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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蔚蓝》


第1章、末日危途

夕阳下这片荒芜的沙丘,或许就是丁修十九年来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

说它荒芜,是因为这里看不到活物,说它最美,是因为这里感觉不到危险。

四十年前突然出现的丧尸病毒席卷了脚下的这片土地,那场灾难让人类的数量十不存一。

幸存的科学家们在研究病毒的同时也加速了人类基因科学的发展,他们通过修改基因结构可以做到消灭疾病、强化体质以及植入异能,甚至连长生不老都有可能被实现。

新的基因技术聚焦起了人类贪婪的目光,当资源长期出现分配不均的情况时,各国之间的联盟关系也随之土崩瓦解。

世界战争正式打响,常规武器已经满足不了野心家们的追求,在基因战士出现之后,核弹开始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四处开花。

世界秩序崩塌了……

——

丁修痴痴地望着天边的晚霞,脑海中满是营地里的老人们经常念叨着的“世外桃源”。

“某条水系的出海口处有三座岛屿,那里曾经土地肥沃,资源丰饶。”

“良田万顷,鱼米充足……”丁修咂巴着嘴,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天堂的模样。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诱惑对于活了十九年却从没吃过一顿美味的丁修是巨大的,他憧憬着,甚至有些沉溺于自己脑海里的幻象当中。

夕阳西下,阳光逐渐开始变得暗淡。

黑夜即将来临……

荒土上的夜听说很美,但是丁修却不敢在外面停留,因为只要太阳下山之后还没有回营地的人就再也没回去过,这么多年从无例外。

“得回去了。”丁修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沙砾,拿起身旁那把锈迹斑斑的自动步枪,转身回到自己的小破车里。

车子很破,但它是边防军第四小队里唯一的交通工具。

而这个第四小队,如今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丁修把步枪丢在副驾驶座上,将车子发动起来,小破车“哐哐哐哐”地抖了一阵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副驾上只有自动步枪陪着自己,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之久。想到那些牺牲了的袍泽,他的心里十分伤感。

“什么时候自己会是下一个?”丁修坐在车里想着不可预测的未来,怔怔的出神。

突然,车身一斜,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在右侧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大坑。

“糟了!”丁修心里一惊,本能的反应让他一瞬间就抓起自动步枪,迅速推开车门,整个人弓着身子朝外面蹿了出去。

当他身子落地的时候,自己的那辆破车已经翻滚着落入坑底。

“车!我的车!”望着那辆摔变形了的车子,丁修的眼睛都急红了。

这是他唯一的代步工具,在废土中的重要性堪比生命。

车子侧翻在坑底,丁修刚想跳下去将车弄起来,就见从车身底下冒出了两条长长的黑须。

“这是什么怪物?!”丁修刹住自己的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条黑须。

一个灰褐色的尖脑袋从沙砾中钻了出来,盔甲化的外壳上,两颗鸡蛋大小的眼珠子突兀的长着。

丁修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没有见过这种像虫又像兽的生物,认知的盲区很可能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就在怪物的注意力刚刚锁定住自己时,丁修已经动了,他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拔腿就跑。

揣着自动步枪,丁修没命地跑着,四周虽然风平浪静,但他能感觉得到沙砾中有东西在动。

“在地下。”丁修的心里跟明镜一样,奔跑中的他看不到周围有怪物的影子,但直觉告诉自己,那只变异生物就潜伏在地底下,它一直如跗骨之蛆一般尾随着自己,或许此刻已经绕道前面又布好了一个陷阱。

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丁修身子往旁边一侧,大幅度的转身动作让他摔倒在沙砾上。这一转一摔看似十分莫名,却堪堪避开了沙砾中伸出来的两只利爪。

丁修连翻带滚地在地上扑爬着挣扎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逃去,脚底扬起的沙砾还没落下,他又一跤跌倒在地上。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躲避什么,而是因为双脚迈出去之后就陷进了沙砾中。

从脚底传来的感觉很是异样,就像踩在了沼泽地一般无法脱身。

“怎么回事?!”

丁修望着身旁像个漏洞似的逐渐下陷的沙坑,心里惊骇莫名。

这个沙坑就是流沙,它和沼泽地一样,都是半流质土壤,带有一定的流动性和空间性,如果大力挣扎的话,周围的沙砾会带动着自己一起沉到底部。

制造出这个流沙陷阱的罪魁祸首躲在沙坑的中间一直没有露面,但沙砾却不断下滑,丁修会随着流沙沉入坑底,那里就是那只怪物进食的最佳场所。

陷在沙坑边缘的丁修在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将手里的枪和身上的挎包丢到坑外好减轻自身的重量,以此缓解身体下沉的速度。同时将站立的姿势变成平躺,下沉中的身体渐渐停了下来。

“呼。”丁修呼了一口气,额头因为出汗的缘故粘上了不少的沙子。

他开始慢慢用双脚蹬踹沙子,很快地就爬到了沙坑外围。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从沙坑里蹿出来,捡起之前丢上来的腰包和步枪,又继续没命地奔逃着。

天色越来越暗淡了,身后沙子里游动的怪物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第2章、战沙海

沙砾灌进了鞋里,把脚磨得生疼。丁修咧了咧嘴,顾不上去倒出那些沙子。

突然出现在归途中的变异生物将他困在了这片沙丘当中,车子翻了,靠着脚已经不可能在天黑前回到营地。

几年前营地中就流传着天黑之后不要待在外面的说法,有些人不信,然后他们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荒地大多已经沙漠化,在这种环境里,可怕的不是昼夜温差,而是这里的变异生物。

丁修遇上的怪物十分危险,这是直觉告诉他的信息。

那只怪物躲在沙砾下不轻易现身,但出手时就能轻易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沙坑,将汽车掀翻并深埋进去。

“该死的。”丁修沮丧地骂了一句,他发现这只变异生物似乎在跟自己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周围的沙砾中开始出现松动的痕迹,可是变异生物就是不现出身来,它只是利用丁修对自己的恐惧感逼其逃跑,等他精疲力竭之时再钻出来吃掉食物。

“娘的,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还不如临死之前爷们一把。”丁修从变异生物的行为中感知出它的打算,他停下脚步,把心一横。

“畜生,有种就出来吧。”

沙砾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昆虫的低语,又似沙子在随风移动。温度似乎渐渐降了下来,丁修已经感觉到些许寒意。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刚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消失在那里。

地面上突然有一捧沙粒扬了起来,直扑丁修的面部而去。

丁修刚用手臂挡在眼前,防止沙尘入眼。突然感觉到脚踝处一痛,丁修知道自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变异生物朝自己脸上喷沙只是佯攻,用身前的大爪钳住自己的双腿才是正招。当然如果沙子迷了眼,自己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只怪物就像是拥有人类的智慧一样,从设伏到逼迫猎物进入自己预想的战场,并通过恐惧感的压迫达到消耗猎物体力的目的,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看似戏耍,实则并没有做任何无用功。

脚上的痛感让丁修的脸部有些扭曲,但却是这一次被攻击,使他了解到了变异生物的力量强弱。

荒土中最普通的变异生物是荒原狼,它的变异等级不高,但爪击可以撕烂普通人的脸和肚子,撕咬更是能够直接扯下手臂和腿。

这只怪物在力量上和荒原狼相比似乎差得有点远。

“如果你就这点本事的话,那么现身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丁修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感,一只手伸下去扯住变异生物的大爪,另一只手的手指已经扣在自动步枪的扳机上。

怪物的脑袋从沙砾中探了出来,两只黑色的长须左右摇摆着,乌黑的眼睛在夕阳下反射出数点精光。

长须抽到丁修的脸上,瞬间就留下了一道红印。丁修有些吃痛,抬手朝着它的眼珠子开了一枪。

自动步枪的弹药威力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提升,因为装药的配方在几十年中迭代过几次,如今子弹的穿透性和伤害力都提高了不少。特别是现在许多的物种经过了核辐射以及基因突变的洗礼,它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弹药对它们的杀伤力正在逐渐变弱,老式的武器已经沦落到只能拿来杀人,而且还只能杀得掉普通人。

近距离的一枪十分精准的就命中了变异生物的右眼,子弹瞬间穿透了眼睛,这种剧烈的疼痛令怪物开始疯狂的甩着脑袋。

“斯斯”的叫声不绝于耳,变异生物松开了钳住丁修脚踝的大爪,接着整个身体从沙砾中钻了出来,将丁修扑倒在沙丘上。

“老天,这么大!”先前探出沙砾的脑袋看上去只有汽车轮胎大小,但是当怪物的整个身躯都钻出地面时,丁修发现它的身体竟有半个车身那么大。

变异生物的肢体非常敏捷,它压住丁修的时候,身前的大爪已经朝他头部袭来。

丁修猝不及防间被它压在身下,躲已经无处可躲,只能侧过头避开它的这一爪。

大爪扎进沙砾里,溅起的沙子扬到了丁修的脸上。

变异生物的一只眼球已经失去了光彩,自动步枪的子弹将它打穿了一个孔,里面的深色液体顺着那个孔流了出来,原本鸡蛋大小的眼珠子由高亮变成了磨砂状。

沙子不小心掉进了丁修的眼睛里,他抽不出手去擦,只得拼命眨了眨眼。

就在丁修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肩膀处又是一痛。

变异生物的大爪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肩头,许是瞎了一只眼睛的缘故,它的攻击已经丢失了准头,刚刚错过了丁修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没能通过攻击头部将猎物一击必杀。

丁修反应很快,肩膀受伤的同时就想好了反击的方式,只是当他将枪举过来想要再次射击的时候,变异生物的另一只大爪突然将那把自动步枪从他手中击飞出去。

枪就落在离他几步外的沙砾上,但丁修的手够不到,因为他的下半身还被怪物庞大的身躯压着在。

沙地很软,变异生物的腹部也是如此,它坚硬的壳都集中在头部和背部,因为平时躲藏于地下,它的壳并没有进化到足以保护全身的程度。

丁修努力想要从变异生物的身下抽出脚来,但是这只怪物没给他机会。

变异生物除了胸前的一对大爪之外,下半身的位置还长着四只脚,这些脚没有大爪粗壮,但也足以在沙地上支撑住肥大的身体。

变异生物的脚在外侧卡住了丁修可以挪脚的空间,所以丁修有劲却使不出来。

就在它又一次举起大爪准备扎向丁修的脑袋时,这名十九岁的边防军士兵鬼使神差般的从腰上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红色的光从丁修的手中亮了出来,丁修直接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按在变异生物的另一只眼睛上。

变异生物嘶吼一声,不自觉地将身子抬起,想要让眼睛避开那个东西。

借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丁修终于可以抽身出来,他踉跄着连滚带爬般扑向自己被变异生物击飞出去的自动步枪那,将武器重新拿到手里。

帮助丁修脱身的只是一个用来在沙漠中生火的小玩意,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它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烧得疼吗?我可是比你更疼呢!”丁修狠狠地说道,他刚用点火器烫伤了变异生物的另一只眼睛。变异生物没有眼皮,点火器的高温是直接作用在了它的眼球上。

沙漠里傍晚的风微凉,此刻丁修却浑身都热血沸腾着。他从变异生物的身下挣脱出来后,就逐渐掌握了战斗的节奏。

之前他是变异生物眼中的耗子,变异生物是猫。此刻变异生物仍是猫,但丁修已经变成了恶犬。

双眼皆已受伤的变异生物想要逃了,它扒拉开身下的沙砾,打算钻回地下。

丁修怎会给它这个机会,自动步枪的射击点立刻从变异生物的头部转到它的肢体上,而且几乎枪枪都命中关节。

变异生物下半身的四条腿在关节处被击中之后就脱离了躯体,身前的大爪也没坚持过三秒。

丁修的身体修长且健壮,枪法也很准,这一切都是已故的老队长张荣社对他不遗余力进行栽培的结果。

变异生物的身躯瘫在地上,它的肢体都被丁修用自动步枪给打断了。失去大爪和四只脚的支撑,它已经无法再潜入沙中,只能任由丁修宰割。

“你要不来招惹我的话,我可能还是怕你的,但你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我只有杀死你才能继续活着!这都是你逼我的!”丁修将自动步枪的枪口抵在怪物的脑袋上,手指扣下了扳机,枪口中的子弹持续喷射了十多秒钟才让这只怪物安静了下来。

“呼,结束了。”变异生物虽然死了,但丁修的麻烦仍未结束,他失去了车子,人在荒土,而夜晚还很漫长。

荒土中的变异生物不胜枚举,大到丁修刚刚杀死的这种,小到巴掌大小的尾部长着倒刺的剧毒蜥蜴,每一种都能在黑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丁修。

经过这一番惊险刺激的战斗,丁修的身体早已脱力,勉强靠在怪物的尸体旁把呼吸喘匀,自己也放弃了现在赶回营地的打算。

他用手拍了拍变异生物的尸体,“好歹我已经杀了你,今晚就是死在荒土上也有个垫背的。赚了!”

说到“垫背”二字时,丁修突然灵机一动,他的目光瞟向变异生物身下那圆滚滚的腹部。

第3章、借尸避险

掏出合金匕首,丁修尝试着划开这只变异生物的肚子。

他的脚踝和肩膀受了伤,每拉动一下胳膊都非常疼,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直到匕首划开了它腹部的皮肤。

一股腥臭的气味从切开的地方散发出来,这股气味还带着温热感,闻着有些令人作呕。

从切开的口子处冒出来的液体在夜色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手上的皮肤接触到它们的时候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丁修将沾到手上的液体在沙砾上蹭了蹭,又继续沿着割开的口子向下划拉。

“噗嗤~”,匕首划开到一半,从变异生物的肚子里突然涌出一大团东西,那些东西差一点将蹲在旁边的丁修给冲到沙丘下面埋住。

丁修从地上爬起来时身上满是黏糊糊的液体,这些东西还带着难闻的气味,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好让沙子尽可能地把它们给蹭掉。

掏空变异生物的肚子,就是丁修当下的计划,他自知在夜里走不回营地,于是便决定在荒土中过夜。

变异生物的肚子无疑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小型避难所,它的安全性比直接露天休息要高得多。丁修在军营中的生活十分艰苦,所以对睡觉的环境从没挑剔过,他这辈子睡在别个生物的肚子里只有两次,上一次是在母亲怀着自己的时候。

掏空了变异生物的肚子之后,丁修又在腹腔的内壁上抹了一层沙子,这样会让里面干燥一些,睡起来能舒服不少。

忙完了这些,丁修终于放下心来,“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的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拿着自己的东西钻了进去,又将变异生物腹部割开的皮肤从里面用匕首穿起来固定住,不让它能轻易敞开。

变异生物死后是趴在地上的,丁修在它肚子上开的口子位置很低,所以将口子合上之后,变异生物身体两侧的厚肉以及后背上的硬壳似乎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只怪物的体内仍是温热的,它刚刚死去不久,丁修躲在里面正好可以抵御沙漠中夜晚的寒冷。

他保持着镇定和警惕,感觉到有东西靠近时就摒住呼吸,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入夜,沙漠中的冷风不断刮过。

丁修太累了,他本还想着保持清醒熬到白天回到营地再休息的,可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最终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清晨。

“唔——”

“活着,真好。”丁修在荒土上过夜,这无疑是一个壮举,但他心里没有兴奋的感觉,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抽下匕首,将变异生物腹部的皮肤扒开。阳光穿过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那么刺眼,那么讨人欢喜。

从怪物的肚子里出来,丁修拖着伤痛的身躯在附近找了一圈,昨天吞噬掉汽车的沙坑已经消失了,茫茫的沙丘上现在看不到任何痕迹。

“唉~”丁修叹了口气回到变异生物的尸体旁。他发现昨天扒出来的内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吃光了,而且变异生物的身上还有不少咬痕。

“是荒原狼吗?”丁修小心翼翼地从变异生物的腹部爬出来,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不太像。”夜里的风沙将那些生物的脚印给抹去了,丁修仅从变异生物身上的咬痕无法准确地去判断它们的身份。

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夜里靠近的是什么生物,他钻回进变异生物的腹腔内,用匕首开始掏挖起来。

“有了!”丁修在变异生物的心脏部位找到了一颗枣子大小的黄色晶核。

变异生物的体内有比较小的概率出现这种晶核,它们的颜色各异,但其中却蕴含了极大的生物能量。这种晶核可以直接吃进肚子里,晶核入口之后,里面的生物能量就能被人体细胞吸收,并转化为强化基因片段的养分。

吃下这些晶核的好处显而易见,因为人体的各项能力比如力量、敏捷、耐力等等都和基因片段关联在一起,基因片段一旦得到增强,其对应的能力也会有显著提高。

品质极高的晶核甚至可以赋予人类特殊的异能,但这种晶核一般只有小概率出现在特殊的变异生物体内,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上一次被丁修剖开身体寻找晶核的生物还是荒原狼,这些知识全都是张荣社教他的。

作为曾经的老队长,张荣社除了教丁修这些知识之外,平日还十分注重训练他的作战能力。

丁修拿出水壶倒了些水将这颗黄色晶核冲洗干净,接着想都没想就将它含在嘴里。

待晶核在口中化开,身体里突然有一股暖意在五脏六腑间流淌,晶核中的生物能量除了有提升能力等功效之外,还可以帮助人体修复伤口。

丁修感觉到肩膀和脚踝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他又喝了口水,清水浸润了喉间,也让胃醒了过来。

丁修靠在变异生物的尸体上休息了片刻,等体内的暖流逐渐消失之后才重新站了起来。他用匕首去割变异生物的肉,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返回营地。

丁修不知道变异生物身上哪个部位的肉好,所以选了几个咬痕最多的地方下手,这就跟长了虫的苹果最甜是一个道理。

附近没有植物可以生火,丁修只得就着生肉嚼了起来。

他倒不怕变异生物的肉里含有核辐射的污染,因为几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世界上大部分区域的核辐射消退干净,当初有些重污染的地区即便仍有残留,但也对现在的人类构不成太大威胁。

太阳升起来之后,沙漠里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地上的沙砾用不了多久又会变得滚烫起来。

丁修将最后一截肉条塞进嘴里,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咦,这是什么?”

阳光照在变异生物的身上,它的背部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那是一层薄如蝉翼的膜。

丁修爬上变异生物的背部,看到那层半透明状的膜像翅膀一样长在它的后背处。膜的边沿和硬壳衔接在一起,阳光照射在上面,让这层膜反射出彩虹的颜色。

“真漂亮。”丁修用手指抚在上面摩挲着,指尖的触感十分新奇,他用匕首将这层膜割了下来,然后折叠好收进自己的挎包里。

继续将变异生物的尸体检查了一番,丁修发现自己能带走的东西只有那片膜。他也不贪,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东西说放手就放得很干脆,因为带上太多东西是走不出沙漠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丁修又检查了下脚踝和肩膀处的伤口,发现那里都已经结痂了。

顺着肩上的伤口往下,在他的左胸位置有一处纹身,伤口的血流淌过这里,让他显得有一种特别的暴力美感。

丁修从挎包里掏出水壶倒了一些水在手上将血迹擦净,终于让纹身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第4章、抢名夺利

边防军的营地坐落在卡拉库姆沙漠的边沿,它以一个个前哨的形式遍布于格瑞尔斯西侧的边境线上。

格瑞尔斯是核战之后人类在少数未被核污染波及的地方建立的新国家之一,它的前身是东方的大国,子民也以黑头发黄皮肤等特征为主。

卡拉库姆沙漠挡住了格瑞尔斯往西发展的道路,让它无法跟另一个国家丹泽接壤。两国之间隔着这片浩瀚的沙漠,沙漠当中除了变异生物之外,还生活着一群沙民。

沙民就是沙漠中的暴徒,这些家伙在沙漠里横行霸道,似乎还有着躲避变异生物的本事。

沙民们时不时地就会来边境附近袭扰一番,边防军肩负着防备沙民入侵的任务,除了阻挡这些暴徒深入国家腹地之外,他们还要在危险来临时向边境周围的城镇示警。

丁修所属的营地编号是w47,类似的营地在边境线上还有百来个之多。

“丁……丁修!你还活着?!”营地门口的卫兵认出了眼前这名浑身脏兮兮的年轻人。

“艹……命可真硬啊,他那个小队的人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这次在荒土中待了一个晚上,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吃惊的不止那名守卫,丁修的归来也惊动了营地的其他人。

大家正议论纷纷,丁修却急着去找营地的首领,他要将自己遇到陌生变异生物的情况向这位老大汇报。

“你身上是怎么搞的?”一名军士将穿过营房走廊的丁修拦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丁修身上的气味让他有些不适。

“变异生物身体里的东西,血还是什么的吧,我不知道。”

“变异生物?你说的是什么变异生物?”这名军士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知道。”丁修摇了摇头。

“跟我来吧。”经过了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示意丁修跟着自己一起前往营地领袖的居所。

营地的领袖姓张,叫张志雄,他是边防军的少尉,也是营地的庇护者。

张志雄年约六旬,身材高大,样貌也甚是威严。他的居所在营地的中间,是这里唯一的一栋复式小楼。

这栋小楼曾经是材料商温鹏展的个人财产,只不过在温家离开营地之后它才成了张志雄的房子。

温鹏展和女儿温雅是营地中大家艳羡的人物,两人在这里曾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举家搬迁去了别处。

温家的离开是一个谜,有人说他们是到更好的地方享福去了,也有人说是他们家族在外面的人过来接走了这对父女。

谁知道呢,反正温家离开的那天丁修正在外面巡逻,等回来时已经错过了跟温雅告别的机会。

温雅是营地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丁修暗恋的对象,两个人关系不错,但丁修始终没有勇气去表白。

而这一次的分别,也许就是永别了,世界那么大,荒野这么乱,或许明天自己就葬身沙海也是很有可能的。

明天?

谁又说得好呢。

……

军士将丁修带到复式房屋的外面,自己单独进去向张志雄汇报。

张志雄的营地规模不大,里面总共五百来人。除去平民和做生意的小商贩,驻守的边防军数量大约只占两成。

他之前将这一百多人的队伍分成十二支小队,每支队伍负责一片区域的巡逻工作。

丁修所在的小队是第四小队,也是十二支队伍当中死亡率最高的小队。

其他小队的人私底下都称第四小队为“死神小队”,意思是死神最喜欢光临这支队伍,所以新人们都不愿去第四小队,而别的小队也不愿意接收丁修。

“丁修。”小楼前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到。”丁修赶紧挺胸立正应道。

喊他名字的六旬老者“噌蹭噌”地快步走下楼来,他打量着面前站得笔挺的这名年轻人,目光中微微有些惊讶。

“昨晚你去了哪?”张志雄问道。

“荒土,就是我平常巡逻的那片地方。”丁修说道,“回程的时候遇上了一只怪物。”

“什么怪物?”

“不知道,一种像虫类又像兽类的东西?”

“你说你遇到了怪物,然后晚上你还在荒土中过夜?”

丁修点了点头。

“荒谬。”张志雄有些愠怒,“小子,可别在我面前编故事。”

“我没有编故事!”丁修反驳道,他刚要将昨天的情况告诉张志雄,突然看到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士兵凑到张志雄的耳边耳语了一番,张志雄点了点头,目光较之刚才要变得严肃了许多。

“我们去营地门口。”张志雄朝身边的军士和那名士兵说道,他又转过头望了丁修一眼,“你也一起过来”。

营地的门口比刚才丁修回来时还要热闹,大家眼睛的焦点都集中在一只变异生物的尸体身上。

带回这具尸体的人来自第七小队,他们从车里下来,有的爬上车顶跟着周围围观的人一起吼叫,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这是什么怪物?”

“好大的家伙!”

“你看,身上都是伤痕。”

“看着像个大肉虫子,这断的是脚吗?”

有人想上前去摸一摸那只变异生物的尸体,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第七小队的人给赶开了。

“瞎摸摸啥,老子们出生入死干掉的怪物,刚拖回来你们过了眼瘾还要过手瘾?”

那人被一脚踹到旁边不敢作声,周围的人于是纷纷断了过去摸一下的念头。

“头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吴莫。”张志雄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车顶炫耀的第七小队的队长。

“有!”吴莫听到张志雄的声音,赶紧从车顶跳了下来。

“头,瞧瞧兄弟们带回了什么。”吴莫一脸兴奋地说道,他隔开旁边的人,将张志雄让到车身后侧,想让自己的领导看得更真切一点。

“这是什么?”张志雄打量了一眼他们带回来的怪物尸体,又问道:“你们怎么杀掉它的?”

张志雄出声询问,吴莫赶紧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在路上编好的故事。

变异生物的尸体只是第七小队的人在丁修巡逻的防区中“捡”到的,因为丁修彻夜未归,所以当时这支小队便去了他的防区想要查看下情况。结果没找到丁修的踪迹,倒是撞上了这只已经死掉的变异生物。

吴莫在回来的路上就和小队其他成员统一了口径,约好到了张志雄的面前要众口一词说变异生物是他们一起杀死的。大家虽然没能在这只生物体内发现晶核,但作为第一批为营地带回变异生物尸体的人,除了获得大家崇拜的目光之外,还会获得不俗的奖励。

张志雄听完吴莫的汇报,又看到丁修正望着那只变异生物的尸体,于是侧过头朝他问道:

“这只怪物不会就是你昨天遇到的那只吧?”

张志雄问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下,花白的胡子也跟着嘴角的弧度一起翘了起来。

“它是我昨天遇到的那只。”丁修点了点头,周围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它也是我昨天杀掉的那只。”

丁修接下来的这句话就像引爆了炸药桶一样,人群里一片哗然,而且第七小队的人纷纷侧目,朝着他怒目圆瞪过来。

“丁修,你胡说八道什么!”吴莫朝他喝道。

“这可是我们拿命拼回来的战利品,你过来看一眼就想要分一杯羹?”

“就是就是,老子杀它的时候还差点受伤呢,要不是有汽车挡着,命就交代进去了。”

第七小队的人纷纷站出来替自己的队长吴莫鸣不平,他们带回了变异生物的尸体,又打算将自己这个小队塑造成击杀怪物的英雄,自然不会让丁修把功劳抢走。

丁修的话在他们看来是惹了众怒,原本大家就没人喜欢这个第四小队的“扫把星”,现在又涉及到利益之争,所以矛盾很快就升级了。

“变异生物是我杀的,你们只是捡回了它的尸体。”丁修的话很坚决,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张志雄瞟了一眼丁修,又打量了一番第七小队众人的脸色,他皱了皱眉,心里已经凝出了一个疑团。

第5章、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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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莫,你们没人受伤吧?”张志雄关切地问道。

“托您的福啊,兄弟们都平安无事,杀这只畜生的时候,那状况可是险之又险。”吴莫说到“畜生”二字时,目光正望着丁修。

“丁修你呢?你说变异生物是你杀的,可有凭证?”张志雄又朝丁修问道。

“我打断了它的前爪以及身下的四只脚。”

“艹,你现在看到了这只变异生物身上的伤,说这些已经晚了。”吴莫反驳道。

“我打瞎了它的一只眼睛,并且还用点火器烫伤了它的另一只眼。”

“哼,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些伤,你说这伤是你给它留下的?你配吗?”吴莫的队友帮他争辩道。

“它的头部有我用自动步枪击穿的伤口,另外腹部是我用匕首割开的,我在它的肚子里待了一夜,它的身体帮我躲避了沙漠中来自黑夜的危险。”丁修说着将凝固在自己皮肤上的粘液撕扯下来,“这些都是变异生物肚子里的体液……或者是血,我搞不清楚。”

“你说谎,你一个人,不可能杀得掉这只怪物!”听了丁修方才的话,吴莫的脸有些发烫,他没想到这只变异生物的死竟然真跟这小子有关。见张志雄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变了味,他心里不由得急道:“丁修,这只变异生物可是我们全队人马合力击杀的,你平时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张志雄在这里,周围那些想摸又不敢去摸变异生物的人便壮起胆子一起将这只怪物的尸体翻了个面,果然看见它身下的腹部是干瘪的,而且那里的皮肤上有一个很大的口子。

将口子拉开,可以清晰地看到腹腔内壁上的沙土。

“哗!”人群中再次哗然。

明眼人此刻都能看得出孰是孰非,所以大家望向丁修的目光除了惊讶之外,又多了些敬佩。

丁修提起自己的裤腿,露出脚踝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扯开肩头的衣服,将肩膀处的伤口一起展示出来。

“如果这些仍旧不能证明怪物是我杀的,我还能拿出证据。”丁修说道。

“哦!?”张志雄有些意外,周围的人也纷纷好奇不已。只有吴莫和他那个小队的人目光中充满着怨毒。

“我吃过怪物的肉,生吃的,味道不错。”丁修咂巴着嘴,像似在回味,他将怪物肉的味道说了出来,并将自己割过肉的地方指给张志雄看。

张志雄朝丁修指着的位置打量了一眼,他将手指直接捅进旁边的肉里,接着用力一扯。

一块变异生物肉出现在他手中,张志雄的手指竟然起到了当初丁修用匕首才能达到的效果。

张志雄将空手撕下来的肉伸向嘴边,身旁的军士喊住他道:“头,不明生物的肉不能乱尝啊。”

“怕什么,丁修不也吃过了吗?”张志雄不以为意,他将肉放入口中嚼了嚼,确实是丁修刚才说的那种味道。

张志雄的目光再次扫到吴莫的脸上,这名刚才还对丁修不可一世的小队长此刻脸色已经由红转白,额头上也冒出汗来。

“带上你小队的人,去领军法,你领他们的两倍。”

“是,头。”吴莫低下头来不敢忤逆张志雄的命令,他和第七小队的人灰溜溜的将变异生物的尸体卸在营地的门口,然后开着车回了营房。

“变异生物的尸体怎么处理?”军士朝张志雄问道。

“送去陈建森那,让他检查一下,肉没用的话就分了,给大家开开荤。”

“是。”军士应了下来,他招呼周围的人过来帮忙。

“带丁修也去陈医生那里看看。”张志雄指了指丁修道,“检查下他的伤有没有大碍。”

……

营地内的医院是一处平房,里面充斥着药水的气味。

变异生物的尸体和丁修一齐被送到了这里,正在平房里忙碌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摆在地上的大家伙,眉毛挑了挑道:“真少见啊。”

“丁修干掉的。”抬着变异生物尸体进来的士兵说道。

“嗯?”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同来的士兵里有一个显得比较邋遢的年轻人。

“是你啊,小伙子,不得了嘛。”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他对丁修有点印象,记得这个家伙是边防军里一名叫张荣社的老兵收养的孤儿。

中年男子就是陈建森,他是营地里唯一的医生,也是这里唯一的基因科学家。

“头说让你检查下这只变异生物,另外再看看丁修的伤。”

“我知道了。”陈建森点了点头。

“你们帮我把它的尸体抬到那边的台子上。”他朝那些士兵示意道。

“丁修,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陈建森吩咐完之后将丁修拉到一张病床前,又把墙壁上伸缩灯的光线打过来。

“肩膀,还有脚踝。”丁修也配合着挽起裤腿和肩膀上的衣物。

“身上味挺重的。”陈建森皱了皱鼻子,又注意到丁修胸前的纹身,于是多看了两眼。

“在怪物的肚子里躲了一宿才逃回来。”丁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你是说昨晚你没回营地?”陈建森愣了一下。

“恩。”丁修点了点头。

“你命真大。”陈建森说着拿过一瓶药水,滴了几滴到丁修身上的伤口处。

药水在伤口那嗞嗞地响,丁修感觉到有些疼,但只是咬着牙没有吭声。

“变异生物伤的?”陈建森问道。

“被它胸前的大爪给钳伤了。”丁修指着自己的脚踝,“肩膀上也是它的爪子扎的。”

“要等一下才能出结果,你先躺一会。”陈建森示意丁修躺在床上,自己则来到摆放变异生物尸体的台子旁。

他将一个小玩意戴在左边的耳朵上,接着按了下上面的按钮。

这个设备叫生物识别器,里面收录了人类已知的大部分变异生物的资料。

“变异蝼蛄,c级变异生物,生活在沙漠中,习性畏光,只于夜间出没。”

设备中发出的声音让陈建森大吃了一惊。

“老天,这真是你杀死的?这可是c级的变异生物啊!”陈建森惊呼道。

“陈叔,这家伙叫变异蝼蛄啊。”丁修点了点头,有些侥幸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能杀死它,不过它当时要吃我,我只得拼命一搏了。”

“哈哈,你小子行的,一个人干掉了一只c级变异生物,而且还是我们都没见过真身的变异蝼蛄。”陈建森对面前这个有些邋遢的年轻人突然另眼相看起来,“我活了四十多年,这是我头一次见到有人完成这项壮举。”

“嘿嘿,有这么夸张吗?”丁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等着伤口检查的结果,陈建森向丁修讲了一些和变异生物有关的知识。

核战留下的辐射以及基因技术的爆炸发展导致这个世界完全变了模样,大部分生物或多或少都发生过变异,人类根据它们变异的程度将其分成f、e、d、c、b、a、s、ss甚至传说中的sss级。其中荒原狼属于f级变异生物,按变异的等级算是最低的一级。

荒原狼的爪牙比变异蝼蛄的要锋利,但变异等级却比变异蝼蛄低得多。

因为变异蝼蛄的食谱上有荒原狼,而荒原狼的食谱上没有它。

“变异蝼蛄生活在沙土中,它们畏光,所以只会在晚上出来活动。它们在夜间有时会成群而至,只要猎物够多,它们赶过来的数量就越多。”陈建森一边通过戴在耳朵上的设备读取怪物的相关资料,一边将资料复述给丁修听,“资料上说,变异蝼蛄是生活在荒地中的危险生物之一,它们的捕猎技巧十分高超,根本就不会和猎物去进行正面的战斗。”

“平时这些变异蝼蛄就躲在荒土中的沙丘底下,它们头顶上有两根长长的触须充当着天线的作用,专门用来感知沙土间那微不可查的动静。”

“只要它们头顶的沙地上有东西经过,触须就会将沙土中微弱的震感反馈回来,再经由变异蝼蛄去判断那是不是适合自己狩猎的目标。”

“难不成……它袭击我是因为我的车子从它头顶的沙土上经过,然后吸引到它了?”丁修有些愕然。

“很有可能。”陈建森点了点头,肯定了丁修的判断,“而且你还是晚上被它盯上的,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不,陈叔,我是白天遇上它的,那个时候太阳还没下山。”

“什么?!”这下轮到陈建森吃惊了,他脸上愕然的神情和刚才的丁修一模一样。

“不可能,资料上说,变异蝼蛄绝对不可能在太阳没下山之前出来活动。”陈建森摇了摇头,望向丁修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

“是真的,陈叔,我没有骗你。”丁修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吧。”陈建森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他开始用工具解剖变异蝼蛄的尸体。

第6章、晶核

张志雄让陈建森检查变异蝼蛄的尸体,除了辨别怪物的真实身份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它体内可能存在的晶核。

晶核的品级对应着生物的变异等级,而且c级以上的晶核,小几率会赋予人一些额外的能力。

陈建森将变异蝼蛄的身体里检查了一番,他没有发现结晶的痕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可惜了!”他自言自语道。

“可惜什么?陈叔。”丁修好奇地问道。

“这只变异蝼蛄的体内没有晶核。”陈建森摇了摇头,“果然晶核出现的概率很低。”

“晶核吗?我已经吃掉了。”丁修说道。

“什么?!”陈建森瞪大了眼睛。

“当时身上的伤口很疼,我就把找到的晶核给吃了,因为荣叔以前说过,生物能量结晶还有帮助伤口愈合的功效。”

“原来如此,那你吃下c级晶体之后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陈建森望着丁修,见他摇了摇头,于是从旁边拖了一台仪器过来,“我还是给你检查一下吧,看看你走没走运。”

陈建森拉过来的是一台基因能力检测仪,它能显示人类身体的力量、敏捷以及体质等能力数值,甚至还包括后天产生的特殊异能。

基因能力检测仪有点类似于以前的ct扫描,但又和ct有些不同。ct是通过射线对人体进行断面扫描,以此来进行疾病检查;而基因能力检测仪则是通过射线去识别人体基因片段中发生的变化,然后在数据库中进行对比和重新匹配,从而得知检测者的身体素质和异能情况。

“会有一点点疼。”陈建森将几个带着吸力的东西接到丁修的身上。

仪器的屏幕里开始出现一些数据,陈建森将它们一一看过,看到最下面的时候,他眼睛一亮。

“真的产生了异能!”他兴奋地说道。

“什么异能?陈叔!”丁修想要抬起头来看,但身上连接的设备让他只能保持躺着的姿势。

“专注,这项能力很稀有啊,我可从来没见过。”陈建森扶了扶眼镜,将电脑的线连接上这台基因能力检测仪,开始在基因数据库里查询相关的资料。

“这是一项辅助效果的异能,作用是在战斗状态中让你的反应更加灵敏,让你的每一次攻击都更加有效率,从而达到增强战斗力的目的”

陈建森扶好眼镜接着说道:“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运气真是好。”

见丁修有些发愣,陈建森把吸在他身上的设备拿掉,并扶他坐起来。

“很实用的能力!同时,它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让人在狂化时继续保持清醒和冷静。”陈建森点了点头,将自己刚查到的资料解释给丁修听。

“狂化?什么是狂化?”丁修侧着头问道。

“狂化就是一项在战斗时快速进入状态的能力,也是一种异能。它的持续时间和个人体质相关,可以将自身机能提升到极致,让战斗力充分发挥出来,且不受痛苦和恐惧的影响,如同给人打了兴奋剂一般悍不畏死,让人成为一台纯粹的杀戮机器。当然它也不是无敌的,它会暂时性让人丧失理智,有些时候甚至还会伤害队友或者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有些药剂也可以让人达到狂化的效果,比如狂化合剂等等。但这类药剂的副作用比异能更加明显,因为使用后会伤到人的神经中枢,并且还会损伤身体的骨骼、肌肉以及经脉,所以药剂都是严格管制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

“如果专注配合狂化一起战斗,可以使战斗能力最大化的同时,让人保持清醒的神志。”

“好像也不错。”丁修想了想说道。

“当然不错了。如果你哪天碰了大运,得到狂化异能之后,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陈建森看了看表,将目光转移到丁修的伤口上。

“有些炎症,不过没什么大碍。”陈建森的话让丁修放下心来,检查的结果表明,伤口上并没有沾染到毒素之类的东西。

丁修的体质很好,区区一点炎症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向陈建森道过谢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等回到宿舍,丁修躺在床上,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他实在是太累了,昨晚根本就没敢怎么合眼。

医院里,张志雄的身影出现在陈建森身旁,两人一起盯着台子上那具变异蝼蛄的尸体。

“这只变异蝼蛄的体内凝聚出了c级晶体,但在尸体被送回来之前,那颗c级晶体已经被丁修吃了。”

“可惜了。”张志雄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可惜什么?”陈建森笑了笑,“丁修那小子运气不错,吃了c级晶体之后身体多出了一项能力。”

“什么能力?”张志雄问道。

“专注,单独看作用不大,但它属于辅助类异能当中比较稀有的定向增益能力,核心作用是免疫狂化类异能的负面效果。如果谁同时拥有了专注和狂化这两种异能,啧啧~那就不仅仅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了。”

陈建森的话让张志雄的心情有些难以平静,他知道“狂化”这种异能,但异能“专注”的信息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到自己手下的小兵竟有这样的际遇,他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咱们w47营地现在终于出现了第三个拥有异能的人,以后再遇到危险时,就多了一份保障安全的力量。”陈建森说道,他突然又想到个事,“对了,说到危险,丁修说昨天他遇到变异蝼蛄的时候天还没黑。变异蝼蛄畏光,这是它的天性,没道理白天出来活动。”

“的确很奇怪。”张志雄想了想,不过他接着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现在变异蝼蛄的尸体就摆在这里,难不成丁修不是白天杀的它,而是晚上杀的它?”

“晚上就更不可能了。”陈建森摇了摇头,“丁修要是没有撒谎的话,那我们得小心一点,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个例,还是变异蝼蛄整个群体的变化。”

“先观察观察。”张志雄说道。

“不考虑奖励一下丁修吗?”陈建森突然又问道。

“当然要奖励,今天在营地门口大家伙都知道变异蝼蛄是丁修杀的,这可是咱们营地破天荒第一次呢。这都不奖励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陈建森笑了笑,“丁修这小子,不错。”

“我也觉得他不错。”

第7章、首领的奖励

第四小队的宿舍中,除了丁修的那张床外其他铺位都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来新人了,时至今日,丁修成了小队的最后一员。

躺在床上,丁修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将宿舍的门打开。

“头找你。”门外的士兵朝他说道。

“找我?”丁修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回来的时候不是才见过他吗?”

“好事,赶紧去吧,头在营房等你。”来喊他的人笑了笑,“记得晚上请客啊。”

“好事?”丁修半信半疑地朝营房走去。

“还真是好事!”看着张志雄递给自己的一袋钱,丁修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给我的?”

袋子里是一百个布里,丁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当了三年兵领到的军饷只是这些钱的五分之一。

“你杀了变异蝼蛄,这是给你的奖金。”张志雄示意他把钱拿着。

“可是变异蝼蛄的尸体不是我带回来的。”丁修想了想,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接这个奖金,“带回变异蝼蛄尸体的是吴莫他们第七小队的人。”

“没错,你杀了变异蝼蛄,有功;吴莫他们带回了尸体,也有功。”张志雄点了点头,“我一向赏罚分明,吴莫等人冒领你杀死变异蝼蛄的功劳,这一点该罚,所以一赏一罚,两相抵消。”

“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第四小队的队长,虽然目前这支小队只剩你一个人,但你可以自己从平民当中招募士兵,编制暂定十人。”张志雄继续说道,“另外有新的兵源,我也会优先考虑你的小队。”

“谢谢头!”丁修感激地道谢。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张志雄对丁修获得异能的事非常高兴,因为丁修变厉害了,也就意味着他领导的这支边防军变厉害了。

“我的车子被变异蝼蛄毁了,我想申请一辆车子。”

“可以,我的兵怎么能没有车子,不给车子的话,你们出任务不就等于是送死吗?”张志雄大手一挥就答应了丁修的请求,他瞥见丁修挂在身上的自动步枪,又将给他的东西加了一项,“等会去郑德林那领车子的时候,顺便找他换把枪,你这把自动步枪是老款的,现在当队长了,得换把新型的才衬得上你的身份。”

“谢谢头儿。”丁修再一次道谢,满心欢喜地接过张志雄手书的条子,然后直奔库房的方向而去。

“这小子,呵呵。”张志雄目视着丁修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郑德林是张志雄的外甥,作为营地领袖的亲戚兼心腹,他替张志雄管理着这里最重要的地方——库房。

库房里的东西很杂,里面既有材料,也有武器、工具以及食物等物资。

张志雄原本是属意陈健森来管理库房的,但陈建森兼着医生一职,又忙于研究各种基因的属性,所以实在抽不开身。

郑德林当年颇有些纨绔,不过在舅舅张志雄的管教下,习气稍稍收敛了一些。他管着库房,经手的东西自然是雁过拔毛,所以算得上是营地里活得最滋润的几个人之一。

丁修找到郑德林时,这位营地首领的外甥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玩着扑克。

“四带二。”

“王炸,哈哈,翻倍翻倍。”

几人打的牌还是过去流传下来的玩法,丁修看不懂,也没兴趣看。

他递上张志雄的条子,等着郑德林将东西发给自己。

“哟呵,你小子干了啥,怎么一下子就发达了?”郑德林丢掉嘴边的烟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丁修。

“杀了只怪物。”丁修说道。

“杀了只怪物?啥怪物?”旁边的人好奇地问道。

“变异蝼蛄,c级变异生物。”

“变异蝼蛄是啥玩意?”郑德林和几个牌友没听说过变异蝼蛄,但在听到“c级变异生物”这几个字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吹牛逼吧?”

见丁修不说话,郑德林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丢,“等我来了给你钱。”

说着他又朝丁修招了招手,示意丁修跟着自己过去。

“新型自动步枪,给你。”郑德林从库房的架子上拿了一把枪递给丁修,又朝旁边空地上停着的几辆车指了指,“车子自个挑吧。”

丁修选了辆轮胎最厚实的车子,经验告诉他这辆车子在沙地里跑起来会很扎实。

给车子加满油,丁修便坐了上去,临出库房大门的时候,却发现郑德林拦在前头。

郑德林右手的三个指头搓了又搓,见丁修看不懂自己的手势,于是有些气恼,“你他妈第一次来库房领东西吗?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难道还看不明白这是让你孝敬老子的意思?”

丁修十分反感郑德林的贪得无厌,他以前来这里领东西的时候每次都会被郑德林雁过拔毛。今天过来领的东西是张志雄给的奖励,谁知道仍被这位首领的外甥索要好处。

丁修虽然看郑德林不顺眼,但却不好得罪他,毕竟人家的舅舅是这个营地的老大。其他被郑德林盘剥过的人大多也是同样想法,所以大家每次都是选择破财消灾。

丁修有些无奈地拿出张志雄奖励给自己的钱袋。

郑德林一把抢了过去,打开袋子数了数。

“这是头儿奖给我的布里。”丁修说道,他特意强调这是张志雄的奖励就是打算吓唬一下郑德林。

“这也是我舅舅奖给你的?”郑德林抬起头愣一下,他想了想从钱袋里倒出一半数量的布里,将剩下的还到丁修手里,“不许跟我舅舅说这事,听到了吗?”

见丁修点了点头,郑德林这才催着他离开库房。

催走了丁修之后,他自己又继续回到牌桌上和牌友嗨皮起来。

“妈的,钱还没捂热,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丁修将郑德林恨得牙痒痒,但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丁修手里还剩了些闲钱,他刚准备四处去逛逛,目光突然落在了随身携带的挎包上。

“变异蝼蛄身上的薄翼。”

将车停了下来,丁修从挎包里翻出这片半透明状的薄膜,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这东西他原本可以拿去卖钱,但领了张志雄的赏金之后倒不缺钱了。

“拿给陈叔看看。”打定了主意,丁修便调转车头去了医院。

“丁修,你怎么又来了?”陈建森正在研究室里忙碌着,他见丁修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于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叔,有个东西给你看看,”丁修说着从挎包里拿出变异蝼蛄背上的薄翼。

“这是?”陈建森接过丁修递来的东西,仔细地打量起来。

“变异蝼蛄身上的,我杀掉它的时候,觉得这个东西很好看,就把它割下来了。”

“是吗?我看看……”陈建森放下手里的活,将薄翼拿到旁边空出来的一张小台子上。

丁修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陈建森研究着那片薄翼。

“这个薄翼应该属于变异蝼蛄肺部的外生部分。”陈建森没过多久就有了结果,他朝丁修说道:“薄翼可以帮助变异蝼蛄在沙砾中聚集氧气分子,并且将这些氧气分子送达它的肺部。”

“原来变异蝼蛄躲在沙子底下就是靠它呼吸的!”丁修恍然大悟,总算知道了那种怪物能在沙子里活动的真相。

“是的,这种薄翼属于品质不错的材料,你考虑卖掉它吗?”陈建森问道。

“卖掉它?不,头儿奖了我不少钱,我现在也不缺钱。”丁修摇了摇头,“陈叔你如果喜欢的话,我送一半给你。”

“说实话我确实喜欢。”陈建森毫不避讳自己内心的想法,“既然你不卖,我也不好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我送你这个。“

陈建森说着将之前用到过的生物识别器递给丁修,“拿着,你常在外面,以后再碰到不认识的怪物就可以用它查看资料,这个东西可以识别现存的大部分变异生物。”

“谢谢陈叔!”丁修喜滋滋地应了下来。

他的脾气很对陈建森的胃口,陈建森非常欣赏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的半片薄翼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一个防沙面罩?这种材料做成的面罩不但能防沙,戴起来的时候还能帮助你在某些环境中过滤掉对身体有害的气体。”

“好!”这样的好事丁修自然不会拒绝,而且陈建森说的面罩功能正是他在沙漠区域执行巡逻任务时需要的。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陈叔。”见没有事情了,丁修便准备告辞。

“面罩做好了我会让人去叫你。”陈建森对他说道。

“丁修。”就在丁修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建森突然又喊住了他,“谢谢你。”

“陈叔,客气了。”丁修笑了笑。

“对了,你获得异能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你现在是边防军w47营地中第三个拥有异能的人了。”

第8章、恃众凌寡

丁修回去的时候,吴莫等人正站在营房的走廊上,这些第七小队的人远远地看着丁修回到宿舍里,个个眼睛里都冒着怒火。

今天从外面带回变异生物的尸体,原本这是一件在营地中破天荒的事,奖励和声望应该都是属于第七小队的,但不曾想却被丁修搅了局。

吴莫是打死也不相信丁修能够杀死那只变异生物,但他在跟丁修对质的时候句句都落了下风。

最可气的是,身为营地首领的张志雄也相信了第四小队的这个家伙。

今天整个第七小队都领了军法,其中吴莫领的是大家的两倍。他和他的人在营地门口颜面尽失,那种被人当众打脸的耻辱就像一把插进心里的刀一样,将他的自尊心割裂。

“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莫哥。”旁边的一名队员心里泛起了坏水。

“不着急。”吴莫气归气,但心里还是很冷静的,“在营房里找他的茬不方便,要是动静闹大了点,惊动了头就麻烦了。”

“明天大家不是要出任务吗?我们这样……”吴莫朝第七小队的其他人勾了勾手指,大家立刻聚到一起,开始商量起教训丁修的事情。

丁修还不知道营房中的袍泽在打自己的坏主意,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就将门给关上。

屋子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里面原本有十来张床铺,但现在只睡着丁修一个人。

入夜,丁修想着那些熟悉但却远去了的面孔,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天放亮时,营房里的铃声大作,丁修爬起来穿好衣服,精神抖擞地准备迎接全新的一天。

匆匆吃过营房的早饭,丁修便拿起新领来的武器,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丁修开着车子前往自己的巡逻区域,扎实的车轮在沙地上留下了两排清晰地印记。

等他的车子走远,后面又跟上了几辆边防军的汽车。

“在外面动手,就不怕被头知道了。”远远跟在后头的一辆车子里,吴莫的眼睛怨毒地注视着前方。

“要下死手吗,莫哥?”旁边的兄弟问道。

“看丁修识不识抬举,如果不识抬举的话,就弄死他,绝不能放他回来告咱们的黑状。”

“好。”车里的人纷纷应道,吴莫的话也通过对讲机传达给了身后的另外两辆车子。

边防军w47营地的西侧是大片的沙漠,那里都属于张志雄的防区。张志雄的边防军就是在这片防区中和流窜的沙民作战,不让那些暴徒轻易越过边境线袭扰后方的城镇。

等丁修的车子已经远离营地,后面的三辆小车便加速追了上来。

吴莫死死地盯着前面,眼睛里满是血丝,他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在等待着这一刻,因为耻辱得用血来洗刷。

“可以了,咱们围上去。”吴莫朝自己小队的成员下令道。

三辆汽车立刻分开,呈扇形包了上去。

丁修在后视镜中发现了身后追来的车辆,他认得那是边防军的车子,于是将车停了下来,准备问个究竟。

“吴莫?”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丁修微微有些意外。

“没想到吧,丁修。”吴莫等人从车里下来,将丁修围在中间。

“你要干什么?”丁修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妙,第六感告诉他这些人将要对自己不利。不过大家同属边防军的张志雄部,所以丁修对他们虽有所防备,但却没那么彻底。

“托你的福,昨天老子成了全营地的笑柄。”吴莫阴恻恻地说道,“你倒好,听说领了赏金,还换了车子。”

“车子不错。”吴莫带着讥讽的语气又朝周围的兄弟笑了笑。

“你想抢我的车子?”丁修的脸色沉了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摆出防御的姿势。

“哈哈哈哈。”见丁修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吴莫大笑道:“抢你的车子干嘛,老子今天要弄你的人。”

“莫哥说了,今天得让你见见血,不然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我们都是边防军……”丁修刚刚开口,话就被吴莫给打断。

“真不知道你这个废物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几年里,你们小队的人都死绝了,可你却还活着。”吴莫的神色有些阴鸷,他在辱骂丁修的过程中获得了莫名的快感。想到接下来还要给这个小子一些苦头尝尝,他就激动得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我没死自有没死的道理。”丁修寒着脸说道。

他话音刚落,吴莫的拳头就照着他的脸挥了过来,“道理?难道没人教过你拳头就是道理?”

吴莫的拳头很快,但落在丁修的眼里却比平时慢了几分。

“怎么回事?”丁修带着疑问躲开了这一拳,他将对方出拳的动作看得很真切。

丁修的年纪比吴莫要小不少,但平时张荣社在训练上对他多有督促,所以战斗力和吴莫相差无几。

而且,得益于“专注”这项异能的特点,使得丁修在战斗时发挥出了比往常更强的能力。

吴莫还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实力已经在丁修的面前处于下风,他见拳头落空,不由得恼羞成怒道:“兄弟们,给我打!”

“够了!你们不要逼我!”丁修一边躲避迎面而来的攻击,一边仍然心怀袍泽之谊,希望吴莫可以悬崖勒马。

“够了?除非你现在跪下,兄弟们一人一泡尿滋你脸上。”吴莫猖狂的模样像条恶犬。

他的污言秽语让丁修心里一寒。

“嘿嘿,现在想跪了是吗?行啊,兄弟们,来个尿黄的先上。”吴莫嘴上这样说着,手脚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第9章、欺人太甚

“干!”丁修闪过迎面而来的拳脚,抡起拳头开始还击。

都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今时不同往日,丁修已然不是可以被人随便拿捏的主了。

他的拳头落在离得最近的一名边防军士兵脸上,把他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啃屎,鼻子歪在一侧,挣扎了半响才在同伴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

“娘的!还敢还手,别浪费时间了,兄弟们抄家伙!”吴莫朝第七小队的人招呼了一声,有的人去车里拿出斧子和长刀,有的人则直接掏出身上的匕首。

吴莫吃惊的同时又有些恼怒,冲动之下竟起了杀心。

“吴莫,你要下死手?!”丁修见对方的人返身回车里去拿武器,心里不由得大骇,于是赶紧扭头就跑。

“现在喊你爷爷已经没用了。”吴莫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刀,刚才他的一名队员被打,作为小队的队长此刻必须得站出来找回场子。

吴莫追了上去,手里的刀劈向丁修的后背。丁修听到背后的声音,身子往前一窜,侧身躲到一旁。

吴莫并没有罢休的意思,接着第二刀又挥了出去。

“我们都是边防军,吴莫!”丁修朝他喊道,但无济于事,刚刚避开了第二刀,吴莫的第三刀又横着劈了过来。

“我们才是边防军,而你只是个死人。”

吴莫的神色有些狰狞,今天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只有丁修服软被大家欺凌一番,或是丁修反抗被大家打死这两种结果。

既然丁修选择了还手,吴莫就不打算留他的性命,因为谁也保证不了回营之后这个家伙会不会去找张志雄告状。

丁修躲开了吴莫劈砍过来的三刀,身体因为闪躲的动作较大而摔倒在沙地上。见吴莫仍不罢休,而且刀刀都是下的死手,丁修也不再隐忍。

吴莫的刀锋又到了面前,丁修侧身欺了上去,一拳擂中吴莫的腹部,接着右脚又踢在他的小腿处。

吴莫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艹!”他骂了一句,没想到自己拿了武器却仍在丁修的面前落了下风,心中顿时又惊又怒。

对于此刻的吴莫来讲,局面已经是羞刀难入鞘了,他丢了面子自己就得去找回来,所以爆喝一声后又举刀劈了过去。

刀锋劈入沙砾中,再次跟丁修的身体擦肩而过。

“队长,小心了,丁修这小子今天有点邪门啊。”周围的同伴当中有人看出了端倪,出声提醒道。

同伴们刚刚只是站在周围助阵,大家拿了武器一拥而上的话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所以吴莫上了之后,其他人就负责封住丁修的退路。

吴莫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他杀红了眼,但刀却没砍到人。

羞愤,狂怒还有惊愕的情绪在心里焦灼着,吴莫顿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间隙,丁修藏在手里的一捧沙子朝他脸上撒去,跟着人也蹿去了他的身后。

吴莫来不及揉眼,突然就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把合金匕首。

匕首的柄端握在丁修的手里,他的眼神有些激动也有些兴奋。

“队长!”见吴莫被丁修制住,其他的人都站不住了,大家握着武器逼过来,想要迫使丁修放开自己的队长。

“都给我站住,离我远点!”丁修手里的匕首又朝吴莫的脖子贴近了几分,“不然我杀了他。”

“听他的。”脖子上的寒意十分真切,吴莫心里一慌,很怕丁修会突然杀了自己。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即便眼睛里的沙砾刺痛着眼球。

丁修下掉吴莫手里的刀,将它踢到一旁,割断吴莫脖子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是他却松开手,反倒是一脚将吴莫踢开,目光较之先前也变得自信多了。

吴莫摔倒在沙地上,同伴中有人冲过去将他扶起,其他人则朝丁修围了上来。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还未近到丁修身前就连吃了他两脚,一脚正中小腹,另一脚则落在侧腰的位置。那人和他手里的斧子一起飞了出去,落在一两米外的沙地上。

一个家伙趁着丁修朝正前方出手的时候悄悄从身后摸了上来,手里二匕首已经凑到丁修的后颈处,刀尖差一点点就要刺入他的皮肤。

但是刀刃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分毫。丁修借了腰力的一记侧身反踢用得恰到好处,直接踹在想要偷袭自己的那个人肚子上。

那人弓着腰在沙地上翻滚了几圈,嘴里喷出的鲜血撒落在沙地上,瞬间就昏死过去。

“哗~!”丁修表现出来的“神勇”将那些围住他的人给震住了。

“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吴莫的声音出现在人群外。

“杀了他。”大家听到吴莫的命令,又叫嚷着朝丁修冲了过去。

“来啊,混蛋。”丁修欠身从地上捡起吴莫的刀,用刀背招架了几下,还劈翻了一个家伙。

见周围的人仍不依不挠,他终于狠下心来。

“你们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下到地狱不要想我……”

刀刃翻转,长刀划开了一个人的小腹,那人的肠子从缺口处溢了出来,他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的伤口,接着跌倒在沙地上不停地哀嚎。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刀刃见血之后,丁修也杀红了眼,对方不给他留活路,此刻他心里也没了负担。

又一名第七小队的人摔倒在地上,他的左手和右脚刚才几乎在一秒钟之内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先前猖狂得意的第七小队成员们在鲜血和哀嚎声里终于醒悟过来,他们开始调头朝自己的车子跑去,有的是想去拿枪,有的则是想要驾车逃跑。

丁修将手里的长刀抛了出去,刀刃正好捅进一名士兵的后背,将他叉在汽车的车门上。

接着丁修又扑向另一辆车子,逃到车旁的人还来不及拉开车门,头发就被丁修从身后揪住。

丁修将他朝后一拉,膝盖迎着他的后脑勺顶了上去。

“咔嚓……”这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士兵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沙地上,鲜血从他的耳鼻中淌了出来。

有人从车里拿到了枪,“呯,呯”两声,子弹将丁修身后的车门打了个对穿。丁修已经提前躲开了,他将身体隐蔽在敌人的车下,手伸进车里把他们丢在后座上的枪扯了出来。

拿到枪的人见没打中丁修,于是缩回车内准备驾车逃跑。

“想走吗?”丁修将枪举在眼前,冷冷地说道。

当兵的三年里,丁修练得最多的就是瞄准和射击,在他看来,距离不但能产生美,还能产生优势。

逃跑的车子没开出多远,它的轮胎便接二连三地爆掉了,等车子在沙砾上趴窝,丁修不紧不慢地朝它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的时候,有人拿着枪冲了出来。

血花在那人的脑袋上绽放开来,白的红的洒了一地,丁修走过去一看,见车子里还躲了一个人。

“丁修,求求你,别杀我,这都是吴莫的主意,真的,别杀我!”

望着不住求饶的人,丁修吸了吸鼻子,他感觉到血腥味有点浓。

又是一声枪响,血腥味变得更浓了。

“吴莫不见了?”将附近的尸体逐个检查了一遍,丁修突然发现始作俑者竟然不在其列。

附近的沙丘上只留下两道轮胎印记,丁修走上沙丘,发现吴莫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刚才吴莫煽动那些被丁修震住的士兵之后,自己就逃回了车里,见势不妙立刻溜之大吉。他不敢逃回边防军的军营,因为今天不但抽了刀还见了血,跟丁修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回营之后张志雄也不可能放过他的这种朝袍泽下黑手的行为。

见轮胎的印记不是朝着营地的方向,丁修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去追他的打算。

追过去不一定能追到人,还有可能离营地越来越远,耽误回营的时间。

要是天黑前赶不回营地,丁修可没把握自己还能像上一次那么幸运。

将第七小队车子里的东西搜刮了一番,丁修又将地上的尸体搬上车去。他逐一发动那些车子,让它们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下朝着沙漠深处的方向驶去。

望着那两辆渐行渐远的汽车,丁修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用沙子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在地上坐了一会,先前跟吴莫等人打斗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起来。

“晶核的能量和异能好像让我变厉害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丁修不由得又兴奋起来。

第10章、芦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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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小队的人还没回来?”张志雄这已经是第三次朝门口的军士询问了。

“没……我问过其他巡逻小队的人,大家都不知道吴莫他们的动向。”军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继续盯着,有消息去陈建森那找我。”张志雄坐不住了,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兼住处,疾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灯光下,戴着眼镜的医生正在电脑前查阅着资料,他听到门口传来声音,转头朝那边望了一眼。

“老张?这么晚了来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建森,我们有一只小队失去了消息。”虽然知道陈建森是调侃的话,但是张志雄的来意却被他猜中了。

“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陈建森点了点头。

“丁修之前提到过变异蝼蛄在白天里出现,你说吴莫他们会不会……”

“很有可能啊!”陈建森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遇到了沙民。”陈建森想了想又说道。

“遇到沙民的可能性不大。”张志雄摇了摇头,他更倾向于第七小队是遭遇了异动的变异蝼蛄。“沙民大多只以小股的部队行动,此前碰到他们时,咱们边防军也是互有胜负的,而且他们几乎不会跟我们正面接战,更别说直接让我们的一个小队带不回任何消息。”

“那接下来的巡逻任务?”陈建森明白了张志雄担心的原因,“你怎么考虑的?”

“现在情况有些被动了,在没查明真相之前,我不太放心让其他队伍继续正常巡逻。”张志雄的顾虑不无道理,在眼下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作为首领的决策只能慎重再慎重。

“完全不派人巡逻的话,咱们的防区不就成了摆设吗?”陈建森虽然只是医生,但他和张志雄交情匪浅,在张志雄身边有时候也会扮演幕僚的角色。

“当然不能完全不派人巡逻,但我们得收缩巡逻的区域,让各支队伍不至于离营地太远,这样可以方便他们相互支援。”张志雄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准备再听听陈建森的建议。

“这个主意不错。”陈建森点了点头,“我明天也去一趟芦墟镇,将变异蝼蛄出现异动的情况向那边的治安官知会一声,咱们接下来要调整巡逻策略,也得让他们知晓。”

“还是你想得周到,总能帮我拾遗补缺。”张志雄拍了拍他肩膀,神色甚是欣慰。

“对了,营地里储备的水好像快要告罄,我去芦墟镇顺便就一起调几车水过来。”

“好,好。”张志雄心忧巡逻队的事,倒忘了营地中的物资储备情况,明天有陈建森亲自出马,他便可以放十二个心,“要带什么人,你随便挑。”

营地坐落在沙漠的边沿,这里的淡水资源比较紧张,平时只能通过下雨的机会来收集雨水,但只要遇到长期无雨或少雨的季节,营地里就得派人去周边的城镇运水。

离营地最近的城镇就是芦墟镇,那里的地下水资源也是附近几个镇子里最充沛的。

芦墟镇曾经是一片水泽,这里的土地湿润,水草丰美。水泽中生长着许多植物和动物,可惜这一切都毁于战火之中。

数十年间,沙漠一直都没停止侵袭的脚步,当人们重新在这里建立起一座城镇的时候,风沙已经刮到了几十里开外的地方。

水泽已经没有了,但地下水还在,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借助地下水的资源生存,并以此供给给深入沙漠中的营地。

营地为城镇提供安全的屏障,城镇则用物资反哺营地。

晚上的时候,丁修准备去洗个澡,他的身上不仅有变异蝼蛄体液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管理淡水的内务官将他拦了下来,并告知他营地当前的淡水已经不够了。

“再忍忍吧,这天倒不像要下雨的样子,看这几天头儿会不会派人去镇上运水。”丁修悻悻地回到宿舍,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陈建森要带去芦墟镇的内定人选。

第二天清晨,几只巡逻小队都被张志雄叫过去交代任务,丁修则跟着陈建森离开了营地。

“陈叔,去芦墟镇调水?”丁修上了车才知晓自己的任务。

“恩,我顺路还有点其他事情,带你一起走一趟。”陈建森说道:“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去过镇上吧。”

“嘿,荣叔带我去过几次。”丁修笑了笑。

张志雄召集各支小队的时候,丁修已经跟着陈建森上路了。

“吴莫他们昨天都没回来。”陈建森突然说道,“这事老张说肯定跟你有关。”

“啊!额……”陈建森的话让丁修瞬间愕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以为自己对第七小队出手的事已经被陈建森知道了,刚准备承认,又听陈建森继续说道。

“老张说,吴莫他们很可能跟你上次一样也是遇到了白天出来活动的变异蝼蛄,不过他们有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就难说了。”陈建森叹了口气,“我去芦墟镇除了调水之外,还要去联络下那里的治安官,变异蝼蛄的异动看来不是小事,大家都得当心点。”

“呼~原来是这样啊。”丁修的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差点就把自己和吴莫他们的冲突说了出来。

“这个给你。”陈建森从身旁拿过一个小包丢给丁修。

“这是什么?”丁修好奇地问道。

“自己打开看。”

“防沙面罩!哇,陈叔你都做好了?”丁修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戴上试试。”陈建森笑了笑。

“谢谢陈叔!”丁修将面罩戴在脖子上,接着拉上去罩住自己的口鼻,面罩的大小正好合适,而且变异蝼蛄背部薄翼的材质也非常贴合皮肤。

“这个又是什么?”丁修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的徽记。

“你现在是第四小队的队长了,这个就是你的队长徽记。喏,徽记上已经刻上了你的队伍编号等信息。”

经过陈建森的提醒,丁修这才发现徽记上果真刻了一排小字。

“边防军w47营地第四小队队长丁修。”

“带着这个,去了芦墟镇之后你可以试着招下人,有愿意跟你走的人,就带他一起回营地去。”陈建森接着又教导了一些经验给丁修,“多去酒吧、工会这样的地方转转,那里招到人的概率会高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陈叔。”丁修再次道谢,对陈建森很是感激。

营地到芦墟镇的距离大约有半天的车程,陈建森和丁修当天过去办事,只能第二天赶回来。废土的世界里,大家已经习惯了不走夜路,因为没人会嫌自己命长。

去往芦墟镇的路途尚远,车子光开出沙漠就得好几个小时。

路旁多有枯骨,有些是人的,也有些是兽的。那些灰白的骨头在沙地上半掩半露,让这个世界看上去毫无生气。

不过丁修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每天都在沙漠里巡逻,见的骨头比见的活物还多。

“丁修。”

听到陈建森喊自己,丁修将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

“以后有机会的话,多去大的地方看看,去走一走,瞧一瞧。”陈建森说道。

“嗯?营地里挺好的啊,头儿器重我,陈叔你也很照顾我。”丁修对陈建森的话有些不解。

“你还年轻。”陈建森的目光望着前方,没有去看丁修的表情,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已经有了超过许多人的气运,如果有限的生命都在这里度过,那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陈叔,你年轻的时候是在哪里?”丁修问道。

“我年轻的时候?哈哈。”丁修的问题让陈建森笑了起来,“那时候我可去过很多地方呢,平遥、通图、古远……甚至是咱们国家的首都辉煌城我也去过。

“哇!”陈建森报出的这一串地名丁修一个都没听说过。

“陈叔,那你是怎么来到咱们营地的,又是为什么留了下来?”跟陈建森聊开了,丁修对他的经历也有些好奇。

“老张救过我的命,而且他的营地也需要我。”陈建森说的是大实话,因为仅凭营地的资源,能否吸引一个医生留下来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既是医生、又是基因科学家的他。

唯一能留住陈建森的,只有欠张志雄的恩情。

陈建森的能力,放在辉煌城这种首都级的大城市里或许不够看,但在普通的城镇中,那可是领导者们都会抢着要的人才。

陈建森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选择留在张志雄的身边报答他的恩情。

报恩的事,他没对丁修讲,而是将话题转移到张志雄的身上。

“老张可是个妙人。他年轻那会,也就20岁出头的样子吧,就敢开着装甲车趟过数量过万的丧尸群……那一年,他在一个名叫燕京的地方救了我。”

“燕京是哪?陈叔。”

“咱们国家以前的首都。”

第11章、老铁酒吧

陈建森向丁修讲述了一些张志雄的事迹以及国家的过往,回忆也让他自己心生感慨。

“那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人类曾经在极地的朗伊尔城缔结成统一的命运共同体“蓝星联盟”,大家致力于共同抵抗肆虐地球的丧尸以及病毒。

可惜联盟只维系了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便土崩瓦解,它的成立是基于某位伟大学者的一个谎言,它的解体则是因为这个谎言过早地被发现。人类的私心重新抬头并且泛滥,而且这十几年中突飞猛进的基因技术也给了他们狂妄的资本。

核战争开始,世界瞬间变成一片荒芜,但是人类手中还有基因武器,战争仍未停止。

是的,战争仍未停止。

想到这,陈建森的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也为张志雄有些惋惜。

作为从四十年前那场灾难中熬过来的老兵,张志雄原本可以坐享更加体面的生活,因为他的那些战友如今个个都身居高位,只有他一个人跑到这边远地区来吃沙子。

“这个‘犟’老头啊……”陈建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对张志雄不去大城市当官,而跑到边防军中待着的缘由非常清楚。

让陈建森心痛的战争不仅仅只存在于枪炮轰鸣的战场,在那些大人物们围坐的桌子上,刀光剑影也如电闪雷鸣般激烈异常。

张志雄反感政客们的虚伪,所以执意要回到军营中继续快意人生。

陈建森劝过他,但劝不动,所以就陪着他一起留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车窗外终于出现了一些绿意。两人一路聊着,话题又转到了丁修新获得的异能上。

“异能得通过实战去锻炼,只有这样才会越来越强。”陈建森说道:“我带你出来,是开拓下你的眼界,在异能的提升上,你还得多靠自己努力。

丁修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昨天可不就练过。

“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吗?异能“专注”配合异能“狂化”一起战斗,可以发挥出11大于2的作用。”

“那我该怎么样才能获得狂化异能?”丁修问道,他昨天在和吴莫等人的战斗中已经感受到了这种特殊能力为自己带来的提升效果,听陈建森将狂化和专注搭配使用说得这么牛,心里不由得有些痒痒。

“看你的造化了。”陈建森笑了笑,“异能这种东西,本就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变异生物体内能够凝结出晶核的概率很低,晶核再赋予人类异能的概率就更低了。”

“当然还有一个途径。”见丁修有些失望,陈建森继续说道。

“什么途径?”丁修有了专注这项特殊能力,获得狂化异能就成了他迫切想要实现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对陈建森提到的另一种途径非常好奇。

“通过修改基因的结构可以植入部分异能,狂化就是其中之一。和晶核赋予人类异能的方式不同,通过修改基因结构的方式没有概率之说,它是定向植入,但这个途径需要非常高的科技手段和数量繁多的改造材料。”

“那……”

陈建森知道丁修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我没有那个本事,而且营地里也没那个条件。”

“陈叔,哪里才有?”丁修失望之余仍不甘心,又继续问道。

“外面的世界肯定会有,那些大的城市。所以我让你有机会的话,多去大的地方看看,去走一走,瞧一瞧。”

“我明白了。”丁修点了点头。

他原本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但陈建森在车上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有所触动。

再加上狂化异能的吸引,丁修比较保守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变化。

“芦墟镇快到了。”陈建森已经看到了远处城镇的影子,他转过头朝丁修说道:“等会我去找镇上的治安官有点事,你就自己在镇子上逛逛。”

“嗯。”丁修应道。

芦墟镇的格局不大,甚至有些连接外面的道路都缺乏修缮。但这里已经是周边地面上最好的城镇了,而且镇上的人口要比附近其他地方多上许多。

经历过灾难和战争之后,人类的数量锐减,曾经在基建能力上笑傲全球的格瑞尔斯,如今也只能将能力发挥到首都圈附近的几座大都市中。国家无力顾及到偏远地区的城市,更不用说靠近边界的一些乡镇了。

基建设施的缺乏也让偏远地区的通讯以及交通条件倒退了数十年,如果放在以前,陈建森要办的这些事恐怕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但是现在他只能花上一两天时间亲自跑上一趟。

镇上的居民都是因为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而聚居在这里,经过十数年的辛苦劳作,让这座小镇比之创建之初有了大不同的气象。

车轮碾过地上的尘土,车子在镇政府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说是大楼,其实不过是一座两层高的水泥房子,镇上的治安官以及公职人员都挤在里面办公。

“哎呦,老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陈建森和丁修刚从车里下来,就被从二楼走廊上走过的一名男子看到。

那名男子一边热情地朝陈建森打着招呼,一边往楼下赶来。

“卢志成,芦墟镇的治安官。你去逛逛吧,我和卢镇长说点事情。”陈建森介绍道,接下来他还有不少事要和这位治安官协商,便让丁修去自由活动。

卢志成来到楼下,陈建森也迎了过去。

“那位是?”卢志成和陈建森握了握手,又递过一支卷烟,目光朝着刚刚离开的丁修望去,。

“丁修,我们营地第四小队的队长。”陈建森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我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年少有为啊。”卢志成夸道,他见陈建森把丁修带在身边办事,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很受重视。“咱们上楼去说话,这边请。”

丁修走在小镇的路上,一晃几年没来过这里,周围的环境让他有些陌生。

“酒吧在哪?”丁修记着陈建森的话,到了镇上第一件事就是找酒吧这种地方看看能不能招到兵。

朝前走了一阵,路边都看不到挂着酒吧招牌的店铺,丁修拉住一个路人打听起来。

“这里只有‘老铁酒吧’,在镇子的南边。”过路的人帮丁修指了下路,丁修道过谢后就朝着那边找了过去。

酒是粮食富余的产物,偏远地区中,并不是哪个城镇里都有酒吧的。

芦墟镇的老铁酒吧在周边这片区域里比较有名,丁修没来过这家酒吧,当他找到酒吧的招牌时,迟疑了好久才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外面街道上的喧嚣不同,酒吧里的环境是另一种嘈杂。

重金属的音乐夹杂着劣质烟的气味让丁修有些不适,他绕过端着酒盘游走在客人之间的女郎,找了个过道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帅哥,要点什么?”丁修刚刚坐下,附近就有一名衣着暴露的女郎走了过来甜声问道。

见丁修是新面孔,女郎朝他露出暧昧的笑容,“酒,或者人都可以点哦。”

“我不会喝酒,就坐一会。”丁修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目光开始朝周围喝酒玩乐的客人们打量起来。

他从没来过这种场所,只是按陈建森的建议来看能不能招到兵。

见丁修什么都不点,女郎立刻收起了笑容,沉着脸离开了,走之前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来酒吧居然说不会喝酒,真是笑话。”

丁修对女郎的吐槽不为所动,因为他真的不会喝酒,只是不懂酒吧的规矩而已。

女郎回到吧台那和里面的酒吧仔说着什么,又朝丁修指指点点。丁修没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正落在附近一位客人的身上。

刚才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将手伸进了这名客人的衣服,并从里面悄悄摸出了一个钱袋。

“小偷!”

丁修准备冲上去将贼给抓住,不过转念一想,这里不是边防军的营地,他担心会给陈建森惹麻烦,便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拿到钱后,那人赶紧朝外走去,经过丁修的身旁时,丁修的手指也在他的衣兜边蹭了一下。

先前那名客人的钱袋已经从小偷的身上转移到了丁修手里,小偷却浑然不知,而是急匆匆离开了酒吧。

丁修等小偷走后,他站起来走到那名客人身旁,接着将从小偷身上顺来的钱袋丢在地上,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你东西掉了。”

喝得半醉的客人抬起头朝丁修望了一眼,接着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钱袋,“老子的钱袋怎么掉地上了?”

他嘟囔着,嘴里也没个谢字。

酒吧的气氛对于不习惯这里的人来说是压抑的,可是丁修要为小队招募合适的士兵,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在周围的客人里寻找。

周围那些衣着性感的女郎再也没有过来“打扰”过丁修,因为来酒吧里连酒都不点的家伙,身上势必不可能抠得出油水。

“人生短短急个球,不醉不罢休,左边我的美人,右边也有妞。”酒吧的一侧,公鸭嗓子唱出的歌声传了过来,即使曲调已经找不到北,但是陪在唱歌男子身旁的姑娘们却一个个都奉承个不停。

第12章、断人财路

黄东贵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到吧台那,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先前在吧台里干活的酒吧仔见老板来了,于是赶紧凑了过去。

丁修将酒吧里的客人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去,准备再到工会去看看。

酒吧仔看到丁修往外走去,便指着他的背影对黄东贵说了几句。等丁修走出了酒吧,黄东贵便点了点头。

得了黄东贵的应允,酒吧仔放下手里的活计,从酒吧的后门那离开了。

“苟升。”

“东哥怎么说?”

躲在酒吧后门外交谈的两人赫然便是酒吧仔和先前偷钱袋的小偷。

“你刚才偷钱袋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确已经得手。”酒吧仔说道。

“全哥,这……我可真没私吞啊。”小偷名叫苟升,他急着便要解释。

酒吧仔打断他的话道:“先听我说。”

苟升沉住气点了点头。

“你偷走钱袋之后,钱袋又被另一个人偷了,所以刚才去见东哥的时候,你找不到钱袋一点都不奇怪。”

苟升心里一松,缓了口气,“只要东哥别误会我私吞了那钱就行。我可是仰仗他老人家混口饭吃,平时得手的钱财全都会按规矩交一部分出来孝敬他,万万不敢有什么私心。”

“东哥心里有数。”酒吧仔说道。

“那个偷我钱袋的混蛋是谁?哪个孙子敢在东哥的场子截我的活?”

“看穿着是个当兵的,不过不是咱们芦墟镇的兵。”酒吧仔将丁修的模样描述了一遍,苟升也有了点印象。

“东哥的意思是给那小子一点教训,他到酒吧来也不消费,还要断咱们的一条财路。”酒吧仔目露凶光,手掌做出个刀子的姿势,“手尾料理干净点,别惊动了那一位。”

“好,我明白了。”苟升点了点头,“我去找浩哥和磊子。”

酒吧仔阿全交代完之后就回了酒吧,苟升则去外面寻丁修去了。

丁修来到酒吧外,本打算找人打听工会的方向,不过他的目光突然被远处一块块长方形的田地吸引住了。

这些田地里种满了一种植物,植物的茎秆上垂吊着一串串橙黄色的果实,绿色的叶子衬托在底下。它们不是水果,而是小镇上大家都喜欢的一种主食——稻铃薯。

稻铃薯含有马铃薯和稻米的基因,是人类基因工程技术发展的成果之一。

当初为了适应缺水且贫瘠的土地,许多食物、蔬菜以及水果的基因被拿来进行融合试验,最终马铃薯和稻米的基因特性在众多基因当中脱颖而出,两者的融合度极高,且产生了11>2的结果。

稻米中含碳水化合物约为75%,蛋白质7%~8%,脂肪13%~18%,且含有丰富的b族维生素等。

马铃薯的主要成分是淀粉,另外它也有蛋白质、脂肪、粗纤维以及钙磷铁等营养元素。

稻米的基因可以中和马铃薯里的龙葵素,这样龙葵素的致毒成分苏碱会被进一步削减,远低于最初的001%,即便发芽,也对人体构不成任何危害。

马铃薯抗旱,而且能适应各种土壤以及不同的气候,它是利用块茎进行无性繁殖,种植颇为简便。

在基因融合之后,新物种稻铃薯不但完美地承接了两者的优点,还填弥补了不少缺陷。

它的果实产量很高,而且不再生长于土里,是成串地挂在茎秆上被叶子托住。

果实皮薄肉厚,和葡萄差不多大小,摘下来不用去皮就可以直接食用。

说起来,黄东贵的酒吧也是沾了稻铃薯的光,因为这种食物就是他酿酒的原材料。他虽有不俗的酿酒手艺,但若无稻铃薯的话,就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浩哥,磊子,就是那小子。”悄悄辍在后面的苟升指了指站在田边的丁修,对自己找来的两名同伴说道。

被称作浩哥的人是一名身高体壮的男子,他皮肤黝黑,目光凶狠,半边脸上纹着夸张的刺青。

旁边另一个人的块头看上去要比浩哥小上一圈,他就是苟升口中的磊子,两人都是帮黄东贵看场子的人。

“东哥让我们教训的人就是他?”浩哥掰弄着拳头,将指节弄得“噼啪”直响。

“是个当兵的,会不会……”磊子看到丁修身上的装扮,心里稍稍有些忌惮。

“东哥说了,手尾料理干净,他不想惊动那一位。”苟升将酒吧仔全哥的原话复述出来。

“那只能弄死他了。”浩哥冷冷地说道。

“弄死后,尸体丢远点,最好是埋掉。”苟升点了点头。

“去吧,动作快点。”他在浩哥和磊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浩哥和磊子朝丁修走了过去,远远地就朝他喊道:“嘿,小子,偷东西偷到老子的地头上来了。”

浩哥的嗓门很粗犷,他这句话里一语双关,既是警告丁修偷了苟升得手的钱袋,又像似栽赃他来地里偷粮食。

“我只是凑巧逛到了这边。”丁修转过头来望了两人一眼,心里有些疑惑。

“你他妈怎么不逛到别处去?”磊子嘴里骂了起来,脚底下没停,双手也探到腰间准备去摸匕首。

“你可知道来这里偷东西是要挨揍的?”浩哥和磊子走到近前,两人一左一右将丁修回镇上的方向给堵住。

他俩步步紧逼,目光中的凶意一览无余。

“知道,看到偷东西的贼,我也想打人。”丁修点了点头,心里猜到了这两个人的来意。

刚才浩哥和磊子靠近过来的时候,丁修的目光越过他俩已经发现了躲在远处树后的苟升——也就是在酒吧里偷钱袋的贼。

“哈哈哈哈。”丁修的话让浩哥和磊子笑了起来,两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个傻子一样。

“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只是路过这里。”丁修不想在外面惹事,但他也不怕事,这句话是给对方个台阶下。

“我们不是来揍人的,也只是路过这里。”浩哥和磊子围了上来,手里都多出了一把武器。

两人将铁棍和匕首亮了出来。

“来吧。”丁修放弃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打算,他朝对方伸出手,示意两人一起上。

“呼~”挥出的铁棍带着破风的声音朝丁修的脑袋砸去。

丁修脚步轻移,让铁棍劈了个空。他想到陈建森说过的话,异能要在实战中锻炼,便不着急解决这两个家伙。

“比吴莫他们差远了。”根据浩哥出手的速度和力量,丁修在心里对他的实力已经有了结论。

“竟然被躲开了!”浩哥撇了撇嘴,神色有些惊讶。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等磊子从侧面包抄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们两个就这点本事?”见两人有些犹豫,丁修故意挑衅道。

“艹了!”浩哥被丁修激怒,爆喝一声将手里的铁棍朝他颈部挥去。

人的颈部是头和躯干连接的通道,内含颈总动脉、颈内静脉、颈部神经、喉返神经、气管以及食管等组织,属于人体的致命要害之一。这一棍如果打在实处,丁修的脖子就会断掉。

浩哥打算靠这一棍将丁修一击必杀,但这可能吗?

丁修的脑袋朝后仰去,他刚避开这一棍,旁边一个人影突然扑了上来。

磊子扑向丁修的同时,手里的匕首直接朝他面门扎去。丁修侧过脸避开刃尖,双手抵住磊子的手腕。

“浩哥,帮忙。”磊子偷袭不成,和丁修陷入了僵持的局面。“你把他按住,让我腾出手来好慢慢割开他的喉咙……”

他话音未落,丁修瞬间就卸掉了他刺过来的力量,人像泥鳅一般从僵持中脱身而出。

“见了鬼了!”磊子没注意丁修是如何脱身的,等浩哥上前时,丁修已经和他俩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但苟升帮东哥带的话是料理好手尾,双方既然动了手,那他俩就只能杀人灭口。

“你们还上不上,不上我就要上了。”丁修继续刺激他们。

“混蛋,老子要杀了你。”浩哥抡着铁棍又冲了过去,磊子则从旁策应,伺机寻找丁修露出的破绽。

被激怒之后,两人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丁修并没有还手,只靠闪躲就全部化解了他们的进攻。

浩哥和磊子虽然有些手段,但终归只是市井混混之流,要论搏杀之技,如何能跟整天和死神打交道的边防军士兵相比。

更何况丁修吸收过一颗c级晶核的能量,并且还有异能“专注”的加持。

外行人看上去会以为浩哥和磊子正压着丁修在打,可明眼人就知道,两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而且交手的节奏也完全在丁修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这场架丁修想继续就继续,想结束就可以马上结束。架打成什么样,丁修说了算。

将二人戏耍了一番,丁修也失去了兴致。

“差不多了,还有正事要办。”丁修趁浩哥手里的铁棍劈过来之际,伸手一把扯住他的武器,接着手臂发力,竟硬生生地将铁棍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就在浩哥惊讶愣神的瞬间,丁修已经绕去他的身后,铁棍从他脖子前横过,两端则被用力朝后勒紧。

浩哥的双手扯住封喉的铁棍,脸憋得通红,他不但喘不上气,嘴巴里也只能发出“呜咽”的低哼声。

第13章、黑衣人和木屋中的女孩

见浩哥转眼间就被丁修制住,磊子开始慌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人不是丁修的对手,心里逃跑的念头刚起,却发现丁修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丁修看出了磊子想跑,他手臂上一用力,封喉的铁棍在浩哥的脖子上陷得更深了。

铁棍松开的时候,浩哥的身子软绵绵地瘫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瞬间解决掉浩哥之后,丁修就朝磊子扑去,磊子来不及跑,只得将匕首横在身前。但丁修欺至身前时,身形一晃,磊子手里的匕首已经被他夺了过去。

这电光火石之间的画面让磊子目瞪口呆,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睛只察觉到丁修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感觉到喉咙处一疼,磊子的手在脖子那摸到了匕首的刀柄,刀刃已经没入喉间。

他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嘴巴里吐出来的只有血沫。

躲在树后的苟升已经跑了,方才他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

丁修懒得去追,他一出手就干掉了浩哥和磊子,对方只要不傻,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

眼下还得处理掉地上的尸体,不然有可能惊动到小镇上的居民。

丁修想了想,拖着两具尸体进了树林。

将尸体简单地掩埋在林子里,丁修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林间传来细语声。

丁修以为有人发现了自己,便准备过去瞧一瞧。待走近时,他终于听清了那些对话。

“什么时候离开?”

“早点走,免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这个词丁让修顿时心生警惕。

视线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木屋,木屋隐在林间,屋外还站着几名看守的人。

“有点古怪。”丁修无法从那几名看守的衣着上辨别出他们的身份,所以不敢贸然过去,只能躲在树后继续观察。

“这个女孩够交差吗?”

“够了,没听头说她是条大鱼吗?”

“女孩?这些家伙究竟在做什么勾当?!”接下来守卫们的对话让丁修心里一惊,他又听到“埃尔布兰德”等几个陌生的词。

“我不能坐视不管。”丁修心里的正义感冒了出来,全然忘了自己先前不想惹事的打算。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丁修吓了一跳。

一股寒气随着这个声音蹿上了他的后背。

“我尿急到这林子里撒泡尿,你谁啊。”丁修的心里素质非常好,虽然震惊于身后悄无声息地多出个人来,但想到对方并没有提前动手,那就是自己还有台阶可下。

丁修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解开裤腰带,朝树根放起水来。

“国家特殊部门办事,闲杂人等不要靠近这里。”身旁的男子一袭黑衣,脸色十分严肃,他双手收在身后,用警告的口吻说道:“管好你的嘴巴,年轻人。”

丁修装作认怂的样子,悻悻地点了点头。系好裤腰带之后,他就朝林外走去。

身后的黑衣男子注视着丁修的背影,眼中杀意频现。

脊背上的寒意直到丁修走出树林才彻底消失,丁修来在林外,回头又朝林中望了一眼。

“国家特殊部门……我呸!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朝着树林的另一侧绕了过去。

方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很强大,丁修在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危险的标签。但丁修不准备认怂,因为那些守卫提到了一个女孩,所以他铁了心要在这里头插上一手。

丁修自己是孤儿,当初老队长张荣社捡到他时,他还在襁褓当中,贴身的衣服里只有一张写着“丁修”这个名字的纸条。

被张荣社抱起来的时候,丁修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抓这位老兵的胡茬,被扎到手后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张荣社心一软,便没把丁修放回到路边,从那之后,老兵每次出任务身边就会带着这个孩子,他自己有一口饭吃,就没让丁修饿过。

丁修不喜欢管闲事,但因为自己是孤儿的身世,在遇到涉及妇女和儿童的事情时,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既然认定了对方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丁修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另一边折回到林子里,这一次丁修要谨慎得多。

守卫在屋外开始忙碌起来,看上去似乎正打算离开这里。丁修刚想要凑近点观察,突然看到那个黑衣人从屋子里出来。

和黑衣人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因为离得远的缘故,丁修只能勉强看清她的面容。

女孩的样貌非常清秀,身材也很修长,一头栗色的长发垂在肩上,淡紫色的衬衣和紧身的牛仔裤将身体的线条完美地呈现出来。

丁修见她的手被缚在身后,嘴巴上也贴着封口的胶布,心下已经了然。

“这些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黑衣人先前自称的“国家特殊部门”嗤之以鼻,更不会按照那个人的要求离开这里。

黑衣人将女孩控制住,和守卫们一起准备把她带离木屋。丁修悄悄地跟上去,但他看到女孩扭头回望了木屋几次,便临时改变了主意。

身为军人的洞察力让他意识到屋子里应该有着对女孩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在黑衣人和守卫带着女孩离开的时候,丁修摸到木屋里面,开始搜寻起来。

屋子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丁修来到里面,在这些陈设简陋的家具中查找了一番。

搜寻的结果一无所获,留给他在这里找东西的时间也不多了。

黑衣人正带着女孩离开树林,丁修如果待在木屋里的时间过长,势必会失去跟踪的目标。

木屋里有重要的东西,这只是丁修的猜测,就在他搜索无果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脑子里灵光一动,脚步直接朝屋后迈去。

木屋里有一处石头垒砌的灶台,灶台里没有柴火,但却有一个精致的背包。

“果然在这里。”丁修趴在地上将背包拿出来,接着出了木屋朝黑衣人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个背包应该就是女孩牵挂的东西,丁修找到它并非偶然,因为木屋内都被搜过了一边却没有任何收获,所以便换位思考了一下。

之前黑衣人和守卫将女孩囚禁在木屋里,他们肯定也搜查过这间屋子,东西只有被藏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才能躲过一劫。

藏在石头灶里就不怕被那些坏人们发现或烧毁吗?当然不怕。

因为在丁修看来,这些人在林中囚禁女孩,为的就是环境隐蔽。木屋里的灶他们肯定不会去使用,不然生火冒烟的话,就会暴露了行踪。

追到树林边,丁修还是丢失了目标。

他很是沮丧,咬了咬牙又朝镇政府大楼的方向跑去。

“得通知陈叔和这里的治安官,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离开芦墟镇。”丁修在小镇的街道上飞奔而过,丝毫不管路边行人们诧异的眼神。

他来到街道的拐角处,镇政府的水泥楼房就在眼前,他刚准备过去,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影从政府大楼底下的车子里出来,施施然走上楼去。

丁修一个急刹停住脚步,将自己的身形留在街角的墙后。

“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着走进政府大楼的黑衣人,丁修心里震惊不已,“难道他们不是绑匪?”

丁修有些犹豫起来,先前的判断也差一点就被自己给推翻,不过女孩被黑衣人带走时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管了,真相得靠自己去挖,宁可弄错也不能放过。”这样想着,丁修又恢复了镇定。趁着黑衣人进入政府大楼里的机会,他悄悄地摸到了那几辆车子后方的位置藏了起来。

黑衣人过了一会才从楼里出来,他上了第一辆车,接着这几辆车子一起发动,朝着小镇的出口处缓缓驶去。

丁修避开前车后视镜中的视角,爬上了最后一辆汽车的车厢,他匍匐在车顶,一动也不动,直至车子驶离了这座小镇。

这辆汽车和前面的车子不同,它的后车厢很大,方便藏人,所以丁修猜测女孩就被关在里面。

车队出了小镇,朝着一个丁修陌生的方向而去。等它驶出一段距离,丁修悄悄从车厢顶部爬到后门那里。

趁着车子在路上颠簸的一瞬间,丁修拨开车厢后门上的插销,将车门轻轻地拉开一条缝。

后车厢里只有女孩一人,丁修拉开车厢门钻了进去,迎着女孩惊愕地眼神,他赶紧用手指在嘴边比了噤声的动作。

女孩的嘴巴被胶布封着,丁修的手势是多余的。进到车里,他将车门又悄悄地关上。

见到丁修的时候,女孩惊愕了片刻,但视线落在丁修后背的背包上时,她的目光中突然露出了欣喜。

丁修将女孩手上的绳子解开,接着帮她撕下嘴上的胶布。

“你在这等我,我去前面解决掉他们。”丁修用手势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女孩,女孩点了点头。就在丁修准备离开时,她拉住丁修的手,指了指他背上的背包。

丁修留下背包,拿着绳子又爬出车外。

第14章、沙尘来袭

车队继续朝前奔驰着,速度越来越快。

丁修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车顶,他趴在上面,朝副驾驶座的上方挪去。

等车子过了颠簸的路段,他用手敲了一下车顶的铁皮。

“什么声音?”驾驶汽车的守卫朝坐在旁边的同伴问道。

同伴拿着枪,将车窗玻璃按了下来,他探出头朝上面望去,脑袋刚刚伸出来就被丁修用绳子给套住。

绳子收紧地一瞬间,丁修已经翻身而下,他扯紧绳子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击打在那名守卫的太阳穴上。

守卫眼睛一黑便失去了知觉,趁着驾驶车子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丁修的手已经探进车窗,将这一侧的车门打开。

副驾驶座上已经昏迷的人被他拉出车外,那个倒霉蛋的身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就消失在了车尾的方向。

丁修刚才偷袭得手,就是靠的出其不意。他正准备钻进车里,不料正撞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本能的反应让他迅速缩回身子,枪声响过,子弹落了个空。

丁修的手挂在车门上,整个身子悬空于车身和地面之间,差点摔了出去。

驾驶着这辆汽车的守卫朝一旁猛打方向盘,车门在惯性的驱使下往外甩去,将丁修的身体带着凌空飞起。要不是双手正死死地抱住车窗,丁修肯定也要落得跟刚才副驾驶座上那个家伙同样的下场。

“该死的。”没将丁修甩下车,守卫愤愤地抱怨了一句。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又朝挂在车门上的丁修举起了枪。

丁修将脚垂至地面,跟着车子的速度助跑了几步,接着手臂用力一拉,借助脚上的蹬力跃进了驾驶室内。

抢在那名守卫开枪之前,他的脚已经先一步踢掉了守卫的武器。

受到丁修的干扰,车辆在行进的途中开始左摇右摆起来,刚才的枪声惊动了前方的车辆,那些车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后车的异常。

守卫的枪被踢掉之后,他只得空着手臂朝丁修挥去。丁修架住他的胳膊,两人在车里扭打起来。驾驶室的空间相对比较狭小,丁修的手脚有些施展不开,两人扭打间车身一会朝左偏去,一会又朝右偏去。

其他车辆已经纷纷减速往这边靠,注意到它们的动向,丁修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脸颊处硬吃了对方一记肘击。

卖出的破绽为丁修换来了一个机会,他放弃去挡守卫的攻击,为的就是可以腾出手来做一些事情。

方向盘被丁修大幅度朝左边打去,车身偏得更加厉害。在惯性的作用下,驾驶员的身体被丁修顶到了车门上。

下一刻,门被丁修拧开,驾驶员的身体翻了出去。丁修坐到驾驶座上,刚要拉上车门,发现那名驾驶员并没有摔出车外,而是双手死死扯在座位底部。

他的身体有一半拖到地上,腿脚在地面不停地摩擦。

望着车旁漫起的尘土,丁修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脸上。

一脚,两脚……

驾驶员终于松开了手,身体朝车尾翻滚而去。车队中其他的车子已经逼了过来,将这辆车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竟然又是你!”黑衣人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他没有下令去救之前被丁修丢下车的同伴,而是让驾驶员加速去围堵丁修抢去的车子。

解决了车内的掣肘,丁修将注意力全放在摆脱黑衣人他们的追逐上。他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一路狂奔,车身也剧烈地颠簸起来。

身后的车子里有人拿起枪准备朝前车射击,那名率先举枪的守卫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手指便在枪声中飞了出去。

他惨叫着,一脸惊恐地望着旁边车里的黑衣人。

“蠢货,谁让你开枪的?车上还有我们要的人。”黑衣人朝那名被打断了手指的手下咆哮道,他自己手里的枪正冒着青烟。

其他同伴噤若寒蝉,有的人手已经摸在了枪上,但马上就缩了回去。

“艹!竟然开枪了。”丁修听到枪声,将方向盘往旁边一偏,但枪声只响了一下,这让他有些疑惑。

车窗外已经看不到绿意,周围只剩下漫漫黄沙,这是丁修熟悉的颜色,但前面却不是回营地的方向。

丁修在奔逃中迷路了,身后的追兵仍紧咬不放,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一路向前。

被追了许久,丁修一直都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他有些担心后车厢里的女孩,两人到现在只打过一个照面,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车子,他已经有些后悔没在树林里的时候就杀掉丁修。

那辆车子里的女孩虽然跟黑衣人来芦墟镇的任务无关,但女孩的价值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任务。

黑衣人碰巧抓到了女孩,原本打算回去领一份天大的富贵,不曾想却被丁修给破坏了,这叫他怎能不恼怒。

“抓到那个小子,我要把他碎尸万段。”黑衣人恶狠狠地咆哮起来。

“头,有点不对劲。”身旁驾驶着汽车的守卫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片灰色,这片灰色正在不断地向前蔓延,它逐渐变大、变宽,天空在它压过来时被一分为二。

一边灰黄,一边湛蓝。

“妈耶!沙尘暴!”丁修也注意到了前方天地间的异样,他额头上瞬间冒出汗来,“我怎么这么倒霉!”

沙尘暴是沙漠中最危险的自然灾害,在这种时候竟叫他给遇上了。

躲已经无处可躲,因为身后全是追兵。

“听天由命吧。”沮丧的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丁修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刚才转念一想,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自己正好一直找不到脱身的机会,既然这场沙尘暴来了,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说不定还能柳暗花明一番。

沙尘滚滚而来,就像平地上突然立起了一堵数百米高的沙墙。这堵墙朝着车子驶来的方向推进过去,一瞬间黄沙乱舞,遮天蔽日。

“头,我们……”前方的空气都变成了土黄色,驾驶着车辆的守卫显然没怎么经历过沙漠中的危险,被这番景象惊得有些胆寒。

“追上去,只要那小子不停下来,我们也不停。”今天意外频出,黑衣人就像一位赌红了眼的赌徒,他接受不了到手的富贵就这样飞掉的结果,所以哪怕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他也铁了心要冲过去。

“哼,跟着吧,沙漠可是老子的家。”丁修从后视镜里看到其他的车子仍继续跟着,心里冷哼了一声。

黄沙如海浪般呼啸而来,片刻就将沙地上的一切吞噬进去。

后视镜中终于看不见后车的影子,有的只是橙红色的天空。前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这都是沙砾击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

丁修将车窗升起来,但还是有不少沙子灌进了车里。他将戴在脖子上的面罩蒙住口鼻,再呼吸时,空气清新了许多。

“不亏是变异蝼蛄的薄翼做成的。”丁修在心里夸赞道。

沙尘中电闪雷鸣,沙砾像瓢泼大雨般浇在车身上。电光闪过之后,丁修突然发现风沙中竟然同时出现了数道龙卷风。

闪电正是来自于这种强对流天气中正负带电粒子发生的放电现象。

“真壮观啊!”这是发自内心的惊叹,丁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车窗外的那些风柱,每当闪电过后,风柱的身影就会在黄沙中显现片刻。

一道风柱里突然发生了爆炸,火光中一辆汽车瞬间解体。

汽车的残骸被风卷上了半空,在火光的映衬下,丁修看到车里飞出了几个人影。

他们在空中翻滚着,片刻之后才落了下来,黄沙很快就抹去了地上的痕迹,这些人就像从未来过这里一般,消失在了风沙里。

见识到龙卷风的威力,丁修小心地避开着这些危险。

外面的能见度非常低,他只能依靠每一次闪电的光亮去记住龙卷风的位置并估算和它们之间的距离。

……

喧嚣声终于停了,丁修只知道它们持续了很久。当周围变得安静下来时,丁修缓缓地松开了有些僵硬的右腿,在手的帮助下,他将这只脚从油门上挪了下来。

车子停了下来,丁修瘫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的昏黄逐渐在消散。等沙尘落定,他推开车门,车顶上一捧黄沙滑了下来,沙砾全落在他的身上。

丁修从车里出来,往车厢后面走去,他一直担心着后车厢中的女孩。

一路颠簸过来再加上沙尘暴的袭扰,连他自己都疲惫不堪,女孩的情况只会更糟。

车厢的门虚掩着,女孩伏在地上果然早已昏迷过去,她身上覆着一层沙土,原本白皙清秀的面容也失去了光泽。

丁修将她从车厢里抱下来,让她的身体平躺在沙地上的影子里。接着又帮她拭去脸上的沙土,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周围只有茫茫的沙海,黑衣人和他的手下仿佛消失在了沙尘暴中。

“终于甩掉了他们。”丁修松了口气。目光落回到女孩的脸上时,他眼中又浮起一抹忧色。

女孩虽然被丁修从黑衣人手中救了出来,但她现在正处于昏迷之中,并且还深陷在这沙海里。

丁修担心自己的营救行为是错的,如果女孩因此而死在了沙海中,那倒不如当初就让她被黑衣人抓走,那样或许结果会更好一些。

第15章、东归

“嗯……”

沙地上躺着的女孩动了一下,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她嘴巴里发出了些呻吟声。

“你醒了?”听到女孩的动静,丁修从附近奔了过来。

他刚才去寻找过水源,不过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让女孩和车子一直都待在视线的范围之内。

女孩睁开眼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见身旁除了汽车之外,便是那蔓延至天际的沙海。

眼神里的惊慌一闪而逝,女孩的右手正要朝脖子上的项链摸去,不过听到丁修的声音,她又转过头,目光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丁修的身影让她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怎么样,好点了吗?”丁修来到女孩身前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你……救了我?”女孩点了点头,声音如涓涓泉水般婉转清脆。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丁修坦诚地说道:“在芦墟镇上,我发现你被一群人关在木屋里,那些人不像是好人,所以我才去救你。但将你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之后,又害得你落在这沙海中……”

“和落在那些人手里相比,待在这沙海中不算什么坏事。”女孩浅浅地笑了笑,脸颊上浮起两个梨涡。

“谢谢你救了我。”

“在没带你完全脱离险境之前,我还担不起这个谢字。”女孩虽然不介意自己身陷沙海之中,但丁修的心里却满是歉意。

“还没请教恩人的高姓大名呢。”女孩落落大方地问道。

“恩人?我吗?”丁修微微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丁修,是边防军w47营地的士兵。喏,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怕女孩不相信,丁修从口袋里掏出陈建森之前带给自己的队长徽记。

“边防军w47号营地第四小队队长丁修。”

女孩接过徽记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上面刻着的文字。

“丁修,我记住你了。”

“怎么听着好像是以后要找我报仇一样。”丁修笑嘻嘻地皮了一句。

女孩捂着嘴“噗呲”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着欢乐的波纹。

“你呢?”丁修问道。

“我?哦,我叫陈佳凝。”女孩说道,她想了想,又在自我介绍中补充了一句,“我是好人。”

“我知道你是好人,不然就不会去救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陈佳凝有些好奇,因为在去芦墟镇之前,她和丁修算得上是素昧平生。

“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是坏人呢。”丁修给出的理由让陈佳凝有些哭笑不得。

陈佳凝站起来走动了几步,丁修看到她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身上还疼吗?”

“嗯。”陈佳凝点了点头,“不过我能克服。”

“这个给你,放在嘴里嚼的,不要吞下去。”丁修说着将一个袋子递到陈佳凝的手里,袋子里装了些青绿色的果肉。

“这是什么?”陈佳凝拿出一块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丝青涩的气息让她的口腔终于意识到有些干渴。

“这是桶状仙人掌的果肉,里面含有很高的水份,但味道有点辛辣,啜吮可以止渴。”丁修的介绍还是慢了一步,陈佳凝被果肉里的汁液呛得咳了起来。

望着她微红的脸颊,丁修的目光有些呆了。

“好奇怪的味道。”止住了咳嗽,陈佳凝发现丁修正看着自己发呆,脸色有些羞赧,“不过确实能够止渴。”

这种仙人掌的果肉汁多,而且辛辣的味道也能刺激口腔分泌更多的唾液。

“果肉不要吞,不好消化,会引起腹胀。”丁修又叮嘱了一句。

“嗯。”陈佳凝点了点头,将嘴里嚼剩的纤维小心地吐在手里。

“你不吃吗?”她见丁修只是看着自己,好奇地问道。

“就这么一点,你吃吧,我的身体比你更适应这里的环境。”仙人掌的果肉不多,丁修将它都让给了陈佳凝。

女孩的衣服上沾了不少沙尘,脸上也不如昔日那么白净,但她的模样在丁修看来却非常美。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呢?丁修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因为他一直生活在沙漠里,而沙漠里的任何景色都不及女孩容颜之万一。

任谁都看得出陈佳凝不属于这片沙漠,她的瓜子脸上是精致的五官,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似会说话。人只是静静地站在沙丘上,周身却有一种淡淡的温馨。亭亭玉立间,不自觉地便透露出高贵脱俗的气质。

“她比温雅都还要漂亮呢。”这是丁修发自内心的感慨,因为无论样貌还是气质,温雅和陈佳凝相比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车身上好多沙砾!”陈佳凝吃过仙人掌果肉的汁液,又休息了一会,气色好了很多。她看到车顶和车窗玻璃上厚厚的沙尘,有些惊讶。

“之前遇到了沙尘暴。”丁修说道。

“沙尘暴?!”女孩眼中的惊讶之色更甚。

“对,不过沙尘暴帮了我们的忙,我们甩掉了绑架你的那些家伙。”丁修点了点头,“哦,对了,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穿黑衣服的家伙和那些守卫吗?”丁修提到的人让陈佳凝神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对,他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那些家伙好像是在为埃尔布兰德帝国做事。”

“埃尔布兰德帝国?”这个词,丁修曾在木屋外听那些守卫们也提到过,“这是什么国家?”

“你……没听说过埃尔布兰德帝国?”陈佳凝愣了一下。

“我只知道格瑞尔斯。”丁修点了点头。

“好吧,等有机会我慢慢和你讲。”陈佳凝很快就明白了丁修的情况,她自己生活的环境和丁修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两人见识的差距较大也不奇怪。

“埃尔布兰德帝国在咱们格瑞尔斯的东边,它的国土面积和格瑞尔斯相仿,不过……嗯……国家实力要比咱们强一些吧。”女孩只是大致说了下这个国家的情况,接着就将话题转回到丁修刚才的问题上。

“抓我的人,都是些为了钱就能替埃尔布兰德帝国卖命的家伙。”陈佳凝的脸上因为气愤而带着些许红晕,她气呼呼的样子让人看上去反倒觉得有些可爱,“我遇到他们的时候,发现这些人正试图在芦墟镇绑架那些孤儿,我找机会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自己不小心却落在他们手里……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很厉害。”

女孩诉说着,心有余悸的模样让丁修有些心疼。

“那个黑衣人确实很厉害。”丁修对陈佳凝最后那句话非常认同,他又说道:“那些家伙说你是条大鱼,看来你对他们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

“他们真是这样说的?”陈佳凝心里一惊,她并非不相信丁修的话,只不过出于惊讶才有这么一问。

“我当时躲在木屋外,没过一会就被黑衣人发现了,听到的对话不多,但他们的确这么说过。”

“看来他们是打算拿我去要挟我的家人。”陈佳凝想到这个结果有些后怕,庆幸地说道:“幸好你救了我!”

她眼睑低垂,心里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格瑞尔斯和埃尔布兰德帝国的边境线上并不太平,两国在那里都陈有重兵。

格瑞尔斯的五大军区中,东南军区是应对埃尔布兰德帝国军事威胁的主要力量。在东南军区侧翼和后方,还有北方军区以及中部军区进行协助支援。

陈佳凝的直系亲属当中就有东南军区的高层,她一旦落在埃尔布兰德帝国手里,势必会让东部边界上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女孩意识到身份暴露后可能会引起的严重后果,神色突然有些焦急,“那些人还会来找我。”

“他们消失在了沙尘暴里。”丁修拍了拍陈佳凝的胳膊,安抚着她突然变得焦虑的情绪。

“可是我们在沙尘暴中活了下来。”女孩提醒他道。

“你说的有道理。”陈佳凝的话让丁修无法反驳,“那我们离开这。”

陈佳凝朝车子走去,却见丁修并没有马上上车,而是盯着车子的影子看了看,又朝天空中的太阳望了几眼。

“你在干嘛?”女孩问道。

“确认方向。太阳东起西落,可是最好的‘指北针’呢。它由东向西移动,而影子则是由西向东移动,通过这个特点我们就能辨别方向,不至于在沙漠里转圈。”

“哦?还可以这样?”陈佳凝有些不信。

“我不知道咱们当前所在的位置,不过卡拉库姆沙漠在格瑞尔斯的西边,要去安全的地方就只能往东走。”丁修摸清了四周的方向,回到车里将车子发动,等陈佳凝坐上车,他又说道:“你刚才说得对,那些人可能也在沙尘暴中活了下来,为了避免和他们碰上,朝东走的时候我们稍微往南绕一下。”

陈佳凝对丁修的计划没有异议,不过心里却对他判定的方向存疑。她有些不放心,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指南针来。

在芦墟镇的时候,为了躲避黑衣人及其同伙的搜索,陈佳凝曾将这个背包藏在木屋的石灶里。诚如丁修当初猜测的那样,这个背包的确对她非常重要。

“你猜的方向真准耶!”女孩惊叹之余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刚用指南针核实过,方才丁修报出的方向完全正确。

“我可不是猜的,这都是在沙漠里生活的经验。”

“真厉害。”陈佳凝说着就把指南针递到他手里,“这个你拿着,省得要经常下车去看影子和太阳。

第16章、沙砾下的研究所

汽车行驶在浩瀚的沙海中,车轮卷起沙砾,将它们扬至车尾的方向。

东归途中,丁修将沿路遇到的仙人掌都割了下来,放在后车厢里作为路上的食物储备,他还打算狩猎几只变异生物,只不过时间上不太允许,因为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摆在丁修面前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紧缺的食物,而是天黑之后的安全。

他有过在沙漠里过夜的经历,但那一晚的运气并不能复制,天黑之后如果还没有找到适合落脚的地方,两人的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

夕阳照在车窗玻璃上,女孩望着外面的沙漠出神,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辉煌城里的她可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这样的景色。

陈佳凝还不知道沙漠里的夜有多危险,她转过头刚要将自己看到的美丽景色分享给丁修时,却看见丁修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怎么了?”女孩问道。

“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躲一躲,天黑之后不能继续待在外面了。”丁修一边说着,一边朝周围望去。

“为什么?”陈佳凝有些好奇。

“我所在的那个营地里,只要太阳下山之后还没回来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从无例外。”丁修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运气是很飘渺的东西,而且现在他身边现在还带着这个女孩。

丁修的话让陈佳凝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问道:“什么样的地方才算是安全的落脚点?”

“我在找。”丁修目不斜视,仍在搜寻着四周的方向。

车子继续行驶着,丁修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右侧远处的一束亮光。他将车头偏离之前的方向,朝着亮光的位置驶去。

一路上听丁修讲了不少沙漠里的新鲜事,陈佳凝心里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这个连埃尔布兰德帝国都不知道的年轻人,对他的信任也增加了不少,

丁修来到发出亮光的位置,发现竟是在沙丘上掩埋过半的玻璃窗,刚才的亮光便是窗户反射的夕阳。

“呼~我们去里面避一避。”丁修松了口气,将车子停在旁边,带着陈佳凝从车里下来。

这排玻璃窗之间有一个破开的口子,口子那的玻璃应该很早之前就碎了。

“小心点。”丁修示意陈佳凝跟在自己身后。他拿着守卫留在车里的枪,从那跳了进去。

陈佳凝来到破口处,借着夕阳洒进去的余晖,发现里面是一个深坑,从外面灌进去的沙子已经垒起了一个斜坡。

顺着斜坡来到坑底,光线比外面要黯淡不少,陈佳凝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接着一束亮光从她手中照了出来。

“你的小东西真多。”丁修说道,陈佳凝随身带着指南针和手电筒让他很是意外。

“还不是你帮我找到了藏起来的背包。”陈佳凝调皮地笑了一下,两人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开始打量起坑里的环境。

这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沙坑,从四周的陈设以及墙壁上的装饰来看,很有可能是以前某个研究所的旧址。

风沙被岁月带了进来,除了在破口处垒起一个斜坡之外,还将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沙砾。

“好奇怪的地方。”陈佳凝说道,目光望向幽暗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我们要往里面去吗?”

丁修点了点头,“相信我,无论里面多么危险,也要比外面安全。”

“好,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陈佳凝不知道太阳是什么时候下山的,她跟着丁修朝里走了没一会,周围就变成了漆黑一片,只有手里的灯光照得到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

周围凌乱地堆叠了不少设备的碎片,墙壁上也残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在黑暗中,丁修找到了一条路。他继续朝里走去,身后的陈佳凝扯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着。

“你怕吗?”感觉到女孩的紧张,丁修将步子放慢下来。

“有点。”陈佳凝似乎忘了先前曾说过有丁修在就不怕的话,她的心里确实很紧张,因为这样的环境她从没有经历过,而且幽暗的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着未知的危险在等待她。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唱歌。”丁修将小时候张荣社教他的方法告诉陈佳凝,“不要去想自己害怕的事,将注意力转移。”

“好主意。”这个方法陈佳凝也知道,只不过紧张的时候不容易想起来。

轻柔的歌声打破了黑暗中的沉寂,如出谷的黄莺飞入林间。陈佳凝只是轻轻地哼唱,但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让她嘴里哼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婉转动人,妙不可言。

果然紧张感渐渐地消失了。

“我竟然在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唱歌。”想到这,陈佳凝的歌声中断了片刻,因为她正哑然失笑,不过歌声旋即又接了上来。

“他应该不算陌生人了,是朋友。”

心境的变化让这段黑暗的路有了些温馨的味道,两人慢慢走在被黄沙掩埋的研究所中,继续前进只是为了搜寻里面可能存在的危险。

歌声突然停了,因为丁修的一只手挡在陈佳凝身前。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地上,前方的沙砾中出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丁修停下脚步,从腰包里拿出生物识别器戴到耳朵上。他这次和陈建森去芦墟镇的时候没有带挎包,而是带了个更加方便的腰包来装一些随身物品。

“生物识别器?”陈佳凝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

“嗯。”丁修应了一声。

“可是地上的脚印是人类的,你看,还有一些是鞋印。”陈佳凝说道。

“这种环境下,有人的地方可能就会有变异生物,因为对于那些怪物来说,人类就是美食。”

丁修的顾虑不无道理,他杀过荒原狼,也杀过变异蝼蛄,这些变异生物的食谱上都有人类。

“有人曾来过这里。”丁修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朝着前方蔓延而去的脚印,近处的地方脚印浅一些,远处的则要深一些。

脚印由浅至深是因为靠近破口处的地方沙砾掩埋的速度更快,而离得远的地方,覆盖到脚印的沙砾要少上很多。

根据这个特点,丁修还推测出留下脚印的人并非近期到的这里,那些人来这的时间应该是很久以前。

丁修和陈佳凝顺着脚印的方向继续朝前走去,没多久两人就发现一扇用铁条焊接而成的铁门,铁门上还嵌着一层透明软胶,将外面吹进来的沙砾拦在了门前。透过铁条之间的软胶,丁修借着手电筒的灯光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铁门里面的地面铺着铁板,地上满是大块大块的深褐色的痕迹,丁修知道那些都是血迹。

墙角的铁架子旁摆放着十数个用来装纯净水的大桶,这些桶都是空的。水桶的旁边,还有许多瓶瓶罐罐,更远的角落里则堆叠着类似被褥的东西。

“我们得把门打开。”丁修蹲下来试着拉起这扇铁门,发现铁门并没有上锁。

铁门被拉了起来,一股霉臭味呛得陈佳凝赶紧退后了两步。

“这个给你戴着。”丁修将脖子上的面罩取了下来,帮陈佳凝套在脸上。

“这是什么面罩,好像还有过滤空气的作用?”陈佳凝尝试着深呼吸了一下,发现穿过面罩的空气中竟然闻不到一丝刚才的气味。

“陈叔帮我用变异蝼蛄的薄翅做的,平时遮挡风沙非常好用,还可以过滤空气中的有毒气体。”

“那你呢?”见丁修将东西让给自己,陈佳凝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没事,这种气味我习惯了。”丁修摆了摆手,人已经进到了里面。

灯光扫过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很乱。在屋子里的另一侧,一张桌子上还摆放了不少做实验的烧杯和试管等器材。

丁修从桌旁经过,在前面的地上捡起一个手提灯。

他悬了一下灯顶的开关,这台手提灯竟然亮了。

手提灯的灯光照射的范围比手电筒远得多,丁修将灯提了起来,屋子里的情况变得清晰了。

堆放实验设备的桌子不止一张,有的桌子上还丢着一些金属子弹,这些子弹大多倒在桌上,只有几枚是竖立着。

都是旧世界的子弹,连那些桶装水也是。

“有人在这里住过。”陈佳凝来到远处的角落里,用手指拧起被褥上的一件衣服,她抖了抖衣服,上面扬起的灰尘在灯光下肆意飞舞。

两人在里面停留了片刻,又继续前往更深处的地方。

陈佳凝利用刚才的时间,找了几个东西加装到那台手提灯上,灯光变亮了不少。

“你还会改装东西?”丁修有些吃惊道,在他的印象里,陈佳凝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略懂。”陈佳凝谦虚地笑了笑。

丁修不知道女孩早在十岁的时候就拿过格瑞尔斯金手指大赛少年组的冠军奖杯。这是全国最有名的发明家奖项,它根据参赛选手的年龄段分为少年组、青年组以及成人组。陈佳凝当时参赛的时候,少年组的对手年龄都比她大,但参赛成绩却被她甩开了老远。

用大赛举办方的话说,那一届少年组冠军的发明成果足可以问鼎成人组前三,只是因为陈佳凝年龄的缘故,她只能在少年组里“掌控雷电”。

15岁时,包揽了前几年所有少年组冠军奖杯的陈佳凝终于可以进入到青年组进行比赛,她不负众望又接连两次斩获冠军。

今年17岁的她,如果不是因为正身处沙漠当中,这会恐怕已经在为自己的第三座青年组冠军奖杯做准备。

第17章、命运之门

往里走是一条走廊,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墙壁上的斑驳纪录着过去这里发生的故事。

灰尘无处不在,但大多都已落定,只有当两人轻轻地走过时,它们才会在脚边轻轻扬起。

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大厅,里面摆满了装着机器的柜子。一些线材从机柜中伸出来,杂乱无章的交缠在地上。

除了线材之外,地上还有不少的杂物。

陈佳凝打量了下那些机器,不时地摇了摇头。她没离开丁修身边太远,只有在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才会驻足一下。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丁修问道。

“我在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零件能用得上。”陈佳凝将目光从积满了灰尘的设备上收了回来,神色有些失望:“可惜都是年代太久远的东西,接口和型号都过时了。”

“你要零件干嘛?”丁修带着陈佳凝来这座研究所的目的是躲避夜晚沙漠中的危险,他不明白女孩为什么来到这里后,却对这些机器和设备兴趣浓厚。

“要是有比较合适的零件,我就可以帮你把生物识别器升级一下。嗯……比如加入地图功能,当你去到任何地方的时候,它都可以帮你记录当地的环境情况以及你的行动路线。”陈佳凝想了想又说道:“除了地图功能外,通讯功能也可以集成进去。”

“需要哪些零件?”听说能够升级生物识别器,丁修一下子便来了兴趣。

“这些设备里的零件都不行,稳定性太差。”陈佳凝不无遗憾地说道。

“那以后再说。”知道升级设备的事并不容易,丁修打消了念头,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两人穿过大厅,越往前走,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越明显。

衣服,被褥,书籍……遍地都是,灰尘给它们覆上了一层沧桑的气息。

一扇铁门出现在前方,丁修轻轻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的霉臭味要比外面浓烈得多。他将脚步放慢,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

陈佳凝戴着丁修给她的面罩,对里面空气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她在墙边的柜子上撕下一张发黄的照片,看到上面是一个抱着米老鼠玩具的小姑娘。

“你去了哪里?”她对着照片喃喃低语,面色微沉。

“小心点,情况有些不对。”丁修小声地说道,他听到附近传来一些动静,这些声响来自不同的方向。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附近的铁门上,接着附近突然出现了无数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影冲进了视野里,在灯光下,丁修和陈佳凝看到它的脸上因为重度腐烂已经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丧尸,f级变异生物,体液或者攻击造成的伤口具有传染性,喜食活人血肉。”生物识别器将收录的资料报了出来。

“它们的弱点是头部。”陈佳凝补充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丁修没等前方的丧尸靠近,已经按照陈佳凝的提示提前一枪击穿了它的头部。

那个丧尸踉跄了几步,身体继续朝丁修扑了上来。

“没死?!”丁修愣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及时,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用那台手提灯将丧失砸翻在地。

丧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手脚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灵活。

“嗬~嗬~”低吼声在四周响起,凌乱的脚步已经来到近前。

油桶背后,机器旁边……四周一瞬间爬出来十数只丧尸。它们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瞪着灰白的眼珠子朝房间里的两人扑去。

“不对劲,这些不是普通丧尸。”陈佳凝喊道。

“走!”丁修意识到情况不对,拉着陈佳凝朝着还没被围住的方向逃去。

奔逃中为了掩护陈佳凝,丁修还回身开了两枪,放倒了追在最前面的丧尸。

丧尸倒地的时候,身体将后方追上来的几名同伴也绊倒在地,稍稍延缓了下它们追逐的速度。

前方只有一扇小门,两人推门而入,顾不得门后是不是还有危险。

身后的丧尸紧追不舍,就在丁修和陈佳凝冲进门内刚刚将门关上的一瞬间,好几只丧尸的身体重重地撞在那扇门上。

“咚咚”的撞击声在门上响个不停,震得灰尘噗噗地往下掉。

“这门不结实!”丁修锁好了门,但门上传来的撞击力让他有些不安。他看到旁边有个大的铁柜,于是赶紧冲过去将铁柜推了过来。

“啊!!!”铁柜很重,丁修咆哮着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陈佳凝也上去帮忙,两人总算抢在丧尸破门而入前,将铁柜挡在门后。

有了门锁和铁柜的双重阻隔,门外的丧尸是进不来了,但那一边也是丁修他们进来时的方向,也就是说,退路现在已经被堵死。

周围又传来了脚步声,丁修循声望去,发现身后的走廊上也出现了丧尸的身影。

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举枪想要战又有些犹豫。

“赶紧跑。”经过短暂的权衡,丁修还是决定带着陈佳凝继续逃跑。

子弹有限,在地下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丁修连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的把握都没有,更何况还带着一个陈佳凝。他倒是不怕死,但对陈佳凝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从黑衣人手里救了这个女孩,丁修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她照顾周全。

附近还有一道侧门,那是接下来唯一的出路,丁修没得选择。不过没得选择也好,有的时候去做选择反而会浪费掉宝贵的时间。

地上凌乱的杂物帮了丁修的忙,那些丧尸追逐的速度很快,但它们规避障碍物的能力明显没有人类这么灵活。

陈佳凝的手被丁修牵着,身后虽然有许多丧尸紧追不舍,但她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地安全感。

女孩长这么大还从没被同龄的异性牵过手,这是第一次。加上又有这么惊险的经历,丁修的名字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空旷的房间、走廊、楼梯……两人见路就跑,只要没有丧尸的地方就是方向。

奔逃中的动静惊起了更多的危险,丁修进来之前完全没想到实验室里竟会是这种情况,和入口处的安静不同,此刻研究室的深处就像一锅烧开的沸水。

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丧尸,侧面已经无路可逃,丁修速度不减,径直冲过去将它踢飞在地。

枪声“哒哒哒”响起,一通射击之后,被丁修踩在脚下的丧尸终于不再动弹,它的脑袋被子弹打了个稀烂,脖子以上几乎全变成了小块的碎肉。

“这样就死了吗?”丁修来不及细想,因为身后的脚步声如跗骨之蛆般追了他们一路,怎么甩都甩不掉。

研究所里到处都是丧尸的影子,前路也越来越窄,丁修已经不再去考虑子弹剩余数量的问题,因为好几次如果他不及时开枪的话,就已经死了。

陈佳凝的体力消耗很大,她喘着气,步子也慢了下来。

“再坚持一下。”丁修给她鼓劲。

女孩咬着牙又跟上了他的速度。

就在丁修和陈佳凝爬上一座楼梯时,一条笔直的走廊出现在前方。走廊很长,因为光线的缘故,丁修看不清它的尽头。

他停了下来,脸色有些犹豫。

陈佳凝知道丁修在犹豫什么,走廊的尽头如果也有丧尸的话,那前方就是一条死路。

黑压压的尸群已经追到了楼下,丁修甚至能听到它们踏上楼梯的脚步声。他朝旁边一扇锁着的铁门踢去,铁门纹丝不动。

没办法,丁修将心一横,拉着陈佳凝冲进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出口就在前面。”看到走廊墙壁上的标志,丁修精神一震,身体似乎又恢复了不少力气。

陈佳凝也受到了鼓舞,她跟着丁修一路向前,朝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两人拼命地跑着,跑在前面的丁修冷不丁地被走廊旁一间屋子里冲出的人影扑在墙上。突然出现的意外让丁修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本能地将枪横在身前。

丧尸朝丁修肩膀伸过去的双手被枪架住,它抓扯着枪身,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丁修身上。

它的脸朝丁修的脖子凑过去,只是因为有把枪架在中间将它的身体挡住,让它无法更进一步。

丧尸想要啃咬丁修却咬不到,急切中不停地发出咆哮声,丁修想把它推开,但又怕丧尸转身去扑陈佳凝。

他只得让丧尸的注意力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局面顿时就这样僵持起来。

陈佳凝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见丧尸扑在丁修身上,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就砸向丧尸的头部。

陈佳凝的攻击对丧尸造成的伤害几乎为零,但这一举动却让丧尸有些分神。

丧尸注意到旁边的女孩,但又舍不得放开身前的丁修。

趁它左右摇头之际,丁修终于抓住了机会。

抵在枪上的胳膊瞬间发力,将身前的丧尸推飞出去。丧尸抓扯住枪支的手仍没松开,丁修却松开了手,因为他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纠缠。

枪只能不要了。

丧尸翻倒在自己刚才扑出来的房间里,丁修拉着陈佳凝继续朝前跑去,身后的尸群已经涌入了走廊。

如果不是刚才突然扑出来的丧尸,狭窄的走廊可能会帮助丁修拖延更多的时间,尸群在进入到走廊里之后,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但它们慢,丁修却不敢慢,奔跑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门!”走廊的尽头还是一扇门,陈佳凝失声喊道,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两人奔至门前,丁修突然松开陈佳凝的手,身子朝门上撞去。

他不知道门是开着还是锁着,但身后的尸群已经涌入走廊,刚才被推进房间的丧尸也重新跑了出来。

只要在几秒钟内打不开这道门,他和陈佳凝的命运便会在这里画上休止符。

这一撞,丁修是赌上了性命。

第18章、绝人之路

“哐当”一声,丁修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刚撞进了这间屋子,当下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门外的陈佳凝喊道:“快进来。”

陈佳凝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丁修赶紧将门关上,并把门边竖着的铁扣扣死。这样一来,门就从里面被锁上了。

两人脸上都是绝境逢生的喜悦,刚才幸好铁扣门没卡在门上,不然丁修绝对不可能一下就撞开了这道门。

丁修靠着门坐了下来,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着。等缓过神来,他看到这间屋子仍不是最终的出口,在他的对面,还有一道巨大的铁闸。

“铁闸的背后就是出口吧。”丁修喘着气,脸上露出无奈地笑容,“可惜我们只能走到这了。”

“不一定。”陈佳凝走到铁闸旁边,用手电筒照着附近的地方。

和两人一墙之隔的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丧尸,它们如潮水般挤到门前,并且在后续的推力下,不停地挤压着那道铁门。

门后的铁扣在“呜~”的一声长音中开始慢慢变形,丁修见状赶紧用身体顶在门上。

“完了。”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他知道自己下意识地行为只是在做无用功,因为挤压到门上的力量可以让铁扣变形,这就不是单个人的力量能顶得住的。

但丁修不这么做的话他还能做什么?等死吗?他不会选择等死,即便等会门被挤开了,他仍会继续战斗。

哪怕自己手无寸铁,只要还没倒下,就不会让那些丧尸伤害到陈佳凝。

“丁修,我能打开这道铁闸!”陈佳凝突然朝他喊道。

“什么?”丁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铁闸明明有数吨之重,陈佳凝竟说自己可以打开它。

“它的开关在这,不过要先启动里面的电力系统。”陈佳凝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手表,在侧面按了一下,让表盘翻起。

“门可以支撑多久?”她又问道。

“最多几分钟。”丁修已经感到门框似乎有些松动。

“知道了。”陈佳凝点了点头,目不斜视,手指在手表上飞速地摆弄起来。

她从手表底部抽出支架,将它立在地上,手表的表盘中间旋开之后出现了一个小孔。

几秒种后,小孔中有一束光投在对面的墙壁上,那里立刻出现了电脑屏幕中才有的画面。

一根细线被从表盘内抽了出来,在它被连接到墙上的开关里面之后,陈佳凝便盘腿坐在地上,手指又在支架旁边的一个按钮处按了一下。

手表的底部弹出一道红色光,她的面前一下子就多了一副键盘。

键盘只是红光在地上的投影,不过陈佳凝的手指敲击在这些按键的投影上时,对面墙壁上的画面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丁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女孩刚才的动作就像是魔术师在变戏法一样。

“这是什么……手表?”

“我自己发明的微型便携式电脑,不用的时候可以伪装成手表。”陈佳凝头也没抬,手指继续在红光中翻飞起舞,“幸好把它藏在包里,不然之前就被那些坏人给搜去了。”

“太神奇了。”感慨之余,丁修便没再继续说话,他怕打扰到陈佳凝。

门框又松动了一下,陈佳凝敲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动得更快了。

……

秒钟才走了一百来下,但时间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就在丁修顶住的门发出“哐当”一声时,铁闸旁边的开关也亮了起来。

门框在挤压中已经摇摇欲坠,丁修顶着门的身子绷得笔直。他身上的肌肉隆起,已经进入了充血的状态。

挤压在门上的压力被他分担过去一些,但这还远远不够。

好在铁闸已经开了。

闸门缓缓升起,一股冷风夹着沙粒吹了进来。

“丁修,我们可以走了。”陈佳凝朝门边的人喊道。

“你走吧,我不能走。”丁修说话的神色颇为吃力,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我一动这门马上就会塌掉。”

见陈佳凝站着不动,丁修朝她吼道:“走啊。”

“是我连累了你。”女孩鼻子一酸,长长的睫毛上便挂上了泪珠,她的贝齿轻咬住嘴唇,身子因为抽泣微微抖动着。“你不走,我绝不走,那一起死在这里吧。”

陈佳凝的手摸到了脖子上的项链,手指轻旋它的下半部分。

项链中有一个小装置,这是一个自动定位加报警的设备,也是她的发明之一。

陈佳凝知道自己启动这个设备之后,远在辉煌城的家人会收到自己遇险的信息。

当然家人赶来的时候肯定已经来不及救自己,但起码自己的死因会让他们明了,而不至于被有心之人拿去偷偷做文章。

见陈佳凝铁了心要留下陪自己赴死,丁修在难过之余也有些感动。

门上的铁扣在一声脆响当中崩飞了出去,门终于塌了。

丁修像一只离弦的箭,朝着陈佳凝“飞”了过去。身后的尸群如潮水般涌入这个房间,更多的丧尸被卡在门口,它们张牙舞爪般争先恐后地想要朝前方扑来。

刚才的变故发生得太快,虽然知道门会被挤塌,但女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根本没做任何逃跑的准备。

她正呆立着,被突然涌入的尸群吓得不知所措。

丁修冲至陈佳凝身边,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身影几步之间已经来到了铁闸门外。

外面的世界正是沙漠中的夜,头顶圆月如灯,但四周并不是绵延的沙丘。

丁修的眼里出现了一座城市的模样,但举目间视野中尽是残桓断壁。

丁修不知道这里是哪,但身后追逐而至的脚步声让他不敢停留下来。他扛着陈佳凝继续朝前奔跑着,直至来到一座断桥前。

断桥是立交桥的模样,但是中段的大部分都已经腐朽并断裂。丁修被追至断口处,左右逃生无路,只能选择往前跳下去。

“抓紧我。”丁修沉声说道,在身后的丧尸扑上来之前,从桥上的断口处一跃而下。

身后追来的丧尸刹不住脚,你推我挤之间掉下去不少,尸群终于停止了追赶,有些丧尸回到闸门内,有的则继续留在外面。

丁修并没有直接跳到底下,他使了个巧,跃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桥面,将身体荡到桥面下的夹层当中。

桥上的丧尸都以为他和陈佳凝掉下去了,一些被挤下去的丧尸在桥底寻找着,全然不知道他俩究竟去了哪里。

夹层中的空间很大,只是高度不高,丁修和陈佳凝躲在里面需要坐下来缩着身子。

丁修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桥下,朝陈佳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佳凝明白他的意思,两人躲在夹层中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围只有呼呼地风声,空气的流动也带走了白天太阳留下来的热量。

沙漠的夜很冷,感觉到陈佳凝的身体在发抖,丁修将胳膊环至她的肩旁将她抱住。

过了一会,陈佳凝的双手也环住丁修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渐渐睡去。

女孩太累了,今天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花在逃命的路上,沙尘暴,龙卷风,甚至研究所里的尸群纷沓而至,她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夜晚的低温让陈佳凝被困意包裹,为了不让她受凉,丁修抱着她入睡,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拦在外面,替她挡住夜里的寒风。

天亮时分,当阳光照在丁修的脸上时,他醒了过来。

躺在身旁的女孩仍在熟睡,样子像极了一只安静乖巧地小猫,即便天亮后气温开始回升,她仍蜷缩着身子,睫毛微颤。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立交桥的夹层,也洒遍了周围的大地。昨天夜里看到的这座残破的城市,如今都沐浴在一片金色当中。

桥底下都是当初桥面裂开后掉下去的巨石,附近的路面上满是黄沙堆砌的小丘,路边的电线杆被埋住了脚,旁边还能看到报废汽车的躯壳。

这是一座城市,或者说这里原本是一座城市。

视野内高楼林立,但每一座大楼都千疮百孔、破烂不堪。裸漏在外的钢筋比比皆是,远远望去,连墙壁本身似乎都被染上了锈色。

有的楼房塌掉了一半,也有半倒未倒、架在其他楼房上的大楼。

丁修的世界原本只有沙漠中的那处营地,眼前的画面在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名叫震撼的东西。

桥底下有几个活物在动,那都是昨晚掉下去的丧尸。丁修趴在夹层的边沿,开始思考接下来出路的方向。

没过多久,陈佳凝醒了,因为阳光照在身上开始发热。

女孩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丁修,这让她十分安心。

“丁修。”陈佳凝向他打招呼道。

“嘿,你醒了,感觉精神了点吗?”

“好多了。”对于来自丁修的关心,女孩很是受用,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算是来自清晨的问好。

“这里是一座城市!”清醒之后,陈佳凝也注意到附近的情况,不过和丁修不同,她只是稍稍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死城。”在短暂的观察之后,女孩给这里下了定义。

“这里还有活物呢。”丁修笑着提醒她道。

“丧尸!它们怎么在桥底下?”陈佳凝顺着丁修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底下几个游荡的身影。

“哦,我想起来了。”她拍了下脑袋,似乎刚刚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情况,“我们是被它们追到这里来的,对吧?”

丁修点了点头。

“我们该怎么办?我是说,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陈佳凝问道。

第19章、废墟之城

“我有主意了。”丁修刚才已经想好了离开的路线,“跟我来。”

桥面的夹层距离桥底下的深坑有三十多米高,底下还有几只昨晚掉下去的丧尸。丁修选择的路线在桥身另一侧,那边因为楼房坍塌的缘故,地上垒起了很高的废墟。

丁修的计划是跳到那片废墟上,然后绕过桥下的深坑,离开这里。

“这个高度应该没什么问题。”丁修来到桥面夹层的侧边,对陈佳凝说道:“我先跳下去,然后你再跳。别怕,我在下面接住你。”

“我不怕。”陈佳凝摇了摇头。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临到真要跳的时候,心里却不免有些怯意。

三五米的高度,对丁修来说不算什么事,更何况下面还是沙地。但陈佳凝不一样,她从没有在这样高的地方跳下去过。

“来吧,我能接住你。”见陈佳凝有些犹豫,丁修站在底下给她鼓劲。

“一定要接住我哦。”女孩心里想着,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她被丁修接住了,但跳下来的冲力却把丁修带倒在地。

陈佳凝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骑在他的身上,两人缓过神来,脸唰的一下都红了起来。

“咳……咳”丁修的神情有些尴尬,陈佳凝从地上站起来后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们走吧。”丁修小声地说道。

“嗯。”陈佳凝回应的声音也细若蚊蝇。

附近都是倒塌的房屋和一些基建设施,两人在残垣断壁间行走,有些地方还需要攀爬。

丧尸在坑底游荡,丁修和陈佳凝在坑外的废墟里前行。丁修走在陈佳凝的前面,帮她开路。

残垣断壁间没有道路,丁修专找方便攀爬行进的地方走,为的就是方便陈佳凝。碰到不好走的地方,他还会提前提醒陈佳凝,让她注意那些裸漏的钢筋以及脚下松动的石块。

攀爬需要消耗的体力并不比奔逃时少,不一会丁修就发现陈佳凝已经气喘吁吁。

“我们休息一下。”他主动提了出来。

“好吧。”陈佳凝点了点头,但神色有些焦虑。

“丁修。”她迟疑了片刻,突然喊道。

“嗯?”丁修抬起头,目光对上女孩的眼睛。

“我担心自己会拖累你,让你走不出这片沙漠。”

陈佳凝的话让丁修愣了一下,他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你看,为了照顾我的体力,你不得不走走停停,以前我虽然没来过沙漠,但书本上的知识告诉我,这是在沙漠里生存的大忌。”

“书上有没有告诉过你,保持良好的体力是在危险环境下生存的关键?”

陈佳凝摇了摇头。

“比起书本知识,我更相信经验。”丁修说道。

他收起笑容,又郑重地对陈佳凝承诺了一句,“不管前路如何,我不会放弃你的。”

丁修的本意是,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女孩带去安全的地方。但这话听在陈佳凝的耳朵里,让她想到了更深层的意义。

“我会自己努力,尽量少拖累你。”女孩心里暖暖的。她很优秀,也很好强,虽然丁修的承诺让她欢喜,但她的自尊心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累赘。

“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呢。小的时候,我还是荣叔的拖油瓶呢。”

“荣叔是你的亲人吗?丁修,可不可以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两人坐在这休息,陈佳凝听丁修提起他小时候的事,心里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是个孤儿,荣叔捡到我的时候,我才这么点大吧。”丁修用手比划了一下,“是荣叔把我养大的,后来我跟着他在营地里当兵。”

“荣叔一定是个好人。”陈佳凝说道。

“是啊,可惜好人……都不长命。”丁修说到这,突然低下头来,神色有些落寞。

“对不起。”陈佳凝看着丁修的样子莫名地有些心疼,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提议。

如果小时候的故事会让丁修难过的话,那她宁愿不听。

“没什么。”丁修摇了摇头,将失落地情绪赶走,“在沙漠里巡逻,生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像我那个小队,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真的不知道边防军这么艰苦。”陈佳凝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她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军方的高层,她也去过首都附近的军营,但丁修所描述的境况却和她对军队的认知有着天壤之别。

丁修感觉到氛围有些沉重,便挑了几件有趣的事讲了起来,直到把女孩逗笑,他的心才开始变得踏实。

“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去更好的地方吗?”陈佳凝静静地听着丁修讲述营地里的事情,在捧腹之余,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以前不想,不过现在我希望出去看看。”丁修想去见识下外面世界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异能,陈建森开导过他之后,他自己也想了很多。

不过丁修没有将自己掌握了一项异能的事告诉陈佳凝,这不是因为信不过,而是因为没必要。

“我知道了。”陈佳凝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去落实。

“我们继续赶路吧。”休息得差不多了,陈佳凝说道。

“走。”丁修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陈佳凝的手撑住旁边的巨石,刚要站起来时,突然身子一歪。她的身体和那块巨石一起朝外倒去,要不是丁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这会她已经和巨石一起翻滚着落入底下的深坑当中。

原来这块巨石是悬在外侧,丁修和陈佳凝谁也没注意到它其实并不牢固。当一股外力施加在它上面,原有的平衡便被打破。

石头“轰隆隆”翻滚而下,一路上又带落更多的砖土石块。坑底一时间“稀里哗啦”地响个不停,先前在底下的丧尸纷纷侧目,有的顿时就发现了坑外的两人。

“糟了!”这样的情况让丁修始料未及,他只得拉着陈佳凝继续往废墟中逃跑。

刚才落下的巨石不仅仅惊起了坑底的丧尸,只见立交桥上,昨晚留在研究所外的丧尸也纷纷朝这边赶来。

它们从桥上跳下,有的摔在沙地上,有的跌落坑底。它们没有疼痛的感觉,只要没摔断手脚,就会立刻爬起来继续奔向目标。

“手给我。”丁修在前面带头攀爬,高度落差较大的地方他会伸手拉陈佳凝一把。两人没命地往废墟深处躲去,身后的怪物们像潮水一般漫了过来。

在平地上奔跑,人和这种丧尸的速度大致旗鼓相当,甚至还能略胜一筹。但在废墟当中,环境对人的影响要远远超过它们。

丁修和陈佳凝躲避着沿途裸漏的钢筋以及砖石上的棱角,而且在攀爬中,陈佳凝也拖慢了速度。

丧尸们很快就追了上来,丁修将陈佳凝让到前面,自己在身后掩护她。

追至身前的一名丧尸被丁修从石缝里拔出的一根钢筋抽翻在地,它的脸陷了进去,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

可是它毫不在意,倒地之后又挣扎着朝丁修爬过去。

丁修举着钢筋准备继续攻击,不料看到它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名同伴。

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

黑压压的人影漫上废墟,丁修放弃了杀死那只丧尸的打算,转身继续朝废墟深处跑去。

“嗬!嗬!”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给奔逃中的两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危险如影随行,但生路却不知在何方。

陈佳凝惊叫一声,身影在前方突然陷进了地下,她刚落脚的地方底下是空的,一脚踩上去的时候,风化了的脆石板瞬间裂成了几块。

坑有一米多深,丁修跟着也跃了进去。

“你没事吧?”他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扶起来。

女孩的衣服上都是擦碰的痕迹,好在并没有伤筋动骨。她落下来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丁修将她扶起,她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我们快走。”陈佳凝摇了摇头,目光看到丁修身后的洞口处已经出现了丧尸的身影。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和丁修一起往洞里跑去。

洞里是某座楼房的内部空间,楼房坍塌的时候,底下被掩埋起来,陈佳凝踩空掉了进去。两人现在没办法回到外面,因为身后的洞口处已经塞满了要挤进来的丧尸。

洞内空间不大,但是却很深。里面像似一条走廊,不过左右墙壁的间距比一般的走廊要宽。地上满是废弃的垃圾,灯光扫过的时候,墙上还有垂下来的电线。

身后的脚步声又迫近了,手电筒的灯光在通道里晃个不停,丁修拉着陈佳凝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朝着未知的深处跑去。

奔跑中灯光突然照到一堵墙上。

“没路了!”

两人跑到了通道的尽头。

面对这个结果,丁修和陈佳凝面面相觑,陈佳凝将手电筒朝身后照去,灯光中人头攒动。

“丁修,我们会死吗?”陈佳凝的声音带着哭腔,之前陷入绝境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害怕过,但这一刻,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恐惧。

原本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丁修却将她从研究所里救了出来。现在刚刚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又要再次面临绝境。

陈佳凝的心变脆弱了,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面对死亡时的那种决绝。

第20章、落后就要挨打

“不会,我们不会死。”丁修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他趴到地上,用力抬起一块铁盖子,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陈佳凝将灯光照进洞口,发现有架铁梯子从那延伸下去。

“你先下去,我掩护你。”丁修提着先前从石缝中抽出的一截钢筋朝身后的丧尸们冲了过去。

陈佳凝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那,丁修没了顾虑,放开手脚左右开弓,钢筋瞬间将面前的几个丧尸抽翻在地。

他的攻势凶猛且凌厉,可是无奈却杀不死那些怪物。

不过丁修发狠的目标不是为了杀死它们,而是为自己再争取一点时间。

还有一点空间。

钢筋抡出一个弧圈,将身前一米内的人影扫空。被击倒的丧尸绊到身后的同伴,尸群挤过来的速度为之一滞。

借着这个机会,丁修转身钻进那个洞口。铁盖被拉上的一瞬间,上面扑满了围过来的丧尸。

丁修一只手攀住洞里的梯子,另一只手将钢筋卡在铁盖的下面,卡实了之后,那些外面的丧尸就下不来了。

里面很深,两人顺着铁梯爬了一会才来到底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梯子下面就是城市的下水道,但这里的环境对丁修和陈佳凝来说都非常的陌生。

丁修生活的营地里没有这种玩意,住在辉煌城的陈佳凝如果不是有这一番经历,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和下水道发生接触。

灯光照向四周,几条圆形的通道出现在面前,通道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走哪边?”陈佳凝有些茫然。

“走这条路。”丁修选了其中一条通道,接过陈佳凝递来的手电筒,当先一步就钻了进去。

通道里的空间比较狭窄,陈佳凝跟着丁修来到里面,往前挪动时有些局促。

“我记得在研究所的时候,你说过那些丧尸不是普通丧尸。”丁修回忆着在外面和丧尸战斗的过程,突然问道。

“对,我可以肯定。”身后的女孩点了点头,“你那台生物识别器估计有段时间没有更新过里面的数据了,当时它报出的资料误导了我。”

“怎么误导了你?”丁修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自己后面还会遇到那些危险的丧尸,所以当务之急是得正确地了解它们的信息。

“生物识别器里收录的还是初代丧尸的信息,但是从我们遇到的情况来看,研究所里的丧尸危险性要远远超过最初那一代。”

“你是说,丧尸还会变异?”丁修有些瞠目结舌,“它们不是人感染了病毒变异的吗?”

“以前的丧尸不会变异,但现在的话,很明显它们变异了。”陈佳凝回忆起一路上的经过,再结合以前在学校某本内容很杂的书上看到的一些资料分析,说道:“初代的丧尸出现在我爷爷他们年轻的那个时候,它们是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类。关于丧尸病毒……嗯……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丧尸们在此后几十年中,也和其他生物一样发生了变异。”

“何以见得?”丁修还是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更愿意相信陈建森给他的生物识别器。

“我看到书上有记载过。”陈佳凝说道,又提示了他一点:“丧尸的弱点在头部,但你记不记得自己在攻击那些丧尸的时候,有一只丧尸被你用子弹击穿了头部却没死,但后来另一只丧尸被你将头部彻底击碎后就死掉了。”

“难不成它们头部的弱点在进化中被强化了?”丁修有些惊讶,因为陈佳凝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而且他也结合自己跟丧尸战斗的感觉思考了一下,“它们的速度很快,身体的强度也变高了。”

“对,以前的丧尸可不是这样的。”陈佳凝点了点头道:“我不确定它们变异到了什么程度,但绝对不是生物识别器所说的f级变异生物。”

两人小声地交流着,突然灯光在通道内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画。

“这些是什么?”丁修好奇地望着那些奇怪的图案。

“街头涂鸦?”陈佳凝凑近看了一下,不太敢确定。

“什么是街头涂鸦?”丁修问道,“这是一种暗号吗?”

“不,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差不多出现在一百年前,当时由于人们的贫富差距较大,一些不满的人便在街头和墙壁上涂画这样的图案。”陈佳凝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告诉丁修。

两人越往前走,墙壁上的图案越多。

“奇怪,为什么那些对社会不满的人,会待在这种地方呢?”女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种狭小的通道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你也说了,有人因为贫富差距的问题产生不满,对于这些穷人来说,这种地方至少还能遮风避雨。”大城市出生的贵族姑娘很难体会到底层人民的疾苦,但丁修不一样,他见识过人间许多的残酷。

丁修的话让陈佳凝若有所思。

两人很快就走完了这截通道,从口子那跳出来后,外面又是另一条通道,只不过它是方形的,而且左右上下的间距都比之前的圆形通道大了一倍。

通道看不到两头,陈佳凝的方向感不强,这个时候还是得丁修拿主意。

“我觉得应该走这边。”丁修说道。

“为什么?”陈佳凝有些好奇,因为丁修这次做决定的速度很快。

“这边有风。”

有风,一般就预示着有通向外面的出口。

两人朝着丁修选定的方向走去,昏暗的通道内,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很小。

丁修前进的时候,不时地调整光线的角度,好让自己能够看清楚更多的地方。

两人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陈佳凝的手牵着丁修的衣服,偶尔回头朝身后望上一两眼,她虽然跟在丁修身边,但心里仍有些害怕。

女孩所有的恐惧都来自身后的那片漆黑。

“别怕,我们走过来的路都是安全的。”丁修注意到她的异样,安慰她道。

“墙壁上有这么多涂鸦,以前这里会不会有许多人?他们现在……”陈佳凝的声音很小,她说出自己担心地事情,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提醒丁修。

“至少我们一路走来,什么也没看见。”丁修知道陈佳凝担心的是通道内会出现丧尸,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危险,但他只能继续走下去,而且还得帮助身边的女孩去消除恐惧感。

他的话起了作用,陈佳凝不再像先前那样忐忑。

“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吧。”静寂的环境让人十分压抑,丁修不想让女孩很快又陷入到不安当中,便主动找起了话题。

“外面的世界?你指的是什么?”陈佳凝问道。

“嗯……国家?类似埃尔布兰德帝国这样的。”丁修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陈佳凝的注意力,至于聊什么并不重要。

“埃尔布兰德帝国吗?”陈佳凝想了想,“核战之后,世界原本的秩序被打破了,以前的国家都消亡在战争中,幸存者又建立了新的国度。比如咱们的祖国格瑞尔斯,还有刚刚你说到的埃尔布兰德帝国。丹泽、塔弗勒以及弗兰提克也是大国,除此之外,世界上还有一些小国家,不过国家的总体数量比核战之前少了很多。”

“我们会跟他们打仗吗?”

“战争一直就没停过,只是时大时小罢了。”陈佳凝的父亲和爷爷都是东部军区的高层,她对前线的事情略知一二。

“为什么要打仗?”丁修又问道。

“为什么?”陈佳凝愣住了,想了想,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为了资源吧,也可以说是未来的生存空间。”

见丁修有些不解,陈佳凝又补充了些自己的想法:“经历过世界战争之后,人类社会遭受了极大的破坏,新建立的国家又会开始新一轮的竞争。我们格瑞尔斯人爱好和平,但和平需要力量来守护。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国家就是埃尔布兰德帝国,边境上的摩擦大多都是他们主动制造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手甚至都伸到了芦墟镇。”

“埃尔布兰德帝国都是坏人。”

“也不全是,国家之间没有好坏之分,只看利益。”见丁修的理解有些片面,陈佳凝纠正道:“而且我爷爷曾经说过,落后就要挨打。”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从陈佳凝口中冒出来之后,就开始在丁修的心里回荡。

丁修想到了吴莫和他的第七小队,又想到了更多其它的事情。

“你爷爷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想了想说道。

这个评价没有一丝奉承的味道,完全发自丁修的内心,因为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烙印。

“你说得没错,爷爷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陈佳凝点了点头,丁修对她爷爷的评价让女孩非常开心。

“当初爷爷在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救了我的奶奶,那还是四十年前的事。”话题转到自己爷爷的身上,陈佳凝的兴致比刚才聊埃尔布兰德帝国时要高得多。

听陈佳凝讲起她爷爷以前的经历,丁修突然心生向往。

“有机会真想见一见你爷爷本人。”

“是吗?会有机会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第21章、命悬一线

丁修只当陈佳凝是客套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朝前走着,突然丁修停了下来,陈佳凝一不留神撞到了他背上。

“怎么了?”

“嘘。”丁修示意她别出声。

灯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地上有一个小的黑影爬过。

那是一只沙漠里常见的小蜥蜴,这种生物喜阴,常常躲在阴凉或黑暗的地方。

丁修并没有因为只是一只小蜥蜴而放松警惕,因为他刚刚听到的动静并非来自这个小家伙。

这只小蜥蜴只有巴掌大小,虽然它的尾部长着带有剧毒的倒刺,但正常情况下,它对丁修没有任何威胁,因为丁修要干掉它只需要抬抬脚的工夫。

蜥蜴朝丁修爬了过来,丁修一脚将它踢开。

小东西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噗通”一声撞到了墙边。

它刚刚翻过身子准备爬走,突然从墙上的洞里伸出一只皮肤干瘪的手来。

那只手一把抓住洞口处的蜥蜴,任由它尾部的倒刺在皮肤上乱扎。

丁修和陈佳凝都被吓了一跳,灯光照过去时,洞口那钻出来一个狰狞的身影。

“丧尸!”丁修认出了那只怪物。

那个狰狞的身影嘴巴里发出“嘎嘣”的声音,手里的蜥蜴只剩下半个身子。

“啊!”陈佳凝忍不住叫出声来,她赶紧捂住嘴,身子躲到丁修后面。

墙壁上的洞口不止一个,这些洞都是连接到其他地方的管道。除了刚刚钻出丧尸的那个洞口外,旁边又有两个地方传来了声响。

“走!”看到几个洞里接二连三地爬出丧尸,丁修想都不想,带着陈佳凝夺路狂奔。

通道内灯光乱照,突然前方出现了亮光。

两人朝着亮光奔去,出口处很快便近在咫尺。

丁修冲出来的一瞬间便刹住了脚步,他的反应很快,眼睛也比陈佳凝更能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环境。

他将陈佳凝拦住,两人脚步带起的碎石翻滚着落入了身前的深渊。

谁也没想到出口外竟是悬崖,这座由钢筋水泥打造而成的城市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这片残垣断壁至上而下有数十米深,坑底到处都是沙土和裂开的砖石。旁边一座高楼倾斜成60度角的模样,楼房的顶部架到了裂缝对面的另一座大楼上。

丁修终于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今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在断桥上的夹层中看到过这栋半倒未倒的楼房。

“原来竟跑出了这么远!”

身后的脚步声追了出来,丁修不再感慨。

“我们往这边走。”他朝陈佳凝喊道。

左侧被一堵高墙挡住,右侧便是那栋倾斜的大楼。出路就在大楼中,丁修将陈佳凝推上楼底废墟中的大石头,自己也跟着攀爬上去。

丧尸追出洞口,最前面的几个来不及刹车就被身后冲出来的同伴给撞飞出去。它们掉进了几十米深的悬崖底下,竟有个别还能再次爬起来。

大块的水泥和沙土在大楼底部垒起一座斜坡,丁修和陈佳凝在碎石和钢筋林立的废墟中攀爬着,身后的丧尸又追了上来。

陈佳凝爬进那栋倾斜的大楼里,她转过头看到离得最近的一只丧尸正朝丁修扑过去,两者之间的距离尽在咫尺。

“小心!”她有一种想捂住眼睛的冲动,因为害怕看见自己不愿见到的画面。

丁修的反应很快,他的身体突然间变向,借着身旁一块凸起的石头朝前跃出一步,堪堪逃出身后丧尸能扑倒的范围。

那只丧尸扑了个空,身子朝前摔倒在地上,等它扑腾着再爬起来时,不仅耽误了身后其它同伴的速度,而且目标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楼底部。

从楼底一处空隙中钻进去,丁修发现里面的情况比外头也好不到哪去。大楼内一片狼藉,房屋的墙面和框架都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四周全是残垣断壁。

因为楼身倾斜的缘故,碎石和钢梁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台阶。

台阶的坡度很陡,好在有不少地方适合抓手和踩脚。丁修护着陈佳凝往上爬去,脚边不时有碎石滑落。

“加油!”丁修见陈佳凝的动作变得慢了下来,知道她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因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女孩几乎粒米未进。

“嗯!”陈佳凝咬牙坚持着,丁修在她身后,她知道自己一旦慢下来,就会拖累到丁修。

前方坡顶的位置敞着一个大洞,那里之前是大楼里的天花板,因为塌陷的缘故,现在成了丁修他们去往楼层中部的入口。

往上爬并不是出路,但大楼因为倾斜而横跨在裂隙上方,这就成了丁修和陈佳凝跨越裂隙的桥梁。

见丧尸追上了台阶,丁修从身旁扯过一块石头,将它往身下推去。石头砸中一名丧尸,丧尸翻滚着滑下斜坡,沿途带起一片灰尘。

爬过天花板的大洞,这里已经是大楼中间的位置。

身下不再是砖瓦碎石的废墟,而是楼房外侧的玻璃窗户。有些窗户已经碎开,陈佳凝低头望去时,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眩晕。

“别朝下看。”丁修提醒她道。因为身下除了玻璃,就是楼底的裂隙,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裂隙底部差不多接近百米。

穿过窗户的风呼呼作响,身后的丧尸们锲而不舍的追逐着,对这样的高度毫不介意。

朝上攀爬的过程中,一根横梁突然断裂,将丁修压在地上,好在身旁还有石头垫着,横梁没有压实。

陈佳凝转身跑回去将他拉起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我命大着呢。”丁修满身都是尘土,刚才掉下来的石梁只是将他压了一下,并未伤到筋骨。

“我们走楼梯。”他的目光瞥见墙壁间盘旋而上的梯子,朝陈佳凝招呼道:“这边,跟我来。”

铁梯满是斑驳的锈迹,但在废墟中却是保存得最好的东西,它一层一层延墙壁而上,既不用担心脚底下会塌陷,也不用怕头上掉东西下来。

不得不说,走楼梯要比在废墟中攀爬地速度快得多。丁修和陈佳凝踏上楼梯后,两人和身后那些丧尸之间的距离就被慢慢拉开了。

“小心楼梯上那些翘着的钢筋。”

“我知道,你也小心。”得了丁修的提醒,陈佳凝打起精神。她刚低头朝下望去,脸色突然一变:“它们来了。”

丧尸们的确追上来了,它们追至楼梯上时,发现距离被拉开了不少,于是便不走楼梯,而是抓住楼梯外侧的扶手向上攀爬。

它们连蹦带蹿间几下就爬过一层,上楼的速度比丁修和陈佳凝要快得多。

刚才还拉开了两三层的距离,一转眼间,就有丧尸的手抓到了他俩脚底下的铁栏。

那只丧尸攀上栏杆,伸手朝里面的陈佳凝抓去。陈佳凝朝后闪躲,丁修一脚踢在丧尸的胸口,将它踢飞下去。

丧尸的身体在下落过程中接二连三地撞到了两侧的护栏,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被一个凸起的钢筋扎了个对穿。

它的手脚不停地挣扎想要起来,奈何却被钢筋给固定在那,身子动弹不得。

刚才的一幕颇为惊魂,陈佳凝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丁修的催促。

“别停下,快跑。”

身后仍有追兵,那些丧尸的身体里似乎有着无穷的活力,它们不知疲惫,而且数十年都不死。

丁修见过的危险生物不少,但只有这种丧尸的特性让他无法理解。

楼梯越往上时越陡峭,有的地方护栏已经断裂了,为了保持平衡,两人都开始手脚并用起来。

前方有一级台阶跨度较大,陈佳凝伸手拉住上面的一截栏杆,左脚抬起刚刚跨到上面,栏杆突然断裂。

丁修还在下面转弯的位置,陈佳凝朝着身后倒下去的时候,他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根本来不及去施救。

“啊!”女孩惊叫着摔在了背后的一扇门上,门被撞开了,她的身体因为冲力和惯性的关系,沿着倾斜的地面朝外滑去。

丁修扑到门前,见陈佳凝滑到了窗户边,身体撞在窗户的玻璃上。

这里已经是大楼里最靠近外侧的地方,楼面在这个高度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陈佳凝滑进来的这个房间里,门已经在天花板上,而原本充当墙壁的落地玻璃窗则成了地板。

“老天!”看到玻璃上突然出现的裂缝,丁修的心里咯噔一声。

“佳凝!”这是他第一次喊出陈佳凝的名字,“你没事吧?”

陈佳凝摔得有点重,她的脑袋在窗户上磕了一下,身体和玻璃的撞击也让五脏六腑十分难受。

“我没事。”女孩呻吟着想要爬起来,但她刚刚侧过头就吓呆住了。

陈佳凝的身下就是近百米高的深渊,拦住她的身体没让她掉下去的只有一层玻璃。

玻璃上已经出现了裂缝,而且正逐渐朝着四周蔓延。

“别乱动,我想办法来救你。”

丁修顺着几乎倾斜了六七十度的地面朝陈佳凝躺着的窗户那滑过去,在快接近窗户的时候,他的双手一把抓住旁边凸起的石块。

丁修不敢直接滑到玻璃上,因为那里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他在靠近玻璃窗的地方找了个支撑点抓手,另一只手努力地朝陈佳凝伸过去。

陈佳凝轻轻地站了起来,脚底下的玻璃“噼啪”几声又多出了几条裂纹。

“抓住我的手!”丁修喊道。

他话音刚落,方才滑下来的门边突然出现了一只丧尸的身影。

第22章、沙民部落

“娘的,别下来啊!”丁修望着那只追到门口的丧尸,在心里祈祷着。

陈佳凝的神色也是惊恐万分,她朝丁修拼命地伸着手,但两只手之间的距离还差了不少。

“我够不到。”女孩绝望地喊着。

那只丧尸扑在陡峭的地板上朝她滑了过去,陈佳凝闪到一旁,让它落到玻璃上时扑了个空。

丧尸撞到了玻璃上,玻璃的裂痕又多了几条。

陈佳凝拼命地爬向丁修的方向,但丧尸从身后扯住她的腿,将她拖了回去。

“艹!”丁修心一横,松开手跳到玻璃窗的金属框架上,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

陈佳凝踢开丧尸,朝丁修扑去,她的手终于被丁修抓住了。

见身后的丧尸又扑了上来,丁修举起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那块布满裂痕的玻璃上。

在女孩的尖叫声中,玻璃碎成无数块掉了下去,和玻璃碎块一起掉入深渊的还有那只刚刚差点抓扯到陈佳凝背包的丧尸。

陈佳凝的身体吊在空中左右摇摆着,丁修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脚底只踩住金属边框上狭窄的一小块地方。

“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丁修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半个多小时候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裂隙另一侧的高楼中。丁修在残破的楼房里找到了一条可以下去的楼梯,他带着陈佳凝从容地拾阶而下,身后少了那些追逐的丧尸之后,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陈佳凝走着走着,突然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丁修问道,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小腿上,“你受伤了!”

陈佳凝坐下来挽起裤腿,小腿的位置赫然有几道抓痕。

“是丧尸抓的吗?”丁修更希望是钢筋划出的伤痕,但他无法欺骗自己,心里突然有些悲凉。

“我没事。”陈佳凝说道:“我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免疫丧尸病毒的基因,这些抓痕和皮外伤一样,就是有点疼。”

“我背你吧。”丁修松了口气,他见陈佳凝的气色不太好,知道女孩的体力透支比较严重。

陈佳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受伤对边防军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特别是皮外伤,丁修处理起来简直是轻车熟路。

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几片布条,帮陈佳凝包扎好伤口。

“昨天收集的仙人掌果肉都留在了车上,不然它的汁液可以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丁修有些可惜地说道:“接下来我们还要重新找辆车子,否则走出沙漠的机会仍旧十分渺茫。”

陈佳凝趴在丁修的背上,偷偷地笑了笑。

“昨晚在研究所里的时候,我用这个东西给家人发送了遇险的消息。”女孩从脖子上摘下项链,递到丁修面前。

“这是什么?项链?”

“嗯,但它不是普通的项链,里面藏了一个小东西。”陈佳凝说道:“这里面有一个自动定位加报警的设备,只要启动之后,在辉煌城的家人就会知道我遇到了危险。昨天晚上我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就启动了这个设备,那样他们虽然赶不及来救我,但至少会知道我的死因。”

“接下来我们只要努力活着,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颇为得意,因为项链里的报警设备就是她自己的发明。

这一路上都是丁修救她,陈佳凝如今正为自己能救丁修一次而开心不已。

“这么说,现在找食物比找汽车更重要咯?”

“正解!”陈佳凝打了个响指。

两人来到了废城的街道上,这里不是灰尘就是锈色,完全一副末日景象。

风卷起黄沙和地上的垃圾,在地上打着卷儿。

路边的车辆不是缺少轮胎,就是轮胎已经干瘪。这些汽车的车身大多都严重褪色,车窗玻璃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虽说车辆的需求度已经靠后了,但如果能有辆车子的话总是好事。丁修的体力也下降得厉害,他原本背着陈佳凝一点都不吃力,但走着走着,脚步也开始变沉了。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陈佳凝感觉到丁修的疲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也说过,保持良好的体力是在危险环境下生存的关键。”

“我还能坚持得住,咱们找到食物再休息。”一路背着陈佳凝,丁修已经好几次听到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当然丁修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肚子叫的次数比陈佳凝更多。

“你闻到了什么吗?佳凝。”又走了一段路,丁修突然停了下来,他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有股香味吊起了他的食欲。

“烤肉的气味!”陈佳凝眼睛一亮。

“你也闻到了?那就好,我还以为这是快要饿死之前的幻觉呢。”丁修背着陈佳凝,迎着风走去,风带来了食物的香气,也带来了方向。

气味越来越浓,丁修的喉结上下翻动着,嘴巴里已经在分泌唾液。陈佳凝也望着气味飘来的方向,她在前方的一片小楼当中,看到了飘起的烟柱。

空气中有烤制食物的味道,这代表附近有人。丁修和陈佳凝都疲惫不堪,到了这一刻,警惕性都放松下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丁修脚下一滞,人突然呆立在那。

枪声!

子弹没入沙中的瞬间,鞋跟前的沙砾绽放得像花朵一样。

丁修的视线中钻出来几个人影,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人从小楼里跑出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手里都拿着枪。他们衣衫褴褛,发型也十分怪异,脸上和身上还有着夸张的纹身。

“他们是什么人?”陈佳凝在丁修耳边小声的问道。

“沙民,我们边防军的敌人。”

丁修冷眼注视着这些家伙,他不确认里面有没有以前见过的面孔,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都是远距离交战。

“是边防军的人。”

“又一个,有意思。”

沙民们认出丁修的军服,眼神中流露着戏谑。

丁修刚刚把陈佳凝从背上放下,一个在脸颊上纹着獠牙的家伙就走上前来一脚踹向他的肚子。

他踢过来的脚被丁修抱住,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丁修一个抱摔压在身下。

见丁修还手,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十几把枪齐刷刷地指着他和陈佳凝的脑袋。

丁修担心他们伤到陈佳凝,只得松开地上的那个沙民。他刚松手就吃了旁边其他人的一记枪托,人翻到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丁修!”陈佳凝扑过去想要扶他,但身体已经被人扣住,她挣扎着,无奈力气太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挨打。

“放开她,我才是你们的对手!”丁修吼道,眨眼间他已经挨了几下,脸颊都肿了起来。

有人过来将他和陈佳凝捆住,其中一个家伙朝另一名壮汉问道:“波普,要拿他们的血去喂‘普泰勒’吗?”

壮汉看上去像似这些沙民的首领,他冷笑着摇了摇头:“喂‘普泰勒’的血够了,这次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把他俩带过来。”波普挥了挥手,周围的手下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沙民们押着两人朝小楼另一侧走去,走在后面的一个家伙将刚才打斗中丁修被扒掉的军服外套踩了几脚,又将它捡起来点燃丢到路边一辆报废的汽车上。

十几年来,沙民们被边防军挡在了沙漠里,过着最坎坷的生活,所以他们恨透了这身军服。

沙民的营地不大,人数大概在一百出头左右。这些不是沙民的全部,因为沙民只是沙漠暴徒的统称。

所有流浪在沙漠里的人都是沙民,他们在沙漠里以一个个小部落的形式群居在一起。各部落沙民的战斗力有强有弱,这跟他们的人员以及掌握的资源有关。

丁修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座废墟之城中遇到沙民,这些人都是不死不休的对手,十几年间,双方的手上都有不少的血债。

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丁修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他只担心陈佳凝。

沙民们有虐杀的习惯,尝过他们手段的人除了边防军之外还有不少平民。丁修对他们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陈佳凝不在身边,他一定会拼去性命换掉几个敌人。

小楼中间的空地上停着许多车辆,这些车子和之前丁修在路边看到的都不一样。

空地上的车辆虽然也有风沙侵蚀过的痕迹,但它们至少都能开动。附近有人坐在地上擦拭武器,也有人在烤制食物。

烤肉的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地上还有一大滩内脏,丁修不知道烤炉上架着的是什么生物的肉,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食欲。

两人被波普的手下带到一辆卡车前,那些沙民将他俩按在地上,接着都朝波普望去。

波普脸上那阴恻恻的笑容有些瘆人,他走到卡车的车厢旁,将嵌在上面的一扇小窗拉开,里面是一个装饰着骷髅的转轮。

刚才还在忙碌的一些人此刻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将目光集中到波普的身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波普用手拨动转轮,等它停下来时,上面的骷髅形指针指到了一把手枪的图案上。

“counterfire(对射)!”

波普大声地宣布转轮的结果,周围聚拢的沙民顿时爆发出狂热地欢呼声。

第23章、死亡游戏

陈佳凝惊恐地望着那些由安静突然变得狂热的沙民,她不知道波普宣布的结果代表着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情。

丁修牙关咬得铁紧,此刻心里非常想杀人。捆着他的绳子只能限制住他的手,他还有脚,甚至脑袋也可以当作武器。

他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只是怕自己的反抗会激怒这些暴徒,他担心暴徒们会将更残忍的手段用在陈佳凝的身上。

这是丁修宁死也不愿看到的结果。

欢呼声持续了好一阵,直到一座小楼里走出一名老者。

沙民们再次安静了下来,波普小跑着来到老者面前,将刚才的情况向他汇报。

“原来这个老头才是营地的领袖。”丁修在心里暗暗想道,他不是个甘愿认命的人,即便身陷敌手,也在寻找一切的可能去反戈一击。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阴鸷的目光在丁修和陈佳凝的脸上逐一扫过。

他没说一个字,转身便回了楼里。

波普朝手下招了招手,那些人拖着丁修和陈佳凝跟了过去,然后进了另一栋小楼。

小楼里也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其中有女人也有老人。他们望着被同伴们押进来的这对男女,目光中充满了麻木。

路过中间的大厅时,丁修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押送他的沙民停下了脚步,丁修转过头,发现声音来自墙壁上被锁链绑住的一名男子。

丁修第一眼没有认出那人,直到结合声音,他才确认了那名男子的身份。

“吴莫!”

“哈哈,丁修,你也有今天。”吴莫狂笑着,形神枯槁的死灰色脸庞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病态的红晕。他看到丁修被沙民抓住的时候,兴奋得全身发抖,身上的锁链响个不停。

丁修心里惊讶万分,没想到那天逃进沙漠中的吴莫竟然活着,而且还出现在这里。

“丁修,上次你没杀死老子,这次可要走在老子前头了。”

吴莫狂吼着宣泄出心里压抑多日的怨愤,他此刻全身赤裸,只有隐私部位有块布片遮盖。过度的兴奋让他身上的青筋鼓起,几根插在他身上的管子随着他的身体抖动不停。

管子里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另一头接入一个奇怪的容器内。

丁修只打量了吴莫一眼,目光就落在那个容器上面,他看到容器中似乎用吴莫的血浸泡着一个活物。

丁修看不清那个活物的真容,目测之下,它只有半个巴掌的大小。

“这就是之前他们说的‘普泰勒’?”丁修突然想到那个叫波普的小头目提到过的要用鲜血去喂养的生物,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走啊。”押着丁修和陈佳凝的沙民推了他们一下,将两人继续带向里面的房间。

这间屋子很大,但里面的陈设非常奇怪,在丁修和陈佳凝被带进来之前,里面空无一人。不过两人被押进了屋里,其他沙民也跟着一起涌了进来。

他们将丁修和陈佳凝围在屋子的中央,和他俩在一起的只有一张桌子以及两把椅子。

还有架在桌上的两把六发装填的左轮手枪。

手枪分别被固定在木制的棍子上,枪柄处还带着一副手套。

两把手枪枪口相对,枪下的桌面上满是深褐色的血迹。

围在四周的沙民们开始兴奋地狂叫着,有人将丁修和陈佳凝分别按在这张桌子两端的座椅上。

陈佳凝挣扎着不愿意坐下去,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到了接下来那些人要做什么。

丁修也被按在椅子上,他看到波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仍是那副阴恻恻地笑容。

丁修的一只手被绑在身下的椅腿上,陈佳凝也一样。

“可以下注了。”波普喊道,周围那些人纷纷将手里的纸币递到他手上。

“丁修,他们这是要我俩朝对方开枪!”陈佳凝脸色惨白,逃过了那道裂隙之后她一直都在期望着家人的到来,却没想到死神仍不肯放过自己。

丁修的心里也不好过,这些暴徒竟然安排他们两人朝彼此射击。

波普在收钱,有沙民过来按住丁修和陈佳凝的脖子,把他们另一只手塞进枪柄处的手套里。

“下注啊,快点,开始下注。”波普的手里捏满了钱,但四周仍有无数只握着钱的手朝他伸来。

交了钱的沙民开始狂热地咆哮着,有些又继续从身上的口袋里翻找剩余的钞票。那些钱花花绿绿的,虽然不是丁修认识的布里,但在沙民的群体中显然具有一定的流通性。

“下注!下注!下注!”周围的沙民开始喊起了统一的口号,波普也从更多的人手中接过了钞票。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彼此,丁修和陈佳凝突然十分渴望时间能停止下来。

“这个是边防军,这个……是他的女人。”波普收完钱,开始宣布活动的内容。“轮盘转到了‘counterfire(对射)’,这可真是天意。”

“比起我们杀死这个士兵,让他死在他女人的枪口下是不是要更刺激一些?”波普大声地喊道,他又将目光转到陈佳凝的身上,“或者让这个士兵的女人死在他的枪口下,哈哈哈哈!”

狂笑中带着快意,这些暴徒们正在向丁修展示他们疯狂的一面。

“下注结束。”波普来到桌边,开始往固定在桌上的两把枪里各装填了一枚子弹。

“丁修……”陈佳凝的身子在发抖。

“佳凝,别怕,我不会朝你扣动扳机的。”丁修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眼里已经多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似乎是听到了丁修的话,波普的眼神中带着蔑视,他在桌旁俯下身子,戏谑地说道:“现在,我从五开始倒数,倒数结束后我要你们都扣动扳机。如果我数完,你们都不开枪的话,我将会继续给每只枪里增加两颗子弹。”

“我觉得你们懂我的意思,开始吧。”波普说完,脸上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阴恻恻的笑容。

陈佳凝的身体在发抖,丁修的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见两人没动,波普吼道:“开枪啊!扣动他娘的扳机。”

“如果你们能撑过五轮,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他刚收了钱,所以不希望这场赌博的游戏会因为两人的不配合而草草收场,于是又循循善诱道。

波普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杀掉丁修和陈佳凝,但他希望两人死在这场游戏里。

“波普,他俩再不开枪的话,你就要把钱还给我们。”见丁修和陈佳凝迟迟未动,周围有人开始起哄。

波普赶紧走过安抚那些不满的人,他虽然是个小头目,但说话做事也讲这里的规矩。手底下要是有太多人不满的话,营地的头领很可能会将他撤换下去。

“佳凝,把枪口尽量拉低,然后扣动扳机。”丁修趁波普走开,悄声说道。

“我做不到,丁修。”陈佳凝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相信我。”丁修继续劝说道。

陈佳凝只是低下头默默地流着泪。

波普走了回来,将手按在桌上,目光注视着两人。

“我数到5。”他打算将威逼利诱都用个便:“你们再不开枪的话,我的耐心就没了。”

“5。”

“4。”

“3。”

“等一下!”就在波普准备继续数下去的时候,丁修突然朝他大声喊道。

“什么?”波普愣了一下。

“换个赌约。”丁修说道。

波普的眉毛挑了一挑,“我听着呢。”

“你在她枪里装三颗子弹,让她打两轮……”

“丁修!你在说什么?”陈佳凝失声喊道,她眼中的泪水滑进嘴里,舌尖满是苦涩。

“加码。”丁修的语气很坚定,“如果两轮之后我没死,你们放了她,我留下任你们处置。”。

“不!丁修!我不答应!”陈佳凝挣扎着想要阻止丁修,但她无法动弹,自己的话丁修也置若罔闻。

丁修想用加码的方式为陈佳凝多争取一些活命的概率,这样一来,对着他自己的枪口中,子弹增加到了四颗。

陈佳凝开枪的时候,枪口中飞出子弹的概率会从之前的167%一下子提升到667%。

“高赌注,高收益,我喜欢。”波普走到陈佳凝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枪上,给弹鼓中又装进了三颗子弹。

“甜心,要我教你开枪吗?”他转了一下左轮手枪的弹鼓,脸凑到陈佳凝的面前。

“滚开,你这个丑八怪。”波普嘴里的气息让女孩有些作呕。

陈佳凝想到刚才丁修的提醒,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丁修叫她把枪口尽量拉低,如果开枪的动作是由波普握着自己的手完成,那丁修的叮嘱就无法实现。

波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望着陈佳凝的目光就像是豺狼盯着羔羊。

“刚才我已经从5数到3了,希望你动作能快点。”陈佳凝的辱骂并没有让波普生气,反而在他心里激起了些征服欲。

“2。”

“1。”

“咔。”波普数完的一瞬间,陈佳凝闭上了眼睛,她的枪也响了。

空弹!

她重重地喘着气,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

“继续。”没等她恢复平静,波普的声音又像催命的符咒一样飞了过来。

丁修注视着陈佳凝的枪口,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开枪!开枪!开枪!”周围的喊声此起彼伏,围观者的热情都被刚才那一枪给调动起来了。

对于他们来说,第一枪是空弹才有意思,因为接下来第二枪中射出子弹的概率已经变成了80%。

第24章、‘普泰勒’

陈佳凝不敢开第二枪,她低垂着头,身子抖个不停。

观众们的热情持续高涨,却迟迟等不来第二枪的声音,他们兴奋且焦躁着,有人开始朝桌旁的两人抛掷东西。

波普朝陈佳凝走了过去。

“再来,我没事。”丁修鼓励着陈佳凝,他可不希望让波普去握住陈佳凝的手开枪。

“呯!”枪口的火光一闪而逝,丁修左侧的肩膀上瞬间绽开了一躲血花。

丁修闷哼一声,死死地咬住牙关,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女孩闭着眼睛痛苦地哭着,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椅子对自己的束缚,好让自己快点死去。

她害怕继续去面对自己对丁修的伤害。

“混蛋,你输了,付钱。”第二枪的结果影响着赌注的胜负,有人的脸上是赢钱后的狂喜,有人则板着个脸闷不做声。

被催促付钱的男子心情十分郁闷,他刚压了所有的身家在丁修身上,虽然赢的概率很小,但报酬却非常丰厚。

可惜天不遂人愿,陈佳凝第二次扣动扳机时,子弹正在枪膛中。

那名男子坐着没动,催他给钱的人又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付钱啊,婊子养的,快点。”

“你他娘喊谁婊子养的?”那人突然暴起,楸住刚才催债的家伙衣领就是一拳。

两人推搡之间就干起架来,这种情况在沙民当中是很常见的,这里崇尚暴力,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会去动嘴。

丁修低着头,对发生在身边的斗殴视而不见,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被捆住的那只手上。

周围的人连同波普一起都被两名斗殴者吸引了注意力,丁修抓住机会,手臂猛然发力,竟硬生生地将椅子的一条腿扯断了。

解放了自己右手的同时,也让身体脱离了椅子的束缚。丁修“噌”的站了起来,从旁边一名男子的腰后拔出手枪,接着“呯”的一枪,将波普击倒在地。

场面一片混乱,波普倒在血泊里,他的后背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丁修趁着混乱脱身出来,又帮陈佳凝去掉了手上的绳索。

“走!”他两只手里都拿着枪,将陈佳凝护在身旁,枪口指着左右两侧想要靠近的沙民。

突然的变故加上小头目波普的死亡,让那些沙民大多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游戏下半部分的剧本吗?”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不过波普应该是凉了。”

“我得先拿回我的钱。”

……

扑向波普尸体的人比围住丁修和陈佳凝的多,两人趁着这个机会朝外跑去。

有人挡在前面,丁修的枪没给他机会。身后的房间里有人追了上来,但陈佳凝的枪也响了。

混乱只持续了几秒,大家将抢到的钱塞进口袋之后,就统一了思路——追!

丁修和陈佳凝已经来到外面的大厅,但丁修没有朝门口的方向跑,而是带着陈佳凝奔着吴莫的方向而去。

“丁修,刚听到枪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吴莫有些惊讶,但嘴巴仍像以前那么恶毒。

丁修没理会他,而是径直拔掉泡着活物的容器上的管子,接着将那个容器抱在怀里。

“放下‘普泰勒’,我让你们走。”门口出现的老者声音带着寒意。

丁修的枪已经不再指着其他的沙民,而是将枪口对准容器里面的那个活物。

“让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大有玉石俱焚的决绝。

“桑干首领,他杀了波普。”有人来到老者的身旁,将刚才得情况告诉他。

老者的脸上仍旧古井无波,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丁修怀里的容器。

“让开,我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丁修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因为激动,肩上的伤口处又有血崩了出来。

老者退到屋外,其他人也纷纷让出一定距离。

“你逃不掉的。”老者的眼睛不再去看容器里的‘普泰勒’,转而打量着丁修和陈佳凝。

两人朝屋外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吴莫的声音。

“丁修,带我一起走,兄弟,我们都是边防军……”

吴莫见识过那名老者的手段,他原以为丁修即便能逃出来也必死无疑,没想到那老者投鼠忌器,竟答应放掉丁修。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吴莫突然非常渴望丁修能够顾念袍泽之谊,搭救自己一把。

他哀求着,说尽了肚子里的一切好话,换来的只是丁修吐在地上的一口唾沫。

望着两人一起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吴莫死灰色的脸和心一起沉下去。

门外就停着车辆,丁修和陈佳凝跑向离得最近的车子。

“我来开车,你受伤了。”陈佳凝拉开车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你行吗?”丁修没见过陈佳凝开车,心里有些担心,因为眼下不是在游山玩水,而是逃命。

“当然。”陈佳凝自信地点了点头,“可别小看我。”

女孩没告诉丁修的是,她自己还是一名操控动力机甲的高手,驾驶区区汽车根本不在话下。

发动、起步,一气呵成。女孩的手法很娴熟,丁修看在眼里,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车轮卷动黄沙,将那些追至门口的沙民们甩在身后。丁修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些沙民纷纷跑向他们自己的车子,先前那名老者也上了一辆漆着狼头图案的车。

“追,不能让他们带走‘普泰勒’。”老者的声音嘶哑且冰冷。容器里的生物对他们很重要,因为那是这些沙民在沙漠里安身立命的关键。

沙民们比丁修和陈佳凝摇熟悉这种废墟之城,他们只留下一部分车子跟在后面,其他人则分头从两侧的小路包抄过去。

“他们在前面!”陈佳凝突然看到前方出现的车影,心里一惊。

“不要减速,冲过去。”丁修喊道。对方已经绕到前面,肯定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如今只能拼着对方不敢鱼死网破的忌惮,才有可能逃出一条生路。

陈佳凝对丁修的信任趋近于盲目,她在形势的判断上没有丁修那么经验老道,但丁修做出的决定,她不会有任何质疑。

前方的车子横在路上,将丁修和陈佳凝的去路挡住。陈佳凝没有减速,而是径直冲了过去。

果然如丁修所料,挡路的车子在他们即将撞上时又让开了。

“呼~呼~”陈佳凝喘着气,心脏噗通直跳。

“他们怕伤害到这个东西,所以没将我们的路拦死。”丁修拍了拍怀里的容器,里面那个拳头大小的活物像似受到惊吓一样,在红色液体里动来动去。

“这是什么?”陈佳凝问道,她也没见过这种生物。

“生物识别器对它没反应。”丁修摸了摸耳朵上的设备,确认它仍处于工作状态,“那些沙民称它为‘普泰勒’。”

“你怎么知道这个嗯……‘普泰勒’对他们很重要?”

“大厅里被铁链锁住的那个人叫吴莫,是我们边防军的人,而我们边防军是沙民的死敌。”丁修说道:“吴莫落在他们手上,原本早该死了,那些沙民养着他,还用他的血来喂这个生物。”

“原来如此。”陈佳凝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我没救吴莫,因为他是我们边防军里的败类。”丁修继续说道:“他配不起那身军服。”

“你的伤要包扎一下。”陈佳凝有些担心丁修的伤。

“我没事。”丁修不想让她分心,自己侧过身在车里寻找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后座上有个袋子,丁修将它拿到身前。袋子里除了一些瓶盖和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外,还有一个小瓶子。

“这是药吗?”丁修将瓶子递给陈佳凝看。

“瓦伦药剂,不是治伤的,别喝。”陈佳凝说道。

“它有什么用?”丁修有些失望,准备将这瓶药剂放回到袋子里。

“是一种狂化药剂,副作用非常大,以前军队里淘汰下来的产品。”陈佳凝在学校学到过这种药剂的知识,丁修问起来她正好可以科普一下:“以前的士兵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或陷入绝境时,他们会选择服用这种药剂。药剂会让士兵们即使在重伤下也可以发挥出充分地战斗力,而且不受疼痛等因素干扰。只是喝下药剂的士兵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甚至敌友不分。

丁修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药剂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陈佳凝见丁修还是把药剂收在身上,有些不解:“喝过这药的人,都死了。或者说那些人都是在快死的时候才会选择喝他。瓦伦药剂还会损伤饮用者的身体……丁修,你是怎么想的?”

“先带身上吧,反正它也不咬人。”丁修笑了笑,如果是别的药剂,他可能无所谓,但是狂化类药剂,那对他来说就是宝贝。

因为他的异能是专注,而专注地核心作用就是免疫狂化类异能或药剂的副作用。

见劝不动丁修,陈佳凝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沙民们的车子在身后紧追不舍,因为见识到丁修他们不要命的冲撞方式,这些家伙便不再分流人员出去进行包抄。

首领桑干担心丁修破罐子破摔,所以不敢逼得太紧,他知道靠着那辆车里剩下的油,两个年轻人跑不了多远。

等汽车跑不动了的时候,他就有机会拿回‘普泰勒’。

再杀死丁修和陈佳凝。

第25章、人?野兽?

“油不多了!”陈佳凝望着油表,有些犯愁。

“我们去沙漠里。”丁修将身上的背心脱了下来,撕成布条绑住肩上的伤口。那里如果一直持续出血的话,会让他产生失血过多的一些症状。

丁修的外套被沙民扯掉并烧毁,身上能当绷带来用的就只有这件背心。他赤裸着上身,肩膀道腋下的位置呗包扎得严严实实。

“嗯……”陈佳凝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丁修肌肉轮廓的线条,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精窄的腰部,八块整整齐齐的腹肌,胸……胸她不敢看。

丁修身材长键,胸脯高挺,他的肌肉不是那种夸张的健美型,而是实打实的在军营里练出来的,爆发力和韧性都很足。

因为丁修无意间的影响,陈佳凝开车的时候没有先前那么专注,好再追兵们并没有过于逼迫,车子驶离城市的过程还算顺利。

“接下来怎么办?”重新回到沙海中,陈佳凝有些迷茫。

“拖。”

“脱?!”陈佳凝一愣,不明白丁修是不是在叫自己脱衣服。

“他要干嘛……难不成打算在临死前和我……”陈佳凝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丁修,见他又神色如常,心里顿时有些纳闷。

“拖时间。”丁修以为陈佳凝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你之前不是说给家人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吗,他们会来救你,咱们现在要想活命,就只能拖时间。”

“原来是这个意思。”知道自己想歪了,陈佳凝赶紧拢了拢头发,掩饰下尴尬。

“我们有这个,他们不敢硬来。”丁修拍了拍手里的容器,信心十足的说道,“拖下去我们就赢了。”

“嗯,我的家人一定会赶过来的。”陈佳凝重重地点了点头。

丁修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沙民们也不傻,出城跑了一段路之后,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大了。

两辆经过改装得汽车一左一右朝丁修的车子靠过去,距离拉近之后,车顶各自钻出一个人来。

车顶的人从车上拉出一条锁链,锁链的前段是铁质的大钩。

“噹”的一声,其中一个沙民将铁钩投了过来,钩子砸在丁修的车子上,但没勾住车顶的缝隙处。

“娘的,你们是忘了我手里还有枪吗?”看清了沙民们的意图,丁修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拿着手枪,从车窗那探出头去,“呯呯”两枪。车顶那两个抛钩子的人接连翻下车去,身体随即就被卷入后车的车轮底下。

丁修的攻击有些出乎沙民们的意料,后车将车速放缓片刻又加速追了上去。这次仍有提着钩子的人爬上车顶,不同的是,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帮忙举盾牌的人。

“有用吗?心理安慰罢了。”丁修话里带着嘲讽,手里的枪也没闲着。

因为风力的作用,站在车顶举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沙民们不可能将盾牌举得很正。

抛钩子的人露在外面的身体部分就多了,丁修无论打中他们身上的哪个地方,只要他们摔下车去,伤害就是致命的。

又有人中弹翻到车下,但丁修的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听到撞针空响的声音,陈佳凝将自己的枪递给丁修,“这把枪里还有子弹。”

“你留着。”丁修缩回身子,重新坐在座椅上,没去接陈佳凝的枪。

“油没了。”陈佳凝话音刚落,车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车子停了,沙民们赶过来将丁修他们围住,十数辆汽车在外侧包成了一个大圈。

“你留在车子里,枪拿好,枪口不要离开这个容器里的‘普泰勒’。只要‘普泰勒’在你这,他们就不敢伤害你。”丁修叮嘱了一句后,就推开车门下车了。

“那你呢?”陈佳凝转过身朝他喊道。

“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把‘普泰勒’还给我,我放你们走。”老者从车里下来,目光扫过丁修,又落在车里的陈佳凝身上。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丁修骂道。

在丁修心里沙民都是暴徒,沙民中的首领自然就是暴徒中的暴徒,所以对于这个老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那我只能不客气了。”老者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刻站出了几个健硕的男人。

“等的就是你的不客气。”丁修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见老头派出的人都没拿什么武器,知道对方是打算先生擒自己,再以自己为筹码跟陈佳凝交换‘普泰勒’。

丁修不准备避战,因为打起来才能更好的拖时间。他不知道陈佳凝的家人会在什么时候赶到,但为了那飘渺的希望,他必须拖下去。

老者派出的人都是沙民里的好手,这几个人身上都是隆起的肌肉和夸张的纹身,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给人一种花岗岩般的坚硬感。

丁修也赤裸着上身,他的肌肉不如那几个沙民那样突出,纹身也只有胸前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图案。但他望前一站,给人的气势就是坚不可摧。

“不要轻敌。”老者叮嘱了一下身旁的那几个沙民,接着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陈佳凝身上。

生擒丁修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只要陈佳凝那边稍微放松警惕,那么他就有机会出手去抢那个装着‘普泰勒’的容器。

陈佳凝一直谨记着丁修的叮嘱,所以枪口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容器中的生物。女孩的谨慎让老者有些焦虑,大拇指不停地在其它手指上摩挲着。

这边丁修已经和沙民们打了起来,他肩部有枪伤,比较影响发力,所以在对拼中多以游走周旋来应对。

沙民人多,五六个人一拥而上,但丁修不急不缓,从容接招。

不上武器的肉搏虽然方便生擒,但也给了丁修更多腾挪的空间,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大家拳头手脚都一样,比的就是身法和灵敏度。

沙地上满是人影和脚印,陈佳凝远远望去,见丁修似乎还略占上风。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老者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对这个结果的疑虑远胜于不满,但场上的局势只能说是旗鼓相当,还远没到他亲自下场的时候。

老者选出的六个沙民曾经都吃过晶核,只是他们吃下去的晶核品质没有丁修那么高。丁修吃的是c级晶核,还意外地获得了异能。

战局继续焦灼着,其实这是丁修有意为之,他的目的就是拖时间。如果真正全力应对的话,这几个沙民绝对撑不过五十个回合。

丁修留的这一手很快就被老者看了出来,老者又挥了挥手,战团中再次加入了几个沙民。

“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一点都不讲规矩。”丁修见自己的算盘被识破,心里有些恼怒。

再拖下去只是浪费自己的体力,因为沙民那边还有许多没上场的人,但他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喝!”拳锋上加了三分力道,丁修闪过要抱摔自己的一个沙民,拳头猛地轰在他的后背上。

对方闷哼一声,哇的一口鲜血吐在砂砾上。

这沙民倒地的时候,周围的同伴没人去扶,反而更加凶狠地扑向丁修。

对方加了帮手,丁修就不好再继续游斗,因为往哪躲都有人堵住。他心一横,用上换伤得打法。

所谓换伤,就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丁修这样选择,是迫不得已。

体力在下降,而且对方还有生力军的加入,他只能想办法让敌人快速减员,这样才能腾出周旋的空间,为自己和陈佳凝争取时间。

沙民们接下来的攻击只要不是对准要害,丁修都放弃躲避,专门集中力量攻敌一点,做到几招之内就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边防军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凶悍的年轻人!”老者有些咋舌,他对边防军的印象还停留在吴莫那个水平,丁修这种亡命的打法让他的手下很不适应。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还站着的只有丁修和一两个沙民。

丁修浑身是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嘴角渗着血迹,拳头上的皮破都开了。

对面的两个沙民比他更加不堪,有一个眼角已经裂开,另一个嘴里的牙也掉了几颗。

“孩子们,释放你们的野性!”老者突然喊道。

沙民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他,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场中还能动弹的沙民从身上纷纷掏出一个小瓶子。

“瓦伦药剂!”丁修认得那个瓶子,因为他自己的身上也留了一个。

沙民们拧开瓶盖,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药剂灌进嘴里。

“啊!!!!!!”那几个人几乎同时爆发出刺耳地嚎叫。

药水在他们体内起作用的过程很快,这些喝过瓦伦药剂的沙民一瞬间双眼赤红,先前被丁修打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的几个家伙也扑腾着爬了起来。只见他们的肌肉进一步鼓胀,甚至能听得见骨骼被拉扯的响声。

鼓胀的肌肉将皮肤撑破,血冒了出来。场中的人,除了丁修之外都像似浑身浴血的野兽。

那些人身上突然散发出的狂暴气息让丁修压力骤增,他的目光落在这些被瓦伦药剂增幅过的沙民身上,沙民们的目光也锁定了他。

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周围的沙民又往后方退了很长一段距离,场边只有老者一人未动。

第26章、瓦伦药剂

场上的气氛有些令人窒息,那几个沙民浑身浴血立在场中,身体的肌肉都暴增了一圈,他们的嘴里像斗牛场中的牛一样喘着粗气,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丁修发动一轮猛攻。

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不过却有一个例外。

喝过瓦伦药剂的沙民中有一个不是奔着丁修冲过去,他的目标锁定的是场边的老者。

见那沙民朝自己扑来,老者目光一寒。

他身体下蹲躲过对方的抓抱,接着右脚侧踢在沙民膝盖窝里。那沙民一个趔趄朝前蹿出两步,稳住身形之后又转身冲了过来。

攻击老者的沙民原本和老者是从属关系,但在服用了瓦伦药剂之后,身体快速进入狂化状态,失去了辨别敌友的理智。

老者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下手也不念及旧情,完全将这些人当作弃子。

砂锅大的拳头朝着老者的头部挥来,老者弓腰、垫步、探手、拔刀、突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腰间的匕首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没入那个沙民的脖子。

沙民的拳头擦着老者的衣襟而过,拳风猎猎,但离老者的身体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被匕首刺穿了脖子的沙民仍持续战斗了将近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倒在地上,老者蹲在他的尸体旁,拔出匕首之后又将自己的手掌插进伤口处。

化掌为刀的手没入沙民脖子的一瞬间,老者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呵!新鲜的血液!”他的嘴里呢喃着,脸上的样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皱纹缓缓地消失了一些,而且头顶灰白的短发颜色也变深了。

这是属于老者的异能——鲜血滋味,通过指尖异变出的口器可以吸食他人的鲜血,并将这些鲜血转化成能量供给给自己的身体。

血液转化的能量很有限,无法和晶核相比,而且它的有效期短。那些能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或者说是被身体排泄到空气中。

老者对这名手下动用了很少使用的异能,目的只是想中断他对自己的攻击,并享受这吸血过程中的快感。而且这名手下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吸食他的鲜血也算是废物利用。

丁修正在苦苦抵挡着其他几名狂化者的进攻,根本没有注意到老者的行为,但陈佳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女孩的心里无比恐慌,抱着容器的手都在发抖。她不是害怕老者将这种变态手段用到自己身上,而是在为丁修担心。

见过了老者对付那个狂化者的过程,陈佳凝知道丁修在对上他之后没有任何胜算。

“哇!”丁修的腹部被一名狂化者击中,身体直接倒飞过来撞在陈佳凝的车上,一口血吐得老远。

“丁修!你没事吧!”看到丁修的惨状,陈佳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狂化者朝着车子围了上来,其中几个的目光从丁修身上转向了车里的陈佳凝。

“要伤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丁修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把心一横,也从裤兜里掏出了在车上找到的瓦伦药剂。

“不要!丁修!”在陈佳凝的呼喊声中,丁修已经喝下了药剂,下一刻,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

女孩死死地拉住丁修的胳膊,想要阻止他进入狂化状态。

虽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徒劳的,但她发自心底地不希望丁修变成敌人的那副骇人模样。

“我没事,佳凝。”丁修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皮肤同样也被肌肉撑破,但他的眼神清澈,亦如女孩初见到他时的模样。

女孩愣在了车里,因为眼前的一幕背离了她对瓦伦药剂的认知。

就在几名狂化者朝着汽车扑过来的时候,丁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下了他们的脚步。

战斗比之前更加激烈,也更加混乱,身后就是陈佳凝的车子,丁修挡在前面以一敌多、寸步不让,双方都是拳拳到肉的较量。

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痛感,剩下的只有力量的宣泄。

专注异能帮助丁修免疫了许多狂化后的负面影响,加上他自身的实力也远远超过那几个沙民,大家同样在使用瓦伦药剂的情况下,局面又回到了刚刚交手时的模样。

失去了理智的狂化者只知道搏杀,而丁修却知道该如何搏杀。

狂化的沙民一个个倒在地上,血泊中只有丁修仍然站着。

老者负手而立,先前吸过血后,双手又藏在了衣袖里。他见场中只剩下丁修一人,眼皮微微地抖了抖。

“老头,你还在等什么,等我请你吃饭吗?”丁修朝他喊道。

“年轻人,告诉我你的本事。”老者的眼中满是好奇,因为服用过瓦伦药剂的人立刻就会爆发出如野兽一般的狂态,而野兽是不会说话的。

“你不配知道。”丁修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年轻人,现在的你,没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老者慢慢朝丁修走了过来。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桑干,不要死得不明不白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也是,我叫丁修。”

桑干的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丁修看到那双手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怪异。因为手掌的肤色很深,而且没有指甲。

桑干的手虽然没有指甲,但在原本指甲的地方却长着另一种东西。那种东西,有点像蚂蟥的口器,随着他走动的节奏一张一合,看着十分瘆人。

“小心他的匕首。”陈佳凝在车里提醒道。

她话音刚落,丁修已经和桑干战到了一起。

桑干的动作很快,但他的力量却比狂化后的丁修要稍弱一些。对于丁修的进攻他以卸力或躲避为主,再用匕首在丁修身上留下伤口。

丁修就像一只在斗牛场上被斗牛士慢慢放血的牛,被桑干在场中慢慢戏耍。

“可恶!”丁修的身上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幸好有肌肉隔在中间,内脏才没被伤到。

桑干手中的匕首继续在丁修的周围飞舞,但丁修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在身上划过。

血已经将裤子浸透了,丁修落于下风,一直在被动挨打,但他却觉得自己的战意越来越浓,而且这股战意充盈在胸口,似乎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

胸口的纹身似乎突然散发着淡淡地金光,在阳光下,这点点金光微不可查,桑干和丁修都没注意到这一变化。

空中血沫飞溅,丁修的身上又添了几道口子。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寸好的皮肤,除了被肌肉撑破的地方就是刀伤。

周围的刀光突然变得慢了,丁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错觉?!”桑干的刀刃在丁修眼里不再是残影,而是清晰可见,甚至刀尖变化转动的细节也能被察觉得一清二楚。

桑干也发现了怪异的地方,因为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几乎所有的出手都被丁修避开了。

“什么鬼!”两人的心里几乎同时响起了这个疑问。

桑干心里是惊,丁修心里却是喜。

感觉到胸口那一团火热,丁修的目光终于注意到那里的纹身,虽然皮肤上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图案原本的样子,但他记得那是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难道是这个纹身?”感受着其中的奥秘,丁修按捺下心里的好奇,此刻他仍处于和强敌的战斗当中,分心乃是大忌。

桑干失去了闲庭信步般的从容,原本凌厉的攻势也变为被动的防守。他出手的速度在自己的感觉中并未有慢下来的迹象,但丁修似乎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在丁修的身上,有些东西正在发生变化,从视觉器官到大脑,甚至中途的信息传递神经都一起发生了质变。

“啪”的一声,桑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是他被击中的第一拳。

老者的面容开始回复到原本衰老的状态,吸食那名狂化者的血液后获得的能量大部分都用来抵消了这一拳的伤害。

“你的身体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惊恐的问道。

“你不配知道。”

“竖子欺人太甚!”桑干有些气急,丁修两度这样嘲讽他,让他心中杀意凌冽。

“等我尝到了你的血,说不定就会知道你引以为傲的秘密。”他舔了舔嘴角,这个动作和脸上苍老的面容极不相符,看上去十分诡异。

回应桑干的仍是丁修的拳头,沙砾溅起,老者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大坑,他翻滚到一旁,堪堪躲开了这一拳。

攻守开始易势。

丁修追着桑干在打,桑干被逼得左闪右躲,先前在丁修身边翻飞起舞的匕刃,如今只能护在自己的周围。

肩膀处突然一痛,老者又吃了丁修一拳,身子一个趔趄朝后倒去。倒下的瞬间,手里的刀刃趁着丁修来不及收回拳头的时候,狠狠地在上面划了一刀。

桑干的身体有些难受了,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目光凌厉地瞪着丁修。

拳头接踵而至,老者却不忧反喜,他从丁修的进攻中感觉到了瓦伦药剂的药效正在衰退。

他的心里很清楚,最多还有几秒钟,丁修就将失去在攻势中的主动权。

第27章、情深缘浅(一)

刚才一通乱拳让桑干来不及起身,丁修又扑到了他的身上。

“赫啊!”丁修爆喝一声,左手掐住老者的脖子,右手已经握拳朝着他的脑袋挥去,这是本场战斗中丁修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他已经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你高估了自己,年轻人。”桑干唇齿微动,目光中不见半点惊慌。

“什么?!”拳头临近桑干头部的时候,突然被他的手给接了下来,而丁修身上的肌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药效的时间到了,你也该死了。”桑干话音刚落,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朝着丁修的腹部捅去。

丁修能看见老者刺来的匕首,这要是在刚才,他绝对能轻松地避开。但谁能想到瓦伦药剂的效果突然消失了,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疼痛感和脱力感一瞬间将他给包围住。

他的伤势很重,刚才有药剂支撑着所以感觉不明显,但药剂失效后,所有的症状都冒出来了。

还有体力的透支,从昨天在芦墟镇救陈佳凝开始,丁修就粒米未进,饶是边防军的体魄,能抗到现在也是十分罕见的。

丁修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但机会其实是在桑干手里,老者就像一只经验老道的老狐狸一样,重新把节奏控制住了。

胸前纹身中激发出来的能量虽然能让丁修在大脑反应以及视觉神经上脱胎换骨,但若没有充沛的体力支持,这些能量能起到的作用就要大打折扣。

望着没入自己腹部的匕首,丁修的心里满是遗憾。

“再给我几秒钟的时间,不,只要一秒钟,我就能杀了你。”他愤怒的声音带着血沫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就是命运,它不给你这一秒钟,你能奈何。”桑干的脸上带着快意,伸手拨开丁修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哈哈哈哈。”老者狰狞地笑着,他抽出刀刃后又捅了进去,慢慢地欣赏丁修脸上那痛苦地表情。

“放开他!”陈佳凝的身影出现在车外,她怀抱着那个容器,朝桑干走了过来,“‘普泰勒’你拿去,不要再伤害丁修了。”

“佳凝,咳……咳……你快走,别管我。”丁修的声音无比虚弱,嘴巴每张开一下都会带出血沫。

“把东西拿过来,小姑娘。”桑干拔出刀子,朝陈佳凝走了过去。

丁修倒在地上,倔犟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他的腿。

“走啊!佳凝!”喉间迸发出最后的希翼,丁修昏死过去。

桑干接过容器,一脚踢开丁修的身体。他打量着容器里的‘普泰勒’,目光中欣喜不已,“小家伙,你没事就好。”

“丁修!”陈佳凝朝丁修扑去,望着他满身的伤痕,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之前远远躲开的沙民们朝这边围了过来,‘普泰勒’失而复得了,而且首领也干掉了顽敌。他们大喊大叫地欢呼着,拼命宣泄自己心里亢奋的情绪。

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有一个黑影正朝这边过来。

桑干的手朝陈佳凝伸去,掐住她细嫩的脖子将她从丁修身旁提到半空中。

“唔……唔……”陈佳凝被她捏住脖子,一瞬间便透不过气来,双脚脱离了地面,只能无助地挣扎着。

“你的血一定很美味,可惜只能作为餐后的甜点。”桑干望着女孩,很享受她在自己手里挣扎的过程。

“他的血,才是正餐。”老者说着又将目光转到丁修身上。

陈佳凝挣扎着,力量随着氧气一起正在逐渐离开她的身体,就在眼神即将迷离之际,头顶上方一个人影落了下来。

感觉到脖子上一松,陈佳凝摔倒在地上,她抬起头,看见桑干脸上的狰狞仿佛凝固了一般,而老者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蔡吉阿姨!”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压抑在心里的屈辱让她放声大哭起来。

桑干的身体倒了下去,瞬间裂成几块。

那个身影的手里握着两把长刃,刃尖悬着的血滴还未落下,她手腕微抖,刀刃上的血就都被甩入沙砾当中。

收刀,转身。

一身战斗制服的女人走到陈佳凝身旁,俯身将她抱起,一只手环到她身后,轻拂着女孩的后背。

“没事了,我的孩子。”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和她方才的雷霆一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她头顶十几米的上方,正悬停着一架飞行器。

“蔡吉阿姨,快救救丁修。”陈佳凝眼泪不止,心里却记挂着丁修的安危。

“他?”蔡吉的目光落在丁修身上,陈佳凝点了点头。

周围扬起的沙尘是那些作鸟兽散的沙民,蔡吉对他们首领的秒杀在这些人心里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谁能想到眨眼之间,营地里最强大的男人便死无全尸。

蔡吉没有理会逃跑的那些乌合之众,她从身上拿出一个微型设备按了一下,头顶上方的飞行器便缓缓降落下来。

她按住丁修正在流血的伤口,将他扛在肩上。

陈佳凝捡起地上那个装着‘普泰勒’的容器,跟在蔡吉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飞行器旁。

……

“丁修的情况怎么样了?蔡吉阿姨。”

“我把他放进了医疗舱,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你要去看看他吗?”

“嗯,我想去看他,不然我放不下心。”

“跟我来吧。”

……

丁修的身体经过医疗舱内消毒溶剂的清洗,身上破碎的衣物也都被换过,他的小腹下面裹着白布,将私处挡住,皮肤上遍布着的裂痕触目惊心。

陈佳凝来到医疗舱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

舱内的机械臂正在有条不紊地缝合着丁修腹部的刀伤,旁边还有一个设备在扫描他的身体。

舱外的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值显示着丁修此刻的身体状况。

陈佳凝望着那些闪动的数值,过了好久,她才放下心来。

“丫头,他是谁?”见陈佳凝对丁修如此关心,蔡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他叫丁修,是边防军w47营地第四小队的队长。你赶到之前,是他救了我。”陈佳凝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讲述出来,听得蔡吉好一阵心惊肉跳。

“幸好你没出现什么意外。”蔡吉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特别是陈佳凝提到在芦墟镇上遇到的黑衣人和同伙时,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我以为来的人会是我爸爸。”陈佳凝低垂着头,神情突然有些低迷。她和自己父亲聚少离多,两人之间的感情远不如和爷爷来得亲近。

“你爸爸去了东边,是他托我过来找你。”蔡吉摸了摸陈佳凝的头,安慰道:“大家都很担心你,还有你的两位师傅。如果我不是刚好在西部区域处理事情,恐怕赶过来的就是他俩。”

“袁方师傅和赵康师傅?连他们也知道我发出求救信号的事情?”陈佳凝有些愕然,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关注着自己的安危。

“下次可不要招呼都不打就偷跑出来。”蔡吉的语气中带着宠溺。

“知道了,蔡吉阿姨。”陈佳凝点了点头。“这次从家里偷偷出来,我准备独立完成一个有难度的研究报告。”

“没有什么研究报告是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的。”蔡吉说道:“你在辉煌城长大,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运气可不会一直帮你啊,我的傻孩子。”

“其实一路上我都很注意安全,就是在芦墟镇那里……有些节外生枝了。”被蔡吉批评时,陈佳凝有些自责,还有一种愧疚是来自对医疗舱中的那名年轻人。

“下不为例。”

“好吧,下不为例。”这次的经历给陈佳凝的教训很深刻,对她来说仿佛是一场噩梦,梦里只有丁修是温暖的。

“蔡吉阿姨,你离开学院来西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陈佳凝突然问道。

“琳失踪了。”蔡吉的语气突然有些沉重,“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曾在古远城见过她。”

“绑架?”陈佳凝听到琳失踪的消息,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芦墟镇遇到过的事情。

琳是辉煌学院的学生,和她同一个年级,但不是同班。

“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琳的线索又断了。”

“会不会和埃尔布兰德帝国有关?”陈佳凝又问道。

“不无可能。”先前陈佳凝提到在芦墟镇上遇到的黑衣人时,蔡吉就开始往这方面考虑了,“如果真是和埃尔布兰德帝国有关,那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丁修怎么办?他的伤……”同学的失踪让陈佳凝牵挂,但丁修的伤同样让她放心不下。

“等他彻底脱离危险,进入恢复阶段之后我再走,到时候我会先送他回营地去,再送你回家。”蔡吉对接下来的安排已有打算。

陈佳凝低头不语,眼神中满是不舍。

“怎么?舍不得?”女孩的模样让蔡吉哑然失笑,突然意识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不那么简单。

“不是,只是……只是他救了我的命,却因我而受伤,我们就只给他治疗,别的都不管了吗?”

“哈哈。”蔡吉笑了起来,她自己就是从情窦初开的年纪过来的,陈佳凝的心思她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救命之恩你们陈家还会少了他的好处?不过一切都得等你回去再说,你要知道,你妈妈因为担心你而彻夜未眠。”

蔡吉提到陈母的情况让陈佳凝心里一酸,女孩按捺着心里悄然长出的情愫,默默地接受了阿姨的安排。

第28章、情深缘浅(二)

飞行器的生活舱里,陈佳凝已经沐浴更衣过,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那个容器发呆。

女孩在科研和发明上非常有天分,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产生浓厚的兴趣。容器中的生物她从没见过,甚至所有看过的书籍中都没有和这个东西相关的资料。

“还是去问问蔡吉阿姨吧。”思来想去,她又朝着驾驶舱的方向走去。

在驾驶舱里没找到蔡吉,陈佳凝又去了医疗室。

自动门扫描到有人过来,缓缓的朝墙内收进去。陈佳凝看到蔡吉正站在医疗舱边,专注地分析着丁修的身体数据。

如果不是从小就和这位阿姨相熟,陈佳凝绝对不会相信她已经年近五旬了。蔡吉的容貌保养得很好,发间也没有一根银丝,即便站在身前,她额间淡淡的皱纹也仅仅只是若隐若现。只有周身散发出来的成熟感,才会让人觉得她或许已经过了三十岁。

两人站在一起,哪像差着一辈的人,说是像对姐妹也一点都不违和。

“丫头?”蔡吉朝门口望去,目光中满是温柔,“怎么不在生活舱休息?”

蔡吉和陈家有着很深的渊源,四十年前,是陈佳凝的爷爷在那丧尸横行的世界里救下了她。

彼时,她才初入小学的年纪,陈佳凝的爷爷奶奶将她视作女儿一般,照顾着她,让她平安地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陈家于蔡吉有救命之恩,蔡吉也和陈家的人感情深厚,陈佳凝在她心里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丁修……他怎么样了?”

“情况好多了。”蔡吉说道:“丁修的体内有一种十分罕见的异能,你知道吗?”

“什么异能?”陈佳凝问道。

“专注。这项异能很少出现在人类身上,它的作用是让人免疫狂化的负面状态,比如失去理智、暴走等等。”

“啊!我就说呢,丁修和那些沙民一样都喝了瓦伦药剂,但给我的感觉是,他是清醒的。”陈佳凝惊呼了一声,恍然大悟。

“是的,你之前跟我说到他的情况时,我就想过要给他做下基因能力检测,结果嘛……还不错。”蔡吉笑了笑,“你突然来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吧,是你手里那个东西吗?”

丁修的身上包满了医用绷带,躺在医疗舱里活像个木乃伊,陈佳凝望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趋于稳定。

女孩放下心来,将手里拿着的容器递到蔡吉面前。

“‘普泰勒’是什么生物,你知道吗?”

“这个东西你上飞行器的时候我就看过,也查过资料,但没找到和它相关的信息。”蔡吉说道。

“可是那些沙民好像很重视它。”

“是吗?那等回去之后,你可要好好问问你的两位师傅了。”蔡吉接过容器,又仔细地打量了里面的生物一眼,她用手指头弹了弹容器的壳子,准备将它还给陈佳凝。

突然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从容器中散发出来,里面的‘普泰勒’像似受到了惊吓,不停地在红色液体中乱窜。

“s级以上的变异生物!?”蔡吉心里猛地一惊,刚要将它带离陈佳凝的身边,不过她又马上停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不对,这种气场是假的。”

如果不是这个拳头大小的生物就在面前,蔡吉肯定会对这种‘普泰勒’充满警惕。但是她看到了散发出这种气场的本体生物,老道的经验和丰富的学识让她马上就识破了‘普泰勒’的伪装。

“呵呵,有点意思。”蔡吉将容器还给陈佳凝。“它的本体很弱,但能够伪装出很强大的变异生物的气场,我想这就是它保护自己的手段。”

“原来是这样。”陈佳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我看到沙民是用人血在喂养它。”

“这有什么关系,它到了你的手里,让它吃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蔡吉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改变不了它的口味,那就改变它的基因。”

“明白了。”陈佳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要让它变成一个乖宝宝。”

……

丁修苏醒的时候,陈佳凝正守在医疗舱旁。

“佳凝,我们这是……还活着?”

“丁修,你醒了!”两人隔着医疗舱的透明玻璃,但彼此之间的声音却听得非常清晰。

“我们还活着,你终于醒了!”女孩的眼眶因为欣喜而有些湿润。

“蔡吉阿姨,丁修醒了!”她朝医疗室外喊道,不一会,门外便走进来一位身材窈窕健美的女人。

蔡吉来到医疗舱边,打量了一下躺在里面的丁修,又看看屏幕上的数据。

她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确认丁修的各项身体数据已经可以出舱之后,便按下了玻璃罩子的开关。

舱门打开的一瞬间,丁修松了口气,他待在医疗舱里感觉很压抑,这玩意就像一个透明棺材。

蔡吉见陈佳凝主动过去扶他起来,而且两人之间颇为亲昵,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她朝丁修叮嘱道:“这两天你还要多注意静养,不然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丁修点了点头,目光转而朝陈佳凝望去。

“这是蔡吉阿姨。”陈佳凝介绍道。

“阿姨?”丁修愣了一下,“我以为是你姐姐。”

“额……阿姨你好,谢谢你救了我。”他赶紧向蔡吉道谢。

丁修的惊讶让蔡吉有些莞尔,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呢?

不过她对陈佳凝和丁修之间可能会升华的关系却很是头疼。

蔡吉不反感丁修,甚至通过陈佳凝对他的描述,心里反而颇为欣赏。只是欣赏归欣赏,作为过来人,她想的问题要比这两个年轻人复杂得多。

旧世界中崇尚自由恋爱,那是因为社会稳定,世界和平。但现在不同,在这个新的时代当中,门当户对已经是主流,特别是国家上层的精英阶级,他们几乎无一例外,走的都是强强联合的路线。

丁修的身份只是边防军中的一名小队长,纵然他对陈佳凝有救命之恩,但这份恩情也填补不了两者之间身份的鸿沟。

陈佳凝的爷爷陈斌是东部军区的一方大员,父亲陈浩然也是军中翘楚,两人在东军中都享有赫赫威名。

女孩的母族高家也很显赫,而且跟陈家更是八拜之交,她父母的亲事当初就是爷爷陈斌和高家的族长高鹏飞指腹为婚定下来的。

命中注定无缘的两人,若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那只能结出苦涩的果。

蔡吉突然想现在就带陈佳凝回去,让她和丁修分开,这样不再相见的话,自然就不会相恋了。

等时间冲淡了感情,陈佳凝还会遇到更适合她的人。

丁修和陈佳凝还不知道蔡吉的打算,两人心里都沉浸在对方平安无事的喜悦当中。

……

“我们该走了,丫头。”蔡吉原本打算等丁修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走,但陈佳凝每天都过来陪丁修,而且两人成天腻在一起,她只得狠下心结束这种状况。

“啊,可是……丁修他还没彻底恢复好呢。”她的决定让陈佳凝有些措手不及,女孩脸上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

“你的家人都在担心你,还有琳的事情我放心不下。”

“好吧……”陈佳凝垂下眼睑,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见女孩十分失落,蔡吉也有些心疼。

陈佳凝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女孩在辉煌学院里求学的时候,也是她一路照顾,去把关女孩的学业。

蔡吉希望女孩在成长中能够不受一点委屈,但婚姻大事,最终还是得父母做主。陈家到这一代只有一个独女,怎么可能会考虑下嫁,更别说丁修的出身在陈家面前已经低至尘埃。

“放心吧,丁修的伤不碍事了,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宁静号’的医疗舱就能把人救回来。而且放入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会继续修复他的伤口,直至他的身体痊愈。”蔡吉不想看到陈佳凝难过,便安慰她道:“回去之后,你的父亲也会报答他的。”

蔡吉特意加重了“回去之后”这几个字的音,在情绪上开始引导女孩的思维。

丁修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和陈佳凝分开,直到女孩去找他时他才知晓了这个消息。

和陈佳凝一样,他的心里也很失落。

以前丁修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女孩的影子,那个女孩名叫温雅。在温家离开营地之后,温雅的身影便在他心里渐渐淡薄。

如今再去探寻自己的心底,丁修发现那个人影已经变成了陈佳凝的模样。

“祝你早日康复,丁修。”知道改变不了离别的结果,陈佳凝渐渐释然。

“你脚上的伤没事吧?”在废墟之城中,陈佳凝的脚曾被丧尸抓伤过,虽然她当时说过没关系,但丁修却仍不太放心。

“我们登上‘宁静号’的时候,阿姨就给我做过治疗。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之后还不会留下伤疤。”

“那我就放心了。”丁修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吗?”陈佳凝问道。

“我吗?回去当然还是继续当兵咯。”丁修想了想,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列了出来:“我的小队只有自己一个人,先得想办法招募一些士兵。然后就是芦墟镇的事情,那天我就在林中木屋里见到你被黑衣人带走,追过去时发现他还去了趟镇政府的大楼,这件事里面有蹊跷。”

“丁修!”陈佳凝听他的意思是还要回去调查芦墟镇上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黑衣人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已经和阿姨说过。这件事的水很深,你本来已经置身事外了,再钻进去会很危险。”

第29章、南北议院

“宁静号”的机身充满了科技的美感,在飞行器的头部,深灰色的玻璃将沙漠里刺眼的阳光反射成一个漂亮的光弧。流光在玻璃上滑过,又沿着银灰色的机身流向机尾。

修长的机翼在飞行时可以自由伸展,几台马力强劲的动力推进器分布在机身上最合适的地方,当机翼收起,飞行器的动力引擎便控制着它缓缓下落。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一扇舱门在机身的腹部打开,自动舷梯从里面伸出来稳稳地立在地上。

降落在w47营地旁边的这艘飞行器显得和周围的景色有些格格不入,它的出现也引起了整个营地的关注。

“民用飞行器中的高端产品,这来的是哪位大人物啊?”陈建森眯了眯眼睛,一脸吃惊地朝张志雄问道。他和张志雄已经来到营外,周围站满了警戒的士兵以及看热闹的平民。

“我也不知道哪位‘贵人’会吃饱了撑的跑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张志雄摇了摇头,这种高端飞行器在偏远地区属于几年都难得一见的东西,即便是大城市中,类似的交通工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像出现在营地旁的这艘,张志雄可以肯定它的主人非富即贵,而且很可能还是这两条里面都拔尖的那一小撮。

见到舷梯上走出来的人影,张志雄和陈建森都愣了一下,周围的人更是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

“那是丁修吗?”

“都包成个粽子了你是咋认出来他是丁修的。”

“艹,你这八百度的近视眼别挡我前头。”

“看到那个扶着丁修的小娘们没?她是谁啊,真俊!”

“我咋觉得旁边那个个子高高的女人更有味道。”

男人们的目光大多集中在蔡吉和陈佳凝身上,只有张志雄和陈建森打量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丁修。

“头儿,陈叔!”隔着老远,丁修就朝他们打着招呼。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在芦墟镇出什么事了。去哪了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陈建森迎上去,语气虽带着嗔怪,但目光里满是欣喜。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张志雄看到他浑身都缠满了绷带,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丁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过头向蔡吉和陈佳凝介绍张志雄他们。

“张少尉、陈医生,幸会!”蔡吉礼貌地伸出手,和他俩一一握过。

“张伯伯,陈叔叔,你们好。”陈佳凝乖巧地向他俩问好。

“两位怎么称呼?”见丁修忘了介绍这两名女子,张志雄只得自己开口询问。

“蔡吉,这是陈佳凝,我们来自辉煌城。”蔡吉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

听到对面的女人自称姓蔡,再结合那艘非常高端的飞行器,张志雄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来自辉煌城,又是姓蔡,敢问……是否认识国家安全部的蔡文越部长?”

“正是家父。”张志雄的关联能力让蔡吉有些吃惊,不过她生性爽直,做人做事都不喜欢故意遮遮掩掩。

“啊!”张志雄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蔡部长的女儿,顿时肃然起敬。陈建森也是差点惊掉了下巴,他怎么都想不到丁修在失踪后竟会结识这种权贵。

先前丁修被陈佳凝扶着,他看得出那女孩很在意丁修,能和蔡吉一起从首都辉煌城过来的女孩,身世岂会简单?

“人生的际遇真的是……”陈建森的嘴唇抖了抖,心里感慨不已。

“营地里设施太简陋了,两位如果……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进去里面一坐。”张志雄向蔡吉和陈佳凝发出邀请。

蔡吉摆了摆手,诚恳地说道:“我这次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时间非常紧迫,张少尉,请多多包涵。”

蔡吉的拒绝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但她语气诚恳,态度又十分客气,这让张志雄很是意外,心里不由得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丁修,你的伤是受我们拖累,虽然经过医治已无大碍,不过短期内建议不要进行剧烈运动,以修养为主。”蔡吉的话看似是在对丁修进行叮嘱,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张志雄最好是让丁修休息养伤。

张志雄闻弦音而知雅意,待蔡吉对丁修说完,他便点了点头,“丁修,要谨记蔡女士的叮嘱。

陈佳凝很想到营地里去看一看丁修一直生活的地方,但蔡吉拒绝得很果断,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人告别了张志雄等人,转身朝“宁静号”而去。没走多远,陈佳凝又转身飞奔回去。

她将脖子上已经清洗干净的防沙面罩摘了下来,递给丁修,“这个差点忘了还你。”

“你留着吧,送给你当作见面礼。”丁修笑了笑。

“好呀!”既然分开在所难免,那能留下一件对方的东西,也算是一种慰藉。陈佳凝将面罩收好,又仔细地朝丁修看了一眼。

“丁修,我记住你了。”

这一句话陈佳凝之前就对丁修说过,那还是两人刚刚从沙尘暴中脱险的时候。如今她又重复了一遍,像似在强调一样。

“我也不会忘记你,佳凝。”

女孩转身追上蔡吉的脚步,丁修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努力地挥了挥手。

“保重!”

“宁静号”的动力推进器喷射着高温火焰,将它送入半空中,接着这艘飞行器如离弦之箭般,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没能进到营地里看看,是不是很失望?”见陈佳凝神色有些惆怅,蔡吉开导她道:“进去坐一下的时间是有的,但是我们不能进去。”

“为什么,阿姨?他们不是坏人,都是丁修的同伴。”陈佳凝没明白蔡吉的意思。

“有些东西很复杂,比如政治。”蔡吉想了想,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告诉她理由。“西部是下议院控制的区域,也是他们的基本盘。我们出现在这里本就不太合适,甚至还是军营这种敏感的地方。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起来大做文章,我担心会给长辈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陈佳凝出身精英阶层,年纪不大,但对政治并非一无所知。经蔡吉提醒之后,她一点就透。

格瑞尔斯的政治体系是议会制,政府首脑的权力来自议会的支持。国家议会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的议员都是国家精英阶层的贵族,制定法案和各种政策是他们特有的权力;下议院的议员则出自平民或者民间党派,专门负责监督政府和财政。

上议院中又有南北两院,南院和北院分别占据了格瑞尔斯大部分的权力。在国家的五大军区中,上议院的南院控制着东部军区和南部军区,北院控制着北部军区和中部军区,剩下的西部军区则是下议院的基本盘。

在国家权力的争夺上,南北两院之间竞争激烈,下议院通常扮演平衡他们势力的角色。

蔡家和陈家都属于南院派,两家在南院中各有好几个席位,甚至蔡吉的父亲蔡文越、陈佳凝的爷爷陈斌还是当届总理的内阁成员。

如果被有心之人知晓上议院南院的人出现在下议院的地盘上,这件事情就会惹人遐想。蔡吉正是顾虑到这点,所以才匆匆告辞,连营门都不入。

“唉~”陈佳凝幽幽一叹,惆怅中又添了几分无奈。

边防军w47营地中,丁修被“叼炸天”的飞行器给送回来的事情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但大家都没有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因为他已经被张志雄请去了那栋复式小楼。

小楼曾经是温家的产业,在温家离开后就成了张志雄的住处兼办公地点。张志雄将丁修带到这里来,是打算找他了解下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陈建森也一起来了张志雄这里,那天在芦墟镇发现丁修失踪之后,他久寻无果,只得向治安官卢志成交代了一下,托他帮忙继续找人。

“那天我和陈叔你分开之后,就去了镇上的老铁酒吧,打算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回来当兵。结果在酒吧里看到有贼在偷人钱包,我就出面制止了,谁知道刚出酒吧就被那个贼的同伙盯上了。他们在树林旁的稻铃薯田里堵到了我,打算对我进行报复。”

“我见他们都是下的死手,所以还手的时候就没留情。等处理掉那些个家伙,我又在林子里发现了黑衣人和他的同伙。”

丁修绘声绘色地讲着,将自己接下来救人的经过告诉了张志雄和陈建森。

当讲到在沙民的小部落那见到吴莫时,他撒了个小谎。

“我们被沙民们抓住,在他们那里看到了吴莫,不过当时吴莫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后来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想要救他已经来不及了。”

“吴莫竟然是被沙民掠走的?”张志雄和陈建森都大吃一惊,两人以为第七小队失踪的原因是遇上了厉害的变异生物,没想到竟是着了沙民的道。

“那第七小队其他的人呢,你在那里只见了吴莫一个吗?”张志雄问道。

“是的,只见到了吴莫,而且当时他只有一口气吊着。”丁修点了点头。

“其他人应该都已经死了。”张志雄和陈建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忧色。

第30章、举贤荐能

“你是怎么从沙民的部落里逃出来的?”

张志雄和陈建森以为吴莫那个小队是被沙民悄无声息地全灭了,两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这帮宿敌的战力,对丁修脱险的过程很是好奇。

“被他们围住之后我喝了瓦伦药剂。”丁修说道。

“瓦伦药剂!”陈建森吃了一惊,“这是狂化类合剂啊。”

“难怪你全身都是伤……”他忍不住咋舌,“你小子可真拼!”

“陈叔,当时都死到临头了,当然得拼一下。”丁修笑了笑,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最后关头药剂的效果失效了,就差那么一秒钟,我就能杀掉那个首领。”

他将当时战斗的过程说了出来,但隐去了‘普泰勒’的事情和自己身上那处纹身的变化情况。

张志雄静静地听他说着,眉头紧蹙:“那名首领竟有这快的速度……如果我和他对上,胜负怕是在五五之数。”

“老张,这可不一定,我认为你的胜算更大。”陈建森说道。

“嗯?”张志雄的眼皮抬了抬,“为什么?”

“速度再快,首先还得破防啊。”陈建森是营地里最了解张志雄的人,他了解张志雄的经历、性格,甚至还有张志雄的异能。

张志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丁修在张志雄那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后,这位营地的首领亲自将他送回第四小队的宿舍。

宿舍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士兵,因为丁修是被两个漂亮女人用飞行器送回来的,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他这些天的经历,每个人心里的八卦之魂都燃了起来。

“都散了散了!接下来丁修需要静养,只要他不想见的人,谁都不许来打扰他。”张志雄将人轰走,又特地对营地的内务官交代了丁修一日三餐的安排。

丁修等门外的嘈杂声都消失后,他才躺到床上。

他心里想的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安静下来之后这些事情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慢慢回放。

“那位蔡吉阿姨的飞行器飞得那么快,佳凝现在应该都到家了吧。”

……

陈佳凝到家的时间并没有丁修想象的那么快,她在第二天清晨才回到辉煌城。

陈家的豪宅位于城中的繁华区域,周边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宅院旁的绿化将这些喧闹隔开,让它们丝毫影响不到这里的宁静。

“凝凝。”陈佳凝回到家,高咏怡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位风姿绰约的母亲眼眶微红,因为担心女儿,整晚都没有合眼。

陈佳凝眉眼间和高咏怡有着七八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犹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比母亲少了些成熟的气质。

“吉祥丫头,辛苦你了!”一位气质优雅、仪态雍容的老人走上前来拉着蔡吉的手,心里感激万分。她是陈佳凝的奶奶徐语馨,“吉祥丫头”是她对蔡吉从小喊到大的称呼。

听到徐阿姨喊着自己的小名,蔡吉心里一暖。

“徐阿姨,陈叔叔,佳凝没事,你们可以放心了。”

“辛苦了。”陈斌点了点头,“这次凝凝在外面出了事,幸好有你在。”

“佳凝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我不在那里,她也能平安无恙。”蔡吉和陈家的关系就像亲人一样,她怕两位长辈担心,自然是将事情说得十分轻松。

望着陈斌和徐语馨发间的银丝,蔡吉心里感慨万千,两位老人和她初遇时的那对璧人相比,脸上多出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你们要多保重身体。”她的关心发自肺腑。

在陈家陪着坐了一会,蔡吉便准备告辞。她的事情还有很多,接下来除了要到父亲蔡文越那边去一趟之外,之后马上又得离开辉煌城。

“这就要走吗?”陈斌有些意外,他已经安排了下人去准备宴席,准备留蔡吉在家里吃饭。

“浩然还在从东线赶回来的路上,估计中午之前能到。再坐一会,晚点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

“陈叔叔,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客气过。”蔡吉笑了笑,婉拒了他的挽留,“下次有机会我再过来吃饭,把你们家吃穷。”

她的话把陈斌和徐语馨都逗乐了,先前对陈佳凝遇险而留下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见蔡吉坚持,陈斌知道她一定是有急事,便只能作罢。

“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代我们向他问好。”临别时,陈斌又特地叮嘱了一句。

“宁静号”在陈家的豪宅旁升起,朝着坐落在城市另一侧的国家安全部飞去。

“凝凝,你阿姨说,是一个叫丁修的年轻人救了你?和爷爷说说他的情况,他救了你,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陈家可要好好地报答他。”送走蔡吉,陈家的长辈们便向陈佳凝询问起路上发生的事情。

蔡吉在陈家时对丁修和陈佳凝之间暗生情愫的事只字未提,只是寥寥几语就将营救陈佳凝的功劳都归在了丁修的身上。

她觉得两个年轻人分开之后从此天各一方,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所以对于丁修错失的这段缘分,她只能以这种方式进行补偿。

“他是边防军w47营地第四小队的队长。”提到丁修的时候,陈佳凝的心里就像照进了一缕阳光。

她向家人讲起了路上的经历,说到在芦墟镇上被黑衣人抓住的时候,陈斌的眉头皱了起来。

“黑衣人、埃尔布兰德帝国,难怪蔡吉着急要去他父亲那里……”老人花白的胡子抖了几下,像似刚刚悄悄地咬了咬牙,“前线上分不出胜负,就想从背后下黑手吗?”他心里冷哼了一句,将芦墟镇这个地名给记了下来。

陈佳凝避重就轻地讲着,长辈们也不点破,他们一听就知道路上的经历不会这么轻松。

“有机会的话,我要见他一下。”陈斌突然说道。孙女的话半真半假,老人想找丁修问个清楚。

“爷爷,丁修也说过他很想见你一面。”他的话让陈佳凝眼睛一亮。

“哦?”

见老人不明白缘由,陈佳凝说道:“我和丁修讲过你的故事,他当时说,有机会真想见一见爷爷你本人。”

“呵呵。”陈斌笑了笑。

陈佳凝又继续趁热打铁,“爷爷,丁修的天赋这么好,但边防军那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让他留在沙漠里不是给国家埋没人才吗?”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陈斌问道。

“要不让他到辉煌学院进行系统化的学习和培训?”

这是陈佳凝能想到的最好的报恩方式,如果丁修进入辉煌学院,那无疑是为他打开了进入精英阶层的大门。

这所学院是国家培养人才的最高学府,能入学其中的人,要么出身背景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万中无一的天纵之才。

陈佳凝是这两样都占了。

“奶奶。”见陈斌还在犹豫,陈佳凝又到徐语馨面前撒起娇来。

“老头子,要是这个年轻人真的很优秀,不如你就提携他一下,我们不能白欠人家恩情。”

“是啊,爸,为国家举贤荐能也是上议院份内之事。”

婆媳俩都是率真直性的人,加上又心疼陈佳凝,于是都帮着她说话。

“让他进辉煌学院的事,先待定……”陈斌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佳凝的追问给打断。

“为什么要待定啊,爷爷,你只要写一封推荐信他就能获得入学资格。”女孩有些着急道。

“举荐贤能是国家赋予我的权力,这也是国家对我的信任,所以我自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陈斌正色道:“如果丁修真的有这个能力和天分,我不介意给他这个机会。但在此之前,我得先看看他这个人。”

“可……万一丁修表现不好,你没有认可他的能力呢?”陈佳凝问着最坏的可能。

“那我就在地方上给他安排个舒服的岗位,让人再照顾一二,这样他的前途也有保障。”在陈斌看来,孙女的担心是多余的。陈家要还的人情从来就不会敷衍了事,丁修若是资质平庸,那也有一份富贵送他。

“对了,过段时间你姨外祖母家的两个孙辈要到辉煌学院进修,他们会提前点过来,到时候你带他俩出去转转,多了解下这里的环境。”陈斌想起来亲家高鹏飞跟他打过招呼的一件事,又对家人交代了一番。他这句话是特地叮嘱陈佳凝的,因为到时候两个晚辈来作客,不可能这些长辈作陪。

陈佳凝的姨外婆家是在天阙城,那座城市坐落在南方,它和辉煌城一样庞大繁荣,只是因为辉煌城是首都的原因而被排在后面。

陈家和高家联姻,高家又和孟家是连襟,陈佳凝的姨外公就是孟家的族长,他们家在天阙城也是首屈一指的贵族。

“是孟怀瑜和孟芷溪吗?”陈佳凝对这对龙凤胎远房表兄妹有些印象,三个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几次。

算算年龄,孟怀瑜和孟芷溪刚好比她大一岁,今年都是十八。

“就是他俩,你们可都好些年没见了,难得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说到姨母家的两个孙辈,高咏怡又想起了女儿小时候和他们一起玩耍的趣事,“你们以前玩过家家,怀瑜扮新郎,你扮新娘,芷溪还说要当你们的伴娘呢。”

第31章、战纹

陈家的事暂且不表,在边防军w47营地的宿舍里,丁修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如今已经可以解开包在身上的绷带了。

他的皮肤上结满了一层红褐色的血痂,当撕下绷带的时候,那些血痂也黏着一起从身上脱落。

小麦色的皮肤不再粗糙,而且一下子变得光洁如新。先前因为伤痕遍布,胸前那处原本已看不出样子的纹身,如今也已经恢复如初,它在战斗中出现的变化是丁修这几天来除了陈佳凝之外想得最多的事情。

丁修记得在那一战中,桑干的攻势原本异常凌厉,那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的刀锋让他一直处于挨打的地步。但刀光突然就变慢了,当时他感觉到胸口处的纹身就像燃起了一团火,它散发着淡淡地金光,让那把火焰长剑的图案亮了起来。

“纹身当中一定蕴含着我不知道的奥义。”丁修这样想着,便在宿舍里待不住了。

刚来到营外,还没走出几步就有好事者凑过来打听他失踪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丁修,嘿,你小子那几天都干啥去了?”

“送你回来的两个女的是谁啊?”

“那飞行器,啧啧……我这辈子别说坐过了,连见都没见过,真想看看里头都是啥样。”

……

丁修简单的应付了几句,赶紧找了个借口溜掉。

他去陈建森那做了个身体检查,确认内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开着自己的车子准备去营地外面。

在营地门口,丁修遇上了张志雄。

“伤好些了吗?”张志雄喊住他。

“好多了,头儿。”丁修应道,“我出去转转,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巡逻一下。”

“这段时间我们收缩了防区的范围,巡逻任务也没那多了,你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把伤养好,瓦伦药剂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张志雄现在很器重丁修,怕他重伤初愈还没修养到最好的状态。

“那我就在营地外转转。”丁修挠了挠头,见张志雄还是不允,就把身上的衣服拉开,“头儿,你看,伤真的好得差不多了,疤都没留下呢。”

张志雄打量了他一眼,还是不太放心,“你去陈建森那做个身体检查,他说没事我才信。”

“我刚从陈叔那过来,不信你去问他。”丁修嬉皮笑脸地开着车子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张志雄在那无奈地摇头。

驱车来到沙漠里,丁修朝着自己以前的防区而去,那里的地形他很熟,这会也不会有人过去打扰。

“呼~”太阳晒在身上,给获得新生的皮肤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丁修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起自己身上的筋骨。

等热身完毕后,他将手放在胸口的纹身上,想要去感应之前和桑干酣战中差点帮他扭转战局的神秘力量。

可惜回应丁修的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奇怪了!”丁修皱了皱眉头,“在营房的宿舍里尝试过不行,我以为是地方太狭小的原因,现在换到外面来,怎么还是不行。”

他又仔细地回忆了下那日跟桑干的战斗过程:当时虽然喝了瓦伦药剂,身体在狂化状态下仍被桑干全面压制。可就在胸口处感觉到一团火热时,桑干的出手瞬间就慢了下来……

“火!”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细节,丁修的心里一动,“那团火是战意吗?”

他席地而坐,将腿盘在一起,接着闭上眼睛,任由炽热的阳光烘烤着自己的肌肤。

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曾经的一些战斗场景,有和沙民作战的,也有和变异生物作战的。丁修将自己代入其中,让这些发生过的事在心里重演一遍。

“战意!战意!”丁修将自己的感情完全投入进去,发现心中终于有火焰燃起。他的手仍按在胸口的纹身那,掌心处感受着突然出现的那团火热。

“就是这种感觉!”丁修惊喜地喊了起来,他低头望向胸口的纹身,眼中有淡淡的金光在闪烁。

那是纹身图案上的光芒,它们映在丁修的眼里,让他觉得格外亲切——就像是见到了亲人的感觉一样。

“我一直都以为你很普通,没想到却如此神奇。”丁修的手指在纹身那摩挲着,心里感慨万千:“烈火长剑的图案既然不是普通纹身,那它的奥秘肯定不仅于此。”

“荣叔说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胸前就有这个纹身,难不成……”想到这,丁修心里突然一颤。

“我是孤儿,当初是荣叔抚养我长大,但我应该和佳凝一样,也是有父母的吧。”他垂下头,神色受情绪的影响变得有些落寞,“如果我也有父母的话,那他们现在在哪呢?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离开我?”

之前丁修从没认真地去想过这些问题,但是今天在研究胸前的纹身时,让他终于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世了。

他的心里又多了一种迫切,那就是寻找父母的线索。

“如果你们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要找到你们在这世上生活过的痕迹。”丁修捏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炎炎烈日下,他开始了对纹身中的神秘力量进行训练。

首先是了解和掌握激活这股力量的方法,之前丁修还担心需要在战斗中经历濒死的状态才能激活纹身中的力量,好在事实上激活的条件并没有那么苛刻。

想来也是,丁修曾经遭遇过的危险不胜枚举,远的不说,最近他就差点死在了遇到变异蝼蛄的那个傍晚。

激活的方式需要在内心当中凝聚战意,这对丁修来说并不困难。战意来自战斗中的磨砺,丁修虽然年轻,但却是一名老兵,这些他一点都不缺。

还有可能也受年龄的限制。火焰长剑的纹身伴随了他十九年,之前里面的神秘力量从未出现过,直到在和桑干的那一战中,这股力量才初露头角。

丁修在训练中想了很多,虽然暂时还没有很明了的头绪,但纹身中隐藏的秘密让他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涟漪。

一块石头被丁修抛至空中,接着枪声响起,石头碎成数块朝周围飞溅。

又是数声枪响,那些碎块再次碎裂,有的被子弹击成了一团粉雾。

“哇!”丁修目瞪口呆,忍不住都给自己喝彩起来。

他的枪法很准,但要击中移动的目标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旧世界中曾经有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飞盘射击运动员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些人都对物体的移动轨迹非常熟悉,身体也能很快做出反应。

击中丢出去的石头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不难,但石头裂开后的碎块却没有固定的轨迹,刚才丁修做到的事情,在旧世界中只是传说。

丁修还不知道纹身中的力量强化的是自己的大脑、信息传递神经以及视觉器官,但他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当日和桑干的战斗也好,今天自己的尝试也罢,在纹身中的力量被激活之后,所有运动中的物体只是速度变得慢了下来。

丁修自己的速度并没有变得更快,能力带给他的提升最直观地就是增加了他能够做出反应的时间。

他又找来一捧小石子,朝头顶的天空中扬去,待石子落下时,便伸手去接它们。

“果然是这样!”有的石子被接住,有的则砸在丁修的头上。

石子落下的速度在他眼里比飘落的雪花还要慢,丁修能清晰地捕捉到每一刻石子落下来的轨迹,但他只能接住其中的一部分,因为他自己的速度不够快。

“要是我能把自己的速度提上来,这种力量就会让我变得更强大。”在不断的尝试中,丁修终于熟悉了这股力量的特点,并且根据其特点,又找到了提升自己的方向。

“嘿,既然纹身中的力量能帮助我战斗,那就叫你‘战纹’吧。”丁修给胸前的纹身取了个称谓,它既然不是普通的纹身,那就配得起“战纹”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里,丁修每天都对“战纹”进行针对性的训练。除了去熟悉激活的过程,他还不停地锻炼自己的体能以及速度。

这种锻炼为身体带来的变化不太明显,丁修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又想到了变异生物体内的晶核。

“还是晶核提升得快。”想到那次从变异蝼蛄体内找到的c级晶核,丁修又有些意动,但c级变异生物哪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晶核也不是每次都有。

丁修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比c级变异生物厉害,即便有了异能以及战纹的加成,他对上一只正常的变异蝼蛄胜算仍旧很低。

那天傍晚遇上的变异蝼蛄绝对发生了什么情况,不然的话,它是不可能出现在天黑前,而且更不可能在战斗中露头。

正常的战斗过程应该是这样的,变异蝼蛄一直躲在沙砾底下,通过制造流沙陷阱对猎物进行逼迫,从而达到压榨猎物体力的目的。猎物在逃命过程中即便不犯任何错误,随着体力的消耗,最终仍会被陷阱吞没,成为变异蝼蛄的美食。

那天的变异蝼蛄不知道是自大还是浮躁,它在丁修的体力仍很充沛的时候就早早冒头,想通过大爪钳住他的双腿来毕其功于一役。

丁修可是人类,人类在学会制造武器之后就一跃成为世界上所有生物当中的顶级猎手。除了武器,人类还有自己独有的主观能动性。

虽然那天晚上丁修没死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但那只变异蝼蛄自身的问题也很大。

再杀一只变异蝼蛄?丁修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他想来想去,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荒原狼的身上。

第32章、狩猎

生活在沙漠里的荒原狼大多都是变异了的阿拉伯狼和伊朗狼,它们同属灰狼科。

荒原狼遍布世界各地,并非只存在于沙漠当中,它们能够在一些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生存,适应力非常强。

丁修见过的荒原狼体长大多在12米~15米之间,它们的体型和变异之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而且尖牙利爪更加锋利。

作为变异生物等级排名中垫底的f级变异生物,这一排名并不能真实地反映荒原狼的凶悍,因为f级只是对单一一只荒原狼的评价,事实上,它们几乎都是群体一起活动。

一群f级的荒原狼绝对有实力去挑战更高等级的变异生物,这是毋庸置疑的。除非战斗方式被碾压,就像荒原狼在夜里遭遇变异蝼蛄一样。

生活在沙漠中的荒原狼有着灰黄色的毛发,在沙砾上行动时就像镀了一层保护色,它们的耳朵很大,这样可以帮助身体散热。

丁修熟悉它们的习性,以前老队长张荣社教过他不少在沙漠中躲避狼群的知识。

学会了怎么躲就知道该怎么找,丁修找到荒原狼群的时候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那是防区边沿的一块戈壁滩,他一路追踪过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由三十多只荒原狼组成的狼群。

狼群们此刻正在休息,它们当中有几只狼对停在远处的那辆车子产生了兴趣。

狼嚎声在狼群中此起彼伏,接着一只体型最大的荒原狼突然引颈长啸,那些或蹲或卧的狼群都站了起来。

丁修以前跟着张荣社一起伏击过荒原狼群,那个时候他们有好几个人,而且狼群的规模也没这么大。

这次在戈壁滩上丁修并没有选择伏击,因为伏击的条件很苛刻,他没有那多时间去准备。

直接对上狼群迎面而来的压力,丁修的心里有些小小地兴奋。这要换做是以前,他绝对不敢一个人找上门来挑战这个数量的狼群,但异能和战纹给了他勇气,还有一种莫名地自信。

异能可以在战斗中进行锻炼,丁修不知道战纹的力量是不是也一样,他今天主动去狩猎荒原狼,目的除了晶核之外,还打算进一步测试自己的能力。

基因能力检测仪上反应的数值能作为能力的参考,实战中的结果才是能力最直观的体现。如果当初丁修和桑干在战斗之前分别用基因能力检测仪检测一下,那仪器中得出的桑干的能力数值绝对是碾压丁修的。

可丁修差一秒钟就杀了他。

从碾压到被反杀,中间只有一秒的差距,而这一秒钟,任何仪器都无法告诉你。

荒原狼群并没有着急朝丁修的车子扑过去,它们只是缓缓靠近。这些家伙非常机警和多疑,对于突然出现在附近的非狩猎目标往往会先采用观望的策略,再伺机而动。

丁修在车门上架好枪,他已经锁定了狼群中的目标。当那只体型最大的狼王出现在视觇孔里,它的头部和准星重合的那一瞬,枪声响了。

扣下扳机的瞬间,枪声和子弹一起朝着狼群首领的脑袋飞去,但那只狡猾的荒原狼却通过枪口处的火光提前反应过来,它敏捷地闪躲到一旁,用不可思议的动作躲开了这一枪。

“娘的!”丁修咒骂了一句,接着又是数枪点射。第一枪落空之后他就不再瞄准,因为狼群开始加速了。

刚才丁修本是想擒贼先擒王,所以第一发子弹就奔着狼王而去。狼群当中狼王具有绝对的统治力,只要有狼王在,狼群就会像拧在一起的一股绳子。

所以丁修打算率先击杀掉狼王,让整个狼群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使其短期内的行动无法统一,方便接下来逐个击破。

可惜狼王非等闲之辈,它除了体型比其他荒原狼大之外,自身对危险的反应速度也叫人叹为观止。几百米的距离,子弹绝对比声音先到,那只狼王如果是依靠枪声躲避,那它此刻已经被丁修爆头了。

通过枪口的火光判断危险,这得是多少次生死之间才能锻炼出来的本能。

丁修的主动进攻激怒了狼王,连带着整个狼群都躁动起来。它们在狼王的嘶吼声中朝丁修的车子奔去,奔跑的过程中,竟还懂得无规则地变向运动。

在距离缩近到两百米时,丁修只来得及撂倒三只荒原狼,他收起枪,将车门上的玻璃升上来,脚踩油门迅速将车子发动。

狼群以为丁修要逃,它们在狼王的命令下穷追不舍。丁修坐在车里,小心地保持着车身和狼群之间的距离。

身后的狼群在奔跑中四爪掀起一阵阵黄沙,如果此刻是从上空俯视而下,可以看到它们一边奔跑,一边变化着队形。

咬在车后的是以狼王为首的主力,另有两批荒原狼从群体中分离出去,开始从侧翼加速包抄。

丁修在反光镜里将荒原狼群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狼群的这套战术在对付其他的生物时无往不利,但这次它们碰到的是丁修,而且丁修还开着在沙漠地形中适应性非常好的汽车。

“想包围我?没那么容易。”丁修冷哼了一声,面有得瑟道:“老子吊着你们,就是慢慢耗掉你们的体力。”

狼群虽然狡猾,但它们受限于自身的智慧,所以无法察觉出丁修的真实意图。它们蜂拥而上,在车后紧追不舍,这是判定对手远逊于自己的表现。

只有一辆汽车的话,这个荒原狼群并不放在眼里,曾经它们袭击过车子数量更多的队伍,并将车队里的人都变成了自己的食物。

荒原狼的最高奔跑速度是每小时七十公里左右,不过它们只能维持最高速度3到4公里的距离,超过了这个距离,它们的速度就会渐渐慢下来。

丁修的目的就是消耗它们的体力,所以总是不紧不慢地吊着它们。

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狼群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先前分出去包抄的两批荒原狼也开始归队。

重新集合在一起的狼群继续跟在丁修的车后,像一阵旋风般刮过金黄色的沙丘。

“可以啊!”丁修对它们的韧性有些吃惊,也许是之前的那一枪激怒了狼王,导致在它的带领下,狼群辍在车后紧追不舍,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位经验老道的驾驶员帮丁修开车,他就完全有把握可以通过车辆的机动性优势将这群荒原狼风筝致死。

但丁修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驾驶车辆的同时无法用枪去瞄准身后的狼群。

消耗狼群的体力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等狼群开始疲累,就是他反击的时机。

不知道狼群的体力是不是开始下降了,车子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丁修发现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等狼群停止了追逐,丁修也将车停住。

“你们这些畜生,该我了。”他嘴角轻轻上扬,车头已经转了过来。

那些荒原狼张着嘴吐着舌头,眼中略显疲态。丁修仍旧和它们保持着之前追逐中的距离,他降下车窗,将枪又架到车门上。

狼群注视着车窗里伸出的枪口,它们很沉着也很冷静。

“有点不对!”丁修皱了皱眉,但还是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几只荒原狼在枪声中应声而倒,其它的荒原狼则像离弦之箭般突然又朝着车子蹿了过来。

“我艹!你们竟然还有冲刺的体力?!”丁修心里一惊,暗道不妙。之前在射击的时候,他能从容收枪并将狼群吊在身后是因为双方之间的距离隔得比较远。

但现在狼群离他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按照它们最高的时速,不过几秒间就能扑到面前来。

丁修在算计狼群的时候,没料到狼群也在算计他。待反应过来,再发动车子的时候,几只荒原狼已经扑到了车身上。

一只荒原狼爬在引擎盖上,它后脚微屈,不停地啃咬前挡玻璃的边框,丁修的视线被它挡住,左摇右摆都甩不掉它。

无奈之下丁修只得猛踩刹车,想依靠惯性将它给摔出去。

车顶上也趴着两只跳上去的荒原狼,就在丁修刹车的一瞬间,它们和车前的那只同伴一起被甩到沙地上。

丁修的脚刚准备换到油门上,突然副驾一侧的玻璃“呯”的一声碎开了,只见一个黑黄相间的影子蹿了进来。

从狼王嘴巴里呼出的热气差点就要喷到丁修的脸上,就在狼牙离自己颈部还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他本能地举起枪横挡在身旁。

狼王的嘴咬在了枪身上,尖牙和金属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它的身躯扑进来之后差点占据了半个驾驶室,好在丁修的反应够快,用枪挡住了这一记撕咬。

狭窄的空间不利于丁修战斗,也束缚住了狼王的身躯,丁修当机立断,一脚朝它的腹部踹去,

犬科的弱点在腹部,丁修这一脚踹得正好,狼王吃痛之下松开了嘴里的枪。趁着这个机会,丁修赶紧推开车门往外扑去。

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卸掉扑出来的冲力,丁修稳住身形,发现周围的沙地上,已经围满了荒原狼。

身后的驾驶室中,狼王正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姿势,两只眼睛里迸发出幽幽的凶光。

第33章、杀破狼

猎人变成了猎物,这让丁修有些猝不及防。

他站起来,看到周围那些荒原狼龇着锋利的尖牙,有的吐着血红色的舌头,摆开了架势将自己围在中间。

“来吧,畜生们!”丁修大吼一声,战意很自然地就在心中凝聚起来。

狼王朝他的后背扑去,爪尖划过车身的动静让丁修早有准备。丁修闪至一旁,还以一梭子子弹,沙砾飞溅,弹头都没入了黄沙中。

其他的荒原狼并没有一拥而上,它们像似给狼王扎住阵脚,静待自己的首领去解决丁修。

狼王长尾平翘,躲开丁修的子弹后朝他呲牙咆哮着,口中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它注视着丁修,注意力其实集中在那把枪上。

丁修和它对峙了一刻,接着狼王一动,他也跟着动了。

狼王的扑咬不可谓不凶狠,奈何丁修已经激活了战纹,里面蕴含的力量让他的反应力有了大幅度提升。

丁修从容地躲避着狼王的进攻,让它数次攻击都没有得手,相反他的枪还打中了狼王的腿。

狼王哀嚎了一声,后腿几步,旁边几只荒原狼立马站了出来为它保驾。

“要一起上了吗?”丁修眼神一凛,他今天有些大意,对荒原狼的狡猾估计不足。

失去了车辆作为屏障,他如今落到要徒手搏狼的地步。

这可是将近三十只荒原狼啊,丁修想着这会要是手上还有一瓶瓦伦药剂就好了。狂化加上战纹的力量,他有十成把握消灭这个狼群并全身而退,但眼下只有战纹的力量,所以他心里有些没底。

战纹的力量丁修只在实战中使用过一次,而且根据他自己实验下来的心得表明,这种力量很依赖他自身的能力作为基础。

简单点说就是,丁修自身越强,战纹为他带来的能力提升就越大。因为战纹的力量是让他的反应能力得到质变,但如果空有反应能力,却没有进攻的力量或者闪躲的速度,那也是枉然的。

狼王退至同伴身后并不是因为害怕,它脚上虽然中弹,但身体早在变异的过程中得到了淬炼。毛皮的防御力已经能抵得上旧世界的北极熊,而且肌肉和骨骼都被进一步强化。

子弹穿透毛皮之后没能撕裂多少肌肉,离伤到骨骼还差的老远。

狼王在发现丁修和之前遇到的其他人类都不一样之后,它选择了自己退下来观察并休息,让手下的荒原狼去试探丁修的深浅,顺带消耗下他的体力。

作为这群荒原狼的王,它是最凶残最狡猾的,而且也最强大,其他的荒原狼都对他唯命是从。当几只荒原狼站到狼王前面时,周围其他的同伴也齐齐朝丁修逼近。

丁修右手持枪,左手从腰间抽出合金匕首。

荒原狼的数量很多,他被逼出车外,失去了屏障和机动性不说,还断了弹药补给,子弹得省着用。

看这些荒原狼的架势,丁修接下来少不了一番苦战,近距离接战时,刀刃比枪械要来得更趁手。

狼群中有一只狼率先发起进攻,只见它后脚蹬地,身子轻盈地朝丁修飞扑过去。这只荒原狼的动作在丁修的眼中恍如慢镜头播放一样,在周围其他的干扰到来之前,丁修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侧身避开它前爪的同时,左手中的匕首狠狠地从它腰部扎进去。

他手臂持续发力,将跃至半空的荒原狼硬生生按在地上,刀刃全部没入,只剩握在手里的刀柄。

右手中的枪口同时对上那只荒原狼的脑门,“呯”的一枪,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丁修对这只荒原狼的秒杀将狼群震住了,方才正蠢蠢欲动地它们隐隐有后退之势。不过狼王的一声长啸像似为整个狼群鼓舞了士气,这些刚被震住的家伙又继续朝丁修露出了獠牙。

这一次扑上来的不再是一只狼,而是整整五只,它们从不同角度,不同高度同时向丁修发起了进攻。

如果没有战纹给予的能力,这一刻恐怕丁修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心里暗自庆幸的时候,他在五只荒原狼的攻击角度中找到了一处空隙。

丁修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他的反应,所以在躲避这五只狼的进攻时,给予的反击有限。

单单对上一只荒原狼的话,丁修可以自信地说来多少杀多少,但对方开始使用狼群战术,他应对起来就颇为棘手。

反击的前提是先躲开进攻,躲开一只狼容易,同时躲开五只狼就有些废工夫了。

异能“专注”让丁修在战斗中更加沉着冷静,虽然它最大的价值在于和“狂化”一起使用,但在某些时刻,作用也不容小觑。

在荒原狼第二波的攻势中,丁修只来得及给其中两只荒原狼的身上留下伤口。这一轮对决,又是丁修胜出。

看到同伴接连吃了两次亏,狼王有些燥怒,它怒吼着,咆哮着,但仍没亲自下场。

周围的狼群也跟着躁动起来,它们朝丁修步步紧逼,都没有贸然再上。

“学乖了吗?畜生们。你们不上的话,老子可就不客气了。”丁修见狼群在进攻中变得谨慎起来,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转守为攻的机会。

枪口朝着拦在汽车前方的荒原狼喷出火焰,子弹没入那只狼的身体后,冲力带着它朝后打了个滚。

沙砾上褐红色的东西都是溅出的狼血,那只中弹的狼没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也没能如愿,只能匍匐在地苦苦地哀嚎。

丁修朝汽车冲过去,想要借机回到车里,利用交通工具重新扳回优势。狼王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身体已经绕到了车子旁边。

它原本离汽车的位置就近,现在抢先一步拦在中间,其他的荒原狼也同时配合首领一起行动,为了不让丁修能够集中注意力对付狼王,这些荒原狼竟默契地一齐朝丁修发起进攻。

在消灭这个狼群之前,回到车上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丁修不是莽撞的人,见事不可为就果断放弃。

他朝旁边一闪,身子在沙地上打了个滚,堪堪躲开身后扑过来的几只荒原狼。还未来得及起身,近处又有几只狼扑了上去。

连滚带爬地从獠牙和利爪间闪出一丝空当,丁修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沙土,模样好不狼狈。

“该死的。”见狼群一拥而上,丁修已经顾不得节约子弹,只能改变计划,尽量让狼群快速减员。

他开始在闪躲中减少规避动作,只躲闪奔向自己要害的进攻,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身上多出了一些伤痕。

但这种方式也取得了一些效果,减少了不重要的防御动作之后,丁修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进攻当中。他的攻势越发凌厉了,如果此刻附近有人看到这战斗的一幕,肯定会惊讶为什么会有人类单枪匹马跟狼群打对攻之战。

丁修的选择看似荒唐,其实却是眼下这个局面的最优解。狼群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狼王通过前两波的进攻摸清了丁修的实力,所以接下来立刻就投入了剩下的所有战力。它还亲自封住丁修回到车里的路线,让他无路可逃。

荒原狼对丁修最大的威胁就是它们的团队作战能力,一只荒原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荒原狼。丁修现在失去了汽车的机动性和车上的弹药补给,形势已经很不乐观,所以他只能险中求胜。

本着以伤换命的打算,丁修果然在短时间内重创了狼群一次,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将近十只荒原狼的尸体,而他自己也伤痕累累,衣服上到处都是破开的血红色口子。

按照通常的情况,一个狼群如果在战斗中减员接近三分之一它们就会果断地选择退却。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些荒原狼在狼王的带领下,隐隐透露着死战不退的架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沙砾上到处都是深褐色的斑迹。

狼群喘着粗气,杀意在血腥气中显得格外凌冽。

丁修让它们减员了三分之一,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他趁狼群喘息之机,继续突击它们包围圈中的薄弱环节。

子弹打空了,他就将自动步枪当铁棍用,连砸带捅之下,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丁修杀红了眼,狼群也是,当狼王重新加入战团之后,他的压力骤增。

缺少子弹的丁修对狼群的杀伤力降低了很多,不过他在战斗中对自己的能力越发地得心应手起来。想到上次和桑干的战斗过程,他突然灵机一动。

丁修将匕首换至右手,作为对付狼王的主要武器,左手持枪准备抡开扑向自己的其他荒原狼。

威胁最大的就是狼王,丁修学起了桑干的“放血式”攻击手法,知道对狼王无法一刀毙命,就专门找机会给它的身体留下伤口。周围其他的“杂兵”他并不在意,因为被铁枪砸到,那些荒原狼往往都惨叫着翻滚出好远。

丁修不停地移动着脚步,让狼群无法对自己形成有效的包围。荒原狼跟着丁修的节奏,在不断为了形成包围圈的运动中破绽频出。

缠斗中,狼王的身上淌着鲜血,气息十分急促。它眼中幽光更甚,已经做好了全力一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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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死亡蠕虫(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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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狼王的吼叫,荒原狼们再次朝丁修扑了过去,它们有的扑向丁修的上半身,有的则冲过去想咬他的腿。

“着急了是吧?”丁修沉下身子,左手拽着自动步枪的枪杆,用力朝周围抡出一个半月形的弧圈,枪把呼到狼的身上,隐隐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扫开扑到身旁的两只荒原狼,脚步轻挪,又避出了狼群的包围圈。

荒原狼已经很难对丁修造成致命的伤害,随着它们的数量不断减少,胜利的天秤已经在朝丁修那边倾斜。

狼王扑至半空,想要趁丁修忙于摆脱其他荒原狼的时候给予其致命一击,它知道人类的弱点在头部、脖颈和胸口,它的尖牙利爪对着的就是丁修身上这三处位置。

狼王这一击若是换成其他人的话,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但它对上的是丁修。在丁修的眼里,凌空一跃的狼王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狼爪的毛发间甩出的沙砾。

丁修将枪横挡在前,用枪身卡住狼王的嘴,身体微侧,避开两只前爪的同时双腿抬起顶住狼王的腹部。

手中的匕首从侧面刺入它的身体,一刀、两刀……

狼王吃痛之下,身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猛力,它将嘴里咬住的枪甩了出去,接着又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丁修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丁修一只手卡住狼王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刺入狼王的咽喉,在狼王发力的一瞬间,他也同时发力。

一人一狼在地上僵持了片刻,温热的血顺着丁修的手臂滴了下来,狼王的眼睛圆瞪,嘴巴仍作势欲咬,但鼻子中却没了气息。

丁修用脚将狼王的尸体蹬开,从沙地上爬起来。

其它的荒原狼见狼王死了,只要还爬得动的都纷纷呜咽着四下逃散。丁修也不去追赶,从附近捡回自己的枪后又查看了下身上的伤口。

“娘的,爪牙都好锋利。”丁修的身上有好几处皮开肉绽的口子,他咧了咧嘴,忍着疼痛开始包扎伤口。

等处理好伤口,丁修又给自动步枪换了弹夹。枪身上划痕累累,看得人触目惊心。

“狼王还是厉害。”他感慨了一句,又得意一笑,“可惜老子更厉害。”

丁修得瑟完之后,拿着合金匕首朝狼王的尸体走去,地上还有不少荒原狼的尸体,但他决定先在狼王身上试试手气。

“老天保佑我一定要开个晶核出来。”丁修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用匕首割开狼王的腹部。

一股温热的气息从破开的口子那附着到他手上,丁修知道那是沾的狼血,他将手伸进狼王的腹部,掏出里面的内脏。

风沙又起,丁修差一点被迷了眼,他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似乎听到附近传来一种嘶鸣声。

沙地上突然隆起,丁修转过头望向身后,只见沙砾中突然钻出一只巨虫。

巨虫通体红色,钻出沙子的部分大约有三四米长,身体的前段探出几只犄角,一张森森巨口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

丁修没发现巨虫的眼睛和鼻子在哪,他被这巨虫的样子给惊呆了。就在生物识别器中报出巨虫信息的同时,那只巨虫也朝丁修扑了过来。

“死亡蠕虫,c-b级变异生物,生活在沙漠中,喜食活物的血肉,口腔能喷射带腐蚀性的致命毒液,一般生活在沙丘之下,喜欢炎热的环境。”

“c-b级!我的天!我就想杀几只荒原狼而已,怎么惹上了你这么个大家伙。”听到巨虫的资料,丁修大吃一惊,他急忙朝旁边躲去。

死亡蠕虫扑来的架势十分凶狠,它一头扎了下来,巨口像炮弹一样轰入沙砾当中。它扑到丁修刚才蹲立的位置,抓了个空,只把狼王的尸体叼进了嘴里。

“娘的,那是我的猎物,你个孙子可真会捡便宜。”丁修骂道,赶紧朝自己的车子跑去。

待死亡蠕虫又扬起脑袋,它的嘴巴开始往外吐沙,但嘴里不停地嚼动着,丁修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心里有些发寒。

趁着巨虫继续吞噬荒原狼尸体的间隙,丁修跑回车里,将车子发动之后准备逃之夭夭。

c-b级的变异生物不是他能对付的,虽然有过击杀变异蝼蛄的经验,但那一次,是运气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这只死亡蠕虫看上去比变异蝼蛄要厉害许多,单说它那巨口,一口就能吞下一整只荒原狼。而且根据生物识别器提供的信息,死亡蠕虫的口腔还能喷射毒液。

“惹不起,惹不起。”丁修惶惶而逃,将荒原狼的尸体让给那只巨兽。

“艹,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疼,坐在车里的丁修好不郁闷。他吐槽了几句,目光落在车门旁的反光镜上,眼睛突然又瞪了起来。

“娘的,多大仇,怎么还追过来了?!”镜中的红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出现的那只死亡蠕虫。丁修看到那只巨虫竟能跟上汽车的速度,心里震惊不已。

死亡蠕虫的身体十分粗壮,整个身子钻出沙砾之后,全长将近十米,它圆滚滚的身体在沙地上爬行起来异常灵活,朝前的行进姿势和蛇类很像。

这种生物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沙子底下休眠,只有在捕猎和进食的时候才会钻出地面,丁修不知道的是,死亡蠕虫还是变异蝼蛄的天敌,两者一旦遭遇,变异蝼蛄没有任何胜算。

死亡蠕虫的实力和掠食性都远超变异蝼蛄,因其喜欢待在沙丘底下休眠,对其他生物的危险性反倒不如变异蝼蛄等生物,所以在变异等级的划分中,只是和它们持平或略高一档。

丁修见那死亡蠕虫在车后紧追不舍,心下大骇,他想不通那只巨虫为什么放着满地的荒原狼尸体不管,死命地这样追自己。

其实死亡蠕虫的智商并不高,它的行为只是基于一种掠食的本能。在这只巨虫看来,地上那些荒原狼的尸体又不会自己逃走,它随时能取,但是车里的那个人要是跑掉了就没了。

荒原狼的尸体和丁修,死亡蠕虫都要。

今天正好到了它的觅食期,循着风沙中的血腥味找到正在处理狼尸的丁修时,这只巨虫喜出望外。

狩猎对任何生物来讲都是一项体力活,以前的时候,死亡蠕虫很难一次性收获这么多的猎物,因为它的出现往往会给猎物带来巨大的恐慌,捕食单个的猎物自然不在话下,但追击群体性的猎物时,往往容易顾此失彼。

丁修帮它处理好了狼群,它只要处理丁修就行了,这样想来,简直完美。

别看死亡蠕虫平时都待在沙子里不动,但在它的觅食期里,爬行的速度可是能够跟猎豹相媲美。

它渐渐地追了上来,和汽车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进到三五米的样子。

“噗!”一团紫色的粘液从死亡蠕虫的嘴巴里喷了出来,粘液沾到丁修的车身上,和铁壳发生反应发出“嗞嗞”声。

车顶被腐蚀出几个小洞,这一幕让丁修有些骇然。

“钢铁制成的车身都能被融穿,这要碰到身上……”丁修不敢想,他有些后悔今天的狩猎计划,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又是一团粘液喷了过来,丁修从反光镜中看到死亡蠕虫的动作,赶紧将方向盘往旁边一打,想要避开这些带有腐蚀性的剧毒粘液。

他的反应虽快,奈何车子变向的速度慢了一步,部分粘液沾到了轮胎上,一缕黑烟冒起,轮胎“砰”的一声爆了。

车子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差点侧翻在地上,丁修将车子刹住,拿上武器纵身跳了出来。

死亡蠕虫扑至跟前,脑袋上的巨口瞬间长大,丁修看到它口中又出现了一张嘴,在那张嘴里,满是密布的尖牙。

丁修朝它一梭子子弹过去,子弹打在巨虫身上,只是让它的身子抖了抖。

巨口四周,还有一圈小的黑色珠子,原来那些就是死亡蠕虫的眼睛。

这只怪物离得远时倒还不觉得它可怕,但到了近前,这种威压感足以叫人毛骨悚然。将近十米长的身躯盘在地上人立而起,粗壮的身体差不多有大半个车身那么宽,巨口张大之后,里面另一张嘴像花瓣一样撑开,密布的尖齿之间满是拉成长线的粘液。

面对体型巨大的生物,子弹能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但人类对它们并非束手无策,重型武器就是对付它们的法宝。

可惜身为边防军的丁修手上根本没有重型武器,即便是他所在的w47营地也没有。

边防军是一只列装轻武器为主的军队,他们最常见的武器就是丁修手上的这种自动步枪,交通工具也以适应沙漠地形的皮卡和吉普为主。

重型武器不适合在沙漠地区施展,所以在整个西部军区的列装比例都比较低。

西部军区的后台是下议院,这个由平民精英组成的权力机构没有上议院中南北两院的实力,也做不到他们扶持军队的那种力度,加上边境线外又是浩瀚的沙漠,并无接壤的强国,所以军区实力位列五大军区之末。

第35章、乘坚伺隙(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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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轮胎被毒液腐蚀,丁修被迫下车,他朝死亡蠕虫开过枪后,发现效果不大,于是赶紧转身逃跑。

但他驾驶车子都能被巨虫给追上,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这只怪物的。

死亡蠕虫不再喷吐毒液,丁修弃车而逃,它可不想毁掉自己的食物。

巨虫追了过来,一路上如同飞沙走石一般,砂砾扬起数米之高,三五米的距离转瞬及至。

丁修听到身后的声响,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他本能地朝旁边躲去,身体还是被死亡蠕虫给刮到一下。

丁修在沙地上打了几个滚,爬起来后不准备再逃了,他和巨虫的速度相差悬殊,逃跑就等于是把后背留给敌人。

丁修开始还击了,虽然子弹对死亡蠕虫造成的伤害很小,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攻击手段之一。

枪口喷射着火光,战意又重新在心里凝聚,战纹亮起,死亡蠕虫扑过来的速度在丁修眼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

“想吃我?可没那么容易。”丁修躲开如炮弹一般扑下来的深渊巨口,子弹在死亡蠕虫身上又留下了几个小洞。

巨虫扬起脑袋,吐出了一口沙子,刚才丁修站立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大坑。

死亡蠕虫的武器就是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的嘴巴,当身子抬至空中时,它的嘴便会居高临下朝着地上的敌人猛扑过来。因为扑咬的势头十分凶猛,它的头部会直接扎进沙砾当中,将那一大块沙土连同猎物一起吞进嘴里。

身体里呼出的气流会将嘴里的沙砾带出去,只留下被尖牙卡住的猎物。

死亡蠕虫没有咬到丁修,它有些不甘心,调整头部的方向后又朝丁修扑了过去。

丁修依靠自己变态的反应力继续闪躲着,他在观察死亡蠕虫的战斗方式,进而希望能够掌握战斗的节奏。

躲闪了几次之后,沙地上多了几个大坑,就在丁修以为死亡蠕虫的巨口仍会继续朝自己扑来时,对方却突然换了另外一种攻击方式。

丁修的注意力都被巨虫的头部所吸引,忽略了它像蛇一样的身躯。死亡蠕虫的脑袋没动,但它的尾巴却贴着沙地朝丁修扫了过来。

“艹!”丁修闷哼一声,人被扫到后身子翻出去好远,在沙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呸,呸!”丁修狼狈地爬了起来,赶紧吐出嘴里的沙子。

“轰”的一声,扫尾之后死亡蠕虫紧跟一记扑咬,丁修又躲开了。

他的反应力在战纹被激活时已经超过了旧世界中地球生物的极限,甚至连子弹射出后的轨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这只巨虫的扑咬。

对于丁修来说,要躲避扑咬不难,因为它攻击的是一个点,或者说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圆形范围。但扫尾攻击的却是一个面,它横扫过来,丁修能够反应,但不好躲开。

除非跳起来,而且还得跳到将近两米高才行。

丁修可没这个本事,他躲不开扫尾,又硬吃了几下。

在沙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丁修倒没受太重的伤,他知道自己躲不掉扫尾的攻击,但可以降低扫尾对自己的伤害。

每当死亡蠕虫的尾部扫过来时,丁修都会顺着它扫来的方向急冲几步,利用同向运动的原理去抵消它的部分冲力。

死亡蠕虫变招之后效果显著,丁修也开始思考着准备调整战斗方式。

他现在很被动,几乎只有挨打的份,这还是在死亡蠕虫没有继续喷吐毒液的前提下。

数次扫尾之间带着一两次扑咬,丁修应对起来非常难受,好几次都险之又险。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之后,他将匕首重新握在了手里。

他躲开扑咬,接着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接又一记扫尾。

死亡蠕虫的尾巴果然扫了过来,丁修往一旁疾跑两步,在尾巴挨近自己身体的一瞬间主动扑了上去。

“哇!”嘴里一阵腥甜,丁修感觉自己像撞在了一块板子上,身体正面火辣辣地疼。

死亡蠕虫的尾部从沙地上扫过之后,却不见丁修的身影,它疑惑地转了转脑袋,发现丁修竟死死地攀在自己身上。

死亡蠕虫嘶吼着,尾巴甩来甩去,想把丁修甩开。

但丁修打定了主意粘着它,怎么肯松手。巨虫的身上满是褶皱的硬皮,空隙处正好供他借力去稳住身体。

死亡蠕虫甩了几次都甩不掉丁修,只得在沙地上打起滚来。

“好狡猾的畜生!”丁修愤愤地骂道,只得松开手跳到一旁避开它身体的碾压。

死亡蠕虫以为自己的办法得逞了,刚要立起身子继续攻击丁修,却发现丁修动作比它快一步,在自己起身的时候又粘了上来。

丁修将时机把握得很好,当死亡蠕虫停止打滚的时候,他又扑到这只巨虫身上。

速度他不占优势,力量也不占优势,在这种局面下想要以小博大,那就只能钻对方的空子。好比老鼠和大象,两者各方面的差距都如天壤之别,虽然大象一脚就能踩死这种小东西,但要是被它钻进了鼻子里,死的很可能就是大象。

丁修使出粘字诀,这让死亡蠕虫有些无计可施,它又开始在地上打滚试图依靠体重碾死丁修,但丁修总能依靠变态的反应能力及时地躲开。

如此几次之后,死亡蠕虫变得暴躁起来,它在沙丘上爬动着,尾巴甩个不停。丁修借着它甩尾的力量,纵身从它尾部跳到身上,接着匕首狠狠地捅了进去。

刃尖割开它的硬皮,又继续深入其中,甚至剜出肉来。

丁修手里的匕刃在死亡蠕虫的身上进进出出,眨眼之间便挖开了一个能塞进拳头的口子。他将挂在背后的自动步枪拿到手上,枪口捅进口子里,手指将扳机一扣到底。

死亡蠕虫身上的伤口处喷出带着血沫的碎肉,它有些吃痛不住。之前子弹打在身上的时候,因为有厚皮隔着,所以伤害和疼痛感较小,但丁修划开了它的厚皮,直接将枪口捅进肉里。

数十发子弹的落点全在同一个位置,伤口不断被扩大被加深,对死亡蠕虫造成的伤害也在递增。

死亡蠕虫从未遇到过这样难缠的对手,这也难怪,因为自然界中根本找不出几个反应这么变态的家伙出来。

丁修在几秒钟之内将自动步枪的弹夹打空,就在死亡蠕虫不停地扭动身躯时,他把枪丢到沙地上,双手握住匕首的柄端,松开双脚,身子下沉。

身体的重量加上双臂的力气都集中到匕首上,刀刃顺势而下,在死亡蠕虫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嘶~”一声刺耳的长音从死亡蠕虫嘴里传出,它的身子抖了抖,接着无力地倒了下来,在沙地上震起一片黄沙。

“这就死了?”丁修跳回到沙丘上,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子弹透进身体击中了它的重要器官?”

他心里满是疑问,但倒下的死亡蠕虫直到刚才扬起的尘埃全都落下仍旧不见再继续动弹。

“呼~没了狼王,倒是赚了你这个大家伙!”丁修按捺住疑虑,心里微喜,他绕着巨虫转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真的是好大个家伙,这肚子里怕是能塞进去一辆汽车!”方才一直疲于战斗,他的注意力全在死亡蠕虫的头部和尾部,此刻终于得空观察一番,对这巨虫的身躯有些咋舌。

“这是血吗?”丁修见死亡蠕虫的伤口那里正有绿色的液体缓缓流个不停,心里有些好奇,刚准备伸出手去摸一摸,突然又想到巨虫之前喷吐出的紫色腐蚀性粘液。

他的手缩了回来,对那些绿色的东西瞬间避而远之。

绕着死亡蠕虫转了一圈之后,丁修的脚步停在了它的脑袋旁。

巨虫头部的四只触角张扬地伸展着,触角的顶端是类似牙齿一样透着银白色寒光的的东西,触角之间则是像花瓣一样张开的嘴巴。

花瓣一样的嘴巴平时都藏在由触角构成的大嘴里,只有进食或攻击敌人的时候它们才会伸出来。那里面尖牙密布,绵延进喉咙里,甚至连唇上也长满了牙齿。它的颊内全是密集的褶皱,颚部还有几个圆孔。

丁修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死亡蠕虫的口腔,里面的酸臭味虽然有些令人作呕,但他想到这张巨口瞬间就能吞掉狼王,便专注地研究起这个强大的对手来。

就当丁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亡蠕虫的嘴里时,它身后的尾巴突然动了几下,紧接着那张像花瓣一样张开的嘴猛地朝丁修扑去。

“装死!”丁修心里一惊,双腿朝旁边一跨,让身形躲出了死亡蠕虫的进攻轨迹。

死亡蠕虫还是低估了丁修的反应,当初战纹之力还未觉醒时,他就能躲开变异蝼蛄从沙子底下发动的陷阱,如今战纹之力已然觉醒,反应力又有了更上几层楼的质变。

有的人天生就是充满了警惕的猎手,对危险的直觉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血液中,这其中既有血脉的传承,也有科技的恩赐。

第36章、荒漠二人组(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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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修就是这样的人,在死亡蠕虫的嘴扑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并做出躲闪的动作。

死亡蠕虫扑了个空,身体上的伤痛也让它没有刚开始那么灵活。刚才的时候,这只巨虫的确是在装死,它企图迷惑丁修,等丁修放松警惕之后再发动突然袭击。

它的计划不可谓不妙,虫兽虽然没有人类这样高的智慧,但它们在自然界中生存下来也会形成许多本能,这些本能就是它们安身立命的法宝。

死亡蠕虫和丁修的反应力相差了太多,就像蛇对上猫一样。蛇的攻击快如闪电,但在猫的眼里仍和慢镜头无异。

丁修欠缺的是力量以及能够跟反应力匹配的速度,和死亡蠕虫相比,他的体型也太小,所以在和巨虫的对决中一直处于被动的境地。

先前取巧的方式颇为有用,丁修又故技重施。

他爬回到死亡蠕虫身上,像一块牛皮癣似的粘着它不放。

死亡蠕虫挣扎了一会,见甩不掉丁修,便一头扎进沙里,想来个沙遁。

丁修杀不掉它,继续缠斗只能僵持不休,天黑之后沙漠就是野兽的主场,他知道进退取舍。

沙地上沙尘飞扬,死亡蠕虫头部的触角合到一起就像一个巨大的钻头一样,将沙丘钻出了一个深坑。丁修从它身上跳了下来,差点被这只巨虫带进坑里,目送它庞大的身躯消失在洞中,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沙地上满是死亡蠕虫身体留下的痕迹,其间还夹杂了一些脚印,丁修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顺路把丢在地上的枪也捡了起来。

车子爆了一个胎,但问题不大,因为后车厢里还有一个备用轮胎。

边防军长年累月在沙漠里行动,车轮和车胎出现故障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习惯在车里多备一个轮胎以防万一。

丁修的心里庆幸着死亡蠕虫已经逃走,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脱身。

回到车里刚准备去搬备用轮胎,车身突然传来微微地震动,丁修目光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顾不上去考虑轮胎的事情,而是猛地推开后车厢门,朝外面扑去。

对了,从车里蹿出来的时候,他还顺带从车厢后挂着的一串手雷中拔掉了一个拉环。

就在丁修从车里扑出来的瞬间,一只巨兽从车底拔地而起,将车子带至数米高的空中。

这还是刚才那只死亡蠕虫,丁修认出了它身上的伤口。这只巨虫并没有逃走,它钻入沙砾中绕道丁修的车子底下,又发动了一波死亡进攻。

丁修及时地从车里跳了出来,他的车子已经被死亡蠕虫叼在嘴里,车身带起的沙砾落了下来,飘到他的头上。

丁修没命地朝远离死亡蠕虫的方向跑去,奔跑中他的手指还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晃。

那是手雷的拉环。

死亡蠕虫咬着丁修车子的底盘拔地而起,丁修如果不是反应够快的话,已经被它连人带车叼至空中。

巨虫还未发现丁修已经逃出车子,它咬着那辆汽车,上下颚不停地挤压着金属车身。颚部的几个圆孔中喷出紫色的粘液,原来那里面是它分泌和储藏毒液的腺体。

紫色的酸腐性溶液附着在车身上,和金属车身产生的化学反应让车体表面升腾起一股白烟。

丁修已经奔至十几米外,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转过头时,只见半空中死亡蠕虫的嘴里冒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接着又是数声爆炸声响起,巨虫的头部一瞬间就被火焰给包围住了。丁修的那辆汽车在空中已经解体,铁片碎屑像雨点般落在周围的沙地上。

和这些碎铁一起落下来的还有死亡蠕虫的头部组织,那张巨口碎得很彻底,等爆炸过后,巨虫的头部只剩下一个大窟窿了。

“呼~娘的,老子的车子又报销了!”丁修心疼他的车子,想到搞不好今晚又要像上次那样在虫肚里过夜,他就有些头疼。

和变异蝼蛄的腹部不一样,死亡蠕虫的身子就像一条粗壮的肠子一样。

呆在肠子里的是什么?是屎!

而且丁修也有些害怕死亡蠕虫体内的紫色毒液。

等空中不再有碎肉和血沫飞扬,他才回到死亡蠕虫的身边,开始检索这只巨虫的身体。

死亡蠕虫的脑袋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零星的几块组织残留在身躯上,原本脑袋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疤。

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气味,丁修吸了吸鼻子,那些气味中的一丝酸味让他有些不适。

脱下衣服,将它撕成两半,分别包裹在两只手上,丁修做好这些防护工作后,开始用匕首剖开死亡蠕虫的身体,他要寻找里面可能存在的晶核。

远处慢悠悠地驶来一辆汽车,待驶到几百米外看清楚这边的情况之后,它便开始加速靠了过来。

丁修听到汽车的声音,从死亡蠕虫的尸体后探出头来望了一眼。

那是一辆军绿色的车子,但并不是军车,车身的装饰很有个性,上面挂满了各式的杂物,车顶的架子上,还固定住不少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

从车里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少女。

中年男子胡须浓密,个子不高,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少女看上去比陈佳凝的年纪要小,脸庞十分清秀,头发垂肩,末端还带着些“自然卷”。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奇怪,丁修打量着他们,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中年男子和少女也在盯着他看,两人都是一脸惊愕,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兄弟!”那中年男子见丁修望着自己,似乎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嗯?”丁修的眉毛抬了抬,不知道这两人有何贵干。

“是不是见者有份?”中年男子问出的话,让丁修愣了一下。

“等着。”丁修说完又埋头开始剖尸。

中年男子远远地站在车旁,目光一直盯着在巨虫尸体旁忙碌的丁修。身边的少女踢了踢他的鞋,小声地提议道:“老顾,他可能是在找晶核,要不咱们把他给……”

少女用手比了个刀子的姿势,眼睛朝他瞟去:“东西就都成咱们的了,还用得着看他脸色?”

被称作老顾的中年男子瞥了少女一眼,嘴唇上的胡子抖了抖,“小悠啊,你身体没发育好,难道脑子也没发育好么?”

“老顾,你这话啥意思?”少女双手叉腰,作势要跟他发飙。

老顾没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把他给霍霍了?亏你想得出来。我就问你,死亡蠕虫你杀得掉吗?”

少女摇了摇头。

“那么请问是什么给了你信心觉得自己可以杀掉能够杀死死亡蠕虫的人?”

“不是还有你吗?你加我一起,试试。”少女眼馋丁修的猎物,继续鼓动老顾。

“nonono,要试你试,我可不嫌命长。”老顾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继续陪着少女胡搅蛮缠,他将身子靠在自己的汽车上,静静地等着丁修忙完。

“哼,怂!”少女一跺脚,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再理睬自己的同伴。

“娘的!亏了只狼王,不过值了。”丁修的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的晶石,他面带喜色,用衣服将晶石上的污迹擦了又擦。

变异生物的晶石颜色有特定的规律,一般只会跟它们自己的皮肤同色,以前丁修从变异蝼蛄体内找到的晶石是土黄色,这次在死亡蠕虫体内挖出来的则是红色。这些晶石都是椭圆形,但大小不一,小的可能只有青枣的大小,大的能有鸡蛋那么大。

晶石虽是能量结晶,但质地很坚硬,不过人类的唾液里有一种酶可以快速分解晶石,让其中的能量能够迅速流往全身,被身体的细胞吸收。

丁修身边没有清水清洗,只得暂时将晶核收起。他从尸体旁钻出来,朝附近那两人喊道:“可以了。”

老顾和少女小悠喜出望外,两人从车里拿出工具就朝着死亡蠕虫的尸体跑了过来。

“等等。”见他俩准备动手,丁修又把他们给喊住。

“得,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这准是要提条件了。”老顾心里想着,脸上仍是一副笑脸,“您说。”

“地上的尸体给你,但你们要帮我一个忙。”丁修说道。

“好说好说。”老顾连连点头,丁修如果兑现承诺的话,那他可以发上一笔横财。所以只要丁修能答应让出尸体,要帮的忙还能比去杀一只死亡蠕虫难?

“送我回营地,我的车被它毁了。”

“就这?”老顾愣了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丁修点了点头。

“成交,你营地在哪?”老顾巴掌一拍,喜形于色道:“我叫顾北陌,老弟怎么称呼啊?”

“丁修,我要回去的地方是边防军w47营地。”丁修报出自己的名字,又将营地的大致方位告诉了顾北陌。

“行,你稍等我一会,我们在这死亡蠕虫身上弄点东西再走。”顾北陌说着便招呼小悠忙活起来。

丁修自己的车子没了,正愁回不了家呢,这突然出现的老少组合刚好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作为c-b级变异生物的死亡蠕虫,身上除了晶核之外,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但丁修也不贪,如果没遇到顾北陌,他能带走的也只有晶核,所以索性就将死亡蠕虫的尸体都送给了顾北陌以及跟他一起的少女。

“我叫沈悠。”丁修从少女身旁走过时,那身材小巧的女孩脆声说道。

她说完自己的名字,便跟顾北陌一起开始用手里的工具切割起蠕虫的尸体。

第37章、沙漠另一边的消息

天色还早,丁修等在顾北陌的车子旁边,他一边休息,一边看两人摆弄死亡蠕虫的尸体。

顾北陌正在用一把小型电锯切割死亡蠕虫的身体组织,沈悠将他割下的肉块拿到一旁,仔细地在里面筛选自己要的部位。

少女偶尔会回车里一趟,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些瓶子跟盒子。

她把从死亡蠕虫尸体中挑选出来的东西分装在这些容器里,时不时地又和顾北陌商量几句,两人之间的配合很有默契。

丁修等了一会,身上的伤又疼了起来,他朝顾北陌的车里瞟了一眼,见里面有瓶装的清水。

“老哥。”他朝顾北陌喊道,“借你点清水用用。”

顾北陌点了点头,沈悠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了瓶清水给丁修。

丁修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一股清凉感爽彻心脾。

“加了东西的?”他问道。

“加了些薄荷汁,还有仙人掌汁。薄荷汁可以中和仙人掌汁的辛辣味,帮助口腔生津解渴,还有清凉的味道。”沈悠点了点头。

她刚准备回巨虫的尸体边,就见丁修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

“这……这是晶核?”少女瞪大了眼睛。

“怎么?”丁修点了点头,朝晶核上倒了些清水,接着将清洗过的晶核塞进嘴里。

“啊~~~~”少女抓着脑袋上的头发,一溜烟地往顾北陌那跑去。

“她怎么了?”丁修一脸懵逼地站在车边。

晶核已经在嘴里化开了,和上次一样,生物能量像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全身,荒原狼和死亡蠕虫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不再疼痛,只剩下麻麻痒痒的感觉。

“真舒服……”丁修呢喃着,他很享受这一刻。晶核对身体的强化和提升是能感觉得出来的,他出来狩猎荒原狼为的就是获得晶核来变强,现在目的不仅达到了,还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预期。

“老顾,老顾!”沈悠跑到顾北陌身旁,将丁修刚刚吞下一块晶核的事告诉他:“那个家伙刚刚一口就吞了苍凌城的一座半山别墅!”

沈悠说的苍凌城是他们一路过来途中最大的城市,而半山别墅则是城中富人区的豪宅。她说丁修一口就吞了一座半山别墅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晶石虽不是货币,但以它的稀有度和价值来说,在大陆上也是绝对的硬通货,刚才被丁修吃掉的晶石,绝对能在苍凌城换这么一套别墅。

“什么半山别墅?”顾北陌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刚吃了个这么大的晶核。“沈悠用手比划道。

这下轮到顾北陌目瞪口呆了,他呆立半晌,转过头望了一眼丁修,又望了望眼前巨虫的尸体。

“那位老弟好运气……”他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充满了艳羡。

“所以我就说嘛,刚才应该抢他丫的。”少女的语气跟她乖巧的外型有些格格不入,但顾北陌非常了解她,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你抢得了吗?”顾北陌白了她一眼。

“我不是还有其它的小伙伴吗?”沈悠的脸上满是惋惜之色,说到这叹了口气,“可惜晶核已经被他给吃了。”

“咱是生意人对不?”顾北陌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悠点了点头。

“你是想做一竿子买卖呢,还是做长久生意?”顾北陌继续问道。

“当然是做长久生意咯。”沈悠眨了眨眼,“老顾,你有话直说,别跟我卖关子了。”

“一竿子生意就是杀人越货,长久生意嘛,当然是拜把子交朋友了。”顾北陌偷偷地瞟了丁修一眼,又对沈悠说道:“以我顾北陌的眼光,这老弟绝对不是一般人。你想想看,你能惦记着抢他东西,人家就不能抢咱们车子?可他客客气气地跟咱们商量,还把死亡蠕虫的尸体都送给咱们了,这份豪气,是个做大事的人。”

顾北陌已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见沈悠仍是半信半疑地模样,又告诫道:“你可别乱来啊,我他娘的还没活够呢。”

见沈悠不接自己的话,只是埋头继续处理着巨虫的尸体,顾北陌将从尸体上割下的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递到她手里,“拿着,别墅咱们买不起,倒是有钱换辆好点的车子了。”

“这是什么?”沈悠问道。

“死亡蠕虫分泌毒液的腺体,这可是非常好的材料,它几乎不会和任何酸腐性物质发生反应。死亡蠕虫的毒液据说能够腐蚀钢铁,但它们就是储存在这个毒液腺里……”

顾北陌话还未说完,沈悠就已经将这个腺体装进了一个大盒子,脸色终于好了很多。

“小财迷。”顾北陌笑了笑。

“老狐狸!”沈悠回敬了他一句。

收集完死亡蠕虫身体组织的材料,顾北陌和沈悠回到车上,丁修坐在后座,他的身旁和后车厢里塞满了各种容器。

能带走的材料只占死亡蠕虫尸体的5%不到,其他的东西都被留在了沙丘上,车子朝着w47营地的方向驶去,车上的三人兴致都比较高。

丁修吸收了晶核中的生物能量之后,虽然不知道在身体内有没有产生新的异能,但是自身能力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顾北陌和沈悠也很开心,因为巧遇丁修的关系,他们意外地发了一笔横财。

“老弟你年纪这么轻,就能一个人干掉了死亡蠕虫,啧啧,我老顾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所有人里怕是没几个能超过你的。”

“运气罢了。”见顾北陌主动搭话,丁修客气地应了一句。

“老弟你可别谦虚了。”顾北陌笑了笑,“要不是爆炸的动静把我们吸引过来,今天怕是就见不到老弟你,在这遇上就是缘分,承你的情,我们白得这么多好东西……”

“你们也帮了我的忙,不然我没车子的话,还不好回军营。”丁修不像顾北陌那样会客套,对于突然出现在荒漠中的这两个人,他有些感激,也有些好奇。

“老哥,你们俩来这沙漠里干什么?”丁修想了想,问道。

“找一种虫子。”顾北陌说着望了沈悠一眼,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死亡蠕虫?”

“不,是子弹蚁,听说过吗?”顾北陌问道。

见丁修摇了摇头,身旁的沈悠又补充道:“是变种的子弹蚁。”

“变种?变异的?”丁修愣了一下,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听说卡拉库姆沙漠另一边的丹泽已经有一座城市遭了殃,这些虫子屠了城之后,在丹泽军队的追击中调头朝着格瑞尔斯这边来了。”顾北陌望了一眼丁修,叮嘱道:“你们得当心点。”

“沙漠既然这么危险,你们俩还跑过来?”丁修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嘿嘿。”顾北陌讪讪地笑了笑,“有人出了大价钱在收子弹蚁的卵,富贵险中求嘛。”

“你们真是……”顾北陌的话让丁修有些无语,他突然又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和小悠是情报商人,顺便也倒腾点材料。”顾北陌说着用手指了指后车厢里的那些盒子跟瓶瓶罐罐,“混口饭吃罢了。”

“不容易啊。”丁修见顾北陌一身风尘,还带着沈悠这么个小姑娘一起深入沙漠,不由得心生感慨。

三人赶到营地的时候天色渐晚,丁修便留顾北陌和沈悠在营地休息。安顿好两人之后,他又去了张志雄那。

“变异子弹蚁!”张志雄听到丁修汇报的消息,心里有些吃惊,“丹泽已经有一座城市被毁?怎么可能。我这边没得到任何消息,而且咱们格瑞尔斯和丹泽中间隔着整个卡拉库姆沙漠,他们两个是怎么知道的?”

“呃……这我倒没问。”丁修挠了挠头,在路上的时候他没想到这个问题。

“他们人在哪?”张志雄问道。

“在营地宿舍,我专门找了单独的房间给他俩。”

“带他们来我这,我问问他们。”张志雄朝丁修吩咐道,“你带他们过来之前,先去趟陈建森那,让他也一起过来。”

“好咧。”得了张志雄的命令,丁修一溜烟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接到通知的陈建森就到了张志雄这,两人边坐边等丁修将顾北陌和沈悠带过来。

“你们头儿要见我们?”听丁修道明来意之后,这位情报商人有些吃惊。

“只是找你们了解下变异子弹蚁和丹泽那边的情况,不用担心,头儿他人挺好的。”丁修以为他初来军营,对这里的官有些畏惧。

“嗯……行。”犹豫了一下,顾北陌跟着丁修出了门。两人在旁边的房间喊上沈悠,三个人一起往张志雄的住处而去。

到了营地的那栋复式小楼,张志雄和陈建森已经等在了那里。

“二位请坐,在这里不必拘束。”张志雄的话客气又不失威严,他招呼二人入座,一开口便是自己关心的问题。

“丁修说你们有丹泽那边的消息?”

“和变异子弹蚁有关的吗?”顾北陌问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丹泽那边的情况?”张志雄点了点头。

“呃,其实……其实也只是猜测。”顾北陌脸上的神色从犹豫很快就变成了坦然,他朝丁修望了一眼,说道:“我听丁修老弟说他经常在沙漠里巡逻,就多提醒了一句,反正不管消息是对是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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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神奇女孩

“那你猜测的理由呢?”坐在旁边的陈建森问道。

“我来说吧。”沈悠突然接过话来,大家目光的焦点一下子都集中到这个女孩身上。

“是虫子告诉我的。”

“虫子?”她的话让张志雄等人都大吃一惊。

“是的。”沈悠说道:“我能和虫类进行交流。”

“小悠跟我都是情报商人,我们的情报一部分依靠自己打探,一部分就是来自她的昆虫伙伴。”顾北陌帮她补充了一句。

“愿闻其详。”陈建森示意女孩继续说。

“你们知道昆虫类和许多动物是怎么交流的吗?”沈悠朝陈建森问道。

“信息素。”陈建森是基因科学家,对相关联的一些知识也涉猎颇丰,“信息素是昆虫和大部分动物用来表示聚集、觅食、交配和警戒等各种信息的化合物,是它们交流的化学分子语言。”

“没错。”沈悠点了点头,“信息素的确是虫兽在自己的群体中交流的语言,但信息素中传递的信息并不像我们了解的那么简单,它们几乎可以表达人类语言中所有能表达的内容。”

“哦?!”陈建森皱了皱眉,“何以见得?”

“我是在发现自己能够和昆虫以及一些动物交流之后才明白这一点的。”沈悠继续说道:“当你能和其他生物正常交流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它们世界的真实模样。”

女孩的话听上去叫人匪夷所思,因为在大家的认知中,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级的智慧生物,人类的语言也是最高级的语言,动物和昆虫的交流方式如何能跟人类的语言相提并论?

似乎看出了张志雄等人心里的质疑,女孩嘟了嘟嘴有些气恼。她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指尖散发出一种其他人闻不到的气息。

沙发底下爬出一只蜘蛛,蜘蛛顺着女孩的衣服径直爬到她的手上,片刻之后又溜了回去。

“那只小蜘蛛刚和你说什么了?”张志雄笑道,特地还强调了“说”这个字。

“他说你今天里面穿的裤子是红色的。”

沈悠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志雄身上。他穿的是不是红内裤没人知道,但大家都看到他一张老脸突然变红了。

“对不对?”女孩捂着嘴笑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小姑娘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她计较。”顾北陌没想到沈悠会闹这么一出,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他过来之前还在为认识丁修,并通过丁修搭上张志雄的事而欣喜,见沈悠一下子把玩笑开大了,心里顿时忐忑不已。

一般大人物们都是有脾气的,权力越大往往脾气越大,顾北陌见识得多了,所以不会去相信那些人平常挂在脸上的笑容。

他生怕沈悠会惹怒张志雄,所以急急忙忙开口打圆场。

张志雄缓了口气,脸色又恢复如初,他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你说说从虫子那了解的信息吧。”

“嘿!”沈悠有些得意,不过她将刚才顾北陌的紧张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于是赶紧回到正题上来。

“黑色的蚁群像潮水一样漫过城市,巨蚁屠杀着城里的人类,它们所过之处,除了那些长了翅膀的昆虫和鸟类能够幸免之外,几乎所有的活物都被收割殆尽。巨蚁用自己强有力的下颚将捕捉到的猎物拦腰夹断,再用嘴里的大牙剥离猎物身上的肉……”

“这些都是在虫子那得到的消息?”陈建森目光有些凝重,因为在沈悠的描述中,黑色巨蚁的确就是子弹蚁的模样,只不过体型似乎大了许多。

“是的。”女孩点了点头,“几只沙漠蝉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刚开始我还不敢确定,但后来我又找到一群白尾蝗,它们也是那场‘屠杀’的见证者之一。从白尾蝗那了解的情况和沙漠蝉基本无异,所以我就大胆地猜测了这么一个结果。”

“你是如何判断‘屠杀’发生在丹泽的城市?”陈建森追问道。

“因为沙漠蝉和白尾蝗告诉我,那座城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黑皮肤。”女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根据它们的描述,后来出现了一些嘴里喷着火焰的‘大块头’将蚁群驱离了城市,并将它们赶入沙漠深处。”

“黑皮肤人种,那就是丹泽无疑了。”张志雄微微点头道:“丹泽政府应该用上了重火力武器,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没有消灭蚁群,而是将蚁群驱离。”

“这有什么奇怪的。”沈悠说道:“就像两户人家中间有一块公共区域没人管,其中一家人就把自己门口的垃圾扫到公共区域去一样。自己又扫又倒,多费事啊,扫到中间的话,说不定另一家人看不下去就给处理掉了呢。”

“小姑娘,你这个比方打得好。”张志雄笑了笑,脸上虽然保持着轻松的神色,但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有所警觉。

“和昆虫以及动物通过信息素交流,是你的异能吗?”陈建森望着沈悠,目光中有些好奇。

“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顾北陌接过话道:“小悠是孤儿,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才四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她有些不同寻常,因为其他孩子都在一起玩耍,而她只喜欢和些虫子作伴。”

“当然了,也可能会是异能,但绝不会是后天产生的异能。”顾北陌又补充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基因能力方面的检测,这样结论就会更清楚一些。”陈建森的医院里有基因能力检测仪,可以检测人体携带的异能等数据。

“对了,陈叔,也给我检查检查。”听陈建森提到检测基因能力,丁修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吃过的红色晶核,死亡蠕虫的变异等级在c级至b级这个层次,它体内的晶核也有一定概率会使人体产生异能。

“你不是检查过吗?”陈建森好奇地问道。

“今天我又吃了一颗c级以上的晶核,所以想看看有没有产生新的异能,要是给我来个‘狂化’就好。”丁修嘿嘿地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期待。

“什么?!”张志雄和陈建森大吃一惊,“你今天又吃了一颗?”

“丁修老弟好生威猛,我看到他一个人就杀了一只十来米长的死亡蠕虫。”顾北陌称赞道。

“你说……丁修,今天杀了只死亡蠕虫?”两人望了眼顾北陌,又将目光转到丁修身上。

“本来我只是想去狩猎荒原狼,结果刚刚消灭掉狼群,就碰到死亡蠕虫来找茬,我想跑可跑不掉,只能豁出去拼了。”丁修将白天中大致地战斗过程说了出来,听得张志雄和陈建森好一阵心惊肉跳。

“我该说你什么好?”张志雄摇了摇头,“你小子命可真大!”

“头儿,我的车子又没了……”除了检查基因能力的事情,丁修还将自己汽车被毁的事报备一下。

“人没事就好,车子没了营地里还有。”张志雄没有责怪他,只是打心眼里佩服他的气运。

大家又聊了一会之后,陈建森将丁修他们带去了自己的医院,张志雄则去军营紧急集合所有的小队,准备安排最新的防御计划。

因为丹泽方面整座城市都沦陷在变异子弹蚁大军当中的消息还无法确认,所有的信息都只是来自于沈悠一个人,张志雄暂时不能将这个没确认的消息通知上级以及其他营地,他让自己的士兵以预警为主,一旦发现蚁群的踪迹,就立刻上报。

医院这边,陈建森先让沈悠躺到病床上,他拉过一台基因能力检测仪,将上面的几个小设备吸在女孩的手腕和脚踝上,仪器中的扫描仪开始在女孩身上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沈悠躺在床上有些紧张,丁修在一旁安慰她道:“一会就好了,我以前查过一次的,放心,安全得很。”

先前在张志雄那里他得知了沈悠也曾是孤儿,便对这个女孩心生同情,不自觉地就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仪器上闪烁着一些数字,陈建森仔细地查看着。

“怎么样,陈叔?”丁修问道。

陈建森摇了摇头:“仪器里没有异能的信息,那就只有先天异能这一种可能。先天异能是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具备的能力,它来自遗传或者自然进化当中的基因突变,这类人群非常稀少,而且这种能力无法通过仪器来探知。”

“你认识她的父母吗?”陈建森又朝顾北陌问道。

“不认识,我遇到小悠的时候是在一所孤儿院里。当时有一名客户让我帮他寻找失散多年的孩子,我找了很多地方,就发现小悠很特别。”

“小悠是你那位客户的孩子吗?”丁修好奇地问道。

“不是。不过小悠现在是我的孩子了。”顾北陌咧着嘴笑了笑。

“谁是你的孩子,我们是搭档!搭档,老顾你懂吗?”沈悠提出抗议,又白了顾北陌一眼,“想要孩子就赶紧讨个老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哈哈,小丫头牙尖嘴利啊。”陈建森笑了起来。

顾北陌早就习惯了沈悠的脾气,不以为意道:“我也想讨个媳妇啊,可是辛辛苦苦赚的一点钱都被你花光了,我能怎么办。”

“谁让你有时候不听我的,不然咱俩早就发财了。”沈悠嘟着嘴,气鼓鼓地模样看着又俏皮又可爱。

“要是都听你这个黄毛丫头的,怕不是早就命都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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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子弹蚁群

“丁修,躺上来吧。”陈建森把沈悠扶起来之后,换丁修上来做检查。

仪器连接到身上,丁修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他期待好运再次眷顾自己,毕竟那颗红色晶核可是拿命拼回来的。

“我的天!”陈建森一声惊叹,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陈叔,是什么异能?”要不是身上还连着设备,丁修早就爬起来凑到屏幕前了。

“没有出现新的异能。”陈建森说道。

“啊?!”丁修满脸失望的望着陈建森。

“你小子……能力提升得好快!”陈建森望着屏幕上的数据,惊讶得合不拢嘴。

“唉,我还以为出现了新的异能呢。”丁修有些遗憾,先前那副雀跃劲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要是再来个‘狂化’该多好。”

“你小子就知足吧。”陈建森笑道:“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段时间一样提升这么迅猛。”

他将屏幕转过来,把丁修身上的设备摘掉,指着屏幕上的数据道:“其他的你不用看,就看这里。”

陈建森用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地方:“这是仪器检测你身体得出的战斗力,36。记得上次检测时你的战斗力数值是18,只是普通人5~10的一倍,现在这又高了一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见丁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叮嘱了一句,“当然了,提升能力固然重要,但一定得谨记安全第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知道了,陈叔。”丁修点了点头。

“对了,死亡蠕虫尸体的位置你还记得吧?”陈建森朝他问道。

“记得,怎么了?”

“明天我派人过去看看能否在尸体上收集一些材料,你带个路。”

“陈医生,死亡蠕虫的尸体已经被我们采集过,要不我们分你一些?”顾北陌突然接过话道:“东西都在车里,你跟我们过去看看。”

顾北陌要在沙漠里找子弹蚁的卵,丁修他们的营地就是个绝佳的落脚点,他在张志雄那就很注意陈建森这个人,知道陈建森的身份虽是医生,但在营地里的地位一定不低,所以有心结交一番。

“死亡蠕虫的尸体还剩多少?”陈建森没有立刻接受他的馈赠,因为死亡蠕虫体长超过十米,顾北陌不可能一次就把材料采集完,他不喜欢白欠人情,当初丁修要给他变异蝼蛄的薄翅时,他也是没白要东西。

“完整度大概在百分之六十左右。”顾北陌大致估计了下。

“好意我心领了,既然还剩这么多,就不需要分你们的材料。”陈建森婉拒了顾北陌的好意。

从陈建森的医院出来,丁修将顾北陌和沈悠送去安顿他们的地方后就回宿舍去了。

丁修一走,附近也没旁人,沈悠开始朝顾北陌抱怨起来。

“死老顾,咱们好不容易在半路上混到的材料,你都不跟我商量,一开口就要送给别人!”

女孩杏目圆瞪,撅起的小嘴都能挂一把油壶上去。

“嗨,咱们要在这沙漠里找子弹蚁的卵,总要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吧。我瞅着丁修老弟和那位陈医生都是仗义直爽的人,以后还要多仰仗他们呢。”顾北陌对她解释道,见小姑娘气仍未消,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哼,就你大道理多。”沈悠别过脸去,竟“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顾北陌见她突然情绪有些反常,心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顾,咱们又快要没钱了。”女孩小声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钱了我不是在赚吗?”顾北陌一看是担心钱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接下来咱们没找到子弹蚁的卵,赚不到钱怎么办?我会死的!”

沈悠的话让顾北陌一愣,这才明白她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沈悠的身体情况有些特殊,她身上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主动分泌出适配大部分动物和昆虫的信息素,这就是女孩和昆虫以及动物交流的手段。跟在顾北陌身边的这十年来,她吃下过许多低品质的晶核,两人赚的钱绝大部分都用来购买这些晶核了。

女孩吃的晶核虽多,但晶核里的生物能量却不能给她带来能力上的提升,只能延续她的生命。用顾北陌的话说,上天给她打开了一扇窗户,却又关起了一道门。

陈建森之前的判断并没错,女孩在信息素这方面登峰造极的能力正是来自先天的基因突变,她的基因发生了变化,在产生这种能力的同时,也留下了一种病。

沈悠需要不间断的通过晶核来补充生物能量,如果生物能量断掉,她的身体就会停止生长,并且很快开始萎缩甚至死亡。

顾北陌收养她的时候从孤儿院其实有询问过女孩父母的信息,沈悠的母亲在生下她时发现了她的这种怪病,不久后家里因为给她治病变得一贫如洗,当父亲积劳成疾意外身亡时,母亲也抛弃了她。

在孤儿院里,沈悠本活不了多久,但幸运女神帮助她遇到了顾北陌。

顾北陌有些理解女孩的心情了,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她这是对生活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执着于积累金钱。

在遇到丁修的时候,沈悠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算杀人越货,因为她和顾北陌的资金已经接近枯竭,不然两人也不会冒险来到沙漠寻找子弹蚁的卵。

顾北陌没答应她抢劫丁修,后来又主动开口要送陈建森材料,这让女孩的心里满是挫折感,觉得自己的生命不被同伴重视。

“别哭了,小悠,我老顾啥时候做过亏本买卖?”顾北陌想明白问题所在,便开口劝道。

“好像也是哦。”他的这句话让女孩愣了愣。

沈悠抬起头望着顾北陌:“可是我真的好怕死。”

“我才不会让你死呢,你这个‘药罐子’坑了我十年,害得我媳妇都找不到,一把年纪了还无儿无女。以后等我老了,你得养我。”顾北陌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哄着她,总算让女孩又破涕为笑了。

第二天清晨,陈建森派出了两辆大型军用卡车跟着丁修和顾北陌他们一起行动。三辆车子奔着死亡蠕虫尸体的位置而去,卡车上还搭载着小型吊机等设备。

车队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顾北陌向丁修打听着这片沙漠的情况,来这之前他虽然做过一些调查,但现在身边就有丁修这么一个向导,所以他自然不会放过进一步了解信息的机会。

三人聊着卡拉库姆沙漠,丁修也讲了些变异生物和沙民的情况。

车队接近死亡蠕虫尸体的位置时,一群荒原狼正在尸体附近活动,它们已经吃饱喝足,见到远处驶来的三辆汽车,观望了片刻之后便远遁而去。

车子在巨虫的尸体旁停了下来。

狼群已经逃远,它们都是很精明的生物,在饱食之后,更不会跟强大的敌人做性命之争。

“就是这了。”丁修下车朝身后的袍泽喊道。

“这是你干掉的?”士兵们惊讶万分:“牛逼啊,丁修。”

“老子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怪物。”

“你怎么做到的啊,丁修?”

“那个……你第四小队还要人不?啊……老薛,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是问问,没有换队的想法。”

尸体已经开始轻度腐烂,丁修帮其他士兵用设备切割巨虫的尸体,并帮他们装车。

“让那群狼给跑了,有点可惜。”沈悠望着狼群远遁的方向,嘟囔了几句:“老顾,要不咱们去追吧,运气好的话,从荒原狼的身上也能找到晶核。”

“办正事呢,咱们出来又不是狩猎的,再说追过去就一定能杀得赢那些狼?”

“你怎么越来越怂了,老顾。”沈悠已经养成了没事就吐槽顾北陌的习惯,小姑娘有些刁蛮任性,但这也是顾北陌宠出来的。

顾北陌无儿无女,把沈悠当女儿养大,他自己没有当父母的经验,所以女孩的性格在他的随缘式教育方法下变得逐渐乖张起来。

“切割这个部位要小心一点,中间的皮下组织如果被破坏了的话,材料的性价比就会低很多。”闲着无事,顾北陌便过去指点正在切割操作的士兵,他对各种变异生物身上的材料颇有研究,所以看到士兵们的操作方法不对时,就赶紧帮他们纠正。

正忙碌着,一阵热风拂过,沈悠突然吸了吸鼻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老顾!”

“咋了?”顾北陌正在指导那些士兵,转过头应了一句。

“你过来一下。”沈悠朝他招了招手。

顾北陌拍了拍身旁一名士兵的肩膀,又交代了两句之后,朝女孩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问道。

“有点不对劲。”

“怎么?!”顾北陌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刚才的风带过来了一种信息素,很强烈很强烈。”沈悠朝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眯了眯,突然又瞪了起来。

“那是什么?”女孩用手指着远处绵延的沙丘,那里正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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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迷惑

顾北陌从车里拿出望远镜,朝那边一望。

“糟了!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大叫一声,将望远镜丢回车里,然后朝丁修和士兵们那边跑去。

“快回车上去,赶紧走。”顾北陌大声地喊着,几名士兵仍站在原地,有些纳闷地望着他。

“蚁群!是变异子弹蚁群,想活命的话,快回车上去。”他连拉带拽地把士兵拉回车里。

一名士兵想回巨虫的尸体旁拿回工具,被顾北陌拦住:“还管东西干嘛,命要紧。”

他把人推进车里,自己赶紧跑回车子,丁修和沈悠已经坐了进来。

“那条黑线就是蚁群?”丁修说着拿起顾北陌丢在车里的望远镜,朝着远处望去,“妈耶!这么多的蚂蚁!”

望远镜中的蚁群像一片黑色的潮水从天边涌来,它们盖过金色的黄沙,行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被风带了过来。

顾北陌发动车子,带着那两辆卡车朝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卡车里的士兵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蚁群,而且那些蚂蚁的个头大得吓人,刚才要不是沈悠第一个发现了蚁群,然后顾北陌拼命示警,恐怕大家此刻都要陷在子弹蚁的汪洋大海之中。

张志雄昨天晚上已经叮嘱过,一旦发现蚁群,就立刻上报。三辆汽车朝营地赶去,身后的蚁群已经来到先前他们停留的地方。

蚂蚁们漫过死亡蠕虫的尸体,一小部分变异子弹蚁有序地从大部队中分流出来,它们停在巨虫的尸体旁,开始切割和分食上面的组织。

变异子弹蚁将死亡蠕虫的肉吃进嘴里,其中只有小部分进入了它们的胃中,大部分都被作为食物储藏在胸部。

它们的身体由一些列体节构成,进一步集合成三个体段——头、胸、腹三个部分,头顶长着一对触角,骨骼外裹在身体上。

变异子弹蚁的胃在腹部,但位于胸部的区域其实已经进化出一个食囊,食囊里储藏着食物以及水分,这些储存的物资常常用来喂食蚁群中的特种蚂蚁——蚁后。

蚁群从死亡蠕虫的尸体上爬过片刻,之前残留下来的尸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顾北陌从后视镜中看到追上来的蚁群,后背上满是寒意。

蚁群在沙漠中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两辆卡车的速度有些跑不过,眼看快要被它们追上了,顾北陌将车速放缓,和他们齐平。

“把车上装的死亡蠕虫的身体组织丢弃掉,不然你们跑不掉的。”他朝卡车里的士兵喊道。

得了顾北陌的提醒,卡车上的人纷纷往后面抛弃掉巨虫的尸块,那些尸块落地之后就被黑色的蚁群淹没,黑潮紧随车后,大有将车队漫过之势。

“我们跑不掉了,老顾!”沈悠急道,她突然灵机一动,“有办法了,咱们停车!”

“停车?!”顾北陌和丁修心里一惊,不知道女孩打的什么主意。

“对,相信我。”女孩说道:“等会你们把手都搭在我的肩膀上。”

顾北陌虽不知其意,但十来年的相处中,他非常地了解沈悠,这个女孩有时虽然会冒出些作死的念头,但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从来都是以“安全第一”为人生信条。

“我得救我那些兄弟。”丁修从后视镜中看到蚁群已经离卡车的车尾只有十数米的距离,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袍泽。

他抓过枪,按下车窗玻璃准备朝身后的蚁群射击,不料沈悠却将他的枪头拽住,“千万别开枪,开枪了我的办法就没用了。”

女孩的神色十分凝重,丁修朝后望了一眼,急道;“可是他们怎么办?”

“唉,你先管好自己的安全吧。”沈悠急得跺脚。

“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们都是边防军!”丁修把心一横,将沈悠的手拉开。

“行行行,救人!”见丁修一副死脑筋不肯转弯,沈悠赶紧拦住他,“这是你要救的,等会自己有个什么万一,可别后悔。”

“老顾,转弯,让丁修那一侧朝蚁群贴上去。”女孩说着又哼了一声,还瞪了丁修一眼。

“你确定?”顾北陌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顾北陌的车子开始减速转向,另外两辆卡车看到前方车子的异样,虽心里有所疑虑,但蚁群就追在身后,容不得他们有其他的想法。

顾北陌的车子转弯后已经贴近了行进中的蚁群,丁修那一侧正对着子弹蚁们冲过来的方向,看着那股黑色之潮,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本能让丁修又拿起枪,但沈悠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什么都不做,咱们就能活,你要开枪了,不仅仅是我们几个死,那两辆卡车绝对也跑不掉。”

沈悠的语气斩钉截铁,丁修虽半信半疑,但眼下已是死局,开枪射击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所以理智让他放下了枪。

“老顾,你也把车窗按下来,然后停车,等会千万别做任何动作。”

“啥?!”

“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哦。”

车子停了下来,两人的手搭在沈悠的肩膀上,女孩双手的指尖又开始摩挲着,频率越来越快。

黑色的蚁群漫过这辆汽车,那些变异子弹蚁突然都停了下来,几只巨蚁攀在车窗上朝车内用触角探了探,它们的巨颚离丁修和顾北陌的脖子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顾北陌很紧张,丁修也是,两人心里此刻都有摸枪的冲动,这是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但刚才沈悠的话让他俩死死地按捺着这个念头。

沈悠最初也有些惊慌,但很快就变得自信起来,她通过模仿变异子弹蚁的信息素和它们建立了交流,让那些巨虫将车里的三人视作同类。

蚁群在顾北陌的车子前停留了一阵,随后又如潮水般往卡车逃离的方向漫去。巨蚁们从车旁爬过,它们的身体和车身摩擦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冷汗已经浸透了顾北陌后背的衣襟,他刚想用手去将粘在身上的衣服扯开,就听沈悠小声地提醒道:“别动。”

顾北陌不敢乱动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车窗外的蚁潮,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那些变异子弹蚁放过我们了?”丁修悄声问道。

“我让它们以为咱们是同类。”沈悠得意地一笑。

“厉害!”丁修没想到女孩的能力竟能用在这种关键时刻,心里佩服不已。

“不然我怎么敢拉着老顾来沙漠里找它们的卵。”沈悠被人一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我那些兄弟应该都能跑掉吧?”丁修望着蚁群追去的方向,卡车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惊:“糟了,蚁群是朝着营地去的!”

“希望你的兄弟们赶得及回去报信。”顾北陌心里对结果的估计其实不太乐观。

“你那个营地十有八九保不住了。”沈悠没有顾北陌那么老成,心里藏不住话。女孩直言道:“丹泽的城市都挡不住它们的脚步,你们的营地更不可能。”

“那怎么办?”丁修脸色一变,心急如焚。

营地是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那里是他的一切,和家没有任何区别。营地里的人,如张志雄、陈建森他们,都和亲人无异。

“等着吧,我们自己都还没脱困呢。”沈悠提醒他道。

“得想办法啊。”丁修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办法。”女孩一脸坦然。

“对了,你不是能够控制蜘蛛,和虫子说话吗?你快控制蚁群,让它们往别处去啊。”丁修突然想到沈悠的能力,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哪有这大的本事,如果只是一两只变异子弹蚁的话,或许还能试试,但这么大的蚁群,怕不是有成千上万只。”沈悠摇了摇头,当前做到迷惑蚁群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你知不知道蚁群中有蚁后,蚁群都是服从于它的命令。”

“那我们杀掉蚁后呢?”丁修问道。

“老顾,看到没,这家伙比我还异想天开。”沈悠朝顾北陌撇了撇嘴。

“我不能让它们毁了营地啊。”丁修的眼睛都急红了。

“唉,老弟!”顾北陌叹了口气,劝道:“听老哥一句话,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连城市在变异子弹蚁群面前都是被摧枯拉朽,除非像丹泽一样,政府派重装部队过来,不然大家都只能避其锋芒。咱们已经做到了一切能做到的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你那些兄弟,还有张少尉和陈医生,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怎么找到蚁后?”丁修不听顾北陌的劝,执意要为挽救营地再做点什么。因为营地对他太重要了,他已经失去了抚养自己长大的张荣社,要是再失去了营地,人生就会变成一朵浮萍。

“蚁后的身边有雄蚁,而且周围还有兵蚁保护。看到车外没有,那些都是工蚁,兵蚁应该比它们更大,更厉害。”沈悠朝窗外示意道:“而且作为蚁群的王,蚁后非常谨慎,想杀它谈何容易哦。”

“遇到死亡蠕虫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杀掉它,但我做到了。”

“可是即便杀了蚁后也无济于事啊,蚁群会遵照它最后的命令行事,然后再四散而去,寻找其它有蚁后的蚁群加入。”

“唉~”沈悠的话让丁修有些丧气,他垂着头,神情沮丧。

一股无力的挫折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第41章、陷阵之志

“敌袭!敌袭!”

一辆卡车直接冲进营地的大门,几名士兵从车上跳下来,没命地呼喊着。

同行的另一辆卡车没能回来,它中途主动留下来断后,在帮同伴争取了一些回营报信的时间之后,就被变异子弹蚁群给淹没掉了。

营地中一时间警铃声大作,张志雄赶紧将边防军的各支小队迅速集合起来。

“那就是毁灭了丹泽一座城市的蚁群?!”望着天边出现的一条黑线,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丁修呢?还有那个顾北陌和女孩在哪?”张志雄朝回来报信的士兵问道。

“我们在变异蠕虫的尸体附近遭遇了蚁群,丁修和顾北陌他们留下来断后,已经……只有我们几个回来了。”士兵说到这有些哽咽,“老薛他们也……没了。”

“唉~”听到这个消息,张志雄和陈建森心里都是一叹。

“头儿,营地守不住啊,老薛和丁修拼了命拖住蚁群就是让我们能快点回来报信,让大家早做撤离的准备。你看那些蚁群,数量怕不是已经过万了。”带回消息的士兵说道。

“营地当然守不住,但守不住也得守。”张志雄咬了咬牙,“我们就是下一个丁修,下一个老薛。”

他的话让士兵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过来。

营地的背后还有城镇和村落,作为边防军人,这里的每一名士兵都有保境守土之责,即便敌强我弱,也要为身后的其他平民争取时间。

“江小洲、姚全、李成……”张志雄大声地喊到士兵的名字。

“有!”逃回来示警的几名士兵神色一凛。

“你们几个,和陈建森一起马上离开营地,分别去芦墟镇、石峰镇、望城示警,沿途通知w34、w51营地做好防御准备。”

“向上级军区求援。”张志雄在见到出现在远处的蚁群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他一道道命令发布下来,又作了一些补充。

“老张,我留下来可以帮你啊。”陈建森说道。

“建森,你的能力在w47营地被埋没了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今天……你该走了。”张志雄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虽然落寞却带着一种释然:“我曾经一起战斗过的那些兄弟,他们在四十年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比他们多活了四十年,也到了该去见他们的时候。你和我不一样,况且你也不是军人,走吧,走吧。”

“老张……”陈建森眼睛里带着血丝,张志雄这话分明是在交代后事,这位w47营地的首领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这是命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见陈建森跟江小洲他们站着没动,张志雄吼道,“都死在这里,再拉上身后那几个镇的平民一起陪葬你们就满意了?都跟老子滚。”

蚁群逐渐逼近了,黑“水”漫过黄沙,朝着营地滚滚而来。

江小洲等人红了眼睛,拉着陈建森登车。

“让郑德林开放仓库,给所有人加派武器弹药。”

“第二小队,第九小队出列,你们掩护平民撤离,分散走。”

“其他人将汽车陈列在营外,组成防线,都做好战斗准备。”

……

“开火!”随着张志雄的一声怒喝,蚁群阻击战拉开了帷幕。

这注定是一场昙花一现的战斗,不足百人的边防军部队在蚁群面前犹如洪水里的一块礁石,在击起一朵水花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来的部队几乎是火力全开,第一波攻击让蚁群突进的势头稍稍变缓,但很快那些变异子弹蚁又恢复了最初的前进速度。

子弹能够击碎子弹蚁裹在体外的骨骼,但并不能让它们马上毙命。

那些子弹蚁的伤口处淌出褐色的体液,但它们仍然遵照蚁后的命令顽强地前进着。有的子弹蚁被打断了脚,它们倒下之后,身后的同伴又继续从它们身上爬过。

后勤人员将火箭筒抬至车辆组成的防线前,这些从仓库中搬出来的武器立刻被派上了用场。

这些火箭筒是军区配备给边防军营地的便携式反坦克武器,主要发射火箭穿甲弹,之前多用来远程打击沙民的车辆。

火箭筒质量小,而且结构简单,它们造价低廉,最重要的是使用方便。

部分士兵换上了火箭筒,装填上破甲弹之后,他们扣下钢制发射筒的扳机,发射药在发射筒中燃烧形成的火药燃气压力推动弹体飞向远处的目标。而火药燃气从筒后喷出产生的反作用力,刚刚好抵消了发射筒的后坐力。

一枚枚穿甲弹射入蚁群,爆炸的火焰像花朵一样在黑色的蚁流中盛开,残肢碎块飞得到处都是,一瞬间蚁群中就出现了十数个缺口。

“娘的,要是有燃烧弹就好了。”穿甲弹是对付坦克以及装甲车辆的利器,但在打击这种大范围突进的敌人时,效果明显就不如燃烧弹,可惜边防军中没有配备这类弹种。

防线上一名队长的吐槽声提醒了张志雄。

“把多的汽油都拉过来,摆到咱们防线上。”他转过身朝后勤人员命令道。

火箭筒密集的发射给蚁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变异子弹蚁的数量实在太多,先前穿甲弹轰出的缺口很快就被后续跟上的同伴给填补住了。

“头儿,储备的穿甲弹打光了。”附近有士兵喊道。

“换自动步枪继续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张志雄身先士卒,两把重机枪夹在肋间不断地喷吐着火焰,他刚才一边作战一边发布命令,嘴里飞出来的都是白沫。

枪声响彻整个营地,身后那些平民正在紧急撤离当中,两支小队掩护着他们,开始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蚁群的到来对w47营地既是不幸,也是幸运。

说它不幸,是因为如果营地不派车辆去变异蠕虫的尸体那,就不会在那里遭遇到被食物吸引过来的蚁群。

说它幸运,是因为提前遭遇了蚁群,那几名边防军士兵才有机会逃回来示警,不然按照蚁群的正常移动速度,它们应该在深夜十分抵达营地外围,那个时候正是营地守备最薄弱的时刻。

蚁群移动中发出的声音已经逐渐盖过了枪声,待它们的前锋突入到营地外五十米的范围内,士兵们又在张志雄的指挥下拿出了手雷。

这些手雷像雨点一般落在了蚁群当中,爆炸声如夏日暴雨中的狂雷。

空气中弥漫着子弹蚁尸体残骸的气味,这种味道像极了已经腐败的酸奶制品。

蚁群顶着密集的手雷继续突进。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后撤!”张志雄一声大吼,身旁的边防军士兵都跟着他往后退去。

那些变异子弹蚁来到车辆组成的防线前,它们开始攀爬,最前面的子弹蚁用身体垫在底下,为身后的同伴组成一道斜坡。

“给老子瞄准油桶,手里还有手雷的也别省着,这玩意下不出崽来。”

之前搬到防线旁的油桶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士兵们在张志雄的吩咐中,将枪口的目标转到油桶上。

“轰!轰!轰!”

油桶爆炸的瞬间,火焰冲上了十几米高的天空,汽车组成的防线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化身成一道火墙。

第一批爬上车顶的子弹蚁被爆发的冲力撕成碎片,残骸飞至空中,有的在火焰里已经化成了灰烬。

许多子弹蚁的身上都燃起了火苗,烧得严重的已经在火焰中挣扎,后续的蚁群被火墙给挡住了,它们挤到车前,不敢再进一步。

昆虫怕火,这是刻入了基因的弱点。张志雄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用上汽油桶的这招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就在士兵们刚刚松下一口气来的时候,有人发现蚁群已经绕道营地的侧翼,从没有着火的地方钻了进来。

刚才正面的火墙阻挡住了蚁群的脚步,也挡住了背后那些士兵们的视线。

“都别慌,接战!”就在其他士兵都有些惊慌的时候,张志雄的语气仍旧十分沉着冷静。

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军人,四十年前中科院燕京基因研究所保卫战一役,他们的部队以千人之力驻防,面对数量超过十万的丧尸群几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都说将军是军队的胆,张志雄就是这支边防军的灵魂,他是从旧世界活下来的老兵,一身正气不说,浑身热血更是不减当年。

受他的感染,其他士兵们很快都平静下来。

“接战!”

“接战!干他娘的!”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不亏,杀十个血赚!”

营地中喊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迅速分散开来,依托营地内的建筑准备巷战。

蚁群突入进来之后,之前防线上的线列作战方式已经不再可取,只有巷战还能再为身后那些撤离中的平民以及周边城镇争取一些时间。

营地的边墙并不高,变异子弹蚁在墙脚“叠罗汉”,一会就爬进来了。

离得最近的几名士兵看见墙头跳进来的巨蚁,纷纷朝它进行射击。

子弹穿过子弹蚁身体表面的骨骼,没入它的体内,冲力将它带着连连后退。一些体液在身上飞溅,中弹的子弹蚁差一点都要站立不稳。

它还未倒下,身后出现的同伴就已经扑了过来。

这只扑上来的子弹蚁一瞬间就用前颚的大钳夹住一名边防军士兵的身体,将他举过头顶。

士兵惨叫着,子弹蚁的前额稍稍使力,他的身体就断成两截,哀嚎声戛然而止。

这一幕将旁边的士兵都震慑住了,他们脸色惨白,在本能地驱使下,手指已经将自动步枪的扳机扣到了底。

第42章、英雄迟暮

子弹倾泻在刚刚杀死士兵的那只子弹蚁身上,将它体外的骨骼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几名士兵一起集火,很快就把它打死在地上。

身后更多的子弹蚁涌了上来,它们漫过地上的尸体,将士兵们逼得节节后退。

大家往营地内退去,按照张志雄的吩咐进入巷战模式。

蚁群的冲击来势汹汹,当越过营地的边墙之后,里面的人基本无险可守。如果没有周围这些低矮建筑的依托,它们的攻势就会像潮水一样迅捷。

人类在打仗的时候会有恐惧等情绪,但子弹蚁似乎不会,它们只听从蚁后的指令,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蚁群很快就填满了营地内的道路,来不及撤离的士兵有的被逼上了屋顶,面对底下开始攀爬的子弹蚁,他们既恐慌,又绝望。

死亡不断在增加,牺牲的士兵们死状都很惨烈。变异子弹蚁的体型和荒原狼差不多大,它们虽然没有荒原狼那么锐利的尖爪,但颚上的大钳子威力也不容小觑,只要不小心被夹住,就必然会是被分尸的下场。

蚂蚁的力量在动物界应该算是最大的,它们能举起自身重量十倍以上的物体。在发生变异之后,子弹蚁这方面的能力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虽然来自屋顶的火力很猛,士兵们居高临下,给蚁群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子弹蚁们一边往上攀叠,一边开始用前颚的钳子去拆这些房屋。

“轰”的一声,第一座建筑塌了。子弹蚁夹断房屋的柱子,又推倒墙壁,那些之前退到屋顶上的士兵纷纷跌落下来,瞬间就被黑色的蚁群吞没。

枪声和惨叫声在营地里响成一片,边防军的士兵被分割在几个区域,并逐渐被蚁群蚕食。

张志雄的身边还有十几个弟兄,他手里的枪管已经热得发烫,但枪口的火舌仍未停下。地上堆满了弹壳,身前也全是子弹蚁的尸骸。

“往楼上撤!”他掩护着其他人退到那栋复式小楼前,这是营地里最高的建筑,也是最结实的建筑。

周围已经退无可退,因为四面八方都是蚁群,其它的屋顶上还有少数士兵在顽强抵抗着,但陷落的结果却早已经注定了。

张志雄清楚自己的w47营地已经成了死地,留下来一起作战的士兵都是弃子,包括他自己也是。

大家唯一的价值就是为那些撤离的平民以及去往各地报信的袍泽拖延时间。

“头儿,小心!”

一名撤往楼上的士兵看到张志雄刚刚将正面和右侧的两只子弹蚁击毙,左侧的一只子弹蚁却扑到了身前。士兵刚端起枪想要帮他解围,那只蚂蚁的大钳子已经朝张志雄的身上夹去。

“上楼去,别管我!”张志雄朝士兵喊道。

士兵脸色惨白,但他并没有看到被分尸的一幕出现在张志雄身上。

子弹蚁夹住张志雄的身体,将他举至头顶,两只触角因为疑惑互相触碰着。

“老子可没那么脆。”张志雄爆喝一声,上衣碎裂成布片,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就像一块块石头。

这位边防军营地的首领虽然年过六旬,但身体魁梧,气势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张志雄身上被子弹蚁前颚大钳夹住的地方,皮肤变成了深褐色,看上去十分奇怪。

这种变化来自于他的异能——铠化。

张志雄可以通过这项异能控制身体大部分区域的皮肤,让它们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变得坚硬无比,就像身上多了层铠甲一样。

“铠化”和其他异能一样,也是基因作用到细胞中的结果。

生物的细胞其实是充满活性的,它蕴含了许多的能量,既能分裂,又能再生,人类至今都没能完全揭开它的面纱。

张志雄皮肤上的细胞在“铠化”这项异能的支配下,可以于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硬化,硬化之后,它们的强度和硬度堪比钢铁。

已经“铠化”的深褐色皮肤挡住了子弹蚁的大钳,虽然痛感仍在,但却将伤害降至最低。

张志雄不顾疼痛,将左手中的枪抵在那只变异子弹蚁的脑袋上,扳机扣下之后,子弹将它打了个对穿。

子弹蚁躺在地上,张志雄掰开它的大钳,奋力脱身出来,又接连打死周围数只巨蚁。

身后的士兵都已经逃到楼上,张志雄返身冲回屋内,将门挡死。

这个举动是徒劳的,张志雄自己也很清楚,虽然它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但能为所有人再争取一些时间也好。

门外全是“霍霍”的声音,有些子弹蚁叠在底下,一边为身后的同伴垫起一个向上攀爬地斜坡,一边用大钳去破坏房屋的主体结构。

感受到房屋在挤压中已经有些摇晃,张志雄朝楼上冲去,赶到二楼配合士兵们一起加强对下面的火力压制。

他们的手雷已经在之前外围的防线上用完了,子弹也越打越少。

“艹!没子弹了。”一名士兵的枪突然哑火,他把枪朝楼下甩去,砸翻了一只正在往上攀爬的子弹蚁。

那只子弹蚁朝同伴叠起的斜坡下滚去,身后又有更多的同伴爬了上来。

见横竖都逃不过一死,那名士兵热血涌上头顶:“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从楼上纵身跃下,落地的时候正好扑在一只子弹蚁的背上。

手起刀落。

刀刃刺入身下这只巨蚁的头部,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些体液和身体组织。

士兵跳下来时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杀红了眼,刀子一刀刀地进去,将那只巨蚁的脑袋捅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子弹蚁倒下去的时候,也将那名士兵带倒在地上。旁边几只大钳突然夹住他的身体,在各个方向的力量拉扯之下,那名战士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撕成了碎块……

血腥的一幕刺激着楼上所有人的神经,也激起了他们所有的血性。看到袍泽如此惨烈的下场,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归宿也是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在被撕碎之前杀个痛快。

附近已经看不到一座完好的房屋,之前那些躲避到屋顶继续战斗的士兵都消失在黑色的蚁群中,和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枪声。

张志雄举目望去,心痛欲裂。但军人守土有责,只要能多救下后方一名平民,他们的牺牲就是最好的结果。

复式小楼被黑色的蚁群团团围住,就像黑色的汪洋大海上随时都有可能沉没的一艘小船。楼上的人已经是营地中最后的抵抗力量,楼下蚁群的尸体堆叠成了小山一般,顶部已经快齐到了二楼的高度。

枪声渐弱,又有两名士兵打光了子弹。

“头儿,先走一步了。”他们提刀跃入蚁群。

“走好,老子就来。”张志雄怒吼着,手里的枪仍在继续收割变异子弹蚁的生命。

数秒之后,他的枪里也不再吐出火舌。

张志雄将枪朝蚁群甩了出去,这时正好有一只子弹蚁爬上了二楼。它的巨钳朝张志雄夹去,却被张志雄的双手扯住两端。

张志雄怒喝一声,双手发力,将巨蚁的脑袋撕成两瓣,带着异味的体液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抹了把脸,他将手里各带着半边脑袋的两只钳子丢到一旁,接着一脚将挂在阳台上的巨蚁尸体给踢了下去。

蚁群的“人梯”已经堆了上来,张志雄从身后拿来一把合金长刀,这是他曾经惯用的近战武器。

长刀在手,他仿佛又回到了壮年。寒光闪过,刀锋劈开了巨蚁们的身体,瞬间将它们砍成两段。

子弹蚁的外骨骼成分主要是几丁质和蛋白,即便它们经过了变异,但在合金材质的锋刃下仍显得有些单薄。

张志雄砍瓜切菜般干掉了好几只爬上二楼的巨蚁,他就像坚守在城头的将军一样,捍卫着营地这最后的领土。

攀上二楼的子弹蚁越来越多,张志雄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张志雄杀得兴起,等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身边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里的长刀上满是从子弹蚁身体里带出来的东西。

一股壮士暮年的悲壮突然涌上心头,几十年的经历如光影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

“兄弟们,我来了。”

张志雄踩着巨蚁尸体垒起的小山冲下楼去,长刀在身边飞舞,卷起一地的断肢残骸。

“陈忠刚、许达远、赵永锋……”

每劈翻一只巨蚁,张志雄就喊出一个士兵的名字,营地里一百多个兵,每一个他都印象深刻。

张志雄在为他们报仇,力竭之前,他决意要杀死更多数量的子弹蚁。

硝烟、大火,尸骸……战场上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却唯独没有了枪声。

长刀舞起的“嚯嚯”声在蚁群中席卷而过,张志雄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铠化”虽然强横,但毕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

褐色皮肤上的裂纹正往外淌着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杀至这一刻,身体已经将肾上腺素分泌到了极致,这些肾上腺素被分配给神经系统以及肌肉,似乎要在生命熄灭前迸发出最耀眼的一道光。

英雄迟暮。

奈何一世浮沉,不抵日月如梭。

第43章、筑巢

顾北陌的车子停在一片废墟旁,三人从车里下来,望着眼前已经不复存在的营地,都呆立无言。

废墟中硝烟弥漫,混杂着各种不同的气味,营地门口那一排烧成空壳的车辆背后,满地都是黑色的尸骸。

车子被烧透了,爬在车上的子弹蚁也被烧成了黑炭的模样,地上到处都是它们的尸体,从营地外一直蔓延至里面。

营地中看不到一栋完整地房屋,甚至连张志雄居住的那栋复式小楼也已经不复存在。残垣断壁间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丁修想要在子弹蚁的尸骸中寻找自己袍泽的尸体,但他一番寻找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双手握成拳头,突然目眦欲裂,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丁修原以为大家在收到示警之后都及时地逃离了这里,但这片废墟中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他想要确认部队的伤亡,却连一具袍泽的尸体都没能找到。这个结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变异子弹蚁杀死了他们,并吃掉了他们的尸体。

“老弟……节哀!”顾北陌拍了拍丁修的肩膀。

“头儿和陈叔也不在了……”丁修望着复式小楼和医院原本的位置,红了眼眶。小楼前子弹蚁的尸体堆叠如山,靠外一点的地方,残肢碎块更是铺满了营地里的小路。

他朝里面走去,脚下踩着子弹蚁的尸骸和房屋倒塌后的瓦砾,感受着营地被摧毁的凄凉,心都在滴血。

“老顾……你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要不咱们把他拉回来?”沈悠用手肘抵了抵顾北陌的胳膊。

“给他点时间,我们先回车里去。”顾北陌摇了摇头。

他是过来人,对丁修此刻的心情其实感同身受,因为曾经也有过类似的遭遇,所以知道身为朋友该怎么做。

两人回到车里,沈悠望着仍在废墟中如行尸走肉般徘徊的丁修,叹了口气道:“在哪里当兵不都是当兵吗?这个营地没了,再换个营地就是了啊。把自己弄得难过兮兮地样子,真是伤脑筋啊。”

“小悠。”顾北陌摸了摸她的头。

“啊?怎么?”沈悠转过头望着顾北陌,又用手把他的手从头顶拨开:“告诉你多少次了,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如果我们的这辆车子没了,你会怎么样?”顾北陌问道。

“难过啊。”沈悠眨了眨眼,没明白顾北陌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那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呢?”

“我会更难过。”沈悠想了想,“老顾啊,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不然你真要是死了,我怕是会跟丁修一样呢。”

“你现在理解了他的心情吧。”

“有一点点理解了。”沈悠点了点头。

丁修走在废墟中,脚底下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他用脚拨开身前那些子弹蚁的尸骸,发现下面是一把合金长刀。

“这是……头儿的刀!”丁修瞪大了眼睛,从地上捡起那把武器。呆立了片刻,他像疯了一般扑到周围那些子弹蚁的尸骸中翻找起来。

底下什么都没有,丁修跪在地上,眼泪落了下来。

“头儿……”

哭声中满是悲凉。

远处,顾北陌坐在车里望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难受,沈悠则低着头不再去看窗外,两只手搭在一起掰弄着手指。

过了许久,丁修回到车旁,他脸上的泪痕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眼睛还有些微红。

“老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北陌帮他推开车门,招呼他上车。

丁修沉默了一下,朝沈悠问道:“小悠,你之前说蚁群都是遵照蚁后的命令行动,对吗?”

“对啊,怎么了?”女孩点了点头。

“能找到蚁后吗?”丁修追问道。

“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沈悠有些费解地望着丁修,“你要干嘛?”

“报仇。”丁修的脸上突然变得杀意凛然:“既然子弹蚁都是听它的命令,那这仇就要算到它的头上。”

“算了吧。”沈悠摆了摆手,朝车窗外指去:“丹泽那边被摧毁的城市我没亲眼见到,但你们的营地我是看到真真切切的。之前我还以为能有几分把握和老顾一起弄到变异子弹蚁的卵,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转过头,又朝顾北陌说道:“老顾,我们离开这沙漠吧。我怕咱们继续留下来,到时候车子和你都没了。”

“嗯?为什么是车子和我都没了?”顾北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这么觉得。”沈悠说着扯了扯他的衣袖:“哎呀,走啦走啦。”

“老弟,跟我们一起走吧。”顾北陌刚才就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w47营地的下场让他打消了当初来沙漠里发一笔横财的念头。

“对,丁修,你跟我们一起走。”顾北陌的话让沈悠眼睛一亮,“我们三个人,可以组成一个最强力的组合。”

她眼巴巴地望着丁修,就等这个强援点头。

“我不能走。”丁修摇了摇头道:“头儿,陈叔,还有一百多边防军的兄弟们,他们都死在这里,我今天就这么走了的话,那以后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抬不起头来就不抬呗,老顾,开车,丁修答应了。”沈悠推了推顾北陌,催他开车。见顾北陌没动,她的脸垮了下来,嘟囔着嘴道:“一个傻子,一个疯子。”

“你帮我找蚁后,我帮你们弄到子弹蚁的卵,怎么样?”丁修报仇心切,已经铁了心要跟蚁群中的罪魁祸首不死不休。

“嗯?让我想想。”他的话让沈悠愣了一下,女孩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拧在了一起。

“老顾,我突然又觉得可以试试。”沉思片刻,沈悠转过头望着顾北陌。

“你也疯啦?”顾北陌问道。

“嗯,有那么一点吧。”女孩点了点头,“反正我只帮你找到蚁后,剩下的事算你的,对吧,丁修。”

“成交。”

“你们两个……唉!”顾北陌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车子发动,循着蚁群离开时在路上留下的痕迹,一路往东南方向追去,半个小时后,终于在十几公里外的地方追上了蚁群的尾巴。

“老顾,再靠近点,让蚁群能接受到我释放的信息素。”沈悠朝顾北陌催促道。她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停地摩挲,指尖散发出的信息素穿过敞开的车窗,朝着蚁群的方向飘去。

蚁群中有一小撮子弹蚁突然离开了大部队,朝着顾北陌的车子爬来。

“停车。”沈悠喊道:“你们俩的手快搭我肩膀上。”

十几只子弹蚁围到车旁,触角不停地和车身接触,其中一只甚至钻进车窗里,朝沈悠爬去。

丁修的手摸到匕首上,顾北陌的手上也有动作,两人正准备帮沈悠解围,不料却被她给制止住。

“别动,我在问它呢。”女孩说道。

丁修松了口气,顾北陌也移开了探到座位底下的手。

“问到了,嘿嘿。”女孩用手在那只子弹蚁的触角上摸了摸,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它们怎么办?”顾北陌朝车外撇了撇嘴,目光瞟了一眼那些围住车子的黑色巨蚁。

“交给你了。”沈悠望着丁修眼含笑意,“等前面的蚁群走远再动手。”

丁修点了点头。

蚁群消失在了视线中,丁修拿着张志雄的那把长刀来到车外。

他的手离开了沈悠的肩膀,车子周围的那些子弹蚁立刻就有所警觉,它们围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便发起了进攻。

“下去吧,小乖乖。”沈悠拍了拍旁边那只赖着不走的子弹蚁,将它赶下车去。

丁修长刀在手,虽然还不太习惯这种兵器,但对付周围这十几只子弹蚁的话,他连战纹都不准备激活。

自身的力量就是信心的来源,他已经不是遇到变异蝼蛄之前的那个边防军小兵了。

“老顾,看到没,一定要把丁修绑到咱们一起。”沈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外的战斗,见丁修手起刀落间一只只子弹蚁相继毙命。

“我这么大一张饭票还不够你活命的?”顾北陌嘴里虽然哼了哼,但心里也有些意动。他俩意外地结识了丁修,而丁修所在的营地又刚好被毁掉了,如果丁修今后能跟他们一起的话,无疑会让团队实力大增。

实力提升了,生意就能做大、做强。

“饭票一张哪够,多多益善,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老为晶核发愁了,嘿嘿。”

“搞定了。”丁修回到车上。顾北陌和沈悠还没来得及闲聊几句,车外已经全是子弹蚁的尸骸。

车子转道向南,刚才沈悠已经知晓了蚁后藏身的地方,并且大致了解了那里的情况。

那里是一处戈壁滩上的峡谷,除了蚁后藏身在那之外,附近还有不少兵蚁和雄蚁。

“蚁后准备在峡谷里筑巢了,所以派出了所有的工蚁去扫荡周围的地区,除了清除危险之外,还要为筑巢的过程去准备食物。”沈悠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筑巢?”丁修问道。

“对。因为它马上要产卵了。”

第44章、峡谷之战

旷野戈壁,破风峡谷。

谷底距离顶部约有30~50米,一个巨大的洞穴隐藏在其中,洞穴的入口处颇高,里面却不算太深。

一只只黑色的身影在峡谷中游弋着,它们不停地穿梭往来,像似在谷底巡逻。

顾北陌的车子来到峡谷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丁修问道。

“应该没错。”沈悠点了点头道:“以子弹蚁的智商,不太可能会撒谎。”

“咱们小心点。”顾北陌点了点头。

峡谷坐落在戈壁滩上,这是地面隆起速度与下切作用协调时形成的特殊地貌。子弹蚁将新的巢穴选在这里,不得不说非常明智。

车子进入到峡谷当中,沈悠开始释放出自身模拟出来的子弹蚁的信息素。她最先放出的是工蚁的信息素,不一会就引来了几个大块头的虫子。

过来的这几只虫子体型和之前蚁群中的子弹蚁有些不一样,它们更大,而且还长了一对切割型的下颚。头顶的触角已经变异成两根尖刺形的角突,支撑着身体的六足更细更长,这让它们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灵活。

“这些是什么虫子?也是子弹蚁吗?”丁修问道。

“对,你们俩快把手伸过来。”沈悠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兵蚁。”

兵蚁在汽车周围徘徊了一阵,头顶的角突不时地戳到车身上试探一二。

“混蛋,别划老子的车啊。”听到车身上“吱吱嘎嘎”的摩擦声,顾北陌一阵心疼。

一只兵蚁突然从车旁离开,朝着峡谷深处爬去,沈悠脸色一变,赶紧喊道:“别让它走了,它要去蚁后那,要是让它告诉蚁后有工蚁回来了,我们的伪装就要露馅了。”

“交给我来。”丁修拿着长刀从车里冲了出去,车旁的兵蚁立刻竖起头顶的角突,这是它们的身体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丁修没去管它们,而是径直朝着离开的那只兵蚁追去,身后顾北陌也开着车子跟了上来。

回去报信的那只兵蚁速度并不快,它被丁修追至身后才反应过来。丁修一刀横砍过去,兵蚁只来得及用角突去挡住刀锋。

角突只是兵蚁外骨骼的一部分,纵然它十分坚硬,能够轻易刺穿许多生物的身体,但在合金材质的刀锋面前却不够看。

丁修手里的长刀劈断它的角突,顺势砍进身体里面。兵蚁瘫倒在地上,六只细长的足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先前围住车子的兵蚁追了过来,丁修从尸体中抽出长刀,转身挡在它们去往峡谷深处的路上。那些兵蚁的行动也很干脆,齐刷刷地仰着角突朝丁修扑了过来。

兵蚁的战斗力确实要超过工蚁很多,它们更大的体型意味着就有更厚的外骨骼,而且角突的灵活性也大大优于上颚的钳子。

那些角突仿佛刺过来的长剑,丁修一边躲闪一边用长刀拨开它们。

角突尖且锐,正常人如果被刺中的话,身上最少要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也只有张志雄这样身怀“铠化”这种异能的人,能硬抗一阵伤害。

丁修没有“铠化”这项能力,但他能通过激活战纹来让自己的反应能力发生质变。

心里战意累积起来,胸前的纹身突然散发出淡淡地金色光芒,兵蚁用角突发动的突刺攻击在他眼里瞬间慢了下来。

就在丁修和兵蚁战至一团时,天空中突然多了几个黑点,丁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身的周围,并没有发现头顶上方的情况。

“老顾,那些是雄蚁!”沈悠的脸色突然变了,指着天上出现的飞蚁说道。

丁修砍断那些兵蚁的角突,长刃突然被一只兵蚁用切割型的下颚咬住,这只兵蚁咬住了他的武器,旁边其他的同伴似乎也受到启发。

就在丁修准备抽出刀刃时,又有数只兵蚁一起咬住他的长刀。如果这个时候丁修手里有一把枪的话,他只需要用枪将身前这些兵蚁挨个爆头就行,可是因为怕声音惊扰到峡谷中的其他子弹蚁,他下车的时候仍旧选择了冷兵器作为武器。

空中出现的黑点急速靠近,其中飞得最快的那只瞬间俯冲下来,撅起尾部的长针朝丁修的后背刺去。

雄蚁是蚁群中唯一会飞的蚂蚁,它们的翅膀强而有力,因为在空中需要保持平衡,所以它们的前额和兵蚁以及工蚁不同,大钳子和角突都退化掉了,取而代之的武器是尾部的毒刺。

变异子弹蚁中的雄蚁看上去就像超大号的黄蜂,只不过通体黑色,让它们的模样更加狰狞。

它们尾部的毒刺异常锋利,但它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锋利,而是毒刺里的毒素。

旧世界中,子弹蚁还只有不到指甲盖的大小,但那个时候人如果被它们的毒刺伤到,痛感直追被子弹击中的程度,子弹蚁便是因此而得名的。

变异后的子弹蚁,毒刺中的毒素不知道被加强了多少倍。若是被蛰上一口,那种痛感不是人类的神经系统能够承受得住的。

丁修的反应虽快,但反应的前提是得看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身旁那些围攻自己的兵蚁身上,手里的长刀也被好几只兵蚁给咬住。

正要奋力抽刀时,丁修听到车子的方向传来“呯”的一声,自己头顶突然爆发出一股黑雾,那是炸成碎末的雄蚁尸骸。

顾北陌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车子旁边,他的手里正端着一把大口径的霰弹枪,枪身通体深灰色,枪口处正冒着青烟。

“娘的,没办法了。”顾北陌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在这里动用枪支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峡谷地形的原因,枪声会在里面传去很远的地方。

顾北陌要救丁修,所以别无选择,突然出现的雄蚁找到了丁修视野的空档处,若被它偷袭得手,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顾北陌的这把霰弹枪名叫“宿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贴身武器,平时一般放在车子的座椅底下,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拿出来一用。

“宿命”能装填多种子弹,顾北陌深谙它的性能,所以在弹药的装填上,他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

刚才击中目标的是爆裂弹,这种子弹射速超快,而且精准度高,威力强大,所以瞬间就秒杀了那只俯冲下来的雄蚁。

碎成齑粉的雄蚁让丁修终于意识到来自头顶上的危险,他抬头的瞬间,立刻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接着身体侧移,躲开其他雄蚁的俯冲。

刚才这一瞬间已经来不及抽刀,所以丁修只能果断地弃掉武器,优先避开危险。

“丁修,接着!”顾北陌从车里拿出丁修的枪,疾跑两步,朝他大力甩去。

丁修眼疾手快,弃刀之后就跃出重围,飞身接住顾北陌丢过来的枪。

“放开了打,它们已经听到枪声了!”顾北陌朝他喊道。

丁修接到枪后又杀入重围,他从兵蚁身体的间隙中穿梭而过,枪口对着它们的脑袋不停喷吐着火舌。

“牛逼啊!”顾北陌在远处进行火力支援,看到丁修拿着自动步枪却冲回蚁群当中近身战斗,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丁修接连杀死数只兵蚁,又躲闪开它们同伴的角突和切割型的巨大口器,欺近咬着长刀的兵蚁身前,左手重新摸到刀柄上。

抽刀,转身,开枪,闪躲,迅捷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在战纹的提升下,丁修将攻防一体发挥到了极致。

顾北陌在外线的火力支援也给丁修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至少空中的雄蚁都被牵制住了。

“沙沙”声突然出现在峡谷中,就在丁修和顾北陌杀掉周围的兵蚁和雄蚁后,两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峡谷的深处和两侧的高地上又涌出来一大片黑色的虫子。

那些都是兵蚁,它们摇动着头顶的角突,下颚上切割型的口器一张一合,从里面发出“嘶嘶”的虫鸣声。

“丁修,快上车!”顾北陌见势不妙,朝着兵蚁群过来的方向甩出一枚烟雾弹,接着赶紧回到车里。

烟雾弹稍稍延缓了下蚁群追击的速度。

丁修趁机朝车子跑去,赶在车子发动时扑到车门上。

“峡谷下面的地形对我们不利,我们先退到口子外面,能打则打,不能打也能跑的掉。”

顾北陌说着帮丁修打开车门,让他钻进车里。

沈悠见蚁群冲来的架势,小脸吓得惨白:“糟了,我的信息素现在不起作用,应该是蚁后强行命令它们消灭咱们。”

蚁后是蚁群的王,也是蚁群延续发展的保障。她掌控着整个族群中任何个体的生杀大权。兵蚁要保护它,雄蚁负责跟它交配,工蚁则外出觅食,为族群带回食物。

蚁后很谨慎,枪声对它来说已经是深入骨髓的危险信号。所以枪声响起时,在峡谷中游弋的所有兵蚁在蚁后的召唤下都聚集起来,朝着丁修他们扑去。

雄蚁飞回蚁后的身旁待命,负责警戒的同时,也担负起在危险来临前,携带蚁后飞离巢穴。

“老顾,还有没有威力更大点的子弹?”丁修观察着峡谷两侧峭壁上的情况,朝顾北陌问道。

“有。”

“朝那些地方开枪!”丁修指了前方几个位置。

“你帮我扶住方向盘。”顾北陌说着将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接着摸出几颗粗大的子弹,将它们替换进枪里。

第45章、舍車保帅

峡谷两侧的峭壁上怪石嶙峋,丁修指过的几个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峭壁的中段,岩石沙土都向里面凹进去。

顾北陌也是经验老道的人,那几个地方他看一眼就明白了丁修的打算。

他给枪里换上的是战术性空尖弹,这种子弹的特点是穿透性强,在射入物体内部之后,会因为前后受力挤压而引爆内部的炸药。

它的作用一般是配合战术使用,所以得名于此,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丁修扶着方向盘,顾北陌脚踩油门,双手持枪,朝着两侧峭壁上的几个点进行射击。

战术性空尖弹没入峭壁上的岩层之后,瞬间发生了爆炸,在那些凹进去的地方又破开一个大洞。岩层顶部,石土纷纷滑落,堆积到峡谷中间,很快就将蚁群和车子分隔开来。

“枪法不错啊,老哥!”之前忙着和兵蚁战斗,丁修还没去注意顾北陌,现在坐车里看他枪枪都命中自己指过的点,心里很是惊讶。

“在这末世中讨生活的人,没点本事的都已经死了。”顾北陌笑了笑,“跟老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得远啊。”

峡谷中的蚁群被掉落下来的碎石挡住,它们开始通过“叠罗汉”的方式攀爬出来。

丁修他们原本打算悄悄潜入的计划因为枪声而暴露了,现在只得又退到峡谷口子这里。顾北陌的车子和蚁群拉开距离之后,接着调头往外面逃去。

“我们离开这里?”沈悠问道。

“不走。”丁修的语气斩钉截铁,“老哥,我有办法干掉它们。”

“你说。”顾北陌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听到丁修说有办法,他精神一振。

“你汽车的速度比它们快,我们可以‘风筝’它们。”丁修说的“风筝”不是物品,而是一种战术,指的的是利用速度优势和敌人进行牵扯,让敌人在背后不断追击,但却始终无法追上,仿佛被风筝线牵住的风筝一样。

“好主意。”顾北陌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翻过挡路的碎石,追出谷外的兵蚁不多,它们刚刚从峡谷口子那露头,就遭到丁修的精准打击。

子弹几乎枪枪命中它们的头部,一瞬间排头的兵蚁中就倒下了四五只。

子弹蚁不像荒原狼那么狡猾,追击过程中根本不会做变向运动来躲避正面的火力。而且丁修的射击技术本来就很不错,现在又有了战纹的力量,打那些移动目标非常轻松。

追击的兵蚁接连倒毙,丁修这一番杀得真是畅快。

汽车来到峡谷右侧的高地,身后蚁群中的兵蚁数量正在逐渐变少,当丁修打空了好几个弹夹之后,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几队雄蚁。

这些雄蚁从峡谷中飞了出来,每一队都聚成一团,这一团当中数量大概在十至十五只左右,它们的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身体朝着车子直接俯冲下来,

丁修将火力转向空中的雄蚁。

身后那些兵蚁虽然仍旧紧追不舍,但依靠车速拉开的距离,它们暂时还威胁不到车子。

子弹扫过当先一队雄蚁,让它们俯冲的阵势明显一滞,几只雄蚁中弹后直接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续的雄蚁队伍已经扑至跟前,丁修从窗户那赶紧缩回身子,顾北陌也朝旁边急打了一把方向盘。

雄蚁的尾刺攻击落了空,它们降落到车顶上,试图抓起汽车,将它带离地面。

“他娘的!”顾北陌感觉到前轮突然悬空,心里一惊,左手将霰弹枪“宿命”伸出窗外,朝着车顶上方盲开了几枪。

“呯呯”几声,一些残骸从车窗旁撒落,原本翘起的车头又落回到地面上。

更多的雄蚁扑了下来,它们没有工蚁上颚的大钳和兵蚁那种切割型的口器,所以拿龟缩在车子里的三人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将主意打到汽车上。

这些雄蚁的计划是效仿飞禽捕食乌龟的方式,将龟缩中的敌人带至空中抛下。

车头再次翘了起来,接着车尾也离开了地面,感受到车身开始悬空,坐在车里的沈悠“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老弟,咱俩左右开弓!”顾北陌朝丁修使了个眼色,他不知道丁修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的计划已经来不及多做解释。

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顾北陌拿起霰弹枪“宿命”,他推开车门的瞬间,丁修也推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和顾北陌不同的是,丁修将自动步枪放在一旁,他拿的是在营地中捡到的那把长刀。

车顶的雄蚁正在使劲地将车子吊离地面,冷不丁地左右两边都钻出人来。顾北陌的枪口喷射出的是爆裂弹,近距离打在雄蚁身上能让它立刻变成一堆齑粉状的黑雾。

丁修从另一侧用长刀劈向自己附近的雄蚁,他几乎整个身体都探出车外,仅靠左手抓住车门的边框。长刀挥过,几只雄蚁的长脚和羽翅瞬间和身体分离。

“哐当”一下,汽车重新落回了地上,顾北陌缩回身子,赶紧重新控制住车子的方向和速度。丁修抓住车门边框的手差一点在震荡中松开了,好在他反应快,双腿翘起来勾住了车门,以一个十分惊险的姿势稳住了身形。

沈悠扑上去将他拉回车里,小手不停地拍着胸脯道:“老天,真的吓死我了。”

雄蚁们故技重施,但丁修和顾北陌已经有了经验,只要车身刚刚离地,他俩就继续左右开弓。

这些雄蚁真是碰上了硬骨头,它们在损失过半之后,终于放弃了对车辆的围攻,转身飞回峡谷当中。

就在它们逃跑的时候,丁修追在身后继续补枪,最终逃回峡谷的雄蚁只有不到十只左右。

见雄蚁败落,身后的兵蚁像似发疯了一般,它们变得更加暴躁,追在车后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不对不对不对!”沈悠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突然她神色一凛,朝顾北陌和丁修喊道:“有一股强大的信息素就在附近……是蚁后!它要逃了!”

“在哪?”丁修和顾北陌异口同声地问道。

沈悠趴到车窗上朝四周望去,终于在远处峡谷的上空发现了目标:“那里……蚁后在那里!”

数只雄蚁抓扯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肉虫状生物,带着它从峡谷中缓缓飞起,这些雄蚁扑腾着翅膀,奋力地想要升到更高的空中。

“它这是想要逃啊,幸好被你发现了,小悠!”丁修望着被雄蚁转移至空中的蚁后,欣喜不已。

“能拦住它吗?”他又朝顾北陌问道。

“能是能……”顾北陌面露难色,“可后面那些兵蚁怎么办?它们应该是打算拼死拖住我们,为蚁后逃跑争取时间。”

“它们想拖住我们?那我也拖住它们,给你争取阻截蚁后的时间。”丁修铁了心要杀掉蚁后,之前还担心沈悠找不到它,既然现在这个毁灭营地的罪魁祸首现身了,就没有理由让它逃走。

“这么拼?!”顾北陌望着后视镜中那一大群黑压压的身影,有些替丁修担心,“那可是上百只兵蚁啊,老弟!”

“爱拼才会赢,丁修,我支持你。”沈悠站出来给他鼓劲。小姑娘一心想着子弹蚁的卵,既然已经来到蚁巢,断然不愿空手而还。

丁修从车窗探出身子,端着自动步枪继续朝身后开火,子弹打得身后的蚁群跌跌撞撞,但它们就是悍不畏死一般,死死地咬在这辆车子身后。

蚁后在雄蚁的帮助下来到空中,地面的兵蚁部队都是它用来拖住顾北陌等人的“弃子”。在蚂蚁这个族群中,所有的个体都愿意为蚁后牺牲,因为镌刻在基因里的认知就有这么一条:蚁后是蚁群的未来,蚁后不死,族群不灭。

“咔咔!”枪里传来空弹的声音。

“他娘的,没子弹了!”丁修的手朝身旁摸去,最后一个弹夹刚才已经换在了枪上,他心里郁闷不已,假如再给他几个弹夹的话,他可是有信心将车后那群兵蚁给杀个片甲不留。

顾北陌的从座椅底下又掏出一把枪来,将它递到丁修手里,“子弹只有十发,你看着用,另外后坐力比较大。”

丁修接过这把银色的手枪,感觉枪身比普通手枪要沉得多,重量大概在3kg左右。

“呀!老顾你把自己压箱底的武器都拿出来啦!”沈悠看到那把枪,语气很是惊讶。

“沙漠之鹰?”丁修看着这把枪的样式,有点不太确定。

“改装版沙漠之鹰。”顾北陌点了点头,“老哥手上已经没东西了,虽然很想把‘宿命’给你用,但我还需要它帮我阻截蚁后。”

“多谢了,我还有它。”丁修感激地说道,他扬了扬另一只手中的长刀。

“一定要帮我把蚁后阻截下来,拜托了!”声音还在车里,丁修他人已经推开车门冲下车去。

车速很快,但丁修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冲下车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为了抵消惯性,他一路朝前冲出一段距离,正面正好迎上追过来的兵蚁群。

“老弟!你这是……”顾北陌反应过来的时候,丁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反光镜中。

“他真拼……”沈悠幽幽地说道,“老顾,你可要多学着点。”

“那老子也拼了,你来扶方向盘。”顾北陌被丁修的狠劲激起了血性,等沈悠钻过来接替他控制车辆方向,那把名叫“宿命”的霰弹枪又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第46章、殊死一搏

方才在和雄蚁的战斗中,车速被拖慢了不少,现在身后的兵蚁发起狂来追至近前,丁修杀蚁后心切,已经跳下车去战斗,想要拼死牵制住它们。

顾北陌的“宿命”瞄准了空中携带蚁后逃跑的雄蚁,枪里装填的是爆裂弹,“呯呯”的枪声伴随着火焰从枪口喷射而出,一朵朵黑雾出现在蚁后的身旁。

原本七八支雄蚁携带着蚁后在飞,可枪声过后,它们的数量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雄蚁携带蚁后飞行的高度和速度都下降了许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空中缓缓落下。

顾北陌一边给霰弹枪“宿命”换弹,一边和沈悠一起操纵车子往蚁后降落的地点追去。车身后方,丁修和兵蚁群开始接战,黑色的身影将他包围住,反光镜中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

“老顾,丁修他……”沈悠的心跳到嗓子眼了。

“扶好方向,别想其他的事,我们现在只有相信他才对。”顾北陌一脸凝重,专注地盯着前方天空中的雄蚁和蚁后。

大号的爆裂弹重新装进“宿命”里面,枪口对着那些扑闪着翅膀的雄蚁又继续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丁修和蚁群接战的瞬间,就依靠战纹为自己提升的反应力避开了当先几只兵蚁刺来的角突,他且战且退,力争不让自己陷入了蚁群的包围当中。

不过兵蚁们的合围速度还是太快,几乎短短几秒就将丁修的退路给堵死。

“想围死我?没那么容易。”丁修战意正浓,完全不惧这些兵蚁,营地里的惨状已经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热血。

要是换做以往,丁修可能会因为无法力敌而选择逃跑,但到了这里,他的心中就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长刀劈断身旁一只兵蚁的长足,让它侧躺在地上,丁修趁机踩着它的身体跃起,在那些兵蚁的背上不停地移动身形。

他这一步举动让自己跳出了蚁群的包围,并且将攻击来源的方向从四面八方降至了脚底下的一个面。

蚁群中不同种类的蚂蚁因为分工不同,虽然各有所长,但自身的缺陷也很明显,如果它们集中起来协同作战,威力无疑会十分惊人,但现在是单兵种对敌,一下子就被丁修找到了攻势中的漏洞。

丁修也不是一般人,他现在经过战纹增幅过的反应力早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类的极限,甚至比旧世界中反应最快的动物还要高出许多。兵蚁想要杀死他,除非进攻速度上碾压,或者进攻的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才行。

丁修脱离它们的包围,奋力跳至兵蚁们的背部,就是为了减少自己受攻击的面,而兵蚁们的优势在于数量,这样一来,它们的优势就很难像之前那样发挥出来。

“他还活着,老顾,丁修还活着!”车里的沈悠欢呼雀跃,分神中导致车身一阵摇摆。

顾北陌被她影响了一下,连着两枪都打歪了,不过他没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蚁后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两只雄蚁,它是摔下来的,只不过因为那两只雄蚁死命地拉扯,才没有摔得很重。

这只白白胖胖的肉虫身上沾满了峡谷高地上的尘土,它望着停在前方的车子,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声。身旁的两只雄蚁像似贴身的守卫一般护在旁边,尾部的毒刺高高翘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车里伸出的枪口。

它们已然力竭,悬停在空中的时候甚至无法保持身体的平稳,刚才为了延缓蚁后下落的速度,这两只雄蚁差点拉断了脚上的肌腱。

“强弩之末了啊,那就去死吧。”顾北陌“呯呯”又是两枪,蚁后身旁多了两团黑雾,雄蚁的身体在爆裂弹的威力下化成齑粉飞扬。

丁修那边和兵蚁群战至正酣,他在那些子弹蚁的背上跳来跳去,躲避来自身下的进攻,同时伺机进行还击。

手枪中的子弹有限,所以他更多的是在用长刀劈砍,这把武器用趁手了之后,的确更适合宣泄心中复仇的火焰。

兵蚁们也开始爬上同伴的身体,想要继续从四周包围丁修,但它们爬上来之后,丁修又找机会跳上这些叠起来的子弹蚁背部,为身体自由腾挪留出更大的空间。

丁修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凶险,缺少雄蚁进行空中支援的兵蚁对他的威胁大打折扣,接下来的战斗更像似一场体力和数量方面的对决,看是丁修先消耗完体力,还是兵蚁先拼光自己的数量。

顾北陌从车里下来,消灭掉蚁后的贴身卫队之后,面对剩下的这只大肉虫子,他已经全然无惧。

沈悠也跟着来到车外,她从空气中飘散着的信息素中感觉到蚁后正处于恐惧当中。

那只大肉虫子在雄蚁死光以后,嘴里的“嘶嘶”声便停了下来。它额前有八只大眼并列成一排,这些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其中一半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顾北陌和沈悠,另一半则瞟向他俩身后那些正和丁修作战的兵蚁。

“老顾,它让我们放过它。”沈悠突然说道。

“放过它?”顾北陌嘿嘿一笑,“行啊,让它先叫那些兵蚁停下,别继续攻击丁修。”

顾北陌说着回过头朝丁修的方向望了一眼,蚁后的求饶让他有所放松警惕,松懈了这边之后,注意力便转移到丁修那里。

沈悠摩挲着指尖,尝试和蚁后进行沟通。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些兵蚁果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围攻丁修。

“怎么回事?”丁修可没因为敌人的突然停手而放松警惕,他将刚才朝自己扑过来却没有刺出角突的一只兵蚁劈成两半,握枪的左手又朝身后甩去,改装版的沙漠之鹰瞬间将一只原本打算从背后偷袭自己的兵蚁爆了头。

“老弟,蚁后投降了!”顾北陌兴奋地朝他招手。

丁修从堆垒成小山一样的尸骸上跳了下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下蚁后那丑陋的身躯,眼睛注视的方向仍停留在周围那些兵蚁身上。

兵蚁们真的没有再做出其他的动作,它们待在原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丁修。

“呼~”丁修喘着气,这才朝顾北陌的方向跑去。

就在顾北陌回头朝丁修呼喊的时候,蚁后那一排眼珠子底下突然裂来了一条缝隙,几条触手一样的东西以喷射般的速度从里面伸了出来。

顾北陌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霰弹枪“宿命”就被其中一条触手击飞,而他的手脚也在短短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被其它触手束缚住。

“卧槽!”顾北陌只来得及呼喊一声,身体就脱离了地面,被蚁后下颚裂缝中伸出的触手举了起来。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沈悠惊呆了,她刚才一直在留意蚁后的情绪变化,但自己在它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惊恐和卑微的求生欲。

杀意藏得好深!

蚁后的智商果然冠绝整个蚁群,谁也没想到它竟然还藏有后手,大家吃亏就吃亏在对它不够了解,大意之下连顾北陌也着了它的道。

这只体型巨大的肉虫样貌十分丑陋,眼睛底下的裂缝并不是它的嘴,它的嘴是藏在裂缝中的一个小洞,而那些触手就是生长在小洞的旁边。

“老顾!”突然的变化只有丁修反应过来了,但他离得比较远,所以没办法第一时间救下顾北陌。

情急中,丁修朝顾北陌冲过去,蚁后的嘴里也跟着吐出一根长针一般的管子。

管子的头部像针一样尖锐,上面还带着蚁后嘴里的消化液,它朝顾北陌伸去,针头正对着顾北陌的头顶。

“啊!!!”顾北陌挣扎着大吼,但手脚皆被缚住,他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想要通过摆头去躲闪更是不可能,因为那根管子伸过来的速度太快,而且也太突然。

“呯”的一声,管子的尖头部分在顾北陌脑袋还有不足半米的距离时朝旁边偏折过去,接着飞出好远掉在地上。那根管子在枪声中应声而断,子弹击断了它,随即没入蚁后的头部。

“嘶嘶!嘶嘶!”蚁后的脑袋扬了起来,似乎受到了剧烈的刺激,它嘴里还剩半截的管子又缩了回去,接着不停地发出这种嘶吼声。

先前安静下来的兵蚁瞬间躁动起来,像潮水般又猛扑向丁修。

丁修没去理会自己的身后,他的大脑已经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断,那就是擒贼擒王。他一个箭步朝着蚁后的方向冲去,左手扬起,将沙漠之鹰中剩余的子弹尽数打了出去。

子弹接连命中蚁后的脑袋,有的打在额头上,有的则打爆了它的眼球。

蚁后的脑袋疯狂地扭动着,身下那一排排类似虾子腹部的游泳肢一样的短足也在地面划拉个不停。

它刚才想要一举击杀顾北陌的计划没能得逞,接着又被丁修用沙漠之鹰重创,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兵蚁们殊死一搏。

那些躁动的兵蚁在扑上来的过程中渐露狂态,它们追在丁修身后,想要将这个威胁最大的男人给杀死。

丁修没给它们机会,短距离中,他将自己的爆发力提升到极致,身体在爆喝声中朝着蚁后冲过去。

手中长刀划过,蚁后束住顾北陌的几条触手应声而断。顾北陌摔到地上的同时,丁修已经扑到蚁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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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真香

“受死吧!畜生!”面对毁灭营地的罪魁祸首,丁修心中的杀意已经提升到极限,他几乎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双臂上,再借助身体前扑的冲势,长刀直贯蚁后的面门。

“噗!”就像熟瓜被尖刃破开的声音,丁修手中的长刀连刀柄都没入了蚁后的脑袋,他抽出手来,任由粘在手上的黏液缓缓滴落。

丁修转身准备迎击身后追至近前的兵蚁,但这些兵蚁却突然纷纷止步,它们围在沈悠身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蚁后被丁修的奋力一击几近当场毙命,它头上的口子正不断朝外喷溅着黏糊糊的液体,而头部最重要的中枢神经已经坏死。

当中枢神经不再工作,蚁后现在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

它用来控制蚁群的信息素消失之后,沈悠却模拟出了它的信息素,接着马上就中断了那些兵蚁即将和丁修搏命的举动。

沈悠接管了对兵蚁的控制权,小姑娘兴奋得手舞足蹈:“老顾,它们现在听我的话了!”

“真的假的?!”顾北陌的心里仍保持着警惕,但那些兵蚁围在沈悠身边,安静得就像养的宠物一样。

“你不信?那我叫它们跳个舞。”沈悠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卖弄的机会,怎么肯放过。先前都是丁修和顾北陌在作战,她呆在一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在她的控制下,那些兵蚁真的抬起前面两只脚左右摆动起来。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沈悠俏脸一扬,朝顾北陌飞了个得意地眼神。

“哇,这么说来,咱们一下子就多了一只兵蚁部队?不,不,还有那支外出的工蚁军团,是不是也可以控制起来?”兵蚁们一起扭动的这一幕让丁修和顾北陌都兴奋起来,两人没想到沈悠还能起到这个作用。

“能是能控制,但貌似控制不了多久耶!因为我毕竟不是蚁群中真正的蚁后。”沈悠对自己的能力有几斤几两还是十分清楚的,她卖弄了一下之后,被顾北陌问到点子上,赶紧就实话实说了。

“我勒个去!那你还不赶紧叫它们滚得远远的。”顾北陌朝身后跳了一步,生怕那些兵蚁突然识破沈悠的伪装而发难。

“看你紧张兮兮地,我这就让它们离开。”沈悠一边说着,手指又摩挲起来。

“等等,你们不是要找子弹蚁的卵吗?卵在哪,知道吗?”丁修问道。

“幸亏丁修老弟提醒得及时。”顾北陌点了点头,朝沈悠说道:“问问你那些‘手下’,‘蚁后’大人。”

“哼。”沈悠轻哼一声,接着按他的话照办。

“在巢穴里,这是它们横跨卡拉库姆沙漠后的第一批卵。”沈悠和兵蚁通过信息素交流起来,将获得的信息转述给丁修和顾北陌,“下一批卵得等工蚁回巢之后,蚁后补充了食物才有营养去孕育。”

“有一批就够了。”顾北陌高兴的说道:“他娘的,真是不枉此行啊。”

兵蚁们被沈悠安排去峡谷里面的巢穴搬运蚁卵,丁修和顾北陌则开始处理蚁后。

这只白胖肉虫此刻的状态犹如人类当中的“植物人”一般,它躺在地上,只能任人宰割。

“赶紧处理蚁后吧,别给它留气。”沈悠朝两人喊道。

“你是说它还没死?”丁修疑惑地朝沈悠望去。

“没死透,脑袋死了,身体还活着。”沈悠点了点头。

“那怎么才能让它死透?”丁修又问道。

“别问我,这方面你自己和老顾都是行家。”沈悠摊了摊手,接着强调了一下她最关心的事情,“之前说好的啊,丁修,我们帮你找到蚁后,然后蚁后和卵都归我们。”

“你放心,我只要报仇。”丁修走到蚁后身边,手伸进它脑袋上的伤口中,将之前插进去的长刀抽了出来。

口子那已经不再喷出黏糊糊的液体,但长刀抽出来时,刀身上全是黏液。

丁修没有感觉到这些黏液对皮肤有什么影响,于是不去在意它,而是又举刀朝蚁后的脑袋劈了下去。

一刀,两刀……

“诶,诶,老弟,悠着点!”见丁修朝着蚁后一顿狂砍,顾北陌喊住他道:“别破坏了它身上的组织,有的说不准可是上好的材料呢,再说咱们还没看下有没有晶核呢。”

“晶核归我们!”沈悠听到晶核两个字耳朵就竖了起来,赶紧宣布自己的主权。

“呼~”丁修将心里的那股恶气吐了出来。

终于报仇了,心里的执念一了,他突然又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

营地被毁,袍泽们尸骨无存……丁修茫然地望着眼前被自己砍得皮开肉绽的蚁后,脑袋里有些纷乱。

“蚁后是什么级别的变异生物啊,老顾?”

“不知道,看这块头,肯定不低吧。对了,老弟,你知道不?”

顾北陌和沈悠的对话传进了丁修的耳朵里,将他从片刻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丁修在口袋里拿出生物识别器戴到耳朵上,用手按下开关,接着将上面释放射线的小孔对着蚁后。

顾北陌望着丁修戴在耳朵上的设备,心里有些羡慕。他之前一直想买一个,无奈赚的钱大多都用来给沈悠买晶核了,而且生物识别器这玩意价格比较高,还不是哪里都有卖的。

“变异子弹蚁,种类:蚁后。e级变异生物,生活在热带地区,自身移动能力差、攻击性弱,依赖蚁群中其他成员保护,作为蚁群的王,它的主要工作是为族群繁衍后代。”

“e级?”生物识别器提供的信息让顾北陌和沈悠愣了一下。

小姑娘一脸失望,“我还以为最少会是c级呢,这么说的话,要是有晶核也只是低品阶的晶核咯,唉~什么时候才能多出个异能呢?”

沈悠有些惆怅,她的身体比较特殊,无法将晶核中的生物能量用来提升能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通过高阶晶核获得异能。

“知足吧,有没有晶核还两说呢。”顾北陌笑了笑,对这小妮子有些无语,“过来搭把手,看看有没有值钱的材料。”

“你要晶核?”丁修朝她问道。

沈悠点了点头,“我的身体有一种病,需要不间断地服用晶核。不然就会停止生长并萎缩,要是长期没有补充晶核中的生物能量,我就会死。”

“原来如此。”丁修所有所思,接着转身朝远处走去,“你们等我。”

“他去哪?”沈悠朝顾北陌问道。

“不知道……”顾北陌摇了摇头道,“咱们赶紧先收拾蚁后的尸体。”

……

“呜呜呜呜~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沈悠一脸沮丧,在蚁后身体内可能出现晶核的几个位置找了又找,结果却连晶核的影子都没看到。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顾北陌叹了口气,无奈地朝她望了一眼,又继续切割蚁后身上有用的部位。

“可是……可是丁修在死亡蠕虫身上一挖就挖出来这么大个晶核,为什么轮到我就什么都没有。”女孩的眼泪都挂上了眼角,她的心里有些不平衡,更多是失望。

这只蚁后丁修已经明确让给了她,结果却没有期望中的收获。

“这些东西拿去卖了钱,咱们再买晶核,是一样一样的。”顾北陌宽慰她道。

“可这些东西不是想出手就会有人来买,而且交易的过程也不见得安全,之前好几次不就有人想白吞掉我们货吗?”

“那他们吞了我们的货吗?”顾北陌面带微笑望着她。

“这倒没有。”沈悠想了下,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顾北陌继续筛选蚁后身上有价值的身体组织。

女孩怔怔了半晌,最后还是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帮顾北陌分装整理出来的东西,两人之间的配合又恢复到最初的默契。

等丁修回来的时候,被沈悠派去巢穴搬运蚁卵的兵蚁都回来了。

一堆白色的蚁卵在阳光下晶莹光亮,就像椭圆形的珍珠一般,垒成一座小山。

“变异子弹蚁,种类:兵蚁。f级变异生物,生活在热带地区,攻击性强,切割型的口器和上颚的角突能对人造成致命伤害。它们是蚁群的精锐战士,专门守卫巢穴和蚁后的安全。”

“变异子弹蚁,种类:卵。无等级变异生物,胚胎形态。”

生物识别器报出兵蚁以及蚁卵的信息,丁修望着那一大堆和人脑袋差不多大小的蚁卵,有些吃惊道:“这么多?!”

“你去哪了?丁修。”沈悠朝他问道。

“给你。”丁修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小袋子递给她。

“给我?”沈悠接过袋子,突然面露惊喜道:“晶核!”

“我在那些兵蚁尸体里挖出来的,可惜就挖到这一点。”

袋子里虽然只有几颗低品阶的晶核,但女孩的脸上已经满是惊喜,她嘿嘿地笑着,又感激地望着丁修道:“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们,没你和老顾帮忙,我报不了仇。”

“哎呀~自己人客气什么。”沈悠开心得像朵花一样,对丁修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几个档次。

“肚子好饿,这些能吃吗?”丁修和蚁群酣战了许久,体力消耗很大,这会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在叫。

“我看看。”顾北陌从车里拿出一个设备,从里面抽出一根像针一样的管子插进一颗蚁卵当中。

这是一台毒素检测器,是顾北陌走南闯北的几件宝贝之一。

“含有微量毒素,不过对人体基本无害。”检查了危害性之后,他拿起一颗蚁卵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其他数据:“蛋白质含量高达81%,啧啧,咱们马上烤了吃吃,老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噫~好恶心,我才不吃这东西呢。”沈悠想到这是虫子的卵,满脸都是嫌弃的模样,“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虫子和它们的卵。”

十几分钟之后,女孩坐在火堆旁吃得满嘴流油。

“真香!”

第48章、同行

三人饱餐了一顿之后,丁修帮顾北陌将蚁后身上有用的东西能装的都装上了车。

沈悠早早地就将还活着的兵蚁打发去了沙漠深处的方向,她从车里搬出一个容器来,发现里面勉强只能塞进去一颗子弹蚁的卵。

“放外面不行吗?”丁修见她拧着眉头,好奇地问道。

“不行,放外面会孵出小蚂蚁,只有用这种恒温箱才能保持卵里面的生命处于胚胎形态。”女孩摇了摇头,有些后悔,“都怪你,老顾。早知道当初来的时候,咱们多买几个恒温箱就好了。”

“别人买家只要一个卵,带多了回去有什么用?”顾北陌无奈地笑了笑,“而且想多买几个咱也得有那多钱啊。”

“那这些剩的怎么处理?”丁修望着旁边堆成小山一样的数百颗卵,“都毁掉吗?”

“等等。”顾北陌跑去车子里拿出一张大网,将那些卵装了满满一网兜,然后挂到后车厢的外面,“嘿嘿,这样路上就不愁吃的了。”

剩下的卵被他用车子全部碾碎,做完了这些,三人才重新上路。

“老弟,你的仇已经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顾北陌问着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他望着丁修,想听听丁修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丁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营地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边防军的兵。”

“你还有其他认识的朋友没?”顾北陌又问道:“要是没其他朋友了,就跟我们一起吧,咱们三个可以互相照应,比这种脑袋栓裤腰带上的当兵生活要强多了。”

“就是就是,丁修,跟我们一起吧。”沈悠也附和道。

“我得去芦墟镇一趟,去找那里的治安官卢志成。”丁修想了想,谢绝了顾北陌和沈悠的邀请。

“芦墟镇在哪?”顾北陌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在营地的东边,大概半天左右的车程。”丁修将芦墟镇的大致方位告诉他。

“东边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顾北陌说道:“那些摧毁营地的工蚁就是朝东边去的,你现在去那,怕是只能看到跟你们营地差不多的情景。”

“如果没其他认识的人了,就忘了这里吧,让生活重新开始。”见丁修沉默不语,顾北陌又继续开导他。

“我还认识一个朋友。”丁修突然想到了陈佳凝,“她家在辉煌城。”

“辉煌城?!”顾北陌和沈悠都吃了一惊,“你还认识住在辉煌城的朋友?”

丁修点了点头,“我去辉煌城找她。”

顾北陌和沈悠对视了一眼,沈悠问道:“你知道去辉煌城的路吗?”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路。你们呢,接下来准备去哪?”丁修说着朝顾北陌和沈悠望去。

“我们要去南港完成这桩子弹蚁卵的订单生意,买家和我们约好的交易地点就在那。”顾北陌在心里分析了下路线,对丁修说道:“老弟,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顺路,只是路线需要往南边绕一绕。”

“不赶时间。”丁修点了点头。

“那行,你和我们一起先去南港,等我这边订单交易完成,我和小悠再送你去辉煌城。反正我俩也没去过首都,正好过去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能接到新的订单呢。”

“好。”丁修应了下来。

去辉煌城找陈佳凝的念头只不过刚刚从丁修的脑海里浮起,但它立刻就变得坚定无比。

自上次一别,丁修时常会想起那个女孩,只是因为营地的羁绊,他从没想过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现在营地被毁,丁修在这里已经了无牵挂,所以去辉煌城找陈佳凝的念头瞬间就填满了他内心当中的空缺。

辉煌城在格瑞尔斯的东部,顾北陌要去的南港则是南部临海的港口城市,所以在路线规划上,他需要先绕去南方,等抵达南港后,再转往东北的方向前往辉煌城。

往南方绕行还可以避开去往东边的子弹蚁群,那些变异生物数量惊人,即便自身的变异等级垫底,但在数量的优势下,危险性并不亚于那些高级的变异生物。

就像荒原狼一样,单独一只荒原狼只是f级变异生物,但一群荒原狼集合在一起的荒原狼制造出来的麻烦绝不亚于一只e或d级的变异生物。

蚁群也是如此,工蚁只有f级,但数量庞大的工蚁能摧毁没有重火力武器防御的城市,这种毁灭性若是换做单个的变异生物,怕是只有变异等级达到a级才能做得到。

“我们先去行唐镇。”顾北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支烟递给丁修,“那里我认识个熟人,可以帮咱们补充下武器弹药,顺道托他帮我销点东西。”

“我不会抽烟。”丁修摆了摆手。

“啊!好可惜。”顾北陌朝身后瞟了一眼,见沈悠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赶紧把烟收了起来,藏到身上,“你不抽的话,我也抽不了了。”

“为什么?”丁修问道。

“你看看你身后。”顾北陌朝后座的沈悠指了指。

“死老顾,都告诉你不要抽烟了,你还想拉着丁修下水?”沈悠双手插在胸前,气呼呼地说道,“我不是把你的烟都丢光了吗,你怎么还藏了一盒。”

“我我我……”顾北陌的眼睛骨溜溜地转了一圈,想出了理由,“之前掉座位底下了,刚刚才看到,我这不是以为丁修老弟抽烟嘛,就想着别浪费。我跟你讲,现在这烟可是好东西,贵得要死不说,口感好的真是少之又少,我这烟……”

“你这烟我得给你丢掉,我还只是个孩子,你好意思让我跟着抽二手烟吗?”沈悠作势要扑过去抢他藏起来的烟。

顾北陌故意把车子开得东倒西歪,然后装作大惊失色道:“我在开车……开车,你别影响我,要撞车了。”

“撞你个头,在沙漠里你给撞个车看看。哼,怕烟被我拿去丢了就直说。”沈悠拧了下他的耳朵,又回到后座上,两人这么嬉笑打闹一番,看得丁修不禁莞尔。

“老哥……”

“喊我老顾就行,我也不叫你老弟了,喊你小丁怎么样。”顾北陌说道。

丁修点了点头,“老顾,你说的行唐镇在哪?”

顾北陌翻开驾驶盘下面的一个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幅地图来,在方向盘上摊开。照着方位比划了几下之后,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行唐镇离咱们现在的位置大概320公里左右,天黑前我们得赶到卢龙岗落脚,到了卢龙岗,离行唐镇就只有四十公里的路程了。”

“卢龙岗上有个村落,叫卢龙村,我和那里的人打过交道,问题不大。不过到了行唐镇之后,咱们就得低调点,因为行唐镇民风比较彪悍……”

顾北陌继续说着,丁修突然接过话道:“民风彪悍?如果有人不讲道理的话那咱们就拳头说话嘛。”

“嘿,你这话糙理不糙,不过咱们在那要做点生意,所以求个太平最好。”顾北陌笑了笑,又指了指丁修放在副驾驶座旁边的自动步枪,“你这枪的子弹得补充下。”

“你的沙漠之鹰子弹也被我打光了。”丁修想起在和兵蚁作战时,最后几颗子弹是射进了蚁后的脑袋,于是提醒他道。

“我知道,等去了行唐镇,我也要补充弹药的,而且霰弹枪‘宿命’的子弹还得专门特制才行。然后还有准备淡水、汽油,以及其他一些用品。”

“唉,又要花钱了。”沈悠在后座上叹了口气。

“我还有点钱。”丁修突然说道。

“有多少?”顾北陌和沈悠一齐朝他望去。

“几十个布里,不过都放在营地的宿舍里。”

“说了等于没说。”沈悠刚才眼睛亮了一下之后,眼皮又套拉了下来。

“几十个布里也是杯水车薪啊。”顾北陌摇了摇头,“所以我说嘛,得在行唐镇销点货。”

“那你准备卖些什么?”丁修朝他问道。

“行唐镇有个黑市,得去了那里再看,反正咱们的武器弹药也需要从黑市补充。”顾北陌继续说道:“我在行唐镇认识的人叫莫小坤,黑市那边得靠他帮忙搭线。”

“又是那个坤哥。”顾北陌提到莫小坤的时候,沈悠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你找他搭线做一单生意,他一张口就找你要三成的过手费。”

“什么生意?”丁修有些好奇。

“买晶核。”沈悠没好气地说道:“比你送我的晶核还少一半,结果要了我们500布里。”

“500布里!”丁修在心里算了算:“我好像得当几十年兵才能拿到这多军饷。”

“那个坤哥太黑了,我们在苍凌城同样买这么多晶核最多只花了200布里。”说到这,沈悠一脸肉疼的模样,“老顾,我看你还是换个熟人搭线吧。”

“换谁?”顾北陌问道,“你以为找人搭线很容易啊?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莫小坤黑是黑了点,但好歹讲信用,答应的事都做到了。你别看咱们花500布里的钱只买到200布里的东西,你也要想想,莫小坤得找人疏通吧,而且当时不是你突然发病了要得急吗?既然要的急,别人忍痛割爱,自己自然就得放点血了。”

第49章、上山

“你总有理由。”沈悠撅着嘴吐槽了他一句,“吃亏上当还帮着别人说话。”

“你还小,不懂吃亏是福这个道理。”顾北陌只是笑了笑,对沈悠的牢骚并不在意。

车子驶离了戈壁滩,车轮底下已经看不到大大小小的石子,取而代之的都是金色的沙砾。

前往行唐镇的道路漫长且枯燥,沈悠这个小话痨一路上自然停不下嘴来,她见顾北陌时不时地根据指南针调整车子前行的方向,便拉着丁修说起话来。

“丁修,你当兵多久了?”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军营里。”丁修说道,他的话让沈悠有些好奇。

“你那么小的时候怎么就能当兵?”

“我是孤儿,荣叔捡到我的时候我连路都还不会走,后面就一直跟他生活在营地里。”

“啊,原来你也是孤儿!”这是沈悠第一次从丁修嘴里听到他的身世,心里突然有些惊讶,也有一种相同的伤感情绪。

“荣叔将我养大,教会了我很多当兵的知识和技能,可惜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丁修说到这叹了口气,脑海里又浮现起张荣社的音容笑貌。

“没想到我们都是孤儿……不过我运气比你好点,至少老顾还活着。”沈悠说着朝顾北陌望了一眼,“老顾,你可要长命百岁啊。”

“知道了。”顾北陌只是扬了扬手,头也没回,不过心里却满是暖意。

三个人一路上聊着天打发时间,太阳也渐渐从头顶转到了天边。

阳光微红,晚霞漫天,卢龙岗就要到了。

车子离开戈壁之后,又穿过中间的一片沙漠,在快要来到沙漠边沿的地方,平地上突然多出了一座小山。

“那里就是卢龙岗。”顾北陌朝前方的山指了指,“卢龙村在那山上,今晚我们就在村里过夜。”

丁修顺着车头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座小山上带着些许绿意,心里有些好奇。和许多住在内陆的人不同,他熟悉的颜色只有天空的蓝以及沙漠的黄。

卢龙岗上能有绿植,这完全是它背后那座绿洲的功劳,不过它和绿洲的关系也是唇齿相依:绿洲为山岗保留活力,山岗替绿洲遮挡风沙。

卢龙村的村民曾经都是一支商队的成员,因为在沙漠里丢失了货物,回去之后将要面临非常严重的惩罚,所以他们就在山岗上落脚并生活了下来。山岗作为绿洲的屏障,保护着绿洲不让它过早被沙砾掩埋,绿洲也为村里的人提供水源以及种植粮食和蔬菜的条件。

车子刚来到卢龙岗旁,就见山脚下突然驶出来十几辆汽车,顾北陌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手松开方向盘垂在身旁,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马上从座位底下拿枪。

“他们这是准备干嘛?”丁修也看出了苗头有些不对。

从卢龙岗中开出来的那些汽车样式各异,顾北陌打量着它们,确认这些车子至少都加装过了装甲。这种简易的改造主要是为了方便战斗,为车内人员提供更好的保护。

对方从车里下来了几十号人,而且人手都端着一把枪。这边丁修三人都坐在车里,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有个人过来了。”丁修说道。

“看来没什么事情了。”顾北陌望着朝这边走来的人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对方没有直接开枪,并且还派了人过来,这说明很可能就是个误会。

“你们不是行唐镇的人?”

过来的是个中等个子的四十岁男人,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皮带,上半身光着,手臂上的肌肉棱棱地突起,略显粗壮。

中年男子留着板寸头,发茬又粗又黑,宽宽的眉毛下边,一双深沉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车里的三人。

“我们从西边过来,准备去行唐镇。”顾北陌按下车窗,朝他客气地点了下头。

“去行唐镇干嘛?”男子问道。

“做点小生意,再补给一番。”顾北陌说着便朝这名男子身后的那些同伴望去,又问道:“兄弟,你们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我一句劝,别去行唐镇了。”男子转过身朝同伴们挥了挥手,那些站在车旁的人纷纷将手里的枪放了下来。

“行唐镇怎么了?”顾北陌追问道。

“有生意,跟我们做是一样的。”男子在顾北陌的车门上拍了下,“我叫梁祖,你看着有些眼熟啊。”

“去年打你们这路过,叨扰过一次。”顾北陌说道。

梁祖盯着他的脸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上山吧。”

说着他便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了回去。

“老顾,你去年见过他吗?”丁修问道,“他叫我们上山,会不会是个陷阱。”

“我对这个梁祖没什么印象,不过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不然刚才就可以直接动手了。咱们既然都到了这,不上山的话就得露宿荒野了。”权衡了下利弊,顾北陌还是做出了上山的决定。

他的车子跟在那些人车后,缓缓朝着卢龙岗上驶去。

路边栅栏林立,到了山脚下时,丁修看到那里还围起了一道厚实的围墙。

“像个小的军事要塞一样。”他感慨道。

“这围墙我们去年路过的时候就有。”接话的人是沈悠,她趴在后车窗上不停地朝外面张望,“不过那个时候倒是没看到有这些栅栏。”

“山上的村子里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很可能跟行唐镇有关。”顾北陌将自己分析的情况说了出来,“我看多半还是出现了矛盾。”

“很有可能。”丁修点了点头。

“会是什么矛盾?”沈悠好奇地问道。

“那个梁祖刚让咱们别去行唐镇,就在这里跟他们交易……嘿嘿,不知道是否有隙可乘啊。”顾北陌说到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心里开始为生意的事盘算起来。

卢龙岗地势不算很高,车子开到半山腰时,只见附近到处都是开垦过的田地,里面黄黄绿绿一片种满了东西。

“稻铃薯、山玉米、糜子花生……”丁修认得里面的一些农作物,心里既是感慨,又有几分好奇。

“这些人都特别能吃苦耐劳,而且以前跑远途商路的话,一路上的凶险不胜枚举,所以个个都很凶悍。”

“他们要讲道理,我们就讲道理;他们要是耍流氓,就别怪我们也耍流氓了。”丁修听出顾北陌话里强调的意思,点了点头道。

“我把我的小伙伴也准备起来。”沈悠从身旁的包里拿出几个带着透气孔的盒子,她打开盒盖,里面竟装了好几种不同的虫子。这些虫子被她从盒子里取出来之后,有的分装进随身的小瓶里,有的则放去车窗外让它们飞走。

顾北陌的车子跟着卢龙村的人来到山上,停在村前一处平地当中。三人从车里下来,把枪也带在了身上。

“没子弹了还带枪干嘛?”沈悠问道。

“他们又不知道咱们没子弹了,唬人呗。”顾北陌给她递了个眼色提醒她道。

“哦。”女孩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村里的青壮都来到了村口处,远处的房屋里,隐隐能看见一些女性和孩童的身影。

一名须发皆已花白的老者站在人群之前,他紫红色的脸膛带着微笑,显得神采奕奕。

“我代表卢龙村欢迎你们来做生意。”

老者的声音很洪亮,一开口既表达了善意,又将顾北陌等人的计划带入了他的节奏当中。他这么一说,顾北陌也不好再表示自己是准备去行唐镇做生意的。

“只要老叔你不怪我们冒昧打扰,我们就放心了。”顾北陌满脸堆笑,赶紧也客气了一番。

“我记得你。”老者指了他,又指了指他身后的沈悠,“还有这个小姑娘。你们两个去年来过我们这,对吧?”

“哎哟,老叔你可是好记性。”顾北陌点着头,两人几句话便又拉近了距离。

“嘿,去年你们后来又跑行唐镇去了,这一次说什么我也得留你们住一晚。”老者说着走上前来,拉着顾北陌的胳膊,“进去坐着说话。”

“老爷子,我们的车子就停外面吗?”丁修朝他问道。

“就停外面,车里要是少了一个螺丝钉,我这张老脸就给你拿去镶上。”

三人被带进了村子,老者带着他们在大堂入座,旁边除了几个陪坐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被打发开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你们只是从山脚下匆匆路过,老汉我只跟你打过一个照面,你可能不认识我。”老者的笑容很和蔼,边上有人过来倒茶水,他也先让给顾北陌等人。

顾北陌点了点头,竖着大拇指道:“老叔您这记性真没得说。”

“我叫梁善刚,这是我儿子梁祖,这些都是我几个老兄弟的子侄,窦永龙、谭志坚、宋玉敬……”

老者点到名的青壮都纷纷朝顾北陌等人点头示意,顾北陌也客气地还礼。

“梁祖说你们要去行唐镇?”梁善刚等双方见礼后,就开始直入正题,“半道上将你们拦住虽有不妥,不过却是为你们好。”

“此话怎讲?”顾北陌有些好奇道。

“如果换作之前,即便是去年也好,我都不会说要去拦你们,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

梁善刚说到这就将话题打住,端起茶来呷了一口。他这不是要端茶送客,而是作为年长之人,体现下身份的同时顺便卖个关子。

“还请老叔多指点一下。”

第50章、骷髅会

梁善刚将茶杯放下,笑着点了点头。丁修看他那做派,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舒服。

顾北陌望着梁善刚,就等着他的下文。

“这么些年,我们卢龙村背靠绿洲,自己种种地,和行唐镇做做生意,本都相安无事,直到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那边的骷髅会换了话事人,对我们的态度就开始敌对起来。”

“这是为何?”顾北陌问道,丁修也好奇地望着梁善刚。

“还不是眼馋我们这的一亩三分地。”梁善刚叹了口气,又正色道:“骷髅会新上位的会首以为我们这些老东西好欺负,哼,不过是目光短浅的废物,真是一任不如一任。”

梁善刚说到这面露愤愤之色,他继续说道:“如今他们取消了和我们卢龙村的正常贸易,改为要求我们上贡,而且上贡的比列还是我们收成的90%。”

“行唐镇的治安官不管吗?”丁修有些诧异,没想到地方上的地下势力竟是如此猖獗。

“行唐镇的治安官徐经年就是个傀儡,他那治安官当得稳不稳,全看骷髅会的心情。而且在防匪除盗方面,徐经年还得反过来依仗骷髅会。”

“个中缘由的确复杂。”顾北陌去过行唐镇,对治安官的情况略知一二,梁善刚方才这话说得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们怎么考虑?”丁修问道,心里不知自觉地就站到了卢龙村的人这一边。

“我们怎么考虑,呵呵。”梁善刚突然笑了起来,“年轻人,我问你,换做是你,你会怎么考虑?”

“跪着生不如站着死。”丁修这句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下子便赢得了梁善刚和他们那边年轻一辈欣赏的目光。

“说得好。”梁善刚击掌道:“我们和骷髅会起过几次冲突,他们都没讨到好处,后来又想强占我们山脚下的绿洲,结果我就放出话去,告诉他们敢打绿洲的主意大家就一起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顾北陌眼神一凛,似乎猜到了梁善刚当初的打算。

“玉石俱焚。”梁善刚点了点头,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行唐镇自己的水源临近枯竭,基本上80%的生活用水都需要从绿洲这里转运,这绿洲的水,也是当初我们之间交易的一部分。现在骷髅会想把绿洲强占过去,这等于是要掘我们卢龙村的根基。如果绿洲真成了他们的,我们这些人就得世代当他们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了。”

“你可别觉得这只是骷髅会和我们卢龙村之间的矛盾,我拦你们在这,是不希望你们贸然去到行唐镇那折在那些人手里。这些目光浅薄之辈,只会做出杀鸡如卵的事来。”梁善刚说了村子跟骷髅会之间的矛盾后,又解释了下自己让人拦下顾北陌他们的原因,“行唐镇如今对外就是一个匪窝,除了不敢直接对抗国家政府之外,他们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多谢提醒。”顾北陌心里已有计较。

梁善刚将行唐镇的情况说得凶险,他虽然将信将疑,但想到自己要去镇上的目的,如果卢龙村能满足补给等需求,那去不去行唐镇都无所谓了。

“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南方,实不相瞒,上山之前的确是准备到行唐镇进行补给……”

“补给?好说,要补充哪些东西?”梁善刚问道。

他留顾北陌等人在山上,可不是完全就打算做善事。自从和行唐镇的骷髅会交恶之后,两边就断了贸易来往。以前行唐镇在水和粮食等方面较为依赖卢龙村,而卢龙村则多是用这些物资去跟对方交换军火和汽油。

卢龙村如今不缺食物,所以梁善刚想看看顾北陌那边能帮村子里补上哪些商品的缺口。

“淡水。”

“有。”

“弹药和汽油也要补充一些,走远路这些都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嗯……弹药和汽油的话,我们自己也不大够,这两种物资都被行唐镇的治安官和骷髅会卡着。”梁善刚在顾北陌提到这两项物资时,底气顿时就有些不足。

“那就在你们这补充淡水和一些生活物资。”见梁善刚面露难色,顾北陌也没强求,他继续说道:“我这里的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都是些变异生物的材料。”

“有晶核吗?”梁善刚问道。

顾北陌摇了摇头,故作苦涩道:“运气比较背,都‘走了空’。”

他说的“走了空”是杀过变异生物的人常用的术语,意思是在变异生物的身体中没有发现晶核。

“可惜。”梁善刚面露惋惜之色,他转过头朝自己的儿子说道:“梁祖,等会你和这几位客人去看看他们的货。他们远来是客,只要咱们村里用得到的,你就多买一些,价钱要公公道道地给人家。”

先前领顾北陌等人上山的中年男子应了下来。

梁善刚又叫人去准备晚饭,丁修他们到山脚下时已临近傍晚,现在差不多到了饭点。

顾北陌朝他谢过,接着跟梁祖等人一起去村口看货物。

“可惜你们不需要食物,不然我们这里吃的管够。”梁祖来到外面,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缺的武器弹药和汽油你们也缺,唉……”

“有些变异生物身上的材料你们可以当药材,我不太懂医学,不过以前有些人在我手上这样买去都是做药用。”虽然双方各自的商品在对方的需求列表中都比较靠后,不过身为商人,顾北陌还是努力地推销着手里的东西。

这些材料只有变现了才有价值,不然留在手里只能占地方。

“这些材料还可以通过科技手段帮助人类产生异能,之前陈叔对我说过。”丁修突然说道。

“通过科技手段产生异能?”

他的话引起了梁祖和顾北陌的兴趣。

“陈叔是我们营地的医生,也是基因科学家。他说除了晶核有概率帮助人类产生异能外,还有另一个途径,那就是通过修改基因的结构可以植入部分异能,并且这种方式没有概率之说,是定向植入。”

“定向植入?没有概率之说?”梁祖和顾北陌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我只要有材料,想给自己植入什么异能都行,而且是百分百成功,对吗?”

丁修点了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话仿佛给他俩泼了盆冷水,“陈叔说这个途径虽然稳妥,但需要非常高的科技手段和数量繁多的改造材料,并且能植入的只是部分异能,还不是全部。“

“乖乖,这也不得了啊。”顾北陌咋舌道。

他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好些人在收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有的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入药。而且子弹蚁的卵……会不会也是植入某种异能的材料之一?”

这样想来,他心里便开始留意这方面的信息。

梁祖去到顾北陌的车旁,挑拣了一些材料,他把顾北陌拿出来的每一种拿了一些,最后付钱时根本没有还价。

他谨遵自己父亲的话,按对顾北陌最公道的价格买下了自己要的货。

卢龙村的这位老爷子是个精明的人,在村子里和行唐镇断了贸易往来之后,迫切地想要为村子寻找新的贸易出路。

顾北陌的手里虽然没有他们急需的商品,但只要和顾北陌之间的生意做得顺利,顾北陌就有可能将这种利好的信息带出去,从而吸引更多的商人来这里互通有无。

梁祖是村子里青中年一代的翘楚,也是村长梁善刚属意的接班人,梁善刚在大堂里给他的指示虽然说得浅显,但他马上就能心领神会。

出掉一些货物之后,顾北陌又向村子里购买了一些淡水和农作物作为食物方面的物资补充。梁祖给顾北陌的淡水几乎如同白送一般,只是象征性收了个容器的钱;在农作物上,他也是给的折上折。

这一番交易下来,双方皆大欢喜,不一会梁善刚安排的晚饭也准备好了,宾主之间便相邀入席。

卢龙村虽是山岗上的一个村落,不过村子里的人都是跑远途的行商出身,除了见过不少世面之外,大家在接人待物上也上得了台面。

这里食物方面的物资相对其他地方来说算是非常丰盛的,这丰盛不光指数量,还有种类。丁修在营地里很少吃到这些蔬菜瓜果,高兴之余和顾北陌商量了一下,将车后网兜里挂着的子弹蚁卵也拿出来一些让村民烤制。

饭菜吃到一半时,丁修突然注意到村子里入席的人不多,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其他人怎么不一起吃?”

“这几天我们每晚都要安排不少人值守,得提防骷髅会的人过来搞破坏。”梁善刚怕影响到丁修他们的兴致,故作淡定地说道:“你们放心,他们即便来了也上不了山,多半只敢偷偷从绿洲那弄些水回去。”

丁修和顾北陌对视了一眼,都心知实际情况很可能并不像这位老村长说的这般轻松,不过两人都未点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乖乖地继续扮演着客人的角色。

三人中只有沈悠仍在胡吃海喝,她像昆虫一样偏爱蔬果,这次难得能在卢龙村大饱口福,所以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了。

第51章、摸哨

今夜卢龙岗上的风很大,月亮在云后时隐时现。风摇动着庄稼和树木,将“沙沙”的声音从窗户那送进了房间。

丁修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那些树影。

这里的一切都跟营地不一样。

吃过晚饭之后,梁善刚给他们三人安排的房间很大,而且位置临近山上的后崖,视野很好。

从这往远处望去,丁修还能看得见远处天幕下的沙丘。

“在想什么呢?丁修。”沈悠见他在窗边发呆,便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安静下来之后,就感觉脑子里有些乱。”丁修转过头朝沈悠望了一眼,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等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太阳又会重新升起。”顾北陌端起房间里的一盘糜子花生,走到丁修身旁,“吃点?这玩意有助消化和睡眠。”

糜子花生和稻铃薯一样也是人类基因工程技术发展的成果,它里面融合了糜子以及花生等多种作物的基因,其中这两种基因占比最高。

糜子是一种谷类,旧世界里有的地方称作黄米,用途很广,既可以磨面做糕点,又可以用于酿酒。它和花生一样都是抗旱性很强的农作物,所以后来被广泛用于农作物的基因融合实验中。

“老顾,你怎么就知道吃。”沈悠坐在床边,双手撑住下巴吐槽他道:“这个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多开导一下丁修。”

“小丁是聪明人,哪还需要我开导。再说了,一饱解千愁,这糜子花生味道还真是不错,闻着这气味我好像又饿了。”顾北陌咂巴着嘴,两根手指捻起盘子里青色蚕豆大小的糜子花生丢进口里,牙齿咀嚼起来发出一阵脆响。

“真的很好吃?我也尝尝。”沈悠刚吐槽完顾北陌,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就被钓了起来,她跳下床去抢过顾北陌手里的盘子,也拿起一粒塞进嘴里尝起了味道。

“嗯,不错,脆脆的还有些椒盐味。”

女孩尝过之后,将盘子递到丁修面前,“丁修,你也尝尝。”

三个人坐窗边吃起了花生。

“老顾,你说咱们还要去行唐镇吗?”丁修突然问道。

“要去。”顾北陌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在卢龙村做生意虽然顺利,不过这里缺少了我们最需要的弹药和汽油。老村长梁善刚也说了,这两样东西都被行唐镇给卡住了。”

“可他不是说行唐镇已经成了一个匪窝吗?”丁修有些不解。

“梁善刚的话咱们不能全信。”顾北陌继续说道:“卢龙村和行唐镇交恶,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虽然刚跟卢龙村做完交易,但不代表就要站到行唐镇的对立面去。”

“先要搞清楚我们来这里的需求是什么。”顾北陌特别强调了需求这两个字。

“补给。”丁修说道。

“对。”顾北陌从沈悠手中的盘子里又捻起几粒糜子花生丢进嘴里嚼了嚼,“接下来去南港,去辉煌城还有几千公里的路,没有子弹和汽油,我们走不远。”

“我明白了。”丁修的脸上一扫先前的迷茫,“我的目的地是辉煌城。”

“就应该这样,小伙子。”顾北陌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转身朝自己的床铺走去,突然看到几只小虫子从窗户那飞了进来,落在沈悠的肩膀上。

“你的小伙伴们还在外面?”顾北陌问道。

“是啊,山上种了许多蔬果,它们可以好好地吃个够了。”沈悠一脸捡了便宜的模样。

她用手在一只虫子的脑袋上摸了摸,突然脸色一变,“迪蜂说山下有情况!”

迪蜂就是刚刚停在女孩肩膀上的那几只小飞虫。

“什么情况?”丁修和顾北陌异口同声地问道。

“它们说山脚下那道围墙后面的人都死了……几公里外有许多汽车正朝这边过来。”沈悠原本只是想问问迪蜂们在卢龙岗上吃得开不开心,结果却意外地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骷髅会?!”同样的名字几乎同时在丁修和顾北陌的脑袋里蹦了出来。

“我们赶紧去找梁善刚村长吧?”丁修说道。

“等等,咱们现在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肯定无法取信于梁善刚。而且小悠刚不是说还有许多汽车正朝这边赶来吗,我琢磨着这事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沈悠问道。

“他们的车子既然正在赶来的路上,那山下的人是怎么死的?”丁修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小丁说得没错,这就是蹊跷之所在。”顾北陌点了点头。

“我去山下看看。”丁修往窗台上一跃,话音刚落人影就已经到了窗外。

“小心点,咱手上没家伙。”顾北陌叮嘱道。

“还有这个。”丁修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匕首,接着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丁修穿梭在崎岖的山路上,为了不惊动到村民和潜伏在暗处的敌人,他没有走傍晚上山的那条路,而是从旁另辟蹊径。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丁修远远地就看到了进山入口处的那道围墙。在围墙上方,几盏灯火摇曳在夜风中,灯光下却不见一个放哨的人影。

他将脚步稍稍放慢了一些,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在靠近的过程中发出声音。等摸到近前,地上便出现了尸体。

离得最近的一具尸体趴倒在地上,丁修走过去将它翻过来,只见尸体的正胸口处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血窟窿。在灯光下,暗红色的血像泉眼里的水一样,涓涓地从伤口那往外冒着。

尸体已经渐渐由温转凉,但还残留着一丝热度。

丁修朝前走去,又检查了下第二具尸体。这名死去的村民斜靠着围墙的墙角,身体呈一个将倒却未倒的姿势,它的伤口在脖子上,和第一具尸体一样,也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

血顺着脖子淌遍了上半身,将墙角和地面也染红了,尸体瞪着眼睛望着前方,死不瞑目的神情跃然于脸上。

丁修伸手把他眼睛合上,继续小心地朝里面走去。

围墙有几十米长,丁修沿着墙壁一路过去,细数下来,尸体竟有八九具之多。它们身上的伤口几乎都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位置不同。

锐器穿透要害,几乎全是一击毙命!

丁修心里一寒,突然察觉到风里夹杂着汽车引擎的声音,他悄悄爬上墙头,朝外面望去,发现夜幕下正有一排黑影朝着这边徐徐而来。

丁修眯了眯眼睛,将身体又隐回到墙后,接着还将一具尸体身旁的枪拿在了手里。

……

夜幕中有一支车队正在悄然靠近,这些车子没有开灯,如果不是月亮偶尔溜出云层一下,恐怕很难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踪影。

“我真想放点带劲的音乐,来为咱们今晚这次偷袭助兴。”

“你他娘的都说了是偷袭,还放音乐?”

“哈,‘屠夫’应该已经出手摸掉了那些泥腿子安在山下的哨卫吧,我不觉得此刻放点音乐有什么不好,况且谁叫我还是一个浑身都是音乐细菌的人呢。”

“跟你娘的说了一万遍,是细胞,音乐细胞。”

“管它细菌还是细胞呢,我现在已经兴奋得只想唱歌和开枪了。”

车里的两人正为放不放音乐的事拌起嘴来,突然驾驶座上的男子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车头前方,他一脚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跟在车后的其他汽车也纷纷停住。

“是‘屠夫’。”男子跟副驾上的同伴说了一声,接着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他的同伴从车里跟了出来,两人一起来到那个人影身前。

“山下的哨位都摸掉了?”男子问道。

“办妥了。”被称作“屠夫”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在夜风中仿佛还带着些许寒意,传入两人耳朵里的时候,叫人有着不寒而栗的感觉。

“牛逼!”男子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我在这起码等了一刻钟。”

“老兄,不开车灯走夜路,我们想快也快不起来啊。”刚才坐在副驾的人说道。

“嘿,你既然等得无聊,干嘛不去山上再削几个人?”车队里带头的男子话里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拿多少钱,干多少事,要我上山的话,得加钱。”“屠夫”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冷淡得像一台机器一样。

“顺手的事,谈钱多伤感情。不过我也就顺口说说,会长让我们进攻卢龙岗,既要地又要人,打他们只是为了后面可以更好地坐下来谈。把人全杀了可不是我们的目的,而且也解决不了问题。”

“去‘验货’吧。”“屠夫”朝卢龙岗上山的入口那示意道。

车队里带头的男子点了点头,从同伴中挑了一个人去围墙那进行查看。

“屠夫”立在风中,冷冷地望着那人畏畏缩缩的背影,目光中对这些骷髅会的成员又多了几分鄙夷。

他本不屑于和这些乌合之众为伍,只不过因为躲避仇杀而来到西部地区的边远小镇,所以顺手接几单生意改善下生活罢了。

被派过去查看情况的人警惕地观察着前方,他朝围墙走去,突然围墙附近的暗处火光一闪,枪声传来的时候,那人的身体已经瘫倒在地上。

第52章、夜半枪声到山岗

“艹,这就是你说的‘办妥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队里带头的那名男子气血上涌,他朝“屠夫”吼道:“等老子回去告诉会长,你他娘的可别想拿钱。”

“屠夫”瞥了一眼围墙的方向,没理会男子的吼叫,而是将身体侧过来隐在车后。

“呯呯。”又是几声枪响,这一次火光是在围墙的另一个位置闪过。

一辆汽车的前挡玻璃应声而碎,车旁又有人倒在了地上。

“兄弟们,给我上!”带头的男子大手朝前一挥,朝自己的同伴们招呼道:“他娘的竟敢先开枪,咱们也别跟他们客气。”

几十号人纷纷返回车里,一时间车灯大开,十几辆汽车排成长龙朝着围墙处的入口冲去。

“下次记得把活做干净,别光拿钱不办事?”那带头的男子正准备跟坐副驾的同伴回到车上,见“屠夫”仍站在车旁,嘴贱又多说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就见“屠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前一窜,身影都没看清就已经扑到跟前。

“你要干嘛……”男子话还未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他的下巴上多了一把特制的军刺,军刺刺入之后,刃尖又从头顶冒了出来。

“屠夫”的手握在军刺的刀柄上,他猛地朝上发力,竟只用单手就将男子的身体顶了起来。

望着男子瞪大的双眼以及抽搐不停的身体,“屠夫”冷冷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遍告诉你,老子的活做干净了。”

“屠夫”说完这句话,男子就断了气,他的身体不再动弹,旋即便被甩在一旁的地上。

之前坐副驾的同伴刚刚目睹了这一幕,这位自诩有音乐细胞的男子一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将手枪摸到手里,发抖的手指刚刚扣上扳机,“屠夫”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车门外。

“屠夫”拉开车门,男子举枪正要射击,不料“屠夫”左手握上枪管,拿着军刺的右手瞬间猛击他的手腕。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男子手里的枪就到了“屠夫”的手中。

男子目瞪口呆,完全没搞明白这突然的变故,他不知道自己会长花重金找来的帮手为什么突然“反水”杀了会里的干部不说,现在还要杀自己。

“别开枪,求求你。”他求饶道,身体瑟瑟发抖。

“好,我答应你。”“屠夫”点了点头。

男子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屠夫”手中的军刺突然从他头部太阳穴的位置贯入,刃尖又从另一侧冒出。

枪被丢在了车里,“屠夫”提着两具尸体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山下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山上,梁祖等青壮拿着武器来到村口,大家将火把纷纷点了起来,正照见一支不明车队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处。

“是骷髅会!”山上的火把加上半山腰处的车灯,村名们一下子就辨认出来者的身份。

“准备战斗。”梁祖的声音在村口响起,村民们纷纷朝周围散开,在村外布防。

丁修开过两次枪之后就悄悄溜回山上,等他回到住处时,两拨人马已经在村外交上火了。

“你回来了!刚梁善刚派人来过,说是骷髅会的人偷袭,叫咱们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顾北陌见丁修回到屋里,赶紧迎了上去,“外面情况怎么样?”

“山脚下放哨的村民都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丁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外面还来了很多车子,我在山下就开了几枪,主要是给山上示警。”

“那些敌人杀了山下的哨卫,却现在才上山,搞清楚原因没有?”顾北陌最纳闷的就是这个问题,丁修先前出去的时候,他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

“不知道,我赶到山下的时候,哨卫们都死透了,我还在围墙后等了一会,那支车队才来。”

“逻辑上说不通。”顾北陌低着头在屋子里跺起了步子,左手插在胸前,右手伸到下巴上捻着胡茬,“摸哨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突袭的成功率,而突袭显然贵在神速。”

“咱们要不要去帮忙?”沈悠问道。

“等等看。”丁修和顾北陌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见两人说的话一样,沈悠又追问道。

顾北陌将目光投向丁修,示意他先说。

“老顾之前说过,咱们和卢龙村做生意,不代表就要站到骷髅会的对立面。梁善刚村长说村子和骷髅会结了怨,今晚过来的人肯定就是骷髅会的人,接下来我们不是还要去行唐镇想办法购买弹药和汽油吗?如果现在就和骷髅会的人干上了,那下一步的生意就不好做。”

“小丁说的,差不多就是我想说的。”顾北陌点头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而且还缺乏弹药,贸然跟人结怨是下下之策。”

“一切为了生意?”沈悠望着顾北陌眨了眨眼睛。

“一切为了生意。”顾北陌也回应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丁修的价值观和他俩不太一样,不过一番相处下来,免不了要受些影响,想问题也开始更多的去考虑利弊而不是对错。

卢龙岗上的这个夜晚,枪声响作一团。

丁修等人虽待在屋子里,不过有沈悠的迪蜂从窗户那飞进飞出,不时地为她带回新的消息,所以大家对外面的战况洞如观火。

好在来犯之敌很快就退走了,梁祖等人追至山下,将围墙处的出入口重新封锁起来。

尸体被抬上山时,村里便传来了哭声,丁修他们来到屋外,看到村口的场地上,女人和孩子在尸体旁抱着哭作一团。

“死了十四个兄弟。”梁祖的身上沾了些血,胳膊有一处轻伤。

“是骷髅会的人吗?”丁修问道。

“还能有谁!”梁祖咬牙切齿地望着行唐镇的方向,双手握紧了拳头。

“你们在山下的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偷袭吗?”顾北陌道出心里的疑惑,望着梁祖想听听他的看法。

“有人开枪示警,没那几枪,我们村子今晚说不定就要糟了。”梁祖说到这,愤怒中又带着些许庆幸。

顾北陌转过头朝丁修望了一眼,知道那几枪就是丁修开的。

他没能从梁祖那了解到对方从摸哨到突袭之间断了节奏的原因,心里有些惋惜。

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声音也有些嘈杂。

下半夜的时候,丁修他们三个都没了睡意,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三人从屋里出来,找到村长梁善刚向他辞行。

“要是没出这档子事情,我肯定要留你们多住几天。”梁善刚的神色略显憔悴,他从半夜忙到现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老叔,我们要赶远路,不好再继续叨扰你们。昨晚的事没能帮得上忙,惭愧啊……”顾北陌脸带歉意,和梁善刚客气了一番。

村名们送丁修三人下山,车行至山腰时,丁修看到附近的田地里庄稼倒了一大片,不少农作物被车轮碾进泥土中,蔬果烂了一地。

“哇,他们这么糟践粮食?”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但沈悠心里仍是一阵肉疼。

“他们攻不进村子,就拿我们的庄稼泄愤。”梁祖对骷髅会的怒意比之夜里的时候只多不少,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庄稼没了都好说,再种就是了……可是杀我们的弟兄,这就是血海深仇。”

“你们要报仇吗?”丁修问道。

梁祖点了点头,“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真想助你们一臂之力。”丁修的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他第一次来卢龙岗就受到村民们的热情招待,对这些人颇有好感。

“老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梁祖心里一暖,拍了拍他的胳膊,“接下来这一路,多保重。”

“你们也保重。”

几辆车子停在了山后的绿洲那,梁祖从顾北陌的车上下来,回到自己同伴的车上,双方在这别过。

卢龙村的人去绿洲查看情况,丁修他们则一路向南,绕上一个大湾再去往东边的行唐镇。

顾北陌走南闯北很有经验,他稍稍绕了一下路,这样就不会让卢龙村的人看出自己接下来是去行唐镇。而且到了行唐镇时,也不会让镇上的人怀疑自己是从卢龙村的方向过来的。

从南边去往行唐镇的公路有些已经被黄沙掩埋,路旁生长着一团一团的骆驼刺,这种豆科植物根系十分发达,能深入地面以下20米的地方汲取水份。

不远处几栋废弃的木屋旁架着一块破烂不堪的广告牌,牌子上还留着一些图案的痕迹,不过即便车子驶到近前也看不真切,因为它们都被风沙腐蚀得太厉害了。

越接近行唐镇的区域,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就越明显,虽然道路四周仍不见人影,但丁修等人已经看到了不少废弃的房屋和汽车。

夜里的云层已经散开,天阳又重新主宰了整个天空。

烈阳高照,车轮卷起路上的沙砾,引擎的声音惊起一只躲在路旁阴处乘凉的小蜥蜴,它甩动着四肢,飞速地爬向远处,一眨眼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红色的岩石背后。

几只甲虫飞过车旁,它们在沈悠的手指上停歇片刻,女孩又送它们飞往远方。

路的尽头,一座小镇的身影已经在滚滚热浪中若隐若现。

第53章、集贸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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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过后便是红土,仙人掌和骆驼刺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

风卷着草团从马路上滚过,这草团便是卷柏,旧世界中在北美洲的西部戈壁非常常见,如今它们的身影已经来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

卷柏是一种热爱旅行并且追逐水源的植物,它的生存需要充足的水份,当水份不够的时候就会自己把根从土壤里拔出来,让整个身体卷成一个球状。由于身体很轻,只需要稍稍有一点儿风,它就会在地面上滚动,一旦滚到了水源充足的地方,圆球就会迅速打开,根系重新钻入土壤里。

卷柏在沙漠和戈壁上逐水而生,行唐镇的人也是如此,因为西边四十多公里外的卢龙岗下有一处绿洲,镇上的矿场才得以在多年当中持续开工。

小镇离绿洲虽远,但镇子底下的土壤都是富含金属化合物的红壤,里面含赤铁矿和铝化合物非常多。这里地势平坦,比山岗更适合居住,镇上接近一半的居民都是矿场里的矿工。

矿业是小镇的命脉,这项产业原本是在镇政府的管控之下,但几年前镇上的大小地下团伙都被骷髅会统一整合,至此,地下势力在和当地政府的角逐中渐渐胜出,当政府官员沦为傀儡,矿业也开始易主。

丁修等人来到小镇的南门外,被设在这里的关卡给拦住了。

几名穿着皮坎肩的男子从关卡里出来,端着枪围住丁修他们的车子。

“这里出啥事了吗?去年我来的时候,好像你们都不设卡查车的。”顾北陌朝他们问道。

“去年是去年。”一名男子冷冷地顶回了他的话。

“这天热,抽个烟解解闷气。”顾北陌陪着笑脸,将他之前不知道藏在哪的那个皱巴巴的烟盒摸了出来,给车外的几名男子一人递了支烟过去。

接过烟后,那几个人语气顿时缓和了很多,顾北陌帮他们点上烟,又趁机套起话来。

“兄弟几个认识莫小坤吗?”

“莫小坤?你和他很熟?”车旁的男子吐出嘴里的烟,眼睛眯了眯,神色颇为陶醉,“烟不错,哪弄的?”

“东北边的苍凌城。”顾北陌说着将还剩了几根烟的烟盒塞进他手里,“做点小生意,还请多通融通融。”

“挺上道的啊,看来真是个生意人。”男子接过烟盒,把它塞进坎肩的口袋里。他的眼睛瞟进车里望了一圈,最后在沈悠的身上转来转去。

“我儿子跟闺女。”顾北陌朝丁修和沈悠指了指。

“这个年纪就儿女双全,老哥好福气啊。”男子从沈悠身上收回目光,拍了拍引擎盖准备放行,“进去之后可别再说你认识莫小坤了。”

“怎么?!”顾北陌愣道。

“他站错了队,现在已经死了。”

顾北陌突然想起昨天梁善刚曾提到过骷髅会换了话事人的事情,心里暗道一声倒霉。原本这座小镇里神仙打架的事和他并无关系,但因为搭线人莫小坤死在了他们团伙的内斗当中,这就相当于城门失火,殃及了顾北陌这条池鱼。

车子从小镇的南门进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地目光。顾北陌的车上所载货物颇多,特别是车后还用网兜挂着不少晶莹光亮的卵状物。

“老顾,你认识的那个人死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丁修问道。

“先去镇上的集贸市场转转,没莫小坤搭线,咱们大不了到时候多出点钱。”顾北陌想了想说道:“这里的骷髅会刚变了天,我们尽量低调行事,莫撞他们枪口上被借题发挥。”

镇上的建筑大多是砖瓦结构,路边的行人除了刚看到丁修他们的车子时眼里会流露出一丝好奇,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们的眼神都是麻木的。

这里的人一般白天都在矿场里上工,少数人在镇上开店或摆摊做生意,顾北陌说的集贸市场在小镇的西北角,那里的人流量比较大,仅次于小镇中娱乐场所云集的东区。

丁修望着道路两旁的行人和店铺,他这是第一次来行唐镇,眼里满是新鲜感。

以前他也去过芦墟镇等地方,但和今天的感觉却不大一样,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前都是跟着张荣社或者陈建森出任务,这一次是和顾北陌还有沈悠一起来做生意。丁修在慢慢地融入到新的环境和生活当中,和顾北陌同行,他渐渐学会了一个词叫江湖。

江湖不是古代的武林,而是远离统治阶层的民间,这里和军营不同,少了一种叫约束的东西。

路边的瓦屋没有彼此相连,它们之间有着或宽或窄的缝隙,在这些缝隙中,还有许多用木板和杂物搭起来的“蜗居”。

“蜗居”里的人蓬头垢面,以年长者居多,他们衣衫褴褛,靠在墙角晒着太阳,有的还相互帮对方从头上抓虱子。

一名孩童从瓦屋里跑了出来,他在路边被丁修他们的车子吸引住了。小孩刚朝车里的人做了个鬼脸,下一刻就被屋面追出来的大人拧着耳朵给带回家中。

街上也有跟关卡处那些男子相同打扮的人,这些人都穿着露出胳膊的坎肩,男女皆是如此,有的还打了鼻钉和唇环。

他们穿街而过,见有人从身旁经过的时候,就会大吼一声,或者挥拳伸脚,吓得周围的人往往面带惧色纷纷躲到一旁。

“这些应该都是骷髅会的人吧?”丁修朝顾北陌问道,“难不成刚才守在关卡那的人也是?”

顾北陌点了点头。

“行唐镇的政府真是吃干饭的。”丁修在卢龙岗听梁善刚说这里的事情时还半信半疑,现在见这些人不仅占据关卡,还招摇过市,心里忍不住有些愤慨。

“怎么?”顾北陌朝他望了一眼。

“在我们营地,从来没人敢飞扬跋扈。”

“你那是军营,和这里能比?在军营里飞扬跋扈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吗?”顾北陌说道。

“芦墟镇也不是这样的,那里的治安要好得多……”丁修说到这又有些不自信,芦墟镇确实治安比这里要好,但也让他遇上了绑架事件。

“芦墟镇西边可不止你们一个营地,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都不算太远,算下来大概半天左右的路程,对吧?”顾北陌问道,见丁修点了点头,他又继续为丁修解惑:“行唐镇是因矿场而兴起的镇子,它远离其他城市,附近也没有你们边防军的营地作为屏障,能依靠的只有镇上的治安队伍。你知道矿工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除了能吃苦之外,还容易抱团,并且作风凶悍。也难怪这里之前地下社团林立,治安条件恶劣呢。”

“照你这么说,行唐镇的情况很难有所改变咯?”丁修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这里只会是一潭死水,无论里面的人怎么搅合,它都活不起来。”顾北陌点了点头,“我去过的地方不止行唐镇如此,还有不少城镇都有着自己的问题,这些问题看似各式各样,但归根结底都是它们自然发展所形成的产物。”

“什么是外力?”丁修和沈悠被顾北陌的说法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都不太明白,但却觉得很厉害。

“一种就是政府的干预,但这种外力来到行唐镇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这里是依托矿场出现的镇子,它在国家发展的过程中轻如鸿毛,根本不会吸引到上层那些大人物的注意。”

“还有呢?”

“还有就是外来势力的介入,比如你们军营,或者另一股强大的势力。”

“说这么多,好像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生意没什么关系嘛。”沈悠听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干脆将头又转向车窗外。

“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事物发展的规律却是我们出门在外需要好好研究的东西,它往往能帮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顾北陌转过头望了沈悠一眼,见女孩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于是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目光又落在丁修脸上时,他看到丁修正若有所思。

“听到那边的声音了吗?”顾北陌朝前方不远处指了指。

“嗯。”丁修点了点头。

“集贸市场就在那里。”

喧闹声越来越近,前方人头攒动,货车和板车将路口处堵得水泄不通。

说话声,谩骂声此起彼伏。有人正为抢占摊位而争吵,有人又因为帮自己搬东西的小工不慎打翻了菜篓子而怒骂不已,阳光之下,市场中尽是难听的声音和难闻的气味。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俩待在车里看住车子。”顾北陌朝丁修和沈悠叮嘱了一下,自己推开车门,前往集贸市场了解情形。

车里的一些材料等下可能需要在这里出售,顾北陌记得去年过来时,市场中并没有这么杂乱,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先过去看看。

丁修坐在车里,望着眼前热闹非凡的一幕有些吃惊,他在军营中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氛围,所以吵闹声也好,难闻的气味也罢,都被新鲜劲给掩盖了。

顾北陌刚离开车子,身后那条街道上就有人跟了过来。

那些人等顾北陌离开一会之后,其中有一个家伙悄悄地朝车子走了过去。

第54章、大意失小悠

丁修抬起头,看到车旁走过来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那人脸不大,不过五官却都挤在一起。

男子一只手扒到车窗上,他的手指很脏,指甲里满是厚厚的黑泥。

“你的同伴在集贸市场里遇到了些麻烦,他让我来喊你。”那名男子凑到车窗旁朝丁修说道。

“我的同伴?”丁修愣了一下,沈悠还在车里,而顾北陌也刚去集贸市场里没多久。

“是个中年男人,他个子不高,长着胡子。”男子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顾北陌的长相,“他叫我到路口这来喊你们过去帮忙。”

“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丁修问道。

“有人欺负老顾?”沈悠也凑了过来。

“对啊,你的朋友在里面不小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所以你们最好快点过去帮他解围。”男子点了点头,故作焦急之色。

“我去吧,小悠,你在车里等我,把车子看好。”丁修虽有所怀疑,但他们刚到行唐镇,而这名男子却能将顾北陌的样貌描述得很清楚,忧心同伴之下,他不得不有所行动。

好在丁修也没忘记顾北陌的叮嘱,他留下沈悠,自己一个人跟着那名男子往集贸市场中去了。

“老顾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到处惹事。”沈悠双手叉在胸前,气鼓鼓地抱怨着,车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接着有个人钻了进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女孩惊恐不已,不停地想要挣扎,无奈手脚一下就被对方缚住,身体只能无助地扭动。

有人坐进了驾驶室和副驾,接着车子被发动起来。沈悠盯着车窗外的屋顶和天空,知道这几个人正将汽车和自己带离这里。

丁修已经进到集贸市场里面,他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还在跟着那名男子找顾北陌。

带路的男子在人群中左穿又窜,他对里面的环境十分熟悉,借着身旁人流的遮掩,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人呢?!”丁修见跟丢了那名男子,心里不由得一惊,“糟了!”

前后左右人来人往,全是陌生的面孔,谁也没去看丁修一眼,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身处这陌生的人群里,丁修的脑门上冒出汗来,他想回去看看车子和沈悠的情况,心里又对顾北陌放心不下。

“老顾!”情急中,丁修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有的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

“丁修?我在这,你怎么来了?”顾北陌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边传来,丁修拨开人群,朝他的方向挤了过去。

“老顾,我们快回去。”丁修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小悠可能有危险。”

“怎么回事?”顾北陌目光一凛。

“刚有人说你在这里遇到了麻烦,你让他来喊我们帮忙。我留小悠看着车子,就过来找你,结果那个带路的人甩掉我溜了……情况不对!”

“唉!”顾北陌刚想说丁修糊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事说来也怪不得丁修,只能说被有心之人利用时间差钻了个空子。

“我们走。”来不及多想,两人拔腿就朝外面的方向跑去。等来到路口,果然不见了沈悠和车子。

“小悠!”顾北陌朝周围喊道,可周围哪还有沈悠的影子。

“你看见了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吗?她刚在车上,车就停在你家铺子门前。”丁修冲进旁边的门店,向店里的老板询问。

“没,没有,我刚在店里招待客人,没注意外面的情况。”

……

顾北陌在街道上问了一圈,丁修这边也询问无果,两人站在路口那,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

“他娘的,咱们分头找。”顾北陌说道,“找到了人和车子就回这里汇合。”

“好。”

冲开围观的人群,丁修和顾北陌无视他人的指指点点,两人分头往附近找去。

陌生的城镇中,到处都是陌生的人,在街道上奔跑的两人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找了一条又一条的街,丁修一无所获,他因为担心沈悠的安全,脑门上都急出了一层汗珠。刚才回到路口那没看到沈悠和车子的时候,他脑袋里只觉得“嗡”的一声,这些汗就冒了出来。

“艹,瞎眼了吗?臭小子,差点撞到你爷爷了。”几个穿着皮坎肩的男子朝身旁跑过的丁修骂道,其中一个还将手里的酒瓶子丢了出去。

丁修听到骂声,突然心里有个念头一动。

他转身顺势就接住了飞过来的瓶子,接着人朝对方走了过去。

“你们见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吗,大概这么高?”丁修大致描述了下沈悠的特征,朝他们问道。

“你找你妈呢。”那个丢瓶子的男子嘴唇上穿了三四个唇环,留着红色的朋克发型。他刚才丢出去的瓶子没有砸中丁修,心里正有股火到处乱窜,见丁修转身回来,便想怼上去拿丁修撒气。

唇环男一边骂着,一边挥出了拳头,他看丁修只是个生面孔,而且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所以根本没将丁修放在眼里。

“呯”的一声,这是酒瓶在人脑袋上开花的声音。男子的拳头落了空,人也瘫倒在地上,头顶有血顺着面门淌了下来,瞬间就不省人事。

“你呢?我刚说的姑娘你见过吗?”丁修的手里握着半截酒瓶,转过头朝唇环男的同伴问道。

“艹,孙子你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手?”这名同伴见丁修一出手就伤了自己的兄弟,怒吼了一句就拔出腰间的匕首。

丁修一脚踹中他的肚子,让他飞入了旁边的窄巷里。

手里的半截酒瓶被丁修甩在了地上,透明的玻璃碎片四下飞溅。

“我没耐心了,再问你最后一次,我刚说的姑娘你见过吗?”丁修的目光死死瞪着剩下的一名男子。

“没,没……真的没见过。”短短几秒钟内,自己的两名同伴都已经倒地失去了战斗力,这名男子被吓白了脸,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那没你的事了。”丁修说着转过身去。

男子刚一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到腹部像被炮弹打中了一样,他闷哼一声也飞进了窄巷。

丁修刚才的转身不是准备离开,而是为接下来的一记侧踢做铺垫。

听到窄巷里传来虚弱的哼哼声,丁修失望地离开了这里,朝着下一个地方找去。

他和顾北陌还有沈悠三人刚来行唐镇就遭遇不测,这里的地头蛇骷髅会肯定脱不了干系。他刚以为能从这三名男子身上问出点什么,但结果让他很是失望。

“彪……彪子,叫……叫兄弟……们一起,干……干他!”躺在窄巷里的两人缓过劲来,互相搀扶着撑起身子,准备找人报复丁修。

丁修已经将刚才教训那三个家伙的事情抛之脑后,他急着想找到沈悠,心里既内疚又后悔。

耳边突然传来了嗡嗡的声音,奔跑中丁修眼角的余光瞟到一只小虫正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舞。

“迪蜂?是小悠的迪蜂?!”丁修心中一喜,他认出了这种小虫子,“你知道小悠在哪吗?”

丁修伸出手指让迪蜂栖在上面,望着这只虫子,想从它身上找到沈悠的下落。

“可惜我不能像小悠那样跟你交流……”他想到自己并不具备沈悠的那种能力,心又沉了下去。

迪蜂扑扇着翅膀从他手指上飞了起来,在空中飞着“8”字的形状,同时身体左右摇摆。

“你是在告诉我什么吗?”丁修愣了一下。

迪蜂飞了几次“8”字之后便朝某个方向而去,丁修回过神来,赶紧跟在它的身后。

一般人很难用眼睛去持续追踪空中的飞虫,但丁修却不一样。这一刻他激活了战纹,迪蜂的飞行轨迹在他眼里变得一清二楚。

走街窜巷之后,丁修在迪蜂的引导下来到了一栋小楼旁。这栋小楼的位置很偏,它隐在一堆外观差不多的房屋中间,如果迪蜂不带路的话,丁修不可能找得到这里。

门外站着两个身着皮坎肩的壮汉,迪蜂停在了他们头顶的门楣上。

丁修心领神会,他装作从小楼门口路过,接着绕到后方再悄悄地摸了回来。

“权叔好身体啊,这大年纪了还喜欢玩‘雏儿’。”

“嘿嘿,既然玩腻了东区的那些婊子,现在换换口味有什么不好。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不知道权叔尝过后,能不能给咱们也爽爽。”

“那小丫头……对a,不是我的菜,还是东区的姑娘们奶子大。”

“贵在真实啊,兄弟。你怕是吃硅胶上瘾了吧。”

小楼门口那两人的声音传进丁修的耳朵,不禁让他怒火中烧。他担心沈悠正在遭人凌辱,便放弃了伺机潜入的打算,而是直接冲了出去。

那两名壮汉刚聊得兴起,其中一个给同伴递了根烟,正帮他点着火呢,冷不丁地身旁就蹿出个人来。

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来,丁修扯住他们的脑袋撞到一起,“乓”的一声,这两人脑门上各多了一个血窟窿。

丁修这一下可没留任何情面,他心里恨不得宰了这些人,只不过因为担心沈悠的状况,他才没在这两人身上多浪费时间。

破门而入对于丁修来说并不费力,门口正对着上楼的楼梯,他二话不说就飞奔上去。

第55章、革命的本钱

“小悠,千万不要有事啊!”丁修的心里已经在呐喊。他几步就冲上二楼,这一层比楼下要宽敞很多。

从楼梯上来就是一间大厅,大厅中陈列着沙发茶几等家具,地上还铺了毛茸茸地兽皮地毯。

旁边有条过道通往里面的屋子,丁修沿着过道朝前走去,在尽头的方向看到了一扇门。

他二话不说就飞奔过去,身体跃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门板上。

“哐当”一声,门板开裂,整扇门都倒了下去。

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丁修破门而入的时候,把里面的女孩给吓呆了。

女孩刚才正用脚不停地踩踏着地上某个人的脑袋,门板倒塌的声音让她呆住了身形,眼睛直直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

“小悠!你没事吧?”

“丁修!呜呜呜呜,你来了。”沈悠又朝地上的人踩了几脚,接着扑进丁修的怀里,呜呜地抽泣起来。

“他有没有欺负你?”丁修抱住沈悠,伸手按亮了墙上的开关。

屋里的灯亮了,躺在地上的人是一个年约五旬身体壮实的老头,他赤裸着上身,下体只罩了条宽松的短裤。

老头的脸上糊满了鲜血,已经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丁修知道这个人就楼下两名壮汉口中的“权叔”。

“没有。”沈悠摇了摇头,“但他想欺负我,这就不对了。”

“我和老顾到处在找你,你没事就好,谢天谢地!”

“谢什么天地啊,是我的小伙伴迪蜂帮了忙。”沈悠在地上拾起两只小虫的尸体,“我让它们蛰了这个家伙。”

“迪蜂死了?”丁修见沈悠捡起的两只小虫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生机。

“嗯……”沈悠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然,“它们蛰了人,就会死去。”

“这家伙呢,死了吗?”丁修走过去踢了踢这个老头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身体。

“一只迪蜂的毒刺可以让正常人昏迷半个小时,两只的话,除了能让他失明,还会使他的一些身体器官加速衰竭。”

“我们走吧,去找老顾汇合。”见沈悠没出现什么意外,丁修终于松了口气,拉着她准备朝屋外走去。

“等我一下。”沈悠松开丁修的手,转身又跑回屋里。

“嘿哈!”

只见女孩娇喝一声,身体跳了起来,接着双脚落在老头的后腰上。

丁修的眼皮跳了跳,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好啦。”沈悠回到门口,拍了拍手道,“咱们找老顾去。”

两人下楼来到小楼门外,沈悠被门口倒在地上的两名壮汉吓了一跳。

“你干的?”沈悠抬起头朝丁修问道。

“嗯,迪蜂带我找到了这里。”丁修点了点头。

“谢谢你。”女孩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客气……”丁修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悠的手朝自己的脸伸了过来。

“又不是谢谢你,嘿嘿,我是谢它。”沈悠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手指停在丁修的脸颊边。

丁修这才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有只小虫轻轻地飞上她的指头。

女孩的手指在这只迪蜂身上摸了摸,接着将它放飞出去,“再辛苦你一下,帮我们找找老顾。”

迪蜂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丁修和女孩也离开了这栋小楼。

“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丁修朝沈悠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你刚跟那个人走了没一会,我和车子就被人劫持了。”沈悠说道:“那些人将我带到刚才那栋小楼,把我关在二楼的房间里。后来有个老头来到楼上,他想要侵犯我,我就让迪蜂蛰了他。”

“对了,刚在楼下没看到我们的车子!”女孩突然叫道。

“他们一定把车子转移了,咱们还是先跟老顾汇合吧,人没丢就好,车子可以慢慢找。”

“可是……我们的东西都在车上。”沈悠有些着急。

“我弄丢的东西,都会把它们找回来的,放心吧。”丁修郑重地说道。

行唐镇里骷髅会一家独大,敢在集贸市场那劫人劫货的也只可能是他们,无非就是欺负自己是外来的生面孔。

丁修只要找到了沈悠之后就没什么顾忌了,就像梁祖送他们下山时说的那样,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两人穿街过巷,沈悠绕得有点头晕,要不是跟在丁修身旁,她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你确定走这边吗,丁修?”

“确定,迪蜂带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就把路记在了心里。”丁修在边防军中就是追踪的好手,侦查记路都是日常基本操作,所以行唐镇的大街小巷根本难不住他。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回到了之前停车的路口,身后的集贸市场依旧人声鼎沸,丁修带着沈悠站在路边,他冷冷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新鲜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

迪蜂飞回沈悠身边的时候,顾北陌的身影也到了附近,他看到不远处站在路边的丁修和沈悠,惊喜地奔了过来。

“老顾。”沈悠朝他招手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北陌看到沈悠神色正常,而且又有丁修在旁,知道女孩并无大碍。

“哪没事了?咱们的车子还没找到呢。”沈悠见顾北陌只顾着高兴,怕他忘了车子的事,赶紧提醒道。

“人没丢就好,车子可以慢慢找。”顾北陌抱了抱沈悠,又摸了下她的脑袋。

“怎么你也这么说?”沈悠看着他,又转过头望向丁修,“你们俩都不着急车子的事吗?”

“都怪我,一时大意,让车子没了,还差点连累了小悠……”丁修说道。

“这是怨不得你,别自责了。”顾北陌止住他的话,对两人说道,“咱们人才是革命的本钱,东西没了不要紧,千金散去还复来。”

“千金散了还怎么来?”沈悠问道。

“不知道,慢慢再赚吧,而且车子肯定还在这行唐镇里。”顾北陌说着,脸带愤愤之色,“他娘的,敢劫我的人还吞我的货,真当我老顾提不动刀了吗?”

……

镇子北区的一片厂房中,这里原本是一处加工厂房,如今却成了骷髅会的总部所在。

厂房底层的大厅中,一名光头男子坐在正中间的座椅上,两只花臂和脸上的纹身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手臂上是巨大的骷髅图案,脸上一半留空,另一半则纹满了各种文字。

前方是一张长方形大桌,桌边空着两个位置,其他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没人知道权叔在哪?”光头男子眯着眼睛在长桌旁扫了一圈,底下在座的人纷纷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名男子是骷髅会的会长权志隆,本地矿工出身,之前是会里的金牌打手,后来原会长老迈,他通过下克上取代了老会长,成为行唐镇的地下皇帝。

桌旁坐着的都是骷髅会的干部,缺席的那个权叔是权志隆的远房表叔,因为权志隆当了会长的关系,他在帮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一下子便升为了干部。

“去权叔的‘金丝笼’看看。”权志隆侧过头,朝站在身后一名穿皮坎肩的小弟吩咐道。

等手下领命而去,权志隆又将目光转回到长桌上。

“昨天晚上突袭卢龙岗不太顺利,‘丧彬’还折在了那里。”权志隆提到的丧彬是昨晚突袭行动中带头的干部,他本名孙彬,在会里的绰号叫丧彬。

“老大,昨天那个‘屠夫’不是去打的头阵吗,怎么结果会这样?”权志隆的左手边有人问道。

“回来的弟兄们说,是‘屠夫’的活没料理干净,所以突袭变成了硬攻。”又有一名干部出声说明情况。

权志隆支在桌上,手指交叉在一起,他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道:“‘屠夫’的手段我见过,去卢龙岗摸哨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既然突袭失败,想来这当中定是出了点什么意外,等今天的干部会议结束,我会派人去通知他见我。”

“我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桌旁的一个干部神色有些揶揄,“昨晚丧彬的手下可是有一半人没能回来。”

“那到时候我喊‘屠夫’来问话时,你过来旁听好了。”权志隆瞟了他一眼。

“这……这……我手上事务繁多,还是不打扰了。”那名干部连忙摆手,脸上揶揄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莫名的慌张。

“老大,丧彬死了,他组里的人怎么安排?”挨着某个空位的干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其他人齐刷刷地朝权志隆望去。

组织里死了干部是大家最开心的事,因为其他人可以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去瓜分他的“遗产”。

如今骷髅会几乎控制了全镇所有的产业,徐经年这位行唐镇的治安官被他们架空之后只能在家里养老。骷髅会里每一个干部都有一帮自己的会众,而且权志隆是把镇上的产业都分下去给他们打理,每月再从他们的收益中抽成。

丧彬负责的产业不算镇上油水最多的地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现在有人开了腔,其他的干部都像蚂蟥闻到了血一样,没有谁愿意错过这种扩张势力和增加收入的机会。

第56章、笼斗

“我饿了,老顾。”沈悠瘪着嘴,目光在路边的馆子里流连忘返。

“钱都在车子里……”顾北陌将衣兜翻了出来,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丁修朝周围望去,看到街上多了些穿着皮坎肩的骷髅会成员,这些人大多都是天黑后出来的,他们有的在路上闲逛,有的则朝东边而去。

顾北陌把沈悠从馆子门口拖走,“走了走了,咱们先去搞点钱。”

“他们这是去哪?”丁修指着那些人问道。

“应该是行唐镇的东区,这里的夜生活要开始了。”顾北陌望着灯火通明的方向,想了想说道:“走,咱们也去那。”

“老顾,你要逛窑子?”沈悠用鄙视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可别带坏了丁修。”

“嘿嘿,我倒是想啊,奈何囊中羞涩。”顾北陌笑道:“好了,不开玩笑。我是说咱们去那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搞点钱用。”

行唐镇的东区汇聚了这里几乎所有的娱乐场所,是镇上名副其实的销金窟。这些娱乐场是骷髅会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也是镇上的矿工们下工之后花钱解乏的首选。

赌场、酒吧、红灯区甚至地下笼斗等场所在东区应有尽有,顾北陌瞄上了那边的赌场,所以才打算去那里搞钱。

“老顾,你说去赌场?可是咱们也没本金啊。”听他道明想法,沈悠黑着脸道:“刚才咱们吃饭都没钱,你可别告诉我你留了钱去赌。”

“我什么时候身上有钱还让你饿肚子过?哼。”顾北陌白了她一眼,“不是还有地下笼斗吗?我上去打一两场,拿了钱就去赌场滴干活。”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耶,丁修,你也可以上,肯定比老顾赚得多。”沈悠眼睛一亮,朝丁修望去。

“地下笼斗是什么?”丁修问道。

“就是黑市拳,也称笼中格斗,是把两个人关在一个八角形围笼里进行格斗的赌博游戏。这种格斗没有任何打斗招式上的限制,直到一方认输或死亡才结束。”顾北陌向他解释了一下,又说道:“上场的选手在战胜对方之后可以拿到赏金,而场外观众下注定胜负之后,也能赢钱。”

“那我也上。”听到能赚钱,丁修点了点。

他对顾北陌和沈悠仍有些愧疚,因为白天里的大意导致三人现在仍饿着肚子,而且车子和货物也下落不明,所以能有补救的机会自然义不容辞。

行唐镇的东区和西北角的集贸市场大不一样,白天里集贸市场人声鼎沸,夜里东区这边则灯火通明。东区的街道旁到处都是闪烁着霓虹灯光的牌子,有的用灯光勾勒出性感女郎的样子,有的则是酒杯或者扑克等图案。

三人站在街上就能听到一些门店里喧闹的声音,重金属风格的音乐穿透力很强,这种声音穿墙而出,给人一种歇斯底里的狂躁感。

“这里好吵!”沈悠揉了揉耳朵,对附近的环境有些不适。

“东区的确不适合未成年人。”顾北陌笑了笑,“要不要借你两团棉花把耳朵塞上。”

“哼,不要。”沈悠知道顾北陌在打趣自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她挨到丁修身旁,把丁修的胳膊挽住,又朝顾北陌翻了个白眼,“臭老顾,最讨厌了。”

女孩和丁修都是孤儿,两人同病相怜,加之今天丁修赶过去救了她,所以她对丁修又多了几分依赖感。

和顾北陌闹口角的时候,沈悠不自觉地就会向丁修靠拢。

行唐镇打地下笼斗的地方对于几个外乡人来说不太好找,好在顾北陌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所以几经周折倒也找到了入口。

地下笼斗场所的入口是一条短巷,巷口处有三四名壮汉把守,这些壮汉看到丁修三人是生面孔,于是挡在前面将他们拦了下来。

“干嘛的?”其中一名壮汉问道。

“求财。”顾北陌对上他们的目光一点都不慌。

几名壮汉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轻蔑的笑容,他们侧身让出一条小道,放丁修三人进去。

“哈哈哈哈哈,求财,怕不是来找死的。”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短巷中,那几名壮汉捧腹大笑了起来。

顾北陌的这句“求财”是行唐镇打地下笼斗的黑话,意思就是自己要过来打拳赚赏金。如果是观众和赌客,则会说“压钱”。他去年来过行唐镇,虽然没到过地下笼斗场所,但从熟人莫小坤那学到了不少这里的规矩。

短巷里很暗,但走到底的时候,推开那里的一扇门,眼前便豁然开朗。

里面空间很大,丁修他们推门而入,一股声浪便扑面而来。观众的欢呼声和笼中选手的叫嚣声此起彼伏,惊得沈悠捂住了嘴巴。

“这就是地下笼斗?!”丁修望着前方,只见被观众围在高台上的八角笼子里,一名拳手正被对手打得鲜血横飞。

顾北陌点了点头,目光开始打量着里面周围的状况。

这样的八角笼子在里面还有好几处,每一个笼子下面都围满了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笼中殊死相搏的拳手身上,并不时地为占据上风的人加油。

“打死他!打死他!”

“孬种,站起来啊,给老子还击啊,你的拳头呢?”

“哈哈,看到没,老甘,我压对了。”

“唉!他娘的真晦气,老子这个月下矿的工钱就这么没了。”

离丁修最近的台子上,两名拳手之间的较量正进入了尾声。其中一人用双腿从背后将对手腰部缠住,右手勒住他的脖子,左手握拳猛击他的头部。

被对方用地面技锁住的人只能抬手护住头部,他的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口鼻中鲜血淋漓,许多血沫飞溅到地上,将他身下那片地方染成了红色。

“好凶狠啊!”顾北陌暗暗心惊。

“老顾,你确定要上台去打?”沈悠望着笼中那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一幕,不由得为自己同伴担心。

“上去打个一两场应该没问题……到时候你们记得抬我下来。”顾北陌的心里也没底,毕竟他没上过这种场合,所以不熟悉笼中的环境。若是场场都这样搏命的话,他觉得自己即便有几条命怕也是不够死的。

“我上吧,老顾,毕竟今天是我拖累了你们。”丁修站出来道,他只知道顾北陌枪法还行,不清楚顾北陌的格斗技术如何,而且这笼斗看上去应该不能使用武器,所以有些担心同伴会吃亏。

“你上?”顾北陌犹豫了一下。

“我上。在哪里报名?”丁修斩钉截铁地说道。

“跟我来。”顾北陌带着他和沈悠两人分开拥挤的人群,来到里面靠墙的一处窗口。

窗口上方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拳手报名点”五个大字。

“就是这里。”顾北指着牌子下面的窗口对丁修说道。

“我要报名。”丁修站到窗前,让里面的工作人员能够看到自己。

“姓名。”里面的人问道。

“丁修。”

报过姓名之后,丁修就见窗口内灯光一闪,一台机器“吱吱”地打印出一张纸来。

“四号台,下两轮之后就是你,带着你的参赛表过去吧。”窗口里的人将纸递了出来,冷漠地望了一眼丁修,那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具新鲜的尸体。

“四号台……”丁修拿到自己的报名表,开始在众多台子中寻找这个号码。

“在那呢。”沈悠指着靠近边角的一处台子喊道。

“咱们过去,小丁,中间有个两轮你正好可以观摩一下。”顾北陌朝丁修说道。

说着他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地下笼斗都是不死不休,打死人也没关系,切记自己不要心慈手软,不然一个不留神还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

“要杀人吗?”丁修问道。

“可以杀,在那八角笼子里,只有死人才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了。”丁修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打不过的话,切莫逞强,打笼斗的人可都是些敢亡命的狠角色。”

顾北陌一路上对丁修叮嘱了不少,丁修都记在心里,三人来到四号台前,上面那一轮正好刚刚开始。

旁边的观众都已经下注完毕,有些人对丁修他们突然挤到前面表示不满。

“滚开,你娘的,挡住老子视线了。”

“滚后头去,小子,这里是大人们玩的地方。”

“给老子闭嘴,他是拳手,等会就要登台。”顾北陌朝那些谩骂的人喝道。

“登台,年纪这么轻就赶着去找死吗?哈哈哈哈,四号台子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至少今晚不是,祝你一路走好,早死早超生。”

“我现在能揍他们吗?”丁修问道。

“别理那些人,丁修。”沈悠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在这里动手就算闹事了,咱们会被轰出去的。”顾北陌也劝他道:“这些人自己没有上台的本事,只敢这样骂上几句找找自信。他们通过骂你来自我安慰,欺骗自己觉得比你厉害。”

“好吧,那等会我就在台上让他们闭嘴。”丁修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台上的八角笼子,不再理会身后那些聒噪的人。

“这才对了嘛,丁修,和气生财。”沈悠见丁修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我就喜欢你这副自信的样子。”

第57章、KO

排在丁修前面的两轮比赛都进行的很快,两名拳手都被同一名对手“ko”(出局)。

丁修向场边的裁判递上了自己的拳手报名表,那名身着制服的裁判拿着话筒开始向场边的观众报出丁修的信息,以方便他们下注。

台上被的“ko”的人已经不知是死是活,他们被工作人员抬了下来,接着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中。胜者留在台上,那是一名短发拳手,他的身材非常扎实,因为体脂率很低的缘故,某些部位肌肉的轮廓看着有些吓人。

短发拳手的胸口纹着一个硕大的鬼脸,他望着丁修,络腮胡子下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见丁修也朝自己望了过来,那名拳手朝他露出轻蔑的微笑,并将手掌伸到脖子处做了个抹颈的挑衅动作。

“我压‘鬼手’,这新面孔的小子绝对死定了。”

“‘鬼手’已经连赢四场,我觉得他干掉这个叫丁修的家伙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连胜五场‘鬼手’就可以下台休息,不过按他的习惯,难道又要连战十场吗?”

“连战十场奖金多啊,今天这四号台子我看只用买‘鬼手’赢就稳赚不赔啊。”

“我买‘鬼手’!”

“我也买‘鬼手’!”

下注者群情激昂,顾北陌却叹了口气,“他娘的,谁要是能借我点钱,我直接买丁修赢,一波就给赚翻了。”

“好可惜啊。”沈悠也点了点头道,“这个‘鬼手’虽然厉害,但我相信丁修一定比他更厉害。”

“对不对,丁修?”女孩说着转过头朝丁修问道。

丁修也用一个轻蔑的眼神回应了台上的‘鬼手’,他又朝沈悠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下注结束,丁修上台吧。”裁判将笼门打开,示意丁修进去。

“加油小丁。”“加油丁修。”

为丁修鼓劲的人只有顾北陌和沈悠,两人的声音虽大,但这一刻却仍旧被湮没在如潮水般为‘鬼手’加油的呼喊声里。

丁修来到台上。

站在对面的‘鬼手’跟丁修身材相当,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凶悍气息和他的平静比起来显得更有张力。

观众们也喜欢这种张力。

“鬼手”的眼神中仍带着轻蔑,他不等比赛开始的信号,就直接冲过来朝丁修挥出一记摆拳。

丁修后退闪过,接着转头朝笼外的裁判望去,由于没有过笼斗的经验,他还在等待裁判的开始信号。

笼外没人理他,只有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吼叫。

“打死他!”“打死他!”

八角笼外,近百名观众的吼叫声震得铁笼架子仿佛都在摇晃。

“鬼手”一拳不中,第二拳又飞速跟来,丁修仍是快步闪开,并跟他拉开距离,绕着他快速移动着。

丁修还在左右张望等待比赛开始的信号。

观众中不少人发出了嘘声,有的人已经在讥讽丁修。

“那小子逃起来真像个娘们。”

“上啊,小子,是不是腿吓软了。”

“弄死他,‘鬼手’,老子在你身上刚压了100个布里。”

“干他啊,丁修,比赛已经开始了!”顾北陌扯着嗓子朝笼中喊道。

丁修听到顾北陌的声音,正在快速移动的他突然站住。

“鬼手”见他停了下来,以为是个绝好的进攻机会,于是猛扑过去,迎面就是一脚正踹。

“呯”的一声,就在“鬼手”踢出正踹的瞬间,丁修后发先至,一脚侧踢把他踹飞出去。

“鬼手”的身体撞在了铁质的笼网上,接着又摔下来倒在地上,他的身体一阵抽搐,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可是刚支起半个身子,就见他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头又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全场突然静了下来。

还是沈悠和顾北陌率先发出叫好的声音,“丁修,打的漂亮!”

其他的观众愣了至少有十几秒,等反应过来时,大多数人都是哭丧着脸。

“他娘的,老子怎么瞎了眼去压‘鬼手’呢?我的100布里啊。”

“你才压100布里,嚎嚎啥,老子可是压了500布里,就盼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结果这……”

“哥们,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怀疑自己在做梦。”

……

有些人仍旧沉浸在震惊当中,直到“鬼手”被抬出笼外,他们仍没回过神来。

“这一局,丁修胜出。”裁判在笼子里拉着丁修的一只胳膊举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轮马上就要开始,上一局没有一个人买丁修赢,所以下注的钱除了要分润一小份给获胜的拳手之外,其他的部分庄家通吃。

“我赢的钱在哪?”丁修朝裁判问道。

“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上台的拳手必须打满五场才能下去休息,那个时候你可以拿着胜负记录的单子去领赏金。但在打满五场之前,你如果想下场,就只有被人抬下去这一个选择。”

“好吧,那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我和我的同伴都还没吃饭呢。”丁修点了点头道,他的话让面前的裁判膛目结舌。

“年轻人,你很狂妄。”裁判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八角笼子,准备安排在外面等待的新拳手进场。

丁修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大实话被这位裁判误会了,他双手十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又拉伸了下自己手臂和腿部的肌肉。

刚才和“鬼手”之间的那一战,他连热身运动的效果都没达到。

进到笼子里来的这位新对手是个高大魁梧的肌肉男,他穿着一身摔跤选手的比赛服装,来到笼中站定。

丁修从笼外观众们的口中得知他的绰号叫“虎大郎”。

“听说你刚ko了‘鬼手’?”“虎大郎”并没有像“鬼手”那样刚一个照面就朝丁修出手。

丁修点了点头。

“看来你很强。”“虎大郎”笑了笑,接着爆喝一声,双手伸到胸前将上身的背心撕成粉碎。

他想用这种气势给丁修一个下马威,不料却见丁修不为所动,心里突然有点心疼起这件衣服来。

“虎大郎”摆好架势,见丁修站着没动。

“你还在等什么?”丁修好奇地朝他问道。

“虎大郎”在丁修干掉“鬼手”之后,心知这是个强力的对手,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先试试他的斤两。

谁知道丁修也没动,甚至一点应战的准备动作都没有。

丁修还不太熟悉笼子里的规矩,所以习惯性等对方先出手。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虎大郎”沉不住气,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虎大郎”用的摔跤的技术,这项技术讲究的是手脚并用。有句话叫“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赢人”,说的就是这摔跤技法的精髓。

“虎大郎”在冲过来的时候,手掌已呈抓握的形态,扑势凶猛无比。

丁修双脚微弓,腰部下沉压低重心,两只手臂前伸和“虎大郎”拼在一起。

手臂发力之际,“虎大郎”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丁修的身子也绷得跟铁一样。

就在两人对拼上半身的力量时,“虎大郎”朝丁修的下盘探出脚来。摔跤的技法都是手脚配合、全身协调用力,他出脚是为了卡位,再借力绊倒对手。

丁修虽不熟悉摔跤的套路,但他的实力远在“虎大郎”之上,所以“任你几路来,我就一路去。”

“虎大郎”刚探出脚来,丁修在手臂上持续加力。

两人刚才上半身的势均力敌突然被打破,这一下直接导致“虎大郎”探出脚之后的下盘不稳,他急忙撒手,朝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一下,“虎大郎”更加不敢小觑丁修了。

“他娘的,看着没我高没我壮,力气怎么比我还大?”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开始和丁修围场游走起来,伺机想要再寻个空当。

“丁修,干掉那个大块头!”沈悠的声音在观众们的喧嚣声中显得毫不起眼,但丁修一下就听了出来。

“ok!”丁修朝沈悠和顾北陌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机会来了。”就在丁修分神去回应同伴的时候,“虎大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间隙,他猛扑上去,双臂环住丁修的腰身,用一个“霸王举鼎”的姿势将丁修的身体举过头顶。

丁修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招,身体离地之后,双脚借不到力。

“虎大郎”接下来准备跟上的招式是将丁修的身体横着砸向自己弓起的膝盖,如果这一下被他给砸实了,一般人肯定会脊椎断裂,不死也要残废终生。

这一招名为断腰,其狠厉异常,行唐镇的地下笼斗中,死于此招的拳手已有双手之数。

丁修感觉到身体渐有下沉之势,已经猜到了“虎大郎”接下来的打算。

他双脚虽已离地无法借力,但双手却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只见丁修化掌为刀,瞬间劈在“虎大郎”的后颈处,“虎大郎”也正好举着丁修的身体朝膝盖上砸去。

丁修收掌的时候,“虎大郎”下砸的力道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萎靡,他的颈椎受到重击,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身体没倒是因为还有残留的力量在支撑。

“虎大郎”举着丁修身体的双臂停在腰间,离膝盖处还有寸许。

丁修单手撑住他的膝盖,接着轻松落地,下一刻,这名肌肉壮汉的高大身躯轰然倒地。

“ko!”

第58章、招揽

五轮战罢,丁修在台上气都不带喘的。

裁判将他带出八角笼子,将领取赏金的凭证递到他手里,客气地说道:“丁修先生,请这边走。”

笼外的观众鸦雀无声,目视着丁修三人离开。好些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像似塞进了鸡蛋一样,心里也因为震撼而久久不能平静。

这些观众不是没见过厉害的拳手,但丁修刚才那几轮的表现一场比一场抢眼,一场比一场赢得匪夷所思,直到丁修和裁判的身影消失在笼斗区,他们还沉浸在先前的画面中。

丁修以为裁判是带自己去兑换赏金,欣欣然跟着他来到笼斗区后面的一间屋子里。这名裁判招呼三人稍坐,然后赶紧出去向笼斗区的管理者汇报情况。

“在这里领钱?难道赏金很多吗?”屋子里装修陈列都比较考究,丁修打量了一下周围,有些好奇地问道。

“咱们到底有多少赏金?”沈悠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只有顾北陌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他们应该是想跟你谈什么事情。”顾北陌想了想说道。

“谈事情?有什么好谈的,我只想拿了钱早点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丁修摸了摸肚子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饿死了饿死了。”沈悠也叫嚷了起来。

“你刚才打得有点……有点张扬了,咱们应该低调才对。我一直想提醒你的,奈何中间找不到机会。”顾北陌朝丁修望去,认真地说道。

“张扬?”丁修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想速战速决,因为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在呢。”

“既然都来了这里,吃饭也就不用着急这一时。”顾北陌接着说道:“行唐镇是骷髅会的地盘,咱们到这的目的是补充弹药和汽油,做事太引人注目的话,反而有可能会牵扯出没必要的事端。”

“老顾,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全。”丁修想了想,对顾北陌的话表示认同。

“老顾,你别神经兮兮的。”沈悠却对顾北陌的话表示不满,“我觉得丁修打得才解气呢。你是没看到那些家伙们的表情,他们先前说等着看丁修被打死,结果呢,哈哈……喏,这个样子。”

沈悠说着模仿出一个神态来,把丁修和顾北陌都逗笑了。

“解气归解气啊,但是光解气又解决不了问题。”顾北陌摊了摊手。

沈悠跟顾北陌正在争论,丁修突然拦住他俩,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门“咔”地一声被打开了,有几个人进到屋里。

丁修朝门口望去,见为首一人西装革履,看着绅士气十足,而先前那位带自己过来的裁判正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后。

“这是威哥,我们这里的老板。”裁判等西装男入座,接着向丁修等人介绍他的身份,又将丁修引荐给他。

“鄙人张耀威,老六说你拳打得好,有没有兴趣跟我在这里做事?”张耀威一开口就递出了橄榄枝。

“额……”丁修一时语塞,没料到对方竟是想招揽自己。

“钱的话,不是问题,肯定比你打笼斗赚得多。”张耀威笑了笑,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来,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的时候手腕上的大金表跟着露了一下。

“抽烟吗?”他朝丁修和顾北陌问道。

“不抽。”两人一起摆了摆手。

张耀威又望了一眼沈悠,小姑娘瘪着嘴道:“我好饿。”

“老六。”张耀威转过头朝身旁的裁判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我请三位吃个便饭。”

裁判点头哈腰应了下来,就朝门外而去。张耀威又继续望着丁修,想等他的答复。

“怎么?”丁修见张耀威一直注视着自己,以为自己脸上长出花来。

“我刚才的建议,小老弟你考虑得怎么样?”张耀威面带微笑,继续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

“跟着你做事?”丁修愣了一下,他刚才根本就没把张耀威的这番招揽放在心上。

“对,工钱你开,我张耀威要是皱了下眉头,这个场子明天开始就归你。”张耀威志得意满地夸起口来,他是骷髅会的干部,算是权志隆手下最有商业头脑的人才之一,不过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欢装逼,而且非常自负。

“要是不答应的话,你那个便饭还请我们吃吗?”丁修问道。

张耀威愣了一下,脸突然涨成了猪肝色。

“请还是不请啊,你倒是说句话。”沈悠催促道。

“你……”

“娘的,小丁和小悠两个怎么突然智商欠费啊。”顾北陌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来,心里嘀咕不已,“人家装逼装得好好的,就顺着他的话委婉点拒绝嘛。这下搞的……看这威哥的脸色,怕是已经把人给得罪了。”

“威哥,我们三个只是路过行唐镇,还有些事要去往别处,实在没办法留下来为您效力,还望海涵。”他赶紧帮忙圆场,这句话说出口,坐在对面的威哥脸色才好了一些。

“今天在北街,是你打了我手下的三个弟兄对吧。”张耀威抬起手,指着丁修说道:“大傻的脑袋被你开了瓢,阿甘跟彪子的肋骨一个断了两根,一个断了四根……我想问问,到底多大仇?”

“误会,误会!威哥你肯定认错人了,丁修今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跟你手下的兄弟起冲突呢?”顾北陌还不知道自己跟丁修分头去寻沈悠时,丁修在街上教训过三个骷髅会的人。

“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清楚,你要不要我把他们仨拉过来当面认人啊。”张耀威伸手止住顾北陌的解释,眯着眼睛望向丁修,“你刚来行唐镇,还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乐子,我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跟了我,大家就是自己人,这事以后一笔勾销。而且我张耀威手底下的场子,任你潇洒。”

“好说,好说。”顾北陌朝张耀威说道:“您开的这条件,换成我我还犹豫啥,就是我这兄弟脑子有点轴,等我劝劝他。”

“行。”张耀威的脸上又浮起和蔼的笑意,他拍了下大腿站起来,朝头顶上指了指,“饭菜在二楼的包间里准备着,等会老六会过来带你们去,吃好喝好,好好感受下我们行唐镇的风情。”

说着他起身向丁修等人告辞道:“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张耀威往门边走去,身后几名同行的保镖紧紧地跟着,寸步不离左右。

等他和他的人离开了房间,丁修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他朝顾北陌问道:“不是说要去南港和辉煌城吗,老顾,你怎么答应他要在这里做事?”

“就是啊,老顾,你吃错药了吧。”沈悠也很是费解,一脸狐疑地望着顾北陌。

“唉,我这是虚与委蛇,虚与委蛇懂吗?”顾北陌叹了口气,“现在咱们人在行唐镇的地盘上不说,车子也不见踪影,难不成靠两条腿走去南港和辉煌城?”

“再买辆车不就好了?丁修这么猛,可以打拳赚钱。”沈悠说道。

“说得轻巧,你要不答应威哥的条件试试,看看丁修还能不能上得了八角笼的台子。而且威哥的意思你没听出来吗?咱们不答应的话,他还要跟我们算算丁修打伤他三个弟兄的账呢。”

“你的打算是不是一边稳住他,一边找车子,再寻机弄些弹药和汽油,咱们就溜之大吉?”丁修猜测了下顾北陌的计划,问道。

“你可算是开窍了。”顾北陌点了点头,“咱们在骷髅会的地头上丢了车子,我估摸着十有八九还得通过威哥这边的人去找线索。”

……

屋子里丁修三人正在偷偷商量,屋外张耀威离开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另外一间房里观看裁判老六播放的录像,画面中正是先前丁修在八角笼里笼斗的过程。

“威哥,您看吧,我老六怎么会看走眼,这个丁修一穿五,挑的还都是四号台的几个老手。”

张耀威一只手摸着下巴,目光盯着屏幕里的画面,不住地点头。

他是通过权志隆会长对自己的信任才拿到东区油水丰厚的几处产业之一—地下笼斗区,而且从那以后,一直不停地在招揽各种有能力的人。

地下笼斗区是行唐镇的大人物们物色人选的绝好场所,张耀威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其中可是赚了大便宜。

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脚底站得稳,两只拳头就得狠,老大的信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实力强了,大家才服你,权志隆当初就是通过培养自己的势力,最后成功下克上坐到了会长的位置。

东区目前的干部除张耀威之外还有两个,分别是管理赌场的权叔,以及红灯区的女老板渣姐。权志隆将三人放在东区,让他们相互掣肘,不让其中任何一个有机会一家独大。

张耀威暂时还没有权志隆的雄心壮志,他的目标就是吃下整个东区这块肥肉。

丁修今天初登笼台便崭露头角,刚刚打完五轮,老六就迫不及待地想将他引荐给地下笼斗区的老大张耀威。果然如老六所愿,丁修入了张耀威的眼。

“你评估下他的战斗力情况。”张耀威重复看了两遍录像之后,对老六说道。

“‘鬼手’的战斗力大概在12,‘虎大郎’的战斗力差不多有14……”老六通过丁修的几名对手来推测他的战斗力,最后给出的数值是20。

“20?准确吗?”张耀威的眉毛不自觉地抖了抖。

“咱们这里虽然没有基因能力检测仪,但我老六这双眼睛可不输那机器,这个数值绝对八九不离十。”老六拍着胸脯向张耀威保证。

“我信你,你之前帮我挑的人都不错,虽然没一个比得上这个丁修,但丁修也是你帮我捡到的宝。”说着张耀威仰头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假以时日,东区一定是我的天下。”

老六也在一旁陪着笑,但心里却比威哥想得更多。

“只要有了实力,就是做那权志隆做过的事又如何。”

第59章、请君上楼

老六在二楼包间里安排的饭菜非常丰盛,丁修三人吃了个酒足饭饱不说,等出来时,他们还拿到之前该得的赏金以及一块刻着东区高级通行证字样的牌子。

“老六说,拿着这个通行证,东区所有的场子咱们可以随便逛,没人敢拦我们。”沈悠将牌子拿在手里把玩着,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咱们现在吃饱了,去逛逛吧。”

“也行。”顾北陌点了点头,反正车子还没有下落,到处转转说不定能碰到什么线索。

三人来到马路上,往周边的方向慢慢逛去。

街边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小店多了起来,里面闲坐着的都是衣着暴露的女郎,她们看到门外有人经过,于是纷纷起身,扭着性感的腰肢迎了出来。

“要人陪吗?帅哥们。”

女郎们凑到丁修他们身边就开始搔首弄姿,有的往下拉了拉原本就开得很低的胸口处衣领,故意露出里面傲人的事业线;有的则抖了抖翘臀,示意自己身上“很有料”。

沈悠望着这些突然围上来的女人,目光在她们高挺的胸部停留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心里顿时郁闷不已。

“不用,我们就随便看看。”丁修挡开一名想要挽自己胳膊的女人。

“进来就随便你们看。”旁边另一个女人拉住丁修,眼神和语气中满是挑逗的味道。

见丁修和顾北陌被几个女人给缠住,沈悠突然大声喊道:“我们没钱。”

这句话就像关掉了她们热情的开关一样,那些从店里出来的女人纷纷停下了对丁修和顾北陌的勾引,悻悻地准备返回店里。

“我们有钱。”顾北陌突然眼睛一转,朝那些女人喊道。

“老顾!”沈悠瞪起眼睛望着他。

顾北陌对女孩摆了摆手,“我跟她们进去一下就回来,你们等着。”

说着他朝那些女人的小店里跑去,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门口那粉红色的灯光里。

“哼!”沈悠一跺脚,别过头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老顾单身这么多年,你理解他一下。”丁修劝她道。

“我理解他,可是他也不能这么不自重啊。”沈悠气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他应该去找一个和自己彼此欣赏的女人,而不是跑到这种地方跟妓女苟合。”

丁修叹了口气,神色也颇为无奈。他记得刚才顾北陌明明是很抗拒那些女人的挑逗,谁知一转眼的功夫,顾北陌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等吧。”丁修说道。

两人站在路边等着,先前吃饱喝足之后的惬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沈悠双手交叉在胸前,脚尖踮起时不时地踢着路旁的台阶。

顾北陌不一会就从店里走了出来,离他刚进去的时候才过了五分钟不到。

“老顾,这么快?!”丁修和沈悠都有些吃惊,两人望着他问道。

“嗯?什么这么快,你们想哪去了。”顾北陌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俩是误会了自己。

他把丁修和沈悠拉到一旁,将自己刚才进去办的事情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原来顾北陌进店里是去花钱买情报,像红灯区这种烟花柳巷自古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正因为人多所以才口杂,各类信息都会不经意间汇聚到这里,有心之人大多喜欢过来走上一遭。

店里的姑娘们只要客人钱给到位,把她们当不当人都可以,更何况只是兜售点消息。

顾北陌进去花了点钱,果然得到了一些线索。

“丁修,我打听到权叔的消息了。”顾北陌说道。

下午三人碰头的时候,丁修就将营救沈悠的经过告诉了顾北陌,所以顾北陌知道元凶的名字叫权叔。

“那个权叔是骷髅会会长权志隆的亲戚,管着东区的赌场,不过人现在已经死了。”顾北陌顿了顿,继续说道:“小悠既然是他抓去的,咱们的车子肯定在他手上。”

“死了?哈哈,果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沈悠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她记得那个好色的糟老头子被迪蜂给蛰了不说,而且腰还被自己踩断了。

“我们接下来去赌场?”丁修问道。

“对,权叔虽然死了,但他手下的人一定知道我们的车子在哪,走吧。”顾北陌点了点头。

三人要去的赌场名叫华玛赌场,那里离地下笼斗区不远,顾北陌从粉红色灯光的小店里出来之前,就找姑娘们问好了位置。

丁修等人朝着赌场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它的门口。

赌场临街,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它巨大的招牌悬挂在门口上方,霓虹灯勾勒出大大的“华玛”二字。

招牌底下是一副骰子的图标,门外还站着几个镇场子的凶悍男子。

行唐镇的赌场不止华玛一家,但其他几个的规模都很小,只有那些管不住手、兜里又没几个钱的家伙才喜欢去那里光顾。

镇上的居民有一半都是矿工,他们当中来华玛赌场的人很多很多,这些人下矿换来的工钱几乎全都投入到了赌场或者笼斗区的赌博事业当中。矿工们大多都有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虽然谁都知道实现这个梦想的机会十分渺茫,但奢望总是牵着他们的鼻子,将他们带进这个销金窟里。

赌场的门口,打手们刚刚抬出一名鼻青脸肿的赌徒,将他丢在对面满地都是便溺的暗巷中。打手们拍了拍手,神色中尽是厌恶和蔑视。

这种输光了钱又不甘心离开的家伙几乎每晚都有,他们纠缠着身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想尽一切办法借钱翻本。在被打手们毒打过之后,有些赌徒仍死抓着赌场里的桌椅不放,直到被打折了手脚像条死狗一样丢出去。

这一幕对于赌场的打手们来说已如家常便饭,不过丁修看着却感觉很惊奇。

“他们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要回去赌?”他的心里有些想不通。

“这有什么稀奇的,赌博是赢了想得陇望蜀,输了就想翻本,于是越陷越深。我跟你说,这些人啊,一掷千金浑身胆,家无四壁不知贫。”顾北陌对赌徒的心理了解得很透彻,他自己虽不好赌,但曾经却跟很多赌徒打过交道。作为一名情报商人,赌徒们手里的情报往往是他最容易得手的东西。

丁修跟着顾北陌进到里面,果然亮出张耀威给的牌子之后门口就没人拦他们。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厅,丁修看到周围是一张张方形和椭圆形的桌子,每张桌子旁都是人声鼎沸,骰子声、轮盘声甚至筹码的散落声此起彼伏。这里没人去注意身旁站着的家伙是谁,大家的眼睛都盯在桌面上,等到骰盅一开或者轮盘一定,人群中必会出现惊喜或懊恼的声音。

顶上的大灯将里面照得灯火通明,大厅中的陈设不算高档,但胜在金钱的气氛浓郁。靠里是一张宽敞的台子,里面有四名工作人员负责兑换筹码,他们将一袋袋钱收进台下的抽屉,接着换成一叠叠五颜六色的筹码递到客人们的手里。

拿到筹码的人志得意满地走向自己看中的赌桌,他们往往还未靠近那里,就有候着的性感侍者迎上来接待。

“果然是销金窟啊。”顾北陌感慨道。

“我们怎么找权叔的人?”丁修问道。

“权叔的心腹可不好找,不过我想只要咱们在这里多赢钱,赢出了名头的话,他的人就会主动来找我们。”顾北陌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主意。

“就像在地下笼斗区打拳一样?”丁修想到自己在八角笼里连胜五轮之后,裁判就带着自己去见张耀威,立刻便明白了顾北陌的打算。

“对。”顾北陌点着头,又朝沈悠说道:“让你的小伙伴们帮咱们一把。”

“怎么帮?”沈悠问道,“它们可不懂怎么赌博。”

“帮我看别人的牌就行,咱们去那张德州扑克的桌子。”顾北陌说着便去换了些筹码,接着带上丁修和沈悠来到选中的赌桌前,开始拿牌下注。

德州扑克的玩法比较简单,说白了就是比大小,只不过发牌下注的步骤颇为讲究。

沈悠偷偷地放出迪蜂,并通过信息素的引导,让它们分别躲在同桌的其他赌客身上偷看别人面前的底牌。

有了迪蜂的帮忙,顾北陌就对这些人手里的牌一清二楚,下注和加注时往往叫人视作神来之笔。

“哗!”一时间桌面惊呼声连连,顾北陌面前的筹码很快便堆成了小山一样,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半个钟头之后,华玛赌场出了一位“德州皇帝”的消息便在里面传开了,越来越多的赌客来到顾北陌的那张赌桌外围观,想要一睹这位“赌神”的真容。

“老哥,握个手啊,沾你点仙气今晚回回本。”

“大师,收徒弟吗?小弟端茶递水洗脚擦屁股样样精通。”

……

周围的人无比聒噪,但顾北陌却心平气和地继续在那下注、加注或者盖牌放弃,他每一把牌都压得精准无比,最后翻牌时,牌面总是更胜一筹。

围观的人群看呆了眼。

这时大厅后方有一批人走了过来,他们将人群分开,其中一个领头的家伙径直走到顾北陌的身边,客气地朝他说道:“先生,楼上有请。”

“楼上?”顾北陌心道“终于来了”,面上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您赢的筹码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大厅里玩了,我们在楼上为您准备了房间,请吧。”

领头的人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却有些强硬。

顾北陌不以为意,他朝桌上垒起的筹码望了一眼,问道:“这些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对面领头的男子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人提着两个专门装筹码的箱子过来。

第60章、入瓮

丁修三人被带到楼上,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进去吧。”先前领头的人继续用客气又强硬的语气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进去看看。”顾北陌从那些人手中接过自己的两箱筹码,带头推门而入,丁修和沈悠也跟了上去。

门“咔”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娘的,什么情况?”房间里漆黑一片,顾北陌看到这种状况,突然心里一惊,手心里冒出汗来。

丁修将沈悠护在身后,他的反应比顾北陌还要快,刚进门时就发现情况不对。

空气中沉静了数秒,丁修听到许多人的呼吸声,它们来自四面八方。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格外刺眼。丁修用手挡在额前,目光中微微有些惊讶。

只见宽敞的房间内,四周站满了穿着皮坎肩的人,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手里都举着枪,而且枪口一致对准了门口的三个人。

“欢迎来到行唐镇。”

前方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一名目光狠厉的男子正望着丁修他们,男子的声音很冰冷,里头隐隐夹带着怒气,犹如六月天里的冰雹,叫人不自觉地就感觉到脊背发凉。

丁修同样望着那名男子,目光扫过他光光的脑袋以及纹着骷髅图案的手臂,还有他脸颊上的文字,最后落在他身旁另外两个人身上。

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高高瘦瘦,眼窝深陷,鹰钩鼻子下留着一道八字胡。他的手垂在身后,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加上灰色的衣服很容易让人将其给忽略。

女的续着短发,戴着造型夸张的耳环,嘴上有四个环形的唇钉,一条骇人的伤疤从右侧额角斜跨至左侧的脸颊。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属于女性的妩媚,给人的感觉只有狰狞。

“行唐镇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方式欢迎客人了?我记得去年来这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和和气气的。”顾北陌将手里提着的筹码箱丢在地上,脸色平静地说道:“这么大的店,这点钱就输不起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光头男就是骷髅会的会长权志隆,他对顾北陌的话置若罔闻,目光盯着丁修身后的沈悠。

“关你什么事?我偏不告诉你。”沈悠朝他翻了个白眼,身子又朝丁修的背后缩了缩。

“权叔的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就送你们几个下去陪他。”

“权叔?”丁修和顾北陌心里都是一惊,终于知道自己被“请”上来的原因了。

原来这楼上就是一个“瓮”,而眼前的这名男子显然早就盯上了他们。

“在我的地盘上杀我的人,谁给了你们胆子的?”权志隆怒喝道,把沈悠吓了一跳,只有丁修和顾北陌处变不惊。

“既然话说开了,我就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偷我们的车子还要抓我们的人?”顾北陌问道。

“在行唐镇,我的人做这些事需要理由吗?”权志隆的语气咄咄逼人,非常强势。

“你这是不打算讲道理咯?”丁修冷笑道,对方将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不再抱任何和解的希望。

“道理?哼哼。”权志隆冷笑道:“在这里我权志隆就是道理。”

“不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吗?”丁修的语气很是不屑。

他是边防军出身,如果不是营地遭遇了意外,很可能一辈子就是在跟沙民们战斗。行唐镇的骷髅会在他眼中跟那些沙民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暴徒。

“把枪都收了。”权志隆朝周围端着枪的骷髅会成员们挥了挥手,那些人齐刷刷地将枪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将骨头弄得咯吱直响,“你说我们人多欺负你们人少?行,我就破例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隆哥。”身旁那名面带伤疤的女人喊住他道:“这个叫丁修的家伙在张耀威的场子里连挑了五轮,“鬼手”“虎大郎”等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个女人是权志隆手下的干部翟菲,东区三虎之一,人称“渣菲”或者“渣姐”,她的手底下养着百来名妓女以及数十个能打好斗的青壮。

“哦?!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权志隆神色有些意外,他刚以为丁修只是年轻气盛,没什么本事。

“手底下的那些姑娘们说的,他今天可是在四号台子那大出风头呢。”渣姐朝丁修望了一眼,又回过头道:“这三个家伙今天还在我的店里打听权叔的事情,殊不知隆哥你早就盯上他们了。”

渣姐是行唐镇消息最灵通的人,在这里无论是下矿的矿工,还是打笼斗的拳手,亦或者赌场里的赌徒,只要是人,他们就会有生理需求。这些人光顾红灯区的同时,也把来自全镇各地的信息带到了这里。

权志隆听过渣姐的汇报之后,收起了自己亲自动手的念头,这位骷髅会当年的金牌打手在顶掉老会长之后,就很少自己下场了。他转过头朝身旁长着鹰钩鼻的男子说道:“‘屠夫’,丁修就交给你了,他在权叔身上哪个位置留下了伤,你就在他身上相同的地方开个窟窿。”

“价?”“屠夫”的话言简意赅。

“1000布里。”权志隆开出了让他动手的价码。

“你这是在侮辱我。”“屠夫”对这个价表示不满。

“昨晚卢龙岗的事他们都说你没做干净,导致让我折了‘丧彬’,还有他手底下过半的兄弟。杀了这三个人,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当你给权叔报了仇。”

“成交。”“屠夫”点了点头。

“对了,别让他们叁死得太痛快。”权志隆说完便朝渣姐招了下手,“这里交给‘屠夫’,我们去张耀威那,问问他那块通行证是怎么回事。”

渣姐从沙发上抬起屁股,跟着权志隆款款而出,两人将房间里的其他兄弟都带了出去,将里面的空间留给“屠夫”去表演。

门重新又关上了,丁修松了口气。刚才他曾有过制住权志隆的念头,但考虑到其他人都带着枪,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伤害到顾北陌和沈悠,所以他便隐忍下来,等屋子里只剩下“屠夫”一个对手,把握一下子就大了许多。

“他喊你‘屠夫’?你以前是个杀猪的吗?”丁修望着对面的男人,故意问道。

“不,我只杀人,而且杀过很多人。”屠夫说着从背后抽出军刺,刀刃上寒光划过,亮光在丁修的眼中闪动。

看到这把军刺的形状,再结合刚才权志隆提到的“卢龙岗”的事情,丁修突然想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卢龙岗下的人是你杀的?”他问道。

“有意思,这么说那几枪是你开的咯。”“屠夫”朝前走来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帮忙解开了昨晚一直困扰我的疑团。”

“挺好,挺好。”丁修连道了两句“挺好”,他转过头又朝顾北陌道:“老顾,你带小悠站开一点。”

“他俩排在你之后,在杀死你之前我不会动他们的。”“屠夫”说完这话之后,身形朝前猛扑过来,手里的军刺直取丁修胸口的要害之处。

“屠夫”的速度很快,不过这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身形刚刚移动的瞬间丁修就激活了战纹,所以这点速度在丁修这里根本占不到便宜。

丁修原本可以直接躲开“屠夫”的攻击,但他为了让顾北陌和沈悠能够有时间转移到相对安全的位置,所以选择接下了这一击。

虽然“屠夫”刚刚说过在解决掉丁修之前不会伤害顾北陌和沈悠,但生死对决中,丁修可不会幼稚到完全去相信他的话。

避开“屠夫”手中军刺的刀锋,丁修的双手架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分身去伤害自己的同伴,

两人的手扭到一起,接下来就是力量的比拼。“屠夫”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丁修却未尽全力。他的目的是继续将“屠夫”缠在身边,寻找能够一击绝杀的机会。

只是“屠夫”也藏了一手,他的军刺不是普通的武器,刀柄和刀身皆已经过改装。

传统的军刺呈棱形,带有血槽,使用时可以直接安装在枪上。当不用的时候就折叠收起来,也能拆下来直接使用。

“屠夫”的军刺经过改装之后,它的刀身比棱形更加扁平,除了突刺之外还可以平削。血槽里带着小孔,里面可以喂上毒药,当尖刺没有命中要害的时候,毒药也能发挥作用。

这把军刺不再用到枪上,而是更像一把近战的短刃,因为它的刀柄和刀身之间衔接的地方是可以活动的,这一点谁也没有料到。

丁修十分清楚军刺的使用技巧,但不知道“屠夫”在上面做过的手脚,他架住对方的双手,脚下正待发力之时,突然瞥见刺空了的军刺突然弯折过来,刃尖差一点就刺中了自己的脖子。

也就是激活了战纹的丁修才能极限地避开这一击,换作普通人的话,这会脖子已经被刺了个对穿。

见丁修竟然躲开了自己的杀招,“屠夫”的眼神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就在因为惊讶而发愣的瞬间,丁修沉肩之后朝前一顶,接着抓住“屠夫”手腕双手同时发力,将他甩到旁边的墙上。

第61章、迅捷步伐

“屠夫”的身体朝墙壁飞去,在接近的一瞬间,他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将身形调整过来,避开了接下来的撞击。

“屠夫”半蹲在墙壁上。

半蹲是他悬在那里的姿势,就和正常人蹲在地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的军刺插进墙里,单臂挂住军刺的刀柄,让自己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而落下去。

“屠夫”的这招让丁修微微有些意外。因为能在空中调整身形,于接近墙壁时手腕瞬间发力,将军刺刺入墙面,这连番的应对措施都在短短一秒之内完成,至少说明他的动作很快,反应也很快。

丁修想起了在沙漠中遇到的沙民小部落首领桑干,“屠夫”的实力应该和桑干在仲伯之间。

“如果你只有这个水平,那你是赢不了我的。”他在心里想着,目光愈发地沉着冷静下来。

当初战斗力还只有18的丁修,依靠瓦伦药剂的狂化效果依然不是桑干的对手,但在药效持续的时间内,激活了战纹之后就能完全压制住他。

这样对比下来,“屠夫”完全无法对现在的丁修构成威胁,除非他还藏有后手。

丁修主要担心的是“屠夫”可能会针对顾北陌和沈悠。

如果他们两人不在这里,丁修完全可以放开手脚跟“屠夫”一战,但现在他只得尽量卡在同伴和敌人之间,以便随时可以为自己人提供保护。

战纹为个人能力带来的提升是有规律的,当初丁修在测试它力量的时候,就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

丁修知道自己的力量越强,战纹能带来的提升就越大。事实上战纹的性质正是如此,它能为拥有者起到战斗力瞬间翻倍的作用。

“屠夫”在墙壁上连蹬两步,身子轻盈地跳回到地面,他的军刺已经从墙上拔出,只在墙面留下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那是弹孔,但这就是“屠夫”的实力,放在行唐镇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小子,我现在突然对你有些好奇了。”“屠夫”手里的军刺刀柄未动,但刀刃突然开始旋转起来,他话音刚落,人又朝丁修扑了过去。

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人生信条中有一句最重要的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防守也只是被动挨打,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掌握了主动也就代表抓住了胜利的天秤。

所以在每一次出手时,“屠夫”都是力求主动,争取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和丁修又战至一团。

借着扑上来的冲势,“屠夫”手里的军刺朝着丁修的脖子来了一记平削,但丁修瞬间侧身下蹲,躲开了他这凌厉的一击。

“屠夫”的军刺挥了个空,但他的攻势并未停止,反而如暴风骤雨般疯狂无比。

刀刃或劈或刺,招招都是冲着丁修的要害而去,但招招却又落在空处。

感受到“屠夫”的杀意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丁修便放开了手脚。他虽是空手对上白刃,但在对拼中丝毫不落下风,只不过“屠夫”的军刺有些特殊,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武器的进攻方式。

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丁修瞅准了一个空当,转身避开他突刺的同时还以一记侧踢。“屠夫”的反应虽快,但仍被丁修的脚尖刮到。

“轰”的一声,他的身体朝后翻去,将之前权志隆坐过的沙发带倒在地上。

“屠夫”爬起来的时候嘴角带着血迹,他阴恻恻地笑了下,伸出舌头将嘴边的鲜血舔尽。

“你很强。”他说道,语气中带着兴奋。

“你应该不是骷髅会的人,为什么要替他们卖命?”丁修朝他问道。

“替他们卖命?他们可不配。”似乎觉得丁修的话有些轻视自己,“屠夫”的眉头皱了皱,“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骷髅会的干部全部杀光。”

“那你为何还对他们言听计从”丁修的眼睛眯了眯。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屠夫”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脚底划出一个姿势,接着身体如同一道残影般消失在沙发背后,下一刻他又出现在丁修的面前。

“瞬间转移?!”顾北陌和沈悠惊呼道,“这不科学。”

两人眼中的情景便是如此:“屠夫”从一个地方消失,瞬间又在数米之外现身。两个位置中间似乎出现过残影,但震惊之下他俩都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只有丁修在战纹的增幅下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屠夫”根本不可能做到瞬间转移,他只是速度够快,快到足以欺骗普通人的眼睛罢了。

速度变快就意味着动能的增强,“屠夫”的出手仍是突刺,但这一刻却迅猛无比。

丁修仍旧躲开了他这几近致命的一击,并用双手架住他的手腕。

“这不可能!”“屠夫”一瞬间变了脸色,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为什么你能看透我的‘迅捷步伐’?”

这是他压箱底的异能,见过的人几乎都已经死掉了。

“‘迅捷步伐’?异能吗?”丁修脸色虽然平静,其实心里也暗暗吃惊。“屠夫”刚才的速度其实在他眼中已经和正常人冲过来的速度一样,这还是在激活了战纹之后。

“你很强啊,年轻人。”“屠夫”对丁修的表现非常吃惊,“如此年轻就有这种实力,很难想象你以后会站到什么样的高度。”

“你也很厉害,只不过却选择了为虎作伥。”丁修反唇相讥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吗?呵呵。”“屠夫”不怒反笑,“我有我的苦衷。”

“无论你有什么苦衷,但你既然选择了作恶,那这种选择的下场就是咎由自取。”丁修最反感坏人替自己做过的坏事找借口,因为这个世上活着的绝大多数人都很不易,而且苦衷不是作恶的理由。

“说得好,但这毫无意义。”“屠夫”点了点头,他对丁修已经有了几分欣赏,但越是欣赏,他心底的杀意就越浓。

因为认定了丁修今后很有可能会前途无量,而且两人已经结怨,“屠夫”便决意要将这个对手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小悠,这家伙很厉害,你的小伙伴能派得上用场吗?”顾北陌朝沈悠问道。

“他的动作太快了,迪蜂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沈悠正说着,突然“啊”地惊叫一声。

女孩的眼中突然倒映出“屠夫”身影,一点寒芒闪过,军刺直袭她的面门。

“屠夫”之前说过在杀掉丁修之前不会去动沈悠和顾北陌,但他这句话果然如丁修所料只是放屁。

军刺在快要接近沈悠鼻尖的时候停了下来,女孩的脸色吓得惨白,但下一刻她眼中突然露出欣喜地神色。

“丁修!”

只见丁修也赶到了“屠夫”身后,正奋力勒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手里的刀刃再前进一厘一毫的距离。

从针对沈悠的这番突然袭击中,“屠夫”的阴险狡诈可见一斑,好在丁修一直就有所防备,这才没让他得逞。而且他也观察出“屠夫”在使用迅捷步伐后的出手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手上的动作远远跟不上脚步的速度,所以出手之前往往会停顿一下。

当然这短暂的停顿正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只会在丁修激活战纹之后的视线下才会比较明显。

一击不中之后,“屠夫”还有后手,刚才选择沈悠作为突袭的目标只是他的变招,目的是打乱丁修渐渐掌握住的节奏。

他手里的军刺再次朝旁边弯折,手臂绕到肩头,刃尖往身后刺去。

丁修的手和“屠夫”的胳膊纠缠在一起,纵使反应再快也无法马上脱身。面对袭来的刀刃,他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

“嚇啊!”丁修爆喝一声,勒住“屠夫”肩膀的手发力一拧。

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响,“屠夫”的肩关节突然发生脱臼。

“啊!”刀刃还未触到丁修的身体,“屠夫”握着军刺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武器也掉在了地上,他惨叫着奋力脱身而出,和丁修拉开距离。

“不打了,杀你们的任务我放弃。”他开始告饶,剧烈的疼痛让额头上冷汗直冒,脸上的神色也已经失去了先前的从容。

“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两人方才都是殊死相搏,丁修怎么会说停手就停手。

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丁修抓住这个机会,朝着“屠夫”冲了过去。

攻守开始易势,“屠夫”伤了一臂,又失去了武器,心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趁着身体还能支撑,他赶紧用上异能‘迅捷步伐’,朝着门口的方向破门而出。

丁修的反应能跟得上他的动作,但脚步却差了一些。当“屠夫”撞破房门冲出去时,他只追到了对方的影子。

回身捡起“屠夫”掉在地上的军刺,丁修继续追了出去。因为一旦放任他去跟权志隆等人汇合,届时全副武装的骷髅会可不是丁修和顾北陌这些人能够赤手空拳去应付的。

“老顾,小悠,你们跟着我,要小心点。”丁修朝他俩喊道,人已经追了出去。

门外的走廊上,两名持枪的守卫刚被“屠夫”从里面破门而出的身影惊呆了片刻,丁修冲出来时,两人还来不及举枪,脖子上就被军刺给扎出了两个血窟窿。

守卫的枪掉在地上,被紧随其后的顾北陌和沈悠捡在了手里。

两人紧跟着丁修来到楼下大厅,追逐中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的打手们。他们刚准备在出口的方向对丁修和顾北陌三人进行围堵,顾北陌突然举枪朝着屋顶一阵乱射。

在大灯的碎裂声中,里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第62章、三煞大闹行唐镇

受到惊吓的赌客们纷纷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那些想要围堵丁修他们的打手瞬间就被人流给冲散。

丁修死死地盯着人群前方“屠夫”的身影,追击的过程中他又顺手刺倒了门口的守卫,并将他们的枪抢了一把拿在手里。

混乱从赌场蔓延到大街上,丁修只管追,但顾北陌比他想得更多。

他们三人势单力薄,唯一能寻找机会的条件就是制造混乱,因为只有在混乱中,骷髅会才无法有效地整合自己分散在全镇的力量。

“屠夫”逃上门外的街道,惊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可是大家只能看到空气中的残影,因为在异能“迅捷步伐”的作用下,他奔跑的速度极快。

“屠夫”喘着粗气,趁着跟丁修拉开了距离的机会,他咬着牙把自己脱臼的胳膊掰住,再猛地用力一拉将其复位。

丁修追到了马路上,他瞄准“屠夫”的身影一梭子子弹打过去,火光在路面上飞溅,竟全在他的身后落了个空。

再抬手时,丁修留了一些提前量,用的是预判身位的手法,子弹的落点也是经过计算之后“屠夫”的身影可能会出现的位置。

不过“屠夫”听到了枪声,知道丁修正在朝自己射击,他现在可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所以立刻改变了自己奔跑中的路线,让身后瞄准自己的人无迹可循。

“屠夫”在逃跑的路线上做着无规则地运动,这让丁修很难判断他的行动轨迹,加上丁修自己也在跑动中,所以接下来数发子弹仍旧没有命中。

“屠夫”跑得快,丁修也追得快,身后的顾北陌和沈悠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娘的,小丁追得太快,咱们跟不上啊。”顾北陌心里急道,他眼睛往街边一瞟,见那里有人刚刚准备躲进车里逃跑。

顾北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大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提了出来。

“这车老子借用一下。”他话音刚落,就招呼沈悠上车,完全不顾车主是否同意。

车主当然是同意的,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望着顾北陌驾驶自己的车子远去,他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去擦拭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屠夫”因为需要躲避身后的子弹而不停地在奔跑中做无规则运动,这样确实能让丁修失去平常时候的命中率,但相应地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

他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体力也消耗得越来越多。

丁修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明知道子弹并不能伤到屠夫的情况下,仍时不时地朝前继续射击。他不再瞄准,而是抬手间随缘地扣几下扳机。

丁修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他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也传来了枪声,回头一望,竟是顾北陌驾车追了上来。

刚才丁修追得兴起,出了赌场之后差点忘了身后的两名同伴,好在顾北陌和沈悠没出什么意外,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又转回到“屠夫”身上。

顾北陌和沈悠虽然在丁修对付“屠夫”时帮不上什么忙,但两人此刻也没闲着。车子在马路上一路驶过,伴随着引擎的声音,枪声也响个不停。

顾北陌在给行唐镇制造混乱,准确地说,是给骷髅会制造混乱。此刻镇上最繁华的东区已经被搅合成了一锅沸粥。

沈悠在顾北陌的安排下和他一起朝街旁的门店不停地开枪,子弹奔向的目标除了门店的玻璃门窗之外还会去光顾那些穿着皮坎肩的会众。两人只避开平民打扮的路人,专挑能造成混乱的因素下手。

“老顾,太刺激了。”女孩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她何曾在一座城镇中这样放肆过,今天这种肆无忌惮去搞破坏的体验简直让她的神经兴奋到了极点。

“嘿嘿,今夜镇上越乱,咱们就越安全。”顾北陌也是一脸兴奋,丢失了车子和货物的沮丧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丁修战胜“屠夫”的过程,他就忍不住夸道:“还是小丁给力啊,那么厉害的家伙都被他追着跑。”

“丁修是最棒的!”沈悠也跟着自豪地喊了起来。

小镇上的混乱随着他们三个“恶煞”的脚步从赌场一直蔓延到地下笼斗区。“屠夫”逃到笼斗区的门口,体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他气喘吁吁地朝门口把守的壮汉们吩咐道:“快给我把后面的家伙拦住。”

那些壮汉早已经听到枪声,只不过因为任务所在不能擅离职守。他们认出这个发号施令的人正是会长权志隆面前的红人,于是纷纷起身将他让过,接着拦在门前。

“滚开。”丁修大吼道,一枪一个将他们撂倒了一片。

跨过他们的尸体,丁修追进了短巷。

“屠夫”冲进笼斗区的大门,他狼狈的模样惊得里面的人纷纷侧目,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见他的胸口处冒出半截刀刃。

刃尖有殷红的血滴了下来。

“快去通知权志……”“屠夫”刚刚喊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眼睛圆圆地瞪着前方,似有一丝执念未能达成,双眼不肯瞑目。

丁修的身影立在“屠夫”身后,他右脚微抬,蹬在“屠夫”的腰后,接着轻轻一推。

“屠夫”的身体从丁修手中的军刺上滑落,朝前扑倒在地上,他的尸体在地上扬起一阵轻尘。

尘埃很快落定,周围尖叫声四起。

从来没有人敢在笼斗区的门口杀人,因为在这里,唯一被允许杀人的地方就是台上那些八角笼子。

但今天丁修破例了。

他没有再看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屠夫,而是径直朝里面奔去,目标直指场馆后面的房间。

有人试图过来阻拦丁修,但在他身后,顾北陌和沈悠也已经杀到,两人拿着枪闯了进来,朝着天花板上一通乱射,并将几个碍眼的家伙给干倒在地。

“丁修,你要干什么?”混乱中有人认出了丁修。

丁修循声望去,见是之前招待过自己的裁判老六。

“权志隆在哪?”丁修朝他喊道,目光中杀意已决。

“在……在在……楼上。”老六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自己知道的情况不经意间便脱口而出。

丁修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朝里面跑去。

身后的顾北陌和沈悠一路紧跟过来,女孩还跟老六打了个招呼。

场地上尖叫声和枪声乱作一团,笼子里许多拳手也纷纷跑了出来,他们有的人见场面大乱,便起了趁火打劫的心思。不一会,笼斗区的下注窗口就被疯狂的人群给挤破了。

不知道谁去按下了警铃,正在二楼包间里找张耀威问话的权志隆突然眉头微皱,他朝旁边的渣姐望了一眼,示意她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隆哥,你可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丁修就是杀害权叔的人。”张耀威苦苦解释道。他眼角的余光瞟到渣姐刚刚出门,话锋突地一转:“‘渣菲’既然知晓这个事,却没有派人通知我,她这不摆明了要阴我吗?”

见自己正打算解决外部矛盾的时候,张耀威突然又挑起内部矛盾,权志隆伸手止住他的话道:“她有没有阴你暂且不提,但对于几个刚到行唐镇不足一天的外来者,你就给他们东区的高级通行证,这种做法有多么愚蠢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是起了爱才之心……想帮助咱们骷髅会壮大势力。”张耀威闭口不谈自己对于东区的私心,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起来,“卢龙岗是心头大患,奈何各大干部都心不齐,好不容易‘丧彬’愿意出头,可惜出师又不顺利。会里大家都各有心思,我也是想引进一些新鲜的血液。”

他这番话仍是在给权志隆上眼药水,见会长被自己说得低头沉思起来,又继续趁热打铁道:“隆哥,攘外必先安内啊,丁修这个事,就是咱们内部心不齐而给人钻了空子。”

张耀威能说会道,而且正好又抓住渣姐不在的空当,于是拼命向权志隆灌输“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思想,说得好像窟窿会中好些人都在盯着东区这块肥肉,所以专门针对他一样。

门上“哐当”一响,渣姐一脸惊慌地推门而入,张耀威赶紧止住话头。

作为东区三虎之一,除了已经死了的权叔之外,另外二虎都在这里。权志隆对他们用的是相互制衡的手段,所以三人之前就是竞争的关系。今天权叔死了的消息在得到确认后便悄悄传开了,大家一开始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只有渣姐通过自己特殊的情报优势,才查到了沈悠和丁修等人。

渣姐的确带有私心,她只将凶手的情况汇报给了权志隆,并暗中叫人盯住丁修他们,这才有了在华玛赌场设局的一幕。

她和权志隆千算万算之际,却算错了最关键的一个因素,那就是“屠夫”根本不是丁修的对手。

一番安排皆已打了水漂,并且还招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情况?”权志隆朝她望去,目光因为她的失态微微有些怒意。

“丁修……丁修杀上来了!”

第63章、小姑娘想当山大王

“什么?!”屋里的人皆是一惊。

“‘屠夫’是怎么做事的?”权志隆心里很是恼怒,自己很看重的这位强援从昨晚开始就在任务中接连失手,这让他非常意外。

“隆哥,‘屠夫’他也是外人,可不是咱们行唐镇自己的弟兄,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也不是不可能。”张耀威到了这个时候仍不忘鼓吹自己的“人心不齐论”。

“别说了。”权志隆打断了他的话,朝门口的渣姐吩咐道:“召集兄弟,把丁修干掉。”

“是谁要干掉我?”丁修人影未到,声音先至。

站在门口的渣姐朝身后退了两步,接着逃也似地躲到了权志隆的身边。她此刻表现出来的胆怯和自己狰狞的面相极不相称,因为这个女人刚才在楼下见识到了丁修大杀四方的一幕。

诚如她所言,丁修的确是杀上来的。

楼道和走廊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楼下的尸体更多。丁修一路拾阶而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将权志隆安排在外面等候的小弟尽数除掉。

“丁修?!”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权志隆很难将他和半个小时前尚被自己的人用枪指着的家伙联系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丁修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屠夫’为什么没杀你?”权志隆沉声问道。

“因为他被我杀了。”丁修回答他的话音很平静,但这句话就像往池塘里丢进去一块大石头一样,在这位骷髅会老大的心里惊起了满塘的涟漪。

“怎么可能?”权志隆惊道,他凶悍的脸上满是惊愕,这一刻看上去莫名地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丁修,你这是要干什么?”张耀威仍将丁修视作在自己的场子里登台打拳的拳手,对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呵斥的味道。

“我和他们有点私事要处理,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离开。”丁修对张耀威倒没起杀心,他只打算和权志隆还有渣姐做个了断,因为这两个人先前在赌场里找过自己的麻烦。

“混账东西,这里可是我负责的场子,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肆?”张耀威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弦,他看到和自己平日里明争暗斗的渣姐竟然在丁修面前露怯,以为这是自己在老大权志隆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于是不自觉地又装起逼来。

“这是你自己不想走的,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丁修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军刺,朝权志隆走去。

看到这把武器,权志隆和渣姐目光都是一滞,两人几乎同时呆立了一秒。

“你真的杀了‘屠夫’?”权志隆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语气虽带着疑问,但心里却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的车子在哪?”丁修朝他问道。

“我们来做个交易。”权志隆没当上会长的时候,他是骷髅会的金牌打手,身手虽不如“屠夫”,却也是行唐镇中数得上号的好手。但自从当了会长,他便失去了之前豁得出命去拼的那股子凶悍气息。

这是时势使然,他不再是冲锋陷阵的人,而是稳坐幕后的老大,从瓦罐变成瓷器之后,自然惜身惜命。

“我的车子在哪?”丁修再次问道。

“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想说的话,我相信行唐镇里还会有其他的人愿意说。”

“你能不能先听我开给你的条件,只要你放过我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和顾北陌冲了进来,两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局势已然尽在丁修的掌握之中。

“各位,我还有点事,能不能先走一步。”张耀威从权志隆刚才示弱的语气中感觉出情况有些不对,又见顾北陌和沈悠拿着枪来到了房间里,他哪怕是个傻子现在也知道赶紧离这是非之地远一点。

“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丁修朝他望了一眼,又转过头对顾北陌说道:“老顾,把门关上,今天他们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好咧。”顾北陌呯的一声锁上了门。

“车子我给你。”权志隆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们的车子放在……”

他正说着,见对面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话里,右手突然朝腰后摸去,紧接着一把枪赫然出现在手中。

“去死吧。”权志隆大吼一声,枪口对着丁修喷出愤怒的火花。

丁修眼神一凛,他可以躲得开这一枪,但自己身后就是顾北陌和沈悠。

丁修没有选择去躲,而是右手挥出军刺,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朝着他飞去的子弹在和军刺发生碰撞之后,又以流弹的形式射向了天花板。

在场的人中,除了权志隆他们之外,顾北陌和沈悠也是目瞪口呆,丁修这神乎其技的一下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理解的范畴。

巧合?

这不是巧合。

在战纹的增幅下,丁修对那枚子弹的弹道一清二楚。挥刀挡子弹是他在那一刻下意识地一种本能,也是他心底想要展露的一种自信。

“三。”丁修刚才给权志隆开口的机会是自己数到三之前,但现在权志隆突然拔枪,丁修也就断了继续跟他废话的念头。

丁修身体前倾的瞬间,人影已经扑至权志隆跟前。

权志隆到了这一刻,只得进行决死反击,他有着一身蛮力,而且身体的灵活性也很不错,这都是服用晶核的结果。

身为骷髅会的会长,权志隆吃过的晶核不少,但品阶都很低,最好的也不过是e级变异生物体内产出的货。他在能力上比“屠夫”要弱一些,而且没有“屠夫”所具备的异能,离丁修这一档差得更远。

权志隆的反击在丁修眼里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丁修没在他身上浪费多少时间,给了个痛快之后就将目光转到渣姐和张耀威的身上。

“现在有人愿意告诉我车子在哪了吗?”

丁修话音刚落,渣姐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房间,地上只留下权志隆那冰冷的尸体。

渣姐带着丁修去了镇上的一间仓库,那里原本是权叔的私人地方,里面除了丁修他们的车子之外,还有不少武器弹药以及财货。

“卧槽,这么多东西!”顾北陌咋舌道。

“哇,这些我们都能搬走吗?”沈悠开心地在仓库里跑来跳去,左瞧瞧右瞄瞄,开心得跟只采到花蜜的小蜜蜂一样。

“你得车上装得下啊。”顾北陌嘿嘿一笑,车子失而复得,他现在可是心情大好。

“再弄辆车子好了。”丁修提议道。

他让渣姐去给自己找辆好的车子过来,接着又和顾北陌还有沈悠一起清点车上的东西。

渣姐见识过丁修的实力和手段,已经不敢再生出任何异心,她现在除了唯命是从之外,还恨不得能马上成为他的门下走狗。

跟对了人赢一生,渣姐当初只不过是骷髅会里的一个小喽喽,只因为跟的人是权志隆,所以在权志隆上位之后,她就坐到了东区三虎之一的位置上。

如今丁修除掉了权志隆,她便希望丁修能留在行唐镇当骷髅会的新任老大,自己可以继续跟着他在这里坐享富贵。

丁修已经安排张耀威去外面收拢骷髅会的会众以及稳定镇上的乱象,他原本打算找到了车子之后就和两位同伴一走了之的,但三人将行唐镇闹了个天翻地覆,现在拍拍屁股直接走人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清点东西的时候,丁修一直在想一个人,那就是行唐镇的治安官徐经年。

他将自己的打算告诉顾北陌和沈悠,结果两人都有些吃惊。

“丁修,你打算插手这里的事务?”顾北陌愣了一下,赶紧劝道:“咱们是外人,而且也只是过客,这样有些不妥吧。”

“老顾,要不咱们不去南港了吧;还有丁修,你也别去辉煌城了,咱们三个就在这里,让那些骷髅会的家伙都跟着我们,我们自己当他们的老大。”沈悠的思维更加跳跃,小姑娘已经有那么一点在这里当山大王的意思了。

“辉煌城我一定要去,因为那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人。”丁修摇了摇头,否定了沈悠的想法,接着又对顾北陌说道:“老顾,我的营地虽然没了,但我的身份却没有变。我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对不对?”

顾北陌点了下头。

“既然咱们来了行唐镇,又摊上了这里的事,我觉得咱们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所以?”顾北陌问道。

“我想去见见这里的治安官徐经年。”

“在卢龙岗的时候,梁善刚不是说这人是个傀儡吗?”顾北陌提醒着丁修,想告诉他有的人或许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只是梁村长一家之言,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好吧,我们就去见见他。不过若是此人正如梁善刚说的那样……”顾北陌说着顿了顿。

“那这里咱们就不管了。”丁修对这种情况心里已有计较,所以不会去做赶鸭子上架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行。”顾北陌不再多劝,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就如同当初曾有人劝他不要去管沈悠一样。

三人中只有沈悠有点小小的失落,听到丁修坚持要去辉煌城之后,她便放弃了留在行唐镇当山大王的妄念。

因为只要丁修不留下来,她和顾北陌不可能镇得住这里的骷髅会。

第64章、姜是老的辣

院子外面喧嚣声不断,一名古铜色面孔的老人站在窗后,他眉头紧锁,手指在尖尖的下巴上不停地对那一缕山羊胡须捻来捻去。

外面的异样让老人有些不安,他转过头朝身后的家人说道:“把门锁好,门后再堆几个柜子。”

门其实早就锁好了,老人只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家人按照他的吩咐照做,刚刚搬来柜子在门后堵上,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了狗叫声。

片刻之后,老人听到有人敲门。

他心里咯噔一下,来到门边,朝外面问道:“谁啊?”

“徐镇长,开下门。”

“翟菲?”门后的老人是行唐镇的镇长兼治安官徐经年,他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眉毛抖了几下,“我已经不过问行唐镇的事情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不是我找你,徐镇长,是有贵客来了。”渣姐的语气十分恭顺,和以往傲慢且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同,她在得知丁修要见徐经年之后,立刻就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讯号。

丁修这是要帮徐经年重新上台啊。

渣姐帮丁修找了辆新的车子,知道他们三个接下来会离开行唐镇,但在离开之前,丁修打算插手镇上的事务,这对她来讲或许是个机会。

徐经年自从被骷髅会架空之后,就识趣地待在家中,他不是没想过去改变镇上的乱象,但无奈势单力薄,几番权衡之下,只得先保住一家老小的平安。

挪开箱子,徐经年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几个人除了渣姐之外都是新面孔。

“他们是谁?”徐经年指着丁修等人问道。

“这几位都是贵客啊,徐镇长,不请大家进屋说话吗?”渣姐陪着笑脸,生怕徐经年怠慢了丁修等人。

“进来吧,不过我这里没茶。”徐经年点了点头,语气颇为冷淡,他侧过身子将门外几人让进屋里。

“我叫丁修。”丁修朝老人自我介绍道。

徐经年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结合刚才渣姐对他恭敬地态度,又侧过头朝渣姐问道:“你们骷髅会又换了会长?”

渣姐被他问得一愣,脸色有些尴尬。

“我不是骷髅会的会长,另外权志隆已经被我杀了。”丁修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行唐镇的父母官,现在还愿意站出来继续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吗?”

“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只求一家老小相安无事。”徐经年摇了摇头,抬手朝门外示意,“请回吧。”

“你这个老头好犟,我们可不是来求你。”沈悠杏目圆瞪,气鼓鼓地将手叉在腰上,“要不是丁修不想留下来,我们还会来找你吗?”

“你先去外面等着。”丁修将渣姐支出去,等门关上之后,对徐经年正色道:“小悠说得没错,我们不是来求你的。”

“那我求求你们,你们在镇上要风要雨都行,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徐经年摸不透丁修等人的情况,但听到权志隆死了,心里端的是看戏地打算。

权志隆曾经是行唐镇里压在徐经年心头上的一座大山,早年间徐经年和他自己的治安队伍还能跟老会长掰掰腕子,但苦于手底下没有旗鼓相当的角色,所以一直被压一头。到了后来,权志隆做掉老会长,自己当上了老大,经过一系列的整合跟发展,骷髅会也彻底控制住了矿区以及镇上的经济命脉。

徐经年的治安大队至此便开始偃旗息鼓,原因无他,只因整个大队的工资已经是骷髅会在发。

抛开物质谈理想都是不现实的,徐经年或许不惧骷髅会的人,因为他是行唐镇名义上的治安官,如果治安官出了事,上头肯定会过问原因。但治安大队的人就没这个依仗,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去接受骷髅会给的钱。

少数几个硬脖子的人不肯同流合污,结果很快就有人在镇上的阴沟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过去的这段黑暗岁月是徐经年不愿回首的噩梦,他闲居在家,没料到事情又找上门来,所以对丁修他们自然是推脱不已。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徐镇长。”丁修直接跟他摊牌道:“我杀了权志隆,我和我的同伴这两天就要离开行唐镇,你再想想。”

“你说你们要离开行唐镇?为什么?”徐经年瞬间就抓住了丁修话里的关键,心里不由得一惊。

他原以为丁修要做骷髅会的会长,来找自己的目的和当初权志隆一样,是想把自己抬出去当个吉祥物摆着。

徐经年可不想再当傀儡了,他是国家正儿八经派到行唐镇上任的镇长,在这里为官几十年,虽没能造福一方,但也算兢兢业业。

“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不会在这里久留。”丁修说道:“我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这不是为我站出来,而是为你自己,为整个镇子。”

丁修的话让徐经年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他久经世故,当下对丁修仍有些半信半疑。

“徐镇长,这可是你为行唐镇重新掌握命运的绝佳机会。”顾北陌见徐经年有些犹豫,跟着劝道:“否则我们一走,镇上的骷髅会群龙无首,必将大乱,届时你和你的家人都要自身难保了。”

家人对徐经年来说可是最重要的筹码,为了家人他能忍受自己的权力被架空而闲居家中,现在顾北陌将话点到这里,这就让他不得不正视这种可能。

诚如顾北陌所言,骷髅会在权志隆死后肯定会群龙无首,不可能还像上一次那样平稳地进行权力过度。

权志隆顶掉老会长的位置既是预谋已久,也有他本人在骷髅会中威望甚高的缘故。但丁修是外来者,如果丁修不走那还好说,要是丁修近期就走,骷髅会中的那些干部势必会为了会长的宝座大打出手,届时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只怕是有心无力啊。”徐经年权衡再三,却又叹了口气。

“徐镇长,此话怎讲?”顾北陌问道。

“骷髅会在这里经营多年,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即使你今日杀了权志隆,难保以后就不会再有第二个权志隆出现。”徐经年道:“我虽有心,但手底下却无可用之人,奈何?”

“你的难处我已经考虑到了,如果丢个烂摊子给你,这和我们直接离开不管不问有什么区别。”丁修来找徐经年之前就和顾北陌商议过,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腹稿:“你可以用卢龙岗的人来制衡骷髅会。”

“卢龙岗的人?”徐经年捻着下巴上的胡子,略作思考后摇了摇头,“不够,他们的力量和骷髅会相比有些悬殊。”

徐经年这话说得不假,卢龙岗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和如今的骷髅会相差甚远,他们之所以在跟骷髅会结怨后仍能继续抵抗至今,其中就有骷髅会内部的原因。

骷髅会中大小干部有十数人之多,每个干部皆有自己的班底,在对内方面,他们积极于拼抢镇上的资源,当需要对外时,大家就变得保守起来,几乎人人都打着出工不出力的算盘。

就拿跟卢龙岗的争斗来说,占下来大家分肉,但是去占的时候是要死人的,死谁的人?

骷髅会中每个干部都不愿意死自己的人,因为死了自己的人,就意味着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以后在争夺会内的资源上会缺乏竞争力。

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之下,再加上卢龙岗紧挨绿洲的地理优势,卢龙村的人才得以跟骷髅会抗衡至今。

“徐镇长,你是当局者迷啊。”顾北陌笑着说道:“卢龙岗的力量确实跟整合之后的骷髅会不在一个档次,但他们跟骷髅会是死仇,这些人你可以放心的用,不用担心他们会像镇上的人一样被骷髅会慢慢腐化和拉拢。”

“骷髅会现在是一盘散沙,而且我们也会帮你撑腰,真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沈悠撅着嘴,对徐经年的顾虑重重已经有些不满。

徐经年被他俩一劝,果然眼睛亮了起来,他朝三人望去,“当真?”

“你对行唐镇的情况最为了解,如果镇上还有哪些你觉得搞不定的人,我帮你搞定。”

“对骷髅会,我只有一个建议给你,那就是分化瓦解。”

“以后我们说不定每年都会来行唐镇,谁要敢不听你的,哼哼!”

丁修、顾北陌和沈悠分别对徐经年做出承诺,这位老镇长终于打消了心里的顾虑,他哈哈大笑着,心中压抑数年的憋屈一扫而空。

“我答应你们。”徐经年说道,“不过眼下我需要你们马上替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丁修问道。

“翟菲在门外,你把她干掉。”徐经年说着,目光盯在丁修的脸上。

“渣姐?好。”丁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打开门去了外面。

“嘿,老头子鬼精鬼精的。”听到徐经年刚才的要求,顾北陌在心里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徐经年这是在试探丁修。

他见渣姐鞍前马后地为丁修效力,担心这个女人会在丁修走后借势做大,对自己接下来处理行唐镇的事务形成掣肘。如果丁修能毫不犹豫地杀掉渣姐,那就说明丁修在对待行唐镇事务的问题上并没有留一手,而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自己。

第65章、有朋自远方来

就在丁修帮助徐经年解决行唐镇隐患的时候,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座城市里,一位美丽的少女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陈斌刚刚回到家中,孙女陈佳凝就粘了过来拐弯抹角地打听丁修的情况。

“爷爷,你派去西部防线的人,见到丁修吗?”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呢,你怎么三天两头打听他的消息?”陈斌伸出手指刮了刮陈佳凝的鼻子,他在自己的乖孙女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么逗她。

“哪有啊,我只是不想白欠人家的恩情。”似乎担心爷爷看出什么端倪,陈佳凝心里有些慌张,赶紧故作平静道。

陈斌笑了笑,并没有多想,“凝凝啊,怀瑜和芷溪今天下午就要到辉煌城了,到时候你去接他们一下。他们接下来要在辉煌学院进修,这几天多带他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啊,怀瑜表哥和芷溪表姐今天就能到辉煌城?”陈佳凝前几天听自己母亲提过这事,没想到他俩到得这么快。

“当然,你可得好好尽下地主之仪。”陈斌点了点头道:“怀瑜和芷溪的爷爷孟捷是我当年的老相识,他们的奶奶是你的姨外婆。咱们陈家和孟家交情匪浅,希望你们这些小辈也能相处融洽。”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爷爷。”陈佳凝乖巧地应道。

爷孙俩正说着话,突然就见大门外有人疾步赶来。陈斌定睛一看,见是自己的警卫员李扬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首长!”

“出了什么事?”陈斌起身问道。

“这是从西部军区传回的消息,您要找的那个人,他的信息也在里面。”

陈斌接过李扬航手里的文件,将它打开来一一过目。

陈佳凝听到那句“您要找的那个人,他的信息也在里面”之后,心里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女孩很想凑到爷爷的身旁一起看文件上面的消息,但陈家的家规不允许家中无关人员过问国家事务,所以她即便心里十分迫切,此刻也只能端坐着等爷爷主动来说这个事。

随着陈斌的目光在文件上逐渐下移,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看到最后,老人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爷爷?”陈佳凝到底还是没沉住气,她见爷爷的脸色不好,自己心里也忐忑不已。

“小李,其他几位军政主官和军委委员都知晓了消息吗?”陈斌没急着回陈佳凝的话,而是朝李扬航问道。

“已经有人送去消息了。”李扬航应道。

“好,你先回军部,我随后就来。”陈斌点了点头,等李扬航离开,他将文件放在茶几上,人坐回到沙发中,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

“爷爷?”陈佳凝朝他轻声地喊道。

“上面有丁修的消息,你想看就看吧。”

得到爷爷的允许,陈佳凝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文件,她将文件打开,很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信息,生怕自己看漏了一个字。

“变异子弹蚁群?!”陈佳凝正看着,突然惊呼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事情的确很突然,而且十分怪异。丁修所在的那个营地以及周边两个城镇都被蚁群摧毁,不过目前局势已经被西部军区控制住了,另外南部军区的重装部队也赶去了那里,现在应该就位了。”陈斌说到这,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w47营地只有少数人员幸存,幸存者名单在第二页。”

陈佳凝听了爷爷的话,赶紧将文件翻到第二页,想在上面寻找到自己最关心的那个名字。

“陈建森、江小洲、李成……”数十个名字一一念过来,陈佳凝的眼眶红了。

女孩在名单上反复看了好几次,确认没有丁修的名字后,一瞬间突然有种心碎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爷爷?”她仰起头朝陈斌问道。

“这几天你带怀瑜和芷溪好好散散心。”陈斌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道:“我现在去下军部。”

陈佳凝目送爷爷出门的目光是模糊的,因为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抱住床上的枕头哭出声来,就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那样,哭自己,哭蓦然间从生命中消失了的丁修,哭两人共患难时的过往,哭一切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过了许久,女孩终于止住了哭泣,但悲伤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她心里继续蔓延开来。

感觉到手边有个小东西在不停地摩挲着,陈佳凝抬起头一看,见是自己养在房间里的“普泰勒”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

“球球?”女孩心里一暖,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想安慰自己。

擦了擦眼泪,陈佳凝重新收拾了下心情。望着这只自己和丁修一起从沙漠中带出来的生物,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慰藉。

女孩给“普泰勒”取名叫球球,当初将它带回辉煌城之后,她就去找了自己最博学多才的两位师傅:宗师级电脑专家赵康、宗师级发明家袁方。

通过两人的帮助,陈佳凝终于知晓了球球的一些信息。

这种生物并非旧世界时就存在于世,它的出现至今仍是个谜。

按照赵康为球球做过基因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它只是“普泰勒”的幼年期,这种生物的成长潜力非常巨大,但是幼年期却是它生命中最脆弱的阶段。

“普泰勒”针对自己幼年期非常脆弱的这个特点,专门进化出一种非常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能够模拟s级甚至s级以上变异生物的气场,它通过制造这种假象将自己伪装得非常强大,并借此吓退附近其他的生物来进行自我保护。

正因为如此,沙民们才将它视作比生命还贵重的东西,因为只要部落中拥有一只“普泰勒”,就意味着在沙漠中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了安全的保障。

只有待在食物中,它的警惕才会消失,这样也就不会产生伪造的气场。

“普泰勒”的食物是人类的血液,经过赵康研究发现,它实际上只是喜欢人血中的纤维蛋白原以及某些酶和激素,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通过人工材料去合成的。

在得知陈佳凝想要把“普泰勒”当宠物饲养之后,赵康和袁方专门让自己的团队为球球进行了一次基因改造手术。

手术很成功,球球不但摆脱了需要浸泡在血液中的生活习性,还变得十分亲近它的主人。这是因为赵康发现它的基因片段中有部分因子和猫狗等动物相似,所以便通过技术手段将两者进行融合,结果非常令人满意。

为了让自己的爱徒能得到一只完美的宠物,这两位“国宝”级的专家可谓是煞费苦心。

球球的正常形态只是个椭圆形的球,但经过基因改造之后,它不仅能够根据环境变色,还可以适度地改变身体的形状。

此刻球球的身下就多出了四只脚来,胖乎乎的脑袋上还立起了一对耳朵。

“你还记得丁修吗,球球?”陈佳凝摸了摸它的身体,将它托在手掌上,她心里有许多话想要找人倾诉,但此刻却只能对着这个小家伙诉说。

球球不会说话也不会叫唤,甚至暂时还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能感受到周围任何生物的情绪。

它知道陈佳凝是悲伤的,所以贴到女孩身边想要安慰她。

“一个人的天空很蓝,蓝得有点忧郁,一个人的时候很自由,自由得有点孤单,一个人的日子很轻松,轻松得有点无聊……想念他的时候很幸福,幸福得有点难过!”

陈佳凝喃喃低语,想到伤心处,眼眶又开始泛红,她现在仍无法接受幸存者名单上没有丁修的消息。

球球感受到陈佳凝的悲伤,蹦跳着爬上女孩的肩膀,凑到她的脖颈前舔了舔她的脸。

痒痒的感觉有些温馨,渐渐地便冲淡了陈佳凝心里的悲伤。

“我明白你的意思,生活还要继续,我也要重新振作。”她和球球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普泰勒”本就是最能感受外界情绪的生物之一,而且女孩自己也是蕙质兰心。

起身去洗过脸后,陈佳凝又为自己画上了淡妆,她收拾了下心情,将那份悲伤埋藏进心底。

天阙城的专列抵达辉煌城的时候正是下午,它的速度很快,车身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非常平稳。

等专列停好,一对璧人从贵宾车厢中走了出来。在他俩的身后,还跟着一队管家或仆人打扮的随从。

这对璧人很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其中青年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带着俊朗的笑意;身侧的女孩秀雅绝俗,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这两人可不是情侣,而是兄妹,他们来自天阙城。

“哥哥,咱们又能见到佳凝妹妹了,你心里激不激动啊?”孟芷溪笑盈盈地说道。

“哼哼,又取笑你老哥。”孟怀瑜故作嗔怒,不过他演技不行,装出的模样撑不过三秒就崩了。

孟芷溪最了解自己的哥哥了,见他欢喜的模样溢于言表,心里也很期待等一会和陈佳凝的见面。

几辆车子由远及近,缓缓驶到兄妹俩的身前,当先一辆车中款款走下一名俏丽的少女,这不是陈佳凝又是谁。

倩影入目,轻柔婉转的声音已传入两人耳中。

“怀瑜表哥,芷溪表姐,欢迎你们来到辉煌城!”

第66章、他乡故人

孟怀瑜和孟芷溪去了辉煌城,丁修也正朝着路途中的下一个城市赶去。

三人在行唐镇大闹了一通之后,又花了几天时间帮助徐经年进行整顿,一番忙碌下来,骷髅会已经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作为答谢,徐经年送了他们不少财物,这些东西原本丁修都可以取舍自如,不过徐老头鬼精得很,已经抢先一步借花献佛。

丁修在行唐镇多弄了一辆车子,这样一来三人不仅可以多带不少东西,而且弹药和汽油上也得到了补充。重新上路之后,可谓是心情轻松了许多。

丁修和顾北陌各开一辆汽车,沈悠最先是待在顾北陌的车子上,小姑娘仍惦记着骷髅会积累下来的财货,心里颇为纠结。

“诶,老顾啊,我觉得咱们留在行唐镇多好,想不通丁修为什么执意要走。这下可好,都便宜了徐老头。”

“怎么叫便宜了徐经年?”顾北陌问道。

“我们留在行唐镇的话,那里的东西不就都是咱们的吗?现在徐老头从那些东西里拿出一部分送给咱们,搞得我们还像是欠他的人情一样。”

“哈哈,你倒是还惦记着这个在啊。”顾北陌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讨厌骷髅会吗?”

“当然讨厌。”沈悠点了点头,不太明白顾北陌话里的意思。

“既然你讨厌他们,为什么又想要学他们做一样的事情呢?”

“我们跟骷髅会可不一样。”沈悠赶紧摇头,否定了顾北陌的说法,“我们是我们,骷髅会是骷髅会。”

“可是我们留在行唐镇,迟早也会变得跟骷髅会一样。”顾北陌平静地对她说道。

“我不信,我们怎么可能变成骷髅会那个样子。你可别骗我,老顾。”沈悠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顾北陌想了想,继续说道:“曾经有一条恶龙,每年要求村庄向自己献祭一个少女。为了反抗恶龙,村子里每年都会有一个少年英雄去和恶龙搏斗,但至今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来。这一天,又一位英雄出发了,有人悄悄尾随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跑到龙穴一探究竟。结果那个人看到龙穴里满是金银财宝,讨伐恶龙的英雄用剑刺死了恶龙,然后英雄坐在恶龙的尸体上,看着满地闪烁的珠宝,身上慢慢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最终变成恶龙。”

沈悠听了顾北陌的故事,沉默了好一阵,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三人路途中的下一站是嘉平城,那里仍是国家西部的地界,不过繁华程度要远胜于芦墟、行唐这些小镇。

作为西部的重镇之一,嘉平城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军区的大城市,但它的位置却坐落在丁修等人南行的必经之路上。所以顾北陌制定路线的时候,就做好了在那里逗留的计划。

车子驶近嘉平城,丁修发现附近的人烟变得越来越稠密,他跟在顾北陌的车后,静静地感受着这里和营地周边不一样的环境。

“以后有机会的话,多去大的地方看看,去走一走,瞧一瞧。你还年轻,如果有限的生命都在营地里度过,那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这是当初陈建森对丁修说过的话,如今回想起来,他才深以为然。

只是逝者已矣,在丁修的认知中,陈建森已经死在了营地和子弹蚁群的战斗中,这样想来,他的心里不免又有些难过。

“陈叔,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平遥、通图、古远……甚至还包括咱们国家的首都辉煌城。我听了你的话,从营地里出来了,接下来我也要去辉煌城。以后只要有机会,我还要踏遍你留下足迹的每一寸土地,去看一看你来不及告诉我的那个外面的世界。”

丁修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个念头既是他和过去的告别,又是他迎接自己未来人生的宣言。

车子进入嘉平城,顾北陌先找了一处环境不错的旅馆,将住的房间定好,接着又花了点钱,让旅馆的工作人员帮忙看好车子和上面的货物。

安顿好这些,三人便一齐来到大街上,一边走一边逛,看看这里有没有能倒腾货物的商机。

顾北陌想在嘉平城出掉一些车上的货物,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值得买入。他虽是情报商人,但走南闯北的时候,路上的花销大多还得靠转卖各地的东西来维持。

涉及到情报的买卖不多,但基本都是大生意,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那么在这“三年不开张”的时间里,顾北陌就兼职做着材料商的买卖。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丁修和沈悠走在前头,到处看看瞄瞄,两人都是一脸的新鲜劲。顾北陌跟在后头,目光更多的是落在街边店铺的招牌上。

“四方材料店。”一块硕大的招牌映入他的眼帘,牌子上五个大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给人一种感觉就是这家店很有底蕴。

“丁修,小悠,咱们进去看看。”顾北陌喊住奔向一处小摊的同伴。

“来了。”沈悠嘴馋这处摊子上的小食,拉着丁修过来一人买了一串,还给顾北陌也带了一份。

三人来到四方材料店的门口,正要抬步朝里进去,突然丁修身形一愣,目光盯着里面出来的两人呆了一刻。

“咦,丁修?”清脆的女声引得顾北陌和沈悠一齐侧目。

“温雅?你怎么在这?”眼前的姑娘竟是以前在营地中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温雅,这让丁修非常意外。他看到温雅身边的中年男子,又朝他打了声招呼道:“温叔,好久不见。”

中年男子名叫温鹏展,是一名材料商人,他听到自己女儿喊出丁修的名字,这才认出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初营地里的小兵。

温鹏展朝丁修点了下头,目光从他的衣服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手里的小食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丁修,你这人缘我可是好生佩服,走到哪都有朋友。”顾北陌笑嘻嘻地打趣道,准备过来跟温鹏展父女认识一下。

“还都是女的。”沈悠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酸味。

“鄙人顾北陌,这是沈悠,我们跟丁修……”顾北陌朝温鹏展伸出手道,话还没说完,就见温鹏展并未正视自己一眼,这一下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温鹏展刚才看到顾北陌和沈悠都是一身风尘,本就不想搭理丁修的他,对这两人更是生出几分厌恶。

见气氛不对,温雅赶紧开口圆场道:“我父亲今天有点不舒服,改天再聚,我们住在……”

“小雅!”温鹏展突然开口打断了女儿的话,“我们该走了。”

温雅感觉到父亲话里透露出的不满,只得止住话头,朝丁修报以一个歉意的眼神。

丁修神色如常,朝她点了下头,又跟温鹏展道了一声“保重身体”。

等温家父女走出店子上了一辆汽车,沈悠便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丁修,你那个朋友她爹怎么这个态度,我觉得他那眼神好看不起人啊。”

小姑娘愤愤不平,她看到顾北陌被温鹏展当着面冷落,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温鹏展是干嘛的?丁修。”顾北陌倒没把温鹏展的态度放在心上,他只对那个男人的身份有些好奇。

“温老板做的是材料生意,家里很有钱,他和温雅以前在我们营地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搬家走了。”丁修将自己对温鹏展的称呼由温叔改成了温老板,顾北陌知道他心里向着自己,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不必挂怀。

“有钱就了不起了?哼!”沈悠是直性子,别人对她好,她会记在心里,如果别人欺负她,她也会记仇。

“既然是生意人,眼界高点也难怪,咱们既然入不了他的眼,那就一别两宽,各走各路。”顾北陌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踏进店,“咱们进去看看。”

另一边温家的车子已经发动,温雅坐在车里,半天都没明白为什么父亲对丁修他们是那样一个态度。

都说人生四大喜,其中就有一喜是他乡遇故知。而且生意人讲究多交朋友,和气生财。

“是不是在腹诽父亲刚才的态度?”温鹏展一眼就看出女儿心里在想着的事情。

温雅点了点头,朝他望去,“我们来这里投靠大伯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以前那些认识的朋友,今天好不容遇到丁修,你为什么不让我邀请他们去家里坐一坐?”

“小雅,父亲告诉你,我们做生意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圈子。什么叫圈子,圈子就是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更好的人。丁修只是边防军的一个小兵,当初我们住在营地,生活也好生意也好,都需要仰仗他们,但现在不一样。如今在嘉平城里,如果让人看到我们温家的人跟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来往,别人怎么看我们,你大伯怎么看我们?”

“可是……”温雅不赞同父亲的话,她想开口反驳,但话到嘴边又有些畏惧父亲的威严。

“你大伯在嘉平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将我们接到这里,是希望我帮他开拓生意,而不是给他丢脸,你在交友结伴方面以后给我多注意点。”温鹏展的语气几近训斥,说得自己的女儿害怕地低下头来。

“知道了,父亲。”温雅的心里有些难过,但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自己父亲的威严之下。女孩的一切都是自己父亲给的,所以也就默认了自己的生活也由父亲包办。

“下午在嘉德拍卖行有一场拍卖活动,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过去,那里有一把等待拍卖的枪刃我们得拿下来。”温鹏展说到这顿了顿,“下个月我们去天阙城,生意想在那拓展的话就绕不过孟家。我听你大伯说,孟家是枪王世家,这把枪刃就是带过去的见面礼。而且孟家的小公子年纪跟你相仿……有机会的话,父亲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一下。”

第67章、拍卖行外的小插曲

四方材料店的材料来自全国各地,其中种类繁多,样式琳琅满目。

顾北陌在店里观察了一会,将其中大部分货物的价格记好,他打算在嘉平城出货,了解价格便是先行之举。

丁修还在想温雅的事情,他方才应对温鹏展的时候虽然神色如常,但并非心里没有想法。

当初温家父女住在营地的时候,丁修记得温鹏展的性子十分平易近人,而且温雅明艳端庄、温柔可人,是许多士兵们暗恋的对象,这其中就包括丁修自己。

在那段情愫暗生的时光里,见到温雅是丁修每天归营途中最期盼的事情。只可惜所有的期待都随着温家父女的离去而化作随风远扬的尘埃,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一种寂寞当中。

这次的相遇让丁修很是意外,原本雀跃的心情因为遭遇温鹏展的冷淡而回归平静。

终是淡去的面容,其实早就该释怀了。

丁修叹了口气,双目定神之际,却见沈悠一双美目正狐疑地盯着自己。

“人家都冷冰冰的,你还念念不忘,不会是喜欢那个温雅吧。”小姑娘气哼哼地问道。

“以前喜欢。”丁修大方地承认道。

“可你不是又要去辉煌城找一个叫陈佳凝的姑娘吗?那你到底喜欢哪个?”沈悠盯着丁修的眼睛,心里酸酸的。

“我喜欢陈佳凝。”丁修自己心里的秘密对沈悠毫不设防,女孩问起来,他就实话实说。

“移情别恋。呵,男人!”沈悠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长大了。”丁修笑了笑,继续说道:“懂得了喜欢和爱慕的区别。”

三人在店里转了一会,有服务员走过来朝顾北陌问道:“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下这些材料吗,先生?”

“死亡蠕虫的毒液腺、颈膜,变异子弹蚁蚁后的腹足……这些你这里有吗?”顾北陌报出几样自己的货物,想打听下价格。

“没有。”服务员摇了摇头,“您问的这几样种类太偏了,不光我们店里没有,我估计整个嘉平城所有的材料店都没有。”

“这样啊。”顾北陌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失望,他想把这几样材料出手,但是价格却一直没定下来。

三人在店里收获不大,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去吃点东西吧。”丁修提议道。

“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顾北陌摸了摸肚子,他脑袋里刚才一直在考虑将货物出手的事情,这会才觉得肚子里面似乎又空了。

“好呀!”沈悠开心地叫道;“我肚子也饿了,现在看见什么都像是好吃的。”

“那你已经到了吃货的最高境界。”丁修想起以前老队长张荣社打趣自己的话:“眼见为食。”

“哼,你敢取笑我是吃货。”沈悠娇嗔一声,瞪了丁修一眼。

“其实当吃货好啊。”顾北陌笑道:“只有填满肚子,人才不会空虚。”

大家一路朝前走去,正嬉笑间,沈悠突然指着路边的一家馆子说道:“那里面人多,味道应该不错吧。”

“三位,吃点什么?”堂倌带着一脸殷勤的笑容来到门口招呼。

“有些什么吃的?”丁修问道。

“我把菜单拿给您看看。”堂倌拿过一本菜单递给丁修。

三人入座,丁修将菜单又递给顾北陌和沈悠,大家分别点了几道中意的菜。

堂倌正准备去后堂下单,顾北陌突然听到周围好几桌都有人在聊什么拍卖会的事,他又把堂倌喊回来,跟他侧面打听了一下。

“他们说的拍卖会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留着山羊胡子的堂倌问道。

“正是。”丁修三人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嘛,不然嘉平的本地人怎么可能连三年一度的拍卖大会都不知道。”堂倌笑道,脸上带着一抹本地人的优越感。

“这是咱们嘉平城三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即将于今日下午二点在嘉德拍卖行举行,几位要是有兴趣,吃过饭后就可以去那逛逛。这拍卖大会啊可是嘉平城的招牌之一,由城里大小近十家拍卖行联手举办,而且三年一届,为的就是给珍品问世搭台子。”

“哎哟,不错哦。”堂倌的话让顾北陌眼睛一亮,丁修和沈悠更是来了精神。

他们手里的货已经在材料店里打听过,都是些少见的东西。材料店不敢高价收,怕砸在手里,他们也不想低价卖,怕吃老鼻子亏。

现在听到有拍卖会这么个好机会,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听这堂倌的意思,下午在嘉德拍卖行举行的拍卖会规模还挺大,顾北陌觉得这种情况很符合自己的期望,因为去拍卖会的买家比逛商店的识货,也更有钱。

“咱们可以把材料带去拍卖会上出手。”丁修说道:“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淘点好东西。

“说得对。”顾北陌点了点头,丁修的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咱们不是只需要卖东西吗,难道还要买东西?”沈悠问道。

“如果碰到好的东西咱们为什么不买,低买高卖才是做生意的精髓。”顾北陌笑嘻嘻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只是守着钱的话可不会让它生钱。”

菜端上来,闻着那扑鼻的香气,大家食指大动。

嘉平城是大城,这里的人既有着对外地人的优越感,又不乏好面子的习惯。三人桌上的菜肴份量比周围其他人的都多上一些,这是店家看到外地过来的客人时,存心想在他们心里落个好的印象。

这一顿饭,丁修三人吃得非常满意,待吃饱之后,就循着堂倌告知的位置去寻嘉德拍卖行。

嘉德拍卖行坐落于城东最繁华的地段,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中能拿下这么大一块地开拍卖行,其背后的东主身份之贵重可见一斑。

城中的拍卖行有十数家之多,它们规模大小不一,但大家都尊嘉德拍卖行为龙头。

数年前这里曾有一块a级晶核问世,当时没有任何一家拍卖行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撑得起它的拍卖活动,眼见着这块珍宝即将流往别处,当时嘉德拍卖行的老板宋嘉德得了背后高人的授意,挺身而出。他用几乎全部身家做风险抵押,又串联本地其他的拍卖行一起将这项拍卖活动硬接了下来。

a级晶核被成功地拍了出去,至于是哪位权贵得手,知之者甚少。不过从那时起,宋嘉德和嘉德拍卖行的名头算是打出来了,宋家一时间在嘉平城中风头无两。

有了那次的经验,宋嘉德又和其他同行相约,大家平时各做生意,但每三年都要共同办一次大的拍卖会,专为那些不世出的珍品搭台。

他这样做的目的既是为嘉德拍卖行以及城里的其他同行造势,又能帮嘉平城提高影响力。此后数年中,其他城市甚至国外都有富豪悄声光临嘉平,为的就是来这里逐宝。

丁修等人找到嘉德拍卖行的时候时辰尚早,但拍卖行外面却已是人山人海。四周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几乎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在不断往这边涌来。

“好多人啊。”他感慨了一句,心里有些震撼。

“娘的,我都有些兴奋了,这种规模的拍卖会,怕是会拿出来不少好东西吧。”顾北陌舔了舔舌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丁修,老顾,这边排队。”沈悠眼尖,瞟到不少人都在排队,于是向他俩招呼道。

三人跟着人群排进队伍,等着拿号。正期待中,突然有人蛮横地插进队里。

那人的行为立刻遭来了附近其他人的白眼,但碍于他面相凶狠,身材高壮,大家竟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排队去。”丁修刚才还因为大城市的繁华而心生感慨,但那个凶脸男子的行为让他就像在美食上看到了苍蝇一样厌恶不已。

丁修语气中带着怒意,因为他的好心情被那人给打乱了。

凶脸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而且其他人懦弱的反应也助长了他的气焰。他听到丁修的声音,面目倨傲地转过头来,“小子,关你屁事?

“这句话我只再说一遍,排队去。”丁修望着他,目光已经泛着冷意。

“哟呵?你算老几啊,竟然用这种语气跟我‘乌鸦’说话?你也不打听打听……”男子自称“乌鸦”,正在装逼地吹嘘自己时,丁修又打断了他的话。

“滚!”丁修的声音就像砸进地上的钉子一样,引得周围不少人在心底叫好,但大家都不将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因为那个外号叫“乌鸦”的男子可是这城东出了名的地痞流氓。

“操你娘。”乌鸦怒道,挥拳就朝丁修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他是代人排队拿号,本不该在场外和别人起争执,只不过是欺负丁修年轻,又是一副生面孔,所以自己平时横惯了气焰又冒了起来。

乌鸦的拳头离丁修的头部还有寸许就停了下来,他憋红了脸,拳锋却无法再进一步,因为丁修的手正像铁钳一般捏着他的手腕在。

“你这拳头跟没吃饱饭一样。”丁修的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可是我吃饱了,现在换你尝尝我的拳头。”

第68章、鉴宝室

丁修对自己出拳的力道有所控制,他抓住乌鸦手腕的时候就试探出这个家伙虽然比普通人要强,但实力大致和自己在行唐镇打笼斗时遇到的那个鬼手相当,他只是想给对方一些教训,并不想在这里杀人。

“住手!”人群中闯出一群人来,为首一名方脸汉子朝丁修大声喝道:“谁敢在此放肆?”

丁修的手挥至乌鸦面前突然停了下来,他见这群人穿着治安人员的服饰,想了想便放弃了要拿乌鸦出气的念头。

丁修自己就是军人出身,所以遵守秩序和规定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勇哥,你们来得正好。这小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见他贼眉鼠眼,又在咱们嘉德拍卖行的门口闹事,所以一看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乌鸦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他见丁修没朝自己还手,于是又趁着丁修的注意力被勇哥等人吸引,右脚猛地踢了出去,一记撩阴腿直奔丁修的裆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乌鸦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丁修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跟着出脚,而且他的蹬踹后发先至,直接踢在乌鸦的膝盖上。

“嗷哦~”乌鸦一个踉跄跪了下来,接着双手抱住朝前弯折的膝盖侧躺在地上,嘴巴里不停地发出吃痛的惨叫。

“你娘的,想阴老子!”丁修刚才都准备放过乌鸦,但没成想那家伙还敢阴着下死手。他气不打一处来,脚底前迈一步,脚尖顺势又朝乌鸦腰部补了一脚。

这一下乌鸦可是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痛苦,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直冒。

“我他娘的都叫你住手了。”勇哥冲到丁修面前,手里已经掏出枪来,指着丁修的脑袋。

“难道你没看见是他刚才想要下黑手害我?”丁修瞪着勇哥道:“另外别拿枪指着我,不然我会让你明白这毫无意义。”

“老哥,有话好好说。”顾北陌见丁修和刚才赶过来的这个勇哥突然起了冲突,赶紧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隔开:“我这兄弟根本没惹事啊,刚都是事在惹他,不信你问问大家。”

顾北陌说着对周围的人指了指,勇哥朝那些人望了一眼,见他们都不太敢做声。

“哼,敢说我们家丁修贼眉鼠眼,我看他自己才是。”沈悠看到没一个人站出来替丁修说话,气不过骂道:“刚才这个家伙跑过来插队,丁修只不过叫他排队,他过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还有,你们是谁,是他的同伙吗?”

“城东治安队何勇。”被乌鸦称作勇哥的男子冷冷地说道:“我只基于自己看到的情况来做判断,你们两人刚才是在斗殴,他打输了,我送他进医院,你打赢了,就得跟我走一趟。”

“凭什么?”丁修脖子一横:“王法跟道理,你准备一样都不讲?”

“有什么道理,都跟我回去再讲,带走。”何勇朝自己周围的队员吩咐道。

“有意思,我们对嘉平城三年一届的拍卖会可是慕名已久,远道而来正是想参加一下,没想到你们这里蛇鼠一窝,管治安的竟和地痞流氓穿一条裤子。”顾北陌见何勇的人要抓丁修,站出来将他们拦住,“丑话我这兄弟刚也说了,我就再补一句,我们不惹事,我们也不怕事。”

沈悠的身边悄然飞起几只迪蜂,双方已呈剑弩拔张之势。

丁修他们三人都没想过要在嘉平城闹事,但事情找到头上来,躲又躲不了,那就只能先接住再说。而且前些天大家刚把行唐镇闹了个天翻地覆,此刻对上何勇等人的威胁,倒也没有多大心里压力。

何勇身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他拿到耳边接听了几秒钟,便抬手示意自己的人退后。

“算你走运,小子,在这边的地头上最好老实一点。”何勇朝丁修瞪了一眼,接着喊来两名队员将已经昏死过去的乌鸦抬走送去医治。

嘉德拍卖行的大楼里,对着门口广场的一扇窗户旁,正站着一个窈窕婀娜的人影,她的一双美目注视着刚才外面刚刚平息的纠纷,片刻之后,才将手中的通讯器放回到桌面上。

“奇怪的年轻人……骆丙润也该管管他的‘狗’了,不然迟早要被别人教做人的。”

广场上爆发的争端就像一颗小石子被投进了池塘一样,惊起的涟漪片刻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着何勇的人把乌鸦抬走,队伍的秩序又恢复如常,周围那些人排队的排队,说话的说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有些偏袒那个乌鸦。”丁修望着附近何勇等人巡逻的身影,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你说得没错,我真想让迪蜂去蛰他们一下。”沈悠也有些耿耿于怀。

“打架跟看拍卖会哪个有意思?”顾北陌劝道:“咱们办正事要紧,没必要去跟那些流氓地痞置气。”

“说得也是。”丁修点着头,想了想确实如此。

三人排了一会之后来到了队伍的前面,终于轮到他们领号了。

“你们三位要拿观众号,还是vip号?”拍卖行的工作人员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丁修比较好奇,他原本以为排队之后,只需要拿个入场的号码就可以了。

“观众号的费用为50布里/人,座位是大厅中最底下的观众席,没有举牌竞拍的资格。vip号的费用为500布里/人,有专门的私人包厢,可以在竞拍中举牌竞价。”

“那就三个vip号吧”丁修想了一下,转过头去征询同伴们的意见。

“就vip。”顾北陌点了点头。

“好贵!”沈悠一脸肉疼。

交了钱之后,就有专门的人过来带他们入场。丁修手里的号码是十九,和他的年纪一样,这个数字也是他们要去的私人包厢号码。

“我们除了想在拍卖会上买东西之外,还想卖些东西,该怎么操作?”顾北陌突然问道。

“那你们的东西带来了吗?”工作人员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丁修三人。

“没带过来,都放在旅馆呢。”

“那你们要赶紧去拿,因为商品进入拍卖环节之前,需要提前走一道鉴宝程序。”工作人员说道,见丁修他们不太明白,便开始解释起来:“嘉平城这次的拍卖大会是集整个行业之力举办的,规模盛大,参与拍卖的物品种类也繁多,但并非什么东西都能拿得上台面,所以作为举办方,我们需要提前鉴定商品的价值,若估价低于2000布里的物品,则不会在拍卖会上展出。”

“原来是这样。”顾北陌终于明白过来,“那我得回去拿下东西。”

“等会你们拿着牌子,可以走门口右侧的vip通道,我会在那里等你们。”工作人员客气地说道。

他们都是见人下菜,如果丁修等人买的是观众号,那工作人员的热情就得大打折扣。嘉平城能出得起500布里这个钱的人不少,但愿意花在拍卖会门票上的却不多,大多数人付得起这个票价,但买不起拍卖会上的商品,所以基本只会掏50布里进来凑个热闹。

丁修三人不但付的是vip号码的钱,而且手上还有货物准备出售,这样的顾客就是拍卖行最愿意深入合作的对象。

三个人心急火燎地赶回旅馆,将准备出手的材料整到一辆车子上,然后又驱车赶回嘉德拍卖行。

“三位,请跟我来。”先前带路的工作人员果然候在那里,见丁修等人回来,他迎了上去。刚才他把丁修三人的情况已经汇报给了拍卖行里的高层,得到的指示就是全程跟好这三位顾客,让他们对这里的活动满意。

一行人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转入一条走廊之后,便看到一扇大门上挂着“鉴宝室”三个大字的牌子。

“这里就是鉴宝室,三位请进。”工作人员替丁修他们推开大门,自己则留在门外。

进到里面,屋里的陈设让丁修颇为新奇。只见宽敞的空间里像似被分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中还有不少设备正在闪烁着运行中的灯光。

当先一张桌旁坐着数名身着白色服饰的男女,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丁修三人身上。

“我们要鉴宝。”丁修说道。

“请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丁修和顾北陌一起拿出自己想要出手的货物,将它们陈列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变异生物的材料?!”那人看到丁修他们拿出的东西,目光微微有些惊讶。

“这得拿给阎老看看。”见丁修点了点头,他和几位同伴将桌上的东西带去了身后的某个区域。

“三位请稍坐。”有服务人员为丁修他们端来茶水。

“这拍卖行很专业。”顾北陌刚才一直在打量里面的环境,这会心下里发出由衷的感慨。

“怎么看出来专业的,是服务态度好吗?”沈悠问道。

顾北陌摇了摇头,“你看他们那边分出的区域,还有那些设备。我刚才一直在观察,原来那些东西都是用来检验客人带过来准备拍卖的商品。就拿咱们带来的这些举例,咱们的货几乎全是变异生物身上的器官组织,还有骨骼甲壳之类,这世界上的变异生物种类繁多,需要鉴定成分和真伪,最靠谱的还是那些设备。什么都能作假,但基因可做不了假。”

第69章、拍卖大会

时间只过了片刻,但鉴定的结果就出来了。

“诸位久等了。”一名白发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递给站起身来的丁修道:“各项货物的后面是我们给出的估价,你们看看,可还满意?”

“死亡蠕虫的毒液腺,5000布里;蚁后的腹足3500布里……”单子上列出的价格一目了然,虽说丁修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值什么价,但单子上的数字看着还是叫人挺心动的。

“满意。”顾北陌说道。

老者笑了笑,自我介绍道:“老朽闫章,在嘉德拍卖行司职生物科鉴定师。”

“我叫丁修,我们几个都是从外地来的。”

“我在这干了有近十年,原以为自己已是见多识广,不料你们带来的东西还是叫我又开了一回眼界。”闫章说道,望着丁修等人的目光炯炯有神,“冒昧地问一句,这些东西三位都是从哪得到的?”

“西边,卡拉库姆沙漠。”丁修说道。

“死亡蠕虫和变异子弹蚁蚁后都是?”闫章又问道。

“都是,杀它们可费了不少功夫呢。”丁修这话没有隐瞒什么。

面前的老者做事麻利,说话又和气,关键给出的估价也远远超出了预期,方才寥寥数语便已赢得了三人的好感。

闫章的眉毛挑了挑,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接着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你们的货样比较偏,要遇上识货的买主得靠点运气,这样吧,等会在拍卖会上如果不好出手,老朽给你们引荐一位贵人,帮你们兜下来可好?”

“好,好。”顾北陌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拍卖会上的商品也有一定的流拍概率,但有了闫章这句话,今天这货物被卖掉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爷爷,您真是个好人。”沈悠的嘴巴这一刻格外的甜。

“哈哈。”闫章抚须笑了起来,小姑娘的赞美把他给逗乐了。

“今天要是货物能够顺利出手,我们三人也有一份薄礼答谢老先生。”顾北陌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帮的忙,人家投桃,自己这边也要赶紧报李。

“这可使不得。”闫章伸手止住他的话道:“我帮你们这个忙,其实也是在帮别人。而且我在嘉德拍卖行司职生物科鉴定师,东家这些年给的钱就够我活几辈子了,私下拿客人的钱可是要败名声的。”

“这样啊。”顾北陌不知道闫章这是假客气,还是真的高风亮节,不过有些话在这里不好明说。等拍卖会结束后拿到了钱,他还是打算再好好表示一下。

出门在外,赚的是钱,但结的是缘。这位闫章看上去在嘉德拍卖行身份地位都颇高,正是顾北陌想要结识的对象。

“好了,你们拿着单子,赶紧去参加拍卖会吧,大会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闫章笑着说道:“你们的货物我马上安排人送去拍卖会现场,展出的序号那边会有人安排,记住单子要拿好了,这可是凭证。”

“多谢阎老。”丁修三人道谢之后,就回到门外,由候在那的工作人员领去19号私人包厢。

去往各个私人包厢的通道是分开的,这样安排,主要是为了避免拍卖者之间因为彼此认识,又知晓对方所在的包厢号码,在拍卖过程中,双方竞价伤了和气。所以分开通道,各拍卖者就不知道其他私人包厢中都是谁,即便竞价过于激烈,也没有后顾之忧。

来到19号包厢,这里离底下的观众席有五六米高。包厢开放式的窗户正对着下面的拍卖台子,视野极佳。

所有的包厢都分布在正对着拍卖台的这一面,这种设计既考虑了视野的因素,又照顾到拍卖者的个人隐私。窗户上没有安装玻璃,但包厢之间都做了间隔,这样一来,包厢中的人无论在里面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会被周围包厢的人或底下的观众听到。

三人在里面坐定,带路过来的服务人员将这里的规矩对他们进行告知。

“三位的面前有一个按钮,等会台下如果展出了你们中意的拍卖品,在拍卖师喊价之后,你们就可以通过这个按钮竞价,最后拍卖品会由所有拍卖者当中出价最高的人获得。”

“这些东西我可以吃吗?”沈悠指着桌子上的瓜果糕点,朝服务人员问道。

“当然,请随意。”服务人员露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说道:“如果还有别的要求,只需要按旁边墙上的服务铃,我们的服务员马上就会过来。”

等服务人员出去,丁修按了按身下的沙发椅子,将身子躺在上面,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真皮沙发,躺着舒服吧。”顾北陌嘿嘿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好茶。”

“好吃,真好吃。”沈悠的嘴里已经塞了不少东西,她鼓着腮帮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嘟囔不清。

“别光顾着吃,咱们可是来办正事的。”丁修笑道。

“拍卖会不是还没开始吗?”沈悠说着朝大厅前方的拍卖台上瞟了一眼,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定了定,“来了个女人耶,好漂亮。”

“哪?”顾北陌刚在和丁修说话,听说有人上台了,赶紧朝那望去。

大厅里的空间非常宽敞,里面的观众席有数百之多,但此刻乌压压一片座无虚席。

女人登台的一刻,大厅周围的灯光便暗了下来,底下的观众席中喧闹声为之一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数道聚光灯打到台上,将女人婀娜的身影笼罩在灯光之中。

女人一席月白色的旗袍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酥胸的玲珑曲线完完全全被勾勒出来。旗袍的裙摆垂至脚踝,两侧开衩的位置在膝盖那,颀长均匀的小腿从分叉处半露出来。

在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光洁,吹弹可破,给人一种未见媚态,却略有妖意的感觉。

女人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身前,她款款走到台前,眸含春水般清波流盼,目光扫过台下,引得许多人目光炙热,口鼻中粗气频出。

“这是宋惜君啊,三年没见,简直越来越美,完全漂亮得不像话啊。”

“宋嘉德果然非得这种大场面才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登台亮相,平日里把这嘉平城第一大美女藏得严严实实,是怕被哪个男人给拐了去吗?”

“嘿嘿,要是宋惜君也是拍卖品的话,这嘉平城的男人不得争得打破头了。”

……

宋惜君仅仅只是出现在台上便已成为底下人议论的焦点,大厅对面的数十个包厢中,许多道目光同样也集中在她身上。

“真漂亮啊。”顾北陌张大了嘴巴,目光在那灯光下的倩影身上流连忘返。

“老顾,你喜欢的话就娶回去呗?”沈悠朝他说道。

“哈,娶回去?我就看看而已,这种尤物可不是我老顾能养得起的。”顾北陌讪笑了一下,收回目光自嘲道:“你信不信,这女子要么就是某权贵家里的千金,要么就是哪个贵人养的‘金丝雀’,hold得住这种女人的男人,得是非富即贵权倾一方才行。”

“考虑问题不要这么物质嘛,老顾,男女之间就不能是真爱吗?”沈悠问道。

“真爱?嘿嘿,配得上这个女人的真爱,怎么着也得是小丁这种年轻又帅气的小伙,我可都一把年纪了。”

丁修朝宋惜君望了一眼,心里确实有种惊艳的感觉,可惜对比陈佳凝的清纯秀气,台上的那个女人更多的只是一种御姐的成熟韵味。其实宋惜君年龄不大,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但她一直在幕后帮自己的父亲宋嘉德打理拍卖行的核心事务,平时深居简出,在做事方面精明能干,深得他父亲的真传。

宋惜君站在台上,轻启皓腕,将手里的话筒伸到嘴边。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这个漂亮女人要开口了。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各位光临嘉德拍卖行,今天是我们嘉平城三年一度的拍卖大会,我是宋惜君,很荣幸能够再次登台,为大家主持这样的拍卖盛会。本次拍卖会本着公开、公平、公正以及诚信实用的原则,我期待各位踊跃竞买,并预祝大家好运。”

宋惜君的声音很甜,婉转中带着一丝柔媚,让人听上去就会产生一种征服欲。许多人被她的声音引导,原本只打算先观望一下的心里现在都起了一掷千金的冲动,只为接下来能博美人一笑。

宋惜君在说完开场白之后,又宣读了一下拍卖规则和注意事项,她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台下和包厢中的人都在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人的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

等她宣读完毕,台后有一名工作人员端着方形的托盘上来。托盘中的东西被用一块红绸盖着,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一个正方体的匣子。

“来了。”顾北陌朝丁修和沈悠喊道:“我好想看看这嘉平城三年一次地拍卖大会,究竟会用什么拍卖品来打头阵。”

丁修和沈悠听顾北陌这么一说,两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台上那块盖着红绸的东西望去。

第70章、特供药剂

宋惜君在观众的注视之下,轻轻地揭开红绸,正如大家所料,红绸底下盖着的东西是一个方形的匣子。

匣子由透明玻璃制成,里面装着一支药剂,药剂的包装十分精美,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价格不菲。

“看上去是药剂?”台下的人议论纷纷。楼上的包厢里,不少vip客人也在猜测匣子里那支药剂的作用。

“大家应该都对这支药剂十分好奇,作为我们这次拍卖会上第一件展出的商品,接下来,我就要公布它的相关信息。”宋惜君的玉手轻抚在玻璃匣子上,身后的大屏幕中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突然出现了许多字幕和图表。

“gp2型盘尼西林,洛华氏公司出品,该药剂短时间内还无法量产,只作为特供产品存在。”

短短三十多字的话从宋惜君嘴里说出来,里面的一些字眼立刻就引起了懂行之人的关注。

gp2型、洛华氏公司、特供……宋惜君在介绍这款药剂时用词十分简洁,但字字都紧扣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洛华氏公司,世界十大制药公司排行榜中位列第二,在格瑞尔斯排名第一。它的前身是从国家基因研究院中分离出来的企业,之后在战争中逐渐发展壮大,并成长为跨国公司。洛华氏的业务涉猎范围很广,在一些重要的医学领域比如神经系统、病毒学、传染病学、炎症免疫以及新陈代谢紊乱等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

gp2型,gp型是目前市面上几乎所有盘尼西林的型号,据说gp1型已计划进入量产阶段,gp2型的消息对于嘉平城中绝大多数人来讲估计还是第一次听到。

特供,这个词不用多做解释,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指为特别阶级供应的产品。

匣子里的药剂集众多光环于一身,瞬间就吸引住了许多人的目光,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它的作用和效果。

屏幕上出现的是这支药剂的型号、分子式、精确质量以及物化性质和安全资料等信息,参加拍卖会的人在药物学方面专业的不多,所以大部分人都看得云里雾里。

“gp2型盘尼西林是什么药?”丁修也不懂,他转过头朝顾北陌问道。

“盘尼西林就是青霉素,这个gp2型可能是它的型号,听着好像很牛逼的样子。”顾北陌不太懂医学,但他和场中许多人一样,在宋惜君言简意赅的介绍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青霉素是干嘛用的?”丁修刚问过之后,沈悠又接着提出问题来。

“是一种抗菌素,能破坏细菌的细胞壁并在细菌细胞的繁殖期起杀菌作用。”顾北陌说的这些差点掏空了他在这个方面的知识储备,见沈悠还要再问,他赶紧岔开话题道:“先别做声,听听那个宋惜君怎么介绍。”

台子上,宋惜君先等大家互相讨论一会,她面带微笑,环视左右,并朝对面楼上的那些私人包厢微微颔首。

等台下的气氛到位,她将话筒拿到面前,柔声说道:“这支药剂的来历虽然无法公开,但它既然是我们拍卖会上的展品,就由我们嘉平城全体拍卖行为它的真实性做担保——假一罚十,大家可以放心竞价。”

“众所周知,盘尼西林是一种高效、低毒、临床应用广泛的重要抗生素,它能大大增强我们人类抵抗细菌感染的能力。最新型的gp2型盘尼西林药剂不但解决了药物不稳定的过敏原理,而且还能对世界上接近80%的变异生物所带来的毒素和感染起到医治效果,它能在人体被感染后的极短时间内针对毒素中病毒细胞壁的合成起到干扰作用。”宋惜君介绍着药剂的效果,又补充道:“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的药效原理是与毒素中的细菌竞争转肽酶,阻碍粘肽的形成,造成细胞壁的缺损,使细菌失去细胞壁的渗透屏障,对细菌起到杀灭作用。如果大家对这支药剂还不够了解的话,只需要明白一点,那就是它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多少钱?”台下有不少人喊道。

宋惜君的手在一个遥控器上按了一下,身后墙壁上的大屏幕中,画面突然切换成了一个数字。

“10000布里,这是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的起拍价。”她接着说道:“药剂的有效期是两年。”

“乖乖,10000布里?!”价格报出来的时候,丁修大吃了一惊。

“如果药效期再长点,这个起拍价只会更高,等着看吧,待会大家都得抢起来的。“顾北陌说道:“咱们觉得价格高,是因为咱们的命不值这个价啊。”

“谁说的,老顾,这个钱我们现在也能拿得出来啊。”沈悠不同意顾北陌的看法。

“拿得出来是拿得出来,但你舍得去买它吗?”顾北陌反问道。

“舍不得。”丁修和沈悠一起摇了摇头。

包厢中的三人虽然舍不得去对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竞价,但外面愿意花钱的顾客大有人在。这场拍卖会的规则是起拍价报出之后,竞价者每500布里一加,加价次数超过3轮,单次竞价中加价的金额自动提升到1000布里。

10000的价格报出之后,丁修三人刚没聊几句话,就见台后的大屏幕上,那个数字的金额刷刷地在变。

宋惜君很擅长去调动气氛,她在报完起拍价之后并不是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做,而是根据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很自然地和各包厢中竞价的vip客人互动。在她的一颦一笑中,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的金额水涨船高,很快就升到了3万以上。

“这个女人的手段好厉害。”顾北陌看得咋舌不已,作为生意人,他比身旁的丁修和沈悠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宋惜君在谈笑间不再提及药剂的效果如何,而是专为强调安全和身份方面的概念,这样一来,有些原本不怎么心动的人也被吊起了胃口,毕竟坐在包厢里的人大多都是嘉平城中非富即贵的存在,大家都能出得起这个价,却没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命不值这个价。

竞价的过程既关乎实际的需求,又牵系着出价者的面子,他们有的人想买回去的目的并非是留给自己或家人来用,而是准备当作一份厚礼去换取更多的利益。今日药剂的价格在拍卖会上传开,他日再将其作为礼物送给需要打点的上位者,送的人有面子,收的人也舒心。

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的金额飙到3万7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这不是因为大家就只有这么点钱,而是因为拍卖会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十数件拍卖品等着在,所以土豪们不愿意在第一件拍卖品上就拼个你死我活。

“3万7千布里两次,还有没有谁想要加价?”宋惜君面带笑意朝着前方楼上的几十个包厢望去,稍稍停顿片刻,见那些包厢墙壁上的竞价灯并没有亮起,便将手旁的小锤在桌上敲下:“恭喜三十一号包厢的客人拍得gp2型盘尼西林药剂。”

底下的观众纷纷抬头朝身后楼上的那些包厢望去,在其中找到号码为三十一的那一个。包厢高高在上,又有实体围栏挡着,底下的人自然看不见包厢里面那些贵人的身影,对他们的身份也不得而知,但大家就是好奇,也仅仅只能好奇。

装着gp2型盘尼西林药剂的匣子被工作人员端去台后进行封装,等待拍卖会结束之后和买家进行交接。

又一件拍卖品被送到台上,底下那些仍在交谈的观众声音渐渐小了,大家的目光重新回到台上,期待着新的拍卖品露出真容。

似乎被下面的气氛所感染,丁修三人都面色通红,心跳也加速了不少。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刚才那支药剂的拍卖过程,但屏幕中不断变化的金额却如同兴奋剂一般,强烈的刺激了一下他们的神经。

“他娘的,真是买的人不用,用的人不买啊。”顾北陌长出一口气,双手搓了搓涨红了的脸庞。

他这话颇有深意,沈悠听不懂,但丁修却回过味来。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老顾?”丁修突然问道。

“嗯。”顾北陌点了点头,“花花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感觉和你当初的营地有很大的不同?”

“现在我感觉自己就跟乡巴佬进城一样。”丁修自嘲道:“要不是在行唐镇徐经年镇长送了咱们一笔巨款,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那么多钱。”

“徐老头送咱们钱是应该的,他要不送,咱们即便是硬拿,别人也不敢有半点声音。”沈悠有些幽怨地说道:“咱们要是留在那里,镇上的钱就都是我们的了,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们和权志隆不一样。”丁修笑了笑。

“的确是不一样。”顾北陌也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一样?”沈悠小声地嘀咕道,心里虽不太认同两人的说法,但已不再反驳。

几轮拍卖过后,拍卖品在宋惜君对现场气氛的引导下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丁修三人虽然没有中意的东西,但也在包厢里看得兴致勃勃。

又一件拍卖品被送到台上,这一次的东西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红绸下是一个身形狭长的物体。

看到它的第一眼,丁修的直觉就在心里朝他喊出了一个声音。

“是把武器!”

第71章、炎龙之手

红绸揭开之前,宋惜君故意留出些时间给大家猜测,好酝酿下气氛。

台下说什么的都有,但在这件拍卖品现出真容之前,宋惜君都只是莞尔一笑。

等大家的胃口被吊得差不多了,她才来到拍卖品旁边,皓腕轻启,将红绸揭开。

红绸下是一把金色的剑,剑长两尺一寸,剑身由合金而铸,上面流金溢彩泛着夺目的寒光。这把剑的造型非常独特:在剑柄处,它和普通的长剑不同,剑柄非直略显弯曲,十字护手也不是传统的样子。护手的部分朝两翼张出,一翼长,一翼短,中间镂空,似有众多零件相互衔接。

“这是把剑啊。”顾北陌惊呼道,他被这剑的外形惊艳到了。

“这是把枪!”丁修摇着头否定了顾北陌的看法。

“枪?!”顾北陌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何以见得?”

“感觉。”丁修说道。

在他这个距离,只能看出拍卖品的基本形状,上面的微小细节是看不出来的。

在场的许多人都和顾北陌一样认为那是一把剑,唯独只有丁修认定是枪。

那把武器的模样被投影到台后的屏幕上,而且还放大了十数倍,这一下,不仅剑身上的纹路十分明显,剑柄和剑身之间衔接的那些机械零件也一目了然。

剑身上的纹路是一条金色长龙,龙身似有烈焰,气势十分威严。剑柄到剑身中段的位置略显厚重,单单那一段十多公分的地方竟镶嵌了大小十数个金属部件,这些部件给人的感觉并不多余,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它们在那里的作用。

长剑以黑铁的乌金色打底,上置金色的纹路赋予其华贵的质感,长短两翼一大一下,小的似龙爪,大的像龙翼。

如此别致的造型不仅仅惊艳了丁修三人,台下和包厢中也是一片哗然,大家在惊叹之余又不禁摒住呼吸,一心只待宋惜君来介绍它。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是一把武器。”宋惜君将开口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它既是剑,也是枪,名为‘炎龙之手’,发明它的人是格瑞尔斯著名的武器大师贾克敌先生。”

“哇!”

“是贾克敌啊!”

“老天,难怪造型如此华丽,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包厢中也有不少人对它产生了兴趣。

婀娜的身影仍在继续介绍着这把武器:“‘炎龙之手’是一把枪刃,所谓枪刃,是枪械和刀刃的组合。这个理念源自旧世界的长枪和刺刀,但那两种武器的衔接只能算是拼凑,还谈不上融合。贾克敌先生的这件作品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枪刃合一,他在设计上将人体工程学的设定完美融入其中,让这件作品无论是用作枪还是用作剑,都不会影响到手感。”

顾北陌见丁修的脑袋都要伸出包厢的窗台了,知道他一定心仪这把枪刃,低头想了一下,便拍了拍丁修的肩膀。

“小丁,这把枪刃很适合你啊。”

“啊,真的吗?我确实挺喜欢它,不过价格应该很贵吧。”丁修说道,目光又不自觉地朝台子上瞟去。

“要不咱们拿下来?”顾北陌问道:“你小子战斗的时候经常打着打着就拿枪冲上去进行近战了,我琢磨着这把枪刃和你是真的配,简直完美契合你的战斗风格。”

“先看看价格。”丁修确实很喜欢这把枪刃,如果人和武器也有一见钟情的话,那他俩就属于这种一见钟情。

只是喜欢归喜欢,最后还得看价格而定。

“这把枪刃的威力怎么样?”有人问出了大部分观众关心的问题。

“‘炎龙之手’的枪身以及刀刃都是由马氏体时效钢打造,这种材料是超高强度钢中的一种,其特殊的金属特性决定了枪身的坚固性以及刀刃的锋利程度。”宋惜君继续说道:“它的剑柄其实也是枪柄,十字护手处的大小双翼分别是弹夹和扳机。”

“哗。”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这种设计真可谓独具匠心,谁能想到那酷似龙爪的短翼竟是扳机,而酷似龙翼的长翼原来还是弹夹。

“当作枪使用的时候,‘炎龙之手’的威力由里面装填的子弹决定,不过它的枪身坚固异常,而且枪刃两侧的枪管口径也可以进行调节,能够适配大部分手枪以及自动步枪的弹药。在装填子弹的过程中,只需要朝上轻轻掰动长翼,即可打开弹夹进行装填。哦,对了,弹夹容量根据子弹体积的不同约为6~10发,射击时两侧枪管先左后右轮流发射子弹。”

“丁修啊,你这样盯着台上痴痴地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那个宋惜君给迷晕了头呢。”沈悠捂着嘴笑道,“这么喜欢那把枪刃,等会报出价来,咱们就拍下它。”

“估计会很贵。”丁修恋恋不舍的从枪刃上收回目光,心动不已却又担心财力不支。

“‘炎龙之手’起拍价20000布里。”宋惜君报出价来,这一瞬间,丁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20000!”沈悠惊得手里的糕点掉到地上,她朝顾北陌望去,“老顾,我们竞价吗?”

“丁修,竞他娘的,有钱难买心头好。”顾北陌喊道。

丁修迅速按下桌上的竞价按钮。

“19号包厢出价20500布里。”宋惜君轻柔的声音在话筒的放大之下于大厅中传开了。

“23号包厢出价21000布里。”

“7号包厢出价21500布里。”

“加!”顾北陌又喊道。三次加价之后,接下来每一次加价都是1000布里起加。

“19号包厢出价22500布里。”

“9号包厢出价23500布里。”

“7号号包厢出价24500布里。”

“19号包厢出价25500布里。”

“7号号包厢出价26500布里。”

……

竞价了几次之后,留下来继续角逐的人似乎只剩下19号包厢和7号包厢。这把枪刃单论成本大概在1000~2000布里左右,但它出自名师之手,品牌溢价有些惊人。

喜欢枪的权贵富豪不少,但在拍卖会的压轴大戏没登场之前,可没几个人愿意将资金过于投入到可能只有收藏意义的物品上。有些人已经在猜测今年拍卖会压轴的拍卖品可能会是一块高阶晶核,和枪刃相比,这才是世人公认的至宝。

19号包厢里的人是丁修他们,7号包厢中的顾客身份未知,双方将价格飙上了三万布里,似乎对于这把枪刃都是势在必得。

“三万了,还竞价吗?”丁修有些犹豫起来。

“那个7号包厢究竟是什么人?这么讨厌!把这把枪刃硬生生抬了快一万布里了。”沈悠气得在那跺脚,她念头突然一转,将身上带的迪蜂放了出去。

“去给我看看7号包厢是什么人。”指尖释放的信息素已经向迪蜂下达了命令,小虫飞出窗户,直奔附近的那间包厢而去。

“7号号包厢出价31500布里。”宋惜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包厢里的客人竞争这把枪刃,拍卖这把武器之前,她自己在心里估计枪刃的定拍价最多在两万七八左右。因为根据自己的经验,定了包厢的客人90%都是奔着最后的压轴大戏而去,很少有人会花过多的金钱和精力在这种武器上。

除非就是奔着这把武器而来。

7号包厢中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对青年男女,中年男子刚才咬着牙按下了竞价按钮,将那把枪刃的价格抬到31500布里。

此刻中年男子的心里已经在滴血,但没办法,正如宋惜君猜测的那样,他就是奔着这把武器而来。

“二叔,这个金额已经溢价太多了,你确定要花这么多冤枉钱拿下这把武器吗?”开口的人是旁边的年轻男子,他看似在劝,实则目光中带着些许戏谑。

“父亲。”中年男子身后的女孩拉住他的胳膊,想要说什么,但却因为畏惧他的威严又不敢开口。

“小雅,这把枪刃父亲是势在必得,否则的话,下个月的天阙城之行就没有任何意义,届时孟家的门都登不了,还谈什么去拓展生意?”中年男子正是丁修他们上午在“四方材料店”门口遇到的温鹏展,他身后的女孩是温雅,旁边的年轻男子是他的侄子温昊凯。”

“可是这个价格已经差不多是我们财力能够承受的极限了……”温雅怯怯地说道。

“19号包厢不见得还会加价。”温鹏展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有些底气不足,装出这番姿态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7号号包厢出价31500布里,两次。”宋惜君放慢了语速,目光投向19号包厢,嘴角微微上扬道:“19号包厢的客人看来正在深思熟虑,不知道是准备放弃呢,还是会继续竞价。”

“加啊,是男人就别怂!”

“才31500布里就不敢接了?穷逼,没钱定什么包厢。”

“快点飙价啊,他娘的,怎么萎了?”

说这些话的人,大部分其实自己心里都觉得这个价已经够高了,刚才他们还在腹诽谁花这个钱谁傻逼,现在气氛被宋惜君调动起来之后,不自觉地就开始起哄了。

“不加了。”和底下的观众不同,丁修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们从行唐镇带出来的钱虽然还能继续加得起,但现在的金额数字连他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溢价太多。

“加,为什么不加!”沈悠突然一巴掌拍在竞价按钮上。

第72章、要脸不7要钱

“19号包厢出价32500布里!”宋惜君笑靥如花,像似在欢呼胜利一样。

竞价又开始了,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台下的观众呼声如潮,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些声音落在温鹏展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19号包厢的人每加一次价,他想要再压过去,就得比自己上一次的出价提高2000布里。

2000布里放在平常或许无法对温鹏展伤筋动骨,但这一刻却形同割肉。

他带过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按下竞价按钮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不过心里仍想着再坚持一下,毕竟竞争对手那边也可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现在不仅仅是通过金钱在博弈,双方比拼的还有心理素质。

温鹏展为了下月去天阙城能拿这把武器去敲素有“兵王世家”之称的孟家大门,不惜下了血本,他不知道19号包厢的人是谁,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和自己竞争这把武器。

早在两天前,温鹏展就通过自己大哥温仕坤的关系得知拍卖会上有这么一件武器,所以提前做足了准备,却不想竞拍之时仍是一波三折,而且最后鹿死谁手还未有定数。

他不知道19号包厢的人时谁,但19号包厢的人却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通过迪蜂带回的消息,沈悠知道了7号包厢客人的身份。

“哼,竟然是上午在‘四方材料店’门口遇到的那个看不起我们的家伙。”小姑娘脸色通红,心里仍愤愤不平。她在按下竞价按钮之后,双手叉腰一脸神气活现地开始得瑟起来:“老娘今天就跟你刚到底了。”

“温鹏展?”沈悠的话让丁修和顾北陌吃惊不小。

“不是他还有谁,真是冤家路窄呢。”沈悠说道:“叫他看不起我们,有钱就了不起了?我就想叫他知道,钱,我们也有!”

“三万多了……不划算啊。”丁修揉了揉额头,朝顾北陌望了一眼。

“刚他娘的!”顾北陌也和沈悠站到了同一阵线,“这把枪刃你既然喜欢,而且它又契合你的战斗风格,说明命里它就是你的,错过了可惜。而且现在跟咱们竞价的是那个温老板,嘿嘿,我顾北陌的脸面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不是谁说踩就能踩的。”

“就是,我们不要面子啊!”沈悠附和道。

“好,刚他娘的。”原本对温鹏展的冷漠已经释怀了的丁修又被同伴的怒气所感染,都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他们的钱反正也是徐经年送的,花起来没有温鹏展那么心疼。

“7号包厢出价33500布里!看来两位买家似乎较上劲了,观众们现在都期待着最后的结果究竟花落谁家,认为是19号包厢的人请举起你们的手让我看一看。”宋惜君又开始渲染气氛,拍卖会上竞价的节奏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哇,竟然有这么多观众认为19号包厢的买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那么现在让我们再看一看认为7号包厢会获胜的人有多少,请同样举一下你们的手。”

宋惜君的声音传进七号包厢,温鹏展气得牙痒痒:“前一次我出价31500的时候为什么不敲锤子?真是太可恶了,这个女人故意拖延时间让结果产生变数,为了你们拍卖行能多拿佣金简直不折手段。”

温雅看到自己父亲一脸怒容,心里十分忐忑,身旁的堂哥温昊凯却一脸轻松仿佛在看戏一样。

温昊凯奉自己父亲温仕坤之命,来拍卖会上准备竞争一把压轴的拍卖品,前面这些走过场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位温家大少爷不理解自己二叔的执着,虽说是为了拿下这把枪刃当作去孟家登门的见面礼,但礼物的选择可以多种多样,没必要在这一件上死磕。

当然他是乐得见这位二叔难堪的。

温鹏展自被接来嘉平城之后,逐步接手了温昊凯之父温仕坤的一些事务,这些事务原本是该温昊凯负责,但现在到了温鹏展手里,这让温昊凯有种大权旁落的失落感。

温昊凯对这位二叔的印象不好,平时又对堂妹温雅多有轻薄之语。温雅碍于寄人篱下之苦,不愿对父亲提及,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父亲身边,只为躲着这位堂兄。

“19号包厢出价34500布里!”宋惜君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观众席里又是一阵欢呼沸腾。

“真男人!”

“牛逼!”

“7号,该你雄起了!跟价啊!”

……

“可恶!”温鹏展一拳砸在桌子上,心里又被剜了一刀。

再次按下竞价按钮,他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期待宋惜君能喊出一锤定音的消息。

“7号包厢出价35500布里!”宋惜君报出温鹏展的出价,接着又看到19号包厢的竞价灯亮了:“19号包厢继续跟进,出价36500布里!哇,真的是龙争虎斗,激烈异常。观众们,请拿出你们的掌声,为他们的豪气喝彩好吗。”

“哼哼,有本事你继续加价啊,温老板,我今天就算花光所有钱,也要和你拼到底。”沈悠兴奋得小脸通红,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台后大屏幕上的金额数字,她的手就放在竞价按钮边上,只要那个数字继续变化,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按下去。

7号包厢里,温鹏展有些焦头烂额,他的手已经抖得有些明显,因为19号包厢刚才喊出的价格差不多已经是他今日参加拍卖会的所有预算。这份预算本就挪用了不少货款,继续加价恐怕就不是在割肉,而是要伤筋动骨了。

“昊凯,能否借二叔一些钱?”温鹏展红着眼,转过头朝自己的侄子问道。

“二叔,算了啊,争下去几万布里就图个意气?我这边的款可是为压轴的拍卖品准备的,要动的话,我怕父亲到时候会责骂我。”温昊凯看着叔父吃瘪,心中正暗爽不已,没想到他又突然找自己借钱,心里顿时有些犹豫。

“这把枪刃很关键,没有它的话,咱们温家打开天阙城的市场就毫无希望,你父亲肯定会理解。”温鹏展说道,语气几近于请求:“你借我一万,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价飙到五万。”

“哼,打开了天阙城的市场又有我什么功劳,到时候还不是你去父亲的面前邀功。”温昊凯在心里腹诽着,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温鹏展的借款请求。

温鹏展毕竟是他的叔父,长辈向晚辈开口,晚辈要拿乔的话就得落人口舌。

在温昊凯那借到了钱,温鹏展的心里稍稍恢复些信心,他再次加价,等着看19号包厢里的人怎么应对。

“艹!”那边也跟着继续加价,温鹏展已经忍不住在晚辈面前爆起了粗口,他咬牙切齿,面目已显狰狞:“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否则……”

“我加,我加加加!”沈悠的手按在竞价按钮上,嘴里竟愉快地哼着小调。

“徐经年送给我们的是五万多布里吧?”顾北陌朝她问道。

沈悠点了点头,丁修也跟着提醒了一句:“加价的金额可别超出了咱们所有的钱,这里的规矩之前也说了,要吃官司的。”

“知道啦!”沈悠应道。

枪刃的价转瞬间便飙上了四万,这大大地出乎了宋惜君的意料,她作为主办方的高层,自己是知道7号包厢和19号包厢中客人的身份。

温鹏展是她认识的人,嘉平城大商人温仕坤的弟弟。丁修则是她之前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个跟乌鸦起了冲突的年轻人。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宋惜君朱唇轻启,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对丁修他们三位外来者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父亲!”见温鹏展像极了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温雅终于忍不住出声相劝道。

“闭嘴!”温鹏展怒喝一声,头也不回,巴掌继续按在了竞价按钮上。

“45500布里!”

“46500布里!”

“47500、48500……49500!!!”

宋惜君已经不再喊包厢的号码,屏幕上的数字不仅对台下的观众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就连那些包厢中富豪权贵们也在议论纷纷。

一把起拍价20000布里的武器经过几十轮的竞争之后竟然眼看着就要突破50000大关!

疯了,简直是疯了!

场内许多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个声音,49500这个数字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几百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它,想要看看它能否再发生变化。

“昊凯!再……再借叔父一万如何?”温鹏展最后按下竞价按钮时,48500布里已是他借款后的极限,但丁修比他更狠,直接又以49500的价格压过了他。

“二叔,侄儿恐怕爱莫能助了!”温昊凯摇着头,脸色冷了下来。他今日带的钱虽多,但一万可不是小数,最后压轴的拍卖品肯定是大家争抢的目标,万一那个时候就差这么一点,可能就会和那件拍卖品失之交臂。

帮他叔父去血拼“炎龙之手”,然后自己失去对最后那件拍卖品的竞争力?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他钱也借过一次,无论对长辈也好,对外也好,都能交代得过去。

温鹏展想要再借,恐怕是跪下来求温昊凯也不成了。

“19号包厢49500布里一次。”

“19号包厢49500布里二次。”

宋惜君拖长了声音,目光朝7号包厢瞟去。数秒之后,见那边仍无动静,她便微微一笑,敲下了拍卖锤,宣布道:

“‘炎龙之手’,49500布里,恭喜19号包厢的客人!”

随着宋惜君的话音落下,这把枪刃的归属已经尘埃落定。7号包厢中,温鹏展脸色铁青,身体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徒然地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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