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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说天下·谋清》


第一章 天下大乱 1、明弑贪,暗起义——王二巧激民心

明朝万历年间,以朱明王朝为代表的封建统治已经走向了极度腐朽的边缘。朝政的腐败直接殃及了基层农民的生活,加上连年天灾,颗粒无收。朝廷不但不拨款救济,反而变本加厉地征收赋税,致使农民被迫放弃田地,举起义旗,向腐朽的明王朝发动冲击。然而,统治阶级所代表的正是社会上层盘根错节的反动势力,它们自身已经无法摆脱社会危机。从万历年间起,各地的农民多次举起义旗,向腐朽的明王朝发动冲击。从万历后期到天启年间,整个中国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不时发出隐隐的闷雷声。那些中小规模的地区性农民起义,就像一阵阵刺目的闪电,不仅揭开了笼罩大地的黑暗,更有力地预示着一场大规模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天启七年,陕西澄城县爆发的农民起义,正式拉开了明末农民战争的序幕。

澄城在当时是一个十分贫穷的县,境内大部分是山谷。土地贫瘠,良田很少。本地农民由于负担不了政府的沉重赋税,逃亡的人很多,丢下大片土地没有人耕种。但是仍有不少外县农民迁移而来,开垦田地。天启以后,由于政府的压榨越来越严重,加上连年的天灾,人口的流失量又变得大了。在这种情形下,明政府不但不设法救济,反而更进一步地逼钱纳粮。髓干血尽的农民被逼得走投无路,感到与其束手毙命于杖下,不如揭竿而求生。

二月二十五日,澄城知县张斗耀正坐在公堂之上收取赋税纳粮,前来纳粮农民多半两手空空。张斗耀大怒,立刻将农民武力圈了起来,说道:“赋税乃是农民最基本的义务,如今你们却空手而来,是在戏弄本官么!”

有一农民站出来说道:“大人息怒,您有所不知,近年天灾不断,土地大旱,颗粒无收,我们连温饱都成问题了,哪有粮食给您交啊?”

张斗耀马上板起脸痛斥他道:“这和本官没关系,没有粮食纳税,就是违抗军令,依据大明律例违抗纳税者斩!”

农民还想分辩,几个衙役已经把他拉了出来,一顿拳打脚踢,送入了大牢。

张斗耀回头又问其他农民道:“本官开个先例是想警告你们,抗税的后果就是死罪一条。如果有谁不服可以再试试,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律法严明!”

澄城有一个村民叫王二,自幼习武,身高体壮,能搬起磨盘行走数里而气不喘。王二在城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他凭着一身武艺为不少贫苦的村民抱打不平。时间久了,村民们一遇到事就来找王二商量,王二也乐于帮忙。其实他早就对这种生活充满怨言了,怨言归怨言,一旦真的召集农民反的话,有可能一出头就要被斩杀掉,他把这个想法强压在了心里,他在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浮出水面了。

王二正在屋内发闷,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熙攘吵闹的声音。王二疑惑正待开门去看,一个哭啼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了起来。那声音哭诉道:“王大侠,您得给我们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样一直持续下去,还不死得好……”

王二听得清楚,心知必定是出事了。把门打开,看见十来个村民跪在院子里。王二有些慌乱,急忙说道:“乡亲们如何要这样,赶快起来。”

领头的一个人是村里卖肉的屠夫,虽说是屠夫,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杀过牲口了,村民们连顿饱饭都吃上不上,哪还有能力养牲口,更别提吃肉了。屠夫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王大侠,张斗耀逼粮纳税,有村民站出来分辩就被关入了大牢,准备问斩。王大侠,您知道,如今天旱连年,村民们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哪里还有粮食献给朝廷!您一定要帮村民们出出这口恶气。”屠夫指着旁边一直哭泣的妇人说道:“她一家老小五六口,全凭她丈夫一人担着,现在她的丈夫生死未卜,被押在大牢,随时都会被问斩,那样他们一家便真的无法生活下去了。”屠夫的话刚说完,那妇人已是泣不成声了。

此时王二的心中已经被愤怒填满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官府压榨村民竟然压榨到了这个程度。那个决定开始在他脑中欲动,他把屠夫和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叫进了房间里,让其他村民先回去了。

关上房门,王二沉声说道:“承蒙乡亲们这么信任我,其实我心中一直就有一个打算,只不过觉得时机不太成熟,不敢轻易下决定。”他转身说道:“在场的人在村中应该都是能说句话的人,今天我把这个决定告诉诸位,希望诸位给个看法。”

“我们哪有什么看法,您有什么打算就说吧。”屠夫说道。

王二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廷朝纲腐败,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农民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置之不理,甚至还在变着法压榨。已经有不少地方的农民举起义旗了,但都以失败告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仿照他们那样去做,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所以我决定……”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接着说道:“决定等个机会,张斗耀动用武力征收赋税,已经让农民们痛心疾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把农民的情绪带动起来。”

有个人问道:“怎么个带动法?”

王二说道:“明廷已经无法再为天下百姓谋取幸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让农民们去和势力庞大的明廷对抗的话,肯定会引起嘘声一片,两者相做比较,是天与地的差别。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想做通这一步,找个突破口是必需的。张斗耀正好给我们制造了钻进去的机会,我们表面的口号是‘打倒张斗耀’,真实的目的是推翻明廷。这好比就是一个坎,农民们跳过这个坎,那些先前所谓的担心应该就一扫而光了,这是起义胜与败最关键的一点。”

屠夫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您是担心乡亲们惧怕明廷的实力,而不敢公然和朝廷对抗。而利用张斗耀事件,则可以很巧妙地摆脱束缚在乡亲们心里的绳索。在打倒张斗耀的以后,再凭着锐气去和朝廷对抗。”

“因为先前也曾有过不少起义的农民,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所以在他们心里肯定就认为和朝廷对抗的结果就是自取灭亡。打消农民这样的恐惧心理,唯一的方法就是把目标放得短一些,然后循序渐进,在不自觉的情形下产生对抗朝廷的思想。”王二说道。

王二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众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王二把情况分析得句句在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提出反驳意见的。

天已近中午,明亮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斑斑点点的碎光在房间里形成了一幅璀璨的图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王二挺了挺身子说道:“古代曾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是一个村子遭受了水寇的洗劫。村民们对气势汹汹的水寇惧怕不已,水寇虽然人手不多,但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这时就有人站出来对村民们说:我曾去过水寇的巢穴,那里的人没有我们人多,没有我们种庄稼的汉子身子板壮。所以乡亲们不用怕,只要我们有必胜的信心,驾船去把那些被劫掠的财产全都夺回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村民们被这个人的话打动了,纷纷站了出来,跃跃欲试。结果水寇被打败了,所有被劫掠的财产全都夺了回来。其实我想告诉诸位的事,如果有起义的想法,那就应该有起义的决心。村民们想不通,我们可以效仿这个故事的办法引导他们想通。水寇其实并没有像那个人说的那样无能,他的话是要在出发之前给村民们吃一颗必胜丹。如今我们便给村民们同样吃一颗必胜丹,拿挑事的张斗耀开刀。”

王二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众人在听的同时也在不住点头,有这么一个先强信心的办法,确实避免了不少棘手的问题。

次日,王二便召集农民在山上,举起义旗,效仿张角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号召农民起义。农民情绪高涨,推举王二为首领。王二命令所有人脸部用墨涂黑,高呼道:“张斗耀剥削农民于生死之中,如此下去像我们这样被逼上梁山的农民还有很多,想活命,想不挨饿,就要把张斗耀一干腐败之官铲除掉!”说着他又喊道:“谁敢杀张知县。”

众人齐声回答道:“我敢杀!”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山野。

随即王二率领了几百农民从山上下来,直奔澄城县衙。

浩浩荡荡的起义队伍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守门的衙役吓得跑到内堂告知张斗耀,张斗耀吓得藏了起来。王二带头闯了进去,乱刀砍死了几个衙役,其余衙役四散而逃。王二抓住一个衙役问道:“张斗耀呢?”

衙役“唬”得说不出话来,颤着手朝内堂指了指。

王二带领众人冲进内堂,把藏起来的张斗耀搜了出来,拉入了公堂。

王二端坐在高堂之上,使劲拍了一下醒木喝道:“台下所跪何人?”

张斗耀早已吓得灵魂几乎出窍,好半天才颤声说道:“本官乃是澄城县令张斗耀。”

“好一个澄城县令张斗耀,你可知罪?”

“我劝你们还是收手吧,放过我,我肯定不去追究,上报朝廷。如果你们非要这样闹下去,被朝廷诛伐那是迟早的事!”张斗耀尽量平稳自己的恐惧感,想用话震慑王二。

“呸!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这个欺下瞒上的贪官,我们这般辛苦得点微不足道的粮食,却都收到你的口袋里去了,朝廷还不知道。你知道那点粮食是什么,那是我们的命!如今天灾连年,田地大旱,颗粒无收,我们连最起码的一顿饱饭都没有,你却花天酒地。像你这样的官不要也罢,如今我们来就是替天行道的,为朝廷铲除掉你这贪官!”

“你这是血口喷人,想造反哪!”张斗耀喊道。

“对,造反,为人民的生活造反,为了所有贫困人不被饿死造反。你们说这样的造反值么!”王二朝众人大喊。

“值,杀死这个剥削人民的狗官,杀死他!”众人喊声响彻公堂,情绪被带动起来。

王二挥了一下手,众人会意,有的拿刀,有的拿棍子和锄头,把张斗耀围了起来。

王二把张斗耀的尸体挂在了街头的旗杆上示众,前来观看的人有很多,高呼王二的名字。

朝廷听说此事,马上派巡抚带兵镇压。王家为免遭株连,迁往蒋家河居住。而这时全国各地兴起的义军也纷纷亮起了义旗,各地的农民、饥军纷纷响应,一场轰轰烈烈席卷全国的燎原大火就这样被点燃了。

第一章 天下大乱 2、趁机鼓动,王进才举兵哗变

崇祯二年十月,满洲贵族军队大举内犯,从河北遵化、蓟县地区破边墙而入,攻陷遵化、玉田、三河、香河、顺义等县,兵锋直抵北京城下。明遵化巡抚王元雅自杀,入援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阵亡。崇祯帝朱由检惶遽失措,轻信宦官一面之词,中了皇太极设下的反间计,把辽东督师袁崇焕逮捕下狱(不久处死)。辽东总兵祖大寿吓得心惊胆战,拉起队伍跑回山海关。为了挽救危局,朝廷下令各地督抚火急勤王。

山西总兵张鸿功遵照兵部的调遣,带领晋兵五千入援,当他的军队赶到京城区域后,兵部竟然传令在三天内,连换了三个区域守城。军规规定,军队到达守区的第一天,不准开粮。士兵们三天颗米未食,最终引发掠抢事件。朝廷追究此事,把张鸿功、耿如杞二人处死在狱中。士兵一哄而散,逃回山西。

甘肃巡抚梅之焕接到京城发来的消息,马上起兵赶往京城,因为甘肃离京城路程太过遥远,行军非常艰辛。行军到达定县时,士兵突然集体不前,撇下盔甲、铳炮等装备纷纷坐在地上不起来。统兵官员迫于朝廷严旨,一个劲地赶着士兵们快走,并且拿皮鞭抽打坐在地上的士兵。士兵们身负着盔甲、铳炮极其沉重,苦不堪言。

王进才是梅之焕手下的一员副将,平日里很得梅之焕器重,他虽为副将,但手上的权利已不能同“副将”这个职位一概而论。官场上的沉浮让他死心,农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为官者却在花天酒地。每当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心中总会涌出一个想法来,带兵谋反加入到起义军的行列里去。但这也不是一句话能够实现的。他想到,以现在自己的能力,做到这点完全是不可能的,他在等时机的到来。

此时他骑在马上,眉头紧锁,心中的苦闷让他异常难受。士兵们一连奔走了千里,几乎累得人仰马翻,这样不说,就连最起码的一顿饱饭几乎都吃不上,名义上是入京勤王,但不少士兵已经累死或者饿死在半路上了。王进才当然明白其中的缘由,朝廷也曾分发粮饷过来,但都被梅之焕扣住了,他嘴上宣扬要体恤兵民,但暗地里做的确是与事实背道而驰的勾当。王进才勒了一下马缰绳停了下来,前面又有士兵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无法前行了。他绕过挡在前面的士兵,从侧面催马奔了过去查看原因。

有一些士兵累得瘫软在地上,其他士兵见状也纷纷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口里喊道:“这哪里是勤王打仗,简直是自取灭亡!”

王进才不禁摇了摇头,眼看着士兵们受这些窝囊罪,自己却无能为力。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王进才扭头一看,来人是吴天印,和他一样也是一员副将。吴天印小声说道:“将军脸色这般难看,心中必定有心事未解吧?”

王进才点头说道:“同上阵打仗你我配合如一体,没想到我有了心事,将军也能猜出来。”

吴天印说道:“这是哪里话,将军脸上都明白写着呢,谁看到都能猜出来。只不过我猜得更深刻一些罢了,其他人看到的只是个表面。”

两人骑着马,不约而同地朝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走去。途中,王进才说道:“将军能否讲出我那深刻的心事?”

吴天印把马朝他凑近了一些,说道:“京城陷入危机,各路人马火速勤王,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其中的一小股。我想了又想,始终想不明白,明廷已经腐败成这样,为什么还要去援助?”

这话已经挑明了话意,王进才当然能听明白,他说道:“吴将军能无所顾忌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可见对我的信任。如此我便也不瞒你了,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有了举兵起义的想法,只可惜能力有限。”

吴天印说道:“在先前这想法肯定是空想,但现在却不同了。”他转身指了指远处那些坐在地上的士兵接着说道:“看到了吧,士兵们累得都走不动了。累和饿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他们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累死累活地去援助一个已经失去民心的朝廷。只要现在有人能带头站出来,喊一声放弃援助那个腐朽的朝廷,为民而战的口号,局面马上就会扭转过来。”

“将军能否再把话讲明一些?”王进才问道。

吴天印说道:“恐怕将军也知道,朝廷其实也曾拨出粮饷过来,只不过被梅之焕扣住了。士兵们还蒙在鼓里,他们现在最痛恨的是朝廷,而不是统率他们的官。这些士兵被军纪捆绑的思想愚钝化了,哪位想到其实要他们命的就是自己的统帅。所以我刚才提到的那一点,只能说是大意上的,如果想让士兵们把思想扭转过来,揭发这些当官的贪婪,或许效果会更好。”

王进才不禁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深远,不过现在想来,勤王倒有些自取灭亡的意思了。”

吴天印接着说道:“所以我说,要趁着这个机会号召士兵放弃勤王,脱离梅之焕和明廷的束缚,和农民军一样,我们打出的旗号也是‘为民而战’。”

“我明白了,吴将军这个计策很巧妙,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适合不过了。”王进才感叹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掉转马头朝回走来。

士兵们一直在叫苦,有的甚至开始咒骂起来,有些士兵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就用最后的力气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这时王进才下马走进了士兵的队伍里,高声喊道:“大家还能走路么?”

有士兵马上回应说:“半步都走不下去了。”

王进才说道:“路是平的,道是阔的,为什么就不能走下去了?”

有个士兵说道:“将军骑的是快马,身上也没什么累赘,又能顿顿吃饱饭。可我们这些士兵呢?困累饥乏,每一样都能要了我们的命。将军看看我们这些士兵,已经有好些天没吃一顿饱饭,没合一下眼睛了,照这样下去,我们还没到战场,就死在去战场的途中了,这样还不如在这里坐着等死来得好。”这士兵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线,把其他士兵的愤怒全都点燃了。

王进才摆手示意士兵们安静下来,说道:“其实我和大家想的一样,我觉得有必要把一件事情告诉大家,朝廷早就拨款过来,只不过被梅之焕从中卡住了,导致你们吃不饱,走不了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就在他那里。”

王进才的这句话对士兵们来说无疑是一声炸雷,他们似乎不相信王进才的话,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王进才又说道:“明廷已不是先前那个安民于天下那个明廷了,官也不是名义上的廉洁的官了。那我们还拥护他们做什么,各地农民纷纷举起义旗,为的就是争得一个安定的天下,我们何不把头掉转过来,举起我们手里的义旗!”

王进才的话把士兵的情绪带动起来,对他们来说,王进才的话无疑是一种对生存的指引。士兵们开始呼喊王进才的名字,有旗手把明廷的号旗甩在了地上,很快从明军转变过来的义军队伍形成了。

梅之焕刚喝了一壶酒,脸色通红,这时有人来报说:“副将王进才、吴天印在军中发布谣言,煽动士兵哗变,有不少士兵已经投靠了他们。”

梅之焕的身子震了一下,脸色比先前更红了,他怒道:“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枉我一手提拔,到最后竟然对我反噬,养虎为患哪!”说着他命令士兵道:“马上派人把二人和哗变的士兵给我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命令虽然下得铮铮有声,但在梅之焕心里却是没底的。各地士兵哗变的事情屡见不鲜,如今士兵哗变的事情在自己的部队中发生了,他一时竟也没了主意,唯一的方法就是刚才他下的那道命令,抓,然后杀,用武力来震慑想要谋反哗变的士兵或者将领。

“不好了!王进才、吴天印等人率领哗变士兵闯入粮仓、饷库,大肆掠夺。参将孙怀忠、把总周道昌、连登魁正在极力抵抗!”刚出去没多久的那个士兵又折了回来。

“什么!”梅之焕脸色大变,立刻下令道:“马上召集所有士兵,务必将王进才等叛乱者一网打尽!”

王进才和吴天印两人商议,粮食和武器是士兵们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旦反叛成功,首先就应该把粮饷库抢个一干二净,这样一来,没有人愿意在打仗前就饿死在赴战的途中。

两军对垒,王进才所带领的士兵已经把军饷尽数抢到手,准备撤退时,被梅之焕率军堵截住。

梅之焕喊道:“叛贼王进才看到本官还不束手就擒,本官念你曾立功不少,留你一个全尸!”

王进才大笑道:“大人是在说笑话吧,我看要束手就擒的是大人你。像你这样不念及士兵安危的人,真不配当朝为官,去做屠夫还行。如今朝纲混乱,君王听信宦官谗言,杀死那么多忠良。可曾想过,正是因为这些忠良,才保得国家的安泰。现在弄成这样,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勤王还有什么意义!”

“一派胡言,现今京城安危存亡只在旦夕,你不去想着救国,却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证明你早已有叛乱之心了。”梅之焕怒道。

梅之焕见已无说通的希望,又喊道:“如此执迷不悟,就是投降了,对国家也是个祸害,给我杀!”这句话从梅之焕嘴里喊出来竟没起到多大效应,有士兵跃跃欲试,只不过挪动下步子,挥舞几下枪矛,却不敢朝前挺进。

此时王进才率领的哗变士兵,士气正盛,其锐利势不可当。王进才喊道:“明廷大势已去,我们是救民于水火,如有愿意加入进来的,我们将一视同仁,断不会和梅巡抚一样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话毕,又有几队士兵壮起胆子加入了王进才的行列。

梅之焕毕竟是一员身经百战的老将,到此时刻,也豁了出去,他对士兵喊道:“只要谁能砍杀了这群叛贼,赏金百两,官升两级!”这句颇具诱惑的话,果真使不少士兵动心,两军对战在了一起。

战斗持续了一天,双方均伤亡过半。王进才最终突破了梅之焕的防线,率兵直奔兰州去了。

这次的军队内部叛乱,致使军心动摇,军队中仍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再次走王进才等人的后路,尽管梅之焕极力压制,但效果却不好。

王进才赶到兰州后,马上被推举为起义军领袖。消息发布后,又有不少当地的农民、士兵加入起义队伍,王进才所率领的起义军逐渐庞大起来。

但是,蝼蚁之穴,溃千里之堤。王进才等人最终被梅之焕布置在军中的内奸杀害。随后梅之焕又派去一名将领接管兰州军队,经过整顿以后,一部分军队继续东行勤王,一部分坚决不愿意去的被遣还原戍地。

第一章 天下大乱 3、义军诈降,突破黄河天险

崇祯五年十二月初七日,临洮总兵曹文诏奉命和部将马科、曹变蛟等人一道,带领精兵三千五百人由甘肃庆阳出发,经潼关渡河,前往山西蒲州、河津起义军聚集等地,后又转至平阳、潞安一带起义军经常出没的地方,准备进行一场大范围的围歼。明廷对曹文诏率领的军队寄予很大的希望,朱由检亲自批准给他先加升一级,给了他号令其他地区官军的权利。马科、曹变蛟等也分别升官以资鼓励。统治者希望把陕西的战果扩大到山西,一场围歼山西起义军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为了堵截起义军进入离京较近的平原地带,保护京师的安全,朱由检调取重兵配合大名兵备道卢象升和山西官军夹剿义军。在同官军作战中,起义军根据有利地形采取游击战术与官军游战于晋、冀、豫三省。官军摸不着义军的落点,时常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朱由检感觉到事态的严峻,派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前往三省之地监督曹文诏、邓玘、张应昌三总兵。

崇祯六年五月,起义军的一位重要首领紫金梁(王自用)在河南济源病死了。王自用在王嘉胤(原为王自用首领,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战死)牺牲以后,曾被在山西的各支起义军推为盟主。这位领袖的死,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起义军处境的困难。

崇祯六年冬,明政府调来的官军云集于晋、冀、豫三省的交界地区。由于当时主要的战场已经移到了豫北,因此河南省的官军称为主兵,共有八千三百余名。山西、河北和京营客兵达一万九千六百人,加上曹文诏等所统陕西兵,参加围剿的官军总数当在三万以上。起义军活动的余地越来越小,粮食给养都极感困难,面临着被官军围歼的危险。在这种情形下,义军首领们开始竭力谋求摆脱困境的办法。

义军营帐内,数名领袖聚集在一处讨论解决办法。烛光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的表情都很复杂,神情紧张。

“事到如今怕已没什么法子了,以目前我们义军的实力,很难再坚持下去了。我看趁现在不晚,找机会集中兵力在官兵防守较弱的晋一带,来次突围。”满天飞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就算成功突围,我们的部队又回到了山西,等于再次钻回了牢笼,这个办法行不通。”闯塌天摇头说道。

“这次是力量悬殊的对决,来硬的肯定不行。义军的作战能力不能和官军相比,在战略方面,我们只是占了地形的优势。这次官军的围剿也彻底断绝了我们的退路,我在想如果我们不发一兵一卒,能否安然无恙地离开官军的围剿呢。”张妙手用手托着下巴小声嘀咕道。

满天飞笑道:“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官军的将领可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把咱们围困住,又闪开道让咱们走……”

闯将李自成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满天飞的话后,心里顿时生出一计来。他摆手打断满天飞的话,说道:“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放咱们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们可能要冒一次险了。”

众人一听有法子,便一齐问李自成道:“什么法子,还要冒险?”

“在山西时,官军曾给我们下达了招抚令,让我们投靠朝廷,从前的一切便既往不咎,大家可曾还记得?”李自成神秘地问道。

邢红狼一听李自成提到招抚,马上把脸沉起来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原来是想投靠朝廷。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推翻腐败的朝政么,如今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先听我说完,你再发火也不迟。”邢红狼的脾气最暴躁,李自成没有与他争论。“我们可假意愿意接受招安,等官军放松对咱们的警惕时,迅速撤离,率兵南下河南。”

“具体怎么做?”张妙手等人问道。

李自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说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肯定插翅难飞,官军也能猜到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两军对战必有伤亡,官军对作战也是十分顾忌的,临死前的豹子也不好惹,即便我们的状况是这样,但真打起来,如想把我们拿下,官军也会受到沉重的伤亡代价。”他看了看众人接着说:“所以,在这种胜败难分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投降’,官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胜,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张妙手一直在点头,李自成刚说完,他接口说道:“闯将说得有道理,我们平日硬打习惯了,就忽略了这点。官军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发动围剿,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怕了闯将刚才所说的。事到如今,这法子却是再适合我们不过的。但是想让他们相信,还真得要冒冒险,看来我们要亲自过去表一番‘诚意’了。”

京营总兵王朴正在帐中和副将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这时有名士兵跑进来说道:“大人,有重要消息。”

王朴本想训斥士兵几句不懂军纪,闻听他说有重要消息,便敛下怒意问道:“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士兵回答道:“刚得到确切消息,义军传言说要接受大人的招安,以张妙手为代表的众领袖人物放出消息说,要前来拜见大人。”

“消息确切么?”王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了士兵一遍。

“千真万确!”士兵答道。

王朴猜测义军一定是扛不住了,他们耗一天其实就是往死路里多移了一步。如今恐怕是粮草耗尽,实在没辙了,才会选择走这一步。他把这个消息马上通知给了杨进朝、卢九德以及兵备道常道立。

次日,起义军首领人物贺双全、张妙手等十二人,果真亲至河南彰德府武安县(今属河北省)面见王朴。

贺双全说道:“其实我们都是良民,只因为陕西连年荒旱,无法生活,以致犯下如此大罪。现在我们想明白了,发誓归降朝廷,并且希望放还我们回陕西。”

杨进朝心里存了一丝疑惑,但很快疑惑就消失了,他想到义军领袖既然肯冒险过来,那么投降必定也是真的,他们不可能拿着性命开玩笑。杨进朝等信以为真,马上向朝廷奏报,同时停止了对起义军的进剿。

起义军以“伪降”为掩护,麻痹了明朝当事的文武官员。此时义军以返回陕西为借口,向官军士兵和地方百姓购买裘、靴等衣物,积极准备渡河向南。

二十四日,天气寒冷异常,山西垣曲到河南济源之间的一段黄河封冻成桥,冰厚足有二尺。起义军趁官军不备,连夜搬运大量木板或拆下来的门板,在黄河上铺了道,分三路驰马而过。到达河南渑池县境的马蹄窝、野猪鼻。

此时镇守在河南的防河中军官袁大权正在睡梦中,闻报有大批义军已经通过黄河,正在前往河南的路上,立刻大惊失色,仓皇率兵堵截。

义军早有防备,停滞不前,拉开阵势。袁大权的军队刚刚赶到,马上被义军所包围。两军大战到破晓,官军不敌,全军覆没,袁大权趁混乱之际想逃出包围圈,结果被邢红狼一箭射死。

杨进朝、卢九德等人知道义军已经通过黄河的消息后,暗悔不已。为了补救,便把所有兵力全都召集在一起,准备南下追击义军。但这时候,张妙手等人率领的义军早已通过了河南深入河南境地深处了,再想成先前的围歼局势,已经不可能。官军中了义军的计谋,失去了唯一歼灭义军的机会。

第一章 天下大乱 4、贿官军,义军汉中突围

崇祯七年春,陈奇瑜以五省军务总督的身份,檄调各路官军齐集于河南陕州(今陕县),然后移师南下,向湖北均县、竹山一带的起义军进剿。李自成、张献忠等部受到官军的压迫,向西进入陕西。

陈奇瑜由于在河南、湖广地区打了几次胜仗,又见义军纷纷向陕西、四川转移,就神气起来了,以为起义军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他得到李自成、张献忠等部转移到陕西的消息以后,就尾随而来,打算一举消灭这股农民武装。

起义军走到汉中栈道地区时,误入险地。这里山高路陡,居民稀少,出口被明军把守得严严实实,又碰上阴雨连下七十多天,弓箭、刀枪被雨水腐蚀,身上穿的铠甲完全浸透,就连马蹄都被雨水浸泡烂了,人甚至一连数日不能吃一顿饭。李自成、张献忠等部数万人几乎面临绝境。

陈奇瑜率军把汉中栈道地区的所有出口完全堵死,因为对当地地形不熟悉,他没有收缩包围圈,想进一步攻打起义军。陈奇瑜觉得这场连阴雨下得正是时候,义军刚入汉中雨就下了起来,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停下来的意思。义军这会恐怕早已人困马乏了,不用着急,再等上个把月,不用自己率兵攻打,义军自己就会垮掉了。

陈奇瑜的想法其实早就被李自成猜透了,但是李自成也没有办法。张献忠派人去各个边防探哨,回来的结论是出口完全被封死,张献忠便放弃了集中军力冲破防守薄弱一面的想法。

李自成决定用上次在武安的诈降策略,张献忠极力反对。他认为官军不会再上当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况且那又不是一次小小的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义军就突破黄河了,这次官军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当了。

两军相作比较,无论从地势、兵力、粮草方面,对义军都是极其不利的,李自成没有放弃诈降这个计谋,在了解了陈奇瑜总督的秉性后,李自成决定仍然用诈降来迷惑官军。张献忠不解,李自成解释说,陈奇瑜胆小好财,为什么他没有趁势把咱们一网打尽,就是因为他不敢贸然进攻。我们可先派人秘密潜入官军军营,用钱财贿赂其手下官员,然后根据陈奇瑜好财的弱点,派一个使者过去跟他进行交涉。如果可行的话,可把军中缴获所得金银财物集中起来,派人送给他,应该可解围困之急。

次日李自成派了一批人,秘密潜入了官军军营,用钱财贿赂了不少官军,收到贿赂的官军答应会协力帮助义军。

李自成得到消息后,马上又派了一名能言善辩的使者去跟陈奇瑜交涉。

此时的陈奇瑜正在帐中喝酒,有士兵忽然来报说道:“禀告大人,义军派来使者要求面见大人。”

陈奇瑜放下手中的酒杯暗想:“义军派来的使者,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想到这里,他吩咐士兵道:“把他带进来。”

士兵领命,转身退出了帐篷。陈奇瑜来回踱了几步,心里盘算着使者来的目的。

一会儿,士兵把使者带了进来,陈奇瑜摆了摆手,示意士兵出去。

“是你们首领派你来的么,来的目的是什么?”陈奇瑜把心里的疑问首先抛了出来。

使者躬身说道:“小人今天来的目的,是代表义军向您投降来的。”

“投降?”陈奇瑜大笑起来说道:“别蒙骗我了,有前车之鉴在,你们这个诈降的老套路还是省省吧。”

“大人您先听我说完,再下结论也不迟,义军如今被大人的军队完全围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在这种情形下,首领派我来和大人商议投降的事。第一,为表诚意,我们会把军中所有的金银财物献给大人。第二,如果接受我们投降,就必须接管我们的食宿,以及遣送问题。第三,大人如果不接受我们投降,我们也只好殊死一搏了。大人是觉得不战而胜来得好,还是来一场不知你死我亡的大战好?”

陈奇瑜听完使者的一番话,在心里权衡了片刻,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便说道:“不战当然最好,如果你们再来一次诈降,那我岂不是自找无趣么?”

使者说道:“这个大人可以放心,我们既然把购买粮草的财物都送给大人了,大人心里还不踏实么?”

“那好吧,让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陈奇瑜没敢过早下决定,便敷衍道。

陈奇瑜心里确实有些没底,但使者说的也是句句在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对自己都是有利的。他把身边的将领全都召集起来,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今日召集各位是想和大家商讨一件事情,刚刚有义军派来使者,说是要向我投降。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可招抚义军。从形势上来看,义军已经艰难至极,提出投降的要求,从任何方面看都是合情合理。但是如果大人放弃招抚义军的想法,义军肯定会与我军殊死一搏,其力量不可小视。到时候弄得两败俱伤,实在不值。”一个高个子将士说道。

“不错,义军这次是铁了心要投降了,应该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另一个将士说道。

这两人均得到过义军的好处,便极力主张不战,接受义军的投降。

这群将士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都觉得招抚义军对官军来说是件好事,不战而胜,不伤一兵一卒,官军连一点损失都没有。

陈奇瑜刚才还有些把握不住,这会儿一听将士们都同意招抚,顿时下了决心,接受义军的投降。

使者回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李自成,李自成便嘱咐使者按照下一步计划继续进行。

第二天使者带了一队人,护送着十几辆装满财物的大车去了官军大营。

陈奇瑜早已等候在帐中,闻报使者求见,急忙招呼士兵把使者带进来。

“财物已经带来了,一共十三辆车,是义军的全部家当。”使者说道。

陈奇瑜的眼睛闪了闪,说道:“昨晚我仔细考虑过,投降的事应该没问题,等我奏明圣上,走个形式,招抚之事就算是成了。”

使者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赶紧回去报告头领。”

使者回去把经过跟李自成说了一遍,李自成笑道:“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陈奇瑜向朝廷报告之后,得到了兵部尚书张凤翼的支持。经崇祯皇帝亲自批准,这年六月,陈奇瑜代表政府同义军达成了招安协议:由陈奇瑜按起义军战士数目,每一百人派一名安抚官加以监视,负责遣返原籍安置;所过府县由当地政府供应粮草;同时禁止官军进兵,以免发生冲突。

由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义军浩浩荡荡地从汉中出来,竟有四万人之多,陈奇瑜亲自出城迎接义军。

义军与官军在此时似乎合为了一体,同吃同住,有马同乘,喝酒的时候也是义军和官军掺杂在一起的,彼此之间吆五喝六,亲密至极。义军有的没有衣服穿,官军给他们衣服。义军的饭食问题已经得到了充分解决。

在这段时间,通过官军的救济,义军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

义军将士已经完全掌握了所谓“诈降”的策略,他们用这种办法巧妙地渡过了难关。

一天夜里,义军们突然秘密行动起来。他们把安抚官抓了起来,有的杀死,有的割去了耳朵,有的杖责,有的捆起来扔在大路上。解决了安抚官,义军们聚集起来,由李自成、张献忠率领一举攻破了宝鸡、麟游等处,完全脱离了官军的掌控。

陈奇瑜这时才如梦初醒,后悔至极,自知闯下了大祸。他把罪名加到了宝鸡知县李嘉彦的头上,说他阻挠了招抚,杀死了许多投降的义军,以至于义军突然激变。后来又把责任推给了陕西巡抚练国事。朱由检不了解实际情况,又因这次招抚是自己批准的,出于护短的心理,先后下令逮捕了李嘉彦、练国事等人,命李乔接任陕西巡抚。但是事过不久,由于给事中顾国宝和陕西巡按傅永淳等人,纷纷上奏朱由检指责陈奇瑜主抚受贿,延误了大事。朱由检才决定将陈奇瑜革职拿问。

同样一群人,同样的手段,竟然能够屡试不爽。有过第一次上当教训的官军,第二次也不比第一次有什么高明之处,还是乖乖地接受了对方的条件,还是乖乖地把对手从绝境中解救出来。这一次给义军送来了吃喝,补充了装备,根本原因就是一个“贪”字,两军对阵贪生怕死,不敢全力一战。面对财物贪婪无比,只要有些好处到手,就会忘记危险的存在。从运用谋略的李自成来说,他对对手的了解或者说是对人性弱点的了解,当真有过人之处。

第一章 天下大乱 5、诱敌深入,李自成诛杀曹文诏

崇祯八年正月十五日,扫地王、太平王率兵攻克凤阳。起义军攻克凤阳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对于朱明王朝来说,凤阳沦陷,祖坟被挖,在精神上是个极大的打击。朱由检得知凤阳沦陷后气急败坏,严令追查责任。结果凤阳巡抚杨一鹏被处死,巡按凤阳御史吴振缨被发配到边境,守陵太监杨泽畏罪自杀。对起义农民军,朱由检更以百倍的疯狂加紧镇压。他一面强调洗刷国耻,一面调洪承畴所统陕西兵出关,同中原各省官军围剿。经过一番紧张的调兵遣将,明政府终于拼凑了官兵七万多人。发京、省帑金一百多万两充作军饷,并且立下限期,规定六个月内把农民起义全部荡平。

四月间,洪承畴所领官军刚到河南汝州,就得到了起义军大举入秦的消息。他只好同部将贺人龙、刘成功又拉起队伍赶回陕西,同时檄调总兵曹文诏由湖广移驻陕西商洛、兴安地区,扼守起义军出入河南、湖广的通道。

六月,李自成部围攻甘肃宁州(今宁县),明副总兵艾万年、刘成功、柳国镇,游击王锡命奉命引兵三千往援,双方交战于宁州襄乐镇。官军被打败,艾万年、柳国镇被义军杀死。艾万年、柳国镇是曹文诏部下参将,在作战方面可称作曹文诏的左右手,在与义军的多次交战中,二人多次担当先锋官攻打义军,并且大获全胜。所以艾、柳的死对曹文诏而言是个极大的损失。曹文诏脾气本就十分暴烈,城府不深,打仗完全靠的是一股猛劲。曹文诏得知艾、柳战死巴家寨的消息后,当即气得七窍生烟,拔起腰刀在地上一顿乱砍。

他向洪承畴请求让他出马,同起义军决一死战,洪承畴大喜说道:“此战只有将军出马才能取胜,只是目前我的兵力已经分散出去,不能给曹将军兵力上的支援了。将军可先行,我率领军队从泾阳趋淳化,做将军后援。”

李自成得到曹文诏准备率兵攻打凤阳后,马上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他认为,曹文诏曾屡战屡捷,是运气与勇猛各占一半。这个人生性残忍,轻敌寡谋,只要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布下一个口袋阵,等到曹文诏一钻进去,把缺口堵住,出动强兵把曹军围剿耗死在“口袋”中。

李自成把数名大将召集于帐中说道:“今天把各位召集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大家商讨。”

平时李自成很少这样兴师动众地把大伙全都招来,有人想,肯定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

“自明军失去凤阳后,洪承畴一直很不甘心,他不敢贸然出兵。正巧这时候,曹文诏跟他领了军令,说要亲自带军攻打凤阳。”李自成说道。

一位参将说道:“这也在情理之中,凤阳之战,艾万年、柳国镇部队全部阵亡。这两人本就是曹文诏的左右手,以曹文诏的性格,他接下来这个军令,合情合理。”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不管是谁带兵来攻凤阳,我们也得想法子事先进行军事部署。当然要想把部署用到点上,就先要了解敌人。曹文诏这个人在明军中名气很大,曾打败我义军多次。但他这个人有个弱点,轻敌寡谋,打起仗来完全靠的是一股冲劲。”说着,他指着已经拟好的作战部署说道:“所以,我根据他的这个弱点制定了一个诱敌深入、围剿曹军的计谋。”

“您是怎么安排部署的?”参将问道。

李自成说道:“我军可把兵力分为三股力量,我带领一支部队去迎战曹军,其余两股力量由你们其中两人率领,埋伏在凤阳必经之路的左右两侧,士兵要多带弓箭,和曹军周旋一会儿,假装不敌撤兵,曹军必会穷追。到时我会燃号炮为信号,提醒你们做好战斗准备。”

曹文诏心中有气,却没有在洪承畴面前表现出来,生怕洪承畴再把决定给改了。回到营中,曹文诏先是喝了一大坛酒,悼念两位死去的副将,随即便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军中有参将劝曹文诏不要贸然出兵,敌众我寡,贸然出兵肯定会中敌军的围攻之计。曹文诏不听,说道:“当年赵子龙,单枪匹马冲破曹军层层围攻,靠的就是一身高强武艺和胆识。如今我军将士三千,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从战场中磨炼出来的,以一顶十都不成问题。但总有一部分像你这样的人,遇事先要去合计一番,实在是书生之见,延误了战机。”

参将本想再说服曹文诏,曹文诏却一摆手说道:“你就不必多言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就是天王老子来劝我都不管用。再这样跟我讲什么大道理,马上摸摸你的脑袋,看还在不在!”

参将闻言,便把话硬咽了下去。

曹文诏在出兵前先让各位将士痛饮了一番,说道:“我曹军战无不胜,攻无不破,靠的就是一身胆识。如今凤阳被敌军占领,又杀了我军中不少人,你们说贼军欠我们的这笔账算不算?”

众军士大呼道:“直取凤阳,剿灭贼兵,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声势浩大,五里之外也能够听到。

次日,曹文诏率领三千曹军浩浩荡荡地朝凤阳进发。李自成率领一队人马截住了曹军。

“曹将军好自不量力,就凭你区区三千人马就能取凤阳么?真是笑话。”李自成故意用话来激曹文诏。

曹文诏怒道:“小小反贼真是出言不逊,识相的赶快投降,兴许本将军一时心软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那么就要看看是谁给谁留全尸了。”李自成说道。

曹文诏一愣,立刻大骂道:“果真是贼兵,口出狂言。给我上!”

两军打了个照面,李自成假装不敌,带领剩余的义军开始后撤。曹文诏不知是计,紧跟着穷追不放。

一切都按原计划顺利进行着,李自成一过埋伏点,马上点燃了号炮。

埋伏好的义军看到信号,立刻迎敌,士兵们纷纷拉开弓箭。

眼看两军距离越拉越远,李自成的部队在这时却停了下来。曹文诏顿时觉得有些可疑,可是看到义军的嚣张气势,心里窝的火又被释放出来。“杀!”他大喊道。

李自成带领部队停止了后撤,开始回身迎击曹军,堵住了围攻相对薄弱的南部。

“放箭!”埋伏起来的将士一声令下,如雨般的箭矢全部朝曹军射去。曹军顿时大乱阵脚,曹文诏心知中计,便带领剩余的士兵展开了突围的攻势。无奈义军数量众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下两万人,想冲出重围已经不太可能,四周已经完全被义军堵死。

曹文诏放弃了突围,决定跟义军死拼到底。曹军毕竟久经沙场,遇到这种情况,没有自乱阵脚。变作肉搏战,弓箭便失去了作用。曹军一时竟然跟义军打了个旗鼓相当。

曹文诏冲锋陷阵最为擅长,如今深陷重围,拼杀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他怒睁双目,手抡大刀,片刻工夫,十几个义军士兵便被杀死。

义军只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凑近曹文诏。曹文诏浑身上下已被义军的鲜血浸透,抡刀时不慎将几滴血溅到了眼睛里,他心中暗叫不好。几个义军瞅准时机,挥刀斩断了马腿,曹文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他在地上挣扎了一番,摸到了大刀,跟围过来的义军对峙着。

李自成拨开人群,对曹文诏说道:“你的三千人马已经全军覆没了,你说此战到底谁赢了?”

曹文诏挥刀大笑道:“今日我失算败给你们,并不意味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的生死仍由我自己掌控。”言毕横刀自刎。

洪承畴得到报告以后,仰天痛哭,后悔不已。在明末官军中,曹文诏历来以“敢斗”著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如果当时放心多拨给他兵力,情况可能不会这样糟糕。崇祯帝朱由检也很悲伤,下令建祠祭祀。曹文诏死后,义军都互相庆贺。

李自成等部起义军在陕西连续取得重大胜利,给明总督洪承畴所部官军以沉重的打击。可是,当时陕西由于天灾人祸,到处呈萧条状态。起义军的人数大幅度增加,寻找口粮自然很不容易。所以,从这年秋天起,除了李自成等部为数不多的几支义军仍留陕西外,闯王高迎祥、马守应部、八大王张献忠部、一字王部、撞天王等部几十万人又东出潼关,进入河南。

第一章 天下大乱 6、攻克洛阳,李自成杀权贵赈黎民

古都洛阳乃豫西重镇,是明朝福王建藩之地。朱常洵就藩洛阳,同明初以来分封的诸王相比在时间上虽然要短得多,但拥有的财物却是“富甲天下”。福王在洛阳所过的穷奢极侈的生活,同当时河南人民所受的灾难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种在人间极不协调的丑恶现实,让农民吃尽了苦头,而在此时义军的蓬勃发展给了农民无限希望。

李自成起义军在攻克宜阳、永宁、卢氏等县的过程中,不仅扫除了洛阳外围的明军力量,也使大批新参加义军的战士得到了初步的作战训练。不久,李自成率领义军进发洛阳。

李自成率军在距离洛阳城二十里地安营扎寨,准备在七日之内攻破洛阳。

此时是初春之际,北风呼啸,寒雪未化,天气异常寒冷。李自成站在帐外朝洛阳城眺望,茫茫夜色把洛阳城完全遮掩了,他心里暗道:来时曾对洛阳有过一番想象,如此大城,夜间肯定是灯火通明的。但事实看来,洛阳似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丝毫人气了。

“闯王,这么晚还不睡啊?”参将李岩走过来问道。

李自成叹了口气,说道:“洛阳不是个小地方,福王身居在此,又有重兵把守,打起来怕是真要费些周折。”

李岩说道:“大王考虑得多了,据我所知,洛阳内部关系搞得很僵化。守城将领多受朝廷拖欠饷粮之苦,毫无斗志。福王这个守财奴又不肯动用自己的家财支援士兵。我看我们可利用这一点,攻克洛阳就不周折费力了。”

李自成马上问道:“李将军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讲出来。”

李岩笑道:“您不必如此认真,我也是在心里下了个底子,琢磨出来的。要想安国,必先得民心。现如今洛阳城已经民心涣散,对朝廷的护守早就失去了信心,您何不从获取民心下手呢?”

“将军请细讲。”李自成有些不太明白。

李岩说道:“我们可派一批人乔装入城,秘密散布义军攻城的消息。说只要义军入了城,百姓就不会再受苦挨饿,能过上好日子。这样一来,义军肯定会受到百姓的拥护,到攻城的时候和城中人里应外合,就可顺利破城。”

李岩的话让李自成很高兴,他说道:“这样说来便是安抚民了,连日来动用武力攻城,我倒是把这些忽略了,李将军的话让我心头一亮啊。”

义军在豫西的发展使统治者如坐针毡,在惶恐中度日。洛阳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马上给福王写了一封信。

信中提到:洛阳连旱了三年,这是自古未闻的灾难。村镇的人几乎饿死光了,而城中更是有饥饿者相互残食的。城中强盗横行,再加上和义军勾结,人数已达上万,义军接连攻破了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又在六日之内相继攻破了宜阳、永宁二县,义军来势汹汹,窥探洛阳恐怕早已良久。洛阳虽然有操、义两股重兵把守,士兵却得不到粮饷,毫无斗志。这样下去,等义军攻打洛阳时,洛阳危在旦夕。

福王把吕维祺召来问道:“以尚书之见,本王该如何去做?”

吕维祺回答道:“王爷可命令河南巡抚李仙风派军队来加强防守;另一方面守城将士早就断了粮饷,王爷如果想保住洛阳,还请从府中拨出些钱,解决军队的粮饷问题。”

“这个……”福王含糊道。

“王爷,钱财可以再谋取,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却是不能拖延下去了。宜阳、永宁二城被义军攻陷的主要原因也出在军队粮饷问题上。希望王爷把眼光放长远些,如果不这样去做,后果会很严重。”吕维祺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可无意中还是流露出指责福王之意来。

福王抓住了这一点,怒道:“区区粮饷问题,就能导致两座城被义军所占么?分明是另有原因。本王就算把府中的老本全都搭上也未必能解决实际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本王累了。”说完便不再理会吕维祺,卧榻而眠。

吕维祺被福王的话激了个面红耳赤,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府了。

李自成派的一批人这时已经乔装混入了城中,他们或者在街头巷尾,或者直接进入民宅宣扬义军准备攻城,帮助人民脱离苦海的消息,不到半日,整个洛阳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听说义军要来攻打洛阳,攻打福王府,开仓放粮,救济贫困的消息后,个个兴高采烈,企盼义军早日到来。

洛阳城中镇守的官军这时慌乱起来,闻听满城都是义军要来进犯洛阳的话语,却不知是真是假。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吕维祺,吕维祺听后表情很平静,说道:“洛阳失守怕是迟早的事了。”

守城将士心中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他们知道福王府库里的金钱财物堆积如山,却叫自己饿着肚子去守城。这时听到义军要攻打洛阳的消息,马上开始考虑是否该投向义军。

大势已定,李自成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将洛阳包围。守城的官军士兵都毫无斗志,经过协商迅速转移到了义军的队伍里。二十日晚,总兵王绍禹的部卒在城头起义,逮捕了明兵备副使王胤昌,大开城门迎接起义军进城。

二十一日凌晨,义军终于占领了洛阳全城。

福王朱常洵和世子朱由崧趁混乱之际慌忙逃出王宫,躲进迎恩寺。在义军搜捕时,活捉了躲藏在佛像后面的朱常洵,世子朱由崧钻空子逃脱,这就是后来在南京登极的弘光皇帝。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也被俘获,当押解他们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献俘时,朱常洵向吕维祺大叫道:“吕尚书救我!”

吕维祺闻言哀叹道:“我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如何去救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作为当今圣上的叔叔,还是保持点尊严,做出个样子来。”

可是贪生怕死的朱常洵一见到李自成,立刻吓破了胆,双膝如筛糠般抖个不停,跪在地上祈求李自成能饶自己一命。

李自成端坐在殿上亲自审问这位朱明王朝的亲王,他怒斥道:“你身为亲王,富甲天下。如今各地闹饥荒,却不肯分发粮食给难民。你还配当亲王么?连个奴才都不如!”说完下令重责朱常洵四十大板,押赴街心斩首示众。

审问吕维祺时,李自成走到他身边讥讽道:“吕尚书今日去请兵,明日去请饷,欲将我军全部灭掉,不知道如今战果如何呢?”

吕维祺不跪挺身站着说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用话来讥讽我。我身为朝廷命官,即便死也不会朝你低一下头!”

李自成一挥手,吕维祺身边的刽子手一挥刀,将吕维祺砍死在殿下。

义军在洛阳已告大捷,他们没收了福王府中金银财货和大批粮食、物资,发布告示大赈饥民。远近灾民一夜间聚满洛阳城,他们高呼着李自成的名号,庆祝义军的胜利。

由于灾民众多,李自成在洛阳城中分了若干组点,分发粮食,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才发放完毕,可见当时灾民人数众多。

除了开仓救济灾民以外,起义军还把大批金钱物资运往山区,充作军用。剩下的金银财物,李自成在准备移兵攻取开封时,委派了原洛阳的一名书吏邵时昌为副将,让其招募兵士守卫洛阳。同时授官的,还有洛阳生员张旋吉、梅鼎盛等人。邵时昌等人受命后,以每月给予五两军饷的酬劳招募兵士,饥民闻讯后纷纷赶来报名参军。

“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歌谣是李自成起兵的口号,也是李自成攻洛阳之时所运用的谋略的核心所在。在那个时候,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都面临着生存的危机。洛阳城内的百姓饿死的屡见不鲜,就是城上的士兵也是饿得面黄肌瘦。这时候,一句“杀贪官,开仓放粮”的口号的号召力就可想而知了。战前宣传争取民心,战后兑现,把粮食分到大家的手里。周围百里的饥民闻讯前来归附,这就是起义军迅速壮大的原因所在。

第一章 天下大乱 7、假象惑敌,李、罗联盟破明军

在李自成率领部下攻打洛阳的时候,明朝河南巡抚李仙风正领着游击将军高谦所部官军,在黄河以北的怀庆地区镇压当地的农民起义。开封城守副将陈永福得知洛阳危急的消息后,急忙率兵赶往洛阳支援。开封的守御力量因而非常单薄。李自成得到这个情报,决定奇袭开封。但是由于开封城内的周王朱恭枵拿出自家的银子召集亡命之徒拼死抵抗,李自成的奇袭没能获得成功。这时,前往洛阳赴援的陈永福听说起义军乘虚进攻开封,连忙带着军队两昼夜兼程赶回参加防守。李自成在观察敌情时被射伤了眼睛,又得到左良玉的军队和保定总督杨文岳所统官军正向开封进发的消息,只能暂时退兵以避敌锋。

崇祯十四年七月,罗汝才率领部众到河南淅川,同李自成部义军联合作战。李自成和罗汝才联营之后,由河南西部经唐县进入湖广枣阳、随州地区,准备攻取承天。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唯恐承天祖陵有失,带领总兵贺人龙、副总兵李国奇部于八月上旬赶往承天。李自成、罗汝才探得承天的守备相当严密,陕西官军又将赶到,决定改变计划,取道应山返回河南。傅宗龙见起义军不战而走,误认为是胆怯的表现,就带着军队穷追不舍。至九月初,傅宗龙指挥的贺人龙、李国奇所部两万人到达河南新蔡,同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的总兵虎大威部会合,朝项城开来,打算围歼李自成、罗汝才联军。

李自成得到消息后,立即部署作战方案。这时候官军的势头正劲,如果正面交战则免不了要有一场血战。即使能够打退官军,义军也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经过一番谋划,李自成决定把精锐部队埋伏在颍河边上,另外派出一支队伍西渡颍河,制造移师汝宁的假象来迷惑敌人。一路追赶而来的官军知道义军已经渡过了颍河的话,一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埋伏在附近的义军精锐再趁势发动突然袭击,一定能够大获全胜。

但是,如何才能让留下来的大批精锐不被官军发现呢?李自成站在颍河边苦苦思索,如果义军的意图一旦被敌人发现,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反倒不如集中所有的力量拼死一搏。一阵微风吹过,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像水流的声音,但是绝不会是河水的声音。自己就在颍河的边上,河水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而那个声音却很微弱,随着风力的变化时断时续。凭着多年野外生存的经验,李自成很快就判断出来那应该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树林?李自成的眼睛一亮,马上派人四处查看。

“报告,东南方向离此十里的地方有一片连绵数里的松林。”不到一个时辰,派出去的探子就返回带来了消息。

“东南方向十里?”还没等李自成说话,罗汝才就忍不住抢过了话头。等罗汝才回过头来的时候,李自成已经打马朝东南方向奔了过去。

李自成和罗汝才看过之后,就把义军的全部精锐埋伏在了松树林里。这片连绵数里的松树林就成了义军绝好的屏障,不光是茂密的松枝把大批义军遮挡得严严实实,就算是人马不小心发出点什么声音也都会淹没在阵阵的松涛声中。

罗汝才不禁叹道:“真是一块天然的埋伏地,我军大胜在望了。”

李自成下马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地形,林子里的道路本来就狭窄,敌军通过的话队伍肯定会拉得很长,敌军的作战防御能力就会因此降低。“毫无疑问,与敌军的这一战,我们是胜定了!”李自成心中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一切准备妥当,一直在背后紧追不舍的官军就到了颍河边上。但是,他们只看到了义军过河后拆散在河水中的浮桥和他们远去的背影。

“这帮流寇倒也乖巧,竟然逃得这么快。”傅宗龙望着那群消失在天地尽头的衣衫杂乱的影子,口气中充满不屑。

“幸亏他们跑得快,要不然合你我二人之力,定将他们剿灭精光。”保定总督杨文岳也不甘示弱,对已经远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的义军指指点点。

“我们要不要接着追赶他们?”贺人龙勒马上前请命。

“算了,这帮流寇已经跑得溃不成军了,成不了什么气候,剿灭他们是早晚的事情。将士们这些日子一直马不停蹄地追赶,也该稍作休整了。顺便也到附近补充一下粮草。”杨文岳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四处张望,看附近有没有村落。

官军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休息了,马上催马朝附近的村庄进发“补充粮草”去了。只留下傅宗龙和杨文岳带着自己的直属标营在孟家庄结营休息。

官军士卒纷纷散入村落搜刮百姓的粮食草料,一个个争先恐后,队形散乱,根本就不做任何提防。就在官军专心搜刮百姓的时候,义军的探马早就把情况报告给了埋伏在松树林中的李自成。

“告诉罗大王,等这里喊杀声起,让他马上带人返回来包围敌人。”李自成看着探马远去,立即带着松林里的义军朝孟家庄急奔。等到正在大营中休息的傅宗龙和杨文岳听到四起的喊杀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李自成率领的义军紧紧地围在了中间。想要突围出去已经不大可能了,所幸身边还有直属标营在苦苦支撑,还不至于马上成为义军的俘虏。

剩下那些四散的官军将领听到义军的喊杀声,慌忙间想把队伍重新集结起来,可是仓促之际军心已乱。士兵们丢掉手里抢来的东西只顾逃命,杨文岳想把散乱的队伍整顿起来,但这时候士兵们哪里还听他的调遣。

刚才还主动请命的贺人龙和虎大威看着这种情况,也只好拉起队伍向沈丘逃窜。李国奇见势不妙也跟着逃跑,全然顾不上那两个被义军包围的总督。可怜被围在当中的傅宗龙和杨文岳只能拼死抵抗,一直到夜色慢慢降临。

后来在夜色的掩护下,杨文岳在副将张其的保护下侥幸冲出重围逃往项城、陈州。傅宗龙听说杨文岳逃了出去,变得更加惊恐万分。带着手下的官军到处乱撞,也想像杨文岳一样打开一个口子逃出去。但是他远没有杨文岳那么幸运,因为这时候先前渡过河去的义军在罗汝才的带领下已经全部返回。在原来的包围圈外面又加了一层。半夜时分,筋疲力尽的傅宗龙放弃了这种毫无目的的乱撞。一方面命令直属标营兵丁挖掘壕堑,妄图坚守待援;同时又派人持亲笔信催贺人龙、李国奇火速带兵来救。

贺人龙和李国奇正在为捡回一条性命而感到庆幸,怎么会自己往绝路上走呢。但是看到傅宗龙的亲笔信,不去救又怕万一他突围出来将来吃罪不起。思量再三,最后把前来求救的使者带到面前说:

“贼军围困重重,傅大人有直属标营尚且不能突围,你单人匹马怎么可能杀出来?分明是贼军派来的奸细,想诱使我们钻你们的圈套,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们以此为借口,把使者毒打一顿,拒绝回军援救。傅宗龙部在起义军的包围圈中一筹莫展,又等不到援军。坚持几天以后,所有的粮食、骡马都吃光了。实在没办法,就组织人把战场上的尸首拖来充饥。最后,箭支和弹丸全部用光了。傅宗龙就在一天晚上领着残兵六千人做了最后一次突围,等到冲出来的时候,身边的六千人已不剩多少。傅宗龙、杨文岳纠集数万官军进行的围剿,就这样以惨败告终。李自成、罗汝才联军夺得了大量衣甲器械,收降了一批傅宗龙部的陕西兵士,声势越来越盛。

兵家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开始傅宗龙、杨文岳所率领的数万官军声势浩大,占据着绝对优势。义军一再回撤,官军一再紧追不舍。如果义军一味撤退,最后势必会影响到士气,再面对官军恐怕就很难取胜。但是直接面对官军正面交锋,要想战胜占据优势的敌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假象迷惑敌人,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做好充分准备的精锐面对毫无防备的敌人,胜利就在掌握之中了。

第一章 天下大乱 8、围点打援,义军三攻开封城

李自成部攻克洛阳后,决定进军开封城。第一次奇袭开封以失败而告终;第二次准备用火药炸毁城墙,不料城墙过于坚硬,没有炸破。这个办法失败后,义军只好再次撤退。

崇祯十五年二月中旬,汪乔年率领总兵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张国钦、张应贵等统兵三万出潼关,进发襄城。李自成得知汪乔年的军队已经到达襄城的消息后,马上采取了措施与官军对抗。经过十几天的战斗后,官军大败,义军攻取了襄城,同时也扫清了开封的外围,为攻打该城创造了条件。

五月初二,李自成、罗汝才联合开始第三次进攻开封。两部军队分别在阎李寨和横地铺暂时扎营。因为官军的一连串失利,朝廷急忙下令督师丁启睿、保定总督杨文岳和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等率领大批军队前来支援开封,兵力达十八万。

官军派了一批先锋军驻守在朱仙镇,准备随时迎击守候在开封外围的义军。李自成得知消息后,迅速率领义军撤离了开封,集中兵力打击前来支援的援军。

这时候,义军面临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李自成正准备撤兵去攻打援军的时候,罗汝才派人给李自成送了一封信。

信中写道:“支援开封的援军已经到了,这对我们来说极其不利。一旦我们撤离开封和援军作战,开封城的官军肯定会追出城来追击我军,使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还请仔细再做斟酌,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如此一来,开封不能打,援军也不能打,难道让义军撤离河南么?”李自成心里有些憋火,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守护开封的官军也不是无机可乘。我有一个办法,可骗取他们守城不战。”大将李过说道。

李自成急忙问道:“有什么计谋,赶快讲出来给本王听。”

李过笑着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计谋,小把戏而已。对付这些守城官军,这个小把戏肯定管用。大王派一个人带着伪造的左良玉部令箭去跟守城官军交涉,就说,义军马上就要被我军消灭了,但千万要守住城不要让敌人钻了空子。城中士兵本来就不多,应该严密守护,不能带兵出城。这样一说,守城官军肯定会上当。到时候,我们率军去攻打前来支援的官军援军,就不怕守城官军出城攻击我军的背面了。”

李自成点头称是,随即派了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穿着官军服装,带着假令牌去跟开封守城官军交涉去了。

到了开封城下,来人举着令牌朝城上喊道:“左良玉总兵有令,命我前来通知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守城将士看到城下人手里拿着左良玉的令牌,没有产生怀疑,问道。

“总兵以及各路援军人马都已经聚集在开封不远,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全军剿灭反贼所有主力,总兵担心你们会贸然出城应敌,留给反贼攻入开封的空子,让我提醒你们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打开城门,轻易出兵!”来人喊道。

“明白了,请你回去转告总兵大人,就说,我们一定会坚守开封,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也不让反贼攻破城门!”守城将士回喊道。

这次义军没有了后顾之忧,李自成迅速撤离开封,率领义军进攻左良玉等部的援军官兵。就在这时候,由于丁启睿统御无能,官军内部各将领之间又矛盾重重,左良玉带领一大部分将领纷纷不战而逃;丁启睿借口追回左良玉,经许州逃往光州、固始;杨文岳仓皇窜往归德。义军大获全胜,俘杀明总兵姜名武,收得降卒数万名,骡马七千匹。五月二十五日,义军开始围攻开封。

开封城内的明朝文武官员见救兵溃散,守城的官军力量又单薄,不足以同起义军相抗衡,就以共同的阶级利害来动员地主豪绅,组织反动武装负隅顽抗。明开封府推官黄澎害怕义军攻破开封,心生一计,在城门竖起一面大白旗,上面写道:“汴梁豪杰,有想跟着我的,就站在旗下。”开封城内的上层人物正处在无依靠的惊慌中,郡王、乡绅、士民、商贾看到黄澎立旗带头,纷纷前来加入。

黄澎说道:“大家的做法很明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有胜利的把握。如今反贼随时都有可能攻克开封城。到时候,我们肯定会遭受反贼的杀害。知道最坏的结果,我们就必须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大人就说吧,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开封不被义军攻占。”一个浑身都是肥肉的乡绅问道。

“兵力,我们现在缺少上阵守城的士兵,所以大家一定要想办法,多征召士兵。”黄澎回答道。

这些地头蛇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地位,果真按照黄澎的说法去做了。他们强迫自己控制下的百姓参加地主武装,在短期内就集结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

而被指派的头目,都是明宗室、乡绅和富商大贾。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开封城内的守御力量。这些被强迫参加进来的百姓,大都在心里企盼义军能早日攻破开封。由于管制十分严厉,这些人只能心有不甘,不得不在行动上继续帮助他们守护开封。

起义军首领们总结了两次进攻开封失利的教训,觉得硬打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开封。便决定另想别的办法,放弃正面攻城的战略。

李自成邀请罗汝才来商议解决义军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罗汝才说道:“攻不破开封也很正常,城中那些地主武装确实很厉害,硬拼的话我们占不到半点便宜。”

李自成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才请你过来商讨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不打了,难道要撤兵么?”

罗汝才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撤,我们好不容易把开封外围的援军消灭干净了,现在的形势对我军很有利。你想想,开封没了外援,完全就成了一座孤城,就算他们的兵力再强大,也经不住长时间这样耗下去。我敢保证不出个把月,他们就坚持不住了。”

李自成问道:“你是说,要围困开封城么?”

罗汝才笑道:“不错,配合这个,我们还可以把写好的劝降信用弓箭射入城中,挫挫他们的锐气。”

于是义军除了把主力用于包围开封以外,还分出一部分部队,在两个月内攻克附近三十多座州县,使官军据守的开封变成了汪洋当中的孤岛。

这时候,义军用李自成的名义写了许多文告用箭射入开封城里。告示里主要写道:“外围援军已经被我义军完全打败,奔走四散。自黄河以北的援军已经没有了,你们现在就如一条落入瓮中的鱼一样,能活长久么?如果你们想明白,还是尽早投降为好,我保证你们犯下的罪统统赦免。如果仍是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话,到时候把你们一网打尽,后悔可就晚了……”

李自成发布的文告,给开封城里的明朝官僚指明了出路。然而,这批家伙阶级本性不改,仍然将希望寄托于明廷调集兵力把他们救出重围。他们对义军的文告置之不理,仍然顽强抵抗。

而此时开封城内的粮食已经不多,普通百姓大批饿死,官僚却趁机大肆搜括。到后来粮食已经完全断市,有钱也买不着食物。城里粮食告绝后,百姓吃牛皮、皮袄、药材、水草等以求苟延时日,最后竟出现人吃人的悲惨局面。

到崇祯十五年九月间,明官僚见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开封城的陷落已经迫在眉睫。为了逃避失城陷藩的罪责,他们竟丧心病狂地决定把黄河大堤决开,只有一小部分反动官僚坐船逃跑。义军在大水过后,终于占领了开封。

第一章 天下大乱 9、将计就计,李自成大败孙传庭

崇祯十五年夏天,李自成、罗汝才联军在河南境内屡次大捷,剩下周藩所在的开封孤零零地处于义军的重围之中。崇祯皇帝眼见农民起义在中原地区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又考虑到官军目前的状况,各路总兵均拥兵自重,但却毫无斗志,一遇劲敌就丢下督师的文臣各自逃命。尤其是贺人龙起兵从四川返回陕西后,不肯去追剿张献忠、罗汝才等义军,后来两次随陕西总督出关都不战而败,把朝廷方面大员傅宗龙、汪乔年先后丢给了义军。于是朱由检密令新任陕西总督孙传庭将他处斩,以杀一儆百。贺人龙被处斩后,孙传庭提升贺人龙手下的义军叛徒、副总兵高杰为总兵,借此稳定军心。

在诛杀总兵贺人龙整顿军纪后,孙传庭开始加强练兵,准备以三边兵力出关同义军决战。这时,开封形势已经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义军攻占。崇祯皇帝急不可耐,下诏催促孙传庭出关,抵抗义军。但是孙传庭尚在途中就听到了义军攻破开封的消息,不得已改道直奔南阳。

孙传庭挥师进发南阳时,途经郏县,发现所经之处尽是茂密的草木,地形很复杂。他马上想到,郏县这个地方很适合伏兵作战,如果这样的话,冒风险再去南阳,就实在有些不明智了。于是他号令部队驻扎郏县,取消了去南阳的计划。

郏县距离南阳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行军遇敌最危险,孙传庭深知这一点。义军又比较擅长运用伏击战,经常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打得官军措手不及,这在以前的多次战役中已经充分体现。此时义军刚刚攻破开封,防守上一定比之前松懈很多,可利用他们这一个弱点,一举将他们攻陷在郏县。在经过实地勘察以后,孙传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官军中的许多将领都不明白孙传庭为什么突然停止不前,而是把部队驻扎在这荒凉之地。营中人人议论此事,说法不一,各种舆论迅速在军营内传播开来。孙传庭这个人做事谨慎,一般有了想法策略,绝对不会轻易散播出去。

几日后,孙传庭已经在脑中把作战布局的详细步骤细过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才召集了几个心腹将领到帐中。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家商讨,估计你们也能猜出来吧。”孙传庭说道。

“大人,我们确实不清楚您的做法,为何停兵不前,却把兵驻扎在这荒僻的地方。”白广恩皱眉问道,其余官员也纷纷点头表示不解。

孙传庭说道:“我没有提前跟各位说,是因为我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现在时机成熟了,我就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大家也帮着提提意见,增补不足之处。”

他用眼睛扫了大家一圈,说道:“对我军来说,进守南阳是个很危险的做法。以敌人目前的军事实力,我们很难与他们进行正面对抗。而固守南阳城运用的却是防御战,虽说暂时可保平稳,但时间耗久了,我们就会面临粮饷不济的状况。如果在这时候敌人包围南阳,我军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么?”

牛成虎疑惑道:“大人说的很在理,但是大人把军队驻扎在郏县又是何用意呢?”

孙传庭笑道:“这正是我今天要和大家说的。我经过实地勘察发现,郏县这个地方虽然很荒僻,却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草木茂盛,可多藏兵士在其中。根据郏县地势复杂的特点,可设下机关陷阱,两者合一,义军必败无疑。”

经过商讨,众将一致同意了孙传庭的方案,准备即刻布置战略安排。

孙传庭想得虽然很周密,却无意中忽略了一个小问题。郏县山民有上山采药的习惯,由于连年旱灾,山民无粮食吃,只好去山中挖野菜充饥。当看到孙传庭的部队有人挖坑,有人筑堡或折柳削箭时,山民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把消息报告给了义军。

李自成、罗汝才两支义军刚刚从开封撤兵出来,两军分开。罗汝才把部队驻扎在了一个叫香山的地方,李自成准备率军北下再取洛阳。

李自成得到山民送来的消息后,暗想,孙传庭果真是善用诡计之人。如不是山民提前通报,自己肯定会在经过郏县时被官军打个措手不及。

李自成命令义军停止前进,他派了一人去请罗汝才,又召集将领商讨对策。

“郏县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如今郏县设下了伏兵,等咱们去钻‘袋子’。根据目前形势,各位有何良策可解当务之急?”

李岩说道:“我们可算是幸运的,提前识破了官军的诡计。如果说要寻破解之法,却是很难啊。”

李自成摇头道:“确实很难,不攻破郏县就无法去洛阳。”

罗汝才这时走入帐中问道:“什么无法去洛阳?”

李自成急忙招呼罗汝才入座说道:“官军在郏县设下伏兵,洛阳是去不了了。”

“哦?”罗汝才疑惑道:“竟有这样的事。”李自成点了点头。

罗汝才说道:“这伏兵之术,是我们义军最擅长使用的计谋。既然擅长,就能从中找出突破点来。伏兵是定点的,无法大幅度移动,这是缺点。只要我们把伏兵引出来,伏兵之术就算是破解了。”

李自成一听有破解之法,心中一震,忙问道:“大哥有办法么?”

罗汝才点头道:“明日你率军进发郏县,孙传庭必定会派兵与你交战,并且引诱你陷入伏圈。你可派一小部分兵力故意闯入其中,落个败相,然后假意不敌回撤。孙传庭肯定会调取所用兵力去追,这样一来,伏兵尽现,成了明战,打起来就容易多了。我在后方埋伏,等官军追你到这里,咱们两军一起协力攻敌,官军必败无疑。”

“这样就能破了敌军本来的意图,却给了他们能战胜我们的‘假象’,等他们钻入我们的埋伏点时,形势就转过来了,好计!”李自成不禁赞了一声。

又经过一番细致的商讨,弥补了不足的地方,最后众人一致通过了罗汝才的计划。

次日,李自成率领义军向郏县进发。行到郏县边界时,孙传庭派出了总兵牛成虎领兵出战。两军大战不到三刻,牛成虎假装战败向后撤兵。李自成心知这是诱引之计,派出了一队精锐士兵追击,大军压在后面缓慢跟随。

等义军先头部队冲入伏点时,埋伏的官军士兵开始对陷入围中的义军发起猛烈的进攻。义军先头部队假意现出中计的慌乱,纷纷后撤,接着在李自成后方军队的协助下冲破了包围,一齐朝后猛撤。

孙传庭不知是计,命令士兵全体出动,追击逃跑的义军。

一切尽在掌握中,孙传庭率领官军直追了二十里,正好到了罗汝才兵力的埋伏点。罗汝才一声令下,义军伏兵顿时把孙传庭部队围了起来。

孙传庭没留下后方支援部队,无法冲破外围进行突围。他心知中计,悔恨至极。而这时李自成率领的义军已经折了回来,两股义军力量集中起来。

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勷、萧慎鼎部首先溃败,其他官军也纷纷跟着逃窜。义军转败为胜,杀死官军士卒数千名、将校七十八人,夺得大批战马。

孙传庭钻了个空子,带领部队突出重围,朝北后撤。

陕西官军退入潼关以后,义军乘势收复河南州县,十月二十五日再次占领洛阳。至此,黄河以南河南境内的官军,就只剩下据守在明崇王封地——汝宁府的保定总督杨文岳部了。

孙传庭作为明朝政府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沙场谋略也不乏可取之处,能够迅速判断有利地形,实施伏击,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战场谋略。可惜的是,明政府的不得人心使得他的密谋没有得逞,反被义军将计就计把明军引入了自己的埋伏点一举歼灭。正所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即使计谋周密到滴水不漏,如果不得人心也是白费力气,最终还是会被剿灭。

第二章 女真崛起 1、奇兵夜袭,努尔哈赤攻占图伦城

明朝中叶时期,由于朝政腐败,土地高度集中,赋税又很繁重。地主官僚残酷地压榨农民,从而露出了覆灭的先兆。这时候女真人开始崛起,他们分为海西、建州和野人三大部族。三大部族经过了一场动乱,最后被孟特穆所统一,在苏子河上游地区定居下来,并建赫图阿拉城。虽然这片地方方圆不过二三十里,然而它却是建州女真逐渐强盛,最终开创了有清一代276年天下的基地!

孟特穆的重孙子,名叫福满。福满有六个儿子,第四个儿子叫觉昌安。在六个兄弟中,觉昌安继承祖先基业,住在赫图阿拉城。福满的另外五个儿子也各筑城堡,呈环状保卫赫图阿拉,统称为宁古塔贝勒。觉昌安率领各贝勒将临近部落个个击破,使所管辖的区域不断扩展。以后,觉昌安又生了五个儿子,第四个儿子叫塔克世,娶了喜塔喇氏为妻。这喜塔喇氏生出了一个智勇双全、出类拔萃的儿子来,他就是努尔哈赤。

万历十一年五月,明朝派遣驻守在辽西的总兵李成梁招诱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一起合兵围攻古埒城。古埒城告急,急忙派人到赫图阿拉城求救,城主觉昌安马上和儿子塔克世带兵过去营救。尼堪外兰生性狡诈,用了假意求和的计谋,佯装退兵,古埒城人放松了对外的警惕。在夜间,尼堪外兰又联合明军突然折杀回来,将古埒城所灭,城中所有人全部遇难。努尔哈赤听到祖父、父亲被害的噩耗,痛哭了一天,镇静下来后,决定为他们报仇。

努尔哈赤奔到武器库查看兵刃时,发现盔甲只留下了十三副,其余的全部被祖父和父亲为营救古埒城带走了。战场之上全凭盔甲挡箭格刀,没有盔甲怎么战斗?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阵悲伤,暗道:“亲人被恶人所害,作为他们的后代,理应去报仇雪恨,盔甲只是做护身用的,却护不了人的心。就算没有这十三副盔甲,这仇我还是照样报!”

努尔哈赤把十三副盔甲放在了帐前的矮桌上,看着一脸悲伤神情的伯伯、叔叔和各位兄弟,说道:“人已逝去,我们不能永远沉浸在悲痛中。尼堪外兰这个奸贼就是死上百次都不解恨,我们为什么不化悲痛为力量,想办法带兵杀了这个奸贼呢!”

“图伦城是座工事很坚固的大城,尼堪外兰又勾结明军,实力相当雄厚,如果我们贸然带兵去攻打,恐怕不会有多大的胜算。”他的一个叔叔沉声道。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我刚刚想过,尼堪外兰充其量只是明军的一颗棋子,攻陷了古埒城后,明军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也就没有多少利用的价值了。我猜想,这时候明军肯定不会支援他们,以图伦城的守城兵力来讲,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那么以你的想法,是想要带兵攻打图伦城?”

“现在正好是个不容错过的时机,尼堪外兰刚刚得胜回图伦城,士兵们还没有充分调整过来。如果我猜想的不错,他们此时恐怕是在大摆宴席庆祝胜利,在防守上肯定会很松懈。”

“你分析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话说回来,”他的一个伯伯指着矮桌上的十三副盔甲道,“战场作战,最需要的就是盔甲,没有盔甲,战士的要害可就全显露给敌军了。而且我们的问题还不止这些,现在就把我们全都算上也还不到一百人。力量悬殊,你可曾想过?”

“盔甲作为护身的装备固然重要,人数也是决定成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战争的胜败关键在于士气和战术的运用。如果我们能够在敌人毫无防范的时候,出奇兵夜袭,咱们现在所拥有的勇士们足够攻破图伦城,砍下尼堪外兰那个奸贼的脑袋了。还请各位叔伯兄弟,让我带着勇士们前去攻城。我保证用不了一夜的时间就能把图伦城拿下,杀了城主尼堪外兰为我祖父和父亲报仇雪恨。”说着,努尔哈赤跪了下来。

众人被努尔哈赤所感动,努尔哈赤带着仅有的几十名敢死之士连夜突袭图伦城。

尼堪外兰以诡计攻下古埒城后,掳掠了大量金银财宝搬回图伦城。此时正在大摆宴席,庆祝胜利。

尼堪外兰举着酒杯对部下说道:“我早就想把觉昌安干掉了,这个家伙太不识趣,仗着有些权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把觉昌安杀死了,赫图阿拉城那帮家伙该收敛些了。”

他的军师说道:“城主英明,这次一战彻底挫灭了他们的威风,就算他们有雄兵上万,也会顾忌到咱们和明军联手不敢轻易出兵。趁着有这个好靠山,我们何不顺势把赫图阿拉城以及周边围护的宁古塔贝勒一并拿了,这样,整个长白山境地当属城主的势力最为强大了。”

尼堪外兰大笑道:“军师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想法,杀死觉昌安攻取古埒城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城主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副城主尼古拉走过来说道,“居住在长白山的人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有仇必报。如今灭了古埒城,又把赫图阿拉城城主杀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有所行动。甚至今夜就有可能率兵攻打我们,我们还是早做防范才好。”

“哈哈……副城主的话严重了,他们现在是元气大伤,剩下的人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一百人,就算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今夜过来。如今我们打了胜仗,全军应当庆贺,来……来……赶快入席,我们痛饮三杯。”说着,尼堪外兰把尼古拉拽入了席中。

尼古拉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难看,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来。

此时努尔哈赤已经带领近百名勇士跨马逼近图伦城了,寒风呼啸,刮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啪啪”作响。但是趁着夜色而来的他们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寒意,长途奔袭的勇士和战马都罩着一层杀气。疾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图伦城附近的静夜里回响。

图伦城的守城兵士大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只有少数几个还保持清醒。

这时有个守城兵士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忙拍打身边喝得醉醺醺的士兵道:“赶快醒醒,城外有敌兵攻过来了。”

那喝醉的士兵低头朝城下扫了一眼,黑夜茫茫,哪里有人影?“你怕是喝多了,草木皆兵了吧,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

这时努尔哈赤所率领的近百名勇士已经在图伦城下勒住了战马,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开始全力攻城。勇士们的心里想到的不是胜利,而是死亡。他们并不是怕死,出发的时候他们都被努尔哈赤的豪情所感动,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但是区区几十个人就想攻破这么一座坚固的城池,他们也确实不敢想。所能做的就是在战死之前多砍几个仇人的脑袋,也算是尽忠了。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图伦城,命令身后的勇士们原地不动,全力喊杀,而且报出自己的名号,喊着要为死去的先人报仇。

“咱们这么喊岂不是把敌人都喊醒了?我们可是来偷袭的呀!”跟在身边的弟弟舒尔哈齐被努尔哈赤的举动吓坏了。

“不喊醒他们,谁给我们开城门?”努尔哈赤头也不回,只管命令他们高声叫喊。

“他们凭什么开城门?”舒尔哈齐还是不明所以。

“就凭他们知道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个人。”

“两军对阵对我们不利!”

努尔哈赤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只管把明晃晃的战刀拔出来,对身后的部下大喊:“勇士们,城门一开就跟我冲杀进去。”

图伦城上的守军被城下的喊杀声惊醒,赶紧报告城主尼堪外兰。尼古拉这时说道:“早就跟城主说过,这段时间应该加强防范,现在可好,他们已经攻到城下了。”他用手指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士兵说道:“这还怎么迎战?城主还是小心点好,派士兵紧守城门不战,等到天亮了,再战也不迟啊。”

尼堪外兰大笑道:“你这样未免过于谨慎了,努尔哈赤的实力我最清楚,除去被咱们剿灭的一部分,剩下也不足百个,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很容易就能把他们打败。其实,我倒想劝劝他们。他们这是自己硬要往刀口上撞,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成全他们了。”

醉意未消的尼堪外兰带着数千同样眼神迷离的守军,浩浩荡荡地向城门方向走来。城外的数十名勇士已经做好最后搏杀的准备,一个个拔刀出鞘,紧紧盯着厚厚的城门。城上的军士们看到城主亲自带兵前来,赶紧下城来将城门打开。笨重的城门刚刚打开一小半,里面的尼堪外兰还没来得及看清城外的敌人,努尔哈赤就第一个打马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十名抱着必死之心的勇士。急奔的马蹄声让尼堪外兰一个激灵,急忙回身钻到队伍里去了。但是,他的那些士兵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想着来敌不多,就那么几十号人,等到出城好将他们全部歼灭。但是没想到城门开了不到一半,就不见了自己的城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了冲杀过来的敌人。等到看清眼前的一切,敌人的战刀已经挥到了自己的脑袋。后面的看到前面的被砍死,急忙想回身逃命,但是更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站在那里挡着逃生的机会。于是,也顾不上谁是自己人谁是敌军,中间的拔刀就砍后面挡路的人,后面的看此情景也转身急奔。靠近城门的几个还想再一次把城门关上,还没来得及使劲就已经做了刀下之鬼。

努尔哈赤带着部下的勇士们仿佛生龙活虎一般,逢人便杀,见头就砍。他们砍瓜切菜一般一通冲杀,就把数千守军冲得七零八落。图伦城内的喊杀声没过多长时间就渐渐地安静下来,守城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乖乖做了俘虏。努尔哈赤带着几个部下寻遍了全城,也没看到尼堪外兰的影子。原来尼堪外兰见事不妙,趁人不备,掉转马头逃回家里。就在努尔哈赤全力杀敌的时候,他早就带着一家老小逃出了图伦城,现在要追赶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努尔哈赤追赶不及,收兵回到图伦城,下令投降者免死。城内城外的军民听到这个号令后,都纷纷投降。努尔哈赤大获全胜,终于成功地奇袭图伦城。

努尔哈赤以兵不满百、甲仅十三副的实力,竟然能够攻下拥有数千守军的一座城池,不能不说是一次战争当中的奇迹,这种奇迹跟他过人的胆略和聪明的头脑是分不开的。在战前的分析上,他能够看清看似强大的敌人的弱点,利用敌人大胜之后疏于防范的空当,出奇兵夜袭。在兵临城下的时候,却机智地将静悄悄的夜袭变成虚张声势的佯攻,并且大胆暴露自己的实力,让敌人自己把城门打开。等到城门一开,在敌人尚未看清自己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对战机的把握恰到好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体现了努尔哈赤的机智和胆略。今天读来,我们也钦佩不已。

第二章 女真崛起 2、以德服人,恩威并行

努尔哈赤攻打图伦城,尼堪外兰钻空子逃跑了,努尔哈赤旗开得胜,俘虏了百十来人。随后,他又领兵追到嘉班城、抚顺所。尼堪外兰见敌兵追了过来,又投奔鄂勒珲城去了。鄂勒珲位于托漠河城西北、甲板城正北,这些部落把鄂勒珲城阻隔在两边。要想继续追赶尼堪外兰,为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报仇,努尔哈赤就不得不将中间的这些小部落统一在自己的周围。但是如果一味地用武力进行攻打,又担心自己树敌太多。

努尔哈赤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决定实行两条策略来对待这些分散的小部落。能够联盟的争取结成联盟,让他们围绕在自己的周围,先礼后兵。实在争取不成,再以武力征服。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替自己的先人报仇,同时还可以完成女真族各部落的统一,结束女真族各族之间混乱纷争的局面。

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努尔哈赤带军行到董鄂部的翁鄂洛城一带。努尔哈赤端坐在帐中,左右两边分别坐着部落里很有威望的族人,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联盟翁鄂洛城的事。

努尔哈赤说道:“先前的作战方法我开始觉得不妥,其实有些时候,战争未必会使对方折服。所以后来我想到,如果跟各部之间联盟,不但可以减少战争和伤亡,还能增加我们部族的实力。翁鄂洛城虽然在实力上不是很大,我们也可以采取联盟措施。”

其中一个族人说道:“首领说得对,如何能不战而胜,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如今各部族之间势如水火,几乎没有各族之间联盟的事发生。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和各族之间联盟。但是我觉得他们未必会接受联盟,对女真族而言,接受联盟其实就是承认自己实力不足,有归顺他人的意思。首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点么?”

“这正是我所顾忌的,不过话说回来,不战最好,战也是被迫之策。我没有给他们把路堵死,他们可以选择。如果执迷不悟硬要和我对着干,那么我就只好动用武力了,所谓先礼后兵,我们这样做在对敌上已经够仁慈了。”努尔哈赤沉声说道。

族人说道:“不错,如果他们不接受联盟,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放弃复仇的计划。我想这种事很难提前说,首领还是派去一个人过去跟他们的城主去交涉一下,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就只能动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派人去翁鄂洛城。”这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场战斗怕还是要打,战斗的种子恐怕已经在无意的状态下萌发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所走的路是错的。如果战,便全力应战,但自己现在的实力相对弱小,兵马不济,大将良才几乎没有,如果能让敌将折服于自己,那么这一战就算打起来也值了。

使者见到翁鄂洛城城主,把努尔哈赤交代的说了一遍。城主立刻大怒道:“讲什么联盟,还不就是想让我们投靠他,听他的号令?同样作为部落的首领,我活得好好的,没必要投靠任何人。想让我投靠他,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既然有胆子来,那我就留你下来!”说完,一刀砍死了来使。

努尔哈赤听到使者被杀的消息后,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激得怒火中烧,他大怒道:“给情不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命令手下召集队伍,准备攻打翁鄂洛城。

两军对垒,分外眼红。

翁鄂洛城城主站在城头喊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派来使者找我挑事,想让我投靠在你的部下,我想想就觉得可笑,一不留神就把你派来的来使给杀掉了。你可以认为我是故意的,反正你都要寻事过来。我堂堂一城之主,是不怕你的,我劝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俯首做我的部下吧!”

努尔哈赤怒道:“真是大言不惭!两国交兵,不杀来使。分明是你先故意挑事在先,却把问题全都赖在我的头上。今日我来,不求别的,取你项上人头就够了。你若知趣就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会枉杀一兵一卒。”

话不投机,双方各不相让。翁鄂洛城城主命令城上的士兵们放箭。努尔哈赤急忙把部队撤到了一排房子中间,利用房子做掩护,同样用弓箭回击敌军。

霎时间,漫天的箭犹如雨点一般朝对方飞过去。因为相隔距离比较远,双方的伤亡人数不太严重。

努尔哈赤心里着急,便爬到了房顶上,站在一处有利射箭的地方,朝城上的敌军一连射了六箭,五名敌军当场中箭身亡。城墙上顿时发生了一阵骚动,敌军相互张望,表情极其惊恐。

“都给我机灵点,不要乱射,对准房顶上那个人,杀贼先擒王!”城主躲在安全的地方朝士兵大喊。

城中有位大将叫鄂尔果,箭术的造诣在城中堪称第一。他把弓箭对准努尔哈赤,猛地拉弓,“嗖”的一声,弓箭直奔努尔哈赤,射中了他的头部。

努尔哈赤打了一个趔趄,重新站稳。箭射穿了头盔,入肉足有一指。努尔哈赤使劲把箭拔了出来,继续拉弓射敌。

敌军城主见努尔哈赤只是受了点伤,大骂鄂尔果道:“你弓箭射得这么准,却没有一点力度,如何配做我城中第一射手!”

鄂尔果心下生气,却不敢顶撞,拉弓重新瞄准努尔哈赤,却再也射不准了。

努尔哈赤边射箭,边对身边的士兵喊道:“大家一鼓作气,把城上的所有贼兵全部消灭。”

这时有个叫洛科的副将对准努尔哈赤又射出一箭。努尔哈赤只觉得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支箭射中了努尔哈赤的脖子,拔出箭时竟然还带出两块肉来,鲜血顿时顺着脖子流了一身。

此时,战斗非常激烈,敌人顽强抵抗。部下要搀扶努尔哈赤下房。努尔哈赤说道:“大敌当前,我这个做统帅的绝不能先行退下去。不用管我,赶紧杀敌!”但是这两箭确实使努尔哈赤伤得不轻,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晕了过去。左右的将领把努尔哈赤扶下房顶,找来军医包扎伤口。

本来这时候双方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一方在城内一方在城外,打得胜负难分。但是努尔哈赤的受伤,却在无形中改变了战场上的形势。他身边的将领和士兵看到自己的主帅身负重伤,还想着奋力杀敌,一个个深受感动。主帅尚且不怕死,更何况一个小小士卒呢!战争打到这时候拼的就是士气,努尔哈赤手下的将士们受到了鼓舞,士气大振,城内的守兵很快就落了下风。不久翁鄂洛城便被攻破,城主也被努尔哈赤手下的将领捕杀。

城破以后,在被俘虏的敌军中,有士兵发现了射中努尔哈赤的两个人鄂尔果和洛科,便把他们押到努尔哈赤的帐中。

“这两个恶贼!险些要了我们首领的性命,把他们拖出去砍了!”还没等努尔哈赤说话,站在一边的将领就忍不住了。

努尔哈赤却摆摆手,制止了要押他们出去的士兵。他走近两人跟前看了看,亲自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说道:“战场厮杀,他们也是效忠于主人。能射中敌人就是本事,也证明我作战大意。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是死在战场上还让人觉得可惜呢,为什么要杀死?”说着,他回头对鄂尔果和洛科说道:“你们射伤我,我不会怪罪你们,更不会杀了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为主的忠勇之士。你们做个决定吧。现在你们的城主已经战死,如果想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如果你们决意要走,我也绝不阻拦。”

鄂尔果跪在地上说道:“作为败军之将,就是被杀我也不会怨首领。被俘虏的时候,我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既然首领肯收留我,我便跟随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努尔哈赤点点头,扭头看了看洛科。

洛科说道:“我也愿意追随首领,为首领效力。”

努尔哈赤很高兴,叫下人端来一壶酒,给每人斟了一杯说道:“喝了这杯酒,从前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重新开始。”

喝罢酒,努尔哈赤赏封给他们牛录之官,统率三百人。

努尔哈赤这种以德服人的方法,在征服人心上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努尔哈赤一直坚持这样的策略,先礼后兵,以德服人。就这样一仗一仗打下来,不仅杀掉了自己的仇人尼堪外兰,还统一了女真各部,定了“国政”,再后来建立了后金。

武力是促进统一必不可少的手段。但是一味穷兵黩武的人,最后难免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真正胸怀大略,能够建立不朽功绩的人,都是一些精于用兵却又慎于用兵之人。在他们看来,战争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如果能够通过别的方法解决问题就尽量减少杀戮。战前做到先礼后兵,尽量避免战争;一旦不得已开战,能够身先士卒,不避生死。对待被俘之人也能以礼相待,这样懂得以德服人的人才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成就一番业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dfn>p://.99lib.</dfn>

第二章 女真崛起 3、擒贼擒王,智破九部联军

在统一满洲各部的过程中,努尔哈赤除了攻城略地扩大领地之外,在政治上仍然坚持借助明朝的声威,以此号召女真各部,壮大自己实力;同时还注意恩威并用,以德服人。这样就取得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这是努尔哈赤能够迅速团结女真各部的重要原因。但是努尔哈赤势力的壮大,让海西各部的首领都很妒忌。北关叶赫的那林孛罗早想称雄于女真各部,此时感到努尔哈赤是他发展的一块绊脚石,所以他千方百计想使努尔哈赤听从他的调遣,并公开向满洲提出领土要求,遭到了努尔哈赤的拒绝。那林孛罗心有不甘,随即又联合扈伦四部再次向满洲派出使者。谈判不欢而散,火药味在这时已经越来越浓。一场大战在这种气氛下,逐渐露出了端倪。

双方的冤仇已经结下,火气十足的那林孛罗与布斋纠全哈达、乌拉、辉发各部贝勒,集扈伦四部兵马掠夺了满洲的户布察寨。努尔哈赤为了报复,亲自披甲上马率军又疾驰哈达部,抢掠了富尔佳齐寨,并在此时又击退了哈达部数百追兵。这样,进一步加剧了满洲与扈伦四部的紧张关系。叶赫部的那林孛罗、布斋,乌拉部首领满泰、布占泰都认为努尔哈赤不过是个无名的“常胡之子”,却一下子成为满洲的大首领,晋升为都督;而他们各自都是世代有名的大首领的直系后代,各出名门,如果与努尔哈赤相提并论,岂不是个羞辱。于是,他们决心联兵,一举消灭新兴的女真国。

叶赫贝勒布斋和那林孛罗与哈达贝勒猛骨孛罗、乌拉贝勒满泰之弟布占泰、辉发贝勒拜间达里,联合长折山朱舍里、讷殷二部,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尔察三部,结成以叶赫部为首的九部联军,号称三万人,于明万历二十一年九月,兵分三路,浩浩荡荡,直奔佛阿拉而来。

努尔哈赤得到九部联军进攻满洲的情报后,心里十分不安,他没有想到他们一下子能聚集九部的兵力。相比之下,自己的兵力只是敌人的一半,明显处于劣势。因此,他终日不宁,积极设防。

为了掌握军情,努尔哈赤派了最有经验的武理前去侦察。这天夜里,武理匆忙赶回来回报道:“九部联军从扎喀方向出发,在傍晚时分已经来到浑河北岸。营寨里的篝火一直铺到天边,跟天上的星星连在一起,分辨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篝火。他们打算吃过晚饭连夜朝我们进发,明天一早恐怕就要刀兵相见了。”

听到敌兵进犯的消息,努尔哈赤开始思考如何退敌。他想到九部联盟的军队整整是自己的两倍,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说还不能跟他们相抗衡。但是那所谓的九部联盟中,除了叶赫部把自己看作眼中钉以外,别的部落平时和自己也没什么大的仇恨。而且这当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叶赫部,要是能打败叶赫部的军队的话,其他的军队就会不战而逃。但是,怎么才能让叶赫部跟其他的部落分开呢?他想到了古勒山。古勒山离黑济格城不远,地势险要,如果把兵力全部集中在那里进行埋伏,再派一支部队引出敌军,叶赫部的叶赫贝勒布斋和那林孛罗一定会带兵冲在最前面。把敌军引到古勒山下,进行突袭,敌军势必会大乱,那时候凭着自己的兵力单单对付叶赫部的军队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大败叶赫部的进攻,其他的军队也就不足为虑了。

努尔哈赤捋着下巴的胡须沉思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就对身边的人说:“传令下去,全军休息,天亮的时候出兵。”说完自己也开始蒙头大睡。

将领一时愣在那里,心想首领卖的是什么关子,都大敌当前了,怎么还跟没事似的。但是想归想,还是马上把这个消息传了下去。

天已近拂晓,敌军的战号声不时地传来,整个佛阿拉人心惶惶。努尔哈赤的继妻富察氏衮代十分惊慌,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急忙跑到床边把努尔哈赤推醒说道:“九部联军就要打过来了,你听听这战号声,就一点也不着急么?我真不知道你是糊涂了,还是害怕了。”

努尔哈赤抬抬眼皮,又重新闭上,笑着说道:“我要是害怕,还能睡得这么踏实么?因为我不害怕九部联军打过来,所以才睡得这么安稳。”

富察氏衮代听得有些糊涂,以为努尔哈赤得了病在说胡话,忙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努尔哈赤躲闪道:“你以为我发烧说胡话么?我睡得这么安稳是因为早就有了安排。刚开始听到叶赫兵三路来侵,却没定什么日子,我心里很不安。现如今叶赫大军已到,我的心也放下了。”说完继续睡去。

天亮以后,努尔哈赤披挂整齐,率领所有士兵集合在渡口处的拖克索平坦大地上,让士兵把身上的护腕、护脖甚至盔甲都摘了下来。于是大军轻装出发了,朝古勒山进发,悄悄地在山上设下了埋伏。

九部联军经过一天一夜进入满洲境内,他们先包围了扎喀寨。扎喀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经几次攻击后,仍然攻不下。九部联军显得不耐烦,遂转而攻打黑济格城,并在那里安营扎寨。

叶赫首领布斋把头盔放在桌子上,表情显得有些紧张。那林孛罗见状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布斋叹了口气说道:“派去的探子刚刚回来通报,说努尔哈赤全军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军营之中连亮着灯的都没有,全都去休息了,你不觉得很反常很奇怪吗?”

爱蒙古科尔沁正在朝帐篷里走,听到谈话,立刻大笑道:“你这样未免过于小心谨慎了,他们这样做其实就是想效仿古人,给咱们来个‘假阵’,想让咱们摸不清他们的虚实。这种低级的策略骗不过我的眼睛,倒把你给蒙住了。”

布斋说道:“可能是我太多心了,不过努尔哈赤这个人阴险狡诈,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努尔哈赤率兵登上了距黑济格城不远的古勒山,首先抢占了有利地形。在做这步之前,他一直担心九部联军会抢先自己一步占据这里,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按兵不动、静等其变的方法来迷惑敌军。敌军果然上当,他们以为努尔哈赤是在摆幌子,也没有急于先出兵。

努尔哈赤派勇将额亦都率领精兵百人,前往黑济格城附近挑战。布斋见满兵来得这么突然,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疑虑,不是摆了个“假阵”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了,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了。“放弃攻城计划,全军击杀来袭满兵!”他朝传令官喊道。

两军交战了几个回合,额亦都掉转马头佯装败阵带军朝回跑。联军不知是计,那林孛罗朝士兵大喊道:“给我追,不要让他们跑了。”士兵就追着满兵到了古勒山下。这时候,额亦都突然把马调了回来,朝敌军冲过去,一连砍杀了九人,敌军前头部队顿时混乱起来。

布斋随后赶到,额亦都见状又催马朝山上跑去。布斋大骂道:“满军都是这种边打边跑的货色么?真是笑死我了,我就让你们尝尝,跑着被打死是什么滋味!”布斋领头率兵上山追去。

努尔哈赤站在山头观战,看到额亦都已经策马来到山顶,布斋率兵紧追不舍。便对身边的副将命令道:“放滚木、礌石!”

“轰隆隆”一阵巨响,滚木、礌石接二连三地朝半山腰砸去,而此时的布斋正好率兵追到这里。一根滚木砸在了布斋坐骑的马头上,布斋被甩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正要爬起来,被山上冲下来的一名叫吴谈的满洲兵一刀刺死。

后面的那林孛罗见布斋被杀,暗叫不好,伸手拦住继续前行的士兵,痛哭道:“我们中努尔哈赤的奸计了,速速撤兵!”各部首领看见这种情况斗志大减,无心恋战,还没等那林孛罗喊“撤兵”就都纷纷策马逃离战场了。

古勒山以崎岖陡峭著称,山下的苏克素护河西岸是一片沼泽地,三万士兵拥挤在一路,犹如一条长蛇。风声鹤唳般的恐惧,使长蛇阵很快溃不成军。

努尔哈赤见联军败阵逃走,命令吹响螺号,霎时间,伏兵四起,努尔哈赤大喝一声带着士兵冲杀过去。满洲军如猛虎下山直逼联军,马上便截断了联军的退路。

联军这时已经摸不着东西南北,只顾埋头死逃,见前面也有满军堵着,一时间在空间不大的地方绕起圈来。努尔哈赤带兵冲进联军内,抡刀狂砍,杀得联军人仰马翻,人喊马嘶,响彻了整个山谷。

联军在这场战争中失败得惨不忍睹,仓皇逃命的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因战马陷入泥潭,弄得丢盔弃甲,全身无一衣物遮掩,赤身裸体地跳上匹无鞍马,狼狈地逃走。这场动人心魄的大战,后人称之为大败九部联军之战。

虽然这时候努尔哈赤的实力跟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是跟九部联盟相比还是稍逊一筹。面对来势汹汹的联盟大军,跟九部为敌自己会显得力不从心。但是如果单独面对他们其中的一部,自己还是能够占一些优势的。努尔哈赤选择了叶赫部,因为九部当中属叶赫部的实力最强,他们跟自己的仇恨也最大。打败了他们对其他的部落来说就是一种威慑,那些剩下的部落本来就跟自己没什么大的仇恨,也没有死拼到底的必要,所谓的联盟自然就会瓦解,这就是“擒贼擒王”策略的巧妙运用。

第二章 女真崛起 4、结盟蒙古,建立“北方长城”

万历二十一年,蒙古族以叶赫部为首的扈伦四部与科尔沁等五部共同结成联军,向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女真发起了进攻。由于努尔哈赤英勇善战,擒贼擒王,亲督大军,最后战胜了九部联军,并俘获了科尔沁部首领翁果岱(科右中旗始祖)和莽古思(科左中旗始祖)兄弟二人,另外一个科尔沁首领明安(科左后旗始祖)侥幸逃脱。

战胜九部联军,努尔哈赤在营中大摆宴席,犒劳战士。宴席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深夜,但战士们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坛酒抱上来,几个来回就见了底。努尔哈赤笑着说道:“这次我们能一举打败九部联军,靠的就是战士们的英勇善战。喝吧,痛快喝,今天的军令我就改一改,喝醉了回去睡觉去。”

众将士一听纷纷欢呼起来,吆五喝六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这时有个士兵跑了过来,脸色挺难看,他对努尔哈赤说道:“首领,被关押的俘虏很不老实,说自己被这样关着,做了俘虏还不如死了,于是就想自尽。我们怕他们真得自尽死了,就把他们绑起来了,首领你说该怎么办?”

努尔哈赤放下酒碗,沉思了片刻说道:“今天宴席搅和得我把这件事给忘了,马上把俘虏带进我的帐中。”

在帐篷里,努尔哈赤来回踱着步子。他想,翁果岱和莽古思作为蒙古部族的首领,其势力也是不容小视的,如果现在把他们给杀了,着实对自己是个损失。以自己目前的实力,需要这样的帮手。如果能说通他们,和我满军结盟,面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一计。

不一会儿,士兵押着翁果岱和莽古思兄弟二人来到努尔哈赤的帐中。努尔哈赤早就等在那里,他对士兵说道:“给两位首领松绑,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给他们松绑后,努尔哈赤摆了摆手,示意士兵出去。

士兵走后,努尔哈赤说道:“听说两位首领要寻死,这可使不得,你们要是死了,你们的部落可要乱套了。我劝两位还是冷静下来,等心情平稳了,在做死或者不死的决定。”

翁果岱“哼”了一声,说道:“少说废话,如今我们打了败仗,虽然被你擒住,但是绝不会向你低头,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婆婆妈妈的算什么好汉!”

“好,有首领的风度,但你却会错意了,今天我见两位,不但不会杀死两位,而且还会放了两位以及所有被俘虏的士兵。”努尔哈赤大声说道。

这话让翁果岱和莽古思感到很吃惊,莽古思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我们走,有什么居心?”

努尔哈赤有些不悦,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这话让我听了不舒服,放就是放,哪里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你们回去以后仍可以带兵来攻打我,我随时等着。你刚才说的什么居心全都是你们疑心太重了,如果我有居心就不会放你们回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应该清楚吧?”

翁果岱没说话,斜眼看了看莽古思,两人的表情都很诧异,不知道努尔哈赤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自己回去,并且还扬言说,随时可以带兵再来战斗。

努尔哈赤见两人不说话,又说道:“在你们回去之前,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说,蒙古其他部族这会应该对你们已经虎视眈眈,吞并你们的想法恐怕早就在心中酝酿很久了。你们一天不回去,其结果越容易想象,而你们回去了,可能会受到他们的约制。所有我有个主意,想在你们回去之前好好商谈一下。”

努尔哈赤分析得句句在理,翁果岱、莽古思两人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莽古思问道:“你想和我们谈什么?”

努尔哈赤笑着说道:“很简单,与你们结盟,这样我们可以互相依靠,从实力上讲,别的部族就很难与我们抗衡了。当然,我这样的做法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们考虑一下吧。行的话,当即就表个态,不行的话,你们马上可以一声不响地回去。”

翁果岱语气缓和下来,说道:“首领,请你容我们两人好好商量一下好么?”

努尔哈赤点头说道:“行,那我就先避一避,商量好了,喊我一声就可以了。”说着走出了帐篷。

翁果岱见努尔哈赤走远了,凑近莽古思说道:“贤弟,你认为努尔哈赤的话可信么?”

莽古思说道:“他既然肯放咱们走,这话应该也假不了,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这次我们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少说也有一半,从实力上来讲,我们和其他部族差很多了。他们很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吞并我们的部族。所以我在想,如果和努尔哈赤结盟,或许真的可以解决目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翁果岱说道:“那么咱们就同意得了,这恐怕也是咱们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莽古思点了点头。

翁果岱便喊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走进来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翁果岱说道:“考虑好了,我们接受你的建议,满蒙联盟。”

努尔哈赤马上放了他们回去,并且赠送了不少布匹、马匹等应战物资。

回到营地后,翁果岱去找明安,看见明安前胸上缠满了绷带,大为不解,忙问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明安见翁果岱回来了,很高兴,忙不迭地从床上坐起来说道:“你们怎么回来的,找机会杀出来的么?你不知道,上次败给满军后,我侥幸带兵冲出了重围。可刚刚回到营地,就遭到了林丹汗的袭击,我军伤亡惨重,勉强把他们给打退了。林丹汗走时扬言,几日后要结合各部的兵力前来围剿我们。”

翁果岱脸色一变,大骂道:“岂有此理,这不是乘人之危么?如此下去可不行,果真被努尔哈赤给猜中了。”

明安没听明白问道:“什么猜中了,难道你们被俘虏了?”

翁果岱点头道:“你杀出去后,我们便被努尔哈赤给抓住了。后来,他召见我和莽古思跟我们说结盟的事情,我当时还以为他有利可图,不安好心,现在想来倒是我多心了。今日来,一来是想探望下你,二来就是想和你谈谈和满军联盟的事。我考虑过,和满军联盟对我们目前的现状来说很有利,林丹汗肯定也会顾忌到这点,退避三舍。”

明安咬了咬牙,似乎有些不甘,终于他喘了口粗气说道:“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同意和满军联盟!”

努尔哈赤创建后金政权后,对与其相邻的蒙古族更加采取了联合的政策。早在天命年间努尔哈赤对蒙古诸部就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他把蒙古部落比做天上的云,他认为云合则能成雨,蒙古部落合则能成兵,要想云收雨止,则要使分散的蒙古部落不能集中在一起,他针对蒙古“风气刚劲,习于战斗恒不肯服人”的特性,采取了怀柔和武力相结合、并以怀柔为主的政策。

在努尔哈赤的笼络下,科尔沁部于1624年归附了后金,而且对后金十分忠诚,并借努尔哈赤的力量摆脱了林丹汗的统治,结束了蒙古诸部长期的混战局面,并与女真人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姻亲关系。努尔哈赤及其继承者们严格奉行“南不封王,北不断亲”的政策,对科尔沁实行联姻、封爵、大兴喇嘛教等一系列笼络政策。这时满蒙关系十分融洽,也使科尔沁部的地位大大提升,最终科尔沁部的地位列为蒙古各部之首,在清王朝地位显赫。

第二章 女真崛起 5、建国号金,“七大恨”誓师

努尔哈赤经过将近二十年的征战,逐渐统一了女真大部。随着女真部落的统一,他的雄心也越来越大,慢慢地开始由明朝的一个属国变成一股能够与明朝对抗的强大力量。力量壮大起来以后,努尔哈赤便在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停止了向明朝进贡。又在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大年初一,宣布建立“大金”政权。58岁的努尔哈赤即大金可汗位。

当时以叶赫为首的部族屡次派使者来警告努尔哈赤创建金的严重后果,说这样对明朝明摆着是挑衅,撇去了明廷封的官职,自立为王,这一来,女真就成了一个孤体。各大部族包括其他女真部族、蒙古、朝鲜等地都会趁机前来进犯,倒不如尽早放弃自立为国,归顺朝廷的保护伞下。

努尔哈赤大怒,立刻反驳使者道:“我堂堂女真,何时做过对不起明朝廷的事,但是我们却屡次遭到他们的进犯,这算是对我女真部的保护么?简直是在‘保护伞’下的杀戮!”

使者回去转告叶赫,叶赫心里焦急万分,急忙又把消息传到了明廷。明廷也立即派了使者前去劝说努尔哈赤,但派去的明军使者同样也听到了与叶赫军队同样的回话。努尔哈赤回复道:“我们之间的好些账没有清算,你回去告诉明军,让他好生防范。”

努尔哈赤的身边虽然没有像明廷大军那样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但是也有武将额亦都、费英东等五人,文臣有额尔德尼、达海、范文程等人。文武虽然不多,却都精通各类兵道。这时,努尔哈赤设置了四个贝勒、五个大臣、十个扎尔固齐和八个固山额真。对“四个贝勒”,努尔哈赤还特别严明了要传承祖父觉昌安世代的兄弟团结一致、有事相互商讨、有敌结合应战、共同防御的传统教育。

努尔哈赤制定次子代善为大贝勒,侄儿阿敏做二贝勒,第五个儿子莽古尔泰为三贝勒,第八个儿子皇太极为四贝勒。让阿敏做二贝勒,其实是想告诉所有族人,大金国是大家的,而不是努尔哈赤自己一手夺得的。

五个大臣是额亦都、费英东等五位得力战将。这五位大将直接管辖扎尔固齐。军事组织不同于明朝军队的编号,而是选用了旗的方式,以一旗为一个大单位,原来是四旗,后来因为兵力上的需要,又增加成了八旗。每一个旗设一个旗长,叫做固山额真,固山是旗,额真是长。

后金大张旗鼓地部署,让叶赫部如坐针毡,叶赫恳求明廷在满军羽翼未丰满的时候派兵剿灭他们。而这时明朝国内的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不可收拾。有人建议皇帝还是先把国内的动乱平定下来,边境上的这些事情先放一放。明皇一听,马上便回信叶赫说,你们先自己想想办法吧。叶赫接到回信,心中大凉。叶赫部只是明廷的一个傀儡,如今遭遇这般境地,却无可奈何,只有整日盼着明朝的援军早些铲除内患,派兵援助自己。而此时的大金王朝已经逐渐壮大起来,大肆地招兵买马,充备军粮,为攻战做准备。

努尔哈赤得知叶赫向明廷告急的消息后,心里当时也很紧张。但转念一想,明朝现在也不安宁,由于接连不断的起义,朝廷的大部分兵力都投放到镇压义军方面了。留守下来的明军,不敢再私自调遣来攻击外围的力量。考虑到这点,努尔哈赤心里安定下来,随即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他召集了文武大臣到殿前,说道:“我如今已经建号为金,也就是说完全摆脱了明朝的管束,这只是暂时性的,说不准哪一天,明廷就会派大军侵犯我满洲,所以我决定应该先做好防御措施,或者趁着明廷国内混乱的时候,攻打过去。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

额尔德尼说道:“叶赫等部现在只剩下微薄之力了,我们不必担心。我们唯一的劲敌就是明朝,两军力量悬殊,此时如果打起来,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甚至会被明所灭。我认为,既然早晚要打,不如先下手为强,但是总要做到师出有名才行。”

额尔德尼的话很大胆,在场的所有重臣都替他捏了把汗。谁知,努尔哈赤大笑起来说道:“爱卿的话,正好说中了我的心坎。有衰败就有兴起,既然明朝已面临衰亡,还那么猖狂,弄得民不聊生,我们岂能坐视不管!”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附庸之国,永远都是奴隶。如果想翻身,就得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我部本来对明朝忠心耿耿,每年朝奉,却落到这个下场,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决定,推翻昏庸无能的明廷,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发兵都要有个理由,无故地去攻打明朝,从情理来讲是说不通的。”有位大臣说道。

努尔哈赤趁机问道:“那么大家认为攻打明朝有何理由,不妨一一列举出来。”

额尔德尼说道:“大汗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那笔旧账,大汗怕早就记在心中了。尼堪外兰勾结明军把他们杀死,而觉昌安和塔克世却每年都给朝廷进贡,尽忠职守,这笔账如何算?”

达海这时也说道:“清河两岸的明军,几乎年年进犯到我们的境地掠夺滥杀。我们遵守两国盟约,捕杀了越过汉界的汉人,他们却诬陷我们滥杀无辜,又扣留了我们的满人,逼迫我们杀了自己人再换取那些人质,这笔账应该怎样算?”

“还有,虽然明军屡次挑起事端,但是我们能容忍,还想和他们和好,划界立碑,立下互不干扰的誓言。但他们根本不理会这些,仍然我行我素,又越过边境助援叶赫等部,与我满军抗衡,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明朝逼迫我们把俘虏哈达之人退还,结果被叶赫给掠去,这笔账……”

“好了……好了……”努尔哈赤摆摆手说道:“明朝欠咱们的账怕是永远还不清了,刚才我又仔细想了想,我们确实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其实在努尔哈赤心里早就计划好了,让大臣一一列举是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而已,如今预定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心里便安定多了,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努尔哈赤举行了誓师仪式。日落西山,夕阳留下的一抹余晖照在练武场上所有士兵的身上,发出暗淡的金黄色。晚风刮在镶有金字图样的旗帜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努尔哈赤站在点将台上,威风凛凛,他手里拿了把大刀,目光很威严地扫视着台下的众士兵。突然,他朝士兵们喊道:“你们是善于战斗的勇士,你们经过数不清的战役,虽然有胜有败,但如今我们却是胜者!”说着,他指了指边上的一面旗子说道:“金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和珍贵的物质,我取它作为国号,就是要证明,我们大金是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

台下的士兵全都欢呼起来,震耳欲聋。

等呼声平静下来,努尔哈赤又发布了拟定好的“七大恨”。他说道:“我的祖父未曾做过一次伤害明朝的事情,明军却无端挑衅将我的父祖杀害。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可我仍不能忘怀,明军的所作所为,在那时候已经让我丧失掉了信心。即便是这样,我心里也一直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虽然他们挑起事端,我仍然想和明朝和好,划界立碑,共立誓词,互不侵扰。但明军却把盟约撇在一边,继续自己的所为,越过边境,出兵援助叶赫,要与我为敌;清河两岸的明军,年年入我境内劫抢掠夺,我遵照两国盟约,杀了越界寻事的明军,明朝却诬陷我滥杀无辜,把我们的使臣刚吉等十一人作为人质,逼迫我杀十人换取;叶赫的侄女本来已经许配给我的儿子代善,但因为得到了明军的支持,叶赫又把他的侄女改嫁给蒙古;柴河、三岔、抚安等三地,历代属我部所统,然而明军却不让我三地的居民在此地种植收割,派兵驱逐;我奉天意征讨叶赫,明却偏听叶赫之言,派遣使者对我谩骂凌辱;明朝逼我把所俘哈达之人退还,结果被叶赫所掠取……”

努尔哈赤讲完,台下官兵发出一阵愤怒的呼声,震耳欲聋的呼声在遥远的其他部族亦能听到。

准备了两年有余之后,努尔哈赤终于以“七大恨”指责明廷不尊重汉区与建州边界的划分,发兵支持叶赫部抗拒努尔哈赤的统一。誓师后,努尔哈赤便率领两万部队浩浩荡荡向西出发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与朱明王朝分庭抗礼的历程。

“七大恨”只不过是努尔哈赤攻打明朝的一个托词,当后金势力逐渐壮大以后,努尔哈赤其实就有了一种危机感。明朝不会让后金一直成长起来,如果努尔哈赤不先下手,明朝也会找机会来攻打后金。所以,他采取了与明朝划分界限,先下手的办法。他利用“七大恨”攻打明朝,做到出师有理。

第二章 女真崛起 6、内外夹攻,后金大军破抚顺

努尔哈赤在昭告天下“七大恨”誓师后,没有在赫图阿拉停留,直接把兵力分成两路,命令左翼四旗攻取东州、马根丹,而他自己则率领右翼四旗进发抚顺。

三月十四日后,满军行进到距离清河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在没有了解清楚抚顺当前的情况前,努尔哈赤还不敢贸然进攻抚顺。抚顺城作为明朝辽东边境上的一个重镇,不光是在军事战略上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而且还是一座贸易重镇,在明朝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在贸易中的作用也不可低估。明朝还在这里设了一座抚顺关。辽东边墙外的少数民族,特别是女真如果要进入关内,就必须要通过抚顺关,所以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说到抚顺关,努尔哈赤也很熟悉,他青年的时候经常到抚顺贸易,所以对抚顺的道路以及人们的一些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而镇守抚顺的将领李永芳和努尔哈赤也算是老相识,他们之间也打过多次交道,但几乎都是商业贸易上的洽谈而已。努尔哈赤从李永芳口里得知,抚顺是个兵强马壮的地方,城墙坚固不可摧,外敌要是攻打,那简直是自找死路。

先前和李永芳之间的对话,在行军的路上努尔哈赤就一直在考虑,想从中找出个突破口来,可是现在离抚顺城只有三十多里了,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从先前来看,抚顺城墙坚固,兵强马壮。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抚顺的防御工事应该会更加完善,这次夺取抚顺的计划怕是要艰难得多,甚至连如何下手都不知道。

努尔哈赤心里一急,提笔在纸上狂书一阵,想把烦恼和郁闷全都挥洒到诗句上。正在提笔间,皇太极走进帐中。他看见努尔哈赤正要做诗,心中有事,也没敢打扰,准备悄悄走出去时,却被努尔哈赤看见了。努尔哈赤放下笔说道:“你有事么,怎么刚来,不说话就要走了?”

皇太极脸色微红,吞吞吐吐地说道:“本来是有件事情要和父汗商议,但看见父汗正在作诗,我怕打扰了您的雅兴,就准备先在外面等一等。您写完诗了,我再进来跟您商讨。”

努尔哈赤笑道:“我做诗也是被形势所逼迫的啊,如今抚顺难取,我心头就像压了一块重石头,心想做首诗可能会缓解下压力,没想到心情不佳,写不出来什么东西。”

皇太极急忙说道:“父汗这样说太谦虚了,不过我今天来见父汗,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讨,看能否得到您的同意。”

努尔哈赤便问道:“什么事?”

皇太极说道:“抚顺作为一个相对繁华的贸易重镇,各路来往的商人很多。儿臣打探过了,这个月的二十五日是抚顺城大开马市的日子,必定会有数不清的马匹和客商从各地赶来。所以我有个提议,咱们能不能派一部分人乔装成商人的模样混进城中,只要我们在城中有了内应,攻城之事就好办多了。我们的大军就在此地驻扎,等混进城里的人安排妥当,我们再派人连夜攻城。我们里应外合,肯定能一举拿下抚顺城。”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个想法果然不错。我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如何攻破抚顺城那坚固工事。要知道这可是咱们大金国的第一仗,一旦失利可能会动摇人心呀。如果按照你计划的去办,那抚顺城的高墙深池可就起不了一丁点的作用了。没想到抚顺城的马市还能帮我大金这么大的忙。”努尔哈赤赞赏地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

但是皇太极没有一点居功的得意:“如果父汗觉得儿臣此计可行,就不能让大军再前进一步了。”

努尔哈赤面色微变,问道:“为何?”

皇太极解释说道:“如果大兵压境,势必会让李永芳停止马市贸易,我们就会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努尔哈赤不禁点头道:“不错,看来我太心急了,倒把这么关键的一点忽略了。”

于是,大金的军队就在离抚顺城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深挖战壕,丝毫没有要进攻抚顺城的意思。而这时候抚顺城内则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从各地赶来买马卖马的客商每天都有好几百人。刚开始,守城的军士们还对过往的客商仔细盘查,几天之后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这时候,努尔哈赤亲自从军中挑选出来五百多名精明干练的士兵,让他们分作十队,用五天的时间分批进入抚顺城。每天两队,一队化装成买马的客人,人多马少。另一队化装成卖马的马贩子,马多人少。这样就避免了城上的守军起疑,虽然说抚顺城的马市不小。但是一下子来五百多鞍马齐全的陌生人也难免会让别人怀疑。一旦走漏了消息,抚顺城想要攻下来可就难了。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努尔哈赤的经过乔装改扮的五百精兵也已经悄悄地进了抚顺城。看着最后一批士兵混进城去,努尔哈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抚顺城现在已经有一大半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城里的李永芳看着整天热热闹闹的马市,心里也很是欣慰。努尔哈赤“七大恨”誓师的消息他知晓,也知道努尔哈赤要进攻抚顺。但是坐守坚城的李永芳并不是十分担心,他只是希望努尔哈赤能够晚一些时候再打。马市的收入是城内粮饷的基本保障,努尔哈赤最好能够等到马市结束以后再攻城。努尔哈赤在离城三十里处扎营,他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也打心底里高兴。现在看着离马市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对努尔哈赤的姗姗来迟竟产生了一丝好感。

午夜时分,明朝守将李永芳带着满足的心情进入梦乡,抚顺城上的明朝守军也已经开始打盹。努尔哈赤的军营中,攻城的五千士兵已经马上鞍、刀出鞘。皇太极全副戎装跨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与身后的士兵一起等待着努尔哈赤攻城的命令。努尔哈赤也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城里的消息。

“报告大汗,城内的五百前锋已经集结完毕。只等大汗的号炮,他们好依计行事。”

战马还没来得及站住,马背上的人就已经跳了下来,踉跄几步倒在努尔哈赤跟前,单膝跪倒,以鞭拄地。

“勇士们,我们的前锋已经在城内做好了接应你们的准备。只要你们一到,抚顺的城门就会为你们打开,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走明军,占领抚顺城。”

努尔哈赤向皇太极一挥手:“出发!”

五千精兵在夜色中迅速向抚顺城冲去。

李永芳正在酣睡之中,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以为是打了一个惊雷。这时守城的士兵慌里慌张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李大人,不好了,城外有一大批满军攻城,刚才那一炮就是他们放的!”

李永芳脸色顿时变得如同一张白纸,他用颤抖的语气说道:“满军攻城?敌军有多少?”

士兵回答说道:“天太黑了,看不清,少说估计也有上万人。”

李永芳便慌里慌张地朝城门跑去。

这时候潜入城内的满军听到炮火声,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拿着火把,把街道上的商店、茶楼等等公共场所全都点燃了。城内的守军和居民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呐喊声、哭泣声混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抚顺城现在已经完全被满军包围,李永芳赶赴东门,部署将士抗敌。放眼望去,脚下明军士兵死伤无数,有很多将领也都阵亡了。其他官员见势不妙,纷纷临阵脱逃。

这种情况下,李永芳几乎完全孤立,成了一个光杆将军。眼见满军搭着无数长梯攻上城,李永芳万念俱灰,觉得被满军俘虏,还不如自尽,至少也算是战死在阵地上,报效了朝廷。正当他提剑准备自刎时,一个人突然在城墙头朝他喊道:“将军且慢,等您看完这封信,再做打算。”

李永芳展开信件,脸色时阴时沉。书信是努尔哈赤亲自写的:素闻将军是员谋勇双全的战将,但是英雄也要审时度势。现在明朝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正是大丈夫有所作为之时,望将军不要意气用事。我素来仰慕将军的才能,如果将军肯弃暗投明,实是我大金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看看城内的一片慌乱,李永芳知道自己的败局已定,再抵抗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不过是战死更多的将士而已。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下命令让所有的明军放弃抵抗,投降努尔哈赤。

抚顺之战是后金建立对明朝的第一战,这一仗的结果对努尔哈赤来说非常重要。努尔哈赤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前来的,但是抚顺城的高墙深池还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关键时刻皇太极给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帮了他不小的忙。不管多么坚固的城池,只要能将自己的力量渗透进去,然后再内外夹击,成功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抚顺一战,金军以很小的代价就攻破了抚顺城,并且还得到了以后对金军多次立功的李永芳。皇太极这个策略的运用至关重要,从此以后努尔哈赤就更加看重这个儿子,此事与以后皇太极的继位也有着不小的联系。

第二章 女真崛起 7、各个击破,萨尔浒大捷

努尔哈赤率领满军攻取了抚顺、清河后,于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又亲自率领大军征讨叶赫,拿下了大小屯寨二十多个。叶赫一向最得明廷的支持,便马上把消息给报了上去。明廷原来听说抚顺、清河沦陷,已经派兵部左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起用了山海关总兵杜松和大将李如柏等大举讨伐努尔哈赤。如今又接到叶赫的来报,便按捺不住,催促杨镐等进兵,并又调取了福建、浙江、陕西、四川、甘肃等省兵力,齐集在辽阳,期望以重兵把努尔哈赤消灭在赫图阿拉,挽回曾经败亡的耻辱。

杨镐住在沈阳,命令众将分四路进攻:左翼北路,总兵马林,自开原出靖安堡攻其北;左翼中路,总兵杜松,出抚顺攻其西;右翼中路,总兵李如柏,从清河、鸦鹘关攻其南;右翼南路,总兵刘铤,从宽甸出凉马佃攻其东南。四路军兵八万八千余人(号称47万)长驱直进,气势不可抵挡。其中总兵杜松是个十分轻敌的人,他不听文臣劝谏,打起仗来靠的是一身的莽夫之勇。他带了三万人马,出抚顺关,把大营驻扎在萨尔浒山上,自己则率领一万人去攻打界藩山。

界藩山上,早有后金骑兵四百、筑城夫役一万五千人等候。两军在吉林崖交战,明军四面围攻,却没有得手。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大军这时直奔杜松一路明军而来。

努尔哈赤在得知明军分四路进击时,立即采用了李永芳“凭你一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建议,将八旗兵的全部主力六万余人集中到了杜松一支明军的方向。

努尔哈赤到了界藩山东,把部队停了下来。他朝山上看了看,界藩山守军和明军的拼杀声听得很清晰。他回头对代善和皇太极说道:“明军现在正在和我界藩山守军战斗,你二人带领一万五千兵力前去支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明军全部消灭掉。”

代善和皇太极二人领了军命,率领部队冲入了界藩山。

努尔哈赤马上又率领剩下的四万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朝萨尔浒大营冲去。

杜松带走的是一部分善于拼杀的精兵,而此时留守在萨尔浒的明军全靠枪、炮等火器防御,大将也都跟着杜松去攻打界藩山了,只剩下监军张铨和一些偏将和末将。

天色已近傍晚,大片的乌云从天边涌了过来,昏暗得几乎咫尺的距离都看不见。张铨慌忙召集所有士兵聚集在一起,命令他们点着火炬守山迎战来敌。努尔哈赤心中大喜,命令所有士兵悄悄前进,借着柳林躲避火器,直逼明军。可怜那些手里拿着火炬、守着枪炮的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满军突袭剿灭。这一战打得很快,拿下了萨尔浒山的大营。

努尔哈赤没有停歇,迅速又合兵返回吉林崖援助。

杜松在吉林崖山腰与后金骑兵、夫役打得正激烈,渡过浑河上山来杀的代善和皇太极也赶了过来,冲到杜松的后方,形成了夹击趋势。杜松大惊失色,看到自己完全被困在山腰上,前后都有满军,左右则是山崖和山壁,却没有一条空着的道路撤兵了,不禁悲从心起。

“萨尔浒已经被攻破了,你们还是投降吧!”这时山下突然有人大喊。喊声过后,努尔哈赤带领六旗大军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接到大营的败报,又见满军三股力量全都聚合过来,明军士兵不禁锐气大挫。杜松一把撤下了战甲,光着膀子朝身后的将士们大喊道:“给我杀出去!”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代善手下的一员将领一箭射在了脖子上,当场身亡。杜松和王宣、赵梦麟等将官全部阵亡,剩下的部卒更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只有为数不多的明军逃出了包围圈,狂奔了二十里,到舒钦山时天色已黑,才止住脚步。

解决了明军左翼中路的第二天,努尔哈赤立即向开原马林一路发起进攻。马林见杜松大败,急忙转攻为守,形成了一个“牛头阵”。马林亲自率军驻扎在崖边,依靠着山结成了一个方阵,又命令士兵连挖了三层战壕,壕外排列骑兵,骑兵外围又布下枪炮,壕内则布列精兵;副将潘宗颜在飞芬山扎营,杜松后部龚念遂在斡珲鄂结营,两营相距数里,呈犄角形。马林爱好诗文,擅长吟诗作对,但在战场拼杀运用战计上却很平庸。他自以为“牛头阵”既能互相救援,又能以战车和战壕阻截满军骑兵的攻势,以炮铳和火箭制伏满军的弓箭。但是他消极防御,兵力分散,鼎足成阵,形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给努尔哈赤提供了可乘之机。

尽管努尔哈赤有多于敌军三倍的兵力,却没有分兵围攻明军的三个营,而是集中兵力,先砍了“牛头阵”的一个犄角,即龚念遂的营地。参将龚念遂和率领精兵的步骑,在枪炮的掩护下,进行严密防守。努尔哈赤攻打龚念遂营,也没有四面包围,而是亲自率领一千精骑,朝着防守最为薄弱的一面猛冲,攻打进去,推倒战车,突破了一个缺口。八旗兵像洪水一般从缺口涌进龚念遂营,骑兵一字地向前冲,踩着死人和活人,冲突、砍削、狂奔、蹂躏。龚念遂营大败。努尔哈赤在斡珲鄂得胜之后,急忙掉转兵力前往尚间崖。

尚间崖的马林营防守严密,努尔哈赤决定以占据山的优势,朝敌军下面冲。当他看见马林营内与壕外兵力会合,马上命令道:“停止进攻上山,所有骑兵下马应敌。”他派遣两名贝勒率兵开始冲进马林营。明军见满兵来袭,开始发鸟枪、放巨炮,但是他们的武器还没怎么施展下去,满军已到,明军顿时阵脚大乱。两军开始用短兵肉搏,骑兵倒了一大片。满军受伤的也不在少数,满将扬古力手臂上受了伤,他撕下衣服把伤口裹住,随即率领一百余兵力向马林处攻去。正在激战中的马林惊恐万分,慌忙带了兵马先行撤退。

马林把大部分兵力撤走后,副将麻延立即被满军杀死,少数逃跑,剩余的全军覆没。

努尔哈赤在攻下马林营后,随即又马不停蹄地率军朝飞芬山潘宗颜营进发。

飞芬山潘宗颜据山扎营,在阵前排列了很多战车作为防御用,配合火器、督军在内部坚守。努尔哈赤吩咐八旗兵力,命令一半重甲兵力持刀枪在前,轻甲兵和弓箭兵尾随在后面;然后又命令另一半兵力包围飞芬山,让步兵冒死向前猛冲。

潘宗颜大呼道:“全军给我壮起胆子迎战!我们居高临下,善于发放火器,战胜满军不难!”冲上来的满军果真死伤无数,但是后者依然是勇猛异常,朝山上猛冲。潘宗颜眼看支持不住,八旗大军几乎都压了过来。两军混战、周旋、厮杀、肉搏,炮兵迎步兵、铁骑冲炮兵;战场上蜿蜒动荡,血肉横飞。马林的另一支犄角也被砍了下来,潘宗颜营终于溃败。

这时叶赫率领兵力前来支援,闻听明军被打败的消息后,又纷纷赶回营地。

其实在此之前,有人劝杨镐说,马林是个莽夫,从不听取文臣的建议,希望明军能够换别的将领当此重任。杨镐不听,结果马林终于兵败。

努尔哈赤打败抚顺路杜松军和开原路马林军后,马上又接到了侦察兵带来消息,明军总兵刘铤由宽甸已经进发到董鄂路,总兵李如柏也由清河进入到虎拦路。努尔哈赤先安排了下一步的预战措施,然后命令一支军队向南部进发,防御清河路李如柏的军队。他亲自率领主力部队朝东进发,在明军必经之路上设伏,等待刘铤军到来。

刘铤是明朝中与杜松齐名的勇将,受命之后,刚出宽甸,天气突然大变,士兵们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山谷虽然不远,看起来却是遥遥不可及,士兵的装备武器都很不完善,没有大炮火枪等重型武器,又因为地形不熟悉,遇到粮草不济的问题,所以三天之后才到浑河,浑河距离毛牛寨还有六十里。而这时候刘铤根本还不知道杜松和马林部战败的消息。在这段行军中,他们遭遇了不少小股满军。刘铤在攻克了十余座城寨后“军势大振”,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却中了努尔哈赤的诱兵之计。

努尔哈赤对自己大军说道:“和刘铤明战,我们占不了便宜,所以我决定,派出一支精兵,将刘铤等军引诱到拉阿河、加哈和河分水岭处的老道沟岭,这个地形有利于设伏。只要刘铤大军一踏入这片领域,就会陷入我们的埋伏之中。”

刘铤大军一直追击撤退的满军到阿布达里冈,这里地形复杂,易于设防。刘铤大军刚一到,就陷入了努尔哈赤设在阿布达里冈的埋伏当中。

努尔哈赤将一部分兵力埋伏在阿布达里冈的山间丛林里,另一部分兵力潜伏在冈的南谷。刘铤杀得正起劲,努尔哈赤的兵力在明军的尾部开始进攻;代善率领四部骑兵,在冈的峡口前面的旷野进行正面突袭;又派了投降的汉人装备成杜松军卒的模样,劝刘铤投降。

努尔哈赤用刚缴获的杜松军中的大炮,点燃“传报”。此时刘铤正在阿布达里冈的进途中,忽然听见了几声震天的炮响,以为西路的杜松军士已经到了。刘铤这人有些急功近利,怕杜松得了头功,急忙又催促军队火速进军。

由于阿布达里冈一带峰峦重叠,路程艰难行进,马不能列,兵不成伍,刘铤随后命令说道:“不要蜂拥朝前挤在一块儿,分成一列。”

刘铤的部队刚进发到阿布达里冈的半道上,隐蔽在山顶上的、丛林中的、溪谷下的满军伏兵四起,将刘铤部队拦腰折断,齐集兵力攻击明军的尾部。这时,皇太极也率领一支火枪兵冲向山上,那阵势犹如洪水泛滥一般,朝明军猛冲过来。

满军里应外合,山谷布满伏兵,刘铤奋力战了数十回合,终于力竭败亡。

阿布达里冈的刘铤军失败之后,代善等移师富察,进击监军康应乾统领的刘铤余部。

在后金与明朝决定雌雄的萨尔浒之战中,以金军的胜利和明军的溃败而告结束。这次战役,明军损失重大,文武将吏死亡三百一十余员,军丁死亡四万五千八百七十余人,阵失马、骡、驼共两万八千六百余匹。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所以失败,固然有政治腐败、军事废弛、将帅不和、指挥失算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努尔哈赤战争策略的运用。面对四面合围的敌军,他没有分兵四处截击,而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就像李永芳所说的“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第二章 女真崛起 8、围困清河,隧道取胜

明军在抚顺等多处战败后,明廷更为焦急,他们没有想到努尔哈赤率领的满军竟然一连攻取了这么多城,阵亡的将士更是不计其数,长久下去将会受到更大的威胁。于是明廷下了狠心,急忙向辽东调兵遣将,但是辽东现在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无法再分兵支援了。正在明廷为这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努尔哈赤却提出跟明朝言和,并保证说马上退兵回赫图阿拉,而实际上加紧内部训练,寻找战机。

清河,位于四山之中,东有鸦鹘关(今辽宁新宾西南三道关)屏障,为建州进入辽东腹地的战略要冲。明经略杨镐出关前曾吩咐邹储贤道:“如果满军来袭,一定要利用清河的复杂地形,寻找一个利于防守战斗的好区域为作战基地。”随后,他又吩咐道:“光靠地形也不行,我命令你在四个月的时间内在有利地形修筑战事堡垒,以做迎敌之用,千万不要把兵力集中在城中,束手待毙!”

在随后的几天内,邹储贤汇集了城中所有将士和人民,在清河城附近修筑了军用工事,工事中设有火炮、枪、铅子、铁蛋、滚木等。决定等满军兵到时,设伏实施阻击。

万历四十六年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率领兵将出赫图阿拉,向清河进发,当天就围困了鸦鹘关。邹储贤得到满兵入了清河的消息,心中大骇,急忙调集了兵力回到了清河城。放弃了刚修筑好的工事。他认为在任何地方打,不管设伏还是围攻都对自己不利,唯有回到城中才能攻守兼备,才能与满军抗衡下去。而他这样的做法,却正好违背了杨镐先前给他的守城计划。

二十一日,努尔哈赤冲破鸦鹘关,来到了清河城外,发起进攻。

城上守军顽强抵抗,连放火炮、滚木和石头。先前攻过去的满军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努尔哈赤下令退兵。

努尔哈赤在鸦鹘关附近扎营,这时已到深夜,天上的星辰如点点星火般忽闪忽亮。而在此时努尔哈赤看来,却显得异常诡异。他在营外走了一圈,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明军不在此设伏呢?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丝侥幸。他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思索清河城到底该怎么破,关键是怎么把城门给破了,只要把城门破了,大军冲进城内,明军必定大败。

“大汗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跑到这里来欣赏星辰来了?”来人是李永芳,努尔哈赤把自己的一个孙女许配给了他。

努尔哈赤叹了口气,说道:“每到此时我心里就有一股气憋在心里,想释放也释放不了,难受啊。”

李永芳笑着说道:“大汗这是心病,只要心病解了,那股气也就溜出去了。”

“你有什么法子么?”努尔哈赤突然问道。

李永芳说道:“我在明朝也曾为官,对清河守城将邹储贤有些了解。这个人不善用兵,只凭自己的好恶去做事,在朝时得罪过不少人。”

努尔哈赤一愣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永芳笑着说道:“大汗还是没听明白,邹储贤这个人很独断,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自己拿主意。有探子回报说,杨镐曾经提供给他一个计谋,他却没用,率领所有士兵又退守到清河城了。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能讲得明白些么?”努尔哈赤还是有些不解。

李永芳说道:“两兵交战,必有伤亡。自从撤兵回来,我心里就冒出一个计谋来。强攻清河城肯定行不通,但是我们可以采取另一种方法,就是挖城墙其中的一角,从城下通城内,但是这样做,就必须要牺牲一部分士兵来做掩护,转移敌军的注意力。我可在恰当的时机站出来,劝降邹储贤。行的话,我们则就避免了这一战;不行的话,我们就只好用那个法子了。”

努尔哈赤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此计甚妙,劝降邹储贤我觉得有点不可能,不过可以试试。刚才听你说挖城墙其中的一角倒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兵分两路,一路正面和明军交锋,转移明军的注意力,另一路悄悄绕到城墙的一角挖隧道。等明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士兵已经通过隧道进入城中了。”

次日,努尔哈赤率领大军来到清河城外叫阵。守城见昨日败下阵的满军又来挑衅,便大骂道:“手下败将,还有脸面再回来!依我看,你们还是留下一条命,解散各自回家吧。”

听说满军又来攻城,邹储贤立刻惊叫道:“给我守住,拼命给我杀,千万别让他们冲进城来。”

邹储贤来到城上朝下一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满军,心里一时有些慌乱。这时李永芳从满军的人群里挤了出来,仰面朝城上喊道:“城上站着的可是邹储贤,邹将军?”

邹储贤一时没有寻到喊自己名字的人,便回应道:“是谁在喊本官?”

李永芳又上前了几步说道:“你我曾经在朝中为官数载,倒把我给忘了不成?”

邹储贤看清了李永芳,脸色骤然变了,骂道:“你这个叛国的家伙,不找个地方结束你的残生,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永芳说道:“一同为官的时候,朝政腐败到了何等地步,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有了能安定苍生的新主人,我为什么还要愚忠即将灭亡掉的朝廷呢?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劝你悔改,不要把一身的才智谋略用在没用的地方。如果你现在投降,也可以像我一样,既能享尽荣华富贵,亦能施展本事造福于民,何乐而不为呢?”

“呸!你说这话,竟都不脸红。”邹储贤气得满脸通红,抓起一支箭朝李永芳射了过去。幸好李永芳身上穿了特质的盔甲,才没有受伤。

这其实是李永芳设下的声东击西的策略,城中全军这会儿早已都聚集到城前,严密防守。而努尔哈赤就在他们谈话的当儿,派了一支身强力壮的精兵绕到了城后。他们有的用铁铲,有的用镐朝城墙角猛挖,用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城墙终于被挖通了。而这时,城门前的战斗刚刚开始。

努尔哈赤放了一声号炮,满兵们便纷纷开始朝城后转移。城上指挥作战的邹储贤大为不解,还以为满军又要撤兵。正在诧异间,一个士兵满脸惊恐地跑过来喊道:“将军不好了!城后被满军挖出一条通道来,大批满军已经冲进城来了。”

邹储贤身子顿时一歪,差点倒了。他回头对士兵说道:“赶快……赶快……把兵力转移到城后,千万不要让满军杀进来。”

城前守城的士兵调走了大半,只留下一小部分。满军见守军大都撤离了城前,心里估计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就冒着箭雨火弹,每人手里夹着战死杀场的士兵尸体,堆积到城跟前,摞起了几排“人梯”,满军踏着“人梯”登上了城。守城士兵见状,纷纷逃跑,跑得慢的大都被满军乱刀砍死。

努尔哈赤命令所有士兵大喊,只要投降,绝对不杀。但是明军却没一个投降的,仿佛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只要有口气,就想杀下去。

清河城顿时一片混乱,哭喊叫杀的声音盖过兵器的撞击声。明军已经无法抵抗满军的强大攻势,明军士兵伤的伤、逃的逃、投降的投降。邹储贤见势,心知再战下去自己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便带领一部分残兵想冲出城去。眼看就要冲出城门,却被一名满军士兵用箭射下马,被随后奔逃的明军士兵踩死了。自此,清河一战,满军得胜,守城明军大败。

攻坚战自古以来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进攻的一方大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何况这次的城墙上还有杀伤力极大的火炮。一向攻无不克的满军初次攻城失利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既然此路不通,那就要换一种方法来想问题。李永芳能够想出挖地道的方法来不失一种减少伤亡的办法。所谓作战计谋,有时并非需要心思周密地计划,才能实施。就像清河之战挖隧道之法,坚固的城墙下其实是松软的泥土,在明军看来他们的失败很突然,而对满军来说得胜其实在挖通隧道一刻起就已经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第二章 女真崛起 9、诱敌擒王,沈阳大捷

在萨尔浒大捷后,五个月里努尔哈赤又相继攻下了开原、铁岭,又灭了叶赫。明廷惊恐万分,对辽东局势抱以悲观的态度。大多数官员都认为不可收拾,熊廷弼却上书让自己去镇守沈辽。明廷在这个严峻的时刻,终于答应了熊廷弼的请求,让他代替杨镐,接任辽东经略。熊廷弼接任辽东经略后,在军事部署、工事防御上,进行了相当完善的补救,把先前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及时地解决了。努尔哈赤遇到熊廷弼这个对手后,不敢贸然出兵攻打沈阳。在灭叶赫后,满军已经不具备进攻沈阳的条件,只能采取守势,等待机会。

本来在这种形势下,明军占据了绝对优势,而这时候腐败透顶的明廷却从根本上破坏了这种有利局面。因为明皇听信了宦官的谗言,熊廷弼突然被革职罢官。明廷又派袁应泰赴沈阳代替熊廷弼为辽东经略。袁应泰这个人是纸上谈兵,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实际用兵作战却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计划出来的应敌之策漏洞颇多。他改变了熊廷弼原先的军事部署。

努尔哈赤在和熊廷弼的对峙中,深知这个人是个很难对付的狠角色,在他想来,这场攻打沈阳的战争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对于胜负,他心里没底。辽、阳两城防备坚固,进攻沈阳的想法一直搁在他的心头上。他耐着性子,把沈阳周边的各个小城给破了,也算是缓解了焦急的情绪。明廷的皇帝更换,内政混乱,熊廷弼被革职调走,终于给了努尔哈赤向辽沈大举进兵的机会。

沈阳是明廷在辽东的重要城镇之一,为了保住这座城镇,明廷派了重兵镇守在这里。得知满军即将来犯,沈阳总兵贺世贤命令士兵们在城外挖了战壕,伐木筑栅,埋伏火炮,城头上每隔一米远的距离陈列着火器,并分了多股兵力坚守。

天命六年三月十日,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八旗兵水路并进,直取沈阳城。

努尔哈赤在距离沈阳城五十里外的一片山坳里驻扎营地,这时天刚破晓,将士们行了几天的路,人马困乏。努尔哈赤考虑到这点,他便传令下去道:“我们距离沈阳城已经很近,将士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待到傍晚,我们再去攻城。”这只是努尔哈赤说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却是他最为顾忌的。

此时正是春后淫雨之季,努尔哈赤掀开帐帘焦急地朝外看了好一会,才见代善、皇太极以及几位将领戴着斗笠到来。

努尔哈赤叹气道:“你们不来,我的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所面临的问题全都挤压在心里了。这雨下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你们还是摘下斗笠赶紧入座,商量商量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皇太极抹了一把脸颊上的雨珠说道:“父汗别太着急,熊廷弼一走,对咱们而言问题就简单多了。现在沈阳的守将是贺世贤,这个人虽然擅长布阵,却是一员莽将,没什么心机。我们可以避开他的强项,集中攻取他的弱点,攻占沈阳就指日可待了。”

努尔哈赤点头说道:“你这话分析的有理,却只是个大概,没有细节。怎么避开他的强项,而很轻易地攻取他的弱点呢?”

皇太极说道:“父汗还没明白,沈阳城攻守兼备,不能硬攻,也不能采取围攻战。沈阳城的护城河很宽,伐木搭桥的法子也不行。我想了好些时候,觉得攻取沈阳不一定非先在攻城上下大力气。”

努尔哈赤等人听完这番话,几乎同时提问道:“不打沈阳,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了?”

皇太极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领会错了,我有一个引蛇出洞的法子,应该能解现在我们所面临的困境。沈阳守将贺世贤不善用兵,所以我断定,只要我们派出一小部分兵力在沈阳城外挑衅一番,贺世贤肯定会憋不住劲,在不知我们虚实的情况下,贸然出兵。然后我军佯装不敌撤退,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追过来,到时候埋伏好的八旗兵力再一起杀出来,将贺世贤围剿。”

努尔哈赤边听边点头,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皇太极说道:“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只要贺世贤一死,沈阳城守军必定军心大乱。父汗是否还记得,明军曾经俘获过一批蒙古兵,沈阳城中不在少数。那时候他们肯定会做内应,我们率兵再杀回城去,来个里应外合,沈阳城便可破。”

努尔哈赤等人刚开始听还云里雾里不知皇太极话里的寓意何在,现在全都明白了,大呼是妙计。于是众人又合计了一番,把不足的地方重新做了完善。

沈阳城内一片安然的气氛,大街小巷里仍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做买卖人的吆喝声,酒楼客栈里食客们吆五喝六的声音,甚至蹲守大街角落里乞丐乞讨的声音,混作一团,这是一种很平和的氛围,但他们却不知道,一场暗藏的战争马上就要显露出来了。

贺世贤从城上缓步下来,心里很平静。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满军应该不会傻到攻沈阳城,攻就来攻吧,早些把他们消灭了,心里也倒踏实了。他摸了摸坚厚的城墙,又抬头看了看坚守在岗位的明军士兵,心里那些杂念也随风飘去了。他想,这场以经略袁应泰指挥的仗,满军必败无疑。

十二日,努尔哈赤派了几十名骑兵挑衅,引诱明军出城迎战,又命令李永芳派人送信给沈阳总兵贺世贤,奉劝他投降。贺世贤看了来信,勃然大怒,把信撕了个粉碎,一刀砍死了来使。

“真是欺人太甚,你有什么能耐让我归在你的门下,叛国贼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嘟囔着连喝了几大碗烈酒,脸色顿时变得通红。这时有士兵突然来报:“将军,城外有将近数百满军叫阵,脏话连篇,谩骂将军。”

贺世贤顿时大怒,一把将桌子掀翻,吼道:“我堂堂一个镇守沈阳的将军,怎么能受这样侮辱!看来今天非要煞煞他们的威风了。”说着提刀朝城边赶去。

有位偏将阻拦说道:“将军还是静下来想想再做打算吧,这应该是敌军的诱敌之计。将军一旦中计,沈阳危在旦夕啊!”

贺世贤正在气头上,鲁莽的性子一时爆发出来,骂道:“明朝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些遇点小事就缩首缩尾的人,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要想挽回就得凭武力与胆识。”说着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刀。

偏将一时被贺世贤的气势吓呆了,直到贺世贤走远了,他才松了口气,说道:“沈阳大劫难逃了。”

贺世贤赶到城上的时候,城下的满军还在破口大骂,并且越骂越难听,直到骂得口干了,贺世贤也听得即将崩溃了,才住了口。

贺世贤朝城下吐了口唾沫,骂道:“你们这些满兵真是自不量力,先不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就跑来这里大肆辱骂我,是死鬼催得么!我今天就要封了你们的口,想骂到阎王殿里骂去吧。”说完,打开城门率领一千多明军朝满军冲杀过去。

满军和明军战了几个回合,便佯装败退。而这时的贺世贤借着酒劲越战越勇,边追边喊道:“你们跑不了多远,识相的还是束手就擒,本将军留你们一个全尸!”

这时他们已经距沈阳城很远,道路狭窄,坑坑洼洼,路两旁的树木有的都将枝叶伸延到了路上,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贺世贤窃喜,心想再往前赶就到了山边,无路可走,满军必定会被自己堵死在那里。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号炮,震得大地一颤,马也受惊了。贺世贤心里突感不妙,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刚才那声号炮是满军惯用的联络技法,此时恐怕四周已经都埋伏好了满军。

刚想到这点,漫山遍野的呼叫声就传了过来,接着是晃动的旗帜和数不清的满军人头。

贺世贤大惊失色,急忙命令撤兵回城。努尔哈赤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后路早就被一大批满军给堵死了。贺世贤毕竟是一员猛将,眼见自己是冲不出去了,便摘下了头盔,率领士兵狂杀起来,一时间满军死伤很多,明军也几近覆灭。贺世贤杀了几人正在掉转马头,终因寡不敌众,边上没有护卫,身中数箭而死。

努尔哈赤趁机带领八旗的大部分兵力冲向沈阳城,他命令士兵用毛毯裹住全身,推着四轮车在前,后面紧跟着精骑,竭力进攻东门。守城见满军大批人马攻了过来,惊慌不已。明军炮火齐发,城下顿时城了一片火海,满军伤亡惨重。

而这时城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得知贺世贤战死,军心开始涣散。就如皇太极所料,曾被明军收降的蒙古人在城内反了,带头冲出城门,砍断了护城河的桥索,放下了吊桥。满军蜂拥而入,明军全部阵亡。努尔哈赤终于一举攻占了沈阳城。

沈阳大捷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努尔哈赤抓住了一个点,在了解沈阳城守将贺世贤的脾气秉性后,计划出了诱敌擒王的计谋。贺世贤被满军激怒,凭着一股鲁莽之气出城应战,最终中计惨败。可以说,贺世贤的失败并没有让人感到吃惊,在他决定出城应战的那一刻,失败就已经注定了。

辽东战事,在努尔哈赤攻沈阳之前就已经对峙了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努尔哈赤的对手是那个具有将帅之才的熊廷弼。在他做辽东经略的时候,努尔哈赤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努尔哈赤并不急于攻城,只是在沈阳的周边打一些小仗来以战养战,积聚力量,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就果断出击。当然这并不是一种盲目的等待,熊廷弼被革职,换成了袁应泰,明军的弱点暴露了,努尔哈赤抓住了这个时机。自此明军在辽东的全线瓦解已经显露端倪了。

第三章 大清始建 1、大福晋“升天”,皇太极继位

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努尔哈赤因病逝世,终年六十八岁。努尔哈赤一去世,汗位的继承问题立即成为后金政局的焦点。努尔哈赤生前曾指定八旗的四大贝勒、四小贝勒为继承人选。褚英被处死后,代善失宠;阿敏为舒尔哈齐之子,不是努尔哈赤的直系,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入选的;莽古尔泰性情粗野,因为曾惹过一些事端,在八旗贵族中产生了极坏的影响,因此人们自然也不会拥立他为汗。四小贝勒中只有阿济格崭露头角,而多尔衮当时才十五岁,多铎只有十三岁,都还没有成年,在政治上还不可能独立。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的生母,是努尔哈赤继立的大妃乌喇那喇氏,这母子四人在八旗贵族中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这样一来,汗位竞争者就剩下了代善、皇太极和那喇氏诸子。一场明争暗斗的汗位争夺战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了。

在努尔哈赤去世的这段时间里,后金政权已经开始动荡,诸王、大臣甚至后金的士兵们无不为后金当下的命运而感到担心。两股暗藏的力量终于开始显露,诸贝勒大都推举皇太极为汗位继承人,而大妃乌喇那喇氏则认为多尔衮是汗位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沈阳城里却仿佛憋了一股气一般,扰得人心惶惶,小至街头巷尾,大至官府宫廷,人们都在议论权衡这两股力量。有的认为皇太极最可能争得汗位;有的则认为多尔衮的母亲位高权重,在势力上足可以压倒诸王,多尔衮继汗是迟早的事。谈归谈,论归论,也只是暗地里说说罢了,没人敢当众宣扬。诸贝勒也一样,此时他们已经秘密地聚集在了一起,商讨汗位争夺之策。

暗室里烛光跳动,气氛紧张,五位贝勒端坐在椅子上已经好一会儿了,沉闷的气息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暗室里封闭得确实很严实,但这些只是外在上的,他们内心的压抑感更重。一阵沉默后,阿敏首先打破了沉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慢地说道:“我自认为自己没有继承汗位的可能,首先声明退出。当然推举汗位我是有权的,大家都在自己心里权衡一下,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位拥有继承汗位的权利。”阿敏的这句话是一句双关语,另一层意思指明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位没有继承汗位的权利。

莽古尔泰有些不悦,直接说道:“皇兄说话总是绕弯子,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最好还是直接点明好些。代善、皇太极两位皇兄我看都适合。”

代善却摆手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精力有限,我看还是皇太极最合适。”

皇太极刚想站起来推辞,其余四人几乎同时摆手制止了他的发言,莽古尔泰说道:“既然都认为皇太极最为合适,那么咱们且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吧。关键是下面这个问题,大福晋扬言要推举多尔衮继承汗位,大家也都曾有耳闻吧,今天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一来是想推举出一个继承汗位的合适人选,二来是想个办法阻止大福晋的行为。”

“父汗刚刚去世,我们却要这般暗斗下去,不知父汗在天之灵知道后,会不会怪罪我们。”代善的声音有些哽咽。

阿敏说道:“这些先都撇到一边去吧,人已故,活着的人仍要继续活下去。我这里倒有个办法,虽然有些牵强,但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众贝勒一齐问道:“什么办法?”

阿敏说道:“我们满族自古就有殉葬习俗,一般情况下丈夫死后,妻妾有为夫殉葬的。但并非所有家庭都是如此,而且多是小妾随夫殉葬,正妻、福晋殉葬并不多见。但是从父汗的地位来讲,殉葬的人选地位也应该提升,当然我说的提升是站在咱们这个角度去考虑的。我们可以说是父汗的‘遗命’,让大福晋殉葬!这样一来,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众人闻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静下心来考虑觉得这个办法也合乎“情理”,是当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密室商讨最终达成了两个协议:一、力举皇太极为汗;二、以父汗的“遗命”逼迫大福晋殉葬。

很快诸贝勒草拟了一份先帝的“遗诏”,为了不让大福晋起疑心,代善派人秘密盗出了努尔哈赤生前用过的玉玺,又请了一名善于模仿笔迹的书写高手,代笔伪造“遗诏”。

此时的大福晋对“遗诏”的事情依旧浑然不知。为了能使更多的人拥护多尔衮继承汗位,大福晋开始拉拢诸王和大臣,巧妙地避开了持反对意见的诸贝勒。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派人给不少在朝中持重权的人送去了大量珠宝,又亲自召见密谈。大福晋在心里已经有了七成把握,努尔哈赤在世时十分偏爱多尔衮、多铎,并且给了他们正白、镶白两旗的统治权。从这点上来看,旁人也不会看不到,他们应该能猜测出努尔哈赤的用意。如果权衡立场,还是应站在大福晋这一边为上策。

“遗诏”伪造好了,阿敏把先帝的玉玺按在了“遗诏”上,为了怕再遗漏些什么,他又拿出了先前的诏书做了一番比较,直到确认没有一丝瑕疵后,才满意地把“遗诏”收了起来,又把先帝的玉玺放了回去。这些看起来多此一举的做法,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大福晋这个人心机颇深,任何微小的漏洞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而这次的成败也在此一举,败则全盘皆输,胜则万事大吉。

离先帝出殡入葬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沈阳城内已经发布了消息,不准挂红,不准娶嫁,不准穿红色的衣服,不准祝寿等大摆宴席,全民必须穿白戴孝。这是一条严令,同时也意味着,在时间上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诸贝勒又秘密商量了一番,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马上开始行动。

后宫中大福晋正在床榻上休息,阳光透过斜打开一半的窗户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这是一种温馨的感觉,在这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小辫子”的宫中,能体验到温馨的感觉实在不易。多尔衮刚刚从房间里出去,她告诉多尔衮,他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这句颇含深机的话,多尔衮并没有听明白,多尔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请了个安就退出了房间。她想,他还比较单纯,还需要磨炼,自己会给他磨炼的机会。

杂乱的脚步声响彻后宫,大福晋刚刚睡着,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了先帝,但还没行礼,杂乱的脚步声便把她吵醒了。她皱了皱眉头,心想,后宫除了自己,还有谁敢这么放肆,扰了我的梦。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想看看是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她看到,是阿敏贝勒,还有代善,还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们径直朝自己的房间里走过来,神色举止之间透着一股严峻。

“有什么着急的事么?这般无礼,后宫的清静全都被你们给扰了。”大福晋皱着眉头说道。

阿敏躬身施礼说道:“今日前来,确实有要紧事要办。”说着,他把袖子里的“遗诏”掏了出来。

大福晋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遗诏”说道:“你拿的是什么,诏书么?先帝刚去世,谁敢擅自动这个?!”

代善这时说道:“福晋,我们也不瞒你了。阿敏贝勒手里拿得正是先帝下的遗诏,是收拾先帝书房的时候在一排书的后面发现的。看了‘遗诏’以后,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惊讶。我想大福晋看到以后,惊讶的程度可能并不亚于我们吧。”代善说完,阿敏已经伸手把“遗诏”递给了大福晋。

大福晋慢慢展开“遗诏”,眼睛上下移动着,她的脸逐渐变了颜色,当看到殉葬和先帝的玉玺的时候,她站不住了,身体侧倒在一边。“这是假的!”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阿敏正色说道:“福晋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遗诏’不可能是假的,笔迹和玉玺都是经过先帝之手的。‘遗诏’假不了,内容假不了,福晋还是赶快领旨谢恩吧。”

大福晋没再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她识得先帝的笔迹,这份“遗诏”玉玺是真的,笔迹却是假的,虽然模仿先帝笔迹的人很高明,但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即使这样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既然敢捏造出先帝的“遗诏”来,还有什么不敢的?自己这次是真的败了,败得这么突然。

阿敏身后的一个人从一个包裹里掏出了一段白绫,俯身递了过来。她接过了白绫,没有说话。刚才那个梦或许是个预兆,她想到了睡时从窗户外斜照过来的阳光,这会儿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想把多尔衮喊来,把三个儿子全都喊来,这个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

门被死死关上了,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阿敏和代善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听见屋内一声椅子倒了的声音……

乌喇那喇氏死后,多尔衮与多铎年幼,失去了靠山,无力争夺汗位,这一后果已是不争的事实。汗位的继承权已经牢牢地握在了皇太极的手中。

在乌喇那喇氏殉葬的第二天,选择汗位继承人的活动就开始了。皇太极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顺利地继承了汗位。

每一次皇权的更替,都是一场权利与智谋的角逐。技高一筹的才能荣登九五,君临天下。皇太极能够在这场争斗中胜出,跟他的谋略是分不开的。先王努尔哈赤去世以后,有资格继位的贝勒将近十位。他能够从这么多皇子中找出真正的对手,清醒地认识到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恰恰就是那几个尚未成年的弟弟。而且能够看到对付他们的关键就是扳倒他们的母亲。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对付自己的“母亲”,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但是皇太极请出了已经去世的努尔哈赤,他要自己的爱妃陪自己一同上路,其他的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第三章 大清始建 2、君临天下,皇太极力得政权

皇太极继位后,和代善、莽古尔泰、阿敏三大贝勒共理朝政。皇太极空有一个汗位的名,却没有汗的权利。后金的一切军机政事,实际上是轮流来掌管。战争中所得的人口、财务等都是八旗平均分配。皇太极如果想施行什么政策,往往会被诸贝勒阻挠,此时的皇太极和先前的贝勒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皇太极对这种状况不能忍受,开始想办法解决以上问题,把权利集中起来,为自己所用。

很快皇太极便采取了一项举措,他认为要想把权利集中起来,首先便是把三大贝勒的权利分散化,设立八大臣和十六大臣。八大臣总理一切事务,遇到重大事情和诸贝勒一起商议。除此之外,在兵权上,三大贝勒的权利再次被分配给十六大臣。把过去有较强自主权的八旗旗主势力,纳入正规的政治体制之内,这样便能加强自己的权利。在先前的四大贝勒共议国政、总揽军政大权的机制结构中,用八大臣、十六大臣的行政机制,代表最高统治者行使日常军政管理职权,相对就削弱了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三大贝勒的权利,这样一来权利就集中到自己手中。但是,要想巩固自己的汗位,还必须彻底消除三大贝勒的权利。谋划已定的皇太极在静静地等待时机的到来。

天聪四年六月,阿敏率军与明军交战,结果中了明军的围歼之计,一连丢了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座城,几乎全军覆没。最终,他找个机会率领剩余的残兵仓皇撤回了沈阳。

皇太极得到阿敏兵败的消息后,心中很生气,永平等四城在夺的时候是如此困难,没想到丢的却这么干脆。事已至此,皇太极也只有叹息的份儿。当时商议守四城的策略时,自己就一直反对阿敏的作战方案,反对归反对,自己提出的策略也没能得到其他三位贝勒的认可……想到这里,皇太极脑中突然闪了一下,暗道:一直在找时机,现在时机恰逢其时地来了。连丢四城、屠杀汉民、擅自做主、滥用兵权……皇太极在脑中过了一遍,竟一连想到阿敏罪状有十六条之多,对一个贝勒而言,一条两条,甚至三条都不足以损害他什么,但是十六条呢?情况那可就不同了。他把阿敏的十六条罪状记在了一张纸上,反复揣摩了一阵,最终下了一个决心,利用这十六条罪状剥夺阿敏的权利。

第二天,皇太极召集了诸贝勒和大臣会议,他对众人说道:“永平是我后金的勇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如今不但丢了永平,甚至连其他三城也一并丢了。如果说胜败是兵家常事,单单一次征战的成败不能说明什么,二贝勒阿敏的罪状还不仅这些……”说着,他把阿敏所犯的十六条罪状一条一条地列了出来,语气铿锵有力,如同重凿一般。诸贝勒和大臣们听得都有些胆寒,心想:这阵势如果谁站出来替阿敏说句话,无疑是自找麻烦。

“所以朕经过仔细斟酌,判处阿敏幽禁之刑,并没收阿敏的全部家财,转赐给其弟济尔哈朗。”简短的几句话,阿敏的权利就被剥夺了,而且还被判了幽禁之刑。在处刑上,皇太极之前早就仔细考虑过,手足之亲,罪大不能致死,也不能充军发配,唯有幽禁之刑较为妥当,这样就避免了阿敏翻身谋权的机会。阿敏的家财赐给济尔哈朗也是皇太极的高明之处。按照常理,阿敏的家财应该充入国库中,但这样做势必会让一些人误解,把家财赐给济尔哈朗,相对还照顾了阿敏。其实,阿敏的兵权才是皇太极最为看重的。

阿敏被判了幽禁之刑,代善和莽古尔泰都很生气,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代善想,反不如顺,以后做事小心谨慎,处处为他着想,阿敏的事应该就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莽古尔泰和代善的想法正好背道而驰,他的脾气秉性本就很鲁莽,遇到点事就会大发雷霆,小则用语言去反驳,大则就要用行动了。莽古尔泰在会议上本就想大力反驳几句,考虑到人多,反驳的人又是皇帝,就算自己有理也不利,于是他忍住了。

第二年八月,皇太极率兵与明军在大凌河发动了战争,明军的守将是攻占永平四城的孙承宗。莽古尔泰提议应该速战速决,趁着明军修筑凌河坝口,给予沉痛的打击。皇太极当然能够看到这一点,但是却有意地驳回了莽古尔泰的建议,说道:“明军看似在修筑坝口,实则是引诱我军,等我军一到,他们势必会把坝口掘了,我军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莽古尔泰知道这是皇太极在有意与他为难,心想倒不如索性把话说个明白:“如今三大贝勒被皇上除去了一个,现在还剩下我和代善,皇上是不是还在寻求机会再找我们的麻烦?如果是这样,皇上今天可不要在拗下去了。大敌当前,胜败都在一念之间,皇上还在考虑这些问题,不如现在迅速出兵,等打了胜仗,皇上回去再把我除去也不迟。”

莽古尔泰的这番话太过于露骨,皇太极听得直晃脑袋。他说道:“朕意已定,不能更改了,是你想得太多了。朕看你杀敌心切,并不怪罪于你,只是大凌河现在不能打。”

莽古尔泰急了,一下子把腰刀抽了出来,威胁皇太极道:“现在必须出兵!”

皇太极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是怒火中烧,骑着的马朝后退了几步。莽古尔泰催马上前跟了几步,却被皇太极身边的贴身侍卫突然一把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皇太极喊道:“给我绑了。”

大凌河之战自然是后金胜了,这是皇太极早就料到的。但他的心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在回沈阳都城的途中,皇太极开始考虑莽古尔泰的问题。莽古尔泰没有过多的心机,什么事都表露在明面上。凌河之战前,莽古尔泰之举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提着腰刀逼迫自己,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就算不反抗,自己早晚也要找机会夺了他的权。但对莽古尔泰来说,就不仅仅是夺权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他既然敢提着刀来威胁我,那么以后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呢!皇太极咬了咬牙,狠心下了个决定。

皇太极以莽古尔泰“御前拔刀罪”,革去了大贝勒的爵位,降为一般贝勒,罚银一万两充入国库,并且把莽古尔泰排除在执政大贝勒之外。莽古尔泰被革了贝勒的爵位,心中自然不甘,几个月以后莽古尔泰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浑身上下长满了毒疮。皇太极马上派御医过去瞧看,开了几服药,果然有所好转,可没过几日,病情开始恶化,九个月后,突然死去。

代善不会犯像莽古尔泰这样的低级错误,并且还按照皇太极的命令去做事。在莽古尔泰没死之前,代善就开始朝皇太极靠拢,但是已经晚了。皇太极废除了两大贝勒以后,心中便没打算留代善。于是在天聪九年九月,皇太极召开诸贝勒大臣会议,列出了代善四条罪状,经过商议革去了代善大贝勒名号,消除贝勒的职位,其家财充入国库。

自此,能够对皇太极构成威胁的三大贝勒势力基本上被消除,皇太极的汗权得到了真正的巩固。皇太极在消除三大贝勒势力之后,为了适应新的形势和满足后金的发展需要,建立起一套仿照明朝的国家行政体制。到此为止,后金政治体制中的贝勒亲王会议制度宣告结束,所有的权力开始集中于皇太极一个人的手里,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君临天下。

第三章 大清始建 3、反间计,智除袁崇焕

努尔哈赤率领满军在宁远城一战,被袁崇焕在城上设下的红衣大炮所击伤,不久就去世了。皇太极继位后不久,袁崇焕为了争取时间重新构筑以锦宁为中心的防线,采用和谈作为自己的缓兵之计,皇太极将计就计,跟袁崇焕进行谈判。经过多次协商,双方都不肯让步。天聪元年五月,双方拉开了辽西拉锯战的序幕。皇太极率领八旗军队西进到了锦州,锦州的守城将领赵率教把城守得很死,皇太极久攻不下。最后皇太极把兵力折转到宁远,准备和袁崇焕做殊死一搏。两军大战了七天,死伤众多,皇太极借口天太热不利交战,下令退兵。

皇太极退兵的消息传到了北京,朝廷庆祝了一番,称此次战役为“宁锦之捷”。但是在庆功会上,袁崇焕并没有得到嘉奖,反而受到奸臣魏忠贤的诬陷,说他的罪名是“暮气太重”,袁崇焕愤而辞职。不久明熹宗就死了,他的弟弟崇祯继位。崇祯帝继位以后就把魏忠贤杀了,起用袁崇焕为兵部右侍郎。几个月以后,袁崇焕又被提升为兵部尚书,奉命镇守宁远。

袁崇焕守住了锦州、宁远、山海关。皇太极思来想去,决定暂时放弃宁远,西征察哈尔。

天聪六年,皇太极率领大军攻破了察哈尔,随即又统率全军前后进入长城五次。皇太极在拿下敦化以后,势如破竹,连破蓟州、三河、顺义、通州,队伍开到北京城边。

袁崇焕等部急忙把兵力调了回来,扎营在沙窝门。崇祯皇帝下旨,各军一律听从袁崇焕的号令。

皇太极把营地驻扎在通州,是离北京城最近的地方,而离北京城不远的沙窝门已经被袁崇焕挡住了,这是通往北京城的必经之路。十一月十六日,后金大军在沙窝门外与袁崇焕部大战一场。皇太极苦战不能取胜,袁崇焕又有北京城上的炮火的支援。无奈之下,皇太极只好先行撤兵,另做打算。

皇太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在二十四日驻扎在南苑。他一个人在营帐中一句话也不说,苦苦思索对付袁崇焕的办法。

“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般烦闷?”说话的人是代善。

皇太极摇头苦笑:“仗打成这样,我岂能不烦?”

他扭头朝北京城看了看,接着说道:“我们倒成了耕地的老黄牛了,转来转去还是摆脱不了他。”

代善一听马上就明白了,笑着说道:“皇上说得可是袁崇焕?这个人确实很有一套,智勇双全,他只要守一座城,那城便守得稳稳当当。他这个人城府极深,像我们这样猜了他这么多次,用了那么多法子,都几乎没起什么作用。只不过人无完人,即使城府再深,也有算计失策的时候,您还记得他跟我们和谈的事情吗?”

皇太极不以为然:“还说什么和谈呢?那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那时候双方都抽不出时间来攻打对方,都想要借和谈来稳住对方,根本就没有和谈的诚意,跟他和谈是没有出路的。”

代善依旧是一副笑意,他说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们和袁崇焕都知道,但是别人却未必知晓。皇上想想,自从我们起兵,明朝的惯战之将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的还少吗?”

皇太极一听恍然大悟:“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要袁崇焕一除,明朝也就没有人能挡住我们的大军了。”

代善说道:“我们的士兵捉到两个太监,据说是御膳房的采购。我本来想把他们杀了,后来转念一想,他们或许能够给我们帮上大忙。”

“好生招待他们,吃饱喝足以后找个机会把他们放回去。我们的成败可就在他们两个身上了。”皇太极话音未落,代善就已经跨出营帐召集自己的心腹去了。

回到自己的营房,代善马上让人找来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宁完我、巴可什达海,将行动的具体情况跟他们讲述一遍,让他们各自去准备。

三人受计分头行事。巴克什达海首先来到关押明朝两个太监的地方,让负责把守的士兵退在一边,跟他们说:“这里用不着你们看管,你们下去弄一些好吃喝过来就是了。”

被关在里面的两个太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这位来的军官是要送他们“上路”的,等到巴克什达海一脚跨进来,就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求饶。巴克什达海踢了他们一脚:“你们用不着这么害怕,打仗是军人的事情,跟你们这些太监有什么关系?我们大金的勇士是不屑于为难你们的。不过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关头,要放你们回去还是难了点。你们就安安生生地在这里待着,等我们破了北京城,你们爱去哪里都行。”

“谢……谢将军不杀之恩。您想让我们怎么样都行,只要留我们一条命在。”两个人听说还有活着的机会,赶紧结结巴巴地谢恩。

“用不着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待着,我保证你们好吃好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巴克什达海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地将腰间的战刀拔出来一半,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要是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

“将军饶命,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地待着。请将军饶我们一条小命!”刚刚站起身来的两个太监一看见带着血迹的战刀,两腿一软,双双跪倒在巴克什达海面前。

“哼!我谅你们也不敢!”巴克什达海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进到紧挨着的一座营帐中。

巴克什达海走了好一会儿,两个跪在地上的太监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各自擦着脑门上细密的汗珠。过了一会儿,原来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走进营帐,手里端着好酒好肉,把东西放在两个人的面前,又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留在外面,而是径直朝远处走去。这两个太监在明朝的御膳房中管事,平时也是好吃好喝惯了的。今天被清军抓回来,担惊受怕大半天水米未进,这会儿看到了好酒好肉,才发现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就管不了许多,只管放开了吃喝。吃饱喝足了,两个人的胆子又壮了起来。看看外面连个把守的士兵都没有,就琢磨着是不是找个机会逃出去。想到那些清兵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留在这里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两个人正在小声地商量,忽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吓得赶紧躺下来装睡。脚步声在营帐外面经过,但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座营帐,一会儿就听见刚才跟他们说话的那个军官的营帐里传出推杯换盏的喧闹,伴随着时高时低的说话声。两个人赶紧悄悄地爬起来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隔壁的营帐里,高鸿中、鲍承先、宁完我和巴克什达海围坐在桌子的四周。桌上摆着酒肉,几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高鸿中端起一碗酒,向其他几个人丢了一个眼色,鲍承先扯着嗓子问巴克什达海:“那两个人解决了?”

“他们?两个废物,不值得污我的宝刀。我留着呢,等着什么时候心气不顺,砍了解气。”巴克什达海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也足够让隔壁的两个人听得心惊肉跳。

“不对呀,我们刚才路过关押他们的帐篷,门口怎么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呢?”高鸿中又跟着问了一句。

“那两个脓包哪里还用人看管,只看见我的半截战刀就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现在就是给他们敞开了门,他们也不一定走得出去。”巴克什达海的声音中还是透着不屑。

“明朝的人多半是这个样子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一直没说话的宁完我这时候插了一句。

“也不见得都是,这个袁督师就很不错嘛。要不是他现在投靠我们,我们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勇士呢!”高鸿中说话时把声音压得更低。

“那倒是,这些年我们没少吃他的亏。不过自从六年前的和谈开始,我们的日子就轻松多了。”鲍承先低头抿了一口酒,附和道。

“那他也太不够意思了!都是一家人了,还在沙窝门外跟我们死拼,害得皇上一连几天寝食不安。”巴克什达海将一碗酒倒进嘴里,将腰中的战刀响亮地拔出来。一直在偷听的两个太监双腿又是一软,几乎趴在了地上。

“兄弟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皇上这次退兵是跟袁督师商量好的计策。那一仗呀,也是打给北京城里的崇祯皇帝看的。袁督师要是不打个‘胜仗’,怎么能进得了北京城?他要是进不去,我们岂不是也进不去?”高鸿中把这些话说得神神秘秘的。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巴克什达海的语气中多少有些怀疑。

“兄弟你是见血就眼红,当时你只顾得到处砍人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就在你砍杀敌军的时候,我们皇上亲自出马在阵前接见了袁督师的两位使者。我当时就在皇上身边,所有的话我都听得真真切切。使者说,只要咱们假装败退,他就会找机会进城。他进了城就等于是我们进了城,皇上连给袁督师的封号都想好了。叫什么王……记不起来了。”鲍承先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已经喝高了,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了。

“来,喝酒!管他什么王呢,只要咱们能进北京城就是好事儿。”巴克什达海招呼着其他人,把一碗酒灌了下去。

酒桌上几个人很快就已经喝得“烂醉”,扯着如雷般的呼噜声。一个太监朝他们喊了一声,见没回应,就马上招呼另一个太监急忙逃出了营帐。他们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待了,那个刀上带血的家伙随时都可能来砍下他们的脑袋,况且又得到了这样机密的情报,如果能逃回去肯定能够得到皇帝的封赏。他们悄悄地溜到营外,并没有遇上过什么情况。两人逃出了满军的大营后,连滚带爬地直向北京城去逃去。

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身影,刚才“醉倒”的巴克什达海等人禁不住流露出几分得意。“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刚才喝的真有点多了。”巴克什达海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只是可惜了那个袁督师,英雄一世,只怕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了。”高鸿中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叹息着。

崇祯接到逃回太监的回报,勃然大怒,浑身不禁直冒冷汗。他心想,幸亏他们有这般遭遇,才收集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自己把兵权几乎全都交给了袁崇焕,只要他一反,大明的江山就拱手让人了。不行,不管是真是假,袁崇焕是不能重用了。崇祯下了决心。

在十二月初一这一天,崇祯把袁崇焕召进宫中,当场就把他绑了起来,关进了大牢里。朝廷中嫉恨袁崇焕的人很多,甚至有人说皇太极是他勾引来的,也有人说他带了两万兵马回师北京是擅自行动,并配合皇太极攻打北京城。

袁崇焕在大牢里关了近一年以后,朝廷把罪状列了出来,说他私自与满军讲和,擅自主张杀死毛文龙,被定为谋反之罪,凌迟处死!皇太极用反间计除掉了袁崇焕,让崇祯皇帝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为得力的战将。

袁崇焕作为明朝末年的第一战将,从努尔哈赤的时候起就是满军的大克星。满洲军在与他对峙的这些年中从来就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就像代善所说的那样,对于袁崇焕他们什么办法都想了,什么计策都用了,但就是不起什么作用。争取又争取不过来,硬打又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时候想要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来帮自己这个忙。这个帮忙的人必须是有权利决定袁崇焕生死的,还必须是生性多疑的。而这两点除了坐镇北京城的崇祯皇帝以外,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于是在清军的大营中就上演了一幕明清版的“群英会”,明朝的两个太监果然不负众望,将假消息完完整整地带给了崇祯,英雄一世的袁崇焕终于被送上了绝路。

第三章 大清始建 4、联盟蒙古,讨伐林丹汗

蒙古地处后金与明之间,东与后金接壤,南与明相连。它的向背直接影响后金和明双方力量的消长,所以明与后金都在竭力争取蒙古。蒙古最早臣服于明。林丹汗曾致书努尔哈赤,对努尔哈赤进行军事威胁,不允许后金攻打广宁城。努尔哈赤当即复书,坚决回击了林丹汗的挑衅,指出从未惧怕过林丹汗所统兵力。从这时起,后金与蒙古林丹汗之间的矛盾便结下了,一直延续到皇太极继位,矛盾也没有化解。皇太极继位以后马上采取了相应措施,继续努尔哈赤对蒙古各部联姻结盟的政策,将打击的矛头主要指向林丹汗。

天聪元年正月,刚刚继位不久的皇太极听说林丹汗兴兵攻打喀尔喀诸部的消息,抓住这个时机,向奈曼部衮出斯、巴图鲁等部提出建立友好关系。皇太极这次致书,除了表达真诚友好之意外,同时也揭露了林丹汗的罪恶行径,收到了极好的效果。随着形势的发展,蒙古诸部归顺后金的越来越多,最后连林丹汗属下的重要人物也都陆续投向皇太极。林丹汗越发孤立,与此同时,蒙古其他各部为反抗林丹汗的暴力统治逐渐走向了联合之路。

皇太极认为,林丹汗的势力之所以削弱了,主要原因是归附明朝的结果。他过去倚仗明朝强大的军事后盾驰骋蒙古,但是现在明朝已经被内部混乱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闲工夫为林丹汗撑腰,林丹汗失去了明朝的庇护,突然转变成了众矢之的。但是蒙古各部相对分散,各部族之间虽有联系,却没有在战事上的联盟。而现在的林丹汗势力虽说已经大不如前,但对付几个蒙古部族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一段时间里,蒙古各族虽然有心攻打林丹汗,却仍然没有那个势力与之抗衡。皇太极对这点很清楚,在林丹汗刚一失势的时候,他就谋划出了一个办法,便是联合蒙古众部族,结合所有力量讨伐林丹汗。

蒙古各部族也正在彷徨之际,闻听皇太极发布的联盟信息,纷纷都做出了回应,答应并且大力支持推举皇太极为联盟盟主,统率全军攻打林丹汗。

这正是皇太极想要得到的结果,联盟讨伐林丹汗只是一方面,最为重要的是与蒙古各部建立关系,从而更大程度上加强自己的实力,为以后攻打明朝奠定基础。

皇太极此时再不用为林丹汗的事情而绞尽脑汁了,林丹汗的所做所为激起了蒙古各部之间对他的仇恨。皇太极几乎没有插手,林丹汗便已经吃到了败仗的滋味。

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林丹汗派人给明廷一连去了十几封信,但是都石沉大海,连一点回应都没有。最后,林丹汗便放弃了依靠明军。他明白这本是相互利用的一种谋略罢了,明朝当时与他和好,无非是怕自己跟满军联合对他们不利。自皇太极即位后,矛头开始指向了自己,满洲及蒙古各部都想把自己一举消灭。现在他们的实力一天天壮大,明朝躲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为了自己来冒这样的风险呢?想到这里,林丹汗心里变得沉稳些了。他想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也不一定就注定会失败,只要跟他们奋力一拼,还是有胜利的希望的。

林丹汗的这个颇具侥幸心理的想法只仅仅稳住了他当时的焦虑情绪,并没有使他得到一点实质性的效果。天聪二年二月,林丹汗与蒙古其他各部大战一场,以失败告终。蒙古各部的实力也受到很大损失,他们写信给皇太极,希望他以盟主的身份领兵援助,一鼓作气消灭林丹汗。

这封信的内容正中皇太极下怀,于是在殿中跟诸贝勒、大臣商议,同意联合出兵,共讨林丹汗。

皇太极说道:“这件事憋在我心中许久了,一是明朝方面,二是蒙古各部,三便是林丹汗所部。这三股力量都不容小视,尤其是蒙古各部的力量,这种以部族联盟方式组织起来的力量极其不稳定,稍有差池就会分崩瓦解,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林丹汗灭了。我之所以没有马上率兵攻打,是因为不了解他们的虚实。林丹汗曾攻下过辽宁,可见他的势力以及作战方面的经验极其丰富,贸然出兵攻打他实在是莽夫之举。所以这次蒙古各部来的请援信让我着实吃了一颗定心丸,林丹汗此次必败无疑!”

天聪二年九月,皇太极决定亲征察哈尔部林丹汗。他以盟主的身份发布了一条召集令,召集令里说:蒙古科尔沁部众贝勒、喀喇沁部落塔布囊等,敖汉、奈曼及喀尔喀部落众贝勒,各自率领所部,在初九之日务必赶来辽阳,一齐讨伐林丹汗。

召集令一发布出去,蒙古各部首领纷纷率兵赶赴辽阳。二十日黎明时分,皇太极率满蒙联合大军赶赴席尔哈、席伯图、英、汤图等地,进攻林丹汗所占区域。

自上次与蒙古联军大战败北之后,林丹汗部的士气就一直比较低落。这次士兵们听说满蒙联盟前来讨伐,心中更是惶恐不安。有些士兵实在无法忍受,纷纷奔逃。林丹汗闻之大怒,立刻将逃跑或者准备逃跑的士兵抓了起来。带头逃跑的当即处死,其余跟随的也受了二百杖的重罚,这种以武力挟制的方法暂时稳住了军心。林丹汗放言道:“满蒙联盟来攻取我部,完全是自不量力的做法。我们本是蒙古的正宗,成吉思汗的后裔。成吉思汗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我们作为他的子孙,这样的本事也应该延续下来,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有人想一举消灭我们,这是对我们侮辱性的挑衅!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先自乱阵脚呢!”林丹汗话说得豪情万丈,但是在这种豪言壮语的背后,他却以黑暗残忍的手段维护着局面。

天聪六年三月,皇太极在做好一切战前准备后,召集满军所有兵力,下达了一道军令,军令言明:第一,出征的将士一定要严守军纪;二是满军出征将士在经过蒙古的地方时,不可惊扰蒙古各部,争取蒙古各部对这次征讨的积极支持。

四月初一,皇太极亲自率大军由沈阳出发西行,由于路途坎坷难行,大军行至辽河时,正好遇到了涨水,经过一番周折,大军有的乘船,有的人马浮游而过。直到十一日,大军才抵达目的地昭乌达,与蒙古各部族的兵力会合。皇太极举行了盛大宴会,招待蒙古各部族的首领。满蒙齐聚一堂,相互端碗敬酒,气氛很融洽,而这正是皇太极想得到的效果。自己的兵力加上蒙古各族的兵力,一共有十多万,兵力越多,越难以掌控,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盟主好酒力,像我这般能饮的人,也被您比下去了。”说话的人是巴林部的塞特尔,他指着皇太极桌前摆放的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说道:“蒙古人善饮酒,善打仗,先前我一直认为您以前做过的壮举都是经过渲染吹嘘的。现在凭着饮酒一件小事来看,盟主确实有一套率兵打仗的本事,比蒙古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太极摆了摆手,笑道:“你这样说,倒是在吹捧我了,如果没有各位首领相助,我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满蒙本是一家,喝酒、骑射、善战本就是我们的专长,这个不能去比。林丹汗与明朝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想分裂我们,逐个击破。现在想来却是可笑得很,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让我们来用,先攻下林丹汗部,再拿下明朝。”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士兵将领们有喝得烂醉的,有半醉半醒的,也不去顾及满蒙的区分了,相互搀扶着回到帐中。

皇太极这次出征的目的在于捣毁林丹汗的根据地,俘获林丹汗。此时,林丹汗听说了皇太极已经率兵前来征讨的消息,早就带领众部放弃营地朝西部撤离,准备利用黄河这条天然防线与皇太极做殊死一搏。

他的动向自然瞒不过皇太极的耳目。皇太极得到消息,马上下令加速追击。五月二十三日,皇太极率领大军至木鲁喇克沁地方,兵分两路挺进。二十七日,各路大军分别达到归化城。

林丹汗没想到满蒙联军追击得这样快,渡过黄河作战的方法也失败了,无奈之下只好又率领残部昼夜不停地向西藏逃去。因为一直长途跋涉,士兵们发动暴乱,十余万兵力,途中逃散了有一半多,再加上病死的,所剩无几。最后,部队无粮饷,牲畜无饲料,出现了杀人残食的惨状。林丹汗也在这次奔逃中患了天花病,死在了青海大草滩,察哈尔部宣告覆灭。

察哈尔林丹汗的覆灭,在蒙古历史上是一件大事。漠南蒙古各部臣服于满,标志着皇太极实现了对漠南蒙古的统一。击败林丹汗对后金具有战略上的意义,在明廷、后金、蒙古三种势力的三角关系中,后金取得了二比一的优势。

天聪十年,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

第三章 大清始建 5、声东击西,大破博穆博果尔

皇太极继位以后,继续努尔哈赤的政策,向黑龙江流域进军。他在上谕中反复提及满族和黑龙江流域诸民族的渊源关系,并对当地各民族采取“善言抚慰,饮食甘苦,一体共之”的态度。也就是说,要对黑龙江流域各族采取招抚的政策,使之归附。在皇太极这种政策的影响下,黑龙江各部纷纷前来归顺。但是犹豫的仍不在少数。于是皇太极决定采取剿抚并用的策略,使其归顺。这一策略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在降伏众部后,皇太极都以礼相待,优待降民,这样做无疑对黑龙江诸部起到了良好的作用,不久又有不少部族先后归顺。归顺后又反叛的索伦部乌鲁苏穆丹屯长穆博果尔这次又来归顺,却是不安好心。果然,他回去后,马上又拒绝归附。皇太极怕耽搁时间长了会助长他的势力,便决定先发制人,派兵征讨。

征讨博穆博果尔取得了很大战果,但是在皇太极看来,这次战役并没有结束,因为博穆博果尔还没有就擒。但是怎么才能把他给抓住呢?以博穆博果尔现在的状态,肯定是闻战必逃,想抓住他没那么容易。苦思冥想之际,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扬言派兵攻打博穆博果尔,他必逃。逃往哪里呢?必定是朝北,经过蒙古。这样一来就好办了。秘密派出一支精锐截挡在他北逃的必经之路上,必能将其擒获。

于是,皇太极命令大臣从蒙古兵中挑选了二百四十名身体强健、箭法高明的蒙古骑兵,组成了一支精干的轻骑部队。让熟悉蒙古路线的益尔公固、图哈纳、绰隆三人为向导,命梅勒章京席特库、济席哈为将领出发。出发前,皇太极把两位将领叫到自己跟前,把自己的计划秘密地告诉了他们,这支小部队就秘密出发了。与此同时,皇太极又公开发布消息说:“我军如果想在黑龙江的地方放牧,就必须捣毁博穆博果尔这股势力。”

皇太极的这个消息一发下来,众贝勒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想,有这么打仗的么?自己先透出风去,等把兵发过去,博穆博果尔早就闻风而逃了。派兵过去什么也没捞着,再空手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有贝勒憋不住,干脆就跑去问皇太极。皇太极卖了一个关子说道:“我们大清的兵,比千里马的速度还要快,就算博穆博果尔提前闻风逃跑,也会被我派去的士兵给追上。所以我不担心,你们也别疑惑了,等结果吧。”皇太极这么一说,贝勒们就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了,只好憋了一肚子疑问等皇太极所说的结果。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太极派兵征讨博穆博果尔,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个坏到了极点的消息。他心里暗自庆幸,对身边的人说道:“皇太极也不过如此,倚仗着自己兵多将广,就目空一切了,实在是可笑至极。当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打过来。我们跟他们‘打游击’,他们打过来,我们就撤;他们撤回去,我们再回来。现在黑龙江大部分区域已经闲置下来,我们有了足够的统治权。”

“从沈阳到黑龙江的距离相对较远,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把能拿得全都拿了,别留给他们一点东西,让他们空手而来,再空手而归。”有人提议道。

博穆博果尔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必然的,你刚才一提到沈阳与黑龙江的距离,我心里突然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多余了?”

那人问道:“屯长担心的是?”

博穆博果尔抬头朝沈阳的方向看了一阵,说道:“皇太极这么早放风出来说要率兵攻打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逃么?我担心他们早就在行军的路上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有人提议道:“屯长还是派个脚力好的前去打探,如果真如屯长所料想的那样,我们这里就简单收拾一下,能拿就拿,能毁就毁,然后尽快撤离。”

在这种情形下,这确实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博穆博果尔说道:“这个办法可行。”说完他把命令吩咐下去,派了一名勇士去前方打探消息,临走的时候随身携带了一只信鸽,准备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减少往返的时间。

这时博穆博果尔的心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轻松了,他吩咐下去,开始准备撤离物资,又把撤离的消息发布出去,让所有的人都提前做好准备。

两日后,他们收到飞鸽传书。传书中提到:皇太极还没有派兵过来,恐怕只是扬言要这样做,但还没有采取措施。另外听说早些天他派了一支精锐,但路线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具体消息就这些。希望屯长尽早做出撤离准备,清军中擅长骑射的居多,行军速度很快,屯长不能不防啊。

博穆博果尔松了一口气,暗想是自己多心了,跑当然要跑,但在时间上来说,就没这么赶了。

两日后,博穆博果尔开始带领部众撤离,他的路线是朝北到蒙古,离沈阳越远越好。拉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朝北行去,骡马的脊背几乎被重物给压弯了,走路的时候,后腿一踮一踮的。可见他们真得把该拿的全都拿了。

济席哈等人率兵一连疾驰了五日,终于到了向导所说的路线上。向导图哈纳指着一个岔路口说道:“如果从黑龙江朝北逃到蒙古,这个岔路口便是必经之路,一条通往蒙古内地,一条通往蒙古境外。我们可把兵力埋伏在这里,定能截获博穆博果尔等众。”

济席哈同意了图哈纳的建议,按照图哈纳所说的把兵力做了安排部署。一切准备就绪,济席哈松了一口气,他朝黑龙江的方向看了看,心想,皇上的计谋果真高明,现在自己不费多大力气,只等着他们朝这个“口袋阵”里钻了。

博穆博果尔率部撤离后,并没有急于赶路,走一走,停一停,倒像是在逛景,并没有被追的紧迫感。

等行到蒙古境地的那个岔路口时,已经是三日以后。此时,博穆博果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反而觉得更轻松了。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陶醉了,野风吹动着草地,草地如浪一般地翻滚着,天上的白云洁白,还有温暖的太阳……他在心里勾出了一幅长长的蓝图,从黑龙江、蒙古直到中原。

二百四十名勇士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藏匿在草丛里已经好长时间,他们屏着气息,倾心听着马蹄的声音。终于,马蹄的声音响起来了,接着博穆博果尔部出现了。济席哈嘴里咬着一片草叶,看着他们走入了埋伏圈里,突然大喊了一声:“叛贼哪里逃!”喊声便是命令,勇士拉开弓,如落雨般的箭朝人群里射去。

这太突然了,博穆博果尔心中的蓝图随着一声大喊而破灭了。这时,他突然想到飞鸽传书里有一段字是:“早些天他派了一支精锐,但路线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再看看放完箭拿着长刀冲杀过来的骑兵,他心里顿悟道:“我中了皇太极声东击西的计了。”前路被堵死,队伍受到突袭,一下子溃不成军,挥长刀的骑兵还没冲过来,队伍就已经七零八落了。博穆博果尔掉转马头想从后路冲出去,这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次清军没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济席哈、席特库马上率领部队押解博穆博果尔等人回到沈阳。

第三章 大清始建 6、避强斩弱,松锦大捷

经过皇太极十几年的治理,社会矛盾已经基本缓和。他登基称帝后,政权得到进一步的巩固与发展。然而在山海关以东,仍有明廷死死不肯放弃的锦州、宁远、松山、杏山等重镇,这些城如果不得,山海关就牢不可破,清政权要想入关就只能是一句空话。清军如果想打开山海关,进攻北京,就必须拔除关外明军的这些据点,取得全辽,才能把清的势力推向全国。

崇德五年四月二十九日,皇太极亲自率军进攻锦州,锦州的守将是祖大寿。皇太极迅速组织兵力把锦州围了起来,锦州被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师,崇祯很慌张。为了使锦宁防线不致因失锦州而崩溃,崇祯急忙把正在西部与农民军作战的洪承畴抽调到了辽东,出任蓟辽总督,率领各部总兵共计十三万人,火速驰援锦州。洪承畴久经沙场,他深知清军作战能力强,所以和清作战一定要持慎重的态度。此时清军的主要目的是夺取锦州,兵力应该在围困锦州上下了很重的砝码,这样一来,在防御外敌这方面肯定很薄弱。洪承畴决定钻这个空子,彻底把清军消灭在锦州之地。

清前线防守总指挥是多尔衮,驻守在乳峰山。洪承畴把兵力全部集中在乳峰山上,多尔衮仓皇出战。两军大战了一场,清军大败。皇太极下令退兵,在距锦州六十里的地方驻营。这次失利对皇太极打击很大,一下就病倒了。养病期间,他一直在考虑夺取锦州的事,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兵力实在是无法在和明军抗衡下去了,于是又下令搬来了援军,等自己病愈再亲自率领大军出发。

八月十九日,皇太极大病初愈,就率领大军赶赴松山。

皇太极把部队安置在松山脚下,又亲自派了一批人对松山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考察。他觉得松山城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它处在锦州、杏山、宁远之间,仿佛是宁远与锦州的咽喉。在详细观察了地形与明军的布防后,他发现明军大部分集中在前锋,后面的队伍防御很薄弱。于是他突然顿悟出一个计谋来,想道:明军这个阵法固然厉害,却还是有些漏洞,这个阵法力量全部集中在前面,而后面的兵力简直太薄弱了。利用这一点,把全军力量集中起来攻打明军的尾部,明军必定大败。

于是,他把军队部署在松山与杏山之间,然后从锦州西往南,穿越松、杏之间,直到海口,一连掘了三道大壕,各深八尺,宽有丈余,使得人马不能通过,形成了对松山的一种包围状态,同时也切断了松山与后方杏山的联系,然后对塔山、宁远来的援军实行打援,并伏击从松山突围的明军。这样的布置使清军逐渐由被动转变为主动。

等洪承畴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清军的作战部署已经很完善,只等着明军做出反应。洪承畴心里慌乱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先前精心布置的战略方针一下子全被清军的这种打法给打乱了。他本想正面跟清军来次决战,没想到清军竟然绕到自己后面去了。后路被切断,一系列对明军不利的局势接踵而来。

营帐中,洪承畴一脸愁容,他对诸将说道:“我军既然已经置身此地,应该依照原先的计划部署。不管后方如何,直接率兵攻打前方,解围锦州,成败就在此一举。”

洪承畴的话刚一说出口,立刻遭到诸位将领的反对,他们提出:“清军攻取锦州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拿下的,现在咱们的后路被截断,粮饷得不到及时输送,恐怕还没到达锦州,我们的军队就支持不住了。况且清军在前方设下什么圈套,咱们都不知晓,盲目地发兵过去,遇到问题,再想抽身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目前咱们唯一的出路是突围回到宁远,再从长计议。”

洪承畴一考虑,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过于冲动了,便接受了将领们的意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洪承畴率领明军进攻清军防地,准备突围,因为他们曾经在后部设置了诸多陷阱,现在倒把自己给限制住了,还没进发到清军围困的地点,明军就被自己设置的陷阱损伤了一部分人。洪承畴派人去前方打探清军的状况,探子回报说,清军已经把松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兵力集中在各条下山的道路上,想突破重围冲出去,恐怕很难。

“难也得冲出去,我们现在一下子由主动变成了被动,且不要说援助锦州,就连我们自身都难保了。鲁莽的做法虽是兵家大忌,但站在我们这个角度看的话,也只有这条路可行,起码这样做还有一丝希望。”

洪承畴先派了一部分兵力清扫了先前设置的陷阱,准备在天黑的时候发动所有兵力进行突围。

夜幕降临,山林间显得很萧条,毫无生气,圆月被一团黑云遮掩了一半,只露出了半边,却也洒下了少许的月光。洪承畴率领部队刚行至半山腰的位置,听到了几声马哨声,这是清军相互联络的方式。果然哨声过后,一批清军从半山腰的山后杀了出来,其中以铁骑为先锋,多尔衮提着长刀跨马朝明军狂奔。明军阵势顿时大乱,一下子被截成了几个部分。

其他将帅率领自己的部队朝杏山的方向奔逃,引起了明兵大乱。这时皇太极率领八旗兵力也赶了过来,命令一部分兵力追剿逃往杏山方面的明军,其余的仍旧围剿困在松山没逃出去的明军。总兵吴三桂、白广恩等兵马在溃逃突围的时候,误入了清军设下陷阱的地域。他们觉得自己选对了路,茫茫夜色中几乎没有清军的影子,以为自己已经冲破了清军的围攻。没想到部队刚去了没多远,就进入了清军设置的“危险地带”,触动了机关,横箭乱飞,射死无数明军。土壕陷阱上铺一层土,移了些杂草,仿佛平地一般,底下却竖插了无数把利刃。明军哪里知晓,刚才遭遇一番乱箭,已是混乱成一团,开始溃散,摸着黑朝各个方向奔逃,谁想大部分又踏入了陷阱,被利刃穿了个透心凉。

吴三桂、白广恩眼见这阵势,心里一下也没了主意,心想前方不知还有多少像这样的陷阱,便又率领残军撤回松山,与正在努力突围的洪承畴会合。三人一核算,明军损失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五万,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万人了。洪承畴眼见突围不成,便和曹变蛟、吴三桂等人,又一起撤回了松山城固守。

皇太极取得松山大捷,消灭了明军援助锦州的主力,但是松山、锦州、杏山三城仍旧被明军占领。在经过一番对比之后,皇太极决定把松山上洪承畴的兵力作为主打目标,然后再各个击破其余两个城。皇太极采取的战术仍旧不变,不去攻坚,而是围困。

从崇德六年九月松山、杏山等城被围困,明军们在城中大都惊慌失措,眼巴巴地守在城中,既不得温饱,也不得消停。清军不时派部队进行骚扰,来消磨明军的斗志,明军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直到第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围困松山的豪格、多铎等传来新的情况。明军松山副将夏承德投降,并把自己的儿子夏舒作为人质,约定在二月二十八日为内应,献城给清军。此时松山城内是人多粮少,援兵无望,城中人处于极度的绝望状态,甚至出现了相互残食的惨烈事件。二十八日晚,清军按约定率军攻城,一举拿下了松山城,生擒了洪承畴等将领。

松山一破,锦州城内的情况就更加惨烈,城中粮食早就吃光了,人食人的事件经常发生。祖大寿无计可施,眼看着援军近在眼前却都被清军一一击破,心里那份侥幸也随之消失了,他率领部下打开城门投降了。清军围困锦州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不战而克。

四月二十一日,皇太极命令济尔哈朗率领部队攻打杏山城。不到一日的时间,杏山城沦陷,清军占领杏山。至此,松锦战役最后以清军胜、明军败而宣告结束。此次战役是清朝战役上的一次重大突破,此战以后明清双方战略相持阶段结束,清廷转向战略进攻,为进关开辟了道路。

失败有时并非一件坏事,清军在乳峰山战败,消除了皇太极对明军的轻敌思想,相反重新谨慎起来。人无完人,即便是强的部队也有弱的一面,这就好比打蛇避免蛇头,攻击蛇尾,即便是再凶猛的蛇也抵挡不了。皇太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第三章 大清始建 7、明灭矛盾即出,范文程献策稳政

皇太极在松锦决战大捷后,国力空前强大。而此时的明朝已经变得极度虚弱,再也经受不住清朝强大的八旗兵力的打击了。崇德八年八月初九夜里,皇太极突然去世,致使清朝内政处于一种混乱的局面。多尔衮与皇太极长子豪格之间展开了争夺皇位的斗争,经过协商,两人最后都让步了,把皇位让给了皇太极的第九子福临。皇太极死后的这场皇位之争,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此时多尔衮手握兵权,延续了皇太极至死都没有实现的梦想,准备入关覆灭明廷。

1644年,多尔衮按照皇太极生前所部署的计划,想联合农民军,共同讨伐明朝。他给李自成去了封信,但李自成根本不予理睬,没有做出答复,多尔衮的这个计划落空了。李自成率领农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北京扑来,北京沦陷,明朝覆灭。此时,清廷对明已被义军覆灭还不知晓。多尔衮下令修整军器,储备粮饷、马匹,定于四月初大举进讨“明朝”。四月初四,清军正要出征时,内枢密院大学士范文程上书多尔衮,全面阐述了进兵中原,统一天下的战略思想。

范文程在上书中说道:“清朝的敌人不再是明朝,因为明朝已经极度虚弱,灭亡是迟早的事。妨碍我们的劲敌是强大的农民军,所以我们争天下是在跟农民军争……”

多尔衮看了范文程的上书,本来征讨明廷的计划有些动摇了。这时明亡的消息恰好传到了沈阳,多尔衮此次进关的本意是征讨明朝,始料不及的是,农民军以百万之众,竟然捷足先登抢先进入了北京城,夺得了统治权。政治新局面的出现,使多尔衮及诸贝勒感到震惊,一时手足无措。面对这场大事变,清朝该怎么办?明朝已亡,不再成为清军的征讨对象,还要不要出兵?如何对待农民政权,如此重大的问题,多尔衮不敢贸然作出决定。

明朝被农民军所灭,对清军而言无疑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农民军和清军同是征讨明朝的,现在农民军率先得手灭了明朝,攻占了京城,这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清军入关的积极性。在有些人看来,现在入关倒有些多此一举了。多尔衮心里明白,如果现在放弃入关的打算,那么先前所做的牺牲也就毫无意义了。他在心里筹划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入关的意义并非把明朝推翻就大功告成,推翻明朝其实是统一中原的基础。如今明朝被农民军灭了,那么矛头就改变了对象,消灭驻守在京师的农民军政权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紧急召开会议,商量进关大计。除了诸王贝勒,多尔衮特别邀请了范文程参加。此刻范文程已经到了辽南的盖州养病,他接到多尔衮的旨意,立即返回沈阳,参加会议。

多尔衮坐在前殿脸色阴沉,诸贝勒、亲王及大臣们先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多尔衮却是一直摇头,他们的意见大多是和农民军讲和,共享天下之类的话。这不仅让多尔衮想到了范文程的上书,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明朝已被农民军覆灭,但书中所言已经大致阐述了重要的观点。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就算能跟农民军共持天下,一时没问题,时间长了问题就会接踵而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范文程刚一到,多尔衮就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范大学士可算是来了,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刚才和诸位商量了好一阵也没得出好的解决方法来。上次你的上书我看过了,书中所言仿佛已经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会发生。如今真的发生了,不知范学士能否根据现状提出一个计划来。”

范文程说道:“亲王这样抬举老臣,老臣就直言不讳了。明朝被灭,先前我也未曾料到,不过是针对当时的情况稍作分析而已。现在情况有变,但大体思路不要变。明朝灭亡,对我们来讲未必是一件坏事,少了一个敌手,便少了一个负担。现在我们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对付农民军上。当然我说得是对付,并不是和他们讲和共分天下。”

多尔衮点头说道:“这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自从李自成拒绝了我的想法后,我心里就埋下了这样一颗种子。当时我想,我大清的对手在无形中又多出一个来,实在是凭空添了个棘手的乱子。现在想来倒是我多虑了,明朝既然灭亡了,我们的目的也要随之变化,把矛头指向农民军。”

多尔衮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人无不咋舌,引起了一阵骚动。多尔衮摆了摆手平息了骚动说道:“诸位一时可能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无从选择了,就算是我们捷足先登拿下了北京,势必还会和农民军大战一场。我想,他们也不会接受什么求和共享天下吧。”这话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有跃跃欲试想反驳的人也把口中的话硬咽了下去。

多铎说道:“既然大家已达成共识,我们就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谈谈如何部署吧,我想还是尽快把事情捋清得好。耽搁一分,我们的路便难行一分。趁着农民军尚未站稳脚跟,迅速攻打过去,情况应该会好些。”

多尔衮面露喜色,心想只要内部团结一致,问题解决起来就省事多了。他继续问范文程:“范学士有什么良策么?”

范文程说道:“自‘闯寇’猖獗开始,中原生灵涂炭,现在攻入了京师,想立国称王。明朝虽然灭了,却换了主人,我们换了讨伐的对象。虽然农民军拥兵百万,横行无忌,也不是无懈可击,我这里提出三条必胜法门。第一,攻城不可强攻,可智取,极力用招抚的方法。第二,入关期间不得掠夺富豪和商贩等的财富。第三,不能乱杀民众,淫辱妇女,焚烧民宅等。只要遵守了这三条,行军受阻便小,也赢取了民心,这场仗打起来胜算就紧握在自己手中了。”

多尔衮说道:“范学士所言极是,武力虽能取胜,但民心却不是以武力能征服的。这三条诸位要谨记于心,务必在入关时监督好各部,如有违背此三条者,不管官职大小,一定严办。”

范文程的思想对执掌权力的多尔衮影响极大,他已完全意识到此次进兵对清朝的命运将是决定性的,不容丝毫疏忽。他断然作出了关系清朝命运的一项历史性决策:进关夺权。在召开完会议后,多尔衮下达了紧急动员令,征调兵马迅速集结。四月初七,举行了庄严的出师仪式。初九,多尔衮率多铎、阿济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及范文程、洪承畴等一大批满汉蒙将领起程入关。

此次入关,多尔衮抱着胜负在此一举的想法,在兵力上,男丁七十岁以下、十岁以上无不从军。而兵力仍以蒙古人居多,加上四万骑兵,入关人数在十万到十二万之间。多尔衮为夺取中原政权,不惜倾国出动,把清的命运完全寄托在这次入关之战上。

在入关前的准备工作上,范文程的主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明确指出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军政权不是清联合的对象,而是“必讨”的“敌人”;不能与他分享天下,必须将其消灭,由清一家统治。形式的大变化,使多尔衮改变了最初联合李自成的想法,改为你死我活的斗争。范文程的战略思想,就是乘明朝刚被推翻、农民军在北京立足未稳的混乱之时,挥师进关,一举成功。他提出的这一战略目标,极大地鼓舞了以多尔衮为首的清朝统治集团的勃勃雄心。范文程所论,从思想认识上加强了多尔衮等决策夺权的信心。范文程一再强调,大清如果想夺取天下,就必须改变以往烧杀、抢掠的政策,要实行安抚政策,安定百姓,争取民心,才能胜利。多尔衮完全接受了范文程的建议,在入关时也确实都做到了。

第三章 大清始建 8、入关当即,招降吴三桂

多尔衮统率大军,出沈阳西行。因为有山海关阻隔,他选取了皇太极先前的旧路行军,准备绕道内蒙古地区,从今抚宁、迁安、遵化等地附近的长城口突入关内。十五日早晨,大军出发才行五里,突然停止前进,众将士都感到奇怪。原来据守山海关的吴三桂派出两名使者郭云龙和杨坤,向清朝请兵求援,抵御李自成农民军的进攻。

多尔衮得此信,心中又喜又困惑。喜的是,以前屡次招降吴三桂,都未能成功,此次却送上门来主动要求合作;使他困惑的是明朝已经灭亡,吴三桂处境艰难,却没有投降之意。用的竟是借兵求援的语言,这不禁让多尔衮怀疑吴三桂信里是否有诈,因为山海关方面的情况,他仍然一无所知,也无法确定吴三桂的真实意图。吴三桂一直同清军交战,这封求援信来得太过突然,他在思想上毫无准备,仅凭一封书信,怎么能轻易相信呢?不过,多尔衮还是从信中看到了某种希望,他没放弃。

吴三桂在信中提供的信息,使多尔衮对明亡后的形势有了进一步了解,入关的心情更为急切,决定冒险一试。吴三桂在信中给多尔衮指明了一条路线,是绕道山海关。多尔衮没有按照吴三桂约定的路线,也没有走原先自己安排的内蒙古路线,而是大胆地改变行军路线,直发山海关。

在进发山海关的途中,多尔衮并没有急于催促行军速度,只是以每日三十里的速度进军。吴三桂在信中求援的急迫溢于言表,但是却让自己绕山海关而行。从这点上,多尔衮一直心存疑惑。难道是吴三桂预料到农民军要攻打山海关,为了做好迎战准备提前向我大清求援么?或者说,还有其他无法预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吗?这是一个矛盾点,也是一个关键点。多尔衮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这点上看到了一丝端倪,却又一时无法想通。所以他作了一个决定,并不急于进发山海关,等待山海关方面吴三桂的进一步消息。

现在农民军的问题在多尔衮心里已不占首要位置了,当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招降吴三桂,而不是他信中所说的“借兵求援”。这时,多尔衮已经把先前那点无法预料的事想通了,吴三桂之所以向大清借兵,无非是遭受了农民军的进攻,两军实力悬殊,吴三桂虽然占地理上的优势,但也未必是农民军的对手,所以才会向自己请求支援。那么自己选择这条路走也是对的,先不急于进兵,等待事态的发展,让吴三桂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归降于大清,确定了这点,再去救援也不迟。多尔衮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显得明朗多了,思量再三,在途中他给吴三桂写了一封回信。

多尔衮撇开吴三桂信中所提具体条件而不论,简要地概括了范文程几次建言所阐述的基本思想,向吴三桂声明大清出兵的本意,打出了“消灭农民军,救民于水火”的旗号;并对吴三桂的义举给予了高度评价,这就与他提出的为君父“报仇”,同“流寇”不共戴天的呼吁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效果。但此信的主要目的,是最后几句话,劝吴三桂“来归”,其实就是投降,给予封王的最高奖赏。招吴三桂归降,是皇太极早就定下的政策,先前屡次招降都没有结果。但是以目前吴三桂的处境,却是劝降的绝好机会。多尔衮抓住了这一点,决心将可能性变为现实。

多尔衮派人飞马先行送信,自率大军仍然按照原来的行军速度前行。

此刻,吴三桂正在为自己发出的第一封信而后悔不已,他没想到农民军竟然来得如此迅猛,心里暗叹失策。本来他认为农民军刚攻陷京师,在没站稳脚跟、稳住朝纲之前,不会贸然派兵出战,却没想到才刚过几天,农民军就派兵来攻打山海关了。可能是因为上次自己投奔农民军后又愤然离去引起的。不过这也怪不得自己,农民军不义在先,自己本诚心要投奔他们,他们却做出了如此“龌龊”的事情来。不但把自己的亲属治罪,甚至霸占了自己的妻子。一想到这里,吴三桂心里就憋不住火。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农民军的做法让吴三桂死了投奔之心,最后把筹码又压在了清军身上,希望清军能够借兵援助自己。

正在吴三桂焦急之际,多尔衮的信也正好传了过来。看完信里的内容,吴三桂大松了一口气,心想:真是苍天有眼,没让多尔衮接受自己安排给他的路线,希望总算又燃起来了。吴三桂也在信中看明了多尔衮的意图,如果他走的是这条道,按常理推算,应该早就到了。现在看来,无非是给自己下个坎,逼迫自己降清。只要自己同意了他的要求,援兵可能早就到了。由于事态紧迫不容再耽搁下去,吴三桂马上又给多尔衮回信。

多尔衮接到吴三桂的回信,得知农民军果真正逼近山海关,和自己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吴三桂处境危险,其救兵如救火的焦急心情跃然纸上。他在信中先是大肆吹捧了清军一番,其后附带了一条抵抗农民军的计谋,让多尔衮直入山海关,首尾夹击,剿灭农民军,再直取京师。看来这不会有假,因此多尔衮把最后的疑惑也消除了。然而,仍使他想不明白的是,吴三桂对归顺清朝的事,为何只字不提?他在心里权衡了下利害关系,觉得自己是考虑过多了,信中表面上无意,但吴三桂内心里已经默认了大清,归顺是迟早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释然了。目前最关键的是彻底击败农民军,山海关绝不可以落入农民军的手里。

多尔衮不再犹豫,下令部队急行,从连山开始,才真正意义上地急速前进。

关北的天气无常,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当头,夜晚则冰冷异常,如同两个世界一般。多尔衮虽然也顾及到了这一点,但和形势相比,多尔衮选择了后者。因此马不停蹄,日夜不停,人马饥渴难耐,顶着被狂风吹起的漫天黄土,踏着漆黑如墨的坑洼不平的路,拼命似的朝目的地赶,到宁远城下时,已经夜深三更。探不清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只能看见城中发出微量火光,便寻着光前行过去。有将士提议多尔衮先在宁远城休整一晚再行。多尔衮拒绝道:“此时一刻也耽搁不得,吴三桂在信中估计我们已经到了宁远,可是我们刚到宁远,如再在宁远停歇一晚,农民军肯定会捷足先登抢占山海关。我们必须赶在他们的前头到达山海关。”

清军过宁远而不入,士兵们困乏难耐,眼看到了歇脚的地儿,却绕了过去,心里大都不解,却也没有办法,碍于军令只好拼着劲朝前赶,趁着夜色疾驰。到了二十一日天刚破晓,距山海关仅剩下百里左右。清军将士们忍着饥渴,顾不上歇息,到傍晚,已抵山海关外十五里的地方,多尔衮下令停止前进。至此清军疾行了一昼夜,奔驰了二百里。

在吴三桂两次派遣使者的接引下,清军终于及时到达山海关前,这时已听到关上炮声不止。由于清军及时赶到,解了吴三桂的燃眉之急。从吴三桂的信中和遣使者来请兵的过程来看,吴三桂已经默认了降清的想法。双方都不做白做的“买卖”,多尔衮的意图便是招降吴三桂,夺山海关;而吴三桂则考虑到自身处境,除了降清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出路了,所以在派遣使者求援后,吴三桂马上做出了降清的举措,命令部下以剃发表明自己降清的决心。

收服吴三桂是皇太极一贯的想法,之前也做过尝试,但是都没能成功。根本的原因不是吴三桂铁了心要与明朝共存亡,而是当时的形势让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当多尔衮后来接到吴三桂主动派人送来的“祈兵”信的时候,他知道招降吴三桂的机会来了。但是时机还不够成熟,因为吴三桂是“借兵”而不是“归附”。多尔衮根据对形势的分析,判断农民军随时都可能对吴三桂发动进攻,所以他没有接受吴三桂的建议,而是直奔山海关,为的就是在吴三桂陷入绝境的时候“帮上一把。”但他又不急于进军,就是要给农民军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进攻吴三桂,好让他在困境中前来归附。多尔衮这种对形势的判断能力和对时机的把握能力,不能不说超出常人百倍。

第三章 大清始建 9、首尾夹击,血战山海关

清军到达山海关近郊时,李自成率农民军早先一日达到,已经和吴军在一片石血战了一天,一片石紧挨着山海关,但仍属关外。吴三桂在这次战斗中没有把精兵强将用上,而是抽调了五六万“乡勇”的兵力抵挡农民军的进攻。其余兵力仍然驻守在关内重要峡口。李自成过于自负,本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吴三桂打败,占领山海关,却没料到吴军的作战能力很强,一时竟然攻不破。但从战斗形势上来看,吴军显然已经有些不支。一片石失守退兵后,吴三桂为了保存实力,便把军队撤回关内,并派人火速向已经近在关前却无动兵举措的多尔衮乞师求援。

多尔衮在准备入关时,又突生猜疑之心,怕吴三桂联合农民军引诱自己入关,给自己设下一个陷阱。他与众贝勒商议后得出结论,再静观其战,窥探动静。这时天已大亮,李自成正在调动兵马,准备攻城。吴三桂更加焦急,无法再等下去,便率领十多名将官、数百精骑一口气奔入清军营地,面见多尔衮。多尔衮的后顾之忧才彻底打消掉,并且让多尔衮欢喜的是,这次绝对是收降吴三桂的绝好时机。双方见面,开门见山,一拍即合。吴三桂随即剃发称臣,并又向多尔衮细述了当前的紧急局势。

吴三桂说道:“农民军目前还不知道清军的到来,把兵力全都集中在攻打关城的前头了,后部力量极其薄弱。我们可采取攻首尾斩其腰的战术,打他个措手不及。”

多尔衮默认点头,可在心里却又多留了一个心眼,他觉得此战非同小可,成败是一个关键。农民军既然不知我军前来,从这里便可寻出战机,先让吴三桂派兵迎战农民军,在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己再率重兵前往,一来可打他个措手不及,二来也算是以逸待劳,减少了自己兵力的损失。“将军对战术上的造诣让本王钦佩不已,由此可见只要我们两军联手,农民军必败无疑。只不过我清军对山海关地势不熟,一旦动起手来势必会吃这方面的亏,我是这样想的……”多尔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将军既然驻守山海关,对山海关地势一定很熟悉,士兵都擅长在自己统辖的区域作战。所以将军务必先率领所部迎击农民军,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进来,农民军必定会因此而大败!”

吴三桂心里有些不悦,多尔衮的话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其无非还是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归顺他了。他极力让自己打头阵,无疑是想坐收渔人之利、收拾残局而已。但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结果将会更惨。吴三桂点了点头说道:“亲王分析的句句在理,那就按照您的部署,我先率所部与农民军打头阵。”

此时,李自成没有半点犹豫,他觉得自己这一战肯定是必胜的。吴军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是和农民军抗衡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等杜绝了吴军这样的后患,自己再即位也不迟,那时候自己就不必再为这些战事而费心了。李自成即便是这样想,但他心中还是在无形中起了一丝波澜,昨天和吴军在一片石首战,吴三桂所率领的辽东兵确实是自己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成与败在这时突然变得重要起来,李自成马上把刚才的轻敌之心转化成谨慎应敌的思想。他认为,如果要把吴三桂的兵力彻底打败,自己恐怕要倾巢出兵。

很快,吴三桂率领吴军五万人率先出战,呐喊着飞驰过河,铁骑在先,步兵在后,采取了前冲后杀的战术。李自成指挥大军已在石河西岸红瓦店一带摆开决战的阵势:北自山、南至海,绵亘二三十里,犹如一字长蛇,面向山海关西大门,显出一举夺关的雄壮态势。李自成站在一片高岗上,战局尽收眼底,他心中暗自为吴军感到担心,以两兵的实力来判断,吴军断然没有半点胜算。不知是不是吴三桂昏头了,不倚仗山海关易守难攻的特点守城,却撇开有利于自己的天然工事,率兵打过来了。

李自成看到吴三桂率兵冲杀过来,马上下达了命令,“长蛇”以快速的趋势逶迤过去,准备把吴军围在其中。

刚一交战,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飞沙走石,腾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咫尺的距离都难以分辨。吴三桂复仇心切,又有清兵作为后援,勇猛倍增,全然失去了先前作战时的慎敌之意。他一边冲杀,一边鼓励全军奋战:“给我杀!‘流寇’虽有阵势,却是不堪一击,杀!”吴军受到鼓舞,士气大增,不顾一切地直冲农民军右翼,挥刀跃马,冲锋陷阵。

农民军也毫不示弱,奋勇进击,前仆后继,对吴军实行三面合围。吴军向左突击,农民军的号旗指向左,迅速进围;吴军向右突击,农民军的旗号则又指向右,再进围。吴军再冲开……如此反复,吴军冲杀数十次,农民军围开又复合,一时间吴军与农民军竟打了个旗鼓相当。只见两军战鼓擂响,战马嘶鸣,人声呐喊,混作一团。更有如雷的炮火声犹如后奏的战乐,箭如雨下,纷纷射入两军阵中,其中一些攻击性强的“飞丸”甚至散射到城内的庙堂附近。

激战已持续到中午,吴军逐渐失去了进攻的势头,眼看已经支持不住了。隐蔽在城内的多尔衮看得十分清楚,他随即召集诸王贝勒及出征的将官,再次动员道:“诸位这次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打败敌军。此时敌军虽然已经占了上风,但是军力已经疲惫,我们可分两路攻其首尾,此战必定大胜!”

说完他开始部署兵力,向海的方向鳞次布列,冲击农民军较为薄弱的阵尾,与吴军两头夹攻。他一下达出战命令,整装待发的清骑兵犹如上弦之箭,从城内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以正白旗骑兵为先锋,后续铺天盖地,一时间清军犹如万马奔腾,呐喊声不绝,锐不可当。清军铁骑以旺盛的锐气,勇猛冲锋。吴军眼看不支,吴三桂正着急,这时看见清军从农民军尾部冲杀过来,顿时振作起来,战场的局势开始扭转。

李自成眼看自己的部队就要把吴军围剿,这时候突然杀出城的一股兵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诧异至极。这时有一个僧人前来报告说道:“满洲兵已经参战,队伍庞大,怕是早已谋划好的,大王还是赶快撤兵回城吧。这一仗大王要是再打下去,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自成闻言,心中一下子凉了。清军是什么时候入关的,与之相关的细节情报自己都没有掌握,这场仗再打下去自己是必败无疑。眼看着清军杀气腾腾地冲杀过来,自己的部队开始逐渐溃散。

李自成的大将刘宗敏一直在战场厮杀,身上多处受了箭伤,他也不拔,还在坚持战斗。当沙尘散开,“带发辫”的骑兵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农民军不禁大呼:“满兵来了……”于是溃败。前头的农民军一败,迅速波及了整个农民军队伍。农民军的长阵顿时溃散成数段,失去了原先的围攻之势。士兵们纷纷丢弃弓箭、大刀等武器,朝后猛撤,倒下的士兵被后面的士兵踩死不少,一片混乱。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随着沙尘远去,石河战场顷刻间变得空旷。清、吴联军紧跟在逃跑的农民军将士后面继续穷追猛打,一直追击了四十里才收兵回营。有很多农民军被追逼到海边,投海淹死的不知有多少。

李自成率领着残兵损将连夜逃到了永平。

山海关之战最终以清军彻底胜利,李自成彻底失败而告终,对于清朝来说,是以数万人的生命和鲜血为它进入北京而举行的一场悲壮的祭奠礼。清军之所以能够在山海关大获全胜,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吴三桂开关迎降清朝,并以五万辽兵投入,造成对农民军战略上的优势。同时,多尔衮作为清军的统帅,抓住机遇,以正确的战略战术和政策指导这场战争,获得成功绝非偶然。

第三章 大清始建 10、入主北京,多尔衮安民

眼看大清即将获得胜利,摄政王多尔衮近日来却寝食难安,心乱如麻。诸贝勒当然明白多尔衮心乱是为何事,所以在得知多尔衮召见的同时,他们就已经把所要说的在心中拟好了。

多铎说道:“我们夺得了北京城,也算是圆了先帝的梦。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首先应该是安抚民心吧,我认为我们在政策上一定要彻底地变一变,强行实施的东西必遭反噬,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明朝的灭亡和农民军的崛起,我们如果不想重蹈覆辙,就应该以前车为鉴,改正不足之处。”

多铎说的话概括面很广,虽然没有说到多尔衮的心头上,却是句句在理,不容反驳。

济尔哈朗紧接着说道:“不错,得了城也未必是真的不得了,不得民心是个很危险的预兆。来之前我也曾仔细考虑过,我们是不是要把崇祯帝重新按照帝王的仪式发丧?从明与农民军和我大清来讲,我大清算来是个‘局外人’,李自成逼死崇祯帝,又把崇祯帝的尸体草草安葬,从这点上来讲,他已经给自己埋下了祸种。北京城里有数不清的明朝旧臣,看到李自成这么对待自己的故主,怕是也没几个敢出来为他效力的。就算我大清不来,他的统治权迟早也会被人从手里夺下来,而我大清的插入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我们是为明‘报仇’而来的,诛杀‘流寇’是势在必行的。前面的‘大事’我们都做到了,可是百姓大多从‘小事’中寻理,我认为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以隆重的形式重新给崇祯帝发丧,这样肯定会得到百姓、亡明的旧官等人的支持。如果做到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再做其他事情受到的阻挠就少得多了。”

阿济格一直在摇头,想插话进去,这时见济尔哈朗终于说完,马上接口说道:“我听刚才的话实在是别扭,作为大清的子民,就应履行大清的政策。圆了先帝的梦固然是好的,但是给先明崇祯帝发丧我就深感不解了,我们的敌人是谁?”他自问了一句,见没人回答,自己又补充道:“是明朝,我们跟明朝打了这么多年仗,我大清的士兵死了多少,用数字恐怕都很难计算了,这是一个比血海更深的仇,不能不报,所以就刚才所说的,我不同意。我认为应该屠城,杀掉这些叛民,把我们满人从沈阳等地迁过来一部分,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济尔哈朗说话的时候,多尔衮一直在点头,等换了阿济格,多尔衮越听越不是味,他的想法和自己完全背道而驰。他朝众人看了看,见大家也都是神情不一,于是说道:“这点我也曾想过,不过我的话还是放在前头,法是要改的,人也是活的,如果一直按照先前的政策去做,我大清恐怕早在没入关之前就被灭了,先帝不也是在改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改,试问大家是强行的杀戮来得好,还是争取民心来得好?”

其实多尔衮心里明白,自己虽为摄政王,大权在握,但修改律法,做重大政体变革只有皇上才能定夺,即便是皇上也要和群臣商议才能行。阿济格的话里有挑衅之意,多尔衮心里自然听得明白。他朝诸贝勒看了看,目光定在了阿济格身上。

阿济格还想再说什么,被身边坐着的多铎给制止了,他说道:“当然是争取民心来得好,我认为可行,也劝有异议的都不要强拗下去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别把它给弄复杂了。”

多铎说话自然有些分量,贝勒中也有支持阿济格的,这时见连多铎都接受这个建议了,便狠了狠心把没说的、反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改变原先的想法,支持多尔衮了。

多尔衮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多铎,说道:“我们本来就要是一条心,尽量避免分歧,如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我心里也很感动。好了,就这么定下来了。”

五月初四,也就是在清军入京后的第三天,多尔衮给故明的官吏、遗老及兵民颁布了一条令旨:

“流寇”李自成,原本是明朝的百姓,却纠集败类,攻陷了京城,并且在万寿山逼死明帝;诸王、公侯、驸马等人被“流寇”以酷刑肆虐,官兵财货也尽数占为己有。这是一件人神共诛的事,其所行不能所容。我虽然是敌国,却没有任何敌意,把“流寇”诛走,也是我国的责任。目前,要为崇祯帝服丧三日,我命礼部在太常寺为先帝重新厚葬,已使先帝上天之灵能够安息。

此令一发布,京城内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官民从惶恐中扭转过来,见清朝竟然如此对待先帝,对其的态度大都改善,清博得一片赞扬之声。从六日开始,令原明百官、士民服丧三日。崇祯皇帝朱由检庙号“思宗”,谥号“端”皇帝,将他与周皇后同葬在规模宏大的田妃墓中,命名为“思陵”。

多尔衮紧接着又采取了另一项举措,他没有把大军完全带进北京城内,而是驻扎在城外,命大将把守城门,防止士兵随意进出京城。并且还下了一道严令:凡有军士随意出入百姓家中的,必当以死罪论处;进出城的军兵除非持有通行令牌,否则不予通行。八旗军队在多尔衮的严厉督促下,一改往日的杀掠政策,很快便赢得了京城内外百姓的信任。

他又取消了先帝曾指定的一条法令——剃发令,允许汉人照旧束发。努尔哈赤、皇太极在位时,把汉人剃发换服看成是归顺大清的标志,而这条规定多尔衮早就在不止一次的实施过程中看清了,这样做不仅不会让汉人归顺大清,反而在更大程度上增加反抗情绪。多尔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样延续下去,对清在北京的立足也十分不利。他提前做出了让步,于五月二十三日发布命令,允许天下臣民束发,衣冠服饰也可以依照明朝服饰穿戴,这一举措进一步赢得了民心。

在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北京城内三易其主,这让北京的百姓和明朝的旧臣无不感到惶恐。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稳定人心就成了当务之急,多尔衮在这时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是非常有必要的。稳定了人心才有可能稳定局面,这也为后来顺治帝迁都北京做了一个很好的铺垫。

第三章 大清始建 11、振政威,顺治帝惩贪官

李自成仓皇撤离北京城以后,京城内外,社会秩序在经过两次换主之后已经相当混乱,人们对后入主北京的满洲贵族怀有严重的恐惧心理。更为严重的问题是,之前李自成农民军大量占用粮草,撤离时又将京城中的粮草运走,造成百姓生活极其困难的局面。形势严峻,刻不容缓,稳定北京,站稳脚跟,对清朝未来的发展,以及能否实现全国统一,关系重大。还没有决定迁都时,摄政王多尔衮就果断采取了措施,实施新政策,力图扭转混乱的局面。

在经过深思熟虑并和诸贝勒大臣商讨后,他拟定了一套方案,针对现状彻底改变了往日的一些策略,把重点放在赢得民心上。他认为,虽然得了京城,如果没有得民心,这和守着一块空地没什么区别,相反还有可能滋生民众起义的苗头。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政策需一步一步来实施,这样会避免不少问题。顺治七年十二月,摄政王多尔衮病逝。顺治八年正月,顺治刚刚十四岁,正式亲政。他继续多尔衮摄政时期的各项政策,继续严整吏治,严惩贪污行贿等犯罪者,力图建立一代廉明政治。

顺治帝和先前的清帝不同的是,他是在安定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皇帝,虽然没有先帝般骁勇善战,但在理论学识上更加博学。多尔衮在政期间所做的事,他早就看在眼里,在严惩贪官上,多尔衮虽然屡次尝试改善,却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效果。顺治认为,问题恰恰出在时间和力度上,以当时的背景而言,多尔衮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实属不易。而现在自己亲政正好可以抓住这一点,一来可以证实自己的实力,二来则可以让国家更为安定。他把这点作为亲政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认为,如果想杜绝贪污受贿之风,必须从各个角度,下大力气去解决。

他开始不断发出指示,在各省设总督、巡抚、都御史、巡方、巡盐、巡视茶马等御史,以作监督。他对各御史说道:“我封你们这样的官,并不是要让你们贪图富贵,而是让你们安民,贪官祸害的是国家和人民,最为可恨,你们一定要把贪官一个个全给我揪出来!”但是到了顺治十二年,“贪风”依然不息。于是顺治加大了力度,制定了更为严厉的法律,同贪官污吏进行斗争。同年十一月,他宣布:从今以后,内外大小官员,凡收赃十两白银以上者,除了依律定罪外,不分什么枉法不枉法,其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如此一再增加力度,似乎并没有在实质上起到什么效果。终于,顺治想到了一个想法,大案、要案,自己都要亲自审讯并处理,这样一来,可以震慑贪官。

顺治十二年,发生了顺天巡按顾仁受贿案,是最为引起震动的一件大案。这是一件血淋淋的案件,告发者是吏部书吏章冕。十月十九日,章冕屡次揭发顾仁不成,于是下了狠心自尽,用死来告发顾仁贪赃枉法,陷害无辜。顺治闻讯很是震怒,顾仁本是自己钦点的钦差,以刑部主事任巡按衔。让顾仁查访地方百姓的疾苦,并且主抓贪污受贿者,临行前顺治一再叮嘱。然而顾仁一出城就揭去了脸上清廉的假面,胆大妄为,开始以权卖权。

王琦、章冕等人,欲谋取巡按书办的职位,便托了顾仁的熟人刑部司官贺绳烈为其求情,并各自送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好处费给顾仁。但官位只有一个,狼多肉少。王琦暗中又送给了顾仁二百两银子,顾仁便接受了王琦,其余人全都白花了银子,被堵在门外。章冕送了“无头银”没得到想要的,那二百两本是家里的全部家当,这样一弄,自己就连家也没了。章冕心中按捺不住,那份刚开始的谄媚也一并随着银子给扔掉了,他开始想办法揭发顾仁的行为。自古官官相护,他刚一揭发,这边就把事情转给了顾仁。顾仁刚开始并不理会,因为先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有他们这些官压着,揭发的人往往在揭发的过程中自己就退出去了。但是章冕不同,他是个性情中人,心想:我就是死,也要揭发顾仁的丑行。于是,他扬言道:“你这是贪赃枉法,我虽然也有错,但我会以死抵罪,足够偿还我先前犯下的罪。但是你却不同,我要揭发你,以少一些人陷入你的利诱。”

顾仁怕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不利,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等派了杀手过去以后,却发现章冕早已经在家中自刎而死了。章冕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闲着的、忙着的、说书的,几乎没人不提。直到这件事传到了宫里,传到了顺治的耳朵里。

顺治大怒,同时心里也有些自责,自己看走了眼,让这么一个贪官去惩治贪官,只会让官一个个变得更贪。思虑在三,他决定亲自主抓这个案子。

经过核实,顺治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便召集满汉文武大小官员,把顾仁押到了大殿之上。众官早就猜到了顺治的用意,其中和顾仁有些牵连的官员开始有些担心后怕起来。

顺治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步,双手背在后面,沉默不语。这种沉默让众官感到心里寒寒的。终于,他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朕不知如何开口,今日召集众官来殿其实没别的事……”说着,他用手指着跪在地下,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的顾仁说道:“是想问问朕亲自御点的钦差功绩如何,顾爱卿能粗略地报一报么?”

顾仁埋头跪在地上,颤声说道:“臣有罪,罪不可恕,还望皇上开恩,念在我也曾为大清立过不少功绩,饶臣一死。”

众官同时发出一阵嘘声,心想:你这罪就算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是祈祷自己能死个痛快,并且少牵连点人吧。

顺治脸上刚开始还是温和的询问之色,顾仁的话刚一说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深沉了,语气也铿锵有力起来:“顾仁,朕正是看你曾立过不少功绩,才委重任于你。但是你给朕带来了什么?给我大清带来了什么?是灾难!”说着,他把脸面向众官说道:“顾仁背旨违法,贪污受贿,给我大清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朕自当惭愧,没有看清。顾仁,朕本该判你凌迟处死,念你也曾为我大清做出功绩,现在改判你立即斩首,妻子、子女、家产全部充公。”

顺治召集群臣的本意,其实还有另一个警示的目的,以顾仁的下场来警示即将或者正在贪污的官员尽快收手,顾仁的下场就是违令者的下场。众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跪在地上叩首齐喊道:“皇上英明,大清万代。”

几日后,顺治追究是哪个人举荐顾仁,科举何人录取,并且是怎么混入朝廷为官的。经过内大臣鳌拜确查,顾仁的推荐人是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王尔禄,录取顾仁考选者是吏部尚书王永吉等五人,顺治分别给予他们降级处分。

其后,顺治亲自经手处理了好几个大案。

顺治十五年十一月,江南按察使卢慎言贪赃数万两银子,数额巨大。顺治核实后,将卢慎言凌迟处死。

类似的大小案件有很多。自顺治八年到十七年,九年中,顺治亲自处理的贪污案件达四十五件。可以肯定,对贪污受贿的从严惩治,是对腐败势力的沉重打击。除了不断加大打击贪污腐败的力度,同时还不忘及时提拔重用贤德的人。清除贪官污吏,淘汰一些庸官,选用优胜有贤的委予重任。顺治把发现和选拔人才看做吏治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是“澄清吏治”的根本保证。顺治把惩贪和用贤结合起来,两者相辅相成,在其后的时间里确实有了实质性的改善。

从政治体制上来说,清朝的政治体制沿用了明朝的政治体制。在体制上沿用的同时,也让明朝官场的腐败气息顺势渗透进来。当然这种官场的腐败也并不是明朝特有的,但却是明朝末年最为突出的问题,也是明朝灭亡最根本的原因。清朝作为一个刚刚建立的新政权,整顿吏治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图强之法。顺治皇帝在打击贪污腐败方面所做的努力,使得清朝这一时期的官场风气相对较为清廉,也为之后的康乾盛世奠定了很好的政治基础。

第四章 开启盛世 1、玩布库,康熙智擒鳌拜

公元1661年,年仅24岁的顺治帝病逝。他的第三个儿子玄烨继位,就是历史上的康熙帝。康熙帝继位时才八岁,还是个孩子,不能处理朝政。顺治死前留下遗嘱,任命自己最信任的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为辅政大臣,辅佐年幼的康熙,执掌朝政。索尼感到责任重大,立即代表四人宣誓保证对新君尽心辅佐政务;不偏私亲戚,不计怨仇,不求不义之富贵,不接受贿赂,不结党营私。可是,没过多久,作为辅政大臣之一的鳌拜就把誓言忘得一干二净,变得专横跋扈,居功自傲,盛气凌人,朝中文武官员多半都怕他。他一受“顾命”,就利用权势迫害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内大臣费扬古系开国元勋,因为同鳌拜有矛盾,便被陷害处死。

康熙六年(1667年)七月,十四岁的康熙正式亲政。在此之前一个月,索尼病故。苏克萨哈想借辞官之机逼迫鳌拜交出政权,鳌拜却乘机除掉了苏克萨哈。害死苏克萨哈后,鳌拜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班行章奏,自列首位。他还大肆结党营私,把其党羽包括兄弟子侄都安插到朝廷各个部门,六大部的首脑几乎全是他的人。

亲政以后的康熙,面对鳌拜的飞扬跋扈非常恼火,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鳌拜,夺回自己的政权。但是面前的形势让他不敢贸然行事,康熙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公开跟鳌拜翻脸无疑是以卵击石,到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外松内紧,尽管内心十分恼火,表面上却比往日更加谦恭。只有骗过鳌拜和他的那些眼线,才能有机会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将鳌拜一举擒获。

谋划已定的康熙,第二天就召见了自己最亲密的小伙伴,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相信的臣下,已故的首席辅政大臣索尼的儿子索额图。他让索额图做了自己的侍卫,在索额图做侍卫的日子里,康熙一直不动声色地对他进行仔细的观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考察,康熙终于放下心来,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告诉了索额图。他以陪伴自己娱乐为名,让索额图在八旗子弟中挑选身体强壮的十来岁孩童进宫,共选了十余个,果然个个长得结实、机灵。康熙很高兴,让这些孩童天天练习并表演角斗、摔跤。

从此以后,康熙就天天跟着这一帮小部下厮混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一开始,鳌拜几天见不到康熙的影子还真有些坐不住。这位勇冠三军的满清第一勇士,不光是勇武过人,论眼力、论心思也都有过人之处。虽然这时候康熙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鳌拜也不敢太过于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个少年皇帝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年纪虽轻,心智却极为老练,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身败名裂。

为了弄明白这个少年皇帝一连几天躲在深宫里到底在做些什么,鳌拜决定突然进宫一探究竟。这天早朝后,鳌拜又看不到康熙的影子,就派自己的眼线四处打探。得到消息后他直奔正在跟布库少年一起“玩闹”的康熙,也不让太监们通报一声。

看到康熙正满头大汗地跟这帮小孩子厮打在一起,鳌拜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康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皇上,臣鳌拜有事要奏。”鳌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康熙也一直没注意到自己,但是也不能这么就走,总要说点什么才好,也算是贸然闯入的理由。

“鳌中堂,有什么事儿早朝再说好了。你看看我的这几个布库,身手还可以吧?”康熙早就知道鳌拜的到来,但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这时候听到鳌拜说话,也还是心不在焉,好像鳌拜的到来打扰了他的游戏,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陛下的这些布库自然不同凡响,不过也只好游戏而已。”对于康熙的不理会,鳌拜多少有些不满,再说这些布库少年也确实入不了这大清第一勇士的法眼。

“这么说,鳌中堂是瞧不上他们了?让他们来陪鳌中堂玩玩怎么样?”康熙还是装作少不更事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自己拍着巴掌。

“咱大清国的第一勇士玩布库,一定是难得的精彩。”

勇武之人最经不得别人的言语相激。经康熙这么一说,鳌拜也是有些技痒,同时觉得也可以趁机给这个少年皇帝一些颜色看看。于是他脱掉朝服,以一对十应对康熙的布库少年。一会儿的工夫,少年们就败在了大清第一勇士的手下,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鳌中堂果然是无敌于天下,不愧是咱大清的第一勇士。有鳌中堂尽心辅佐,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看着躺在地上的布库少年,康熙对鳌拜一脸的畏惧和巴结。志得意满的鳌拜在康熙这样的神情中换上朝服一步步地走远。

上次进宫试探回来以后,鳌拜心中不免暗喜。康熙毕竟是个孩子,贪玩,胸无大志,不务政事,自己得以继续专权。但是为了进一步印证自己的这种想法,鳌拜又想出了一个主意来试探康熙。

于是,在康熙早朝的大殿上,一向站在最前面的鳌拜接连好几天都没现身,他躺在家里装病,让人时时关注康熙的反应。

鳌拜不上朝的原因,康熙心知肚明。但是为了麻痹鳌拜,康熙装作焦急万分的样子,第一天不见鳌拜就派人几次询问病情。第二天没来,就有些坐卧不安。到了第三天,索性连布库也不玩了,亲自到鳌拜的家里来探病。

听说康熙三天见不到自己连玩布库的心思也没有了,鳌拜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得意。甚至康熙亲自来探病,鳌拜也还照旧在床上躺着。

“鳌中堂,身体好些了吗?这几日不见鳌中堂上朝,朕的主心骨都没了。”康熙也不管鳌拜什么神情,进来就在床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询问病情。

“陛下,臣该死,臣不能为皇上分忧,已经是惶恐万分了。今天又劳皇上亲自探视,臣真不知如何是好。”鳌拜虽在得意之时,也还是装作羞愧不已,像是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康熙见状连忙扶他躺下,却在这时看到了鳌拜别在腰间的短刀。这一下非同小可,屋子里的空气马上变得紧张起来。康熙的护卫们已经把手按在了兵刃上,鳌拜也暗中较上了劲,看着康熙会做出什么反应。

康熙看了一眼身边剑拔弩张的侍卫。

“咱们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刀不离身是我们的习惯。鳌中堂是我们大清的第一勇士,自然也是刀不离身。如此多怪,真是大可不必。”

康熙在不经意间化解了一场灾难,带着从人离开鳌拜的府邸。康熙对鳌拜的敬重、优礼,使他更加坦然,从此以后对康熙毫不戒备。

康熙在鳌拜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谦恭、敬重起到了麻痹作用。鳌拜不再疑心康熙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喜欢玩布库就随他玩去,玩得越投入越好。刚开始还时不时地派人打探一下,后来就索性不管不问了。这样,康熙就为自己赢得了时间和空间。他一方面在鳌拜面前表现得跟以前一样恭敬,一方面抓紧一切时间来训练自己的布库。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这些原来只是玩布库的少年都已经被打造了成了身手不凡的死士。眼看时机已经成熟,一向隐忍的康熙毅然决定出击扳倒鳌拜。

康熙八年五月,有一天,康熙单独宣召鳌拜进宫。这时候的鳌拜对康熙不做丝毫的戒备,接到诏书,就径直进宫来了。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刚刚跨进宫门槛,脚步还没站稳,就见那些布库少年从两边一起朝自己扑过来。他们一拥而上,把鳌拜按住,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时,已被按倒在地上。

权重势大的鳌拜就这样束手被擒了。

康熙擒鳌拜不仅仅是单纯的擒,他故意给鳌拜制造了一种假象,让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稚气皇帝。虽然鳌拜久经朝政,独揽大权,康熙却巧妙避免了与鳌拜的正面对抗,用假象来迷惑鳌拜,暗里却精心安排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死士,并且假装显露自己对朝政把握的不足,让鳌拜觉得自己离不开他。这样便大大降低了鳌拜对康熙的戒心。康熙在这时候只需要看准机会,就可以把鳌拜一举拿下。试想,纵使鳌拜再厉害,在戒心松懈的时候,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康熙靠这种暗度陈仓的计谋,最终除掉了鳌拜。

第四章 开启盛世 2、斩弱堵强,大破吴军

鳌拜被铲除后,康熙终于掌握了清朝的政权,使清朝的政治局势得到了稳定。此时驻守边境的三藩势力开始逐渐膨胀,他们把驻地变成了封地,名义上驻守边境,暗里却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这是康熙除鳌拜后的又一波澜,三藩的实力已经不仅仅是当初所设想的那样,以固定的兵力,驻守藩地,抵御外敌。他们的矛头随时都可能掉转过来,对准清朝。康熙在这种形势的逼迫下,采取了相应的措施,藩王其中之一的平南王尚可喜看透了朝廷对他们的疑惑,主动申请撤藩,另两位藩王吴三桂、耿精忠虽然名义上也同意撤藩,却是做些敷衍,没有行动。康熙便下了一道手谕,以吴三桂等年事已高为由,劝他们放权。这道手谕惹恼了吴三桂,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公开举兵反清,平静了三十余年的清朝又一次经受了严峻的考验。

三藩中以吴三桂的势力最为雄厚,吴三桂反后,靖南王耿精忠也随之加入,使吴三桂如虎添翼,江南等地相继被吴三桂攻占,同时把目标指向中原。康熙没想到,自己的一封手谕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在自责的同时,他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势:耿精忠控制东线,吴三桂居中,陕西提督王辅臣控制西线,他们以三道兵力同时进攻。经过反复斟酌,康熙最终决定,吴三桂的实力最大且在中间,可派重兵将其堵住,把攻击目标放在兵力相对薄弱的两翼上,等没了两翼,再集中兵力一举攻破中间的吴军。康熙想到,这是一场耗时战。

吴军势如破竹,三路大军直逼中原,因为在先前的作战部署上,清军出现了失误,把主力放在了一条线上,打起来顾此失彼,连连败退。康熙十七年,吴三桂在湖南衡州自称皇帝,国号大周,定都衡州。康熙闻之大怒,随即派了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领清军挥师南下堵在了荆州,并又派图海和扩尔泰两员大将率重兵攻打西线的王辅臣。

荆州是吴三桂军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堵住荆州,便把吴军的路给断了,这是康熙临行前交代勒尔锦的。康熙叮嘱勒尔锦说:“吴军不容小视,你的任务便是守住荆州,能不打最好,打起来也是以守城为主。”

勒尔锦站在城头向南巡视,吴军的营地离荆州不远,虽然是在夜里,敌军营地中星星点点的亮光异常清晰。吴军显然已经发现了荆州的情况,在相隔居中的地方驻扎了营地,随时都会率兵打过来。勒尔锦眉头不禁皱了一下,心中想道:“从亮光来判断,敌军的兵力确实强大,别说应战,就是守住荆州也不容易啊。现在只能盼着图海等把敌军两翼削了去,再率兵支援自己,这样便有实力与敌军一搏了。”想着,他对守城的将士说道:“敌军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加强防御工事,别给敌军留下一点空子。”

王辅臣和耿精忠在名义上虽然是跟了吴三桂,但和清军打起来,主要还是靠吴三桂所率领的军队。这时候两人突然听到清军派主路部队打了过来,心里顿时没了底,不知该如何应对。派去士兵请求吴三桂援助,士兵来报说,吴三桂的军队已经被清军另一支强军堵截在了荆州,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互相援助更不可能,只能暂停进攻的趋势,转攻为守。由主动变被动,在更大程度上消减了士气,作战能力大大降低。图海没有给王辅臣喘息的机会,只利用了半个月时间,王辅臣的防御体系便全线瓦解,王辅臣在守不能守、援军来不了的情况下投降了。图海趁势又把兵力转到东侧耿精忠部,很快耿精忠部也被迫投降。自此,吴军的三路大军已经除去了东西两侧,只剩下堵卡在中间的吴三桂部。

吴三桂称帝后最大的心愿便是挥军北上直取京都,他认为这并不是空想,而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只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清军必败无疑。荆州被堵截后,吴三桂顿感不妙,同时也猜到了清军的打法,照这样打下去,两翼的兵力迟早要被清军给灭了,少了两边的援军,自己的处境可就相当危险了。现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突破荆州防线,去援助两翼。他下了一道死命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荆州攻下来。吴军拼死攻城,清军拼死守城,厮杀战鼓的声音响彻荆州。虽然吴军在兵力上占了上风,但是清军占据了易守难攻的荆州,清除了实力上的差距。双方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吴军屡攻荆州不破。

清军的只守不战让吴三桂感到担心,王辅臣部投降的消息这时候也传了过来,验证了他的猜测。吴三桂年事已高,不能再经受什么打击了,如今接到这样的消息,顿时气血上翻,脑袋一沉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于同年八月在衡州病死。

勒尔锦得到吴三桂病死的消息后大喜,身边有副将提议说,趁此机会干脆把吴军给灭了。勒尔锦也有这意思,但是皇命不可违,出兵这样的大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吴三桂病死后,吴军立刻放弃了攻打荆州,把军队撤回了衡州。勒尔锦猜想,吴军现在肯定正在为即位的事绞尽脑汁,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身在京师早已被扣留下来做了人质,如此一来,最适合的人选恐怕就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璠了。勒尔锦猜得不错,果真是吴世璠即了位。

王辅臣、耿精忠两部投降和吴三桂病死给吴军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战局骤然实质性转变了。勒尔锦请示康熙下一步将如何做,康熙马上做出了决定,批准勒尔锦和图海率领全部兵力实施反攻。

吴世璠在仓促中即了位,面对清军的猛烈攻势一时手足无措。他询问众臣有什么应对之策,宰相胡国柱说道:“衡州不能再待下去了,如今失去了两翼的护助,我们的实力已经无法和清军抗衡。目前唯一的办法是退出衡州,效仿清军驻守荆州来死守昆明。”

吴世璠根本就没有什么主见,胡国柱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便下了命令,撤兵衡州,退守昆明。

吴军刚撤出衡州,图海便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赶来荆州。自此,清军的全部兵力集中起来。

“看来吴军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衡州就变成一座空城了。”勒尔锦说道。

图海接着说道:“他们这样做也算明智之举了,吴军现在已经失去了攻势,只有撤防的份儿了。衡州地势平坦,不利防守。”

勒尔锦沉思了会儿,突然说道:“照这么说,他们肯定会把兵力驻守昆明,昆明可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看来我们这次又要耗费些时日了。”

图海点头说道:“咱们的时间也不多,得尽快在吴军没有在昆明站稳脚跟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清军没有在荆州停歇,两军刚一会合,就开始朝南进发。路过衡州城时,勒尔锦看见的是一副残破的景象,吴军撤得仓促,为了不留给清军一点东西,很多庞大的攻防设备、战略物资被他们毁坏掉,街道上凌乱地挖了不少壕沟,又布了一层层荆棘,以此来阻挡清军的行军速度。清军在衡州耽搁了一日,吴军这时已经到了昆明。

昆明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大城,经过三年多的围困,吴军才逐渐因粮饷不济、人力不足等原因抵抗力慢慢弱了下来。康熙二十年二月,清军发动了总攻,以昼夜战不停的方式,终于在十月攻破了昆明城,吴军全军覆没,宣告投降。吴世璠自知大势已去,心灰意冷,服毒自杀。

自此,历时八年的“三藩之乱”,终于以清军的彻底胜利而告终。

三藩势力的逐渐庞大,让深处宫中的康熙深感不安。他明白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必定会养虎为患。他采取了相应措施,其中尚可喜感到了危机,率先请命撤藩。耿精忠和吴三桂表面上同意撤藩,但是在行动上依旧和从前一样。从他们这个做法中,我们应该就已经能够猜出来,谋反之心,其实在吴三桂心中酝酿很久了,他之所以在先前没有做出谋反的举动来,是因为没有找到谋反的借口。至于耿精忠完全是顺风倒的人,谁对自己有利,就偏向谁,权衡再三,依附吴三桂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康熙的一纸手谕,给吴三桂提供了谋反的借口。

大战一触即发,势如水火。吴军以三路大军直逼中原。康熙吸取了先前失败的教训,终于从中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所谓斩弱堵强,其实和围点打援的战法差不多,只不过从围势改为了平面的对击战。把两翼灭掉,再集中兵力攻击中间最强的部分。康熙在战略部署上堪称典范,一个深居宫中的皇帝,竟然能在千里之外只从消息中揣摩,便能找到如何作战的方法,并且一举得胜,这和他的军事才略密不可分。

第四章 开启盛世 3、兵分三路,清剿噶尔丹

元朝灭亡后,整个蒙古族势力逐渐衰竭,蒙古内部之间经常发生争夺吞并战。康熙九年,噶尔丹从西藏赶回当时蒙古势力最强的噶尔部,打着为同母异父的哥哥僧格报仇的旗号,跟其他部族大战,得胜后成为噶尔部的首领。在成为噶尔部的首领后,噶尔丹的政治野心逐渐暴露出来,开始朝着统一蒙古,再逐步向中原推进而行动。清政府多次警告,并派兵进行镇压,都没有结果,相反更助长了噶尔丹的野心。他知道清朝是他实现计划的最大障碍,为了与清朝对抗,他投靠了沙皇俄国。康熙二十九年,噶尔丹率兵侵入科尔沁草原等地进行抢掠,直接威胁到清朝对内蒙古的统治。康熙闻讯后马上调兵遣将,亲自率领大军亲征噶尔丹,大败噶尔丹军,但噶尔丹却逃脱了。

噶尔丹在大败后,开始对清朝很是帖服,他恳求清朝给予经济上的援助,愿意归属清朝。康熙信了噶尔丹的话,随即赠送银钱千两救济噶尔部众。但是噶尔丹出尔反尔,收到清朝的拨银后马上改变了立场,既不准备投降,也不甘心失败。康熙三十一年,他上书清廷,索要内蒙古等地区。康熙大怒,决定再次率兵亲征噶尔丹。对于这次的作战部署,康熙有了新的安排。他想到,噶尔丹本性阴险狡诈,跟他用谈判招降的法子肯定行不通,只有一举将其部全部歼灭,才能稳住当前的局势。于是,他决定兵分三路,征剿噶尔丹。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初,清军中路和西路大军在克鲁伦河会合,东路军队也快到了。康熙很高兴,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噶尔丹部,信中说道:“如今朕已经派三路大军亲征到克鲁伦河的土喇,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朕再劝你一次,如果还执迷不悟,要坚持下去,就别怪朕出兵剿灭尔等。”

噶尔丹根本就没料到清军会派兵过来,更没想到康熙会亲征。当接到康熙派人送来的信后,不禁大惊失色。慌忙之际,他马上给康熙回了一封信,说先前自己所犯的罪过真是不容宽恕,如今接到皇上的信,愿意接受投降,归附清朝……这其实是噶尔丹的一个缓兵之计,他趁着康熙等待消息的时间,暗中传令所部丢弃帐篷等物资逃跑。

噶尔丹这时在心里盘算,清军这次的阵势不容小视,自己跑得再快再急,最后也会被追上,得想个办法。这时有副将告诉噶尔丹:“咱们走得太仓促,有一半粮草全都丢弃在营中了。不过,目前咱们的粮草还能坚持些时日,到沙俄应该没问题。”

这话让噶尔丹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他并没有告诉副将要去沙俄,副将怎么会认定自己要去呢?事实或许证明自己除了投靠沙俄,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清军应该也会这样想吧。我偏不去沙俄,把兵力朝西行,然后迂回向南,让清军扑个空。

这时三路大军已经会合,康熙看着噶尔丹的回信,心中不禁疑云丛生。噶尔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投降了,实在是有些离谱,不像他的作风。待又派人过去核实才发现,噶尔丹已经率部众悄悄逃跑了。自噶尔丹假意投降过一次后,康熙在心里就已不再轻信他了,噶尔丹的阴险狡诈程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康熙觉得噶尔丹这次逃跑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逃跑,如果把三路大军集中起来追剿的话,很有可能会扑个空。噶尔丹既然跑,自然有他的跑法,他不会一直沿着路线朝北跑。康熙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书中所讲,有个偷盗的人被官兵追赶,偷盗的人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心生一计,把袖子扯下来一截挂在了一条道旁的树枝上,自己却跑向了另一条道。官兵追到岔路口上后,发现挂在树枝上的布条,就认为盗贼肯定是沿着这条道跑了,便追了过去。把这个故事结合到如今的战事上,恐怕再适合不过了,噶尔丹不会沿着路线朝北撤,那么就剩下东西两个方向了,东面是高不可攀的群山,他肯定不会走那条路,那么就有可能走西线,然后迂回绕到自己的身后去。想到这里,康熙心里立刻闪出了一个计谋,他决定让其中一路兵力绕行到西线堵截噶尔丹部众,自己率两路兵力在沿着路线向北追。

一千名轻骑在小道上疾驰,马蹄踏起的泥泞,如同下了一场泥雨一般,“淅淅刷刷”配合着马蹄声朝小路前方滚去。

“噶尔丹这家伙真不能跟他来好的,这家伙是个硬骨头,心眼却狡诈得厉害。”将军萨布素狠狠地说道。

康熙摇头说道:“看来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了。噶尔丹心实在是太高了,高得离谱,朕这次就要灭灭他的心高,让他彻底尝尝失败的滋味。”

萨布素说道:“皇上说得对,噶尔丹这次确实不能再放过了。”

轻骑连奔了五日,眼看就要捕到噶尔丹的“影子”,却因粮草不足被迫停了下来。康熙随即改变了作战方针,由先锋军、满洲火器营兵及亲随护军组成一支精锐队伍,由内大臣马思喀率领,每人带足二十日口粮急速追赶,后续部队紧跟其后。

五月三十日,负责绕行堵截噶尔丹的费扬古率西路大军行到昭莫多时,派去前方的探哨兵快马加鞭地跑回来报告说道:“前方发现噶尔丹部队。”

这句话让费扬古心中激动了好一阵,噶尔丹原本以为清军会咬着尾巴从后面追,趁机想迂回过来,跑到清军的后面。这是多么狡诈的计谋啊,但是被皇上给算准了,真是天助我大清要灭噶尔丹。

费扬古想到,以自己目前的兵力跟噶尔丹相拼胜算不大,打胜了还行,打败了或者打个相当都会打草惊蛇,把先前的部署完全打乱。想到这里,费扬古心中忽生一计,他派出一队先锋人马引诱噶尔丹军向东撤,这样正好和皇上派去的精锐部队顶上头。等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自己再率重兵过去,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到,到时候全军集中,肯定能把噶尔丹军队剿灭。

百十来名精骑朝噶尔丹部冲去。

噶尔丹刚甩下一把冷汗,心想,清军这次肯定中计了。谁知身后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接着百十来名骑兵冲杀了过来。噶尔丹身子一震,命令部队做好应战准备。他认为或许精骑背后还有大部队,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见精骑身后出现一个兵影子。噶尔丹放下心来,命令道:“这是满军的散兵,给我杀!”

霎时间,噶尔丹部的骑兵迎了过来,步兵手持弓箭紧跟在后面。清军的骑兵目的本来就不是来战的,打了几个照面,清军骑兵佯装败退,朝东撤去。如果按原路撤,噶尔丹肯定会怀疑,费扬古可算是摸透噶尔丹的心了。果然噶尔丹命令道:“追,务必把逃跑的清兵给我拿下,杀一个、抓一个都有大赏。”

一个逃,一个追,双方的距离保持均衡。渐渐地,清军骑兵的马力快透支了,速度慢了下来。噶尔丹大喜,催促士兵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把清军这股小分队给灭了。

突然在清军骑兵的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正是康熙派来追剿的那支精锐。清军骑兵几乎全都喘了口粗气,随即把马头掉转过来。这下轮到噶尔丹瞪眼了,清军骑兵这是要干什么?是因为自己跑不动了,做最后的挣扎么?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只一闪,就随着清军骑兵身后的大队人马破灭了。

“中计了,撤兵!”他喊道。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身后,费扬古已经悄悄率兵追了上来,噶尔丹才撤了不到半里,就和费古扬的部队碰头了。两军开始厮杀,清军的精锐部队在这时也赶了上来,顿时把噶尔丹的所有出路给封死了。噶尔丹最终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成为清军的笼中鸟的,他带兵奋力厮杀。由于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噶尔丹的士兵多数还处在迷茫状态,就看着左一路清军、右一路清军变戏法似的冒了出来,才拉开弓弩,身上就已中了数箭。

终于噶尔丹冒死冲出一道豁口,率领残余部队朝特勒尔济山口奔逃。清军所有兵力此时已经全部会合在一块儿了,康熙策马奔了过来,喊道:“战况如何?”

费古扬说道:“噶尔丹部众大败,歼敌三千余人,其余的朝特勒尔济山口逃跑了。”

康熙顿时皱眉说道:“怎么又跑了?追,不能让噶尔丹再跑了。”他命令道。

清军乘胜追击三十余里地,直追到特勒尔济山口,又生擒了数百人,并缴获牛羊、帐篷、器械上千。不过,噶尔丹还是带着数名部下跑了。康熙闻讯大喜,决定班师回京,命令费古扬驻守在科图,招降噶尔丹残部,如果招降不成就地剿灭,再也不能留下祸根了。

噶尔丹虽然侥幸逃脱了,但势力却不能和先前相比较了。噶尔丹西逃后,沿途又集结了部下五千多人,再次征讨内蒙古。费古扬追着噶尔丹打,噶尔丹一直都停不下来进行军务整顿和作战部署,噶尔丹被逼上了绝路,不少部下投靠了清军。康熙三十六年,噶尔丹得病死去。噶尔丹的侄儿丹济拉等携带噶尔丹的尸体以及噶尔丹的女儿钟齐海,率领三百部众投降清朝。至此,康熙根除噶尔丹集团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驻守清军在五月十六日凯旋。

第四章 开启盛世 4、以农为本,康熙亲种试验田

清朝夺得政权后,国内仍处在战乱之中,社会动荡,耕地荒芜,水灾、旱灾不断,农民们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此时清朝面临的第一大问题就是民生,抓农桑。亲政以后的康熙皇帝,在逐步平定动乱后,开始把目光放在民生问题上来。

那么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康熙从继位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施行了众多举措,其中包括:停止圈地、奖励开垦、废除田赋、免除丁银、惩治贪官、兴修水利、劝农扶桑、救济灾荒、郊外观稼、奏晴雨折、改良品种、关切丰歉等。只要把这些一一做到点上,所面临的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

康熙十一年,十九岁的康熙帝决定亲自到先农坛祀神耕田。这个决定其实在康熙心中酝酿已久了。不但可以表示自己大力发展农业的决心,还能为天下的百姓做一个表率。他把这个想法跟诸位大臣一说,马上得到他们的支持,并且把祀神耕田的消息昭告天下。

二月二十日早晨,康熙身穿礼服,带领百官,从紫禁城出发,到祀神耕田的地点先农坛。

先农坛是历代皇帝举行祀神耕田的地方,但是自明永乐后,这个地方就没有举行过一次这样的仪式,先农坛逐渐快被人遗忘了,人们只知道京城里有个先农坛,面积不小,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康熙在先农坛里转了一圈,满眼竟是萧瑟衰败的景象。康熙心里就有些酸楚,扭头对身边的大臣说道:“此次仪式后,先农坛务必要重新修筑一下,这样衰败的景象如何能同‘丰衣足食、国泰民安’这八个字相连?”

随从的官员见康熙动了怒,全部俯身跪在地上大呼有罪。康熙摆手说道:“罢了,看来朕真要重视这个祭祀仪式了。”说着,他问礼部尚书,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礼部尚书告诉康熙,仪式分三个阶段:十点时,祭祀先农之神,下午两点时行耕猎礼,按照传统礼仪的做法,帝王要耕地来回三次,亲王要耕地来回五次,九卿要耕地来回九次,其次便是晚宴,其含义是享受劳动所带来的成果。

十点到了,康熙站立在耕地边,一手持鞭,一手扶犁,随着禾乐奏起,康熙甩响了鞭子。三个来回很快就耕完了,康熙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虽然有些累,但心中也是异常高兴的。他拍了拍手说道:“如今朕亲身体验了一次耕田,心中感慨万千,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言明的。这粮食从播种到收,倾注了农民的多少心血。”这时有人扶他到观耕台,面朝南而坐,观看大臣们耕田。

仪式一直持续到很晚才告结束,等过了晚宴已经是深夜了。回去时,康熙想,行耕猎礼,以后是不能间断了,就算自己不能来,也要派大臣们来。这样百姓们才会知道,朝廷一直都没有忘记农民,一直都在关心着他们。

在亲耕礼过去以后,百姓私底下都把康熙叫做农夫皇帝。康熙听到这一消息心中很是高兴,农民已经把自己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这正是康熙心中所企盼的。他在心里权衡道:“农夫皇帝就得和农民紧密地连在一起,光行行耕猎礼可不够。”他把目光投向院子里一株株苍柏劲松,心中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他决定亲自去试验田,培育好的田种,把田种散发给民间,让农民的田更高产,自己今后就食用自己的劳动成果,那么农夫皇帝对自己而言就更贴切了。

他在西苑建立了丰泽园,园中依照先农坛开辟了一亩三分地,康熙在田里播种了稻子,经过康熙的精心呵护,稻子长势良好,根根茎粗穗大,远处一看便是一片墨绿,富有生机。

康熙对这片稻田很重视,经常三两天就要过来检查一番,稻子有些蔫了,他便亲自动手给稻田灌溉,稻子生虫子了,他便亲自换了衣服到田里去捉虫。有尾随的大臣说道:“皇上这是在宫中深入民间了,我在城外的田地里看过,没有发现有比皇上种得庄稼长得更好的。”康熙当然知道这是一句恭维话,他说道:“种庄稼,我怎么能同百姓们比?他们自生下来便把根扎在了田地里,种田的经验怕是比朕读的书还要多。如今朕能种出这样的稻子来,全是凭借他们的经验而来,朕可不敢把自己捧起来,算来自己还是个庄稼地里的门外汉。”

大臣说道:“皇上这是谦虚了,像您如此呵护庄稼的,庄稼要是长不好,那就说明是庄稼种子的问题。如今看这片稻田的长势,就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好来。”

康熙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稻田:“朕所种的不过是一亩而已,就算丰收又能养活几个人?只有天下的庄稼都丰收,百姓才能富足,大清的天下才能稳定。朕之所以要亲耕,无非要记住天下百姓的辛苦,心里装着天下安危的根本……”

夕阳西下,洒出一片金黄的光芒来。康熙在田间小路上站了一会儿,似乎闻到了从稻田里散发出的香味,心想,这或许是丰收的气息。

因为一些政事,康熙忙得顾不过来,等闲下来了,已到了六月的时节,康熙在书房里写字,当诗句写到“丰”字时,康熙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试验田了。皇帝自然没有像农民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去照顾田间的庄稼。他慌忙把诗句结了尾,便要去试验田看看。

六月天,因为刚下过一阵雨,空气很湿润,也很清新。弥漫的水雾气在丰泽园里飘荡着,园中的植物经过一昼夜雨的洗涤,果真发生了变化,花骨朵展开了,树木的叶子伸长了,就连砖缝里的小草也把弯曲的叶片伸展开来。康熙觉得很清爽,心中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到田头看一看那片稻田。绕过一个弯,稻田的全貌尽收眼底,康熙激动地说道:“看看,这稻子果真长高了不少,比先前更有形了。”他俯身拽起一根稻子来,把稻穗在手里揉了揉,感觉硬硬的。虽然稻子成熟期是八月,但现在看来,在六月时稻田已经开始鼓籽了。

他的眼睛朝着稻田的深处看去,一排排稻子排得都很整齐,长得也很整齐。这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一棵长势特别的稻子上。这棵稻子长在稻田的中央,很突出地高出其他稻子一大截。而且稻穗也比别的要大一些,这时候都已经有些发黄了。他命人把这棵稻子拔了下来。

康熙的表情很惊讶,他对尾随的人说道:“这真是奇籽啊,虽然才六月却已经完全熟透了,而且籽也很大。我决定把这籽留下来,等到来年再种,产量必定会高出不少。”

第二年,康熙把去年留下那种子播种在田里,果真这些籽长出来的稻子,不仅早熟而且籽粒饱满。他说道:“朕自己种的稻子应该有个名字,就叫它御稻米吧。”

经过几年的翻种,御稻米的种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点了。不仅康熙自己食用的是御稻米,并且他还把御稻米的种子派发到民间。

康熙四十二年,康熙在承德避暑山庄“甫田丛樾”亭旁开辟了御瓜圃和御稻田,他在田中种了各类蔬菜瓜果,御稻田又被称作试验庄稼田。康熙说道:“北方只知道适合种些糜、桑、稗、稷的农作物,却不知还有更多的品种能种,朕如今便要试一试了。”

康熙四十三年,康熙的早御稻在避暑山庄试种成功,便颁旨准许在各地推广种植,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稻子的产量。

打天下难,治理天下更难。清朝的天下是满清的勇士们在马背上得来的。要想让先人用生命换来的江山永久稳固,就不得不从马背上走到田间地头来。用今人的评价来说,康熙是一个难得的有为之君,就是说他的文治武功兼备。不光是能够马背上征战,田间的耕作他也能做得到。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可能整天在田间劳作。他所种之田无非让自己知晓人民是天下的根本,想要江山稳固就要大力发展农业,解决天下百姓的生机问题。由于他大力提倡农业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清朝的经济在这一时期得到了较大的发展,清朝的发展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

第四章 开启盛世 5、事必躬亲,靳辅献身治水

清初,黄河泛滥决堤十分频繁。顺治年间大的决口达十五次,康熙元年至十六年,黄河大的决口竟达六十七次之多,农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被洪水淹死者更是不计其数。虽然清朝在一定程度上做了补救,但是效果不佳。康熙时,清朝处于政治的平稳期,朝廷开始把目光投向治水问题上,准备花大精力、物资、人力把黄河问题彻底解决。康熙自继位后,就把平三藩、治黄河作为两大必做之事,扫平三藩后,治理黄河马上就成了康熙首要面对的问题。他决定派个有能力的人去治水,经过筛选,康熙认为礼部尚书靳辅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靳辅接到皇上的任命后,刚开始心中是一阵惊慌,对于这个任务,朝中百官无人敢接。前任河道总督就是因为治水没有成效,被罢了官,差点被砍了头。水火无情,想治住它岂是这么容易的。随后,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担心了,前任河道总督之所以治水没有成效,大部分原因在于他没有完全投入到治水中去,可以说没有把深受其害的老百姓放在心中,这样的官能治好水患么?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坦然了,对于皇上的任命甚至有些感激,为百姓做事情不正是自己当官时的座右铭么?

康熙十六年三月,康熙任命靳辅为河道总督,离京城到宿迁河工署就任。途经邯郸时,靳辅结交了一个名叫陈潢的人,两人一见如故。靳辅见陈潢谈吐不凡,马上就觉得遇到了一个有才之人,便说道:“不瞒你说,我是奉了圣上之命去宿迁河工署担任河道总督之职,如不嫌弃请随我一同到宿迁去治水。”

陈潢很高兴,立刻接受了靳辅的邀请。到了宿迁,靳辅没有停歇,直接到了黄河患处进行考察。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先前河道总督派人修建的拦坝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决口。看来自己刚一接手,就遇上难题了。靳辅和陈潢在河堤上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住处。

两人经过研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从调查、考察开始。为了掌握情况,他们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沿着河干上下行了千里,对河患区进行了实地考察。他们认真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广泛求教当地的农民、工匠、役夫,只要是对治河有帮助的意见,靳辅便把它记在本子上。经过这一趟长途跋涉,他们的收获不小。回来后,又对历代治河经验进行了一番研究,终于从中找出一个治河方案来。

靳辅决定采用明代治河官潘季驯的治河理论,在它的基础上增添了新的举措,弥补了其中的不足之处。河堤要筑起来,加速水的流动,以水攻沙,将沙子冲到海域。这只是实施中的一个方法,为了避免加速水流后堤坝的牢固性被破坏,靳辅又准备在河的两边二里的地方修筑第二堤。两人商量了一晚上,最后把方法统一起来,提出了一个将河道、运道视为一体,进行综合治理的方案,写了一份奏书《经理河工八疏》呈现给康熙。康熙随即表示同意靳辅的治河方案,并且强调说道:“朝中有不少大臣反对方案,但朕相信你的方案。朕实在找不出方案的一丝缺陷来,我希望爱卿能够以身作则,按照方案上的部署一步一步来。朕拨银二百五十万两,限期三年内完成。”

方案得到通过,这对靳辅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是时间实在是过于紧迫,三年之内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么?陈潢说道:“我还真有些担心,这三年时间能完成这浩大的工程么?咱们虽然有了计划,但计划也需要时间去实施。我感觉三年时间不充裕,咱们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陈潢的话确实让靳辅心中起了一层波澜,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就不必这样担心,难道自己走错了么?农民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能自己努努力,他们就能平安地生活下去,一家老小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皇上既然肯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就是对自己的充分信任。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走得并没有错,相反先前那些担心倒显得多余了。

有了这样的信念,靳辅开始把所有精力放在治河上来。他们和河工们同吃同住,甚至跟河工们一起劳动,身临一线的指挥,效率果真很高。河工们大多是当地的老百姓,看到靳辅这样一个大官也和自己一样奋斗在治河现场,心中很感动,出的劲也更足了。夏季河道附近的蚊子很多,晚上睡帐篷的人们几乎都是在拍蚊子的声音中睡着的。有一次,靳辅背了一天的土,晚上倒在帐篷里就睡着了,陈潢有事找他,掀开帘子一看,不禁脸色大变。他看见靳辅露出的腿上,密密麻麻趴着上百只花腿蚊子。陈潢急忙把蚊子赶跑了,喊醒了靳辅,问道:“大人,你不觉得难受么?”

靳辅一时没听明白陈潢说得“难受”是什么意思,便问道:“‘难受’什么?”

陈潢用手指了指他的腿,说道:“我刚进来的时候,你腿上趴了上百只蚊子,在吸食你的血,你就不觉得难受么?”

靳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大疙瘩一个紧挨着一个,奇痒难忍。“下次如果看到,就别喊醒我,睡着了没感觉。你这么一喊,我今晚怕是睡不成了,明天还怎么工作?”靳辅说道。

陈潢笑着回答道:“我要是不喊你,就这花腿蚊子叮一晚上,两个大人恐怕都不够蚊子咬的。”

靳辅工作在堤坝上,考察在河堤上,和农民们在一起时,他很热忱,也很虚心,只要有道理,靳辅就会虚心接受。他和自己部下谈论一些事情时也是一样。靳辅和陈潢谈话时,两人有共同点就一拍即合,如果出现分歧马上争个面红耳赤,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影响眼下要做的事。

三年期限很快就到了,工程大部分完成,但是导黄河入海工程在三年期限内没有完成。康熙二十年,后补布政使崔维雅奏《河防刍议》和《两河治略》,对靳辅所主持的治河工程采取了一概否定的态度,并提出了二十四个问题质问靳辅。

这二十四个问题,让靳辅心中憋了一肚子气。这算什么问题?与农民攀谈就是不务正业,玩忽职守了?靳辅心中觉得好笑。他答辩道:“臣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如问题上所说,我和农民交谈是为了了解治水之法,和玩忽职守无法扯在一起,上述问题多数是硬塞进去的。”

康熙皱眉说道:“那么限期没有完工该如何解释?”

靳辅说道:“前任河道总督把水治得比不治还要严重,臣在调整过程中也需要时间,其次是部署计划方案需要时间,后者动工实施就更需要时间了,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果想没有纰漏地把它做好,三年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如果臣把治水作为搪塞来做的话,两年时间就够了,如让民安,就必须谨慎地把它做好,这样臣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皇上对臣的信任,对得起天下的所有百姓。”

康熙被靳辅的话给打动了,他仔细推敲其意,没有一句话不站在“理”字上。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听爱卿刚才一言,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朕便再给你时间,如今三年未见黄河大的决口,可见爱卿治水也有实效,放手去做吧,朕支持你做下去。”

靳辅领命返回宿迁。

康熙二十三年到二十七年,靳辅主持的治河工程已由下游转向中游,此地是洪涝的多发区,靳辅在此下了很大工夫。他修筑了很多减水坝,河身狭窄的地方是堤坝承受水势压力最大的地方。为了减少该处堤坝的压力,靳辅就在该处开渠引水,调节水量,然后再把引出来的水引到河面较宽的正河道,从而避免了水急冲垮堤坝的危险。

治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在清朝统治集团中,关于如何治理黄河突然产生了分歧意见。以于成龙为首的一些大臣,主张另一种治河方案;而此时靳辅治水正在关键时期,他和陈潢等人坚持自己的做法。双方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康熙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任命靳辅督理黄河堤岸,任命于成龙管理下河事务。这样一来,靳辅所做的工程就让给了于成龙。但是治河的分歧并没有因此而告终,相反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统治集团内部的政治矛盾和斗争,很快靳辅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康熙二十七年三月,康熙把靳辅革职,将陈潢入狱。后来康熙南巡时,眼见黄河堤岸修筑坚固,又闻听江南等不少地方的农民都在称赞前任总督堤岸治水如何有能耐。康熙便觉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听信谗言,革了靳辅的职,实在是鲁莽之举。

康熙三十一年,他重新任命靳辅为河道总督,但靳辅在当年就在任所里逝世了。在靳辅去世以后的三十年里,靳辅的续任者于成龙等人基本上还是遵守了靳辅的治河方针。

自此之后,黄河之水在近三十年的时间内没有出现过一次重大的决口事件,这和康熙的用人有关,但更主要的还是靳辅的努力。他的实事求是的做事态度、事必躬亲的原则,使得他在治理黄河水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的这种态度不光使他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从而为制定出合理有效的治理方案奠定了基础,而且在方案实施的过程中,也正是由于自己亲临工地跟河工一起吃住的精神感动了周围的百姓。大家齐心协力,使得合理的方案得到了很好的实施。为官者能有这样的精神和态度,于古于今都不失为一位受人敬重的好官。如果不是由于各种政治上的因素导致靳辅革职下狱的话,他还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第五章 清宫疑案 1、除强扶幼,多尔衮立顺治

崇德八年九月初三,皇太极突然病逝,这对清朝来说无疑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因为皇太极临终前不曾指定谁来继承皇位。豪格作为皇太极的大儿子,又为四大辅臣之一,并且带兵打过战,有勇有谋。皇太极虽然没有指明豪格继承皇位,但从各个方面看,豪格是最有可能、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多尔衮的权势在当时最大,他不希望豪格继承皇位,两人之间马上形成了对峙,朝中大臣有一部分支持豪格,有一部分支持多尔衮。清廷处于一个抉择时期,是多尔衮还是豪格继承皇位,成了人们心中最关注的一个问题。而这时多尔衮却把目光盯在了皇太极最小的儿子福临身上,准备推举福临即位。

满族有兄终弟及的传统习俗,便是兄长去世后,作为兄弟的完全有资格继承他的位置。多尔衮想,众多贝勒中以自己实力最为雄厚,继承皇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兄终弟及的传统正在逐渐消逝,汉族的传统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满人的心里。他们认为皇帝去世,皇帝的儿子理所当然是皇位的继承人。如此说来,豪格是最为恰当的人选。多尔衮在心中掂量,觉得自己得皇位实在有些勉强,而让豪格得皇位对自己的威胁更大。他把皇太极几个儿子全都过了一遍,目光锁定在最小的福临身上。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办法。他决定推举福临继位,福临还小不能理政,那么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把握大权,为福临辅政。因为立的依然是先皇的儿子,所以贝勒大臣肯定也不会多言。自己虽没有得皇位,但权利在手,和得了皇位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时正值秋季,干燥的风把庭院吹得面目全非,满地落叶。多尔衮虽然把心里的事情盘算好了,却不知如何去实施。昨天在议政会议上,两方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舌战,都不让步。双方大臣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而且句句在理,不容反驳。这样僵持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天平似乎已经开始朝豪格倾斜,有不少曾经支持自己的人,现在又转过身去支持豪格。多尔衮心里烦躁,挥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字写得很潦草,却很有力道。

这时有人来报说,孝庄皇后来了。多尔衮心中大喜,心想,自己正不知如何去说,她找上门来正好避免了自己不少麻烦。

书房里,孝庄看了看多尔衮挥笔写的几个大字,赞叹道:“亲王好生雅兴,写得一手好字。我原先以为亲王只会率兵打仗,参议政事,却没有想到亲王在写字上竟也有如此的造诣。”

多尔衮谦虚地笑了笑,说道:“皇后这是抬举我了,心情烦躁,写几个字释放一下罢了,哪能称得上‘造诣’二字。皇后平日里深居后宫,不闻世事。今日一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要与我商讨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铺垫了,把话直说了。”她看了一眼多尔衮说道:“我在后宫也有所耳闻,说是亲王和豪格在议政会议上曾为立谁为帝而争得面红耳赤?”

多尔衮说道:“确有此事,却没传闻那么夸张。这里面的点点滴滴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明白的。”

孝庄说道:“豪格作为先皇的大儿子,继承皇位理所当然,这是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去想的。但如果站在我们的位置在去想,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豪格即位对你我而言都是一种威胁,对吧?”

多尔衮心里明白孝庄皇后的话外之意,却没有挑明,问道:“皇后的意思是?”

孝庄有些不悦,她朝窗外看了看,一个侍从正好经过。“你认为让福临继承皇位可行么?亲王可以说我这话很自私,但作为母亲,没有不为自己孩子将来打算的。先皇逝世后,这块心病就在我心里了,思来想去,我觉得有必要找你谈一谈。这样做对你我都有好处,而无一弊。”孝庄说道。

“哦?”

“福临继位,我即了却一桩心事。如果亲王不对皇位那个位置有兴趣的话,那么这样做对亲王来说,也是一件于己有利的事。福临还小不能理政,朝中大权势必会掌握在亲王手里,亲王虽不是皇上,但实质上和皇上已没什么区别了。”孝庄说道。

多尔衮心里腾起一丝微妙的感觉来,看来这样的打算不仅自己早已有了,在皇后心中也是酝酿许久了。她是为自己儿子的将来着想,说得通。反推回来,对自己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豪格不能继位,自己也懒得去争皇位的虚名。既然皇后先开了口,那么自己就顺水推舟应下来。“如此说来,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对咱们来讲都很公平。大臣们无疑是想推举一个先皇的亲子继位,那么除去豪格之外,福临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孝庄走后,多尔衮马上去了代善的府邸,正巧阿济格和多铎也在。

代善见多尔衮来了,说道:“我正要派人请你过来,你却来了。”

多尔衮说道:“出什么事了么?”

多铎接话说道:“这事无法再拖下去了,豪格那边动作很明显,说是过几日他便要举行登基大典,群臣拥护者不少。我们刚才商量,决定推举你继承皇位,你考虑一下吧。”

多尔衮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恐怕使不得,我今日来也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和大家商讨。我觉得在场的人都不适合接手这个皇位,皇位最适合的人选应该是先皇的儿子。”

多铎诧异地说道:“你这是让步了,不仅不反对豪格继位,还要推举他么?”

多尔衮摇了摇头说道:“豪格即位对咱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不能推举他。我认为除了豪格以外,还有一个最适合的人选。”

众人不解,代善问道:“你指的人是谁?”

“福临。”多尔衮沉声说道:“福临还小,纵使得了皇位也无法理政。豪格最担心的无非是我继承皇位,我退出,推举福临。想来豪格也会放下劲来,接受福临继承皇位,群臣更不会有异议。”

阿济格说道:“这个办法看来最好,既把双方的矛盾化解开了,又能使我们达成共识。福临继位,其实并不影响我们任何人。”

四人商讨的结果便是依照多尔衮所说的,推举福临继承皇位。

崇德八年,九月初九,也就是在皇太极逝世后的第六天,两位黄旗大臣在盛京(沈阳)的大清门宣誓结盟,随即派了两旗的军队,围守住大清门,拉满弓,搭上箭,保护各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议政大臣登崇政殿,讨论继立皇位之事。这时候,最忠心于豪格的启心郎索尼和秉性最粗鲁的鳌拜强调说,只能在先皇的儿子之中选立一个,他们的意思是选立豪格,但是没敢言明。

满朝重臣此时都已经聚集在崇政殿,众臣们议论纷纷,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多尔衮站了出来示意静下来。他说道:“大清不能一日无君,如今诸位重臣都到齐了,希望大家能推选出一个有能力的人来继承皇位,当然得按照刚才索尼说得办,要立先皇之子才行。”

多尔衮话刚一说完,坐在一旁的豪格脸色骤然变了颜色,他不知道多尔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话一说出来,就表明他已经退出了争夺皇位。那么,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得皇位,会是谁呢?他猜不出来。

殿下诸臣也都不理解多尔衮话里的意思,有的认为多尔衮觉得不能和豪格抗衡夺位,所以提前改变了想法,要推举豪格了。有的大臣认为多尔衮之所以这么做,是另有目的的,他口上说要立先皇之子,但也未必会是豪格,那么除了豪格还会有谁更适合继承皇位呢?

代善的资格最老,说话举足轻重。众臣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代善这边来,希望代善能给一个合理的答案。

代善说道:“本王也曾为此事绞费脑力,先皇去世过于突然,以至于许多事没有交代清楚。特别是在皇位继承人上,先皇提前没有做过明确指示,这样一来便把问题留给了我们。刚才亲王多尔衮已经说了,大清不可一日无君,但是选立皇位的继承人必须是在诸皇子之中。经过本王和诸贝勒协商,决定推举福临继承皇位。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代善的这句话只是敷衍众臣罢了,众臣都没想到继承皇位的会是福临,而不是豪格。当然最惊讶的还是豪格本人,但豪格心里也并不觉得难受,他认为只要多尔衮不得皇位便成,豪格没有做出反对的举动来,相反他也很支持福临继承皇位。既然豪格都这样支持了,原先支持豪格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支持起来。

多尔衮心中的那块重石终于落在了地上,豪格也一样。他们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说不清的神色。

时间不容错过,多尔衮马上宣布福临继位。福临被众人簇拥着走上大殿,坐在了皇座上。

多尔衮心机颇重,这点不能不提。他从各个角度去分析,得出结论,认为如果自己夺得皇位也未必会得到臣民的认可,于是他放弃了。扶助福临继位是多尔衮心中拟定好的一个策略,当孝庄皇后来找多尔衮面谈此事的时候,更加大了多尔衮对此事的决心。豪格继位对多尔衮是个威胁,如果让福临继位这些问题就不复存在了,相反自己还会名正言顺地得到更大的权势,而不会遭受非议。

第五章 清宫疑案 2、高度集权,顺治鞭尸多尔衮

顺治七年十二月初九日,多尔衮死于喀喇城,享年三十九岁。多尔衮死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清廷内部集团进行暗斗,想谋取多尔衮的权势。而这时的顺治皇帝已经长大,并且能主政了。多尔衮死后,辅政王济尔哈朗的权势得到了空前的膨胀,很多曾效忠于多尔衮的大臣们在这个时候纷纷投靠济尔哈朗。多尔衮的死对顺治来说是个机会,他没有错失这个机会,顺治皇帝已经开始密谋筹划在混乱中夺取本该归属自己的权利。

自多尔衮入关到现在,清廷的政治大权一直握在多尔衮手中。大小政事全由多尔衮一手操作,顺治虽名为皇帝,却没有皇帝该有的权利,并且称多尔衮为皇父。这在顺治心里逐渐形成了一个阴影,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不是皇帝,真正的皇帝是摄政王多尔衮。但是顺治没办法,他没有能力去要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多尔衮死后,局面突然转变,顺治认为夺回政权的机会已经来了。要想降服多尔衮的旧部和手持重权的大臣不容易,必须找到突破口才行。多尔衮死后,辅政王济尔哈朗见缝插针,欲谋取多尔衮的权势,从而制造出了一系列或真或假多尔衮生前做出的不逆之事来。顺治觉得这是个机会,利用这点,自己则完全有可能把权利夺回来,并且让群臣臣服于自己。

顺治八年正月,多尔衮的贴身侍卫苏克萨哈向顺治皇帝递上了一封检举信,揭发多尔衮生前曾与党羽密谋,企图率两白旗移驻永平准备阴谋篡位,信中补充说,多尔衮曾偷偷地制成了皇帝登基的龙袍,府中收藏有只有皇帝才能用的珠宝。顺治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一连想到多尔衮在世时的诸多事情,自己的兄长豪格被多尔衮谋杀、强占自己的母亲,剥夺自己的权利,让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他暗自庆幸这面蒙着自己的鼓终于被打破了,多尔衮的结局是上天注定的,他应该得到惩罚,但是他的惩罚在哪里呢?多尔衮死后自己竟然还被封为义皇帝,为其修筑了豪华的陵墓。换个角度去想,自己现在其实依然是个傀儡皇帝,没有实权。顺治这时十三岁,他决定亲理朝政,并且召开王爷大臣密会。

顺治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亲理朝政。他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诸臣,心中的感觉跟先前是不一样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坐在自己的右下方,会议开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递给顺治。顺治接过细看,仍然是记述多尔衮生前罪状的,看来多尔衮生前树敌颇多。他点了点头说道:“朕这是第一次亲自主持政事,就面临了这样严峻的问题。”他朝众大臣看了看说道:“生前即使隐藏得再好,死后也必会泄露。朕知道的晚了,封了他谥号,重筑了他的陵墓。朕现在便要收回这些,让其死后仍要受到惩戒。”

众臣不语,济尔哈朗躬身说道:“皇上,多尔衮其罪孽深重,不是几句话能概括得了的,臣和他共事多年,亦有好多次受到过他的胁迫和利诱。但臣一直退避三舍,不予理睬。”

顺治说道:“朕第一次和诸位大臣谈心,回想过去真如置身在梦境一般,朕就坐在现在这个龙椅上,一声不吭一直坐到退朝。你们知道朕心中是怎么想的么?朕在想什么时候能坐在这里跟诸位大臣讨论政事,为天下谋福。朕知道多尔衮在世的时候权倾朝野,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朕不想在看到有重蹈多尔衮覆辙的人。亲王能做到如此,当属不易。我想殿下诸臣也都是这般想和做的吧?”

文武百官当然明白皇上的话外之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趁着多尔衮之死,制造事端。心里却想,皇上这是多心了,权力现在都让济尔哈朗亲王给夺去了,我们做臣子的能做出什么来?济尔哈朗自然也听明白了皇上的话意,但他一直沉默,没开口说什么。

顺治接着说道:“朕现在就下一道旨,撤销多尔衮的帝号,削除其爵位,其亲属的封典全部撤销并治罪,所有家财一并充入国库。多尔衮活着没受罪,死后当受罚。明日午时朕要亲自移驾九王坟,毁多尔衮之陵,鞭其尸以做惩。”

顺治的这句话,让殿下所有人包括亲王济尔哈朗为之一震,心想多尔衮已死,这样做未免太过于残忍了。济尔哈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顺治这样的想法其实并非这么单纯,他是在利用此事来警告所有人,他已经能掌权了,任何跟他争权的人都会和多尔衮的下场一样,济尔哈朗的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多尔衮下葬不久,坟冢的供奉台上摆放的贡品还很新鲜,仿佛刚放上去的一样。坟冢的两旁是数十棵松柏,也是刚种的。自多尔衮下葬后,这里便成了皇家禁地,普通人路过这里都要绕道而行。

顺治在坟冢前站了一会儿,他的身后站着十来个手拿铲子的侍卫。亲王济尔哈朗在顺治身后站着,他的眼睛盯着侍卫手里的铲子,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铲子“噼里啪啦”全都从侍卫手里挣脱出来,刺向自己的心口,济尔哈朗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顺治扭过头说道:“亲王不舒服么?”

济尔哈朗急忙说道:“没有……没有……可能最近受了些风寒,不碍事。”

顺治说道:“亲王还是要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我大清现在人才不济,亲王是朕最为看中的一个,我大清要是少了亲王,朕的负担可就重多了。”

济尔哈朗点头说道:“谢皇上关心,臣自当把身子养好,替皇上分担劳苦。”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说,皇上这几天说话越来越露骨了,话里藏锋,凌厉得很,和先前果然是不同了。

顺治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多尔衮的坟冢说道:“多尔衮,朕今日来的目的是来定你罪的。你活着的时候,无视朕的存在,干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把朕都蒙骗了,朕还以为摄政王一直在为我大清谋福。直到你死后,你的所有罪行才被一一揭穿。如今朕便要效仿古人伍子胥,对你进行惩戒!”说着他摆了下手,身后的十几名拿铲子的侍卫,蜂拥到多尔衮的墓前。

半个时辰,棺材板露了出来,有侍卫拿着撬棒使劲一撬,棺材盖翻滚着掉在地上。他们把棺材推翻了,多尔衮的尸体滚了出来,随棺的陪葬物撒了一地,浓烈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人。

顺治伸出手,有人马上递过来一支皮鞭。顺治缓步走向多尔衮的尸体,鞭子缓慢地举了起来。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额头都覆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人用袖口擦了擦,汗珠马上又渗了出来。

“啪……啪……啪……”几声鞭响,多尔衮的尸体顿时被抽得变形了。顺治没有停下来,继续抽打着,有的大臣不敢去看,低头用袖口挡住了眼睛。

顺治喘着气终于停了下来,命令道:“把多尔衮的头给我砍下来。”手持鬼头刀的虬髯大汉一挥刀,“咔嚓”一声脆响,多尔衮身首异处。

济尔哈朗的脑袋有些发晕,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的病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顺治甩鞭而去,多尔衮的尸体支离破碎……

顺治鞭尸多尔衮一事在京城轰动极大,人们认为多尔衮死后还受到如此的惩罚,生前肯定是做了罪大恶极的坏事。朝中的文武大臣想的更进一步,他们认为皇上是给他们下了一道警戒符,本来想利用多尔衮之死趁势做出些事来的人,这时纷纷改变了想法,庆幸自己还没有做。这件事情对济尔哈朗的打击最大,他觉得如果这样下去,早晚也会像多尔衮一样。皇上的一句平常话也蕴含了警戒之意,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皇上长大了,他有很深的心机,济尔哈朗决定把手中的大权放开了。

顺治回到宫中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洗了手,拿起铜镜仔细地端详起自己的面孔来,他在想,朕有那么残忍么?朕不残忍,只不过是想借用一个罪人的尸体来警示世人罢了。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亲王济尔哈朗觐见。顺治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心想,第一个交权的人来了。

顺治鞭尸多尔衮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存在两面意义的。一方面是顺治真的对多尔衮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另一方面才是他做此举的出发点,他想利用鞭尸多尔衮来警示那些准备或者正在钻空子的人。顺治的这种做法从道义上来讲确实有些过于偏激,但是从政治角度上来讲,他很好地抓住了一点,解除了内心的顾虑,从而把权力集中起来。

第五章 清宫疑案 3、暗度陈仓,孝庄立幼帝稳朝政

顺治在位十八年,摄政王多尔衮死后,顺治得皇权,并一步步巩固了清朝的政权。作为入关以后的第一代皇帝,顺治对清朝的贡献不容磨灭,但是他的帝王人生充满坎坷,他在政治和感情的双重压力下终于承受不了,从而选择了一条皈依佛门的不归路。董鄂妃的逝世最终突破了顺治皇帝的承受底线。而此时的孝庄太后也面临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劝顺治回心转意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董鄂妃的逝世并不突然,这在孝庄太后的意料之中。自董鄂妃的儿子夭折后,董鄂妃就陷入了失子的痛苦中,终日神情恍惚,以泪洗面。顺治很着急,放弃了朝政,整日身在承乾宫,陪在董鄂妃的身边。孝庄太后很担心顺治这种状况,并一再正面或者暗地里提醒顺治,不要把自己的身份给忘记了。顺治在这时候显得很倔强,任凭孝庄太后怎么劝告都无济于事。孝庄皇后了解顺治的倔强个性,在屡次劝告没有结果后,孝庄皇后不得不去考虑一个下策。如果顺治帝出家,只得对外宣布顺治驾崩的谎言。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孝庄太后想道。

京城的八月本是丰收金黄季节,但是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机。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董鄂妃玉殒香消,病逝于东六宫之一的承乾宫,年仅二十二岁。顺治帝沉浸在失去爱妃的沉痛中不能自拔。董鄂妃是憔悴而死,死或许对她来说是种解脱,但对顺治帝来说无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顺治在承乾宫待了两天,没进水米,不寝不眠。他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睡觉,在床边倚靠一会儿,迷糊着就会想起从前的点滴来,仿佛很遥远又仿佛近在眼前。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做梦了,梦里他拉着董鄂妃的手说话,说了很多,她的手很温暖。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切突然就都变了,董鄂妃倒了下去,她的手也变得异常冰凉。顺治揉了揉眼睛,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想起她说的一句话,她现在在五台山等他。然后他就想到,五台山是个寺院,出家?

孝庄太后心里着急,侍者过来了,她便问道:“怎么样,皇上吃东西了么?”

侍者面色难看,摇了摇头说道:“送过去的饭菜都排了好多,皇上不让进去,就一个人守在里面,一个人自言自语,‘我要出家,皈依佛门’之类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孝庄太后的手出汗了,她用手帕擦了擦,说道:“再去准备一份,我亲自带过去。”

门虚掩着,孝庄轻轻一推就开了,顺治依然在董鄂妃的床边坐着,面色憔悴。孝庄叹了口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是节哀顺变吧。”

顺治摇了摇头,说道:“母后不是我,怎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呢?您说的都对,但我还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酷?”

孝庄说道:“这便是人间事态,我现在最希望看到皇上能重新振作起来,把董鄂妃的死当成一种动力。还有好多事情等着皇上去做,我大清不能一日无君,天下黎民也不能一日无君。皇上不能放下儿女私情,把精力投放到为国为民上么?”

顺治惨淡地笑了笑,说道:“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的事了,朕现在就想马上摆脱这个枷锁,皈依佛门……”

“皇上你太天真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我是万万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你没想过你的身份么?在你继位之时,有些事便由不得你使性子了,皇上不好做。作为一个皇上自然要承受很多压力,我希望你能走出来。”

“好不好做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母后去抉择吧。朕主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了了。”顺治沉声说道。

走出承乾宫时,孝庄的脚步有些凌乱。她不想要的那个结果还是出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压在了她的心头,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劝说皇上显然已经没有希望了。皇上有几个儿子,孝庄过滤般地筛选一番。三皇子玄烨是最适合的人选,虽然才八岁,但其聪明才智远在于各位皇兄弟之上。

孝庄秘密在坤宁宫宣召了朝中执政的几位重臣。这毕竟是一件关系到清朝将来的大事,她无法完全自己做主,和朝中重臣商讨在程序上也是必不可少的。

坤宁宫是清宫萨满祭祀的主要场所,清朝皇室每年都要举行大大小小的祭祀,这也是皇帝皇后的重要职责之一。在这些祭祀中,有一些是要皇后进行的,而且地点就在坤宁宫中。满族是一个极其敬重神明的民族,因此祭祀、祭神对于满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坤宁宫只有在萨满祭祀时才开门,如今孝庄太后宣召大臣入坤宁宫商讨政要,大臣们也从中觉察到宫中肯定发生重大的事情了。

坤宁宫有些阴暗,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臣相继赶到了坤宁宫,此时他们端坐在坤宁宫殿下的四张檀木椅上,表情都很紧张。

孝庄朝殿下走了几步,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沉声说道:“我大清怕是要经受一场灾难了。”

太后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四人无不咋舌。索尼问道:“太后能否细讲?”

孝庄一连叹了几口气,说道:“董鄂妃过世后,皇上万念俱灰,说是要放弃皇位,皈依佛门。我曾劝过多次,但都无济于事。我又拿不出什么办法来,所以就请四位前来坤宁宫商讨。”

太后说的明显是敷衍话,坐在殿下的四位大臣心里都明白。在他们心里,太后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她的言行举止里似乎都暗藏着别的意思。所以在谈话间,众人一直都在顺着孝庄的意思来,并没有妄加自己的观点。

“看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皇上为了一个妃子出家当和尚,传出去我大清怕是会有失体统。所以我考虑,当务之急是要确认继承皇位的人选,等皇上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当然,这是个秘密,关乎我大清兴衰的秘密。我希望四位要严守秘密,就算是满朝文武也不能透露,要是以讹传讹,无法收场,我们再做补救也晚了。”孝庄说道。

遏必隆说道:“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在皇上‘驾崩’之前选立好太子,这是继承皇位程序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孝庄说道:“这个我也考虑到了,继承皇位的皇子我已经选好了,是三皇子玄烨。他各方面均比其他皇子强,汤若望曾告诉我,得过天花的人,治好后就对这种病有了抵抗性。让玄烨继承皇位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遏必隆说道:“玄烨确实不错。”看来事先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

苏克萨哈说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太突然了?一旦发布皇帝‘驾崩’的消息,在朝廷很可能引起乱子来。朝中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明里暗里冷不防就会放些冷箭出来。如果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来‘捣乱’该怎么办?”

孝庄脸色顿时变了,眼角抽动了几下,说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之一。在朝中你们是皇上的心腹大臣,皇上赐予你们偌大的权力,便是让你们维护我大清的安宁。现在我大清就要面临严峻的考验了,该怎么做你们心里应该明白吧?”

四人同时应道:“臣就算肝脑涂地也会忠于皇上,忠于大清,请太后放心。”

清廷宫中的“大事”都是在隐秘的状态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顺治不甘董鄂妃死后的身份,在下葬董鄂妃后,顺治重新立董鄂妃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这一长串封号,把顺治对董鄂妃的感情全部寄托在字义里了。他依然很消沉,整日浑浑噩噩,把“出家”二字念叨得如同朗诵经文一般。孝庄没有答应,说,你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其实孝庄已经对顺治死心了,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在没准备好之前,顺治依然是皇帝。

绕过乾清宫的大殿,在朝后走就到了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无逸斋。孝庄记得自己曾来过几次,那时候顺治坐在书房的最前面,念了不到一刻就开始嚷嚷着要出来,说要学骑马射箭……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往日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数不尽的烦琐事困扰着她。

玄烨在书房的窗前坐着,身板挺得很直,朗朗之声在书房内回荡着传了出来,遮掩不住孩童的稚气。孝庄对站在门外的侍者说道:“你去把三阿哥叫出来,就说我在寻他。”

玄烨小跑着从书房里出来,脸色红润,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给祖母请安。”说着,玄烨跪下给孝庄磕了头。孝庄把玄烨扶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说道:“累么?”

玄烨用力摇了摇头,说道:“不累,先生讲得很精彩,把书房里的学习气氛全都调动起来了,大家都很认真。”

孝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一定要认真回答啊。”她看着玄烨说道:“如果将来你当了皇帝,你会怎么治天下?”这个问题放在玄烨身上显然有些沉重,一个刚满八岁的孩童何时会想这些问题,孝庄心想。

玄烨眨了眨眼睛,朗声说道:“我虽然不能引经据典列出一长串治国之道来,但我知道,如果想治理好一个国家,首先必须约束自己,然后再约束官吏,以慈之心治天下,以和之心平天下,民安则国才能安……”玄烨一口气说了很多。

孝庄一时愣在那里,心想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玄烨这么小的年龄,竟然能说出治国必先安民的话来,出乎她的意料。

董鄂妃已经去世五个多月了,顺治曾先后找了孝庄太后多次,说已经决定在五台山出家,即日起就要起程。孝庄便把利害关系跟顺治说了。

她说道:“皇上执意要出家,我便没有办法在奉劝皇上了。但是皇上一旦出家,从此便和我大清皇室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可曾想清楚?”孝庄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心已定,母后就不要再劝我了。”顺治把朕改成了我,孝庄听得很清楚,这说明他已经完全放弃了皇位。

孝庄说道:“皇上出家不能公之于世,为了我大清的声誉,我必须对外宣布皇上患了疾病‘驾崩’的消息,并让三皇子玄烨继承皇位,你觉得可妥当?”

顺治点头说道:“玄烨很聪明,我先前也曾想过立玄烨为太子,希望在我走后,母后多扶助玄烨,我也心安了。”

孝庄没有说话,心中涌出一阵酸楚来。

几天后顺治皇帝宣告天下,立玄烨为太子。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四,顺治秘密离开了京城,身赴五台山削发为僧。就在此时,孝庄太后宣布了顺治患疾“驾崩”的消息,这个消息震惊了满朝文武。苏克萨哈顾虑的并没有错,有些人开始趁机作乱,但都被其后扶助康熙的四大辅臣压了下去。正月初九,不满八岁的玄烨身着孝服坐在了紫禁城金銮殿的宝座上,他就是后来的康熙皇帝。

孝庄太后可谓是用心良苦,从辅助顺治继位,再到扶助康熙继位,都显示出孝庄太后不一般的处事能力来,这或许是被形势所逼迫的,她是在无奈中前进。顺治出家,玄烨继位,本是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却被孝庄太后用很巧妙的办法掩盖了下来。朝廷中的官员都认为,顺治皇帝是患疾驾崩,玄烨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皇位,且不知,“驾崩”的顺治皇帝已经远离京城身在五台山念诵经文了。孝庄太后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她的智慧让后世的人敬佩至极。

第五章 清宫疑案 4、韬光养晦,不做众矢之的

康熙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在位六十一年,削平了三藩,大败准噶尔贵族噶尔丹,与俄国签订《尼布楚条约》,功勋卓越。他解决了国家大事,却无法解决家庭内部的事。他的后半生一直为立太子之事痛苦不已。康熙十四年,康熙立二皇子胤礽为太子,但胤礽处事鲁莽,让康熙很失望,于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废了太子胤礽。康熙有三十五个儿子,太子被废后,他们开始争夺太子之位,在当时的朝野中掀起一阵风波。无奈之下,在康熙四十八年,重新立二皇子胤礽为太子,康熙的本意是经过这次教训胤礽应该会痛改前非,珍惜这次机会。这样一来,也避免了皇子们争夺太子之位。但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落空了,胤礽和先前没什么区别,仍旧是我行我素,甚至拉帮结派形成了一个太子党,其余皇子也都有自己的势力。一场宫廷争夺太子之位的暗战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展开了,康熙又一次面临着抉择。

皇四子胤禛在这种情形下,并没有加入争夺太子之位的行列,在诸皇子拉帮结派闹腾得正凶的时候,胤禛已经悄悄地置身事外。胤禛的一个幕友戴铎曾跟他说,做皇帝的儿子很难,动作过露锋芒,容易让皇帝起疑;无所事事,又会让皇帝觉得你是一个没有雄才大略的人,肯定会被放弃。胤禛把戴铎的话放在心里揣摩,他总结出四点来:第一,诚孝为先;第二,友爱兄弟;第三,勤慎敬业;第四,戒急用忍。他认为只要把这四点做到了,自己自然就会避免一些麻烦,从而获得皇上的赏识。

康熙五十一年,二皇子胤礽的太子之位再次被废。康熙很伤心,他在宣布谕旨的时候说:“胤礽一再让朕失望,不但没有痛改前非,珍惜眼前的机会,反而变本加厉做出众多不法的事情来,朕对胤礽的心已经死了。”这段时间康熙的心情很难过,连续七天七夜不思寝食,不吃不睡。由于过于伤心,康熙得了中风,右手不能写字,用左手批阅奏章。诸皇子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太子的再度被废进一步地加大了他们的行动。

胤禛在府中忙活了一天。他听说皇上喜欢吃拔丝芋头,就命厨子精心烹饪了几道芋头菜,亲自端着来到乾清宫。康熙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一尺来高的奏折堆积在案头,康熙的神色很不好。胤禛敲了敲门,康熙应了一声,放下了批阅奏章的笔。

胤禛端着菜走进了御书房说道:“父皇政务繁忙,切莫累坏了身子。听说父皇喜欢吃这拔丝芋头,儿臣就亲自下厨做了献给父皇。”

康熙脸色有所好转,说道:“难得皇儿有这般孝心,朕心里万分欣慰。没想到你还会烹饪菜肴。”说着用手掀开了盘子盖,一股芋头的清香顿时溢了出来,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朕好久没有嗅到如此香溢的拔丝芋头了。”

胤禛说道:“父皇忙于政事,自是缺少了一份清闲,哪能和我们一样。儿臣无所事事,翻书翻乏了,心里就想着做别的事。现在做的这道拔丝芋头,就是儿臣在《食谱》里摸索出来的。儿臣虽然不能减轻父皇的压力,但也想为父皇做些小事情,也算是儿臣尽了孝道了。”

康熙用筷子夹起一块芋头,放进嘴里嚼了嚼,对胤禛说道:“这菜味怕不是一两日能做出来的,想必皇儿准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吧?”

胤禛谦逊地点了点头,说道:“准备了一个多月,请教了不少膳房里的师傅。儿臣先前没想到这一道道菜做起来说法讲究还很烦琐,于是就记在了本子上,每日闲下来,就试着去做。父皇,您觉得味道如何?”

康熙笑着说道:“刚吃了一口,便激起朕的食欲了,这两盘菜朕怕是要吃个干净了,呵呵……”康熙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有侍奉在外面听见了,心想,皇上今天的心情难得这么好,不知是所为何事。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胤禛吐出了一口气。康熙以为废了皇太子之后,诸皇子之间的矛盾可以缓和,恰恰相反,诸皇子争夺储位的斗争,反而越来越严重。在这个时候,以八皇子胤禩为核心的一派,积极钻营,精心谋划,想取得皇太子的地位。支持八阿哥的贝勒、大臣有许多。他们认为,在皇上废除太子之后,八阿哥胤禩是最适合继承太子之位的人选。有一次康熙想征询大臣们的意见,朝廷大臣也觉察到皇上对八皇子的印象比较好,大学士马齐等人分别写了一个意见,希望推举立八皇子为太子。这一下帮了胤禩的倒忙,康熙心想,刚刚废了一个太子党,现在又冒出一个八皇子党。他心中生气,惩罚了进谏的大臣,对八皇子胤禩也逐渐疏远了。这些事情胤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再趁势做出什么举动来。这时十三阿哥胤祥来找胤禛,说要推举他。胤禛婉言拒绝了,他说道:“我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哪敢自命不凡。诸位皇兄弟,随便寻出一个就比我强许多,我能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已经很不错了。”

胤祥说道:“皇兄这样说未免也太谦逊了,我也是觉得现在是个机会,而皇兄也确实有这样的实力。胤禩现在刚刚失利,皇兄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敢保证只要皇兄用些劲,这个太子之位非皇兄莫属。”

胤祥的话颇具诱惑力,胤禛确实有些心动了,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幕友戴铎的话,这种想法又被自己压了下去。他笑着说道:“皇兄弟之间这样暗里较劲,总会有受伤害的一方、有得利的一方。这样做,即使谋取了太子之位又能如何呢?父皇自有自己的想法,想立谁为太子,谁便是太子。不想立谁,谁就是再怎么折腾也白搭。胤禩便是个例子,他太过于心急了,落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吧!”他抬头朝窗外看了看,接着说道:“兄弟之间不应该这样,钩心斗角,相互利用,只会使手足之情破裂。我们现在应团结一致,不要把一些事情看得那么急迫,父皇自当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父皇的眼睛是雪亮的,能看不到么?”

胤祥无言以对,心想这次怕是白来了,但仔细一想胤禛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自己忙活了那么长时间,确实没落下什么好,于是便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康熙会不定期地给诸位皇子布置任务,从任务中检验各个皇子的处事能力。胤禛对这种事看得很谨慎,只要康熙把任务布置下来,不管是什么,胤禛都会很细心地去完成。他认为既然做就要做好,做个样子的话,还不如不做。

康熙让胤禛写一份折子,是关于民生的,胤禛没有随便地对付过去。他深入民间,了解农民的生活,获取了实质性的第一手资料。所以在给康熙上折子的时候,胤禛的折子就显得很突出,和其他皇子呈献的折子完全不同。康熙看了以后,夸奖了胤禛,说他的折子写得很详细,也很切实。

乾清宫的后花园是个清雅的地方,各种花草树木一应俱全,刚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胤禛就感觉心旷神怡,精神甚佳。康熙在亭中坐着,旁边的侍者正在缓慢地摇晃着扇子。康熙摆了摆手,侍者把扇子收了起来,起身退下去了。

康熙说道:“胤禛,朕今日找你来也没别的事情,邀你一同和朕过来赏赏这后花园的景色。朕这些日子,心里闷得慌,想找人诉诉心里话,皇儿能理解朕么?”

胤禛有些激动,今天来面见父皇,是来交功课的。康熙说,宫室里太沉闷了,想到外面走走,问胤禛是否愿意一同前往。胤禛当然求之不得了,急忙答应了下来。

“父皇日理万机,操劳过度。儿臣如果能替父皇分担一些就好了。”胤禛真心说道。

康熙看着亭外河面上的一丛荷叶,荷叶上落了几只麻雀,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声音十分悦耳。康熙咳嗽了一声,把麻雀惊飞了。他说道:“朕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身体一不好,心里的事情就会一股脑儿全都压下来。朕眼睛还没到老花的程度,有些事情自然还是能看明白的,你平日的表现,让朕心里感到踏实。你和其他皇子不同,这是朕最为欣赏你的一点。但是……”康熙把这句话拉得很长。“皇儿这样做有目的么?”

康熙的这句话有太多的试探性和怀疑性,胤禛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脸色变了变,说道:“儿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把认真、谨慎当做座右铭,不知道父皇的话意是指什么?”

康熙正色说道:“朕想要重新立一个太子,你觉得诸皇兄皇弟中谁最合适?”

胤禛说道:“知子莫如父,父皇自然心中早就有人选了,儿臣不敢妄自猜测。”说完这句话,胤禛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康熙不禁松了口气,不再说话。他站了起来,用手扶着亭子的护栏,朝后花园的深处看去。胤禛的话在康熙心里荡漾着,在众多皇子中,胤禛确实很特别。这让康熙感到欣慰,他很欣赏胤禛,包括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无形中透露出了一股仁慈宽厚的气息来,这不正是一个帝王所要拥有的么?康熙想。

胤禛的做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得不这样说。他的幕友戴铎一句劝言,让胤禛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诸皇兄弟争夺太子之位,是个很愚蠢的做法,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而重蹈胤礽的覆辙。但是如果默默无闻,又势必会让皇上或者其他人瞧不起自己。于是他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就是不与其他皇兄弟一样拉帮结派;严格要求自己,对皇上给予的功课要认真完成;以孝为先,并与皇兄弟之间处好关系。虽然表面看似烦琐,但其作用效果是很明显的。如想让自己得到别人的认可,首先必须约束自己,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胤禛这样做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做铺垫,不管是成或者败,只要做了,结果便不是坏的。

第五章 清宫疑案 5、改遗诏,雍正得皇位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在畅春园斋戒期间病故,康熙突然死亡,从生病至死也没有口谕说让谁来继承自己的皇位。于是有一部分皇子开始行动起来,想趁着这个空虚的时机,夺得皇位。事与愿违,还没等他们行动,一个惊天的消息突然传了出来。康熙临终前曾立了一份遗诏,遗诏中指明了将由谁来继承自己的皇位。这份遗诏由康熙的心腹大臣隆科多掌管,诸皇子的心全都悬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聚向了隆科多,聚向了隆科多手里的遗诏。

康熙的死对胤禛来说并不突然,自康熙患病时期,胤禛曾多次去畅春园探望,并在那时结交了康熙的心腹大臣隆科多。隆科多告诉胤禛,先帝已经立下了遗诏,遗诏中指明皇位的继承人是十四皇子胤祯。这一消息让胤禛顿感意外,原本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康熙的欢心,能够顺利地继承帝位,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胤禛得知这一秘密消息后,并没有显出惊慌的样子来。相反,他很镇静,他想到,十四皇子胤祯目前在蒙古与准噶尔部战斗,不会知道先帝逝世的消息而返回京城。而其他人也全都蒙在鼓里,不知结果。这对自己而言,恰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十四皇子、四皇子,两个对比无非是差了一个“十”字,如果把“十”改成“于”,那么遗诏就变成“传位于四皇子”了。想到这里,胤禛便生出一个主意来,可以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午夜时分,胤禛去了畅春园,畅春园虽然已经派重兵戒严了,但是以皇子的身份进去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诸皇子这会儿应该都在睡梦中,他们只会在大白天成帮结伙地闹腾,那样闹腾有结果么?胤禛心想。

畅春园的守卫正睁大眼睛把守着,隆科多曾严厉命令卫兵,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畅春园,否则就掉脑袋。卫兵现在很困,却不敢打盹,困了就使劲揉揉眼睛。他刚揉了下眼睛,就看见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卫兵用长枪对准来人喝道。

来人是胤禛,他对卫兵笑了笑说道:“我大清有这样尽忠职守的卫兵,让本贝勒感到欣慰啊。”

卫兵一听是贝勒,把脸凑近一看,立刻变了一副笑脸,说道:“原来是四贝勒来了,不知道四贝勒这么晚到畅春园有什么事?”

胤禛变脸道:“有什么事,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么?”

卫兵说道:“贝勒有所不知,隆科多大人曾给小人下了一道死命令,说是不能放一个人进来,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

胤禛摆了摆手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和隆科多约好了今晚见面,他没跟你说么?如果你不放我进去,耽误了大事,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走进畅春园的时候,胤禛不禁笑了笑,他想,隆科多真是过于谨慎了。一个畅春园竟然派了这么多卫兵严密防守,是为了先皇的遗体,还是那个遗诏?或者两者兼有吧。想着他走进了畅春园的内堂,刚好隆科多从内堂里走出来。隆科多表情有些惊讶,说道:“四贝勒?”

胤禛笑着说道:“怎么了,很吃惊么?”

隆科多说道:“不知道四贝勒会在这个时候来,请内堂说话。”

内堂里有些昏暗,有个侍者正在擦桌子。隆科多摆了手,侍者退了出去。隆科多见侍者走远了,问道:“四贝勒这么晚驾临畅春园,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胤禛说道:“很重要,前些日子你曾跟我说过先皇遗诏的事,我心里便一直琢磨,结果还真琢磨出一件事来。先皇在遗诏中指明十四贝勒胤祯继承皇位,你觉得可行么?”

隆科多没听明白,问道:“四贝勒的意思是?”

胤禛说道:“你我相交多年,关系就摆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没什么忌讳。如果十四贝勒继承了皇位,恐怕对你我二人都是个威胁,特别是对大人。自古有句传言,不知道大人听说过没有?先皇去世后,后继位的皇帝首先会做出一件事情,便是想办法把先皇身边的重臣一个个除掉。”

隆科多脸色骤然一变,说道:“四贝勒的话外之意是?”

胤禛的脸色也变了,他说道:“改遗诏!”

隆科多早就猜出胤禛会有夺取皇位的想法,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这个……”隆科多不禁皱眉道,“刚才四贝勒说得固然有理,我也很顾忌这点。但是如果您要是用改遗诏的法子,是不是有点太……”

胤禛摆手说道:“遗诏的内容只有你知我知,即便是改了,旁人最多心有不甘,产生怀疑罢了。他们能一口咬定这遗诏是改过的么?咱们这样做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我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大人还顾虑什么呢?”

隆科多沉默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四贝勒说得都很有道理,就按照您的方法做吧。”

夜很寂静,有微风掠过,夹杂着浓烈的香烛味飘散于畅春园内。隆科多从内堂里走了出来,快步向康熙的灵堂走去。步入灵堂,他心里竟然生起一股骇意来,康熙躺在棺内,表情安详。隆科多松了口气,在灵堂前拜了三拜。他走到灵堂的后面,从一只檀木匣子里拿出一个黄布卷来。接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支毛笔,展开了布卷。手有些哆嗦,他用另一只手扶住,在一个字上添了两笔。

第二天,隆科多宣布了先皇康熙谕胤禛即皇帝位的遗言,轰动满朝文武,尤其是诸皇子阿哥,遗诏的内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先皇竟然让四贝勒继承皇位,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有不少人对此事产生怀疑,八贝勒胤禩召集了众贝勒和大臣浩浩荡荡地来到乾清宫,胤禩猜测遗诏肯定有问题,隆科多嫌疑颇重。

隆科多手持遗诏,面色庄重。他说道:“先帝驾崩前,曾与臣有过交代,让臣务必在宣读遗诏前先阐述明白。先帝立胤禛继承皇位很早就有这个决定了,并非一时之意。”

胤禩说道:“此话说得过于简单了,所谓遗诏是先帝临终前写下的诏书。闻听大人宣布遗诏立四贝勒胤禛继承皇位,我心中很是有些费解。我也曾和先皇有过交谈,先皇虽身患病,却是清醒的。他跟我说,要立十四贝勒来继承皇位。如今忽然立胤禛继承皇位,其中必定有可疑之处!”

隆科多说道:“八贝勒话有些偏激了,如若不信,臣可把遗诏公之天下,真假自当分明。”

胤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胤禛站出来说道:“遗诏上让我继承皇位,是先皇之意,我便无须做解释了。”

胤禛的这句话有些分量,殿下有人不服,又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沉默。

胤禛见殿中静了下来,说道:“先帝遗诏有言:任命贝勒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为总理事务大臣,封胤禩、胤祥为亲王,召十四阿哥胤祯与胤礽之子弘曙快马加鞭回京,十四阿哥的大将军印敕暂时交由平逆大将军延信署理,派延信驰驿甘州,代理大将军印务,并会同年羹尧管理西路军务、粮饷和地方事务,同时关闭京城九门。”

胤禛刚宣布完,殿下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这分明是想要剥夺十四贝勒的军权。”

“那为什么还要关闭京城九门哪?”

“还用问么,当然是怕十四贝勒不听遗诏之言,率兵闯进京城来,闯进京城不就乱套了么?”

“我看十四贝勒未必会相信遗诏。”

“我看,十四贝勒或许是赶不上了,就算他现在赶过来,时间也不允许了。”

……

胤禛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两日后将正式颁布遗诏。”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诸贝勒大臣虽然大多数心中有疑惑,却也无可奈何。静下来,他们有的想,或许真是自己想得过多了,先帝让谁继承皇位,谁就是未来的皇上,没有什么可怀疑的,遗诏还能有假么?擅改遗诏?不可能,想想就觉得荒唐,看来先帝是真的立四贝勒继承皇位了,再想想先前的顾虑,有些人就感到后怕,生怕胤禛继位后,再反过头来追查此事。

十六日,颁布遗诏,满朝文武均到,诸贝勒中,除了十四贝勒胤祯在蒙古攻打准噶尔部外,全部到齐。

十九日,胤禛登上皇帝宝座,并祭告天地、太庙、社稷,京城在这个时候解除了戒严。

二十日,胤禛在太和殿登基,接受百官的朝贺。

康熙病逝,对大清而言选立新主是当务之急。康熙生前就料到自己大限已到,所以提前把遗诏立好。他选立的是十四皇子胤祯,此时胤祯在攻打准噶尔部,对京师发生的重大事情一概不知。胤禛身处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占了优势。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胤禛便利用这一点施展了一番,篡改遗诏,拉拢重臣隆科多、年羹尧,当然都是秘密进行的。当事情逐渐显露的时候,胤禛已经稳稳当当地得了皇位,那时候即使有人心有不甘,也只能把不甘埋于心中。可见,胤禛做事心机颇重,在众皇子中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

第五章 清宫疑案 6、先下手为强,囚禁抚远大将军

雍正刚刚继位,朝政一时还处于不太稳定的状态,他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自己虽然得到了皇位,但是亦有不少人存有疑心,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举动来。雍正把利害关系排了一下,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了,他就是胤祯,自己继位的时候曾发布过召胤祯速回京师的旨意,如今过了这么多天,胤祯应该也快到了吧。他接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很吃惊,很气愤。雍正经过暗地里调查后发现,胤祯的关系网也很庞大,胤祯来京势必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威胁,不让胤祯入京,对自己威胁更大。雍正经过一番深入了解,最终作了一个决定,先下手控制胤祯,从而避免以上所担心的问题。

胤祯率领一队人马,马不停蹄地赶了好些天,回到京城。此时京城已经戒严,胤祯在城门外转了一圈,心里顿时生出些不甘。按常理来说,这个皇位本应该是自己的,如今却换了主,自己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胤禛,现在的雍正皇帝,对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

胤祯快到北京的时候,曾派人快马加鞭先到京城通报,告诉雍正自己已经快到京城了,问是先吊唁父皇,还是先恭贺新君登基?胤祯这几句都暗藏了对雍正继位的不满。

雍正自然看出了胤祯的话外之意,他想到,自己猜得果然没错,胤祯这次回京是怀着复杂的心态而来的,话里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又藏有一股很凌厉的锋芒。胤祯的实力不容小视,如果把胤祯关押起来治罪,势必会在朝廷中引起一阵动荡和猜疑。所以得从小步伐开始,一步一步地来,逐渐把胤祯的势力剪掉。想到这里,他马上回复胤祯,让胤祯先不要入京,而是去景陵吊唁先皇,并谕令胤祯留守住在景陵附近的汤泉,并派马兰峪总兵范时铎监视胤祯的行动。

几日后,雍正带着大臣也来到景陵,准备和胤祯一起为先皇吊唁。

康熙的灵堂设在景陵正殿,灵堂前放置了一张硕大的紫檀木桌,桌上铺了一层白布,上面摆放着各种贡品、香炉和长明灯。长明灯前一个身穿丧服的侍者专门守着,雍正进来的时候,侍者正在朝焚炉中添纸钱。焚炉中纸钱烧得正旺,本来有些阴暗的正殿,被火光所映照,殿内墙壁上闪着摇晃不定的影子。雍正小声咳嗽了一声,问侍者道:“十四阿哥有没有来过?”

侍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说是在等皇上,要和皇上一同吊唁先皇。”

雍正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大殿,吩咐身边的人马上去汤泉请胤祯前来景陵。

雍正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心想,胤祯这是在和自己耗。雍正在景陵周围转了转,心情有些急躁,自己是当今皇帝,却要等他?他弯腰拾起地上一根枯木,用手“咔吧”一声撅断了,他使劲把两截枯木丢进了林子深处,没有听见枯木掉在地上的声音。这时有人来报,十四阿哥已经到了。雍正便转身朝正殿走去。

胤祯在殿内站着,看到父皇的灵柩,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上,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胤祯发自内心的伤感。他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擦拭掉,脑中闪现出从前的画面来。父皇曾经对自己是多么信任,关心自己,把兵权交给自己征讨准噶尔部,那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信任和嘱托。他从先帝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将来,那把闪着金光的龙椅和锦丝龙袍都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归自己所有。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过于突然了,皇位的继承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四阿哥胤禛。他现在已经成了皇上,穿上了龙袍,坐在了龙椅上。

雍正走进正殿的时候,胤祯已经出来了。他在远处给雍正叩了几个头,却并没有向雍正请安、祝贺。

侍卫拉锡见此僵局,急忙走到胤祯面前,拉着胤祯的手,让他过去。胤祯一甩手,大发雷霆,疾步走到雍正面前,斥责拉锡无礼:“我是皇上的亲弟弟,拉锡竟对我如此无礼!如果我做的不对,请求皇上处分我。如果皇上认为我做的没有错,就请把拉锡正法,以正国体。”

胤祯大闹灵堂,雍正很恼火,他把身子背过去,看了看灵堂,又转过身看了看胤祯,厉声道:“朕与你来这里干什么来了?是过来因为一些小事情来正法人么?父皇过世还不足七日,你抬头看看灵堂,父皇就躺在那里,父皇正在看着我们,听着我们的话。你心中有何不快,也不能在为父皇吊唁的时候闹。”雍正喘了几口粗气,接着说道:“朕现在便把你的王爵撤掉,降为固山贝子,这惩罚对你而言已经算是轻的了!”

吊唁仪式在一种很紧张的氛围下结束了,胤祯脸色通红,没和雍正说什么话,便回汤泉去了。

雍正不知是喜还是忧,为先皇吊唁时,胤祯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了,给了自己对其进行惩治的机会。他想到了胤祯说的话,亲兄?雍正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是亲兄,有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么?没有,有的只是仇恨。胤祯对自己的仇恨不知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个先入为主的做法,让雍正觉得很别扭,但是已经无法收回了,当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这颗种子已经埋下来了。

胤祯的势力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明面上表现得很安分,但暗里扬起的波澜已经很汹涌了。

雍正二年八月,胤祯在家中私造木塔。雍正获悉后,马上派马兰峪总兵官范时铎进行搜查,强行令其交出。胤祯气愤难忍,当晚在家中狂哭大叫,几里之外亦能听清,直到半夜才止。

雍正三年十二月,雍正见时间已经成熟,便指示宗人府参劾胤祯在任抚远大将军期间,曾经违背先帝训示,任意妄为,带领军兵扰乱地方民众,克扣贪污粮饷等罪状。这本是雍正心中早就想好的,和宗人府官吏秘密商谈了一次后,第二天宗人府中就派人进谏雍正,把控告胤祯的罪状一一列了出来。

胤祯当然不服,无缘无故给自己扣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心中恼火至极。他强行闯进了紫禁城,面见雍正说道:“皇上这样盲目地给我定下这些罪,我不能接受。”

雍正端坐在龙椅上,厉声说道:“朕自当是按据论罪的,先前朕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些事来,如今,处处都有揭发你的人,朕便是再相信你,也无法不去接受这些事实。你可以为自己辨别,朕自当听着,如果你说得有理,能证明那些人是在诬告你,朕便把那些人以欺君之罪论处,决不留情。如果你讲不清楚,那么朕只好将你治罪。”

这是雍正走的一步绝妙之棋,胤祯当然明白,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胤祯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便无话可说了。事已至此,皇上就定我的罪吧。”

雍正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手扶在了龙椅的把手上,说道:“据先前之罪,朕将你的固山贝子之职降为镇国公,并禁锢于景陵附近汤泉。”

雍正并没有因为解除了胤祯对自己的威胁而感到多么欣喜,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悲哀。他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雍正一个人在金銮殿外的玉柱前静站着,夜幕降临,一切都变得模糊了。雍正用手擦了下眼睛,转身步入了殿内。

第五章 清宫疑案 7年、藏弓烹狗,计杀年羹尧

雍正继位后,清廷政权并不稳固,朝中仍有不少大臣心存猜疑,尤其是以八王爷为首的一派在朝中更是不可一世,暗中通贿各官员,其势力已经不容小视。雍正因为刚继皇位,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值得信赖的人。雍正在继位前就曾考虑到过这个问题,为防患于未然,他结识了两个当时地位极重的人物——隆科多和年羹尧。隆科多在京城握有重权,年羹尧在外也握有兵权。有了他们两人从旁扶助,雍正在朝中逐渐站稳脚跟。雍正随即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年羹尧独揽军权,身在京外,这对雍正来说无疑又形成了一种威胁,成了雍正皇帝一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作为一国之君,为了江山稳固,中兴大业,就必须把军权和财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雍正想到,如果继续让年羹尧拥有这么大的势力,万一哪一天被八王爷所用,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现在年羹尧已是军权独揽,权倾朝野,明着让他交出军权,显然对朝内和朝外都不好交代,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来。雍正经过反复琢磨,深思熟虑,认为只有借机杀了年羹尧,军权才能顺其自然地回到自己手里。而且还能杀一儆百,极大地震慑朝野,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帝位,不能不说这是一个一石数鸟的上策。但要杀死年羹尧,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雍正决定采用欲擒故纵的办法,一方面继续以“感恩”的举动对其褒奖吹捧,让他头脑膨胀,忘乎所以。另一方面也对他的一些不守臣节、目无君上的行为进行劝说,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这样一来,必然就对外形成了“妄”与“劝”的两个极端,结果可想而知,杀死年羹尧在道义上来讲,自己是为大清铲除了大患,天下人不但不会指责,反而会拥护自己。

年羹尧很狂妄,他认为,当今圣上得帝位,很大程度上借了自己的力量,皇上应该给自己赋予更大的权势。现在皇上赏赐的一切和自己内心的那个目标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年羹尧心有不甘,他觉得这样下去完全是一种没有意义的生活,平稳只会给自己带来限制。

一天,年羹尧在书房待了会儿,翻了翻诗集,觉得没啥意思,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川陕的气候有些冷,五月天,满眼尽是一片萧然荒凉之色。年羹尧开始怀念从前的生活,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拼杀的人,自己很难在这种状态下生活,战场是自己的起点,也是自己的归宿,他想道。这时有人迈着急匆的步子走过来,脚步虽急,神色却是喜的。那人走到年羹尧近前,躬身道:“大人,京城来讯,皇上言明说,西安或西安周边一带不管官衔多大,都要听候大人的调遣,为此皇上还亲自写了一份手谕,请大人过目。”

年羹尧的表情很平静,这让报事的人感到不解,他原本以为年羹尧会为此事大庆一番,给自己些好处。看到眼前年羹尧这副表情,那人心想,肯定是没戏了。果然,年羹尧接过皇上的手谕看了看,就把它卷住了。他朝那人摆了摆手,那人便心有不甘地回去了。手谕是由很名贵的丝线制成,手感很柔滑。这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东西,不仅这个,有很多东西都是皇上专属的,年羹尧心里突然涌出一个想法来,这个想法让他沉闷的心开始有些膨胀,久违的“怦怦”心跳声改变了他的表情。皇上这个天下,有一半是自己为他争过来的,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去想,自己都不能在这样平静甚至平庸地过下去了。

雍正此时也在心里琢磨,年羹尧此时是什么感受,经过这么多年的交往,雍正很了解年羹尧的性格。所以在写那个手谕的时候,雍正也在试着去想年羹尧会怎么想。权势?多么沉重的一个字眼,满朝文武谁不想拥有它,年羹尧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胃口会更大些,他不拘于小利,他的目光放得很长远,雍正心里清楚。

“皇上,我觉得您这样做未必是一件好事。年羹尧手握兵权,并且身居在外,你把这么重的权利交给他,就不怕他图谋不轨么?”隆科多提醒道。

雍正的脸色红润,语言也很缓和,他说道:“朕不但不怕,还很期待。年羹尧在朕继位的时候着实出了不小的力,可以这么说,没有年羹尧的帮助,朕的这个皇位恐怕也成别人的了。我赋予他更大的权力,也是对他的信任。当然如果他违背了朕,朕不是聋哑之人,自会清楚。所以一旦他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事来,朕自当会就事论处,不徇私情。”

雍正的话外之意隆科多自然是听明白了,皇上这是在欲擒故纵,在寻年羹尧的把柄。年羹尧已经成了皇上心中的一个疙瘩,皇上必然会想着法子去解开它。隆科多心里有些发寒,皇上的这个办法放的线太长了。

雍正看隆科多脸色有些发沉,便问道:“爱卿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生病了么?”

隆科多急忙摆手说道:“臣自生来便是一副硬朗的身板,没得过病。只不过是在担心皇上,这样做会不会受到反噬,皇上还是要三思啊。”

雍正笑道:“自古有言,人无自知之明,岂避飞来横祸。老天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像爱卿的身板一样坚不可摧。但是现在,我要给他创造疯狂起来的必要条件,这个条件就是权力,没人会因为权力太大而感到懊恼的,你明白么?”

“臣愚昧,经过皇上讲解现在才顿悟。”隆科多小声说道。

年羹尧吩咐手下人修建将军府,要气派,模仿紫禁城的格局去重修府邸。经过两个月的修建,将军府已经完全面貌一新,初来乍到的人冷不防看到,还以为自己误入了皇宫。年羹尧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修葺完府邸,年羹尧把远近的大小官员全都请到了府上大摆宴席,前来恭贺的官员有很多,来时都带了重礼,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将军,您这府邸够气派啊,都快赶上京师了。”有人恭维道。

年羹尧笑着回应道:“这话说得过了,就算再好也无法同京城的紫禁城相比。如今天下太平,我也能静下心来为自己做点事,弥补些失掉的东西了。”

“将军说的对,像将军这样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在朝中恐怕也寻不出第二个来。其实想来,皇上给将军的并不多,将军原本可以得到更多的……”

年羹尧摆了摆手,心说,眼前这人说得未免太露骨了。如果让小人听了去,禀告皇上,自己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言重了,我哪里有这样的能耐?皇上这样做,其实就已经相当照顾我了,我哪里还敢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呢?”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不免也有些认同那人的话。

宴席持续到很晚才告结束,年羹尧把来人一一送走,转身回来,看到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宴席,现在已经人去宴空了。十几张桌子,五十多把椅子,还有桌上数不尽的碗碟,凌乱地摆放着。人本就是虚伪的,他们在宴席里一味吹捧自己,而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必定会再反过来说自己的不是。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他感觉到。人们过于殷勤,其实就在无形中暗指了一层意思。回到府中,年羹尧的脑袋还有些发晕,酒劲还没下去。有侍者过来张罗床铺,被年羹尧痛斥了一顿,退下去了。

视线在床铺上移动,大黄色的床单上纹绣着龙的图案,还有帐幔也是大黄色的,左边是龙,右边是凤,龙凤呈祥。还有房间里的摆设,总能给他心中带来一股压抑感,他渴望这种压抑感。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帐幔上龙的图案,心里有些激动。

年羹尧摆设宴席大请官员的事情传到了雍正的耳朵里。雍正心中气愤,在御书房里闷了半天,忍不住让人去招那几个心腹大臣。雍正觉得自己有些暗喜,年羹尧已经初露锋芒了。雍正想,朕给你一片天,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在心里把事情过了一遍,脑中顿时蹦出一个主意来,有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既然你年羹尧这么急,朕便提前把事情给了结了。雍正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窗外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心腹大臣们请安的声音。

雍正摆手赐座给前来的三位心腹大臣,有隆科多和两位军机处的大臣。隆科多问道:“皇上这么急召臣前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么?”

雍正面色严峻,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朕听说年羹尧在西北很猖獗,召集当地文武官员在府中请宴,朕心中就感不妙啊。”

隆科多说道:“西北方面的事,臣也有所耳闻。年羹尧倚仗着皇上给予的特权,确实做了不少罪事,当地官员是敢怒不敢言,也就给了年羹尧更大的胆子。”

雍正点头说道:“朕本是很迁就年羹尧的,毕竟他也为我大清立下功劳,但有些功却不能抵过。朕反复想过,对年羹尧不能问罪,朕想牵制他。”

“牵制?”

“朝中有位名叫蔡珽的大臣,我想三位应该不会陌生吧,朕查过,蔡珽算来应是年羹尧的长辈。朕决定把蔡珽派遣到川陕去,让其任四川巡抚,约束年羹尧的势力。年羹尧不是傻子,应该能猜出朕的用意来,会收敛自己。”雍正解释说道。

隆科多和另外两位军机大臣闻言纷纷点头,认为他的这个决定是可行的。雍正心里没有这么想,这么做是必须要走的一个形式。调派官员必须要同军机大臣们商议才可行,只要得到他们的认同,这一切就都好办多了。以年羹尧的脾气,必定会做出些鲁莽的举动来,雍正伺机等待着年羹尧的这个举动。

蔡珽来川陕担任四川巡抚,把先前年羹尧制定的制度来了个大转变。年羹尧气愤至极,去找蔡珽。蔡珽闭门不见,派出一个侍从告诉年羹尧,巡抚大人生病了,不想见客。年羹尧吃了闭门羹,心中自然不甘,他回到府中先是生了一顿闷气,把房间里的东西扔的扔,砸的砸。心想,蔡珽啊蔡珽,皇上派你来协助我,你却非要跟我对着干,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他想着,起身召集了一队人马,来到蔡珽府中,把蔡珽杀了。事后,他写了一份奏折呈给雍正,奏折中言道:蔡珽来四川任巡抚不到十日,其贪婪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乱收赋税,坑害百姓。臣看在眼里,觉得蔡珽此人必须严办,便先斩后奏,望皇上明察……

奏折的真伪暂且不说,年羹尧在心里是有这个把握的,他认为皇上必定不会追究此事。但是他想错了,奏折送入京城不到两日,雍正便派遣了一队人马带了圣旨来到川陕。

圣旨上的内容让年羹尧心中翻腾了好一阵,他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蔡珽是朝中忠臣,年羹尧无故杀死朝廷命官,并呈奏折谎报其行,罪加一等。立即动身回京师听候审判,不得有误,钦此!

年羹尧到了京城,雍正并没有见他,而是派了刑部的一位官员手持谕旨见了年羹尧。

刑部官员说道:“年羹尧开列九十二款大罪,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五条,欺罔罪九条,僭越罪十六条,狂悖罪十三条,专擅罪六条,贪婪罪十八条,侵蚀罪十五条,残忍罪四条,忌刻罪六条。皇上念你曾为大清立过不少战功,本该凌迟处死,诛九族。现改为自裁,赐白绫一条……”

年羹尧在地上跪着,心中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对待自己。白绫系在了梁头,挽了一个死结。

“年将军,时辰到了。”

“皇上不会这么做的,他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皇上会想明白的,再给我点时间,皇上肯定会再下旨意,派人过来取消这个决定。”

午时已过,执刑的人催促道:“年将军还是不要等了,皇命不可违,年将军还是上路吧。”

年羹尧把脖子伸进了白绫里,心里腾起一阵悔意。

年羹尧死了,雍正不禁松了口气,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回头想想,对年羹尧这件事,一步一步走得虽然缓慢却也达到目的了,“欲擒故纵”,雍正缓慢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历史上多少良臣名将没有倒在敌人的面前,最后却被自己效忠的那个人了结了生命。那个功成身退的陶朱公很早就留下了告诫,后人还是一再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它的正确性。就像年羹尧一样,雍正的一句“欲擒故纵”道尽了其中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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