些杂事,而且他们不会武功,就是很普通的家丁。”

看看山伯崇拜的目光,二大爷继续得意地说:“就连进出的路线我都替你设定好了。可以说,悄悄钻进去送马老太爷归西并不太难。”说到这里,二大爷皱紧眉头:“难的是怎么消除痕迹,不让官府和马家追查到我们头上来。让我杀人我还行,隐匿踪迹就不是我擅长的了,这个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山伯很自信地说:“放心,这个我能做到。”。自己以前参与过无数大案要案的侦破,对那些重大犯罪分子的反侦破手段耳熟能详,随便拿出几种,就够马家和官府捕快折腾的。

二大爷很奇怪地看了看山伯,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难道你是个江洋大盗经常作案?

爷俩在房间里密谋了一个夜晚,直到感觉计划再无疏漏,山伯才躺到床上合衣睡去。

直到天黑得看不见人的时候,山伯才醒过来。二大爷亲自赶着驴车拉着山伯和谛听到了城墙的破洞处,二大爷再次严肃的嘱咐:“山伯,千万小心,如果不成的话,安全要紧,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我带着其他人在这里接应你。”山伯使劲地点了点头。

看山伯和谛听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二大爷把驴车牵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会同五十名亲卫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不知道马家今天有什么喜事,前院非常热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吵得人脑袋都疼。

山伯按照预定路线很顺利地来到后院,找到了马老太爷居住的小院,就发现房间里都拉着窗帘,隐隐有灯光透出。一个重病的老人大晚上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在干那种事?

山伯扒着院墙,爬上紧挨着房屋的大树,轻轻地上了屋顶,谛听也跟着上来了,动作竟然比他还敏捷。房屋前面确实有两个家丁,可能是怕打扰了主人好事受到责罚,此刻正躲在远处的一个亭子里睡觉。

山伯轻轻揭开一块瓦片,慢慢挪开一条缝往下观瞧。大概是屋主人喜欢灯下看美人吧,房间内点着两支粗大的蜡烛,照得床上异常明亮。靠北墙的一张大床上,床帏卷起,一个枯瘦如柴须发皆白的老头正趴在一个少女的身体上,这肯定就是那个马老太爷了,此刻他正双手在少女身上摸个不停,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不知是高兴得还是累得。少女披头散发,嘴里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山伯解下背上的弩机,安好弩箭,准备送马老太爷上路。

好奇是狗狗的天性。谛听听到下面有声音,又见山伯撅着屁股探着头往里看,这么好玩的事情怎能没有它参与,它趁着山伯安装弩箭的功夫,把自己的脑袋伸进了洞口。

对于会动的物体狗狗特别感兴趣,看到就想扑,比如飞舞的蝴蝶、随风旋转的树叶。谛听看见床上两个白乎乎的东西在不停地动,顿时兴奋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一张大嘴张开,长长的鲜红舌头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来了,两个前爪开始扒扯,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屋顶上。

床上的少女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听见屋顶上的动静急忙去看,恍惚之间她看见了房顶上的狗头。我的娘啊,这房顶上怎么会有狗头,这肯定是什么怪物吧,吓得她“嗷”一声晕了过去。

马老太爷正在忙活的高兴,突然发现少女没了动静。顺着少女的目光看过去,在摇曳的灯光中,他模模糊糊看到了房顶上有一张血盆大口,白森森的大牙齿十分瘆人,猩红的舌头伸得好长,一双锃亮的大眼睛带着阴森森的寒光看着自己。马老太爷顿时从极度兴奋变为极度恐惧,浑身凉气直冒。他本来就年老体弱,心脏不好,突然遭受如此骇人的惊吓,就感觉胸口憋闷,一口气怎么喘都喘不上来,想喊人却叫不出声,手使劲地伸向房门,不过没过一会,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头一歪,双腿踢蹬几下,身子就一动不动了。

马老太爷的脑袋歪在一边,双腿伸直,脸色惨白的吓人,胸口不见起伏,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山伯见过无数的死人,判定马老太爷绝对不是昏迷,而是死了。对于这个结果,他感觉很突然,这还没等动手呢,目标竟然就死了。同时又觉得非常高兴,运气不错,老头子竟然被谛听吓死了,难道这家伙真是穿越以后变成瑞兽了,运气竟然这么好。

山伯正在庆幸,却见房子周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不断地有家丁拿着刀枪从隐藏的地方跑出来,把山伯所在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再看周围的房顶上,竟然出现了不少的弓箭手,正张弓搭箭对着山伯。前院的喧闹声也突然停止了,正有无数人向这边涌来。

山伯知道中了埋伏,他疑惑的看了看谛听,心说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有埋伏都没发现?谛听晃晃大脑袋,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表示我也不知道,不能赖我啊。前院那么吵,谛听当然啥也听不见。山伯又使劲抽了抽鼻子,尼玛,真够狡猾的,空气中竟然充满了檀香味,怪不得谛听啥也闻不出来。

情况不明,山伯也不敢贸然行动,和谛听趴在屋脊的后面,等待时机。他从口袋里拿出宋濂送给他的人皮面具戴上,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策划逃跑的路线。

下面的家丁突然向两边闪开,从中走出一个中年人,一身官服,,神情威严,看相貌就知道和马文才是父子俩。

中年人正是钱塘县的县长、马家的族长、马文才的父亲马云海。马云海捋捋胡子,冷笑一声,对着房顶说道:“梁山伯,无知小儿,我们已经等你好几天了。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此非君子所为。”

山伯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严重伤害,特么的,流年不利啊!谛听吓死老太爷,还没高兴两分钟,转眼就被人家重重包围了。自己还以为这件事情做得隐秘,谁知道早就落到人家的圈套了。你说我一个堂堂的特种兵,大战小战经历了无数,缘何来到东晋却到处受阻,处处被虐,难道他们比后世的东洋罗圈腿、欧美大鼻子还厉害。

第030章 一个屁股两个眼

“马明府,山伯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我?先是三角眼来捣乱破坏,后是宋濂用五石散谋害,最后马五明目张胆的来杀我,如此相逼,欺人太甚?”

“哈哈,无知小儿,竟然敢说无冤无仇。难道你不知道马家和梁家乃是世仇么?我祖马伏波,一生征战,立功无数,可怜他战死在沙场,却被梁松那个奸贼诬陷贪污,死后三十多年蒙冤受屈;我祖季长公(马融的字),博通典雅,一代鸿儒,却因得罪奸贼梁冀被剃发流放,险些被逼自杀。

你祖梁芳,欺君罔上,独揽朝政,屡屡打压马家,致使马家背井离乡,被迫南迁,后来又图谋夺我钱塘,阴谋失败后才败走富春。据说梁芳老贼经营有方,积累无数财富。呵呵,等我将来就任广州刺史,必斩杀老贼,将富春纳于掌中。”

马云海正说到高兴处,旁边的管家马二抻抻他的衣袖,提醒他说:“老爷,说这个干啥,夜长梦多,赶紧杀了他,你还可以回去继续服散喝酒。”

马云海爱说话,其实都是服散喝酒的正常反应。他自己也觉得今天说的有点多,还在那里嘀咕,我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就浑身燥热,这么爱说话呢?其实我也不想说,可不说憋得难受啊。

“梁山伯,你要问我为何杀你,先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吧?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我马家乃是儒家子弟,经书治世,礼仪传家。你和祝家那贱婢三年同窗,同居一室,孤男寡女,谁会相信你们之间没有龌龊?你这个笨蛋,唯恐天下不知,竟还公然去祝家提亲。我马家的未来儿媳竟然和一个寒门庶子纠缠不清,你让我马云海的老脸往哪里搁?马家的颜面何存?今日不杀你难消我恨。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明白了,不至于做个糊涂鬼还要去阴间喊冤。来人啊,给我杀了他。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梁山伯听完马文才的醉话,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同时又愤怒地咬紧了牙,瞪大了眼。

惊的是马家和梁家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瓜葛。好像马家自古以来就被梁家打压,这积累了几百年的怨气得有多大啊!怪不得当初马文才看见自己就不顺眼,不理不睬。他明知道自己喜欢祝英台,还横刀夺爱。

对于这些老黄历,来自后世的梁初仁不了解,熟读经书的梁山伯倒是知道梁家和马家的恩怨,关键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梁氏族人啊!

马援,是东汉开国名臣,大名鼎鼎的伏波将军说的就是他。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南征孟获时,曾遭遇毒泉所困,危在旦夕。诸葛亮祭拜伏波将军庙,得神灵相助,才找到破解之法。

马援曾经卧病,梁松来问候,拜见于床下,马援不答礼。梁松去后,儿子们问道:“梁松是皇帝的女婿,公卿以下莫不害怕,大人为何独不答礼他?”马援说:“我是梁公父亲的朋友,虽贵,怎能失掉长幼的辈份呢?”梁松由此恨马援。

后来,马援南征蛮夷不幸病逝,梁松竟然诬陷他贪污,致使马援含冤受屈,三十年后才得以平反。

这件事,应该说马援没有错,最多就是有点不礼貌。梁松则是公报私仇,典型的小人所为,罪莫大焉!

马融是马援的从孙,东汉著名经学家。唐太宗曾经将将二十二位对儒学做出突出贡献的学者配享孔子,就是牌位能列入孔子庙,和孔子一样享受后人祭奠。这其中就包括马融。

马融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大将军梁冀被剃发流放。所以马融的后人才对梁家人不感冒。

马融是儒学大师,教授门徒,常有千人之多。其中有两个人最为有名,一个是卢植,当过北中郎将,镇压过黄巾大起义,还是刘备的老师。还有一个是郑玄,是太极仙翁葛玄的徒弟,小仙翁葛洪的师父。

马融设帐授徒,前面教导弟子,后面却有女乐为伴,在历史上也是非常有名的。

山伯愤怒的是马云海心地太肮脏,特么的,堂堂一县之长,竟然如此无耻。祝英台可是你即将过门的儿媳妇,你竟然往她身上泼脏水。我和英台三年同居一室不假,可我不知道她是女的,哪里来的龌龊之事啊?唉,好像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啊!我是去祝家提亲了,但我不知道英台早已被许配马家。要是早知道,我就带着她跑了。

族长发了话,马家的家丁们开始顺着梯子爬房,但爬上房顶就会被山伯用弩箭射死。房上的弓箭手开始向山伯射击,奈何山伯趴在屋脊后面的一个死角处,弓箭不好射到他。

马云海见进攻受阻,恼羞成怒,大声命令道:“来啊,给我用火烧,把房子烧了,我看他往哪里逃。”

大火一起,山伯肯定是插翅难逃。特么的,这是怎么了,这可是第二次被火烧了。穿越之后三把火,难道是说被人家烧么?

山伯唯恐马云海忘了,还在好意提醒马云海:“马云海,你老父亲还在房里,你也敢放火?”

谁知道马云海闻听此话竟然狞笑着说:“梁山伯,你杀害我父,此仇不共戴天。等我到了广州,定将你梁家诛灭九族。”

马云海没进过房间,不可能知道老父亲已经被谛听吓死。但他仍然下令放火,分明就是想将父亲烧死,以便早日接替父职,成为位高权重的广州刺史。同时又能嫁祸给梁山伯,用心何其险恶。

这个时候,马文才也来了,白盔白甲,罩袍束带,俨然就是一个赵子龙再世。马云海见儿子来了,哭丧着脸说:“文才,房上的恶徒就是梁山伯,他把你祖父杀害了,赶紧把他抓住。”

马璋铎不喜欢儿子马云海,但是对大孙子马文才却特别宠爱。马文才也和祖父特别亲,听说梁山伯害死了祖父,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但仇敌在前,报仇要紧,他开弓搭箭,箭头对准梁山伯,却引而不射,在等待时机。

他这个不射却比射出去更厉害。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曾说过一句名言:“原子弹的最大威力就在发射架上。”

山伯瞧见马文才用弓箭对准了他,但对方的箭不射出来,反而让他多了一层顾忌,顿时畏手畏脚。

房子已经被点着,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山伯危急之中想起了二大爷的话,有困难就找二大爷。他趴在房顶上大喊:“马文才,你大爷的,你倒是射啊,难道你和那个男猪一样,不会射啊。”

马文才不说话,怕一说话泄了气。马云海就替儿子还击:“梁山伯,你大爷的,死到临头还嘴硬。”

梁山伯还在怀疑,一声嘶哑的喊声在耳边响起:“谁骂山伯的大爷,找死么?”

话音未落,西边房顶上的弓箭手纷纷倒地,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二大爷。

原来二大爷在城外等得着急,又看见城中火起,看方位正是马家,他就急匆匆赶来了。他先把房上的弓箭手消灭了不少,然后拉起山伯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埋怨:“你这笨孩子,杀个老头还被人家逮住了。你就说你能干点啥?”

地上的家丁虽然多,但上不了房,干着急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地上射箭,但威力不大。在山伯从一座房子跃向另一座房子,身子还在空中的时候,马文才手中的箭终于射了出来。因为山伯是背对着马文才,所以这支箭直奔山伯的后心而来。

山伯听见弓弦响,知道马文才终于把箭射出来了,身子在空中无法躲闪,但嘴却能动弹:“马文才,你妹的,真不是东西。”

马文才射出箭,不用再憋气,立即还嘴:“梁山伯,你妹的,你害死我祖,更不是东西。”

眼看着马文才的箭就要射中梁山伯,却听见旁边传来箭头破空的尖啸。同时还有一道清澈悦耳的娇叱声传来:“马文才,你敢骂山伯的妹妹,你这是在找死。”

说话的同时,就见从旁边飞来一只箭,正好撞在马文才的箭上。但马文才的箭势大力沉,虽然被阻挡了一下,方向稍微改变,速度也慢了下来,但最后却依然射在了山伯身上。不过不是后心,而是在屁股上。

山伯就觉得屁股一痛,伸手一摸,一只箭插在屁股上,还在左右摇摆。好在不深,刚刚没过箭头。虽然伤口不深,但山伯却吓出一身冷汗,因为这支箭离着山伯的菊花只有一厘米远。再差那么一点点,这支箭就有可能插入山伯菊花,然后长驱直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是现在,臀部也是从一个眼变成了两个眼。

山伯大骂,马文才,你妹的,原来你是个射腚将军,**高手啊!

眼看着梁山伯捂着屁股跑远了,手下的家丁着急地对马文才说:“小郎君,恶徒逃跑了,咱们快追吧”

马文才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他跑不了,我的箭上有毒,中者必死。我们去他的住处堵他,马四在那里等着呢。”

第031章 山伯文才再对决

山伯以为箭伤不重,谁知跑着跑着头开始发晕。他这才知道箭头有毒,在心里又把马文才骂了一通。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的家伙,心肠竟如此狠毒,简直是和他爹一个模子造出来的。

硬咬着牙跑出了城外,山伯叫住二大爷,要他把箭拔下来。听说山伯受了伤,箭头还有毒,二大爷吓得脸色雪白,急忙把山伯的衣服退下来,查看屁股上的伤口。看完还心有余悸,真的是差那么一点点箭头就正中靶心。

如果真射中靶心的话,估计山伯下辈子也不会便秘,因为多了一个口,那能不流畅么?

好在箭头入肉不深,二大爷狠狠心把拔了下来。还没等他给山伯上药包扎,站在一旁的谛听看见山伯白白嫩嫩的大屁股,拼命把头拱进来,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山伯的屁股上舔起来。舔得那叫一个带劲,任凭山伯怎么呵斥它都不管用,二大爷只好强行把它抱开,它还忘不了抽空再舔上一口。

包扎完伤口,山伯竟然感觉清醒了不少。两人一狗找到藏在城外的驴车,又会同十名特战队员,这才急匆匆往小李庄赶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李庄的人们早就进入了梦乡,大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山伯租住的小院在村子最北头,此时竟还有灯光射出。山伯以为是别处的队员有来联系的,刚想推门进去,谛听突然咬住他的裤腿,不让他往前走。

山伯悄悄地捅了捅二大爷,告诉他有情况。

两个人刚想往外撤,房间里突然传出马文才得意洋洋的笑声:“梁山伯,你跑得挺快啊,我刚进来还没等喝口热茶,你就巴巴地赶来送死了。咦,你中了我的毒箭,怎么还没死呢?”

随着马文才的笑声,无数的灯笼火把在周围亮起,四周的房屋顶上布满了马家的弓箭手。

山伯此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特么的,这是第几次被包围了?第三回了吧,怎么干什么都掉进人家的包里。难道古代的人都这么厉害,马文才能未卜先知?

山伯这时候不是哭,而是被气笑了:“马文才,你妹的,你还真是厉害,料事如神,步步先机啊!行,今天小爷就豁出去,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马文才也被气笑了:“梁山伯,你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书生。若不是你来马家杀我祖父,我连瞧都不瞧你。你还和我鱼死网破,凭什么,就凭你手里那把弩么,你看看里面还有箭么?你这支弩,一次可发射二十支箭,真是把好弩啊,如果我马家的部曲都配上这种弩,天下谁还是我敌手。今晚你去我家一共带了四十支,刚才我派人数过,你早就射完了,现在就是想射也没啥可射了。当然你以后也没机会射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山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弩,里面果然空空如也。气得他再次骂道:“马文才,你妹的,我和你拼了。”

因为二大爷就站在身边,山伯不敢骂文才大爷,只好骂他妹。因为你骂人家大爷,人家也会骂你大爷,那就尴尬了。

马文才还真有个漂亮的妹妹,而且还非常疼爱这个妹妹。有人骂他妹妹,他当然不干了。

“梁山伯,你妹的,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为何口出不逊!”

马文才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马文才,你又骂山伯的妹妹,找死,看箭。”

山伯侧耳一听,大喜,因为这次传来的是连绵不断地“嗤嗤”的声音,显然射来的不是一支箭。

马文才轻松挡开向他射来的一箭,但他带来家丁却死了好几个。马文才脸色变了一下,大声喝道:“是谁,有本事就出来。”又对山伯说:“想不到你个书呆子,也会布置埋伏了。”

随着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从周围的黑暗中涌出一群蒙着面巾身穿夜行衣的人来,足有二十多人。这群人身材娇小,训练有素,弯弓搭箭对准了马文才。

当先一人蒙的是粉红面巾,显然是头领,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怒火:“马文才,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我让你死在这里。”

马文才早看出这是一群女子,哈哈笑道:“一群小娘子,也敢耍刀弄剑,就不怕人耻笑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束手就擒了么?”说着话,从山伯居住的小屋里又涌出来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丁。

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马文才突然指着梁山伯说:“梁山伯,上一次决斗我输给你。你敢不敢再和我打一次?”

梁山伯摸摸屁股,晃晃脑袋,感觉身体没问题,他也想试试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如何。

“好吧,不过你输了可不要哭。估计你撑不过一招去。”

“呸,半年未见,吹牛的本事长了不少。”马文才看看山伯身边长大了不少的谛听,还想让狗咬我的马,这会不灵了。

院子太小,二人来到院后的土路上,相隔三十米站定。幸好此时一轮圆月挂在半空,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家丁们手里还拿着火把,照得路上更加明亮。

马文才依然是白马白袍,手握亮银枪。梁山伯站在路中,手无寸铁,脚下趴着谛听。

上次对决时打赌赢了一百两银子的马不悔等人今天也在,不过却没人敢打赌了,开始猜。

“我猜小郎君赢。他这半年天天进山杀狼。白龙驹一蹄子都能把狼踢飞了”马志忠可是马文才的铁杆粉丝。这次没人提出异议,大家都同意他的观点。

这边,二大爷和黑衣蒙面人却都替山伯捏着一把冷汗。二大爷在碎碎念:“你说这孩子,没事你跟他斗什么,人家从小练武,你从小念书,这能比么!要比你和他比书法多好。”

反倒是蒙面女头领比较沉着,安慰二大爷说:“您老这是关心则乱。我看梁兄不像没着之人,你看着,他肯定有大招。”

后面还有十个特战队员看着呢,他们也想看看自己的家主、队长有多大本事。

没有废话,马文才再次策马向着梁山伯冲来。白龙驹的速度比上次更快,眨眼之间冲到山伯面前。

谛听照样跳起来去咬白龙驹脖子,但白龙驹早有防备,前腿立起来,轮番出击。谛听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马文才端坐在马上,手中的亮银枪闪电般刺向山伯胸口。

第032章 英台真有小九妹

山伯依然不动,直到枪尖碰到衣服,马文才无法变招之时,突然手指一动,鱼藏剑握在了手中。手腕一番,鱼藏剑狠狠砍在亮银枪的枪杆上。

马文才觉得手中一轻,就看见枪头掉在地上,自己手里握着不足三尺长一截铁棍。

“梁山伯,你又使阴招,你敢不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马文才无比憋屈,老子后面还有一百零八路枪法,几十大招没使呢?

“能用一招杀你,何必大战三百回合?我不是你师父,没必要指点你。赶紧滚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山伯虽然恨马文才,但也知道杀了他也阻止不了马家和祝家联姻。因为即使马文才死了,马家也会找其他弟子代替。

马文才一脸晦败,枪都没了还打啥,这次又败了,而且还是一招。特么的,为了对付他的狗,我拼命杀了半年狼。没想到他的狗不灵了,可宝剑又牛了,削铁如泥。

马文才很伤心很失望,本来信心满满地想扳回一局,好好地羞辱一下梁山伯,没想到结果如此悲惨。

挥一挥手,马文才竟带着手下家丁绝尘而去。走得非常干净,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山伯朝着女头领深施一礼道:“小娘子两次救命之恩,山伯终生不忘,以后定当厚报。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女头领害羞地还了一礼,说道:“祝英台是我的姊姊,我是她的小九妹。此番就是奉了姊姊之命,前来相助。”

梁山伯的头那叫一个大,什么,难道世上真有个小九妹。卖糕的,这又是什么鬼啊?

山伯脑海中不由得响起那段优美的旋律和唱词:

“我家有个小九妹,

聪明伶俐人钦佩。

描龙绣凤称能手,

琴棋书画件件会。”

可谁都知道这是祝英台为了让山伯去提亲被逼无奈编得谎言,九妹指的就是祝英台。而且祝家的人都说没有九妹这个人。

可现在凭空跳出个小九妹,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小九妹再次万福,关心地说:“梁兄,刚才马文才说你中了箭毒,你现在怎么样?”因为姊姊祝英台的缘故,小九妹对梁山伯颇为关切。

山伯从沉思中醒来,指指谛听说:“这个家伙刚才一个劲地舔我伤口,狗嘴有毒,也许以毒攻毒,反而救了我。”

九妹自幼在山中长大,见惯了豺狼虎豹,看见谛听非但不害怕,反而很欢喜地摸摸谛听的脑袋。谛听任由她摸,摇着尾巴讨好。

看看天色已晚,众人忙活一天也是异常疲累,当即分头找地方歇息。

第二天上午,九妹再次来访,山伯和二大爷热情接待。小九妹果然聪明伶俐,快言快语,一番畅谈之后,山伯才了解九妹身世,真的是悲惨无比。

原来,小九妹和祝英台是孪生姐妹。两人出生的时间先后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却不属于一个时辰。英台是寅时出生,小九妹是卯时出生。就因为不是一个时辰,命运却出现了天差地别。

姐妹两出生不到一个月,祝家的两个儿子先后夭折。祝家接连发生了惨事,祝公远难免疑神疑鬼,就找了个方士来家中察看。

方士在祝家大院转了一圈没发现问题。后来听说祝家刚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就把姐妹两的生辰八字要了去掐指一算。结果大吃一惊,他告诉祝公远说,小九妹乃是天孤星转世,克父克母克兄长,反正只要是亲人都克,注定此生孤独终老。

祝公远急忙问有没有破解之法,方士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小九妹远远地扔掉,最好是荒郊野外。

可怜的小九妹刚刚出生不到满月,就因为方士的一句话,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瞬间从祝家千金变成了一个无人敢要的弃婴。

据她的师父说,当时捡到她的时候,她正挥舞着小手拼命挣扎,小脸憋得通红,声音嘶哑。周围还有几只野狗准备撕咬她的身体。

等到祝夫人不忍心再去找的时候,小九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捡到了一个布条,说女婴被紫云庵的紫云师太带走了。

小九妹从小在山上跟着师父念经习武,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师父还给她起了法号叫了尘,意思是了却人间事,从此无故人。又说她尘缘未了,所以没有给她剃发。

直到有一天,姊姊祝英台拿着一个布条找到她,姊妹相认,她才知道了自己悲惨的身世。从那时候起,姊姊每年都会来看望她,而且一住就是两三个月,所以姊妹两感情很深,无话不谈。姊姊和山伯的事情她也知道。

虽然知道小九妹还活着,但祝公远夫妇从来没有看过她,也没说让她回家。

听完小九妹的人生经历,山伯不禁双眼泪流。有家不让回,有爹娘却不认自己,这命运也太悲惨了吧!老天爷,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山伯正在难过,坐在旁边一直不作声的二大爷突然呜咽着说:“好孩子,没人疼你,大爷疼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大爷,大爷拼了命也要帮你。”

小九妹感动得流了泪,安慰山伯和二大爷说:“你看我那些师妹,她们都是孤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她们都是师父云游的时候捡回来的。我比她们幸运,至少我还有个疼爱我的姐姐,给我买好多东西,每年来陪我住上几个月。”

山伯顺着小九妹的话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就是你的亲哥哥。二大爷我也不要了,就送给你,让他好好的疼你。来,哥哥给你唱首歌,唱完就不难过了。”

山伯其实不喜欢唱歌,因为五音不全,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在喊:“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

虽然很难听,但是小九妹却听得很认真很感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唱歌,而且歌中还有她的名字。

看小九妹不再难过,山伯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有个事关本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必须问一下,就是那个姊丈算不算是亲人啊?”

小九妹“噗”一下就笑了,说:“那个方士说的时候,我还没满月,我哪里知道。你真的信这些东西么,我姊姊就不信。”

山伯做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说:“我当然更不信了。什么克父克母,那都是封建迷信,愚蠢透顶,荒谬绝伦。没文化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去之后,我就帮你找那个方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抓住他,我一定在他脸上刺上八个字‘见谁克谁。’”

“梁兄,那是四个字好不好?”

“不对,就是八个,左边脸上四个,右边脸上四个。”

小九妹觉得梁山伯越来越亲切,就悄悄地把自己脸上的纱巾摘了下来。山伯偶尔一回头,看见小九妹的容貌,顿时愣住了。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祝英台,根本就找不出一点区别来。山伯顿时觉得头大无比,这要是以后弄错了怎么办。

小九妹笑着说:“除了我们姊妹俩,世上根本没人知道我们两有什么不一样。看在你为我唱歌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我左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很小,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姊姊没有。”

山伯看看小九妹,想起了对自己牵肠挂肚的祝英台,顿时闷闷不乐。

小九妹很聪明,悄悄地说:“你是不是想我姐姐了。我有办法让你见到我姐。不过以后你要和姊姊去紫云庵看我,还要给我唱歌听。”

山伯不好意思地说:“我唱歌太难听,不如你记住曲调和歌词,以后自己唱好了。”

第033章 郡主喜欢抢老公

梁山伯以为马铎已经死了,马家肯定在忙着筹备丧事。但第二天城里传来的消息却说马家没有任何异常,婚礼还在筹备中,有人甚至还看见马老太爷出来过。

二大爷知道自己消息有误差点害死山伯,悔恨交加,直骂马家太狡猾。

此处已经暴露,山伯急忙带着众人转移到城北的卧佛寺附近。此前早有十个特战队员在此找好房子,乃是一个独立的大院落,而且靠近钱塘江,也方便撤离。

等众人安顿好,山伯、二大爷和小九妹再次凑在一起商量对付马家的方案。

三人面前各自摆放着案几,山伯和九妹喝的是茶,二大爷喝酒。

九月的阳光依然明媚,穿过门窗斑斑驳驳地照在地上,屋外秋蝉还在抓紧生命的最后时刻拼命歌唱,门前偶尔刮起的旋风卷起落叶飞舞。

三人沉默不语,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好办法。

小九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姊姊也快来到钱塘了,我能感觉到她很悲伤。姊姊信上说她们先坐牛车后乘船,在钱江码头下船后,进城入住祝家别院。”

二大爷小心翼翼地说道:“马家娶亲,江东士族豪门,无论侨姓还是吴姓,俱会遣人来贺。马家也必然要到码头迎接。或许有机会刺杀马铎。”

山伯考虑此法可行,又与二人商议一番,起身召集所有特战队员赶赴钱江码头。

钱江码头的形状就象一个大喇叭,上游窄只有两三里,但到了下游骤然变宽,江面足有几十里宽。

一望无垠的江面上烟波浩淼,千帆林立,东来西往,穿梭不止。码头上人群密集,熙熙攘攘,叫喊声此起彼伏。

九月初八,距离婚期还有十天的时间,祝家的送亲队伍足足十条大船终于到达钱江码头。

祝家是江南首富,祝英台是唯一的嫡女,祝家能与马家联姻也算是高攀,所以祝家不惜血本,光陪送的嫁妆就有三百万白银,此外还有店铺五十间,丫鬟婆子小厮上百人。

祝公远夫妇已经先行上岸,因为广州刺史马铎、钱塘县令马云海等人正在岸边等待迎接。毕竟是刺史大人、四品朝廷大员,不好意思让人家久等。

十五岁的小丫头银心作为祝英台的贴身跟随,不出意外地变成了陪嫁丫鬟。和自家的小娘子一样,银心也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充满了忧虑。小娘子自从离开家以后,就很少说话,除了看书就是写字。银心不喜欢看书,就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看江上景色。

突然三艘五丈高的大船横冲直撞驶来,船上的士卒盔甲鲜亮,手中拿着弓箭,腰间挎刀。这明显不是商船,而是水师才有的战船。江中船只纷纷躲避,有些来不及躲避的小船,士卒竟然开弓射箭,吓得船上水手慌忙跳水逃生,小船随即被大船撞个粉碎,侥幸逃生的船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小船被毁,只能在岸边哭喊怒骂,却不敢上前理论。

“小娘子,你看这是谁家战船,如此横行霸道,太可恶了!”

“战船?除了西府,谁敢如此嚣张!没想到桓温也派人来了,不知来者为谁?”祝英台正在几案上练字,虽然在说话,却连头都没抬。

银心再看,果然看到了挂在船头写着“西府桓”字的大旗。

西府的战船刚刚靠岸,大江之上又驶来三艘气势非凡的大船。船上站立的竟然是一些宫女和太监。

银心先看到大船上挂着的“会稽王”的大旗,船头站立着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官员,正在毕恭毕敬地和一位穿着宫装的小娘子说话。

“小娘子,会稽王是谁,那个小娘子会不会是公主?”银心第一次出远门,就象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会稽王就是司马昱,会稽郡乃是他的封地。他现在可是总理朝政。那个小娘子肯定是他的女儿新安郡主司马道福,旁边陪伴的不是王彪之就是王蓝田。”

后面不断有大船到来,吴、侨两姓士族都有派人来。不管私底下如何争斗,表面上还是要讲究河蟹的。其中琅琊王氏派来的是王凝之、王徽之和王献之。陈郡谢氏来的是谢朗和谢玄。高平郗昙也来了,还带着他的女儿郗道茂。

马家老太爷马铎带领马云海、马文才和马家直系亲属还有钱塘县要员站在码头迎接。

先到的是祝氏族人,两家非常熟悉自不必说。

西府竟然也来人了,这倒是有些出乎马铎的意料。而且来的还是桓温次子桓济和西府椽郗超。由此可知桓温很重视马家或者是有所求之。

会稽王司马昱派来特使王述父子,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属于是来凑热闹的。整个会稽郡都是她家的,到哪里去自然没人敢拦。而且司马昱尤其宠爱这个三女儿,任由她到处游玩。

司马道福听说马家娶亲就闹着要来。名义上是要欣赏钱塘秀丽的风景,实际上她是听说钱塘风水好人长得漂亮,尤其男子个个英俊潇洒,所以她是来看帅哥、小鲜肉的。

祝家的人还在陆陆续续的下船,一时半会也轮不到祝英台他们,新娘子肯定是要矜持到最后的。

船上的重要人物此刻基本都到了岸上,所以小丫鬟银心的目光也转到了岸上。突然她大声尖叫起来:“小娘子,你快来看,那个人怎么好像山伯小郎君呢?旁边的女郎很像九妹小娘子?”

梁山伯和九妹,银心都很熟悉,她仔细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祝英台听见喊声,急忙扔下手里的纸笔,趴在窗户上急切地寻找那个梦中才能见到的人。

是他,真的是他,祝英台紧紧抓住窗棂,痴痴地看着岸上梁山伯的身影,恨不得伸手把他抓过来。

梁山伯不知道祝英台看见了他。此刻他一身短打扮,戴着面具,正在码头上卖小吃,花生、桂圆、南瓜子,此外还煎鸡蛋炸油条。小九妹打扮成农家女,蒙着脸在旁边帮忙,但炸出的油条基本被她吃了。幸亏谛听今天没有跟来,否则非急了不可。

“花生桂圆南瓜子,

煎饼果子来一套。

一个鸡蛋一块钱,

想要脆的多放面。”

山伯边喊边朝人群里看,其实他根本无心做买卖,半天炸不了一根油条,加上九妹贪吃,摊子上基本没货。但还是有人发现了油条的秘密,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

梁山伯和九妹已经在码头待了好几天了,可马铎父子这几天根本没到码头来。

今天真是巧,众人好像约好似的前后脚赶来了。从旁边人们的议论中,山伯大概知道了今天来的人物。

这些人都是东晋历史上有名人物,而且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果是后世的话恐怕拍一百集电视剧也说不清楚。

比如司马道福,她本来和桓济是一对,可婚后夫妻不和离了婚。守寡期间,她看上王献之,非逼着王献之休妻。王献之和郗道茂青梅竹马,夫妻恩爱,怎肯答应?为了拒婚,王献之不惜烧坏双脚,最终也没逃脱新安公主的魔爪。按说好不容易抢来的东西应该珍惜,可新安公主回头就把王献之扔到一边,寻找小鲜肉去了。

别看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号称“二王”,青史留名,书法冠绝古今,叹其人生经历悲惨无比。

据说曹阿瞒喜欢人家老婆,而这位新安公主特别喜欢抢人家老公。

抢王献之干什么,人家从小有老婆。你要是把马文才抢去多好!马文才长得更帅更男人。

梁山伯看着司马道福嚣张的样子说道。

第034章 夫妻生生被拆散

银心急得直跺脚,说:“小娘子,我去把山伯小郎君叫过来吧!”

“不行,码头上这么多人看着,肯定被发现。你去买他的东西,多买点,让九妹帮你拿过来。”

“嗯,还是小娘子聪明!”银心走出船舱,让船工搭上跳板,蹬蹬地跑上岸去。

小吃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油条的香味飘满全场,好多人还在催:“小伙子,你能不能快点炸?”

“油条一两银子一根,不买的可以走了!”山伯瞬间把价格提升几十倍,老子是有事,不是来卖油条的。

“呸,奸商,你咋不去抢呢!”人群瞬间散开了。实在是太贵,一般人哪里吃得起。

“来五根油条,花生、瓜子各一份,麻烦这位小娘子帮我送到船上去。”

山伯觉得声音好熟,一抬头看见银心站在面前。

“好了,您稍等。”既然银心在这里,那英台肯定也在。

小九妹和银心拿着东西往船上走,山伯忐忑不安地等着。

九妹跟着银心走进船舱,只见姊姊英台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双鬓的白发又增加些许。

姊妹二人好久不见,紧紧拥抱在一起。英台说:“妹妹,谢谢你来帮姊姊,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你受苦了。”

“姊姊说哪里话来!姊姊是我唯一的亲人,妹妹一定帮你到底。姊姊不要多说,时间紧迫,赶紧准备吧?”

一会,一身农家女打扮蒙着脸的小娘子回来了,两眼亮晶晶的,脸色还有点红。

山伯仍在痴痴地盯着英台的座船,日夜思念的英台就在这艘大船上,相隔不到百米,可是他却不能见!他知道英台一定也在看他,可是隔着窗户,他什么也看不见。

“呆子,我来了!”山伯感觉九妹用脚踩了他一下。

“啊,回来了?你姊姊她好么?她有没有说啥?”山伯急切地问道,他太想知道英台的近况了。几个月未见,天天被逼婚,这日子能好过么?同时他又很惊讶九妹踩他,动手动脚可不好,英台还在那看着呢!要是说不清楚就麻烦了。

“呆头鹅,我是英台。我……”祝英台瞅着梁山伯,眼里的泪花闪烁,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摊子前已经没有人买东西了,码头上的人们忙着迎来送往,搬运货物。

山伯这才明白眼前的人变成英台,他突然伸出左手紧紧握住英台的手,十指相扣,任谁都分不开。又抬起右手帮英台擦擦眼泪,周围的人以为他们是小两口也没人注意。

“英台,别哭。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嫁入马家的。你就当来钱塘游玩一下好了。”

“嗯,我会的!你也要小心,不要冒险,也不要受伤!”英台说着说着声音又呜咽了。

正在两人互相诉说离别之情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突然传来:“姊姊,幼度要吃这个,闻起来好香!”码头上人们都在忙着,谁也没注意他在跟一个少年叫姊姊,不应该叫兄长么?

小男孩拖着一个少年走到摊子前:“这是什么?我要买一个。”

山伯还有话没说完,哪有心思搭理小屁孩,“油条,一两银子一个。太贵了,不买就赶紧走!”

“给,这是二两银子,先给我来两根。”小男孩根本没看见山伯脸上厌恶的神色,眼睛盯着锅里不断翻滚的油条。

少年的眼睛又细又长,犹如寒星,比鹰眼还要锐利,她瞥了一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脸上惊异的神色一闪而逝。这两人什么关系,大白天的,牵着手干什么?

为了赶紧把小屁孩打发走,山伯没等油条完全炸透就捞出来递给了他。

小男孩自己拿了一根,又给了少年一根,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了,他又瞅着少年说:“姊姊,是不是很好吃,我还想要。”

谁知少年硬拉着他走开了:“幼度,别吃了,太油腻。叔父要是知道你乱花钱,会训斥你的。”

幼度,不就是谢玄么?明明是个少年,为什么跟他叫姊姊?看着山伯疑惑的表情,英台娇笑道:“女的,女扮男装。和我在尼山读书时一样。山伯,男女有别,你怎么还是分不出来呢,笨啊!”

古人名字相同的几乎没有。难道这个馋嘴的小屁孩就是谢玄?那这个女扮男装的又是谁,不会是大名鼎鼎才高八斗的咏絮才女谢道韫吧?

“别看了,她可是陈郡谢氏的谢道韫,失礼会有麻烦的。谢道韫好男装出游,这在士族高门不是秘密!祝家和谢家也有来往,我见过她几次。”英台好心地提醒山伯。

谁知谢道韫刚走,这边郗道茂又来了。

王凝之是王羲之的二子,王徽之是五子,王献之是老七。弟兄三人关系最好也最得父母宠爱,经常代表王羲之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和马家诸人稍作寒暄,三人就开始四处游览欣赏周围景色。这时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女孩突然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大声喊叫王献之的小名:“官奴,官奴,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就央告父亲带我来了。”

小女孩上前就抓住王献之的手,嘻嘻哈哈地玩耍起来。王献之长得俊俏,小女孩乖萌,两人站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一般。

祝英台羡慕地看着他们,要是自己跟山伯也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不要羡慕他们,他们的将来其实很悲惨!”山伯看着一对金童玉女,眼里满满的都是同情。尤其是郗道茂,她还是自己的小表妹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姐弟,长大后又成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却硬生生被司马道福逼迫分离。

王献之想尽了各种办法拒婚,甚至不惜自残,可这些全都没用,司马道福说残废不要紧,只要有口气她就要。献之被逼无奈娶了司马道福,随后又被无情地抛弃。虽然他是朝廷的中书令,虽然他的书法超过了王羲之独步天下空前绝后,可这些统统挽救不了他的婚姻他的命。他不得不含着泪给心爱的表姐写下休书,那一时刻他的心一定在滴血。四十三岁他就在孤独犹豫中死去。

一个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即使是书圣又怎样?

相比王献之,郗道茂更郁闷更无奈。她的前半生无比幸福,后半生却被打入了万丈深渊十八层地狱。灾难出人意料地从天而将,仅仅是因为她的丈夫太优秀。

她很不幸地碰上了一个无比强大、无赖又无耻的小三,对方是皇帝宠爱的公主,公主要抢她的丈夫,她能怎么样呢!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最后只能在郁闷绝望中死去。

金童玉女在码头玩了一遍,终于逛到了山伯摊子前,闻见浓郁的豆油香味,郗道茂掏钱买了两根油条。她只吃了两口,剩下的都给了弟弟,看着弟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完了还不忘给表弟擦擦嘴上的油。

“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谁会害他们?再说他们不幸福,你怎么知道?”英台反应很快,满脸疑问地看着山伯。

“看,坏蛋来了。只要她看见献之,悲剧就发生了!”山伯冲着走过来的一群人努了努嘴。

第035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王凝之今年十六岁,老成持重,见多识广。听说一根油条竟然卖一两银子,顿时恼怒起来:“匹夫,竟敢漫天要价,欺负幼童。难道我琅玡王氏的钱你也敢骗?”

旁边的王徽之赶紧拉住他:“兄长何必动怒,人家并没有强迫你买。愿吃就买,嫌贵不吃,何必计较!来,二两银子,给我也来两根!”然后接过山伯递来的油条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好。

凝之看着五弟吃得香,偷偷咽着口水,却不好意思开口。

正在这时,江边的大船一阵骚乱,无数的丫鬟婆子太监从船上跑下来站立在道路两边。马铎知道新安郡主要下船,急忙带领众人站在江边等候。

新安郡主在临海太守、蓝田侯王述的陪同下姗姗走下座船。

王述,字怀祖,爵蓝田侯,人称王蓝田,属于太原王氏,和琅玡王氏同祖不同宗。

王述年少丧父,安平守约,三十以后才在司徒王导的栽培下走上仕途,现任扬州刺史,协助琅玡王司马昱处理朝政,与琅玡王氏的王彪之同为王府的左膀右臂。

此行王述就是代表琅玡王府前来祝贺马家娶亲的,同时陪着新安郡主游览一下会稽郡。

新安郡主身材挺拔,比王述还要高出半头,鹅蛋脸,肌肤白中泛黄,眉毛又浓又长,一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眼神飘忽不定,鼻子坚挺,鼻端稍大,两侧依稀可见雀斑,嘴唇稍厚,说话嗲声嗲气。胸前挺立俩座高山,走动时波涛汹涌。

从面相来看,这是一个欲望强烈很难满足的女人。

众人见到郡主下船,急忙大礼参拜。新安郡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眼睛扫视全场,就连周围站岗的士卒她都看了一遍。全是一帮糟老子,就没有一个稍微值得一看的人物。

王述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意思是说你倒是让大家起来,都还在地上跪着呢!

新安郡主这才醒过神来,“诸位平身!”

众人还在慢慢起身。马文才因为年轻动作快,率先站了起来。顿时诺大的江边只有他一人站立,如鹤立鸡群。

新安郡主立刻注意到了他,眼前就是一亮。见此人年约二十,身材颀长,白盔白甲外罩罗袍,腰间挎着宝剑,背背长弓。看相貌,面如敷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娴静儒雅,温暖阳刚,英明神武,好一个俊俏小郎君,威猛大英雄!赛过西凉锦马超,不输常山赵子龙。

“这人是谁,好个阳光帅气的美男子!钱塘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刚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呢?”新安郡主盯着马文才,差点问出口来。

但冒然问人名姓是很失礼的,郡主也不好意思开口,心中暗自着急。

突然远处传来“嘎,嘎”的叫声,原来是两只南迁的大雁飞得累了,停落在江边喝水休息。黑色的嘴,长长的脖子,背黑腹白,红色的脚掌,甚是可爱。两只大雁喝完水,还互相整整羽毛,交颈长鸣,犹如亲吻,神态亲密极了。

新安郡主忽然灵机一动,指着远处的大雁说,“诸位谁肯为我射之?有重赏。”。

郡主要射雁,可众人之中只有马文才带着弓箭,而且也只有他会射,所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向他看来。

马文才弯腰施礼,答道:“文才不才,愿意一试。”

众人急忙闪开一块空地,马文才弯弓搭箭,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使了个怀中抱月。

两只大雁异常警觉,似乎察觉到有危险袭来,“嘎嘎”地叫着飞了起来。

“砰”,弓弦响动,箭如流星,一只大雁刚飞了不到两丈高就应声落在地上。

众人齐声叫好,纷纷夸赞小郎君箭术高超。新安郡主眼中无数小星星闪烁,满满的都是崇拜。

“好,小郎君箭法超绝,人物更是风流俊俏。此等人才,也只有郡主、公主能与之相配。不知他是何人?”

最后一句话把众人说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什么,配郡主,这个意思不就是郡主看上人家了呢么?你是来贺喜的,可不是来抢亲的。

马云海一看事头不妙,,赶紧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此乃犬子文才,九月十八娶亲的就是他。”

“可惜了。”新安郡主嘟囔了一句,众人也没听清。

就在这时,已经逃走的那只大雁却又飞了回来,先是围着地上的伙伴盘旋飞舞,后又落到地上徘徊不去,看样子它并不知道同伴已经死去,还用嘴去啄啄同伴,似乎是在叫它起来一起赶路。看着同伴一动不动,可能它也意识到不妙,抬起头来朝天鸣叫,叫声凄惨无比。

看到这一切的祝英台两眼含泪,咬牙切齿地说:“好个狠心的贼子,大雁与他何干,无端将其射杀!于心何忍!”

正在一旁陪着弟弟玩耍的谢道韫眼里喷着怒火,恶狠狠地瞪着马文才,从心里恨透了这个家伙。

众人听见大雁的叫声,也都唏嘘不已。新安郡主毕竟是女子,早已哭了,却又指着马文才不依不饶地喊道:“谁让你射死它的,我要你把它救活!”

刚才明明是你让人家射的,现在又让人家去救活,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胡闹也没人敢管,人家可是琅玡王的女儿,谁敢惹!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那只大雁依依不舍地展翅飞了起来,众人以为它终于要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知它飞到空中,哀鸣了两声,突然收紧翅膀,一头栽了下来。

“啊,它这是不想活了,要殉情而死。”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大雁一生只有一侣,一死,另一个绝不独生。”

看着大雁急速下落的身影,有人在哭,有人捂住了眼睛。

谢道韫一脸的惊异和不忍,想不到大雁竟然如此痴情,忠贞不渝。可惜人力不能为,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祝英台实在不忍心再看,不知不觉把脸埋进山伯怀里,双手捂着眼睛,却不断地在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死了么?”

大雁不肯独生,甘愿为伴侣殉情的悲壮也感染了新安郡主,急得她大喊:“马文才,马文才,你快救救它啊!”

眼看着大雁如流星一般坠落,此时离地面已经不足五丈高,地面上到处是嶙峋的乱石,碰之必死。

第036章 直教生死相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雁离地三丈高时,一支羽箭突然射中它的前胸,将它撞出一丈多远。大雁扑楞几下翅膀,倒在地上不动了。

整个江边的人们都看傻了,全被大雁表现出来的那种生死相依忠贞不渝惊呆了。原来大雁也懂爱,而且比人该痴情!

可怜啊!两只大雁长途迁徙,劳累不堪,落到江边只是为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却不想竟把命丢在这里。

唉,生命脆弱,祸福难测!生灵是这样,人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乱世之中的人往往多愁善感,何况有不少人是衣冠南渡时来的,那种抛家舍业背井离乡的凄惶还历历在目!人们从大雁身上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些遭遇不幸的亲人们,有人忍不住大声啼哭起来。

“死了么,死了没有?”趴在山伯背上的祝英台始终没敢抬起头,其实听到哭声,她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唉!”梁山伯前世久经沙场,见到过无数惨烈的场面,可今天也被两只大雁感动了。他也流泪了,只是没让人看见而已。自己和英台不也是生死相恋么,为了在一起拼死抗争,无论谁出了意外,另一方都无法独存?相爱却不能相守,我们甚至还不如大雁!

梁山伯长叹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首词,随即变成了神雕侠侣中为情所伤的魔女李莫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祝英台重复了一遍,想到自己即将嫁入马家,从此和山伯永难再见,抱住山伯肩膀呜呜的哭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陪着谢玄在旁边玩耍的谢道韫也听到这句词,不知不觉就吟唱起来。区区十三个字,道出了世间真情,蕴含着说不尽的哀婉悲伤,竟让人浮想联翩,闻者无不落泪。

虽然贵为谢氏女郎,又有着咏絮才女的光环,可那又怎样?士族子女的婚姻都是维护家族利益的工具,向来都是家中长辈决定,又哪里能让本人做主?自己明明和王徽之情投意合,叔父却偏偏把自己许给了固执木讷的王凝之,真叫人徒唤奈何!

和郗超同来的桓济乃是桓温的次子,深得父亲喜爱,早想把他立为世子,又给他定了一门好亲事。对方就是眼前这位琅玡王的三女新安郡主。可桓济早已看出,新安郡主根本看不上他,他也不喜欢新安郡主。又是一出乱点鸳鸯谱!

此时码头上的人们都在吟唱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各怀心事,深沉悲伤,还有的人在偷偷哭泣。

太阳伤心地钻进云层,江面上涌起阵阵波浪,似乎也在发泄着不满,阴风阵阵,像是在哭号。

新安郡主鄙视地看看桓济,这个窝囊弱智的大兵,怎么可能是那个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呢!我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天哪,我还是死了算了!

新安郡主就看着马文才顺眼,觉得他无所不能。莫名其妙得相信马文才,不由自主地冲着他撒娇:“文才,你快去救救大雁!我不想它们死,你还我大雁。”

众人都在心里讥笑新安郡主,救救大雁,它们都死了好不好!你得蠢得什么程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要不是你让人射雁,它们好端端地能死了么?

谁知道马文才还真听话,抬腿向着大雁跑去。众人盯着马文才后背,腹绯不止,又傻了一个?大雁都死了半天了,你还能救活,除非你会法术,能起死回生!

谁知马文才抱起大雁,摸摸前胸,拍打后背,天啊,奇迹真的发生了。

两只大雁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嘎,嘎”地叫着奔向对方,吻颈鸣和,欢欣跳跃,盘旋起舞,又绕着马文才飞了两圈,才相依相随飞上高空,眨眼间消失在天边云际。

“怎么回事,大雁怎么又活了?”

难道马文才会法术不成?

新安郡主可不会考虑那么多,对马文才的崇拜犹如滔滔不绝的钱塘江水。“马文才,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一定重重奖赏你。”

马铎和马云海也被弄糊涂了,文才到底搞得什么鬼?

直到马文才拿着两支箭回来让大家看,人们才明白过来。“我用的是无头箭,它们只是昏迷,并没有死。”

人们又开始被马文才的善良所感动,赞不绝口。顺从了郡主的命令,却又不伤害大雁性命,聪明机智无人能比,本性善良让人欢喜,箭法高,人品好,长得又俊俏,这样的儿郎实在难找!

新安郡主崇拜欣喜地看着马文才,眼睛里的柔情蜜意都快把马文才熔化了。赏赐了几口大箱子,还叮嘱马文才回去再看。

江上再没有来船,也就是说今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众人刚要坐上牛车回城,有好事之人突然问道“诸位,不知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是何人所写,如此佳句,不知作者是谁,实在遗憾,说出来也好让大家敬仰一番。”

大家面面相觑,还真不知道是谁。有人说:“好像是那个卖油条的后生和小娘子吟唱的。”

“不可能,一个小商贩,一个农家女,连字都不认识,还会写诗!”

立刻有人不屑一顾地反驳。

“我听到是和谢幼度在一起的那个小郎君吟唱的!”有人高声喊道。

“切,你不知道她是谁么?未若柳絮因风起就是她写得。”

“难道她是谢家芝兰、咏絮才女谢道韫!那就难怪了,如此佳句,除了她谁能写出来!”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英台和九妹再次来了个移行换位,乾坤大挪移。英台依依不舍地回到船上,山伯带着九妹收拾好东西,迅速撤离。

刚走出不远,二人就发现被跟踪了,急忙找个隐蔽地方藏了起来,看看后面何人跟踪。

等了一会,谢道韫和谢玄姐弟急匆匆走了过来。

“嗯,人呢,怎么眨眼不见了?”这是谢道韫的声音。

还有个小男孩在不断地嘟囔:“问小贩,油条太贵,直教人难舍难分!口水直流,难舍难分!”

山伯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真想跳出来把谢玄打倒在地,狠狠地踢上几百脚。特么的,小屁孩,你就知道吃!这么好的词句竟然被你改得面目全非、狗屁不是,你可真能恶搞!

谢玄,你,有毒!

第037章 地狱神兽叫谛听

郗超作为西府掾来参加马家婚礼是有目的的。西府有兵四十万,可骑兵只有三万。这和北方诸胡动辄十几万、几十万骑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这三万骑兵骑术很差,也许称为骑在马上的步兵更合适。

钱塘马家源于西凉,不仅骑射无双,而且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铁骑,而这些正是西府最缺乏的。桓温天天想着北伐建功立业,没有强大的骑兵部队怎么能行呢!

郗超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想把马文才招揽进西府,还要把他的骑兵部队也带走。

但这三千骑兵可是马家的老底,怎么可能送人?再说马文才是马家嫡长子,马家也不舍得让他上战场。

郗超和桓济进入钱塘以后,也没有进城,而是住进了城北的地藏禅寺。郗超不仅信佛,还是个佛学大师,这也是他少年成名的一个重要原因。郗超著有《奉法要》一书,论述佛法要点,是中国佛法义学史上的重要文献。其中有一个重要观点就是我们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一到,必然会报。”

九月初十的上午,离婚期还有八天时间。郗超闲来无事正在佛堂内念经礼佛。

宝座上的地藏王菩萨法像庄严,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右手持锡杖,左手托莲花。座前还趴着一只似虎非虎似狮非狮的瑞兽,名叫谛听。

佛经有云:释迦佛召地藏大士,令其为幽冥教主,使世人有亲者,共登极乐世界。地藏受此重托,遂在佛前立下宏大誓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

郗超为地藏王菩萨的壮举所感动,钦佩之余,也在思量,地狱真的能成空么,地狱不空,地藏王菩萨岂不是永不能成佛?

正在这时有小沙弥进来禀报说有人来访,自称是故人。

钱塘我没有亲戚朋友啊,谁来找我?郗超正在冥思苦想时,小沙弥又说,来人让我告诉您一句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这是以前表兄梁山伯为姑丈王羲之写的诗,难道是表兄来了?

郗超急忙出门迎接,见门外站立一人,不是表兄却似曾相识,这不是前几天在码头上卖油条的小商贩么,他来找我干啥?

小商贩看着郗超不说话,直到小沙弥走远了,才低声说道:“嘉宾表弟,我是愚兄梁山伯。”

郗超虽然不知表兄为何变了样貌,但听声音确定是表兄无疑,急忙把他拉进屋内,又关上房门。

梁山伯伸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郗超这才恍然大悟,惊奇地说:“表兄果然妙人,总能造出新鲜的玩意,前有小黑板,后有油条,现在又弄出个假脸来!”

二人分宾主坐下,梁山伯坐西朝东,看到郗超读的《地藏本愿经》说道:“表弟,可是喜欢佛法?”

“地藏菩萨安忍不动,有如大地,若有所求,皆能圆满。功德与佛平等,却以大悲愿力渡化众生,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令人可敬可佩!”郗超虔诚地对着佛像拜倒。

梁山伯抬头观看法相,怎么长得和唐僧一个模样,只是这座前神兽很面熟,怎么长得和谛听一个模样。

“难道地藏菩萨的座骑是一条狗么?”梁山伯一脸惊讶的问。

“嘘”,郗超急忙拦住表兄,“表兄,佛堂圣地,宝像庄严,不可亵渎佛祖。这不是狗,乃是神兽,名叫谛听,地藏菩萨经无数无量大劫,幸有此瑞兽逢凶化吉,方得正果。”

“表弟,佛不打诳语。明明是一条狗,干嘛不让说?这样的狗我也有,而且也叫谛听。”

“啊,表兄,佛前不打诳语,这可是神兽,你怎么会有!你有?在哪?”

梁山伯轻轻地吹了个口哨,谛听出现在门口,抬头看看神像,敬畏地走到梁山伯身旁趴下了。

“还真有!”

郗超诧异地看看梁山伯身边的狗,再看看宝座上的神兽。都是浑身黢黑,一根杂毛没有,鼻子眼睛也差不多。唉,别说,还真的很像呢!这只狗不会是从地狱里来的吧!

“表兄,你为什么跟它叫谛听啊?这名字是你起的么?”郗超不相信它们只是长得有点像。

“不是。有一天早晨起来,它就在我门口趴着。我不由自主地叫了它一声谛听,它摇头摆尾地就钻进家门。撵它它都不走,以后就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叫它谛听。”

郗超听了这番话,越发怀疑谛听是从地狱来的。它为什么要从阴间来到人世,又为什么一直跟着梁山伯?

看见几案上的《地藏本愿经》,郗超若有所悟。

“表兄,家中可好?你为何来钱塘,不会也是来马家贺喜的吧?”郗超看着梁山伯问道。

“贺喜,怎么可能,马家与我只有夺妻之恨。我是来毁婚的,千里之行,只为救出祝英台。”梁山伯恨恨地说。

“表兄去祝家庄求婚,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也有所耳闻。可再过八天他们就要成亲了,此事很难改变。表兄为何来找我,我能帮你么?”郗超确实想不出梁山伯来找他干啥。

“很难改变也得改变。”梁山伯坚定地说,“表弟此行,可是为他家骑兵而来?”

郗超点了点头,他对于带着谛听的梁山伯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当年宁平一战,胡人八千铁骑射杀大晋十万兵。从此晋人被骑兵吓破了胆。桓公要北伐,没有强大的骑兵怎么能行。”

梁山伯想起自己差点被射漏的屁股,还心有余悸。“表弟,马家骑射确实厉害,愚兄早有领教。只是西府与马家素无来往,冒然来求,很难成功。若要马家听从,除非以武力镇压,令对方不敢不听。可西府军远在长江上游,恐怕远水解不了的。再或者,西府对马家有大恩,他心甘情愿地服从。”

“我也知道此行艰难,桓公只是让我来试试看。表兄才思敏捷,是不是有妙策献给我?”

“我要救英台,破坏马家成亲。你呢要收服马文才和他的骑兵,这两者可以一起进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马铎,只要他死了,马文才父子就要守孝,亲是不能娶的。而对于空出来的广州刺史一职,各家士族必争先恐后地抢之。

只要西府能想办法扶植马云海升任广州刺史,马文才和那三千铁骑就是你们的了!

所以,马文才的祖父马铎必须死!”

第038章 都是漂亮惹的祸

“害死马铎?”

郗超也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马铎可是四品朝廷大员,封疆大吏,而且他还是有实权能领兵的刺史,手中掌握着五万精兵。杀了他,难道就不怕马家反了么?

直到郗超情绪稳定下来,梁山伯才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杀了马铎,至少对四方有好处。

第一,婚礼无法进行,我就能救出英台。

第二,新安郡主看上了马文才,她有机会满足自己心愿。

第三,本来有好多人都在等着马铎死了以后抢夺广州刺史之位。马云海继承父职,马家就可以牢牢掌控广州。

第四,为了报恩,马云海会同意马文才去西府训练骑兵。西府就可以得到一支战力不俗的骑兵。”

“杀了马铎,马家还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同意马文才去西府?这怎么可能呢,表兄?马家不把我们都抓起来杀了才怪呢?”郗超惊恐地瞪大眼睛。

“只要安排得当,没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梁山伯充满信心地说。

接下来两人就在房间内进行了一番商讨,中午连饭都没吃。谛听四腿朝天躺在地上睡大觉。

等一切商量妥当已经到了晚饭时刻,自有小沙弥送来斋饭,两人才发现肚子早已饿的“咕咕”直叫。

两人边吃边谈,郗超就问:“表兄,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咳,逼出来得。”为了救出英台,梁山伯冥思苦想,废寝忘食,不知道累死多少脑细胞。

“表兄果然是情种。这才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一句诗,哭煞多少痴情儿女。众人皆言不是小商贩,而是谢氏女郎所做。谁知商贩是表兄所扮,表兄乃性情中人,又有切身体会,方能作出此诗。”郗超深有感触地说。

郗超的未婚妻有个让人一听就忘不了的名字,叫周马头。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想的,竟给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此名字的奇葩程度在历史上名列第六。前五名分别是:邓猛女,刘眘虚(肾虚),赢荡(淫荡),索尼,姬旦(鸡蛋)。

周家是江南的老牌士族,两人的亲事是郗太尉在时定的。后来郗太尉去世,周家见郗氏没落就闹着离婚。直到郗超声名鹊起,又进入西府为掾才作罢。

后来桓温死了,郗超失去靠山,不久也在郁闷中去世。周家怕受连累,就想把周马头接回娘家,结果被周马头严词拒绝。当然这是后话,郗超是不知道的。

“小商贩就做不出好诗么,难道只有士族子弟才可以?门户之见,深入骨髓,实在可恨!”梁山伯听到有人把自己抄袭来的词安到谢道韫头上,也是恼怒地很。抄袭也不容易,那是有负罪感的。

郗超看看睡得正香的谛听,又抬头望望宝座上的地藏菩萨,试探着问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表兄对此有何高见?”

梁山伯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对这些泥胎雕像不感冒,毫无顾忌地说道:“地狱成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做起来就难了。地狱里面除了恶鬼就是冤死鬼。世人作恶若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变成恶鬼。冤死鬼怨气太重无法投胎才会滞留地狱。

贫穷是祸乱根源。要想减少世人作恶的次数,必须增加人们生存的资源,尤其是粮食、衣服和房子。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吃饱喝足穿暖之后,还想着去作恶的人毕竟是少数。

第二就是控制士族,加强法治。乱世之秋,盛行的是丛林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如果大家都是小鱼,就不敢随便欺压别人了。”

发展生产,加强法治,就是梁山伯提出的大政方针。只是那些大鱼们不是在忙着打架,就是在勾心斗角,谁去管百姓死活!

郗家自从郗太尉去世后,家族势力是一日不如一日。郗家第二代郗愔和郗昙只知道修行不问世事,若不是有第三代郗超入了西府,一个人苦苦支撑,只怕郗家早就家道中落了。

不管怎么说,郗家也是梁山伯的姥姥家。梁山伯又对郗超说:“桓元子有野心,却无魄力。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表弟不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即使他能成功,到了桓家第二代也必然大乱。”

郗超其实也一直在犹豫。桓温的儿子中,老大桓熙就是个标准纨绔,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偏偏又没有半点本事。桓温最不喜欢他,早就想让次子桓济继承爵位。

桓济有谋略,有手段,但人品较差,气量狭窄,凡是得罪他的人都会被他弄死。

郗超突然发现他还有一个选择。表兄虽是寒门,却有大志向,而且他对天下大势的见解和看法更是令人耳目一新茅塞顿开,提出的措施也是标本兼治,合情合理。

“表兄真乃奇才,嘉宾佩服!日后表兄但有所命,嘉宾沒敢不从。马铎之事,小弟一定倾力相助。只是还有一事,小弟必须提醒兄长注意。”

“何事?”梁山伯看郗超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而且还很严重。

“那日上船的时候,祝英台的面纱被风吹落,桓济正好看到了她的面容。他回来以后一直在念叨祝英台的名字。我想他是盯上祝英台了。桓济这人及其好色,凡是被他看上的小娘子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婚礼就在眼前,他当然不敢下手,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怎么样。表兄一定要注意这人,莫要被他害了。”

桓济背后站着的是龙亢桓氏,桓温的西府可是掌握着四十万兵马。

特么的,这还没出狼窝,就被恶虎给盯上了。老天爷,你真是在跟我作对啊!

“桓济怎么了,就是桓温我也不惧。谁敢打英台的主意,我就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山伯不惹事,但是绝不怕事。

郗超内心对自己的这个表兄充满了敬佩,临别时对他深施一礼,然后又恭恭敬敬地对着谛听做了一个揖。又对梁山伯说:“谛听来历不明,绝非凡品,表兄一定要好生对他,千万不要让它受苦。”

第039章 儿子都不来救你

九月十八日。

马文才和祝英台今天要成亲,拜堂仪式将在晚上七点准时举行。

下午三点,婚礼还在紧张筹备中。

马府大院内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正在喝茶聊天,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小厮家丁们脸上洋溢着笑容,顾不上擦汗,无论干什么都是一溜小跑。

大门上的对联早就贴好,要燃

放的爆竹已准备就绪,大红的灯笼挂满了前后五进院落,双喜字贴满了全院。

万事俱备,就等新娘祝英台来拜堂了。

马铎、马云海此时正在客厅内陪着桓济、郗超、王述等人喝茶。

王述拱手说道:“郡主昨日去吴山游玩,晚上就住在城外官驿。临行时吩咐我先来,她晚上一定到。”

这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向马铎禀报说,新安郡主住的官驿遭到山贼袭击,危在旦夕,郡主差侍卫前来报信,要求火速营救。

众人一听郡主遇险都吓了一跳。新安郡主要是在钱塘出了事,总理朝政的会稽王司马昱岂能善罢甘休,马家难逃死罪,不被夷灭三族才怪。

事关重大,马铎稍作思考,当即决定亲自带兵前往。马云海父子都走不开,只能自己去一趟。

只是哪里来的山贼如此大胆,竟敢袭击郡主住的官驿呢?郡主身边可是有五百护卫,个个装备精良,武艺不凡。

事不宜迟,马铎嘱咐众人不要声张,暗中命人召集一千家丁火速出城直奔城北二十里外的官驿。

桓济虽然不喜欢新安郡主,但也不好意思见死不救,也命人率领二百士卒去官驿支援。

马铎率领家丁赶到驿站时,就见驿站外围满山贼,足有两千人之多。山贼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只有少数人佩戴残缺不全的盔甲。但令人奇怪的是山贼手中武器却很精良,和侍卫交战时一点都不吃亏。

眼看着山贼们就要攻破大门,马铎急忙命令家丁们上去支援。

一番激战过后,山贼终于被打退。驿站内外躺满了家丁和山贼们的尸体。马铎急忙带领幸存的百名家丁进入驿站,找寻半天,却不见郡主踪影,连郡主的侍卫也没有一个。

就在马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一声长笑传来,“哈哈哈,马铎老匹夫,看你今天还往哪里逃?”

马铎再看时,驿站的院墙、屋顶上赫然出现了无数弓箭手和刀斧手。破烂的大门外走来三人,左边是个中年男子,右边是一蒙面女子,中间之人正是梁山伯。

梁山伯和二大爷、九妹站立在门外,冷冷地注视着惶恐不安的马铎和他手下的家丁们。谛听和三腿驴乖乖地跟在三人后面。

“梁山伯,你竟敢勾结山贼暗算老夫,你知道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么?”马铎知道自己处境不妙,他还在盼望桓济派来的援兵早点到,或者马云海发现异常来救他。

“哈哈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来钱塘的路上,遭到山贼和水匪的无穷追杀,差点死于非命。请问府君大人,你知道勾结山贼水匪是什么罪么?你能做的我就不能做,难道勾结山贼也是你们士族官宦的特权么?”

面对这个好几次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梁山伯恨得牙根发痒,不光自己,二大爷和谛听都差点被他害死。

三角眼羞辱娘亲还差点把他打死,宋濂下毒马五勾结捕快害他,小李庄差点被火烧死,飞鹰寨坠落悬崖,无名岛被困数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家伙指使人干的,马铎不死,老子永无宁日。

而且,马祝联姻,提前成亲都是这个老家伙主张操办得。

马铎还在盼着西府的援军到来,不到十里地,都一个时辰了,也该到了。

梁山伯看马铎左顾右盼眼珠乱转,知道他还心存侥幸,不由得笑道:“老匹夫,你今天死定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包括马云海。你好生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

马铎闻言仔细打量周围的弓箭手和刀斧手,虽然穿得像土匪,可动作神情却与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卒无异,尤其是身上还带着杀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钱塘哪里来的正规军,除了桓济带来的西府兵。

还有就是郡主和她的侍卫们都去了哪里?怎么一个都不见呢?

这里面肯定有鬼!

马铎想了半天,突然吓得目瞪口呆,指着梁山伯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死之后,婚礼马上就会取消,马家会为你守孝一段时间。等孝期一过,郡主就会招马文才为婿。对于你死后留下的刺史一职,各大世家包括皇帝也会展开激烈争夺,最后在桓大将军的强大威慑下,马云海会子承父职。作为回报,你的宝贝孙子马文才将带着马家的三千铁骑进入西府,并负责训练骑兵。”

梁山伯看着脸色灰败,头发胡须一片凌乱的马老太爷说道。心中暗爽,堂堂广州刺史,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今日竟然惨死在这里,而且是被老子弄死的。特么的,老子穿越以来一直被虐,甚至被人踩在脚下,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窝囊气!

“恐怕你最大的收获就是阻止了这场联姻吧,这样你就有机会得到祝英台了。”马铎气急败坏地说道。

“当然,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做?怎么样,我策划的这个结局不错吧!就是对你马家也没有什么坏处,你儿子正盼着你死了他好当刺史呢?再说他那么忙,恐怕早把你出城这事给忘了,所以你就不要想着他来救你了。”

“你,你,无知小儿,你坏我大计,毁我马家,我跟你拼了!”马铎拿着刀奔向梁山伯。

“马家得到这么多好处,你不感谢我,反而要害我,这不是恩将仇报么!你虽然死了,可牺牲你一个,幸福全家人,你也算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了。放心吧,你的后世子孙不会忘记你的。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马铎拖着年老病弱的身体,手里举着刀走向梁山伯,梁山伯说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特么的,老子几十年的算计努力,马家的宏图大业,竟然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破坏了。

梁山伯越说,马铎越生气,身子开始不断颤抖,嘴里有鲜血流出。马家的家丁想救他,被周围的弓箭手射杀几个后,再也不敢动了。

终于,在离着梁山伯十几步远的时候,马铎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献血不断从他口中流出。

“呵呵呵,梁山伯,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一介寒门,在我眼里犹如土鸡瓦犬,竟然能坏了我的大计。不过就算你杀了老夫,恐怕也来不及了。”

梁山伯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一轮大而圆的明月升上树梢。

“哈哈哈,再有半个时辰,我孙子就拜堂成亲了。到时候你所有谋划都将成为泡影!老夫早令钱塘戒严了,你甭想进城!哈哈,老夫还没有输!没…没有…输。”马铎用手指着梁山伯,嘴里鲜血喷溅,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九妹指着马铎的尸体着急地说:“梁兄,马铎是死了,可城里不知道啊,婚礼还在进行呢!半个时辰,二十多里地,我们能赶到么?而且全城戒严,我们也进不去啊!”

第040章 抬着尸体来拜堂

祝家别院位于县城东门附近,离马府五里地。

祝英台穿着大红的结婚礼服,在贴身丫鬟银心的搀扶下走出大门。一般来说,姑娘出嫁出门的时候都要哭两声,以示对家和父母的不舍之情。可祝英台一点哭的感觉都没有,这是别院又不是家,再说祝公远夫妇也没有不舍的样子,他们就盼着顺顺利利地把女儿送到马家。

大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马家是钱塘最大的门户,马文才又是人们最喜爱的小郎君,所以来捧场来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几乎是万人空巷。

这其中一部分人是来看新娘子的。马文才英俊潇洒文武双全,他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新娘子呢?新娘子戴着红盖头看不见脸,但体态妖娆,婀娜多姿,走路如弱柳扶风,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佳人。有未出嫁的小娘子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没说得,人家祝英台确实长得太好看了,家世又好,比不上人家就回家去哭吧。

还有一部分人是来看嫁妆的。祝家可是江南首富,到底会陪送多少东西,那嫁妆肯定很好看。

拉嫁妆的牛车整整一百辆。三十辆车上装的是生活用品,什么穿的、戴的,铺的、盖的、玩的,应有尽有。五十辆车上拉的是宝箱,里面装的全是银子,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万两。最后二十辆车上坐的是丫鬟婆子家丁,他们和前面的物品一样也是陪送的嫁妆。被人当作东西送了出去,有的人在乎神色黯然,有的人依然有说有笑,根本不当回事。

祝英台坐在四人抬的花轿里,轿子颠簸起伏,她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一方面她盼着山伯来救她,可是又怕马家人多势众山伯来了会吃亏。再说怎么救啊,钱塘几万人都是马家的,而且城门都戒严了,即使是有九妹相助也无能为力啊!

随着花轿向着马府行进,祝英台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想起了和山伯的种种过往。

草桥邂逅,八拜之交。

书院三年同窗同床。白天一起上课游玩,夜晚一起读书赏月看星星。

十八里相送。情深意长,私定终身。

大闹祝家庄,情比金坚,终生不渝。

祝英台的耳边依稀响起山伯说的话“好好活着,两年后我一定来娶你!”。可是,山伯,老天爷太无情了,根本不给我们两年时间,这才不到半年,他就来要我的命了!”

花轿终于到了马府门前,马家涌出来一大批人准备接新娘子进门。

祝英台却不下轿,叫来管家祝贵说:“回去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来见最后一面。”

看祝英台表情严肃,语气冰冷得瘆人,老管家知道事不好,赶紧派人回去送信。

“新娘子怎么不下轿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外面的人等得心焦,吵吵嚷嚷,门前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马云海和马文才闻报急忙来到门口,正好看见祝公远夫妇急匆匆赶来。

祝公远跑得气喘吁吁,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花轿说道:“英台,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闹了,赶紧进去拜堂,成了亲你就是大人了,要和文才好好过日子。”

轿帘一掀,祝英台走下花轿,冷冷地看了看祝公远夫妇,又对着马云海父子说道:“马文才,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嫁给你,不仅是我的灾难,也是你的不幸。今天我是不会踏进你们马家大门的。”

马云海看看拉着嫁妆的牛车都已从侧门进入马府,蔑视地看看祝英台,没有说话。

“英台,够了,不要再闹了!祝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难道你还嫌不够么!”祝公远气急败坏地说道。

“父亲,我只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为什么你们不顾我的死活非要我嫁入马家,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祝家的名声比我的命还重要么?”祝英台眼含着热泪,不甘心地问道。

“孩子,在家族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没有家族,谁来保护我们;没有家族,我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乞丐都不如。所以为了维护家族利益,任何人都要做出牺牲,甚至是生命。”祝公远心痛地说道。

“父亲,我宁愿不是祝家人,你放我一条生路吧!”祝英台突然跪在祝公远脚下,抱着他的双腿呜呜地哭起来。

众人怜悯地看着祝英台,银心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有些女子在偷偷地抹眼泪。原来这高门大族,虽然吃喝不愁,可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

王述站在人群后面一脸愤怒,哼,婚约是可以随便毁掉的么,府前吵闹,脸面何存?这样的女子太无耻,三从四德哪里去了?

桓济一脸心痛地看着祝英台,这女子虽然在哭泣,可柔柔弱弱,梨花带雨,别有一番美丽。他几次想说话,都被郗超拉住了。

新娘子不进门还在门前吵闹,马云海感觉脸上挂不住了,怎么好像我们马家逼着你来的呢?这逼婚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眼看着时辰就到了,马云海催促道:“亲家,吉时已到,不能再耽搁了。”

祝公远严肃对着旁边的几个健妇说道:“还等什么,赶紧扶着小姐进去拜堂成亲啊!”

“我不!我死也不!”

祝英台突然站起来,“唰”地一下从怀中抽出一把剪刀顶在胸前。

“别动我,动我马上死给你门看。”

众人都被吓得张大嘴不敢说话,大街上鸦雀无声,几个健妇也不敢再动。

“英台,我的女儿呀,千万不能寻死呀!”祝英台的母亲滕氏哭着扑上来要去夺英台手里的剪刀。

“别碰我!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天底下哪有要活活逼死女儿的亲生父母?”祝英台哭得双眼红肿,声嘶力竭。众人听得心里难受,都不忍再看。

滕氏嘴唇嗫嚅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让我活,就让我回去。要让我拜堂,除非抬着我的尸体进去!”祝英台决绝地说道。

“祝公远,成亲可是一辈子大事,这良辰吉时可耽误不得。耽误了可不吉利啊,会给家族带来不灾难的!”马云海眼看吉时要过了,急得开始跺脚。

“英台,今天回去了,明天我们祝家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祝家从此在江南将再难立足。为了家族的父老们,父亲只好对不住你了,今天无论你是死是活都要拜堂成亲!”

祝英台圆睁双目,眼角瞪裂流出血来,不用再说了,这样的父亲实在太狠了。但愿来世我不要生在这毫无人性的士族高门,不再摊上这样铁石心肠的父母!

英台高高地举起剪刀,嘴里嘶喊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山伯,山伯,你我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此去阴曹地府,英台不喝孟婆汤,奈何桥上等着你,不见不散!”

第041章 天上掉下死人头

钱塘城外官驿的院子里。

梁山伯手指一动,鱼藏剑瞬间出现在手中,手腕一挥割下马铎的人头。他神情严肃地对谛听说:“谛听,一个小时内你必须把这个人头送到马家,就是他来的地方。要是送不到或是送晚了,爸爸就活不了了,以后就没人管你了。”

说着梁山伯还做了一个抹脖子自杀的动作,吓得谛听往后一跳,“汪汪”地叫了两声,表示它坚决不同意。

梁山伯拿起马铎的人头让谛听叼住,摸了摸它的头又在它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去吧,宝贝,爸爸就指望你了。”

谛听叼着人头,一纵身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向城门奔去。

梁山伯和二大爷、九妹登上背后的山顶,站在这里勉强可以看清城内的情景。

九妹担心地说:“梁兄,这么重要的事情派一只狗去,是不是有点儿戏?万一它送不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不如此,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山伯反问道。

九妹想想也是,就凭手下这一百人能打进钱塘城么?即使打进去又怎么样?上虞人跑到钱塘来抢亲那不是找死么?马家在钱塘可是经营多年,不说家族守卫,就是钱塘的几万百姓也会把你打死。可派谛听去就不一样了,马家严防死守的是人,谁也不会想到去提防一条狗。

九妹不知道的是山伯这样做其实是有把握的。前世谛听经常做这样送东西的任务,每次都能完成得很好。

谛听叼着人头直奔钱塘县城,边跑边想。不就是送个快递么,至于拿自杀来吓唬我么!这人啊,就是奇怪。结婚还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士庶不婚的臭毛病,哪象我们狗狗,看上谁就大胆去追。

马铎确实下了戒严令,城门的守卫足足增加了五十人,对每一个进城出城的人都严密盘查。但他们只想着拦人,却没想到挡狗。直到谛听冲到城门前时门卫才发现它。

“这是条狗么,怎么还叼着个人头呢?”

“是条狗不假。我怎么瞅着它叼的是马老太爷的头呢?难道马老太爷被狗吃了?”

“对啊,马老太爷刚才不是出城了么。可它叼着头进城干什么?难道吃完了身子还知道把头送回来?”

负责守门的百人长马强大声喊道:“别管是啥,先把它拦住再说!兄弟们,拿好家伙,一字阵列好!”

谛听叼着马铎的头,就觉得有东西在嘴里爬来爬去。它把头扔在地上睁着狗眼一看,咦,上面怎么有小虫子在爬呢!这不是虱子么,特么的,这家伙洗头难道不知道用洗头膏么,实在没有用香皂洗衣粉也行。

不过谛听不怕虱子,虱子咬不破谛听的肉皮,爬到身上也只有饿死的份。

谛听重新叼起人头,就发现前面站着一排人,手里都拿着刀枪剑戟,不过好像也没拿自己当回事,城门并没有关上。

敢小看我,那你就等着倒霉吧!要不是嘴里有东西我一定咬死你。谛听向着城门冲来,门卫各挥武器朝着它招呼。

谛听躲过武器攻击,突然纵身高高跃起,右前爪抬起猛地朝着队伍中间的马强拍去。

谛听的动作快如闪电,马强躲闪不及“哐”一下就摔倒在地上,还来了个满脸桃花开。等他爬起来时,谛听早已冲到城内大街上。

特么的,这是什么狗,竟然能避刀枪,难道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下凡,又或者是神兽麒麟出世。

“关上城门,它还会回来的。老子倒要看看它能跑到哪里?”马强气急败坏地喊道。

钱塘城内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人们都跑到马家看热闹去了。谛听想着山伯说的话,还真怕送晚了害得他自杀,脚下发力很快就到了马府门前。

大门前人山人海,这可怎么过去?谛听看看道路两边,墙不高,房子也一间挨着一间。它“噌”一下蹿到墙上又上了房顶,这还真是狗急了跳墙。

马家的护卫很快发现了谛听急忙喊着来拦它,可谛听窜房越脊飞檐走壁,护卫在地面上还真拿它没有什么办法。

马云海正在门前催着拜堂,有个家丁来向他禀报,估计被吓得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郎主,不…不好了!有…有个叼着狗的人头。不,不是,叼着人头的狗冲过来了。”

马云海见几十名家族护卫拦不住一条狗,气得喊道:“赶紧竖梯子上房,多派弓箭手。”

谛听就要接近马府大门的时候,前面的房顶上突然出现一大批马家护卫。其中的弓箭手各自占据地形,顷刻间箭如雨下,就听见空中“咻咻”的声音不断传来。

谛听左冲右突几次试图冲出去都被挡了回来,急得不断转圈。

站在城外山顶上的三个人,每人拿着一个打通了关节的竹管,闭着一只眼睛,不断调整方位,才能勉勉强强看见谛听身影。

九妹边看边扯着梁山伯的袖子问:“梁兄,麻烦了!那么多弓箭手,谛听能闯过去么?”

“干嘛要闯过去啊?我看离着大门不过三十米远。”梁山伯皱着眉头盯着马府大门。

“你是说谛听可以把人头扔过去么?”一直不说话的二大爷惊讶地说道。

“不是扔,是甩,谛听以前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关键是它能不能想起来用。”

谛听还真的没有让梁山伯失望。此刻它正紧紧咬住马铎的人头,左右急速甩动,又突然一撒嘴,人头划出一道弧线,就被甩到空中。

看到这一切的马家护卫们被惊得呆若木鸡。特么的,这还是一只狗么?狗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哇,谛听太厉害了,真是神犬啊!”九妹高兴地跳起来。

马府大门前,祝英台决绝地举起剪刀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众人想要救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祝英台就要血溅当场,命丧钱塘路。

就在这时,突然从空中掉下一个圆圆的东西来,正好砸在祝英台手上,剪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祝英台低头一看,吓得“啊”了一下晕了过去。

看到地上血淋淋沾满泥土的人头,人群顿时大乱,离着人头近的人拼命向后挤。

“快走啊,吓死了,天上掉人头了!”

“结婚碰到死人头,太不吉利了!赶紧走吧,小心惹祸上身。”

马云海觉得更晦气,但当务之急还是让儿子赶紧成亲。他大声命令家丁:“来人,赶紧把人头收拾了,扶着祝家娘子拜堂成亲。”

祝家的几个健妇上前架起祝英台就往大门里拖去。

第042章 马文才英雄救美

“慢着!”

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祝英台的桓济抢先郗超一步喊道。

“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视同儿戏。起码也要知道死者是谁吧,弄盆水来擦干净了,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等到马铎的面目渐渐显现出来,马云海和马文才扑上去抱着人头痛哭起来。

“谁杀了祖父?谁杀了祖父?马志忠,给我点齐一千骑兵,我要去官驿为祖父报仇!”马文才两眼通红举着双手大声吼道,然后骑着白龙驹杀气腾腾奔官驿去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马府大院瞬间哭声一片。有的人想哭可脸上的笑还来不及褪去,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还有人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明明是大喜怎么转眼变成大悲?

马云海被家族的几个老人叫去议事,不久有一个老人出来宣布:“马家要为马老爷子筹办丧事,守孝三年。马文才的婚事即刻取消,婚期以后再定。”

马家的人员忙着撤去用于结婚的一切物品,然后开始搭灵棚,发讣告等,忙得一塌糊涂。

变化来得太突然,祝家的人也被弄得手足无措。婚礼肯定无法进行了,祝公远恨恨地一挥手,健妇们赶紧救醒祝英台,家丁们赶着牛车垂头丧气地回到祝家别院。

祝公远派人把滕氏和女儿送回上虞,自己留下来参加马铎的丧礼。那些来贺喜的宾客也和他一样,除了要吊唁,还要额外准备一份奠仪。

马文才风驰电掣来到官驿,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天色已晚,情况又不明,纵使马文才再着急报仇,也只能先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早,有探马来报说,东南小路发现大量脚印,估计是有人撤退时留下的。

“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替祖父报仇。”

沿着脚印追出一百多里地,马家军终于发现了山贼的踪影。

山贼有一百多人,此时正押着郡主疯狂逃窜。见到马家军追来,山贼们吓得面面相觑。打是肯定打不过,而且对方全是骑兵,想跑也不容易。

“马文才救我!马文才救我!”

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新安郡主看见骑着白马手持长枪的马文才,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放了郡主,饶尔等不死。”马文才摘下背上的长弓,弯弓搭箭对准了押着郡主的歹徒。

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秃头大脑袋的山贼突然把手里的鬼头大刀放在郡主脖子上,冲着马文才喊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郡主要是死了,你能脱得了干系么?”

马文才打了几个手势,命令手下停止射箭。新安郡主要是死在他的面前,这罪可就大了,马家谁也跑不了,不被灭三族才怪呢!“放了郡主,我可以让你们走!”

“不行,你们先往后退二百步,我马上放人。”

“好,我答应。请问阁下是哪里的好汉?也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这里地处龙门山一带,山头林立,山贼众多,马文才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哪一伙的。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门山黑虎寨水上飞是也。官驿是我抢得,郡主是我劫的,你祖父也是我杀的。”秃头山贼狂妄地说道。

就在这时,山贼队伍后面突然一阵打乱,有人喊道:“头领,不好了,他们从后面包抄过来了。”

“慌什么,有人质在手,怕个鸟!”水上飞大声喝斥着慌乱的山贼。

趁他走神的功夫,马文才出手了。一支雕翎箭如流星一般射来,正中水上飞的手腕,他手中的鬼头刀“嘡啷”一下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捡,马文才第二支箭又来到了。

水上飞急忙使个驴打滚躲开来箭,一转身钻入身后密林中,大声喊道:“撤,赶紧撤!”

马家军的箭密集如雨,山贼们连滚带爬地钻出密林,纵身跳入密林外的大河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马文才急着为祖父报仇,还想往下追。新安郡主突然“哎呦哎呦”地喊起来,马文才急忙下马询问伤到哪里。

新安郡主脸色通红,看样子是不好意思说,又指着自己的脚说受伤了。

马文才急忙蹲下想看看伤势,新安郡主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马文才吓得刚想闪开,郡主又“哎吆哎吆”的喊起来。

郡主的脚腕有些红肿,马文才命人拿着毛巾浸上河水作冷敷。

新安郡主瞅着马文才英俊的脸庞,看他发号施令气势威严,心中的喜爱之情难以遏制。

“马郎君,谢谢你来救我!道福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一定要报答你。”

“郡主不要客气。您是郡主,又是为我而来,郡主有难,文才必定舍命想救。”马文才想站起来,却被新安郡主拉住了。

“舍命想救,你真的会不顾性命来救我么?”新安郡主兴奋地问。

“当然,郡主有难,文才一定舍命想救。”马文才异常坚决的大声说道。

新安郡主高兴地想要站起来,却“哎呦”一声再次摔倒,这次结结实实地跌到文才怀里。直把个马文才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怕摔着郡主不敢躲开。

荒郊野外不是久留之地,郡主受了伤走不了路,马文才只好把她抱到马上,然后牵着马步行。

新安郡主坐在马上,就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小心脏砰砰直跳,马文才的臂膀好有力好温暖啊!

“文才郎君,我给你的宝箱你打开没有?”新安郡主想起来时送给文才的宝箱。

“打开了。”马文才想起来也是有些郁闷,给一个马上要成亲的男子送香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才郎君,其实你并不喜欢祝英台,我早就看出来了。”新安郡主看着马文才的后脑勺悠悠地道。

“你怎么知道?”马文才吓了一跳,他的这个小心思没有几个人知道。

“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虽然表现得很兴奋很期待,可那都是装的。马家为什么要和祝家联姻,难道就因为她家是江南首富么?”新安郡主虽然痴,可是并不傻,不仅目光敏锐,而且思虑周全,一针见血。

“其实,我家也很有钱,而且还有权。”司马道福说完这句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043章 狗也能得失忆症

“郡主心意,文才感激不尽。可婚姻大事,岂容自己作主。必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其实,马文才并不讨厌新安郡主,有人喜欢自己感觉挺好,而且人家还是郡主。

“文才郎君,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既然你喜欢,就要努力争。婚姻不仅是家族大事,更是自己一辈子的大事。结了婚,你就要和那个人天天在一起,那个人到底好不好,可对你太重要了,所以只有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新安郡主耐心地给马文才做思想工作,而且成效很显著。马文才不仅认为郡主说得有道理,而且他还发现郡主是个勇敢的小娘子。

两个人走在路上越聊越投机,越聊越亲热,郡主早已忘记了她的脚疼。

马家和祝家两大高门士族之间的联姻被成功的破坏了,祝英台暂时不用嫁入马家了,自己终于有时间发展了,梁山伯从心底里感到兴奋。九妹和二大爷也为山伯高兴,而且佩服山伯做成了这么难的一件大事。

梁山伯从半年前得到信息就开始准备,其间经历了许多磨难,甚至是生死考验,路遇山贼差点被烧死,坠落山崖差点被摔死,流落荒岛差点被困死,袭击马铎差点被射死。

俗话说乐极生悲。兴高采烈的梁山伯突然发现自己碰到了大麻烦。谛听还没有回来,自己光顾着高兴,竟然把它忽视了。

梁山伯心里很愧疚,当时光想着让它把人头送到,却没告诉它怎么回来。现在钱塘城四门紧闭,估计以前刺杀马铎时的那个破洞也被人堵上了,谛听怎么能出来呢?

梁山伯坐立不安,肠子都要悔青了。戴上人皮面具,梁山伯就要去救谛听。他转遍钱塘城的四门,也没找到进城的机会。四个大门关得紧紧的,而且城墙上还站满了士兵。

无奈,梁山伯只好回来等,只要谛听能出来,它一定会来这里找自己。

整整一天,梁山伯不吃不喝,晚上也不回屋,就坐在大门上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路口。这条路是钱塘到上虞的必经之路,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十名特战队员留下暗中保护山伯,其余都秘密地撤回了上虞。二大爷和九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装到驴车上。

二大爷来劝说:“山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紧离开吧!一旦马家知道是我们杀了马铎,肯定来找我们拼命。谛听那么聪明,它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你们先走吧,找不到谛听,我是不会离开的!”梁山伯说得很坚决,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是你大爷,你不走我也不走。”二大爷从三腿驴背上解下酒壶,坐在梁山伯身边。

“姊姊让我来保护你。你不走,我也不走。”得,九妹也坐下了。

自从谛听莫明其妙地来到身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失联过,不知道它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去救它。梁山伯现在才知道,找不着谛听他有多难受。

当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月亮落下去太阳又升起来的时候,梁山伯三人突然听到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谛听,你别追我,你都吃五根鸡腿了,这根该我吃了。”

“谛听,谛听在哪里?”

梁山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搭凉蓬向朝阳升起的地方望去,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五辆牛车,有两辆带车厢,其余三辆拉着物品。车后面跟着几十个丫鬟婆子还有家丁。

有一个小男孩正在路上奔跑,手里高举着一根鸡腿,后面跟着一条毛色锃亮的大黑狗,不是谛听是谁?

“谛听,谛听!”

梁山伯连喊带叫还不断吹口哨,大黑狗停下脚步看了看他,又继续追火腿。

“难道不是谛听,我认错了?”梁山伯使劲擦擦眼睛,不可能啊!

眨眼之间,小男孩和大黑狗跑到了梁山伯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的狗叫谛听?”二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梁山伯认出了小男孩,正是那个号称有毒的谢玄。既然他来了,那谢道韫肯定也来了,保证是坐在车上了。

谛听怎么跟着谢玄呢?梁山伯想要去摸谛听,不想谛听竟然跳着跑开了,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九妹在旁边生气地说:“梁兄,这不是谛听么,怎么它不认识你呢!你不是说人脑子坏了会失忆,难道狗也能得失忆症?”

“九妹不用着急,它等一会就会回来的。”梁山伯急忙安慰焦躁的九妹。为了它三人足足等了一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它竟然玩失忆,能不叫人生气么!

“你不是卖油条么,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有油条么?”,谢玄吃惊地问道,可能是想起了油条的滋味,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没有。这是我的狗。它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你还知道它叫谛听,难道是它告诉你的?”。梁山伯还真想不明白谢玄是怎么知道谛听名字的,难道也和当初自己见到它时一样,从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

谢玄急忙辩解,“不是。它是自己跑来的。那天我正在吃饭,呃,吃鸡腿,它突然闯了进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知道它叫谛听,没人告诉我,可我就是知道。”

“幼度,赶紧回来!”

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传来,谢玄赶紧带着谛听往回跑。

随后,分别从两辆牛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身高差不多,都是一副士族打扮。

梁山伯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女扮男装的谢道韫。那另一个可能就是谢朗了,这次代表谢家来贺喜的就是他。

二人都是因为听见谢玄与人说话下的车,把谢玄叫回来是害怕他吃亏被骗。再说对方一看就是平民身份,谢玄与之对话,是会被士族耻笑。

谢道韫也认出梁山伯,这不是

那个卖油条的么!那句现在已经传遍江南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就是出自他的口。这个家伙就在码头卖了一天油条,害得以后人们怎么都找不到他。

二人不与梁山伯搭话,自有谢府管事前来问询:“这位小哥,不知何事争吵?”

“这是我的狗,前天丢失的,还请还给我。”梁山伯对着头发花白的老管事施礼说道。

“他竟然对一个下人施礼,真是太丢人了,幸亏我没有和他搭话。”谢朗心中暗道。

老管事摇了摇头,说道:“小哥说这是你的狗,可是这狗见到你根本不理不睬,你叫它它不走,足以说明小哥所言是虚。还请不要胡闹,赶紧走吧,莫要误了我家小郎君赶路。”

谢玄也囧着鼻子说:“对啊,你叫它它跟你走么,分明是想骗我的狗!”说着一举手里的鸡腿,“走,谛听。”谛听双眼紧盯着鸡腿,乖乖地跟着谢玄走了。

梁山伯看看对他不理不睬的谛听,心里骂道,特么的,又被这个坏蛋坑了一把。

气得九妹骂道:“这个狗东西,有了新主忘旧主,见了鸡腿不要命。这种没人性的东西,我们不要也罢。”

“我告诉你这是我的狗,希望你不要后悔。”梁山伯冲着走远的谢玄喊道。

山伯神情轻松地对九妹说:“别生气,也别着急,谛听就是个心机狗,等它吃饱了自然会回来。”

众人全都上车继续赶路,谢家的牛车在前面“吱吱呀呀”走,粱家的驴车不紧不慢地后面跟着。

果然,半个时辰后,谛听晃着脑袋小跑着回来了,跳上车扑到梁山伯怀里,又啃又舔。九妹瞅瞅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

前面传来谢玄的哭声,谢府的车队也随即停了下来。

第044章 忽悠谢玄能飞天

前面传来谢玄的哭声,谢府的车队也随即停了下来,老管家再次来交涉。

“小哥,能不能把狗还给我们?我家小郎君实在是舍不得它。”

梁山伯从车上下来,客客气气地说:“老丈,这是你家的狗么,那你们谁能把它叫走?只要它跟你们走,我没有意见。”

谢玄也跟着来了,手里拿着两根鸡腿,可不管他怎么呼唤,谛听只是冲着他摇尾巴,趴在驴车上就是不下来。

老管家回去向谢朗和谢道韫禀报,二人听谢玄哭得凄惨,只好来找梁山伯。

谢道韫用重浊的男腔说:“郎君既然能写出绝妙诗句,必然也是性情中人。此犬前日突然闯至舍弟房内,因其温顺乖巧,舍弟极为喜爱。终日与其玩耍,夜晚就让它睡在房内。不知郎君能否忍痛割爱?愿出一万两买之。”

一万两银子买一条狗!众人都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狗这么值钱!可看到哭得眼睛通红的谢玄时,人们才明白,不是狗值钱,而是谢家的这位小郎君值钱。

原来谢道韫是要买狗,梁山伯顿时不高兴了。一万两白银买一只狗,真有钱!可再多钱我也不卖,那是我的命啊!为了它,我都死好几回了!

对方是女扮男装,他不知如何称呼是好,到底是叫“小娘子”还是“小郎君”呢?

“谛听如我儿。”梁山伯简短地说了五个字。狗是我儿子,我是不会把它卖掉的。

狗是你儿子,你是狗它爹。众人觉得好笑,都觉得这人有点怪。

“那……”,一向能言善辩的谢道韫顿时卡壳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卖,一万两白银买一只狗,他竟然不卖!

“那能否让它和舍弟玩耍一下,权作告别,也不枉舍弟对它一番喜爱。若贸然分离,恐怕舍弟一时接受不了。小郎君高义,还望成全此事。”谢道韫果然聪明,脑子转得飞快,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梁山伯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谢道韫的当,她来买狗是假,让谢玄和谛听告别是真。你拒绝第一次容易,连续拒绝就不好意思了。

“没问题。我也很感谢小郎君替我照顾了谛听好几天。而且喜欢狗的人,我都喜欢。”

谛听跳下驴车,围着谢玄的脚撒欢,又躺在地上任由谢玄抚摸。谢玄呵呵地笑着,脸上还挂着泪珠。

谢道韫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眼里满满的都是宠爱。谢道韫兄弟姊妹十二个,她是大姐,下面有八个弟弟,三个妹妹。孩子太多,母亲一人照顾不过来,谢玄是跟着大姐长大的,所以姐弟二人感情极深。二人相差十几岁,是姐弟又象母子。虽然在学业上谢道韫对谢玄很严格,但在一些小事上很宠爱他。

谢玄带着谛听跑来跑去,又搂着狗头亲了半天。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谛听,谢玄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这次谢道韫没有再劝,而是任由谢玄哭泣。人生中的分别是难免的,该有的痛苦也必须亲自经历,这是成长的烦恼。

看来谢玄是真的喜欢谛听,梁山伯对他的好感倍增。他走近谢玄,用责备的语气说道:“男子汉不是不可以哭,但你起码要弄明白事情原委再哭吧,否则岂不是杞人忧天!”

“我,我想到再也见不到谛听了,心里难受才哭的。”谢玄紧紧搂着谛听的脖子说。

“想的就都是真的么?杞人想到天会塌下来,所以天天哭泣。你这样做,与他有何不同?”梁山伯很严肃地问谢玄。

“你是说我还可以见到谛听?”谢玄立刻转悲为喜。“可我们住的不是一个地方,如何相见?”

“看看,你已经忘了我告诉你的话。想的不等于都是真的。要知道真相,必须亲自去调查。”梁山伯装作失望地说。

“请问郎君府上在哪里?”谢玄认认真真地问道。既然能被称为谢家玉树,肯定不会太笨。

“我家在上虞。”梁山伯笑着说,然后等着看谢玄的反应。

“原来我们是去一个地方。还真的不用分离。不管你们住在上虞哪里,以后我都会去找谛听。”谢玄惊喜地跳了起来,刚才的悲伤转眼飞到九天云外。

然后他站起来冲着梁山伯深施一礼,说道:“幼度所想果然和事实不符。多谢郎君赐教。只是这天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呢?郎君能否教我。”

天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大部分会说是神仙不让他掉下来。可是这神仙也没人见过啊?所以这原因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个问题谢朗和谢道韫都解答不了,被问到也只能想办法逃避。

既然大家都解释不清,那这个卖油条的又怎么能解释的清呢?大家都用一种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梁山伯,尤其是谢朗。同时他还期待着想看看这个家伙出丑。

“天上除了星星、月亮,就是空气和云层,星星看着很近,其实离着我们很远很远。空气和云层掉下来也不要紧,或者说刮风下雨下雪就是天掉下来了,不也挺好的么?”这种简单的自然常识可能后世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可在这个时代,你想解释明白还真不容易。

“天上除了空气就是云层,这是你想的还是真的,郎君有没有亲眼看到过?”一旁的谢道韫也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亲眼所见,而且是很多人见过。”后世坐过飞机的人谁没见过云层,不都是见证者么。这个时代的人们根本想不到宇宙会那么大,他们心中的天最多就是所谓的三十三重天。

“那你是怎么见到的呢,难道你能飞到天上去?”谢朗撇着嘴说道,他压根看不起这个卖油条的。本郎君天天读书都不懂的道理,你一个卖油条的怎么会懂?

“孔明灯有没有见过?既然它能把小小的蜡烛带上天,为什么不能把人带上天?如果不考虑安全问题,其实把人送上天是很简单的,只需要造个足够大的孔明灯就可。”

梁山伯很后悔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飞到天上去过。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你想的。正如你刚才告诉幼度的一样,想的不等于真的。”谢朗思路清晰,言辞犀利,果然是辩论高手。史书记载,他小的时候就曾经辩倒过名僧支道林。

“好吧,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就算我是在胡说八道好了。”遇到一群基础特差的学生,再高明的老师都白搭。而且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的老师本身就够笨的。梁山伯一边后悔,一边声明认输。

“我相信。”谢道韫和谢玄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过你要证明给我们看。”

“那你们还是不要信了!”梁山伯被气乐了,这姐弟俩可真会挖坑啊!

第 045章 谢安乱点鸳鸯谱

辩论完毕,两家的车队继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前行。

行程几百里,同行四五天,但两家并没有多少接触,毕竟两家地位身份悬殊不适合交往。

谢玄和谛听天天泡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孩子和狗没有门户观念,反而是最纯洁的。

这一天临到傍晚的时候,谢府的车队来到一个地势平缓的山坡。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野外露宿。好在谢府的人早有准备,各种物品一样不缺。也不是第一次做,轻车熟路,效率很高。

几十顶帐篷很快搭好,帐篷外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米粥,小锅里煮着的则是各种肉食和蔬菜。

吃过晚饭后家人们点起几堆篝火,在上面烤些肉吃。谢道韫、谢玄和谢朗正坐在篝火前悠悠地说着闲话。

“谛听很厉害,它能窜房越脊飞檐走壁,还能把人头扔出几十米远,这哪是一般的狗能做到的!这简直就是神犬啊!”谢朗一脸得意地讲着他在马府的见闻,既为自己能亲眼得见感到庆幸,又为道韫姐弟没看到感到可惜。当初自己可是叫他们一起去的,可他两都不去么。

“谛听确实比一般狗聪明,它知道耍心机哄幼度的鸡腿吃,还会见到主人装作不认识。有心机,会演戏的狗,我还真没见过。连狗都这么聪明,不知道它的主人会如何?”谢道韫想起梁山伯的种种奇怪之事,感慨地说道。

谢玄忧心忡忡地问道:“姊姊,我以后真的还能见到谛听么?”

“当然,只要那个人的家在上虞,自然能够见到。”

说曹操,曹操到。谛听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树枝上叉着一支烤熟的野兔。自有谢府的厨师用刀切开,把兔子肉分给三人品尝。

树枝上的野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谢朗一边吃一边说:“我们救了谛听,还给了它那么多鸡腿吃,它这是在回报我们啊!嗯,这肉烤得好,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爽口清润。”

谢朗说完,正奇怪道韫和幼度怎么不说话呢?抬头一看,两人正在大嚼,一只野兔已经快被吃完了。

谛听趴在谢玄身边玩了一会就走了,不一会又叼来一坛酒。三人又被强烈地震撼了一下,这酒竟然比谢府酿制的酒还好。

野兔被吃完了,谢玄借口去解手带着谛听不见了踪影。谢道韫和谢朗本来就没有话说,处在荒郊野外,她也害怕谢玄出意外急忙去寻找。

谢玄肯定和谛听在一起。谢道韫向后走出一百步,就看见梁家的驻地,谢玄正坐在篝火旁拿着烤肉猛吃。

“幼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谢道韫并不是责怪谢玄,而是告诉众人她来了。

梁山伯和九妹、二大爷急忙起来施礼,招呼谢道韫坐下。梁山伯虽然知道她是谢道韫,是个女子,可是人家不告诉他,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当然他也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不一会,谢朗也来了,来找谢道韫和谢玄。

二大爷很快喝醉了,晃晃悠悠爬到驴车上去睡了。九妹也借口劳累去休息了。

谢道韫、谢玄、谢朗和梁山伯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烤肉一边喝酒。

皓月当空,照得这山间如同白昼。山坡上树影婆娑,山脚下波光粼粼,晚风拂来,令人心旷神怡。

谢玄年纪小,自然顾忌就少,他和梁山伯聊得兴高采烈,谈得都是谛听怎么可爱怎么好吃。梁山伯趁机给他普及一些养狗常识,他还真怕谢玄不懂害了谛听。

“这狗和人不一样,比如狗特别怕热,因为它没有汗腺不能出汗,就靠着舌头散热。而且狗不能吃咸的东西,葱姜蒜等调料也不行。……”

谢玄听得津津有味,越听越觉得梁山伯有学问。谢道韫和谢朗则暗自吃惊,养狗还有这么多讲究。有些东西三人不懂,谢玄就会问,谢道韫也会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谢朗听一会就失去兴趣,自己吃肉喝酒。

混得熟了,谢玄就问梁山伯家住哪里,说他以后要去找谛听玩。

梁山伯就说明天分别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梁山伯知道过了这座山有个岔路口,他是向东北走,谢家去东山自然是向南行,所以明天注定是要分别的。

梁山伯这个时候心里也在纠结。以前他在网上阅读过很多关于谢道韫的资料,很喜欢这个有个性的女子,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女神。但谢道韫的婚姻很不幸,直接导致了她晚年的悲惨孤独。

明天就要分别,以后能不能再见、什么时候再见都是未知数。

梁山伯思量再三,决定还是要提醒一下谢道韫,至于她会不会接受,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故事是讲给谢玄听得,谢朗在吃肉喝酒,谢道韫的眼睛一直看着谢玄。

“我讲的这个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有一天下大雪,有家中长者想考较子弟,于是问道‘大雪纷纷何所似?’,有一郎君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有一女郎反驳道‘未若柳絮因风起。’长者哈哈大笑,未置可否。”

讲到这里,谢道韫和谢朗都惊讶地抬头看着梁山伯。这明明说的就是叔父谢安和他两的故事,而且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谢玄不知道这事,问道:“那他俩谁答得好呢?”

“都很好。天冷风大的时候,雪会象盐粒。天气较暖时雪花会飘飘洒洒随风起舞,犹如柳絮。这两人都很有才,但命运却截然不同。”

梁山伯见三人都迫不及待地看着自己,反而不讲了,不急不躁地往火堆里添木柴。恨得谢朗暗暗咬牙。

“把雪比作盐粒的郎君一生平平安安,官至太守。”闻听此言,谢朗有些失望。再一想又不以为然,他只是一个平民,以后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这就是个故事,不是真事。

“把雪比作柳絮的女郎从此声名鹊起,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女,可惜在老者安排下嫁入豪门,从此开始了悲惨的后半生。她的相公才智一般,在家族支持下作到了太守一职,可他不理政务,迷信天师道。盗匪来犯时他不做任何防守,结果他和四个儿子全被杀死。女郎组织家丁丫鬟反抗,又手刃盗匪,不幸被俘,盗匪首领敬佩她的高义将她释放,此后隐居孤独至老。”

“这会是我么,有些像有些不像。我怎么会提刀杀人,我怎么敢提刀杀人,这根本就不可能。”谢道韫半信半疑,陷入沉思。

琅玡王氏和陈留谢氏世代通婚,而且是婚配的首选,所以谢道韫注定是要嫁入王家的。她选中的是王羲之的五子王徽之,王徽之书法精妙,性情洒脱。但叔父却因雪夜访戴一事否定了他,要她嫁给成熟稳重的老二王凝之。

“难道叔父的看法是错误的?”谢道韫低头沉思。

“老五虽然有才,但任性妄为,无半点责任心,交友须谨慎,莫要毁终身。”梁山伯看着月亮,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站起身来走了,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第046章 终于回到自己家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谢家等人发现每天跟在后面的驴车不见了,估计是早上起来提前走了。

谢道韫一夜没有睡好,满脑子想的都是梁山伯昨天晚上说的话。叔父谢安希望他嫁给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认为王凝之老成持重。可她喜欢的是王羲之的五子王徽之,觉得他才华出众,性情豪放,不拘小节。到底是听从家族安排,还是要按照自己本心,谢道韫陷入到二难选择之中。

梁山伯等人确实起了个大早,悄悄地越过谢府车队来到了前面的岔路口。从这里到家,大约还有三百多里。按照正常速度,起码还要走三天。

想想出来都大半年了,梁山伯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家。他跟二大爷和九妹商量:“要不这样吧,我们坐着一辆驴车先走,让这些队员们在后面慢慢赶。”

九妹没有意见,二大爷说:“让我的白龙马来拉车,它的速度快。估计我们傍晚就能到家。”

一听傍晚就能到家,梁山伯的心情更加急迫了。可让三腿驴拉车的时候,它死活不干,拧着脖子拽着身子就是不往车里去。二大爷连忙许诺给好酒喝好东西吃,可三腿驴丝毫不为所动。

在旁边看得着急,梁山伯说让我来,他拉着三腿驴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人一驴嘀咕了半天,就像在讨价还价一般。

等回来的时候,三腿驴不仅老老实实地拉上车,而且摇头摆尾,兴奋不已。就好像打了鸡血,吃了兴奋剂一样。

这喝酒吃肉的驴跟那些吃草喝水的驴就是不一样。三百里的距离,三腿驴没有减过速,一口气跑到家,而且丝毫不显疲惫。

穿过上虞县城,又坐船过了曹娥江,梁山伯再次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看着道路两旁有些发黄的树叶,梁山伯在心里激动地喊着“娘亲,四九,我回来了,你们知道么?”

茅草屋的屋顶刚刚漏出一点,谛听就按捺不住地跳下车,“汪,汪”地叫着向家门跑去,看来这狗也知道想家啊!被谛听带动,三腿驴也跟着“啊,啊”地叫了起来。

一时间,狗吠驴鸣人欢笑,寂静地篱笆小院热闹起来。

梁山伯跳下驴车边跑边喊:“娘,四九,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最西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四九跑着冲过来和梁山伯抱在一起。随后又分开打量着对方,半年时间,四九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书童了,个子高了不少,身体很强壮,已经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梁母出现在门口,两只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梁山伯,仿佛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山伯,你回来了?”

“娘,儿子回来了!山伯让娘担心了。”梁山伯跪倒在母亲脚下,给母亲磕头。

“我儿快起来,让娘看看。”梁母拉起儿子,上下打量着。“我儿长高了,身子骨也壮了。”

梁母见儿子没有事,这才把目光转到二大爷和九妹身上。看到二大爷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二大爷急忙说道:“弟妹,山伯已经知道我是他二大爷了。这一次去钱塘,就是我陪着他去得。父亲说如果你愿意去富春,随时都可以去。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去的话,就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们并帮山伯做点事。”

“二大爷?”

梁母看看梁山伯,又看看二大爷有点发蒙。

“是啊,山伯喜欢叫我二大爷,我们爷俩好得无话不谈,用山伯的话说就是铁哥们。”二大爷拍着山伯的肩膀说道。

“是啊,娘,每次我有困难的时候二大爷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他对我真是太好了。”梁山伯不敢说二大爷好几次救了自己命,那还不把娘吓死,只好说二大爷帮了自己。

“好,好,你这二大爷真好!”梁母高兴地眉毛向上挑了挑,莞尔一笑。

梁山伯又指着女扮男装的九妹说:“娘,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姓祝。是专门来和我交流作文章的。”九妹赶紧对着梁母施礼。

“好,好。那就在家多住几天,在一起多切磋切磋。”梁母高兴地说道。

转眼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梁山伯在上虞县城花高价买了一口可供四五人使用的铁锅,还买了不少蔬菜和熟肉。经过半年的练习,四九的厨艺有了很大提高,晚饭都是他做的,大米饭加六个炒青菜、两盘熟肉。喝的是梁山伯自酿的高度酒。

平民之家吃饭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全家一共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高高兴兴踏踏实实地吃了一顿饭。

二大爷不出所料地又喝醉了,被四九扶着去了他屋睡觉。谛听守着几块大骨头正啃着不亦乐乎。

梁山伯半年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高兴也喝多了。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九妹说要出去溜达一下。

半夜里梁山伯被尿憋醒了,刚想穿上衣服去外面放水,突然发现他的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女人。借着明亮的月光,梁山伯认出是九妹。

梁山伯早已将祝英台看作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那九妹就是自己的小姨子。现在姐夫和小姨子睡在了一张床上,这事可麻烦了。

梁山伯后悔自己昨晚喝多了酒。酒后容易乱性啊,不过看九妹身上整齐的衣服,自己还没有变成禽兽,应该还属于禽兽不如行烈。

梁山伯出来解完手,却不好意思再回去睡。看着天空中又圆又大的月亮,梁山伯在院子里的一堆草上躺下来,双手放在脑后当枕头,嘴里嚼着一根草,闭上眼睛在想心事。

也不知道英台回来没有?此时她应该早就睡着了,却想不到有人睡不着在思念她。

虽然英台暂时没有了危险,但这段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两年时间,马家就会再次要求结婚。所以,如果不能在两年时间内发展壮大起来,悲剧就会再次降临。

任务完成,九妹估计是要回紫云庵的。自己现在的力量就是这五十名名不副实的特战队员,还有二大爷这个神助攻。

自己是穿越人士,发展壮大自然要用金手指。可自己的金手指是哪里呢?

第047章 狗狗竟然会吃醋

梁山伯正躺在自家院里的干草堆上胡思乱想,忽然感觉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梁山伯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九妹。

“你怎么醒了,快去睡吧,外面凉。”梁山伯不好意思再躺着,连忙坐直了身子。

“你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来干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九妹促狭地笑道。

“嗯,是有点。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孤男寡女当然不好意思了,这还用问么,干嘛还要说出来。

“那你在尼山书院的时候怎么跟我姊姊睡在一个床上呢?你把我当成姊姊不就得了。”九妹突然拉着山伯的手往屋里拖,窘的梁山伯脸都红了。

看到梁山伯惊慌失措的样子,九妹差点笑出声来,回头看看茅草屋急忙捂住嘴。现在可是深夜,屋里还有人睡觉呢。这要是让他们听见,怎么解释得清楚?

“你姊姊那时候是女扮男装,我也不知道她是女的。再说,你怎么能和你姊姊一样呢?”梁山伯把声音压到最低,“你快去睡吧,不用管我。”

“那你说我们姊妹两有什么不一样?你能分出来么?”九妹抓着梁山伯的手还使劲摇。

“你的耳朵上有颗红痣,你姊姊没有。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梁山伯疑惑地问道。

“是么,我忘了。那你帮我看看红痣还在不在?”九妹抬头看看又圆又大正挂在当空的月亮,撩开乌黑的秀发,把耳朵对着梁山伯说。

月光很明亮,都能看出九妹脸上的红晕。梁山伯突然发现了满头秀发中的白丝:“你姊姊有白发,怎么你也有?”

“别说话,快找红痣!”九妹催促道。

“在哪?怎么没有呢?”梁山伯边找边自言自语,心情开始急躁起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九妹不说话,拿白眼珠瞪着梁山伯,任由梁山伯在自己耳朵上找来找去。找,你使劲找,根本就没有你找啥?

“唉,你这个呆头鹅,啥时候才能开窍呢!”九妹突然推开梁山伯的手,站起来恨恨地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白发,没有痣,梁山伯突然醒悟过来,激动地冲进屋里,一把抱住了对方。

“英台,英台,是你么?”

屋里的人确实不是九妹,而是变成了祝英台。她紧紧地抱住梁山伯,脸狠狠地贴在梁山伯胸口,无声地哭泣着,不一会梁山伯胸前的衣服就湿了一大片。

“英台,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梁山伯有些埋怨地说道,不知道有多么担心多么着急么,干嘛开这种玩笑。

“妹妹早就派人送信告诉我你们这几天回来,我这几天都坐船来渡口上等你们。晚饭后妹妹去了船上,我才过来的。”

“那你来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梁山伯生气地使劲抱着祝英台,紧得祝英台呼吸急促起来。

祝英台的手使劲在梁山伯腰上掐了一下,“你喝醉了我怎么叫你,妹妹不让我告诉你,她说你一定认不出我来,你真就没认出来。笨死了。哼!”

温香软玉偎满怀,梁山伯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他捧着祝英台的脸,伸嘴欲吻。祝英台娇羞地闭上眼睛。幸福的时刻要来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就在这时,二人就感觉腿上有东西。低头一看,谛听正低着头往他两中间钻。

你不是在睡觉么,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老子的好事都被你搅了。气得梁山伯在谛听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谛听一闭眼却不躲闪,还讨好地伸出舌头舔山伯的手。

“谛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许打它。要不是它把人头扔到马家门前,我早就死了。”祝英台伸手抚摸着谛听脑袋,还把脸贴到谛听脑门上。谛听使劲地摇着尾巴,在英台身上蹭来蹭去。

亲吻不成,梁山伯和祝英台准备上床睡觉。谁知谛听“噌”一下先跳到床上趴下了。祝英台被吓了一跳,指着谛听问梁山伯:“它怎么会上床呢?它平时在哪睡啊?”

“平时就是在床上睡,你刚才睡的地方就是它的。”梁山伯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和狗狗睡在一个床上也确实够奇葩的。

“那我睡哪儿?”祝英台气急了,敢情我是在和一条狗争床啊!

“那就挤一挤,让谛听睡中间。它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梁家就是四间茅草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一张超大的床上躺着一男一女,中间趴着一条狗。

梁山伯在跟祝英台讲述他去钱塘的经历,什么路遇劫匪呀,坠落悬崖啊,还有被困荒岛等,听得祝英台花容失色,心跳加速,手捂着胸口不撒开。祝英台也说起去钱塘时的悲痛心情。

梁山伯想握祝英台的手,却被谛听伸出前爪摁住了。

祝英台笑道:“谛听在这里也挺好,没人能干坏事。”

亲吻老婆不行,就连握手都不让了,气得梁山伯在谛听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谛听低头趴在床上任由他打,可只要梁山伯一伸手,它就用爪子拨拉。

看着梁山伯阴谋不能得逞气急败坏的样子,祝英台“呵呵”直笑,她摸着谛听的脑袋说:“谛听以后就是我的保护神了,谁敢惹我,我就让谛听狠狠地咬他。”

梁山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别高兴,它可不是在保护你,它是在吃你的醋,和你争宠呢!”

“吃醋,狗狗也会吃醋么?”祝英台吃惊的指着谛听喊道。

“是啊,它认为我只能抱它,和它亲。我要是抱别人,它就不干了!”

“呵呵,想不到狗狗这么好玩。”祝英台笑道,“那你娘抱你它怎么不管呢?”

“我和娘身上的气味一样,它能闻出来。”梁山伯耐心地解释道,“以后它和你熟了,不管干什么它都不管。就算你打它,它都不会反抗。”

祝英台气呼呼地下床,抱起一摞书放在床上。

“你俩可都是男的,男女有别,这中间没有遮挡,你让我以后怎么沐浴休息啊!在床中间垒一座书山就好了,在尼山书院不就是这样睡的么!”

梁山伯只好帮着祝英台搬书,幸好梁山伯屋里的书很多,两人很快就在床中间搭成了一座宽一尺高五尺的书山。

梁山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得,有狗守着,再垒一堵墙,这以后还怎么和英台亲热?

第048章 三腿驴独斗群狼

祝英台突然想起一件事,说:“梁兄,我还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我总得有个名字啊。九妹这个名字可不行,一听就是女的。”

山伯一想也是,就说:“你有九妹,那你就是八姐。八姐,八姐,你还姓祝,不如就叫猪八戒吧!”

“八戒,什么意思?”祝英台看着梁山伯一脸坏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

“八戒呢,就是不杀生、不偷盗、不**、不妄语、不饮酒、不眠坐华丽之床、不打扮及观听歌舞、午后不食。

猪八戒可是知名度很高的一个人,他原来叫猪刚鬣,乃是玉皇大帝赐封的天蓬元帅,手拿九齿钉耙,掌握着十万天兵,长的也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而且他很喜欢月宫里的嫦娥,经常去月亮上撩妹子。”梁山伯还在一本正经地忽悠,反正祝英台也没不知道西游记的故事,他想怎么说酒怎么说。

“好,我以后就叫猪八戒了。梁兄,你以前经常给我讲故事,今天再给我讲一个呗,要不我也睡不着啊!”祝英台央告道。

睡前讲故事是在尼山书院读书时养成的习惯,一般都是梁山伯讲,祝英台听。但祝英台只是喜欢听梁山伯讲,享受的是他对自己的那份关爱,然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因为那时候梁山伯讲得故事都是从历史书上看来的,枯燥乏味,当催眠曲正合适。

“好,我就给你讲个孙猴子保护师父西天取经的故事。”在后世西游记可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大人小孩都会说。对于梁山伯就更没有难度了,而且他还可以随意改编。

“这个故事你以前还真没讲过。快讲,快讲。”祝英台趴在床上,一脸期待地看着梁山伯。

梁山伯就从孙悟空出世,大闹天宫开始讲起,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没了。他实在是太累,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见到梁山伯,二大爷就追问昨天三腿驴的事情,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它心甘情愿地拉车还跑得那么欢。

山伯不想说,但架不住二大爷一个劲地问,没想到这老头子也喜欢八卦,只好把秘密告诉他:“没什么,我就是答应回家后给它找头草驴(母驴)当媳妇,结果它就疯了,拦不住得往家跑。”

二大爷顿时愕然,这也行?我说怎么给它好吃好喝的不管用了呢,原来它是思春了。这就是一头色驴啊!

“那你准备怎么履行诺言呢,到哪里去给它找个漂亮媳妇啊?一般的驴它可看不上。”二大爷以前给三腿驴找过不少伙伴,但一见面它就连啃带咬把人家撵跑了。

梁山伯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大山:“没事,山里有不少的野驴,里面肯定有年轻漂亮的小草驴。到时候我们带着它去找一个就行。”

正说着,三腿驴“哒哒”地跑过来了。二大爷从来不拴它,到哪里都是撒着,因为你就是拴了也没用,它轻松就能把缰绳咬断。

三腿驴围着梁山伯转来转去,二大爷哈哈大笑:“我说你摊上事了吧,这回你不给它找个媳妇,它肯定不会饶了你。”

“没事,我说话算数。它想要我们就给它去找,现在就去找。”

迫于无奈,山伯和二大爷带着三腿驴去了深山,谛听自然也跟着。还真是巧,他们正赶上十几头野狼在围追堵截一群野驴。

这群野驴足有五十头,成年叫驴不多,里面有一头野驴王。虽然野驴王很雄壮很拼命但也架不住群狼,最后还是被狼咬死了。剩下几十头野驴不是草驴就是幼崽,在凶狠残忍的野狼面前也只有被屠杀的份了。

这时候,三腿驴就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冲了出来。留下两头狼看住驴群,其余十几头野狼就把三腿驴团团包围了起来。

梁山伯拿着弩箭要去帮忙却被二大爷拦住了,“这是它们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出手了。放心,野狼打不过我的白龙马。”

果然,三腿驴勇猛的很。野狼扑上来咬它的脖子,三腿驴毫不畏惧,张开大嘴迎了上去。它的嘴可比狼嘴大多了,野狼的头被它吃进嘴里喀嚓一下就咬断脖子。没有头的狼身子“噗通”一下摔到地上,献血顿时洒满草地。

野狼们吓得连连后退,但随后又扑了上来,而且是几只一起进攻。有的撕脖子,有的咬三腿驴的腹部,还有的进攻三腿驴的臀部。

站在一旁观看的梁山伯担心地说:“这狼崽子果然狡猾,竟然还知道互相合作。你的白龙马能不能挡住?”

二大爷捋着胡子说:“狼在野兽中可是最聪明的。你看,它们不光是会合作,而且攻击的都是软弱致命部位,只要被击中必死无疑。面对这样的攻击,就是老虎也不一定能挡住。”

“要不我让谛听去帮忙吧!”谛听这时候正站在身旁,急得团团乱转,冲着前面狂吠,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它又不敢去。

“没事,区区几头野狼,怎么能伤得了我的白龙马。”

梁山伯再看时,就见三腿驴往前一冲,躲开身后的攻击,一口叼住前面一头野狼,大脑袋猛甩,那头狼就被扔到几丈外挣扎两下不动了。

有只狼突然跳到三腿驴背上,三腿驴后腿猛抬,连着蹽了几个蹶子就把它甩了下来,随后被活活踩死了。

还有一只狼想扑上来咬三腿驴的**,**是食草动物的软肋,所以**也就成了食肉动物捕猎时最常用的招数,而且屡用不爽。谁知道三腿驴的小尾巴也不是盖的,猛地一甩正抽在这只狼的眼睛上,当时就把它抽瞎了。

随后,三腿驴凶性大发,一转身冲进野狼群,连咬带踢,野狼不是被它咬死就是被它踢飞摔死,竟然没跑一个。

得胜之后的三腿驴得意至极,冲着天空“嗯啊嗯啊”地叫起来。野驴们都抬着头崇拜地看着它,突然一起向着它奔驰而来。三腿驴带领着野驴群在山坡上迎风奔驰,边跑边叫,声音震天动地。

一场惨烈的驴狼大战之后,三腿驴成了新的野驴王。它把这群野驴带到了离上浦村不远的地方,让它们在附近觅食,有危险的时候它会及时赶到。

然后三腿驴带着一头特别漂亮的小草驴回到二大爷身边。见到谛听的时候,它还趾高气扬地“啊啊”直叫,抬蹄摆头,好像在说,看,我有媳妇乐吧!不像你,还是只单身狗。气得谛听扑上来要咬它。

自己的坐骑打败狼群,二大爷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拍打着三腿驴的大脑袋说:“好好好,果然厉害,不愧是我的白龙马!”

第049章 极品好酒三杯倒

梁山伯家里房子太少,五十名特战队员只能驻扎在南山上的山洞里。幸亏这些人的军饷开支都是梁山伯的爷爷拨付,否则梁山伯还真养不起他们。

钱啊,必须得赚钱了,梁山伯天天都在告诫自己。

梁山伯每天都要早起上山带着队员们训练,十公里越野那是必须的。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等动作开始是五十个一组,后来就一百、二百、五百个一组。

谛听每次训练都要跟着,还不忘回家的时候抓只野兔给山伯补身子。

晚上睡觉之前,梁山伯还要讲西游记的故事哄祝英台睡觉。他现在可是左右为难,后悔给祝英台起了个猪八戒的名字,现在无法自圆其说了。

西游记里面一共四个主要人物,猪八戒不能不讲。可他好吃懒做在高老庄抢亲的事情能讲么,祝英台还不急了。没办法,山伯只好把猪八戒和沙僧的角色换了换。

小九妹却不干了,说猪八戒堂堂的天蓬元帅,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只会挑担子,而且来来去去就只会说一句话“大师兄,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去了。”

在小九妹的强烈抗议下,山伯只好又把孙悟空的事迹安到了猪八戒身上,变成了齐天大圣猪八戒。一部好好的西游记就这样被改得乱七八糟,当然,这时候吴承恩还没出生呢,也不可能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二大爷最关心的就是好酒怎么酿成的。

其实山伯所谓的好酒,就是蒸馏酒。这时候的酒因为技术问题,不仅杂质多,而且度数也低,一般也就七八度,好的能到十多度。就和后世人们喝的啤酒差不多。

酒液的沸点是八十度,水的沸点是一百度。蒸馏酒就是利用酒和水沸点的不同造出来的。把普通的酒倒进一个大的容器里,加热到八十度,这时候酒蒸汽会蒸发,水蒸汽不会,然后将酒蒸汽冷却收集起来,就成了好酒。当然,因为温度不好控制,酒液中难免掺杂水,这就需要多蒸几遍。

怎么将温度控制在八十度左右呢,这里有个窍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响水不开,开水不响。

水快要烧开的时候,会嗡嗡作响,这是在告诉人们马上要开了,等真开的时候它反而没有了声音。所以把水烧到嗡嗡作响的时候,就是八十度左右。

山伯以前自己酿过酒,那时候主要是为了自己喝,所以酿的数量不多。现在是要酿出来卖,这设备要买,人员也要增加。这启动资金从哪里来呢?山伯家里可没有闲钱。

二大爷自动拿出一百两,说是自己的私房钱,遭到众人的一顿白眼。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还藏私房钱,再说你有老婆么?把梁母笑得不要不要的。

祝英台拿出二百两,她倒是真有私房钱,都是父母给的。

有了启动资金,二大爷进县城买来了大锅、风箱、煤炭、酒瓮、酒坛等物资,还买了二百斤普通酒作原料。安装好设备后,就准备开工了。

山伯开始鼓捣酿制蒸馏酒,二大爷和四九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梁母和祝英台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最兴奋的当然是谛听了,它高兴地在旁边跳来跳去,无论山伯拿什么东西,它都要上去用鼻子闻闻再用嘴啃啃,有的东西还会咬住不放和山伯争夺半天。弄得山伯哭笑不得,一家人就在一边笑。小小的篱笆院里,飘荡着欢乐的笑声。

山伯、二大爷、四九三人先是把一口大铁锅安装在一个高高的灶台上,铁锅上盖一个留着小口的木盖,木盖上面连接着几节竹管,地上放了一个大大的酒缸。

四九把十斤普通酒倒进大铁锅,山伯就在灶台下面点起了熊熊烈火,锅里的酒开始升温,发出“嗡嗡”的声音。竹管里开始冒水汽,随后有冷却的酒液滴滴答答的落到酒缸里。

二大爷半信半疑的说:“山伯,你那些好酒就是这么煮出来的么?”

山伯说:“是啊,不过,这不叫煮,而是叫蒸,要连续蒸几遍才好喝。”

十斤普通酒蒸了五遍后只剩下了一小坛,二大爷倒了一杯喝了后高兴的说:“好酒,好酒。”刚说完,就开始咳嗽,脸也变得发红。

梁山伯说:“小心,这些酒可比我以前酿的酒劲还大,最多三杯,你就喝醉了。”

一天的时间,山伯他们酿制了十坛酒,都被放在了地窖里。二大爷连喝带尝终于把自己灌醉了,三腿驴当然也不例外。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太阳早就落山了,一轮圆月悄悄挂在了树梢上,该吃晚饭了。这个时代,主人和仆人、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但这次在山伯的强烈要求下,全家五口人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坐下一起吃饭。

山伯说:“别人家的规矩咱不管,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热热闹闹的多好啊!娘亲,你说是不是啊?”

梁母点着头微笑着说:“山伯,娘也觉得这样挺好。今年你都二十了,以后这家里的事情也该你说了算了,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只是这酿酒的事情你交给四九去做就好,我儿有时间还是要多读点书好。”

四九也在旁边说:“是啊,小郎君,以后这种事尽可交给我做,人手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雇人。县城里面来了好多流民,不要钱,管饭就可以。”

山伯说:“这些酒窖藏十天就可以出售,看看到时候能卖多少钱吧?”

二大爷还没有完全醒过酒来,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却没有胃口,他问山伯:“咱这酒劲太大,一般人还真喝不了三杯,不如就叫三杯倒吧。这价格,山伯你还要仔细琢磨琢磨。”

山伯说:“好酒就要有好名字,我看这三杯倒就很好。三杯倒,三杯就倒,多霸气的名字啊!至于价格,我早就琢磨好了,咱们的酒都是五斤装,分为三个等级,极品的就卖二十两一坛,精品的五两,普通的一两。”

二大爷的嘴张得很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一坛酒,你就敢卖是二十两,不会是疯了吧,这怎么会有人买呢?”

小九妹在旁边插嘴说:“极品的我们只卖给王公贵族,士族高门,他们要的就是气势,什么贵买什么,便宜了嫌丢人还不买呢!精品的卖给豪门大户,这些人既要面子又要过日子,贵了不行贱了也不行,五两正好。一般的平民百姓喝个酒不容易,我们不赚他们钱,能回本赚个吆喝就行。”

祝英台说完,一家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梁山伯心中大喜,山村里飞出凤凰来,这里竟然藏着个商业天才。

上虞祝家富可敌国,每天的买卖不计其数。祝英台从小聪明伶俐,对什么事都好奇,耳濡目染,对这些经商门路那是驾轻就熟。

第050章 打断你的三条腿

接下来的几天,梁山伯就让四九用驴车拉着酒去县城的酒楼和一些大户的庄园去推销。但是好几天的时间,四九只卖出去五坛酒。

四九苦着一张脸说:“人家说酒是挺好,就是太贵了。有些人一问价格就把我赶出来了,根本不让我进去。”

梁山伯想想也是,四九只会干些伺候人的活,让他去卖酒实在是难为他了。虽然自己也不懂营销,但后世那些常用的促销手段自己还是知道一些的。母亲不让自己去卖酒,说卖酒是贱业,会被人看不起的。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

二大爷看梁山伯愁眉苦脸的样子,犹豫着说:“咱们可以在县城里租个酒铺卖酒啊!”

对啊,梁山伯一想也是,这么贵的酒必须得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有钱人在那里啊,当然是在县城了。“好,那就准备准备,三天后去县城卖酒。”

梁家在上虞县城租的酒铺并不大,只有两间平房,以前卖的是自己产的高粱酒,一天也卖不出几坛,基本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但今天的梁家酒铺明显不同于往日,房前插着彩旗,墙上挂着红底黄字的两横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前面这一句是劝人喝酒的,人活着怎能没酒喝?后面这一句是劝人花钱的,别害怕,钱花没了还有。

酒铺门前摆着好多酒坛,门前大街上放了一张方桌,上面放了三个二两半的酒杯,酒杯旁边摆着一摞白花花的银子,都是十两一个的银元宝。桌子后面还竖了一杆旗幡,上书“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三盏海底眠。三杯不倒,赠银百两。”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暖阳当头照,微风轻轻吹,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逛街了。

酒铺前的街道上早已挤满了人,不会喝酒的是来看热闹的,好喝酒的是冲着那百两白银来的。一百两银子啊,那可是一般人家多少辈子挣不了来的,有了这笔钱,马上就翻身成了富翁啊!

只有三个世家公子打扮的人被墙上的横幅所吸引,一边欣赏一遍赞叹:“好诗,好诗,这可以称得上是千古绝句了,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卯时末(上午九点),梁家白酒展销会正式开始。梁山伯先出来致欢迎词:

感谢大家光临,欢迎免费品尝梁家造的白酒三杯倒,倘若三杯不倒的话,梁家会赠送白银百两。同时欢迎大家踊跃购买,今天的酒价一律打五折,仅此一天,过时不候。极品三杯倒二十两一坛,精品的五两一坛,普通的一两一坛,也可以打散酒,五百文一两。

梁山伯话一说完,梁家的酒保就把酒坛打开了,一股酒香顿时扑面而来,熏得好多人直打喷嚏。有好多人要上来品尝,其中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抢上前来尝酒。他们以为区区三杯酒不在话下,平时别说喝三斤,十斤也没事。可谁知三杯一下肚,汉子们竟然都歪倒在了桌子下面。

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大汉,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头大如斗,红脸膛,酒糟鼻,敞露着胸怀,嘴里高声喊着:“什么酒,竟然敢称三杯不倒,我喝三十杯,三百杯也不会倒。”

话声未落,人已经走到了桌前,端起酒杯闻了闻,说道:“果然好酒,只不知劲道如何?”。说完连干三杯,晃了晃大脑袋笑道:“怎么样,我说没事吧!我就从来没有喝醉过,你这酒也不行啊,赶快把银子给我拿来!”

梁家的人都看呆了,还真有能喝三杯的啊,这下子可赔大了。

梁山伯心里也在嘀咕,这三杯酒可是有一斤多,那可是六十多度的高度酒啊!这家伙也太能喝了吧,他们平时喝得可是七八度的米酒啊。

人群中有人认识这个人,指着他说道:“他就是咱们县的酒王,喝酒千杯不倒,还真的没有人见他喝醉过,人称‘千杯少’”。

愿赌服输,梁山伯马上让人给这个“千杯少”拿一百两银子。

“千杯少”接过银子哈哈大笑,谁知刚走了两步,竟然身子一晃,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喊着“好酒,好酒,银子,我的银子!”周围的人们哈哈大笑,梁家的酒保赶紧又把银子拿了回来。

这酒香不香,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了,这酒有没有劲,看看躺在桌子底下的“千杯少”就知道了。价格虽然很贵,但精明的人早就算过账来了,买着贵可喝着便宜啊!以前的酒喝十斤没事,这种酒喝二三两就醉了,算起来还是买这种酒便宜。

一时间,人们纷纷开始解囊购买,梁家酒铺前面挤得水泄不通。就在这时,人群外有人高声喊叫:“闪开,闪开,魏公子来了。”

一听魏公子的名字,人群唰一下就闪到了两边,有些人忙不迭地往人群里躲,可知这个名字在上虞县城是多么响亮。

魏公子穿着长袍大袖,手拿拂尘,脸上敷粉,帽上插花,脚穿木屐,瞥着眼睛问道:“这是谁家的酒,是谁让你们在这里卖酒的,经过衙门允许了么?”

梁山伯一看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惹上这样的家伙可是麻烦得很。他看了看旁边的酒铺掌柜,掌柜的赶紧说道:“魏公子名叫魏索,乃是上虞县长魏崧的长子,此人在上虞县横行不羁,无人敢惹。关键是他家也开了一家酒铺,就在斜对面,名叫醉风楼。公子还是躲避一下的好。”

就在梁山伯愣神的功夫,那魏公子见竟然无人回答他的问话,顿时恼羞成怒,扯着公鸭嗓子喊道:“砸,都给我砸了!”

魏家的家丁最喜欢干的就是这种打家劫舍的活了,没难度,还能耀武扬威,回去之后公子还有赏金。家丁们蜂拥上前,抡起手中的木棍,噼里啪啦就把酒铺的酒坛砸了个稀巴烂,酒液流满了一地,扑鼻的酒香弥漫开来,传出好远。有几个酒铺的伙计伸手阻拦,被打得鼻青脸肿。

一看有人砸酒,梁家酒铺的伙计和山伯带来的护卫队员们不干了,撸起袖子就想动手。二大爷今天也跟着来了,酒就是他的命,砸酒就是要他的命,他拽出怀中的菜刀就想砍人。

梁山伯强压住心头怒火,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卖个酒竟然被人砸了。可是梁山伯知道现在还不能造次,一旦动了手,不管能不能打败对方,都会立马被官差抓进大牢。即使打完就跑,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梁家就在县城二十里外,还能飞了不成。

梁山伯使劲拉住二大爷,又冲众人摆了摆手,别动,让他砸。

酒铺的人是敢怒不敢言,由着魏家家丁砸。魏索喊了半天没人敢搭话,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家丁们也砸得没劲,这太没有难度了,就好像一个壮汉打一个三岁孩子,都不好意思动手了。

魏索看看铺子里的人,也就山伯像个管事的。他走到梁山伯面前,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山伯的鼻子骂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敢来上虞县城大张旗鼓地卖酒,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知道这里谁说了算么?如果再敢来卖酒,我打断你的三条腿。”

第051章 士族很了不起么

魏索指着梁山伯的鼻子骂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敢来上虞县城大张旗鼓地卖酒,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知道这里谁说了算么?再敢来卖酒,我打断你的三条腿。”

“你是谁啊,我还真不知道。”梁山伯冷冷地问道。

“你……”魏索气得卡了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旁边有个魏家的家丁急忙替他回答:“小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连我家郎君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家郎君可是上虞县令魏大人的公子,县城里谁不知道?在这里,就是我家郎君说了算。要想卖酒,得我家小郎君同意才行。”

这个家丁啰啰索索说了一大堆,连魏索都嫌他烦了,一胳膊把他推到后面。

“小子,赶紧滚吧,我们魏家可是上虞最大的士族,不是你这个贱民能惹得起的。”

梁山伯瞅瞅眼前的手指头,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打断自己的三条腿,这要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梁山伯同情地看着魏索,心说,我的三条腿你打不断,但你的三条腿肯定保不住了,可怜啊!

魏索瞪着一双三角眼又瞅了瞅围观的人群,有些人怀里还抱着酒坛,这都是刚从酒铺买的三杯倒。一股怒火突然涌上心头,你们都来买梁家的酒,那我魏家的酒还怎么卖?简直是太可恶了!

指着梁山伯的手突然转向人群,魏索对着家丁喊道:“把这些买的酒也都给我砸了,看以后谁敢再买他们的酒。”

人们还没来得及跑,家丁们就像狼一样扑了上去,无数的酒坛被打破,好多人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女子倒在地上,死死地抱住怀中的酒坛,任凭家丁拳打脚踢就是不撒手,嘴里还在喊:“求求你们,别砸我的酒,我爹快不行了,走前就想喝口好酒。你们行行好,就可怜可怜奴家吧!”

女子死活不松手,家丁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还有为了坛酒不要命的。有个贼头鼠脑的家丁喊道:“撒手,再不撒手,就把你衣服撕烂。”

魏索赞道:“行啊,魏三,你小子够聪明,来,把她衣服撕了,看她撒不撒手。”

得到主人的夸奖,魏三更来劲了,上前抓住女子的衣服两手使劲一扯,“嗤啦”一声,女子的上衣被撕破,雪白的肩膀漏了出来。家丁们色眯眯的目光聚集过去,急切地盼望着魏三再撕一把。

这种事情梁山伯无法忍受,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魏三的手腕,对女子说:“给他,让他砸,回头我再给你两坛,不要钱。”

女子松开手,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捂好。酒坛瞬间就被魏三夺走了,高高举起,“啪嗤”摔在了梁山伯面前。这时候,魏索又用手指着梁山伯的鼻子说道:“好啊,小子,魏家的事情你也敢管,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梁山伯的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你小子真想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梁山伯抬起手轻轻地推开魏索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道:“魏公子,不要以为你是士族就可以横行霸道,士族怎么了,士族很了不起么,士族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今天我谢谢你来帮我砸酒。现在酒你砸了,人也打了,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魏公子没听说过么,布衣之怒,也会血溅五尺。公子的命可是金贵的很呢!”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本大爷。”魏索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正想命令家丁动手打人,魏三在旁边拉住了他。

人们四散而逃,但刚才谈论诗句的三个世家公子却依然在那里谈笑风生。其中年长的公子点了点头,就见从他们身后闪出一个家丁向这边走来。家丁步伐稳定,就好像魏家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他走到山伯面前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在下王童,敢问小郎君,不知这墙上的绝妙诗句出自何人之手?”

魏索见这个下人神色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魏家家丁殴打。一个下人,气场都如此强大,更别说后面的主人了。他悄悄地问魏三:“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比我还牛,上虞县有这样的人么?”

魏三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马车。刚才人们挤得水泄不通看不见,这时候人群散开马车就展现在人们面前。这个年代能用马车代步的人,整个江东也找不到几家,而且人家还在马车上刻了几个大字“琅琊王氏”。

魏索心中登时忐忑起来,平民百姓他不怕,可这琅琊王氏谁惹得起啊,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敢啊!人家是整个晋国第一家族,而魏家在江南充其量算二等,这根本没法比啊!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王羲之可是会稽郡內史,那可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啊!看这样子,即使我上去打招呼,也会讨个没趣,人家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呀,还是赶紧走吧!

魏索远远地冲着几个世家公子深施了一礼,然后一挥手,带领着手下家丁奴仆们一溜烟地走了。

梁山伯也看见了写着“琅琊王氏”字样的马车,但他对这几个公子派个下人来问话感觉有点不爽,这分明是怕失了身份呢!

琅琊王氏是高等士族,他们不敢跟自己这个下层的商人交谈,害怕传出去会堕了他们一流世家的威望。但又喜欢这墙上的绝妙诗句,所以才叫下人前来询问,估计在他们眼里,我连他们家的下人都不如。唉,都被人家胡人赶到南方来了,还在这里自恃身份,讲究排场,让我说你们怎么好呢?

但不管怎么说,魏索可是看见他们逃跑的,人家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不好冷落了他们。梁山伯还了王童一礼,微笑着说:“这些诗句乃是家中先辈所做,祖宗名讳不便言说。多谢贵主人相助,这里有两坛好酒,还请笑纳。”

说着话,梁山伯让伙计从酒铺的地窖中搬来两坛好酒送到马车上,几个世家公子依然在谈论,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王童回去禀报,其中较为年长的公子听完后,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一挥手,一群人转身坐上马车就走了。

第052章 咏絮才女见识高

马车内坐着的三个年轻人都是王羲之的儿子。老二王凝之,字叔平,老五王徽之,字子猷,老七王献之,字子敬,小名官奴。弟兄三人这次是奉了父亲之命前去东山拜访谢安的,路过上虞县城恰巧碰到山伯卖酒被砸,三人对砸酒打人的事情毫不在意,倒是那两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坐上马车就开始讨论起来,话题就是这么绝妙的诗到底是谁写的。

王凝之年方十六了,大兄夭折,他现在就是家中的长兄,长兄就要有长兄的样子,他沉吟着说:“这两句诗堪称绝妙,豪迈之气无人能比。那个梁山伯说是他的先辈写的,可是这么好的诗词一出手就会传颂天下,也会被录入诗集之中,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十二岁的王徽之聪明调皮,他不屑地说:“二兄,他这明显就是托辞。但我也不相信他一个卖酒的能写出这么好的诗。作诗之人必然另有其人。”

王献之今天刚刚七岁,小名叫官奴。他仰着笑脸,学着大兄的样子说道:“那也不一定啊,这个梁山伯,既然能造出好酒,为什么就不能写出好诗呢?”

一说到酒,王徽之马上坐不住了,“对啊,那个人还送给我们两坛酒呢,赶紧叫人来打开,看看是不是真的三杯就倒。”

王凝之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挥手制止道:“肯定是好酒啊,当时你没闻见那香味么,整个县城的人都差点被熏倒了。我看就把这两坛酒送给安石先生,请他尝尝。好东西就要给长辈先用,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去买几坛给父亲带回去。”

一看捞不着喝酒,王徽之有点败兴,顿时无精打采起来。

一向和五兄关系紧密的王献之歪着脑袋说道:“二兄,这酒闻起来很香不假,是否好喝,却不得而知。万一好闻不好喝,冒然献给安石先生,岂不被人耻笑。不如我们打开一坛尝一尝,果真好喝的话,我们再送不吃。”

王徽之感激地看了看王献之,说道:“官奴,数你最小,却最聪明。如果这酒真的好喝的话,我宁愿相信那两句诗是梁山伯所做的。二兄,我就尝一口,你看行么?”

王凝之无奈点头答应,让人停下马车,搬上一坛酒来打开,王徽之喝了两杯后,连呼好酒,要喝第三杯时,被王凝之死活劝住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东山谢氏庄园。上虞东山并不高,但四时景色美丽,南渡而来的很多名士高人都喜欢来此居住。东山下面有一碧波荡漾的湖泊,谢氏庄园就建立在这座湖的岸边。

走到谢家大门的时候,自有下人前去叫门,王凝之刚想叫两个弟弟下车,却发现王徽之睡着了,无论他如何推叫,就是不醒。喝醉了上人家来,这可就有点失礼了。幸亏王谢两家是世交,王徽之又是个孩子,谢家也不会太在意。

果然,谢安带着谢家子弟来迎接的时候,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好奇地问了问怎么喝醉了呢。王凝之连忙禀报说是有人送了两坛好酒,五弟徽之想尝尝,结果刚喝了两杯就醉了。

谢安一听哈哈大笑,说这世上还有喝两杯就能醉的酒么?

虎头虎脑的王献之搭话说:“世叔,人家这酒就叫三杯倒,县城里好多人去喝,没有一个不醉倒的。”

谢安看看献之说:“官奴,你还小,可不能学他们饮酒。你们肯定是在县城遇到什么事了,先进去,慢慢给大家说说。”

到了客厅做好后,王凝之就把一路上的见闻说给大家听了,连同他们弟兄三人的议论已告诉了大家。谢安听完后不语,目光扫向谢家在座的子弟谢朗、谢玄,“你们也说说,如此好诗会不会是一个卖酒之人做得呢?奥,对了凝之,把你说的好酒拿来让我们尝一尝,看看是不是真的三杯就倒啊!”

是不是三杯倒早有证明,王徽之喝醉了还没有醒过来呢!众人吸取教训,每人只倒了一杯,浅尝辄止。谢玄今年七岁了,谢朗十二岁,按顺序当然是谢朗先说:“叔父,我觉得天生我才必有用这样的诗句非当时大才不能做出。”梁山伯是大才么,他就是个卖酒的,这肯定不是他作的。

谢玄还要比王献之大一岁,聪明伶俐远超常人,“这两句诗气势豪迈,直舒雄怀。这个梁山伯任凭别人砸了他的酒铺却不动声色,倒是个不爱钱财的人,那句千金散尽还复来,还真有可能是他写的。叔父,你快说说,到底是谁写的啊,这两句诗真好。”

谢安说:“肯定不是他的先人写的,否则早就流传于世了。但到底是不是这个梁山伯写的,我也没有定论。”

谢安一说话,大家都拿羡慕的阳光看着他。不是他的看法有多么高明,而是他说得一口标准的洛阳书生咏的腔调。这洛阳书生咏就是谢安发明的,因为谢安一年四季经常犯鼻炎,鼻子不通,说话就瓮声瓮气,偏偏有些崇拜谢安的人觉得这种强调很高雅,异常踊跃地跟着学,学得不像的就捏着鼻子学,还给这种声调起了个名字叫洛阳书生咏,因为谢安老家在洛阳。

正在这时,厅中帘子的后面有人说话了,也是一口标准的洛阳书生腔:“谁敢说一个卖酒之人就写不出精妙诗句,难道你们忘了吕不韦么,他也不过是个卖马的商人,却能写出《吕氏春秋》这样的经典。

这个梁山伯能造出如此美酒,卖酒的手段也很奇妙,人家砸了他的酒他还要谢谢人家,为什么?因为魏索虽然砸了酒,但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三杯倒的名字也会被人们知道,魏索是坏心办好事,他帮了梁家大忙啊,梁山伯能不感谢他么。

魏索砸酒他没有动手,但魏三侮辱买酒的小娘子,梁山伯却愤然出手,此人视金钱如粪土,却视人命如千金。由此可知,这个梁山伯定是个智勇双全、有情有义的奇男子。

而且我敢断定,这两句诗只是一首诗中的两句。两句就如此超绝,那整首诗又能绝妙到什么地步呢?

酒美、诗妙、人奇,道韫未曾得见,甚是遗憾。如果几位兄长和弟弟能找寻到那首完整的诗歌,一定不要忘了抄送一份给道韫。”

帘子后面说话的正是谢道韫,她本来可以穿男装出来相见,但她嫌麻烦,索性弄个帘子挡着多省事。

之所以弄个帘子挡着其实与男女有别并无多大关系,主要是谢道韫不愿见那些俗人,只有她看着顺眼的人才会出来相见。

此时谢道韫也在疑惑,上次碰见那个卖油条的,不是写出了一句千古名句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但我们只知道他住在上虞上浦村,却不知道他姓名。不知道他和这个梁山伯是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吧,上虞出现一个大才就了不得啦,这要是一下出现两个大才,那可要轰动天下了!

听说姐姐要找完整的诗歌,谢玄迫不及待地说:“这事就要给我,我一定帮姐姐找来。”

道韫的一番言语,让众人目瞪口呆,这见微知著条分缕析的犀利程度,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谢安微微点头,道韫的聪明,总是超出人们的想象。

谢朗其实很聪明,但悲剧的是自己有一个天才的堂弟还有一个妖孽的堂妹,自己是一颗明亮的星星,谢玄和谢道韫就是太阳和月亮。所以,对于道韫的言论,谢朗从来都是听而不闻。

谢玄今年八岁,自幼跟随长姐,对长姐很崇拜,但这番言论也让他很是惊讶:“姊姊功力有所见长啊!”

王凝之是个虔诚的天师道徒,王献之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郗道茂,二人除了感觉到道韫的谈论精妙绝伦以外,不做他想。王徽之是睡醒之后才来的,刚进来坐下就听到了道韫的一番高谈阔论,虽然是只见其声不见其人,但王徽之的眼睛里装满了小星星,痴痴地看着帘子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咏絮才女,果然不凡。神女应无恙,徽之能见否?

第053章 谢玄乔装来探秘

酒虽然被砸了,但好酒三杯倒的名声却传了出去。

第二天,果然有很多人来买酒。梁山伯储存的酒很快卖光,除了运到城里卖的原本就没剩下多少。梁山伯没办法,只好再次去城里买设备雇人手。又在院子里建了一个简易大棚,酿酒的过程不能让别人瞧见,这可是天大的机密。现在条件简陋,保护措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谁知道好景不长,突然一天再也没人来买酒了。梁山伯一调查才知道,原来魏索派人封锁了从曹娥江到自己家的那条小路。而且设立的哨卡离梁家不远,甚至在院里都能看到。哨卡旁边还竖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禁止到梁家买酒,买酒就到醉风楼。有二十多个家丁守在那里,看到来买酒的,男的打跑,女的就上去调戏,把人家吓跑。

梁山伯的火气又上来了。特么的,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堵在家门口搞军事封锁加经济制裁,你以为我是金胖子么?这是逼着我研究核武器试射导弹么!

四九拿着弹弓,二大爷拿着菜刀就要去拼命。

祝英台拦住他们说:‘’咱这是经商,不宜见血,要是死了人更没人敢来买酒了。别着急,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保证让魏家后悔莫及。‘’

祝英台回房写了一封书信,让梁山伯用弓箭把它射到远处小树林里。然后拍拍手说:‘’好了,等着吧,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梁山伯夜晚很倒霉,他要绞尽脑汁地给祝英台讲故事。因为有谛听这个醋坛子看着,他还要忍受不能和祝英台亲热的煎熬。魏家的家丁则是白天很倒霉。

第二天他们一共拦截了八批来梁家买酒的人,除了对方的门户不一样,过程和结果差不多。

“站住,不准去梁家买酒,要买就去醉风楼。”

“哪里来的狗东西,琅玡王氏去哪里买酒还要你管么,你们就是拦路抢酒的土匪么?来人,给我打,狠狠打。”

“砰,砰,啪,嗙,……”

“唉吆,唉吆,别打了,让你们过去还不行么?”

……

“站住,不准去梁家买酒,要买就去醉风楼。”

“哪里来的狗东西,陈留谢氏的车你也敢拦!你们就是拦路抢酒的土匪么?来人,给我打,狠狠打。”

“砰,砰,啪,嗙,……”

“唉吆,唉吆,别打了,让你们过去还不行么?”

……

……

这八批来买酒的人不是江南的老牌士族,就是北方的豪门权贵。没有一家是魏家能惹的起的,其中就包括陈留谢氏。

往往是前一批买酒的刚打了他们一顿,家丁们还没等恢复过来,后一批又来了,接着打。

谢玄是跟着家族里面专门负责买酒的管事谢宝来的。谢宝昨天收到一封信,信上说,好酒三杯倒,发散效果好。凡来购买者,均可有优惠。每天百坛,先到先得。还说路上不安全,有土匪抢酒,要多带人手,以防不测。

庄主谢安昨天就发话说要买三杯倒。但谢宝不知去哪里买,听说都被魏索砸光了。

信来得正是时候,解了谢宝燃眉之急。他马上召集了五十个人,带了五辆牛车来梁家买酒。谁知道刚出家门,谢玄一身家丁打扮混进家丁队伍,死活要跟着来,还说是姊姊同意的。道韫娘子聪明机智,她的意见连庄主谢安都喜欢听。这等小事自然也能做主。既然是道韫娘子同意的,谢宝只得让他来。

殴打魏家家丁让谢玄兴奋了一把,到了梁家却没了兴致。这么个破地方,也能造出好酒,写出好诗。

四间茅草房,一个篱笆院,实在是不能再简陋了。

院子里有个简易大棚,显然是刚盖的。棚子顶上的的烟囱里浓烟滚滚,棚子里人声鼎沸。

棚子门口挂个木牌,上面写着八个字。八个字,谢玄只认识一个“人”字。谢玄颇受打击,从小读书,不至于连几个字也不认得吧!他瞅了半天,最后确定那七个字缺胳膊短腿,都是错别字。自己以前练字的时候不认真也会这样。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写的,八个字错了七个,这也太离谱了吧。写不好不说,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院子虽破,但酒的香味却浓,都是从大棚传出来的。

谢玄不知道这些错别字是什么意思,门口又没有人拦着。他推开门往里一瞧,就看见很多人在灶下烧火,有人往大锅里倒酒。原来好酒就是在锅里煮出来的。怪不得古人要煮酒论英雄呢?

谢玄还在看,却被人揪着脖领抓了出来。

抓他的是个年轻人,衣服穿得不伦不类,还一脸严肃地指着木牌说:“不认识字么,生产重地,闲人免进。”

去钱塘的时候,梁山伯是带着面具的,所以谢玄没有认出梁山伯。他挣脱开对方的手,义正辞严地说:“你这是写的字么,八个错了七个。”

梁山伯这才认出眼前的小家丁是谢玄。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么两天就找上门来了。

他回头看了看黑板上的字,自己也笑了,简体字,难怪人家不认识。不过,一个小屁孩,闯进人家禁地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指责我。

正在这时候,谢宝急匆匆来找谢玄。见有个年轻人抓着谢玄的衣领,顿时急了:“放开,快放开,这是我谢家的小郎君谢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家小郎。”

梁山伯急忙制止管事谢宝的喊叫,这件事可大可小,真闹起来可不好。他耐心地跟谢玄和谢宝解释,先强调没有打谢玄:“谢管事,我没有打他,我只是把他拽出来。当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家小郎,你看他穿的衣服,我哪里知道是你家小郎啊!”

然后指出对方的过错:“这是我们造酒的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你看,我这不写着么,生产重地,闲人免进。我们酿酒可是用的祖传秘方,有上千年的历史。这要是不小心传出去,那损失可就大了。”

听梁山伯这么一说,拙嘴笨腮的谢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玄灵机一动,眼泪也来的快,小嘴一咧哭着说:“这能怨我么,你让大家看看你写的字有几个人认识?八个字你写错了七个,你还好意思说?”

第054章 最喜欢替人开荒

将来赫赫有名的北府名将谢玄,竟然在这里哭鼻子,梁山伯觉得很好笑很累人。

谢玄一哭,院子里的人都往这里看,梁山伯赶紧说:“好好好,怨我写错了字。可我也没打你啊,你也是个男子汉,怎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谢玄两只手捂着眼,眼珠子转来转去,还透过手指缝观察梁山伯的脸色。嘴里依然带着哭声说:“有冤要雪,有屈要伸。你冤枉我,我当然要哭。”

梁山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投降:“好了好了,你说吧,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谢玄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着说:“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然我还哭,还要大声的哭。”

还没等梁山伯答应,他就开始提条件了,好像说得慢了人家就不答应一样。

“第一,你必须把那个黑色的小木板送给我。”

梁山伯心说,这叫什么条件啊,不就是个小黑板么,我一天能做几十个。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啊,喜欢稀罕玩意。“行,我给你,再送你几支粉笔。不过,我也不多了,用完就没有了。”

听到第一个要求对方答应了,谢玄胆子大了许多,继续说:“第二,你得把那两句诗补全了送给我。”

两句诗,哪两句啊,难道是自己卖酒时写得那两句?梁山伯想了想,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一个名门大户的公子,却穿着家丁的衣服偷偷摸摸混进来,这摆明了就是图谋不轨啊?

不过梁山伯不在乎,不就是两首诗么,我写给你就是了。不过你跟我耍阴谋诡计,我也不能让你得偿心愿。

梁山伯拿过小黑板,顺手从地上拾起一个粉笔头,在黑板的背面写下了李白《将(qiang)进酒》开头两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回头对谢玄说:“这两句,再加上你知道的那两句,就全了。好了,别哭了,快去吃饭吧!”

谢玄完成了姐姐想要全诗的心愿,又得到了喜爱的玩具黑板,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不得了。听说梁山伯叫他去吃饭,犹豫半天没动弹,心说你们这寒屋漏舍的,有什么好吃的,能赶得上我谢家的珍馐美味么?

梁山伯看出谢玄鄙视他家,心中有些不快地说道:“小郎君吃够了山珍海味,来尝尝我这清新小菜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有言在先,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梁山伯话里的意思就是我只招待你这一次,以后你想吃我也不给了,谁让你看不起我们穷人家。

正在这时,谛听突然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

“谛听,谛听。”谢玄兴奋地喊叫。

谛听听见有人喊它,歪着脑袋看看谢玄,突然跳起来向他扑去,油条也被它扔在地上。

谢玄抱住谛听又亲又摸,谛听在谢玄身上又啃又舔。

谢玄看看梁山伯说:“我以前在钱塘见过谛听,他是你的狗么?那个人明明告诉我说是在上浦村,可我派人去找却没找到,我还以为他骗我呢!”

梁山伯在钱塘一直是带着面具的,现在是他的真面目,谢玄当然不认识了。

“这个,这是我们家的狗,跟着谁都行。你在钱塘碰到的那个可能是我哥。”没办法,梁山伯没法解释,只好继续忽悠。

谢玄看见地上被谛听扔掉的油条,惊讶地叫起来,“油条,你们家的狗都能吃油条,真是太有福了!油条可比鸡腿贵多了!一两银子一根还买不着啊!”

你个小屁孩,怎么这么麻烦呢!梁山伯狠狠地瞪着谢玄。

谢玄在梁山伯家没有吃到油条就吃了四个炒菜,然后就跟着谢宝回家了。谁知回去以后再吃家里做的饭菜,味同嚼蜡,吃啥啥不香。谢玄连着两天吃不下东西,可把谢安和谢道韫急坏了。

魏家的家丁虽然被人打了几顿,吃够了苦头,但没有魏索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撤回去。

但守在这里却是度日如年。因为来这里买酒的都是高门大户,哪个看不顺眼就会揍他们一顿。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小树林。有家丁想要去林中小解,还没等解开裤子,不知哪里射来一支箭,吓得他屁滚尿流就回来了。如果他们离得梁家大院近了,也会有暗箭射来。家丁们明白,有人在暗中保护梁家。这些人都是高手,他们惹不起。

梁山伯不知道谢玄回家后就不吃饭了。他现在最闹心的就是魏家的家丁,这些人天天堵在门口不撤,梁山伯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看来魏索是缠上自己了,不给他点厉害,他是不会撤兵的。梁山伯决定对魏索展开反击,但想了半天,没找出什么好办法来,如果杀了魏索,魏家一定会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怎么才能教训一下魏索,让他不敢再来惹自己,而又不会对自己打击报复。

梁山伯在招来的流民中找了两个人,让他们全天跟踪魏索,把他的所有行踪都报告给自己。这两个人一个叫赵罡,一个叫张勇,看起来都很精明强干。因为梁山伯给他们的报酬很高,二人都很积极,一人盯梢,一人传信,把魏索几天来的所作所为都报告给了山伯。

这个魏索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根本不屑干,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抢亲。凡是魏家门下的佃户有嫁娶的,新婚之夜都必须把新娘子送给魏索。等魏索玩够了再送回去,如果魏索喜欢那就别想回去了。

很多女子被糟蹋后含恨自杀。

这一天,赵罡回来报信说:“魏索明天要去天台村,据说天台村有魏家的佃户要娶媳妇,没有告诉魏索,魏索这是要去抢亲。”

第二天,梁山伯乔装改扮成一青年农民带着谛听赶着驴车向着天台村疾驰。天刚放亮的时候他就赶到了天台村外。却听到村子里乱哄哄的,村里的道路上没有村民,却站满了袖子上带着魏家标志的家丁,足有五六十人。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十几个拿着刀枪穿着官衣的县府胥吏。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哭叫声,一顶大红的轿子被家丁们抬了出来,轿子里有人在挣扎,还有呜呜的哭声。

第055章 恶少小鸟被狗吃

魏索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村子里冲出来,他竟然还给自己弄了一身新郎服穿着,就好像今天是他娶媳妇一样。魏三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对新娘的家人进行安抚:“你们不用担心,咱家小郎君那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他是担心新娘子在你们这里受委屈,所以才接到魏家住几天。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招待她,等玩够了就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贴着喜字的农房里突然窜出一个青年,穿着结婚的礼服,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他歇斯底里地冲着魏索吼道:“说得这么好,怎么不把你娘、你妻、你女儿送去。”

魏索不羞不恼,依然笑嘻嘻地说道:“要是小郎君能看上她们,我早就把她们送去了,可惜她们没有你家小娘子漂亮。能被小郎君看上,那是你们的造化,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哭啥?”

新郎官抡起棍子打魏三,却被周围的家丁们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突然听到魏索在前面喊:“把那个新郎官给我押过来,我要教教他怎么入洞房。”

魏索此刻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他刚才看见新娘子了,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是农村姑娘,却不像是干过农活的,眉目如画,皮肤白嫩,身材窈窕,凸凹有致。魏索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当着男人的面推倒他的娘子。一想到小娘子那屈辱的泪水和男人那痛苦愤怒的喊叫声,魏索就浑身激动地颤抖,真特么的够劲!我靠,受不了了,就在这里解决吧!

魏索已经等不及回到魏家了,他让家丁们把新郎和新娘子拖进村外的一个小树林,面对面地绑在两棵树上。家丁和官差们知道小郎君又要玩游戏,不喜欢他们在旁观看,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魏索跳下马,手里抓着马鞭,指着新郎的脸说:“小子,你一个整天玩泥巴跟在牛后面的人,竟然也想做梦娶媳妇,你知道娶娘子干什么么,你知道怎么伺候娘子么?今天大爷高兴,就教教你怎么入洞房。”

新郎是个四肢健壮的农村小伙名叫魏成义,新娘子叫小琴。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玩长大又成了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此刻魏成义眼里喷射着怒火,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的,恨不能把魏索撕碎了。怎奈身子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树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恶少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娘子。他实在无法忍受这奇耻大辱,绝望地闭上眼睛,舌头放在了牙齿中间。他准备咬舌自尽,让自己离开这个痛苦绝望的人世。

魏索一边向着新娘子走去,一边三把两把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新娘子小琴吓得浑身发抖,羞得闭上了眼睛。魏索见了越发兴奋,胯下的物体逐渐胀大,随着身体上下左右地摆动。

新娘子即将被侮辱,新郎绝望地要咬舌自尽,眼看着一场人间悲剧就要发生。

梁山伯带着谛听躲在一处草丛中,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他已经对这个魏索充满了杀意,奈何周围布满了魏家的家丁,他不敢冲过去。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如果不制止此事,以后他还能睡着觉么,见死不救,畜生不如。他弯腰摸摸谛听的脑袋,恨恨地说:“谛听,去,把那个人的小鸟咬下来,吃了它。”

谛听兴奋地看了看远处正手舞足蹈走向新娘子的魏索,又歪着头看看山伯,一副懵懂的样子。

“嗯,你不知道小鸟是什么么?就是两腿之间那个小鸟一样的东西。”没办法,梁山伯只好指着自己的裆部给谛听解释。

谛听依然半信半疑,小鸟我知道啊,可是我从来逮不着小鸟,他们会飞啊。它抬起头嗅了嗅梁山伯的裆部,并且张开嘴想要尝一尝。吓得梁山伯急忙一手护住自己的要害,一手指着魏索对谛听说:“别动我的,他那里有,好吃,快去。回家以后我给你炖肉吃。”

什么都不如好吃的重要,听到梁山伯的奖励,谛听撒开四条腿,像一道利箭般射向魏索。

魏索正在极度兴奋之中,突然瞅见一条黑狗冲向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体若筛糠,屁滚尿流。谛听一看,这只小鸟在不断挣扎,竟然还会喷水,难道是一只水鸟么。

谛听是一只拉布拉多犬,属于水猎犬,生来就是逮水鸟的。此刻在它眼里,魏索的作案工具就是一只在垂死挣扎的水鸟,它张开大嘴,一口咬住就不撒了,左右甩动两下,再往下使劲一拽,就听见“噗嗤”一声,献血迸溅,魏索的小鸟就到了谛听的嘴里。胯下剧痛传来,魏索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谛听使劲咀嚼了几下,却传来“噗噗”两声,就像蛋黄破裂了一样。谛听高兴地想,主人果然没骗我,这个小鸟不但会喷水,还送给我两个蛋黄,真是太好了。

梁山伯见魏索晕过去了,急忙上前把新郎魏成义和新娘小琴放开,带着两人偷偷地坐上驴车奔驰而去。

直到此刻,魏家的家丁还没发觉,主要是这样的事情魏索干过几十次,从来没出过事,谁能想到今天会出事呢?

魏家在江南只能算是个二流士族,但世代居住在上虞,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几任县令都出自魏家,因为别人来了也玩不转,不是离奇死亡就是灰溜溜的离开。魏家在上虞县有良田几十万亩,曹娥江两岸的好地基本都是他家的,依附在这些土地上的佃户就有几万人。

魏家的家主就是县令魏松,今年五十多岁了,虽然生的儿子不少但活下来的只有魏索一个,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魏县令对魏索那是异常宠溺,虽然三十多岁了,却依然拿着当孩子一样看待。魏索早已经娶妻,小妾也有十几个,却始终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魏县令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反而认为娶来的这些女子不能生养,所以他对儿子在外面抢女人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只要能为魏家生儿子就行,管他是谁家的女人呢!

当魏县令看到魏索的伤势的时候,登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家人们急忙抚摸前胸,拍打后背将他弄醒过来。魏县令嚎啕大哭:“完了,完了,这一下可真得要断子绝孙了。是谁,这么狠心断了我魏家的香火,你到底和我们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让我抓住你,非把你扒皮抽筋不可。”

一番痛苦之后,魏县令一边派人请名医给儿子疗伤,一边派人追查凶手下落。

几天过去了,追查凶手的事情毫无进展。因为当时保护魏索的家丁们离得远,人影都没看见一个,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人的脚印,只有一堆凌乱的狗爪子印。据魏索回忆,他也没有看见人,是一条又大又猛的黑狗咬伤了他。魏松只好派人去各村各镇寻找大黑狗,但找了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反倒是家里的茶壶被打碎了好几个,家丁们也实实在在地挨了几顿打。

凶手没找到,魏索的伤势不仅不见好,反而在一天天恶化。虽然请来的都是当地名医,用得也是最好的刀伤药,但依然没能阻止住伤口的恶化。如果伤口是在别的地方,还可以不去触碰它减少一些痛苦。但魏索的伤口是在裆部,每次小便热乎乎的尿液流经伤口时都会让魏索痛不欲生。所以魏家的宅院每天都会响起几次魏家少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人听着简直就是在受罪。

眼看着魏索就要小命不保。

第056章 壶嘴可用来撒尿

魏家之所以能在江南位居士族之列,是因为祖上有一名牛人。这个魏家名人是东汉著名的黄老道学家、炼丹理论家。姓魏,名翱,字伯阳,道号云牙子,会稽上虞(今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其所著的《周易参同契》,五行相类,共三卷,是阐述炼丹理论的最早著作。该书思想来源本于黄老与《周易》,并参考古炼丹术及炼丹古书,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作者由于“恐泄天之符(天机)”,故行文多恍惚之辞、类比之喻,文字古奥难懂,不易捉摸。《周易参同契》被后世奉为“万古丹经王”,奠定了道教丹鼎学说的理论基础。

魏伯阳被称为“万古丹经王”,这地位有几人能比?东晋的神医葛洪研习魏伯阳的著作,视魏伯阳为祖师,对于祖师的后人,他总是要照顾一二。听说魏索被狗咬伤,生命垂危,在鄞县灵峰山修行的葛洪急忙赶来,当他看到魏索的伤口时,也是感到手足无措了。只见魏索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两腿之间一道毫无规则的豁口,足有婴儿手掌大小,肌肉外翻,泛着黄水,发出一阵阵恶臭。

葛洪摇头叹息,走出魏索房间,对着魏松深施一礼说道:“伤口太大,已经化脓,贫道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恕贫道医术不高,无能为力了。”说完,葛仙翁不等魏松还礼,飘然而去。

连葛仙翁都治不了,那就真的是要死了。魏松绝望地坐在地上,两眼喷火,愤恨地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魏三:“魏三,你这个祸害,都是你撺掇着你家小郎君去的,既然他性命不保,你就为他殉葬吧!”

魏三吓得满头大汗,不住地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还请听小人一眼,或许可救小郎君一命。”

“你个狗奴才,死到临头,还有何话?”

“老爷可以让人到处张贴榜文,悬赏救人。天下之大,能人高士众多,说不定就有人能治。”

魏松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试一试也无妨。他声色俱厉地对魏三说道:“好,谁要是能治好索儿的伤,老爷我不仅要赏他千两黄金,还会把女儿嫁给他。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请来神医救了索儿的命,老爷我让你当全府的大管家,要是请不来,我就把你扒皮抽筋。”

魏索吓得满头大汗,丝毫不敢懈怠,急急忙忙带领手下家丁奔赴四乡八镇张贴榜文去了。

第二天,一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上虞各村镇,又飞往会稽群的各个县。上虞魏家悬赏千金,寻找名医治疗儿子魏索的伤势。

但三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应聘。虽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那也要看什么事。连老神仙都治不好的伤,谁敢说自己能治好呢。

五天以后,有一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来到魏家,说是能治好小郎君的伤。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魏松也就允许了。反正儿子的病连葛仙翁都治不好,到现在也没有人敢来医治了。

年轻人就是梁山伯。魏索横行乡里,罪恶累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梁山伯完全可以不去管他的死活,但考虑再三,梁山伯决定还是给他一次活命机会,如果他伤好以后继续作恶的话,再要他的命不迟。还有就是梁山伯现在很缺钱,他需要那一千两黄金。

谢绝了别人旁观,梁山伯只身走进魏索的房间。一个时辰后他走出房间,对魏松说:“伤可以治好,而且伤好以后除了不能人事其他和常人无异。治疗过程可能要长一些,需要一个月左右”

魏松听说儿子的命能保住,当即大喜,对梁山伯那是千恩万谢恭恭敬敬的,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弄得梁山伯都有了一丝愧疚,人家儿子的小鸟可是谛听没收的。但想想那些被魏索伤害的无辜少女,心中又坦然起来。废了他也许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少他还保留了一条小命。

以后梁山伯每天按时来治疗一次。一个月后,魏索就完全康复了。没有了作案工具,魏索竟然性情大变,改恶从善,再也不为非作歹了。

按说下面没有了,魏索应该是蹲着撒尿的。可他的贴身跟随魏三却发现自家小郎君还能像男人一样站着小解,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东西没了还能再长出来?

魏索每次出恭都是魏三服侍,慢慢地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天啊,小郎君下面竟然是一个瓷做的茶壶嘴。用壶嘴代替小鸟,这主意也太绝了,简直是奇思妙想啊!

可这东西容易碎,怪不得小郎君行事走路慢悠悠的,原来是怕打碎了他的宝贝。

儿子的命终于救回来了,想想这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魏松大人感慨万分,命令全府张灯结彩燃放爆竹大肆庆祝,并大摆宴席招待梁山伯。

上虞县的所有胥吏和乡绅长老都来给县令大人贺喜,令梁山伯惊讶的是,一身白色道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葛洪葛仙翁也来了。自己认为必死无疑的伤员竟然被梁山伯就活了,葛仙翁对梁山伯充满了敬佩之情。年纪这么小,医术如此高明,简直是太有才了!

梁山伯的案几紧挨着葛仙翁,席间葛仙翁不断和梁山伯交谈,互二人互相佩服,相见恨晚。一场酒下来,二人竟然混得很熟了,葛仙翁临别之前邀请梁山伯去他的道场做客,并说自己也会去梁府拜访。

待众人散去之后,魏县令让人重新上了一桌酒席,梁山伯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

果然,魏县令再次对梁山伯说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话语,又让魏索出来拜见了救命恩人。最后命人搬来一千两黄金,黄澄澄的大元宝装在两个大箱子里,晃得梁山伯的眼发花。

魏索深受重伤后,被派来堵截梁家的家丁就回去了。四九再带着酒去县城销售也没人管了。好酒三杯倒的名字渐渐被人们知晓,现在不仅上虞县,就是整个会稽郡也都知道了。每天来上浦村买酒的人是络绎不绝,梁山伯带着二大爷、四九还有招来的几十个流民三班倒,昼夜不停地造酒,才刚刚够卖的。

第057章 谢道韫兴师问罪

谢玄在梁家吃了一顿饭,回来后食欲大减,身体渐渐消瘦。谢安和谢道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叫来谢宝问明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二人坐在谢安的书房中陷入了沉默。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安喝口茶,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先说话了:“阿元,三件事,诗句、黑板和饭菜。事有轻重缓急,你以为如何?”

道韫看了叔父一眼,有些愠怒地说:“明明是说要给整首诗,却还是给了半篇。连个孩子都骗,以为我谢家学识浅薄,无人能识么?”

谢安想想那两首诗,依然有些向往地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就一句,天地之广阔,气势之磅礴,如在眼前。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徒唤奈何。如此锦绣篇章,作者必然是一个潇洒豪放,有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何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呢?”

谢安读李白的诗,对其无限崇拜,视为神仙。其实,李白才是谢安的超级脑残粉。他曾经几十次游览东山,在他的作品中就有三十六首是描写东山的。谢安不出山时能携妓悠游、纵情山水:出山后能力挽狂澜,挽大厦于既倒;晚年又能急流勇退,归隐山林。在李白看来,这才是理想中的完美人生。

谢安和李白隔空互拜,都是梁山伯惹的祸,诗仙的诗能是随便抄的么?

怀疑归怀疑,事实摆在面前,这半首诗就是出自梁山伯之手。

道韫白了一眼还沉浸在诗中的谢安,不悦地说:“叔父,此诗再好,也不如幼度的身体重要啊!”

谢安摇一摇羽扇,意味深长地说:“幼度的身体重要,但还不是最重要的。黑板虽小,事关重大啊!”

“叔父是说这黑板书写方便简洁,成本又极低。此物一出,天下之人读书识字极为方便,对我士族门阀不利么?”

谢安点点头,忧虑重重。谢安的养气功夫天下闻名,从来没有人见他着急过。今天竟然紧皱着眉头,可见事态之严重。谢道韫吓了一跳,她知道不好,却想不到这么严重。

“此事虽大,幸亏知之者不多,还可缓缓图之。幼度的身体刻不容缓。”

终于说到正题了,谢道韫说:“我想亲自去一趟,叔父以为如何?”

谢安看了一身女装的侄女说:“还是按照旧例好。可以多订购一些三杯倒,我们谢家不缺钱财。”

谢道韫换上男装,带上二十个家丁,坐上一辆精致的马车直奔梁家而来。

出了东山,沿着曹娥江边北上五十里就到了上虞县城,再坐船渡过曹娥江,就到了上浦村。先瞧见的是上浦村高大华丽的建筑,再看到梁家的四间茅草房、一个篱笆院,两者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谢道韫很是奇怪,看房舍就知道上浦村的主人非富即贵,为何会容忍庄前这破败的篱笆院存在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从渡口到梁家是一条窄窄的小路,小路两旁是密密的树林。路上竟然有人设了哨卡,一群穿着家丁服装的人站在路旁,集体行注目礼看他们通过。显然是看见谢道韫的马车太豪华才不敢上来拦截的。

过了哨卡以后,道韫突然对跟在马车旁的谢宝说:“去,把那些家丁狠狠打一顿。”

谢宝不明白,就问:“为什么啊,小娘子,人家也没惹我们。”

谢道韫瞪了谢宝一眼,多嘴,我要干什么还要跟你一个下人说么。她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谢管事,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吓得谢宝再也不敢做声,回头叫上人就把魏家的家丁胖揍了一顿。魏家的人比谢家的多一倍,但由着谢家的人打,却没有一个敢还手的。

谢道韫走下马车,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院子里果真有一个简易的大棚,谢道韫知道这就是酿酒的地方,幼度就是在这里被抓出来的。

谢宝赶紧上前去找梁山伯。过了一会,梁山伯穿着一身短小紧凑的衣服从大棚里走出来,脸上冒着汗,显然刚才是在干活。梁山伯的个子不高,肤色也不白,但走路很稳,浑身充满了力量,不像读书人,倒像个赳赳武夫。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神秘与智慧。

豪华的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瓜子脸,额头宽广,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嘴唇薄而红,宽袍大袖,敷粉熏香。梁山伯心里很别扭,大男人长了个瓜子脸不说,还敷着一层厚厚的粉,还抹口红。

谢道韫没有认出梁山伯,因为上一次见面时梁山伯带着面具,现在则是真面目。梁山伯认出谢道韫,但谢道韫不认识他,他也只能装作从未叫过面。

梁山伯家就是四间茅草房,最东面是梁母的卧室,第二间就是客厅了。谢道韫走进房里,看到的是一张高腿的大桌子,还有几张高腿的椅子。她当然不知道这个叫八仙桌和太师椅。

寒暄过后,二人分宾主落座。还没等说正事,祝英台进来上茶,在她给道韫倒茶的时候,她看到了谢道韫的耳朵,谢道韫也在打量她。

“啊,是你!”二人对望了半天,忽然都笑了。以前虽然见过,却不知道对方底细。现在因为离得近彼此看穿了对方的秘密,又有着相同的爱好,亲密度急剧地攀升到了一百级。

祝英台突然拉住谢道韫的手跑进了西边的房间,也就是她和梁山伯的卧室。梁山伯顿时蒙圈了,这是怎么回事?

祝英台突然又跑出来,贴着山伯的脸说:“别吃醋哦,他是个女的。”

祝英台抓着梁山伯的手,摇了摇说:“你去厨房和四九炒菜,我们说完话还要吃饭。”说完转身又钻进了卧房。

梁山伯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咯咯”的娇笑声。这里没了自己的事,他只好去厨房做饭。

梁山伯不知道自己做的几件事已经引起了谢家的震动。就因为他让谢玄尝了几个菜,谢玄回家都不吃饭了。还有那块小黑板,已经吓得谢安睡不着觉了。

梁山伯一边做饭一边在想,谢家让谢道韫来干什么呢?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女扮男装呢?

第058章 大人比孩子无耻

在厨房里,梁山伯一边炒菜,一边浮想联翩。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碰到的最大麻烦就是吃饭。这个时代的人做菜就是一个字,煮。不管什么菜,都是放到大锅里煮。煮完之后再放麻油,也就是香油。当然,有钱的人还会用麻油烹炸。除了麻油,这个时代好像也没有别的油了。

后来自己和四九用石磨磨出豆油,用豆油在铁锅里炒菜,这才解决了吃饭问题。

梁山伯做的都是家常菜,什么醋溜山药、清炖排骨、黄瓜炒鸡蛋、丝瓜炒肉等。

梁山伯在厨房里炒,祝英台和谢道韫在客厅里吃。先端上了四个菜,祝英台说不够再来两个。最后又炒了四个都放进了食盒,看样子是要带走。

谢道韫临走的时候对梁山伯亲热了许多。看神情,明显是愿望实现还有意外收获的感觉,就好像买彩票中了大奖。

谢道韫一走,梁山伯问祝英台她们都谈了些什么。祝英台得意地告诉他:

“谢家每月订购二百坛极品三杯倒。”一坛极品三杯倒是二十两,二百坛就是六千两。去除一千两成本,净赚五千两。这一算账,山伯顿时兴奋起来。

“她还订购了五十张八仙桌和一百张太师椅。”

“她说还要在我们家附近盖个别院,想吃你做的饭的时候就来住几天。”梁山伯的下巴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卖糕的,为了吃顿饭盖别院,真是典型的有钱就任性啊!

“她还订购了五十块小黑板。还说小黑板只能卖给谢家,有多少要多少。”

“他还说让你亲自去把那些酒送到东山别墅。”

“嗯,干嘛让我亲自送,我很忙的。好吧,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勉强去一趟。”

谢道韫回到东山别墅时,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马上给谢玄送去了一些饭菜,也给谢安送去了一些。

谢玄见到梦里都在思念的饭菜,两眼放光,狼一样就扑过来了,筷子都不用直接就上手了。

看得谢道韫又气又笑,抬手在谢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除了吃,还知道干啥。谢玄嘿嘿直笑,别看大姐对他严厉,但也最疼他。在家里,谢道韫最大,下面有七个弟弟三个妹妹,谢玄是最小的弟弟。长姐如母,大姐小弟的感情又像母子一般。

谢玄边吃边说:“姊姊,我会造酒。就是弄一口大锅,倒上酒,然后在下面烧火,就能有好酒了。”

谢安派人来请谢道韫到书房说话。

不等谢安问,谢道韫就把去梁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订购了一大批货物,包括三杯倒,八仙桌,太师椅。小黑板他们答应只卖给我们。幼度可以去他们家玩耍,在他们家吃饭。我还准备在那里盖个别院,方便去游玩的时候居住。梁山伯可能会来送酒。

谢安听完不住地点头,阿元此事办得不错,果然是我家英才。然后又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小黑板运来,必须马上销毁,决不能让外人看见。就连幼度那一块,也要马上毁掉。”

谢安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可能会来送酒,难道你见到的不是本人么?”

谢道韫说:“我见到本人了,可和我商谈的是他的妹妹猪八戒。八戒妹妹说梁家的生意都是她说了算。八戒妹妹也喜欢女扮男装,我两一见如故。一番交谈达成了上面这些意向,当然真正的契约还需要叔父定夺。”

谢安说:“那赶紧准备一下。等梁山伯来了,务必完成两件事。一是补全那首诗,再就是签订黑板不外销的契约。”

第二天,谢道韫到处找不着谢玄,最后在厨房里发现了他。谢玄正指挥着一帮厨师在造酒呢。灶台上安着一口大锅,有竹筒连着锅盖和酒缸。锅里倒满了酒,灶台下烈火熊熊。谢玄还嫌火不够旺,一个劲的催:“烧,快烧,火越大越好。”

锅里的酒“咕嘟咕嘟”的翻滚着,锅盖上热气蒸腾。酒缸里终于有酒水滴滴哒哒的落下,就像下雨一样。

在大火烘烤之下,锅里的酒水很快烧干了。酒缸里却只有浅浅的一层。谢玄以为这就是三杯倒一样的好酒了,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酒水刚含到嘴里,谢玄“噗”一口就吐了出来,竟然比原来的酒还要寡淡难喝。

“不对啊,人家就是造酒的,我怎么就不行呢?”谢玄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冷不防,耳朵就被人揪住了,谢玄回头一看,原来是道韫姊姊。

“姊姊,你揪我耳朵干什么,快放开,好疼啊!”

谢道韫不但没松手,反而揪得更紧了。厉声对周围的厨师说:“幼度是孩子,顽皮不懂事,你们为何也陪他胡闹。今日之事断不可与外人言说,若走漏消息,我一定禀告叔父,严惩不贷。”说完,揪着谢玄去了她的书房。

“幼度,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姊姊,我有什么错啊,要是我也会造那个什么三杯倒,咱们谢家不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买了么?我这是为了咱家好,你应该表扬我的。”

“幼度,你真是这么想的么?真是愚不可及啊!”道韫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谢玄。

谢玄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姊姊,然后又低下了头。意义从小就比他聪明,姊姊说错了,那八成就是错了。

谢道韫继续说,不过这会语气和缓了很多,谢玄也认真地听着。

“人们都知道三杯倒是梁家生产,如果我们谢家再弄出个类似的酒来,世人会怎么看咱们谢家?非偷即抢!堂堂谢家竟然去抢一个庶族寒门的东西,岂不叫人耻笑?咱们谢家的声誉何在?

幼度,你还小,不知道声望对家族有多么重要。但你做事情万不可如此鲁莽,至少也要三思而后行。不知如何决断时,就要请示长者。”

谢玄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禁足一个月,好好在家里读书练字。”谢道韫狠着心说。

谢玄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姊姊,那我吃饭怎么办?我还想吃梁家做的饭?”

“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来给你送。好了,不哭了。来,姊姊给你讲个西游记的故事,里面有个齐天大圣猪八戒可厉害了。”

谢安听说此事后,派人拆除了谢玄造酒的设施,严令众人不得泄露。回到书房,谢安叫身边的亲信请来了家中的造酒师。

谢家的造酒师是个老者,名叫谢康明,乃是谢家的远房,在谢家造了几十年的酒了。听谢安说完谢玄造酒的事之后,很是惊讶:“酿造三杯倒竟然如此简单,放在大锅里煮就行。若果真如此的话,请家主允许我一试,不出三个月,我定造出我们谢家的三杯倒来。”

若真是能造出谢家的三杯倒来,省了一笔巨额的花费不说,再也不用和梁山伯那个穷小子打交道了。谢安点点头说:“你尽可以大胆去试,造出来了我重重有奖。只是此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尤其是道韫。”

第059章 小黑板事关重大

梁山伯和四九赶着五辆驴车拉着二百坛酒前往东山谢氏庄园而来。

谢家为什么非要自己亲自来送酒,梁山伯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最后索性不想了,反正到时候他们就会说。

送酒的过程很顺利,一进谢氏庄园的大门就有人领着把酒卸下了。

梁山伯正想问去哪里结账的时候,谢宝来说,庄主要见你。

梁山伯跟着谢宝来到一个很大的房间,几十张矮几上摆着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地上铺着毯子。除了桌子矮了点,山伯越看越像是一间教室。问了问谢宝,才知自己真的没有猜错。这就是谢家的学堂。

谢氏庄园的庄主自然就是谢安了,对于这个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梁山伯自然非常了解。后世没少读与他有关的故事,光与他有关的成语就有好几个,比如东山再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入幕之宾。虽然谢安死得很早,但谢安的故事一直在流传。

至于为什么在学堂里召见自己,梁山伯来个换位思考也就明白了。谢安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除非是至亲好友,所以在那里肯定不合适。在客厅接见吧又没法说重要的事情,而且在那里接见一个卖酒的有损谢家名声。

只有学堂是最好的。走进学堂,自己无形中就成了学子的身份,而谢安就是理所当然的先生。当然谢家学子的身份都有些抬高自己了,谢家的学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但没关系,谢家有大量,谢安也愿意指教一个后辈学子。

即使此事传出去,人们只会称赞谢安关心后学末进,说不定又是一段佳话。

正在梁山伯胡思乱想的时候,谢道韫和谢安来了。谢道韫依然是一副男子打扮,身旁的男子已到中年,身披鹤氅,宽袍广袖,手拿羽扇,方面大耳,眼底有如深渊,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用问都知道这人是谢安。在外人面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谢安面部表情都不会变。不动声色就是他最好的标签,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僵尸脸”。当然,“僵尸脸”是最适合当演员的。或者换一句话来讲,谢安才是最能装最会装的圣人。

梁山伯对着谢安深施一礼:“在下梁山伯,见过安石先生。”动作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谢安心里暗赞。能写出如此绝妙诗篇的人果然不凡。

虽然梁山伯是后辈,谢安也是要还礼的,否则便是失礼。谢安微微躬了躬身子,“梁公子能如约前来,安石幸甚。幼度和道韫曾去打扰,承蒙照顾,安石在此谢过。”

谢道韫也上前见过山伯,虽然上次见过一次,但基本上没有说上话。对于谢道韫的讲话风格,梁山伯还真是不了解,只是从历史资料中知道她很善玄辩,言辞犀利。

梁山伯再次施礼问道:“不知安石先生召山伯来,所为何事?”

还没等谢安说话,谢道韫说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天生我材必有用。梁公子曾许诺幼度给他整篇,不知为何却是残缺的。梁公子今日能否践行诺言?”

梁山伯听出谢道韫话中的不满和责备,你说话不算数,不诚实,撒谎欺骗小孩子。

不就是想跟我要完整的《将进酒》么,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一个女子和孩子计较什么。但撒谎骗谢玄我是不能承认的,否则就太被动了。撒谎骗小孩子不对,那就骗骗你们这些大人。

“谢家娘子有所不知,山伯愚钝,当时就得了四句。山伯有负小娘子厚望,实在惭愧。”意思就是说,虽然不是整篇,但是我当时就是写了四句,你让我怎么给他全篇。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写诗那是需要斟酌的,能说写出来就写出来么?我没那么聪明,你聪明你写啊!

谢道韫没想到梁山伯如此回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了。她原以为山伯会找很多借口,她都想好了反驳的理由,而且是山伯无法反驳理由。甚至在脑海里演习了很多遍,就想着看梁山伯吃瘪的窘相,没想到一个都用不上。我没写完,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强悍了,你总不能强迫人家马上写完吧?

看到谢道韫目瞪口呆的样子,谢安憋不住想笑。道韫和人辩论,可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向来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到把对手辩的理屈词穷,张口结舌,汗如雨下才算结束。没想到今日被梁家小子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了。

“不知先生现在是否完成佳作?”

竟然是谢安和谢道韫齐声问道,责备的语气早已荡然无存,语气充满了无限期待,隐隐还含有一丝恳求在里面。

“完成了。我这就写给安石先生和小娘子看。”山伯的回答很爽快,动作更加利索。他蹲下身子,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张纸,又从怀中不知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唰唰唰,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山伯就把后面的几句诗写下来。站起身来,把诗词交给谢安:“山伯才识学浅,还请安石先生雅正。”

安石和道韫的眼睛都盯在了纸上,边看边读: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梁山伯再次大声告辞,二人仍然没有听见,山伯只好自己悄悄离开了。

山伯离开好久,谢安才猛然喊了一声,“好,好,好。但愿长醉不复醒,好。古来圣贤皆寂寞,好。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更好。”

谢安的喊声终于让谢道韫从迷蒙中惊醒。但还是没有发现人走了,而是指着纸上的字说:“叔父,你看,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写的?”

谢安恍然大悟般说道:“是啊,是啊,他既没有研磨,也没有挥毫,好像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棒就开始写,而且是一挥而就,一气呵成。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书写的方法,岂不是比小黑板还要可怕?”

第060章 有病呻吟洛阳咏

梁山伯刚走出大门,谢宝急匆匆追来,说庄主有要事相商。

这次去的是谢安的书房,不再是学堂了。

见梁山伯走进来,谢安急忙施了一礼:“梁公子大才,安石有眼不识金镶玉,赎罪赎罪。”

后世大名鼎鼎的东晋丞相,当今天下闻名的大学士如此客气,山伯急忙一揖到底,还了一礼:“安石先生谬赞,过奖了。”

这时,谢道韫拿来一张纸交给梁山伯。梁山伯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契约,条款就是前几天谢道韫和祝英台商议好的内容。契约的一方是谢氏庄园,谢安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另一方是梁家,当然是山伯来签字了。

以前虽然都商量好,但那都是意向,不正规。签订了契约,双方就要严格按契约执行了。

古人大多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契约意识是很强的,违反契约的行为几乎没有。

所以,看到梁山伯再次爽快地拿出小木棒签了字,谢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梁山伯隐隐猜出谢安为什么这么在乎小黑板。

那时候穷人的孩子读不起书,就因为书太贵了,买不起。作为文房四宝的笔墨纸砚也买不起。

而现在能代替笔墨纸砚的小黑板和粉笔出现了,成本低的可怜。如果小黑板普及的话,就会有大量的穷人有了读书机会。

读书识字向来是士族门阀的特权。朝廷任用官吏也只能在读书的士族中选拔。这也是朝政被士族把持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寒门庶族也能读书了,朝廷还会依赖士族的扶持么?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谢安把小黑板看得很重要。甚至从小黑板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事关全族的危险。

不能不说谢安见微知著,思维敏锐,眼光很长远。为了维护家族利益也是处心积虑。

谢道韫请山伯代她向八戒妹妹问好。梁山伯心里暗笑,这什么时候天上掉下个八戒妹妹。

谢家是不可能招待梁山伯的。即使他再有才,也改变不了他出身寒门的身份,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卖酒的。

谢安拖着厚重的鼻音和山伯话别。梁山伯突然想起当今流行的洛阳书生咏。

洛阳书生咏就是鼻子不通气说话,声音重浊,瓮声瓮气。大画家顾恺之形容为“老婢之声”,就像老婆婆说话一样。

对于谢安来讲,说话沉闷是无奈之举,因为他常年患有鼻炎,饱受疾病之苦。

但谢安是天下闻名的大学士,南下的士族又怀念家长口音,于是纷纷效仿。以至于洛阳书生咏成了官方语言,就像现在的普通话一样了。

士族子弟不会洛生咏,都不好意思出门。那些不会的人就要专门拜师学习,实在学不会就只能捏着鼻子说话。

你说你不好好说话,非要齉者个鼻子说话,不是典型的无病呻吟,东施效颦么?

梁山伯突然说:“我以前患有鼻炎,怎么治都不好。后来遇到葛仙翁,告诉我一个绝妙偏方,每日凉水洗面,日行三五里。后来果然好了。”

鼻炎是顽症,即使在后世也无药根治。唯一办法就是增强体质,提高身体免疫力。只要常年不感冒,鼻炎自然就会好了。

梁山伯怕谢安不信,假托是小仙翁葛洪所言。他也不管谢安信不信,说完就走。

谢安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说我鼻子有病,让我治病呢?

他苦笑一下对谢道韫说:“为了治好这个病,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他说的方法如此简单,真能治好我的病么?以前葛仙翁也给我开过药方,怎么没说这个偏方呢?”

谢道韫沉思着说:“叔父岂不闻偏方治大病。此方贵在坚持,也许会有奇效。”

谢安半信半疑地说:“葛仙翁说的,他能见到葛仙翁?葛仙翁能好心告诉他治病的秘方?”

虽然对梁山伯的话不相信,但谢安还是坚持做了。病急乱投医,只要有用的方法都要试一试。

结果一年后,谢安的鼻炎还真的没犯。但谢安还得齉着鼻子说话,不然你叫那些辛辛苦苦学会洛阳咏的人怎么办?

梁山伯回到家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二大爷回来了。原本以为需要一个月,结果十几天就回来了。

之所以回来得快,主要是三腿驴急着回家,一路上风驰电掣一般。看来不光人恋家,这驴也不愿离开家。

去的时候是一人一驴,回来却带着好几辆驴车,还有五十多个年轻人。

二大爷拉着山伯的手说:“你祖父对你把造酒秘方献给家族特别高兴。家族决定奖励你两万白银,卖酒所得抽取十分之一给你。

你祖父又派人根据你画的图纸制造出诸葛弩。虽然不如你的“如影”厉害,但威力也是不同凡响。家族准备大量生产装备。

还有这五十个部曲也归你统领。他们以前都是我的兵,你放心就是了。

你祖父还特意让我问你,要不要去富春发展。毕竟那里都是我们梁家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些。

梁山伯不想离开上虞,因为这里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而且这里有他最为关心的英台。

即使去了富春,家族也不一定全力支持他。说不定还会陷入家族内斗,那就得不偿失了。

梁山伯看看那些部曲,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个背着弓箭,挎着腰刀,盔甲齐全,精神抖擞。

二大爷得意地说:“他们都是我从小训练出来的,不敢说以一当百,但以一挡十绝对没问题。”

梁山伯正担心有人觊觎造酒秘方,当即安排这些人轮流值班。

看了看院子里堆放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二大爷说:“山伯,既然你不想去富春,就该考虑盖房子了。东西没处放,人没处住,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梁山伯愁容满面的说:“不是我不想盖,我们没有地方啊。而且要盖就盖一所大宅院,小了解决不了问题啊?”

梁山伯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家族给了两万两,卖酒每个月能赚十几万两。

现在愁的就是没有地。这周围的地方都是人家上浦村的。要买地,就得去找那个看守着梁家的二郎神郗昙。

听说这个家伙对妹妹嫁入梁家特别痛恨。梁山伯估计去找他也不好办。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三腿驴愤怒的叫声和谛听的狂吠声。抬头一看,就见三腿驴领着它的野驴群正在追赶谛听。这是怎么回事,这两货怎么打起来了?

第061章 狗急了跳墙上房

三腿驴自从有了媳妇“小花”之后,便与之整天黏在一起,耳鬓厮磨,形影不离。爱屋及乌,它对野驴群的每一个小伙伴都是爱护有加。无论是谁受到其他动物侵扰,它都会拼了命的去保护。

这次随主人去富春,三腿驴始终放心不下媳妇和野驴群。因为这里虽然离上浦村较近,但临近大山,不时也会有狼群出现。

三腿驴来回的路上拼命奔跑,归心似箭。它的速度本来就快,这一着急,当然大大缩短了来回的时间。

快到家的时候,三腿驴远远就看到了野驴群在山坡上吃草,它的小媳妇“小花”也在。三腿驴顿时兴奋的“啊啊”地叫起来,野驴群知道首领回来,齐声回应。

三腿驴是拉着车回来的,刚卸下车,三腿驴就迫不及待地朝野驴群中的小花跑去。虽然只是十几天不见,却好似隔了多少年一样。

小花也很想念三腿驴,多日思念,终于团聚。小两口立即嘴对着嘴亲热起来,浑然不顾旁边有那么多驴看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野驴的叫声。听声音,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三腿驴一巡视,就发现竟然是谛听在追赶一头小野驴,而叫声正是这头小野驴发出来的。

谛听其实是想和小野驴玩耍,因为它太寂寞了。家里就它一条狗,梁山伯事务繁忙,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它玩。

无聊之中,它就看见这头小野驴。它想和它亲近一下,打闹一下。没想到它胆子这么小,没等靠近就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三腿驴不知道谛听是想闹着玩。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欺负,怒火万丈。特么的,烂狗,你敢欺负我的人,我要撕了你。

三腿驴愤怒地用腿刨了刨地,突然箭一般地冲向谛听。身后地野驴群紧随在头领身后。一时间,万驴奔腾,气势汹汹,不可阻挡。

谛听听声音不对,一回头看见几百头野驴杀向自己,吓得颈毛倒立撒腿就跑,再不跑就被踩成肉泥了。

谛听速度快,三腿驴速度更快。无论它跑到哪里,三腿驴都紧追不舍。山坡上不行,树林里不行。钻进主人房里,三腿驴照样进去。跳进曹娥江里,狗会游泳,驴不可能吧?谁知道这个三腿驴还真的会水,而且游得比它还好,怪不得它主人跟它叫白龙马。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打又打不过,对方几百头驴,我就一条狗。谛听那叫一个后悔,早知如此,我惹那头小毛驴干啥?

人急生智,狗急跳墙。谛听紧急之下,突然抬头看见了房顶。草,有了。它三跳两跳竟然蹿上房顶。听说母猪不会上树,不知道你这头三腿驴会不会?

三腿驴还真不会,它瞅着谛听上了房,气得在下面“啊啊”直叫,有本事你下来,我踩死你。

谛听也得意地在房上吼,有本事你上来。

等一狗一驴叫够了,然后又开始了长时间对峙。一个上不来,一个下不去,一直闹到天黑才散伙。

梁山伯见谛听吃瘪,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感。让你阻拦我与英台亲热,最好晚上也下不来,我的美梦就能成真了。

没想到这个家伙晚上照样睡在了他和祝英台中间,梁山伯的希望再次破灭。

第二天早上起来,谛听就不见了踪影,到处找都找不到。

梁山伯很困惑,多少年了也没有这种情况,它到底去了哪儿?

直到黄昏时刻,谛听突然回来了。但它不是自己回来的,后面居然跟着一百多条狗,不,一百多条狼。这些狼恶狠狠得就把野驴群团团围了起来。

一场大屠杀眼看就要发生。

原来,昨天谛听被追着打,最后被逼得蹿上了房。晚上它越想越生气,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年跟着主人我什么风浪没见过,今天竟然被一头瘸驴追得落荒而逃,脸面无存。以后我还怎么在梁家立足?

它不就是指望驴多么,你有同伙,我也能去找帮手?

这地方狗太少,但我可以找我同宗狼啊!对,就这么办。

第二天早早起来,谛听一头钻进了大山里。狗要找狼,那太容易了,用鼻子一闻就知道在哪里。

谛听轻松找到它小时候给它喂奶的狼妈。狼妈和狼爸早不在那个山洞住了,他俩现在率领一个一百多只的狼群,他们的三个儿子山顶大郎、二郎、三郎,女儿花子都在里面。

虽然一年未见,相貌变了不少,但气味变不了。在狼妈一家眼里,谛听就是他们的亲人,一家子见到谛听又惊又喜,亲热地和它拥抱。尤其是小白狼山顶花子,见到谛听就不分开了,走到哪里都跟着。小时候他俩就在一起玩,关系特别好,感情它现在还没忘。

狼妈妈早就就看出谛听不同寻常,怀疑它发生异变。人间没有这种东西,要么来自天上要么来自阴间。

狼妈听说谛听被一群野驴欺负顿时恼怒,什么时候蠢驴也敢欺负狼了。它马上率领着狼群跟着谛听就来了。

虽然被野狼包围,三腿驴也没有惊慌,它对着驴群叫了两声,驴群顿时安静下来。

三腿驴一眼看见了谛听和它旁边的浑身雪白的狼妈。

它冲着谛听呲牙咧嘴,打不过我,就叫野狼来帮忙,这算什么本事?你就是条狗,你该找狗才对?

它扒了扒地,磨了磨牙,做好了擒贼先擒王的准备。只要战斗一开始,它就冲过去一口把狼妈咬死。

二大爷先看到了这边的紧张局势,对梁山伯说:“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快管管你的狗。”

梁山伯当然同意,这些野驴将来有大用,可不能白白地受了损伤。

二人都发出长啸,分别叫回三腿驴和谛听训斥了一番。

对主人的话,三腿驴和谛听不敢不听。可谛听的怨气没发出来,三腿驴更生气谛听找外援。

情急之下,这俩货竟然脑洞大开,主人只是不让受伤,可没说不让比斗,武斗不行,咱就文斗。

梁山伯正在忙碌,祝英台叫住他说:“你快看,又出事了。”

第062章 犬驴争霸来比赛

山坡上,南边趴着一群狼,北边站着一群驴。谛听和三腿驴站在中间,两个家伙各自用嘴咬住同一根棍子的两端,地上摆着几块石头形成一条直线。

祝英台捂着张大的嘴说:“我怎么看他俩是要进行拔河比赛?狗和驴也会玩这个?”

还没等梁山伯回答,山坡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两个家伙都是天生神力,开始还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后来谛听就坚持不住了,它只有一岁,刚刚长大,身子还没有完全成熟。三腿驴可是成年驴,早已结婚,马上就要生子了。

眼看着谛听就要被三腿驴拖到中间的石头上。

“谛听要输了!”祝英台有些失望的说。“输了活该!”梁山伯倒是幸灾乐祸。“谁让它老是打扰咱们!”

“打扰咱们干什么?”祝英台调皮的又有些害羞地问。

“打扰咱两亲热啊,拉个手它都不让。来,现在可是难得机会,让我摸摸你的手。”

“不让。母亲还要我陪她念经呢!”祝英台嘴上说要走,身子却一动没动。任由梁山伯握着她的小手摩挲,心里装满了甜蜜和幸福,头慢慢埋进梁山伯的怀里。

就在这时,山坡上的比赛却发生了异变。

谛听眼看要输了,谁知它嘴里的木棍突然“喀嚓”一声断了。棍子另一头正在用力的三腿驴顿时被诳地坐到了地上。

三腿驴站起来冲着谛听龇牙咧嘴,连吼带叫。谛听也不甘示弱。

吵了好半天,两个家伙安静下来。却见一头野驴一路狂奔,把嘴里含着的一块红布放到了一百步之外的一颗小树上。谛听和三腿驴也站在了一条直线上。

特么的,这是要进行男子百米大战么?驴善于奔跑,可狗也不赖,不快能追上野兔么,当然最快的时候是追肉包子的时候。

旁边的狼妈一声长啸,随后一声短啸,三腿驴和谛听撒开四蹄,一溜烟直奔目标而去。

谛听身子轻,爆发力好,短跑可是它的强项。只见它头往前伸,尾巴与身体成一条线,四条腿蹬开,就像离弦的箭一般。

三腿驴身高体壮,耐力极好,长途奔跑无人能比。但这一百多米的短跑就不行了。

不到半程,谛听已经超过三腿驴一个身位。

见自家头领落后,野驴群不做声,神色颇为紧张。狼群却嚎叫不断,像是在为谛听加油。

三腿驴一看跑不过谛听,突然一伸嘴叼住谛听的尾巴,头往后一甩,就把谛听甩在身后还跌个跟头。

看见此举,狼群愤怒嚎叫,指责三腿驴耍赖。

三腿驴不以为意,呲着大牙,回头冲着谛听得意地笑。

谛听从地上爬起来,气得咬牙咧嘴,爬起身来拼命追赶。怎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三腿驴就要到达终点,它离着三腿驴还有一个身子远。

狼群不做声,野驴们却高兴地叫起来。梁山伯、祝英台和二大爷在院子里看着,英台惊讶地说:“三腿驴竟然还会这一手,不用看了,谛听肯定输了。”

话音未落,却见谛听一纵身跳了起来。就在三腿驴到达终点的瞬间,谛听落在了三腿驴的背上。三腿驴和谛听同时咬住了挂在小树上的红布。

梁山伯有些得瑟的说:“不用说,又是不输不赢。一个简简单单的赛跑,竟然也搞得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果不其然,驴群和狼群吵闹一番,最后不了了之。

经过这两场比赛,三腿驴和谛听发现谁也斗不过谁,索性不再找麻烦,从此相安无事。

野狼群也已离开。不过隔上那么四五天,总会听到狼嚎声从山上传来,这时谛听就会激动得离开院子跑入山中。最多一个时辰,它又会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嘴上少不了叼着一些稀奇的猎物。

梁山伯取笑地说:“谛听,你也找到组织了,这有人疼就是好啊!三天两头给你送好吃的。”

二大爷有些生气地说:“山伯,别管狗了,还是想想怎么盖房子吧!你看这院子乱的,看着就让人头疼。”

祝英台也愁容满面地说:“是啊,这房子必须要造,银子倒是不缺,但就是没有地方啊!”

思来想去,梁山伯一拍桌子下定决心:“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能去找二郎神。”

“二郎神,二郎神是谁?”英台和二大爷不约而同地问。

“就是后面的二庄主啊,他不是负责看守我娘亲的么?”

祝英台不知其中就里,二大爷听了沉默不语,似乎勾起了陈年伤心事。

梁山伯指着前面的山说:“这一片山区,都是上浦村郗家的。我们要在这里盖房,就得去找他们买地。”

二大爷说:“郗昙不会让你盖房的,他那个人可是阴险毒辣的很。我看不如去富春或者去县城买房更好。”

山伯看看自己熟悉的小院,又看看后面的上浦村,不容置疑地说:“我在这里长了二十年,娘亲在这里关押了二十年,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即使要走,我也要风风光光地离开。”

一听这话,二大爷扭头离开了院子。梁山伯和祝英台不明所以,还以为那句话说错惹得他不高兴了。

梁山伯最不喜与人打交道,就派四九去上浦村问买地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四九带回来二庄主的回话只有两个字“不行。”

一筹莫展之际,院外有人呼喊:“山伯小友在不,有故人来访!”

梁山伯听声音很是熟悉,急忙出门来看。只见院门外停着一辆牛车。牛车前站立着一道一俗,这两人他都认识。

俗家人正是宋濂,黑发黑须,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刚才叫门的正是他。

旁边站立的道人除了脸色红润则是一身白,白发白须,白色道袍白色芒鞋,就连手里拿的拂尘都是白的。站在那里,飘逸出尘,仙风道骨,宛如天上的神仙下凡一般。

葛仙翁怎么到我家来了,这可是超级大神。梁山伯强行闭上张大的嘴巴,赶紧上前深深施礼:“仙翁大驾光临,山伯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第063章 人生难得一知己

来人正是葛洪,他一撩手中拂尘,上前扶起梁山伯,哈哈一笑道:“山伯小友,前日一别,已经月余。小友治疗魏索一事,老道甚是困惑,食之无味,寝之不安,今日特来讨教。还望小友不要厌烦。”

梁山伯连说不敢:“仙翁肯指教,乃是山伯荣幸,山伯必凝神静听,若有垂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山伯又见过宋濂,向二人介绍二大爷和祝英台。没敢说祝英台真名,实在是难以解释,而且为了避免惊世骇俗祝英台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穿得也是男子衣服,梁山伯只好说是家中好友名叫猪八戒。

寒暄过后众人进得堂来,分宾主坐下,四九端上茶来。

葛洪品了一口茶,又看看面前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惊奇地道:“小友果然不同一般,老道走南闯北,自认为见识不少,可不仅这桌椅未曾一见,就连这茶的味道也甚是独特。难道小友也是茶道高手?”

梁山伯忙道:“仙翁误会了,山伯不善茶,只爱酒。但喝茶从不放葱姜蒜,茶乃清香,可以清心也,以荤物伴之,不可思议!”

东晋时,人们喝的都是生茶,茶叶非常苦涩,为了祛除苦味,需要把茶叶搅碎制成茶砖,饮时还要放上葱姜蒜等调味品。

梁山伯喝不惯生茶,就教四九炒茶,就是把生茶放进锅里炒,目的就是防止茶叶发酵,炒过的茶叶清香无比,而且饮用方便。

葛仙翁手捋长髯,略有沉吟,道:“小友高见,就凭此言,老道今日不虚此行。如此沏茶妙法,世上绝无仅有,乃是人间至宝。”

茶壶上的五个字“可以清心也”引起了葛仙翁的注意,他回头对宋濂说,“徒儿,可能看出此五字的妙处。”

宋濂看着茶壶,反复吟诵几遍,不由自主地赞道:“妙啊,这五字以任何一字开头都可以,可有五种读法。分明是一首回文诗。”

梁山伯应道:“清心明目。不可一日无此君。”

宋濂可是梁山伯的老相识,有些奇怪地问:“山伯,你不是说不喜欢喝茶么,怎么又不可一日无茶?”

葛洪哈哈大笑道:“徒儿,这两句都是回文也,与可以清心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濂又把“清心明目”和“不可一日无此君”反复吟诵,果然精妙。

两人开始闲聊,别人也插不上话。祝英台自去炒几个菜端上来,荤素搭配,以清淡为主,又上了两壶极品三杯倒,却是用的最小酒盏,这是怕二人喝醉。

葛洪虽是道人,但那时修道并不讲究出家。古人最注重的是孝道。葛洪有妻子,也是修道之人,名叫鲍姑,擅长针灸。至于吃肉喝酒,就更不在话下了。神仙不仅喜欢喝酒,而且喝的都是琼浆玉液。

梁山伯从房中取出一小瓷瓶,对葛仙翁说:“魏索的伤势严重,关键在于已经化脓,用它就可以消炎,防止感染。”

葛仙翁敞开瓶口闻了闻,“这不也是酒么,只不过更烈一些。

“对,烈酒可以杀菌消毒。这毒菌是一种极小的生物,比您发现的恙虫还小。”

葛洪惊讶于梁山伯的见识,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天文地理,格物致知,史书典籍,就没有不知道的。有些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能掌握其精要。

而且令他困惑的是,有些东西是他刚研究出来的,梁山伯竟然也知道,而且比他总结的还好。

谈到后来,葛洪都有些后怕了。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见多识广,非常人能及。

梁山伯可是比葛洪多了一千七百多年的见识,葛洪的著作他也读过不少,《肘后备急方》更是读过好几遍。

特种兵外出执行任务会遇到各种复杂情况,沙漠、丛林、高山、沼泽、坟墓都有,受伤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多掌握一些急救方法是必须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而有些急救方法就是人家葛洪发明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葛洪救过山伯好几次命。在梁山伯心目中,葛洪就是东晋第一大神。今天终于见到了真人,心情一激动,话匣子就打开了。

二大爷和宋濂熬不住,告个罪去休息了。也不知道祝英台进来上了多少次茶,端了多少次酒,送了多少次饭。

直到祝英台又一次进来点灯的时候,葛洪问道:“天色已晚了么?怎么这么快?”

闻听此言,祝英台“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这一笑,满口的小白牙就漏了出来。葛洪看了就是一愣。

祝英台急忙止住笑说道:“仙翁,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你们足足谈了三天三夜。也该歇息了。”

葛洪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此番交谈,畅快淋漓,浑然忘我,早已不知时日。小友见识,令贫道茅塞顿开,增益繁多。老道佩服!”

梁山伯起身还礼,连称不敢。

临走之时,葛洪突然问道:“今番交谈,你我引为知己。朋友有难,岂能不问?初来之时,老道看小友愁眉不展,不知所为何事?小友能否告知?”

梁山伯自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把造房找不到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谁知葛洪呵呵一笑,说道:“这有何难,明日我来,定为你解决此事。”

梁山伯登时一愣,啊,明天你还要来啊,不会再谈上三天三夜吧?

第二天的上午,葛仙翁如约而至。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对山伯说:“郗二庄主乃我道中人,你持此丹去见他,跟他换前面这座山。

此丹名叫玉露保寿丸,不仅能强筋健骨,滋阴壮阳,最重要可延长人十年寿命,增长两成功力,可抵二十年苦修。用十年寿命换一座山,他求之不得。”

梁山伯找一木盒将玉露保寿丸装好,高高兴兴地来找郗昙。

出来院门之后,他拿出药丸反复观看,又用鼻子闻了几遍。心中疑惑万分,这世上真有让人增寿十年的仙丹?真要有的话,无论如何也要给娘亲、祝英台和四九弄上一颗,让他们多陪自己十年。

还有谛听最该吃,它可是只有十几年的寿命。每次想到十几年后谛听就要离开自己,梁山伯心里就很难受,那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实在不敢多想。

可我怎么看这颗仙丹有点像后世人们常吃的六味地黄丸呢,这味道也很像。该不会真的就是六味地黄丸吧?梁山伯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同时脑海中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064章 一颗仙丹一座山

上浦村其实是一座坞堡,整个庄园只有一个大门。进入大门又走了好远,才来到一个威严肃穆的大门前,这就是郗庄主的府邸了。

梁山伯递上一两银子,门卫才懒洋洋地进去禀报,过了好大一会才出来说老爷叫你进去。

郗昙今年四十多岁,常年打坐修炼少见阳光,脸色很白。此时他正盘坐在客厅的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张矮几,穿着一身绣有仙鹤的道袍,怀里抱着一根拂尘,眯缝着眼睛打量走进来的梁山伯。

个子一般,皮肤不白不嫩,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可取之处。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算是唯一出彩的地方。

二十年前,妹妹郗玫不顾家族反对拼命嫁给了那个寒门学子梁策,并且还生了两个孩子。自此,郗家的声望一落千丈,一日不去一日。每每想起这些,郗昙就恼恨万分。要不是因为父亲命令自己看守郗玫,自己也不能在这个破地方一待就是二十年。郗昙不知道山伯还给他起了个“二郎神”的外号。

虽然他是妹妹郗玫的儿子,但自己从没把他当作自己的外甥,这就是一个孽种。

他竟然说是葛仙翁让他来的,还带着葛仙翁亲手炼制的一颗玉露保寿丸。这怎么可能呢?

郗昙微微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山伯,冷冷地说道:“说吧,你来干什么?”

梁山伯把药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玉露保寿丸说:‘‘葛仙翁来我家,得知我盖房没有地方,让我用这枚玉露保寿丸换前面这座山。’’

“哈哈,哈哈,哈哈”。郗昙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山伯对旁边倒茶的家人说:“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么,葛仙翁去他家,还给了他一颗玉露保寿丸?哈哈,哈哈,哎呀,真是笑死我了!”

梁山伯不动声色,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让你用这颗药丸换我前面这座山?”

说着,郗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山伯面前,伸手拿过那颗药丸,放到眼前看了看,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傻小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颗药丸就敢说是仙丹,你以为我从来没见过仙丹么?实话告诉你,我家吃仙丹就跟吃饭一样。

你还想要前面这座山,做梦?你家的篱笆院都是我的。在这个世上你连一寸土地都没有,你还想要一座山,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说着,郗昙一甩手把药丸狠狠扔在地上,又啐了一口,还用脚碾了碾。幸亏地上有砖缝,药丸没碎,但是沾满了泥土和口水。

旁边端茶的仆人瞥了山伯一眼说:“小子,你是什么人?一个寒门穷小子。葛仙翁能去你家,白天做梦吧!谁给你的胆子到我家庄主面前胡说八道?就连我们庄主要见葛仙翁都不一定能见到,你算什么东西?”

梁山伯见郗昙笑个不停,心说这人什么毛病,不会是个失心疯吧?平时我确实想见也见不到葛仙翁,可是他能找到我啊!现在还在我家里呢!

梁山伯不卑不亢地说:“胡说八道我不会。是不是葛仙翁让我来的,问问岗楼上的人不就知道了。这可是仙丹,服用一颗,能增寿十年,增加两成功力,可抵二十年苦修。庄主不要,我拿回去喂狗就是了。”

服用一颗增寿十年,增加两成功力,抵二十年苦修。一听这话,郗昙不笑了,抬头看了看倒茶的家人。

家人心领神会,急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了,趴在郗昙耳边说了半天。“不可能。仙翁怎么会去他家,你们会不会看错了?郗贵,你亲自去一趟,一定要看仔细了。”

郗贵再次急匆匆出去了。郗昙重新坐回蒲团上喝茶,却明显心神不宁,眼神不停地瞄向山伯脚下的那颗玉露保寿丸。

不一会,郗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老爷,真的,真的是葛仙翁!”

“真的是葛仙翁?你没有看错?”郗昙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千真万确。小的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

闻听此言,郗昙坐起身来,一个恶狗抢屎就扑向那颗药丸,用身子紧紧护住,废了半天劲才从砖缝中抠出来。迫不及待就塞到嘴里,使劲咽了几下喉咙,又闭上眼睛舒坦地摩挲摩挲前胸,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然后站起来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郗贵,老爷我今天运气真是好到家了。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平白无故就多了十年阳寿,还增长两成功力,免受二十年修炼之苦。哈哈哈,真是太美了!”

梁山伯在旁边看着,也不敢说话,害怕一说话就吐了,胃里在一阵阵地翻涌。刚才郗昙吃那颗药丸的时候,上面可是沾满了泥土和他自己的口水。

梁山伯胃里一个劲地恶心,实在憋不住,只好掐住喉咙,干呕了两声。

郗昙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梁山伯,“嗯,你怎么还没走?奥,你是想要前面那座山,是吧?郗贵,你马上把地契给他,再给我准备百两黄金,我要去见葛仙翁。”

不等郗贵答话,郗昙已经起身向梁家的篱笆院走去。

郗贵把地契交给梁山伯,说好改天再去县衙办有关手续,又让人拿了一百两黄金,急匆匆来追郗昙。

梁山伯也没想到一颗玉露保寿丸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真就轻而易举换到了一座山。这可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土地,从此自己不再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了。寄人篱下的历史也该结束了。

当然,这要感谢人家葛仙翁,不愧是活神仙,这次可是帮了自己大忙了。梁山伯决定回去就立个牌位,把葛仙翁供起来。

梁山伯手里拿着地契,一边往回走,一边翻来覆去地看。心里一阵阵激动,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

再说郗昙,一路小跑到了梁家,还真就见到葛仙翁了。但仙翁听说山伯已经换到前面这座山,就不再和他说话,让他退下了。

梁山伯刚跨进院门,葛仙翁上前拉住他的手指着前面的山说:“老道有个想法,还望小友支持一二。我看前面这座山景色秀丽,仙气氤氲,就想在这建个道观,不知小友以为如何?”

第065章 谁偷看英台沐浴

听葛仙翁说想在这里建道观,梁山伯喜出望外。

现在有了地方,房子规划好就可以破土动工了。梁山伯、葛仙翁、二大爷、祝英台和宋濂一起进客厅商议建房的事情。

现在需要讨论的问题就是盖房的人手从哪里来。

二大爷说:“我可以派人回一趟富春,让家族里派一些工匠来。”

葛仙翁对宋濂说:“徒儿,你去乡间走一趟,就说为师要建道观,看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的,管吃管住,有工钱。”

四九对梁山伯说:“小郎君,我可以去县城招募一些流民。只需管饭,就会有很多人来,不过他们大都是拖家带口的,不愿分开,要雇就得雇一家。”

梁山伯接着四九的话说:“这个不妨。男人女人都能干活,实在不能干的还可以烧火做饭么。告诉他们,管吃管住有工钱。一起干活,待遇都是一样的。”

祝英台盖房的心情最急迫,她已经自觉地认为这就是给她盖房子了,将来她可是要住在这里的,所以对盖房子的所有事情她都超出寻常的关心。

祝英台的身份实在复杂。只有梁山伯知道她是祝英台,二大爷和四九以为她是小九妹,梁母以为他是山伯好友猪八戒。葛仙翁和宋濂始终没弄明白她到底是谁,只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祝英台迫不及待说:“此事宜急不宜缓,若是拖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看选个良辰吉日就动土吧!”

众人一起看向葛仙翁,仙翁掐指一算说:“还真是巧了,三天以后就是良辰吉日。到时不管来多少人,我们先开始。只是这到底要盖哪些房子,还须小友拿定主意。”

梁山伯说:“今晚我就把图纸画出来,明天我们再商量一下。”

晚上吃过晚饭后,梁母把梁山伯叫到自己的卧室说:“我儿长大了,现在你终于有地方盖房了,娘真是为你高兴。”

梁山伯给娘端过一杯茶,握着母亲的手说:“娘,你不用操心,这事山伯能够办好。娘只管等着住大房子就行了。我要专门为您盖一座家庙,到时候您去那里面念经礼佛就行了。”

梁母抚摸着梁山伯的头说:“我儿孝顺,想不到我们娘俩也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娘,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就等着享福吧!说不定将来您还能当上皇太后呢?”梁山伯自信满满地说。

“这孩子,哄娘高兴也不能瞎说。”梁母起身从窗台上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张地契,悄悄地对梁山伯说:“咱家前面两座山,西面那座山的地契你已拿到了。这是东面那座山的地契,是你大舅郗愔叫人给你拿来的。他说,他也想要一颗玉露保寿丸,现在没有的话,以后给他也行。反正这座山他就送给你了。”

梁山伯拿过地契看了看揣进怀里,看着母亲说:“娘,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我爹呢,这么些年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难道他心里就没有我们么?”

“你爹?”梁母愣了一下,“噗嗤”一下笑起来,说:“别提你爹了,你爹就是个胆小鬼。他不是心里没有你,而是太在乎你了,他害怕你不接受他,吓得不敢见你。不用管他,到时候他自然会认你。”

母子俩坐在案几前喝茶聊天,想起以往,梁母叹了口气说:“比起你二舅来,你大舅对咱们家还好一些,起码没有落井下石。如果你能帮就帮他一下。”

“行,娘说的话,儿一定办到。”梁山伯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

“娘,您不是还有个姐姐么,她对您怎么样?”

“她嫁给了瑯琊王氏,那可是最有名的豪门贵族。过世的司徒王导就是上一任瑯琊王氏的家主,他在位时,皇帝见了他都要下拜,给他写信都要先称惶恐。

梁家是寒门庶族,自从娘嫁给你爹,我们姊妹很少见面,也没有什么来往。以后你见到瑯琊王氏的人,尽管当作常人就好,我们没有这门亲戚。”

看看天色不早,梁山伯向母亲问过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想起白天用一颗仙丹换取一座山的事情,梁山伯不仅感慨万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颗小药丸竟然换了一座山。这要是放在后世,说出去都没人信。可现在它就发生在眼前,这就是个奇葩的时代!

对于那颗玉露保寿丸能增加十年寿命的说法,梁山伯压根就不相信。世上哪有这种仙丹?纯粹就是骗人的。

我看它就是六味地黄丸。六味地黄丸是东汉张仲景发明的,这时候早就有了。明天我让四九去买些中药来,说不定我也能炼出什么玉露保寿丸来。

梁山伯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祝英台在喊:“梁兄,我要沐浴了。”

“啊,是要我去门外守着吗?”

“不用,我把门插好,没人能进得来。你在床上躺好别乱动就行。”

山伯躺在床上,耳边传来英台脱衣服的声音。这声音对没有尝过女人滋味仍是处男一个的山伯来说,可是充满了无限诱惑。每天晚上,这也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但今天梁山伯实在憋不住了,他不断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英台是谁,英台是我媳妇啊!看自己的媳妇沐浴不行么?行啊,当然行了!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床中间是半人高的书籍,称为“书山”。

梁山伯偷偷挪动一本书闪开一道缝,把眼睛贴在上面往对面观瞧。不料祝英台竟有所察觉,对着“书山”娇嗔道“梁兄,不要胡闹,你还让不让人沐浴了?”

小动作被发现了,梁山伯有些心虚地说:“不就是看看么?大不了我沐浴的时候你再看回来。”

嘴上说着,梁山伯还是撤回眼睛躺好了身子准备睡觉了。

谁知祝英台还在那边埋怨:“梁兄,你真赖皮,怎么还在看?”

梁山伯刚想说我没有,突然发现不对,难道还有人在偷看英台沐浴?是谁,这么大胆?

第066章 祝家七子被谁杀

难道还有人在偷看英台沐浴?是谁,这么大胆?

梁山伯扭头一看,不禁笑得合不上嘴,回过身躺下继续睡觉。

“梁山伯,你脸皮怎么这么厚!”隔着书山的祝英台又气又急又羞地喊道。

“不是我,我没有看你,我在老老实实睡觉。”梁山伯很是冤枉地分辩。

“不是你是谁,屋里就咱两个人!难道还有鬼不成。”

“屋里就咱两不假,也没有鬼,可不只咱两有眼睛!”

“不只咱两有眼睛?啊,你是说谛听么?是它在偷看。”

不是它是谁,这个时候谛听正趴在书山下面,两眼贴近那条缝,脑袋都快钻进去了,尾巴兴奋地摇来摇去。

“谛听,你个小色狗,呸呸呸!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梁山伯心里那个冤,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这也不是我教它的。

不过祝英台喊归喊,却没有停止洗浴,“哗啦哗啦”的声音不断传来,看来她根本不在乎谛听看她沐浴。

这让梁山伯很是羡慕,还是狗狗好啊!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看美女洗澡。我要是能变成一只狗就好了。不能变成狗,有一双狗眼也好啊!

梁山伯心里胡思乱想,嘴上不由得唱了出来:“借我借我一双狗眼吧,让我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梁山伯五音不全,唱歌全靠吼,而且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虽然难听,但其中充满了无尽酸楚,让人听了着实不忍心。

就听见祝英台的声音隔着书山传来:“山伯哥哥,将来你肯定能看到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声音温柔,饱含着心痛的感觉。原来祝英台已经洗好躺在床上。

“不过你刚才唱得歌很好听,能不能都唱出来,让我听听,英台很想听。”

不到半个时辰,祝英台就学会这首歌。从她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美妙动听,梁山伯赶紧闭上嘴巴,再也不好意思唱了。

唉,这人跟人啊,真的是没法比!天赋啊!天赋!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梁山伯静静地欣赏着英台唱得这首后世的歌曲,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脑袋一沉,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为了帮祝英台见到梁山伯,小九妹替姊姊住进了祝家庄的绣楼。在银心的帮助下,没有漏出一点纰漏。

住在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每天见到祝公远夫妇,小九妹的内心非常痛苦。

虽然祝公远夫妇对她很疼爱,但她知道那疼爱的不是她,而是姊姊英台。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相认,九妹的心里就像针扎的一样。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出生的时辰不好么?可谁又能决定自己哪个时辰出生呢?

还有当年那个方士,他凭什么说我克父克母克兄?我现在就住在家里,怎么就什么事都没有?这里面是不是有蹊跷?不行,我得让师妹们去查一查,看看这个方士是不是还活着?

此次下山,小九妹一共带来五十名师妹,都是和她从小一起习武长大的孤儿。九妹是紫云庵的大师姐,师父常年在外云游,师妹们的武功都是她教的。现在,有二十名师妹守在梁家西面的小树林,另外三十名驻在祝家庄外面的凤亭山上,随时听候自己的命令。

三天以后,师妹们传来消息,人还活着,名叫胡可,就住在上虞县城的一个破庙里。

胡可做了一辈子方士,帮人卜卦算命看风水,早年也曾富贵过,但他好吃懒做早就把家产败光了,到了五十多岁仍然一无所有。

上虞县城的人几乎都被他骗过早已无人相信他。他只能骗骗那些外来的陌生人,但这种机会少而又少。没办法他只能住在一个土地庙里,每日靠乞讨为生。

今天下午胡可运气不错,竟然讨到一些带肉丝的菜汤。人老了不敢吃凉东西,胡可就在破庙里生起一堆火准备把菜汤放在锅里热热再吃,今天的晚餐很丰盛。

天气不冷不热,锅里煮着美味佳肴,胡可心情大好,嘴里不知不觉唱起了小曲: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发愁。逢人不说真心话,全凭三寸烂舌头。马屁拍得你腿抽筋,老虎嘴上揩点油,东南西北我混饭吃,坑蒙拐骗最拿手。

突然,一双精致的鹿皮靴子出现在胡可眼前。胡可吓了一跳,抬头往上观瞧,就见一个穿着高贵,长相极为漂亮的富家女郎站在自己面前。女郎身后还站着十个黑衣人,手持弩箭,那带着死亡气息的箭头正对着自己,胡可瞬间就被吓呆了。

女郎面罩寒霜,冰冷的气息冻得胡可浑身冰凉僵硬说不出话来。

“你这恶人,坑蒙拐骗了一辈子,不知祸害了多少人性命,晚年如此凄凉,这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听出对方话中包含的恨意,胡可吓得直哆嗦,可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女郎君,小的确实不是好人,可也只是骗人一点钱财,杀人害命的事情从不敢做。小人并无大恶啊。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您?”

“没有大恶,当年你信口雌黄,说我克父克母克兄,害得我差点命丧荒郊,至今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你害了我一辈子,还敢说没有大恶?”

一听此言,胡可惊出一身冷汗,手指着九妹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是当年祝家的那个丫头。你竟然没死?”

小九妹气得连声冷笑,“仓啷”一声拔出宝剑来,指着胡可恨恨的道:“哼,难得你还记得我,一个未出满月的婴儿,你竟然说她克父克母克兄,她连话都不会说哪来的这些本事?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你的心肠何其狠毒!今天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噗通”一声,胡可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锅里的菜汤也被打翻流了一地。

“女郎饶命,女郎饶命啊。小的与你无怨无仇,怎会害你。这都是有人逼着我说的,否则没法解释你七个兄长的死因啊!”

小九妹惊得捂住了嘴,手里的宝剑颤颤悠悠指着胡可,急切问道:“什么,难道我七个兄长不是长病和遇到意外死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可又磕了一个头说:“不管是怎么死的,都被人做了手脚。只要女郎答应饶我一命,小的愿意把全部实情相告。”

小九妹的剑尖指着胡可的脖子,厉声喝道:“只要你告诉我实情,我可以饶你一命。快说,这一切都是谁搞的鬼,我的兄长们是谁害死的?”

“是、是……”胡可刚要说出那人名字,突然嗖的一声,从庙外射来一只冷箭,正中胡可颈嗓咽喉。胡可捏着自己脖子,眼珠向外凸出,嘴里“啊啊”两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等小九妹追出庙外,只见夜色茫茫,漆黑一片,哪里还有个人影。

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七个兄长也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如此残忍对待祝家,不惜隐忍二十年,他到底是要干什么?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多少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小九妹吓得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第067章 梁氏庄园的竣工

第二天起来,梁山伯开了一个药方,让四九去县城照方抓药。

熟地黄八钱,山萸肉、干山药各四钱,泽泻、牡丹皮、白茯苓(去皮)各三钱。上为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

这就是六味地黄丸的药方,是改善了张仲景的金匮肾气丸得来的。

在后世,六味地黄丸是常见药,大人小孩都吃过。药方也很简单,所以山伯还记得。

把几味中药炒熟碾成粉末,和上蜂蜜,就成了一个葡萄般大小褐色丸子。

梁山伯把药丸交给母亲,郗愔自会来取。

第三天,也就是七月十八是梁氏庄园破土动工的日子。

梁山伯走出院门,就看见围着的黑压压的人群,足有两千人之多。衣衫破烂拖家带口的是四九从县城雇来的一千流民,身强力壮手拿各种工具的是附近的平民,大约有一千多人。他们是听说葛仙翁要在此建道观前来帮忙的。

等葛仙翁从院里出来的时候,这些平民呼啦啦全跪倒了,那些流民也跟着跪倒在地。

有个老汉被人拥护着走上前边磕头边喊:“仙翁,听说您要在这里建道观,弟子们可高兴坏了。您要是在这里建了道观,以后弟子们再有个病啊灾的就不用发愁了。

这可是为民造福的大好事。不用您吩咐,弟子们都自己带着干粮和工具来了。我们啊一定把这道观给您修好了。”

葛仙翁年近古稀,面色红润,白色道袍随风飘浮,仙风道骨,宛如天上的神仙下凡一般。

他右手一挥拂尘,左手立在胸前,微微弯腰施了一礼:“无量天尊。贫道谢过众位乡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入我道门,马上就抱。修建道观,乃是积德行善。事成之后,都可前来寻医问药,贫道分文不取。家中缺少钱财的,可按日领取报酬。”

一听说将来可以不拿钱看病,所有的人都高兴地欢呼起来,然后再次叩头感谢仙翁。

梁山伯家前面有两座山,西边的稍矮,大约有五百米高,东边的山看上去就比较巍峨,海拔有一千多米。

两山之间的地带很平坦,占地两千多亩,梁氏庄园就建立在这里。两山前面还有一片湖,与西面的曹娥江相通。

梁氏庄园内部将要修建葛仙翁的道观、梁母的佛堂、造酒厂,练兵场、学堂、酒楼、店铺和所有人的住宅。这些山伯都画好图纸交代给了二大爷。

二大爷成了此次建造的总指挥,祝英台负责后勤保障,宋濂负责道徒们的事情,四九管理雇来的流民。

葛仙翁德高望重没人敢烦他,山伯也落了一个清闲。

五天后,从富康来了五百工匠加入建造大军。

谢家听说后,派来二百工匠要在庄园内建一栋别墅,说是方便以后来住,山伯慨然应允。

梁氏庄园西边的山灵秀,夏天花草较多,梁山伯把它命名为花山。东面的山巍峨,树木较多,夏季有果实,取名为果山。前面的湖湖水澄碧,四季水鸟不断,啼声悦耳,英台为其命名为鸣翠湖。

梁氏庄园向南可直走水路,从鸣翠湖上船可到曹娥江,向北走陆路向东可到鄞县等地。

人多力量大。建造梁氏庄园的人平时有三千人,最多时达到五千人。

过程不必详说。半年后,年关将近,腊月初八,梁氏庄园正式竣工。

前来帮忙的道家子弟都各回各家了,剩下一千多流民无处可去。马上要过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到又要开始流浪的生活,有些流民禁不住偷偷抹起眼泪。

流民的领头人名叫鲁东,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他带着十几个手下到篱笆院来找山伯,跪倒在山伯面前,葛仙翁、梁母也从房内出来了。

鲁东叩完头含着泪说:“我等都是北地流民,原本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幸亏半年前来梁家做工,生活才稍稍安定。

梁家庄园刚刚建成,家大业大,正需人手。我等都是本分之人,干活从不偷奸耍滑。

梁家是慈善人家,对人善良忠,怎忍心我等在年节流浪街头。我等愿卖身为奴,终生伺候梁家。还希望老夫人,梁公子允准。”

说完叩头不止,其他流民也都赶来了,有扶着老人的,有抱着孩子的,黑压压跪满了院子。

听完鲁东的哭诉,梁母早哭成了泪人,英台跑回了房间,葛仙翁不住地念“无量天尊”,只有二大爷一脸严肃忧虑。

梁家虽然卖酒挣了些钱,但底子薄弱,盖这一所大院就耗光了所有家底。

流民确实可怜,可这是一千多人,光吃饭就够山伯操心的。

梁山伯看了看母亲,梁母含着泪说:“儿啊,留下他们吧!以后咱们少吃点喝点就是了。”

梁山伯再看看二大爷,二大爷咬着牙说,你说了算。

葛仙翁面无表情,静观其变。

梁山伯把跪着的人都扶起来说:“好了,都起来吧。以后见到我不准磕头,我最烦磕头了。人就应该挺直了脊梁活着。再说我这么年轻,你们不是折我的寿么!

几个月前,我们盖了一批平房,你们不是都有自己的住处么?我说完之后,你们都回自己家,好好打扫一下,今年就在那里过年。以后,只要你不离开,它就永远是你的家。”

说道这里,有些流民听明白了,又呜咽着给山伯磕头。

“至于鲁大哥说的卖身为奴我不同意。我们梁家也是平民,和大家是一样的。你愿意在这干,我绝不撵你。如果你要走,我给你路费,以后再见还是朋友。

我们年前还有很多活要干,大伙辛苦点,手上加把劲,争取全都到新房里过年。至于要干什么活,负责什么事情,你们问二大爷、四九。”

梁山伯说完这番话,就听见流民们哭声一片,就连鲁东那些壮汉也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身后。四九哭了,宋濂哭了,二大爷眼圈红了,葛仙翁闭目念经。

梁山伯转身走进屋里。英台肿着双眼拿来一块湿毛巾帮他擦眼睛,边擦边说:“好了,想哭就哭吧!别端着了!小心憋出毛病来。”

第068章 将刺杀进行到底

钱塘马家的老祖宗马铎被杀,马家和祝家的联姻也被破坏,马云海和马文才都怀疑是梁山伯在背后捣的鬼。

马文才想报官捉拿梁山伯,却被父亲马云海拦住:“堂堂马家老祖宗、赫赫有名的领兵刺史、四品朝廷大员竟然被一无名小贼刺杀,说出去必然有损我马家声望。

再说报官手续繁琐,更耗费精力。我们不就是官么?区区蟊贼,何足挂齿?等给你祖父办完丧礼,找几个高手把他杀掉就是了。

当务之急是办葬礼,第二就是为父继任广州刺史的事情。我去了广州以后,这钱塘县长就是你的了。”

按旧时礼制,马家要守孝三年,实际只有二十五或二十八个月,也就是两年多一点。守孝期间不能宴饮歌舞,不能嫁娶,不能远行。

马家一面上报朝廷,通知各地亲朋好友,一面派人通知祝家,婚礼暂时取消,容以后再议,估计起码也得到两年以后了。

守孝的同时,马云海派人四处活动。在朝廷内部得到了执政的会稽王司马昱的大力支持,成功继任了广州刺史,还加封镇南将军,使持节都督广州、交州诸军事。可以说,东晋整个南部地区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马家手里。

东晋时的广州和交州辖区很大,基本包括现在的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省一区之地。

虽是偏远之地,民风彪悍,缺少教化,但人数不少,征兵几十万是没有问题的。

朝中很多大臣反对马文才担任钱塘县长,担心马家势力增长过快。会稽王司马昱不作表态。

马云海又与大司马桓温暗通款曲,在桓温的支持下,马文才也当上了钱塘县长。只等孝期一满,马上就可以上任。

半年时间过去了,给老祖宗办丧礼、马云海继任广州刺史、马文才接任钱塘县长这三件大事都已安排妥当,结果令人满意。马文才终于腾出手来开始对付杀祖仇敌梁山伯。

因为还在守孝期,马文才不宜远行。他把自己的贴身跟随马忠叫来嘱咐了一番,吩咐道:“杀祖之仇,不共戴天。不杀梁山伯,我马文才誓不为人。你去通知啸风堂堂主马彪,让他派出一百名杀手不分批次不分昼夜地给我刺杀梁山伯,不死不休。再通知神射营派一百名神射手乔装改扮秘密进驻上虞县城,随时听候啸风堂使用。梁山伯不死,不用再来向我汇报。”

马忠感受到了小主人身上的滔天恨意,看来这个梁山伯是非死不可了。

啸风堂的实力他是了解的。桓温手下有一个领兵将领喝醉酒出言不逊侮辱马家,说马家虽然姓马,却没了善骑射之人,早无当年先祖雄风。

马云海听说后大怒,仅仅派出五名啸风堂杀手,就在层层兵营之中将该名将领刺杀,而且还全身而退,没伤一根毫毛。

这次刺杀一个小小的梁山伯,竟然要派一百名杀手,岂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么?

但小主人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不杀死梁山伯谁也交不了差。

梁山伯不知道马文才已经对他下了诛杀令,此时还沉浸在乔迁新居的大喜之中。

每年的春节,都是梁母、山伯和四九一起过,虽然母慈子孝、主仆情深,但总免不了些许凄凉冷清。

今年的春节就大不相同了,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多了一千多人,热闹非凡。

流民们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从此可以安居乐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知足快乐的神色。对他们来说,每天能吃上一顿饭,再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梁家给的,每个人都对梁山伯一家从心底里充满了感激,见到山伯一家都是恭恭敬敬的。就连谛听都受到了特别优待。

梁母每天都在佛堂念经礼佛,深居简出,流民们基本见不着。山伯忙得脚不沾地,大伙能见到却说不上话。四九除了忙就是练弹弓。二大爷一脸威严,没人敢和他闹着玩。

只有谛听是最受欢迎的。这个家伙喜欢到处乱窜,谁家它也去。见了大人小孩都特别热情,摇头晃尾说不出有多喜人,高兴了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甭管谁摸它的头,它都安安静静一副享受的模样。

每个人都喜欢谛听,谛听也认识每个人。无论谛听去谁家,都有人给他好吃的。孩子们最喜欢谛听,有好玩的玩具也都拿出来和谛听一起玩。

当然院子里令大人孩子都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山伯放爆竹了。山伯燃放的爆竹可是与众不同,见所未见。

以前的爆竹就是把一些干燥的竹子放在火里烧。山伯燃放的爆竹不仅特别响,而且还能飞到天上去,绽放出五颜六色的鲜花,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每次山伯放爆竹的时候,是没有人待在屋里的。葛仙翁看着天上的烟花,一脸沉思,他在想山伯是怎么造出来的。以前炼丹的时候,遇到过丹炉爆炸的情况,好像和今天的爆竹有相似之处。

二大爷看着噼里啪啦炸响的爆竹也是沉默不语。

这热闹的场景被谢玄碰到了,八岁的谢玄痴迷上了这种新式爆竹,赖在梁家不走了。

本来梁家就有很多好吃的,现在又有了好玩的东西,谢玄怎舍得离开。无奈之下,谢道韫只好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看看山下的篱笆院,再看看半山腰上占地辽阔房屋林立的梁氏庄园,道韫感慨山伯的变化之快。仅仅半年的时间,这个寒门弟子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就建起了一个不次于东山别墅的浩大庄园呢!

梁山伯的春节过得很素静,因为既没有亲戚去拜,也没有亲戚来访。

过了正月十五,庄园里过节的气氛逐渐消失,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二大爷突然来找梁山伯,说山下出现了几个陌生人。这些人动作干净,行动敏捷,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马家的事情山伯早已了解,马文才不会放过自己他也清楚。看来马文才处理完了家里的事情,开始要对他下手了。

闲适的田园生活要结束了,严酷的生死对决又要开始了!

第069章 狼牙出击如雷霆

知道危险临近,梁山伯加强了对五十名特战队员的训练。

梁山伯完全采用后世的魔鬼训练法来培养这五十个人,简直把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好在这些人有不错的武功底子,意志也够顽强,硬是坚持了下来。

小九妹带来的三十个师妹这时也已经进入庄园,终于不用再藏在小树林。她们都住在佛堂里,平时就陪梁母念经礼佛。看见梁山伯训练那些私兵,她们也要加入训练。梁山伯架不住她们软磨硬泡,只好稍微调整了一下训练大纲,也让她们加入了训练。

梁山伯又从一千多流民中选出二百名青壮,组成护庄队。由二十名特战队员每人负责训练十名,当然训练的标准就降低了不少。

同时梁山伯还下令,无论进货还是出货都必须在山下的篱笆院交接,陌生人一律不得上山,更不准进入梁氏庄园。

梁山伯不下山,不等于对方不找上门来。连续几天,梁家都有人失踪。这些人都是去县城进货的时候被人杀害,尸体又被扔在山下的篱笆院附近。一时间,梁氏庄园内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敢下山进货。

没人进货,梁家的造酒厂就停止了运转,更要命的是粮食也不够了。

梁山伯知道,只怕对方早已设置好了圈套,只等着自己往里钻。只要自己下山,面对的就是无休止的刺杀。怕是下山容易回来难。

区区几个杀手就能对付得了我么?梁山伯不由得一阵冷笑。他让二大爷带着护庄队加强戒备,然后率领二十名特战队员趁着夜色出了庄门。

出了庄门,众人在鸣翠湖边坐上两条小船,穿过平静的湖面,渡过浩浩荡荡波涛汹涌的曹娥江,直奔县城而来。

上虞县城的城墙不高,上面也没有人把守,队员们使用飞抓轻松爬上城墙进入城里。

梁山伯派一队的队长梁飞抓来几个乞丐,询问城里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入,他们都住在哪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几个乞丐争先恐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唯恐说得少了对方再把银子要回去。

陌生人来了好几批,都是十几个人一拨。这些人把城东的几家客栈都包了,具体里面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因为没人敢靠近。

听完乞丐们的述说后,梁山伯带领队员们直扑最西面的那家客栈。

杀手们一共包了四家客栈,每家住了二三十人。这四家客栈都在城东,出城门就是曹娥江,过了江就是小树林,小树林东面就是梁家的篱笆院。

最西面的这家客栈名叫茂源客栈,是一家独立小院。进了大门,是一座三层小楼,一楼是大堂和厨房,二三层各有七八间房。有一批杀手们就是住在这里。

其余三家客栈是挨着的,但都离着茂源客栈比较远,至少也有五百米,所以这边有什么动静他们是听不见的。

梁山伯让队员们包围了茂源客栈,趴在客栈对面的房顶上仔细观察,他在找敌人的暗哨。

客栈内共有两处明哨,三个暗哨。梁山伯叫过五个队员来,给他们指明了方位,一人负责一个,以两声狗叫为号。这五个人分别是梁飞、梁铜、梁铁、梁泉和梁才,都是队中的精英。

看着五个人慢慢接近了各自的目标,梁山伯“汪汪”叫了两声。天天和谛听在一起,梁山伯模仿的狗叫比真的还真,绝对不会有人起疑心。

叫声刚刚发出,五个队员几乎同时动了手。有用匕首的,有用弩箭的,瞬间就把目标放倒了,而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早有队员打开院门,二十个队员先上了二楼。七个房间,加上山伯正好三人一间。队员们用匕首拨开门,悄悄钻了进去。

马家来的这些杀手来了好几天也没碰上啥事,以为梁山伯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何况外面又有站岗的,所以放心大胆地睡觉,也就一个一个地在睡梦中去见了阎王。

二楼七个房间睡了十五个人,三楼睡了十个人。除了留下一个活口,其他都被一刀致命。杀完之后,梁山伯让队员们扛起这些杀手的尸体,连同外面的五具,又从原路撤回了两边。

把二十四具尸体绑上石头坠入江中,梁山伯等人又坐上船返回了家中。

命人看好了俘虏,让队员们各自回去休息,梁山伯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搬迁新居后,家里多了很多房子,但祝英台却死也不肯自己住一间,说是晚上害怕。山伯没办法,只能继续接受煎熬。

梁山伯一进门,祝英台急忙迎上前,围着梁山伯转了一圈,见没有受伤才放了心,随即又扑到山伯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山伯,我都担心死了!以后你不要再出去了,太危险了!我害怕!”

梁山伯紧紧抱住英台,抚摸着她的背说:“放心,我命大得狠,不把你娶进门我是不会死的!”

祝英台伸出手堵住山伯的嘴不让他说:“呸呸呸,胡说八道,把我娶进门你也不准死。我要你陪我活到一百岁。”

“好好好,陪你活到一百岁。”梁山伯总感觉哪里不对头,回头一看,谛听正坐在地上瞪着两眼看着他们。梁山伯很奇怪它这次竟然没吃醋,没阻拦他俩亲热。看来这个家伙也有懂事的时候。

第二天,梁山伯把俘虏审讯了一番,又把队员们着急在一起开会。

“说吧,都有什么想法,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以后每次行动之后都要开一个总结会,善于反思才能有进步。”

梁铜总是最积极的,他第一个发言:“公子,我们昨晚上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多袭击敌人两个客栈?当时的条件可是对我们非常有利。”

其他队员也随声附和,都认为当时该继续战斗。只有外表文静的梁飞沉吟着说:“公子是不是担心我们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怕有闪失,想做好万全准备再动手。”

梁山伯赞赏地看了梁飞一眼说:“对,敌人固然没有准备,可我们也没有做好准备。剩下的三家客栈离得很近,有多少敌人我们也不知道,万一被发现,我们很难脱身。不要光想着消灭敌人,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只有留住自己的命,才能消灭更多敌人。你们可都是梁家的宝贝,一千个敌人的命也不值你们一个人的命。敌人多的是,今天杀不完,我们可以明天再杀。要是把命丢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完这番话,所有队员都低下头,眼里噙满了泪花。他们只是梁家的奴仆,梁山伯如此爱惜他们生命,是他们没想到的。

梁山伯继续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希望你们陪着我走下去。我们的路还很长,也许将来我要带着你们收复我们的家园,带着千军万马回到我们的故土,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总之一句话,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要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战果。要把伤亡降到最低,最好是零伤亡。”

接下来梁山伯又把审讯俘虏得来的情况说了一下:“这次马家一共来了二百人。昨天被我们消灭了二十五个杀手,还有七十五人。平时他们轮流埋伏在江边和山下路口,只要我们一出门,就会遇到袭击。另外还有一百神射手在一旁守候,随时准备支援。”

“那我们是不是还去县城袭击他们?”有个队员迫不及待地问。

“不,这一次我们要给他来个正面突击!你们都回去想想,准备一天时间,明天开始行动!”

第070章 正面进攻我也会

茂源客栈的老板早上起来,就发现二楼和三楼出乎寻常的安静。他跑上去一看,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但包裹物品都在,看样子不像是走了,而是临时出去了。

这些人平时凶神恶煞的,手里都有武器,一看就不是好人。

官府的差役来看过,还和这些人称兄道弟,说有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老板不敢作声,心里反而盼着他们都不再回来了,省得他整天提心吊胆,害怕一个不小心被杀了。

马忠大清早也得到了消息,连忙派人去找,找遍了整个县城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忠亲自到茂源客栈仔细查看,虽然现场被处理过,但他还是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难道这些人都被杀了?那尸体去了哪里?凶手只能是梁山伯,可他哪来得本事一下杀掉二十五个人,而且这些人还都是身经百战的杀手?

马忠当即命令封锁消息,对外就说这些人出去执行任务了。

但消息根本封锁不住,马忠刚回到他住的悦来客栈,手下就来禀报说有人给他送来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上写着马忠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客栈门口的。

马忠命人打开箱子,众人都吓了一跳。箱子里赫然是一颗人头,血迹斑斑,面目狰狞。在场的杀手有认识的,惊呼道:“这不是马远山么,昨天还和我一块喝酒,他怎么死了?”

死一个人不害怕,哪个杀手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你能杀人家人家也能杀你。既然当了杀手就要有被杀的准备。

但可怕的是二十五个人一起失踪了,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对手也太厉害了吧!杀手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无比恐慌,神色骇然。

马忠命人把人头埋了,指着一众手下大声喝道:“怕什么,梁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找出几个敢打杀的人来?他们也就会偷偷摸摸搞袭击,有本事正大光明来。他们敢和我们正面对抗么,恐怕还没出大门就被射成刺猬了。

从今天开始,晚上多布几个岗哨,睡觉都给我小心着点。”

一天一夜就在担惊受怕中过去了,有些胆小的甚至一夜都没敢合眼。

杀手和弓箭手们白天轮流去小树林埋伏,其实就是不让梁家人出来,也不让外面的人进入。

晚上所有人都要回到客栈,只留几个人守住渡口。为什么晚上不埋伏呢?因为这个时候的人都患有夜盲症,没有月光和灯光照明的话,晚上基本看不清东西。

第二天早上,不值班的人可以继续睡。轮到值班的杀手拖着疲惫的身子,眼里带着血丝,嘟嘟囔囔地爬起来吃口早饭,又急急忙忙坐船渡江来到小树林埋伏。

埋伏在小树林南面的杀手和弓箭手大约有四十多人,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一上午,再有半个时辰下一批人就会来替他们,他们就可以回客栈吃饭休息了。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去了,杀手们放下武器,弓箭手背起弓箭,开始伸懒腰,活动手脚。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明显是来了很多人。震惊之中回头一看,众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身后站着二十多个草人,身上披着树叶枯草做成的衣服,头盔上也插满了草。每个人手里端着一把诸葛连弩。

还没等杀手喝弓箭手们明白过来,就听见弩箭发出的“嗤嗤”声不断传来,接着就是箭头射入身体发出的“噗噗”声,还有中箭者痛苦的“哎吆”声。

箭如雨,密密麻麻,连绵不断。杀手和弓箭手当场就死了二十多人。有的反应快,趴在了地上。有几个神射手躲在树后开弓射箭进行还击。

对方戴着头盔,那我就射你的前胸。既然号称神射手,那箭法肯定不错,何况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就站在那里。

“啪啪啪”几箭射出去,神射手们欣慰地看到自己的箭插在了敌人的前胸。

但接下来的一幕又惊得他们目瞪口呆。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就好像箭没有射中他们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用弩箭射击。

趴在地上没有用,对方照样给你来上几箭。当然还击也没有用,对方不怕弓箭,射中了也没用。

既然如此,那除了跑还能干啥?但是现在跑也跑不了了,对方已经走到近前,把幸存的几个人团团包围了。没办法,这几个人乖乖地当了俘虏。

等小树林北边的人发现不对,从县城赶来接替他们的人也到了,但敌人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死者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马忠气得一拳捶在树上。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痛,当然还有恐惧的成分在里面。

前天二十五个,今天四十五个,两场战斗下来二百人少了三分之一。

说战斗那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根本就是两场屠杀。

虽然死了很多人,任务还得执行。小郎君可是说了,无休止的刺杀,不死不休。就是死再多的人,行动也得继续下去。

马忠决定不再轮班倒了,除去看守渡口的十个人,所有人都埋伏在小树林南面,,从早上一直坚持到晚上。

袭击了小树林南面的敌人后,山伯率领特战队的队员们押着三个俘虏回到庄园里的练兵场。

队员们解开蓑衣,摘下头盔,脱去外面的衣服,露出绑在在前胸后背的铁皮。

梁铜指着胸口铁皮上的一个窟窿说:“还别说,对方还真是神射手,要不是公子发明的铁背心,我这回早成死人了,哪里还能和你们在这里说话。

不过,说起来能笑死人,当时那个家伙一箭射中我胸口,以为我必死无疑。等看到我一点事都没有的时候,他惊得张大了嘴巴。我一箭就射进了他的嘴里,他‘嗬嗬’了两声就死了。”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后,梁山伯再次召集队员召开战后总结会。

“失败了两次,对方会采取什么措施,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第071章 谈笑间灰飞烟灭

这已经是梁氏庄园被封锁的第五天了。

庄园内原就不多的粮食已经吃光了。祝英台是庄园的后勤总管,她去流民的住宅区看了一下,刚刚返回她和山伯的卧室。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从她脸上焦虑不安的神色中梁山伯就知道有人在饿肚子了。

梁山伯正想着要出门,看见祝英台愁眉苦脸的样子,双手抱着她的肩膀说:“英台,不用着急。你现在就去通知大伙,套上二十辆驴车准备去县城买粮。”

祝英台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问道:“能下山买粮了,那些歹徒都走了?”

“现在还没有,但我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说完,梁山伯急匆匆地奔练兵场去了。

剩下祝英台还在那里发愣,什么?一个时辰就让敌人消失,那可是一百多全副武装的马家私兵啊?你能有什么办法让敌人消失?

但祝英台知道,梁山伯是从来不说大话的,他说能那就是能。管他呢,我先去叫大伙准备驴车。

梁氏庄园的驴就来自三腿驴保护的野驴群。这些驴都被训练过,只要人一吹口哨,野驴群就会乖乖地跑过来,因为它们知道干完活就会有很多好吃的。

听说要去买粮食,庄园的伙计们(原来的流民)都很高兴,争先恐后地抢着去。

原来的流民头领鲁东已经被英台任命为庄园的管事。他小心翼翼地问穿着一身男装的祝英台:“小郎君,那山下的刺客呢,他们都走了?”

祝英台很自信地说,“梁兄说他们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消失。不用管他,我们只管套车去买粮。”

鲁东跟着祝英台走出庄园大门的时候,正好让他看见了惊人的一幕。这一幕他一辈子都难忘记,这一幕让他下定决心誓死跟着梁山伯走下去,直到死也没有离开。

一辆敞篷的驴车风驰电掣地向山下驶去,拉车的竟然是三腿驴,赶车的是二大爷,在驴车上站着的是梁山伯。

虽然驴车行驶的很快,但梁山伯站在车上,稳如磐石。

驴车在离着小树林还有三百步的时候停下了。梁山伯站在车上高声喊道:“林子里的人听着,我是梁山伯,叫你们的首领马忠出来答话。”

马忠今天一来心情就不高兴。因为刚进树林就闻见一股恶臭。他急忙叫人去查看,原来不知是谁把一桶大粪泼在南边。今天刮南风,恶臭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马忠早就看见了从山上下来的马车,他悄悄地叫来一名神射手。

梁山伯站得比较远,必须用三石弓才能射到他。马忠带来的神射手不少,但能开三石弓的不多。

此人名叫石达,不仅能开三石弓,而且能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他让石达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只要他一挥手,就一箭射死三腿驴。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射死拉车的驴,梁山伯跑得再快也难逃一死。

马忠向前迈步走到小树林边上,冲着梁山伯喊道:“梁家穷小子,你杀害我家老太爷,我家小郎君要杀你报仇。天下虽大,也无你容身之地。你不在山庄内闭门等死,难道是来给我送人头么!”

梁山伯哈哈大笑,说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要我的人头,做梦吧!听我良言相劝,赶紧滚回去,你等还有命在。如若不听,只要我数三个数,你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梁山伯话未说完,就见马忠一抬手,树林中“噌”射出一支冷箭来。这支箭既不是射向梁山伯,也不是射向二大爷,而是像流星一样朝着三腿驴射来。

这支箭一般的驴肯定是躲不开的。山上山下的梁家人都替三腿驴捏了一把汗,都在心里暗骂马忠太狡猾。

眼看着这支箭就要射到三腿驴的脑门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三腿驴脑袋一偏,大嘴一张一合就把箭叼在嘴里,上下牙齿一使劲“咯嘣”一声就把箭咬成两截,随后又“噗”地一下吐在地上。还抬起头来“啊啊”地叫了两声,冲着马忠耀武扬威地抬了抬蹄子,那样子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马忠一看没有射中,气得照着石达脑袋上就拍了一巴掌。石达心里也冤啊,特么地不是我射得不准,关键是这驴特么太厉害了!谁家的驴能用嘴接箭,这简直就是头神驴啊!

马忠还在气恼中,就发现梁山伯举起了右手,大声喊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再不撤的话,休怪我下手无情!”

这句话梁家人也都听见了。鲁东悄悄地问祝英台:“小郎君,公子到底用的什么手段,真能数三个数就把对手灭了。”

祝英台不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山下。其实她也不知道。

西山山腰的一块巨石上,葛仙翁和宋濂正站在一起聊天。葛仙翁问道:“徒儿,你说梁山伯能不能灭了马家歹徒?他会采用什么手段?”

宋濂摸着脑袋使劲想了半天,摇摇头表示不知。

葛仙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难道梁家的酒你没喝,山伯放爆竹你没看?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马忠冷冷地看着梁山伯,心说你数三个数我就撤,你以为你是谁?天神下凡啊?甭说数三个数,你就是数到三万也白搭。他回头命令道:“所有人,刀出鞘,箭上弦,准备给我冲!”

“一。”梁山伯大声喊道。英台的心开始“砰砰”直跳。紧张之中,她没有发现,四九点着一根三尺长的火把放到谛听嘴里。谛听叼起火把箭一般地向山下跑去。

“二。”英台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紧闭着嘴,生怕一张嘴心脏就会跳出来。谛听跑得更快了,风驰电掣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山伯身上。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在说大话,真能数三个数就把一百多人灭了么?

“三。”梁山伯大声喊道。英台已经捂着胸口蹲到地上。谛听一纵身跳上驴车,把还在熊熊燃烧地火把交到梁山伯手中,得意得冲着梁山伯摇头摆尾。梁山伯哪有空理它,接过火把就扔在地上。

马忠还在发愣,狗还会送火把?难道这就是你的厉害手段么?一支火把就能烧死我们一百多人?哈哈,小子,你做梦吧!

“来啊,给我杀!”马忠刚喊出口,就发现可了不得了。

随着梁山伯扔下的那支火把,一条火龙迅速蔓延开来。只是一眨眼功夫。小树林就被熊熊大火包围了起来。

此时刚出正月,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又加上今日风还不小。霎时间,小树林变成了一片火海。

马忠刚想带人往外冲,突然小树林中的地面炸裂开来,无数的石块乱飞,中间还夹杂着铁蒺藜。一棵棵树木不是被烧毁就是被炸飞。

马忠被炸成碎块,死于非命。

原来不光地面上有酒,这地下还埋了无数酒坛,坛中还有铁蒺藜。坛中装地可都是烈酒,一遇火烧就炸裂开来。

杀手和弓箭手们像没头苍蝇在林中乱窜,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炸死。

眨眼间,小树林变成了人间地狱,其中不断传来人临死前拼命发出的惨叫声。

所有看见这场大火的人都惊呆了。上浦村的岗楼上每天都有郗家家丁轮值,家丁们也愿意坐在上面看梁家热闹。梁家被马家的人封锁了五天,他们也在岗楼上高兴了五天。

亲眼目睹了这场大火的家丁吓得当场就从岗楼上掉了下来,所幸只是摔断了腿。

葛仙翁也是军旅出身,当年曾经率兵镇压过叛乱,因此还被朝廷封为伏波将军。他高宣一声“无量天尊”,却不是同情那些被烧死的人,而是从心底里佩服山伯的胆量、手段和魄力。此子非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大火来的快去得也快。等到不再有火苗冒出,小树林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渡口边上,有马家的十个家丁在守船。等大火着起来的时候,他们一看大事不好,驾船就跑。刚把船摇到江心,突然发现船舱开始进水。这十个人没办法,只好纵身跳进冰冷的江里,瞬间就被汹涌的江水吞没了。

特战队员们开始打扫战场,破损的武器和烧焦的尸体都被扔进了江里。

祝英台强忍着呕吐带领伙计们去买粮。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只是不知马文才又会想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梁山伯?

第072章 亲老婆先亲谛听

当天下午,祝英台率领的驴车采购团队不仅买回一大批粮食和普通白酒,还买了不少鸡鸭鱼肉、日常用品。

梁家的伙计们可以在家里自己做饭吃,也可以到庄园内的“一家亲”去吃。

“一家亲”是一座有着三层楼的饭店,酒水便宜,饭菜尤其好吃。老板就是祝英台,三个厨师据说都是梁山伯的徒弟。

当晚,梁氏庄园在“一家亲”集体聚餐,饭菜酒水一律免费。饭店内放不开这么多人,就在门前的广场上摆了几十张桌子,座位不够人们就蹲在地上吃。

男人们敞开肚皮大吃大喝一顿,妇女们吃饱喝足后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孩子们在饭店外嬉笑打闹,乱成一锅粥。因为被封锁带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梁氏庄园又恢复了昔日的欢乐。

三腿驴今天立了功,喝了不少酒,趴在饭店门口右边的台阶上就睡着了。

谛听今天也有功劳,虽然没喝醉但也撑得动不了了。它趴在饭店门口左边的台阶上,面前堆了一堆骨头。它吃不了也拿不走,又怕人来抢,只好瞪大眼睛看着。

在这里,三腿驴是最自由的,它不仅可以在庄园内随意走动,还可以自由出入大门。只有在没酒喝的时候它才会去找二大爷。梁山伯还在庄园外面盖了一排驴舍,让野驴们也有个栖息之地。

梁山伯和祝英台在饭店吃饱了饭,又把谛听的骨头装进一个麻袋里。二人在前面走,谛听踮踮地跟在后面,边走边闻麻袋里的肉骨头。

两人一狗回到卧室,谛听趴在麻袋边睡觉。祝英台想起白天的紧张场面,依然心有余悸地抓着山伯的手说:“梁兄,今天实在是太惊险了。要不是三腿驴神勇,你们肯定跑不了。当时差点没吓死我,我都坐到地上起不来了!”

梁山伯把祝英台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极其温柔地说:“英台别怕,我早有准备,不会轻易冒险的。这天底下,能要我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祝英台默默地趴在梁山伯怀里,享受这温馨的时刻,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梁山伯双手抚摸着英台的后背,感受那隔着衣服传过来的温暖,用脸颊摩擦着英台的耳朵。热血沸腾、浑身燥热的梁山伯突然抬起头在祝英台的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祝英台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任何躲闪动作,继续,继续啊。

梁山伯刚想接着亲,就感到有东西在扯他的鞋子。低头一看,谛听已经急了,正在使劲往他俩中间钻,想把他俩分开。

梁山伯哭笑不得地蹲下身子,抚摸着谛听的头说:“谛听,你又吃醋了,她是我老婆。你吃什么醋?”

谛听用头一个劲地往山伯怀里拱,梁山伯没办法只好哄它:“谛听乖,听话,来,爸爸也亲亲你。”

说着,在谛听脑门上亲了两下,还和它碰了碰鼻子。

谛听用脑门使劲拱山伯的下巴,梁山伯只好又在它的脑门上亲了两下,它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装满骨头的麻袋边躺下来。

祝英台在旁边看得一个楞一个楞的,随后又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小嘴说:“你终于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了。不过你可是够累的。”

梁山伯急忙表态说:“不累,不就是亲完你,再亲它两下么?这点困难算啥,只要能亲你,别说是狗,猪我也亲。”

祝英台一伸舌头,做了一个呕吐状,说:“谛听洗澡比你都勤,你亲它我还能接受。没想到猪你也敢亲?”

梁山伯又要亲祝英台额头,祝英台急忙躲开,指着爬起来的谛听说:“别闹了,你看谛听又来了。”

梁山伯低头一看,谛听果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已经直立起身子时刻准备过来。

梁山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书山”那边的英台小心翼翼地问道:“梁兄,有什么烦心事?”

长叹一口气,梁山伯坐起身子说:“马文才的人都杀到门口来了,我们才知道,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这次还算幸运,要再不改变,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

祝英台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就是想要消息么,多大的事啊,看你愁眉苦脸的。祝家可是江南首富,生意遍天下。哪里的消息没有啊?”

“你爹会让你接触这些东西?”梁山伯一听高兴地坐了起来。

“当然了,祝家所有的生意我都可以插手。除了逼我嫁给马家这件事,我爹对我可好了。”祝英台悠悠地说了一句。

“哼,我倒宁愿他同意把你嫁给我,其他什么都不让你做。”一说到祝公远,梁山伯就想起他当年侮辱自己的情形,心里就来气。

“我现在在梁家,当然看不到了。但是九妹可以啊,我可以让她抄一份给我们。我能来见你,可是多亏了妹妹,她待在祝家心里肯定很苦。”

“祝家的东西我不想用。除了你,我不会拿祝家的一草一木。”

“可我也是祝家的,你把祝家最重要的东西都偷走了,还好意思说不拿人家一草一木。祝家就两女儿,九妹出了家。祝家将来的一切还不都是我的么?你把它当作我给你的不就行了么!”祝英台极力劝解道。

对于祝英台的建议,山伯勉强接受下来,心里总感觉有点不痛快。

第二天,他跟二大爷说起信息不通的事情。

二大爷生气地把他训了一通:“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谁?你姓梁,你是梁家的一员。消息渠道家里没有么,有困难你为什么想不起家里来,因为你心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作梁家人。”

梁山伯沉默不语,因为二大爷说的是真的。后世自己是个孤儿,遇到事情就是依靠自己,都成习惯了。

现在他虽然知道了自己是梁家人,但他害怕家族内斗,甚至害怕受到家族的控制和干涉。

所以,他有事宁可自己一个人扛,也不愿求助别人。

二大爷看看沉默不语的梁山伯,语重心长地说:“山伯,我是你的亲大爷,梁家的族长是你亲祖父。难道我们会害你么?再说,就凭你给梁家做出的贡献,利用一下家族的消息渠道也是应该的。

我现在就派人去跟你祖父说,以后让各地的探子多送一份情报给你。”

梁山伯不敢违抗,冲二大爷鞠了一躬,低着头说:“好吧,二大爷,一切听您的还不行么?”说完,转身就走了。

二大爷在后面骂道:“混蛋,宁死不求人,难道我和你祖父也是外人么?啊!”

第073章 普及拼音和算术

有了富春和祝家传来的消息,梁山伯终于不再是聋子和瞎子。但他还觉得不够,又把梁铜叫来嘱咐:“你带两队人去一趟上虞县城,把所有乞丐组织成一个帮派,名字就叫丐帮。如果有人不服,那就打得他服了为止。丐帮的任务就是每天把县城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定时汇报给你,如果有特殊情况,你再向我汇报。”

梁铜答应一声,带着二十个特战队员离开了。

梁山伯主要的任务就是训练特战队员和教孩子们学习。

庄园内建有一排三间大教室,每间教室六十个平方。其中一间教室里面有三十张小板凳,每张板凳前面都有一个小黑板和若干粉笔。

学生都是流民家里六到十二岁的孩子,因为是免费上学,所有符合条件的孩子都来了,也只有三十多个。

梁山伯教授的内容主要是拼音和简单算术。他在前面的大黑板上写,孩子们就在下面的小黑板上学。梁山伯还为孩子们编写了拼音歌:

小嘴张开aaa,

公鸡打鸣儿ooo,

白鹅游水eee。

山伯一个上午就教了三个字母,孩子们不仅要能认会写,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回家教会家里所有的大人。

山伯规定三个月以后要考试,但考试的对象不是孩子,而是从家里的大人中随机抽取一人。考试要达到的标准就是能用拼音写出全家的名字。

考试及格的家庭会得到二两银子的奖励,考不及格的可以重新学习,下次再考。

梁山伯上午教的是拼音,下午就教算术,先学阿拉伯数字,梁山伯也编了歌曲。其实这都是他小时候老师教他的东西。

1像木棍细又长,

2像鸭子水上漂,

3像耳朵听声音,

4像小旗随风飘。

……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有读书的机会,所以孩子们都学得很认真。充满了童真的儿歌在庄园的上空飘荡。

正在教室内巡视的梁山伯突然发现窗户外漏出一颗小脑袋,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瞅来瞅去。

远处,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声音里夹杂着威严:“幼度,快回来,别去打扰人家。”

一听声音梁山伯就知道是谢玄和谢道韫来了。看看太阳也到了放学的时间,梁山伯就让孩子们回家了。

谢玄经常来梁家,主要是冲着梁家的饭菜和谛听来的。他只要在梁家待上几天,身子就会发胖,红光满面;等回到东山又会瘦下来,还经常生病。

谢家虽然家教很严,但身子骨更重要,所以谢玄也就成了“一家亲”的常客。

好在谢家在庄园里有别墅,谢玄依然可以在这里学习功课,负责教导监督的就是谢道韫。

因为经常来接触的多,现在谢道韫和祝英台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连带着她和梁山伯也比较熟悉了。

等打过了招呼,谢玄瞪着好奇的眼睛问道:“梁公子,你这教的是什么?怎么我一个也看不懂?”然后她又回头问谢道韫:“姊姊,你认识么?”

谢道韫心中暗怪幼度多事,但弟弟问话又不好不说。幸亏才女有急智,她不回答谢玄,反而问梁山伯:“梁公子,你要教这些孩子们读书,难道不应该先教他们儒家经典么?”

梁山伯指着黑板上的阿拉伯数字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这教的就是算数。不信你来写个一加一等于二。

谢玄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用繁体字写了个一加一等于二。

还没等他写完,山伯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用阿拉伯数字写一加一等于二。他连着写了十个一加一等于二,谢玄才刚刚写完。

梁山伯指着自己写的算式说:“这个也念作一加一等于二。老式写法起码要写五六十笔划,而我的这种写法只需要七划。

我这些学生都是穷人家孩子,没空学那些愚弄人的东西,只能学点真正有用的学问。”

谢玄歪着脑袋问道:“寒门子弟上学何用?他们能学会么,学会了又能干什么?”

梁山伯无奈地看了眼谢道韫,好孩子都被你们教坏了。

毕竟谢玄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梁山伯耐心地教导他:“人有男女老少之别,却无高低贵贱之分。若无老农种地,裁缝制衣,工匠造房,我们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百姓实乃我等衣食父母也。

寒门子弟,并不缺乏聪明之辈。如能读书,接受教导,自然也是人才辈出。匡衡凿壁,才能妙解《诗经》。

学问包罗万象,浩如宇宙。书中记载,不及万一。论种菜,孔子不如老农。两小儿辩日,孔子被问得目瞪口呆。圣人犹如此。何况我等?

不要以为自己学的都是经天纬地治国安邦的学问。胡人何以胜之,唯骑射也!不就是会骑马射箭么?难道他们比我们读的书多么?

骑术也是学问,是能打败敌人,立国安邦的大学问?

真正的学问不在书中,而是在实践中。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如此。”

一番话说得谢玄糊里糊涂,摸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他说得这些书上都没有啊?

道韫皱着眉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山伯说:“难道梁公子以为儒家五经,道家《道德经》,玄学《庄子》这些经典都没有用么?”

山伯的回答很简单:“有用,可做清谈。”

“难道清谈辩玄没有用么?”道韫接着追问,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变得严厉起来。

“清谈误国,实干兴邦。五胡乱华,生灵涂炭。俩帝赴难,衣冠南渡。避居江南,不思进取。纵情山水,携姬遨游。服散酗酒,堕落沉迷。敷粉熏香,颠倒乾坤。勾心斗角,山河破碎。呜呼哀哉,怜我百姓!”

晋朝的历史和后世的宋朝有不少相似之处。

首先是篡权夺位。司马炎夺了曹魏江山,赵匡胤陈桥兵变谋取了后周的皇权。

其次是经历的灾难相同。宋朝有靖康之耻,晋朝有衣冠南渡。宋有徽宗、钦宗被俘惨死,晋朝有怀帝和愍帝被俘,皆受尽屈辱而亡。

面对谢道韫的质问,梁山伯毫不犹豫地还以颜色,不知道今天为何这么激动,最后又加了一句,则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了。

“清谈若是有用,陈留谢氏,缘何有家不回?”

谢氏原籍是陈留阳夏,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太康县。

谢道韫没想到自己反问一句话竟引来梁山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而且这些话又针砭时弊,切中要害,偏偏自己还不知道如何辩驳。

因为以往那些和自己辩玄的人辩论时都是引经据典,寻章摘句。自己读的书比他们多,又比他们聪明,对付他们可说是轻而易举。但今天山伯的这番言论却是她闻所未闻见也未见的,叫她如何应对?

但是山伯如此明目张胆地指责南迁的士族,尤其还影射她的叔父谢安,她又不能不表示反对。

“你,你这是胡言乱语!道不同不相为谋!”谢道韫憋得脸通红,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一甩衣袖牵着谢玄就气呼呼地回了谢家别墅。

梁山伯见谢道韫生气走了,呆呆地在教室坐了半天。他想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说这么多话?我干嘛和他们说这么多?

后世自己可是很崇拜谢道韫和谢玄的,那可是谢家的芝兰玉树。咏絮才女,千年有名;谢玄是北府名将,淝水一战,七万胜八十万,更是天下闻名,流传千古!

可现实中自己看到的谢道韫和谢玄呢?谢玄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指望他去北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谢道韫确实聪明,但她的言谈举止中处处透露着对庶族寒门的鄙视。连颇有见识的谢道韫都如此,更别说其他的贵族子弟了?

也许是自己原来把他们想象得太伟大、太完美了,是残酷的现实碾碎了自己的明星梦。

无论历史书把他们描述得多么好,他们也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历史的局限性是不可避免的。

改造一个社会很难,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更难。不然后世都建国近七十年了,为何还有那么多封建社会的思想观念呢?

我得一点一点的改变他们,这事急不得,需要慢慢来。梁山伯读了那么多关于东晋的历史书,对谢道韫和谢玄是从心底里喜欢。他可不希望他们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谢玄被姊姊拽着回了别墅,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姊姊生这么大气。以往哪次辩论姊姊不是滔滔不绝、意气风发啊!可今天怎么就折戟沉沙了呢?难道那个梁山伯比姊姊还厉害?

不过那个屋里竟然有那么多我喜欢的小黑板,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也很好玩。等有机会我再去看看,当然不能让姊姊知道。

谢道韫也在反思,为什么梁山伯说得话明明不对,却又难以辩驳呢?关键是他说的问题,圣人有没有立论?我怎么找不着根据。

谢道韫开始不停地翻书。

第 074章 丐帮帮主陈子峰

从此以后,梁山伯经常会看见一颗小脑袋出现在教室窗户外。他知道那是谢玄,但唯独不见了谢道韫身影,还以为她负气回了东山。

有时候小脑袋在外面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就说明谢玄对梁山伯教的东西感兴趣。

梁山伯把教室的后门虚掩,谢玄也会默契地钻到教室后面,搬个小板凳坐着听上半天。但他感觉学会了以后,立马会悄悄地溜走。

有时候也会和谢玄打个照面,梁山伯就问他:“幼度为何自己在此?”

“姊姊在翻书。”

“姊姊在翻书。”

谢玄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翻什么书?谢道韫可是有名的才女,难道还有她没读过的书么?山伯心中疑惑,却不再多问。

五天后,梁铜率队归来,还带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挑选的上虞县的丐帮帮主,名叫陈子峰。

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小说梁山伯读过无数遍,很喜欢丐帮的故事,尤其喜欢丐帮帮主乔峰,对丐帮组织结构也了如指掌。

在梁山伯的卧房前,专门盖了五间平房,中间相通的两间是会客厅。

梁山伯端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陈子峰急忙上前大礼参拜。

梁山伯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见此人也算雄武有力,相貌堂堂,浓眉炯目,鼻梁坚挺,嘴唇稍厚。

“县城的乞丐都是些什么人?”梁山伯问道,却没有叫陈子峰起来。

陈子峰是乞丐头领,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自以为是个中高手。自从见识了梁铜等人的手段,才知道自己才是那井底的蛤蟆。

而眼前这个人据说是梁铜等人的师傅,那还不知道厉害到什么程度。

虽然对方没有叫自己起来,陈子峰没有半点怨言,恭恭敬敬地回答:“南人少有衣食不饱者,城中乞丐皆为北地流民,只不过来得有早晚。”

“那陈兄是北方哪里人啊?”见陈子峰对答如流,不像一般贫民,山伯不由重视起来。

“回公子,小的祖籍东海郡,家中原是大户,少时也曾读过几本书。”提起往事,陈子峰语气中略带伤感。

“陈子峰,只要你为我做事,我绝不亏待你。但人各有志,我不想勉强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县城,为我传递消息,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二就是带领手下不断冲杀扩大丐帮地盘,我到哪里你到哪里。这条路充满凶险,但我保证有朝一日必带你重返家园衣锦还乡。我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你好好想想。”山伯还真怕陈子峰是个软蛋。

“公子,不用想了,不就是打架斗殴抢地盘么!这个都是小人的家常便饭,擅长的很。

公子三战灭掉马家二百杀手的事,小人早有耳闻。梁家接收流民数千,干得都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小人愿意追随公子鞍前马后,绝不反悔。”

“好,陈子峰,果然是条汉子。从今天开始,我任命你为丐帮帮主,每月俸银十两。”

每月十两银子,那可比一个县令挣得都多。陈子峰急忙磕头谢恩。

“陈子峰,以后再见了人,拱手施礼即可。男人要挺直了腰杆活着,就是死了也不能弯。

丐帮设帮主一名,长老若干。所有弟子身上的衣服都要带有口袋,最多九个,口袋越多,品阶越高。品阶不同,每月领取俸银就不同。

所有弟子必须严守帮规,违者严惩不贷。

我会派高手去训练你们,所有弟子都要参加。”

听着梁山伯说的话,陈子峰心里一阵阵的激动。每月十两银子,那可是一大笔钱,而且兄弟们都有银子拿,从此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他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他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些银子都是要用他和兄弟们拿命去换。但他们颠沛流离,忍饥挨饿,早已是烂命一条。若不是梁公子,谁会拿这么多钱买他们一条命。

现在流民的命不值钱,只要你管饭,就会有一大批人愿意卖身跟着你走。乱世人不如狗!

马文才每日要处理家族和钱塘县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此刻正坐在县衙的班房里处理公务。

有马家的家丁急匆匆进来禀报,小郎君,有啸风堂的杀手从上虞回来,说是有重要事情禀报。

来人名叫马如风,山伯火烧小树林那天他在渡口守船,后来跳船逃生,仗着水性好,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什么,二百人就逃回你一个人,其他全部丧命。梁山伯,你好狠的手段。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不信你没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只要你一放松,就是你命丧黄泉的时候。”想到这里,马文才突然觉得不对,我怎么把自己当成贼了,梁山伯才是真正的贼。

“马如风,此行辛苦,回来报信有功,先去啸风堂好好歇息,随后自有重赏。顺便拿着我的令牌去找你们堂主,让他派金牌杀手马一、马二、马三赶赴上虞刺杀梁山伯,还是那句话不死不休。”

二百部下几乎全部覆灭的消息马云海也知道了。此时他继任广州刺史的事情虽早已板上钉钉,但还需要等到六月守孝满一年才能去上任。原本他向朝廷上奏申请守孝三年,但朝廷只准了一年,马云海着急去上任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马云海

就跟马文才说:“梁山伯不出家门,刺杀很难进行,必须引蛇出洞才行。打蛇要打七寸,梁山伯的要害是什么,就是他卖的酒三杯倒。他怎么发展起来的,不都是靠卖三杯倒挣来的钱么!只要你动了他的三杯倒,他必然惊慌失措,乱了阵脚,想不出来都不行。

上虞魏家和咱们是世交,你可以去找他一起对付梁山伯。魏松是上虞县长,梁山伯势力发展如此快,对他能没有威胁么?二百人说灭就灭了,如此实力恐怕上虞县的所有守卫都抵挡不住。

魏家也有不少酒铺,三杯倒卖得这么好,难道他就没有损失么。

而且我还听说魏索被狗咬伤,失去了命根子,魏家也因此断了香火。梁山伯不是带着一条狗么?谁敢说不是他的狗咬伤的呢?”

听完父亲一席话,马文才茅塞顿开,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梁山伯可是魏索的救命恩人啊?魏家怎么肯对他下手?”马文才是个勤学敢问的好学生。

马云海继续谆谆教导:“救命恩人重要?还是家族利益、前途命运重要?梁山伯救魏索,也许是良心发现,不忍魏索丧命;也许是心虚,害怕魏家知道后疯狂报复。他拿了魏家的赏钱,救命之恩就算魏家报了,此事不必再提。

是不是他的狗咬伤的,也不用调查。只要有人说,魏家一定信。”

此时马文才也开始脑洞大开,顺着父亲的话说:“魏家知道是山伯的狗咬伤魏索,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马云海高兴地说:“杀了梁山伯,祝英台只能乖乖地嫁给你。祝家只有一女,到时候祝家的千万财产还不都是你的。

有了钱,爹在广州轻轻松松就能训练出十万大军。将来,爹还要带着你们征战天下,重返家园,恢复祖宗的荣光。”说到这,马云海激动地站起来,在房间内不停地走动。

“想当年,先祖马超白马银枪,叱咤疆场,是何等神勇!胡人见到他无不两股战战望风而逃。谁能想到他的后人竟然会被一群蛮子逼得走投无路逃到了江南。先祖若知道,岂不要气炸了肺!这都怪那个司马家族,简直就是一群窝囊废,没有一个争气的。

我们马家已经在这里憋屈了二十年,也该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儿子,好好努力,爹已经老了,家族的振兴就全靠你了。”

马文才早就知道爹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把他当作崇拜的偶像,模仿的对象。但爹要把这么沉重的担子交给他,他感到压力山大。他着急地说:“爹,您正当壮年,怎可言老?儿子愿意冲锋陷阵,祝您实现心中梦想!”

“好儿子,爹果然没有看错你!”马云海拍着儿子的肩膀,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上虞的事情处理好!”

“嗯,爹,想好了。好计谋还的有得力之人去实施。马三遇事沉稳,狡诈如狐,让他前去肯定没错。再让马一、马二从旁协助,此事可保万无一失。”

梁氏庄园内,山伯正准备洗手洗脚上床睡觉,谁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特么的,这是谁在想我,不会是我后世的那些战友吧?难道他们在给我烧纸不成?

洗完脚,山伯照例要给英台唱歌讲故事,不然她睡不着。谛听的肉骨头早已啃完,此刻又趴在书山上睡眼惺忪地听他两说话。

现在梁山伯早已找到对付它的办法,那就是在亲祝英台之前,先亲它两下,完事后再亲它几下就没事了。

梁山伯惊讶的是,这个家伙好像识数。亲英台两下就得亲它四下,亲英台三下就得亲它六下,少一下都不行。狗竟然识数,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月亮慢慢升上天空,如银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庄园内一片寂静,梁山伯慢慢进入了梦乡,却不知此刻正有三个索命的厉鬼趁着月色星夜从钱塘赶来。他们此行就是来要梁山伯命的。

第075章 谛听升级成教官

早上五点,天还是漆黑一片,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闪耀。

此时,梁山伯已经带着谛听来到练兵场。尖利的一声长哨,就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当梁山伯数到三十的时候,所有队员已经整装齐备地列好队形。先是围着周长四百米的操场跑上两圈,等活动开身子,照例是五百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不等队员们喘过气来,十公里负重越野马上开始。“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气势恢弘,有如一把利剑划破漆黑寂静的夜空。刚才还在调皮地眨眼睛的星星仿佛被特战队员们如虹的气势吓到,一颗一颗地悄悄隐藏了起来。

等晨曦微现的时候,队员们已经跑步回来,照例又是五百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至此,训练还未结束,最后是一个带有娱乐性的节目。每个队员们手里拿着一根鸡腿站在百米起跑线上,起跑线后二十米,山伯牵着谛听站在那里。

队员们早做好准备,随着山伯“预—备,跑!”的口令声,队员们和谛听同时启动向终点跑去。

跑在最后的队员离终点还有十米的时候,很不幸地被谛听追上了,手里的鸡腿也被抢了去。此时谛听正在“咔嚓喀嚓”地嚼骨头。

侥幸逃过一劫的队员们回过头来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嘴里说出的话丝毫不饶人。

“梁铁,我说你小子就不能跑快点么,你这都是第几天捞不着吃鸡腿了。你的鸡腿都被狗吃了。哈哈哈!得,哥今天不吃了,便宜你小子了。”

梁铁虽然力大无穷,但腿短身子粗,跑步不是强项。他确实好几天没吃鸡腿了,接过递来的鸡腿狠狠地就是一口,边吃边说:“放心,不超过三天,我一定能超过梁木。到时候被谛听教官追上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谛听不仅可以帮助队员们练奔跑速度,还可以帮他们练力量。比如说拔河,起码要两个队员才能赢它,队中唯有梁铁可以和它一较高低。

如果想练搏击也可以找谛听,只要你拿根棍子去打它,不出五下就会被它夺了棍子去。

其实队员们都很喜欢谛听,亲切地称它“狗狗教官”,以区别于另一个教官梁山伯。

梁木是个大胖子,又高又黑又粗又壮,看上去就像美国电影里的金刚一样。

如果你认为他那么胖肯定跑不快,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梁木不仅跑得快,而且还是所有队员里面的前几名。他那大长腿一撩开,一步能顶梁铁三步。

听见梁铁跟他叫板,梁木哈哈大笑着说:“铁大哥,你要是能追上我,我把我的腿烤熟了给你吃。”

这时候队长梁铜插话说:“我看行。烤你那腿,都不用柴火,光上面的黑毛就够了。”

“哈哈,哈哈!”队员们大笑,有队员正在喝汤,呛得一口喷出老远。

整个训练过程,梁山伯全程参与,甚至他比队员们做得还要多。现在他的身体已和后世的那个没有差别了。山伯能想到的动作基本都能做出来了。也就是说他的意识和身体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

吃完早饭,队员们要练弩箭。练兵场的西北角有一片树林,林子里还有一些残垣断壁。这就是队员们练弩的地方。每个队员手里都有一支弩,带有二十支箭。训练当然不能用铁箭,而是竹签。

进入练弩场,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射击。你可以射任何人,当然别人也都可以射你。

一个时辰一场比赛,你射中人数就是你的成绩。弩箭只有射中对方头部或心脏部位才有效,凡是被射中者必须立即退出场外。

两场比赛下来,都会按成绩高低排名,成绩单就贴在营房外面。到月底,还会把成绩汇总,总成绩的前五名都有奖励,第一名五十两银子,第二名四十两,依次递减。

这样训练的好处就是不仅能提高移动射击的准确性,还能增强躲闪各种箭的能力。

因为你射的都是活人,没人会站着不动让你射,相反对方会想尽一切办法躲闪。用活人作靶子可比使用任何实物靶子效果更好,也更贴近实战。

在古代战场上,最常用的也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就是箭,不仅造价便宜,而且可远可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你是多厉害的高手,都挡不住弓箭的袭击。

鉴于此,梁山伯特别重视抵挡弓箭,除了加强训练外,战斗时队员们还要戴上头盔,前胸后背绑上薄铁皮。再厉害的弓箭也只能在铁皮上穿个窟窿,箭头不会完全钻过去。队员顶多受点皮肉伤,不会伤及内脏。

队员们的进攻性武器除了弩箭以外就是短刀。山伯坚信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再巧妙神奇的招数如果速度跟不上也是白搭。所以队员们每天下午就练三个动作:斜劈,横削,反撩。这三个动作练熟了,就可以组合成一套刀法,循环使用,连续不断地攻击。

这样对敌时,不管谁先出招,只要对方速度不如你,他就只能被动防御直到死亡。

如果对方速度比你快,怎么办呢?那没办法,只有一个字,逃。

打不过就跑,不仅是梁山伯允许的而且还是严令要执行的。梁山伯的原话就是天大地大不如命大。任务再重要,也得先保住命才能完成。

上午特战队员们自行训练,山伯就回去学堂教孩子们学拼音。二十三个声母马上要教完了,等巩固几天就可以开始韵母的教学。

就在这时候,梁铜急匆匆来找他,说是丐帮传来消息,上虞县城出现大批的极品三杯倒,都是被掺了水的。

梁山伯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三杯倒要是出了问题,梁家就会失去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很有可能被打回原形,回到一个篱笆院,四间茅草房的贫穷状态。

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其他了。

是谁,这么狠,竟然来了个釜底抽薪?难道马家又派人来了?

梁山伯急忙让孩子们放学,然后又叫来祝英台商议对策。

马家会对三杯倒下手,早在梁山伯意料之中。论起造假,那些一向宣传诚信最重要的人最厉害。

丐帮传来的消息是:今早醉风楼和所有的酒铺推出大批三杯倒,价格很便宜,有人购买后就尝出是兑了水的。而且所有的酒铺都是在替醉风楼代售。

很显然,这场造假风波的幕后推手就是魏家,而且绝对是县令魏松下令或者默许的。

不阻碍三杯倒的销售,这可是当初山伯救治魏索时提出的条件。这半年多来,梁家和魏家都是和平共处的关系。为何一夜之间就反目成仇,针锋相对了呢?

第076章 三清观拜访葛洪

梁山伯急忙让孩子们放学,然后又叫来祝英台商议对策。

不阻碍三杯倒的销售,这可是当初梁山伯救治魏索时提出的条件。这半年多来,梁家和魏家都是和平共处的关系。为何一夜之间就反目成仇,针锋相对了呢?

这背后肯定发生了某些还未知的事情。

梁山伯命人通知丐帮帮主陈子峰,火速查清近几天特别是昨天有什么人接触魏家。

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和魏家有关系。葛仙翁可是和魏家有联系的,怎么对付魏家还要看看仙翁的态度。

梁山伯给葛仙翁修建的道观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座有着高大围墙的独立大院内,一共四座建筑。走进高大结实的大门,首先看见的是一座大殿,匾额上用篆书写着三个大字“三清观”,殿内三清神像高大巍峨,肃穆庄严,让人一见顿生顶礼膜拜之感。

大殿后面有十几间平房。最大的两间都归葛仙翁使用,一间用来给徒弟们讲学,另一间用来给就诊者看病。其余的十几间都是独立的单间,里面还放了床。山伯说这是病房,有病情严重者可以住在这里,方便及时观察治疗。这个地方梁山伯也在门上挂了一个牌子,叫医学院。

在医学院的西边,有两排二十多间平房,是葛仙翁的徒弟们住宿的地方。已经被葛仙翁的一百多个徒弟住满了。

仙翁的徒弟们都是医道双修,但有不同,有的是以道为主,有的是以医为主。宋濂就主要是学医,他充其量就是个假道士。

医学院的东边,远远的有一座带院的二层小楼,小楼外面种满了松柏李桃、竹子和各种奇花异草,还有几只小鹿在院内徘徊。

一楼的西边只有一个超大房间,这是葛仙翁的书房,能抵的上别人五六个书房大。葛仙翁撰写的书有上千本,摆在书房内也只是占了一面墙不到。书房上面是葛仙翁的卧室,超大!

小楼东边有五六个房间,那是葛仙翁炼丹的地方,里面各种炼丹的设施应有尽有,最多的东西就是水缸,还都是装满了水的。炼丹可是相当危险的,很容易引起爆炸,所以在这里防火是第一位的。

对于梁山伯盖的这座道观,葛仙翁没有任何表示,但住着不走,又把徒弟们都带来就是最明确的表态。

此时正是上午,宽大的书房内,葛仙翁正在几案上奋笔疾书。

葛仙翁今年已经六十七岁,在后世这个岁数不算什么,但在东晋已经是少有的高寿。

俗话说,七十不保岁,八十不保月。就是说人到了七十多岁,每年都有生命危险,到了八十,则每个月都有可能去见阎王。

葛仙翁可能觉得岁数大了,脑子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写,才会如此拼命。

听梁山伯说完事情经过,头戴逍遥巾,身穿白色道袍的葛仙翁右手拿起膝边的拂尘轻轻一甩,把拂尘搭在左边胳膊上,于此同时左手托住拂尘把,右手就空了出来,捋一捋白色长须说:“贫道与魏家来往,全因魏家老祖乃是道家先辈。他明知道我住在你家依然要对付你,就说明仇恨颇深,非我能够化解。你也不必顾忌我的面子。恐怕这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梁山伯疑惑地问道:“仙翁何出此言?”

葛仙翁不满地看了一眼梁山伯,又把拂尘搭在了右边手臂上,瞅一眼正在外面追得小鹿乱跑的谛听说:“山伯何必明知故问,贫道岂是糊涂之人?既然贫道能猜到,别人也能猜到。只要有人一说,苦于找不着凶手的魏家必然相信。至于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

魏家始终没查出迫害魏索的凶手,主要是因为魏索当时没有看清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咬他。

能来无踪,去无影,电闪雷鸣之间就把人的小鸟咬去的狗,绝不会是一般狗,肯定是训练有素的。

葛仙翁在梁家住了大半年,见识过谛听的种种神奇之处,就猜出魏索是谛听咬的。

原来葛仙翁早知道是谛听咬去了魏索的小鸟,梁山伯担心地问:“仙翁可知谛听为何咬他?”

“辱人妻女,天理不容!贫道若在场,也会出手。留他一命,算是积德。”仙翁气愤填膺地说道:“这件事你做得没错。你不用管我,只管放手去做。上虞是个好地方,魏家又送上门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梁山伯点头称是,看见葛仙翁几上连茶盏都没有,知道仙翁一上午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不禁有些心疼的说道:“仙翁为何不口述,让弟子代劳?”

“他们书写的速度不比贫道快,而且贫道边写边想已成习惯。”葛仙翁呵呵笑道,对梁山伯表示出来的关心很是高兴。

梁山伯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截铅笔,在纸上写了个“道”字,说:“仙翁年幼时,不因家贫而弃学,曾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练字,成为千古美谈。仙翁好学,实乃我辈楷模。”

“千古美谈?山伯如何得知后人会知道此事?”葛仙翁疑惑不解地问道。

梁山伯吓了一跳,但当过特种兵的人反应就是快,急忙撒个谎说:“山伯以后也会学习仙翁著书立说,就把它写进书里,不就可以流芳千古了么!”这个回答勉强及格,见葛仙翁没有追问,梁山伯心想以后跟仙翁说话可要小心。

梁山伯把手中铅笔递给葛仙翁说:“此物名叫铅笔,在纸上写字与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一般,仙翁使用应该不难。”

葛仙翁拿过铅笔一试,果然是驾轻就熟,真多亏了当年家贫买不起毛笔只能用树枝练字了。

试着写了几个字,果然比毛笔写字快了好多,又不用研磨,很是方便。铅笔的笔芯并不是铅,而是石墨。葛仙翁一生炼丹无数,对石墨这种东西他并不陌生,甚至自己就能制造出来。却不知道石墨还能书写用。

梁山伯又跟他说铅笔制作方法:找石墨矿石,用水洗净,再用黏土捏合,就制成笔芯。小木棒中间剖开,刻槽,再用面浆粘合即可。

葛仙翁是炼丹大师,或者说是化学家,理论水平和动手能力超强,梁山伯一说他就明白了,再次被梁山伯的聪明才智震惊了一回,不禁问道:“虽是简单,却堪称奇思妙想。山伯又是如何发现的?”

梁山伯只好又把老祖宗搬出来忽悠了一遍,葛仙翁根本不信,知道梁山伯不会说,也就不再问。

看看没有什么事了,梁山伯就想离开。赶紧走吧,再不走外面的小鹿快被谛听追得累死了。小鹿死了,葛仙翁还不找他拼命啊!葛仙翁他可惹不起,没有人家的仙丹换来这座山,能盖起这座大院么!

临走之时,梁山伯学着仙翁的样子掐指,笑着对葛洪说:“仙翁不必着急,此生高寿至少八十。”

葛洪的生卒年,山伯记得很清楚,公元284—364年,正好活了八十周岁。

现在他住在这里,可比他晚年隐居的罗浮山条件好多了。至于能多活多少年,梁山伯可就不知道了。

看着梁山伯装模作样的样子,葛仙翁不禁哈哈大笑,心情大畅。

梁山伯弄清了底细,大踏步走出三清观。既然葛仙翁说不用顾忌他的面子,那接下来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对付魏家了。

估计魏家已经知道魏索是被谛听伤害,把梁家看作死对头。连葛仙翁都看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梁山伯没理由不清楚这场斗争的残酷性。梁山伯在反复告诫自己,要打就打死,绝不给他翻身机会。

这次是马家和魏家联手对付梁山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即将上演。

第077章 老牛流泪曹娥碑

虽然梁山伯下定决心要踩倒魏家,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来难,起码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束手无策。

但满大街都是掺水的三杯倒也不能置之不理。

根据祝英台的建议,梁山伯命人四处张贴小广告,郑重声明三杯倒只在梁氏庄园一处销售。从其他渠道购买的三杯倒皆非正品,梁家对此概不负责。

再就是限量销售,登记造册。士族豪门定购的三杯倒都是定量的,运输也不用梁家操心。对于那些散户,梁山伯规定每人只能买三坛,多了不卖。再就是烧制梁家专用的酒坛,上面还有编号。对卖出的酒登记造册,到时根据编号,就知道酒卖到哪里。

冒牌三杯倒的出现影响了梁家的生意,其实造成的损失并不大。因为最大的客户是那些士族豪门,他们绝对不信梁山伯会对他们做手脚

根据祝家和富春传来的消息,梁山伯知道马家这次派出三个人,有两个住在魏松府上,还有一人失去踪影,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梁山伯一面命人严密监视魏松府邸,一面派人查找失踪人的下落。这个神秘的人物才是最危险的。

上虞魏氏有人口上万人,少部分住在县城,其余都住在城南的魏家庄。

魏家庄的庄主就是魏松的父亲魏楠。魏楠不喜欢住在城里,就跟小儿子魏柏一起住在魏家庄老宅。

魏家庄就坐落在曹娥江的西岸,家中有良田几千顷,沿江两岸的土地都属于魏家。

这一天天气较好,魏柏心情高兴,就想去江对面看看地里的庄稼。

当他坐船来到对岸的时候,就发现自家的地里跪着不少人,这些人在冲着一块石碑叩拜,像是在祭奠什么人,面前还摆着酒和供品。

魏柏看见自家的麦苗被踩踏的乱七八糟,顿时勃然大怒,命手下家丁上前一通狂揍,直打得这些人头破血流,四散奔逃。

魏柏还觉得不解恨,又担心还有人来糟蹋庄稼,索性命人把石碑从地里挖出来扔进了江里。

不过是打了几个平民,魏柏根本没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晚上还去一个寡妇家里喝了顿花酒,志得意满之后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

谁知到了半夜,魏柏突然发了疯,拿起东西就砸,见人就打,甚至还要点火烧房子。家人们拦不住,赶紧去请老太爷魏楠。

魏楠以为小儿子发酒疯,就大声喝斥他。哪知魏柏就象不认识他一样,冲过来就推了魏楠一把。

魏楠都六十多了,人老体衰,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推,当即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还偏巧碰在一块尖石上。

下人们急忙拥过去把魏楠扶起来时,就看见老太爷后脑鲜血直流,双眼翻白,竟然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魏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大呼小叫。

魏府的管家只好把魏柏锁进房里,并派人连夜进城禀报魏松,请他回来处理家事。

魏松急匆匆赶回家,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顿时头大如斗,把自己关进房间,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自己的亲弟弟失手打死了自己的老父亲,丧父之痛,痛彻心肺。可弟弟怎么办呢,他打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不孝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关键是儿子打死父亲,那可是重罪,甚至有可能被判死刑。

自己只有魏索一个儿子,现在已不能生育。全家都指望魏柏能生儿子延续魏家香火,如果魏柏被杀,那魏家就要绝户了。

所以弟弟魏柏绝对不能死。打定了主意的魏松赶紧招来家人吩咐了一番。

王羲之是会稽郡内史,是上虞县令魏松的顶头上司,平时来往不少,私交也不错。接到魏家送来的讣告,就决定亲自去吊丧。这一段时间,他因为服用寒食散感到身体不适,而且在修炼中遇到不少难题,正想去上虞县找郗愔、郗昙探讨一番。

王羲之的夫人郗璇上次见到妹妹郗玟生活艰难,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想方设法要求得妹妹原谅,改善妹妹生活状况。听说丈夫要去上虞,吵着闹着要回娘家。

王羲之的三个儿子各有打算,也吵着要去上虞。

王凝之跟随父亲修道,甚至比父亲还痴迷。他也有问题要和两个舅舅切磋。

王徽之的性格最象父亲,喜欢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完全就是一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样子。上次在东山见到谢道韫,从此被迷得神魂颠倒。这次跟着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谢道韫。

王献之虽然最小,但性格偏像母亲,在兄弟中书法最好。他也有自己的最爱,那就是表姐郗道茂。父母都要来上虞舅舅家,他怎能不来看表姐。

于是王羲之一家五口及其丫鬟仆人会同会稽郡的一干属吏乘坐着十几辆牛车一路向东行来。

来到上虞境内的三岔路口时,郗璇带着三个儿子去上浦村。王羲之则带着手下奔魏庄吊丧。

魏庄有一万多人口,规模宏大,庄中房舍俨然,家家都是独立小院,村中街道宽阔整齐,让王羲之等人见识了江南士族的富庶。

丧事办得非常隆重,孝子孝女足有几百人,前来吊唁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王羲之发现魏松的儿子魏索行动很缓慢,像是在刻意保护身上的某个东西,弟弟魏柏的神情既悲伤又充满恐惧,忐忑不安。

王羲之吊完丧刚要出村口,却见道路上停着一辆牛车,车上拉着一个的物体,用白布蒙着。

差役们大声喊喝谁的牛车,却无人呼应。揭开白布一看,竟然是一块墓碑,上书“孝女曹娥碑”。

墓碑正面有碑文,说的是孝女曹娥投江救父,东汉上虞令度尚为其立碑的事。碑文是度尚的弟子邯郸淳所做。

奇怪,曹娥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们看,老牛在流泪呢?”有人突然指着拉车的牛说。

众人一看,果然老牛的两只大眼里不断有泪水涌出,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凭空出现的曹娥碑,突兀奇异,泪流不止的老牛,又让人感到特别诡异。众人不断猜测,议论纷纷。

王羲之和属吏们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到了上浦村。郗璇领着三个儿子和郗超在门口迎接,却唯独不见郗愔和郗昙兄弟。

帝078章 幕后黑手会是谁

郗愔兄弟以前闭关的时候并不回避王羲之,为何这一次闭门不见呢!郗超见王羲之疑惑不解,赶紧解释说:“父亲和叔父前几日各得了一枚仙丹,据说是小神仙葛仙翁给的,为了充分发挥仙丹的效力这才闭了死关。”

“葛仙翁来过上浦村么?”王羲之和葛仙翁也是老熟人,得知老友的消息,王羲之急切地问道。

郗超抬手指了指半山腰上的梁氏庄园说:“仙翁没来我家,但他与山伯表兄交好,还在他家院内建了一座三清观,看来是要长期定居。我去找表兄玩的时候,前去拜见过。”

“这个大庄园是梁山伯盖的?”王羲之和郗璇一起问道。

“对啊,葛仙翁给了两颗仙丹,我父亲和叔父就把这两座山送给了他们,山伯表兄就在这里盖了大院。他家酿造的三杯倒很好很值钱,山伯表兄肯定赚了不少钱。”

不到一年时间就盖起一座占地广阔房屋上千的大院,不论怎么说都值得人赞叹。

进入郗家的客厅以后,王羲之一方面派人拿着他的名贴去找梁山伯,要拜访葛仙翁,另一方面派人去魏庄调查墓碑的事情,这件事很是奇怪,背后一定有隐情。

魏松很快得知了老牛拉墓碑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件事很诡异。曹娥二百年前就死了,就连当初为了表彰她孝烈的墓碑也被洪水冲走几十年不见了。那又是谁把墓碑送到王羲之面前的呢,这明显就是就是为曹娥喊冤,暗示这里面有内情。

其实在魏松回到家以后就下令全庄戒烟了,可还是晚了一步。老太爷死的第二天,魏家就发现少了十几个人,这里面有丫鬟家丁,周围的邻居,还有魏柏的那个相好李寡妇。

想想这一系列的事情,傻子也能看出这是有人在背后设局陷害魏家。

魏家在上虞称雄上百年,结交的朋友很多,可仇人也不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是哪里的仇家在捣鬼。

魏松急忙把弟弟魏柏、儿子魏索、大管家魏三叫到书房商量对策。

魏索本来就是个纨绔,自从被狗吃了小鸟后,胆小怕事,就是个废人,自然不出主意。魏柏这两天悔恨交加,时刻都在担心小命不保,早已乱了分寸,更是半点主张没有,就等着大哥魏松救命。

现在脑子还算清醒能想出主意的只有魏松和魏三。

首先就是怎么应付王羲之的问题,王羲之见到墓碑,肯定会派人调查。二人商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备厚礼去拜见王羲之,看能否让王羲之为魏家保守秘密。

至于幕后黑手,二人算来算去就数梁山柏陷害魏家的可能性最大。梁山伯来县城卖酒结果被魏索砸个精光,然后就是派人堵在村口不让人买酒。

不难猜想梁家为此遭受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梁家人能不在心里恨他们么!

要想隐瞒此事,就必须让梁家的人不再追究此事。魏松早下定决心,只要能保住弟弟魏柏的性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能答应。

第079章 针锋相对的较量

第二天上午,魏松带着魏三奔赴上浦村求见王羲之,只说自己的老父亲因为天黑不慎摔倒身亡。王羲之虽然不相信但也未作任何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魏松派魏三去见梁山伯,邀他在江边的一艘渡船上相见。

此时,魏松背着手站在船头观望,只见曹娥江江面上波光粼粼,两岸绿树成荫,苍翠欲滴。看着如此美丽的景色,联想到自己当前颇为不妙的处境,魏松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大人,梁公子来了。”身后传来了魏三的声音,随后传来两个人上船的声音。

魏松几个月前见过梁山伯,再次见面,对方的变化之大还是让他让他吃了一惊。与以前的自然平静,不卑不亢相比,现在的梁山伯多了一份自傲和底气。

魏松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是来求人家放过自己的。特么的,自己一个堂堂的县令,魏家也是上虞赫赫有名的第一世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向一个寒门小子低头了!

魏松和梁山伯都没说话,各施一礼后坐在船舱内。最终魏松坚持不住先开口道:“梁公子,我不希望魏柏的事情传出去,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

“两个条件。第一,我要南山及其周围的土地。”梁山伯竖起右手食指说道。

对方会讨要一些财物,这个早在魏松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稍作沉吟就答应了。

“第二,魏氏族人必须全部搬出上虞,包括魏大人在内,而且要保证以后不得与我梁家做对。”梁山伯又竖起一根指头道。

“你是说我不能再担任上虞县令么?”魏松没想到梁山伯会提出这么狠的要求。如果自己不再是县令,那魏家就会失去最后的保障。何况还要搬离上虞,从此背井离乡,犹如丧家之犬。

“假如我不这样做,你又能奈我何?”魏松恶狠狠地盯着梁山伯,恨不得一口将这个可恶的家伙吃了。

“魏大人不答应的话,你弟弟魏柏不尊神灵,惹怒孝女娘娘,半夜发疯,亲手打死老父亲的事就会很快传遍江南。

当然仅靠传言是无法给魏柏定罪的。我这里还有魏家的丫鬟、邻居以及魏柏的相好李寡妇的供词,只要我把它交到会稽郡,就没人再敢庇护你。朝廷一定会派人严查此事。儿子杀父亲可是重罪,魏柏肯定难逃一死。魏家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怕比我说得更惨。魏大人若是有胆量,不妨一试。”

“我就知道那些失踪的人与你有关。好你个梁山伯,竟敢设计害死我的老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与你善罢干休。”魏松双眼通红,手指着梁山伯骂道,浑身气得直哆嗦。

“错,你父亲的死与我无关,那只是个意外。我只是让李寡妇给他吃了点迷幻药,让他做出点荒唐的事情,以显现孝女娘娘的神威。谁知道他竟然把自己的父亲打死了。”梁山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魏大人如果想和我拼命,只怕下场会更惨。魏大人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面对魏松的歇斯底里,梁山伯一点不害怕。

第080章 曹娥江上哭爷声

“梁山伯,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魏氏赶尽杀绝?”魏松狠狠地咬着牙,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梁山伯和

“对啊,我们两家确实没有深仇大恨。我不过想在上虞县城卖酒,结果你们不但砸了我的酒,还封了我的家,最后还弄了一些假酒来让我名誉扫地。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们不让我活,我能不奋起反击么?”梁山伯显得很是无奈地说道。

“梁山伯,要不是你背后站着葛仙翁、王右军,你以为凭你一个寒门小子就能扳倒我魏家么?”此时的魏松已经接近疯狂,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就是把梁山伯抓住摁倒水里淹死。他刚想张嘴招呼手下动手,就发现梁山伯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匕首。

“魏大人,我劝你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梁山伯看着老态龙钟的魏松冷冷地说道,他不屑于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但人性复杂他也不敢放过他。

魏家现在可是对他恨之入骨,一旦翻身就会置自己于死地。这样的低级错误梁山伯是不会犯的。我可以不杀你,但必须让你没有还手之力。等过几年,我会比你强大无数倍,根本不怕你报复,恐怕到时候你早就没了报仇之心。

魏松是个文官,看见梁山伯手里拿着武器,顿时吓得不敢动了。梁山伯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跳上岸,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三天以后,魏松果真派人给梁山伯送来了南山的地契,地契上标明的范围是南山及其周围二十里的土地,大约有良田两千顷。同时魏松还向会稽王司马昱递交了一份奏章,说自己要为父守孝三年。然后魏家嫡系几百口人就从上虞消失了。

魏氏是倒在自己脚下的第一个士族,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得到了一座山和两千顷土地,梁山伯现在急需的就是人口,毕竟那么多土地需要人耕种。

就在这个时候,王羲之派人来知会梁山伯让他去上浦村,说有要事相商。

梁山伯来到上浦村的时候,王羲之一家和郗超一家正围在一块墓碑前议论纷纷。

众人相互见过之后,王羲之指着高大漆黑的曹娥碑说道:“山伯,我们正在这里讨论如何处理这块碑,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这是曹娥碑?”

梁山伯早就见过曹娥碑,还是他派人寻访从水里捞上来,又趁王羲之吊唁时用牛车拉着墓碑挡住他的路,这才逼着魏松远遁他乡。

可此时梁山伯只能装糊涂。

“对,正是曹娥碑,老夫叫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该把它安放到哪里?”

“这事右军大人作主即可,哪里有晚辈插嘴的道理。”梁山伯还没弄明白王羲之让他来的原因。

“看来山伯不知这孝女娘娘的事迹,不如就让姨妈来告诉你吧!”王夫人郗璇很喜欢梁山伯,为他讲述曹娥投江救父的故事。

曹娥是上虞县皂湖曹家堡人,幼时母亲就患有重病,曹娥日夜服侍,也没能挽留住最疼爱她的母亲的命。幸亏还有父亲爱护,可谁知她十四岁的时候,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去祭拜潮神伍子胥的时候也不幸被江水卷走。还在家中苦等父亲归来的曹娥闻听噩耗,犹如遇到晴天霹雳,父亲永远也回不来了,从此世上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孤苦无依,无人疼爱。手足无措的曹娥只知道沿着江边哭号,她多么希望父亲能听到她的哭声回来抱抱她。父亲走了十天,曹娥也在江边痛苦了十天,她把一只木瓜投入江中,说父亲若在,木瓜自会沉下去,然后就撩起衣裙投入了滚滚流淌波涛汹涌的舜江中。谁知三天后,早已溺水身亡的曹娥抱着她父亲的尸体漂回岸边。此事迅速传扬开去,轰动朝野。上虞县令度尚听闻此事颇为感动,上报朝廷封其为孝女,为曹娥立碑建庙,以彰扬她的一片孝心。后来人们把流经该地的一段江改名为曹娥江。每逢农历五月十五至二十二,曹娥庙里都要举行盛大的庙会。

最后,郗璇满含热泪吟道:

“娥以孝为本,江以娥得名。

至今潮涨落,犹带哭爷声。”

第081章 积德行善修庙宇

梁山伯也被曹娥救父的事情感动得热泪盈眶,脑海中出现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顺着大江哭号,寻找自己父亲的场景。

“我听说曹娥庙几十年前被洪水冲毁了,右军大人难道是想重修庙宇么?”

“对呀,对呀,要不然你让我把这曹娥碑放到哪里去哪?”王羲之见梁山伯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高兴起来。

“为孝女娘娘修庙可是善事,右军大人真是高风亮节,为民造福。”

梁山伯边说边在心里嘀咕,原来是面子工程。

曹娥碑落到王羲之手里,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是不可以象一般人那样把曹娥碑随便扔掉的,那样不但会失了琅玡王氏的脸面,还会落一个不敬神灵不孝顺的恶。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表兄,这曹娥庙的旧址就在南山上,右军大人要在南山上修庙,怎么能不和南山的主人商量呢?”郗超终于帮王羲之说明了叫梁山伯来的意

梁山伯这才明白王羲之叫自己来的目的,原来是要在我的土地上修庙啊。这是要征用土地啊!这可不是小事情,我要回去考虑一下。

梁山伯回家以后,就把二大爷、祝英台召集在一起商量修庙的事情,三人还到曹娥庙的旧址上查看了一番。

梁山伯求见王羲之,说可以在南山重修庙宇,但工程必须由梁家负责。王羲之不愿为这些杂务操心,很高兴地把修庙的所有事情都丢给了梁山伯。当然,他代表会稽郡和琅玡王氏各捐了一万两白银,并且说庙宇落成之时会前来观礼。

三天后,上虞县城及其管辖之下的各个村镇都看到了一张布告。这个时代,识字的人不多。自有那识文断字的书生替大家解读,人们知道上虞县要修曹娥庙了。

中国是礼仪之邦,其中又以孝为先。孝是立身之本,一个人如果不孝顺,就会被世人所抛弃。你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好,还能指望你对别人好么?对不孝之人,人们往往都会退避三舍,唯恐躲之不及。

儒家尤其重视孝,谓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虽然很变态,但也说明古人对孝顺父母的重视。还有那著名的流传千古的二十四孝,更是说明孝文化的重要性。

布告号召人们支援修建曹娥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听说要修建曹娥庙,人们慷慨解囊,踊跃报名参加建设。曹娥投江救父的故事就发生在二百多年的上虞,人们出门就能看到曹娥生活过的曹娥镇和曹娥碑。说起曹娥舍身救父的故事,无人不心中悲痛黯然落泪。现在经布告上一说,人们都点头称是,是啊,原来的曹娥庙早就被一场洪水冲毁了,确实该重新为孝女娘娘修建一座庙了,孝女娘娘可是非常灵验的,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布告上还说寺庙建成以后,会把捐款出力的人的名字、捐款数目、出工天数刻在石碑上让后人铭记,按贡献多少予以排名。为了表彰先进,出钱出力多的人还可以享有一系列的优惠,比如可以为曹娥庙书写牌匾,可以把自己撰写的对联或诗歌文章刻在庙中的柱子或石碑上。

对于重建曹娥庙,最积极的还是平民和佃户,因为贫困人家万事难,求孝女娘娘保佑的事情就多。一听说要重建曹娥庙,平民和佃户都把自己家里不多的钱捐了出来,多的捐二三十文铜钱,少的捐一两文,实在没钱的就报名出力。最让人感动的就是一个名叫草儿的五六岁的小女孩也捐了五文,草儿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原来就住在曹娥庙里。可后来洪水把庙宇冲毁,草儿只能露宿街头,听说要重建曹娥庙,草儿很是高兴,就把一个好心人送给她的五文钱捐了出来。

曹娥庙的旧址坐落在南山脚下,曹娥江边,背山面水。原来的宫殿早已不复存在,满目荒凉,曹娥墓长满了荒草,上面还有几个黑乎乎的洞,也不知是什么挖的。坟前的石碑依然矗立,上面的“汉孝女曹娥墓”几个大字气韵流畅,笔力劲挺,昭示着书写者非凡的书法功力。碑上的祭文告诉人们,庙和碑是东汉上虞县长度尚所建,文字是度尚的弟子邯郸淳所写。由此可知,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了。

梁山伯命人制造了一块大大的黑板,把每个捐款人的名字和所捐钱财一一列举。慷慨解囊的小乞丐草儿只知自己乳名不知自己姓氏,梁家的账房不知道怎么写了就来请示山伯。

梁山伯摸摸草儿脏乎乎的小脸和乱蓬蓬的头发说道:“草儿,大兄为你取名可好?”

从来都是被人施以白眼被狗追逐的草儿难得有人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高兴得说道:“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小草虽然小,但生命力顽强,百折不挠,你就叫袁尚草吧!”账房赶紧用白粉笔把“袁尚草五文”几个字写在黑板上。

草儿高兴地拍着巴掌喊道:“好,好,我也有名字了。”

正趴在梁山伯身后的谛听看见有人跳跃,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草儿猛然看见一条大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四处流浪乞讨的时候可是没少被狗咬,吓得转身就要跑。梁山伯拉着她的小手说:“草儿不要害怕,这是大兄自家养的狗,它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让它趴下它就趴下。”

果然,谛听摇摇尾巴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连嘴巴都贴在了地面上,还用萌萌的眼神看着草儿,匍匐前进爬到草儿脚下,摇着尾巴舔草儿的鞋子。草儿大着胆子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又抬头看看梁山伯。

梁山伯说:“没事,它是想和你玩呢。”孩子和狗可能更善于相互吸引,不一会,草儿和谛听就跑到半山的草地上追逐打闹去了,也不知道它俩是谁领着谁玩。周围的人们看这一人一狗玩得这么高兴,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筹集捐款的同时,梁家的工匠和四乡八村来出义工的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梁山伯让梁家的几个管家各自带领一帮人开工,伐木的、采石的、烧砖的、清理垃圾的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所有参加劳动的人,都是没有工钱的,但工地管吃管住。出义工的人来去自由,都是自愿的。

建庙的工作很繁忙,但工程进展很快,地基打好了,大殿的墙壁也有两人高了,下一步就是架梁封顶拉好院墙就好了。梁山伯没想把庙宇建得多么宏伟壮阔,没必要加重老百姓的负担,有个烧香祈愿的地方就行,但是院子一定要大,将来这里可是要举行庙会的,人肯定不少,地方小了肯定招不开。

干活的百姓很积极,虽然没有工钱,但一天三顿饭管够还有肉菜,再说了这可是为孝女娘娘干活,偷奸耍滑那就是不敬神灵是会受到惩罚的。周围的几个郡县中有好多北方来的流民,因为没有户籍害怕被官府抓去服役四处流浪,听说上虞县修建曹娥庙管吃管住,很多人拖家带口就来了,就为了一口吃的和暂时的安宁。

第082章 栖光寺支遁大师

第十九章护庙运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庙宇就要竣工的时候,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闯进了大院,看打扮,有家丁,还有官差和胥吏。看着这帮来者不善的人,山伯微微眯起双眼,眼中寒芒闪烁,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摘桃子的来了!我梁山伯种的桃子就那么好摘么?”

魏涛在家丁的护拥下走近面门,苍白没有血色的圆脸上敷着一层白粉,散发着阴狠冷厉目光的三角眼,宽袍大袖,右手拿着拂尘放在左手小臂上,嘴唇红而薄,说话的嗓子竟然也很阴柔:

“梁山伯,县府命你修建孝女娘娘庙,你看你这都修建的是些什么啊?再有半个月,孝女娘娘的节日就要到了,你盖得这么慢,到时候完不了工怎么办,耽误了孝女娘娘的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家了,修庙的所有事宜都有我来负责。”

山伯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个穿红戴绿唇红齿白的魏公子,思绪想到了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后世的中国人还耻笑人家泰国的人妖,殊不知一千七百年前的东晋就盛产人妖,还流行同性恋,实在是没脸见人,赶紧捂起来。

魏公子见山伯不答话,脸色更加愠怒。旁边的心腹冲着山伯喝道:“梁山伯,我家郎君问你话呢,你竟敢如此无礼!”

山伯不好意思地拱拱手说:“前番魏公子帮我梁家砸酒,是我梁家好酒享誉大江南北,如此大恩山伯还未及报答。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提起砸酒,魏涛公子顿时恼羞成怒,恨恨地说道:“梁山伯,废话少说,赶紧带着你的人走。若在纠缠,我就只能请你去县衙的大牢住几天了。”

“魏公子不是第一次修庙了,对于修庙早已驾轻就熟,怎么样,上虞城里的娘娘庙住着可习惯!县衙的大牢我不想去,倒是很想去上虞城里的娘娘庙去拜祭一番。”

魏涛在上虞县城修建的新宅就是以修建曹娥庙的名义从梁家榨取了两万两白银盖的。魏涛没想到梁山伯如此大胆竟敢说出来,不由大声叱道:“梁山伯,休要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魏涛害怕山伯的话引起别人怀疑,急忙转移别人注意力,不能不说这个家伙脑筋转得确实快。他盯着大殿门前的功德牌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张二狗三文、李大毛两文,都是些寒门贱狗,竟然也想榜上有名,流传千古。来人,给我砸了!”

功德牌本就是木头做的经不住家丁官差的三拳两脚,顿时被踹得散落了一地。那些捐献了钱财的平民佃户们心中怒火熊熊,但摄于官府的淫威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恶狠狠地盯着魏家人,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们。

魏涛感觉众人目光不善,色厉内荏地喊道:“干什么,一群贱民,难道还想造反么,从今天开始,全都给我自备吃食,昼夜不停地加工。娘娘庙没有建成之前,谁也不准回家,有敢拖延逃跑者,一律抓进大牢。”

众人一听要自备吃食当即就不干了,特别是那些流民,我们连个家都没有,上哪里去自带吃食,我们来干活就是为了混口吃的,你不管管饭我们就得饿死,还要我们给你干活盖庙,这还让人活么?当时,就有很多人丢下手中的工具就想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魏涛一看人们要走,顿时有些慌了,人都走了我还怎么盖庙啊,手中拂尘指着那些想走的人,回头对身后的家丁、官差们说道:“谁敢走,都给我抓起来!”

流民中有经历过战阵的人胆子很大,知道被抓起来就得被流放,当即急得大喊道:“他们是来破坏盖庙的,难道就不怕孝女娘娘怪罪么,把他们赶出去!我们是来帮娘娘盖庙的,出了事,自有娘娘保佑!”

众人一听颇为赞同,是啊,我们可是为孝女娘娘干活,孝女娘娘那是神仙啊,谁敢得罪!一时间,人群汹涌,就把魏涛和他带领的家丁官差们推搡到了门外。

魏家的家丁抽出身上的棍棒就开始大人,流民们也不甘示弱拿起工地上的铁锨、镐头招架还手,一时间,双方人马在大庙门口对峙起来。

魏涛已经彻底愤怒了,一帮贱民竟然敢招惹堂堂上虞县的第一衙内,实在是太丢人了,这要传出去还不被其他士族笑死。他对身边的几个心腹吩咐道:“去,回家向老爷宝信,再到祝家庄和贺家庄去求援,让他们多带家丁护院来帮忙。”

晋朝为了防止军阀割据是不允许地方多带兵马的,一个大州刺史才可以带一百护卫,郡里太守可带五十人,县令的护卫那就更少的可怜了。但东晋朝廷却无法禁止门阀们私养护院家丁。上虞的兵丁一共才二十人,魏家只是个二流的士族,全部护院也才一百人,这点人手怎么能抵住建庙的上千民工呢?魏涛也是没办法才请求一向和魏家交好的士族祝家和贺家帮忙的。

两个时辰后,大庙外头一阵轰动。有人在高声喊叫:“快闪开,县令大人来了。”堵在大门前的流民听见县令大人来了,知道事情闹大了,心中发慌就想扔下手中工具逃跑,山伯心道,绝对不能让魏县令进来,他进来绝对没好事,急忙命令梁如勇带领几个人稳定局势。

魏县令带来了五百人,有县城的一百属吏和帮闲,还有祝家家主祝远征带领的二百家丁和贺家嫡长子贺豹带领的二百护院。魏大人以为自己来了,梁山伯肯定会诚惶诚恐地打开大门卑躬屈膝地迎接自己进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堂堂县令竟然也被挡在了庙门外。魏大人一声令下,院外人马开始准备撞开大门强攻了。

山伯也知道盖庙的民工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挡住外面手拿刀枪的家丁护院的。但是如果让外面的人进来了,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反抗的民工肯定被抓走,下场凄惨,梁家也会被赶走,声名扫地不说,还有可能连累家族。

山伯对身旁的梁如勇说:“老九,发信号,让山上的人下来!”

山伯早就料到魏涛回来捣乱,提前命令梁如勇带领天台山的一千野狼队员潜伏在了庙后的凤凰山上。

梁如勇拿出挂在胸前的哨子问道:“三兄,你真的想好了么,只要他们下来,那就是和官府对抗,这可是会影响我们整个家族啊!”

“老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只要他们进来,这些民工兄弟们就会被杀的杀,抓的抓,我们梁家也会被打入地狱,再无出头之日。”

“三兄,只要你想好了,我听你的。”

尖利的哨声在山间响起,当然除了梁山伯、梁如勇和埋伏在山上的野狼团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更不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野狼团早就按耐不住了,听到哨声就整装带备地冲下山来,每个队员都是左右举盾,右手持弩,腰挎短刀。一场剧烈的冲突眼看就要发生,以往平静的生活将被打破,上虞县、梁家都会发生一番巨变,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福还是祸。

突然,当啷啷的铜锣声响起,山坡下有人高声喊叫:“会稽郡內史王大人到,闲散人等回避!”

会稽內史王大人,那不就是王羲之么。梁山伯登上一架木梯朝山下张望,果然,山下码头停靠着几艘大船,很是豪华,那还是梁家建造的呢!江边上密密麻麻一群人正向山上走来。,山伯大声喊道:“老九,快去拦住山上的弟兄们,别让他们闯进来,你即可带领他们乔装返回天台山。”

看着梁如勇朝山上跑远后,山伯对守着大门的梁氏子弟说:“打开大门,恭迎右军大人进庙。”

王羲之怎么来了呢,山伯记得这纪念他还在担任会稽內史,领右将军,因此后人尊称他王右军。琅琊(山东临沂)王氏和陈郡(河南太康)谢氏是世交,王羲之和谢安都酷爱书法,性情又极为相投,会稽郡治所就在山阴县城,离谢安隐居的东山也就百十里地。今天王羲之正在谢家做客,听说自己治下的上虞发生了骚乱,急忙带领二十多个郡府护卫就赶来了,谢安害怕老朋友出意外,急忙带领一百谢家庄丁跟上。几个谢家想看热闹,谢安也想他们长长见识就一起带来了。

王羲之和谢安带领众人坐上梁家租给他们的大船顺流而下,很快就赶到了曹娥庙,果然看到漫山遍野都是人,好多周围村镇的人都赶来了,大多是看热闹的。

第083章 西天取经第一人

第二天早晨,梁山伯吃罢早饭刚要出门,四九来禀报说有两个僧人求见,自称栖光寺方丈。

梁山伯急忙出来迎接,见大门外站着两个僧人,前面一人身形高大,光光的脑袋上烫着戒疤,身披袈裟,手持法杖。

“原来是支公,请恕山伯迎接来迟。”

“梁施主,贫僧冒昧来访,还请不要见怪。”支遁大师名声虽大,其实年龄并不大,四十岁上下。

梁山伯急忙把支遁大师请进客厅,刚刚落座,远远地听见了木鱼的敲击声。

“这是观世音菩萨的《大悲咒》,不知是何人在诵经?”,支遁大师侧耳倾听,转头问梁山伯。

“是家母,还有一帮来自紫云山的佛门弟子。”

支遁大师盯着梁山伯打量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情况,干嘛看着我大笑,难道我的脸上有花么。梁山伯被笑得莫名奇妙,愣愣地看着两个和尚。

支遁急忙解释道:“梁施主是儒家弟子,令慈虔诚佛教,还有一个被尊为仙翁的师父。现在还要为孝女娘娘修建庙宇。怪哉!怪哉!”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百多年后,南朝梁武帝就提出了“三教合流”的思想,好多寺庙的主殿内同时供奉着孔子、老子、释迦牟尼的塑像。

儒、道、佛三教长期并存,相互排斥,又相互影响,互相借鉴,不断融合。比如说观音菩萨,很多人说她是佛教大神,但在很多道观中也有观音塑像。

“道长可曾听说过‘三教合流’?”,梁山伯问完马上后悔,这不是废话么?

“道长有没有听说过《西游记》?”,《西游记》是梁山伯每晚睡前给祝英台讲得故事,后来祝英台又讲给谢道韫听,谢道韫又传给弟弟谢玄。就这样《西游记》的故事就慢慢地传开了,但这种口口相传的速度很缓慢。梁山伯也不知道支遁有没有听过,所以才有此一问。

“《西游记》是什么,恕老衲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

支遁自幼博览群书,精通老庄,佛学造诣高深,善于清谈,善草隶,喜欢宝马,和当时的许多名人如王蒙、王羲之、谢安、许询、孙绰交往密切,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人物。

“《西游记》是一本长篇小说,刚刚出现不足一年,还不为众人知。不如就让山伯为道长讲上一段,道长可一边品茶,一边听书。”

接着梁山伯就把《西游记》头几回讲了一遍,孙悟空出世,称王花果山,闹龙宫取得神兵,大闹天宫,被佛祖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下。

支遁师徒虽然是佛门中人,戒嗔戒喜,但也听得津津有味,讲到精彩处眉飞色舞,讲到惊险处张嘴瞠目。

等到梁山伯讲完了,两人的茶盏动都没动,听得太入神,忘了喝了。

“好好好。故事精彩至极,引人入胜,扣人心弦,又能宣扬我佛法力无边,玄妙神通。美猴王大闹天宫,天庭束手无策,却被我佛一只手压在五行山下。我佛实在厉害!请问梁施主,这故事乃是何人所编?”

“是我编来讲给家人听得。”梁山伯脸不红心不虚地就把吴承恩的大作安到自己头上。

“既然梁施主就是作者,那应该知道孙悟空后来如何了?”支遁身后的小和尚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发声。

支遁冲着梁山伯歉意地一笑说道:“这是小徒,法号法显。”

“五百年后,他被玄奘法师救出,师徒四人一路西行,历经十四寒暑九九八十一难,在西天灵山佛祖处求得真经,回来后普渡众生。孙悟空被封为斗战胜佛。”

小和尚闻听,一脸崇拜,“西天取经,普渡众生,最后成佛!善哉!善哉!”

故事好听,正事也要办。支遁接下来和梁山伯商量了一番如何建大雄宝殿的事情。

所需钱财物资人力都由栖光寺负责,以后的募捐收入都属于栖光寺。相当于梁山伯白白让出一块地皮,一点好处都没得。高兴得支遁连呼“阿弥陀佛”。

随后的几天,支遁大师倒是不来了。但小和尚法显却天天来见梁山伯,缠着要听西游记的故事。

梁山伯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西游记的故事。法显说他往常学习经文,总感觉佛经不全,缺少了很多重要经文,他要学玄奘法师西天取经。

梁山伯突然想起来,大唐玄奘大师并不是去西天取经的第一人,早在东晋时期就有一个和尚去西天取过经。前世他看过一部纪录片名字就叫《佛国记》,说的就是东晋的和尚法显西天取经的故事。可那是五十多年后才发生的事情啊!

难道这个法显就是那个六十二岁去西天取经,经历九死一生回到家乡,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到海外求经的僧人。

“小和尚,你俗世姓什么,哪里人?”梁山伯不相信世上的事情有这么巧。

“小僧俗家姓陈,上党郡襄垣人。梁施主你问这个干什么?”法显今年十七岁,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

“法显,你真是法显?”

梁山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稚嫩青涩的小和尚就是法显,他脑海中的法显满脸风霜,牵着一匹瘦马,孤独行走在西天取经的路途上。六十二岁出发,历时十三年,他的同伴不是死了就是留在当地,只有他不顾七十五岁高龄坚持返回故国。

“阿弥陀佛,小僧当然是法显了,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小僧又不会象孙悟空一样会七十二变。”

法显对西游记的故事非常痴迷,正在着手整理成书。

“唐僧师徒四人,你最喜欢哪个?”梁山伯戏谑地看着法显。

“唐僧师徒么,小僧当然喜欢玄奘法师了。”

天啊,这西游记还真的是有毒啊!法显中毒已经不可救药了!难道那个骑着白马、絮絮叨叨、人妖不分、只会念经的唐僧提前出现了三百年?为什么啊,难道又是因为自己的穿越。

“难道你就不怕取经路上苦难重重,九死一生么?”梁山伯又问道。

第084章 谁敢惹我天师道

“难道你就不怕取经路上苦难重重,九死一生么?”梁山伯问法显。

法显高宣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什道:“小僧三岁出家,此生早已献给佛祖。怕什么妖魔鬼怪、艰难险阻。”

“小和尚,也许你一心皈依佛门,能看淡生死。可你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我怕你过不了情色关。你可知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么,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你看见了一定要躲开。”

“梁施主,你不要再吓唬小僧。你再跟我说说这西方还有哪些地方,我如何才能得到真经?”法显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梁山伯身后。

“小和尚,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去西天取经可不是小事,就凭你一人之力怎么能完成呢?唐僧去西天取经,身边还有三个徒弟保护,尤其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梁山伯不得不郑重其事的劝告法显。

“非也,非也。”法显急得连连摆手,“施主难道没听说过蜀之鄙有二僧的故事么?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梁山伯心想,小和尚真厉害,把我小时候学得课文都搬出来了,看来他是铁定了要去取经。于是,小和尚法显每天都来梁家,梁山伯就给他讲一些东南亚和南亚的国家、风土人情、历史地理等,还给他画了一副海上航行路线图。

法显将梁山伯所讲的内容记录下来,并整理成册,积极地为即将到来的西行做准备。

令梁山伯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建筑工地上又来了一拨人。乱哄哄足有二百多人,穿得衣服五花八门破破烂烂,手里拿着刀枪棍棒。他们自称是天师道的道友,领头的乃是他们的大祭酒杜子腾。

杜子腾,肚子疼?肚子疼你该上茅房,来这里干什么?

天师道又名正一道,又因为入教时需交五斗米,所以民间又称为五斗米教。五斗米戛纳不仅拥有广大下层民众,而且得到了上层豪门士族的崇奉,出现了许多著名的五斗米道世家,如琅琊王氏、孙氏,陈郡谢氏、殷氏,高平郗氏,会稽孔氏,义兴周氏,丹阳许氏、葛氏、陶氏,东海鲍氏等,共尊钱塘人杜子恭为首。

初入道者称“道民“入道已久,并信道入精深则任“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称“治头大祭酒“。

天师道徒来自三教九流,数量庞大,他们既能建立起一个政权,比如成汉,也能毁灭一个王朝。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社会组织,梁山伯不敢小视,认真地问明了对方的来意。

原来这个杜子腾不是别人,正是天师道道首杜子恭的弟弟,是被派到会稽郡来招收信徒的。

此时,天师道和佛教为了争夺信徒,在民间斗得不亦乐乎。双方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大打出手。而能够争取到多少信徒,直接关系到杜子腾在教中的地位。你说,他能不着急么?所以他听说佛教的和尚们要在这南山建立大雄宝殿供奉如来佛像,立刻带着人就赶来了。

听手下人讲,当年曹娥庙还在的时候,那可是香火旺盛,善男信女如过江之鲫。而这孝女娘娘只是民间一女子,很难说她到底是哪个教派的。如果能在这里盖一座三清观,那得吸引多少信徒!

梁山伯不愿意惹麻烦,就对杜子腾说:“你们要盖三清观可以,但我只提供地方,其他一概不管。”

没想到杜子腾摇了摇脑袋说:“梁公子,我们天师道大多数是穷苦人,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盖庙。再说梁公子为三清大神盖道观,难道还需要他们自己出钱么,这都是信徒们自发自愿建筑的。”

难道你们是想一文钱不花,就让我给你们盖三清殿么?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没钱也不要紧,可以用以后得到的善款来抵偿。”梁山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他以为这会对方肯定会答应。

谁知道杜子腾的思路根本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这可是相差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代沟。

“善款我们还要用来救济灾民,再说我们的道首的寿辰快到了,我们要给他准备礼物,所以不能给你。”

我靠,特么的,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善被人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梁山伯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杜子腾没有说话。杜子腾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地反盯梁山伯,两人目光中包含的怒火在空中相遇,嘶啦嘶啦地直冒火花。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看着一场争斗就要爆发。

这时候杜子腾身边的一个道民突然站出来指着梁山伯喝道:“梁山伯,我家祭酒大人可是神通广大,不仅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而且门下信徒上千人。我劝你不要太岁头上动土,否则你会后悔莫及。”

“是么,神通广大,那他会不会起死回生啊?我听说你们这些道民能得到神灵保护,刀枪不入,不知道我杀了你以后,他能不能把你救活,你想不想试一试?”梁山伯边说边走向这个信徒,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咧杀气骇人魂魄,吓得对方张口结舌,一步步地后退。他身后的天师道徒也被吓得噤若寒蝉,跟着向后退。

杜子腾一看情形不对,要是就这样被吓跑的话,自己可就威信扫地,再也没人追随,那可就惨了。

他一挥手中麈尾,大声喊道:“他就这么两人,怕他做甚。一起上,先把他打倒再说。”

“哈哈哈,你是想和我比人多么?那你不妨回头看看。”梁山伯嘲讽地说道。

杜子腾猛地回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百多军兵,全身披甲,头上戴盔,左手持弩箭头正对他们,右手握刀,刀光闪烁。

再看远处,工地上的人们早已停下手中活计,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第085章 穿越必备金手指

杜子腾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真要打起来,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光身后这一百全副武装的士兵自己就对付不了,何况工地上还有几千名工人。一人一棍子也会把他们砸成肉饼。

这种情况下,能够全身而退就是烧高香了。尽管他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打哆嗦,但他还是咬着牙放狠话:“我们天师道可是有几十万信徒,你若是敢不从,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山伯早就看出杜子腾的色厉内茬,但他现在还不愿无端惹麻烦,当务之急还是加快发展要紧。

“杜子腾,带着你的人走吧,再敢说一句废话,小心你的狗命。”

杜子腾狠狠地瞪了梁山伯一眼,转身带着一干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梁山伯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几天以后,他收到王羲之给它一封信,信中嘱咐他在南山盖一座三清观,并且派王凝之送来了一万两白银。这些银子足够盖一座三清观了。

梁山伯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抓紧规划布置。

现在这座大院里,有孝女娘娘庙、大雄宝殿、三清观,要是再盖一座孔庙,那可就热闹了。

结果很不幸地被梁山伯猜中了,没过几天,尼山学院的山长王世玉陪同会稽郡孔氏的族长来找他,要求他再建一座大殿来祭拜孔子。好在钱财都由孔氏自己承担,又有老师的面子,梁山伯对孔子他老人家很佩服,也就一口答应了。

原本只想盖一座大殿祭拜孝女娘娘,现在却要盖四座大殿了。这工期就延长了好几倍,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明年的端午节庙会。

梁山伯除了每天在工地上忙碌,还抽时间写了一本《梁氏发展规划》,他把在这个时代可能用上的或者可能研发成功的一些知识、技术都写了进去,比如说曲辕犁、活塞式风箱、熟石灰、高腿桌椅等等。书中不仅有详细的文字说明,很有非常清楚的图画和尺寸。

然后他让二大爷亲自去富阳把《梁氏发展规划》交给祖父梁芳。

梁芳收到这本书以后,立刻认真阅读了好几遍,虽然好多东西他看不懂,但也意识到这本书的重要性。毕竟是做过大司徒,执掌过全国朝政的人,那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爷子看完之后连连说好,兴奋地好几天没有睡着。

《梁氏发展规划》包含的内容非常多,不仅有农业、手工业、商业,还包括经济管理、科技开发、文化教育等等。其中就包括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

梁芳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哪怕是只学会一小部分,都能让梁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仅仅是梁山伯以前贡献给家族的一项造酒术,就让富春梁家赚了上百万两白银。

自己的宝贝孙子本事太大了,简直就是个天才。这梁家的祖坟上冒了多少青烟,才出了这么一个不世之才。

梁芳在家族内召集了一批儒生和能工巧匠。工匠是贱业,一般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的。所以只能由儒生为他们解读《梁氏发展规划》。

儒生负责看书,然后再讲给工匠听,能工巧匠负责实验探索,这就是理论和实践的完美结合。

第086章 狗咬狗 一嘴毛

梁山伯在信中还说,明年五月端午节,上虞县要举办大规模的孝女娘娘庙会,他建议祖父抓紧赶制一批新式物品,以期能在庙会上出售。

为了完成宝贝孙子交代的任务,梁芳现在忙得站不住脚。家人担心他的身体健康不让他出去,可他根本不听。后来大家发现,老爷子不仅不觉累,反而精神矍铄,就跟返老还童一样,就连以前的老毛病哮喘病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不得不说,这孝顺老人还真得讲究方式方法。有时候给老人yi力所能及的事做,让他觉得你离不开他,你需要他的帮助,让他感觉

活得很有价值,这也是孝顺。什么叫孝顺,让老人高兴就是最大孝顺。

从钱塘回来以后,祝英台就待在梁家,就连春节都是在这里过的。她和九妹的联系很密切,祝家发生的大小事情也都知道。祝英台对父母强迫自己嫁给马文才是非常生气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时间长了,难免想念。

这几天祝英台正想跟梁山伯说回家看看,恰好九妹也派人送信来了。信中说她很想念紫云师太,想回去看看。祝英台暗暗称奇,心说不愧是自己的孪生妹妹,不论啥时候都能想到一起去,难道这就是自己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么!

吃过晚饭后,梁山伯和一身男装打扮的祝英台照例肩并着肩走出大院南门,然后往东一拐往山上走去。东山的地势比较平缓,直通山顶的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道路的两旁既有高大的乔木,也有低矮的灌木丛,还有碧绿如茵的草地。此时已是盛夏季节,花红柳绿,煞是好看。

走到没人的地方,梁山伯自然而然地抓住祝英台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祝英台顺从地被梁山伯牵着走,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此时的东山上绝对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身后有个永远甩不掉超大电灯泡----谛听。此刻它正忙碌地这里闻闻,那里看看,兴之所至还会留下自己特有的标记,宣示着它曾到此一游,这里就是它的地盘。

东山的山坡上有一处平坦的草地,这里是谛听固定排便的地方,就像人类的厕所。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个地方已经堆满了谛听的粪便。黑色的粪便是最近几天才有的,白色的时间最久,经过风吹日晒几乎变成了尘土。里面竟然还有红色和绿色的,那是谛听在家里偷吃的布头线团因为消化不了,又被原封不动的卸了出来。

谛听瞅一眼两个主人,确定他们还在,然后就一头灌木丛,就好像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一样。有时完全看不见它的身影,只看见灌木在动;有时它会露出一届黑黑的尾巴,就像竖立在庙外的旗杆;有时只露出一个脑袋,好像它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水中游泳一般。

比起人类来,狗狗是很容易满足的。喂它一口吃的,给它一个笑脸,它都能围着你兴奋半天。狗的一生只有十几年,只有人的七分之一。但它快乐的时间要远远比人多。无论多么惆怅的人,也会被狗狗快乐的情绪感染,心情变得好起来。是啊,人生苦短,何不快乐活着!欲望少一点,心里想开一点,做事再勤奋一点,哪里会没有幸福呢!梁山伯就喜欢看谛听快乐的发疯,甚至还很羡慕它,有时候他也喜欢喝谛听一起玩。

梁山伯拉着祝英台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然后悄悄探出头来看谛听。谛听从灌木中抬起头来没有发现梁山伯,顿时顾不上玩耍了,急匆匆跑到梁山伯刚才站立的地方,大脑袋转来转去地四处张望。然后又着急的跑来跑去寻找他们。等找到二人的时候,谛听先是高兴,随后又有些恼怒地扑向梁山伯,甚至直立起来向梁山伯怀里钻,似乎在责怪梁山伯走了不叫它。

“只要有一会的时间看不见我们,谛听就会来找。你和它在一起的时候,它是绝对不允许你离开它的视野的。”梁山伯斜靠在一棵树上,抚着祝英台的肩膀说。

“梁兄,英台也不希望消失在你的视野中,一辈子也不。”祝英台依偎在梁山伯的怀中,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梁山伯,语气中充满了不舍。

“英台,你出来也有大半年了吧!你是不是想家了,不如改天我送你回去看看吧!”梁山伯心疼祝英台为了自己跑到这偏僻地方,吃苦受累,还要废心劳神那么多俗务,哪里赶得上在祝家庄当大小姐舒服。

“梁兄,你怎么知道我想家了?”被窥破心事的祝英台有些娇羞,又为对方能懂得自己心事高兴。

“你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我就在你身边,你肯定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那就一定是想家了。”

“呸,我才不会想你,美得你。是妹妹来信说她想回紫云山看望师父。妹妹是紫云大师从小养大的,感情很深。而且她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肯定不习惯。”祝英台白了梁山伯一眼,又在梁山伯的手掌心使劲挠了几下。

梁山伯突然想起了还在建设中的大雄宝殿,“南山不是刚建了一座大雄宝殿么,正好缺一名主持,如果紫云大师愿意来,可带着她的弟子们一起来,反正我们这里地方多的是。这样以后她们师徒也就不用分开了。咱们这里交通方便,靠近县城,比那荒野之地好多了。”

被祝英台的小手挠得心痒难耐,突然低下头在祝英台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刚想往下去亲英台的嘴唇,突然发现一个黑色的东西象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双眼贼亮紧盯着自己。“王八蛋,一到关键时候你就出现。”梁山伯没办法,只好蹲下身子在谛听额头上亲了两下。梁山伯连着“呸”了几下,又用手擦了擦嘴。

“梁兄,你这叫不叫狗亲狗一嘴毛。咯咯咯。”祝英台看着梁山伯一脸苦相,捂着嘴笑。

“好啊,英台,你敢说我是狗。看我抓住你,决不轻饶。”

祝英台在前面跑,梁山伯就在后面追,二人围着花草树木展开了追逐。正在自己玩得高兴的谛听见两人又笑又闹,瞬间进入了极度兴奋状态,围着二人疾奔,高兴了还“汪,汪”地叫上几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中显现几颗星星,月亮也悄悄地挂在了树梢。

第087章 祝七郎失踪归来

祝家庄北大门外二里地,路旁有一八角亭,梁山伯和祝英台在这里等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九妹。

姊妹两拉着手叙思念之情,梁山伯插不上话,便在一旁偷偷观察。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一对孪生姊妹区分开。就连两人的父母都不能把她们分清,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梁山伯必须分清,要不然就会闹出笑话。

单纯从相貌上看,两人没有任何差别。除非你对姊妹两都很熟悉,又是在刻意的情况下,你才能看出两人的气质有点差别,祝英台多了一点妩媚,九妹更加爽快。

对于梁山伯来讲,要想将二人分开,并不算难事。因为两人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祝英台看他时眼里满是柔情蜜意,炽热无比,九妹看他如亲人,眼神清澈,关注而不痴迷。

总算是能把姊妹两分辨出来了,梁山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眼看着离别在即,九妹说:“姊姊,那个诅咒我克父克母的算命先生被我找到,只是还没等我问明白,他就被人杀了。他可能是被人指使,然后又被灭口。而且我们的七个兄长,好像也是被人害死的。因为事关重大,又实在骇人听闻,所以我没敢在信中告诉你,也害怕给你带来灾难。”

“啊?”梁山伯和祝英台同时发声,全都瞪大了眼睛。

祝家七个儿子全部都是被人害死的,是谁这么狠心,这分明就是要祝家绝后啊!

“姊姊不会武功,这次回来要格外小心,我留下十个师妹暗中保护你。梁兄武艺高强,智谋无双,有时间帮忙查一查。我去紫云山见过师父后,很快就会回来。”九妹自小在紫云山管理诸多事物,处理事情干净利落。

祝英台早已换回女装,此刻在银心的陪同下缓缓走向祝家。

这边,梁山伯陪着九妹去渡口坐船。九妹明显比半年前瘦了,显见她在祝家庄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虽然生活条件不知道比紫云山好了多少倍,但每天面对着两个把自己从小抛弃在荒野的父母,九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纠结。

九妹看着梁山伯,突然想起临行前师父跟她说过的话,于是就开口问道:“梁兄,我师父说你与佛门渊源颇深,不知此话是从何说起?”

“与佛渊源颇深,这怎么可能?”

梁山伯心说,我可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从来不信什么宗教。难道是佛教为了扩大影响,故意把我说成属于佛教?可我现在就是个无名之辈,平民一个,佛教关注我干什么?

突然梁山伯想起郗超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于是他指着谛听说:“可能是因为它吧,有人说它长得跟地藏菩萨的座前神兽差不多,而且名字也相同。”

九妹早知谛听不同寻常,此时听梁山伯一说,觉得还真象那么回事。甚至她觉得梁山伯和寺庙里的地藏菩萨还有点像。不过这话她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谛听正在一旁玩耍,听见主人叫它的名字,顿时摇头摆尾跑了过来。

“妹妹,去岁师太派你出山来帮我,我非常感激。你回去替我谢谢他,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当面感谢。现在南山建了一座大雄宝殿,正好缺一名主持,不知紫云大师是否愿来?你的师弟师妹们也可以一起搬来,反正我们这里有的是地方。”

“师父在哪里当主持不重要,她常年云游天下,每年在紫云山就住不了几天。关键是我那些师弟师妹,住在深山野岭,又都是长身体的年龄,日子过得实在清苦。多谢兄长好心,我回去就和师父禀报。”

九妹带着四十个师妹坐船走了,梁山伯独自返回梁氏庄园。

祝英台也奇怪自己的七个兄长是怎么死的,回到家后她就找机会询问身边几个年龄大点的婆子和管事。

这些人在祝家至少待了二十年,对当年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记忆深刻。

这七个男孩并非一母所生,祝公远的原配王氏生了四个,二房张氏生了三个。但七个男孩无一例外生下来不到三年都死了,有的是生了怪病不治而亡,还有玩耍摔死,被野兽咬死的。王氏受不了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用三尺白绫跟着儿子走了。张氏在小儿子被野兽吃掉后发了疯,抱着小儿子的鞋子整天乱跑,最后失踪了。

大房二房接连出事,原为小三的滕氏这才一步登天成了祝家的大房,名正言顺的正妻。

此后祝公远再没生子,也许是因为没有生下男孩,滕氏没有遭遇意外。

七个儿子先后夭折,两个老婆一死一疯,祝公远遭遇人世间最大的灾难,几近崩溃。

虽然坊间传言,说祝公远为富不仁,得罪了神灵,上天不允许祝家有后,这才让他的七个儿子死了。

祝公远不相信传言,他发誓要找出凶手。可他找了二十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也没找到确凿证据。

这些事情祝家庄的老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愿意提起罢了。

爹爹查了二十年都没有查出来,祝英台知道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梁山伯身上。

突然有一天,祝家庄大门前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祝家七郎祝英杰。

祝家七郎当年被野兽叼走,人们只找到了一只鞋子和一些残肢碎肉,当时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可这个年青人的相貌和祝公远极为相似,一看就知道是父子。而且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玉佩,正是当年一周岁时祝公远送给他的。

毋庸置疑,这个人就是祝七郎。

虽然家族内也有人出来反对,说天底下人那么多,长得像的人多了,怎么能证明这个人就是七郎。七郎早已死了,这可是很多人亲眼看到的。

再说那个玉佩。肯定是七郎被野兽吃掉,玉佩掉落荒野被人捡到,这才前来冒认宗亲。

这些站出来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祝公远的亲弟弟祝公祖。祝公祖有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

原本,祝公远死后,祝家这偌大的家业是该交给祝公祖的。

第088章 更大的麻烦来了

祝公远虽然是祝家的族长,但他没有儿子。按照家族的安排,祝公远年老退隐之后,就从祝公祖的两个儿子中挑选一个继任族长。可现在凭空掉下一个祝七郎来,如果他真是祝公远的儿子的话,那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族长位置的,祝公祖的美梦落空。所以他打死也不愿承认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祝公远的亲儿子。

年青人被带到祝家祠堂,他必须当着家族长老的面说清自己的来历,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个自称祝七郎的年轻人一身猎户装束,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眼睛炯炯有神。祠堂里坐满了几十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有一点说得不对,大家就会上来撕了他。年轻人神情安定,不慌不忙地讲述了事情的由来。

年轻人名叫丁文杰,是居住在四明山的猎户,自小和父亲丁老爹相依为命。一个月前,父亲病亡,临死前告诉他的身世。原来丁文杰是丁老爹十五年前在虎口中救来的。当时丁老爹正在山林中打猎,忽然发现一只猛虎叼着一个孩子。他立即开弓射箭,只射了一箭老虎就不动了。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这老虎是假的,乃是一个披着虎皮的人。这个人被箭射中胸口已经断气了。

丁老爹就把这个人埋掉,然后带着孩子回了家。因为穷,丁老爹一直娶不上媳妇,于是他就把这个孩子当自己的儿子养着,一直到临死才说出真相。丁文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叫祝七郎,乃是上虞祝家庄的庄主祝公远的儿子。他把丁老爹安葬后,这才来到祝家庄认祖归宗。

祝七郎长得很像祝公远,又有玉佩为证,祝公远和家族长老已经认定这个年轻人就是祝七郎。当年他被野兽叼走,大家都以为必死无疑,谁曾想他大难不死又回来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祝公远完全被这个大馅饼砸晕了。他每天高兴得合不上嘴,每隔几分钟就要问问七郎在干什么好不好,一有空闲就去看望七郎,晚上睡觉也要和七郎在一起。

高兴之余,他还亲自带人去了祝七郎居住的地方,亲自到丁老爹坟前祭拜,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儿子一命。然后,他又带人挖开了那个扮虎之人的坟墓。二十年过去,那个人早已变成了一堆枯骨,但身上的衣裳还没有烂透,看样式是某家族中下人的打扮,在他的怀中还藏着一块铜牌,正面刻着“钱塘”,反面刻着一个“马”字。

当年劫走七郎的竟然是钱塘马家的人。祝公远顿时被这个结论惊呆了。可事实就摆在面前,也不由得不信。为了进一步弄清事情真相,他又派人拿着木牌秘密地去了钱塘,悄悄地找到一个马家老管事询问。老管事认出这块木牌,说木牌的主人名叫马红林,很多年前奉老主人马铎之命外出办事,从此就不见了踪影。

至此,马家劫走七郎的事实已经确定无疑。得知真相的祝公远暴跳如雷,谁能想到几十年来和祝家关系密切的钱塘马家竟然就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既然马家能对七郎下手,那前面六个儿子的死亡很可能也与马家脱不了干系。

祝公远现在恨马家恨得牙根发痒。

但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摆在他面前,那就是女儿祝英台和马文才的婚姻。虽然马家声明要为老祖宗马铎守孝三年,可是朝廷根本没有批准。马云海很快要去广州担任刺史,马文才也很快要成为钱塘县令。恐怕到那时,马家会再次要求迎娶祝英台。

马祝联姻,当初还是祝公远极力促成的。可是现在他恨不得马上去马家退婚。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自己的女儿怎能嫁给自己最大的仇人?

虽然心情很急切,可毕生经商的祝公远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杀害七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当事人马铎都死了,你能找谁去对质。即使有家丁衣服和腰牌为证,可马家完全可以耍赖不承认,说这是马红林的个人行为,与马家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士族之间的联姻非同儿戏,如果没有明确的理由,又怎么能退婚呢,那会导致本家族声名扫地,被天下士族所耻笑。

正在祝公远愁眉不展无计可施的时候,弟弟祝公祖来找他,并献给他一条妙计。

三天后,祝公远向各大士族宣布,自己因为身染重病辞去祝家族长一职,由弟弟祝公祖继任族长。一个月后,祝家向马家提出解除婚约。

马家很快知道了祝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对于祝公远辞去族长一职,马云海很是气愤。当初和祝家联姻就是冲着祝家的财富去的,现在亲家辞去族长一职,那这联姻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了。祝英台不再是祝家的嫡女,那祝英台和马文才的婚姻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了。

正在马云海想尽各种办法要退婚时,祝家先提出要解除婚约。这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没有任何犹豫,马云海立刻就答应了祝家的要求。至于当初祝家送来的巨额彩礼,他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这桩在梁祝原版中逼死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婚姻,就这样出人意料的解除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梁山伯,兴奋了好半天。将近两年的时间,自己天天想着怎么解除马家和祝家的联姻,没想到幸福竟然来得这么突然。现在祝英台待嫁闺中,他就可以再次去祝家提亲了。

谁知道两天以后,坏消息不断传来。新的上虞县令来上任了,新县令不是别人,正是桓温的次子桓济。据说这是桓济主动向父亲提出来的,说是要培养一下自己为政一方的能力。对此,桓温给予了充分肯定和大力支持,并允许桓济带来了一万兵马。对外宣称是在上虞进行训练。

但桓济来了没有一个月就去了祝家庄三趟。至此,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桓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下子,梁山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桓济是谁啊,根据表弟郗超的介绍,此人不但阴险狡诈,而且品性恶劣,性情乖张。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前任县令魏松能比的。而且,桓济背后站着的可是桓温。桓温是谁,那是掌控朝廷,拥兵四十万的当代枭雄。当今天下,就没人敢捋他的虎须,不仅当今皇上听见他的名字都哆嗦,就连北方的胡族也对他忌惮三分。

想想这父子俩,梁山伯觉得自己谁也惹不起。可是祝英台他还是要娶,谁也挡不住。

第089章 三教并存曹娥庙

转眼间几个月时间过去,梁家的南山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占地非常广阔的院落,院落内一共有四座坐北朝南建筑宏伟的大殿。最前面的是孝女娘娘殿,供奉的是曹娥及其父母。大殿后面左右分列两座宝殿,东面的是三清殿,供奉的是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即太上老君。西面是一座佛家的大雄宝殿,供奉的是本师释迦牟尼的佛像,两旁站着迦叶尊者和阿难尊者,大殿两侧还供奉着十八罗汉像。

最北面,和孝女娘娘殿冲齐的是孔圣殿,正**祀孔子像,两侧配颜回、曾参、孟柯等人像。

四座大殿虽然宏伟,但也只占了大院总面积的五分之一不到。其余的都是广场。这空余的地方,梁山伯既不栽花也不种树,而是让人收拾平整,夯土砸实,只说到时候有大用。

除了在山上盖庙,梁山伯还趁着曹娥江正处于枯水期,组织人修建了一座石桥,横跨曹娥江两岸,连接县城和南山。大桥有七个孔洞,丝毫不影响航运。上面有水闸,上可以防洪,下可以防潮。

因为这座桥是梁山伯出资带人修建的,所以人们把它叫做梁家桥。

有了梁家桥,来上香拜神的善男信女就可以直接从县城到达南山。有了桥,渡船就没了用武之地。但摆渡的艄公不能没了活计,梁山伯就让他们负责看守维护梁家桥,顺便为来上香还愿的人们指引道路。

阳春三月,春风送暖,百花盛开,曹娥江两岸早已是郁郁葱葱。

此时,会稽郡各个地方,人们都在谈论着一个事情,那就是五月十五即将恢复举行的曹娥庙会。

上虞县原本就有举办庙会的传统,是为了纪念潮神伍子胥。曹娥的父亲名叫曹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他为迎伍君,在江上逆涛而上,不幸失足坠江而死。当然,现在有了梁家桥,下游的海潮上不来,也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人间惨剧。

为了纪念孝女娘娘,人们举办规模浩大的庙会,从五月十五一直到五月二十二。后来,曹娥庙被洪水冲毁,庙会也就无人问津了。

人们盼望曹娥庙会的重开,不仅是因为可以祭拜神灵,还因为庙会上有各种各样的热闹非凡的活动,还能买到便宜的东西和好吃的食品。

消息就是梁山伯让人散发出去的。为了筹办这届庙会,梁山伯提前谋划,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人们来参加庙会,首先是为了拜神祈福。好在南山上除了孝女娘娘以外,佛教道教的神仙、儒家的圣人应有尽有。但那么多人参拜,总得有人接待,有人维持秩序。

佛门的大雄宝殿由九妹的师父紫云师太接管,自有手下众多弟子帮她打理。

三清殿则由葛仙翁派弟子接管。仙翁忙着写书炼丹,无瑕分心,主要由宋濂接手。

北面的孔圣殿交给了梁山伯的恩师王世玉。这也让梁山伯再次想起,自己还是个儒家书生。

第090章 风云突变祝家0庄

祝家庄的庄主祝公远得知马家是害死儿子的凶手后,一心心思要解除祝英台和马家的婚姻,为此他听从二弟祝公祖的建议,把族长让给了他。

原以为自己对二弟有恩,他会善待自己。谁知道祝公祖当上族长后翻脸不认人,不仅在家族内来了个大换血,把所有的重要岗位换上他的心腹,而且对祝公远处处提防,最后竟然把祝公远一家软禁了起来。

直到此时,祝公远才看清弟弟的真面目,气得他捶胸顿足,大骂祝公远是白眼狼。但形势如此,他也无计可施,又担心祝公远狠心之下杀人灭口,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后悔莫及的祝公远希望家族长老能出来说句公道话,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薄如纸,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祝公远的妻子滕氏,来自萧山滕家。滕家虽不是士族,但也是庶族大户,以往没少得祝家的帮衬。听说祝公远不再是族长,而且还有性命之忧,吓得他们赶紧去讨好祝公祖,把滕氏接回娘家。

祝公远夫妻情深,实在不愿分离,但怎奈家族之命难为,二人只能洒泪分别。过了没多久,祝公远听说滕家竟然强迫自己的妻子改嫁。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气之下他就病倒了,幸亏了有祝英台和七郎祝英杰在一旁小心服侍,堪堪留住一口气才没有撒手归西。

就在此危难之时,幽禁祝公远的小院里来了一个年青人。此人身材高挑,面色苍白,目光游离不定,眼神阴冷狠厉。

等房内只剩下祝公远一人时,来人说明来意。原来他就是桓温的世子桓济,也是新来的上虞县令。桓济说他可以帮助祝公远重新夺回庄主之位,条件就是把祝英台嫁给他。

祝公远就像濒死之人抓住了岸边的一根稻草,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桓济的条件。

也不知道桓济使了什么法,没过几天,祝公祖竟然乖乖地把族长还给祝公远。得知消息的滕家不敢怠慢,赶紧又把滕氏送了回来。

重新坐上族长的宝座,祝公远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这次他吸取教训,不再给祝公祖机会,伙同桓济找个由头把祝公祖父子发配边疆充军去了,至死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祝公远再次成为族长,全庄庆贺。恰在此时桓济命人上门提亲,本就是约好的事情,祝公远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双方找来三媒六证,当场就把婚事定下了。祝家庄双喜临门,大摆宴席,庆祝三天。

就这样,祝公远也不告知祝英台,一转手就把她许给桓济,简直比卖一件东西都省事。

直到此时,一直蒙在鼓里的祝英台才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了父亲进行交易的牺牲品,美其名曰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

但这一次祝英台没有哭也没有闹,心情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愿意嫁给桓济,梁山伯也不会答应。这种事不用她管,自然有人着急。当年梁山伯凭一己之力都能毁了马家和祝家的联姻,何况现在。

虽然桓家比马家强了无数倍,但今日的梁山伯也非当年可比。就算桓温再强,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祝英台不着急,她坚信梁山伯有办法应付,她甚至认为有山伯护着天底下就没人能伤害她。大不了杀掉桓济,跟着山伯浪迹天涯,有啥可怕的。

过了没几天,回山探望师父的九妹回来了。姊妹二人再次在祝家庄北面的八角亭相会。

九妹此次回来,不仅请来师父紫云师太坐镇南山大雄宝殿,还把自己的几百名师弟师妹一同带来交给梁山伯安排。梁山伯亲自部署,这几百孤儿少部分跟着紫云师太念经礼佛,大部分被编入护庄队,跟随特战队员一同训练。

九妹也没想到她离开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庄中竟然发生这么多大事。祝公远的庄主之位失而复得,祝公祖被发配边疆,可喜的是她们找到了一个哥哥。

听说祝公远又把姊姊许配给了桓济,气得九妹杏眼圆睁,银牙直咬。人家的爹娘疼儿女,自家的爹娘卖女儿。当年把自己当作一根草扔掉,现在又把姊姊当作货物一样卖来卖去。

九妹拉着祝英台的手安慰她:“姊姊不用担心,梁兄肯定有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妹妹找到那桓济,一箭射杀他,我看谁还敢来抢我姊姊。”

看着妹妹那气愤又可爱的模样,祝英台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好了,妹妹,这事不用咱们操心。只是这一次你又要替姊姊受苦了,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事,妹妹能帮姊姊,心里高兴。姊姊快回去吧,梁兄为了筹办曹娥庙会忙得焦头烂额,你回去还可以帮帮他。听说这次庙会规模很大,非常热闹,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到时我们自然会再相见。”

姊妹二人难掩心中痛楚洒泪分别,九妹回祝家庄继续假扮祝英台,祝英台前往梁氏庄园去找梁山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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