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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略红楼》


第一章:荒诞的梦

“哎!哎!哎!罪过罪过,三子,你怎么能做这些糙事啊,你是有功名在身的”,篱笆栅栏外一个老太太丢下簸箕,“偶弥陀佛”的声声告罪着。

“老婶子,我在床上都躺了三天三夜了,浑身骨头都快散了”,一位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无奈放下手里的斧头,将劈好的柴火踢到一旁,看得老太太眼角直抽抽。这当下但凡自认为是个读书人的哪个不是端着身份,把自己当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再不济的,也举止讲究,符合礼数,哪像眼前的三娃子这般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也没有了。

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叫林正松,名字寓意很好,青松且正。是花了一篮子鸡子才请宗族里老一辈的读书人起的。原本整个林氏在这扬州乡下的安阳这片地方也算是个不小的家族了,大大小小的也百十号人,据说还跟城里的林大官人有些渊源。不过天有不测纷纭,人有旦夕祸福,偌大的林氏宗族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转眼间也是灰飞烟灭。

那日,恰逢林氏里最老资格的一位前族长过八十大寿。这可不得了,在这个人过花甲已是上天赐福,如今天下普遍信奉孝道,能过古稀就是官府都要派人上门祝贺的年代里,活到八十那可真是活生生的老古董了。也确实,林老太爷经历了夏朝两代皇帝,现在已经是当今天子雍正帝治下的年代了。

不过林老爷子的好运气似乎在八十大寿这天也到了尽头。当今天子御下的天下并不算太平,大大小小的动乱时不时刺激着当朝统治者的神经。苏扬这一带富庶之地本就是整个夏朝的钱仓、粮仓,自是吸引了不少潜伏在暗中窥伺的目光。

这日,扬州锦衣卫向百户收到线报,一伙从广州来的白莲教人欲往苏州征集齐钱粮,路过扬州地界,这可是上苍赐给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因此,从白莲教这一伙人进入扬州境内开始,扬州锦衣卫所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开始刺探跟踪着这一伙人。白莲教人也不愧是敢与当朝天子作对的亡命之徒,警惕性不比常人,在被锦衣卫跟踪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察觉到身后的尾巴,一路的放风筝。

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造反分子远远想不到一个等待了若干年心中渴望升官发财娶娇妻的执念。用句话来形容,现在就是老虎挡路,向百户也敢搙根虎须下来。别说自己的人偷偷摸摸跟踪被发现了,就是被面对面碰着了,向白户也要死死的贴着,等着扬州境内的锦衣卫形成合围。只要逮下这波人,甭管死活,都是大功一件。想着美好的前景,向白户似乎已经看见大红的飞鱼服向自己招手了。

白莲教这伙人带着身后的锦衣卫放风筝扬州安阳,向白户也完成调动辖内锦衣卫包围的部署,直到此时,白莲教才意识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但此时已经来不及脱身了,白莲教这伙人就想进入人群集中区域混淆视听。恰好此时林老族长举办着宗族大宴,热闹非凡,正好成了白莲教人的绝佳掩护。白莲教一伙人混进人群中后,先是制造了起火事件,造成群体混乱,四散而逃。正当白莲教一伙人也准备乘乱而逃时,没想到向百户做的更绝,直接下令锦衣卫团团围住,把住庄子的各个出口,拦截所有人,敢往外冲的,一律射杀。

前有锦衣卫,后有大火,推搡之间,发生了踩踏事件。小孩哭声,大火噼啪声,刀剑喊杀声混交在一起,一切黑暗过后,林氏族人也是七零八落,许多老人受不了刺激,在血与火中顺势去见了老祖宗。活下来的也就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子侄辈中年龄还算大的也就剩下林正松了。

林正松也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因为在当时吸入了过量的灰尘,躺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两夜,才悠悠醒来。睡梦中里,林正松觉得自己去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里的人穿着、举止都是那么的令人诧异,一切的一切都是令人费解。醒来之后的林正松在床上怔了半天,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林氏里幸存下的老人起初看到林正松这个样子,赶忙请来了乡里最有名的老郎中给松哥儿看病,要搁在平时,倒也不会这么紧张,谁一生没有千儿八百个病啊的。但是,现在不行了,松哥儿就相当于扬州林氏的独苗儿,还有几个小辈太小了。

第二章:苏州来人

老郎中看后,只说是昏迷的后遗症,缓一缓就好了。林氏的几个遗老千恩万谢送出门后,留下了林婶子照看同样剩下孤家寡人的松哥儿后,也在声声哀叹声中形单影只的回到残破的家中默默地舔舐伤口。

在床上躺了几天后的林正松梳理了理略显混乱的记忆,几天的适应,趁着今天艳阳高照,下了床,活动着僵硬的身子。这些天,林正松与林婶子住在了一起,林婶子本就是綶寡,又逢此番林氏灾祸,受宗族所托照顾松哥儿,因此也就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而林婶子说松哥儿有功名在身,是因为松哥儿以志学之年实打实的在乡试中拔得头筹,考上的秀才,等再过三年,就可以参加科举。也正是又这一重身份,宗族遗老也更加重视,因为扬州林氏以后的未来说不得就在松哥儿身上了。

逝去的人已成过往,一切丧事完毕,活下来的仍要继续生活。林氏剩下的族人们发现以往只会坐在窗檐下读书的松哥儿不见了,慢慢也学会了劈柴,烧水,甚至还能做出堪比城里大厨的吃食。没有人对松哥儿的举止感到不对劲,都认为这是家中遭逢巨变的缘故。虽说是君子远庖厨,可是松哥儿毕竟是孤家寡人,自己不动手吃啥,总不能总靠宗族里接济吧,时间久了那会被说道的,更何况宗族里也是惨淡无比。但是林正松自己知道,要是搁在以往自己无论如何也决计不会做这些事的,但是自己似乎受那个梦境潜移默化的影响,原本的一些态度也悄然改变了。

这日,林正松像往常一样,从树林里背着柴火,手里拿着一卷书,边走边吟诵着。才到回到家中的小道上,就看见林婶子站在篱笆门前,焦急的张望着,看见林正松回来了,赶紧往屋子里走去。林正松正好奇间,就发现林婶子领着一个管家穿着模样的中年人来到门口,后面还跟着暂时管理着林氏宗族事务的几个幸存的长辈。

林正松刚到门前,还未开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就弯腰做了个揖,随即自我介绍道,“在下林展,巡盐御史林大人府管家,今日特来寻林小官人前往苏州与林大人一叙”,林管家来到扬州安阳,才知道扬州林氏遭逢巨变,本以为完成不了老爷交代的任务了,却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福大命大。想到自己大人寻眼前这位林小官人前去的目的,林管家心里也不禁感叹,祸兮,福兮,真是谁也说不准啊!

林正松听得一脸茫然,记忆中可没有林官人这一人物啊,巡盐御史,这得多大的官儿,这么会指名道姓的找自己?

一旁的林氏长辈看到松哥儿的茫然,急忙的在一旁解释,原来这位林官人就是林氏宗族里流传已久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林如海,不就是梦境里被称为四大名著之一的故事里面的人物么”?林正松心里一惊,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仅仅是把梦境里面的事情就当成是一个梦,但是现在看来梦里面的事情竟有可能变成现实。林正松赶紧稳了稳心神,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向林管家回了一句,“按理我与你家大人并无联系,不知林大人找小子何事”?

“大人听闻本族之中有后进子弟考中秀才,甚是欣喜,大人乃是当朝探花出身,想要指点你一番,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机缘”,林管家自然不会说出实情,这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东西是要避讳的。

林正松一听探花二字,就知道恐怕与梦境故事八九不离十了,那么自己此番前去恐怕就是一个漩涡,不去自然没有麻烦。但是眼下情形,也没有比前去苏州更好的选择了。

“林大人相邀晚辈,自是不敢不从。但小子家中刚逢巨变,离去时日若长,怕是不妥,小子还要为双亲守孝”,

一旁的林氏长辈一听,连忙说道,“松哥儿,家中事宜族里会帮忙照应,你尽管与林管家前去”,开玩笑,好不容易苏州城里那位贵人肯搭理族里,又是这个艰难时候,虽然不知道那位林贵人怎么突然想搭理起自己这些人,按理之间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宗族情意,那位林贵人还没发迹之前,也只是扬州林氏旁支,但此时不赶紧抱紧这根粗的不能再粗的大腿,更待何时?再者,这次灾祸,扬州林氏差点灭族,要是松哥儿此番前去,能得到林贵人的青睐,那对宗族以后的发展也大有裨益的。

第三章:初临林府

“林公子,前面不远处就是苏州城了,进了城,也就到了盐政衙门”,林展一路上热心的为林正松介绍着景致。

江南这一路上的景致确实令人沉迷,连日的烟雨朦胧,雾霭层层,只有远处传来鸡犬相鸣之声。

嘀嘀嗒嗒的马蹄声敲响在泛着光泽的青石板上,两边的青瓦白墙,蜿蜒着随着河流漂向远方,女人们在河流边浣洗着衣物,谈笑之中,无不显露出江南水乡的富庶安宁。

“林管家,不用叫我林公子,我就是一个农家子弟,当不起公子这一称呼”,林正松一路上不知道纠正了林展多少次了,可是这位固执的中年管家依然这么叫着。其实也并不是林管家这么固执,而是自己的大人吩咐自己去宗族寻来这位林公子,林管家心里大概就知道老爷心中想的什么。

走到城门前,守门的两个士兵一眼就看出了马车前的林管家,赶忙让开道路。

进城后,沿着大街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之间一座高大的府邸坐落在那儿。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威武霸气,马车停下,林正松一下马车抬头只见:苏州盐政。四个烫金大字,闪光熠熠。

林管家上前叩门,大门缓缓打开,门童探出头一看是林管家回来了,连忙打开门。

“林公子,请进吧”,林管家侧过一身,让林正松先进。

门童这才看见林管家身后身材挺立的年轻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睛格外的炯炯有神,面上也没有紧张之色。

林管家也在观察林正松,见其面不改色,心里大为赞叹,不愧是老爷点名要找之人。

进了盐政衙门之后,是一道门房,有着众多盐兵把持着。靠近之后,似乎都有一股血气,显然这些兵士是见过血的,手里的矛刺也并不是摆设。

这些巡逻的盐兵看见林管家领着一个年轻人通过,林正松在打量着这些盐兵的同时,这些盐兵也在打量着林正松。待林管家领着林正松消失在拐角处,才窃窃私语起来。

“牛头儿,跟着林管家后面的那位小哥儿胆量挺大的啊,见着我们竟然一点不露怯色”,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大汗饶有兴趣的说道,

“奔三儿,守好自己的职责,多做事,少说话”,被叫作牛头儿的领队呵斥了一句

一路上,林管家又领着林正松穿过了议事厅,便来到了后宅了。亭台楼阁,鸟语花香,这里便是内宅住处了。按理,林正松作为一个外男,不便入内。但是前面有着林管家领路,至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麽麽来拦路。当然林正松这么一个外来的面孔,还是吸引了不少丫鬟小厮的各种目光。

“林公子,前面就是老爷的住处了,公子稍等片刻”,小厮掀起帘子,林管家进去通报,林正松就站在台阶上四周打量着,显然这窗沿下吊着的盆景都经过精心修剪,打帘子的小厮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半大少年,心里琢磨着林管家出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去寻来这位公子哥么。

第四章:初见林如海

“林公子,进来吧”,林管家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示意林正松进去,而自己则让打帘子的小厮离开,自己站在门外。

林正松刚一踏进门内,就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这种只有在时日无多的人身上才会散发的气味,令林正松意识到这位苏扬这一代最有权势的人物慢慢走向了末路。屋内有些暗淡,只有窗沿下倾泻下一缕阳光,林如海坐在上首的黄花梨官椅,腿上面盖着一块深紫色的苏锦。

“学生林正松,见过林大人”,林正松作揖行礼,“希望林大人身体早日康复”。

“嗯,都是本家之人,不必如此,我也算是你父辈之人,叫我伯父就好”,林如海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坐下吧,不必站着”。

在林正松坐下的同时,林如海仔细的打量着,他要为自己心中的意向作最后的决定。当听到管家听到本家宗族的遭遇后,在对锦衣卫的行事感到愤怒的同时,林如海心底还有一丝的莫名的意味。因为自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寄养在京城贾家。膝下无子一直是林如海的心病,就是挣再多的家底又能如何?本来自己听说本家里出了个秀才,同是读书人出身,明白十年寒窗苦的林如海本就有些欣赏林正松,又是本家出身,林如海就动了收为义子的念头。而现在,本家遭遇变故,父母双亲也故去,只剩下孤家寡人的林正松,对于一直遗憾无子的林如海而言有些冥冥之中上天赐予的意味。

“宗族之中现状如何”?

“父辈之中只剩下二爷和五爷,主脉子一辈中也只剩下小竹儿,小兰儿和松侥幸存活下来,现在由林家婶子照看着”,

“哼,这些贼人着实可恨”,听到宗族惨状,尽管林如海是旁支出身,也不免愤恨。

“林伯父不必伤感,松相信只要人活下来,总有一天会讨回这一笔血债”,说着林正松眼里一丝厉芒闪过。

“伯父我身体有碍,不便见客。你是我林氏子弟,这些天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前面的事就帮着伯父担待一些,过几天你林妹妹也要回来了。你匆匆赶路也累了吧。让下人带你下去洗簌休息吧”,林如海说了一会儿话似乎有些力竭,林管家听到里面吩咐,领着一个老麽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伯父保重,侄儿先行告退”,出了房间,一路上跟着老麽麽走,消化着从林如海那儿得到的信息,看来真与梦境的那个故事一般无二了,林正松默默的感叹了一声,可为什么那个故事中并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呢?难道是林如海对自己不满意,又送了回去?那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讨林如海的欢心?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不愧本心就好。林正松下定了决心,走路的步伐也就更显从容不迫了。

“林少爷,这边走,这里就是为少爷准备的房间,少爷可以先洗漱一番,老奴吩咐厨房备些晚膳”,

“嗯”,不用说,盐政御史的佣人服务水准还是很高的,房间里面热水已经备好了。

第五章:黛玉回来了(1)

林正松躺在热气腾腾的桶里面,双手扶着桶沿梳理了理在林家的见闻,“哎,这林家家大业大,可惜落得一个后继无人的局面,竟需要从本族之中寻来后生”,林正松心里正寻思着,

“吱呀”,忽然门房被打开,林正松一转头,却发现是一名翘丫鬟拿着崭新的衣物进来了,步履还有些紧张局促,脸色也有些害羞的模样,只是主人有所吩咐不能不从。

林正松顿时明白过来,这正是这些大家族的行事,看样子这小丫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

“林公子,管家让我服侍公子洗澡”,小丫鬟把衣服晾在屏风上,然后缓步走到桶边,占到林正松面前时只剩下翠绿色的肚兜。

林正松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这个当今的世道,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弟在这个年纪已经是成婚生子了。

林正松压抑了一下心浮气躁,“你不需要这样做,我自幼习惯一人”,林正松阻止了小丫鬟的进一步举动,拿走了小丫鬟手中的搓澡巾。

“不不不,求少爷不要赶我走,不然我就要被管家责骂的”,小丫鬟听闻此言委屈巴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知道你的为难,我自会向林管家说的,下去吧,你怕管家责骂,就不怕我嘛”,林正松脸色一肃。

小丫头头一低,赶紧低头应答着退了出去。

“呼~这位林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刚才的眼神怎么像那些大人一样令人害怕”,小丫鬟掩上门后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怕。

林家发生的一切都在林展这位大管家的眼下。“老爷,林公子”,林如海的书房内,林管家正一五一十的向林如海汇报着林正松的一举一动。显然在言语之中,也很欣赏其为人品行。

“嗯,女色面前不动摇,此子确实品行坚忍”,林如海咳嗽了一声,

“另外,算些日子,小姐也快要从贾家回来了”,林管家用手顺了顺林如海的后背,“老爷你要保重身体啊”,

林如海苦涩一笑,“放心,怎么我也要把一切安排妥当才有脸下去见林氏的列祖列宗啊”

大运河上,一只乌篷船摇摇晃晃,顺流直下。

“小姐,刚才琏二哥过来说已经过了扬州,还有两三日的时间就要到苏州了”,乌篷船内,一位依坐在小桌前瘦削姑娘眼眸红肿,默默落泪,“小姐,你不能总这么落泪啊,眼眶这么红肿这么见老爷嘛。要不然老爷以为你在京城生活的不开心,又怎么放心的下呢”?

“紫娟,你说我爹爹万一有个好歹,我不就是飘零的浮萍了么”,想起自己五岁之时起就只身进入贾府,不可多说一句话,处处看人脸色行事,要是爹爹再有个好歹,那自己以后可真真成了一个人了。

眼见自己的小姐又要继续流泪,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姐本来就体弱多病,在这么悲伤上去,别人没到苏州,自己就快先病倒了。

第六章:黛玉回来了(2)

得想个法子,转移小姐的注意力。

“林姑娘,船要靠岸了”,帘子外传来贾琏的声音,

“小姐,你听,船要靠岸了”,紫娟说着拿起桌上的斗篷,替林黛玉戴上,然后扶着林黛玉站了起来,又转到黛玉身前系好。

船轻轻碰撞了一声,紫娟扶着黛玉站稳,“走吧,小姐,坐了两天两夜的船,头都晃晕了,终于可以上岸歇歇脚了。小姐不愧是苏州人,竟然一路上都没看见小姐晕船”,

“叨叨叨,紫娟你话怎么这么多,快被你烦死了”,黛玉止住了心中的悲切,翻了半个白眼。

“林姑娘,我们今晚就在云来客栈歇歇脚,明日休整半天后,我们再出发”,

“一切就有劳琏二哥了”

苏州盐政御史府,“林管家,府里有什么书吗?来时匆忙,一些书也落在了家里”,林正松这几日已经熟悉林府里面的一切,这闲下来了就想找些书来读读。

“哦,这件事儿。老爷已经说了,这府里面的一切林少爷都可以去,都可以看的。是我疏忽了,这是老爷书房的钥匙,平时书房只有老爷去,老爷身体有碍,所以就暂时锁上了,我让下人打扫一下”,林管家把钥匙交给了林正松。

林如海不愧是探花郎出身,推开书房,嚯!一整排书架上面满满当当一墙壁,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各朝历史,玲琅满目。宽大的红木桌椅就摆在窗户下面,光线充足。书房里面显然被刚打扫过,一尘不染的,灯油也添的满满当当。

林正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夏朝前面几代皇帝的历史传记,靠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来,菊儿”,林管家站在远处的走廊上,看着书房这边,从旁边叫来一个使唤丫头,去给林公子倒杯清茶。

“是,林管家”

在林府,见见外宾,在与林如海聊聊宗族之事,往往是林正松说着,林如海眯着眼听着。值得一提的是,林正松并没有与府里的翘丫鬟打成一片,倒是与那些时不时露出些血气的盐兵聊的挺欢。晚上在林老爷的书房里面看看书,慢慢的与梦境中的记忆契合在一起。

“到苏州喽”,看到码头边的旗子,船上的船夫一声吆喝,声音回荡在运河两岸。

“小姐,听听,到苏州了”,紫娟很是高兴。紫娟虽不似雪雁,是小姐从苏州带来的,但就论感情而言,无疑深厚的多。

苏州盐政御史府,贾琏先前打发的小厮已把消息送到,因此府里大多知道了林家小姐回来的消息,府里许多仆人已经对这位离家十多年的小姐没了印象,只有一些老人这才想起老爷还有一个女儿。

林管家打发仆人用轿子去接,又让麽麽丫鬟们打扫好小姐的秀楼,棉被都是换成崭新的,被套是老字号苏德芙出品,绵软舒贴。

书房中的林正松自然也知道,心里更多的是对这位钟灵毓秀,弱柳扶风女子的好奇。放下手中的毛笔,林正松忽然想见见这位林妹妹是否如梦境中一般。

第七章:黛玉回府(1)

码头上,紫娟扶着戴着帷帽的黛玉下了船。林府来接之人已在码头等待多时。

“林小姐,欢迎回家“,林家来接船的一行六个人加一位麽麽恭身行礼,看着弯腰行礼的七人,站在林黛玉一旁的紫娟这才感受到自己的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御史府大小姐,身份之尊贵贾府里没有几个小姐比得上,哪怕是金陵来的薛小姐也不行。

自上了轿,从纱窗中瞧了一瞧大街两侧,街市繁华,人烟阜盛。离家近十载,幼时的印象已经消磨殆尽。尽管陌生了,但是黛玉心里还是有一股期盼,贾府在好,却要事事注意,步步留心,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家无拘无束。

众人抬着轿子走了半日,紫娟和麽麽随在轿子两侧,待到两个大石狮子处停下歇轿。抬轿几人退下,门里走出一众婆子,打起轿帘,紫娟扶着黛玉下轿。黛玉抬起头,看到“盐政御史府”五个大字,心底尘封的儿时记忆间断闪现。

林管家带着林府一众仆人站在大门前向林黛玉行礼。林管家笑迎上来道:“老爷刚才还在念叨着小姐,可巧小姐就回来了,老爷在屋内正等着小姐”。

黛玉随着管家进房,就看见一位面色衰弱的老人躺坐在床上,黛玉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乖囡儿,不哭不哭,人有生老病死”,林如海抚摸着扑在怀里的黛玉,“来,让爹爹看看,十几年了,爹爹对不起你啊”!人总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变得格外心软。林如海此时心中满是愧疚,女儿离家十几年了,直到自己走向人生陌路了,才让女儿回来。

巡盐御史看起来光鲜,其实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自己这身病根不就是在与那些宵小之徒搏斗中落下的吗?自发妻贾敏逝去,林如海又怎会放心黛玉一人跟在时时充满危险的自己,所以就将尚处于幼时的黛玉独自一人送去了贾府。

林管家和一众麽麽在一旁慢慢劝解,抱头痛哭的父女俩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擦了眼泪的林如海向林管家叫到:“去请松哥儿”,门外的小厮赶忙一路小跑。

林如海不能长时间说话,一旁的林管家就替林如海向黛玉介绍了下松哥儿,林黛玉一听本家的惨状又要落泪。

“玉儿啊,你的这位表哥学识渊博,知书达理。以后的日子你要跟你这位表哥好好的”,林如海拍了拍黛玉的手。

一面听人说道:“林公子来了”。

“见过林伯父”,林正松进门行礼,再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位标致的人儿躺在林如海怀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又似乎是刚刚哭过的原因,泪光点点,自有一股风流态度。林正松心里不经感叹,“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儿”!

林正松在不经意间打量林黛玉的同时,黛玉也躺在林父的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打量着林正松。紫娟也在黛玉后面偷偷的打量着这位林少爷,并且下意识跟贾府宝少爷相比较。

第八章:黛玉回府(2)

是一位怎么的少年郎呢?只见林正松穿着青色长袍,束着头发,穿着青缎小朝靴。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身姿挺拔,往屋里一站,就感觉顶天立地一般。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不怒不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能使人陷进去一般,君子如玉!

紫娟想着,这位林公子可真好看哩!就是装扮太素了些。

一旁的林管家向林正松介绍到,“这就是老爷少时离家的女儿,名为黛玉”,然后又转向黛玉一侧,“这位便是宗族的翘楚林正松林公子”。

“果然如此”,林正松心里暗叹了一句,“见过妹妹”。

“黛玉也见过表哥呢”,黛玉下榻回礼。

“表妹不必如此,你是主,我是客。何况都是族中之人,不用多礼”,

“林公子此言差矣,老爷视公子和小姐都如己出”,林管家在一旁笑道。

林正松笑笑一带而过,尽管这段时间,加之林管家的旁敲侧击,林正松也慢慢琢磨出这林老爷的意思,可是好男儿顶天立地,林正松并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林管家看向林如海,眼神一阵交流,都避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晚上,黛玉闺房。“小姐,这位扬州来的林公子人真不错哩”,显然紫娟对这位初次见面的林公子观感不错。

“你这死妮子,今儿是魔怔了,想哥儿了”,黛玉靠在床枕上白了一眼紫娟。

紫娟气的直跺脚,“真真是疯了,真真是疯了,我这是为小姐着想呢”。

黛玉蹙了蹙烟眉,“为我着想”

“小姐你没听林管家今天说的么,老爷是想着招那位林公子为子呢”灯光下的紫娟越说眼里越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哎!爹爹没有继承家业的子嗣,而我又是女儿身,帮不了爹爹,所以从本家之中找个合适之人也是情有可原”,黛玉一叹,

“所以说呀,小姐,要是老爷找来之人是个虎狼之辈,小姐可该怎么办?幸好佛祖保佑,这位林少爷人好,刚刚下面的人说,林少爷这个时辰还在老爷的书房读书,可真用功呢”。

早晨,黛玉难得的睡多了些。“小姐,洗漱用早膳了”,紫娟看黛玉醒了,就让下面的小丫鬟端来热水让黛玉洗漱。

洗漱完毕,黛玉先去看望了父亲,然后再去用早膳。面点,梅花糕,海棠糕等特色面点,青色小粥共八样,端是丰富,看的后面的紫娟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哪怕是在贾府也不会这么吃呀!

黛玉只身坐下,麽麽们站在一旁服侍着。黛玉看到桌上只有自己一人,这才奇怪的问道:“林表哥呢”?

后面的老麽麽回答道:“林公子习惯早起,在小姐之前已经用过了”。

黛玉听闻,便自己默默用膳。不似在贾府要事事注意,哪怕是用膳也要讲究食不露齿。在贾府,多年来养成饮食很少的习惯使得黛玉吃的很少。而在自己家,黛玉如此少的食量反而使得老麽麽劝着多吃一些。

第九章:不足之症

用完早膳的黛玉又陪了会林如海,一次次的谈心流泪中,父女俩十几年的隔阂也在迅速弥补中。

这些日,林府里面总是有了些许人气,不似从前林如海病倒之时府内死气沉沉,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气氛。而现在,至少不怕老爷薨逝,林府分崩离析。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很忠诚,只要主家有了后人,有了一个可以为之服务的对象,就会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下去。而一旦后继无人,这些下人就会对未来充满担忧,所以子嗣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还是想当重要的。

午后,林正松去请孙医师再次来为林如海调理一番,后面跟着贾府琏二哥。林正松与贾琏也相互见了礼,来到扬州的这几日,除了初次送黛玉回林府的那次见过一面,林正松与贾琏也没有其他交集。谁也没发现,林正松低下头时闪现过的一缕寒芒,“琏二哥,希望你此行就这么吃喝玩乐就好,千万不要去拿你不该拿的”。

林正松从梦境中知道贾琏是个什么货色,流连春色忘返。贾琏这几日的行踪被府里盐兵探的一清二楚,跟着苏州城里的公子哥儿们厮混,林如海知晓后摇头叹息不已。窥一斑可见豹,从贾琏的行为举止就知道贾府年轻一辈到底如何。想必林如海当年把黛玉最后托付给贾家也是不得已之举吧,林正松在心里暗暗想到。

许是因为黛玉回来的原因,林如海的气色甚至有些好转。孙医生把了把脉,开了个温和点的方子吊着,准备离开。

“孙医师且慢”,林正松在一旁开口道,向林管家示意。林管家会意,掏出一个银锭,“还烦请孙医师给舍妹瞧瞧”。

守在林如海身旁的黛玉一阵错愕。

“我观妹妹身体怯弱不甚,就让孙医师一便看了罢”,林正松平静的看着疑惑的黛玉解释道,一旁的紫娟连忙拿出手帕盖在黛玉的皓腕上。

孙医师早就看出林老爷爱女有身体不足之症,只是不好开口罢。现在林正松开口,又有银锭奉上,哪有不应之理。

孙医师给黛玉诊了诊脉后,沉思片刻,没急着开药。

林正松会意,“琏二哥歇息片刻,我送送孙医师就来”。

出了门,空旷之处,孙医师低声说道,“令妹无甚大病,许是自幼身弱之因,只是这,这,哎!老朽就直说了吧,这不足之症不太利于今后生育。这话本应与林老爷说的,但林老爷如今卧床不起,长兄如父,令妹不宜早嫁早育,至少也是桃李年华方行,还请林少爷切记切记”。

林正松面色一肃,“感谢孙先生告知,还请保密”,林正松又拿出一个银锭。

“这是自然,医者为患者守口,出门不谈病情,这是规矩”。

折身送走了贾琏,已是夕阳西斜。

傍晚时分,黛玉在紫娟的陪伴下,在自家院子里散心。走着走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呼哈”的声音,还有交谈之声,诧异之间,就让紫娟前去探望一番。

不多久紫娟脸红着领着一个嬷嬷过来,嬷嬷先是恭身行礼,“小姐,林少爷在前面跟着老爷的侍卫练武,让老身在这里守着,以免内眷无意入内”。

“既是如此,紫娟那我们回去吧”。

第十章:松黛初谈(1)

林如海书房内,桌前的三盏油灯一片洒亮,这也只是在林府才会这么奢侈。三年周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在全夏朝最为富庶的江南之地。林如海还是主管盐政,就是林如海不贪不占,这些年的盈余也是不少,这从林府里的吃穿用度就可以看出来。

练完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天色已暗。回到书房,林正松摊开一张宣纸,用笔勾勒出近期计划。在“成功留在林府,取得林府好感”后面打了个勾。

本来林正松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淡然处之,不愿意涉身卷入麻烦。但是按照这些天林正松的对林如海的评估,断然是不会放自己走的。而且就这病父寡女的,加之贾琏背后虎视眈眈的荣宁两府,怕是林如海撒手一去,这些家产就被吃的一毛不剩。那个故事里不就这样么,黛玉带去的银两被挪做修缮大观园之用,而黛玉还是每个月那一点点月例,可见荣宁两府某些人心之黑。

灯光下,林正松脸上,稚嫩与成熟矛盾交替,“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第二步就是取得对整个林府的主导权”,下定决心后,林正松把纸扔进了空旷角落里的火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少爷,小姐请您去用晚膳”,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林正松灭了两盏灯,打开房门一看,正是上次预备伺候林正松洗澡的翘丫鬟绾兰。自从有了上次的事件,绾兰每次见到林正松时都低着头脸红红的。

“为何请我,问你也不知道,走吧”,林正松拍了拍绾兰的小肩膀,心中想着自己尽量避免与林黛玉相见,就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自己算是外来户,有鹤占雀巢之嫌。

林正松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吓了翘丫鬟一跳。见林正松没有注意到自己失礼的举动,拍了拍小胸脯松了口气。

“紫娟姐姐说是小姐为感谢少爷今日之举,小姐回来三天,少爷身为兄长,都没有真正坐下来吃顿饭”,绾兰低声细语的在一旁解释道。

“黛玉见过兄长”,餐桌之上摆满了江南一带盛行的精致菜肴,林黛玉见林正松进来款款行礼。

林正松连忙让到一边,黛玉行礼落了空,“表妹毋须多礼,不必如此,不然我可不来了”,林正松大方一笑。

“噗嗤”,后面的一众小丫鬟忍住憋笑,也冲淡了黛玉愁云惨淡的心思。

偌大的桌子只有林正松和黛玉两个人对面坐着,丫鬟和嬷嬷们在两人后面各站成一排。

往常的用膳只有黛玉一人坐着,瘦弱的背影,总令人感到冷清。而众人看着端坐在椅上的林少爷气度沉渊,恰有一股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让人心安。

黛玉吃饭与诸多权贵和书香门第相同,无声无息,细嚼慢咽。低着头数着米粒,想比之下,林正松就快多了,一大块饭团入口,听不见吧唧咀嚼声,不一会儿就入肚,碗里的饭和跟前的菜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第十一章:松黛初谈(2)

对面的黛玉和紫娟看着林正松的进食速度都有些目瞪口呆,在处处讲究排面礼仪的贾府,哪里见过这等吃法。往往是黛玉没吃几口,林正松碗里的饭已经见底。林正松正吃着,忽然间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一抬头,看见黛玉和紫娟正惊呆呆的看着自己这边,见到自己一抬头,又赶紧低下头来,紫娟看着脚尖,黛玉又默默的数起米粒。至于小丫鬟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林正松放下碗筷,后面的小丫鬟按例添上一碗,“林妹妹别光只顾瞧了,不然我可就全吃完了,用完晚膳我在与妹妹详细交代下林伯父的现状”,林正松知道以黛玉清洁的性子,不屑与腌渍男子交往,想想故事里黛玉连贾府宝玉递来别人的汗巾都扔到一旁,现如今差人请自己来一同吃饭,必定是想问问自己父亲的状况了。毕竟从黛玉回来至今,因为男女之防,孙医师的每次诊治完都是交代与林正松。只是自己并不是亲兄长,不好直接开口问,才以吃饭为由头罢。

黛玉心想,这位表哥真真奇怪哩,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谢谢表哥呢”。

用完晚膳,丫鬟婆子们撤下碗碟,外面忽的飘起小雨,窗沿之上响起滴答雨声,又有丫鬟们冒着雨端上清水作漱口用。洗漱完毕后,一众人等都退了下去,留得紫娟在黛玉身旁。

林正松泯了一口清茶,清了清嗓子,“这些日我也想着与林妹妹说清楚林伯父的状况,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既然妹妹现有所请,那还请妹妹做好心理准备”,黛玉听着心里一咯噔。

“其实林妹妹收到伯父家信就已经知晓林伯父身体状况不佳了。伯父这病根源于任上,常年累积的伤病加上对亡妻的思念过度,心力衰竭,不宜用大药诊治。加之这次病情来的突然凶猛,导致林伯父一下子卧床不起,所以这一次端是凶险啊。现在孙医师开的药只能调养着,所以林妹妹多陪陪林伯父吧”,林正松认为身为子女有权知道父亲病情,也就不在藏着掖着,短痛总比长痛好。

黛玉听完止不住的眼泪直掉,泪眼花花,让人怜惜,林正松叹了口气,“紫娟,麻烦拿纸笔来”。

紫娟也是泪眼朦胧,听到林正松的要求,擦了擦泪眼,从黛玉房里拿来纸笔。

林正松直接在桌上摊开纸,这些日子,通过翻看了大量的书籍,林正松意外的发现诗句的匮乏,历朝历代鲜有大家出世。于是低头想了一想,选择了一首梦境中广为流传的一首诗,加以改编,挥毫泼墨,只见写着:

“八月七日,林府正厅遇雨。雨具先去,丫鬟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逐晴,故作此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十二章:黛玉的心思

写罢,林正松又在左上角加上词牌名《定风波林府观雨有感兼赠黛玉》,尔后拿起绾兰特意送来的雨具,走出厅堂。

林正松身影消失在厅堂里,紫娟识字不全,不大看懂,只觉得纸张上的字十分好看,于是小心翼翼的拿过纸张放在黛玉面前。

黛玉一看这字宛若游龙,欹正相生,字如其人,气度沉渊,令人心安。当黛玉看到“丫鬟皆狼狈”之时,心中莞尔,冲淡了些愁云惨淡的心思,皱起的精致眉头也舒展开来。再看到“穿林打叶声”时,黛玉想起自己自幼孤身飘零贾府,不就像雨中树叶前途未卜么。再往下看,目光所至“吟啸”“徐行”时,顿觉古怪,林表哥是魔怔了么,下雨天还在雨中一边呼喊一边慢慢走,不怕被雨淋湿了生病吗?

这一波三折间,勾起了黛玉狐疑的心思,待看到“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时,就像一道阳光刺破满天的阴霾。黛玉心思一向敏感愁苦,看见落花都要流泪。现在猛然间看到这么豁达开朗的词,就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心中自是震撼不已。

黛玉一向自负诗文造诣极高,遣词用句颇为自得。当下心中与之一比,真是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怀着激荡的心情,黛玉看完下阙,心中默念着“也无风雨也无晴”,眼角余光瞥到左上角一行小字“兼赠黛玉”时,一抹绯红飞上脸颊,抿了抿嘴。突然想起紫娟还站在后面,又赶忙把纸翻了过来,好不让人看见。不过表哥的词写得太好,舍不得扔了,黛玉又小心翼翼的折叠好,在紫娟疑惑的目光中,正了正脸色,心安理得的塞进自己的衣袖之中,起身回房。

紫娟跟在后面,心里嘀咕着还是林姑娘的这位表兄厉害,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就把着姑娘弄的又是哭又是笑的。

回到闺楼之中,紫娟帮着把黛玉衣服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姑娘先歇息着,奴婢去吩咐厨房弄些姜汤来给姑娘暖暖身子”。

紫娟出去后,黛玉坐在梳妆台前,掏出衣袖里的词,摊开后又细细品读了一番,“写的可真真是好呀”,黛玉这认为自己现在还无法如表哥般用一些简单的词就能描绘出如此意境。

看着“兼赠黛玉”四字,脸上红红的,心里暗暗啐了一句,“表哥哥也不是好人”。

再看了一遍时,黛玉已能背了下来,边默念着,边把词折叠起放到梳妆盒的底层。

“姑娘,喝了这茶暖暖身子罢”,紫娟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

“噫,真不好闻”,黛玉捂着娇鼻,一向不喜喝药,现在闻到姜汤就想远离。

“怎么会,奴婢还让厨房里的嬷嬷加入了点红糖冲淡了的”,紫娟听闻,凑近闻了闻,“姑娘还是快喝了罢,不然淋雨会着凉生病的”。

想起淋雨,黛玉向紫娟问道:“林表哥那儿也淋了雨,姜汤给表哥送去了没”?

第十三章:忠慧紫娟(1)

紫娟把姜汤放在黛玉面前,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小姐喝完奴婢就去给林少爷送去”,紫娟觉得自家小姐与在贾府时有些不一样,按照小姐的清洁性子,何曾主动与人搭过话,就是贾府宝少爷那样尊贵的人儿,也是主动与小姐找话儿,更别谈现在小姐主动差人给林少爷送姜茶了。

黛玉看紫娟盯着自己,笑的有些莫名,黛玉心里感到一阵发虚,红颊云烧,“你又抽哪门子的疯”?说着赶忙捏着琼鼻,苦着小脸,把姜汤喝完,“你快去吧”,不由分说的把紫娟推了出去。掩上门后,黛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我自己的家,我怕什么”,黛玉拍拍胸脯自己安慰自己。

又感觉脸上发烫,情不自禁的跺了跺脚,“这真真是疯了,待不下去了”

话说紫娟奉黛玉命,给林正松送姜汤。正不知该如何找到林正松所在之处时,就发现服侍林正松日常起居的丫鬟绾兰正蹲在草地上百无聊懒的数着小蚂蚁。

蹲在草地上的绾兰,给少爷送完伞后,回到书房的少爷又不要自己站在旁边服侍,出了书房后无所事事,就蹲在草地旁数着蚂蚁打发时间。忽然一片阴影挡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是个人,吓了一跳,不是紫娟紫娟拉的及时,就要仰翻了。

稳住身子的绾兰连忙站起,向紫娟行礼,“见过紫娟姐姐”,紫娟可是黛玉的贴身丫鬟,府里地位自然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丫鬟可比的。

“你家林少爷呢,林少爷也淋了雨,这是小姐送来的姜汤,给林少爷去去寒”,紫娟从身后的婆子处端出姜汤,向绾兰问道。

“林少爷在书房,书房路难认,奴婢带着紫娟姐姐去吧”,绾兰轻声应答。

林如海作为探花郎出身的读书人,对自己的书房周边的环境自有一番要求,营造出最佳的读书体验。书房在人工的园林中间,书房内部延伸出去是一处人工湖泊,湖泊上是一处凉亭,一座整跨的廊桥连接着凉亭、书房与对岸,这是进入书房的唯一通道,处处精心,却一点也看不出人工斧凿的痕迹。许是因为四周都是合抱大树的原因,大树巨干撑天,枝繁叶茂。

湖内经常有下人注入新水,换去旧水,故而碧波荡漾。湖泊前以土石山为中心,种满各色名株,林木森郁。各色假山环山布置,岔道遍布。又有小亭台点缀,亭台漏窗式样和图案丰富多彩,古朴自然。从廊桥往书房走,两翼修廊委蛇。

绾兰领着紫娟一路而行,这是紫娟第一次来林府书房,弯弯绕绕间差点给绕晕了。

“绾兰妹妹,林少爷待你如何”,紫娟想为小姐探探这位林少爷为人如何。

“少爷对奴婢很好”,

“怎么好法”,紫娟靠近绾兰问道,语气亲近,年龄也比绾兰大不了多少,绾兰自然也乐于亲近。

于是绾兰就低头耳语了自己服侍林少爷洗澡被拒的经历,脸上一片坨红。

第十四章:忠慧紫娟(2)

紫娟听闻,很是惊讶。自幼在贾府服侍的紫娟很清楚那些陪读服侍的丫鬟是怎么一回事,贾府的宝少爷和袭人不就搅合在一起了么。当然这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特别对读书人而言,更是无可厚非,紫娟也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本来就是贴身丫鬟的本分,是职责所在。

只是听着绾兰这么一说,更认为这位扬州来的林少爷与众不同,真真是个如戏文里所言的真君子。

“紫娟姐姐,前面就是老爷的书房,少爷就在里面”,小湖泊上清风拂面,清凉惬意,走过湖上亭台,紫娟就看到对面书房里灯光如昼,一道身影倒映在窗户纸上。

紫娟来到书房门前,正要开口,被绾兰拦住,眼神示意不要说话,走至门前,“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里面熟悉的声音响起,绾兰这才示意紫娟进去。

林正松抬头一看,“喔,是紫娟姐姐来了”,

“少爷真是折煞奴婢了”,紫娟一听慌忙行礼,

绾兰在一旁笑道,“少爷对府里的大丫鬟都是这么叫的,你们说着,我去给少爷要些灯油”,说着绾兰拿起灯笼出去了。

林正松一边剪着灯芯一边低着头说道,“紫娟姐姐过来有何事儿呢”,

紫娟把左手一直托着的姜汤杯子放在书桌之上,“姑娘看林少爷冒雨离去,吩咐奴婢送来姜汤给少爷怯寒”。

“哦,替我谢谢林妹妹了”,林正松掀开杯子喝了一口,“不过以后晚上少喝些姜茶之类的怯寒之物,书中说不利于睡眠”。

“哎呦,少爷不说奴婢这些粗陋之人都不知道”,紫娟一拍自己的小腿,“哎,少爷您别喝了呀”,

“林妹妹一番好意怎可辜负”,喝完姜汤的林正松放回盖子,“好了,姜汤我也喝了,还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林正松知道但就送一碗姜汤随便一个丫鬟嬷嬷都可以的事儿,怎么用得着贴身大丫鬟亲自出马,毕竟大丫鬟在外就代表着主人的颜面。当然,要是兄妹情深,妹妹派大丫鬟或亲自送点吃食犒劳兄长这也说的过去。不过显然黛玉与林正松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亲密。

紫娟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少爷能猜到自己有话要说,一下子突然卡住了。

“不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林正松看着低头局促不安的紫娟笑着说道,“紫娟姐姐是否是想问问林老爷万一有个差错林妹妹该怎么办”?紫娟闻言抬头,“不用担心,过去,现在,未来,只要林妹妹是林府的嫡女,这里的一切都只能是林妹妹的,这一点林府的所有人都可以见证。而我只是一个看护人,确保这里面所有的东西始终姓林,你明白吗”?林正松这一番话不仅是说给紫娟听,让其安心,更是借紫娟之口,去告诉贾琏的背后之人,林氏还有人!

看着气质温和,眼神清明的林正松,紫娟愈发的欣慰,庆信老爷为小姐找了一个坚实的依靠。在陪小姐回来的路上,加上这几天在林府的见闻,紫娟也是想通了。要是没有一个主心骨,凭小姐这么一个女流之辈是守不住这么大的一个祖业的。现在有这位林公子镇着,府里才人心安定。贾府随行的琏三爷也只能每天游荡,无所事事,插手不进。

第十五章:林正松讲鬼怪故事(1)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紫娟在随着绾兰出来的路上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在林少爷面前紧张结巴了,丢了小姐脸面,往常自己在贾府见了宝少爷也可以有说有笑的。

“紫娟姐姐,前面路好走,我就不送你了,还要去给少爷添灯油”,半路遇到紫娟,绾兰就送出园子外。

“嗯,你去吧,好好服侍你家少爷”,紫娟在林正松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心里踏实了。

这几日贾琏流连于苏州的温柔乡,原本出发前老太太的叮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开始时以为是个好差事,以为林如海一死,全是女流之辈,前面没个管事之人,自己自然而然的可以登堂入室,顺理成章的掌管林家。

结果这来到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林家下人对自己不冷不热。林老爷也早就找来宗氏子弟来管前面的事了。想想也是,老太太能想到的,难道正经的国朝探花郎想不到吗?贾琏接过怀中抱着的可人儿递过来的酒,和着满肚的寻思一饮而尽。

许是因为林正松那一番话的原因,这几次自己去见林如海时,林如海的语气更加亲近,连带着大管家林展也愈加频繁的找自己决断大小事宜。更显著的变化是,黛玉那边每逢用膳之时都会差人来请,虽然交流不算多,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紫娟也时不时的以替黛玉到书房里取送一些书为借口,看看林正松桌上有没有什么遗留墨宝之类的。林如海书房内的书种类虽多,但又哪能有什么女子喜读之物。于是陆河想起自己梦境之中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聊斋志异》。

林正松让仆人买来一沓厚厚制书用的小纸,先是写上一首李商隐的无题诗,后面附上《连城》等鬼怪禁忌小说。一天抽点时间写点,写满一张就放在桌边角落里。写完《连城》时,紫娟还没有注意到,等到林正松接着写《宦娘》的时候,写到一半,紫娟才发现桌角的一沓小纸。

左右没人之际,紫娟偷偷上前一看,咦,有点像小姐要求的东西哎。小心翼翼的拿起两张夹在一本小册子之中,惴惴不安的小跑了回去。

另外有趣的是,林正松在安阳老家每天要早起打柴,而在林府都有人服侍的妥妥当当,因此养成了早起晨跑的习惯。围着林府的后院慢跑三圈,再冲个澡,一天下来神清气爽,精气神都有了。起初,府里佣人们还感到好笑,后来林正松的晨跑强身健体理论流传开来之后,一些胆大机灵的小丫鬟,仆人也加入进来,每天清晨都能拉起一直小队伍,带动起整个林府的气氛年轻生动了许多。

晚上饭桌上,黛玉背后的紫娟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看林正松,一副我没做贼不要看我的样子。

林正松也假装不知道,只是吃饭。直到黛玉领着紫娟回到闺楼,掩上房门,紫娟才拍了拍胸口,从怀间掏出小册子,拿出夹在其中的两张纸交给了面露期待的黛玉。

第十六章:林正松讲鬼怪故事(2)

“小姐,今天可吓死我了”,紫娟一边给黛玉一边埋怨道。

“好好好,今天辛苦你了”,黛玉不走心的安慰了一下紫娟,急忙拿走了紫娟手里的小纸。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黛玉才一看开头就要潸然泪下,这真真是写的太好了。

“哎呀呀,好好的姑娘怎么要哭了”,紫娟连忙拿来手绢。

黛玉倚靠在床头,细细品读了第一页纸上的八言诗半晌,沉浸在诗中营造出的悲凉哀转的气氛中无法自拔。

紫娟看着这样不是办法,早知道就不去林少爷桌上拿东西了,看着黛玉手里压着的另一张纸,灵机一动,“小姐,你快看看另一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

黛玉闻言果然勾起了好奇心,是啊,第一张纸上面就写的真么好了,那第二张上面又写的什么呢?

拿起一看,字陡然变得小了很多,密密麻麻一张,加上床头灯光就有些暗,看不太清。

“紫娟,把等推过来一些”,灯一靠近,纸上小字显露在黛玉眼前。

“咦,紫娟,这是什么?乔生,晋宁人”,黛玉一看开头,不是诗,也不是词,遂开口问紫娟。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按着小姐的嘱咐在少爷的书桌角落里发现的,就从里面拿出了两张”,紫娟小声的解释着。

黛玉问不出结果,继续往下读,“史孝廉有女,字连城,工刺绣,知书”,心下暗想,这难道是表哥编的故事?

当黛玉看到二人因诗词刺绣结缘时,也心下暗喜,再读到,“无何,女许字于鹾贾之子王化成”又揪心起来,下意识的翻开,欲往下接着看时,“呀,怎么没了”?

在这个娱乐贫乏,有趣读物甚少的时代,林正松显然低估了自己从梦境中带来的这本《聊斋志异》的影响力。黛玉看了一半,又断在关键之处,当下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连夜就催着紫娟去书房接着“拿”。

“小姐,今天再去书房,显得也太频了些。再说,不久前打更的还说已经是亥时了,就是这会儿去,书房门也关了呀”,紫娟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快睡觉吧,往昔小姐可早就躺下了呢”,紫娟想着自家小姐身体本来就弱,睡眠还浅,这要睡晚了,对身子骨也不好。

黛玉一看窗外天色,是这个道理,但就这么被吊着胃口得多难受啊。黛玉一对杏眼圆碌碌的看着紫娟,睡意全无,“紫娟,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哎!又一个入坑的单纯少女啊!是夜,紫娟同样怀着满脑的思绪和满肚的愁肠懵懵的走向自己的小榻。两位少女在各自的床上辗转反侧,盯着黑夜发呆。

翌日,负责洗簌的小丫鬟们发现小姐和贴身大丫鬟紫娟都起晚了,往常林少爷在早上在府里溜到第二圈时就该开门了,结果今天少爷都溜完三圈洗漱完毕了,小姐房门才开,开门时二人都打着哈欠。

第十七章:林如海病危

早膳桌上,除了林正松要求的小米粥外,各式糕点花样繁多。

林正松坐下正就着水腌萝卜喝着粥,紫娟扶着黛玉款款走了进来。

丫鬟们新添了一副碗筷,黛玉坐下,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哈欠,小嘴张的圆圆的,等反映过来时,俏脸瞬间像煮熟的大虾,连耳朵和露出的一点点雪白脖颈都浮上粉红,头低低的垂着,恨不得埋进碗里。

林正松知道这位表妹脸皮极薄,就装着没看见,自顾自的低头喝粥。好一会儿,黛玉才微微抬眼朝对面看去,发现林正松没有注意自己,稍稍松了口气。

和往常一般,林正松在书房读书,日上杆头之时,书房外传来匆匆脚步之声。书房外面有绾兰守着,按理不会有打扰之举,除非府里有突发事件。

林正松搁下笔,放下手中的书,心想:“坏了”!

果然,片刻间,林管家就匆匆走了进来,满脸忧色,连说林如海病情突然恶化,刚刚差人驱马车去请孙医师了。

林正松随着林管家一路匆匆来到林如海房间,黛玉趴在床边呜呜的哭泣着。林如海双眼闭着,面色灰败,气若游丝,十指也有些发黑,尽管房间内有熏香掩盖,越来越重的腐朽味道还是掩盖不住。

林正松知道这是要油尽灯枯,大限将至的征兆,孙医师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入室之后,平复片刻,连忙把脉,过了半晌才睁开眼,暗自摇头。

黛玉见状泪水更甚,带着旁边的紫娟和一些小丫鬟也呜咽起来。

林正松让仆人给孙医师送上热茶,孙医师润了口嗓子,开口说道,“林少爷,林大人这脉息:左上三寸起伏不定,右上三寸绵而无力。其左上三寸毗邻心脏,起伏不定乃是心气虚也,血流不畅。右上三寸毗邻肺叶,绵而无力乃内压失调也,呼吸不顺。心属火而肺属金,五行去二已非人力难救。事已至此,哎,神仙难救啊!小老儿也是无能为力……”

孙医师此话一出,连一旁的林管家也往林如海床前一跪,以袖擦泪。

林正松闻言,沉默不语,孙医师坐在凳上看着满地跪着的丫鬟仆人,再看者站立不语,面色深沉的林正松,忽然冒出一股敬佩之情。林府这么大产业,说苏州城里没人垂涎,任谁也不信。远的不说,就说林老爷的婆家京城贾府来的琏二爷在苏州城里一掷千金,和苏州城里有头又脸的公子哥打的火热可是连自己这么一小老儿都听说了。

贾府二爷这么积极的与苏州城里的公子哥结交图的是啥,人脉?说出去谁信?自己可是听说了前一段时间诸位公子哥后面的老爹集体拜访林大人,结果这位林公子不但不躲避,反而开门迎客,身后两路盐兵垂手相迎,满厅血气差点让一众老爷吓得连门都没敢进。

最后还不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客厅里喝茶寒暄,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忙不送的走出林府大门,连林老爷的面都没见着,被眼前的这位公子以“养病不宜见客”为由推掉了。

第十八章:托付(1)

半晌,林正松开口问道,“孙医师,我伯父还剩多少光景”?

孙医师沉吟了一下,“小老儿也只能说快则今晚。若小老儿以金针度之,辅之以参药吊养,则可拖延三日,不过那时大人潜力已尽,神仙难救。眼下小老儿施针则林大人能清醒,届时林大人也会有充足时间交待后事,林小姐也能…哎”!

此时能做这个决断的只有扶着哭泣的黛玉和站着的林正松。

“那还烦请孙医师施针吧”,林正松向孙医师拱手。

孙医师尽管是位名医,但就职业而言终究不过一医生,而林正松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见县太爷可以不跪。三教九流之中医乃中九流,比士、农、工、商还下一等,就礼法而言,林正松能拱手行礼,已经很有诚意,同时孙医师满意于林正松的决策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就烦请诸位避让,腾出空间让小老儿施针”。

林正松吩咐下人搬来屏风隔绝内外,让紫娟掺着梨花带雨的黛玉回房,又多点了几盏油灯给孙医师送进去,自己和管家一众人等在屏风外面候着。

这次施针很久,林正松让下人吩咐厨房做些参茶备着。待孙医师出来时,沟壑的脸上满是汗水。长时间的施针站立,疲惫不堪。

“扶老先生坐下,送些参茶上来”。

“多谢林少爷,幸不辱命,林老爷片刻就会苏醒”。

“谢这一字,原本是我林家该说的”,林正松向一边的林管家示意,不多时林管家端出一碟银踝,五十两!“略表心意”,林正松止住了孙医师的推辞之意,“另外我代表林府许你一个人情,孙医师以后若有难处,原则之内,林府定会相助”。

孙医师一听,心中喜悦顿时驱散身体疲惫,这可是苏州城里最有权势之一的林府。就是林老爷今后不在了,孙医师也有感觉相信眼前这位林公子能带领林府继续繁荣下去。就凭自己行医几十载,见过达官显贵世间百态,但就看不透背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林少爷,至少这身气度就不是苏州城里的公子哥所具备的。

一遇风雨化成龙,孙医师相信这位林少爷今后定会非凡。

“不过还请孙医师继续保守这个消息”,

“这是自然”,孙医师默契一笑。

“嗯,林管家送送孙医师”

孙医师离去不久,林如海果然依其所言,慢慢苏醒。紫娟匆忙跑回去请黛玉。屋内剩下林正松和管家二人。

林如海床前,林如海如溺水之人,呼吸愈加艰难。林正松坐在林如海的床沿上。

林如海受当今天子派遣督管天下最为富庶之地的盐务,十几年的宦海浸淫,识人眼光自有一套,加上这半个多月来的所见所闻,对眼前这位自己选出之人也是满意。要不是自己时日无多,真想收为膝下。

林如海满意的看着林正松,虚弱的说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已经时日无多,正松可愿代我照看小女?守守住林府”。

第十九章:托付(2)

林如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道出了请林正松前来的部分意图。身为巡盐御史,管着从三品的盐运司,也道出了这位老人临死之前后继无人的心酸与悲哀。

林正松明白林如海的无奈,也理解林如海的苦衷。从梦境之中,林正松可知道自己这位便宜伯父可是有着近有两百万两白银的家底,再加上眼前这座偌大的府邸。

可是真要应下,就真的陷入漩涡之中无法脱身了,这么大的家底,这苏州城里有多少垂涎的眼睛。更何况林如海羁私盐得罪的人不知其数,哪个不想致林家于死地,这也是林正松来到林府不久就与前府那些盐兵搞好关系的原因。

“贤侄难道连我这将死之人临终之所托都不愿意接受吗”?林如海无力的枯手奋力拉住林正松的衣摆。

“哎!小子今后定当尽力”,林正松点了点头,一是不忍拒绝一位老人的恳求,另一面怕是自己自从走进林府的大门就已经踩入这场漩涡之中了。

“好好好,松儿,好啊”!林如海连说三声,都是明白人,自是知道林正松作出这番决定是何艰难,这就等于将自己的命与林府梆在了一起。

“我林府钟鼎世家,书香之族。到我手里,虽被朝廷收回爵位。但我探花出仕,宦海多年,虽说人死情消,但也有几位至交好友。林展,帮我取来”。

林管家从林如海床板隔层下取出三封信,交给林正松。

“林展自幼随我,以后松儿大可依靠,第一封信是给你的,里面是府里的一些事项。第二封信可差人送给扬州的陆老爷,第三封信太远,就不送了,看松儿以后的机缘了”。

说完,林如海歇了片刻,睁眼时看向了管家,“林展,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我自去后,替我帮帮松儿,看好林府,好吗”?

林管家听闻落泪,用衣袖擦拭之后,转身向林正松弯腰行礼,“见过林少爷”,这是一种认可。

林正松伸出双手托住,在林如海面前郑重击掌。

屋外,黛玉匆匆赶来,扑倒在林如海床头嚎啕大哭,豆大的眼珠从秀美绝伦的脸蛋上滚落而落。人生十悲,第一悲便是幼年丧父母。虽然此时黛玉已不是幼年,不过也才十二岁,就要承受丧父之痛。林如海这一走,黛玉可真成无父无母之人了。念及此,黛玉哭声愈悲。

林如海吃力的抬手摸着黛玉的秀发,满是怜爱与不舍,“孩子,以后少哭一些,人固有一死,天下间谁能例外”。

看着林如海和伏身哭泣的黛玉,林正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林如海托付自己照顾黛玉和守住林府,可黛玉是从京城而来,京城有些人还惦念着这偌大的林府呢,这该如何?

林正松觉得应该听听两位当事人的建议,“伯父,黛玉妹妹今后是留在林府,还是北上”?

林如海先前也考虑过,要是没找到合适之人继承家业,林如海宁愿放弃一切后手,舍弃这府里一切作为赠给贾府的大礼,以换取女儿的一生平安,只不过这是下下之策,是在赌,赌贾府能看在已逝贾敏和这份家业的面上,保女儿一生平安。

第二十章:托付(3)

纵然家族继承事大于天,林如海也不想自己经营多年的成果便宜一个随便选出的宗族子弟。现在林如海已经有了满意人选,自然也不希望女儿寄人篱下。

不过女儿离家七八年了,林如海也把握不住黛玉的心思,还是要听一下女儿自己的想法。

黛玉心里也是一片混沌,林正松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紫娟,你跟我出来”。

窗外走廊上,林正松垂手而立,紫娟跟在后面,“紫娟,说说黛玉妹妹在贾府的情况吧”。

在此之前,林正松已经从京城贾府来的贾琏口中套出了一些情况,加之梦境故事里的讲述,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判断,现在需要黛玉的贴身丫鬟证实一番。

之所以证人是紫娟,是因为整个故事里黛玉身边之人只有“慧紫鹃情辞试莽玉”,可见是全心全意为黛玉着想的,定然不会遮掩虚盖什么。

紫娟知道这关系到自家小姐的命运前途,也不敢有什么隐瞒,当下便一五一十的说道起来

半晌过后,“停”,林正松止住了滔滔不绝的紫娟,“喝口茶润润嗓子”,不知何时一位小丫鬟端着碗清茶站在不远处。

林正松沉吟了一下,“我现在是听大致明白了,黛玉妹妹因为与贾母的关系,表面上生活黛玉与宝玉相差无几,其他人,准确的说是其他下人、血缘以外之人,只因要讨好贾母才亲近黛玉妹妹,是不是这样”?

林正松的判断一针见血,紫娟从没这样想过,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两人声音不大不小,屋里面也能听见。林正松的问题不仅问住了紫娟,也让林如海沉思,哭泣之中的黛玉也不由得怔了怔。

林正松给了充足的时间任其思考,泯了一口茶,挥手示意茶水丫鬟退下,“贾家宝玉待黛玉妹妹如何”?这一问打破了紫娟和屋内之人的沉思。

屋内黛玉不由得绞了绞手指,都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黛玉回想了想,自己虽与宝玉共睡在贾母处,可除了幼时孩提玩闹之外,并无失礼之处,遂放下心来。

“小姐与宝少爷两小无猜,老太太又心疼姑娘,乐意见到两人顽闹”,之前紫娟也在担心姑娘今后,特别是这次在回苏州路上,思前想后,要是林老爷去了,姑娘今后寄身贾府,就只能依靠贾母了。可贾母年事已高,也靠不长久。这么转下来,与小姐时常玩闹,一起长大的宝玉也就入了眼。当下林府当家作主的林少爷问起,紫娟也摸不清姑娘心思,也就依自己所见实话实说了。

里面黛玉一听紫娟的回答,秀眉一蹙,“两小无猜”这是什么话,引起爹爹和林表哥的误解怎么好?心里有些急了。

林正松点点头,掀开帘子进屋,里面林如海睁眼看向林正松,林正松也看向林如海和黛玉。

林正松心想,接下林如海的所托,维持林府并不难,与城里达官显贵,城外财狼虎宝斗法,林正松都不怕,反正自己孤家寡人,怕啥?

第二十一章:托付(4)

视线转向黛玉,麻烦就在这,因为贾母,照顾黛玉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不过伯父的女儿,林正松也做不到不管不顾。

“伯父,关于黛玉妹妹,我有两点建议”,

“首先,黛玉妹妹身体虚弱,伯父去后黛玉妹妹并将更为悲痛,若此时再奔波入京,于身体不利,正松希望黛玉妹妹能在林府三年,由孙医师调养身体,届时正松也将入京科考,可携黛玉妹妹一同入京。此第一点,还望林伯父亲口告知贾府琏二哥”,林正松并不避讳林如海的死亡,话语也更直接,理智上众人也接受了林如海的命不久矣,尽管在情感上甚有不舍,比如黛玉,再比如林管家。

“其次,眼下正松名为黛玉妹妹兄长,但毕竟隔着血缘,名不正言不顺,希望林伯父广而告之”,这第二点是林正松为防今后插手黛玉事务,特别是贾府以名不正言不顺拒绝的后手,有了林如海的当众认可,今后在和黛玉有关的事务上谁也不能忽视林正松的份量。

“此两点是正松答应伯父所托的两个前提,否则日后松必难做”。

林如海看向黛玉,黛玉心中一阵乱麻。从贾府回苏州,贴身丫鬟紫娟多次劝解过黛玉不能一昧伤心,也要想想今后事宜。可是黛玉什么性子,聪慧如黛玉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想罢了。现在表哥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是该作决定了:

“全凭父亲和表哥作主”。

林正松一听就心下明了,黛玉对贾府的情感顶多就是眷恋儿时的伙伴,至于对那位贾宝玉也没有儿女私情,不是非宝玉不嫁。这样最好,否则自己虽知道贾府对宝黛二人之事是个什么脾性,可当事人要是愿意,自己也无法做太多干预。

毕竟自身还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那就依松儿所言”,解决了心中牵挂,林如海也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啊,他们贾家独是大族,人口多的,原是老太太心疼黛玉年小,虽有富贵,终不如自家舒坦,不用看人脸色”。

忽有盐兵头子牛头儿在帘外来报,说沙师爷来了,正在前厅等候。沙师爷是林如海的首席幕僚,林如海算是他的衣食父母。林如海病后来看望过几次,与林正松也见过几面,算是熟人了。

“松儿,替我去前厅接待何师爷,请来叙话。牛大,进来吧,我与你有话说”,林正松行礼出去,门外与牛头儿点头示意,黛玉与紫娟转入屏风之后

前厅,林正松客气的招呼沙师爷入座,下人端上茶水。沙师爷名叫沙永亮,江城人氏,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清廋,一袭长衫。这沙师爷原本是一农户读书子弟,因发水冲毁良田,家破人亡,逃难途中被走私盐的盐帮逮住。盐帮头子见其是个读书人,就留下做了个狗头军师。

还别说,这沙永亮真有两下子,盐帮生意还真在其指导下做的有声有色。不过由于经常劝盐帮头子从良,做些正经生意,引起底下人不满,终有一日,矛盾爆发,引起内讧,被林如海抓住时机,一举捣毁。林如海念及本心不坏,也是可怜之人,于是留在帐下做了一个幕僚,因此沙永亮对林如海自是感恩戴德。

第二十二章:黛玉的感动

“沙师爷,喝茶”。

“哦,好。林少爷,大人身体怎样了,今天城里诸多达官显贵都差人去孙医师家里问话了,在下有些担忧大人的状况,特意过来看看”。

林正松见沙永亮着急的神色,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感叹了一句“人啊,不能慌,一慌就露出破绽,给某些人以可乘之机。哼,这城里有些人就是坐不住”!待沙永亮平复了一下后,林正松放下手里转着的茶杯,“沙师爷,跟我来吧,伯父有请”。

来林如海病房的路上,遇到迎面走过来的牛大,过去沙师爷与牛大同在林如海帐内效力,两人自是经常碰面。

“见过林少爷,沙师爷”,各自有事,当下互相简易一礼。

林正松正诧异牛大忽然改口不叫自己“公子”,而改称“少爷”。其实更惊讶的,当属站在一旁的沙师爷,共事这么多年,沙永亮知道自己的这位同事有多傲气。

“明府,怎病重成这样了”!进去后沙师爷一见林如海比起之前更加虚弱,气息之间尽是无力,一下子惨然出声。

“永亮来了啊,呵呵,我是该走了啊”!林如海拉过黛玉的手向沙师爷介绍,“这是我的女儿,名黛玉”。

黛玉屈身见礼,“松儿,带玉儿出去吧,我跟师爷叨叨”。

林正松转身出去,黛玉起身跟在后面,外面紫娟看见黛玉出来,忙要迎上来,结果被黛玉一瞪眼,紫鹃“吓”的一声,顿时止住了脚步。

黛玉心想着,要是眼神能说话,一定是在说,“好你个紫娟刚刚瞎说话,什么两小无猜,平时让你多读点书,现在乱用成语,怎么解释嘛”。

行至府内花园处,林正松停下。林如海身为天下第一等的肥差,府里装饰处处用心,花园里各色景致正如恬静的江南水色般,令人心情愉悦,赏心悦目。

黛玉心里担忧父亲身体,出神儿跟着林正松脚步的黛玉一下子没注意,“呀”的一惊呼,黛玉额头撞到林正松的后背之上。

林正松转过身来,黛玉原本愁苦的小脸上飞上一抹羞红,楚楚可怜。

感受到林正松的目光,黛玉两侧脸颊顿时如荔般,林正松被黛玉这变脸般弄的莞尔。

“松未询问妹妹意见就私自决定妹妹去处,还请见谅”,黛玉脸皮薄,为避免黛玉尴尬,林正松主动打开话题。

“没有怪哥哥哩,黛玉知道哥哥是为我考虑呢”,声音轻柔,似微风拂面般,令人舒服。

“你若是日后想回贾府住也是可以,也请妹妹放心,今后就是妹妹住在贾府也不须看常人脸色,林府不会让自家人受委屈,欺负林家之人松必令其双倍承受”!

黛玉心里怪怪的,似一股暖流从心房涌出流遍全身,身上暖暖的。自幼离家后,就没感受过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在贾府,贾母的怜爱也是对自己母亲的怀念,贾母每次抱着自己口里不时会叫出母亲贾敏的名字。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去?这可是自己家。

念及此,黛玉抿嘴一笑,似乎是因为周遭无人,露出了性格中的另一面,双手也学着林正松往背后一放,原本泪光点点的杏眸中露出一抹慧黠。

第二十三章:主仆夜话

“表哥这可就说错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儿,我为什么要走”?言语轻松,目光流转间露出的一抹别样的风情,就连林正松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钟灵毓秀,汇聚起江南灵气的便宜妹妹已经有了倾城之迹,也怪不得那位举家迁入京城,借居贾府的薛霸王初见黛玉时露出痴汉的神色。

此时的黛玉穿着白底撒花洋绉裙,披着淡红色的披风,虽方十二岁的芳华,显得有些稚嫩,神色间已显多情之色。

林正松只是欣赏,并无他念。从那个奇怪的梦里醒来,才方知这个世界有多大。原本只身一人,还有些势单力薄,现在有了林府这个助力,林正松心里充满了豪情壮志,纵横丘壑间已在心中想好布局。

林正松看着黛玉,黛玉也在看着林正松。林正松迎风而立,那种渴望挑战未来的勃勃生气,是黛玉在贾府长大以来从没有感受过的。

“这里风大,妹妹回去吧,多陪陪伯父”,念及黛玉身娇体弱,又因林父流泪过多,风中呆久了于身体无益。林正松没有劝解黛玉少流泪,眼泪就该为至亲之人而流。

“表哥呢?是去书房看书吗?”

“不是了,我去前厅处理些事。”

“哦”,黛玉似想到了什么,“那表哥去忙吧”

戌时,月朗星稀,一个人影匆匆,直奔绣楼闺房。

灯光摇曳,黛玉对着烛火静静坐在窗前,右手支着雪白的下巴,透着窗户看着夜空静静的出神。

“呼,可累死奴婢了”,房门被匆匆打开,又匆匆合上,靠着门紫娟用手不停的顺着心口。

“拿来了?”

“哝”,紫娟从衣袖间抽出了三张小纸。

“之前的两张放好了?”

“嗯,一点都看不出来”,紫娟得意一笑,“哎呦,小姐,不是让你晚上不要开窗户么,小姐身子弱,晚风寒气足,病了可怎么办”?紫娟一边抱怨着一边关上窗户。

看着自家小姐盯着小纸出神,紫娟“噗嗤”一笑。

“你这妮子,出什么怪声”?黛玉不满的瞪了紫娟一眼。

“是奴婢不好,奴婢打扰小姐用功了”,紫娟憋着笑道歉,直起身子接着乐。

“魔怔了不成”,正值敏感的年纪,黛玉狐疑的看着紫娟。

“奴婢只是为小姐和林少爷能相处和睦而感到高兴。”

黛玉把纸搁置在床前桌几上,“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今天对表哥瞎说什么呢,什么我与宝兄弟两小无猜,这是什么话”?

紫娟不觉得有什么错,“怎么,奴婢说错话了么”?

黛玉不禁扶额,自己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就是识字方面是个半吊子水准。

“我跟宝二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错,那也只是玩伴之情,不能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之类的词的,他人听了会误解的”。事实上,黛玉对宝玉渐生情愫是在苏州奔丧回贾府之后,那时黛玉一人在贾府孤独无依,而宝玉又时常陪伴。甚至可以说,此后的黛玉生活在大观园也就只接触到了宝玉这么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子罢了。

“吓!那怎么办?”

黛玉报复,“哼,今天不讲故事给你听了”。小纸上的故事是以文言写的,每次都是黛玉看着口述给紫娟听,紫娟成为了黛玉忠实的听众。

“别呀”,紫娟急了,故事听了一半断了会急死人的。

第二十四章:人马班底(1)

与黛玉在花园分别之后,林正松来到前厅旁的演武堂。整个林府,前厅是议事之处,过了漫长走廊就是后宅所在,后宅被树木所掩映。

而前厅两侧,是一排排住舍,正是府内盐兵日常巡逻后休息之所,有专人负责日常饮食。以往,林如海去衙门办公,每次出行都有双十之数的盐兵随行,一旦遇到不测,府内留守的盐兵就会快速出府接应。

在苏州城里,这就是一股颠覆性的力量,也是城内大小权贵忌惮的缘由。

这些盐兵都是合法的私兵,朝廷起初在盐政史上任之际给出满三百人的编制,后来随着缉捕私盐出现人员伤亡,由于朝廷财政也并不太宽裕,不能及时给出补充,所以朝廷想出了一招,只给出配额,出现伤亡后则由盐政史自行招募,招募之人及时登记入册,不超过三百之数即可,这样既节省了朝廷财政,又保持了盐政史缉私盐的有效战力。

林如海在盐政御史任上与贩运私盐者争斗无数,上任伊始天子给的一批人大多已完犊子了。现在这批人,比如盐兵头子牛大,是林如海自己招募的,一直是只对林如海一人负责。

林正松进入演武堂,看见的盐兵纷纷抱拳行礼,显然之间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这些日子,盐兵们内心也惴惴不安。林大人病重的消息传遍整个苏州城。盐兵与军士不同,军士属于朝廷,不怕丢掉饭碗。可是盐兵不行,用“一朝天子一朝臣”来形容最为合适。

一旦林大人病故,自己这些人也就要失业了。没有哪一个继任者能对前任的人马安心使用的。这些人注定不能留下来,按朝廷律令,盐政御史一旦卸任就必须遣散盐兵,就是留下一些人作护院也不得超过双十之数。

“见过林少爷”,盐兵头子牛大一进入演武堂,抱拳行礼。

牛大比林正松高出半个头,林正松抬眼看着肃杀壮硕的牛大,“牛大哥能告诉我为何称我少爷么?我记得不错的话,牛大哥一向叫我‘林公子’不是么”?

这些日子,林正松在处理一系列事务上的冷静果断,牛大都看在眼里,也很是欣赏。不过显然还是低估了林正松的敏感与细心。但是面对林正松的突然发问,牛大也不显慌张。

“林老爷嘱咐我了”,言下之意是林大人吩咐的,我只是看在林大人的面上才这么称呼你的。

“林老爷说了,林府今后就是少爷当家,兄弟们今后的出路就在少爷身上了。少爷能不能给弟兄们一个准话,是去是留?也好让兄弟们早做准备。”

林正松没有在意牛大的态度,“牛大哥想走么?这些弟兄走出林府没地没房,今后是寄身大户人家作护院,寄人篱下?还是走镖,过居无定所的日子?之后老无所养,说不得哪一天就会客死他乡,老无所养”

牛大的脸色越来越沮丧,他知道林正松说的是实情,这是当今盐兵乃至军士所面临的现状。当兵的,大多是穷苦子弟,吃不饱饭,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牛大一抱拳,“老牛我是直脾气,就直说了,只要少爷能安排好弟兄们的出路,老牛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少爷的了”。

第二十五章:人马班底(2)

“牛大哥手下的这些弟兄大多是伯父招募的,曾多次救伯父于危难之中,给弟兄们安排好出路是理所应当,份内之事,伯父也叮嘱过我要安排好这些人”,林正松伸手拍在牛大的抱拳之上,示意不用如此。

“牛大哥率性并不鲁莽,看似大咧却有智慧,所以林大人才选牛大哥作为盐兵首领。其实牛大哥也知道林府面对的现状,尽管府内暂时风平浪静,但是外部环境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偌大的林府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所以攘外必先安内!”

林正松严肃郑重的看着牛大,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锋芒内敛,令牛大心里寒气直冒。

“朝廷律令不容许常人府邸养募过半百数的护院,前段时间林管家秘密在城内收购了一个酒庄、客栈,原先的伙计用的不顺手,准备辞退了。”

林正松看着讲武堂的牌匾说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边的牛大一听就明白了。

林府仍然愿意养着这些盐兵,只是要换个身份,让官府抓不住把柄。府内不能待这么多人,可以去另外的产业,明面脱离了林府,暗地仍为林府效劳。但是林府不会白养这么多人,只有真正为林府服务的,才能在今后打上林府人的烙印。比如一些朝廷的暗子,别有用心的探子就不需要继续留在林府体系之类了。林大人时期留下的几位探子是为了避嫌,今后林府在一段时间内会淡出官场,无人做官,就不需要继续避嫌了。

牛大心里想着自己这条命当初就是林大人给的,林大人病在床上托付自己守好林府就一定要做到。自己留下来了,可手里这帮兄弟怎么办?就比如奔三儿,老爹老母早已死球,从小就以乞讨为生,走街串巷吃百家饭长大,可以说是林大人从乞丐窝里捡出来的。这样的人出了林府除了继续打杀,替人卖命,还能干啥?牛大真想不出来。

留在林府,就算以后以后给小林大人继续卖命,那也是知根知底,不会充当炮灰。投靠到别家,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当自己人看。小林大人是牛大心里默默称呼眼前这位林少爷的。一方面是对林正松能够早早的为这些盐兵谋划出路,另一方面是因为牛大认为林正松胸有大志,是做大事之人,这样气度之人不会是安于现状,碌碌无为之辈。

这是双赢,既保存了林府的有生力量,弟兄们也不要颠沛流离,有了安家立命之所!

念及此,牛大在此抱拳,单膝跪下,男儿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这一跪就是立誓效忠,这是当初牛大宣誓向林如海效忠的礼节。现在,这是真正意义上对林正松执掌林家的认可。

林正松站着接受了这一重礼,然后亲身上前,弯腰,双手伸出扶起牛大,爽朗一笑,“牛大哥现在可以透露自己真名了么?”

“老爷身边原本有三位勇武之人,我排行第三,就一直叫我牛三”,牛大粗壮的胳膊摸摸后脑勺,“后来两位大哥先后因公殉职了,就剩下我一个,下面的弟兄就叫我牛大牛头儿的,也就这么叫开了,叫着叫着自己都熟悉的快忘记本名了”

第二十六章:人马班底(3)

“俺祖籍湘潭,老爹就给俺取名牛潭,少爷也别老牛大哥的喊着,俺老牛听着也挺不自在的,下面兄弟也会有想法,少爷还是叫我牛三吧,听着熟悉些。”

“名字乃父母赐,吾等不能忘。牛大哥在林府近十载,年岁比我大许多,又是伯父亲近之人,这声大哥担当的起”,林正松抬手止住了开口欲言的牛大,“今后无人私下称呼之时我仍叫你‘牛大哥’,公事时则叫你‘牛三’”。

闻言,牛大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平等尊重!以往,林老爷对牛大更多的是一种信任。

出了演武堂,林正松看见沙永亮的身影,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返身叫回牛大,让牛大叫林展准备三百两白银送过来。

走廊上,沙师爷正前后踱步着,等待着。看到林正松的身影,连忙叫住,走上前来。

“林少爷”,沙永亮上前拱手作揖。林正松同样回了一个读书人的礼仪。

沙永亮虽然曾落过寇,但是一生以读书人的身份为荣,若不是造化弄人,沙永亮自信是能够衣锦还乡的。现在林正松没有把他当作林府下人,以读书人间平等的身份对待自己,何况林正松还是秀才之身,这让沙永亮心里很感动,沙永亮对林正松的距离感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沙先生今后作何打算?”

“哎!我本是戴罪之人,若不是林大人收留,恐早已不在世间,哪里担得起这‘先生’的称呼。如今林大人病危,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还望林少爷能够指点迷津。”

“沙先生年长我甚多,追随伯父多年,见识阅历远在松之上,一声‘先生’也不为过,松有何能指点先生。正所谓一念之间,佛魔之间。沙先生身陷淤泥仍能守住本心,没有随波逐流,实属难能可贵了!先生若不嫌弃,仍留在林府,先生以为如何?”林管家向自己详细介绍过林府体系内的核心成员,留住这些人就能稳住自身内部不散。

林正松更知道,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先攻破的,这些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一旦脱离了林家的体系,难免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利刃,所以若是留不住,那只能请其永远闭嘴了。

之前林如海请沙永亮叙话,既是对多年辅佐之情的怀念,许给兢兢业业的下属一个好出路,也是希望通过见一见以往的故人,才能从浑浊的记忆中想起平生曾经意气奋发的岁月。

沙永亮前来找林正松,也是林如海最后对沙永亮的安排,越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林如海反而越释然了,所以并没有以往昔之情流露出让沙永亮留下来之意。

这偌大的林府交给本家子弟,林如海本就有些想当然。

林如海清楚这么多年自己得罪了多少人的利益,自己一死,会有多少人惦记着林府,所以夫人一死自己就把女儿送进贾府,就有靠着贾府背景护住最后血脉之意。现在就自己从本家找来的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是斗不过那一群财狼虎豹的。但就这么放弃偌大的家业,林如海心里不甘心,还想再争一争。

第二十七章:人马班底(4)

然而这些日子,林正松的种种表现超出了林如海的期待,令林如海眼前一亮,似久旱龟裂的枯土迎来甘霖。

于是林如海自己不在为林正松留下沙永亮,就想最后再看一看林正松会如何对待沙永亮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谋士。

勇士易得,谋士难求,这是林如海对林正松最后的考验。

“当然,林府或将面对一场暴风雨,松并不强求,若沙先生今后意做一个读书人,林府愿以三百两纹银奉上,以谢先生多年来的辅佐之情”,一边林管家端着长方木盘,上面附着一层红帛,林正松掀开,是一锭锭50两的雪花大银,共六锭,闪闪发光,令人着迷。

沙永亮自见着林如海最后一面,就知道自己昔日效劳的明府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自房里出来,心中也是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沙永亮原本以为林如海能给自己指一条路,结果却让自己来找林正松,这位现在执掌林府的年轻人。尽管从市井间听闻了一些关于这位林少爷的事迹,但是接触不深,沙永亮也没有直观的判断。所以按照明府对自己的安排来找林正松,沙永亮心中是有些芥蒂的。

只是这一番接触下来,无论是林少爷对自己的尊重,还是行事的直接,都让沙永亮心中有了一番评价。林少爷对自己没有任何隐瞒,说的很直接,一旦林大人逝去,林府的命运将充满未知,这时候就看自己的抉择了。

要么走,要么留下,走有三百两纹银拿走,留下则成为林府之人,有风险也有回报。

走廊里气氛静谧,无人过往,林正松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等待着沙永亮的决定,林管家端着银子,默默站在身后,似也不觉着累。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人毛孔舒张,夹带着片片落叶掉落在脚畔,沙永亮也一下子醒了。

当下深深弯腰,鞠躬作揖,“还望林少爷接纳永亮”。

“哈哈哈,现在松无法给先生作出任何承诺,只一句,今后林府与先生荣辱与共!”林正松伸手扶起沙永亮,有转身拿过林展手中的盘子,“这些银子沙先生收下吧,这几天沙先生把家里收缀收缀,搬到府里住些时日吧,恰好松碰到事情也便于向先生请教”。

沙永亮推辞不受,林正松拍拍沙永亮的臂膀一笑,“林府里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必推辞,先生怕不好拿,松可差人送去。最近城内有些乱,有传言说白莲教人在附近劫掠了外邦商队的糖浆后潜入苏州城,管家,差俩盐兵送沙先生回去吧。”

盐兵送沙永亮走后,一边的林管家问道:“少爷,沙师爷是老爷的得力臂助,要是刚刚沙师爷拿了银子离开了,岂不是林府的一大损失”

“那就太遗憾了,沙先生知晓府内太多事情,沙先生对伯父的一片赤诚我丝毫不怀疑,可是世上有些人是不顾规则的,心狠手辣,我心不安啊”,林正松摘下一片细叶感慨了一声。

林管家看着林正松没有丝毫表情的面色,和那双漆黑眼里闪过的一道寒芒,心里隐隐发寒。

告别林正松的沙永亮,在一盐兵的护送下,抱着纹银,坐上马车,阵阵出神。刚刚经过演武堂时,回首看着肃杀的演武堂牌匾,沙永亮猛然生出一股细密的冷汗。

第二十八章:谋划(1)

沙永亮相信若不是自己刚刚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此时随行的壮硕盐兵就不会是为自己驱赶马车这么简单了。沙永亮深知明府的性格,断不会如此。但是对这位只碰过几次面,今日才算是正式交流片刻的林少爷,沙永亮心里真的没底。

这很奇怪,自己明明年长甚多,跟着林大人走南闯北,阅历无数。可偏偏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平静的让自己心里直发毛。

这种沉默中爆发的人才最可怕!

林如海病房内,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黛玉一直陪着。现在表哥和管家都很忙绿,一天下来也见不到人影。

黛玉知道两人有事要忙,看到林展走了进来,知道父亲和管家间有事情商议,黛玉起身回房。这林府里的一切没有什么是自己这个女儿不能知道的,但是黛玉还是回避了。

因为问,未必知,知,也未必明,待到瓜熟蒂落,自然水落石出。

作为林府的嫡女,其实黛玉有一些明白林府处于什么现状,也知道表哥他们为了林府的前途奔波忙碌,不与自己说是不想自己担忧,何况作为女儿身,在前面也帮不到什么忙。

林展一五一十的汇报着少爷对沙师爷的处理方式,一开始听闻林正松挽留下了沙师爷,林如海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知晓自己这位师爷的智慧谋略,此时的林府更需要这样的人才。

林管家又提到自己所问的那个问题,等到林展无差别的复述完林正松答复自己的话语之后,林如海沉默了半晌,忽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一阵大笑,挣扎着说,“现在吾可以放心而去也,纵然当下林府守不住了又如何,终有一日松儿定会让我林家再次发扬光大”!

林如海书房内,林正松一人在摊开的宣纸上写下目前自己可以指挥的力量。

林府现在就是一块肥肉,想要保住林府,无非是两个办法。

其一,自己考中,一个举人的身份足以保住林府;其二,就是让那些垂涎之人内部先乱,无暇顾及。

第一个想法,明显不够,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才会开科举,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只能在第二种方案上下功夫。

目前以林府为中心,西大街的来福客栈,和天然居酒庄,离林府约四里半的距离。城外十里有两处庄园。

人员上,谋士一人,沙永亮。勇武之士一人,牛潭。整合后的护院约二百一十多人,分为了四处,林府内安置了四十人。客栈和酒庄各安置了二十人,其余约一百三十人分成两股安置在两处庄园内。

据林展的交底,林如海这些年的私蓄也有一百多万辆,都在府内后山的密室里。

原本这些人有朝廷加上林如海的私产一起供养,若林如海一旦病故,尽管有丰厚的遗产,但如此之多的人定然养不下去。所以开设产业,加大府里创收水平势在必行!

因此前些日子,林正松让林展从心腹盐兵中挑选了个陌生面孔,扮做闽南来的富商,收购了城内的一处客栈和酒庄,作为经营。

一来客栈是天下消息汇聚之地,可以知晓朝廷动态;二来借助客栈改良菜品,赚取丰厚的利润。

第二十九章:谋划(2)

能赚钱的都会令人眼红,所以必须先把水搅浑。能让众人一拥而上的必须有让人疯狂的利润,比如与民生密切相关的资源,盐!再比如,糖!

对!糖!就是糖!

林正松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眼前,执行的好不但能破开林府的困局,或许还能另有收获。

现在市面上,糖的价格十分昂贵,普通人根本吃不起,只有生孩子坐月子等大事时才会咬咬牙买点回来,当做补品。这段时间流传的白莲教人夺取糖浆一案,那些白莲教人不就是看中了糖浆的丰厚价值么。

这主要是此时的糖的制作十分不易,成本居高不下,至于更为罕见的白糖,根本制造不出,全是外邦流入,只有皇室贵族等才有资格享用。

林正松哗哗哗的写下简化制糖的配方,可以想象这张配方流入市面后的轰动。

“绾兰,书架不用收拾了,帮我找林管家和牛大过来”,放下笔林正松在思考整个计划的可行性。

“是,少爷”,正在擦拭书架的绾兰停下手中活计,收拾好了退了出去。

半晌,两人先后匆匆而来,绾兰照例守在湖上亭子边,不让人过去打扰。

“找你们二人前来是有事商议,坐吧,给你们看张东西”,说着,林正松将写着流程的制糖配方递给两人。

林管家一看霍然而起,神色激动,“少爷,这是否真的可行?”

“不要激动,,看看牛大多镇静”,林正松摆摆手示意林展坐下。

“嘿嘿,少爷,我是有些字还看不大懂”,牛大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法可行!但这可不是为林府准备的,当下林府还没有能力守住”,林正松淡然一笑,“有了这张配方,短时间内,某些人就不会注意到林府了吧”。

“少爷的意思是?”

“呵!最近不是有传言说白莲妖人进了苏州城吗?那就再乱一点儿吧!牛大,今晚你连夜出府,在城外散播这样一条消息,就说大食商队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糖货被白莲教人趁夜夺走潜藏了起来,配方也不知所终。但不要让人认出你。”

“少爷放心,这事儿俺老牛有经验”,牛大自信一笑。

林正松敲着桌子,“传言那些白莲妖人在哪里作案的?”

“闫家城外的庄园附近,闫家庄园的主管闫席还组织了庄丁准备捡漏的,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伤了好几个庄丁。这闫府的女儿嫁给了太原知府方孟亭,上次贾家人串联城内子弟,闫家虽没上门,但是闫府二爷闫兴的婆家,马家马老爷曾上门”,自从上次贾琏串联城内子弟搞事后,林展就不在称贾琏为琏二爷,直接降成了贾家人。

“马家,马焜?戴着瓜皮帽,杵根木拐的那个?”

“是的。”

“既是如此,那也不算误伤。牛大,加上一句,就说配方被闫家庄丁捡到”,林正松站了起来,“要是闫家有魄力共享这份秘方,那就再添一把火,说闫家只是公布了普通杂糖配方,却掩藏了白糖配方”。

一旁的林展听的胆颤心惊,少爷明明没有写白糖配方,这一手闫府不死也脱层皮啊!

不交秘方,贵族大户不会善罢干休;交出秘方,就会陷入更大的一个局。闫家在不知何人搞鬼的情况下,此局无解!

第三十章:计划进行时(1)

“另外,管家,从府里面找心腹十人,让这十人共同重抄这份配方流程,每人抄一部分,原稿烧掉,抄完交予牛大带走。牛大,给你两天时间,相机行事。把这份配方放入闫府庄园,还要顺其自然的能被找到。”

“明白!”

计划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当夜,牛大带着厚实的银票,未走大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苏州城外,河水隐约的泛着粼光,岸上杂草盘踞,树影婆娑,万物都沉睡了去,树影森森,虫语了了。

不似城内还有灯火,城外漆黑一片。天空云雾环绕,月光透不下来,更显得伸手不见五指。

闫家就占据着河流两岸近百亩的丰腴土地,闫家庄园就建在河流东侧的一处高地上。

一道黑影在草丛间疾驰而过,惊起栖息的水鸟,旋而黑影几个跳跃间又消失在丛林之中。

庄子西南一角,是庄内下人居住之地。黑影寻着庄园内的灯光而来,趴在屋檐之上,摘下面罩,呼了一口气,正是牛大!

“格老子的个王兴,睡得特么跟死猪似的,起来,轮到你守夜了”,矮瘦男子拎着灯笼踢了踢草席上酣睡如猪之人。

“张材你老子的弄啥”?草席上的男子翻身而醒。

“我弄啥?说好了你睡一个时辰来换我的,我在粮仓那里等了你半柱香都没来。快点,轮到你去守夜了,娘的,困死老子了”。

“哼,前几天埋尸的活儿可是我帮你干了,怎么,老子多睡会儿不行?”

“你小子小点儿声,就因为这事,闫管家被叫回城内,被大老爷狠狠地打骂了一顿。快去守夜,要是被查到了库房没人守着,那就惨了。”

叫做王兴的男子,只得骂骂咧咧的穿起衣服,打着哈欠。拎着灯笼往库房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屋顶上静静趴着的牛大,正紧紧的盯着他。

“嘿嘿,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牛大悄悄跟上张材至仓库处。张材一个人在仓库门内,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瞌睡虫上脑,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慢慢的缩在门缝里睡着了。

房梁上,牛大蹑声靠前,顺着门柱顺滑下,把一张王兴薄薄的纸片塞进了粗麻衣服的夹层里。做完这一切,又无声的爬上,翻上房檐,隐身于夜色之中。

城西一处破败的土地庙处,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四处窜风,却有众多衣物杂破的乞丐居住此处。临近土地公公前的一处有着星点油灯,这是庙内唯一空旷之处,却无一人近前,只有一位年过半百,胡须花白的老叫花坐在蒲团之上,身上依次挂着的八个布袋。

蓦地,老叫花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闪闪发亮,一点没有垂暮之气。

“贵客前来,为何不显身?”老者话音刚落,庙堂内四周丐帮子弟豁然站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想不到几年不见,苏州丐帮已如此势大了”,庙堂之间闪现出一道黑影,正是连夜奔波回来的牛大。此时牛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当下一扫,心中诧异庙堂里面栖息的丐帮子弟竟如此之多。

自幼在丐帮长大的牛大自是知道,能进入庙堂栖息的都是丐帮的核心子弟,更别说散布在城内各处了外围子弟了。

第三十一章:计划进行时(2)

“这就是丐帮的迎客之道吗”?牛大看着四周充满敌意的丐帮子弟,毫不在意,自己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来,自然也能从容离去。

“有朋自远方来,丐帮自是欢迎。可贵客临门,却不以面目示人,丐帮岂敢掉以轻心?”

“袁长老,晚辈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不便见人罢了,有点小事想麻烦丐帮”,牛大从怀里掏出一百两的银票,手一拈,银票如一把扇子般展开,一共十大张!

财帛动人心,就是以清贫著称的丐帮也不例外,当下庙堂内的气氛就热烈起来。

老者面色镇静,可是胡须也是颤了颤,稳住了心神,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贵客既然知道老朽名讳,就应该知道丐帮的规矩,丐帮不会成为任何斗争的工具。”

“晚辈自然知晓,丐帮乃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之处,所以晚辈只是想让丐帮散播一条消息即可,这并不违背丐帮的帮规”。丐帮本就时常以传递消息积聚钱财维持帮内运转,否则仅靠乞讨丐帮早就分崩离析了。

“长老,此事可为,要是有了这笔银钱,年末的帮主选举说不得长老能更进一步”!袁长老旁边几个老乞丐相互窃窃私语。

袁长老也觉得可行,何况帮主大选在即,自己能不能再进一步,成为九袋长老,也需要银钱活动活动,于是开口便道,“贵客有何要求”?

“此则消息,明早传遍整个苏州城”!牛大一挥衣袖,一个纸团飞去,袁长老伸手一夹,展开一看,瞳孔收缩。眼角余光瞥到牛大一只手上的十张银票,一狠心,干了!

“必让贵客满意”!看完袁长老当着牛大的面将纸条扔向了油灯,化为一团灰烬。

“很好,这是贵帮的报酬”,十张银票直挺挺般般飘至袁长老面前。

“回风拂柳掌!你怎会我丐帮武功!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回风拂柳掌法并非丐帮一家之传,不是么?事已毕,吾走矣”,声音回荡,牛大身影竟是缓缓消散。

“迎风拂柳步!此人跟十年前消失的风长老是什么关系?天下间能同时使出回风拂柳掌法和迎风拂柳步的除了风长老,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人”,袁长老旁的另一老者显然也认出了牛大的武功路数。

“不管与几无关之事,才能少惹麻烦”,袁长老显然不愿继续追究下去,不想沾染因果。

“那这件事我们是做,还是不做这牵扯到白莲教。”

“拿来钱财,替人办事。今夜只是有人找我们传递消息,我们也只是代人散播消息,至于其他,与我等无关。”

“是,袁长老。”

第二日清晨,一则消息传遍整个苏州城,酒馆里,说书茶楼,到处有人在议论外邦糖浆丢失一案。随着议论的,更有传言说这些外邦人身上带有制糖秘方,混乱之中被闫府的下人捡了去,现在就在闫府的庄园之内!

就连走街窜巷的小孩们都会唱:“外邦商,运糖浆:白莲抢,避入城:闫府内,现配方”。

城东一处深宅大院里,屋外不显,内部装饰雕梁画栋,处处匠心。

“啪”!一个名贵的景德瓷茶碗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查,给我狠狠的查,究竟是谁在乱嚼舌根,害我闫家”。

“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老爷。现在没法去查,满城都在谈论,谭知府那边也没法控制”,管家模样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劝解。

第三十二章:闫府入套(1)

“嘴堵不住,堵不住,堵不住也得堵,难道就任由这么散播下去?你知道外面在传什么吗?啊?在传我闫府内有制糖秘方!那个孽畜,干的好事,恨不得打死他!”闫老爷子气的暴跳如雷,平时舍不得用的名贵瓷器砸碎了一地。

涉及闫家子嗣,大管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次这个闫小少爷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守闫家庄园的闫小少爷名叫闫菖,是闫老爷子跟第五位小妾所生,因惹事有了前科被赶到城外庄园看庄子,庄子里反正都是自家奴仆,在这么天翻地覆也不要紧。谁想这次竟然惹到了白莲教头上!

白莲教人在庄园附近抢掠商队本来就该避之不及,这闫菖小少爷也不知道喝了什么黄汤,脑子一迷糊竟然组织庄丁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也不想想,官府围捕了那么多次,锦衣卫,官兵都死伤无数,哪有那么好捡便宜。

果不其然,出去的三十多庄丁,被人家七八个人,撵的如同丧家之犬,庄丁死伤了十个,要不是进庄关紧了大门,白莲教人又不想多生事端,要赶紧运走糖浆,估计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这下好了,不仅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更是黄篱笆掉裤裆,不是屎也是了。

制糖秘方是个好东西,要是能窝起来自己知晓那就更妙了。但是,这么传的满城风雨,那就是一个祸根!何况和那个臭名昭著的白莲教扯上了关系。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

“正如外面所言,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当初只是盖住了这件事,让下人草草掩埋了外邦人的尸体,无论是下人还是外邦人,都没有去搜身”。

此话一出,当下引起了两个人的沉思,这真是一个疏忽了。毕竟那张秘方岂值万金,再忠诚的人都有可能化身魔鬼。

“吩咐下去,严查当初参与这事的所有下人,谁藏了打死谁。要是找到,立即给城内所有权贵巨贾去一份信。不!派子弟去拜访,就说我闫家受小人蒙蔽私藏,现在愿意把方子拿出来”,闫老爷子当机立断,知道闹的满城风雨,就是有这张秘方,也是守不住了。

“是,老爷”,说着管家匆匆下去吩咐布置。

城外闫家庄园,一匹快马匆匆赶来。正是闫家送信之人,消息送至庄内,所有壮丁都被集中在院内。

一小厮从屋内扶着闫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倒不是真瘸,只是屁股开花了,走不得路。

要不是城内传出消息,指明让自己亲自搜查,大管家过会儿也会亲至,送信儿的送信到庄园时,闫菖正躺在床上让小丫鬟给自己吹气,散散后面那种火辣辣的滋味。

“那天本少爷出去抓贼,有没有人背着本少爷拿了不该拿的啊?本少爷知道现在有些人的良心是坏了,吃我们闫家的,住我们闫家的,现在还要拿我们闫家的”,闫菖看着一众下人像鹌鹑一样被自己吓住,低着头,心里十分得意,“现在,自己主动交代的,既往不咎,要是被当场搜到的,立即打死”!

一众庄丁不知道这位闫少爷今日又怎么了,难道是在老爷那儿挨揍了,今日想要在自己这些人身上找回来?

第三十三章:闫府入套(2)

“哟?都没人拿了吗”?没人出来,这让闫菖很不爽,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虎躯一震,这些宵小之徒就应该俯首认罪吗?

“前面的人,转过去,互查!一个个来,就从你开始!谁要是找到了纸张一样的东西,少爷我重重有赏。相互隐瞒的,一并打死”!闫菖一指前面的庄丁,庄丁脱下衣物,瘦骨嶙峋。

当下,院子里三十来号庄丁相互搜身,按照少爷所说,脱掉上衣,交予对方搜查。八月末,天气还很热,庄丁们普遍穿的粗麻衣物,风一吹,上下坦坦荡荡,藏不住啥东西。

轮到队伍中间,王兴也脱下衣服,交与对面庄丁,对面之人接过衣物这么一抖,一张纸片随之飘落。四周喧嚣顿时止住,庄丁一片僵硬,本以为少爷是说着玩的,闲着没事找乐子,没想到竟还真有人私藏东家的东西。

没有人去怀疑掉在地上的纸片,是不是少爷要的东西,谁没事在衣物间塞张纸作甚?

闫菖也没想到竟然真能从庄丁身上搜出东西,看到纸片,顿时推开搀扶自己的小厮,火急火燎的一瘸一拐的冲上前去,旁边庄丁赶紧拾起纸片,交予闫菖。

闫菖拿起一看,到底是少爷,识得些字,一看文字图案,就知道这下真捡到宝了。回过神来,对着王兴就是猛蹿一脚,两声“哎呦”同时响起。王兴看到纸片从自己身上掉落,脑袋宕机,吓傻了,根本没有躲闪,被闫菖一记狠蹿,蹿到心窝,“哎呦”一声,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而闫菖伸起一脚的同时,撕裂了屁股上的伤口,也是“哎呦”一声惨叫,后面的小厮赶忙上前扶住,“少爷,您没事吧?伤到哪里了没”?

“别管我,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哎呦!可疼死我了”。

平时狐假虎威的王兴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被闫菖身后的小厮上来就是一顿猛打,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死的不明不白。

“晦气,抬出去,扔了”,闫菖见已打死,挥手让人抬出去,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卖身奴才的命更不值钱,全由主人说了算。

“哈哈哈,有了这张秘方,我看那些大哥们还怎么看我笑话,要不是我主动出击,怎么能得到这张秘方呢?哈哈哈哈哈”,四周小厮的恭维声此起彼伏,听得闫菖飘飘然,似乎屁股也没那么疼了。

“少爷,闫大管家来了”。

“那还等啥?去请进来”!往常,大管家是府内权势仅次于老爷,夫人之人,帮着老爷处理府内一切事务。以往,像闫菖这种妾出的子孙见到大管家也是要行礼的。

但是今日,自己是闫家的功臣,有了功,就可以无视一些规则。

“闫少爷,怎么样了,秘方找到了没有”?闫大管家一进庄园内,就急忙问道。

“当然,本少爷亲自出手,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呶,就在这”,闫菖拿出秘方,神色飞扬。

“好好,好啊,少爷这次可算是帮了府里面大忙了”,闫大管家仔细检查了一遍,流程详细,就不知是否真的可行了。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把这张烫手秘方丢出去,就可以应付目前的燃眉之急了。

第三十四章:闫府入套(3)

拿到秘方的大管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随行护院的护送下,往城内赶去。当然,随行的还有闫菖少爷,立了功怎么也要去要赏,顺便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瞧瞧,我闫菖又回来了!

庄内院墙外的树木郁郁葱葱,茂密树从之间,微微一动,一道人影忽然显现,再一看时,已消失不见。

看着远去的马车和人群,牛大嘿嘿一笑,自此闫家一脚踏入了少爷设计的漩涡,再也抽身不出了。

清晨,四处散播的消息沸腾了整个苏州城,钱家、刘家、方家、范家等四大家族紧急串联起来,预备向闫家施压。原本苏州城内有六大家族,除了上述四家外,还有闫家和林家。不过林如海卧床不起,估计时日无多,一个本家来的娃娃就想继续带着林府仍作为六大家族,那不是笑话了吗?

上次吃瘪,还不是林家娃娃占着盐兵之利吗?等到林如海一死,盐兵解散,林家财富那就是囊中之物。

至于闫家,作为六大家族之一,竟然闷声不响的搞到了制糖配方。原本以为闫家庄园外的事情是一场笑话,结果真就被闫家捞着了大鱼。要不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闫家就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做大,把其余家族都给踩下去了。

家族的危机感使得钱、刘、方、范四家联合了起来,准备共同向闫家施压,至少制糖之利不能让闫家独占了去。

闫家反应很快,秘方到手,闫府就放出消息:闫家愿与苏州城各大家族共商大计!

消息传入林府书院,“闫老爷子这手玩的不错,既掌握了游戏的主动权,又联合城内家族,这样就可以不惧外来势力了”!

“可是这也入了少爷的套”,林管家笑了,这些日子不断有人打着借口登门,要拜访林老爷,难得今日空闲,就是因为少爷之计已经把苏州城的注意力从林府转移掉了。

“少爷,听说锦衣卫所那边也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

“这不奇怪,制糖之利何等财富。但那是想当然了,朝廷再怎么强势,又怎可与民争利?有时名声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束缚一个人,朝廷经商,乃是大忌,这触犯了天下商人的底线,这条线一旦触碰,天下会大乱的。更何况当今天子位置坐的并不稳,怎么会再制造矛盾”

“商人的力量有如此巨大?当今天子可是在一直打压商贾。”

“所以呀,商贾是当今这天下间最被忽视的一股力量。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当官的认为商贾就像放养的羊群,养到一定时候就可以剪羊毛。你可知为何晋商、徽商、潮商天下闻名”?

“他们各自形成了团体,团结力量大。”

“那管家想过没有,若有某天一个家族的财力堪比整个晋商团体,那会如何?”

“这”

“那时,将没有任何外力能使这个家族破灭!命运就能握在自己手中”!说完林正松放下手中毛笔,宣纸之上,留下一行浩浩荡荡的大字:“粉身,也要尽,脆骨,也要尽!”两个“尽”字,杀气磅礴,锋芒毕露!

“家族的兴盛,不是恩赐而来的。绝对的实力,才能家族续存的关键,魑魅魍魉,我自一力破之”!

第三十五章:闫府困局

林管家看着林正松挺拔的背景,心里深受震动。

“告诉牛大,可以实施第二步计划了,另外再给丐帮一千两。”

“少爷,这会不会太多了点”,林管家有些肉疼,加上先前价值万金的秘方,林管家感觉这几日花钱如流水,挡都挡不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舍才有得。丐帮,今后会是我们的助力的”,林正松踱步到窗前,用仅自己可听见的声音呢喃,“丐帮,丐帮,真有意思呵,想不到还真的存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是出乎我意料的呢”?

获得宝方,闫老爷子舒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器械,采购原料,看是否可行。整个一下午,闫府紧锣密鼓的布置,当锅底熬出糖浆之际,整个闫府陷入了巨大的狂欢。

“管家,以老夫的名义邀请钱、刘、方、范四家老爷,就说老夫明日辰时在闫府邀请各位观看制糖过程。哈哈哈!”闫老爷子没有理由不高兴,证明了这张方子的真伪,闫府就掌握了主动权。只要自己不一家独占,谁也不能说自己的不是。但是这张方子是闫府死了庄丁才得到的,是闫府先发现的,那么就理应在占股时多占些,这也是规矩。

想到庄丁,闫老爷子想起了小五子闫菖,现在想来前几日是自己错怪了这个小儿子了。虽然这个儿子吃喝嫖赌,不学无术,但是这次可是闫家大功臣,功劳之大足以抹去以往的所有劣迹。

当夜,牛大再次轻车熟路的来到城西破败的土地庙。

“袁长老,贵帮效率令我家公子很满意。这是额外的报酬,一千两,只需再传递一则消息”,十张百两银和一张字条票直挺挺的飞向袁长老。

有了之前的合作,接下来是顺理成章。

牛大走后,庙堂内的一个身寡七袋的长老躬身向前,“我已经让弟子加强戒备了,没想到还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没用的,这人应该对我们丐帮十分熟悉。既通晓丐帮事务,又精通风长老的绝技,怎么我不知道丐帮有如此人物?”袁长老感叹了一声,“这人究竟是谁,这是要把闫府掏干啊”!

“袁长老,会不会是风长老失踪后收的徒弟?”

“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那我们要不要向总舵汇报,少帮主可是在一直追查风长老的下落。说不得长老也能得到帮主的赏识呢?”丐帮也分派系,袁长老就是因为无派无系,所以才总在八袋长老上升不上去。要不是袁长老自幼长于苏州丐帮,资历深厚,且苏州又是各派系的必争之地,谁也不让谁,这才让袁长老掌管苏州丐帮,为的就是一个帮内平衡。

袁长老看的很清,真要是自己倒向了某一方,这个位置自己也就坐不下去了。参与了这些事,哪能善终。袁长老是想更进一步不假,但更要有命去享受不是?怎么看,两边都不是善茬,要是惹怒了一方,那不是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吗?

第二日,闫府打开大门,迎来的不是眼神热烈的各位老爷,而是怒气冲冲的质问。

“啪!啪!啪!”大量名贵瓷器被摔满一地。

“究竟是谁,是谁想要害我闫家”!闫老爷子双目通红,环伺四周,就像要择人而噬,一众下人跪满一地,都不敢近前。

现在府内熬出的糖浆就在后院,真是自己打脸了,能熬出糖浆,做出杂糖,做不出白糖,说出去,自己信,可别人信吗?

第三十六章:林如海病嘱

相比闫府的鸡飞狗跳,林府内陷入了一片哀伤。

从严府拿到配方的午时,林如海就不时陷入昏迷。亥时,林如海醒来,黛玉和林正松都守在林如海房内。

这两日林如海清醒时一直思考中要不要认林正松为子,后继无人是林如海一直以来的心病,可冲动了几次都没说出口。一是怕黛玉心里有想法,毕竟黛玉离家多年,一回来自己就要立松儿为儿子;二是管家替自己试探了几次,松儿都避而不谈,松儿胸有大志,勉强不来。

从昏迷中醒来的林如海看着梨花带雨的黛玉坐在床头,林正松站在后面,一个念头毫无征兆的跃入林如海的脑海,顿时林如海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没干糊涂事。

若能如此,那样,自己也不亏啊。以后若有个一儿半女的,不还是林家的吗?对于心心念念讲究家族子嗣传承的林如海而言,这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了,简直是皆大欢喜嘛。

想着想着,林如海越觉得这太妙了,不过松儿感情上太木,读书人的风流是一点没有,府里翘丫鬟不缺,可这么多天,管家精挑细选的丫鬟绾兰也只是简单收拾松儿的日常起居,其余什么也没发生。书房里从来没有读书人所追求的红袖添香。想要成事,还要有人督促督促,念及此,“林展,你靠上前来,我有事跟你说,玉儿你去取纸笔来”。

黛玉起身让开,林展俯身贴耳向前,林如海就旁若无人的当着黛玉和林正松的面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越听林展面色越怪。不过仔细想想,老爷还真没说错,这样老爷的产业也没有便宜任何人,肥水也不流外人田嘛。

黛玉取来纸笔,管家搬来小桌椅,让林如海好垫一下,正巧挡住了众人视线。

林如海颤颤巍巍的写完,折叠好,林展接过,塞进信封,再封上蜡,塞与林如海枕头底下。做完这一切,耗尽林如海积蓄的力气,再次昏迷过去。

天色渐明,林如海再次勉强睁眼,脸上却是一片潮红。管家林展、侍卫牛大和沙师爷站在林如海床头。

“管家,去请琏哥儿过来”。

半柱香,林展领着贾琏走了进来。这是贾琏来到苏州第二次见林如海。

“好了,人来全了,当着你们几人的面,我有几件事宣布”,林如海挣扎着在黛玉的扶持下坐起,靠在被枕上。

“第一,我死后府内房屋等产业由松儿打理,这我也已广而告之,林展、牛大、沙师爷,今后事松儿如事我。”

“是,老爷”!

“第二,府内银钱黛玉和松儿各得一半,玉儿年幼,财物就由松儿暂为掌管,直至出嫁。”

“第三,这封信,是关于玉儿的”,林如海拉过黛玉的手,“玉儿啊,为父看不到玉儿长大成人,出嫁的那一天了”,林如海从枕下拿出封好的信,“若是玉儿以后心有所属,此信则作废;若玉儿及笄后一年还未寻得如意郎君,管家,就替我拆开此信”。

“第四”,林如海视线转向贾琏,“这些年麻烦了亲家照看小女,如今我不久即别人世,一来玉儿要为我守灵,二来玉儿自幼身体虚弱,现在逢此变故,也不宜远行,于身体无益。今后松儿北上科举,再携带玉儿一同入京拜访贾老太君,琏哥儿就替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贾政兄吧”,此话一出,贾琏就知道自己此次下苏州的两件事算是一件都没完成了。

首先,黛玉没带回去;第二,黛玉没跟着回去,自然林府的财产也就带不回了。

第三十七章:林如海病逝

真是便宜了这扬州来的破落户,贾琏心里恨恨的想道。但是在这屋内,贾琏也不敢流露出不满之情。那日林正松的警告仍尤言在耳。

那日贾琏串联一众公子哥,让着一众老爷给林正松施压,结果被林正松身后的盐兵气势弄的灰头土脸。之后,没过多久,林府的盐兵就找上了戌时在倚香院享受着软玉在怀,佳人美酒的贾琏。

没有任何言语,领头的盐兵当着贾琏的面叫来老鸨,从怀中抽出一踏银票,整整一千两,顿时老鸨眼睛都热切得吓人。

在莺燕环绕的苏扬一代,初夜除外,大多开庖后的头牌最贵也不过五十两银子一夜,而这已经是少之又少。比如贾琏怀中的可人儿,上等姿色也就十两银子一夜,还有吃食美酒提供。而那些所谓花魁的千金春宵,根本就是众位幕后老板炒作出来的。

所以一千两可以包下整座倚香院了。

贾琏至今都记得那领头的盐兵当着自己的面说出的令天下所有男人又恨又爱的一句话,“老鸨,此刻到明早辰时,倚香院不接外客,所有姑娘在房外候着,一个个进来,伺候好我们林府的贵客,不许间断,懂了吗”?

贾琏是真惨呐,从戌时到辰时,六个时辰,没有停歇,挺过半个时辰贾琏只能被动接受,最后是被抬出来的,人事不省!

这直接让贾琏从此有了心里阴影,每次见到女人,就会想起倚香院的那一幕,一个个肥肥瘦瘦的女人不间断的走进来。这倚香院内多的助兴之物,贾琏无力之时,也不知被灌入多少

房间里林如海断断续续的说完三件事,也终于松了最后一口气,拉着黛玉和林正松的手,含着笑:“你们以后要好好的”,至于两人是否能如自己所想的一般,走到一起,林如海心中默默念了句,“望林家列祖列宗保佑”,溘然长逝!

九月初三,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病逝!

林府门楣挂上挽花,林如海病逝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苏州城,并向四周快速扩散。随之传播的还有林如海指定了林府今后的法定掌权人为林正松的消息。

林如海的遗折、公文也由其首席幕僚沙师爷通过朝廷的邮驿系统紧急发出,信封的正面印刷和书写有“内紧要公务……速速!”字样。

林如海病床前。黛玉哭的不省人事,林正松挑起林府的担子,“紫鹃,去煮些糖茶服饰小姐喝下去”,从昨日午时。除了些糕点,众人就没怎么进食,黛玉身体本就虚,补些糖分才能迅速补些体力。

“管家,吩咐下去,抽二十人分作四班,设班长一职,每班5人,各班分别管理每日在内单管亲友来往倒茶,本家亲戚茶饭;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供茶、随起举哀,各自不许管别的事。”

“牛大再调十六人盐兵,每日专事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火烛,查看各处,不许外来人员随处走动,府内之人不许与佛僧等不许搭话。”

“林管家的每日揽总查看,巡视府内,若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拿了来回我,正巧林府不再需要如此之多的奴仆。下人购置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坐褥、毡席、痰盒、脚踏、纸钱之类需一一记账,谁敢偷奸耍滑,踢出林府。”

“沙师爷与我在前面接待宾客。”

“其余人各自做事去吧!”

一众仆人一一应诺,不少人心想老爷虽去,但少爷继位,还有人能撑起林府房梁,也渐渐从迷茫之中醒转过来。加之林正松吩咐事情井井有条,各自对应职责,找到事做,就不会像无头苍蝇般乱蹿了。

第三十八章:卖田

林如海并没有因为见自己威重令行而心中得意。闫家给自己挡了一波,从而吸引了主要火力,所以林府这会才会风平浪静。

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处理掉林府让人眼红的东西:靠近闫家庄园的百亩田地。

这也是钱、刘、方、范四家最为垂涎的东西。

苏州境内运河两岸的肥沃土壤全被闫、林、钱、刘、方、范六家所占,其中闫家占了大头,林如海为官期间也购置了不少。

林家庄园有两处,但是每年田里的大多数都是这百亩肥田出产的,另一处则远离运河两岸,是林如海的父亲一辈打拼下来的,只30来亩,出产不多。

林正松深知这些达官显贵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随便一场闹事,打上官府,然后送上金银,把原主人送进牢狱,再以极其的低价转入已手,从而达到霸占的目的。自己梦境中的那个红楼故事里贾赦不就是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强夺了石呆子的扇子么。

土地是会吃人的,不然天下间哪来的那么多因土地兼并而流离失所的贫民。林府手中的这百亩肥田就是烫手的山芋,此刻林府还不适宜占有,只有先扔出去,让林府淡出人们的视线,待到自己进士及第,有了自保之力,再拿回也不迟。

林正松是下定决心说做就做的人,眼下外面不清楚林府有多少家底,百万两白银是林如海留下的巨额财富,虽说比起闫、钱、刘、方、范五家而言还逊色些。可相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目光虎视眈眈。

当然这也是一个秘密,只有林如海,林管家两个人知道,现在林如海死了,管家依照嘱托向林正松交了底,目前也就是有两人知道。

或许自己可以用买田来营造林府现银并不宽裕的假象。

只是卖了这百亩肥田,那么原先计划的安置大约六十多名盐兵在庄园的计划就要搁浅了,这六十多人该怎么办呢?林正松还没想好,需要仔细斟酌斟酌。

闫府在为自己没有白糖配方而与钱、刘、方、范四家百费口舌之际,林府的丧礼也在进行着。钱、刘、方、范四家家主忙着与闫老爷子磨嘴皮子,没有功夫亲自上门,各自派出了本家大公子前来吊唁。

在方家大公子方钟吊唁完后,一旁的林正松向林展使了一个眼色,林展会意的上前,拉住欲要离开的方钟,低语说出令大公子心脏骤停的消息:林府想把运河两岸的百亩良田转与方家!

方钟初次听闻,还以为自己听错。看到林府的大管家肯定的点了点头,方少爷掐了一下自己,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选择方府,是林正松精心挑选的结果。首先钱、刘、方、范四家之中,就方家运河两岸的土地最少,因此在谋求林府的产业上也最为积极。其次,方家与其余几家土生土长的不同,方家当初圣祖皇帝定鼎天下,方家人因从龙之功,为官苏州时才扎根下来的,数百年间慢慢成长为苏州城内的一大家族。那么将田卖与方家或许能在几大家族间制造些隔阂。

卖了这百亩肥田,林正松决定将原本计划安置的六十多名盐兵打散,散布在金陵,扬州一带,分别以伙计等普通身份混迹于各大酒楼茶肆等消息灵通场所,为自己收集天下消息。作为酬劳,林府会给每名派出去的盐兵每月2两银子,解决他们的后顾之优。

沙永亮作为负责人,在林府汇总所有收集来的信息,摘取有价值的东西向自己汇报。林展继续充当管家和财政大臣的角色,管理剩下的田产、秘密的酒楼和客栈,而自己则争取在两年半后考上进士,给自己塑一层金身,有一张护身符。

林正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些安排,只是冥冥之中有股感觉,这样做没有错,想做一番事业,就得知晓天下事。

第三十九章:下葬

林府卖田给方府的消息被散播开来,这是林正松故意放出去的,而且是买给方家之后。

这引发了一波不小的轰动,这年代,土地就是命根子,无数人累死累活一辈子,图的啥不就是为了能购置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么。卖地,简直就是不孝的行为。

看来苏州城堂堂六大家族之一林府也只是徒有虚名,表面风光,连官老爷下葬的银钱都要去卖地筹得,外强中干!

话说这方家也真不是东西,背着我们不声不响的就搞到了林家的百亩肥田,钱、刘、范三家在心里恨恨的想到,好处都被方家得去了,自己还能得到啥,那三十多亩破地?送给自己都嫌远。

林如海是为官任期内因病而故的,也算是因公殉职,所以要等朝廷奏报下来才能下葬。由苏州往京城,走朝廷的邮驿系统,来回需五日左右,算算日子,朝廷圣旨也快下来了。

果不其然,第六日,宣旨的太监抵达林府。备好香案,林府众人跪地,听候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盐政御史陈林如海…临事明敏,勤于王事钦此!”

旨意已下,可以下葬了,今晚是守灵的最后一夜,黛玉所为嫡女自要守夜。虽说前有烧纸火盆,又在屋内,但是入夜后还是有些寒气逼人的。

林正松让紫娟拿件棉袄裹在里面,外面套上白色校服,倒显得胖了一圈。

自古伴宿之夕,有亲朋满座的习俗。林家在苏州亲朋不多,贾府也只是贾琏一人前来,多的是林如海的这些盐兵们。

沙师爷与林管家珍,早先趁着天色未晚,听完旨意后赶忙出城去料理出殡之事,一面又派人先往寒山寺,连夜另外修饰停灵之处,并厨茶等项,接灵人口。

清晨一早,黛玉、林正松、贾琏和众多盐兵组成送殡队伍,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余来米。三百盐兵走的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出了城门。这是这些盐兵最后送林大人最后一程,此后,剔掉一些后其余之人将打上林府标签各奔东西,开始执行林正松的决策部署。

走不多时,路上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是沙师爷和林管家沿途设的祭棚接祭,一路热闹非常,过了两处路祭,队伍直奔寒山寺大路而来。

黛玉是女眷,行走在外多有不便,因此在紫娟的陪同下坐的是马车,林正松则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

这寒山寺本就是大寺,香火鼎盛,林如海平时也多捐香火,因此灵岩寺也承了情,阴阳两宅来时俱是预备妥贴。林如海灵柩再在灵岩寺停留一晚,由高僧诵经祈福。诸事完毕,加之走了一日,黛玉和林正松便各回至净室歇息。

翌日清晨,林如海棺惇下葬,与贾敏合葬一处。

看着父母的墓碑,黛玉心中的情绪难以抑制,泪光在明眸中流转。一旁的林正松暗叹这位天子何其凉薄,自己这位林伯父这些年帮着当朝天子打击私盐,收缴的银子如流水般送往京城,自己落下一身伤病,最终只得了“临事明敏,勤于王事”的评价,其余一概没有,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墓碑前林正松心里默默暗暗立下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不看人的眼色行事!

看着楚楚动人的黛玉,林正松安慰道:“妹妹,日后我们再来看林伯父、伯母。”

第四十章:游寒山寺

林如海下葬事宜完毕,丧仪大事虽妥,还有些小事,主要是一些与寺庙交接的事项。时值中午,寺庙也为众人准备了膳食。林正松走了一上午,肚子早饿了。黛玉情绪伤落,没有胃口,只吃了紫娟带来的一点点糕点就回了歇脚的房间。

这样不行的,生于鱼米之乡,不吃五谷米饭,容易生百病!林正松匆匆扒完一碗饭就来到黛玉的房间,敲了房门,进去一看,黛玉坐在软塌上垂泪,紫娟正端着一叠糕点劝着黛玉在用一点。

紫娟见是林正松走了进来,放下盘子,紫娟起身向林正松行礼,起身迫不及待的向林正松求助,“林少爷,您就劝劝小姐吧,小姐从昨日到今天就喝了两碗粥,几块糕点,还说不饿。”

林正松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劝人,扬州林氏宗族在遭遇巨变之前,虽考上了秀才,但因林正松家境贫穷,也没有与女孩交往的经验。宗族巨变之后,沉睡之中的大梦一场,渐渐改变了林正松的性格,但是也没有增加与女孩交往的经验。不像贾府的宝玉公子,自幼生长在万花丛中,对女孩子体贴入微。

黛玉的性子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林正松摸清楚了一些:心思细腻,多愁善感。而至于梦境中红楼梦里所谓的黛玉面对众姐妹平日极喜说些刻薄话,带着些酸酸的嘲讽,稍显尖酸刻薄,爱使小性子的评价,林正松倒没看出来,许是在林府只有黛玉一人的原因。

对于多愁善感,除了转移注意力,林正松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吃不下饭,是没有多动的原因。这寒山寺颇大,恰好离回府还有一段时间,跟我出去溜溜,多走动走动。这寒山寺也是姑苏一代有名的景点,妹妹还没见过吧”?

林正松这么一说,黛玉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没等黛玉给出意见,林正松就叫上紫娟,“紫娟,拿件披风给小姐披上。”

紫娟急忙拿件披风,给黛玉披上,然后连推带拉,把黛玉推下了床,黛玉无奈,只得顺从。

寒山寺路多弯转,黛玉走至枫桥,有些体力不支。立于枫桥之上,观整座寒山寺单檐歇山顶,飞甍崇脊,据角舒展。黛玉见此情此景,也不经沉闷的心思开朗了一些。

想着自己的丫鬟和表哥联合起来,自已的丫鬟也叛变了,把自己拖下了人床,黛玉就想给这位表哥也来点难堪,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神色:“表哥诗词造诣颇高,能否就此情此景赋诗一首呢”?

林正松想起梦境中真有一首描写寒山寺名气很大的诗。反正当今历史诗词贫乏,也不怕被指出抄袭。

“那妹妹可听好: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黛玉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表哥还真的就当场作了出来,尽管通过偷看了表哥书房中的小纸和放于梳妆盒中的那首词,知道表哥的诗词造诣很高,没想到却是才气齐天了。

这会儿表哥名声不显,是因为这些诗词并没有公之于众的缘故,一旦公布,定会扬名天下的。或许表哥也跟自己一样,不屑于这些虚名才没公之于众的吧!

一想到这些字字珠玑的诗词只有自己知道,偷偷品鉴,黛玉心里就有一股不知名的欢喜。就像守财奴般看着满室的金币,独自沉醉。或者掉在米缸里的老鼠,偷偷直乐。

“姑苏城外寒山寺,表哥很善于把普通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呢。竹杖盲鞋轻胜马,也是这样。那表哥这首诗名是什么呢?”

“枫桥夜泊!”

第四十一章:盐兵分流(1)

林府一五一十的准备丧礼事宜之际,闫、钱、刘、方、范五家得到了消息只派了自家大公子前往。放在以往,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去,现在,这不是当务之急。比起白糖秘方,林府能有几个钱,连点灰都算不上。

更何况,最觊觎的林府财富,那百亩肥田—会下蛋的金鸡,已经被方家不声不响的搞到了手。既然如此,有何必去得罪林府呢?

林如海毕竟为官数十载,官场朋友不少,虽说人死灯灭,可谁知道会有谁冒头。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必要在去招惹一匹瘦死的骆驼。

当务之急是去闫家搞到白糖秘方,这才是要紧之事!

相比林府安安生生的诸事完毕之际,闫府这几日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苏州周边的扬州、无锡等地区的豪商们已经纷纷赶来。

闫府把庄园挖地了三尺,埋在荒地里的外邦人也被挖了出来重新搜了一遍,闫老爷子很确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白糖配方。

一定是有人在故意谣传,捧杀闫府,毕竟当今白糖只有陛下和达官显贵才配享有,说不定就是城里那四个家族搞的鬼,眼红闫府!

快磨破嘴皮子的闫老爷子好不容易应付完钱、刘、方、范四家老爷,代价是付出了杂糖的占股比。五家达成协议,十层的股份,闫家占两层一,其余四家占一层九,其余零点三层拿出来,作为五家组建联合商队,以开辟今后商路,五家是结合成了利益共同体,共进退,基本上形成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加上本土优势,可以不惧外来力量了,就是朝廷也不能忽视整合起来的苏州五大家族。

这是天下最为富庶之地,朝廷税赋的主要来源,一旦动荡,对天下就是伤筋动骨。

不管闫老爷子怎么费心,闫菖的日子过得是很舒坦的。不管怎么说,因为自己给闫府带来了利益,带来了秘方,所以刚进府时,闫菖是扯高气扬的。以前不太敢调戏的府里大丫鬟什么的,现在都可以放肆的尝试一下。看着那些平时仗着主子脸色也不带正眼瞧自己的翘丫鬟敢怒不敢言,一脸屈辱的神色,闫菖就很有快感。

闫菖终于尝到了不用看人眼色的滋味。

寒山寺,黛玉和林正松启程回城。回去路上,当初带有其它目的性而加入林府的盐兵被遣返,林正松也没苛待,一人给了二十两银子的遣返费。

剩下的忠诚盐兵按照计划,脱掉了兵服,六十五名盐兵去了离苏州城较远,还剩三十多亩地的庄园,基本上是上了些年纪的,林正松不愿意他们在奔波。

这些人去庄园,按照林正松的吩咐,一是充足的人力提高精细化种田水平,努力提高亩产原本有家室的庄客全部遣走,孤寡的留下。二是秘密修建地下制糖设施,这是早先预划好的,五大家族卖糖,林府偷偷的投放,这年头最不怕黑市交易,又有高个顶在前面,除了少赚点,林府可以闷声发财。

第四十二章:盐兵分流(2)

再挑选了五十五名看起来面生的年轻盐兵,这些人将混入广泛的勾栏酒肆,构起苏州,扬州,无锡,金陵整个江南一代的情报体系的雏形。

又将四十多名盐兵分成两组,脱下兵装,换成平民百姓的衣物进入了由林府盐兵扮作闽南富商秘密购置的来福客栈和天然居酒庄,过些时日,等创新菜品和醇香白酒一出,又是滚滚而来的银子。

当林府的车马从寒山寺入城,人们最终见到走进林府的,只剩下了四十多人。

回到林府,看到草木依旧,黛玉不免又有些伤悲。

“赶了半天的路,紫鹃,送小姐回房歇息吧。”

“是,少爷。”

走向书房的路上,林正松想着自己还有两年半后科举,那么林府至少还有两年半才会再次入世,所以这两年半的时间就是林府慢慢积累财富,积蓄力量的时间。

回到书房不久,林展寻了过来,客栈和酒店的盐兵已经进入各岗位,明日起,来福客栈和天然居酒庄就要重新开始对外营业了。

“对于客栈的经营,必须明确一点的是:不高调,我们做吃食但是不跟食肆抢生意!客栈按照之前的规划,楼上住人,楼下吃饭,首先是提高餐饮水准,吸引住前来住宿之人的胃。这是一道菜品,扬州一代享誉盛名之物,我又从书上对其做了些改进,晚上我亲自下厨试试。第二是,最好的菜肴必须是提供给住客的。所以想吃到最好的,就必须住宿。”

“少爷,您亲自下厨?这不行,君子远萍庖厨”,虽然林管家对林正松的这一理念也很赞可,但是对于林正松要亲自下厨的行为,不是很乐意。

“林管家,你别忘了当初你来扬州时,我双亲双亡,挑水劈材什么的我都干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少爷以后是做大事之人,这些事可以交由下人去做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时刻提醒自己,忆苦才能思甜啊。何况我也要试试这道菜品如何,这关乎客栈的赚钱大计。”

林展见林正松主意已定,遂不在劝,这些日子的相处,林展知道林正松是一个极有主意之人,这样的人意志都很坚定,一旦下决心,轻易不会动摇。

“还有,关于酒庄的经营,我们要做就做品质酒,酒香不怕巷子深,让盐兵带着工匠师傅按着图纸秘密修建沉淀过滤以及提纯设施”,这个时代,酿酒盛行,历史悠久,但始终没有解决酒的颜色浑浊的问题,林正松就想造出梦境中那种色如白练,味醇厚的美酒。“对了,那些工匠师傅安排好了没有?”

“都安排好了,卖身契约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向别人透露半字。”

“嗯,那就好,你下去吩咐厨房准备食材吧,特别是上好的五花肉要切成碎粒,我待会过去。”

“好的,少爷。”

绣楼闺房,黛玉伏于案前,专心致志的写着小楷,正是林正松在寒山寺即兴作的《枫桥夜泊》。

第四十三章:林正松下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除了紫鹃还能有谁。

“小姐,你知道么?松少爷这会儿在厨房哩!”

“厨房?表哥在厨房作甚?”

“小姐一定猜不到”,紫娟肯定的说了一句。

“不说拉倒”,黛玉没有接紫娟的话头,埋头继续写字。

紫娟没有理睬黛玉的冷淡,自顾自的说道,“林少爷在厨房做菜哩!”

黛玉手中的笔顿了顿,心想这位表哥真是不拘礼法。黛玉心里忽然有股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位表哥与自己其实是一样的。

都失去了双亲,关键是心底都有一股逆反的心理。

“走,瞧瞧去。”

“哟,小姐不做书法家了”

“要死了你,敢调笑我,挠死你”,黛玉知道紫娟最是怕痒,双手一呵气,双手猛的插到紫娟腋下,挠的紫娟上窜下跳,毫无反抗之力。

“不要了,不要了,小姐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调笑小姐了”,紫娟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当下,主仆两人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一前一后的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三个丫鬟和两个嬷嬷共计五人,站在后面,前面的案板上放着切成颗粒状的上好五花肉,约一斤左右。

“现在准备鸡蛋2只,鲜藕两小块,猪肋去骨留肉、蟹黄、蟹肉、青菜去表皮、虾子各一小碟;佐以配料:黄酒、味精、盐、白糖、镇江香醋、酱油、葱、姜、淀粉”,林正松如数家珍。

瞬间,后面的五人分别向各处准备起来,厨房里瞬间忙碌一片。

不一会儿,各自将准备的东西端到林正松处。林正松面前摆上一个半怀抱状的盆儿,先放进五花肉,然后一样样的倒进盆里,拿着搅棒,均匀搅拌。

搅得差不多了,各种滋味渗透到肉粒里,然后团上一个个球球,“去个人把火点上”。

油倒进锅里,热火腾腾,很快冒起青烟,将团好的肉球放进锅里,瞬间翻滚,随之而散的是一股带着淡淡焦香的肉香,待到表面成棕褐色,盛舀出锅,一个个丢进盆里。

油炸完毕,滤了油,待另一个锅也热了起来,林正松盛两瓢水倒下,水烧开,放下一扇蒸笼,摆上一个小碟,辅以三片青菜,置两个炸好的肉球于其上,撒上几粒芝麻,盖上锅盖,大火闷烧。

烧了一盏茶的功夫,滚滚热气奔腾直上,又闷了半晌,林正松一掀开锅盖,浓烈的扑鼻香味席卷而来,斥满整个食堂,勾起所有人的味蕾。

“好香啊,是什么东西呀”?黛玉和紫娟走了进来,紫娟在后面率先问道。

林如海去世后,随着一些被清出林府的盐兵外,还有一些混成了老油子的仆人。

林展作为管家,与大多下人呆在林府几十年,抹不开面子,林正松新来乍到,可没那么多讲究,凡事做事欺上瞒下,不用心的,仗着自己是林府老人摆面子的,都被遣散出了林府。林正松的这一番作为也让林府余下的仆人知道,今后不是老爷病倒在床上,可以任由自己妄为的时候了。

所以黛玉一路走向厨房,也没有什么不识眼的上来阻拦。

第四十四章:贾琏离去

“清蒸狮子头,妹妹来的正巧”,林正松拿着湿毛巾端出盘子,放到案板上,热气散开,经过清蒸后的肉球褪去了深褐色的外衣,变得淡了些,加上清绿色的叶子点缀,色香味俱全。

“林少爷这是你做的吗?狮子球啊,奴婢和小姐在京城贾家吃过,怎么没有少爷做的这么香呢”!紫娟紧紧的盯着盘子中的狮子球。

“那正好,拿两副碗筷来,你俩就来品鉴品鉴,看看与富贵天下的贾府做出的狮子头有什么不同”,林正松拿起丫鬟送来的碗筷,拿起筷子,轻轻一夹,一股更浓的醇香充满鼻腔,勾发出内心的强烈欲望,吃掉它!吃掉它!

一个狮子头有些大,因此林正松给黛玉和紫娟一人夹了一半,放到瓷碗里,推到两人面前。

黛玉有些抹不开脸皮,毕竟林正松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紫娟早就忍耐不住,看着碗里直吞口水,只靠着一个声音硬生生的坚持着:小姐还没有吃,自己绝不能先吃。紫娟反复的告诉自己,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做到

晚上,黛玉和紫娟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小肚皮,面色红润的回到闺房。留下刚刚进来的绾兰,一脸幽怨的看着盘中的三根青菜。

“绾兰,青菜也很好吃的,可以补充油绿素的”,林正松拍了拍绾兰的肩膀,轻松的走了,留下一脸迷茫的绾兰,究竟‘油绿素’是个什么东西呢?

早上,林正松照例早起,带着一圈人跑步晨练。

晨练洗完澡,用早膳之时,黛玉也走了进来,两人一起用早膳之际,林展走了进来。

“少爷,贾家人前来说是要走了”。

“琏二哥要离开了吗”?黛玉抬起头问了一句,显然对自己淡忘了这位送自己回苏州的琏二哥有些愧疚,毕竟忘记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是很不礼貌的。

看到小姐对贾琏仍有好感,想说些什么。林正松摇了摇头,示意林展不用说,林展只得作罢。

黛玉注意到了表哥和管家之间的眼神交流,继续低头喝粥,不再言语。

“我和妹妹马上过去,毕竟妹妹是人家平安送来的,此情得感谢,管家替我准备些苏州的特产给琏二哥带回去吧”,说完,林正松端起粥碗,一股脑的喝完,看的对面的黛玉目瞪口呆,黛玉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牛饮般的吃法,吃饭喝粥不应该是细嚼慢咽的嘛,那才符合一贯教养的养生长寿之道。

表哥这吃相简直就像一个粥桶嘛,一下子往里一倒就完事了。

“妹妹,你不要急,吃完再去送琏二哥。”

“嗯呢”,如蚊子呢喃般。

林府前厅,贾琏被招待下喝茶。

“琏二哥要走了么?不多住些日子,我林府还没好好感谢琏二哥一路相送之情。”

“我来苏州已经有些时日,家里已经派人来催了。”

“哦,既然家人催的急了,不可不回去,毕竟孝道为先嘛。本来我还想请琏二哥去我们苏州最有名的万花楼去好好畅游一番呢”。

贾琏当然知道万花楼是个什么地方,那是苏州最有名的销金窟,原本贾琏十分向往,据说里面的姑娘个个生怀绝技。可现在,贾琏一听,浑身打了一哆嗦,显然是想起了不太美好的记忆。

第四十五章:宝玉心碎

“不用了,不麻烦了”,贾琏苦笑了一声,又何曾听不出这是林正松的一种警告。

“等会儿吧,哝,管家来了,这是我们林府的谢礼,琏二哥带回去吧”,说话间林展后面跟着四人,各自带着。

“上好的苏锦,刺绣送与府内众女眷。御供碧螺春,给贾叔父”,然后接过林展递来的银票,共五百两,“这是给琏二哥送黛玉妹妹回苏州的一点心意”。

银票,贾琏还是非常愿意接受的。在贾府,有那凤辣子处处管着,贾琏手里还是很拮据的,完全没有豪门公子应有的做派。所以贾琏十分利落的卷进衣袖里。

又做了片刻,黛玉赶来。

“好了,我们送送琏二哥吧。”

贾琏要推辞,林正松一指身后礼品,“东西繁杂,琏二哥与小厮两人也不便携带,我们送琏二哥到码头就回”。

苏州码头边,看着贾琏乘船远去,林正松心想:“相送之情已经还清,往事已矣,今后贾府再搞幺蛾子,就别怪自己不顾亲戚之情了”。

这边暂且不提,话说贾琏一路北上,水路颠簸了数日,贾琏回到京城,先遣小厮回府报信:明日就可到家了。

原本宝玉因为秦可卿死了,林黛玉也回了苏州,剩得自己落单,也不和人玩耍,每日索然无味。

现在宝玉听了“要回来”的消息,方略有些喜意。

可没等宝玉笑容多久,一旁的王熙凤挂念贾琏,也顾不上旁边的贾母和黛玉,顾不上矜持和面皮,连忙细问缘由。

原来,贾琏若按从苏州出发回京之日算起,本该处月到家的,因听见元春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加上一路平安,便比往常快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来时路上,只有贾琏加上小厮,没有女眷随行,就不需要了那么多停靠歇脚之类。

宝玉一听没有女眷,心中像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呆呆的,肉眼可见一头冷汗,满脸紫胀,李奶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吓得一旁的贾母连忙搂着宝玉放声大哭起来,直叫:“我的心肝儿啊!我的心肝儿啊!”

旁边众人上来直劝,林之孝、赖大家等几个大管家也是围着贾母如无头苍蝇,一片混乱。

还是王熙凤混乱时刻显现出急智,给出关键的一句,“还是等二爷回来仔细问问?”

宝玉这才突然“嗳呀”出了一声,反复着“回来问问,回来问问”,这来来回回的一句话。

贾母连忙差人去码头催,好容易盼到午后,果然有下人来报:“琏二爷进府了。不久,就听到由远而近的匆匆脚步声。

贾琏进屋内见过众人,就看见宝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身后,却是空白一片,心中最后的一点期盼也消失不见,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

“孽障,还不快说,我的乖外孙女哪里去了”?

当下贾琏一五一十把林府的一切说了清楚,听的各人心思各异。贾母恨不得一拐杖打过去,办事不力,连人都弄没了!

第四十六章:诸事后续

听到自己的探花女婿,从宗族里选了一名子弟,广而告之,继承了林府,贾母就知道,林府的家产是拿不到了,在这个讲究师出有名的时代,再去拿回林府的东西,师出无名!

而宝玉听到,黛玉妹妹留在林府,是林伯父的临终遗愿,心念俱灰。

不久又有下人搬着贾琏随船带来的礼物,走上前来,在众人面前摆满一个小堆。都是上好的苏锦,闪着鲜亮的光芒,多想拥有一匹做件衣裳,穿出去,羡慕死别人。

“还有封林伯父的亲笔信,是交给老爷的。”

贾母因为贾琏办事不利,现在看贾琏都没有好脸色,听闻此言,忙挥手让贾琏下去。

贾琏从下船就匆匆赶来,连口水都没喝,歇脚的功夫片刻都没有,就被打发走。这让连日奔波的贾琏心中难免有些怨气,连带着王熙凤也觉得贾母偏心的太明显,有事儿时就让自己爷儿去,事儿办完了就让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是什么事嘛。

贾政与这位远在苏州的妹夫,还是很有亲情的。一来是自幼贾政与贾敏的关系极好,爱屋及乌;二是林如海探花郎的身份也令贾政羡慕不已,自己读书不成,只得靠祖上蒙荫做官,可这位妹夫可是实打实的靠科举这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路硬是走出来的。

接到妹夫寄来的绝笔信,看完林如海的泣血之语,贾政也是心酸不已。

撇开贾政的心酸,宝玉的失魂,贾母的痛惜财物不谈,黛玉和林正松送完贾琏回府之时,闫、钱、刘、方、范五家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制糖产业,结成了利益同盟之后,果然外界是水泼不见。

五家虽然有利益分歧,可是在排外上却是心照不宣的。乡土观念加上共同利益,使得各位想分一杯羹的外来豪绅,像是遇到了一只铁王八,无从下口。

不过五大家也没有得罪各位豪绅,毕竟以后糖的销路还需要各位地方豪绅给面子。

肉吃了,汤还是散发下去吧,太撑了,离死就不远了。

于是,五大家与各位前来的豪绅们都达成协议:五大家定期运送定量的糖给各位豪绅,由地方豪绅负责当地销售,而各位豪绅则要给予运输商队在各自地方一定的协助。

苏州锦衣卫都统周厉联合了扬州锦衣卫都统向桂升,也想分一杯羹,结果不出林正松所料,遭到了五大家和所有豪绅的联合抵制,并且各位豪绅运用背后的力量在朝廷上联合施压,搞得当朝天子一团火气。

虽然天子也想从这些富的流油的豪绅身上剐下一层油,充实干瘪的国库,也知道向周二人出发点是为了朝廷寻银子,可是商人虽弱,背后的势力却一点不弱。

当今天子虽有雄心抱负,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朝廷经商,这样会引起整个天下的反弹的。

所以天子只能挥泪斩马谡,暂且罢了两人的官,但是心里也暗狠狠地记下了这一笔债,总有一天,待自己能够君临天下,说一不二,一定要砍了这些吸天下之血的豪绅们。

第四十七章:扬州来人

林如海下葬,送完贾琏之后,林府的生活愈加平静。就在林如海下葬后的第三日,忽有下人来报,有一位自称是老爷的至交好友,扬州司马陆郯陆老爷来访。

夏朝的司马主管一方军政,陆郯身为扬州司马,乃是扬州地界最高军事长官,只听金陵守备将军的军令,扬州官衙无权调动。

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陆郯身上自然而然的带上一股血气。往那儿一坐,尽管是在静静地喝茶,可是身上自然的那一股气势,也压的端茶送水的丫鬟仆人如鹌鹑一般,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正松来到前厅,走近陆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之礼,似乎感觉不到厅堂里弥散的一股气势一般。

礼毕,林正松走到主位,坐下,丝毫不在意陆郯身后两名军士的不满神色,“林伯伯病逝前,曾嘱咐小子给陆大人寄信一封,小子失礼,本以为陆大人事务繁忙,不会前来的”。

陆郯看着谈吐自若的林正松,诧异于为何眼前的小子不受自己气息的压迫。这个年纪,敢直视自己眼睛的年轻人可不多。

可对于林正松而言,这很容易就能解释。在林府,自己就是主人,这府内,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实力,才能带来绝对的自信。所以,对府外来客,是尊重而不会害怕,畏惧。

“老夫与林兄因缉私盐而结缘,当年老夫身处困境,幸亏林兄及时赶到,现在未赶上见林兄最后一面,已深感愧疚”,陆郯言简意赅的概述了下自己与林正海的关系。

林正松恍然,人生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位居第一,曾为战友的那股纯粹之情,是洁白无瑕的,那么陆郯能不辞辛苦,来到林府也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排除了来者的恶意,林正松的眼神也祥和了一些。

来之时,陆郯反复思考了林兄的安排。说实在,也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林兄没有儿子,偌大家业无人继承。相对而言,林兄的处理办法也是不错。可是此法的关键就是,把林府的一切都赌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林兄怎么放心的?

可见过林正松之后,陆郯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林兄的女儿呢”?

“下人已去通知了”,林正松摊手指了指茶杯,示意喝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

“林府若是遇到困难,尽可找老夫”,对于好友的选择,陆郯不作干预。陆郯感激林如海的救命之恩,加上往昔之情,当下给下林府一个承诺。

林正松与陆郯的初次会面仅仅是浅谈辄止,来到林府,对于陆郯而言,更多的是对好友的缅怀。

说话间,黛玉走了进来,“这位是妹妹父亲的至交好友,陆郯伯父”,林正松向黛玉介绍。

“黛玉见过陆伯父”,陆郯也是第一次见林如海的女儿,见黛玉年纪商小,已有倾城之姿,心中不禁暗叹自己这位好友,虽然早逝,但是后人福运真是无法言喻。

第四十八章:武者世界(1)

陆郯为官数十载,识人之能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好友的这位女儿生得钟灵敏秀,此等姿色要不是嫁入大户人家,也必将富贵一方。否则,这等姿色,是祸非福。可一旦跨过了这道坎,那将是雍容华贵,一片坦途。

此外,对于林正松,陆郯总感觉眼前似有一阵迷雾,看不清。加之,自己来时坐了这么久,就自己目前的观察,林府下人处处以林正松为尊。能在这么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掌控这偌大的林府,不可能是平庸之辈。因为同为掌兵之人,陆郯知道这些大兵有多难驯服。

护院身上也有股血气,应该就是盐兵拆散后留下的部分人。

尽管人数少了许多,但是整个林府防卫甚有章法,而且这些一向倨傲的大兵在林正松踏进厅堂也收敛了气息,似乎眼前的年轻人天生就有一股折服人的气势,泰山崩塌而面不改色!

自己能看出来,自己这位好友也定能看出,陆郯有些明白好友的选择了

苏州城里,在林正松韬光养晦的政策下,林府慢慢淡出人们视野,府前的两尊石狮子也开始布满青苔。

曾有小偷毛贼接二连三的翻墙进入林府,惦念林府往昔的富贵,想捞点值钱的东西,但是第二日就被打断腿脚,扔在街边,次数多了,林府也成了蟊贼的禁地。

时间慢慢进入深秋,进入严冬。最近,林正松迷上了练武。起因还是因为在林如海一个尘封的书架上偶然碰到了一个纸张泛黄的小册子。上面讲的是曾经的武林故事,林正松看的有些入迷,这让林正松想起了那个梦里广为流传的武侠大家:金庸和古龙。

林正松本以为那些动不动就飞檐走壁的功夫是假的,可是某天林正松照常晨跑,看见牛大斜靠在树桩上,看着自己跑的气喘吁吁,居然有些得意的神色。

林正松见不过牛大原本一副憨憨的样子露出一副贱贱的表情,停下脚步,上去就给牛大一脚,“什么表情”?

“嘿嘿,俺老牛就是看少爷每日锲而不舍的绕圈子,感到很佩服。”

“佩服你现在良心已经坏了。快,有事说事。”

“少爷冤枉俺了,俺老牛只是见少爷每日跑圈锻炼身体,其实俺老牛有更好的锻炼方法。”

“学你们盐兵操练,舞枪弄棒”

“那是粗糙汉子做的事,哪能让少爷来少爷请看”,说着牛大在林正松眼前,右脚往后一摆,架势出来,顺手折下头上树枝,摊开右掌,牛大“哼”的一声,林正松只觉得牛大周遭多了一股气势,“哈”的一声,林正松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再一看时,只见不远处的假山上,直挺挺的插在石头中,尾部轻颤。

这直接颠覆了林正松内心许久的世界观,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当内心原以为的不可能成为眼前的现实,没有人能做到淡定。

牛大见到一向面不改色的少爷露出惊愕的神情,很是得意。

其实这也不怪林正松,在当今天下,武者本就不受重视,武者低微,常常是依附在文官之下,亡命天下。

第四十九章:武者世界(2)

武者地位低,是整个社会的普遍现象。

和平年代,武者身怀绝技,具有极大的破坏性,是各个统治者严防死守的对象。所以武者往往不能走到阳光下,否则,就会被官府盯防,成为严密监视的对象。

要是甘于平凡生活还行,若是有所异动,扰乱秩序,就会被官兵所抹杀。

而武者地位低微,不仅是因为历朝历代当权者的打压,而且因为武林内部自身斗争严重,谁也不服谁,动不动就比武对决,内耗严重。

最重要的是,历朝历代官府都心口相传着一条规定:江湖武林不许成为另一个朝廷。所谓武林重来就没有出现一个领导者,一盘散沙,每次一旦有人登上盟主之位,就意味着血雨腥风,朝廷也会派出精锐士兵组成合击陷阵进行绞杀。

就算武林形成组织,也是敌不过坐拥整个天下的国家机器,武者有限,士兵不完,只要是人,就会有筋疲力竭的一刻,所以无论武功多强之人,都会避免与朝廷的硬碰硬。

而武林往往是朝廷式微,天下动荡之际才能行走在阳光下,与逐鹿天下的王侯形成厉害关系,借此繁衍壮大,但是武者的出没,从来都没有消减这些王侯的防备之心,但他们心中,武者只能成为自己争夺天下的一把利刃。

一旦这把利刃出现反噬的苗头,那就扶持另一个而废了它。王侯们一旦君临天下,也是飞鸟尽,良弓藏。只有甘心归附朝廷的武者才能继续光明正大的存在下去。

当今夏朝的先祖整合了一些归附的武者,形成了一个专门的机构:锦衣卫。用这些武者刺探百官,为皇权服务。

历史上也有几个成为盟主的豪杰,可是个人力量再大,也敌不过数千军士形成的合击陷阵,一旦陷入,非死即伤。

合击陷阵是历经百年历史逐渐形成的,当今时空历经风云跌宕的战国时代,那时武者刺客横行天下,各诸侯大户豢养门客争夺天下。

后来雄才大略的始皇帝一统江山,麾下战神蒙大将军在历尽战火的精锐士兵组成合击陷阵,荡平诸侯余孽,合击陷阵在诸多武者武者面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杀的武林百家流派断层,整个武林舔舐伤口百余年才恢复许元气。

朝野崩塌轮回,青山依旧,但合击陷阵却被历朝历代很好的继承下来,并不断的改良,成为对付武者的一大杀器。

看着牛大,林正松猛然明白,尽管透过那个奇怪的梦境,自己知道许多稀奇古怪之事。

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不能因为自己的做不到就去怀疑他人的能力。

正因此,林正松开始迷上了练武。尽管武者不受朝廷待见,可是每个读书人心中,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梦。

现在,林正松白日读书,早晚跟着牛大后面开始习武健身。

林正松不知道,自古有习武要趁早之说。骨骼未成型之际,乃是习武的最佳时期。

林正松现在十六,生长发育的关键期。虽然晚了些,可也还来得及。何况牛大本意也不是要林正松成为绝世高手,自是多份自保的手段罢了。

第五十章:武者世界(3)

其实林正松不了解的是,武者地位虽然低下,可是把师徒传承看的很重,轻易不传武。

而牛大教给林正松的,却是迎风拂柳步的基础。当年,林如海率领缉私盐的盐兵,路边偶遇被丐帮追杀重伤的师徒二人,正是武林中威霸一方的风凡一和年幼的徒弟牛潭。

风长老受伤严重,除将牛潭托付给素不相识的林如海外,也别无选择。

林如海明知风凡一是武林人士,见一老一幼处境艰难,就收下了牛潭。尔后风凡一独自踏上逃亡之旅,亡命天涯,此后再无消息。而牛潭也逐渐成长为林如海的左膀右臂,助力甚多。

牛大受林如海恩惠,照顾林府的同时,林府也是一棵保护伞,掩盖了牛大是十年前丐帮风长老之徒的身份,只要自己遁迹林府,丐帮又怎么会想到呢

可这注定了牛大无法将自己的一身武艺传给府外之人,否则,丐帮耳目遍及天下,一个差错就可能被丐帮寻到踪迹。

追随林如海多年,牛三变为牛大,大哥和二哥早已战死,就因为牛大虽然壮硕,但是争斗之时,步履玄妙,无迹可寻,不易被伤到。

因此,牛大始终认为,好的武功,要在伤的了别人的同时,首先自己要能跑得了。

所以牛大传给林正松的首先就是迎风拂柳步,这不仅是让师傅的一生武艺能传承下去,也是牛大对林正松的一种感激。

牛大从小在乞丐窝长大,父母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师傅把自己托付给了林大人后,亡命天涯,毫无踪迹。此后,林大人把牛大带进了林府,与盐兵们生活,逐渐成长为所有盐兵的首领,所以牛大对手下的盐兵是充满深厚的感情的。

而林大人病逝,林正松把盐兵们安排的很好,老兵们在庄园里也有了歇脚之处。这一切都是林正松给的,若是心性凉薄之辈,完全可以不管下人的死活。林正松虽然面色冷淡,府内众多仆人都怕,可牛大认为林正松心是热的。虽然赶走了府内那么多人,可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是一个都没赶走。尽管他们已经不能为林府做什么了,可是林正松还是在府里养着他们,只交给一些养花弄草的清闲事务。

所以,现在林正松清晨不再跑圈,而是跟着牛大后面踩木桩。迎风拂柳步,心之所念,身之所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丐帮长老风凡一的成名绝技之一,实战中形成的无迹步法,丐帮至今心心念念的断层绝技,在牛大领着林正松踩踏木桩间,一点一点的被传授。

林正松读书十多载,不明白武功的传承对武者意味着什么。不仅读书人之间有着夫子学生之情,所谓师徒之情,武者间更加重视。技艺不轻传,武者的功夫更是不轻传,徒弟对师傅的武艺传承那就是对自己一生的另一种延续。一个武者一生可能只收了一个合意的大徒弟,一生武艺倾囊相授,而更多的是家族武艺传承。

牛大就在这么默不作声之间,将丐帮绝技传给了林正松,进入腊冬,林正松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有了感觉。

第五十一章:腊八粥香

林正松白日读书,早晚练武,除了三餐,一日也见不了几面。可是这样,二人的关系并没有疏离,反而是黛玉慢慢的愈加亲近林正松。

这还是聊斋小故事的功劳,林正松没有意识到聊斋故事多是一些禁忌情爱,与这个世界的主流世界观不同,多是一些突破传统,这让黛玉多了些叛逆因子。十二三岁正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期。红楼梦里黛玉的多愁善感是因为父母双逝,无依无靠的孤独环境中日渐形成的。

现在,在苏州,黛玉嫡女的身份,可以在林府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不像在贾府,女儿心思只能说与贴身婢女听。在林府,说话的人多了,心中也就没那么抑郁寡欢了。

林正松治下的宽松环境,不讲究一板一眼的形式,而要求务实的行事风格,使得大家族里常有的仗威欺人之事,鲜有发生。

祥和的环境,往往能形成阳光的性格,看事情不会只看到阴暗的一面。

苏州今年的腊月特别的寒冷,清晨满地的白霜,气候有些刺骨,正是满街飘荡粥香的时候。

林府今日煮腊八粥,这是昨日用晚膳之时在桌上定下的,林正松决定亲自下厨。

林正松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的厨艺,一道狮子头使得来福客栈的供不应求,高客满朋,就是最好的证明。

清晨一早,林府里的丫鬟仆人按照林正松给的单子,先是采购了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又开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葡萄干,以作点染。

用过午膳后,林正松指挥着仆人在后院里架起一口大锅。然后将买来的杂粮一股脑的倒进架在院子里的大锅里,加上清水,满满一锅,还剩下了一些。

又找了些紫菜,做成饭卷,一个个依次放在蒸笼里,放置在大锅之上,大木材猛烧。

炊烟了了,米香腾腾,仆人们不断的加添材火。大锅合聚万物,调和千灵。

待热气腾腾之后,小火慢熬,一直熬到酉时,后院边上聚集起一群人。黛玉和丫鬟紫娟也在悄无声息之间,走到林正松身边。林如海死后,黛玉起初更多的时间是待在自己的闺楼里,因为与众人不熟,所以很少出来走动,更多的是闷在房里读着小书,教唆紫娟去书房弄些小纸打发打发时间。

可是用膳之时,有着林正松剔除了府内喜拿架子之人,余下的下人们处处以黛玉为尊,时日一长,黛玉感到以往在贾府套在身上的那一层枷锁已经不存在了,慢慢形成了,哦,这里是自己家的观念。

时间消磨了隔阂,走动也就频繁了些,不再是一天大半的时间呆在闺楼里,所以这次闻到香味,也是寻味过来的。以往,大多是贪吃的紫娟过来,林正松把做好的新菜放在食盒里让紫娟带回去。

大家族里都会分食腊八粥,何况这次是少爷亲自出手。所以聚拢的仆人很是期待。结果,一顿饭下来,一些贪嘴的仆人丫鬟直吃到站不起来了,才各自随便找个能靠的地方上面直喘气。

腊八之后,年味更甚。

第五十二章:冬日初雪

黛玉和紫娟又是挺着小肚皮回去的,每次只要是林正松下厨,黛玉食量明显是多了些。用小纸讲些故事,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用些许美食调养身体,月余的时间,林正松与黛玉从起初的相待有礼,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相互熟悉。

闺楼内,紫娟给黛玉放下靠枕,好让黛玉斜躺着。

紫娟安置好黛玉,也坐在了下来。看着小姐拿着小纸,津津有味的看着,心里很满足。

在林如海死后,紫娟开始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因为与林正松相处时间太短,虽然林正松为人处事都很妥当,可是毕竟不熟悉。一个多月下来,紫娟才终于觉得沉稳、细致的林少爷,嘴上虽不如宝少爷般会关心人,可现在实实在在把小姐照顾的很好,老爷没有选错人呢。

想着想着,主仆二人缓缓睡下。

清晨,推开窗户,银装素裹一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府里的小丫头片子有些兴奋,展露出孩子天性。书房前的湖边全是倒挂的冰棱,亮晶晶的。

下雪之后,天地间更静。

早饭桌上,厨房里下了面条,吃起来更热乎一些。

按照林正松的强烈要求,所以仆人不许站在身后伺候,但是紫娟和绾兰两个大丫鬟挺倔强。考虑到两人比寻常仆人亲切许多,林正松也就应下了。

面条黛玉吃的不多,只是挑起一根面条,小口的咬着。

哪有这样吃的,热乎的面条都吃冷了。林正松一口都是一大筷,四五筷子下去基本就剩下了汤。可是,在林正松这风卷残云般的吃势下,黛玉却丝毫不受影响。

“妹妹快大口吃罢,吃完我带着妹妹出去溜溜”。

黛玉闻言,抬起杏眸,有些期待。老是待在屋子里,是有些闷了。

“少爷,外面还在飘雪呢”,紫娟担心黛玉受不了寒。

“也要冻一冻的,前些日子老林不是购置了件狐皮袄么,你去拿来,给黛玉妹妹披上”。

此事议定,黛玉吃饭速度快了许多,面条不再是一根一根的,变成了三四根,悉唆之声明显急促了些。

吃完漱口净手之后,歇息了一会儿,紫娟绾兰她们也吃完后,林管家送来了两件狐皮袄。

“我用不着”,紫娟帮着黛玉系上,绾兰也要给林正松系上,被林正松摆手拒绝。

独墅湖边,亭、台、楼阁、水榭错列有致,堤岸垂柳银装素裹。飞扬的雪花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远处,两架马车慢悠悠的驶来,黑点般缓缓放大。防止打滑,马车轮上还交织编了些稻绳。

一路走来,黛玉不时的掀开帘子。雪,盖满了屋顶,道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在黛玉看不到的地方,牛大正领着二十名护院潜行,警卫着周边的异常情况。

车辆缓缓停下,紫娟扶着全副武装的黛玉下了车,黛玉穿着浅灰色的狐皮大衣,带着棉帽,脖子间围了厚厚的一层,只露出一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外面再披一件遮风的斗篷,小心翼翼的踩在雪地里,陷入脚踝,不远处的湖面一片冰封。

第五十三章:煮酒论雪

冬天,天又飘着雪,也没什么人。偌大的独墅湖,只有林正松、黛玉等一行人独享。

都说女人是耐冻的动物,这话一点都没错。紫娟出发前还担心黛玉受寒,结果来到一个广阔无垠,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首先就兴奋的无以复加。从贾府大院出来,这还是紫娟第一次见过万里冰封的场面。

黛玉儿时见过,可也早没了印象。每个人第一次见到大雪,都会是没来由的一阵兴奋。满眼的白色,会激发出内心最初的纯真。

黛玉带着紫娟,绾兰两个小丫鬟,戴着厚厚的手套,堆起了雪人,清澈的娇笑声不断。

许是戴了手套的原因,结果堆出的雪人七歪八倒的,惹得林正松不断大笑。

三个丫头恼羞成怒,把林正松围了起来,雪球不间断的砸向林正松。林正松反击,搓了一点点雪,施展开迎风拂柳步,三个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里冰凉一片,害得三个小丫头像蚱蜢一样不停的蹿跳起来。

仅此一闹,几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平复下心情,带着三人继续前行,来到独墅湖边的一处水榭。水榭中间建有石桌,石凳等物。

林正松点上五个火炉,分别放在四个角落,和中间,让三个丫头除下玩雪有些湿了的手套,暖暖手。水榭中眺望独墅湖,视野开阔,毫无阻拦。

下人送来随行带来的清酒和果子。酒是三十里外的庄园里,秘密酿制的第一批酒。

在中间的火炉上摆上小瓦罐,待被木炭烤得热了。林正松拍开酒罐的封口,霎那间,醇香随着冰冷的寒风直冲鼻腔。

倒了些瓦罐里,煮的有些温热了,林正松给黛玉、紫娟、绾兰倒了一杯。女孩子不宜喝烈酒,林正松特意准备了些低度数的清酒。四人围着火炉,烤着火,喝着清酒闲话。

林正松喜欢闻酒味,不是十分喜欢喝酒。清酒虽然度数低,那也是蒸馏过后又密封留存的,所以三个小丫头一进喉咙,还是觉得有些刺刺的,都是端着杯子,小口舔着,越舔身子越热,脸上越红。

水榭外,雪舞迷离,湖面冻结,如同一块光滑的镜子。

“黛玉妹妹,自幼读书,身为兄长,考一考妹妹,如何,就以冰为词眼”?

“那可难不住我”,说着起身,学着林正松背着手,在水榭边踱来踱去,“那可听好了: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如何?”

“风流别致,任性任情,用词新巧,构思奇特。可后两联妹妹将海棠与人并写,海棠虽高洁却不免寂廖,太孤高了些”。

黛玉讶然,每次与林正松相处,总感觉藏不住心思一般。

“可比不上表哥才高八斗,表哥做首更好的”

一边啃果子的紫娟暗暗发笑,自己小姐老是不服输,可在林少爷面前却是傲骨全无了。

“妹妹且听好: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千树万树梨花开,意境壮美,闻之,一副万树挂雪的开阔景色便展现在眼前。

黛玉越品越觉得自愧不如,同是以梨花喻雪,可表哥字里行间确是生动形象许多。

第五十四章:客栈来客

黛玉觉得自己的诗与表哥比起来总少了点什么,至于是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此,眉宇间有些苦闷。

“表哥的诗比起我的要磅礴大气了些”思索了半天,黛玉勉强冒出一句。

“妹妹不必自艾,女子作诗原本就是表达女儿心思,妹妹能有如此文采,已让很多读书人赫然了。”,林正松感受到了黛玉的一股好胜之心,难怪红楼梦中黛玉总会在与姐妹说话中压上一头



到底是小女孩,黛玉得了夸奖,抿起嘴角,眉眼弯弯,有些自豪。

“外面风雪大了些,我们回去罢”,回去的路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就抚平了雪中的马蹄和车辙。

回到林府,厨房里送上备好的姜茶驱寒。

林正松回府后,沙师爷从前院匆匆来到后院。现在,沙师爷住在林府前院,管理着情报系统,盐兵散开后,前院空置了好几处屋子。

书房里,烛光摇曳,沙师爷掸掉了身上的积雪,推开书房们走了进来。

“有何要紧消息要沙师爷冒雪而来”

“来福客栈那边传来消息,说丁字二号房和三号房今日申时住进了一群江湖人,除点了饭菜后就再也没出来,我们的人监听得知,这些人就是抢了糖浆的那批白莲教人”。

来福客栈经过修缮后,在各房里做了一个舆洗池,转动水阀,就有清水流出。丁字房以上有红蓝两个水阀。拧开红色水阀,还会淌出热水。甲乙丙丁各有三个房间,共十二间,位于来福客栈的最高处:第三层。

来福客栈第三层的十二间房在外人看来比普通客栈要隐秘些,每间房在入住之时,每位房客都有一个号牌,不问姓名,持号进入。

第三层入口处设有卡口,专人检查号牌真伪,一二层的散客不得进入第三层。

在房客显眼之处用打通的竹筒连接各房,以做排雨水和生活废水之用。

同时为了方便送水,每三间房就设有一处开水房,既是方便送水,也可探听消息。想要探听哪个房间的消息,就来到最近的开水房,接上通向目标房间的竹筒,屏气凝神,便可听见。

“白莲教人,原来他们还没出苏州城,灯下黑,他们玩的真不错,这领头的胆大心细,吩咐下去,争取弄到领头的画像”。

丁字二号房内,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剪着灯芯,“小兰,去隔壁把平四叫来”

“少爷,我们该怎么做?官府到现在都还在通缉这批人。”

“做什么?我们什么不做,官府通缉,那是他们的事,这件事做好了不加分,做差了反而惹得一身腥,听听他们把糖运出去了没”

丁字二号房内,四人围坐在圆桌边,“小姐,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到何时”平四大嗓门,难掩草莽游侠气息,虽然脾气暴躁,但眼神中对女子的忠诚难掩,那是可以付出自己生命的。

“等这雪再大一些,我们就走。官府捕头明面上不在大街小巷的查找,可锦衣卫那群走狗一直在暗探着,这场大雪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大雪封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换上白衣潜行,踪迹全无”。

“小姐年纪尚轻,有些教内老人总是故意刁难。这次为圣教立了大功,此后再无人敢置喙小姐的决定。那些老骨头再借此搞事,俺平四拧下他们狗头”。

第五十五章:奔溃的牛大

“就是,小姐立了大功,看那些老窝瓜还有何话要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二号房警觉的打开一条门缝。

“客官,本店推出优惠活动,只要客官参与此项活动,就有晚膳八折优惠”,店小二打扮的清秀小厮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沓纸。

“客官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店小二笑起来人畜无害。

小兰转头看向蒙面女子,桌子边的蒙面女子点了点头,毕竟这家客栈给在座的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所以还想看看这次是什么花样。

“你等会儿”,门缝里的人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纸条,又瞬速的关上了门。

一盏茶的时间,门房再次被打开,纤纤素手递出纸张。看的出来,填的很仔细,该勾选的都选了,连最后的建议都写上了,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清秀端雅。

“来福客栈十分感谢诸位客官的支持,晚膳八折优惠马上送上”,店小二喜滋滋的接过纸条,弯腰感谢,看不出一点异样。

店小二走后,平四关上门,“这家店可真有意思,这么多稀奇玩意儿,也不知道这家店老板脑子里怎么想的”

面纱女子后面的侍女小兰也点头赞同,“那道红烧狮子头,大江南北也吃过不少,可没有哪家有这样滋味的”。

白莲教人谈笑之间,谁都没有意识到,敲开门的店小二,却是林府盐兵出生,名叫左书,专事细探工作,练就了一身强记速画的本领。

回到来福客栈地下密室,烛光如昼,店小二左书拿起笔“刷刷刷”的记下房内看到的一切,刚刚房内的人物很快在左书的笔下形成,跃然于纸上。

接着,这幅人物画被裁剪拆成三份,各自装进竹筒里,由外出采办的前林府老盐兵带出,交由外面的林府情报传递人员,黄昏时刻,被隐秘的送进了林府。

此时,林正松正与牛大在院子里的一处竹园,比试步法,两人同时施展,看林正松能坚持多久不被牛大逮住。

一步,两步…一盏茶…两盏茶,直到今日的一柱香的时间,林正松的进步可以说是一点一滴,突飞猛进。

“少爷擦擦汗”,绾兰见竹林里没了动静,赶忙进去递上了毛巾。

“少爷武艺愈加精进了”,牛大不得不赞叹林正松的天赋,也钦佩一个少爷能日夜坚持的练下去。

“老牛,你有没有听过有种叫做降龙十八掌的”,林正松擦着汗突发奇想的问道。

“啥”?牛大有些懵,林正松说出的武功名字太过霸气莫名,“俺老牛从未听过”。

“那打狗棒法呢”?

“更没听过”,牛大脸上,眼睛里愈加的茫然。

林正松很失望,“这些可都是丐帮的帮主传承绝技”。

牛大一听丐帮,脸色更加诡异,除了丐帮高层,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丐帮了。自己可从没听说过这些武功,“少爷在哪听说的”?

“书中看来的。”

“嘛”?林正松的回答让牛大有些崩溃,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能说出实话么,没看到那些茶馆说书的,每次讲起武林争斗之事,什么一掌打飞十里,那不是净扯淡嘛。

眼见问不出什么,林正松也突然恍然,“自己怎么又把那个奇怪的梦境跟现实混起来了”。

灵机一动,林正松身形一动,跃到一旁的青石之上。心中的猜测,想要证实一番。

第五十六章:始有太极出

起手式起,林正松嘴里念念有词,“两气未分时,浑然一无极。阴阳位即定,始有太极出动亦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亦,皆及神鸣”

林正松在青石板上迎风而展,乘风而御,动作很慢,风云涌动,周遭气场慢慢形成一股气旋,这股武艺飘忽不定,牛大站在林正松面前,明明看见林正松在自己面前,却感觉与这片竹林融为一体,给牛大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竹林之间“哗哗”直响。

另一个世界,基于数千年文化而形成的精粹,这一出世,勾动风云,城内高手皆有所感,却是捉摸不到这股气息来源。

来福客栈丁字二号房三号房内,运气打坐中的面纱女子与平四同时睁眼,打开窗户,看向天空,皆是无法锁定来源。

此口诀,玄而又玄,玄妙无比,牛大感觉若能领悟,武功定能精进。

难怪少爷学习迎风拂步进展神速,此等心法口诀如此神妙,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牛大自然知道,打听武者武技出处,乃是武林大忌,憋的心里直痒痒。

“牛大哥见过此拳法没有?”

“俺从未见过”。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正松心想,果然如此。那个奇怪梦境中,除了红楼故事,其它的一切都不尽相同。

不过,按照红楼故事里,此时黛玉应该已经回到贾府。可现在黛玉留在了林府之内,故事的主线已然发生的偏转。

“牛大哥是否好奇此套拳法从何而来”

“武艺传承本就是武者秘密,俺老牛虽然好奇少爷从何习来,也不应多问。”

“无妨,牛大哥是松信任之人,又传授武艺予松,就是松的武艺师傅。此拳法名为太极拳。乃武当宗师张三丰所创,暗合自然之道。”

“武当张三丰,是哪位武林高手,武当山俺也去过,俺怎从未听过此等豪杰。”

林正松“哈哈”一笑,“大千世界,高手大隐隐于市,不在尘世间,谁又可知”

“是了,是了。少爷既有此奇遇,也是林府之福”。

“林少爷,沙师爷有事禀报”,竹林外有盐兵来报。

“走吧,我们去看看沙师爷会给我们传来什么惊喜”。

入夜,一片漆黑,寒风呜咽。

丁字二三号房先后在三楼关卡处,交还了号牌,退房离开,一群人隐没在风雪之中。

“少爷,这是丁字二三号房的画像”,沙师爷将三合一的画像交给林正松。

“这面纱女子”

“从始至终都戴着面纱,左书匆匆一眼,只说是白色衣裙,衣袂飘飘,我们的人却无法知晓她的真实面目”。

“这几年来,闽南沿海一带的白莲教人,闹得轰轰烈烈,盘踞在闽南海岛那方圆百里之地的无人地带之间,他们既抗倭寇,又抗朝廷,既劫士族豪绅,还开荒垦殖,是搞的风生水起”,林正松拿起画像感慨了一句,“想不到这次领头劫了外邦人盐队的,却是个女人,今后多收集收集这个教派的消息,总有股感觉,这个白莲教以后会给我们惊喜”。

沙师爷预言又止,林正松看到了,“有话直说。”

“少爷,这可是复宗族之仇的最好时机”。

林正松知道沙永亮指的是扬州林氏宗族的横来飞祸,就有白莲教的原因。

“哼,最好时机?我要的是一击毙命”,林正松拳头“咔咔”直响。沙师爷没有感觉到,林正松所指的不仅仅是白莲教,更有围剿白莲教的背后一切!

第五十七章:包汤圆和桂花糖年糕

煮完腊八粥,离除夕春节越来越近了。

送“灶神”,大扫除,林正松动员起全府的人来了次里里外外的掸尘,扫除角落里的积灰。林府外面虽然看起来更灰败了些,门前的石狮子上的青苔也渐渐变成了暗黑色。可若是走进去一看,却是焕然一新,远远没有了林如海病重卧床之时的灰色模样。

“明天蒸包汤圆和桂花糖年糕,妹妹要不要来”?晚膳桌上,林正松提了一嘴。自从上次一起游湖赏雪,彼此间的那种相敬的尴尬、隔阂和无话可说之感,虽然还没有默契,但是已经淡化直至消失。

黛玉一听,满心满意道:“那是要来的”。

“嗯,妹妹早些回房吧,外面雪小了,路滑小心一些”,放下碗筷,林正松站起身探头看了一眼窗外。

“今年雪也是勤了些”,也确实,这半月以来,已经是第三次下大雪了。

黛玉心里有了期待,醒的很早,天亮了些,就把紫娟叫起,二人从床榻上爬起来。掀起帐子一看,虽然门窗尚掩,只是窗上光辉夺目,心内嘀咕起来,埋怨定是天晴,自己起晚,日光已出了。

一面忙起来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的雪,下的将有一尺厚,窗沿边上满满都是,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

用完早膳,把下人买来的上好江南糯米、桂花等天然原料,加水磨粉、搅拌,揉成面团。

黛玉力气小,揉不起来,只能在面粉团上留下一个个小手印,弄的脸上斑斑点点,额头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妹妹还是应该多锻炼一些”,林正松看着似花猫一般的黛玉莞尔。

紫娟对着黛玉一阵挤眉弄眼,示意脸上有面粉。黛玉下意识的用手背一擦,脸上更似花猫一般,连紫娟也忍不住了,捧腹直笑。

黛玉恼羞成怒,攥起一把面粉,猛的扔向大笑之中的林正松和紫娟,在空气中洒成一片,结果弄的紫娟和林正松“噗哧噗哧”的直打喷嚏,顺带着周边的绾兰也遭了殃。

接着就是把揉捏好的大面团,摘成一个个小块。再把小面球擀成面皮,然后把秋季晒开的桂花与腊梅花和在一起,杵成碎末。

林正松又倒出些老坛蜂蜜,搅拌在一起,放在一个水晶盘子里。又拿出制好的芝麻糊,倒在另一个盘子里。一个面皮上点缀一小勺,然后一个个揉成一个小球,搁在大筛子里。厨房里丫鬟仆人忙的热火朝天,揉搓的汤圆都圆滚滚的,很喜人。

可是黛玉、林正松与大丫鬟紫娟和绾兰这一桌就不行了,圆滚滚的之中总有几个歪歪扭扭的,破坏了整体的卖相,谁都知道那是谁捏的,都抿着嘴憋笑,不去破坏黛玉兴致正浓的捏汤圆。

捏完汤圆,就是打糕,再放到特制的模具里,压一压,形成特定的图案,这项工作是林府里面最好的白案嬷嬷来做的。

制作完毕,下笼蒸制,很快,水烧开之后,蒸笼也开始冒热气,烧火的仆人将蒸笼盖子打开,一股清甜的香味四溢。出笼之后,汤圆剔透,桂花糖年糕兼具有糯、软、香、甜的特色,刚出笼的就可以直接拿在手上咬,花香四溢。等在外面冻上一夜,随吃随取,桂花糖年糕煎、炸、蒸皆可。

第五十八章:贴对联和逛庙会

天气虽冷,空气中的节日气氛却越来越浓。

苏州城里,人们普遍生活不错,至少过年之际,普通之家,也是可以舍得一下去买一两斤肉打些好酒热闹一下的。

不过,今年与往常不同,苏州城里一些店铺小老板,奢侈一下的话,还能去买点“神仙蜜”尝一尝。

这“神仙蜜”只有闫、钱、刘、方、范五家的店铺有售。新春之际,苏州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苏州的锦衣卫统领周厉因糖浆一事,得罪的人太多,当今天子在朝堂之上顶不住群情激奋,被迫撸了周厉官职,连带着扬州锦衣卫都统向桂升也是降职使用。

二是闫、钱、刘、方、范五家新春前夕在苏州城内办了五家糖店,共同取名“神仙蜜”,统一定价对外销售,生意火爆。苏州城外价格高昂,却是比外邦人运来的域外糖浆要便宜一些,何况外邦人运来的糖大多进了豪绅贵族,普通人无法享用。

五大家扎根苏州城,订的价也比苏州地界外要便宜一些,引得周边一些靠近的城市,比如无锡一带的人也来购买。

林管家买来红纸和门神,林正松挥毫泼墨,一副对联一气呵成,笔锋折转间,宛若游龙。

沾上浆糊,贴在门柱之上,意味着,新年到了!

除夕餐桌上,豆豉生煎鸡,松鼠桂鱼,丝瓜炒虾仁,桂花鸡头米,冬瓜陈皮紫菜汤,八宝栗子饭等各色菜肴摆满一桌。

除夕之夜,鞭炮之声不绝于耳。小丫鬟们胆小,不敢放鞭炮,护眼这群粗汗,胆子大,敢拿在手上,放的老高,等到“嘭”的一声响,哈哈大笑。看着空中的刹那光芒,林正松想着,这么可敬的发明,就该止步于鞭炮吗?

火炉之前守夜,昏昏欲睡之际,不知何时远处钟声飘扬,一年又过了,黛玉十三岁了。

苏州各处都有新年之际去寺庙祈福的习俗,又去城南土地庙求姻缘的,一颗老槐树挂满了红绳。还有去观音庙去求佛送子的,在此时都是香火鼎盛,特别是寒山寺和西园寺的庙会每年此时都是热闹非常,平时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此时也可以出来走动,不少才子佳人,结成佳话的也不在少数。

黛玉平时在闺楼里走动不多,因此,每次这种热闹活动,林正松都会拉着黛玉出去走走。一来,走动多了可以强身健体;二来,见多了热闹,也可驱散心中的郁郁寡欢。由于林如海就葬在寒山寺,所以林正松就避开了,选择了西园寺的庙会。

西园寺临河而建,河两侧的三里走廊,挂满灯笼,晚上香烟缭绕,彩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景象。

与寒山寺依山而建不同,依河而建的西园寺,四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俱是细雕,此外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一些大刹的富丽俗套。

果然,庙会此等热闹的场合待久了,黛玉慢慢开始释放少女的天性。十三岁呵,正是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年纪。

第五十九章:猜灯谜

晚上,廊桥两侧,点满花灯,灯明如昼,山棚高百余尺,倒影在河中晃动,而这“花灯走廊”也只是苏州城内花灯展览的一角。

苏州民间富,天下间精美的花灯在这城内都能看见。城中五大家共同缔造的“火树银花”,以缯采结为灯树,灯树上悬挂着珠玉、金银穗,晚风吹来,金玉铮铮作响。灯上又绘龙凤虎豹,作腾跃之状,栩栩如生。

西园寺的“花灯走廊”最吸引人的莫迫于“猜灯谜赢花灯”活动了,不像其它地方小家子气,猜中了送一个小花灯。西园寺前一个花灯贴一个灯谜,猜中了就取走,当然了,花灯越精美,灯谜就越晦涩。看中花灯的精美又猜不出的,只得狠狠心掏钱买下。

待在贾府七年多的光景,黛玉除了贾母处的院子,与一些姊妹玩耍外,就没什么机会外出,更别谈大庭广众的外出游玩了。

十三岁的黛玉,慢慢的越发出落的超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正松特意吩咐紫娟给黛玉一身男装打扮。紫娟在贾府时也是乖乖丫鬟,哪会这种活计。结果弄的不伦不类的,还是绾兰帮着束了腰,绾兰时常要跟着林正松出去办些事,所以久而久之,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许是林正松一向也是由绾兰束发的原因,走出房门的黛玉,也似林正松一般,束起云雾般的长发,穿着青色长衫,好一个翩翩翘公子。

黛玉欣然接受,在紫娟面前蹦跳了几个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手腕一甩,折扇打开,一副很满意自己这幅装扮的模样。倒是紫娟有些毁三观了,紫娟看到了黛玉住进林府之后性情上的一点点变化,但是没想到一向病柳拂风、见花犹怜的小姐居然也有这么叛逆跳脱的一面。

林正松领着黛玉游览在花灯走廊两侧,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样貌清秀,走在走廊上,小姐们火热的目光不断扫来,两人一圈下来,各自怀中的香囊多出了不少。

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林府的护卫扮作常人,挤在人群之中,散布在林正松与黛玉周围。花灯走廊两侧,游人如织,“松哥哥,这些花灯好漂亮”,黛玉摆弄着手中的一个小花灯,这是自己赢得的第一个战利品,比以往在贾府从众姐妹中手中赢得的玩意儿,更有意思多了,所以黛玉倍感珍惜。

“松哥哥学富五车,这些灯谜都猜得出来吗”?黛玉扇子一折,扇尾指向身后的一众绚烂的花灯。

“怎么可能!这些灯谜集合天下人的智慧,就算诸葛在世,也做不出来的。”

“诸葛是谁”?黛玉歪头,一脸迷茫。

“一个天下至诚至慧之人”,林正松意识到自己嘴误,打了个哈哈,来到一个小摊前拿起笔,举起黛玉手中的花灯,在灯壁上写道:《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写完之后,花灯还给黛玉,灯火阑珊之处,黛玉对月举起花灯,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此刻,倾国倾城

回去路上,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黛玉乘坐的马车后车轮被小石块磕坏了一角,不好走了。林正松便把自己乘坐的马车让了出来,骑着马,顶着一路寒风料峭,哆嗦着回了家。

第六十章:黛玉炖汤

“啊欠!啊欠!”,次日清晨,林正松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火热。先时还扎挣得住,次后就捱不住了。果然,林正松昨晚让出了马车,吹了一路的寒风,林正松高估了自己的抵御力,自己果真是染上风寒了。

林正松把被子裹在身上,绾兰在房内急着乱转,“少爷您还是喝了这药吧,很有用的。要不奴婢还是去给少爷请孙医师吧?”

“不用,正好借此发一发毒,很长时间不感冒了”,林正松一闻药味就受不了那苦味,“啊欠!还是给我拿条帕子过来吧”,绾兰便用自己的绢子替林正松擦了擦。

一个喷嚏,疏解了鼻子痒痒的感觉后,林正松向绾兰招了招手,“绾兰你还是停下来吧,晃的我头都晕了”。

闺楼,一盏熄灭的花灯安安静静的躺在梳妆台上,静谧似水。

丫鬟端上热水,紫娟伺候黛玉洗漱完说道,“小姐,少爷昨晚受了凉,今天有些伤风了,绾兰还劝着少爷喝药,说着还要去找孙医师来呢?”

“劝”?黛玉犹疑的看了紫娟一眼。

“说起来小姐跟少爷还真像呢,都不喜欢看郎中,想不到少爷那样的人也怕看郎中。”

“你这疯妮子,烂了嘴的!走,我们瞧瞧去”,黛玉拿起抱枕扔向紫娟。

林正松与绾兰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小姐”,绾兰忙出去看时,见是黛玉和紫娟主仆两个。

紫娟掀开帘子,黛玉一边走了进来,一边说道:“表哥这么坚强的人也会受寒伤风吗”话虽说着,黛玉内心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么贸然的闯进兄长的房间,实属不妥。

绾兰和紫娟怕黛玉着了凉,一面将床上的坐褥拿了来,铺在一个杌子上,扶着黛玉坐下,又用脚炉给黛玉垫了脚。

黛玉心里七上八下的坐下,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泛着苦味的药汁,想起紫娟的话,有些莞尔,“表哥生病怎么不请医师来瞧一瞧”

“难得生病,也要发一发毒的。妹妹还是别久待了,要是也染上了那就麻烦了”。

“哼,表哥说的真是歪理呢,那今后我们生病都不要看郎中,不要喝药喽”。

有一句是怎么说的听过好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讲别人的故事容易,换成自己就难了。平日里,黛玉体弱,有喜静坐,林正松老劝着多走动一些。因为体虚,也被劝着喝一些调理的药,被林正松和丫鬟紫娟劝着不耐烦了,往往是皱着眉头一口混沌吞下。现在,黛玉想报一箭之仇。

林正松总算是见识到了黛玉的牙尖嘴利。见惯了似乎泰山崩塌都不变脸的林正松,如今窝在被子里不肯吃药的倔强模样,黛玉一时间觉得又亲近了许多。

黛玉似乎想起了什么,“表哥就躺着罢,我去去就来”,说着拉着一头雾水的紫娟出去。

“小姐,你要干嘛”紫娟一路被黛玉拉着,见黛玉拉着自己往厨房走去,不解的问出声来。

“炖汤”!黛玉一握拳,想象的很美好,“今日表哥不是病了么,我平时生病了,表哥不也常做些菜肴么”。

黛玉每次阴雨天生病,怕吃药,食欲也不好,林正松就会变着花样做些新鲜膳食,让绾兰给黛玉送过去,这样不至于因为生病食欲欠佳,而让身体过度虚弱。

“啊?”!紫娟被雷的不轻,自家小姐自幼锦衣玉食,连厨房都很少去,哪会做什么汤。

……

厨房外丫鬟嬷嬷嘀咕声一片,厨房内乌烟瘴气,不时还传出咳嗽声,被烟呛的。

“小姐,水放多了”,是紫娟的声音。

“吓,那怎么办”?

“舀出一些。”

“唉唉,小姐盐又放多了”?

“那又要怎么办呐?再添些水”

半天的光景,安静了半天的林正松所住的院落再次喧闹起来。

黛玉后面紫娟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鸡汤走了进来,紫娟就着盘子放在林正松面前。

“这是什么”?林正松狐疑的看着盖着盖子的碗。

“往日都是表哥下厨做菜给我吃,今日表哥生病,午膳就由我来吧,快尝尝这汤怎么样”?黛玉神色间有些期盼。

“你”林正松掀开盖子一看,唬了一跳,“这会不会太粗糙了点”

“哼!让你喝汤又没让你吃鸡毛”!

第六十一章:主仆相谈

说完这句,黛玉当下就后悔了,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失了方寸的话来?面上更有些羞了,晶莹的耳际都成了血红色。

可不是嘛,林正松掀开盖子一看,这汤里的鸡翅上怎么还有鸡毛?

要说林黛玉杀鸡了,林正松是一百个都不信。外面买鸡,小贩可以帮忙杀好去毛,可是速度快,往往回来还要再仔细清理一遍的。不然吃到嘴里,那便是满嘴鸡毛了。

黛玉平常最爱干净,此刻不嫌脏烂,能做出这碗汤来,想来也是鼓着巨大的勇气的。

反正已经丢脸了,索性不如丢到底。黛玉破罐破摔了,把碗推到林正松面前,话里带着威胁,“你喝不喝!”

“不敢喝”,林正松决定实话实说。

“恩?”黛玉眼睛圆鼓鼓的盯着林正松。

看着杏眼圆睁,努力表现出威胁的黛玉,林正松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当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喝下这碗鸡汤,说实在的,心中的狐疑使得林正松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林正松一碗饮尽的时候,黛玉紧看着林正松,又有些期待。

林正松放下碗时,两人视线正好碰撞到一起。呆了半晌,就看到黛玉如同变脸般,飞上一抹坨红,如火烧云般绚烂。原本明媚的眼眸中,也星光点点。

呆滞了一下,黛玉猛的回过神,一转头,匆匆跑了出去,直到自己闺房,拍拍胸脯,似乎这件事耗尽了黛玉积攒的所有勇气,此后几天都是待在房间里,吃饭时也是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房内,紫鹃却愈发抑制不住的咯咯直乐了起来,黛玉有些心虚,假装没听见,看书,结果书都倒了过来。

看着黛玉有些羞怒,“你再闹,我就恼了。”

紫娟克制了一下,“奴婢这是为小姐高兴呢,老爷给小姐找了一个好人呢”。

“呸,乱嚼什么舌根?什么找人的,你疯丫头思嫁了”?黛玉斜睨了一眼紫娟打趣道。

“小姐真是被那些故事害了,奴婢以后再不去少爷书房偷故事给小姐看了”,紫娟一跺脚,嘴巴鼓鼓囊囊的。

黛玉道:“你管我呢!我就不信你忍得住,哪次你少听了”,黛玉嘴上不松气,不知是死心眼还是故意的。

不理会黛玉死鸭子嘴硬,“以后小姐可以安心了罢”,时间越长,越能看清楚一个人。现在,在紫娟眼中,林正松就像是一颗参天大树一般,遮挡住一切风雨,没有了在贾府的迷惘未知,现在有的是甜津津的感觉。

“我难道就不知道你的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我的心不成。松哥哥是个好人”,是的,慢慢的,时间的相处,让黛玉对林正松的称呼在逐渐改变着。

在床上躺了一天,盖上被窝渥汗。傍晚,林正松终于恢复了些许元气。

下床走动了会,林正松在石台上又打了套太极拳,人气流转,念头通达。却觉得这一病,原先的某些不通达之处疏通了一些,难怪说,事有两面,物极必反。

第六十二章:糖浆酒水

吃完元宵,春节的节日氛围渐渐散去。值得一提的是,京城贾府还来了一封信。

是宝玉寄来的,心心念念的,几大张纸,多是宝玉写的,还有一些贾府姐妹的话,关键的思想就是一句:颦儿怎么不回林府了?

收到信,黛玉才知道,原来之前也有信寄的,可走的不是官家渠道,信寄到一半就没了踪迹。信寄出多日,也不见回信。宝玉是又哭又闹的,贾母派遣下人察看,才知道原来送信之人不久前辞职回家了。

寄来的这份信走的可是公文系统,这才畅通无阻的送到了苏州。

不过黛玉就看了开头和结尾,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在餐桌上看的。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信上的什么“把心儿肝儿掏出来”之类的话语,不似以往身在贾府时的感动,如今内心却感觉挺没意思的。

或许黛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性情上的某些改变,可是作为黛玉的贴身丫鬟,紫娟却是深有感触,平日里自家小姐明显笑容多了些,没有那么恹恹的。

“林少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书房里,沙师爷详细的介绍着。根据原先的部署,林府在一切准备妥当之际,将会进行杂糖的黑市交易,而让五大家冲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默默挣钱就好。但是进行黑市得有进行自保的力量。

目前,林正松派遣出去进行黑市交易的,都是从盐兵中挑选出的好手,这样才不怕黑吃黑。

自从五大家族开启了杂糖生意,可谓是羡煞了旁人。多少豪商以及背后的势力想要参一股,可是五大家族联合起来,背后有以闫家女婿太原知府方孟亭为首的地方一把手,朝中又有闫家世代经营的户部侍郎葛建忠,更何况其余四家的关系网,众横交错,共同编织起一张牢不可破的保护伞。从上到下一条线串联起来,除非当今天子亲自出手,否则就是无懈可击。

杂糖生意的巨大利润,加上苏州与其余地方的差价,使得黑市交易频生。

五大家族为了赚取高额利润,严格把控杂糖的产量,按照之前商定的股份,各自生产拥有份额的产量,除苏州城外,其余地方都是由五大家组建的联合商队运往地方,交由当地豪绅销售。

有些地方,商队还没有拓展到的,供少于求,滋生出无数黑市交易,不少地方一霸,握住来源,垄断一方。

林正松的先期策略就是,扮作一只黑商,由奔三儿作领队,行走在黑市交易。与其他黑商不同,这支黑商的杂糖来源不是来自于低买高卖,而是自己制作,小批量的投入黑市,不会引起五大家族的警觉。

而据苏州城三十里外的林府庄园第一批酒已经蒸馏出来,酒是从扬州一带买来的,量很少,用于先期实验。而专门酿酒的地窖已经开挖完毕,就在庄园外的一处山坡下,山坡周围是属于林府的田地。

这一批蒸馏酒已经运到天然居酒庄,林正松不准备把蒸馏酒直接拿出来,这样轰动太大。因为凡事尝过此酒的盐兵,为了多喝一口,都差点摆个擂台打起来。

林正松只准备与普通的酒勾兑一下,只要比城内其他的酒家浓烈一点,那就够了。

负责此事的林展给这款酒起名为“醉仙倒”,因为这酒很容易就上头,一醉就要睡半天。

现在,酒楼的红火表明,这样的策略是有效的,单论那股醇香,只靠蒸馏而没有时间的沉淀,自然比不过老字号稻香村的“天下第一杯”,可是那股一口下肚,由下而上的那种伸舌头的辛辣感,却获得了众多酒鬼的推崇。

第六十三章:庆生

冬去春来,嫩枝抽出新芽,转眼间到了二月十二,是黛玉的生日,这是林府近些年第一个喜庆日子。

为此,府内自是要张灯结彩,庆祝一番。

照例,林正松下厨。厨房里的丫鬟嬷嬷对大少爷下厨已经见怪不怪了。

平常的惯理都不能套用在自家这位大少爷身上。

林正松读书、练武、做菜。这三样事,除了第一件是正统,其余两件,练武就是武夫,做菜就是厨子,在重文轻武、重本舍末,武者都看不起自己的时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当今社会,想要登大雅之堂,就必须科举。所以此两件事要放在其它大家子弟身上,都是要挨打跪祠堂的。

可在林府,林正松既是大少爷,也是家长。即使团长,也是政委,指望着自己管自己,那尽是扯淡。

也没人敢乱嚼舌根,仗着年纪大,指手画脚的,都被林正松或发配到庄园养老,或直接给些银子遣出府了。

所以,在林府,林正松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做一些常人看来出格的事儿,也没人敢说什么。

满满的一桌的菜,府内人少,有资格与林正松和黛玉同桌的,基本没有。

为增添气氛,林正松选择不在常用的大桌上用膳,而是就在厨房内。

除了事先摆好的开胃小菜外,一些硬菜还在锅内,现盛现吃,边吃边煮,林正松让牛大,林管家,沙师爷,绾兰和紫娟同坐,共同为黛玉庆生。

众人来到厨房,林正松一拍手,四下仆人掀开盖在已经备好的菜肴上的罩子,黛玉一看,里面是一碗鱼丸鸡翅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围在中间的却是赛雪一般的东西,上面还插着一根根小棒,上面竟然还冒着火。

初次见到,黛玉露出惊愕的表情,又年长了一岁的黛玉,虽然还有青涩,但已经美在大气又可爱,贵在明艳又生动。

黛玉盯了中间奇怪的东西看了半天,这太稀奇了。

“这是什么”?

“蛋糕”。

“蛋糕是什么”?

“就是蛋糕。”

“那我可不可以吃的?”

“能吃的。”

“那这些冒着火的小棒呢?”

“蜡烛”!

“这是蜡烛”

“被我削短了。”

“为什么蛋糕上要插着小蜡烛?”

“许愿,对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许愿就会梦想事成。”

“表哥这么聪明的人也信鬼神?”

“这不是鬼神,而是虔诚的仪式,是对未来的祝愿,快许愿吹蜡烛吧。”

闭上眼,沉默了半晌,“呼~呼~呼”,黛玉连吹了三口,熄灭了所有蜡烛。

在林正松的指导下,黛玉将蛋糕分开,一人分了一块,第一次分蛋糕的感觉很奇怪,长这么大,这是黛玉第一次感觉分享快乐的感觉。

毫无疑问,从不知蛋糕是何物的众人,一下子被这种神奇的食物所抓住味蕾。牛大先还用勺子挖了一小勺,放在嘴里咂了咂,眼神里露出亮色后,干脆直接一口塞进嘴里,咂巴了两下,才有了点回味,结果碗里的就没了。

生日宴完,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的回房休息。

“这样下去,少爷真能把小姐身体养好呢”,闺楼里,紫娟给黛玉倒上一杯热茶,感慨道。很显然,黛玉比早前的食量要多了许多,吃得下饭,自然身体就能长好。

黛玉瞥了一眼紫娟,低头揉了揉有些鼓胀的小肚皮,确实有些吃撑了。都怪表哥,每天下半时,读书累了,总要叫上自己遛弯,这动的多了,也不知怎么就想多吃,以前自己可从不会感觉到饿的。

第六十四章:踏春林府庄园

寒冷逐渐散去,春日融融,正是流感高发的时候。本来林府人员外出的少,可是黛玉身子底子差,不免病了一场,感冒,连着后面半旬都躺在床上,好在林正松请孙医师来开了副方子,又做了药膳调养,这才逐渐好转。

黛玉生病的这半旬时间,林正松一面要做药膳,一面也在抓紧时间安排牛大领着庄园里的盐兵开始挖第二个地窖。第二个地窖在林府庄园属地内的另一坐无名山头下。

林府的三十多亩祖传地,离苏州城三十多里远,多是丘壑纵横,平地少,因此以当时林如海老爹财力而言,也能买的下。

林如海一脉系扬州林氏旁支,旁支不受重视,当年林如海的高祖父雄心勃勃却因为血缘不能进入家族核心层,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其中艰辛,不足为人道。

所幸上天眷顾,有了从龙之功,获封侯爵,后来就定居在苏州,离扬州林氏宗族不远,当时林如海高祖就是想让宗族里的那群迂腐的老头看看,他们曾经轻视的旁支,过得比他们要好。这是一种心气,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仰望高攀不起。

可是年轻心气高时不觉得,越是年老,越想落叶归根,要不怎么说林氏族长是老顽固,硬是不接纳。既然出去了,就甭想再回来。林如海的高祖父既然离开扬州林氏,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回头的道理。何况扬州林氏也好歹是地方一大族,生活也说的过去,没有必要接纳林如海高祖,自己打自己的脸。

此后,林如海祖上封袭三世,一代减一等,林如海父亲承恩再袭一代,也是个男爵,几代人对扬州林氏宗族也是又爱又恨,既想得到宗族的认可,不再是无根之浮萍,又对扬州林氏当初对高祖的绝情心有怨气。

几代间也积累了些许的底子,而起家的三十多亩丘陵田虽然贫瘠了些,但也流传了下来作个念想,只是随着林如海做了盐政史,地位作用慢慢淡化了。

现在,这三十多亩田重新被纳入林正松的一揽子大计划之内。先是挖地窖酿酒,然后就是接下来的爆竹火药改造计划。

乘着带着黛玉去庄园透风之际,林正松决定现场规划一番。

午后,春光明媚,两辆马车缓缓驶出林府,没两盏茶时,已离开苏州城,直往大道上而去。牛大没有跟随而来,府里还要有人守着,况且现在林正松的武艺已经不是一些小毛贼可以伤的了的,若是危急情况,还可以施展迎风拂柳步带着黛玉跑路嘛。

大路两边,草长莺飞,一路春耕忙碌的景象。马车行驶在大路上,和煦的春风扬起车窗帘子,夹杂着花香和犬吠之声,沁人心脾。

黛玉坐在常用的马车上,林正松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在黛玉的马车一侧,另一辆留作备用,车辕上还蜷缩着一道圆滚滚的东西,似在懒洋洋的嗮太阳。

“妹妹,这里的空气你可以尽情的吸,没有细菌,没有尾气”,微风拂面,林正松有股骑马驰骋的冲动。

“表哥又开始说胡话了”,黛玉捂嘴巧笑嫣然,聪慧如黛玉也听不懂林正松不时冒出的奇怪词语,不过几月的相处,黛玉已经从起初的懵然,慢慢习惯了。

“毛毛,你肥死了”,听到林正松的说话声,一条大黄狗从另一辆马车上一跃而下,呼哧呼哧的围着林正松骑着的马匹直打圈,马车里的黛玉掀开帘子笑骂了一句。

第六十五章:五谷不分

马车到了庄园时,已是黄昏,奔三儿带着院子里的仆人和盐兵们已经早早备好了。

“少爷小姐好,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声音中沉,庄园内都是熟面孔,大多是一些老盐兵,老当益壮,血气不减。

草草用完府内带来的膳食,半日的奔波,黛玉有些累了,紫娟服侍着洗簌睡下。

绾兰在另一侧房间里替林正松收拾床铺,尽管此前已经收拾过了,但是床褥太厚,少爷一向喜欢床底少垫棉絮,睡起来硬邦邦的才舒服。用少爷的话说,睡硬板床骨头才不会长歪。

在此等理由之下,连带着紫娟姐姐也慢慢给黛玉撤掉一件被褥。

“少爷,牛大哥此前带着兄弟们已经开挖了第二个地窖,现在已经挖了大半了”,庄园地下室内,烛火通明,林正松和奔三儿站在巨型方桌前,上面赫然是林府庄园的全地形图,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

沙盘上一共两处小山头,一处上方插着“酒窖”,代表已经建好的小型酿酒场。第二处山头上插着“火药”,正在挖掘之中。

“奔三,第二处不要再挖了,这两天要的东西差不多快到了,现在就先用木板加固”。

“是,少爷”……

次日清早起来,可喜今日天气清朗。清晨起来,黛玉看着老婆子丫头们在院子里扫些杂草,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之类。

“小姐早”,看到黛玉,庄园里的仆人护院纷纷问好。

“喔,妹妹今日起的挺早。既然醒了,那待我换身衣服,用完早膳,就随我一道去田里溜溜吧”,林正松冒着汗走了进来,显然是在外面练功用了力的。也确实如此,在庄园前打谷晒麦的空地上,林正松刚与奔三儿比划了一场。

昨日来的晚了,黛玉没有细看。现在围着庄子走了一小圈,这才发现这春意之下,佳木茏葱,奇花烂漫。

“知道这是什么吗”田埂两边长着蓝色小花,只觉清香扑鼻。土地下苍苔布满,散步其上,林正松指着田地里绿油油的草状植物问道。

“韭菜”?黛玉踟蹰了半天,声音很轻,没有底气。

“是小麦!哎,城里的媳妇儿不分韭菜小麦”,林正松无奈的摇摇头。

听闻此言,黛玉和紫娟等几人脸上羞红了一片,以黛玉薄薄的脸皮而言,怎么听过“媳妇”这类粗放之语。

绾兰掩嘴轻笑,自家少爷就是这样,下意识的就会忽略读书人该有的举止,能把“媳妇”这类词语说的如此坦然而不脸红的,也就自家少爷了。

黛玉一羞怒,不作声的猛的在林正松背后推了一把,结果林正松反应快,田埂上一个回转,卸了背后这股力。

原本林正松背朝黛玉在前面走,现在一个恍惚,又正面朝着黛玉,可把黛玉唬了一跳,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两步,瞬间失重。

田埂那么窄,眼见着就要掉下田里,林正松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黛玉小胳膊一拉,这才稳住了。

后面的紫娟忙上来扶住黛玉,用手在黛玉后面轻拍了拍,以防黛玉受到惊吓。

其实黛玉没有被吓到,刚才那一惊,天旋地转,但刹那间只觉得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自己,很稳很安心。

“妹妹可小心了,看青苔,小心滑倒了。”

“松哥哥赖皮”,黛玉不依,“明明是松哥哥你”,一声松哥哥,宛如清澈,洋溢着明媚。

“我”,林正松食指反指自己,“我怎么了”?

“哼!坏哥哥”,黛玉扭头给了林正松一记白眼。

第六十六章:放纸鸢

走过小麦地,是一处空地,是暂时闲置了的打谷场。土地被圆石碾过,压的实实的,只长出零星的几处草。

再过去就是一条小溪流,很是清澈,作农忙灌溉时用。

过了这条小溪流,就不是林家的领地了,因此在溪流这侧,种满了大白杨树,已作区分,现在也抽出了嫩叶子。

日上杆头,平地里吹起一阵大风,大白杨树枝头乱颤。

紫娟忙要给黛玉把斗篷系上,林正松摆手止住。

“那里这么娇嫩了?农家的娃为啥比公子结实,哪一天不跌两下子?都要捶起来,还了得。这风不伤人的”,说着林正松展开双臂,迎风仰天“啊~啊~啊”的大喊。

“你们也试试,喊完之后,人就特别轻松”,林正松怂恿三女。

结果遭到鄙视,哪有女孩子这样的,那形象不要啦?

“绾兰,你来”,绾兰天天跟着林正松,近墨者黑,加上少爷身份,好怂恿。

见一向听话,乖乖模样的小丫头绾兰也在犹豫不前,林正松走到绾兰背后,双手捂住绾兰的眼睛,“喊!”

绾兰突然被捂住眼睛,慌乱之下,一顿大喊,林正松也跟着大喊,黛玉看着好玩,紫娟也受到了感染,四人仰天大喊,似乎把心里所有累积的不快都发泄出去了一般。

一只白鸟掠过,“唳”的一声鸣叫,天地之间,遥相呼应。

喊完之后,几人都累的找了处干净平坦的石块坐下。

林正松解开水袋,随后摘下四片较大的白杨树叶,放到水里洗了洗,递给三人。

“哝,这样”,林正松把树叶挽成漏斗状,然后往里面倒了些水,一饮而尽。

黛玉几人有样学样,也把手中的树叶挽成漏斗状,林正松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点。

“润润嗓子,怎么,是不是感觉轻松了许多,以后不高兴了,就去无人处仰天大喊,把所有的不快乐都喊出去”。

“少爷这样,把好好的小姐都教坏了”,紫娟埋怨了一句,心里暗怕,刚才那一幕要是被别人看了去,那不得羞死。

黛玉底下悄悄拉了紫娟一下,因为自己很喜欢这样,无拘无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顾忌其他人的想法。

“今日风大,我带着你们放纸鸢怎么样”?

黛玉眼前一亮,好久没有玩过了,“可我们没有啊”?

“自己做喽!走,我扳几根树枝回去”。

回到庄内,黛玉领着紫娟,绾兰去找硬纸,要是没有,能找到结实的布也是不错。

庄园里面,刚出锅的柴锅饭,外面一圈焦黄,喷喷香。另一锅里,林正松抄刀,萝卜配雄鸡,加上香菇作点缀,大火乱炖,热气腾腾。

“吃饭了”,林正松吆喝了两声,屋子里三个丫头才出来,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纸鸢该做成什么样子。

林正松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炖鸡,等到几人有滋有味的吃完,奔三儿腆着脸凑上前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上次回林府尝过林正松的手艺,念念不忘。

“松哥哥,你看我们画的怎么样”?看到林正松进来,黛玉就急忙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布”?林正松一看,棕白色的粗麻布匹很像夏天仆人们穿的短衫,现在被黛玉三人剪成三角状,上面还画成燕子装。

“从老婆子那里弄来的。”

“唔,你们继续,我找东西来固定”

午后,拿着做好的纸鸢,来到打谷场上,林正松拉着线往前跑,纸鸢越拉越高,待扶摇而上了,交到黛玉手中,绾兰和紫娟也挤作一团,三人一起拉着线,看到自己亲手做的劳动成果飞起来,此种滋味,别具意义。

第六十七章:水泥

玩了一天,对于运动量较小的三个丫头而言,早就累了,相比之下,林正松精力充沛,而且今晚有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

入夜,一辆辆马车进入庄内,正是金陵那边的情报人员,也就是之前的盐兵买来的爆竹等物。

一共五大车,最后两辆,用麻布装着,只是遵照林正松的指示买来的,却是些石灰石、矿渣及煤等物。

“少爷,你要的东西都运回来了。”

“好,奔三儿你带着手下的人把石灰石、矿渣和石膏都磨成粉,然后再挖些粘土过来,让弟兄们干活的时候都在鼻子下捂上一条湿毛巾,是一定要捂上,懂吗?”

“我这去办。”

地下密室内,一处木门之内,“乒乒乓乓”声音不断,不过先有木门阻隔,又有石门挡拦,最后又有土层掩盖,等传到地表时,已经微不可察了。

一个时辰后,奔三儿带着两个粗壮盐兵左右手各拎着大半包的粉末走了进来。

“少爷,这是粉碎的一部分,您看看怎么样”?

“喔?我试试”,林正松取出一部分石灰石、矿渣和粘土按适当比例混合好,石膏粉则放在一旁,“走,把它放到炉子里煅烧。”

火炉边,“少爷,接下来就让我们来吧,包您明早满意。”

清晨,林正松心里惦记着水泥烧制之事,绾兰还在一旁的小塌上迷糊着时,早早就起来了,一开门,就看到奔三儿在门前空地上兴冲冲的走来走去。

看到林正松开门,奔三儿匆匆上前,“少爷,真如少爷所说,得到了灰色的粉末。”

“走,快去看看”,林正松很兴奋。

看着眼前的灰白色粉末,与梦境之中的记忆之物慢慢重合,林正松伸手抓起一点,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搓了搓,第一次感受到水泥粉的质感。又将放在一旁,早已磨好的石膏粉取来,然后按比例加入一点石膏粉搅拌调均。

“去准备些清水、沙子和碎石”,林正松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奔三儿带着人找来些木板,插到地上,抡起实锤,狠狠的敲进土里。然后林正松将沙石和水泥倒进木板打成的框框内,接着注入清水,调和成浆。

林正松又找来些稻草点燃,加快水泥的凝固,虽然这样水泥的强度要弱一些,但是林正松想要看看水泥计划是否可行。

黛玉起床后,看到院子里热火朝天一片的景象,“松哥哥又在烧什么”

“一个神奇的小玩意儿,哝,看到那些粉末了没,我能给它烧成石块,见证奇迹吧”!

“松哥哥又骗人,粉末怎么能成石块”,黛玉一副我读书多,你骗不到我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事实说话”。

一个多时辰后,火焰熄灭,打好的坚硬木板也逐渐化为灰烬,用木棒挑开灰烬,方形石柱裸露出来。

“呀”!在场所有人发出惊呼,为什么那一堆自己亲手打磨的粉末,怎么就成为一块石头了。

“这玩意儿,坚若磐石,不惧水火的,用好了,那可是万民之福啊,可惜暂只能为我所用了”,林正松暗叹了一句,“奔三儿,从今以后,这个庄园内,任何外人不许进出”!

“少爷放心,以后进出这个洞口的人手俺亲自领着”,见识到水泥的妙处,奔三儿明白了事关重大,自己早就把命卖给了林府,没有老爷,也没有自己。现在,少爷能把此等要物交给自己看管,那就是把自己看作自己人。

第六十八章:篝火烤鱼

“松哥哥是不是会什么术法”,黛玉小嘴微张,惊愕了半晌,这太神奇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等温度降下来,几个参与此事的老盐兵都上前用手掐了又掐,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却又实实在在的展现在自己眼前,不可谓不震撼。

“这不是什么神仙术法,而是科学,学会了,常人都可以做到,”,林正松哈哈一笑,水泥之事成了,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火药试验了。

林正松预备在二号山头下面,先挖地窖,然后在里面用水泥建成一个堡垒,火药试验就在堡垒内部进行,这样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火药的声响和震感。

“好了”,林正松拍拍手,掸去手中的灰尘,“奔三儿,田里的活计先停下来,腾出一些人手建个东西。”

“是,少爷。”

林府庄园,六十多名盐兵组成的护院,分成六组,十人一组,全力开动起来,按照林正松的吩咐,每组每天只能工作半个时辰。

一块块石灰石等被打磨成粉送出,尽管每个人都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出来之时,灰头土脸是在所难免。林正松一运气,气流旋转,普通人不觉得,一旁的奔三儿就明显感受到周遭气场的莫名变化,自己就像是落入陷阱的兔子一般,挣脱不得。

林正松抬起手,给出来的盐兵后背一人一掌,受了林正松一掌的盐兵,每个人都感觉一股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痰。林正松见状,心想还是要尽快弄成打桩机,不过不是打桩,而是用来打粉。

林正松为了降低粉尘对身体的伤害,想出了一招,就像攻城时用的投石机,不过不是抛,而是高高举起一块青石块,然后落下,砸下方的石灰石等物,这样盐兵们就不用近距离的磨粉了。

“妹妹歇好了没,晚上我弄烤鱼吃,如何”?水泥一事有了着落,林正松总算放下心来,招呼起一旁的黛玉。

“烤鱼”黛玉在贾府吃过蒸鱼,煮鱼,还不知道烤的味道如何,“鱼呢?在哪里?”

“还在水里,走,现在还早,抓鱼去”。

溪水边,林正松挑开水草丛,就有鲫鱼等河鱼游出。

这时的水还有点凉,因此林正松没有让黛玉下水,本来黛玉兴冲冲的跟来,也是打着尝试下水捕鱼这一想法的。那太新奇了,自己还没有尝试过呢。

林正松先把木棒削成尖状,挽起裤脚,赤脚踩在水里,看到鲫鱼游过,猛的一插,拔上来时却什么也没有,黛玉捂着小肚子乐不可支,就连在一旁准备拍掌庆祝的绾兰也讪讪然的放下准备鼓掌的双手。

“哈,意外,纯是个意外,看我的游龙十八式”,林正松在水中一扎马步,把手中的木棒横握,右手一掌打在尾部,木棒迅速飞出,左手抓住,身子顺势往下一蹲,木棒击打在水面上,激起大片水花。接着左手一拉,木棒迅速收回,右手接过,一个圆弧,大力击打在右侧水面。

水中一个挪转,棒尖如小鸡啄米般击打周遭水面,水底下的鱼都被惊弹出来,林正松瞅准时机这么一叉,水花落尽时,不多不少,棒上叉着四条尾巴乱颤的鲫鱼。

回到岸上,林正松熟练的刮鳞,去内脏。用白杨枝从尾部插入,从鱼口出来,插在土地上。

又捡来些干枝树叶点着,待大的木块燃起来后,用土盖住,形成木炭。再次点燃,就没了烟,火红的炭火烧烤得鲜鱼滋滋作响,林正松不断的往鱼上面刷上油。待到外焦里嫩,林正松取出一个小罐子,撒上秘制的胡椒粉,一片鱼香传遍小溪两岸,鼻子特别尖的毛毛寻味而来,一阵“汪汪”叫唤。

第六十九章:庄园改造计划

“吃的好饱啊”,黛玉感叹了一句,可不是嘛,那么一条大鲫鱼,就这么被黛玉吃下,远远超出平日里黛玉在贾府的胃容量。不知不觉间,黛玉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饮食,食得下,睡的香了。

“再这么下去,奴婢跟小姐都要长胖了”,贪吃的紫娟咂巴了下嘴巴,意有回味。

来到庄园的第三日,庄园里热火朝天,一片忙碌的景象。

不过经过现场考察,昨日议定的方案不管用了。原本林正松准备在院子后面的草场上建起一个类似投石机的东西,可是这么现场一转,林正松发现若是建成投石机器,那高高大大的大家伙,往这一竖,这孤零零的,太过惹眼。

琢磨了半天,看到院后的枯井,林正松想到一个好主意。

“奔三儿,搬个井口大小的石块扔下去看看。”

“好咧”,不一会儿,奔三儿气沉丹田,胸前举着石块,依言将石块扔向井里,只听见“隆”的一声闷响,感受得出冲击力十足。

“哈哈,很好,就用这个井了”,林正松想着把石灰石等放在井底,从上面推下青石,这样既能免去盐兵直接接触粉尘,又能免去石块撞击带来的“隆隆”巨响,一举两得。

不过要能让井底受住冲击,还需要对井进行一下改造。

首先,要把井沿去掉,这样就可以直接在地上面把巨石推入,而不需要抬起石块,那样太耗力气。

其次,井的内壁四周太过狭隘,要拓展一些,这样才可推入更大的石块。

最后,要把井底给夯实了,不然击打石灰石的效果会受到很大影响。为了避免直接冲撞的冲击力过大,而使井底易遭损毁,林正松想着把井挖成一个斜面的。这样巨石滚滚而下,斜着对石灰石等形成撞击,既能形成较强的冲击力,也能减损对井底的损坏。

这样就要对枯井进行整体性的改造了,这是一个整体性的工程。另外,二号山头下的地窖挖掘和水泥堡垒建造项目,也需要大量人手。这么一算,当初派来庄园的六十五名盐兵倒是不够用了。

“奔三儿,这几日肉食每日都要有供应,用度方面,林管家会调拨给你,只一条,力争在十日内建成!”

“少爷放心,弟兄们在园子里歇了这么多时日,早就骨头痒痒了。”

此后一周,每天都有新土被挖出,被分布撒到在田地里,井壁四周被盐兵用铁锤敲了又敲,直摸上去似一块铁饼一般坚硬。整个枯井被挖成斜坡状,井底放置着一块石灰石,石头后面紧紧的附着一块厚厚的铁板。而从上面推下去的青石,撞击石灰石以后,由于相互作用的力,使得青石受力反弹,往后翻滚,落到后面的框内,再由上面的驴拉磨盘给拉上来。

除此以外,二号山头的地窖也用水泥浇筑了一个方形堡垒,上面铺满稻草,静静的等待着凝固的一天。

林正松又看了蒸馏酒的设施,对某些遗漏处作了整改。现在,蒸馏酒是林府一只会下蛋的金鸡,天然居酒庄酿制的酒已经供不应求,给林府带来巨大的创收。

当然,林黛玉这十来天的庄园生活,认识了许多庄稼绿植,有时候领着两个小丫鬟用柳条编织柳帽,或者拉着毛毛去扑蝶,玩的很尽兴,有些乐不思蜀。

第七十章:改造火药

在二号山头下的棱型碉堡快要成型之际,林正松把运来的爆竹全部拆卸,取出火药。

此时,爆竹里的火药威力还很小,关键在于硝、木炭、硫磺的搭配还没有达到最佳组合比例。

林正松知道该怎么搭配,可是没有恰当的计量工具只能用原始的秤砣慢慢称量,秤砣精度不高,只能反复称量,然后凭感觉多添或拿掉一些。

夏朝道观遍地散播,原因在于这个时空里,没有自己梦境中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作为与儒家同时期的道教文化也被广为流传的继承下来。而且道教之中独有的飞天,不老等色彩更让许多人为之向往。道士们炼丹使得硝,硫磺等物被广泛的使用,极易获得。

至于木炭嘛,自己用干木材烧制就行了。

不过从来到庄园的第五日起,天公不作美,春雷阵阵,春雨也滴滴答答。黛玉好在带了两卷书来,能够打发无聊的时光。

相比之下林正松就没有那么悠闲了,奔三儿带着几个盐兵按照林正松的嘱咐,把砍来的竹子,锯成一节一节的,又在侧面底部钻出一个小孔,塞入浸过火油的棉线,外面留出长长的引线,林正松再往竹筒里面倒入不同配比的火药,一共五个竹筒,做完标记,往地上一放,就像是一个爆仗一样。

待水泥堡垒凝固,掀开稻草,摸着似石头一般坚硬的水泥堡垒,奔三儿不断惊叹,现在火药实验所需要的场地也已经建成了。

二号山头底下,林正松把第一个竹筒置于水泥堡垒内部,为比较各个火药的效果,林正松特地挑选了大小硬度基本一样的五个土石块,然后凿出一个小口,把竹筒置入。

天色阴沉,一切准备完毕,林正松站在碉堡外,奔三儿举着火把,“记着,点燃棉絮,五个呼吸间就要出来”!

后面几个参与此事的盐兵都紧张的看着奔三儿,奔三儿感觉自己当初跟着老爷埋伏私盐武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面对未知,人总是会恐惧大过激动,奔三儿已经做的不错了。

一步步,奔三儿走进洞口内,点燃之后,看着火苗迅速向竹筒蔓延,奔三儿心里一激灵,扔掉火把,三步并做两步,往洞口直蹿,两个呼吸就冲出洞口。

看到奔三儿出来,林正松大喝一声,“捂住耳朵,张开嘴,背对洞口!”

在场所有人,学着林正松,双手捂耳,转身背对,忐忑之间,“轰”的一声闷响,撼人心神。

半里外,庄园里正半躺在床榻上看书的黛玉听到闷响,只感觉心里一咯噔,打开窗户一看,窗沿上又开始落雨了。

黛玉心里埋怨了一句,“这破天气,又不能出去了”,又想到这雨是刚下的,前面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心里想着林正松这会儿还在外面,也不知道带了雨伞了没

“紫娟,你去问问绾兰,表哥出去带伞了没?”

紫鹃嘿嘿泯嘴:“我这去问。”

看到紫娟嘿嘿的笑,黛玉才觉有些不妥,毕竟紫娟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出门在外就代表自己,这么去问表哥的大丫鬟表哥的动向,是有些失礼了。

不过那又怎样,反正自己在表哥哪里已经形象全无了。

“你傻乐什么”?紫娟的乐呵还是让黛玉感觉到不自在。

“我是为小姐感到高兴,小姐终于会体贴别人了”,紫娟很乐意看到自家小姐的变化,来到苏州快半年了,黛玉的一点一滴变化紫娟都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或许黛玉自己都未察觉,但紫鹃看的明明白白。

“怎么,我以前对你不体贴吗”?黛玉呲牙。

“体贴,小姐对奴婢最好了,奴婢现在就去问问绾兰”,紫娟笑着告退,再说下去,小姐就要羞怒了。

第七十一章:火药实验

伴随着“隆”的一声闷想,洞口灰尘散尽,林正松和奔三儿等人急冲冲的进去查看,水泥堡垒经受住了冲击。众人举着火把,走进堡垒内部,只见土石块被横断炸成两截,碎石洒满一地。

“俺的亲娘啊!”,后面的人一众惊呼,突破了爆竹的桎梏,火药的威力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但这还不是林正松内心满意的,“奔三儿带着人清理出所有石块,再推一个一样大的土石块进来。”

不顾零落的雨点,奔三儿带着盐兵清理石块搬进新石,干劲十足。林正松也靠着树干,不管滴落的雨滴,仔细记录者第一个火药配方爆炸后的情形。

“少爷,绾兰小姐给您送伞来了”,后面负责警戒的盐兵上来汇报,为了庄内之人无意闯入,也为了火药之事越少知道的人越好,在实验之前,林正松特意让人在二号山头外围负责警戒。

“让她进来吧”。

“少爷,黛玉小姐让我给您送的伞”,绾兰替林正松撑开伞,挡住雨滴,又拿出绢子擦掉脸上头上的雨滴,林正松头也不抬。

“表妹她?怎会”?黛玉什么性子,林正松自认为是一清二楚,表妹一向就是:你愿意和我玩那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和你玩的孤傲性子,即使是想与人亲近,也只会放在心里,哪会主动接近的,这是黛玉最不屑而为之的。

虽说现在自己与黛玉相处的关系还挺融洽,但实际上自己只是名义上的表哥,血缘隔阂太大,林正松不认为自己就凭烧了几顿饭菜就能达到让黛玉主动关心的地步。

林正松看事情一向一针见血,但此时的不以为意,却实实在在的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林正松远远低估了自己对黛玉的影响力。黛玉回苏州,面临的是父亲快要病逝,自己无力撑起林府的困境,自己从此就要成为一支无根浮萍,可是这时林正松撑起一切,让黛玉有了立身之所。就像一个溺水之人被路过之人拉上岸一样,那是会刻骨铭心的。

此后几个月间,林正松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对黛玉的照顾不可谓不尽心。在林正松看来,这只是对林如海嘱托的遵守,可是毕竟隔代太多,在血缘才是唯一纽带的传统思想下,黛玉无法把林正松看作兄长,更何况黛玉自小也没有兄长的概念。没了幼妹对兄长的依赖之情,可是这种长时间的相处,使得黛玉与林正松之间的隔阂在慢慢缩小,变得很熟悉很熟悉彼此,能够在用膳之时一起坐下来吃饭,闲下来时论诗喝茶,那是志趣上的无比契合。

林正松立志于做大事,没有时间闲下来去想这些,可是对于黛玉而言,十三岁的年纪,心思总是格外敏感些,从林正松的身上,黛玉总能看到儿时父亲对自己的影子,时间一长,自然有了股依恋,慢慢的演化为离不开的不舍。

“真是小姐让紫娟姐姐来询问的呢,那时奴婢在书房帮少爷整理书册,要不是紫娟姐姐提醒,奴婢还不知道外面下雨了”,绾兰急忙解释,因为紫娟与绾兰关系很好,所以绾兰也乐意见到少爷与小姐关系融洽。

“那我回去还得好好感谢妹妹了,你先回去,替我谢谢妹妹。”

“奴婢先回了,少爷也不要在雨中待久了”,紫娟知道少爷做事不喜欢被打扰,就先一步告辞了。

“全体注意,第二次实验开始,捂耳,张嘴,转身!”

第四份配方没有让林正松失望,进去查看时,整块土石块被炸成无数碎石,至于奔三儿等一众盐兵,早已经震撼的麻木了,从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的爆竹竟然能有如此的大的威力。

第七十二章:火箭雏形

这简直是神仙之力,现在这股力量就产生于自己这些人之手,盯着碎石块,所有人都激动的打颤。

“奔三儿,你出来下,其余人打少好这里,即日起,这个洞口只有今天参与之人方可进入”,林正松收拾完所有记录的纸张吩咐道。

旷野上,林正松走在前面,奔三儿紧随其后。

“在府里,牛大常说你不仅武艺不错,脑子也好使,我想此刻你肯定在疑惑我们弄这些在图什么”?要想凝聚一心,就必须做好思想工作,这是林正松在梦境中从一位伟人身上学到的。当然现在人少,又常年待在林府,只要把几个领头的思想给统一了,就可以了。加上原先的老人和新增的盐兵,庄园目前才七十多号人,林正松管吃管住,还有银钱拿,底下的人早就把林府与自己视为一体了。

低着头的奔三儿不敢想下去,常人若是掌握了这股足以捅破天的力量会这么样,也不敢去猜少爷弄这些是图什么,反正自己早已经把命卖给林府了。

“你知道吗?我是扬州林氏之人,在林管家接我到这里来之前,我的宗族惨遭血洗,至于原因就是因为锦衣卫要围捕白莲妖人,而那些该死的白莲教人以我的宗族为掩护,锦衣卫为了邀功,竟然不管不顾,大开杀戒!所以当时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什么依靠都是假的,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不惧一切。”

“直娘的,俺奔三儿以后见到这些狗贼活撕了他”,奔三儿怒目圆瞪,在主辱臣死的时代,家主受辱,作为家臣是要拼命的。

“所以我们要学会自保,这些力量我交给你”,林正松转身拍了拍奔三儿的肩膀,“接下来你从庄园内的盐兵中挑选出三十个射箭的好手,我准备把火药竹筒绑扎在箭头,再射出去,哪怕是武者,若能射中,也一定能瞬间毙命!”

“少爷放心,以后若是碰到那些狗贼,俺一定让他们脑袋开花”,奔三儿拍着胸脯,心里狂热,知道火药之事是绝对的大杀器,能参与此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现在少爷又将这股绝对力量交予自己,那就是无比的信任。

“我相信你,另外看看园中有没有会打铁的,不用多精通,只要能把铁锭敲成铁皮就成。”

生产铁皮,林正松打算制造梦境中的爆破神器:手榴弹!木质手柄,上面用铁皮裹住火药,先生产一批出来,这玩意儿只要力气够使,都能发挥出效果。

“不就打铁嘛,那俺就成,有的是力气”,奔三儿信心满满。

林正松想着老盐兵作战经验丰富,常年用箭,应该能很快适应加上竹筒后箭矢的重量。再在竹筒内部加上铁钉铁篱等物,即便射不中,凌空爆炸,也能造成大规模杀伤。

本来,奔三儿被安排到远离林府三十里外的庄园里,还以为自己是被少爷边缘化了。这不由得奔三儿不多想,因为到庄园里的盐兵,都是年纪偏大的。

固然少爷是出于一片好意,年纪大的在庄园里面做些轻巧活,比如酿酒制糖之类的,可是奔三儿渴望紧张刺激,不想这么平平淡淡下去,结果惊喜来的太突然。

一旦学会了使用这股力量,奔三儿敢保证自己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三十人,我称之为火箭组,未来你们将令一切来犯之人闻风丧胆!”

“未来我还会组建爆破组,届时将无任何武者、将军、刺客能够在你们的包围下逃离”,林正松的话让奔三儿热血沸腾,斗志满满。

第七十三章:孙医师求援

等雨停下,庄园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庄园篱笆墙高筑,杨柳深深。

但是走进庄园内,“一二,一二”的号子声此起彼伏,井底还不时传来闷响声。

庄园内急需大量的水泥构筑地下堡垒。作为锻打铁皮需要场所,二则火药的储藏也需要安全的环境,水泥构筑的地下储藏室绝对合适。

庄园的事告一段落,林正松就带着黛玉,紫娟和绾兰起程回府。

行了半日,到了城内,牛大早早的就派人前来接应。

“少爷,您在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送完黛玉回闺楼,跟在林正松身后的牛大就上前禀报。

也难为牛大了,这几日沙师爷去金陵察看情报体系人员,也就是从林府出去的盐兵生活工作境况如何。这是林正松早先交待的,要让所有从林府走出去的人时刻感觉到府里面没有忘记他们,让所有为林府效力的人都时刻感受到来自林府的关怀。

不过沙师爷这一去,林府内的情报工作也暂时停了下来,一些情况也没能及时通报出去。

这也没办法,一切还在磨合之中,人手不够,时间太短,让其他人上来也不放心。

牛大总管林府武装护院,未来庄园奔三儿那批人等形成了战力也是要交予牛大的。沙师爷总管林府的情报体系,而林展则总管林府的钱袋子,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相互间不得插手,这是林正松反复强调的。所以牛大除了派护院去通报,无法使用情报体系的快速渠道。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记得给老爷看病的孙医师么?”

“唔,记得,自伯父死后就很少来了,怎么?他有何事?”

“说来就话长了。这个孙医师匆忙来了两次,遇上大麻烦了,我探听了一下,这孙医师与老爷一样,膝下只有一女,名唤孙渺珍。”

“早年这孙医师行医江湖,路过苏州时与一女子结缘诞下此女。可这孙医师早年志在行医天下,常年在外,等到孙医师浪子回头,回到苏州时,这女娃娘亲思念成疾,早已去世。为此,孙医师自疚不已,感慨自己救人无数,却未及救发妻一命。从此也就定居苏州,视女儿为己命,相依之余,一身医术也是倾囊相授,成为一名女医师,替一些不便男子出面的女眷看病问诊的,逐渐也小有名气。据说此女子医术了得,又生的花容月貌,入了许多夫人的眼,只因从事医者的身份限制,只许出一个姨太的位置,孙医师心疼女儿,自然舍不得。”

“不料前日去闫府给闫老爷子的六姨太看病,被闫菖那个小霸王看上了,纠缠着闫老爷子要娶回来当小妾。孙医师哪里不知道这闫菖是个什么货色,何况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会舍得,可闫府又势大,这无可奈何,半般无果之际就求上了门来”,牛大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之前孙医师救治老爷也是尽心尽责的,我林府欠孙医师一个人情,说话算话,既然孙医师求上门来,没有不帮的道理,你现在就去请孙医师过来”,人无信则不立,就算是闫府,林正松也要去碰一碰。

“怕是不好请了,少爷你有所不知,这闫菖怕孙医师跑路,派了几个狗腿子日日盯着。”

“那就接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多时,前堂脚步匆匆,“林少爷,帮帮小女罢,小老儿可这一个女儿啊,这可怎么办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月余不见,竟是苍老了许多,脸上还有肿揍处,想必是吃了许多苦了。

“孙医师请起,我那日就说过,林府欠先生一个人情,不会不帮”,林正松给孙医师一颗定心丸,“你这脸上是?”

第七十四章:孙缈真

“多谢林少爷,多谢林少爷,老朽这脸上,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虽然来找林府帮忙有些急病乱投医的意味,此时孙医师也知道林府的情况,林老爷病死,偌大的林府也就成了纸老虎,但是听到林正松的答复,孙医师心里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本来求林府,孙医师也是心血来潮,闫府压迫得紧,这脸上的伤痕就是闫菖身边的狗腿子威胁打的。这孙医师求助了许多人无果之下,这才想起了林府昔日许的一个人情,就想来碰碰运气。

不过刚才林府竟能在闫府守门之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能把自己弄出来,且这一进府,府内井井有条,一点也不似门外看来的死气沉沉,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孙医师的遭遇我也听说了,如今苏州城内正是这闫府如日中天之际,其势之大,连锦衣卫也要避其锋芒,为今之计,孙医师怕是只有隐遁了。而林府此刻能帮助医师的,就是在这苏州城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孙医师也是城内之人,知道如今闫府势大,不然自己找了那么多昔日承了自己情的人都是摇头,无能为力!可是就这样带着女儿漂泊他乡,孙医师不想女儿这样跟着自己受苦。

“孙医师若是不愿漂泊,还有一个法子,不过医师就要作出牺牲了。”

“林少爷还请说,老朽年事已高”,孙医师神情焦急,迫不及待。

“就是医师要留在林府,从此不得在城内抛头露面,替人问诊,您的女儿也是。医师若能做到,定能确保小女无虞”,林正松的这个建议对于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名医而言无疑是残酷的,可是仔细想来也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

林府目前实行的韬光养晦的策略,不适合与气势正盛的闫府正面硬碰硬。可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藏掉一个人,抹掉踪迹,凭林府的情报体系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当然了,这只是建议,愿不愿意还看孙医师你自己。”

沉吟了半晌,孙医师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就是不在行医了么,为了女儿,孙医师咬咬牙,“那就烦请林少爷相助了”……

夜里,西郊民巷里,三个黑影一闪而过。

一座白墙黑瓦的小院子里,“孙小姐,带上重要物事儿跟我们走,这是你父亲的信,另外穿上它”,三个蒙面人立在庭院里,中间一个向着惊魂未定的孙缈真扔了一件黑色斗篷,孙缈真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两个看守的闫府护院被打晕在一旁。

尔后,其中一个蒙面人弄来了一堆干材和枯草,吹开火折子扔下,不多时熊熊大火映红了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打更的凄厉呼号叫彻夜空。

“少爷,孙医师,人带来了”,林府后厅,牛大摘下脸上黑布。

“我的儿啊!”孙医师看到女儿无恙的在自己面前,终于放下心来。

“来来来,快快拜谢你的救命恩人林少爷”,孙医师说着就要拉着女儿纳头便拜。

“今后孙医师不是外人,不必多礼,长者拜礼受之可是会折寿的,这位小姐叫”?林正松拉住孙医师。

“小女名唤孙缈真,年方一十五”,当下孙小姐亲身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灾,正惊魂未定,身上的黑色斗篷也未去掉,见父亲谈及自己,才抬起头。

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呵!但见:木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手如春笋舒嫩如玉。纤腰袅娜斗篷笼罩下,仍可见素体轻盈。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

许是常人随父行医的原因,脸上虽有恐慌,眼神却竭力维持镇定。

第七十五章:孙家大火

“孙小姐比起我家表妹黛玉也是不差,难怪被闫家小霸王看上,孙医师好福气”,林正松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哎!老朽现在已经后悔带小女行医,抛头露面了。”

“咳!医师此言差已,在我看来女子无才可不是德,女子可是能顶半边天的,孙小姐能得先生真传也是上天眷顾先生”!林正松此话一出,原本低着头的孙缈真错愕的看向林正松,一双妙目中满是探究,这可不是一个读书之人该说出的话呀!

这一细看,是怎样的公子呵!身穿一袭青衫,发如黑玉般,姿颜雄伟,往那一立,便似能顶天立地一般,语话间尽显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有的人,只这惊鸿一瞥,就镌刻心底。

“绾兰,去请小姐过来用膳吧,顺道见见新朋友。二位是客,一起入座吧。”

紫娟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不一时,便携带着黛玉并紫娟进来。孙氏二人忙起身迎上去见礼,黛玉对这位尽了力救治自己父亲的孙医师自是熟悉,主要是孙缈真和黛玉互相认识了番,归了坐位。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儿”!相互见礼间,孙缈真心里暗叹了一句,原以为自己的姿色已经不俗,没想到人外有人。

同样,黛玉初见缈真也是眼里惊艳,想当初在祖母家里,众多姐妹中也少有能比上眼前这位的。

“少爷可真是好福气,这半日不见就找来这么标致的人儿”,紫娟少见的怼了一句,语气异样。

“紫娟”!黛玉拉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全程嘴巴撅着,回应林正松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林正松感到莫名其妙,孙医师也是马大哈,倒是同为女儿身的缈真心思细腻,听多了父亲给自己讲过林府之事,多少有些猜到原因了。

一顿饭吃的气氛莫名,回到房内,紫娟就对黛玉说:“小姐,你可得看好少爷了,那孙家小姐生的如此容貌,要是和少爷好上了,那可就完了”,紫娟担心少爷万一与孙家小姐好上了,那自家小姐的地位可就不妙了。

这边暂且不提,且说当夜,一把大火把孙家烧的干干净净,孙家父女消失的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美人没了,直把个闫小霸王气的直跳脚,孙氏父女消失的离奇,这段时间,关于闫家小霸王要取孙医师之女为妾的事儿弄的飞飞扬扬,现在快煮熟的鸭子飞了,闫家连个人都看不住,私下里成了笑料。

外面议论纷纷,孙氏父女在府内避了半月的风头。黛玉与缈真倒是相处融洽,只有紫娟像防贼一样防着缈真。

缈真医术了得,初见面就看出黛玉的不足之症,虽然被林正松养好了许多,但术业有专攻,总有偏漏之处,所以时常熬制些食疗给黛玉调养。这养身体不是一两日,十几年的亏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是药三分毒,黛玉的身体只有用食疗温和补养。

书房前的湖上凉亭里,林正松与孙医师面对面坐着,茶几上热气腾腾。

“这些日子委屈医师了,府内甚是无聊吧。”

以前孙医师每日出诊倒也不觉时光流逝,但是现在待在府内,空虚度日,方感到时光漫长。

“医师是否想过换一种方式继续行医?医师昔日行医天下追求的是儒家兼济天下的无上追求吧。”

“让少爷见笑了,哪是走的了天下,年少轻狂,往昔已成过眼黄花,天下之大哪是一人之力可为的。”

“医师能言行一致,已经让只会空谈抱负的夫子们羞愧。一人之力固然改不了天下,可医师是否想过另一种方式去实现行医天下呢?”

第七十六章:培养医疗种子

孙医师抬起头,有些迷惑不解,“另一种方式?”

“是的,医师可知为何佛道二教遍布天下么?难道仅凭他们的祖师爷去世间传教?”

“少爷的意思老朽明白,老朽不是敝帚自珍,也曾收过两个徒弟,可是都半途而废了”,当下培养合格的郎中很难,常常要七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独当一面,学徒又没有薪水,日子过的惨兮兮,很少有年轻人能坚持下去,多数情况下是父子相承,薪火相传,而孙医师只有一女,徒弟坚持不下来,一身技艺无奈只得教给女儿,幸好女儿天资聪颖,总算给孙医师一点点安慰。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医生并不是年轻人优先追求的职业。医门中人普遍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时间太长,耗费太多,热于功名的年轻人,坚持不下来,对于此,林正松也懂,但自己想表达的并不是此。

“我的意思与医师想的略有不同,当今师傅收徒十分严苛,有的一生只收一两个,图的是个后继有人,而我的意思是广而教之。”

“广而教之?”

“就像夫子教学生一样,不必个个成才,能从中找到一两个继承衣钵就心满意足了。”

“老朽哪有此等能力!”确实,郎中收徒不似夫子,夫子教书识字是收费的,郎中学徒可不交钱,而且还得管吃管喝,说不得还得管住,以孙医师出诊所得确实够呛。

“是这个理,不过医师现在可以试试,我愿意相助医师。”

“此话怎讲?”

“我林府书香门第,机灵人很多,识字的也不少,医师或许可以先练练手。这世间贫苦之人,染病了只能死挨,求医无门,若是医馆遍布,出诊费用平民也能担的起,诸如苦寒天里受寒伤风吃不起药而死伤的,都会减少许多,不是么?”

“我知道医师心中的年少梦想一直都未泯灭,否则凭先生医术,就是去太医院任个供奉也是绰绰有余,在这苏州城内,可是能常常听闻先生的义诊之名。我想若有一日,林府发扬光大,我愿出资设学院,立以医师之名,广收学徒,医师任首席院长,著书育人,假以时日,医师之名定能扬名天下间。”

林正松的一席话勾起了孙医师的无限遐想,若真如此言,也不枉人世一遭了。且这待在府内也无所事事,教人医术也能打发时光。

“就依少爷所言。”

“前厅留有许多空置房舍,我让下人收拾出来,就暂且作先生教学之用”

林府效率很高,第二日府内就张贴告示,凡年满一十六至二十的仆人,无论男女都要进行医疗培训,每日上下午各一个时辰,每月考核,位居前三甲者分赐白银十、七、五两。如此一来,林正松终于解决了府内人员冗余的问题,给每个人都找到些事儿做。林府主子少,事儿少仆人多,尽管林如海去世后自己掌权曾经裁剪掉用心不纯之人,可是仍然有许多闲置仆人。他们都是从小在人伢子那里买来的,长在林府,身份背景都很干净,林正松也不好直接赶走,现在派上用场了。

这也是林正松棋盘中的重要一步,从梦境中借鉴而来,林正松希望这些人能成长为一个重要的角色:医疗兵!

站在堂前,看着堂下挤挤一堂,足足有十二人,想象着少爷所说的一传十,十传百,孙医师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使命感,这就是种子,当他们有一天走出林府,背起行囊生根发芽,桃李将会满天下!这是孙医师从未有过的体验。

第七十七章:再次来信

府内,十二名年轻人在银两的奖励下跟着孙医师学习医术,庄园里火药生产也在有序进行,地下堡垒已经建设完毕,储藏室建有两座,一座储藏火箭,另一座储藏手榴弹。不过现在庄园内的护院都喜欢叫它震地雷,因为它每次爆炸都像引起地震一般。

牛大带领的杂糖黑市交易已经渗透到杭州一带,来福客栈推出新品:金陵烤鸭,每日限量十只,只面向住宿客官。天然居酒庄已经成为苏州第二大酒庄,每日订酒之人络绎不绝,也是限量供应。

随着生意的做大,林正松派人装作闽南富商,给苏州知府上下都送去了不小红利,上下打点了一番。

两家产业生意红火,引起同行眼红,欲使下作手段,结果各家酒楼小老板床头都被放了自家护院狼犬的狗头,一觉醒来被吓的不轻。早就听闻闽南民风彪悍,现在看来这神秘的闽南富商果然是个狠角色,商界之中五家忙于杂糖生意,不屑争利,经商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叫做适可而止,若是壮大到威胁朝廷,那也就离死不远了。朝廷固然奈何不了抱成团的商贾,可是绝不会坐视一家独大,这是底线!所以五大家无论从哪方面都没有必要去与闽商拉仇恨。

至于小酒楼掌柜们也只能慢慢默认了其存在。

清明时节,林正松带着黛玉去了趟寒山寺祭奠。与上一次来不同,黛玉这次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少了许多忧愁,更多的是股对父母的怀念之意。

上次黛玉父亲刚逝去,从此孤泊一人,心中凄凉。不过现在,时间的相处让黛玉渐渐在心里找到了依靠,日子中有了欢声笑语,心里甚安。

看着父母的灵牌,黛玉心里默默想着: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也会为女儿高兴吧。

祭奠完毕,走在石路上,心情都有些沉重。石路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天色暗淡,一片肃穆。

下山路上,天空飘起了小雨,行人纷纷撑起油纸伞。此情此景林正松有感而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去,牧童遥指杏花村。”

黛玉正望着远处小景出神,听到此诗,心受触动。

“松哥哥的这首诗很是应景”,黛玉赞叹了一句,旋即想到同处一片景致,表哥能诗性大发,自己却在发呆。

心中这一比较,越觉得自己相距甚远了,“松哥哥能教我作诗么?”

教黛玉作诗,林正松自认为没这个能耐,“妹妹自幼诗书熏陶,可是才女,我又有何能耐教妹妹。不过我却明白一个道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单纯为作诗而作诗,反而不美。”

“松哥哥意思是要即兴而来嘛,哼!不肯教就不肯教,我即兴不起来”,黛玉一撇头,心里倒没真想让林正松教写诗,这只是一个由头,想借此多相处些,多了解些。黛玉嫌弃臭男人,在贾府也只与姨妈之子宝玉亲近,但是却觉得这个从天而至的表哥,身上似乎总弥散着一股神秘的色彩,让人忍不住想去了解。至于诗词,黛玉自认为还是不错的,只是平日里一人待着无聊,同在屋檐下,只有三餐时才见着面,紫娟总说这不像话,就该多相处些嘛。

林正松不似宝玉,清楚女儿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林正松清楚黛玉的孤傲性子,为了避免相处的尴尬,不会主动迎合,只求无愧于心即可,所以几月的相处也算得上相敬如宾,虽然时间的磨合消除了彼此间的陌生感,但总有那么股干硬在里面。

不过现在黛玉的反驳让林正松有些琢磨不透,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这还是黛玉第一次提要求,拒绝了总归不好,所以林正松折中回复道:“妹妹要是愿意,今后可以来书房,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就是这个理。”

“那说定了,让绾兰也给我收拾出一副桌椅来”

回到城内,回府前面的大街上,马蹄声阵阵,未到府前,远远就见到有两人在门前叫嚷,看到林府马车停下,其中一人大声道:“我是从京城荣国府来的,奉老爷太太之命,来给林姑娘送信!”

说着,递上了腰牌凭证,确实是贾府凭证无疑。

第七十八章:缈真姐姐

“带着这两位先稍作休息,再带去后庭”,林正松把凭证还给二人。

门房给前后两辆马车摆好脚踏,这才领着二人进去。林正松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紫娟扶着黛玉下车,“走吧,瞧瞧京城那边有何事”?黛玉也听到了刚才的谈论。

因为是冒雨回来的,二人先各自回房内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缈真贴心的送上姜茶,到底是医师的女儿,熬出的姜茶没有那么浓的姜味儿。换完衣服,林正松去叫黛玉,来到闺楼前,缈真也在这儿。

缈真来到林府时事急从权,除了父亲的从医心得和两套衣裳,就没带什么了。黛玉同情缈真的遭遇,许是都幼年丧母的原因,惺惺相惜,于是把自己的衣服送给缈真许多。黛玉嫌大的衣服,穿在缈真身上,倒也正好。

“见过林少爷”,缈真柔身行礼。

“你是客人,今后不许行礼,也不许叫我林少爷,林府承了你父亲的情”,林正松侧身避开缈真行礼。

“主客有序,缈真怎么直呼屋主人其名”,缈真觉得很委屈,从前随着父亲常去豪门大院,尊卑有序,处处严苛,现在林少爷不许自己喊少爷,那叫什么,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要不你叫我哥哥吧,这样我就有两个妹妹了,正好给黛玉找个伴儿。”

“松哥哥这个主意不错,我总就想认下缈真姐姐了”,黛玉换完衣服出来,两位神女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那怎么可以?我跟父亲二人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缈真清楚林府收留自己是承担了巨大的风险的,所以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你不愿意”?林正松反问了一句,心想着若能促成此事,今后孙医师就彻底烙上林府印记。

“我”,一不小心和林正松眼神碰上,缈真慌忙的低下头。低头那抹羞涩,万般风情。

“默认就算是答应了”,林正松拍板就这么定下了,总是一如往既的直接。

“松哥哥不许欺负人,缈真姐姐话还没说完呢”?黛玉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林正松,松哥哥哪里都好,就是不懂得体贴人。

旋即黛玉挽住缈真的胳膊,“以后我就该叫姐姐了。”

“缈真比你大两岁,本来就该叫她姐姐。走吧,可别让贾府的人等急了。”

前厅,林正松领着黛玉进来,黛玉一看二人,原来是贾芸和贾母跟前的大管家赖大家之子赖尚荣。

当下一介绍,瞬间心中了然,赖尚荣林正松是知晓的,不过心中疑惑的是,贾府缺少了林府这笔巨额遗产,大观园会不会修成了小观园,这赖家人又能从修建大观园中获利多少呢?

“林姑娘,这是老太太和宝少爷的信”,贾芸起身从怀中拿出两封信件,而赖尚荣则大大咧咧的坐下,拿起旁边的杯子就要喝茶。结果送到嘴边,却空空如也,神情很不喜。

一旁的牛大看得直皱眉,这贾府之人当真跋扈。林正松神色如常,心想贾府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这赖尚荣是贾老太跟前最有权势的赖管家之子,连他都派来送信,还有贾府子弟在一旁撑场,看来老太是真急了。

黛玉把信件交予林正松,聪慧的黛玉在上次琏二哥再时就敏锐的察觉到管家和林正松与贾府之人不对付,所以当着贾家人黛玉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一个立场。

一旁的贾芸一看这情形,心里就苦了,老祖宗交待的任务悬了。

第七十九章:教训悍奴

林正松正准备还给黛玉让其打开,否则也太不给贾府人面子了,毕竟是送信人亲口说呈递给黛玉的。

不料坐在一旁的赖尚荣突然开口,“林家少爷且慢,这是老祖宗指明要交给黛玉小姐的。”

此话一出,站在林正松一旁的牛大耐不住火,不曾想这狂妄小儿竟敢如此无礼!一步跨到赖尚荣面前,大手就要招呼过去。

“站住!”林正松用指尖钉在欲还给黛玉的信封上,牛大瞬间止身,声音冰冷,客厅内温度似骤降一般。

“早听闻大家族里那些大管家之子女竟过得比主家的公子小姐还要体面,今日一见,还真如传言一般”,林正松呵呵一笑,手指离开信封,拿起贾母的那封信,起身走到赖尚荣面前,当着赖尚荣的面,点点撕开,抽出信纸,徐徐展开,“似乎少爷的架子摆多了,已经忘记奴才该有的本分了。”

赖尚荣想抬头与林正松对视,对上了一眼林正松眼中的寒光,就怎么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里是林府,不是贾府,你说的话在这里没用,你在这里没资格开口,懂吗?”

赖尚荣想硬气一下,林正松说完了这几句懒得再说了,“牛大,带下去让沙师爷教教他如何做人。”

“嘿嘿嘿,这种小事,怎可麻烦沙师爷,俺老牛也会的”,牛大狞笑一声。

站在一旁的贾芸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想到赖尚荣可是大管家的心头肉,要是有个好歹回去,自己就麻烦了,遂躬身替赖尚荣求情。

这一幕让黛玉看的直摇头,以前在贾府没察觉出来,怎么偌大的贾府走出的子弟,竟然替一个下人之子委身求情,可谓荒唐!

林正松一拍桌子,“抬起你的头!站直了!”贾芸一惊,赶紧站直。

“你的骨气呢!你这是丢贾府的脸”!原本林正松只是看赖尚荣狐假虎威,对这种小人行径不满,没曾想这贾府子弟竟如此软弱。

贾芸心里也是苦涩,自己虽然有着贾府子弟的名头,可真比不上府里面那些大管家之子的风光。要是像赖大家这样的实权管家给自己小鞋穿,那可真有苦叫不出了。

“拖下去,让他重新做奴才”!“至于你,待个十天半月,等此人改造完再走不迟!”林正松摆摆手,示意带走,不想再跟眼前两人浪费时间,毫无意义。下面上来两个护院拖起赖尚荣就走,贾芸也被推搡着下去。赖尚荣张嘴要嚎,被护院刀柄一敲脑门,顿时赖尚荣感觉周遭“嗡嗡”直响。出了赖尚荣这档子事,贾芸从头至尾也没找到机会去说老祖宗是如何每日思念黛玉这个外孙女的。一副感情牌没打出去!

看了眼信的内容,还以为贾老太来信能有何事,原来就是借着思念外孙女的由头想说动黛玉回去。林正松心里想着看来这大观园修建好,贾元春入选贵妃回府省亲完,巨大的亏空没法弥补,又打起林府遗产的主意了。

这贾老太君算盘打的挺好,只派个贾府小辈送信,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表面上是念外孙女心切,走感情路线。

只要黛玉人去了贾府,总能找到由头来压迫林正松交出林如海遗留下来的财富。

“妹妹这次把信回了吧,找上门来了,不回不好”,说完林正松起身,桌子上留下了宝玉那份未拆封的信。

第八十章:一起读书

黛玉不想回信,因为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还有出于某些心思,黛玉不想让林正松误会,至于为什么不想,黛玉也说不清,就是不想。

上次黛玉没有回信,就是没有话下笔去写,面对一张白纸空费神,还有就是前段时间事儿多,一不留神就这么给忘了。

晚膳时间,林正松来晚了。到了一看,黛玉和缈真正挨着坐在一起。白日里黛玉认下缈真为姐姐,所以黛玉用膳时也叫上了缈真,不让缈真与父亲在偏房里独自吃饭。

“多个人桌子上也热闹些,何况每次一桌子菜两人也吃不完”,林正松自然不反对,黛玉和缈真一起坐下吃饭,原本林正松要孙医师也坐下的,可是孙医师坚持不上主桌,一个人也不独自在房内吃了,而是与林管家,牛大,沙师爷几人在下面用膳。

晚膳过后,下人们静静的收拾碗筷,林正松起身要回书房。

“松哥哥等一下”,黛玉看到林正松起身也站起来。

“何事”?林正松停下脚步。

“松哥哥是要去书房嘛?难道松哥哥忘记了方才应下的话。”

“当然记得,怎么,晚上你也要去书房?书房里面桌椅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只要一张椅子就够了,读书方面我也是不弱的!不过还得另添一个椅子”,黛玉拉过静坐在一旁的缈真,对着林正松眨眨眼。

不知道黛玉在想什么鬼主意,林正松下意识的揉了揉指关节,“那就一起去吧,吃完了就躺床上也不好”,林正松知道如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吃饭上床,躺久了于身体无益。

书房里,绾兰和紫娟站在一旁掌上油灯,笼上灯罩,书桌上洒亮一片,然后轻掩上门,轻手轻脚的去了书房旁边的小屋子里听候书房里使唤。八九月份绾兰最喜欢待在凉亭里,晚风阵阵,可舒服了。现在不行了,这会儿的晚风寒气还是很足。

“要看的书可以自己去翻”,说完林正松翻开桌角一本书上的折页处,低头继续阅看没了声音。

缈真本准备在书架挑本书来瞧瞧,却发现黛玉没动,而是手指滑向桌角,灵巧的从一沓小纸中抽出两张,见缈真看了过来,黛玉偷偷抬眼看了下林正松,见林正松一直低着头,就迅速转划给缈真两张小纸

十天之后,下面人向林正松汇报,赖尚荣已经改造完毕。

对赖尚荣而言这十天来觉得自己把这辈子奴才做过的事,吃过的苦都经历遍了。林府内凡事丫鬟小厮老嬷嬷该干的活儿,赖尚荣都干了一遍。一日只能睡两个多时辰,每天天麻麻亮就被赶起来,劈柴,挑水,烧火。

林府不苛待下人,隔个两三日也是有荤腥的,但是赖尚荣属于特别对待对象,因此有馒头和水就不错了。若是不定量完成就要被克扣口粮,起初三天赖尚荣三顿只能吃到两顿。

吃的不好,经常挨饿,又高强度劳动,十日下来竟是瘦了许多。

“林少爷饶过我吧”!见到林正松,正在给树木浇水的赖尚荣“噗通”往下一跪,连声求饶。

不求不行,在这么下去,自己小命就要完蛋了。

“让贾府人来领走”,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对林正松而言无关紧要。

贾芸来认领赖尚荣时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心中担心回去不好交差的同时,心里又有股快意,让这赖皮狗也有今日。

没错,没了光鲜,此时衣衫脏乱,胡须邋遢的赖尚荣在贾芸看来就是一只流浪狗。

第八十一章:长袖飘香

“林少爷,我们二人可以回去了么“?贾芸姿态放的很低。

“坐会儿吧,有封信你要带回去,我去拿来。”

林正松来到书房路上,在凉亭处远远就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黛玉一手抓着笔,一手托着腮发呆,春风习习。

到了书房处,绾兰、紫娟要躬身行礼,林正松作“嘘”状,示意不要出声,脚步很轻。

进了门后,满屋内静悄悄的,走了神的黛玉居然没发现林正松进来了。

“嗯哼”!林正松假装咳嗽了一声。

“呀”!黛玉如受了惊的兔子,迅速回神,俏丽的小脸红了红,见是林正松走了进来,抬起头,有些嗔恼的瞪了眼,似被唬了跳:“松哥哥你且出去逛逛,我还要写信的。”

“贾府那边人等不及可要回去了,我在凉亭那儿等了片刻,可是见你一个字也没动,可别睡着了,让人家空等一宿,府里面可没备地儿。”

黛玉听了,“嗤”的一笑道:“松哥哥又说笑了,我林府这么大,怎会连一个睡觉的地都没有。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在这杵着,我写不出来。”

“那我可出去了”,林正松没听出黛玉的顽笑话,黛玉让林正松出去只是写信不知道写啥之后的不耐烦之语,林正松信以为真,四下一看后问道:“嗯?缈真呢?不是跟你在书房吗?”

“哼!”黛玉丢下手中的毛笔,“松哥哥现在倒是很关心缈真姐姐嘛。”

“妹妹别气”,林正松摇了摇头暗笑黛玉小孩子气,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要被分享一半,“同住屋檐下,哪能不打声招呼的。”

“我气什么?”黛玉故作讶然。

林正松走到黛玉周围,抽抽鼻子,“什么味”

黛玉讶道:“怎么”

“好大的醋气啊,好像有人喝了一缸醋。”

黛玉面色绯红,嘟着小嘴默默的瞪了林正松一眼不做声。

“看玩笑的,不过这屋内确实有股幽香,定是妹妹带来的,以前妹妹没来时这屋内确是没有的”,林正松对气味很敏感。

黛玉笑道:“这时候谁带什么香呢?我一向不喜那些香饼子、香球子、香袋儿什么的。”

林正松摇头道:“说不得是什么香料熏染的也未必可知。”

黛玉想起回来之后,紫娟也时常说自己身上有股幽香,起初自己没在意,现在表哥也说起此事,看来是值得探究一番了。

“我怎么闻起来像是从妹妹身上传出来的”,林正松一凑近黛玉,果然幽香更浓。

黛玉闻言,四下拉起衣袖闻闻。可身上到处一找,也就翻出了一个柳络儿。

黛玉鼓起衣摆之际,林正松愈发觉得香气愈浓,林正松灵光一现,拉起黛玉衣摆一闻,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林正松暗道果然如此,情感上少一根筋的林正松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多失礼,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我料想的不错,这该是妹妹与生俱来的香味儿,不过为何之前没有,现在出现了呢?你快写信吧,我去找缈真给你瞧瞧。”

黛玉低着头“嗯啊”了一句,默不作声。

等林正松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后,黛玉方抬起头来,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羞容满面的滚烫俏脸。

第八十二章:女儿心思

“烦!烦啊!”书房里黛玉把笔拍下,溅了一纸的墨汁。

以前怎么没发现写封信就这么难了。

外祖母的信自然要回的,信上这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的代笔。

可是有些问题黛玉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啊!

比如,外祖母问“为何不回来了?”

这个问题黛玉就没法回答。起初是父亲和表哥商定的,加上自己身体虚弱,实在不宜长途来回颠簸。

后来待着待着,黛玉觉得这宽松的环境甚是舒坦,没有人去刻意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所以黛玉写到“小女未曾大痊,故尚未行”,然后就接不下去了,没词!

无奈,信定是要回的,只是言辞细微处黛玉不知要如何处理。

至于宝玉的信黛玉已经回好了,这是宝玉第三次有信来了,前两次可以装作没收到,如今贾府遣人来送,再不回未免无情了些。无论表哥对贾府的态度如何,在黛玉看来,能前后三次来信,可见贾府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宝玉的信无非是些女儿情长,回念往昔岁月,看到这些,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毕竟在那段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日子里,宝玉可以说是黛玉唯一的玩伴和温暖。但是黛玉确定的是,自己对宝玉没有松哥哥鬼怪故事中所讲的那种男女之情。

黛玉给宝玉的回信波澜不惊,不涉及宝玉所提及的“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等敏感话题。

现在回到久违的苏州老家,黛玉就像一只释放出牢笼的小鸟。黛玉系贾氏生女,自幼父母爱之如掌上明珠。又生得聪明俊秀,假充养子,就教她识读文。所以从自幼起,无论是才学还是行事,黛玉就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回到苏州,没了贾府那种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又渐渐恢复了本性。

现在与林正松共同生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时常读些神鬼精怪异事,尽管被林正松删减掉大尺度的那些,可对黛玉的思想依然影响不小。

原本林正松写鬼怪故事,本意上是转移黛玉因父亲逝世的悲伤心情,现在看来虽然达到了效果,但是叛逆的种子也被埋下,并且在发芽。

因此,对于宝玉信中描写的往昔种种,黛玉感恩感激,可是也已到此为此,要让黛玉再回到贾府牢笼,不是万不得已,决计是不会答应的。

两封信憋完,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黛玉故意摊开放在书桌上,而没有装进信封中。

林正松进来时,黛玉装模作样的翻开书来看,眼里偷瞟着林正松的反应,就好像在说,“你看吧,我可没有什么事瞒着的。”

“信写完了?”林正松一指左右两张纸。

“嗯”,黛玉见林正松没看内容,故意提起,“松哥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用了,这是妹妹私事,且妹妹做事一向妥当,何况我并不了解贾府的情况。”

林正松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黛玉很感动,可这样自己的心思不就白费了,自己这么明显的把信放在桌上图什么,不就是让表哥看看自己对宝玉没有什么嘛?

所以信一定要让表哥看一下的,“你帮着参谋参谋嘛,看看信中用词有无不妥之处,免得徒增笑话,不是么?”

第八十三章:强身健体

书房里淡然恬静,幽香涌动。

“妹妹话语间没有必要抱歉的很,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林正松看完黛玉写的两封信,然后装进信封,“贾府虽富贵,但我们也不求贾府什么。”

“没有委屈自己呢,外祖母待我极好,总要解释清楚些,不能伤了其心”,黛玉解释了句。

抛开林府遗产不谈,平心而论,贾母对黛玉的好,林正松是承认的,尽管有着贾敏的因素在里面,可在贾府期间,一应吃穿用度黛玉是不比宝玉差的。

林正松也不想当者黛玉的面剥开贾府的阴暗面,愿意让黛玉保持着这一份美好。黛玉的童年已经够辛苦了,外祖母的怜爱是黛玉心中为之不多的温暖。

“我把这两封信交予贾芸,你不回去之事我代你说?”

“也行,在信中我已解释清楚”,黛玉从椅上起身,窗外暖风拂面,坐久了,对着窗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意识到林正松还在跟前,脸不禁红了红。

“松哥哥还不快去送信,时候可不早了”,黛玉扬了扬下巴,大义凌然。

“长时间的不要无事闷坐,闲下来就多动一动,不要愁眉长叹,缈真在后院花台那儿种些药草,你也去看看吧,过会儿我教你一套练身体操”,说完林正松拿着两封信出了书房。

前厅,贾芸和赖尚荣等了有个把时辰,一直恭恭谨谨的坐着,不敢露有不耐烦之色。赖尚荣能有如此乖觉,让坐在一旁的贾芸心里很是诧异。

沉默间,门廊上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林正松一进门,两人慌忙起身。

“哝,贵府的回信”,林正松把两封信交给贾芸,对贾芸来时提出的“前两封信收到与否”之问没有任何回答。

林正松不屑于说谎,也不屑于贾府会这么想。

“事情已毕,我等就告辞了”,贾芸躬身行礼,心想着此次南下苏州,信自己已经送到,也拿到了回信,至于老祖宗交代的“动之以情”劝回林姑娘这一重任,是完不成了,自己初来林府时,林姑娘精神足气色不错,丝毫没有回贾府的意思,恐怕这也只是府内的一厢情愿罢了。

看到贾芸行礼,一旁的赖尚荣也跟着慌忙弯腰。

“路途遥远,就不留二位”,这对于赖尚荣无疑是,忙不忪的离开。

打发完贾府之人,林正松回到后院小花园。此时,缈真看着花园里有一块空地,要种上些药草,黛玉跟着后面也提着一把花锄松土。二人见林正松从桥头过来,便放下手中物事儿,

“都停一停,缈真妹妹随父从医,应知道春日里极易染病,强身健体实属必要,我准备教你二人一套体术,如何?”

“武功吗?听说练起来很疼的,我可不要学”,黛玉连忙反驳。

“就你疲懒”,林正松笑着手指一点,“必须要学!就这儿吧,依山傍水的,不错。”

缈真有些意动,飞檐走壁,女侠哎!

林正松便回头叫不远处的紫鹃收拾好地上东西,“我先演示一遍,今后早晨一点点学。”

“看好了!起手式”林正松教给二人的赫然是太极拳!林正松没说口诀心法,缺了心法的太极拳外人学去也只有其形,对于黛玉缈真而言,只有其形已经够了,又不是要培养武林高手,锻炼锻炼身体也就够了。

黛玉看的只觉得行云流水,而通晓医理的缈真慢慢发现此体术暗合医理,用于锻炼身体最佳不过。

第八十四章:春困

“好累啊”!午后黛玉懒懒的歪在床上,似有朦胧之态。一边的紫娟瞧见,想起少爷所说的不要长久卧坐,便走了上来,坐在床沿上推黛玉,说道:“怎么又要睡觉?小姐要是闷的很,就是出去和毛毛遛圈也好。”

黛玉随便应付了句:“用完午膳才个把时辰,都在小憩,可往那里去呢?怪腻腻烦烦的。何况与缈真姐姐早起晨练,我都没歇息过。”

奈何紫娟劝的紧,只得起身出去走走,晃出了房门,顺脚一径来至一个院门前,只听见绾兰和底下小丫鬟的说话声,黛玉凑近纱窗一看,原来是在和小丫鬟们收拾东西。

黛玉掀帘子走了进来,“怎么没和你家少爷一起?”

绾兰见是黛玉走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小姐又不是不知,少爷读书是不许我等跟前伺候的。小姐是有何事找少爷?”

“没有,闲的无聊,到处走走罢了,毛毛呢?”

“铁定在哪个树下睡觉呢。小姐怎么不去少爷书房,少爷常说闲日里有书为伴,有书就不觉得闲了。”

黛玉笑道:“真是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你这妮子跟久了你家少爷,怕也是要成为女秀才了。”

“小姐还是别笑话奴婢了,少爷书房也就小姐您可以进出自如。小姐要是闲腻了,去书房里瞧瞧?”

“不会打扰了表哥用功?”虽说林正松考虑到黛玉经常久卧,就邀请黛玉去书房看书,黛玉还拉了缈真一起的。可除了起初的两三次,黛玉去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大的原因是府里面都知道少爷在准备两年后的科举,事关林府前途,黛玉也怕自己在书房扰了林正松清净。

“不会,少爷在书房也不是整日读八股书的。少爷常说那些书不能整日读,不然会把脑袋瓜子读傻的。”

“了不得,了不得,一个一个少爷说的,快成鹦鹉了”,黛玉看着绾兰三两句不离少爷,调笑了绾兰一句。

绾兰脸皮薄,见识了黛玉的伶牙俐齿,被这一打趣,如煮熟的大虾般蒙头不语。

“不笑你了,我走了”,调笑了一下绾兰,黛玉觉得身上的瞌睡感也没了。

一路上,黛玉本来准备去缈真屋内的,走到假山处,又神使鬼差的转身走上了廊桥,来到小湖上凉亭处。凉亭上挂起一串风铃,微风拂过,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远看着廊桥那头的书房,黛玉悄声上前,只见窗户半掩,悄无人声。

黛玉站在窗户后面,慢慢探头朝里面一瞧,只见林正松头埋在书本后面,一点动静没有。心中暗暗诧异,“松哥哥读书都这么认真么,气都不喘一下的?”

心中思量着,黛玉轻声走进书房内,来到林正松书桌对面。

“嗯?还没反应!”黛玉嘀咕了一声,伸出细嫩的手指搭在书沿上,拨开书本一看,却见林正松头枕在胳膊上睡的正香,竖起的书本是右手一直拿着。

“哼!松哥哥也会偷懒的”,黛玉举起手掌,本想桌子一拍,吓他一跳。

可看向林正松时,林正松睡的安详,气息缓缓,如墨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睫毛覆盖眼睑,微微颤动。

黛玉缓缓坐在对面,时光寥寥,阳光慢慢转过窗户,倾泻在书桌上,一缕阳光洒在林正松脸上,快到眼上时,黛玉想着“被阳光照着睡觉一定很不舒服吧”,下意识的伸出洁白玉手挡在林正松眼前,挡住了这缕阳光。

第八十五章:岁月静好

书桌前,波光流转。

黛玉胳膊伸久了,有些酸疼,也顺势趴在床上,头枕在往前伸的胳膊上,面对着面。

时光慢慢流淌,在黛玉失神之际,“汪汪汪”,远处传来一阵犬吠声,打破了安静,林正松缓缓醒来。

睁开眼眸,不经意间,两人的眼神就这么对撞在一起,未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的互视着,一股静谧的甜蜜在彼此之间缓缓流淌。

也就刹那的功夫,回过神来,两人眼睛瞬间睁大,都似受惊了一般,林正松挺身坐直,正襟危坐。

黛玉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抬手整理鬓发后拿袖子遮住了脸。

林正松咳嗽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顺手拿起一旁的书翻阅,黛玉有样学样,也拿起一本书,借此来摆脱尴尬,平复内心的激荡。

不久,绾兰走了进来,照例在这个时候端来醒神茶,看见黛玉坐在少爷对面看书,笑道,“刚才孙小姐还找小姐呢,奴婢就猜小姐在书房。”

“你以为你少爷在用功,还不是在梦游周公”,黛玉松了口气,刚刚看书都能听到彼此心跳声,可真尴尬。

“少爷你在睡觉?”绾兰狐疑的放下茶碗,“那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紫娟此问让黛玉瞬间卡住,总不能说自己望着松哥哥睡觉发呆吧,于是黛玉打了个哈哈,“当然是发现的喽,咦?缈真姐姐呢?你不是说她在找我么?”

“刚刚没找到小姐,说是去孙医师那儿了。”

“我去瞧瞧”,说着黛玉撂下书,匆匆出去。

绾兰才刚放下黛玉的茶碗,转眼间人就不见了,嘀咕着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正松喝完茶,绾兰收拾好后,“少爷,沙师爷回来了”。

被自己丫头这么一岔,林正松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说起沙师爷,此去金陵整理情报体系,是有功劳的。

此外林正松对于培养医疗人员也很上心的,尽管是一次偶然事件,自己接纳了孙医师,可是也给了林正松灵感,林府体系下那么多人员,今后若是受伤,总不可能依赖城内的郎中。凡事能自己动手解决的,就尽量不依靠外力,这样才少有把柄被人拿住。

又看了一会书,林正松起身走至前厅,牛大前两日运糖浆去金陵了还未回来,只有沙师爷在埋首伏案。

沙师爷见是林正松走了进来,搁下笔起身行礼。

“沙师爷此次前往金陵等地慰问我林府情报人员,劳苦功高!”林正松握着沙师爷的手,当面给予了肯定。

“为少爷做事,心甘情愿!本来我想整理一下此番见识,再向少爷禀报的。”

“嗯,有些不凑巧,牛大出去了,不然你二人和林展倒是可以认识我们林府的一个新朋友,孙医师。”

“回来时管家安排我俩碰过面了,少爷是想培养出一批郎中么?”自己出去的这段时日,府内变化可谓不小,对于少爷的安排,也有些疑问。

“不是郎中,是医疗兵,你时常跟孙医师要多交流交流。”

“医疗兵?”沙师爷没听过这等词语,没有理解。

“能给将士迅速止血,迅速降温的急救人员。”这么一说,沙师爷就明白了。

“可我看孙医师并没有教授这方面的东西。”

“那是我没说,再观察观察。”

这句话沙师爷很同意,哪能一上来就告知对方自己所有的底细,事情要一步步来嘛,“我看孙医师对于少爷小姐认下缈真小姐是很感激的。”

“携恩求报,林府是不屑的,心甘情愿才会尽心尽力,不是么?”

“少爷高见!”

“你也学会拍马屁了,我年纪不大,何谈高见?走吧,去下面说说此次你的见闻。”

第八十六章:情报工作条例

“说说吧,你的所见所闻。”

“目前,金陵那边的情报人员共三十人,老盐兵的底子,分别在越江酒楼、雨花茶馆,千芳阁等秦淮八院内做些杂役活儿,有的一人,有的二三人,越江酒楼新招募的伙计中,就有三人是我们的人,摊子很大,金陵的总负责人齐伯涛压力不小。”

林正松皱了皱眉头,“不能这么虚,要说具体事例,比如?”

“比如,这三十人,每个地方七日要给齐伯涛传去一封密信,关于自己的所见所闻,然后齐伯涛要分类整理,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

“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班子搭建之初,扩张太快,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林正松脸上映着烛光,“这样,不广撒网,改为重点监测。以金陵为例,目前就越江酒楼、雨花茶馆、秦淮八院到此为止,其余地方暂不涉足,一个萝卜一个坑,要做到真正的安营扎寨下来。”

“不要一味的求量,要求质,没有重要事件,琐事不必上禀。所谓重要事件,比秦淮八院的人就重点上报如某位高官私会小姐等等之类的晦涩内容。而金陵那些高官本就是京城那边下来养老的,也就地方荣光,暂不往他们府内插人。”

“我们的人是初来乍到,接触不到核心层,那就不要急,宁可无作为,也不要暴露,你就要做好他们的工作,耐得住寂寞枯燥,时时让他们感受到来自林府的关怀,钱上面不要吝啬,情报工作最忌讳的是舍不得钱。”

沙师爷点头道,“少爷说的是,时刻记着林府对于常年在外的情报人员很重要。”

“所以,统一思想很重要,我决定今后每年过年让散布在外面的盐兵轮流回来,节日气氛中也统一思想,对突出贡献者当众授予奖章。”

“另外,这些日子我起草了一个情报工作条例,你看看”,说着林正松从暗格里拿出一张小纸,递给沙师爷。

沙师爷拿起一看,“第一条:总则。情报工作是搜集、整理、研究和传递信息的工作”半晌后,沙师爷放下纸片。

“我制定的这十条如何?”林正松想听听沙师爷的意见,毕竟沙师爷多年追随林如海缉私盐,斗争经验丰富。

“我追随老爷缉盐多年,刺探消息也颇有心得,却一直没能形成似少爷这般明文规定的理解,少爷未从事这类活动,却有如此认识,着实令我等汗颜啊!此十条,从含义、组织构架、重要性、保密性、奖惩五个方面作出具体阐述,极大解决了目前情报体系略显混乱的局面啊!单线联系,互称代号,少爷远虑,我等不及。”

“书中自有颜如玉,诸如《孙子兵法》等,古人在书中其实早已形成此类见解不是么?”

“少爷也读兵书?”

“怎么,不可?”林正松哈哈一笑,“我不是那些只会读八股的酸秀才。沙师爷你要知道,我让你组建林府情报体系不是小打小闹,未雨绸缪,未来会有大用的!”

“我这就让金陵、无锡、扬州一带的情报人员作出调整”,沙师爷连忙点头称是,不敢问有何大用,武装盐兵,培养郎中,收集情报,哪一样不让沙师爷心惊胆战。沙师爷连忙甩开这些心思,猜疑主上心思,乃是大忌。

“记住,已经落户的就不调动,还没打入进去的就不急着安插,首先就要确保组织的严密性。给地区总负责人安排二个下手,每个人都必须牢记一个准则:单线联系!”

“我一定让下面的人熟记这十条!”沙师爷点头,“另外,刚刚在上面,人多口杂,没好多说,少爷您此次援手孙医师实在凶险了些,处理不好就是惹祸上身。”

第八十七章:清晨

“我清楚每一次决定的后果,放心我清楚你要表达的,不会因为所谓人情美色就糊涂冲动,正是因为方案可行,我才会去做。‘林府利益优先’是我作决定的一贯准则。”

“林府利益优先!林府利益优先!少爷大智!”沙师爷嘴里念叨了二句,恭身习礼,随后起身道:“少爷说话还是这么直接”,沙师爷没有被戳破意图的尴尬,显然已经习惯了林正松的直来直去,“既然少爷明白,那我就不说了。我这去安排情报人员学习这十条。”

“过几日等牛大回来,请你俩看场属于我们的力量!”林正松拍了拍沙师爷的肩膀。

“我们的力量?”

“哈哈哈”,林正松仰天大笑,走出密室,“沙师爷对我林府如今拥有的力量一无所知。”

清晨,薄雾霭霭。书房小湖边,林正松领着黛玉、缈真、绾兰和紫娟打着太极拳。绾兰和紫娟不愿,可被林正松和黛玉一瞪眼,不得不跟在后面姿态笨拙,弄的一旁随时伺候的下人捂嘴直笑。

“两脚开立,两臂前举,屈膝按掌”

三人前面,林正松口里说着太极拳的招式技巧,后面的黛玉三人跟着后面有样学样。

虽穿的都是练功服,但是却各具芳华。但是紫娟和绾兰气质柔美,顺从怜人,缈真婀娜多姿,而黛玉更不用细说美得独有风采。

“少爷小姐擦擦汗”,下面的老婆子端来盘子,四条白娟叠的整整齐齐,紫娟拿起一条给黛玉仔细的抹去额头上的细汗。

“小姐以前总是静坐,若似这样长久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好的”,紫娟很高兴。

“我原来不好吗?”黛玉拿起白娟擦掉脖子上的汗珠。

“哼,小姐就像少爷说的,煮熟的鸭子”?

“什么?”

“嘴硬!”紫娟一说完,连忙跳脱开来,抓着绾兰,躲到林正松身后。

“你这坏妮子,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黛玉一甩开白娟,瞬间不干了。黛玉本性娇懒,原本不肯多话,可被自己丫鬟落了脸面,这怎么行。

“艾!艾!”,紫娟抱着绾兰左右躲着黛玉,记起林正松吩咐的话,平日里想着法子多让小姐运动些,运动多了,饭量自然上去,这样于小姐身体有益。

“你这妮子翻了天了”,黛玉撸起袖子,左闪右晃。但是紫娟常日里伺候黛玉,比起黛玉自是多有运动,又有林正松高出一头,挡在身前,黛玉这一时半会儿抓不着紫娟。

“好了,不要弄了,去用早膳,待会儿要去书房做功课”,林正松见黛玉有些气喘,身子往旁边一侧,让黛玉抓住了紫娟。

“哼,可算抓住你这妮子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走吧”,林正松手指一敲黛玉的头,“别木着”!

黛玉似炸了毛,想要发怒却不知该如何,举起小手张牙舞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缈真有些羡慕,自己听父亲说起林府之事,自然清楚二者间的关系。自古男尊女卑,并非亲兄长,却能照顾一个名义上的妹妹至此,这林公子真人间少有呢。

绾兰见林正松脸上遗留的汗珠,也要给林正松擦汗,“我不用,待会儿用水冲凉即可。”

“这么冷的天,冲凉?”除了绾兰,其余三人一脸讶然。

“都说阳春三月,已经不冷了。”

“谁说的,少爷在寒冬腊月里也是如此呢!”

“松哥哥你不冷吗”?黛玉睁大眼眸围着林正松转了一圈,其余几人也尽皆讶然。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小家子气,清晨以清水浴我肉身,以圣贤之理涤我灵魂,一日下来清清爽爽,岂不快哉!”

第八十八章:日暮

林正松的一番话大气磅礴,令人向往。

“哎哎哎,别发呆,别走神!”书房里林正松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唤醒了神游窗外的黛玉、缈真二人。

也是,连读书人都厌烦的八股等文,林正松让黛玉、缈真二人去看,确实是为难了。

“松哥哥,我们是真的看不下去,太枯燥了,这叽叽喳喳的读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的是啥?”黛玉撇了撇嘴,缈真点头称是。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啊?”黛玉书一推往桌上一趴,“我们可没松哥哥的毅力,要读百遍,那要读到何时?嗓子怕是要冒烟了。”

缈真为难的看向林正松,“松少爷就是给我们一本释文也是好的。这干巴巴的,读不明白呀。”

“不给你们释文就是不想你们对这些文章的理解受到束缚,每篇文章读下来,各人观感各有不同,何必受制于他人的想法理解。八股虽死板,可这些却代表了当朝统治者所希望的价值取向。当我们学会了这些,就能给自己裹上一层伪装色。”

“再着,也没要你们整日读这些,一日只一时辰,若这点都坚持不下来,那日后遇到更难熬的,又当如何自处呢?我也不喜八股,可我不也读下来了?”林正松让黛玉读八股,就是变着法子一点点的让黛玉去经历自己不愿意之事,磨练其脾性,这样一年半后自己北上科考,黛玉在贾府中遇到不如意之时,也不会只会自怨自艾了。

“松哥哥就会小看人,缈真姐姐,我们定要松哥哥刮目相看!”林正松的话果然激起了黛玉的一番好胜之心。

“嗯!”

窗檐下的书桌旁,天空上的湛蓝一片,白云朵朵,这静悄悄的时光中,书声阵阵飘扬在风中

午后黄昏,照惯例,黛玉,缈真等几个跟着林正松后面舒展筋骨。用林正松的话说,这在书房坐的时间长了,不动一动,不行!

“不错不错,有点意思了,这几日的功夫没白费”,林正松看着四人打的有模有样,满意的点了点头。“晚上给你们做顿大餐!”

“大餐?”

“就是好吃的!”都怪自己嘴瓢,又冒出了怪词。

“哈!是什么?”黛玉有些迫不期待,平日里吃松哥哥做的菜肴,嘴都被养刁了,可惜松哥哥有一顿没一顿的,轻易不出手。

“膳房在准备了,待会我就去。”

“那我们先去看看。”说完黛玉就拉起紫娟,一路小跑,缈真匆匆一礼,随之而去。

看着转眼没了身影的几人,林正松乐了乐,步子一跃,施展迎风拂柳步,稳稳的落在湖上裸露出的岩石上,运气太极拳的心法,刚刚众人一模一样的招式瞬间变得缥缈起来,随风而舞,道法自然。

劲都使到了周身每一处地方,周边的气场鼓荡起来,湖水渐渐顺势旋转,水幕阵阵,若是当今武林高手瞧见,必然目瞪口呆,这就是众多武林之士梦寐以求的气劲外放!

“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吸呼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破!”林正松一声暗喝,水幕炸裂,四溅而下,落入水中,林正松顺势收身。

一片落叶飘然而至,稳稳落在指尖之上。

“不想这自然而然中武功又精进了一层,果然这练武讲究缘法,强求不得。早先我日日苦练,也未突破这一层,不想教授之中,这灵光一现的醒悟,助力甚多啊!”

第八十九章:鱼头炖豆腐

“松哥哥,你可来了,可都等着你呢!”黛玉一把拉过林正松,案板上两条胖头鱼洗净后摆的整整齐齐。

“哟,平时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林正松掀开锅盖,“去个人,开火。”

倒上新榨的菜籽油,洒上花椒,拍下生姜片,林正松抓起鱼头和鱼尾,整条下锅,炸至一面焦黄,再翻滚过来,洒上自家酒窖里的白酒。

倒上清水,盖上锅盖,“大火别停啊!”

待到水汽直上,鱼香四溢,掀开锅盖,林正松操起菜刀,顺势铲起案板上的豆腐,挑至空中,旋刀飞舞,劈成的豆腐小块一个不落的掉进锅里,在鲜白的鱼汤里翻滚起伏。

最后洒上葱花,小火慢炖。

黛玉吸着香气,忍不住问道,“松哥哥,汤好了不曾?”

“差不多了,拿碗过来吧,这鱼头豆腐就要趁热吃。”

话音刚落,紫娟和黛玉手里拿着的碗就递上前来,林正松给每人盛上一碗,将碗放在一个捧盒里,然后放在桌子上,“别用手端起碗,烫手。”

豆腐入口很烫,黛玉、缈真和几个小丫鬟不停的哈着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入嘴之后真鲜啦!

黛玉拈起汤勺,舀起一勺鱼汤,递到嘴边,不想出乎意料的烫,一下子烫到了嘴角,“呀!”的出声,一惊之下手一歪,眼看一勺热汤就要洒到手上。

站在一边的林正松恰好看到,挥手一挡,热汤落在自己手背上,黛玉则一点事没有。

“松哥哥你没事吧!”黛玉抓起林正松的手急问,慌的一旁的丫头们忙上来接碗。

“小事,倒是你这么大的人了,吃口热的都能烫到自己,可真是小心!”

缈真上来看了看,“没事的,起了点小泡,只是轻微的烫伤,用点药稍微敷一下就好。”

“用不着那么麻烦,吃你们的,我用点清水冲一下就行了。”

一碗豆腐下肚,又喝了些汤,吃了些鱼肉,黛玉和缈真几个都觉得有些饱了。

吃喝完毕,各回各房,老婆子上来,连忙收拾。

绣楼闺房里,“紫娟,我的那个雪花玉露膏呢?”黛玉在梳妆台前找了半晌也没找到。看见紫娟端着清水从外面进来,于是问道。

“哦!小姐是找那个呀。我见天气转暖,小姐用不着了,就给小姐收起来了,这就给您拿。”

“哝,在这儿,不收起来放在外面,又要损耗了,小姐这会儿找这个干嘛?”

黛玉接过雪花玉露膏,捂在手心,“松哥哥今日不是被我烫伤了嘛,想着给松哥哥送过去抹一抹。”

“小姐越来越体贴人了呢!”

“不跟你说了,跟我一块去书房,走吧。”

书房里,烛光摇曳,窗前洒亮。

“少爷,您的手真的没事吧”,绾兰不放心的问了句。

“我没那么娇贵,当初在乡下打柴挑水,手上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不也没啥嘛,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就行了。”

“好吧”,绾兰转身出去,“哎,小姐您来了,给小姐请安”。

黛玉推门进来,“松哥哥真是一刻不歇,给你送药膏来了,护手的。哦!不对,不是药膏。”

“真无大碍的!”

“艾!松哥哥这话可不对,读书人的手可是很贵重的,马虎不得,何况是我的原因,伸手!”

黛玉挤了点在指腹上,俯身慢慢的在林正松的手背烫伤处抹匀,涂完对着烫伤处吹了吹起,“感觉如何?”明眸看向林正松,此刻烛光星点,青丝流淌,此时月正圆。

不远处,凉亭上的缈真手里拿着药膏,看着窗户里的这一幕,止住了脚步。

第九十章:月末考核

月底,依照府令,今日是孙医师的十二名学徒的考核时间。前三甲是有白花花的银子赏赐的,头名可有十两银子,这可抵了府内所有下人一年的酬劳所得都不止,所以前厅十二人紧张的同时又万分期待。

林正松让仆人在前厅外画了道白线,白线内放置了十二张桌椅,前后有两人的距离,两个老婆子做监考官。

为了弘扬府内学习高尚的府风,以及激励十二人的好胜心,林正松特意让没有要紧事的下人都站在前厅下的白线外,观摩考试及后面的前三甲颁奖。

这让里面的男考生更是心潮澎湃,有钱拿又有翘丫头崇拜,年轻小伙子干劲十足。

巳时,林正松拿着一个漏斗进来,后面跟着孙医师和女儿缈真,缈真手里拿着一沓试卷。

十二人坐定,缈真依次发下试卷,展开一看,“林府医学综合能力测试(1)”几个大字黑体显目。

准备考试的十二个人前面的字都认识,就是对“(1)”这个奇怪的符号摸不着头脑。

试卷上的字清晰娟雅,正是出自缈真的手笔,这几日缈真都在忙这件事,按照林正松的出卷要求,点点滴滴用心忙活了好久。

“考试之前,我先讲两句”,林正松拿出漏斗放在前面的桌上,“这是记时用的,正反两次,沙子落尽考试结束,未结束前不许提前交卷,不许中途离场,考试过程不许左顾右盼,违者五大板。”

“这是第一次检测你们的学习成果,望你们不要让孙先生失望。”

“现在,我宣布:考试开始!”外面围观者小声议论,里面考生写字沙沙

后院书房边,“嗯?松哥哥不在?“黛玉来到书房,里面空无一人。

“小姐忘了吗,少爷今天在前院主持什么考试”,绾兰笑着答道,“小姐不去看看吗?”

黛玉在林正松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不去了,你去忙吧”,说着黛玉翻开林正松放在一旁的夏朝史传,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第一次考试,林正松注重基础,因此缈真出卷时,重点就在这一月来孙医师所教授的东西,第一部分是药材识别填空题。题干描绘药材特性,要求写出对应药材。第二部分是病理分析题,题干给出常见患者症状,要求写出对应药方。第三部分是拔尖提高题,有难度,也是决定能否拿到头名十两银子的关键。

漏斗沙沙,林正松拿着一卷书坐在桌前,缈真静静的站在一旁,两名老婆子四下巡回,十二名考生低头紧张答题。孙医师在门外看着门内答题的十二人,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迈,这里面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呼!年纪大了,居然有点紧张!”孙医师松开拳头,苦笑的摇了摇头。林正松的考试可是把自己一同考了进去啊。

“林少爷,时间快到了”,这期间,缈真一直看着沙漏,一个时辰沙漏见底之际,缈真提醒了看书中的林正松。

整整一个时辰,缈真就看着漏斗,丝毫不感觉到无聊,能站在林正松身边静静的看着,于缈真而言,便是极乐了。

林正松一看,沙漏见底了,眼神给巡视的老婆子示意,老婆子见状拿起后面的铜锣,敲了一声,意味着本场考试结束。

“现在停笔,膳房为你们准备了考试餐,本次成绩申时公布,届时前三甲现场赏赐。”

第九十一章:成绩公布

考生宴,有鱼有肉,饭菜管饱。

饭桌上,考完的十二人顾不上可口饭菜,忙着底下交流考卷心得,谈论之间,懊恼有之,神采飞扬也有。

林正松和孙医师从窗户往里买看,饭桌之上最镇定的有两人。

“这些人都是医师教出,这一十二人中谁考的最好,医师心中可有谱?”

孙医师捻了捻胡须,“少爷不也看出来了吗?”

“听缈真说这十二人中有个叫韩小莹的丫鬟学的不错。”

“少爷说的是坐在左上角的那个,确实是个机灵的丫头,对面的吴六奇也很有资质。”

“医师是看好此二人喽,那就等缈真将试卷改出见见分晓。”

午后,越到申时,前院小学堂前的槐树底下,聚集了许多下人。

“出分啦!出分啦!”两个老婆子拿着一张红纸走了出来,原本喧嚣的院前瞬间止声,只有鸟鸣阵阵。

“公布分数前,先由子柳姑娘公布此次评分细则”,子柳是林正松让管家林展给缈真配的一个识字随身丫鬟,照顾日常起居各项事宜。

子柳拿着一个算盘出来,“今后林府考试实行百分制,此次考卷填空15道,三分一个;分析5道,5分一道,最后的自由论述30分,合计一百分,由分数高低依次排名,也好让各位看清之间差距!”

“这是少爷发明的数字!0、1、2、3、4、5、6、7、8、9!”子柳说着,两个男仆抬着一个大木板到众人面前,10个识字异常显目,刷着金漆,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子柳的话引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前都没有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数字,充满好奇,这又是少爷什么怪发明?

“大家都见过算盘吧?”子柳从托盘里拿出算盘,“这1就代表一个珠子,2就代表两个珠子,至于0呢,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它们之间可以加加减减,这与逢一进一,逢二进二,逢三进三,逢四进四,逢五进五的算盘口诀是一个道理。”这正是林正松让所有下人都来观分的第二层用意,借此场合弘扬数字计数之法,若此法在林府内得以推广,那么在财务上也能大大提高效率。

“此法可以让各位感受到具体的差距,比如差三分,你们之间就是差一道填空题的距离,好,那么现在公布分数!”,红纸习习展开,子柳大声读分。

“头名,吴六奇95分,第二名韩小莹92分,第三名万大平87分,第四名孙万年82分报分完毕!下面请吴六奇、韩小莹、万大平三位学生上前。”

“好喔!”底下仆人们一片喝彩。念到名字的三人脸上一片潮红,眼中泪眼泛花,站在人前享受掌声喝彩,那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谁又能想到一个生下来就是奴隶命的人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到人前,挺起胸膛?

三人获得的礼遇,也让下面许多目不识丁的下人坚定了努力识字的决心。

林正松踏步而来,后面的林展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

“之前我就说过,前三甲有奖学金”,林正松当着一众人面,掀去红绸,雪白的银踝发出诱人的光泽。

“吴六奇!”

“到!”吴六奇踏步上前,林正松拿出十两银子,放入钱袋,递给吴六奇。

“韩小莹!”

“到!”一声娇喝女生响起,林正松拿出七两银子,放入钱袋,递给韩小莹。此次韩小莹成为了府内众多小丫鬟的偶像,年纪轻轻,读书有成,这一下子就有了自己一年都攒不到的银钱。

万大平也获得了五两白银的赏赐。

“你们十二人今后要跟着孙医师好好学习本领,争取奖学金。每月都有考试,考试前三甲仍有奖金,但是若连续三月居末三名者,则剔出学堂,一年后前六位者仍可留下,继续下一年的学习,每次剔出人,空余名额就从你们中间选拔得出。新加入学堂之人由考试前三甲之人带领学习,带领学习者可获每月一两白银,所以望你等继续努力!”

第九十二章:自己的家

第一次月考落下帷幕,林正松的依言履约让林府的下人受了刺激。

原来真金白银都是真的。

同时,数字也正式走进林府所有人的视野,特别是林管家手底下的几个记账管事,时常在泥土上学写数字,不会了就去孙医师的学堂前,大槐树上的金色刻字赫然醒目,照着样子在地上描就好了。

很快,林管家就发现了这种数字的妙用,浅显明白,学会了数字,那就是通俗易懂啊!

“劈劈啪啪”,进入春季,雨是下不停的,天麻麻亮的时候,牛大穿着蓑衣从金陵回来了。

“少爷,这是此行的账目”,回到府内的牛大换了身衣服就拿着账本来到地下密室。

“六千两,很好!”林正松翻开账本,此行糖浆的交易对象以及交易的数额都明明白白。

“要不是运的少了,还能赚的更多哩!”

“谨慎起见,一个地区私糖投入过多,会引起五大家族的警觉的,稳妥为上,何况你每月出去两次,已经给府内带来足够收益了。既然你回来了,去休息一番,下午与我和沙师爷去趟庄园,那里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林正松拍了拍牛大的肩膀,哈哈一笑,“可不是美酒!”

用完午膳后,“妹妹这两日在府内照看着些,我去庄园上查看一番。”

黛玉也想去的,不过想想表哥出了府,自己也跟着去,偌大的府邸无人照应空留孙家父女,不太妥当。再者黛玉虽然不清楚表哥在庄园上建造了什么,可是那次去庄园上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黛玉就知道表哥定有要事要忙,自己跟着去了,只会给表哥添麻烦。

聪慧的黛玉知道表哥是个做大事之人,越是在书房,在生活中相处长久,越能感受到表哥谈吐之间无意流露的豪气,所以黛玉愿意在表哥无暇顾家之时,照应好这个家。

对的,这个家,从前尽管自己身为嫡女,却有一股疏离感,但是黛玉现在从心底的愿意亲近它,触摸它,愿意在松哥哥不在时担起照顾它的责任。

“那松哥哥就快去快回,雨天路滑,小心一些。”

“嗯,有缈真为伴,你俩就相互照应些,我走了。”

林正松出门时,雨势大了些,林正松与牛大,林管家与沙师爷两辆马车滴滴答答的驶离了苏州城。

“少爷,去庄园要给俺看什么礼物啊!总这么吊着俺胃口,跟猫挠了似的”,田野旷路上,孤零零的两辆马车溅起水花,落入田野之中。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好些时日没见到奔三儿了吧,到了地你尽可问他”,林正松心里同样充满期待,尽管奔三儿每五日就会送来密信,汇报训练进程,可是毕竟还没眼见为实。

因为下雨,天比往常昏暗,天色也黑的更早了些。等马车到了林府庄园,天地间已经暗暗沉沉了。

“少爷”,奔三儿在门前一见林正松抱拳行礼,“牛大哥,林管家,沙师爷,许久不见!”

“好小子,好些时日不见,竟壮实了些”,牛大一拍奔三儿肩膀,袍泽情谊深厚。

“说吧,少爷叫你捣鼓了什么,神神秘秘的”,牛大迫不及待的问道,后面的林管家,沙师爷同样好奇了一路,究竟是什么让少爷能如此期待。

奔三儿看见林正松,见林正松点了点头,立即挺起胸膛,自信满满,“眼见为实,知道少爷今日要来,我火箭组已全体准备完毕!请少爷检阅!”

第九十三章:初显峥嵘

“很好,看来你信心十足嘛,今日可是下雨,你是这里的头儿,不怕不响?”

“前些日子我们给火药外面包了一层防水布,再塞进竹筒里,绝对不让一滴水流进火药,包少爷满意!”奔三儿带着林正松三人往庄园外的土坡走去,暗淡的夜色中,拍的胸脯上的水珠四溅。

“少爷到!火箭组全体列队!”林正松一行人冒着雨走到2号土坡后面,三十名火箭组成员穿着夜行衣,头戴斗笠,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眼睛不眨,似也无觉。

六十步外,插着几十个稻草人和堆砌的石块土丘,雨夜下层层叠叠。

每个人身上背着一把上好的筋角复合反曲弓,腰间插着连弩,最让牛大诧异的是每个人的箭筒里只有三只箭,这也太少了吧,牛大心里暗暗想着,走到前排,“吕七,拿出你的箭矢给俺瞧瞧。”这里的每个人都曾是牛大手底下的盐兵,自然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霍!好重!”牛大一入手,才发觉此箭的与众不同,造型怪异,后面的林管家,沙师爷也凑上前来,好奇的观摩了一阵。

“此箭乃铁皮所铸,卷成细柱状,木质箭头,尾羽也更长些”,奔三儿在一旁解释,自己清楚此箭的每一寸铸造,因为铁皮就是自己带着少爷从外面买来的铁匠锻打的嘛。

“那前面的这个圆窟窿是作啥子?还拖着跟老鼠尾巴似的”,牛大一指箭矢中前端的细竹筒问道。

“哈哈哈,那跟老鼠尾巴可花费了我们不少代价”,林正松说的有点没错,为了制作这种能够在雨天也能点燃的引信,林正松可是花费了一千两白银差人从开封的道观那里买来,“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了!”林正松拿过箭矢,还给吕七,“开始吧,让你们的牛大哥,也让我们见见如今林府的力量!”

“是!”奔三儿神色一肃,和三十位盐兵一起,眼神里瞬间充满了炙热。

“全体都有!一组准备!”奔三儿一声令下,三十人中前排十人迅速出列,五人一排,列作两排,拿箭搭弓,第一排呈35度仰角,第二排呈60度仰角,弓如盈月。

“二组预备点火!”话音落下,第二排跑出十人,拿出火折子。

“点火!”十只箭矢的引信被同时点燃。

“放!”十只箭矢似黑色的流光划过夜空,贯穿草人,钉在土石块上。

也就是刹那间,“轰!轰!轰!”的声声炸响,似天雷一般,牛大、林管家和沙师爷身形颤抖,目瞪口呆!

“二组准备!三组点火!”没给众人回神,奔三儿声声令下,“预备,放!”天雷声声震耳,神形俱颤!

“三组准备!二组点火!预备,放!”

三十只箭矢发射完毕,奔三儿转身向林正松,“少爷,演示完毕!”

尽管林正松心里有了准备,可是身临其境,仍然震撼不已,这种推动战争彻底革新的火药第一次展现出自己毁天灭地的威力!

林正松向着三十人鼓鼓掌,给了林管家、牛大、沙师爷后背一人一掌,盯着前方一片残骸,残火冒烟,心神晃动的三人回过神来,张口结舌,心中的震撼之情无法言喻。

”你们三十人做的很好,你们将是林府的绝对依仗,有了你们,任何胆敢侵犯林府之人,都将有来无回!我决定火箭组全体上下,每人十两白银!“对于自己人,林正松永远不吝啬赏赐。

“喔~”火箭组成员欢呼向着大雨磅礴的夜空欢呼阵阵,既感激林正松的慷慨,又欢呼平日的汗水有了回报。

“管家,牛大,沙师爷,如何?这就是我们林府的力量!”

第九十四章:人命似草

“这简直是神仙之力!”来到草人、石堆旁,碎块遍地,草人已成灰烬,和雨水混在一起,黑乎乎的一片,地上坑坑洼洼。沙师爷、林管家止不住的惊叹,牛大咂了咂舌,要是那些草人换成了自己,哪怕自己武功再高,恐怕下场也一样,连渣儿都不剩!

“少爷,这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力?”牛大忍不住问道。

“火药,就是过年寻常见的炮仗,这只是小道而已,只不过改了改其中的配方”,看着满地的残屑,心里暗想着这种武器要是用在对战上,那真是人命如草了,林正松弯腰捡起一个炸裂的石块,“牛大,怎样?这礼物如何?”

“少爷说笑了,真要是炮仗,俺老牛就收下了,这等神仙力量哪是俺能掌握的。”

“这支队伍是我们最大的依仗,你负责府上武事,交予你我很放心。今后你行走江湖贩卖糖浆,少不得要与各路劫匪照面,有了这支底牌,我想你会更有底气,昔日伯父底下老人不多了,我不希望你出意外”,林正松转着手中的石块,拳头一攥,瞬成碾粉。

“俺老牛必不辱使命!”牛大感动的话不会说,只是单膝跪地,深深一躬,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林正松仰头看了看夜空,“你们都是我林府的核心,今日带管家,师爷过来见识一番,就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底,我们不是软弱的猫,我们是吃肉的狮子,现在的潜伏并不意味着永远的沉寂。”

“少爷说的是,有的此等武力,放眼望去,谁能为敌!”沙师爷走南闯北,见识不少,见多了武艺高强之辈,心里一比较,武功再高,也怕少爷的火箭啊。这玩意射出去可不是一扎一个窟窿眼,而是一炸一大片。

“这样我们行事也更有底气了”,林管家同样昂首挺胸,现在谁敢来惹林府,必叫他崩掉大牙。

“今日高兴,也不束着你们,今日我守夜,奔三儿,去把酒窖里的好酒拿过来,许你们敞开肚皮喝!”火箭之事的大获成功,林正松心情自然大好。有了火箭之利,加之自己又有一技半长,扬州林氏血案带来的不安全感,此时才消散许多。

听到喝酒,牛大和奔三儿这些盐兵老酒鬼早就欣喜异常了,酒窖里的酒可是神仙佳酿,轻易喝不到的,特别是牛大,平日事忙,常常奔波在外,跟着庄园上的这些老部下难得一聚。

对于这些粗旷的汉子,没有什么比聚在一起猜拳喝酒聊女人来的更舒坦了,这种放松,林正松并不反对。

“怎能让少爷守夜,那多不合规矩”,不过想想,牛大觉得这样太不厚道,哪有家主守夜,下人喝酒的道理。

“不用说了”,林正松止住了管家和师爷的说话势头,“我在,弟兄们反而放不开,再说我也不喜畅饮。走!回庄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喜过望的众人,连连谢过林正松后,脚步如飞般去搬酒宰猪杀鸡了。

刀口上舔血的人,不讲究精致,杀好的猪切成大块扔到热水里洗去血沫,然后一股脑的倒进架好的大锅里,丢进生姜,大材焖烧,去毛洗净的鸡就用木枝一插,刷上油,插在火堆一旁炙烤。

半个多时辰,鸡烤的油汪汪黄灿灿的先被端上来,二十多只鸡,一下子去掉了庄园鸡舍里的一半,火箭组的三十名成员,牛大、沙师爷、林管家和制作火药,锻打铁皮的铁匠等一众人济济一堂。下人老婆子负责在烧水煮肉

“诸位”,林正松端起酒杯,“欢饮此杯!”酒碗高高举起,一饮而尽。下面众人也同举酒杯,一口饮下,辛辣在肚肠里回荡。

“牛大,带着弟兄们吃好喝好!”说完,林正松身形一转,消失在厅堂之上。

第九十五章:小雨、屋顶、看夜

出门之后的林正松,看着外面只是小雨点滴滴答答,地面湿滑。小雨潺潺,这点雨势倒是不碍事,于是拎着酒壶,施展迎风拂柳步法,身形一跃,跳上了屋脊。

四下瞭望,庄园的一切尽收眼底,打谷场那里的草堆层层叠叠,倒是起到了不少掩饰作用。

这儿确实不错,虽然贫瘠了些,但正是因为贫瘠,没人看得上这里,所以自己才敢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干。

雨丝拂面,很快打湿了衣襟,不过林正松并不在意,打湿就打湿了吧,仰头一口酒倒进口里,豪气万丈!往瓦片上一躺,听底下酒声喧嚣,思绪随着夜空飘向远方。

想起离去京城参加科举的日子也就剩下一年半的时间,待踏上入京秋闱这条路,就是自己真正入世搅动风云之时。考取功名是一个契机,一身安安稳稳的待在苏州,平平淡淡的生活固然好,但这不是林正松心中所愿。人都是有追求的,读书人把封侯拜相作为人生最高境界,但对于林正松而言,要的是在这大好河山上挥毫泼墨,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那才不枉人世间走上一遭。

为了这个理想,林正松愿意等待,还有一年半的潜伏期内,自己要好好经营,一则积累财富,二来要把情报工作做到京城去。现在林府的情报体系已经在江南苏扬金陵无锡一带扎下了根,这里是鱼米之乡,天下的粮仓钱仓,也是自己着重经营之地。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情报流进林府,不出门已知江南之事。

对于情报工作,待整顿工作完毕,下一步林正松准备分三个方向进行渗透,一是京城方向,为自己入京作准备。二是徽州方向,向周边拓展。三是苏州城内的五大家族,让打入五大家族做仆人的前林府盐兵慢慢交好核心层的管事,要做到对五大家族了如指掌。

既然计划已定,林正松心中轻松了许多,喝了口酒,对庄园目前的各项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仔细推敲。

现在庄园要酿酒,制作糖浆,还要制作火药,人力上面有些捉襟见肘,而且土地使用上也已经接近饱和,两个土坡现在都建造了地下水泥堡垒,一号土坡下做了酒和糖浆的储备室,二号土坡下则是火药储藏室,为了掩人耳目,还在土坡上下周边种植了大量小树。

今后要是再有什么项目,这里就该放不下了,是该找找第二个据点了,狡兔还三窟嘛,庄园附近的贫瘠地花些银子倒是可以买下,可是今后这些暂时还见不得光的产业堆在一起,总归不妥。

林正松心中考量着,扬州乡下的安阳老家那块倒是不错,也是祖产,六十多亩中等水田,打谷场,粮食地窖什么的,都是现成的,那是整个扬州安阳林氏的立族之本。逢了一场风来横祸,人丁锐减,要不是林正松打发了十来个盐兵带着自己的书信去照料着,估计接下来的夏忙秋收都是问题。

现在族里面就剩下林氏老人也就三瓜两枣,无力照料,自己倒是可以回去整拾整拾,发展为第二个产业据点。也在乡下,没有城内那么多麻烦。更何况也有些时日没见到林家婶子,现在苏州这边已经渐入正轨,该回去看看了。

第九十六章:井水冲凉

翌日,日上杆头之际,厅堂里面酩酊大醉的牛大,奔三儿等人才缓缓醒来。

“少爷早!”几人醒转洗漱后,来向林正松赔罪,牛大摸了摸大后脑勺。

“你们几人都是林府的老人,这种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有什么好见怪的,怎么喝完还扭捏起来?沙师爷和管家收拾收拾,准备回府,牛大和奔三儿你俩过来。”

庄园外,禾苗青青,拙壮生长。深吸了一口田园气息,神清气爽。

“牛大,奔三儿你二人在老爷主持盐政时期就是老搭档了,现在又到你二人联手做事之时了。”

“没说的,我二人唯少爷之命是从!”两人在田头一抱拳,纳头便拜。

“嗯!火箭组那三十人原本就是些老人,有你俩带着也熟捻些。以后,牛大你出去走私糖浆之时,就让奔三儿领着六名火箭组成员随行,六人一队,轮替着来。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土匪游盗之类,就让他们上,不逞个人英雄主义,重要的是要培养起他们的团队配合作战能力,要做到让敌人插翅难逃!这是我们的杀手锏,不能走漏风声,我对此寄予厚望,你们二人可要明白!”

“少爷您放心,有俺老牛和三儿在旁照料着,就是有漏网之鱼,也给他拍扁!”

“火药的威力你也看见了,若配合的好,威力发挥到极致,武功再高之人,也断无逃脱的可能。我要的就是火箭组编织起一张坚不可摧的天网,彼时将无任何兴风作浪的武者能逃脱天网的制裁!”

“少爷您很看重武林人士?”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身怀绝技之人,别看武者现在式微,这只是在朝廷统一,军士齐心,在合击陷阵打击之下的暂时情形。可一旦天下动乱,诸侯争霸,这些武林人士就会成为一把尖刃,令人防不胜防,所以我们要提前准备,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俺明白了!”

“你二人大小征战也无数了,牛大你今后一月不用出去三次了,两次足矣,其余时间就常住庄园这儿吧,和奔三儿两人好好合计合计,如何把火药之力在实战中发挥到最大。”林府现在并不差钱,单就贩卖私糖这一项,虽然量少,但每月也能有一万两的收益,加上酒庄客栈的补贴收益,并没有财政压力。

“是!”二人再次抱拳。

交代事情完毕,下午,林正松与管家,沙师爷一行人乘马车返回,到达林府之时,已经日暮西山。进了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通报:“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天气已经有些热,加上马车闷气,一路颠簸,林正松热了一声汗,衣襟沾着后背,粘粘的很不舒服。想着要是把这坑坑洼洼的路铺上石子,浇上水泥就不用这么活受罪了,不过也只能想想,现在还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回到府内,没理会一众丫鬟仆人老婆子的问安,林正松就到厨房里领着一个铁皮桶来到井边,准备好好冲个澡。

一桶桶凉井水从头上往下一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从脚底舒爽到头上,用手抹去脸上水迹,直呼“真爽!”

两桶水浇下,衣服湿透了,更黏在身上,行动不便,索性林正松就扒掉上衣,在腰间打了个结,胸脯横阔,身材挺拔,骨健筋强,水珠之下闪现出氤氲的色彩。

后院,原本在后院百无聊懒,拉些话常的黛玉、缈真和几个贴身丫鬟听到老婆子传话说少爷回来了,瞬间来了精神。书房里的小故事早就被黛玉几人偷偷摸摸的看完了,这几日林正松又忙于其他事情,也没有时间去写,所以待在府里和丫鬟大眼瞪小眼,还是挺无聊的。

“人在哪里?”黛玉问道。

“在膳房后面的井旁边冲水”,绾兰一听说自家少爷又在冲凉,赶紧起身回屋去拿套干爽衣裳。少爷此时必定没拿衣服就迫不及待的冲凉了。

第九十七章:闲居府内的日子(1)

果然,黛玉和绾兰还没走到膳房后面的小路上,就听见“哗”的水声,熟悉的声音直呼“舒爽!”

“松哥哥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冲凉么?”黛玉率先转过角门,走了进来。结果正好撞见林正松赤裸着上身,举着铁皮桶往下浇水的画面!

“吓!现在我什么也没看见,吓得我瞳孔都散了,所以什么都没看见”,黛玉慌乱的说着,一转身低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抱着衣服的绾兰,“你看,我现在也看不清楚,还恍惚着撞上了,我什么也没看见!”黛玉转身躲在树干后面,捂着眼睛,耳尖一抹诱红。

乍一听是黛玉声音,林正松也是手一抖,水桶差点盖自己头顶上,转身扭头一看,黛玉藏在树干后面,露出一抹一角,绾兰脸红红的给自己递来干毛巾,手上抱着干衣服。

林正松不觉有啥,不觉尴尬,不就被看半光了嘛!大热天甩开膀子,这在乡下是常有的事,不过对于闺阁女子而言,这视觉冲击力太大了。所以有些赫然的转到角房里,换上绾兰递来的干爽衣服。

“去看看膳房里有没有吃的,行了一路。我快饿死了。”换了身衣服出来,林正松也有些尴尬了,试图找了一个借口,来缓解氛围。

进入膳房,别说,膳房里准备的挺充分,有鱼有肉,还有往日林正松教着炸的干干的小鱼,操起一把冷饭团,吃的有滋有味,喷喷香。

“冷饭不要多吃,那是昨日剩下的,会吃坏肚子的”,黛玉拉着林正松的衣襟小声提醒了一句。

“哦!我不能吃独食,恰好这隔夜饭正好,给你们露一手!乡村童年必备美食,蛋炒饭!说起这蛋炒饭啊,可讲究了,首先这饭,要不软不硬,隔夜之后,表面已经比较干燥,而内部却还柔软湿润,就像篮子里的这样,也算你们有口福,恰逢其时。然后就是打蛋,一定要打的够均匀,下锅之后先炒饭,再下蛋,让蛋汁将米粒包裹,一粒粒金黄色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包银”!”林正松边炒着边传授经验。其实林正松还是很懒的,凡是做过的菜,下面人学会之后,就再也没做过,只是饭来张口,所以林府富裕的环境,让林正松也“堕落”了。

不久,膳房内的动静和香气引来了缈真,紫娟等人。

“好了,经典蛋炒饭来也!”满满一盆放在餐桌上,“各自取碗去吧!”

“我不能吃的,会变胖的”,此时蛋炒饭上桌,黛玉反而扭捏起来了。黛玉不喜胖子,这林正松是知道的,红楼梦里黛玉不就曾嘲笑过薛家小姐“丰腴”么。

“真不吃?”林正松给缈真、绾兰和紫娟各盛了一碗,“不吃我可就分给下人了。”旁边的丫鬟仆人目露渴望。

“小姐吃吧,用少爷话说,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再多都不会变胖的,蛋炒饭可真香!你看少爷这几大口的,就快没了”,紫娟口齿不清的劝道。

“某人怕胖,我可不怕。”

“哼,松哥哥变坏了,编排我!”恼羞发狂的黛玉拧上林正松胳膊上的软肉,顿时的惨叫,混着黛玉的笑骂传遍了后院。

“你们吃,我也吃,胖了就赖这儿不走了!”黛玉狠狠的盛了一碗,嗯,真香!

第九十八章:闲居府内的日子(2)

“晚上多打几套拳”,丢下碗筷,林正松和颜悦色的朝着几女说道,林正松本是好意提醒,晚上饭吃的太多,不易消化,出于一片好意,结果引来一阵白眼,看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说一个女孩子吃的多啊。

走出膳房,林正松和黛玉缈真两女顺着小路闲逛,享受一下傍晚带给人的宁静,不知不觉走到小后花园,里面缈真种的药草已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了。

顺手摘下一片树叶,倚靠在小桥上的扶栏上,一首略带忧伤的小调荡漾开来。

黛玉、缈真默不作声,只是有样学样的倚在栏杆上,静静的倾听者,小调悠扬,能让人平静,慢慢感受岁月静好。

一曲终了,三人慢慢从那种氛围中摆脱出来。

“松哥哥,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歌谣啊?听起来让人静静的。”黛玉靠着栏杆,托着下腮问道。

“就是一股旋律而已”,林正松说的是实话,刚刚一曲是自己在梦境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听来的,不过很适合现在的意境,就吹出来了而已。

“想不到这树叶儿发出的声音,竟有点像笛子声,我也要学!”

“闲的发慌,别忘了上次买来的古筝你可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那还不是摁着时间长了,手指疼嘛,不管,反正我要学!”黛玉咬定的事情是不会放弃的。

“也罢,想学这个你得先学会笛子,可以让缈真教你。”话音刚落,林正松就觉得有些不妥,黛玉的心是很敏感的。

果然,黛玉听着,狐疑道:“缈真姐姐会笛子?”

“我确实会的,平日闲暇里就是用来打发时日的”,一旁的缈真轻轻柔柔接过话茬。

“缈真妹妹有件事麻烦你下,去叫声你爹爹,来趟书房,我有些事情要与你爹爹谈谈”,林正松这几日忙于庄园之事,对医疗之事暂时搁置了,现在有些话是要与孙医师谈谈的,不然孙医师的教育没有侧重点。自己并不需要诸多郎中,要的是能瞬速止血,遏制一些紧急病况点急救人才,这是战场上必须的,至于那种治百病的郎中,是要慢慢来的。

缈真听言去叫自己爹爹,走后,黛玉盯着林正松:“哼,想不到松哥哥对缈真姐姐挺关心的嘛,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知道,哼!”黛玉一扭头,甩给林正松一个后脑勺。

“我妹妹真是长大了,懂得避开人说话了”,林正松笑着揉了揉黛玉的头,直感叹难能可贵。黛玉是什么性子林正松一清二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高兴就摆在脸上,红楼梦里黛玉看宝玉和宝钗亲密时可是当面直接甩脸子的,而现在黛玉为了不让林正松难堪,等到缈真走了才给了脸色,已经难能可贵了。

原本摸黛玉的头,只是长辈的亲昵之举,林伯父把林府和女儿托付给自己,加上照顾府内一切事宜时日长了,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林正松自己也把自己摆在黛玉长辈的位置上。所以摸了黛玉的头,只是带着一股长辈感叹儿女长大的感情去摸了一下,只是林正松的角度。

可是黛玉就不这么想了,一来两人年纪相差无几,血缘不知隔了几代了,只剩下一个虚无漂漂的宗族关系,黛玉很难将林正松认作哥哥。其次,黛玉一回来就遭逢父亲去世,去世前父亲只说这位扬州来的表哥今后会照顾自己,原本快麻木了,可是松哥哥对自己是真的好,没有束缚,自己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生养自己的童年之地没有随着父亲的逝去灰飞烟灭,松哥哥已一己之力承担下了,嘴上不说,黛玉心里却是充满感激。至此,两人算是共患过难,林正松样貌好,才情足,长时间的相处这个平时言语不多的便宜表哥,感激慢慢的化为了亲近、亲昵。

当下被林正松这么一摸头,顿时胸口小鹿直跳!

第九十九章:闲居府内的日子(3)

“愣着干嘛,走吧,教你个小玩意儿,省的你闲的发慌”,抬着头的林正松没有发想埋头胸前的黛玉异态。

“哦哦好!”黛玉下意识的应答着。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松哥哥要教我什么?”

“教你下棋,五子棋!”

“什么是五子棋啊?”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书房里,林正松摆出围棋棋盘,白子递给了黛玉,林正松执黑子。林正松很喜欢下棋,因为那时候人的思维注意力非常集中。

“所谓五子棋就是横竖斜只要连成五个,就算赢。比如,这样,这样”林正松一边说一边演示,聪慧的黛玉看了一会,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经历了开头的几局生疏,黛玉渐入佳境。

“哎!哎!怎么你就五个了哈哈哈!松哥哥你输了”

输时的满脸不依不饶,赢时嘴角的小得意,一颦一笑,尽显漫天芳华,当然,站在林正松的角度,只是一种简单的欣赏,不涉及感情,因为那需要多一点缘分、多一点感觉、多一份恰到好处。

“黛玉妹妹,过几日我要启程回扬州安阳老家一趟。”

“啪嗒”,棋子掉落声,“你要走了吗?”话里带着颤音,不知不觉,黛玉已经熟悉了林正松的存在。

“不是走,只是回去看看,我出来多日,当时又事情紧急,匆匆离家,现在这边安稳了,爹娘刚下土,按理我是要回去看看,尽尽孝道的。”

林正松这一解释黛玉瞬间明了,说起来松哥哥命运和自己差不多一致,都父母双亡,话没持续下去,见林正松情绪有些低落,黛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怕说多了勾起林正松内心的伤心事。

“少爷,孙医师求见”,绾兰在书房门外禀报。

“让医师进来吧”,林正松落子封杀了黛玉。

黛玉一看,瞬间嘴一瘪,数起棋子,拿着棋盘,都抱在怀里,“松哥哥我去找缈真姐姐玩了,你忙吧。”

门口,“见过林小姐”,孙医师向黛玉行礼。片刻,房门被推开,孙医师走了进来。

“见过林少爷。”

“坐吧”,林正松手一指对面椅子。

“不知少爷找小老儿何事?”

“需要孙医师训练一批人,约十来个,教这些人一些急救止血的知识就好,明确的说就是我需要一批军医,医师意下如何?”

“少爷吩咐不敢辞”,孙医师没有问原因,只要照做。这些日子,林府的沙师爷时不时的找自己叨磕,讲林府的近些遭遇,讲少爷的随机应变。身处林府,孙医师也渐渐察觉出府内的不同,每个人似乎都有事做一般,都在忙碌,府内却没有外客应酬,下人外出采购也是匆匆去,匆匆回,不招惹是非,给人一股故意潜藏一般。

但人在屋檐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点孙医师还是明白的,况且林府冒险救了自己女儿,自己应该出一份力。

“少爷,老朽有一疑问,小女习得的那套拳法是少爷教的?”

“医师以为如何?”

“暗合自然天道,一招一式之间可有宗师之姿啊!”

“何为宗师?医师也懂武?”林正松一皱眉。

“不懂,但见过。”

“也对,医师早年游历天下,定是见过不少英雄好汉,可否说说这宗师为何种境界?”林正松觉得自己又掀开了这世界的一角。

“当今武林也没有明确定义,但确定的是武者常有,而宗师不常有。衡量的标准就是朝廷的合击陷阵!合击陷阵威力巨大,百名军士组成便可绞杀武者,可老朽曾医治过一位宗师,万人陷阵逃脱出来!所以这万夫不挡之勇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啊!天下世人万万,有人天生一副好筋骨,天赋卓绝,站在巅峰,俯瞰众生!而普通武者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望洋兴叹,不能摆脱地力桎梏。”

孙医师说的话,林正松有所感,不过太极之道自己已入第二层,已经可以做到真气外放,真渴望突破一境,向往那种强大的力量,向往那种随心所欲,向往那种大乘境界!

“过两日我给你送来十个人,晚膳后训练一个时辰,有劳孙医师了,酬劳另算。”

过两日牛大应该回来,准备下一批的糖浆生意,要运往徽州一带。

“老朽可不能拿少爷钱,不然小缈儿要不高兴的”,听到林正松要给他报酬,连连摆手。

“喔?哈哈哈,还有这事,这可要不得,我林府一是一,二是二,该拿的也必须拿,不然扯不清楚的。”林正松附身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去掉油包纸,露出一本书,推到孙医师面前。

“此书医师拿去吧,钱不要书医师会收的,两日后人给你送来,届时还麻烦医师了。”

“这是?”

“一本医书,我想医师会喜欢的”,对于一位医者,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他们视为第二生命的医书,有志向的医师都立志著书以流传后世。

而林正松给孙医师的则是通过林府的情报体系从金陵御医世家王济世家中买来的。这本医书则是王家祖上王远图所著,记录了其一生的从医心得和疑难杂症,视为王家历代珍藏。王家世代从医,奈何这一代子孙不孝,齐伯涛设了一个套,王氏子孙为了赌资就连祖宗心血都偷出来卖,也是可怜可叹。

孙医师翻看一看,就知道是行家手笔,看到书中王家印记,心里一惊,旋儿恍然。

“无功不受禄,这书太贵重了,老朽不能收!”确实,这本医书在常人手中毫无意义,可是在郎中医师的眼中却堪比万金。

“收下吧,医师不必担心王家,一个金陵王家,我林府还没放在眼里!医师能为我林府培养人才就是最大的功劳。”

林正松的一番话霸气十足,一个御医世家说不放在眼里就不放在眼里,这就是拥有实力的表现。

说实话,这本书对孙医师而言诱惑十足,没有哪一个医师能够拒绝能增长眼界的机会。早年孙医师只能算个行脚医,游历多了,见多了病人,自然水平上涨。可是缺乏系统性学习的机会,许多东西只是自己实践摸索而来,而若有了这本书中的前人经验,相互论证,或许能让自己的医术再上一个台阶,自己也能再进一步,达到医道宗师之境。

第一百章:前往徽州

“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少爷”,沉吟了片刻,孙医师接过书册,放入怀里。从郎中到医师之境,些许天赋加上勤劳,是可以实现的。但从医师到达医道宗师,却难上加难,犹隔天堑。

每一个医师都是有野心的,现在就有一丝机会摆在眼前,孙医师不想放弃,哪怕就是今后烙上林府印记。就像武者,渴望达到宗师之境,医师也同样渴望。

晚膳桌上,低头扒饭的黛玉突然放下碗筷,“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扬州!”黛玉的突然出声,吓了旁边缈真一跳。

“毛毛,你去不去?”

“汪汪!”蹲坐在一旁的大黄狗应声作答。

“你看,毛毛也去。缈真姐姐也跟着,府里面有管家和师爷照料着就好了。怎么样?我的安排不错吧!何况我也出自扬州林氏,也算回乡看看。”

“真要去?乡下可没府里舒坦,还要一路颠簸?”

“要去的!是吧?”黛玉用胳膊肘推了推缈真。

“嗯呢!”

两日后,牛大回府了。回来的还有金陵无锡一带的十余名盐兵。当初分散去了金陵、无锡、扬州一代的盐兵被林正松召回了十人。一来府内人手不够,二来那边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例如,一家妓院客栈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两人完全是浪费人力资源嘛。当时这样安排只是要打散盐兵,掩人耳目的无奈之举。

“少爷,这两日俺老牛可是大开眼界!以后谁能挡住我们,哈哈哈!给他十八个窟窿眼!”地下室内,牛大吐沫横飞,似乎已经看见自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画面。

“少爷,有了此等武器,哪怕就是什么宗师之类也要灰头土脸!”牛大响起当初追杀自己和师傅的那群人,自己没有能力去为师报仇,现在牛大看到了希望。

“此等武器,原本就是为绞杀武者而设计,宗师能释放气劲阻隔箭矢,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抵御爆炸,就是他们能,我也会加大剂量,让他们不死也残!不过话虽如此,但是自身也要强大,有备无患嘛,这口诀你现在就记住”,林正松拿出一张纸递给牛大。

“这是?”

“太极拳心法第一层!看看能不能助你更上一层楼!”

见牛大犹豫不敢接受,“我林府需要尖端力量!何况你早与林府融为一体了,火箭组我都交给你,还怕这个吗?”

牛大听言,跪地抱拳:“多谢少爷!”

“还有,无锡那边的私糖生意不要做了,那条线路扔掉,那边传来消息,走私糖浆的队伍太多已经触犯到当地豪强的利益”,由于苏州城内与城外的差价,周边一些投机的商户就开始到苏州城内购买大批杂糖,在运到无锡、扬州一带临近城市去卖,扣掉路费冗余,还能挣得不少,所以这倒卖生意做的愈发红火,居然有掩盖当地与五大家族达成协议的地方豪强利益。

当地豪绅准备联合起来整肃私人贩卖队伍,林正松暂时不想与他们起冲突,暂避锋芒。

“这样,我们提前划定的徽州路线就要提上日程了。”

“少爷放心,此去我一定打通徽州销路。”

“火箭组也跟着去吧,找个机会让他们实战实战!”

傍晚,前厅小学堂大槐树下,一行十一个人笔直的一排站在树下。

见林正松过来,“见过少爷”,声音洪亮。

“不错,有精气神!招你们回来就一件事,学一门手艺。”

“听少爷吩咐!”尽管已经不是军士,但是这些人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纪律性,那就是不论何时听从吩咐,绝无二话。

“这位是孙医师,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们要跟着孙医师学会止血,包扎,消脓方面的急救知识,望你们勤勉学习,掌握技能,将来为我林府贡献力量。”

林正松设想的是这十一人学会紧急医疗知识后,也分成两人一组,编入牛大的私糖队伍中,处理队伍的一些突发疾病。走私糖这条路很辛苦,风餐露宿的,原本学堂里的丫鬟仆人还真不一定行。

那些人就暂时留着吧,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

翌日清晨,牛大前来辞行。奔三儿从庄园那边传来消息,糖浆已准备好,队伍也整编完毕,连上牛大一行十人,六名火箭组人员,两个马夫,一个情报传递人员。

“好了,你去吧!”

“定不负使命!”……

日上高头,庄园内,奔三儿对着牛大一抱拳,“大哥,保重!”

“守好庄子!走!”

两辆马车,上面用茅草掩盖,一行十人,牛大头戴白范阳毡大帽,各人跨了腰刀,拿了朴刀,渐行渐远。

只说牛大一行人提了朴刀,半日里离了苏州,取西南方向直投官道,望直道上来。逐渐远离人烟,但见,蜿蜒山岭,寂寞孤村。披云雾夜宿荒林,带晓月朝登烟道。落日趱行闻犬吠,周围一片野兽声。

“牛大哥,前面有个破寺庙,就在那儿歇息吧!”

“也好”,牛大看了弟兄们行了半日,免不得饥食渴饮,又临近日暮,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难得有个寺庙落脚。

一众人来到破庙,找来些干草,升起火,搭锅煮水。

“孙立你们五个吃完先去睡觉,晚上要轮流守夜,这里月黑风高的,说不得有些蟊贼要来闹事。”

“牛大哥,真要有蟊贼闹事,到时候你可别哇哇一叫,抄刀就上,可给弟兄们留两个,试试火箭的威力!”

牛大正咬着随行带来的肉干,“瓜娃子的,老子杀的兴起,管你们作甚!”

“这可不行,火箭的实战使用少爷是要记录在案的,人杀光了,你让马大元兄弟回去如何交差。”马大元就是随行的情报员,负责此行的火箭实战情况记录。

“哎呀呀,到时候让你们先来就是了,几个月不见血,俺老牛已经浑身难耐!”无锡、金陵一带的社会治安还是很不错的,顶多小偷小摸,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群盗早就被当地的豪绅贵族官府联手打杀干净了,去了几次,牛大也没碰上拦路抢劫之流。

此去徽州,路途遥远,况且山多密林,牛大觉得终于可以施展一番,见见血。

吃饱喝足,五个人先去睡觉,牛大几个第一批守夜,马儿也卸下板车,困在残壁下睡觉,天地间只剩下火苗的“噼啪”声和远处的虫鸣啾啾。

第一百零一章:蜈蚣岭初显威

牛大一行人不知道,两省交叉之地的这片山岗名叫蜈蚣岭,乃是三不管地带,此是去徽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平日里商队都是加快马力,不做停留,急急通过的。因为蜈蚣岭上活跃着附近有名的一个山寨,清风寨!

寨名不错,可行事却恰恰相反,奸淫虏略,无恶不为,周边乡里都称之为黑风寨。

此时,清风寨内,烛火摇曳,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众多小喽罗,拿着枪棒,歪立在两边。虎皮交椅上一个半醉粗汗,乃是清风寨大当家刘万。此时刘大当家半躺在上,怀里抱着一个期期艾艾,发丝凌乱的女子,上下其手。

刘万身有隐疾,只能手爽。这时候一众喽啰赶紧低头不语,否则惹火了刘万,那可要倒霉的。

“报大王,山下有情况”,底下巡山的小喽罗火急火燎的上前来报。

“何事扰我?”半醉粗汉瓮声瓮气道。

“山下破寺里来了一群走脚商队,此刻正在酣睡”,小喽罗语气激动,按道理若是做了这笔,自己是有赏赐的。

“喔?有此等好事,你可看清楚了,有几人?”

“天黑不敢靠前,看样子就十来个人,不过有足足两大马车的货物!”

“哈哈哈!天降横财,儿郎们,该取否?”

“该!该!该!”小喽罗齐声呐喊。

“儿郎们,随我下山,男人杀了,女人留着,货物运回,走!”趁着月色,一群三十多个人浩浩荡荡,齐下山来

“沙沙沙”,树林里的动静惊动了野鸟,同样引起守夜之人的警觉。

看到远处树林下的条条身影,孙立心里一惊,“快去叫醒牛大哥!有鱼上钩了!”

此时有些月光明亮,牛大等人在墙头里看的清清楚楚,约莫三十多人,乘着月色悄悄往寺庙这边来。

“这伙子人简直找死,都不知道分散开来,聚在一起,岂不是活靶子”,六名火箭组队员相互嘀咕着,“啪嗒“,整齐划一的声响,半跪在地,弯弓搭箭。

“三十丈!”

“二十丈!”紧张之余只剩下呼气心跳声。

“点火!发射!”牛大一声令下,剩余三人帮忙吹开火折子,依次点火。

“梆!梆!梆!”齐刷刷的六道箭矢带着火星划破夜空,瞬间弓箭射出的破空声。

“不好,被察觉了,儿郎们,给我冲!”草丛里贼首大声吆喝,原本静寂无声瞬间被“呀呀呀!”的呼喊声所覆盖。

“刷刷刷”,刹那间六道火箭带着未知的恐惧,似天空划过闪电,射入人群,两个倒霉鬼顿时大声嚎叫,哭爹喊娘。

天地间在此时此刻停滞下来,一个呼吸,刺目的火光照亮了夜空,大地在轰鸣。“轰!”的声声巨响,惨叫之声顿时停止,又瞬间响起无数的惨叫之声。

爆炸过后,心中忍耐不住,牛大操起刀就从断墙后面冲将出来,“呀呀”的怪叫,喊声大起。一把大刀冲进人群,众贼匪早就吓傻了,一动也不动,战战兢兢,结果被牛大左砍一个,右来一刀,一刀一个,尽都杀了。

后面的人跟上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叫苦道,“原本想再射一波的,看看这三十余人需要多少火箭,结果被牛大哥你,唉!”

牛大从尸首上撕下块布,擦掉刀上血迹,“我砍得手顺,谁鸟耐烦,见着活的便砍了。算了算了,我们现在就上山,上面的尽由你们。”

留下三人守着马车等物事,牛大等人乘势杀到山寨关下。到得山下,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

“这伙子人有点意思啊,还能弄来强弩硬弓,可这排在一排有什么鸟用?”牛大的刀尖一指关上笑道。

“不跟你们抢了,去吧”,牛大刀峰一指,六人化作夜色杀神,飘忽在夜色中,边跑边搭箭,腾跃之间,火花四起,爆炸声阵阵,仿佛雷神下凡。

一路前行,收拾残兵喘气的,到了大寨,牛大便问道:“共是捉得几个贼人?”

“哝,就剩下这几个歪枣了”,孙立将五人捆扎着扔在地上。

牛大一看这几人就没做过什么好事,“不用留了,送他们上路!”

“呜呜呜”,地下被捆着的五人一顿挣扎,想要活命,结果孙立一声狞笑,后面五人各掣刀在手,手起刀落。

牛大走到虎皮椅上,往下一趟,“直娘贼的,一群耗子,真会享受!嗯,是谁?出来!”牛大一拍椅子,猛的一声大喝,吓了地下人一跳。

“别,别,各位官爷不要杀奴家”,牛大座下一个衣衫破碎的女子战战兢兢的爬了出来,缩成一团。

看到是个女子,众人都皱起眉头,不好办了,自己可不愿杀女人。

“你是被劫掠来的?”牛大沉声问道,盯着女子眼睛,只要有闪烁,牛大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落。

“奴家本地人氏,被刘大王抢来山寨,多谢各位官爷相救。”女子言语之间颤颤巍巍,不似做假,眼睛骗不了人。

“今后你欲如何?”

“奴家已经身陷匪窝,乃不干不净之人,不配回家,只找个尼姑庵出家了去。”

“收拾收拾,你若不怕,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下山去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各位官爷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奴家知道这山寨藏宝之地,就送与各位官爷!”

“喔?还有意外之财?”牛大一行七人来了兴致,“带我们去看看!”

七人在女子的带领下,来到山寨一角废弃的马棚旁,指着马槽底下,“就在这底下,平日这里出了大王没人过来。”

牛大、孙立几人抛去杂草,搬开马槽,果然有新挖掘的横迹,挖掉新土,地下是一个坛子。

牛大抱起坛子,没有打开,回到大寨内,转身向女子,“你立了功,若没有去处,拿着此贴去苏州林府,我们走。”

七人满载而归,下山回到破庙,牛大把坛子在车内装好,继续呼呼大睡。

清晨,鸟鸣渐渐,随行而来的情报员马大元早早起身,一个个的翻看尸体,记录死伤情况,打伤部位。此行带来的火箭里特别装进了钉子铁粒等物,就是要加强杀伤范围。

马大元记录的第一手资料,就是要带回去进行论证的。

马大元记完一个,孙立等人就抬起一个扔到山涧,没多久就会有豺狼虎豹解决。

至于山寨,牛大等人到处点火,笨重物事儿被一个个撺将下来扔到火焰里,渐渐化为灰烬。收拾残局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第一百零二章:回扬州

牛大那边率着车队前往徽州,一路风餐露宿。

天蒙蒙亮,苏州林府,下人们在打包装点,因为今日少爷要回安阳老家了。

两辆马车,带上些换洗衣服,随行的女眷加上两个马夫,薄雾蔼蔼间,驶离了府邸。

出了苏州城二三里路时,六名火箭组队员穿着仆人服饰加入队伍,一行十四人浩浩荡荡往安阳而去。

从苏州城到安阳,没有多远,骑马沿着官道,也就大半日的路程。至于为什么不坐船,林正松怕自己晕船。

官道两边乱石荒草丛生,车辙在泥土上留下深深地车辙。

中午的阳光变得热情起来,马背上林正松很快就衣衫湿透,满是汗水。

“前面有片树荫,我们停下来歇息下!”那是一颗巨大的柏树,巨大的树冠笼罩了足足半亩地,树下还有几个磨平的石凳子,看来是过往旅客的栖息所在,是一个休憩的好地方。林正松掸去灰尘,黛玉、缈真、绾兰、紫娟以及子柳各自坐下,到了林正松时,已经找不到石块了。也不将就,就任意地坐在突出地表的树根上,卷起衣袖,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水,凉风习习,舒爽异常。

毛毛往林正松脚边一趴,伸着舌头直哈气。

“让你别跟着吧,现在知道累了?”林正松重新拿了个水袋往竹筒里倒了些水递给黛玉,缈真几女。

“不累,你看这儿多美呢!”黛玉一指远方,碧绿的田野私绿毯一般绵延向远方,不时伸出的几朵野花,装点着这一份艳丽,深宅大院里哪能看到外面的广阔。

林正松看着,低头不语,零散的松树,静静耸立在广阔的平野之上,空气夹杂着青草香气,景色美丽恬静,确实能让人平心静气。沉思了片刻,吟诵道: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松哥哥大才,小女子佩服!”黛玉学着府内护院向林正松敬礼,双手抱拳。

林正松也起身还礼,两人滑稽的举动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大笑。

散去了疲惫,又歇息了半刻钟,林正松起身,“走吧,争取太阳落山能赶到安阳。”

一路紧赶慢赶,在鸟儿归巢之时,终到了安阳地界。抚摸着被砍光树枝当作柴火的灌木,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越到家门前,速度越缓。天生的血缘关系,让林正松近乡情更怯!

心中升起的喜悦,总在归乡的旅程!看着故居,喜悦夹着酸涩,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一位头发略微花白的妇人听到门前动静,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当家门在开启时,这世界变得温暖。

林正松一看,就知道是林婶子。

林正松笑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下马俯身而拜:“林婶子,松儿回来了。”

林婶子把手放在衣服上使劲的擦了擦,不停的念叨着,“回来好啊!回来好啊!我去叫三爷和五爷过来。”

“不急,待会我去拜访。”拥抱着林婶子有些苍老的身躯,活下来的人更加珍惜彼此间的亲情。

毛毛围着屋子里里外外溜达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此时,黛玉等人也从马车上下来。

林正松拉过黛玉至眼前,“林婶子,这位就是林如海伯父的女儿,名唤黛玉。”

“可真是标致的人儿,老婆子今日才算看见了!”林婶子想伸手表达下欢迎,又怕唐突了贵人。

黛玉主动拉过林婶子粗糙的手,“见过婶婶,黛玉有礼了”

洁净如黛玉,红楼梦里在潇湘馆中嫌弃刘姥姥脏的,连茶都不给刘姥姥倒,现在能放下身段,林正松心里很是感动。

“艾!艾!”林婶子连忙点头称赞。

“后面几位都是随行的客人。”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标致的人儿,林婶子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好好好,都进屋坐吧,家里房间多。”

草草安顿下众人,林正松去拜访族内仅剩的两位老者。其实不用拜访,这周围都是林氏的领地,马车进来,就知道有贵客来了。这不,林正松还没走到林三爷家,就看见老爷子在孙媳妇的搀扶下,准备出门。

又是一番唏嘘,林正松现在就是安阳林氏为数不多的几根独苗苗,剩下的还太小,担负着宗族振兴的希望。

“老爷子正要去祠堂,你五爷守在那儿,下面人来说庄子来了贵客,正要去拜访,不想是松哥儿回来了”,一旁的孙媳妇说道。

“松哥儿啊,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三爷声音沙哑。

“说来话长啊,我们边走边说。”

到了祠堂,众人见面,又是好一顿寒暄。看着祠堂里摆满的牌位,往日熟悉的亲人,现在只剩下一块块牌位,林正松压在心底的仇恨瞬间涌出,“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点上香,林正松拜了拜,插上后,心里默默的发誓。

不一会儿,松哥儿从苏州回来的消息就通知到庄子里的所有剩余林氏成员,都聚在祠堂里,点点人头,也才八个人,三爷,五爷,老三媳妇,三个小鬼头,林正松,再加上年近半百林德方,手臂上还有一道渗人的刀疤,就是那场人灾留下的,偌大的祠堂显得凄凉无比。

“唉!要不是松哥儿你从苏州遣了十个人回来,恐怕地里面的庄稼都来不及照料了。”林三爷看着往日的子孙满堂,现在人丁凋零,心中愁苦不已。

老三孙媳妇想要说什么,被三爷一拉扯,止住了话头。

林正松看到,心想看来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发生,待会儿问问,“我在苏州那边就想到了,所以给你们送些人来帮忙照料着。”

林正松又把苏州的情况讲了个大概,听完众人也是感叹不已,“这么说那边的林大官人就这么去了?”

“生死由命,各安天命吧!现在那年已经安稳下来,府里面也顺利接管下来,乡下生活艰辛,要不今后跟我一同去苏州,这边就交由下人们料理?”

“年纪大了,不想多动,就想守着祖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就不去麻烦了。要是我们都走了,那他们怎么办,总要有人陪他们说说话啊!”林五爷看着前面的牌位叹了口气。

“你五爷说的对,这里是根,安阳林氏今后就要靠松哥儿你了。你会读书,自幼聪明,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哪天我们几个老骨头就是下去了,也才能心安理得的见他们啊!”林三爷坐在一旁,点头道。

三个小鬼头没心没肺,见到大哥哥回来,嚷着要礼物。

林正松调整下情绪,蹲下来抱着三个小鬼头笑笑,“大哥从苏州给你们带礼物了哟,不过都在大姐姐们那里,哄的姐姐们开心了,她们才给你哦。”

“那大姐姐们在哪里?”三个小鬼头里面最大的小林思蹭着林正松的衣衫问道,不过也才六岁。

第一百零三章:晚膳

“当然在我家了,不过姐姐们赶了一天路,累了,明日再去找她们好不好?”

“嗯!”三个小鬼头点头答应。

“真乖!”

“松哥儿今日已经不早了,你又赶了一天的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们几个老了,睡不着,你们两个去送送松哥儿吧”,三爷一指林德方和老三媳妇说道。

“刚刚你吞吞吐吐的有话没说,现在说吧。”

“松哥儿你不知道,隔壁村的地主吴瘸子盯上了我们林氏的六十多亩水田!他家的地和我们林家隔了条水渠。唉!我们林氏的汉子都死俅了,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吴瘸子有着王主簿撑腰,要低价并了我们祖上水田,威胁说我们要是不允,到了秋收的时候就给我们下绊子,上次吴瘸子差人堵住了我们这边的泄口,说我们田里的水漫到他家田里。要不是你德方叔冲上去要拼命,手臂上的大刀把吓退了那些泥腿子,那次就快打起来了。”

林正松扭头看向林德方,林德方点了点头。

林正松冷笑一声,“哼!真当我们林府死的死,残的残,是只猫都敢来撸虎须了么?”

“好在松哥儿你遣来的十个人可是解了燃眉之急,我们这边人多了,那边就不敢肆无忌惮的过来挑衅。可他们毕竟有王主簿在后面撑腰!原来要是苏州那边的林老爷还在,我们自然不怕,现在,唉!”老三媳妇叹了口气,很担心林府的前景。

“不用担心,现在林府有能力护佑族人不受欺负!”林正松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整日凄凉战战兢兢过日子的老三媳妇和林德方,心里稍安。

“这次我回来,定帮你们扫除所有隐患,以后安安心心的生活,伤害过我们林氏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看着林正松坚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老三媳妇叹了一声,“松哥儿是真的长大了。”

“这林氏的担子以后是要交到他身上的。”

回到老宅,院子里灯火通明。孩子回来,老人总想做最好的菜肴给孩子吃。林婶子要杀鸡做菜,黛玉拦着不要,说是随便吃一顿,早点睡下就好。

“怎么,米和水还没相亲嘛?”林正松笑着进来,“这老母鸡平时要生鸡蛋已经很辛苦了,今天就放过它吧”。

到厨房里转了一圈,“咦,这水桶里养着螺蛳啊,哪来的?都没助益,那就做个麻辣螺蛳,再煮些菜粥,香香辣辣的,下粥最好。”

“这东西,河边多的是,顺手一捞,就是一大把,养在桶里,让它吐掉泥,少爷要吃,我现在就去剪了尾子。”

紫娟,绾兰,子柳三人择菜很快,过了水后,林正松倒进油锅里,爆炒干瘪后,浇上水,把淘净的米倒进,水盖过米,盖上锅,干柴猛烧,再减至小火慢炖。

接着就是在口锅里,倒上菜油,切碎的泡椒炸的“噼啪”响,把剪掉尾巴洗净的螺丝倒进锅里,“滋~”的一股烟气喷涌直上,辣味催人泪下,最后洒上料酒去腥。端上桌后,满满一大盘,黑色的螺蛳红色的泡椒,红黑相间,色香味俱全。

喝一口粥,再夹起一个螺蛳也嘬了一口,辣到冲鼻子,粥烫,嘴里就更觉得辣了。整个腮帮子都麻麻的,吐着舌头,喷火一样的通红。

几个人围坐一圈,虽然简单,但吃的津津有味。随行而来的六名火箭组队员与前面派遣而来的十名盐兵一起,安置在空下来的屋子里。

遭逢人灾后的安阳林氏宗族,人员稀疏,留下来许多空房子无人居住。今晚就这样将就一晚,待到明早起来再好好规划一番。

晚膳过后,黛玉和紫娟一房,缈真和子柳一房,林正松和绾兰一房,林婶子特地从其余的空屋子里搬来木桶,烧了几大锅热水,留着众人沐浴。洗漱之后,闲话了一回,各自归寝。

绾兰睡在里面,林正松睡在口头。不过林正松有些认床,翻来覆去的。两人原本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子,绾兰安稳合目,一把青丝,拖于枕畔,散发着好闻的香气,不过被林正松这么一搅,也是折腾了半天,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才渐渐入睡。

早晨,乡下的窗户蒙的是厚厚的竹宣纸,又黄又厚,清晨的阳光根本就透不进来。外面有孩子来闹了,林正松才醒,绾兰和黛玉她们早起了,匆匆起床之后林正松向绾兰要青盐擦了牙,漱了口。

漱口之际,小林思带着两个小鬼头跑进院子,拿着小木枝,活像一个大姐大带着两个小弟,“大哥哥,我们的礼物呢?”

林正松用手指了指黛玉,小林思又跑到黛玉跟前,“姑姑好”,甜甜的叫完,摊开粉嫩小手掌,示意要礼物。

黛玉特地在回来之前,遣下人在集市上买了些风车,布娃娃之类的小孩子玩意儿。

黛玉蹲下抱着小林思,“为什么要叫我姑姑呢,叫声姐姐听听,姐姐有好吃的给你哦!”

“姐姐好”,娃娃音细声细腻。

“真乖,啊,张嘴。”

小林思张开小嘴巴,黛玉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手帕,展开,拿出一个水晶状的东西放到林思嘴里。

“甜不甜?”

“真甜呀!”

旁边两个小鬼头眼巴巴的看着,“拿去分吧。”

三个小鬼头挨着头,刮分好,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其余的也用手帕包好,放进口袋里,甜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还不谢谢姐姐”,林婶子从厨房里出来呵斥了声两个小鬼不知礼数。

“这女娃是四爷家的,名叫林思,六岁,这两男娃,一个四岁,一个三岁,大点的叫林青文,小点的叫林希节,都是二爷家的,可惜三个娃爹娘都没了,现在都是老三媳妇在带着。”

黛玉闻言,原本已经好些的多愁善感的性子,又要垂泪。同时又有些羡慕少儿不知苦难,依然活的轻轻松松,只有在想爹娘的时候才会闷闷不乐,半年的时间已经让孩子们逐渐忘去那段血色记忆,徒留悲伤的剩下大人。或许,再长大些,三个小鬼头才会知道何为丧亲之痛吧。

第一百零四章:林氏族长

三个小鬼头拿着风车,布娃娃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了。

用完早膳,林正松来到空置的二爷屋子里,路上琢磨着这两日怎么也要把隔壁老王给办了。留着虱子不逮可不是自己的作风,腾出空就拍扁!

“少爷,人都齐全了”,六名火箭组的队员加上前面的盐兵一共一十六人,排成两队向林正松问安。

前期来的十名盐兵都是在林氏庄园干过一段时日的,对于搞建设很有经验。

“胡斐,今日你去城里铁铺买个弹性的薄钢片回来,拿着这个,去城里的河畔茶肆找你的老战友陈禹,他会告诉你城里最好的铁匠铺“,胡斐是第一批十人中的小队长,陈禹则是扬州地区的情报负责人,两人在林如海时期都在牛大手底下做事,一个小队中的。

胡斐诧异道:“陈禹兄弟也在扬州?”

“哈哈!以后你们要成为搭档的。”

“另在,还有一件事要各位去做,今后这里会作为继苏州庄园的第二个据点,你们将会是这里的第一批建设者,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院子将会用于生产糖浆。”

把糖浆的生产放到安阳,林正松是有考虑的,一则这里离苏州五大家族的远,也在乡下,更安全;二来这里交通同样四通八达,还傍着一条河,整个庄子都是林氏族人,虽说现在不剩几个了,但是只要后期林正松招募些人,把一些空房子圈起来,外面周回一遭阔港,高墙傍岸,种上数十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只一座吊桥架在小河上,然后接着庄门。那稳稳妥妥的就是一要塞啊!

到时候,动乱时代,庄门一闭,去掉架桥,上面让火箭兵守着,还有谁敢来?

这是林正松心中绘制已久的蓝图,建庄子,发展私人武装,再开两条钱路,徐徐发展。

这些前期事儿做好之后,自己就该进京赶考了,考上个功名,就可以弄个护身符,毕竟这个世道,举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见到当地的父母官都可以不跪。

看来自己也要去趟城里找人伢子买些仆人了。虽说心里很反感把人当作货物去买卖,但眼前就不矫情了,那些雄伟的抱负等到自己霸凌天下之时,再一件件去做吧。

仆人得自己亲自去买,最好是些十二三岁的,既能做些事,同时来历也清清白白,没有坏心思。

在胡斐骑着快马往扬州城去之际,林正松也把六十多亩水田巡视了一遍。四十多亩的小麦,十五亩的菜籽,剩下的都是蔬菜地,要不是自己派了十个盐兵过来,还真打点不过来。

成片的水稻田引来了不少白鹭,盘旋起舞,林正松注意到头顶上有一片黑羽的大白鸟很是与众不同,不像其他白鸟落在地面上,慢慢搜寻。它始终在盘旋着,眼睛始终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地面的土壤,看见小蛤蟆等活物,就是一个俯冲,突然伸长的脖子就像一道利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一失手。

林正松心里一动,摆开太极的架子,借鉴大白鸟,眼睛始终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移动的手指,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正松身形一跃,轻盈的落在油菜田里,四周飞虫不少,辗转腾挪,身形玄妙的避开飞虫。然后林正松把手先慢悠悠的伸出去,然后五个手指头像有准星般的一捉,随即便飞快的收回来。

“还是不行”,林正松摇了摇头,摊开手掌,飞虫已经不能活蹦乱跳了。

真是要能做到收放自如,那么自己应该能控制这小小飞虫的生死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更进一层的方法,接下来就是要来多来练练了,掸去灰尘,先回去吧,今日还有事要做。

“松哥哥你去干嘛了,出去了这么久,三爷、五爷和德方叔过来找你,都等了好大一会儿了?”一进院门,黛玉抱怨道。可不是嘛,林正松自己没注意,这练武入了迷,丝毫不感觉时间流逝。难怪有洞中打坐,世间千年的流传。

“三爷,五爷,德方叔”,林正松表示歉意。

“我们没有什么事儿,好啊,回来是要看看我们林氏的土地,这是当家人应该做的,现在松哥儿你回来了,我跟你五爷商量了下,准备让你做我们安阳林氏的族长!”

“这太突然了!”林正松知道这是必然,现在宗族凋零,可不管如何,都必须有个主事人。这样今后也好有个盼头。自己无论年龄,学识都当仁不让,不过林正松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原以为这事儿会到自己考中进士才会提及。

“我跟你五爷都老了,林氏要振兴,血脉要散枝,我俩可不行,你做族长,我和你五爷,加上德方在一旁帮衬着,大伙儿才有奔头。”

林正松想应该是两人从黛玉和其他人嘴里探出了些苏州林府的情况,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所以放心大胆的要把宗族交到自己手中。

苏州林府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家业都能领导得井井有条,更别谈这儿了。挑一个是挑,挑两个也是挑嘛。

林正松想想也是,自己做了族长,好多事情也可以放手去做。思定之后,林正松向着二老和林德方郑重行礼,“松必不负诸位所托!重振林氏!”

“好!好!好!”三人神情欣慰,“我们这就去祠堂,告慰先人之灵。”

沐浴,更衣,烧香,祭祖,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下半时,黛玉原本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一则女眷随意不得打扰先人灵位,二来黛玉虽然姓林,但是就血缘而言,旁支了又旁支,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考虑到松哥儿同时要管两处,且苏州来的那些人对黛玉又很是尊敬,所以也就默认了黛玉进入林氏祠堂。

“先将就一下,晚膳在做些好吃的,用了些糕点填填肚子”,林正松拿起一个糕点吞进肚子。

胡斐也回来了,带来了林正松要的铁皮,按照林正松的要求,薄如蚕翼。

拿起一张铁皮,林正松一提气,手掌运气,肉眼可见,一张铁皮被卷成针管状。然后再把另一张铁皮卷成圆筒,插入针管,地下封住,上面加上木塞子。记忆中的针管就做成了。

然后就是前些日子培养细菌,把山芋横着切成几块,最大的接触空气,放在阴暗潮湿处,发霉。没错,林正松就是要用这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的送王地主归西!

用刀把外面的一层霉菌刮下,把这些霉菌粉末和着肮脏的粪水和在一起,林正松逮了只小麻雀实验了下,没挨半天,就一命呜呼。“

第一百零五章:吴地主

现在一切准备完毕,下面就是行动了。

乡下缺肉,但最不缺的是鱼。白天到河里下一网,晚上就有鱼吃了。烧鱼,林正松最喜欢的还是大锅去炖,最能体现鱼的鲜美。把从网里倒下来的众多杂鱼一股脑的开膛破肚洗净后抹少许盐入味,下油锅后,先将鱼身煎得熏黄,再翻个身,两面都煎好后,撒上料酒,姜丝,些许辣椒,放入适量的水,浅浅淹过鱼身,最后大火转至小火将鱼焖熟,起锅前洒入葱花。

黛玉米饭吃的不多,中午又没怎么吃,所以晚上林婶子要烧饭,被林正松制止了。想着下碗清汤面吧,吃了身子又热乎,还当饱。乡下吃面条,都是现做。舀出的面粉带着微微的黄色,中间空出,往里倒水,林正松开始和面。这些事林婶子本要做的,林正松知道要是林婶子用手来和面的话,黛玉嘴上不说,到时候肯定会吃的极少。

黛玉也要参与和面,很好玩啊,一捏就陷下去,一摁一个掌印,太好玩了。所以往往黛玉弄好的,林正松都要沾到大团上,再和一遍,不然扔到锅里就成面糊糊了。

和完面,林正松撒上一些干面粉,拿出擀面杖,开始擀面。黛玉和缈真在一旁看着,林婶子看着火。

擀完面后,就是切面,林正松这次切的是宽面,这样边吃鱼边吃面条,面条才不会烂,切好后再洒些面粉,搁在一旁稍稍醒一下。

此时,林婶子已经把水烧至沸腾。煮鱼的锅膛火已经奄奄一息,全靠煮面条的锅来过热。

水沸之后,就是下面,宽面要煮长一些。

乡村里很少用精细的瓷碗,常见的粗陶大碗用来盛面条最好不过。黛玉和缈真都不喜吃蒜、姜之类,但是没有蒜的面条是没有灵魂的。

绾兰、紫娟、子柳三个小丫鬟,林正松是一人拍了一个蒜头进去。黛玉和缈真是各切了一半,林婶子口味重些,自己掰了两个进碗。些许白盐,加上一滴香油,然后用煮沸的面汤一烫。

用长头粗块筷一人盛了一碗,又给黛玉、缈真各自舀了一碗鱼,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三个小丫鬟共用了一个大盆,林婶子自己盛了两条,林正松不这么麻烦,直接就着锅里就下筷了,这样最好,锅里的余热还正慢慢炖着呢,夹上来的余肉鲜美无比。

吃几口鱼,再夹一块苗条,劲道弹牙,口感劲道弹牙,一顿下来,吃的肚皮滚圆。

“吃完之后,不许立即躺在,现在外面也不冷,在院子里打打拳,多动一动,这样晚上才能睡着,我还有事,绾兰你不用等我。”

用完膳,林正松来到二爷住宿,胡斐把夜行衣已经准备好了。

“少爷,真不要我跟着去吗?要不还是我去吧?”胡斐神色有些担忧。

“不用,这东西你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何况一个小庄子谁能耐我何?”

“我还是跟着吧,也好有个照应。”

“说不用就不用,我们林府做事何时婆婆妈妈的?”

“我不跟着去,回去牛大哥会把我皮扒了的”,胡斐的声音居然有些委屈。

“不会,你小看我了,闭上眼睛,一个呼吸,再睁开”,胡斐下意识的听从,等再睁开眼时,林正松悄然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少爷已经到了如此境界”,胡斐羡慕的在心里默念了句,能做到这般,胡斐只在牛大哥身上见到过。

出了院子,林正松一路潜行,穿过自家的六十亩田,又穿过王家田地,落到了吴家屋顶之上。看着仆人的动向,林正松一路找到了主院。

落到屋顶之上,一股靡靡之声传来,林正松面露怪异。悄悄掀开一个瓦片,不堪入目的一幕。

怪不得人称“吴瘸子”,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女子脸上却丝毫不见享受之色,紧咬着牙齿,脸上满是羞辱自愤。也难怪,这女子估计都能做吴瘸子孙女都不止了,结果被霍霍了,难免心里怨恨。

放好瓦片,拿出针管,林正松躺在屋梁上,运气紧闭耳识,就这样躺着,毕竟这是人家人生最后一次享受了,打断了不道德。估摸着半刻钟,该完事了,再掀开瓦片,结果林正松发现自己远远高估了王瘸子。早就有下人进来清场了,收拾完毕,吴瘸子喝了碗参茶,准备美美的睡觉。

现在,屋内只剩下王瘸子了,林正松顺着房梁滑下,提脚落地无声,直挺挺的落到王瘸子床头。

吴瘸子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以为是错觉,林正松两指并拢,宛如电击,一点吴地主的脑后穴,吴地主没有任何察觉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正松戴上手套,拖出王地主的脚,人的脚背缠绕全身血管,脚背上的静脉血管要突出些。林正松拿出针管,犹豫了下,“要怪就怪你太贪心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准一扎,将里面的细菌注入,拔出之时,脚背上明显有个小血点。

用干布擦去血渍,等到不出血了,林正松沿着原路,出了王氏大院。接下来,阎罗地狱已经向王地主发出邀请,敞开了大门!

先回到二爷屋内,换下衣服,胡斐见林正松完完整整的回来,遂放下心。回到家,黛玉和缈真房内的灯已经睡下,林正松没有惊动其他人,推开房门,只见绾兰还坐在床上,头一晃一晃的,打着瞌睡。

“呀,少爷你回来了!我给你打水。”

“不用,暖瓶不就在这儿,我自己倒就行了,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不要等了?”

“我是少爷的丫鬟,少爷没睡,做奴婢的哪能先睡呢?我帮你打点冷水来”

“不用了”,林正松一把摁下要下床的绾兰,坐在床头洗脚,“这水瓶不太保暖,水温刚刚好,不用加凉水。”

“少爷累了吧,我帮少爷捏捏肩。”这几日练功有些狠了,绾兰小手软软捏捏,然后让林正松靠在自己肩膀上,自己伸手又捶了捶林正松的腰板儿,潜意识里似乎这样能帮少爷缓解肌肉的酸痛。

林正松笑眯眯的感叹了一声,“我们绾兰人可真好啊!”

第一百零六章:共枕难眠

洗完脚,刷了牙,又洗了把脸,转进被窝。

屋子没有苏州的大,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这两天都是主仆二人挤挤。

第一天到了安阳,赶了一天路,晚上洗澡,绾兰把自己洗的白白的,可是脸红彤彤的洗漱干净后钻进了被窝里等着。

结果林正松躺在床上满脑子思索如何悄无声息的干掉王瘸子,以及关于安阳林氏庄园的重新建设问题,原本林正松睡觉就很稳,脑袋里思考东西,就更没有什么动静,辜负了绾兰一晚上的小鹿心跳。

解决完王瘸子的事情,林正松开始琢磨如何建设庄园了,先前设想的好,但还要一些地方需要完善一下。

绾兰躺在被窝里不自在,以前自个儿一个人睡,现在旁边多出了一个人,像大暖炉一样,可暖和了,下意识的就像往跟前凑。床就这么大,转个身就挨到一块儿了,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感觉往自己每一个毛细孔里渗,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林正松脑子里想着事情,勾画着庄园的蓝图,想着想着忽然感觉放在一旁的手被压了一下。

“对不起,少爷,我”,绾兰急忙为自己打扰到少爷睡觉的行为道歉,自己躺着不舒服想翻一下身,已经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是压到了。

被打断了思路,索性也就不想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嗯?”这一回过神,林正松只觉得被子里一股处子香气袭来,原来身边还睡着自己的小丫鬟。

林正松把自己这边的被角招了招,防止漏风散掉热气,这一招只感觉自己这边被子多了许多,自己的这个丫鬟哦!怕少爷着凉结果苦了自己。

“绾兰,你怎么只盖了一点点被子?”说着,林正松一把将绾兰小半边身子拉进被褥,将自己这边被子匀出来,给绾兰裹好。

这下绾兰像掉进了火炉里一般,气流交卷,浑身暖洋洋的。

别说是绾兰,林正松此刻也有些不对劲。晚上目睹了一场活春宫,何况林正松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刚刚脑子里想其他的事情,现在腾出了空,鼻端全是女子的香气,两个人都像身上生了虱子一般,躁动不安。

黑夜中,两双眼睛轱辘轱辘的看着乌漆麻黑。

“少爷,你睡不着吗?”

“热!你热不热?”

“也热!”

“那我通下被子里的气”,说着林正松脚一蹬,一股冷气进入被子,身上凉了一下。

不过一切很快恢复如初,两个人又在床上辗转反侧。

“绾兰,你渴不渴?”

“有点。”

“吃不吃蜜桔,润下嗓子?”

“我下去帮少爷拿。”

“不用,我胳膊长,够得着。”

绾兰接过林正松递过来的桔子,剥去皮儿,“少爷,你吃。”

“一起吃吧”,主仆两人坐在床上,摸着黑吃了会橘子,林正松下床倒了杯清水,两人漱了口,又用毛巾擦了手,再次躺下。

“丝!”绾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我压到自己头发了”,绾兰声音都带着颤音。

林正松撑起身子,胳膊一挽,帮绾兰把长发慢慢拨出来,“你睡觉时不要把头发压到自己身子底下嘛。”

“少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连累少爷睡觉。”

“傻丫头,说什么?帮你揉揉”,林正松揉了揉绾兰的头皮,两人挨着更近了,绾兰的头挨着林正松的肩膀,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息。

绾兰身体散发的香味多少会让林正松有些心猿意马,不自觉地靠拢了一些。黑暗中绾兰的呼吸明显局促。

林正松手上的活动渐渐停滞,手臂支撑着身体,绾兰的手攥着林正松的衣角,死死的,林正松能感受到小丫鬟的眼睛闭的紧紧的,睫毛乱颤,林正松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两人的心跳在明显加速,凑近,凑近,越来越近,不知何时,水到渠成,绾兰闭上的眼睛慢慢放松。期待着,期待着,只感觉嘴唇被一阵温热盖住。

一阵电流触及两人,麻麻的,脑中均是一片空白,女子甜而不腻的处子清香,男子

许久分开,两人忍不住,又同时凑近,林正松双手抱住绾兰,绾兰身子一阵颤兢,难怪说女儿是水做的,整副身板似八爪鱼般的手死死贴在林正松,青丝纠缠在一起。

不知多久,林正松突然开口,“兰儿,你还小,这会子不能要了你,对身体不好”,林正松想起绾兰才十五,就比黛玉大了一岁,自己十七岁,按照梦境中的健康知识,此刻失去元阳,一则空损阳寿,对练功也不利。二则绾兰此时并未发育完全,此时若是怀孕,是极其危险的。

可是两人这不上不下的端是难受,彼此都能感受到各自灼热的鼻息,林正松把绾兰抱在怀里,青丝在胸前摩挲,痒痒的,“跟着我念: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失之则内闭九窍”

林正松教绾兰的赫然是太极第二层心法中的“平心静气篇”!心法枯涩难懂,但是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环绕,身上的焦躁慢慢散去,缓缓睡去。

“吱!吱!吱!”鸟鸣声渐渐,主仆二人从睡梦中醒来,二人对着脸儿,四目相对,肉眼可见绾兰瞧脸变得血红。

林正松看着好玩,抱过绾兰的头,在额头上盖了一个章,小丫鬟柔媚姣俏,“哎呀”一声,更把头埋在被子里娇羞不肯见人了。

林正松抚摸着绾兰的秀发,“羞什么,命中注定你都是少爷我的人”,听到林正松一番话,被子中,绾兰脸上坨红一片,很满足,很满足。

林正松又凑到绾兰耳边,“不过你要忍一忍,太早了对我们都不好”,林正松的一席话石破天惊,像一把大刀,瞬间砍断了小丫鬟心中所有的旖旎,弄的绾兰心里又羞又怒,“什么叫我要忍一忍嘛!”

“哈哈哈!跟你闹着玩的”,见到绾兰把头对着自己,躲在被子里生气,林正松双手捧着绾兰的双颊,“话糙理不糙”,说着亲了一下绾兰红润小嘴,小啄一口,起身下床,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庄园的建设必须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零七章:庄园建设

“小林思,起的挺早嘛”,小孩子起的都早,不然怎么说是早晨的太阳。

“我来找大哥哥你玩呀!”

“青文和希节呢?”

“我是大人,才不跟小屁孩玩呢!”林正松听完就乐了,这才多大,就开始装小大人了。

院子里有了声响,很快屋子里也传出动静。

绾兰磨蹭了一会儿才洗簌完,脸上稍微有点晕红,不怎么敢抬眼看林正松。

吃完早饭,林正松手持卷着的宣纸来到二爷住处,给十六名盐兵做好思想工作,当然主要是先来的十人,六名火箭组队员还是要跟自己回去的。林正松宣讲激励政策,毕竟要让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这儿没有凳子,大家席地而坐,今天就给大家讲讲接下来要干什么,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你们十六人,特别是你们先来的十人,是受了苦的。”这个时代下人们的思想还是很单纯的,能吃苦,能耐劳,顺从的奴性思想已经刻骨铭心。但是这些盐兵不一样,他们不是非得依附林府而存,只是在林府呆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加上林正松给的条件又好,才留下来的。

林府现在的核心管理层,是林管家管财、沙师爷管情报、牛大管军事,然后是奔三儿管理的苏州庄园火箭组及火药、水泥及铁制品的核心生产人员。这些人距离近,思想统一,以林正松为首。

现在,林正松要做的就是让扬州这边的人思想也高度统一起来,要形成“扬州、苏州是一家”的意识,不存在发配不发配的问题。免得自己在苏州,让留在扬州这边的人心里生出被主家抛弃的感觉。

“首先,我要建一个安阳林氏庄园,这儿的地比苏州那儿要多,建成之后,这儿将会是整个林氏的大后方,届时我们要把制酒、制糖产业移过来。你们是第一批建设者!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你们就将成为元老,要带领新人!”

带新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能做几个人的头头,想想未来还是很美好的,底下坐着的众人都傻乐了。胡斐也激动啊,现在自己手上管的只有十人,以后人一多了,是不是自己也就像奔三儿一样,进入管理层?

“然后,就是要建怎样的一个庄园的问题。你们应该都听说了,这儿曾经遭到过白莲妖人和昏官的屠杀,所以我立誓要建一个能真正庇护族人的场所,也包括你们。别人打过来,不是紧闭房门,或者冲上去拼命就能解决的,“守得住活下来”是本次庄园建设的指导思想。”

“为此,我构想出一种建筑,能有效的增强防御力!你两个过来”,林正松朝着坐在前面的两个盐兵挥挥手。

宣纸展开,一种怪莫怪样的建筑展现在众人面前。

“少爷,这有点像高了一点的泥疙瘩啊!”底下有盐兵叫到。

“比苏州地下的那个高了些!”另一个发表出不同的意见。

“疙瘩说的糙了点,我把它称之为:碉堡!”

“何为碉堡,能防御、能避难、能储存、能自卫!你们都见识过苏州庄园的地下堡垒,能抗的住我们火箭兵的轰炸!”

林正松一句话说的坐在底下的六名火箭组队员没了脾气,不得不服,每次火药爆炸实验都在那水泥疙瘩里进行的,实验了有二十多次了了,除了裂了些缝,愣是不坏!用点水泥补补,还能继续硬扛。

“现在,我们就是要用砖、石、水泥建成这种大碉堡”,林正松手指着图纸,“换下一张!”

两人闻言,撤掉第一张纸,“这是整个安阳林氏的范围,我准备在这一圈,做成围墙,把核心的住宅区都包进去!”图纸上红色的朱砂,圈起来的地方,赫然醒目。

“少爷,这么大的工程,我们这些人手肯定不够哇!”胡斐咂咂嘴,这一圈下来,少说也得有十里地,算上自己单靠十个人,短期内肯定无法按时完成。

“想到了,我准备把无锡的人手调回来大部分,有个十人左右,这样一共是二十人”,无锡那边最近的地界本来就离苏州近,当地的豪绅又在疯狂打压买糖走贩,不做那里的私糖生意后,空留情报人员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安阳这边又缺人手,还是召回吧。

“换下一张纸”,举着纸的两人换过最后一张宣纸,“这是院墙的结构,外面用普通的荆棘泥土枝条伪装,里面灌注水泥,,这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则是靠这个!你们看这个像什么?”

“像什么,宽宽长长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像!”底下众人全部摇头。

林正松一想,是自己偏了,这些人虽然是盐兵出身,可是也没去过山海关之类的边关之地,自然不知道这图上的就是长城的缩小版!

“我称之为“小长城”,青砖筑成,灌注水泥,高五丈,常人马匹都上不来,越不过,上面可站人,而这堡垒呢,要五百步一座,整个庄园一共二十座堡垒,与小长城结为一体。建成之后,今后若有外敌入侵,堡垒上有火箭兵防御,小长城上有护院放箭,小长城内部可以运输物资,这些建筑都建于泥土栅栏之后,中间隔一仗,建水闸,外敌入侵之时就开闸放水,今后所有族人、护院、丫鬟、仆人之类,全部住于小长城之内,通往庄外,只留一道吊桥,架于小河之上!”

“乖乖!这真要建成了,那就真成乌龟壳子,武装到牙齿,谁来都只能一嘴毛,啃都啃不动了!”众人围着图纸,左看看,右瞧瞧,赞叹不已。

“建设所需的水泥,我会让苏州那边运过来,但是此次工程巨大,我预备用一年的时间慢慢去建,在此期间,苏州那边生产水泥的技术人员会过来,水泥的生产这边需要学会,同时林府将招募庄丁十人,整个庄子同样按照苏州的标准,正式生产制造防御人员共三十人,归胡斐节制!”

“我胡斐定不辱命!”胡斐单膝跪地,神色动容,双眼泛红。

“我不会常留此处,你要好好做事。”

“少爷放心,我胡斐事事与三爷、五爷和德方兄商议”,胡斐这点政治素养还是有点。林氏庄园永远姓林,若是自己想喧宾夺主,那就太不识抬举了,何况自己并不只想呆在这一隅之地,自己也看出来了,少爷是做大事之人,胡斐就是想利用好这次机会,告诉林正松,自己是有能力的。

“嗯,你很不错!”林正松满意的拍了拍胡斐的肩膀。

第一百零八章:悲催的吴地主

得了少爷一句夸,胡斐心了乐开花,至此,自己终于入了少爷的视野。

河对面遥远的吴氏庄园,院子里,王地主每次吃完午饭,都喜欢在田埂上溜达一圈,看着满眼的土地,绿油油,都是自己的,心里就格外的舒坦,满足!

今早起床,吴地主感到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些堵住了,以为是晚上睡觉受了凉,没太在意。像往常一样,在田埂上手背着踱步。

多美好的土地啊!

可是,走到河岸边,吴大地主愉快的心情瞬间不美好了。

那六十亩绿汪汪的土地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啊!本想着借着王主簿的势强买,没想到这林氏仅剩的一个青壮林德方那个彪子愣是胳膊一肘,举着耙子,看见吴家的人就要上来拼命,看来想要弄到这林氏的地,得先把这人给弄进去。

本来已经找好了由头,花了五十两,买通了村里的一个翘寡妇,晚上跑到姓林的屋子里,然后让王主簿带着人,只要房里一有动静,就进去捉住送进县衙大牢,告个“强奸民女罪”,到时候翘寡妇一口咬定,让姓林德辩无可辩!

可惜人准备好了,就等夜色降临,哪知道当晚来了十个人,说是苏州来的,两个死老头殷勤的招待,从此居然就住下了,猛的一下来了十个壮汉,瞬间让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还白白损失了五十两白银,想想吴地主心里就似割肉般的疼。

对着河对岸的土地,吴瘸子叹了口气,一拐一拐的准备回去,眼不见为净!

凉风习习,常人吹在身上是感觉很舒服的,可是吴瘸子突然打了个冷颤,“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夜受凉伤风了?”

走过两道田岸子,怎么还没到啊!吴瘸子感觉自己鼻子里有东西,伸手去擦,眼睛一看,是一抹血红,这是什么,自己的血么?

忽然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了麦田里!

吴氏庄园,下人们诧异老爷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就是去与王主簿喝酒也该回来了。到了饭点时,大管家坐不住了,连忙遣人到老爷常去的地方找,结果半柱香后,三个下人脸色苍白的抬着吴老爷打着摆子回来了。

身上高烧不退,鼻子里冒血不止,嘴里不时的吐着泡沫,管家连忙让人去找村里的赵郎中,又遣人驾着马车赶紧去城里找大夫。

赵郎中一看吴老爷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唇边发紫,连忙伸手去摸脉搏,紊乱不止。

“赵郎中怎么说?老爷这怎么了,出去时还好好的?”管家焦急的问道。

“吴老爷,高烧不止,多寒热,热多寒少,意恐惧,气不足,脸色色苍苍然,似疟疾之症啊!府中备药否?”

“备了,备了”,大管家点头不止,这时三房姨太太也垂泪过来,围在床头,嚎啕者甚有之,闻之令人心烦意乱,自从大夫人走后,吴老爷头上没了紧箍咒,一口气连娶了三房姨太太。此时,一个帮忙的也没有,就知道在床边抹眼泪。抹眼泪的同时还不忘斜眼睨视着才得宠幸的翘丫鬟,比自己年轻,这就是公敌,三个人把翘丫鬟挤到一旁,不让接近吴老爷子。

赵郎中指挥着吴府下人煎药的时候,吴老爷躺在床上忽然眼皮哆嗦着醒来,众人高兴鼓舞,老爷子哆嗦的指着痰盂,要大解,下人回避。此时正是表忠心的时候,三房姨太太抢着去拿痰盂,表明是自己在老爷生病时衣不解带的照顾的。

顾不上恶臭,三个姨太太争着扶着吴老爷,端屎把尿,吴老爷原本坐的好好的,只听肚子里一阵闹腾,底下一阵声响,二姨太没扶住,吴老爷又往地上一摊,昏了过去,顿时嚎哭声四起,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赵郎中赶紧丢下药罐过来看,痰盂里哪有什么屎尿,竟是一摊鲜血!在看吴老爷时,已是大出血不止,脸色灰败,非药石可救了。硬着头皮把了吴老爷的脉,赵郎中一阵摇头,“吴老爷邪气与卫气客于六府,阴气逆极,盛时必毁!”

此话一听,就不是吉祥话,周围之人全都慌了神,老爷平时虽刻薄,可要这么一去,立即没了掌事人,少爷才十岁出头,大夫人又不在了,自己这些人立马前途堪忧。特别是三个姨娘,更是慌的往地上一瘫,自己又没留个一儿半女的,顶多比下人强一点点,但真到了那时,没名没份的,也在遣散范围之类!

一夜前才受了宠的翘丫鬟豆大的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自己破了身子,就是想过一个好日子,哪曾想这么快就成了镜花水月,其他丫鬟就是拿了钱被遣散了,还能找个乡下老实人嫁了,相夫教子,可是自己破了身子,除了城里的烟花之地,就没人会要。

“赵郎中,还请救救我家老爷!”管家一纳拜地。

“非老朽不救,实乃无能为力,老爷脉搏越来越微弱,老朽能做的就是用金针封穴给吴老爷争取一柱香的时间,让吴老爷清醒着交代后续事宜!”

“嚎!嚎!嚎什么嚎!还不快去去把少爷叫来!”管家对着站在柱子一旁只知道嚎哭的仆人蹿了一脚。

少时,一个十岁的清秀孩童被抹泪的下人领了过来,十岁之人已经能理解一些事情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最疼爱自己的老爹要死了?”

吴瘸子虽然贪婪,对下人刻薄,虽然夫人管自己很厉害,但是对她留给自己的这个唯一儿子,还是很疼爱的,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所以父子俩感情很深。现在突然管家告诉自己:你老爹要没了!

对于一个十岁孩童,是个惊天动地的打击,受到打击,一个没经历过事的孩童,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哭!嚎啕大哭!

这一哭,当下所有的人都嚎了起来!悲催的吴老爷,还有一口气呢,全家人就开始为他哭丧!

管家一看,得,还得自己做主。在哭下去,老爷一句话没有,人就要去了,那样后面就尽是扯皮事了。老爷要是当场交代好,自己遣散众人时,谁也不敢有废话,不然小主子可就惨了。

“赵郎中,你就扎针吧!”

赵郎中闻言迅速扎针,用金针封穴,止住吴老爷急促的呼气,扎到脚尖时,看到溃脓的脚板,心里一惊。

第一百零九章:震撼

赵郎中看着吴老爷肿的像馒头的脚背才找到了吴老爷的病因,脱掉袜子,一旁的管家才发现老爷突然而来的大病竟来自于脚上。

“脚有百穴,吴老爷脚背化脓,病根由脚入体,四肢百穴皆经于此,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人不得而治啊!吴老爷这脚被似被什么毒虫咬过,以至于此!”

“赵郎中,老爷时常下田走动,会不会被什么毒虫咬了?”

“这就对了,应当是什么毒虫咬了,吴老爷起初没有察觉,后来猛的爆发了。”

这个年代的郎中、大夫、乃至医师,怎么也不会明白,什么叫血液感染?怎么也想象不到平常生活的环境里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名叫细菌,竟然能置人于死地!

赵郎中最后一根刺于百会穴,施针完毕,半晌,吴老爷缓缓醒来。

醒来之后的吴老爷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临死之前,难得糊涂,回光返照的人大脑比常人都要清醒。

眼角瞥到在床下哭泣的儿子,“荣儿你过来管家你也近前。”吴荣,正是那十岁的孩童。

“我死后管家为荣儿义父”,语气断断续续。

“老爷,这怎可使得?”管家顿时跪地。

“听我说完你是府内老人一身无子嗣今后就把荣儿当作儿子吧”

“其次,府内财产尽归荣儿所有,府内姨太每人二十两,丫鬟仆人过十六岁的每人五两尽皆遣散!”

吴老爷话音没落,三个姨太太目瞪口呆,空气停滞了一秒,顿时往地上一坐,手舞足蹈,仰天哭号,什么“奴家衣不解带不分黑夜伺侯老爷屎尿”,“老爷无情”,“老爷刻薄寡恩”之类的满堂嚷嚷,甚至到最后,连老爷的称呼都没了,成了“老倭瓜!”

赵郎中在心里默默感叹,“自古无出的妾室姨太,命运难熬,此话一点不假。这吴瘸子果然寡恩,随意给点银子就打发出去了,二十两银子听起来虽多,但对于一个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能干嘛,还不是自生自灭。”

至于一旁昨夜才被破了身子的翘丫鬟已经似个木头人一般,对外界失去了知觉。

管家管不了他人死活,都赶出去了才好,省的每天浪费口粮

吴瘸子快不行的消息下面的佃农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像张了翅膀一样扩散开去。吴家与林家的最大差距就在这里,吴家的田是雇佣佃农种的,而林家的田是林氏宗族自己人种的,所以林氏在未遭灾之前,吴瘸子虽然眼红可却不敢有任何动弹。

河对岸,林氏庄园,开完集体会议,各项准备工作就要提上日程了。下午,林正松带着十六名盐兵围着整个要建设的地方走了一圈,做到心里有数。转到一半,吴瘸子被毒虫咬死了的消息传了过来,老三媳妇很是高兴了一把,直呼“老天有眼!”跟在林正松一旁的胡斐后背却沁出一层冷汗,自己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可不是什么“老天有眼”。

然后,林正松把三爷、五爷和林德方三个仅剩的男人聚在一起,当然两个小鬼头不算,商议了下自己的计划。林正松的宏伟蓝图听着提劲,对于三爷、五爷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来说,最大的愿望是啥?

第一、传宗接代,但是松哥儿此时在准备科举的关键阶段,不宜为这事分心,只能暂时忍住。

第二、就是重建家园,那次人灾,房屋损坏了不少,现在松哥儿提出要建家园,哪有不应之理。

“松哥儿,如此大的工程,我们钱财方面恐怕力有不逮啊!”林德方也快五十了,叫一声松哥儿也理所当然。

“钱方面由我一力解决。”

“松哥儿你哪里来那么多钱?我安阳林氏虽然没落了,可也不要那边的钱!”三爷接过话头。

林正松一听,得,三爷心里的门户血脉之见仍然根深蒂固,恐怕五爷也还是如此。但是怎么说呢,倔的可爱!人穷志不能穷,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这钱我不会动用苏州林府的一分一毫,这些钱都是我遣人挣来的,不信,你喝喝这个”,林正松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拔开葫塞,一股清醇的酒香肆意开来。

三爷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小口,顿时眼睛像灯泡般发亮,想要形容,却不知该如何说,一个劲的往嘴里再倒一口,再倒一口。

闻着酒香,一遍的五爷早就按耐不住,一把抢过葫芦,往嘴里来了一口,“嘶!哈!好酒!好酒啊!”

一边的林德方忍耐得身子发抖,没办法,总不能自己去跟两位老爷子抢酒喝吧,那样会被拐杖敲打的不知东南西北。

“这酒是我无意中酿得的,借助苏州林府的底子,卖了许多钱”,林正松放了一个大卫星,震憾的三人无以复加。

“这酒真是松哥儿你酿的?”

“书中学来,改进配方,无意酿得!这应不算苏州林府的钱。”

“好啊,有此神酿,我安阳林氏何愁不兴?”

“重建庄园一事,德方叔还需出面总揽。”

“松哥儿你放心学业,建庄子一事,我事事躬亲。”

“动手倒不需要,你要管好三十个人,人手很快配齐,当然我会留个人辅助于你,所以德方叔以后责任重大。这儿是我们林氏的根,德方叔你要守好。”

跟族人交完了底,林正松准备去扬州城里买些仆人回来,人伢子河畔茶肆的陈禹已经联系好了,就等自己明早去看。

“松哥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晚,天都快黑了”,黛玉在院子里荡秋千看书,缈真在院子里种药草,这已经成了缈真的私人爱好,身上永远带着药草种子,走到哪里,都要种上。黛玉看见林正松回来了,跳下秋千,凑上跟前。秋千还是林正松怕黛玉闲着无聊,自己在院子里的树下架了一个秋千,打打趣儿。

“怎么,嫌无聊了?学着你缈真姐姐,种种花草也是好的。”

缈真放下小铲,纠正道,“我种的不是花草,是药草。”

“别理他,他逗你玩呢!我也不无聊,只是好奇松哥哥你在忙什么?”

“修院子,屋子塌了,得修修,明天我去扬州城,去不去?”

“当然要去的!是吧?”

“嗯!”缈真点点头。

“那晚上早点歇息,明日要起早,不然晚上赶不回来。”

第一百一十章:买奴仆

说是要早些睡的,结果林正松和绾兰两个人又念了许久的“平心静气篇”。

五月暖阳,春光无限好。风烟俱净,水天一色。马车行驶在原野上,带着心情也无限光芒。

一行四人,胡斐担起马夫,林正松、黛玉和缈真坐在马车内,两女不时的掀开车帘,显得极为兴奋高兴。

黛玉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更显身姿婀娜,容颜精致,经常打拳的原因,身上那股虚弱劲明显消散许多,言笑之间不用在时常抚胸,脸色多有气色,精神甚多的黛玉尽显绝代风华。

缈真十五岁,菱白色的衣裙,比黛玉要年长一岁,长得更开,加上年少时与父亲的寻医问诊,比起黛玉成熟许多。女儿的青涩加上成熟的妩媚,又有医者的仁心,多种气质交织,最后汇聚在眼前这位双瞳剪水、秀外惠中的女子身上。

时光滴滴答答,“少爷,前面就是扬州城了”,从安阳乡下到扬州城,一个时辰。

入城,马车驶入河畔茶馆后院,“上面准备了房间,在这儿歇息一会,下午带你俩出去可好?”

“松哥哥你先去忙吧”,黛玉知道林正松提议来扬州肯定是有要事的。

“陈禹见过少爷”,地下室内,陈禹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扬州你经营的很不错,你俩也是老熟人了,今后你俩在扬州,一人掌文、一人掌武,要配合好,切记今后安阳的庄园将会是继苏州庄园的第二处根基!”

陈禹和胡斐对视了一眼,“我二人必不辱命,报效少爷,肝脑涂地!”

“哈哈蛤!我相信你二人做事的能力!那个人伢子呢?”

“那伢婆子在店内等着呢,知道这是一笔大生意,早早就迫不及待的蹲在店里,还好我没出现,不然要掰扯半天。”

“你去瞧瞧,让她带你去看看,我跟在后面。”

“好咧。”

茶馆柜台前,店小二装扮的盐兵满脸无奈,这伢婆子可真烦人,早上喝茶人不多,自己摆脱不了。“陈老板怎么还不回来?”这样的话语一柱香内自己依旧听了不下于三十次了。

“陈老板,您这个大忙人可回了!”伢婆子眼尖的瞅见陈禹从大门口进来,马上笑容灿烂的迎了上来。

“走吧!带我去瞧瞧!”

“好的!好的!陈老爷您请!”伢婆子乐不可支,终于要有一笔大生意了。一个男奴隶十两,女奴六两,要买十个,怎么都得六七十两,这一开张,就够自己吃小半年了。

出了门,林正松跟在陈禹后面,小厮模样装扮。

买卖的人口,大多是奴隶、战俘、或者因为家族获罪而被判充作奴婢,一般而言第三种比较抢手,特别是因家族犯事而被打落凡尘的官家小姐,那些窑子可是抢着要买,甚至会炒到成千上万两。

当然,黑市里也有人口买卖,但是那个犯法,眼前的伢婆子有官府发的“职业证明”,属于合法买卖,自然也要比黑市贵上一些。因为伢婆子会一手交钱,一手交“奴籍”证明,有了“奴籍”,买来的奴婢若是跑了,凭着“奴籍”证明可以让官府协助抓捕,捉回之后任凭生死。

这些职业伢婆子,还会把奴隶调教的非常听话,一般而言,买来之后,都挺忠诚。

“陈老板,在我这儿,没有你买不到的姿色,小心台阶,您请!早知道陈老板您要一些会做事的伶俐小子,都给您选好了,里面没有一个长过十八”,伢婆子一路脸上笑的像朵菊花似的,奉迎的话一句带着一句,一路上都不重样。

深深的院子里,一路上林正松至少看见了五队不重样的看守人员,一间偏院里,十几位12到18岁不等的孩子聚在一起,男娃女娃都有,不过与林正松差不多的年纪,眼神里却充满前途未知的恐惧,眼睛惊慌的看着林正松一行人,缩挤在一起,等候命运的发落。

林正松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陈禹意会林正松心中所想,开口问道,“你这里怎么多孩子哪里来的?”

伢婆子陪笑,“陈老板还请见谅,这些孩子的来源按规矩我不能说,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奴籍,您买回去不会有家人找上门来。”

“不清楚来源,怎么用的安心?”陈禹语气一重,“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谈价钱时我可比其他主顾爽快吧。”

伢婆子咬咬牙,听出了陈禹心中的不满,不能任凭这笔生意黄了,凑上前,“陈老板,您过来”,拉到角落一旁,伢婆子低声说道,“前些年有人写了反书,这些都是涉案人的子嗣!”

陈禹一听,瞬间响起三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年氏案”,那案子之下的相关人等自杀的自杀,砍头的砍头,逃的逃,散的散,女子入教坊,男子作为奴,陈禹脸上面不改色,“既然不是平民子嗣。是戴罪之人,我就放心了。”

“陈老板说笑了,我们怎么会买卖平民”,伢婆子讪讪一笑。

接下人就是选人,“我仔细挑挑,你外面等着吧,钱少不了你的。”

“那陈老板您仔细选选,都站好队,让陈老板好好看看,你们这些小崽子有福了,要是有幸被陈老板看上,今后吃香喝辣少不了”,伢婆子也不怕陈禹拎着人跑路,里面防卫这么严,何况陈禹还有座茶馆在那儿。这不是关键,伢婆子知道有些买清秀小厮的,选人之时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癖,伢婆子内心暗鹾鹾的想着,“想不到陈老板也好这一口,真是世风日下哟!”

等院子里只剩下一群孩子,陈禹眼神看向林正松。陈禹每上前选一个,合眼的林正松就点点头,挑选出来的都是看上去筋骨壮实些,身子骨没病的。

同情心林正松有,可现在不是乱发同情心的时候,自己买人回去是要做事的,而不是给人治病的。要想以后林府不落到此种下场,就必须强大自身。

挑完十个,陈禹喊了一声,伢婆子又面带菊花的进来,一看,霍,十个小子,一人十两,这下就是一百两,顶半年嚼头了,脸上菊花开的更甚。

陈禹从怀中拿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扬州钱庄的票子,做不得假。按规矩,一手交钱,一手给奴籍。”

第111章:游瘦西湖

“当然,当然,我们这儿做生意最上规矩了,陈老爷,您稍等会儿,我这就把这十个人的卖身契给你拿来。”

在伢婆子转身离开后,其余没被选上的孩子被几个大汉带走,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院子里除了十个孩子外,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正松表示同情,若是自己全卖下来,一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寻常人家要买几十个奴婢干嘛?二则一下子买那么多人,自己也无法安置。

十个孩子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走出牢笼,踏上未知的一条路。在伢婆子拿卖身契之际,其中一个被选到的小男孩突然抓着林正松的衣袖,“扑通”一声跪下:“求求您把我妹妹也买走吧!”

林正松很诧异这一个孩子竟然能分出自己与陈禹谁是主事人,自己穿着小厮衣服,所有人都下意识到以为自己只是陈老板的一个小跟班而已。

林正松不动声色,一旁的陈禹开口倒,“告诉我理由,我为什么要多花银子买一个不会做事的小丫头?你妹妹在这里至少勉强有的吃,跟着我可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没有我在这儿我妹妹会死的”,男孩神情哀伤的看着林正松,瞥向远处时还有隐藏的仇恨。

“我们开的不是善堂。”

“我妹妹洗碗洗衣都会做的,你不买我妹妹,我也不走!”男孩抹着眼泪倔强道。

“你没有力量抗拒,你走与不走,可由不得你。”

林正松突然冒出的一句,打破了男孩所有的倔强。

“你记住,自己强大才有资格说不!不过看在你的这份情义上,我可以买下你妹妹”

片刻后,伢婆子拿着奴籍笑容满面的过来,“陈老板,奴籍给您拿来了,知府的官印,保准没错,你点点?”

陈禹接过奴籍,“那个男孩的妹妹,也领过来吧。”

“哦?”伢婆子做奴隶买卖,最高兴的就是看到买主大发善心,这样自己就能多挣不少,像平常一个小丫头顶多值三俩银子,若是碰到某些商人老板突发善心,卖个五六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

“陈老板您等等,立刻给您早来,阿五,还不快去给陈老板找来!陈老板这小丫头片子五两就算作添头给您了!”伢婆子心里高兴,不知道这陈老爷为何突发善心,买了个瘦弱盈虚的小丫头回去,自己白的五两。

“陈老板,我差人给您送回去?”

“不用,难道我还看不住十个崽子?”

回去的路上,十个孩子排成二排,在陈禹的右侧,默不作声的前行,伢婆子那里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磨灭了这些孩子身上本该有的灵动,怕人怕物。男孩牵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一步步的跟在后面。

“少爷,结合那伢婆子透露的一点点口风,这些孩子估计就是三年前的那两场文字狱受害者遗孤。”

“三年前的那场庄氏案和朱氏案?”

“是的,当年这庄氏将自己所补的前朝历史与《列朝诸臣传》未刊稿本合在一起刊刻,就因所补之处有对皇室族群有攻击之辞,被当地县令告发,结果被刨棺焚尸,族人以及写序、跋、题诗、题签、刻印、买卖、赠送之人全部被官差拿下!砍头的砍头,未满十三的就发配为奴。”

“若说是这庄氏还有攻击皇族之嫌,那朱氏可真莫须有了。这朱氏就因和同庄的吴氏有私仇,吴氏就嫁祸与他,说庄氏书中序言所称的“旧史朱氏”是指朱佑明,结果朱氏子孙皆被处斩,有一丝联系的人处死的处死,充奴的充奴!那告发的吴氏原本就是一个罢官知县,自此竟被起用,一帆风顺,官至右佥都,朱氏的财产,也都尽归他所有。”

“文字狱一人得罪,株连甚广,孩童何罪?”林正松心里想着,可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嘛,这些孩童只要对当朝心中有恨,那么就永远不会背叛林府,不会向官府出卖林府的利益。至于以后,那些始作俑者自己大可以交给他们,发泄心中仇恨。

“陈禹,那个男孩多大?”

“十四”

“安排吃顿饭后,让胡斐领回庄园吧。在村子边上单独安排间屋子,等我回去再另行安排。另外,这份信送到苏州。”

安顿好此事,用了午膳,下午天空飘起雨雾,但是林正松没有爽约,依然带着黛玉、缈真乘着画舫,从河畔茶馆的码头顺流飘荡,直往瘦西湖而来。

瘦西湖美在她不仅有自然的景,而且有历史的迹。湖面时宽时窄,十里湖光,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长曲折的湖道,串以长堤春柳、四桥烟雨、徐园、五亭桥,小金山等名胜古迹和历史遗存散布其间,构成了一幅天然秀美的立体山水长卷。

茶楼的伙计充当船夫,画舫内黛玉、缈真和林正松围着一个小方桌落座,舒缓、闲适。

林正松有些诧异黛玉能和缈真相处的和和美美,在贾府,黛玉与宝钗的关系可不如何。

其实林正松想茬了,这倒也不难理解。在贾府,宝钗更懂为人处事,不但容貌美丽,而且品格又端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头们亦多和宝钗亲近。人人都说黛玉不及,黛玉听到自然生气了,自然多少与宝钗有些不对付。

而在林府,黛玉就是小主人,乱嚼舌的都被林正松或发配庄园、或遣散离府,自然没有人敢拿黛玉与谁比,缈真性格又好,随着父亲问诊见识也不比寻常闺阁女子,骨子里的性格都不是传统死板,因此亲密友爱,很聊得来。

林正松出行要不自己骑马,要不就是坐马车,很少乘船,当下就心口不适,感到有些晕船,船停在码头,三人上岸徐行。扬州无疑是美的,世世代代的扬州盐商聚集在此处,用数不尽的银子精心构建出这儿的一切。

杨柳拂堤岸边,暖风吹过,呼啦啦作响。水墨画一般的盐商住宅,连成一片,绵延柔长,氤氲在雾气腾腾的水边,咿呀的摇橹声缓缓从远处飘荡过来,古宅廊檐出夏,青砖斑驳,水乡的质朴雅韵从老街深处轻烟流云般扑面而来。

“这儿比起我们苏州也不差呢!”漫步其间,黛玉下意识的感叹道。

“扬州盐商,聚天下之财,所住之处当然不会差了。”

第112章:多年以后

两女走在河堤边上,暮春时节,生意盎然。裙摆随风摇曳,虽然飘着小雨,但风是暖的,直熏得游人醉!

林正松看着河上一叶扁舟,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感慨道,“这天钓鱼最好!”

“松哥哥年纪轻轻,就想过起养老生活了”,黛玉斜瞥了林正松一眼,打趣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过呢?”林正松只是心血来潮感慨了一声,心中的抱负驱使着林正松不断前进,这种意境能否达到,未来谁有可知?

“松哥哥以后想做什么,达官还是田舍翁?”这是黛玉第一次问起林正松人生打算,也是黛玉第一次问别人。

“做什么?做什么?”林正松嘴里念叨着,反问自己这么精心谋划,到底为何?争权?夺利?心中那股登临至高的渴望时隐时现,林正松知道这条路踏上,将会是刀光剑影,万家破亡!

但是,不破何谈立!既然早已选择,又何必犹犹豫豫!

站在河边,双手背负,看着河水荡漾,有些话现在说有些为时过早。林正松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黛玉了。她是无辜的,苏州林氏也是无辜的,自己若是赌输了,那么大家都会受到牵连。

黛玉撑着伞蹦到林正松面前,歪头看着林正松的侧脸,“原来松哥哥你这样聪明的人也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吗?”

林正松扭头看着慧黠灵性,灿若晚霞的黛玉,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话,神使鬼差的说了出来,“达官也好,田舍翁也罢,多年以后,只愿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肉眼可见,火烧云般的灿烂血红飞一般的弥散在黛玉精致小脸上,脖颈儿和耳尖也是羞红一片,双眸里倒映出林正松的影子,碧波流转。

“松哥哥啊!”黛玉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只冒出了这么一句。没有羞怒、没有哭泣,只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定定的看着林正松。双眼对视,黛玉娇羞的扭开头。

林正松也自觉失言,按理来说,自己不应该呀!林正松没有意识到在林府的日子,不仅除了一起吃饭见面的时间,大多时候,书房里的朝夕相处,除了谈诗论句,虽自无言,但是志趣的相投,使得两人精神上开始契合,这是养起来的缘分!

暖风吹过,吹皱一池春水!

柳树底下独自撑伞的缈真,看着两人,有些想笑,不过此时自己若笑,打破了这一幕的美好,那就该打。这个年纪,女子对情感上总是格外敏感些,松黛二人自己或许只是觉得互有好感,作为旁观者,缈真看出二人间的默契已经决定了往后的密不可分。

没有嫉妒,自己的命本就是林少爷救的,自己心中已经默默下定决心要报答一辈子的,亲眼目睹了日常里林正松对遗孤的好,心中对林正松的好感更是与日俱增。少爷这么有才又神朗的人,只有像林小姐这样的,才配得上吧!

“啾啾啾”,一只黄鹂鸟落到枝头,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回过神来,林正松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走吧,回去吧,太晚就到不了家了。”

“哦!哦!”黛玉低头要走,“哎呀”一声撞到了林正松身上,连忙慌慌张张的跳到一旁,又看到缈真神色奇怪,似有些憋笑的看着自己,皱皱鼻子,睁大的美目努力作出凶恶状,怒视缈真,顺手折下垂落的纸条,要去捅缈真。反正已经丢脸,索性破罐破摔好了。

偏有追不上,缈真每次被黛玉追杀都躲在林正松身后,每次必连累无辜的林正松。缈真左闪右躲,惊险连连,嬉闹叫闹声飘荡在河流两岸。两人围着林正松绕圈,无辜的牵连林正松被捅了几下,枝条软软的,捅在身上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闹了,再不启程回去今天可真回不去了”,林正松止住了两人,二女弯腰气喘嘘嘘,俏脸通红,剩下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

回去的马车里,三人坐在马车里,听着彼此细细的呼吸声,相顾无言。到了安阳林宅之时,已经黄昏日暮。胡斐站在村口,示意人已经带回。

用完晚膳,林正松来到村口林氏一座闲置的林氏祖屋内,胡斐带着十个十四到十七的孩子外加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济济一堂。

看到林正松进来,胡斐起身行礼。

“给他们吃了?”

“一人一张大饼,狼吞虎咽的,一下子就全吃下去了,连水都没要!”

林正松看着底下的孩子,这个年纪不应该长得如此赢弱,“现在以后,你们就是我林府仆人,吃,我林府不会缺你们的,一日三顿不会少,但是林府不养闲人,你们是要做事的。一个月内,你们每日有肉食,一月之后,做的好的吃肉,懒散的就只能吃这张饼。”

林正松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饼,撕下一小块,放入嘴里嚼嚼,干巴巴的,除了一股杂粮的香气外,就啥也没有了。

“你们现在觉得这玩意儿好吃,但我告诉你们,吃惯了鱼肉,再吃这玩意儿,你们就会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吃!珍惜你们现在吃饱的感觉,记住,是谁给你们的饱饭!”

“一个月的时间,每日你们除了三顿饱饭,不用做事,每日吃完上午、下午、晚上各绕庄子跑十圈!一人掉队,所有人加一圈,晕倒的,就是架着跑,背着跑,也必须跑完!”一个月的时间,林正松让这些孩子的体质改善些,才能做做运砖调和水泥的活儿。这一个月的时间,正好把苏州那边储存的水泥一袋袋的运过来,这边也要去学制作水泥的工艺。

“现在,胡斐带他们去洗澡,洗干净了,换上新衣,重新做人!”

“是,少爷!”

林正松走到兄妹俩前,小女孩头发脏乱,盯着林正松手中的饼不住的咽口水。

第113章:驯服

“你哥哥告诉我,你能洗碗洗衣,现在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

“洗衣做饭”声音嗫嚅,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你的答案我很不满意,因此这张饼我不会给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告诉我答案”,话是对小女孩说的,但是林正松的眼睛却看向男孩。

男孩想要说什么,被林正松挥挥手打断,胡斐立即站起,“都起身,跟着我走,都洗干净。至于你这女娃,去门口的小屋里,自己洗干净。”

外面的盐兵把自己的澡桶拎了出来,这些孩子往里一站,只剩下头皮露在外面了。院子架起的几口大锅里,热水翻腾,一勺勺被舀进澡桶里。

“胡斐,把他们的名册给我”,林正松从怀里掏出陈禹整理的关于这些孩子出身的情报,两本对照着就坐在灯下翻看,资料做的很详细,姓名、籍贯、祖上等一应俱全。

良久,林正松放下名册,“这个男孩说谎了,他不应该姓刘,老陈给的资料里显示当年文字狱的受害者就没有姓刘的。”

“我看那小子一路上眼睛咕噜咕噜的,怕是在琢磨着怎么跑路吧,在伢婆那里看着眼神挺呆滞,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啊?”

“伪装!那小子很聪明,懂得伪装才能活下去,我想他应该文字狱的涉案人员子嗣,读过书。其他的孩子,应该是无辜的牵连者,原本的平民子弟,读书少。”

“不会吧,三年前,该是11岁,按这岁数,若是涉案子嗣,早被砍头了!”

“或许是什么原因吧,所以他会伪装!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林正松摸了摸下巴,“借助我们,买下他这个所谓的妹妹,然后一路琢磨着跑路,有点意思。要是他自己一人跑路,凭着这股机灵劲儿,估计早逃走了,他这个妹妹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累赘,但是他能不舍弃,这份心性还算不错,是个好苗子。”

“那女孩也是个好苗子,这一张大饼,这个年纪的孩子按理都吃不下去,就算常年挨饿,一张饼也足以饱腹了,可这女孩远远没有饱腹,如此食量,定然有天赋异于常人之处!”

林正松一副大人的口气对着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评头论足,但是一旁的胡斐没有感到一点的不适,时间待得越长,越知道自家少爷是多么妖孽,最直观的,赚钱,在少爷眼里就像是玩一样。练武,练着练着,就超过了自己苦心练了二十多年的境界。

足足有半个时辰,热水足足换了三遍,第一遍水洗下来根本不能看,洗完之后,换上洗衣,这些孩子才终于有了些人样,一个个站在林正松的桌子前。

小女孩穿着新衣服有些期期艾艾的走了上来,衣服是从绾兰那儿顺来的,大了一些,脱在脚背上。洗干净换掉灰旧破衣服,也是一个小美人胚子,美中不足的是面上带着菜色,明显的营养不良,平白减低了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俏丽。

同行的几个男孩眼睛里绽放出光泽,看向屋子里突然出现的婷婷少女,显然没能将那个脏兮兮,永远缩在墙角的小女孩与眼前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林正松转身看向小女孩,“你哥哥说了谎,我很不高兴,你现在能告诉我正确答案么?”

“不许转头看你哥!朝我看!”林正松猛的一声呵斥,一股肃杀之气席卷而去,首当其冲的小女孩瞬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泪汪汪,豆大的颗粒就要往下掉。林正松表面眉头紧皱,实则上内心满是欣赏这少女能咬住牙不松口的坚持。

小男孩一步跨出,上前抓住自己的妹妹,“你不要为难我妹妹,有什么冲我来!”

“你?又忘了我说过的。你1现在还不够格!我想做什么,你根本没任何办法。人为刀咀,我为鱼肉,你应该明白”,林正松看的出来这男孩眼中有一股仇恨,驯服这个男孩,这股仇恨会成为林府的绝对忠诚!

“就比如”,林正松抓起一根筷子,一运气劲,筷子如利剑般射入小男孩脚旁,筷尾微微颤动,看的一旁的胡斐眼角直抽抽。小男孩直接吓坐在地上。

“你看,你打又打不过我,卖身契又在我身上,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呢?”

“你不要为难我哥哥!不要为难我哥哥!”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护着自己的哥哥。

“不逗你们玩了,我没时间,我很好奇,你俩既不是兄妹,为何又如此袒护呢?”

林正松此话一出,男孩和女孩同时眼神惊慌。

“我还知道更多,比如你应该不姓刘!”

“别说话,让我猜猜”,林正松围着吓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人转了一圈,“我猜你应该姓庄氏”,林正松蹲在两人面前,“小姑娘,至于你,我想应该姓朱,当然也有可能我猜反了,你说是吧?”

“还不吱声?那我替你说,你看我猜的对不对?”林正松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十一个半大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三年前那场文字狱的受害者,其实本来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只是无辜的牵连者,成为了一些人上位的踏脚石,所以我想你们心里一定有恨!恨官府的同时,也一定很想知道让你们家破人亡的“庄氏案”“朱氏案”究竟是什么?”

林正松话音落下,地上的两兄妹抖的更厉害了,林正松当下把三年前震惊全国的“庄氏案”和“朱氏案”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此目的,无他,就是要唤醒其余九个因长时期奴教而麻木的灵魂,这需要一剂猛药,胜任的只有灭门的仇恨!

果然,林正松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站着的九个孩子,眼神里渐渐有了戾气,双拳紧握,地上的男孩青筋暴露,少女紧咬双唇。

“你们现在没有力量,你们的仇人现在官居高位,位高权重,所以复不了仇!”

“但我们林府能让你们拥有力量的!你们需要成长、练武,这一切我都能提供!”

林正松话音落下,空气中寂静了几秒,一个少年双膝跪下,慢慢的再有一个跪下,越来越多,直到站着的九个人全部跪下,一双双眼睛中充满渴望,林正松知道自己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用这些人了。

目光转向两兄妹。

第114章:动土

“少爷,我去外面看着点”,胡斐离开屋内,关上门守在外面。

“还要隐瞒么?文字狱乃是禁言之事,今晚所言但凡传出去只言片语,整个林府都要遭殃,所以我不会留着把柄放任你们离去,没有人能在我这里沾到便宜,就凭你那点心思,不行的!你可明白!”

小男孩闻言,看着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旋转着手中的筷子,瞳孔睁大,所有的伪装都破了相!

“我是朱家人!”第一句话石破天惊,“她是庄氏女!她是我表妹,庄朱两家是姻亲!”此话一出,一旁的九人看向少女不在是惊艳,而有一股刻骨的仇恨,就因为她老爹写了本破书,连累得大伙家破人亡!

“哦?果然有点意思?按理她父亲即为谋逆案,你们两家即为姻亲,朝廷断不可能放过你俩!”

“这些人都是因此而受牵连,既然你们两家有如此关系,那你就应当出面替她平息他们的怒火,这是对你的考验,办妥了,我可以助你达成愿望!”

男孩推开少女拉着自己的手,站到仇视自己的一众男孩面前,先是深深一躬。

“少爷说的没错,大家确实因此受到牵连!可是,要比仇恨,我要比你们每个人都要深!为何?因为你们的父亲、族人多多少少参与了反书的雕版印刷!而我的家族从头至尾没有半点触碰,就因为序文中提及朱氏,就被吴老狗诬陷,家破人亡,一家老小一十七口,除我被父母潜藏在羊圈稻草里,侥幸逃过一劫,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抓!”

男孩回忆起那段血色的记忆,双目赤红,“自那以后,我跟着官差来到庄府,府里面鸡犬不留,我亲眼看到平日里颇受伯父恩惠的邻居孙揸,见伯父落难,不谈没有同情相助,反而带着官差指认伯父族人。”

“在我绝望灰冷之际,我在村口土地庙里发现了躲在佛像后面的表妹。自那以后,我就知道除了至亲没有人是可信的,我和表妹一路颠沛流离,饿了,也不敢去昔日交情的朋友家。我们一路颠簸,相互抱团取暖到了扬州城,本想着城里富家多,能讨些吃食。没想到在屋檐下过夜时,被那伢婆子盯上。”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孩,“哼,难怪你俩被伢婆子带进来后平时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是怕露馅被发现!”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恨,但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若不是他,诸位也不会受此牵连!我答应各位,待我手刃仇人,我愿意以命抵罪!此乃见证!”说着,男孩掰断筷子,当着众人的面,要在掌心之上划开一道血口子!

顷刻间,一道暗光闪过,林正松出手用筷子弹开男孩手中的断筷,“在我这里,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你对自己够狠,算你过了考核,今后你们十人就在这庄园,白日干活,清晨傍晚有人教你们练武,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林府的底蕴。”

“至于小姑娘你,小小年纪,食量不小,定有异于常人之处。”

至此,林正松才算了解事情始终,看着眼前的十一人,心里感叹命运就像一朵看不见、也看不透的花,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任凭命运来捕获我们。

“好了,今晚你们可以彻夜长谈,明早也不用早起,小姑娘,你的路与他们不同,想要报仇,自己决定过些日子要不要跟我回苏州,我不强迫”,说完林正松趁着夜色回去,毛毛正蹲坐在门口,看见林正松回来,“哈哧哈哧”的直围着林正松打转,林正松觉得这狗已经成精了,知道屋内有人休息,也不叫唤。

清晨陈禹差人送来了去往苏州的回信。

“哦?牛大半路杀了一窝匪,还救下了一个女子”,林正松面露古怪,至于信中所写的火箭威力如何巨大,林正松早已猜想到。

话说那日在蜈蚣岭上被牛大救下的女子因山上死人太多,不敢多留,拿着牛大给的信,连夜下山,一路风餐露宿,蓬头垢面,饿了就塞些冷馒头充饥,渴了就喝些露水,直往苏州城而去。

一路连走了两日,终于体力不济,加上日头正旺,晕倒在官道上,也算命不该绝,竟没有野兽路过,到了傍晚之时又缓缓醒来,乘着月色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正午抵达了苏州城!

这女子到了苏州城里逢人打听林府在何处,自然引起了林府散布的情报人员注意,上报到沙师爷处,一个情报人员扮作路人一路好心指引到林府小门。

到了林府门口,女子拿出牛大亲笔信交予门房,信件送至沙师爷处,验明是牛大字迹,信中叙述了蜈蚣岭始末,拿到一坛金,也有此女一份功劳,这才开门让女子进来,洗漱换衣用膳,暂先安置在角房内,由少爷回来处置。

此外信中讲明,庄园那边第一批水泥石灰已经启运,随行的还有熟练制水泥的三位老盐兵和制糖酿酒的六位盐兵,加上两名马夫,一共十一人。届时,马夫还要赶马车回去,九位盐兵是技术人员,六名火箭组成员是特战队员,都不能算作庄园施工人员。

信到了,意味着无锡那边的十人也快抵达了,十个十四到十六不等的男孩,加上原本驻扎的十多人,正好三十多人,与苏州庄园那边平齐。

虽然人手物料还没抵达,这边林德方已经带着大伙破土挖壕了,那些个孩子早上顶着太阳围着庄园跑圈,一夜间冒出十一个大娃,三爷和五爷都很诧异,还是林正松解释了经过,当然没有说他们是文字狱犯事者的子嗣,只说是买来的奴仆,顺便告知了过两天还有十个帮手过来帮忙。

虽然不是林氏族人,但好歹荒凉的庄子有了几分昔日的热闹,也让两老心里有了些安慰。

挖壕是要做地基用的,林正松想起梦中有种神奇的建筑器材,唤做“钢筋”的东西,要是有那玩意儿,造出来的房子肯定结实,可当下,怎么也不像能生产出来,只有借鉴梦境里鬼子造碉堡的方法,青砖摞,水泥抹!把地基挖深点,到时候更稳固些。

第115章:水饺

这两天,林正松就在屋子里读写书,读乏了,就出去看一圈工地,傍晚再看看溜圈的男孩们,算算日子,明天无锡那边的人和苏州那边的水泥也都快到了。

早上,黛玉就喝了一点粥,说是没胃口吃不下去。这几天气温有些忽上忽下,为了防止伤风感冒,缈真经常煮些预防的汤药,黛玉没有胃口也情有可原。

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林正松揉了揉眉头走了出来,用手指点了点坐在秋千上的黛玉,毛毛趴在秋千一旁,懒洋洋的晒着阳光,“中午想吃什么?”

“不饿,随便吃点”,黛玉神情有些恹恹,“松哥哥你书看完了?”

“只能说今日上午该看的书基本看完了,休息会儿缓一缓。”

“哼,松哥哥还没有缈真姐姐用功呢,人家看医书一看就是整天!”

“我脑子够聪明,是不是,毛毛?”

“汪!汪!”一听林正松交唤,毛毛立了起来,用头去蹭林正松。

“你看,毛毛也承认了。”

黛玉给了林正松一记风情万种的白眼,摸摸毛毛的狗头,“那是因为毛毛就只会这两声,你让他吱个别的声?”

林正松不接黛玉的反驳,已经习惯了,开始林正松说什么黛玉都会应下的,现在随着彼此间越来越熟,林正松说什么黛玉总想找个由头来反驳一下,可能是女孩子的青春叛逆期到了吧,林正松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中午包饺子吃吧,吃不下饭时,饺子最好不过。吃不惯油的,就用香芹、荠菜、萝卜等素菜做馅,放蒸笼里蒸一蒸,沾些醋,开胃又去菌。”

毛毛貌似反应过来是在说吃食,一双大眼圆碌碌的盯着林正松看,口水流了老长。

黛玉蹭了林正松一句,“快别说了,瞧把毛毛馋的!”

“妹妹以后还是别翻白眼,一则太勾人心魄,二则要是复不了位,那就惨了。”

“要死了你”,黛玉俏脸一红,白了林正松一眼,做出些凶相来,举起秀拳要打。

菜是田里种的,萝卜是地窖里挖的,面皮也是现擀的。菜洗净剁碎,包好放入蒸笼。蒸笼没放满,林正松又找来了一个大青花盘子,搁在笼屉里,上面放上切成片的腊肉,然后一起上锅蒸。

香味弥漫,过了一会,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黛玉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黛玉脸一红,捂着自己的小肚子,看着蒸笼里,带着丝丝期待。

蒸出来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忍不住想咬一口,满嘴的蔬菜清香夹杂丝丝的腊肉酱香,三口进肚,满齿留香。

“沾点醋,更香!”林正松端来三个小碟,自己就着醋和咸肉,吃的喷喷香。

黛玉素来食的清淡,尽管在林正松的饮食影响下,口味不再那么寡淡,但对于直接蘸醋这种吃法,黛玉还没试过。在林正松的怂恿下夹着饺子沾了一点点醋,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酸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子骨一阵激灵。

“怎么样?是不是胃口大开?”林正松递来一碗清水不怀好意的笑道,“多来两次,适应了就好,现在是不是感觉胃口大开?”

黛玉小嘴鼓鼓的,用手压了压,把水咽下,对着林正松怒目而视,然后扭头对着碗里的饺子发狠咬了一口,仿佛在示意说,“别惹我,不然呲牙咬你!”

好吃不过饺子,吃的最欢的当属林正松和毛毛,一人一狗差不多都是一口一个,中华田园犬就是好啊,土生土长,啥都能吃,不像一些贵族小姐养的什么松狮犬,还要吃细肉。还是毛毛好养,有自己一口吃的,就有毛毛一口喝的,也不挑食。

午后,小憩了一会儿,林正松醒来时,胡斐过来说,无锡的人到了。

林正松来到二爷院子里,果然,十个老面孔或拎或背着包裹,正和院子里的老盐兵老战友聊的火热,特别是火箭组的六个人背着的奇怪玩意儿,光听着说有多厉害,心里直痒痒。无论是胡斐这第一批人,还是六名火箭组队员,他们都是林府盐兵的底子,核心的东西交给他们,林正松才放心。

见到林正松回来,每个人都迅速站好行礼。

“不用这么拘谨,老朋友难得见面,相互叨叨无人怪罪。亮子,你肉都长曹猛身上了”时隔几月的时间,林正松依然能准确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这让刚回来的十人心里热乎乎的。

“你们是我林府的中坚力量,林府现在及以后的一切都有你们的功劳和心血在里面,这次召你们回来的目的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新建起来的扬州庄园也将是你们的家。苏州那边运水泥的也快到了,胡斐,杀猪,今晚给大伙接风!”

“好咧!”

天将垂暮之时,苏州来的一行十一人,满满当当两大马车,驶进林氏庄园。

晚上,借着皎洁的月光,打谷场上点上五个大火堆,原先的十六人加上无锡来的十人、苏州来的十一人,并上十个小鬼,林正松加上林德方,一共四十九人。三爷和五爷上了年纪,林德方代表三爷和五爷出面。

林府特色,肉就放在火上烤,大碗喝酒吃肉,好不畅快!可惜了毛毛没跟来,不然满地的骨头得乐死。林正松出门,毛毛就不出去玩耍,安安静静得守在柴门边的小窝里,眼睛虽眯着,可是耳朵一直尖尖的竖起。

河这边,酒声喧嚣,河对面的吴宅,凄凄惨惨戚戚。

知道少爷今晚接风要吃酒,绾兰备好了澡桶和热水,黛玉和缈真送来了醒酒汤。

亥时,林正松一身酒气的回来,绾兰忙小声搀着回屋。换下脏衣,意识半清醒的林正松在一木桶内泡着,绾兰试了水温,热水的温度刚刚好,泡在里面很是舒坦。

绾兰服侍林正松喝下醒酒汤,拿起桶边的浴巾,替林正松擦洗身子。这还是绾兰第一次做这种事,平常林正松都是自己动手,现在林正松意识正迷糊着,绾兰拿着浴巾眼睛里满是水光潋滟,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眼睛迷糊着的林正松。

换上新衣裳,林正松迷糊着上床,留下桶边绾兰脸红的似滴血,浑身酥软,快站不直了,秀色可餐。

第116章:建碉堡和搞养殖

绾兰收拾洗簌完毕,轻轻的,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捏起被子的一角,缓缓的钻了进去,生怕扰醒了少爷。

林正松其实没睡着,只是酒劲上头有些晕乎乎的,喝了酒身上又有些燥热,绾兰钻进被窝带来一股凉意,林正松顺势把绾兰搂进怀里,凉凉的,可舒服了。

只是苦了绾兰,被两只胳膊环绕着,心脏砰砰直跳,好久在慢慢入睡。早上起来,绾兰明显没有睡足,哈欠连天。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瞧着林正松,那委屈模样让林正松直摸不着头脑。

早饭后,在一众孩子晨跑的口号声中,林正松开始指导众人修建第一座碉堡,用作今后建设的样本。

林正松指导,林德方、胡斐带头挖坑,约有两个成人手臂的长度后停下,开始灌注水泥与黄沙、鹅卵石混合物,浇灌成地基,十个人运水泥,十个人搅拌浇灌,地基浇筑成型就用了一个上午,加上半个下午的时间,接下来就是等干固了。

等了两天,第三天接着干,在往上碉堡分作两层,作为瞭望台和武器平台,主体用了些倒塌房子上的青砖碎块,混着水泥一起,中间隔层用的是水泥板。碉堡为单体圆形的水泥结构,厚实坚固,直径4米多,第一层主要做武器储藏使用,在往上第二层,有5面墙,对着庄外有三个射击孔,顶部有个75寸的正方形通气口。

忙活了三天,世上第一个实战用碉堡建成,以目前的武器水平,这玩意儿储在庄园里,就是铁打的王八盒子!可是消耗的水泥、石子等物也是惊人,鹅卵石倒不难搞,河边多的是,可水泥就跟不上了,这才建了一个碉堡,运来的两大马车水泥就已经消耗完毕,若真按照林正松的构想,五百步一座,整个庄园一共二十座堡垒,在加上连接的小长城,那苏州储存的水泥根本远远不够。

修建好的碉堡静静的矗立在夜色之中,它将成为庄园的守护神。

林正松围着转了一圈,看着也甚为满意,可是总觉得差了点啥,回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境里,对啊!火炮!差了几台火炮!

这个时代的火炮主要都是前朝引进的红夷大炮改进而来的,前朝著名的火器学家焦勖和孙元化,还分别留有著作《火攻挈要》和《西法神机》,可惜是禁书,私人不许收藏传阅,否则要被砍头。朝廷现在用的也基本与前朝无异,不过想要搞到炮,太难了些。朝廷的每一门炮都是登记在案的,每年军需官都会检查,朝廷也会不时派下人来核对数目,少了一台,从伍长往下全部连坐!

按照梦中的记忆,林正松能画出图纸,但按照目前的工艺,恐怕造不出来,慢慢来吧,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林正松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安阳的这块庄园很大,毕竟是整个苏扬一代林氏的祖地,遭了灾,许多房子空了下来,但都破损失修,住在里面,风都直蹿的。还有那十一个孩子也要有地安置,总不能总挤在一起。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尽管林府不缺钱,但不能总去买着吃,粮食也就罢了,大多人主食是大饼,能垫肚子又抗饿。那玩意儿成人一天也就只能吃个一张半就不了不得了,但肉食上总不能天天打鱼吧,但凡吃一次肉就要买半只猪回来,要吃鸡蛋,可怜的几只母鸡早已被榨干。

所以,发展养殖业也势在必行!

这十来个小鬼现在体质太虚,搬砖干重活不行,养鸡崽和圈猪总可以吧。

林正松把这个想法跟三爷和五爷一商量,一致决定把村子边缘,河水下游的开阔地带用来建猪圈鸡舍,老三媳妇和林家婶子最会挑小鸡仔和猪豚,眼毒的狠,专挑那些存活率高的。至于养鸡鸭猪豚要消耗大量粮食,那倒不用担心。

往年打谷留下来的米糠之类都浪费了,把那些米糠和豆粕混合石粉,贝壳粉等科学配比一下,那就是纯天然的饲料啊。喂下去,既能让鸡鸭快速增肥产蛋,又能大大节省粮食!更何况,这些牲畜的粪便,还是极好的肥料,拖到田地里还能增产,一举数得嘛。

在老三媳妇和林家婶子去城里买小鸡仔和猪豚之际,林正松招呼着众人在河畔下游立即动工。不像普通的农家用木板一打,划块地就算圈鸡舍猪圈这样简单,那种只适合零散的养,林正松要的是规模化,还要讲究卫生。

现在水泥不够,鸡鸭圈只能暂时用土墙,剩下的水泥用来筑造猪圈,大伙儿热火朝天的挖土砌石夯牢地基,用青砖抹上水泥砌成一间间的,一共两排十二间,等以后猪豚长起来,一月宰一头,宰了旧的就补上新的,一年到头都有肉吃。

大伙干劲十足,知道这是给自己今后谋福利,有人拆卸破损的旧房青砖,有人在和泥烧瓦,许是轻松忙碌的氛围感染了那一群孩子,小鬼们也帮着搬砖挑泥,特别是那个不过与黛玉一般大小的小女孩,别的男孩子两个人才能抬动的一担泥,小女孩一人拎起来竟丝毫不费事,看的一众大老爷们啧啧称奇。

林正松就说嘛,一人能顶两个人的饭量,总不会白吃了去。

人多力量大,不过三天,就将猪圈墙壁砌好了。猪圈建好了,还有鸡鸭舍,建造之前,林正松还特地给众人上了一课,讲的是关于规模化标准化养殖的问题。以前那种散养吃野食的模式不可取了,产蛋率太低。林正松纸上作图,画了一个类似现代鸡栏的东西,鸡在上,饲料在铁笼子外,粪便落到下面。

“以后鸡就在这里面养,里面要勤打扫,每月要在地上撒上石灰,至于干啥用你们不用明白,这样以后保管天天能吃上鸡蛋!”当然,此次林婶子肯定不会买那么多鸡崽回来,凡是总要先看到效果嘛。

林正松话音落下,院子里响起一片掌声,想想以后的日子,还是很美好很有盼头的。

第117章:夜话未来(1)

林正松这几日常常是整日不见踪影,有时连午膳时也没个人影。整个庄子里日日喧嚣,弄得鸡飞狗跳的,除了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嘛。

黛玉有些生气了,感觉松哥哥对那些小屁孩和泥团子比自己都上心多了。晚膳桌上,只是低头吃饭没有给林正松什么好脸色。

林正松觉得黛玉今晚有点反常,抓着筷子,林正松捡哪盘菜黛玉就捡哪盘菜,那嘴翘的跟能挂油瓶似的,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之处呀。十四岁的少女,情感心思敏感,没理都要争出三分理的年级,任凭林正松如何睿智,也猜不到女儿家的心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缈真看出了黛玉那种求关注的小心思。黛玉天性有些孤僻,不屑与常人交往,但是内心又是极度渴望亲情和友情的。一旦熟识之后,就希望你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她的身上,这正是这个年纪常有的心态。没有哪一个小女孩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玩具熊被别人抢走。

夜幕下,月朗星稀,树影婆娑,只听见河边“咕,咕”的叫声。照例,晚膳后林正松带着黛玉几个在院子里消食,这已经成了林府日常。

活动了半个时辰,紫鹃和子柳两个丫鬟回房替自己的主子铺床烧水,绾兰搬来摇椅放在院子里,缈真这几日又在隔壁的院子里试种了些新药草,当做宝似的,一步也离不开,当然,这也是缈真故意留出空间给二人。

院子里剩下黛玉和林正松两人,黛玉掐着院内槐树垂下的枝条,用小脑勺对着林正松,弄得林正松摸不着头脑,躺在藤椅上,回想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与布局

静静的夜色月涌河流,理想当头心似明月,为了心中的理想,即便被说成是野望,那又如何!

黛玉一人玩了会儿槐树枝条,见林正松没搭理自己,一个人躺在藤椅上发呆,原本翘着的嘴更厉害了,简直要顶到鼻翼。一跺脚,黛玉走到林正松的藤椅背后,用了力气对着摇椅一踢,顿时林正松上下直摇晃,从自己的意识世界里退了出来。

林正松愕然的抬头看了看黛玉,晚膳时就看出黛玉有些不对劲,现在要是再看不出来黛玉在生闷气,那自己也就白瞎了,尽管不知道黛玉生气的缘由,但是现在先压下黛玉这股莫名之气才是首要。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院子里,身影叠在一起,林正松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来,闭上眼,你给我来”,话音落下,林正松抓起黛玉的胳膊,一运气,全身从脊椎往下,腹腰,直到腿,暗劲发出!调整发力,带着黛玉轻盈而起,步履借力,轻飘飘落在瓦片之上。

黛玉惊呼一声,只感觉耳畔晚风徐徐,睁开眼时,就看见自己立于瓦片之上,腿脚一软,就要跪下去。林正松托着黛玉,顺势往下一躺,撩手发劲,轻点在瓦片上,卸去了这股重力,两人轻飘飘的躺在瓦片之上,眼前只有一圆明月高悬。

院内的毛毛听见了动静,竖起了耳尖抬头环顾了半晌,见是自己的主人搞事,又蔫头巴脑的趴了下去。

一家少爷和小姐夜晚躺在屋顶之上,这等骇人听闻破坏礼法的行迹,要是被那些老夫子看见知晓了,一定会气的心肌梗塞,骂的鸡飞狗跳。

黛玉平复了心情,转头轻轻白了林正松一眼,旋即似乎到自己的态度不合时宜,不做痕迹的恢复了往常的冷然:“松哥哥还是个读书人呢?”

林正松知道黛玉心里的无名之火随着这身小小的讽刺渐渐散去,遂不理会黛玉话中的讽刺之意,只说,“你喜欢么,屋顶赏月,一般人家可没这种待遇。”

说着林正松向着明月,举起双手,大口吸气呼气。

看着林正松怪异的举动,黛玉讶道,“你在干嘛?”

“今后你若是遇到不顺心之事,也可像我这样,心中的郁闷之气自会消散许多。切记,以后心中有气,不许一人憋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多与亲近之人叙说,要是实在不愿说,就像我这样,也有不小的疏解作用,知道么?”

林正松的话是掏心窝子的,黛玉能感受到这种似幼时父母亲无私的关爱,心里感动之余,又感到一丝不服气。

凭什么总把我当妹妹看嘛,明明彼此间就没啥血缘关系,黛玉说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能肯定的是自己肯定不是要这种关爱。

林正松放下手,只感觉一股凉沁,原来是黛玉缩在衣角的小手。林正松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黛玉脸上飞速裹上嫣红,。月色下,林正松承认,他在几个喘息内,沉醉于黛玉的绝姿之中。或许,多年以后,集钟灵毓秀于一身,若神女般的黛玉那低头羞涩的笑靥,会清晰的铭刻在林正松的心中,令他如痴如醉,脑海里深深印下的这一幕会永远成为心底的美好

月色下黛玉一张雪白的俏脸,登时绯红的同时,林正松感到一股猛然变浓的幽香飘散在夜空中,似有催眠的效用,每每让人心静。

“松哥哥,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呀,看你不是建土疙瘩就是调教小孩子的?”黛玉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林正松举着右手似要握住高悬的明月,“我们林家在安阳就剩下这些东西了,我要把这里重建的事情布置好,这样到时候才能安心的回苏州,接着带你去京城回贾府,然后科举得功名,才能重新光耀林氏门楣。”

咋一听要回贾府,黛玉勾起对昔日贾府生活的回忆,有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儿时玩伴宝兄弟,有宝钗姐姐,有探春等等,太多的故人,太多的回忆。不过黛玉看着高悬的明月,摇了摇头,“我都已经离开贾府了,回去徒添烦恼。”

“小小年纪,哪有什么烦恼可言?届时我要去京城科举,难道把你一人留在苏州不成,你肯定要和我回京城的,回京城又哪能不回贾府看看?到时候让缈真陪你一起,你俩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第118章:夜话未来(2)

林正松一人北上科举,独留黛玉一女眷在家,并不让人安心,所以林正松肯定要带黛玉一起进京的,这也是当年当着林如海的面林正松作下的承诺。贾府虽然古板腐败,但至少贾府的那位太君在,黛玉就会过的衣食无忧。

“放心,让你回贾府,只是暂时的,到时候你表哥我要是风光了,肯定风光接你回林府!”

黛玉眼睛里亮晶晶的,扭头看着林正松,“我很期待那一天,松哥哥不能说话不算话,拉钩?”

月色下,黛玉伸出纤纤细手,勾起尾指,黛玉说不出自己为何会做如此举动,林正松怔了怔,那股熟悉的幽香味儿越浓,黛玉举起的手都有些抖,眼神不住的闪烁颤抖,似乎已经后悔。

林正松大方的伸出手,尾指勾在一起,一边冰凉一边温润,彼此的心神一动,“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黛玉的声音微微颤颤,忽然有些心虚。

“下去吧,不然受了凉可不妙了”,说着林正松架起黛玉的胳膊,跳跃腾挪,轻灵沉稳,掠风而过,稳稳落在地上。

“好好玩儿啊,我也可不可以这样的?”黛玉已经没了初次时的恐惧感,更多的是新奇。

林正松忍不住翻眼,是谁每天早上要到练拳时就懒床不起来,坚持不到一刻钟就说自己腰酸背痛的,“你想学,我每天早上晚上都教给你们了,虽不是全部,练功很苦的,只希望你能强身健体就好。”

“要不松哥哥你再带我飞一次呗。”

“瞧你说的这么轻松,你以为那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吗?加上你的重量,那可是很费力了。”

“恩?你的意思是我很重吗?”黛玉语气明显不善,眉梢间尽是少女薄怒,小拳紧握。

“哪能呢,我是说我自己重”,林正松瞬间改口,“别看我这么轻松,但是发力可讲究了,不仅要准,还要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黛玉咂了咂舌,随机一哼,“哼,算你清楚,我去叫缈真姐姐睡觉了”,走时黛玉明显心情愉悦了很多

又过了一个星期,苏州那边再次运来了新的一批水泥,安阳这边制糖酿酒的设施都已经搭建起来,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了。庄园里的建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如此一来,林正松此行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离开苏州将近二十多天,牛大的徽州之行也告一段落,一路上糖浆虽然损耗了不少,但此行的最大意义就是要打通徽州商线,此行牛大经历的事情不少,林正松还得回去仔细听取一下详细情况。

话说牛大风餐露宿带着一众人到了徽州之后,一行十人先在客栈落了下脚,牛大摘下毡帽,一人在各大赌馆、街落游晃,目的就是物色这徽州城的势力头头。从苏州金陵到徽州虽然路途遥远颠簸,但是偌大的徽州城孕育出了天下闻名的徽商,三五成群的徽商有着堪比富可敌国的财富,自然徽州城的繁华也是数的上号的。

大大小小的商人不比平民,有钱,也消费得起糖。自然,徽州这一块潜力消费巨大的市场也得到苏州五大家族的格外关注。但是,外地商人想要在徽商林布的地方扎根做糖浆生意,难于上青天!苏州的五大家族再怎么眼红这一块肥肉,也只能以低价批发给徽商糖浆,徽州本土的糖浆利润基本的大头也全被本地徽商赚去了。普通的行脚商人要跨越万水千山的,得不偿失,自此徽州的糖浆生意就是徽商独大。

自古朝廷不容许官员经商,这是铁律,官不与民争利,官员一旦涉商,权和钱都有了,那么皇位也就不稳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官员自己不经商可以啊,小舅子、小姨子都可以用起来嘛。实在要避嫌,那就弄个管事人摆在前面,自己幕后操控就好。徽商势虽大,但糖浆利润毕竟太过惹眼,所以几大徽商合资,在拉上徽州的曹知府做背书,徽州城里糖浆生意被两家糖店垄断,虽然每月要给曹知府不少茶水钱,但是这也好过太多商人只能单方面依附官老爷被肆意吸血。

明面上两家糖店是朱子明和费德方两家徽商老板在经营,但是徽州城谁都知道两家糖店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徽商团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牛大在城里晃悠了两天后,终于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天元赌馆的幕后老板慕容贵。这人也是狠人,与常规徽商的稳扎稳打抱团不同,这慕容贵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野兽派,在赌徒中又被封号“神算子”。

慕容贵开赌馆前,就是赌徒出身,与其他赌徒不同,慕容贵并不是赌急眼。关于慕容贵这徽州城还流传一个故事。

以前大三元赌场还没被天元赌馆干趴前,是徽州城最大的赌场。里面大多数赌徒初入之时,都会经历“三连胜”,勾上了兴致后,之后,大多数赌徒都会想“乘胜追击”,来一把大的,心里抑制不住的有一股冲劲。到开大开小的喊声达到高潮,赌徒们就会热血上涌,把筹码全押到“大”上,随后结果出来了是“小”,所有的筹码被荷官用小铲子轻轻扒进了赌场的篮子里,然后赌徒就会反思这才输了一次,下一把肯定翻身。

但这慕容老头不同,年纪偏大,看起来也不像是腰缠万贯的富商,架不住每日都来,一呆就是大半日子,但是只赌三把。手里经常拿着两三个筹码站在骰子游戏的赌桌前,起先也不下注,眼睛直望着赌桌上前几次的点数,似乎在摸索规律,心里盘算着下一盘是押大还是押小好,然后在某一盘时他小心地把这几个筹码都放到了“大”的圆圈里,接着,荷官触动了骰子盅的开关,几阵叮叮声过后,桌面14点,大开!,于是在众赌徒艳羡的目光中,荷官把筹码加倍奉还给这位老头。

之后每一次下筹码时,慕容贵在下之前都要深思熟虑,琢磨前几次点数的记录,似乎“深谙赌之道”。每次慕容贵都能再赢了两手,手里的筹码数也从两三个变成了一大把,看起来的确有一点“神机妙算”的功力。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但基本三把能有个两把赢率,常年累月如此,已经非常吓人了。

第119章:回程

想跟着赚钱也不行,这慕容贵游走在各个赌桌,只在最后一刹那下注,旁人想跟着沾光都不行。

也正是慕容贵识趣,一日只玩三把,所以赌场也没找他麻烦,反而随着慕容贵的名声越来越响,吸引了一帮赌徒来,给赌馆带来了不少的收益。

可这三把,每把几乎能横扫整个赌桌,每日都能赢上百两带回家。三年来,日日如此。积累了几年后,慕容贵有了上万两的身家,于是也开起了赌场。凭借“神算子”的名声引来了一大帮赌徒,赌场生意也是越做越红火,慢慢成就为徽州城第一大赌馆。

有钱有渠道,正是牛大所要寻找的那一类优质合作对象,这赌场里最不缺输了钱又不敢跟家里说的纨绔子弟,为了还钱,这些人连祖宗家当都敢拿出来卖。

牛大就扮做走脚商人,进入赌坊,也不赌钱,直接拿出一个油包纸给伙计,让他带着去给慕容贵,然后自顾自的坐着晃着二郎腿。

慕容贵果然不是一个只安心开赌坊的老板,见到油包纸里的糖,连忙下来亲自迎接。依照以往惯例,牛大的出货价比当地的糖价低三层,慕容贵大有赚头,哪有不应之理?至于糖浆的来源,管那么多干嘛,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安阳这边事基本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稳步推进,林正松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林正松来到二爷后面的空房子里,原本这里是一片空地的,现在林正松建起了一片集体宿舍用来安置买来的那些孩子。男女有别,那庄氏女娃独自睡一间。

此刻这十四岁的女孩正愁着眉,绞着手指,陷入了选择两难得境地。

“怎么,还没作出决定?我不会等你,问你一声,要是还犹犹豫豫,你就留下吧!”林正松犯不着去为难一个小女孩,尽管她食量比常人多,力气比常人大,可那又如何,只不过林正松心中有股预感,这女孩若是好加调教,定能成为一方高手。

“真不能带我哥哥一起吗?”女孩眼神恳求的看向林正松。

“你看见了,我之所以买你们就是这些活计人手不够。也罢,既然你们兄妹情深,我不做恶人,你就留下吧”,说完林正松心里放下,转身离去。自己不会为了一个未来可能成为武师的女孩就坏了林府的规矩,自己若是带走了这兄妹,其他人就以为这二人是被带到主家过好日子。

女孩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颓然的卸下气。

“你该应下的,跟着少爷你能学到真本事,这样我们才能找吴老狗,孙老鬼报仇!”

“我想跟着朱哥哥你一起”,小女孩遭逢变故之后就跟着男孩一路奔波,相依为命,潜意识里当作一个依赖,哪能说分开就分开?

“我们朱庄两家的血仇怎么办?哥哥没用,暂时无能为力,若你能从少爷那里学到一技半长,还怕不能手刃仇人?”

两个孩子都想起了自己双亲被捉,兄弟姐妹皆被处斩的场景,眼睛都红了。

女孩抹去泪水,“朱哥哥,我这就跟少爷好好学武艺,替爹娘报仇!朱哥哥,你以后要好好的!”

女孩说罢,起身掸去灰尘,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朝着屋外而去。男孩看着,没有跟上,紧握着双拳,心里暗暗发狠,自己今后一定要好好跟着胡师傅练武。没错,胡斐现在已经成了十个孩子的武术教官,每天这些孩子除了跑圈之外,余下的时间就是站桩扎马步,打好基本功。

虽然这些孩子都已经十四岁朝上了,错过练武的最佳年纪,可是每个人心中那股报仇的执念带来的坚韧是寻常子弟所不具备的。

村口,马车物事装点完毕,三爷,五爷,林家婶子等一行人都来送行。小林思三个鬼头围在黛玉,缈真的马车前,这个时候可能捞下不少好东西。

“松哥儿,你要常回来看看呀!”

“会的,你们都回吧。德方叔,胡斐守好这份家业!”说完,林正松跃身上马,准备起程。

就在这时,趴在马车上的毛毛“汪!汪!”的吠叫起来,林正松坐在马背上,看的远,就看见庄子里那小女孩背着小包囊匆匆的跑出来,气喘吁吁。

林正松等其跑至马前,“想通了?”

“嗯!只有跟着少爷,才能学到真本事!”

“在这儿也能学到本事,但是于你而言,这儿的舞台太小了。既然想通,就坐到后面的马车上去吧。”

“她叫庄蕊,是个好苗子,跟着我们回府”,林正松简单的跟黛玉交待了一番。

与来时一样,黛玉一架马车,缈真一架马车,不一样的是来时满满当当的两架装满水泥的马车已经空置下来,小女孩就坐上了其中的一辆。

乘着朝阳,伴着鸡鸣犬吠声,林正踏上了归途。回去走的是来时的路,有道是轻车熟路,又是满目苍郁,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午后之时,已经能看到苏州城!

一路上,林正松想想此行的收获,除了没去拜访林伯父的故交好友,扬州司马陆郯陆大人,其余的计划基本都已完成。其实进了扬州城时,陈禹也提醒过自己,甚至连礼节都置办好了。但是林正松想想还是算了,林府现在式微,找上门去,陆大人不会说什么,但是那些下人就难说了。自古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门房脸难看,门难进,何必自找不自在?何况,自己也不求他办事。

队伍在苏州乡下分开,运送水泥的马车自回庄园,庄蕊跟着两架马车滴滴答答的驶进了苏州城。

林府大门早早打开,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林管家,沙师爷和牛大在门口迎接林正松回府。

林正松回府,偌大的府内似是激活了一般,家主归位,府内就有了主心骨。

洗漱一番歇息半晌用了膳食,林管家,沙师爷和牛大各自拿着一本小簿子前来汇报这些日子的重要事项。

第120章:拉发装置

林管家汇报了这些日子来福客栈,天然居酒庄,已经卖私糖的进项。关于贩卖私糖这件事上,牛大管渠道,林展管钱。

沙师爷详细的汇报了情报体系的整顿和情报工作条例的学习情况。

最后是牛大,也是最重要的一环,火箭兵的实战效果以及徽州商线的开通。

“少爷,俺老牛这次可是看到这火箭的威力了!”

“那就好好使用,那个关于手雷弹研制的怎么样了?”

“奔三儿已经按照您的方法,从牛尿里熬出那种粉末状的东西,嘿!少爷您还别说,还没靠着火,那玩意儿就能自燃起来!奔三儿现在一天到晚在研究您说的那个什么拉发装置呢!”

“哈哈哈,不错,说不得奔三儿以后能成为一名火器专家,哈哈哈!”

林正松心情很不错,等到手雷这一杀器制成,林府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另外,少爷,那个苏氏您看怎么安排?”苏氏是牛大在蜈蚣岭贼窝救下的女子,还带林府找到了山贼的黄金。

“其人如何?”林正松看向牛大。

“你们都别看我呀!”牛大见屋内众人都看向自己,脸色有些不自然。

“人是你救的,又给我们找出一坛黄金,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孙医师已经告诉自己苏姓女子仍是完璧之身,想必是那山寨王身体有疾所致。即是完璧之身,说明心神还没有扭曲,是可以留下来做事的。林正松也见了人,眼神间没有厉气,所以留下来也没啥。

牛大吭哧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林正松无奈的摆了摆手,“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个头绪,就让苏氏跟着管事嬷嬷后面学些事情吧。”

之后的日子,林正松一如往常,一日里花上四个时辰,准备科举。黛玉时常上午回来书房坐个把时辰,下午跟着缈真后面刨土,只不过缈真种的是药草,黛玉弄的是花草。

那个跟来的叫庄蕊的女孩,孙医师看了筋骨,果然是个练功的好苗子,林正松让她跟着牛大后面练武,牛大见女孩很有资质,心下甚喜,收作了徒弟。

教林正松武艺,虽然有师徒之实,但少爷的身份在那,必定不能继承师傅衣钵,庄蕊的出现恰逢其时。

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书房里谈书论道,精神上愈加的契合。

和往常一样时,牛大兴冲冲的从庄园那边赶来,,打破了平静,给林正松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奔三儿搞出拉发装置了!

丢下书,林正松随牛大出发。到了林氏庄园地界,沿途盐兵扮作的庄丁,抓着镖枪,看到林正松过来,纷纷笑着行礼打招呼。

林正松一路拍着盐兵的肩膀,直道“辛苦了!辛苦了!”,来到小山丘下,隔着树木掩盖,也能感受到山丘内作坊内涌出的残余热浪,作坊白日基本不工作,只有到了夜间,土高炉才会喷出烟雾挥洒到夜色之中。

进去之后,满地的木块和包裹锻打而成的铁皮,栏框里有三个制成品。林正松拿起一看,呵!这不就是梦境中的神器,手雷弹么!

“少爷,您来了”,奔三儿感到背后有人,抬头一看,连忙起身行礼。

“听牛大说,你搞成了?”

“少爷您看,我把这中间木头钻空,留出引线,下面用少爷的法子灌进白磷,顶端铁皮包裹处装进炸药,少爷您跟我来!”

奔三儿带着林正松到打谷场空处,神色得意的说道,“少爷,您看着”,说着,便拧开后盖,逮着尾巴上的一根棉线,猛的一拉!如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嘶嘶声中,瞬间冒出火光和青烟!然后奔三儿猛的一甩胳膊,停顿了三秒,“彭!”的一声巨响,一股硝烟腾空而上!

“真有你的!还真被你鼓捣出来了!”看到这一幕,林正松也是高兴无比。这玩意儿搞出来,今后实战可比火箭好用多了。火箭兵还要专门训练,才能射准。但是,手雷弹可没那么多限制,只要张了胳膊,那都会扔不是?顶多力气大的,扔得远是了。

等这批搞出来了,以后还能做香瓜雷不是?那种薄皮大陷的,一炸就铁碎片横飞,铁定能横扫一大片。林正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一人背着一个小布包,手雷弹雨横飞,将一切敌人炸的哭爹喊娘,就心潮澎湃,豪气冲天!有了这些武器,今后,谁能奈我何?

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林正松信心十足。

“奔三儿,你以后就是我们林府的武器专家!还有你们,都辛苦了,一人赏十两,奔三儿五十两!”现在奔三儿这个团队里,不仅有铁匠,还有木匠,当然都是林正松从奴隶市场上买来的。听说此等巨赏,高兴的跟啥似的。这个年头,十两银子可能买好多东西的。就是城里上好的飘香院姑娘,也能睡个两三次的!

奔三儿也是练出来的,每次林正松都会画些稀奇古怪的图让奔三儿研究,谁让奔三儿在众多盐兵中又有资历可以信任,又年纪适中,脑子也灵活些。

奔三儿得了那些图,又在林正松的构思下,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离开这边,庄子后院里,剩下的二十四名盐兵正持之以恒的锻炼着,保持住基本的体能,他们吃的也是庄园内最好的。其中的六名火箭兵成员很快就要去接替安阳那边驻扎的六名火箭兵。现在无甚实战之机,只有牛大出去贩卖私糖之时,火箭兵才有实战之际,上一次蜈蚣岭的战斗,火箭兵的首秀堪称完美。

火箭兵有了,接下来是要组建爆破组了。但是现在人手紧缺,随便买来的奴隶也不能随便接触这些堪称林府绝密的东西,看来还的继续购买小奴隶,长在林府几年,那样才知根知底,那么现在手雷弹就先装备火箭兵了。反正现在手雷才是研发出来的,远远还没达到量产的标准。说到底,还是人手不够。

第121章:苏州四公子

这边事了,林正松奖赏鼓励了一番,默默无言的岁月中,林府的潜藏势力呈几何倍的增长。庄蕊的精神风貌也极大的得到改变,不在那么柔弱,一袭紧身装,配着轻盈软剑,勃勃英气吸引了很多目光。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立夏之后,苏州城还是苏州城,不一样的是学堂书苑,今年有一件吸引整个天下目光的大事:秋闱科举!坊间谈的最多的就是哪家才子才高八斗。喧嚣的事流激荡,林府紧闭的大门似一道幕帐,挡住了内外,成为一处悠然自得的世外方地。

渐渐地,苏州民间开始流传出“四公子”的称号。苏州文化繁荣昌盛,自古盛产状元,历史上出过状元无数,因此四大公子的选出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关注。这“四公子”分别是五大家族之一的范家公子范明,太湖书院的院首张自善,沧浪书院的院首冯儒平以及苏州各妓院的妇女之友周文宾。所谓院首,正是两家书院这三年来表现最为出色的子弟。

这周文宾生在一个落魄的奉儒守官之家,少时深受儒家思想熏陶,虽然家道中落,但是随着年岁渐长,出入秦楼楚馆,接触到竞赌新声,青楼成了他常去之处,饱读诗书的周文宾怪才盈江南,凭借一首《醉江南》流连各大烟花巷陌而不收分毫。

至于范明,范家旁系子弟,有着范家深厚的家底,请的最好的儒师,熟读四书五经,多金又肯学,也是位列四大才子之列。

太湖书院和沧浪书院都在湖畔,相隔不过两三里,因此彼此间经常相互竞争,都想压对方一头。上一届秋闱,可是太湖压了沧浪一头,因此,此次秋闱沧浪是卯足了劲的。据传,进京秋闱前,两家书院要在太湖之上的一叶扁舟之上来一场友谊交流,说是友谊,实则就想摸摸对方的底。

消息传到林府内,下人都不以为意,再有才难道能比得过自己的少爷?书房内,黛玉盯着林正松,“松哥哥,你看这四公子可是声明在外了哦,两家书院还相约太湖一战,你就不紧张吗?”

林正松正提着写完“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一副大字,刀斧纵横,气势磅礴!写完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进京后字就不能这么写了!”

黛玉伸头一瞧,“松哥哥的字气势也太甚了些”,说完黛玉就明白林正松为何突发此感慨了。黛玉知道自己的这位松哥哥心有大志,可京城不比家里,如此锋芒必然讨人不喜,“艾!你还没回答我呢?”黛玉回过神来。

“我为何要紧张,他们在造势!何况我又不争第一,只要有这层功名就好。有了这层功名,林府就能光明正大,不要这么躲躲藏藏,怕引起某些人的目光了”,此时林府所有的潜伏就是怕引起五大家族或者某些贪婪之人的目光,从人们话口中渐渐消散的林府在此时才能不引起关注。尽管现在林府有力量自保,这那样就把林府放置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受人监视,不利于自己的布局。

“哼,松哥哥若是尽力,又何必把风头让给别人?”

“嘿嘿,想不到你这妮子好胜心倒是挺重。你也知道那是风头啊,枪打出头鸟!”

……

夏荷绽放,早有小厮走街串巷,奔相走告:太湖之上,两公子交锋!

离岸边不远处的太湖之上,点点荷叶间,一叶扁舟摇曳其上。轻纱飘荡,茶香缭缭。岸边的亭台间,丝音结庐,修竹密林,又有清流潺潺,苏州城内的几大花魁迎风起舞,暗香拂袖,人头涌动。

自古科举有“国家以科目网罗天下之英隽,义以观其通经,赋以观其博古,论以观其识,策以观其才”之说,虽然当朝已经固化,严重束缚应考者,成为朝廷控制教育的手段。但是不可否认,它的存在使得平民子弟实现“朝为田舍翁,暮登天子堂”成为了可能。

此时湖上,飘起了点滴小雨,点点滴滴的落在青荷红花之上,水汽朦朦胧胧的浸染在天地间。

“冯兄,今日我等不唯科举,不限体裁,只谈生平所见所闻立论,如何?”立论不比作诗,但里面也充满了人生的感悟,与自身相契,才不会让人觉得你在胡咧咧,瞎扯淡。

这种方式已经类似交锋策论,贴近当下科举真正的考试内容,策论!目前朝廷的科举主要分为三部分:八股、策论和经义。但是只有策论才真正表现出考生的治国理政思想,其它两种就拼记忆和规范了。当下秋闱中的关键一步,殿试,也是以策为主,大多是写经史时务策,大多是四题,内容不出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四样,因此能完整走过科举中进士的人,大多不会是泛泛无能之辈。

“如张兄所言,张兄先出题”,冯儒平一举茶杯示意先请。

“夫子曾言: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此刻夏雨频频,冯兄如何看?”

“人生多风雨,何处无险阻!我自鄙之如褴褛!”很符合冯儒平沧浪书院院首勃发、不畏坎坷的自信。

“好!”湖边小船上的消息被实时的传向岸边,由众花魁香口读出,引起围观人群的一片叫好喝彩之声。

何以谓风雨?就是在现实中的坎坷,那算啥,我就把它看作垃圾一般,抛弃它,克服它!这就是霸气,这就是自信!

船对面,太湖书院的张自善微微动容,看来沧浪书院受三年前的影响,一直憋着一股气啊。所谓哀兵必胜,看来此行太湖书院得打起十二分小心了。

对视一眼,张自善向冯儒平道:“夫子言:吾日三省吾身。”

意思是,你沧浪虽然时刻记着三年前的失败,但是我太湖学子也时常反省自己,戒骄戒躁,不以往日荣誉而骄傲。

这一上来就有些火药味对呛,岸边众人神情愈发热烈,就想看究竟谁能压上一头。

第122章:乡试和税案

“平认为:合之病能,逆从以得”,冯儒平只说了半句,张自善却听懂了其意思,事无绝对,胜败难料,阴阳难分

冯儒平、张自善的观点精彩纷呈,太湖河畔,思想的火花在激烈碰撞,共同继承出天下文人向往的苏扬一地。

船上佳句不断传到岸边,花魁吟诵,众人拍节,举杯共饮,品茶论茗亦有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林正松虽未出门,可是太湖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落的摆在书房桌上。以所谓的雨为引子,黛玉与林正松也展开了一场辩论。初看此题,林正松原本想缺了绚丽多娇的唐宋诗词,论雨能论出个什么名堂?你看,可不是嘛,以夏雨立论,所谓的两公子扯淡到曲折、胜败上去,下面居然还有一片人在拍手叫好。当然策论本来就是以此为引子,舒展生平抱负的,但是林正松仍然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黛玉是骄傲的,当看到林正松不以为意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这位平日温和,实则骄傲到骨子里的松哥哥定是看不上这些。

“松哥哥,此问你有何见解呢?”扑闪的眼眸里慧黠纳灵。

“无病呻吟,空谈抱负”,林正松看着窗外小湖上水汽霭霭,挥毫落纸,只见一行大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黛玉抓起纸一看,字好,是更好看,“还有呢?”黛玉问道。

“还有什么,就蹦出这两句”,林正松放下笔。

“不行,再写,松哥哥你越来越坏了,挖坑不管埋,写诗写一半,会急死人的!你看看,你都写了多少班首诗了!”黛玉从桌旁拿出一册小本子,上面都是林正松有时不经意间蹦出的诗句,都被黛玉一句句的记在小本子上,多好的句子啊,可惜只有一半,黛玉时常这样感慨。

林正松翻开看看,不好意思的合上,“这哪是说写的出来就写的出来的啊”

太湖两大学院交流完毕,岸边众人纷纷散去,意味着江南一带才子就要开始乡试了。过了乡试,那才会有“进京赶考”的资格!因此,能够通过乡试的人,也会被尊称为“进士老爷”。金陵瞬间热闹起来,江南一带的才子秀才都往金陵赶去,各大酒楼客栈也打出“乡试八折”的优惠招牌。

乡试的氛围在四公子入金陵城时达到了高潮,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还特地搭建了舞台,请各自的王牌舞女翩翩欢迎,江南士子富贾流连于此,真真是人群拥挤,川流不息。可见苏州四公子之名已经传遍江南。

此次乡试,人多嘴杂,林正松一方面要准备考试,一方面金陵发生了一件大事,与林府无多大关系,但是林正松从这件事中看见了林府势力渗透京城的绝佳途径,所以一人只身骑马来到金陵,住宿一应事宜由金陵的情报总负责人齐伯涛安排妥当。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您的客栈订在越江酒楼,里面的伙计王万柱和马一林是我们的人”,一家民宅前,齐伯涛替林正松牵着马。

“恩,沙师爷经常提到你,说你在这儿干的不错,情报体系打理的井井有条。”

“还得谢谢少爷的运作,有金陵县衙主簿这一身份在前,许多事情我才好得以展开,税案之事我是否”

林正松摇了摇手,打断了齐伯涛的话语,“此次前来,我就是想当面听听你的看法,乡试之后再详说。”

“是,少爷,那祝少爷乡试顺利!”

林正松下榻越江酒楼时,大堂内早已聚集一批学子,互相称兄道弟,王万柱和马一林不经意间朝着林正松行礼,饮水吃食都是亲过二人之手。往年,因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吃坏肚子的考生可不在少数,因此有许多人在考前是不吃陌生食物和客栈酒楼的吃食的,哪怕就是啃家中带来的冰凉馒头。

乡试考场设在金陵府学衙门,只有秀才才有资格进场考试。秀才的身份衙门都有详细的记载,包括血亲、邻坊,做不得假。这样的记录不是保存几年,而是永远留存。

乡试不似科举,没有那么长时间,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削减进京科考的人数,所以试题不再多,而在于难,以明经为例,近些年已经呈现出偏难偏僻的趋势。果然,试卷去封之后,试卷分三大块,明经篇里果真有不少晦涩之处。

不过这对于林正松而言,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强大到变态的记忆力使得林正松正在考场上盯着试题,琢磨着这样的卷子应该放多少水才会让成绩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考场里为了防止作弊,进场前都要脱成亵裤然后检查有无夹带纸片,然后再锁上门,不得进出,吃穿都在单独的舍间解决,不过由于考试时间没有科举那么长,所以也算不上难受。不像入京科举,往往会出现有考生晕倒,考试半途而废的情况发生,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要能顺利通过科举,身体也要健康才行。

乡试从卯时到未时,锣声响起,试卷糊名,再次打开舍门之时,诸多秀才垂头丧气,四公子神采奕奕,仿佛五个时辰的考试对他们的精神没有丝毫影响。周文宾也是奇葩,别的考生都提前预定了客栈,然后忐忑的等待乡试结果。而周文宾身不带分文,考试结束直接往秦淮河畔而去。范明的吃穿用度范府早已备齐,两大书院的院首一行一举都尽显儒家礼仪。

林正松考完,齐伯涛在离考监院处的柳树下候着,来到齐伯涛的住处,地下室内,齐伯涛拿出册子,“少爷,这是我整理的金陵税务资料。”

林正松仔仔细细的翻阅,齐伯涛倒上一杯清茶,半晌,林正松皱了皱眉头,“金陵的课税亏空如此之重了?”

“恐怕这还不是完全之处!江南富庶,天下税收近一半出自此处,江南税银汇聚金陵府,再至中央。去年,朝廷各项税收总额三千万两,江南独占一半。但这只是纸面数据,当下拖欠税银已成顽疾,磨磨蹭蹭上至中央难免短缺,可此次竟有百万两的亏空,天子大怒,据说锦衣卫已在详查!”

第123章:乡试放榜

林正松在心里冷笑一声,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轰动一时的江南吞税案应该事发了,此刻与那位京城贾府世交的甑府可是要倒霉了。京城里的那位天子愤怒有之,恐怕更多的想是如何借助这次时机一举撬动江南根生蒂固错综复杂的世家根基,插上自己的一个人去。

这也不怪当今天子,实在是这些世家人心不足蛇吞象,连税银也敢动手脚,虽说江南稳天下才稳,可多年的安稳让江南的某些世家新一代的家主已经自负的忘了:这天下还是天子的天下,得陇望蜀,盐课可不是能截留的。太子隐忍,这老一辈世家家主隐退,新一代的家主自负,将当朝天子想做一只温顺的猫,可他们忘了,先帝那么多子嗣,为何不是长子的当今天子上位!当今天子之所以不管不问纵然江南世家这么久,无非图的个攘外安内而已。

现在,当朝天子已经彻底掌握朝局,一只腾出双爪的雄狮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地盘上一只蚂蚱在找死的蹦跳?

“你会不会殃及到?”齐伯涛有些感动,这个世道很难有上司考虑下属的安危。

“不会,此次税案是上届的袁正礼留下的,传闻锦衣卫已经从其身上开始查了,要牵连也牵连不到我身上。”

“那就好,今后风云诡谲,你小心行事。”

齐伯涛眼眶有些泛红,“属下肝脑涂地!”

金陵应天府衙门,从卷子收上来开始,乡试卷子就开始批阅,哪怕是挑灯夜改,在所有卷子未批阅前,锦衣卫一直在一旁监督,有朝廷天使、金陵父母官与江南大儒共同组成三方监管,此刻不得随意进出,批阅出分后的卷子按编号当堂登记。

衙门后的室内,现今金陵的父母官贾雨村笑着举酒杯,招待朝廷天使曹内侍。

“江南甄家找上门来,愿给曹内侍一万两白银作为茶水,亏空的二十万两的盐课照缴,我以乡试在前给拖住了”。

“嘿嘿,甄家终于感觉到害怕了?拖欠贪墨朝廷税银,真以为有恃无恐么?”曹内侍此次前来,监督乡试只是一个幌子,实则代表天子重查税案,“贾大人,甄家与贾家有旧,你可不要做糊涂事,辜负圣上一片苦心?”

贾雨村连忙起身,“下官岂敢,下官能出任应天府衙门,全靠皇上提点”,其实这话贾雨村昧心了,金陵知府乃正三品,若不是林如海推荐贾雨村到京城中给贾政,再贾王两家的协力运作,此等好事怎会落到一个落魄教书的头上。

“别紧张,圣上知道贾府与甄家税银案并无牵系,只是提点大人贾甄两家虽有旧,可不能在国事面前糊涂!”曹内侍心中佩服皇上,用贾家的刀去割甄家的肉,还不敢不割,谁让贾甄两家有旧?

贾雨村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自己可是收了甄家五千两的茶水钱,早知道就该听师爷的话了,哪知道曹内侍都来了,这偌大的甄家此刻来看,竟是要说翻就翻了。看来自己可不能为甄家说话调和了,这天下间可都知道曹内侍不是普通宦官,执掌锦衣卫,天子的双目!

这样的人物,来金陵,说是监管江南乡试,谁信?自古江南出人才,江南乡试与徽州乡试、两广乡试并称天下三大乡试,这些关键乡试,朝廷往往会遣人监管。不过,此番江南乡试,派曹内侍前来,未免也太重视了些。

此番,江南地区乡试有五千多人,批阅的时间持续了一天两夜,批阅人换了六趟,第三日时,放榜了!乡试第一名不是四公子,是一匹黑马,穷苦出身,名叫田文镜。

不过四公子并未名副其实,全都在十名之内,林正松自己给自己注水,混了个41名,没有那么显眼。

但不管排名高低,上榜的人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可称举人!有了这层身份,可算拿到了入京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资格了。

上榜的人仰天长啸,欢喜异常,未上榜之人垂头丧气,埋头痛哭,这之中上了年纪还未考上的,想通了有门路的或许去当个师爷,有些资本的或许会回去当个士绅,充当与政府沟通的桥梁,既没门路又没钱的也许会当个教书匠,万般生活,皆有出路。

在各酒楼馆子庆祝宴火爆的同时,秦淮河上也多了失意人的尸首。在古韵千年,富庶繁华之地,留下了多少风流激昂,又留下了多少失意悲欢……

“恭喜少爷成为进士!”齐伯涛握拳贺喜。

“呵呵呵,这是我听到的第二声恭喜了”,虽然知道自己能过,但当真事情顺利,林正松心里也很高兴。

“第二声?”齐伯涛不解。

“越江酒楼,这酒楼老板挺会做生意,中进士的举人一概不收房费,只在房间外挂一个‘某某举人曾住’的牌子,要是房内能留下墨宝,反而会有一笔不菲的‘路费’,只凭这一手,你说今后多少人会对那些房间趋之若鹜?”

齐伯涛赞道,“这酒楼掌柜果真会做生意,不过少爷可知越江酒楼掌柜虽姓周,但这背后之人是谁?”

林正松看了一眼齐伯涛,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是与小姐颇有渊源金陵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薛家!这薛老板一身浸淫商道,是位好手,生了一对明珠般的好女儿,可惜这儿子不太争气,金陵城有名的混球霸王,骄横跋扈,仗势欺人,无恶不作”,齐伯涛知道自家小姐是从京城贾府回来的,顿了顿又说道,“原本这薛老板送大女儿和小霸王去京城贾府访亲,小姐从贾府归后不久,这薛家小霸王呆不住又折回来了,原本薛老板指望着贾府的规矩能束一束这小霸王,哪知道回来之后行事更加荒诞了。”

林正松一听是薛家,心里顿时就明了敞亮了。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四家联姻百年,相互间的联系根深蒂固,起源于金陵,多年前贾、史、王三家基业向京城转移,只有这薛家仍留在金陵,世代经商。不过也亏这薛老爷想得出来,送自己儿子去贾府学规矩,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只一句“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就道尽贾府子弟行事有多么荒诞,腐朽!

第124章:税案风波起

这薛霸王在金陵城再怎么蛮横,甚至为抢一个丫鬟弄出人命,可毕竟在其父眼皮底下,官场上又有贾雨村收尾,行事总还有约束。可到了京城,见到了豪门世家里的腐朽淫乱,玩菊花什么的那只是入门,简直刷新了薛霸王的三观。

薛霸王心灵上受到极大震撼的同时,行事愈加肆无忌惮。

“管他山河泛滥,我们只稳坐钓鱼台,甄家的人手撤回来吧,好戏要开锣喽!”看着窗外乌云密布,林正松感叹世家又如何,尽管世代富贵,谨言慎行,天家都要给几分体面,但是真要黑云压城之时又能如何,还不是沾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江南金陵,圣祖六次南巡,四次住在甄府,如此渊源,造就了富而好礼的“江南第一世家”的甄家,此时略显清寄,约摸乡试前的日子,甄家太太带了三姑娘入京,说是进宫朝贺问安,留下老太太和甄哥儿、两位小姐,并别位太太在府。

以前的甄家有老太妃在宫中做靠山,如今老太妃已薨逝,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甄家,加上听到了来自京城的一些风言风语,此时作为如今当家的甄家大爷立于祖宗祠堂内,看着甄家老祖和一众先族人牌位,抑郁之气弥散,不久眼中凶芒散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贾大人拒了”,管家打扮的中老年男子向立于祠堂之前的甄家大爷深深一躬。

“嘿嘿嘿!”甄家大爷冷笑瘆人,“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奸险小人,当年贾厮明知道英莲那小女娃就是昔日曾资助他进京赶考的甄士隐之女,但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却徇私枉法,将昔日恩人之女推入了火坑,自然在此时避之不及了。”

管家不解,“此等见风使舵的小人,那老爷还”

“还让你上门求他,不,不是求他,我就是让他想避也避不开,我们这位圣上最是孤疑,哪怕这贾厮与我甄家无甚联系,我也要在其心中扎下一根刺!何况现在我们需要这江南的水越浑越好,圣上无情,可无怪我了!”甄家大爷负于背后的双拳紧握,显然下了一个决定。

“去准备吧!”

管家一惊,沉默片刻,深深一躬,“老爷保重,天佑甄家!”

风卷云清,树木葱郁,阳光明媚,鸟鸣啾啾,充满生的气息。霞光掩映下的苏州林府,似一只沉睡的狮子。

湖后的书房,宽敞明亮,充满大气。夏风阵阵,吹动着有些旧了的小纸,窗户下黛玉托着白腻的香腮望着窗外静静地发呆。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紫娟一路小跑进书房。

“要死了你这妮子,风风火火的”,黛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显然对紫娟打搅了自己心思的行为很不高兴。

紫娟跑的急了,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笑意的说道,“少少爷乡试过了!”

黛玉听闻眉眼弯弯如月牙,嘴角逸出一抹笑意,秋水横波,言语中不自觉溢出来的骄傲,“乡试此等小事自然难不倒松哥哥。”消息传遍贾府,一片喧闹欢喜的气氛,这寓意着林府光明璀璨的前途。

小学堂前,帮着爹爹辅助教学的缈真,恬静轻笑,自始至终,缈真一直虔诚求愿祝福。学堂里,这已经是第三批医疗培训了,吴六奇、韩小莹、万大平等有资质之人被固定留下继续深造,现在林府内无论烧水丫鬟还是紫娟、绾兰等大丫鬟都熟练的掌握了简单的消毒、止血包扎。

消息在次日中午时传到安阳林氏庄园,庄园里满是热闹、喜乐的氛围,三爷和五爷顾不上吃饭,连忙沐浴更衣,祠堂上香,告慰先灵。连带着筑墙的众人也更有干劲了些,号子喊得更响亮了。

秦淮河畔,河面的薄雾在朝阳中慢慢的淡去,船橹声咿咿呀呀,与往日无异。金陵应天府,两班人马却是气氛森然,默默无声。贾雨村与京城来的曹内侍各自办公,互不叨扰。

平静的异乎寻常的应天府,今日被一封实名举报信打破了宁静,似一颗火星落进烈油之中,炸响了整个江南官场:南京兵部侍郎许承平贪墨朝廷响银五千两!

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年代,任谁都知道,这五千两在官场上真不算啥,真要只有五千两,反而会有人伸出大拇指,清廉啦!

但这其中众人关注的重点是,这许承平是甄家女婿!

应天府衙门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很快贪墨的证据被找到,许承平夜间被请去衙门,三司会审!

与此同时,应天府之下的江宁布政使司荒废的旧衙门,若金陵的达官显贵在此,一定会好奇惊讶早已从布政史位子上退下去的甄家管家为何会深夜在此。

杂草丛生的残墙断垣内,一个掩映在斗篷内的黑衣人发出桀桀怪笑声,“嘿嘿,狗皇帝不仁,甄家终于下定决心要跟我白莲神教合作了么?”

“夜枭,接下来我们甄家可以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

“痛快,甄家的金银我白莲教可以悄无声息运出,甄家的血脉我白莲教也可予以保护出城!之后去哪,我白莲教绝不参与插手。不过我很好奇,甄家就不怕我们夺财害命么?”

“哼!既然决定,又何必畏畏缩缩,若如此,你白莲教也不会和镇江府那些人打成一片了。”

甄管家此话一出,叫做夜枭的黑衣斗篷男子眉头一皱,旋而舒展开来,“嘿嘿嘿,不愧是江南百年世家,镇江之谋我们做的如此隐蔽,还是被察觉了。既然甄家有如此实力,我们对双方的合作就更有信心了。为显诚意,我白莲教愿给甄家一份合作见面礼,明日一早,还请笑纳!”说完,夜枭隐匿于茫茫夜色之中。

甄管家仔细的清理掉所有脚印痕迹,行至一处假山下,对着某处隐秘的机关,轻轻一转,杂草之中蓦然显现出一洞口,随即身影消失,荒废的院落里只剩下乌鸦呱呱。

第125章:许士郎之死

金陵应天府地牢内,许承平没了往日的尊华,狼狈的坐在枯草床上。地牢内阴冷潮湿,外面的守卫不时的拿着火把经过,才能带来一点点火光的温暖。

“嘿嘿,牢头,瞅见没?堂堂兵部侍郎还不是沦为阶下囚?”

“此次不知道要砍头多少喽!”一阵阴风吹过,两人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走走走,去喝点酒暖暖身子”。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丝毫没发现随着两人打开牢门,头顶上方一道黑影掠过,悄无声息!

蹲坐在草床上,许士郎捻着稻草,昨天他岳丈还让他安心,此时许士郎正盘算着自己的岳丈会怎么运作,才能把自己弄出去。在许士郎看来,五千两算回事嘛,这不算事儿呀!只不过被爆出来,可能这个养老职位要没了。甄家的老封君是太上皇的乳母,长女又是太子妃,所以许士郎并不认为自己会在牢内待下去,只不过凡事要走个过场,给个明面上的交代罢了。待自己出去,一定弄死那个举报自己的扑街!

历史的原因,金陵同朝廷一样有着六部,只不过这里的职位本就是养老的职位,荣誉头衔,多是被江南世家占据。

许士郎正思量着,忽然感觉自己前头更黯淡了些,抬起头一看,一道黑影显现在眼前,许士郎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要惊呼,黑影一点许承平的哑穴,不让其发出声音。

“许士郎,别来无恙,我是代表甄家老爷而来。”

此话一出,许承平紧张的身躯放松下来,指着喉咙,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我说,你听就行!许士郎到现在该不会以为此次事件仅仅是贪污受贿这么简单?嘿嘿嘿,朝廷要对江南世家动手,而许士郎您就是一条鲶鱼,搅动江南风雨的开局!很可惜,我们的布局正在开始,需要这水浑一点,因此许士郎您这把朝廷准备使用的枪我们不希望有用,所以许士郎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士郎猛然意识到什么,惊恐的睁大双眸,黑衣男子震碎用膳的碗,在许承平喉间一划,血液喷涌而出,许承平捂着脖子,倒退了几步,依靠在墙壁上,两眼发直,失去光泽,慢慢如死鱼一般,最后许承平耷拉着脑袋,已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命丧黄泉了。

黑衣男子检查了许承平的脉搏,确认死后,消失在牢房之中。

一柱香后,例行检查,“死人啦!死人啦!”整个牢房瞬间沸腾起来,待贾雨村和曹内侍下到地牢之时,里面火光通明,值班的牢头和兵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许士郎所在的牢房内,血字瘆人,“臣自知有罪,无言苟活于世”

“嘿嘿嘿!好一个无言苟活于世!无言苟活于世啊!”曹内侍怒极反笑,众人听着心里直发毛,“贾大人,应天府的地牢连一个花甲犯人都看不住吗?”曹内侍心下悲哀,临行前万岁爷交代自己的任务要完不成了么?江南甄家,织造任上亏空数百万两白银,这是万岁爷亲口对自己说的。曹内侍知道万岁爷此话何意,就是自己此行不仅要破开根深蒂固的江南世家,使江南真正成为陛下的江南,还要刮出百万两白银,补充日益干瘪的朝廷内务府!

曹内侍本想着通过许士郎挖开甄家一道口子,为抄家做准备。没曾想好好的人在地牢内就这么自杀了。自杀吗?曹内侍才不信一个受贿银,锦衣玉食的大老爷会有勇气割喉!

作为锦衣卫的总管,曹内侍抓着横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的血字,竟敢在锦衣卫眼皮底下玩花样,很好哇!曹内侍瘆人的笑了笑,松开手时,竹子般粗壮的横栏上,清晰的留下深深的指印。

贾雨村嘴里发苦,心想,“人家一心求死,我又能如何?”面相上贾雨村也是勃然大怒,“来人呀,把今日看守地牢的拖下去斩了!谁敢玩忽职守,这就是下场!”求饶之声渐行渐远,这就是人命不值钱的时代。

此夜,应天府彻夜无眠,曹内侍下榻之处,金陵府、扬州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等锦衣卫主要头目齐齐跪于一地,大气不敢出。

“始自圣祖以来,设锦衣亲军,世袭传承,为圣上耳目聪灵,不为奸小蒙蔽所设。现在有人撸虎须敢撸到锦衣卫眼皮底下了,锦衣颜面何在?”曹内侍声音低沉,如压抑的火山,任谁都听的出滔天的怒气。

“嘿嘿,沈千户,江南一道是你管辖,你不能做聋子瞎子,恩?”,沈千户名为沈涛,江南省锦衣卫千户,总揽各百户。

“曹大人放心,江南锦衣卫全体任凭大人差遣,三日之内,属下必找出是谁在搞鬼!”沈涛黑瘦的面庞,猛磕在地

后半夜,甄家深宅之内,许士郎自杀于地牢之中的消息传到,甄老爷眼皮一跳的同时,也舒了一口气。无疑,许承平死了对目前的甄家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真的是飞云暗度,山雨欲来啊,圣上,你要拿我甄家开刀,那可怪不得我了”,甄老爷低叹了一声,“管家,通知我们掌握的所有米铺粮行,粮价由1两银子一石米上涨十文,缘由就是两广洪涝,粮食运不过来!”这是甄家与白莲教的合谋,白莲教阻拦劫运来自两广的廉价粮食,甄家操纵江南粮价。江南一省的赋税占全国的三分之一,若粮价紊乱,社会的动荡不安定会导致天下的不稳。

甄老爷原本不想这么做的,与白莲教合流等同于谋反,这样做,意味着甄家就要放弃百年的基业。但是时不我待,进京入宫走动迟迟没有结果,即便大女儿是端王妃,可是也有割离的迹象。甄家太太和三姑娘进端王府只能不冷不热的闲聊家常,昔日的大女儿已经靠不住了。呵呵,外面都在传甄家欠了官家百万两亏空,可那亏空怎么来的,还不是接先皇游江南积下的吗,甄家克扣税银也不过为弥补空额罢了。圣上,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是,老爷,老奴这就准备!”

第126章:粮价涨

入夏以来,南涝北旱,因此天下粮价都有小幅上涨。为了止住江南一带的粮价继续上涨的势头,朝廷特意从两湖、两广地区筹集了余粮输入江南一道。各大权贵世家开始囤积粮食,林府也不例外,在两处庄园各自囤积了两百旦米,留作备用。酿酒的作坊减少产量,酒价也随之上涨。

两湖、两广输来的粮食基本都被江南地区的各大米行收购,这些米行哪管民生,收来的粮食握在手中,只等高价出售。朝廷无奈,因为两湖、两广地区输来的大米只有这些资历雄厚的米行才有财力吞下,换成银两,朝廷才能征税,输入国库。因此在救灾之时,往往靠朝廷筹集粮食赈灾。

镇江安化,青草悠悠,上面垂挂着点点晶露,晨曦之下流转着光芒万丈。旭日东升,霞光漫天,当一轮红日突破地平线之时,一处乡村草宅上,血冠雄鸡站在墙头,鸡鸣破空。慢慢的,阳光照耀起整个村庄。

“蒋家婶子,这么大一条鱼,三伢子快回来了吧?”

“艾,艾”,田岸上,一个又些枯瘦的老妪用稻草栓着一条鲜活的鲤鱼往草宅走去,老妇人衣服之上满是补丁,平时这么一条鲤鱼说什么也不舍得买的。

“三伢子出息喽,考上了举人,比学堂的先生还要厉害哩!”

一路的祝贺声中,老妪回到草宅中,屋里穷徒四壁,了无长物,两个床榻以及窗台下的一方小书桌便是全部。老妪将鱼刮鳞洗净,小心翼翼的取下吊在房梁下的米坛子,准备淘米煮饭。平日里老妇人是舍不得吃米的,多是山芋糙粮。这点米还是年前买下留作过节用,剩下来的。

老妇人将坛内米粒倒净,仔细的捡起地上遗落的米粒,只有小半斤米,洗干净,吊在米袋子里,和糙米一起煮。空置的米坛子放在一旁,留作儿子回来去城里再买些回来。

锅灶前,老妇人忙的头上沁出一层汗,挑起铲子准备尝尝咸淡时,只感觉光线一案,转头之时,自己日思夜想的三伢子两手拎着行囊站在门前。

“娘!我回来了!”

老妇人手中的铲子无意识的落在锅内,紧忙上前,双手抓着自己孩子,对着阳光,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艾,艾!回来了,我的三伢子回来了!瘦了,瘦了!快回屋内坐,娘给你忙好吃的。”

“娘,你看我考上举人了”,男子从行囊内翻出小心放置的一张纸,盖着官府印章,上书“镇江安化朱氏辉召举人中试第一十三名”,老妪不识一字,但仍抓着纸,仔仔细细的贴近看着。男子一字一字的读给老妪听,老妇人满脸的皱纹都散发着笑意。

朱辉召入屋内看到空荡荡的米坛子,心里一酸似要落泪,旋即想起了什么,从包裹内翻出了一两银踝子,兴冲冲的跑到灶屋内,“娘,你看这个?”

老妇人先喜后惊,连忙问,“哪里来的?”

“娘,别怕,银子来路很正,我考中之后,住的客栈老板资助给我的。”

“那老板真是大善人呐,赶紧收起来,留着以后娶媳妇”,老妇人把银踝子擦了又擦,就要藏起来。

“娘,以后我们能过上好日子的,这银子留作娘买粮食,有了举人身份,就是进城卖字都值钱些的”,掀开锅盖,果然又是自己吃米袋子,娘自己在吃糙米。握着自己娘粗糙干瘦的手,朱辉召决心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娘俩乐滋滋的吃完饭,进城买米。万盛米行是镇江城内最大的米行,周边的小米铺都要去那儿进米,老妇人和朱辉召兴冲冲要去的大同米行也是如此。

“哟,这是三伢子吧,可长本事了,不得了哦,考上举人勒!以后得叫朱老爷喽!”

“李老板,老身来买米,如今米价几何?”老妪自豪的拉着自家儿子,一路上熟人恭贺不断,哪怕是不熟的也是笑脸相迎,无他,这个年代,举人的身份就如同是官老爷,以后肯定是有前途的。

“哎!老婶子,你来晚喽,前些日子米价涨了!过了昨日一晚,今天米价更是大涨哦!哎!说是南方闹水灾,今日镇江城内的万盛米行给我们进价1石都要一两五,如今1斗米进价都要850文勒,我们进价也是大涨哦!”

自圣祖朝起,社会安定,也没有大的自然灾害,人口增加,而耕地资源在可以承栽的人口数量内,大米等粮食的产量也增加不少,粮价曾一度降至每石新米最低价格在八钱银子,南方漕船一到,则米价更贱。如今生活水平的提高,粮价基本在一两一二钱左右的样子,也就是说,朱辉召手中的一两银子原本几乎可以买一旦粮食,约莫一百斤左右的样子。但是现在粮价的激增,使得当下一两银子只能买七八十斤。

对于绝大多数的市井小民而言,这样的粮价是不能承受的,意味着城市的多数底层要饿肚子。粮价是其他物价的基础,米价不稳,吃不饱肚子,社会自然动乱。

“怎么这粮价涨了这么多?”老妪惊呼一声,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辉召则对850文一斗米的粮价没有概念。

“老婶子,你家相公考上举人,我也不挣你的钱,就按照进价给你,其他人可要贵出15文哩”

粮价的上涨很快传遍江南的的大街小巷,米行前民众的抗议声不断,甚至极端的地方弄出了哄抢米行的事件。南京户部紧忙调查米价上涨的缘由,时刻关注粮价的动态,南京守备,当朝天子的族弟奉恩辅国公的紧急奏文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而粮价上涨的始作俑者,甄家身后的各大粮仓,粮食早已从粮仓中被秘密转移,每日只有定额的粮食补入,就是米行被抢也损失不了多少。

甄家深宅内,外面的消息被源源不断的送进府内,“夜枭,这场局终于开始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第127章:江南形势

不是所有人都有朱辉召的好运气,对于多数底层民众而言,吃完余粮,就买不起米了。

“少爷,今天金陵这粮价诡异的很”,齐伯涛详细的整理了收集上来的信息,交给林正松。

“甄家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老齐,这江南的粮价都涨喽!”林正松将沙师爷传递过来的讯息交给齐伯涛,“你看看吧,凡是粮价最先上涨的,都有甄家的影子。”

“甄家这么做就不怕得罪朝廷?这甄家应该与天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嘿嘿,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凭甄家的大姑娘是太子妃?”林正松可知道当今这太子可没坐到皇位,“当今天子要整顿吏治,中央要集权,但这江南世家根深蒂固,把持地方政务,江南世家以甄家为首,所以啊,这刀都架在甄家的脖子上了,还管得罪不得罪?”

齐伯涛明白了些,“甄家老爷此举颇有乱中求生的味道,搅动粮价让江南不稳,让当今天子看到没了甄家约束的江南,会乱成一锅粥,从而不敢对甄家下手。”

“我很好奇,甄家短时间内确实能操纵粮价,可是等到外地漕船一到,粮食运到,粮价又必定下跌,那甄家此举又有何意义?”林正松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不对,我们能想到,这甄家老爷肯定也能想到,他还坚持这么做了,肯定有底气。多往甄家渗透渗透,肯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是,少爷,我这就安排。”

“黑云压城,江南这水要浑,金陵要乱喽!”

时间推回回到三天前。

一辆华丽的马车自京城东城区驶进,松木的车厢,铺的是百花地毯。两匹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昂首奔驰,所经之处,官道上的商旅小贩,无不退缩到路边避道。这些人都知道用的起这样的马车,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光是那两匹毛色发亮的骏马,就价值数千金。

这一行人正是从金陵来的甄家太太和随行的三姑娘,以及仆人嬷嬷四人。入城之后,甄家太太和随行的三姑娘来不及停歇,先去了太子府,然而遭到以前的大女儿,现在的太子妃冷眼以待,一气之下连忙走动以前的关系,钱财花费无数,但是也没传到什么利好的消息。

四处碰壁之后,甄家太太也意识不妙了,狡兔况且三窟,按照老爷的吩咐,甄家的财产一份为三,一份就是由甄太太带着入京,存于贾府。一份由白莲教之人协助运送出金陵城,还有一份的下落只有甄老爷自己清楚了。这世家之间互相藏匿银钱是正常的事情,贾府原本不就有五万两银子在甄家?这样做不仅能加深世家之间的联系,而且在某些时刻,能避开皇帝的追查,留作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一日,有车马在荣国府前停下,说是甄家来人。早有小厮入内通报,甄家来的四个中年嬷嬷带着人从侧门进了贾府,拎着两个大箱子,径直往荣禧堂而来,求见贾母。权贵之中谁人不知,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系世交。两家来往,是极其亲热的。

甄家于贾府而言,不仅是世交,而且送来了源源不断的银子。在大姑娘元春当上娘娘的时候,贾蔷去南方采买戏子,江南甄家是帮助了不少的。另外宁国府的老爷贾敬吞丹去世的时候,甄家上了500两银子的丧礼。贾母大寿,甄家更是出手不凡送来了银子不说,光是物件儿就有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缂丝‘满床笏’,一面是泥金‘百寿图’的,这些东西都是头等的。

因此,对于甄家提出要寄存一些财物的请求,贾府爽快的应下了。贾府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甄家要倒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但贾府之所以还敢收江南甄家私藏的东西,当然也有他们的底气。此时贾家的两大靠山都还在,一个是实权派人物王子腾,还有一个就是没有实权,但晋升为贵妃的贾元春。

这内闱之人内斗一把好手,那些勉勉强强的政治见识在见到亮晶晶的财物还是被冲昏了头脑,或许在她们看来,贾府靠山够硬,收些财物没啥,可这些妇人见识短浅,或许也没想到作为江南第一世家的甄家将来会说倒就倒。此时贾府手下的这些钱财,无疑就是从天子口中扣下的,这会让当今天子怎么想?贾府完蛋抄家,在被皇帝算总帐之时,罪名里可就有这么一条,私藏财物!

京师之中,政治气氛越发的诡异莫测,当官的都低头走路,少言少语,生怕说错了话,任谁都感觉到紫禁城里的那位要有大行动了。甄家在京城碰了壁,处理完财物之后,就意兴阑珊的回金陵了。回去的路上,一骑绝尘,直往京师而去,来自金陵奉恩辅国公的公文入京了!

此时的金陵风急浪高,粮价的逐日上涨愈发让底层平民无法忍受,随着余粮欲尽,金陵底层民众的情绪愈发的焦躁。

御书房,身着龙袍的雍正帝看完辅国公的奏文,奏章往地上狠狠一摔,怒吼一声:“甄家欺天了!”

“李德全,告诉曹无庸,锦衣卫要不惜一切手段,查出是哪些米行在搞鬼,还有,给朕查清楚许承平是怎么死的,这金陵知府是干什么吃的,金陵乱了,他就该死!”

“老奴遵旨!”

六月底的江南,金陵暗涛汹涌。八月就要入京科举,因此林正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布置好江南的工作。甄家与天子对弈,任何家族的力量在国家机器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但是,乱中才能发财,这是林府布局江南的机会!眼下,无论是情报的布局,和仆人的买卖,都要小心翼翼,免得引起无处不在的锦衣卫关注,特别是人口,每一次仆人买卖流动都要登记入册,庄丁护院严控数量。而江南一乱,朝廷要与世家斗法,对民众的监控也就没那么严,林府也就可以放手做一些事情。

第128章:粮船大劫案(1)

闽南一处海岛之上,鲜有平地,崇山峻岭,1000多米的悬崖边,雪白的崖壁、巨大的崖照、爬入云霄的藤蔓,无不显露出此地的险峻。唯一一处海滩之上,停着三艘大战船以及密密麻麻的小鱼船无数。三艘战船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的那艘,长44丈,18丈,长宽比例243,锚中都有几千斤重,桅数9,百人踩桨,可乘坐千人,吨位约为五千吨。船的薄弱处包有铁皮,一般小船对上,直接被碾压成碎片,此乃旗舰,前朝遗留下修补好的,轻易不出航。

海滩之上,又掘有深濠,排钉桩木,足御风潮。山地之上建有炮台,炮侧皆有隔堆深池,滑落敌弹。又有望远镜和瞭望台,以窥海中敌舰,布置尚妥。

沿着崖壁往上,一米左右的断口射下无限阳光,想要往上只能在离山顶100米,离地800米的悬崖上攀行。

战壕式的沟壑、天坑、天梯、穿山洞遍布,这样的险峻去处成了白莲教的天然屏障。往上,每个险峻的卡口都有白莲教众守备。

绕过弯弯道道,忽然间豁然开朗,抬头之间一片白云悠悠,碧海蓝天。宫殿般的房子背靠悬崖海水,入内,布置的富丽堂皇,大殿之上,居中摆着气势浩浩的九龙椅,端坐其上的正是当今白莲教教主樊明德,一身武艺已达宗师之境。立于一旁,白色衣裙,衣袂飘飘,戴着面纱的女子,乃是成功劫取外邦人盐队,当今白莲教圣女樊梨花。

白莲教以“白莲下凡,万民翻身”为口号,面对清军的围剿,他们采取“忽分忽合、大江大河”的战术,展开大规模的流动战。其总坛又位于荒无人烟的海岛之上,分坛多建在两省交界地带,朝廷势力延伸不到,教义宣传“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的信仰,不断吸取沿海流民,很快发展壮大,朝廷是屡屡围剿,发现一起,坚决打击一起。

“父亲,夜枭来信说,甄家那边已经行动,江南粮价已经混乱。”

樊明德哈哈大笑,道:“好,刘左使,你带领百名教众于福建沿海埋伏两广输粮漕船,江南一乱我看那京城小儿该当如何?”

“谨遵教主命!”

三船之中的左边战船扬帆起航,战船的双层甲板均装备带有环栓能够拖动的火炮,其一艘战船上就配备了24门前朝留下来的红夷大炮,其载重达到600吨,乘员达480人,配有“佛郎机”、“鸟铳”无数,排水量更是一般朝廷小型战船的数倍。最近樊明德在跟荷兰红胡子接触,准备购置一批新型大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就是价钱上还没有谈妥。

战船乘着海雾,借着指南针,一路北上,埋伏在上传照片必经之路,就等着鱼儿上钩!

反观朝廷,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严禁私人出海,水师得不到发展,当今天朝水师的任务就是近海巡视,守卫海岸,缉拿海盗等,而且主要驻守在沿岸的炮台和城寨中,不许私人偷渡。加之为保持朝廷水师战船对民船或者商船的某种优势,朝廷又反过来规定民船的大小尺寸,限定民船出海时火器数量等,这就严重滞碍了当今造船业的发展。这一正一反两个方面,水师力量上自然落下白莲教许多,这也是白莲教有恃无恐,抢劫过往走私商船的依仗。

当然了,朝廷也没尽全力,现在的天子正集中全力整顿吏治,还没顾得上离京城遥远的一座海岛。

福建泉州港,当今天朝最大的港口,两广地带运往江南和京师的廉价粮食都是运送到此地,经海路直接沿岸北上。

不过,今年入夏以来的一场洪水,冲毁了不少庄稼田,导致粮食产量锐减,此时的泉州港码头也没有往昔那么繁忙。此时,只有三艘商船正热火朝天的往上装运粮食,此种商船的船体两侧装有木叶轮,一轮叫做一车,人力踏动,船行如飞。船运工面朝跳板背扛粮食,一袋一袋,“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不绝于耳,汗一滴滴的入海。

“徐大人,今年两广余粮可不多啊!这场大水一闹,有些库存的余粮泡了水,发霉就不能吃了”,官服模样的两位大人站在码头上,看着一个个船工从眼前走过,叹息了一声。

“哎,看样子今年粮价已经止不住要涨了!这批粮食得安全运到,不能有任何闪失。”

“徐大人放心,我写信给沿海各炮台,一路照料,每年这样运送,加上有福建水师一路护送,已经多年没事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筹粮啊,这样才有备无患。”

“希望天公作美,今年可不能再闹天灾了”,可惜远在福建的两位运粮大人,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天灾没有了,可人祸确是接踵而至!

夜色下的南海与黄海交界处,暗涛汹涌,海上天色无情多变,此次船队从泉州港出发,一路上,海面波涛汹涌,海况并不理想。“劈沥沥!”巨龙般的闪电划破整个海空夜色,豆珠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敲打在船上,成墙的粮食在干燥的甲板底下,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就是双层甲板的古代智慧。

海涛汹涌下,船体的颠簸摇晃却是令人难以忍受。只有常年在海上与波涛搏斗的老人,才能勉强适应,提起精神。

船队旁边有着福建水师的三艘战船护航,比起商船体格上要小了一些,但是船墙口里配有十门“威武大将军炮”,由前朝红夷大炮改进而来,基本没啥变化,而且多年的不用以及贪污腐化,性能较为落后,有些大炮年久失修,也就是样子货,摆着唬人而已,徒有威慑力。真要对轰起来,就如豆腐一般,稀里哗啦就散了。

大雨之下,暸望台上的军士早已下来,一众海军将士窝在船舱下面喝酒取暖,丝毫没发现暗夜大雨中,渐渐靠近,露出獠牙的白莲教战船!

第129章:粮船大劫案(2)

“徐大人,这雨也太大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外面都查点好了?”

“放心,都栓牢了。”

“恩”,徐大人接过酒袋饮了一小口,讶道,“这什么玩意儿?”

“嘿嘿,这是德国人的啤酒,我尝了一口,像水一样,觉得没有我们的白酒够劲。”

“挨过今晚,希望明日风平浪静吧!”

白莲教战舰上,“刘左使,探子来报,护航商队的是福建水师三艘战舰,我们可从没与朝廷水师对战过,这?”

“怎么,韩山童别跟我说,你怕了?”

“呸!我怕朝廷哪些狗官,老子要为我枉死的爹报仇!但是朝廷现在可有三艘战船。”

“福建水师都是些木舰,有啥可怕的,我们好歹挂了铁皮,就是对轰,也是他们凶多吉少。这里离岸边炮台远,真是伏击的绝佳之处!”

“两海里!”搁在平时,天气晴朗,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这么近。

“一海里!”还没有进入大炮射程,“刘左使,怎么朝廷的战船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憋着什么坏主意?”

“管他!各大炮准备!”白莲教战船全舰动员,顶着大雨,炮弹塞膛!

“哎!酒喝多了,我去放水”,护航的三艘战船中的押尾这艘,放哨的小兵程大山醉眼惺忪,走路歪歪斜斜,套了个雨衣,嘴里嘟囔着就要打开甲板。

“你可小心的,别尿没撒,人掉海里喂了鱼”,底下一阵哄笑声。

“你才喂鱼呢!小爷我八岁就出海捕鱼了!”

“你就吹吧!”

程大山打开甲板一角,豆珠大的雨点拍打在脸上,冷海风一吹,上下一哆嗦,酒顿时醒了一半。

用揽绳系在腰间,以防船晃动没站稳掉到海里,正舒爽的放水之余,程大山不经意的朝前面一瞥,就感觉有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在靠近。再一看时,瞬间吓了一个激灵,另两艘战船可都在前面,那自己后面这艘是什么?

程大山大脑瞬间宕机,仅存的军事素养迫使自己跌跌撞撞的滚进甲板入口边,哆哆嗦嗦的抓起笛子一阵猛吹!

“嘟!嘟!嘟!”刺耳的示警声响起。

“你搞什么!”底下怒骂声四起,长久的和平已经让他们忘了示警笛声意味着敌袭!

说起来多,其实也就是几秒钟而已。笛声响起的同时,白莲教战船上,“报告刘左使,朝廷战船进入射程!”

“哈哈,这一刻我等了很久!发炮!”

“彭!彭!彭!”果然,白莲教战舰24门前朝留下来的红夷大炮依此开炮,多数落了水,但是只要落在福建水师木舰上,那就是木板碎片横飞,水兵被炸飞,有的落在海里,船帆着火,血水混着雨水,很快熄灭,惨叫声此起彼伏,惨烈无比。

“敌袭!敌袭!”底下昏醉的众人慌张的醒过神来,匆匆忙忙推来大炮,没等开跑,白莲教第二波炮弹凄厉而至!

“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来人!”

“在!”

“通知另外两艘舰,合围敌舰!”

“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24门炮对10门炮,福建水师的三号战船很快落入下风。

白莲教这边,“速战速决,舵转正东,船尾准备开跑!开跑!”硝烟弥漫,福建水师的三号战船惨叫声渐渐减弱,其余两艘战船好不容易克服了大风,转过船身来,就看见不远处的三号战船已经千疮百孔,冒出阵阵黑烟。

“另外两艘什么动静?”

“正向我们满舵驶来,妄想左右夹击!”

“众将听令,升起白莲教旗!鸣鼓前进,白莲下凡,万民翻身!”刚刚击毁一艘战船,虽是偷袭得手,但白莲教上下士气正旺。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报告徐大人,击毁福建水师三号战船的乃是白莲教战船!”

“什么!白莲教!竟然向我们宣战!升起战旗,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开炮!”

“彭!彭!彭!”炮弹声不绝于耳,激起巨大水柱的冲击力直接能把小船掀翻。

“检查右外舷,报告顺坏程度!”

“是,徐左使!”

“报徐左使,朝廷两面夹击,我方落水人马已达三十之多!”

“哼,想不到朝廷水师在海上还有一点本事!”

“徐左使,对方虽比我们多一艘船,但是火炮威力远不及我们!”

“现在言胜负,为之尚早!不给他们夹击的机会,听我命令,右舷火炮调取一半到左舷,左舷全力开炮,再击垮一艘朝廷战船!”

“报徐大人,我方火炮威力不够!”

“哼!炮口对准敌舰木帆,让其失去动力!准备开跑!”

“是,大人!”

“怎么还不开炮!”

“报徐大人,火炮哑了!”

“什么?怎么回事?”徐大人抓着开炮将士的衣领,双目充血赤红,似要择人而噬。“你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啊?”

“徐左使,我们发了,整整三万担粮食,这下够弟兄们吃上小半年了!商船上那些人怎么处理?”白莲教众手持火器弩箭,对海里挣扎的朝廷落水将士丝毫没有怜惜,血水染红了海水,很快引来了鲨鱼。商船没有武装力量,因此没有遭到炮轰。船上的船员们哆哆嗦嗦的跪在甲板上。

“这些人只是普通船员,不是朝廷走狗,放一条小船,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运粮商船遭劫和福建水师三艘战船全军覆没的消息在天亮之时传到岸边,其实岸边的炮台岸防听了大半夜的爆炸声,苦于没有战船,乌漆麻黑的,小船又抵不住风浪,战战兢兢过了大半夜,天一亮就遣多艘小船前往查看,结果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只救回了几个抱着木板奄奄一息的残余将士。消息传动岸防官员之时,一众大小官员吓得乌纱帽掉了下来,这可怎么办?

这可是当今天子登基以来,朝廷官兵死伤最多的一次!白莲教无疑于公开造反了!可以想像消息传到京城,天子会怎样暴怒,搞不好自己这些人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第130章:风云变(1)

“驾!”官道之上,朝廷信使一路驰骋,扬起一路灰尘,沿路旅客莫不赶紧躲避。

金陵的粮价现在已经涨到1斗米要卖900文,而且若没有新粮补充,还有进一步上涨的趋势。

贾雨村已经顾不上调查许士郎之死的案子了,金陵不断上涨的粮价所引发的治安骚动已经让贾知府焦头烂额。乡下还好,有田的家家户户基本多少有点余粮,至少撑到秋收不费事。但是住在城里的平民就不行了,这些人原本靠些手艺之类买粮吃,现在米价的急剧上涨,已经超出大多平民的忍受范围。就连锦衣卫也不得不分出些人手,镇守朝廷米仓,据说已经有了流血冲突。

来自京师那道口气十分不善的御令,每每想起,贾知府都感觉后颈发凉。面对不断上涨的粮价,贾知府也是无计可施。官府手里确实有些余粮,可那是平日储存着留作赈灾用的,何况轻易也不能动用,得有圣上谕令。

急切盼望两湖、两广地区粮食的贾知府此时并不知道,两广地区的粮食已经被劫,两湖地区的粮食除去运往京师的那一份外,留给金陵的已然不多了。所以接下来,贾知府将要面对更加恶劣的形势。

甄府,这几日大量的下人被遣散,安插在甄府之中的林府探子也被遣散了出来,因此这两日齐伯涛想要盯住甄府突然变难了许多。只能采取死办法,24小时不间断的盯梢。甄府地处金陵繁华街段,占地面积极广,此时下人被遣散许多,竟显得有些寂寥。但是甄府的大门门匾,依旧傲气凌人,乃圣祖四住甄府时的御笔题字。

面积过大,不好监控,为此,齐伯涛特意租下了离甄府四周几处不起眼的小楼,特别是各个角门处,有林府的情报人员待在不远处,或扮作乞丐,或在屋内开个小孔,不停监视。

忽然间一道黑影翻墙入院,幽静深宅庭院内,窗台下寥寥无几的几盏幽黄的烛火,只能照亮前面的一张桌子,一道人影印照在其上。夜风微凉,吹动桌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人影如雕塑般,许久不动。

离这里不远处,却是灯火通明,隐隐还有说笑声。那里乃是甄府大少爷甄宝玉所居之处,此时似乎还在房间中和丫鬟们耍牌吃酒,肆意的享受着祖母的宠溺。

“老爷,夜枭来了”,窗子外,管家的声音响起。

“让他过来吧,希望带来的是好消息。”

两个呼吸间,“甄老爷,两广地区的粮是运不过来了。”

“哦?你们得手了?”

“当然,甄大人对我前几日送的礼物可还满意?”

“承平是你杀的?”

“他知道的太多了,他死了对我们都好。”

“哼,白莲教行事可真够无所忌惮的,你们劫了朝廷商船,就不怕捅破篓子?这下朝廷非拔了你们不可!”

“我们远在古道孤岛之上,先不说朝廷水师能不能找到我们,就是找到我们,能斗得过我们的战舰么?”

“你们好自为之。哼,少了两广的粮食,除了开仓放粮,我看金陵的粮价该怎么办!”

“开仓放粮,这贾知府敢这么做么,那不是地方粮,可是朝廷以备赈灾不时之需所用,要不我去点了?”夜枭眼里露出疯狂的光芒。

“在海上你们白莲教占了战船之利,可在这岸上,嘿,不是我小瞧你,米仓现如今不仅有朝廷官兵把手,还有锦衣卫协防,你要是落进了合击陷阵里,我可没办法捞你出来。另外,你们何时助我转移财物?”

“时机未到,待金陵的水彻底乱了,想悄无声息的出城还不是轻而易举?桀桀,我们白莲教帮了你如此大忙,我们圣女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甄老爷拿起桌上的小册子,轻轻的抚摸着,似有不舍,“这是一部分,只要我甄府脱离泥潭,必如数奉上。老夫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待解,此书我藏的如此隐秘,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此乃机密,若甄老爷愿意加入我白莲教,自然可以告知。”

“少爷,甄府今夜有点异动!”齐伯涛匆匆来报。

“怎么?甄府有什么异常?”

“我们的人发现今晚亥时有一道人影从甄府西侧翻墙而入,过了许久,未偷任何东西又出来了。”

“江南粮价这么疯狂的涨,甄家的米行压粮不发,做的如此绝,丝毫不怕粮价的上涨,必有后手,继续盯着,我有种感觉肯定会有大收获”,林正松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把这封家信递回苏州,另外给盯梢的弟兄一人五两银子!”

“属下代弟兄们多谢少爷!”

苏州,热辣的阳光下,街道上少有行人。幽深的林府内,仆人丫鬟闲下来都靠在屋檐阴凉处,书房内黛玉和缈真坐在书桌前,缈真翻着书,黛玉右手托着香腮,似蹙非蹙眷烟眉下,一双永远似氤氲着水汽的灵秀双眸,呆呆的望着窗外景色。

“噗嗤!”宁静的氛围,终究被一道清甜的笑声给扰乱,缈真意识到自己的情不自禁,有些脸红。

黛玉回过神来,散乱的眸光凝聚,秋水横波,看向缈真,显然有些不满,皱眉道:“好端端的,看书就看书,你又笑什么?”

缈真止了止笑声,但还是忍不住笑道,“林少爷写的这些故事老有意思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写的出来的。”

“恩”,黛玉点头表示赞同,松哥哥总是有一些奇思怪想,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起松哥哥,都考上举人了,怎么还留在金陵,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驾!驾!”奔马疾驰,“朝廷信使,八百里加急!前人回避!”离城门老远,马上信使朝着守门将士疾呼,马速丝毫不减。

守城将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年了,没有听到“八百里加急”,连忙清开城门路障,看着一路风尘的信使,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哪里又变天了!

第131章:风云变(2)

“该死!真该死啊!尸位素餐!饭桶!废物!”御书房内怒吼声不断,哆哆嗦嗦的趴了一地人。

“陛下,田大人求见。”

“宣!”

进来之人乃兵部尚书田文镜,康熙朝将近四十年期间,勉强才做到监察御史、内阁侍读学士的职务。但在雍正帝的继位,让他在一年之后便迎来了政治上的春天,出任河南总督,与鄂尔泰、李卫并列成为了雍正十三年期间最受重用的三总督,影响了整个大清新政的改革,因此备受雍正亲信!

田文镜进门之后,一招衣袖,下跪行礼毕,起身问道,“陛下急招臣所谓何事?”

“你看看吧!这是奉恩辅国公和福建巡抚毛文铨的奏折!”

田文镜翻看了半晌,止住心中的惊愕,才明白为何天子今日语气为何如此不善。金陵粮价暴涨,两广地区的运粮漕船又无故被袭,三万担粮食石沉大海,不知所踪,难怪天子暴怒,这下金陵的情况麻烦了。

思定,“陛下,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江南粮价,两湖的运粮漕船必须加强防卫,不可出任何意外了。老臣不解,怎么这江南粮价说涨就涨了?”田文镜很纳闷,按理说这不应该呀,江南的富庶天下独此一份,天下谁饿了肚子也不会饿到江南,怎么这粮价说涨就涨了,弄不清楚原因,田文镜也很难给出对策。

“哼,涨价的米行都有甄家的影子”,雍正帝恨恨的一句,同时也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把这些附在朝廷身上吸血的世家挖掉!

田文镜想,这下麻烦了,甄家作为江南第一世家,势力错综复杂。甄家米行粮价一涨,百姓涌去粮价低的米行,迫使整个江南粮价止不住的上升。至于为何与皇家关系密切的甄家现在反戈,田文镜并不关心,与天家的关系就像老天爷的脸色,说变就变,难怪最近自己听到风声,说是甄老太妃薨逝后,陛下要对甄家动手,甄家欠了官家多少万两的税银等等,不过这些事里面的学问太多,田文镜可不想涉足

自长江入运河,七艘大漕船吃水极深,,一个接着一个,扬帆缓行,两岸不时有锦衣卫和朝廷官兵护航,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被驱逐甚至射杀。河道中小船靠边,清出一片开阔的水面只供漕船先行。

行至扬州时,三只漕船停下,卸下了一晚五千多担粮食,大量的粮食流入市场,并在随后极短的时间就传遍了江南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粮价顿跌。贾雨村的核心幕僚,专事负责粮价调控的何锡守,此时也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好在这粮食在江南要崩之前到了。这些天贾雨村坐镇金陵,何锡守代表贾雨村巡视地方,两人竭力维持金陵粮价,挪多补少,算得上是呕心沥血。

这何锡守呢,原本葫芦庙里一个小沙弥,也算是贾雨村寄居甄府时的贫贱之交了。因葫芦庙被火之后无处安身,又耐不住寺院凄凉,遂趁着年纪还轻,蓄了发,充当门子。贾雨村出任金陵知府后,二人缘聚应天府。在贾雨村判香菱一案时,可给贾雨村提了一大醒,才没有让贾雨村一上任就触了金陵四大家之一的薛家霉头。

此次帮助,加上是旧识,贾雨村对何锡守也是一路提拔,做了自己的心腹幕僚。

甄家此次搞鬼粮价,算是彻底揭破了与天子的最后一层脸皮。曹内侍做事也不再那么遮遮掩掩,京城来的旨意语气很冲,曹无庸知道自己得快速的破局了。可是从粮价疯涨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这期间人心惶惶,锦衣卫忙于协防,从而给了甄家太多的时间,现在的甄家就像是头与四肢都缩进壳内的铁王八,手脚都清理干净了,锦衣卫找不到入口点,很难下口。该怎么办呢?曹无庸眉头紧锁。

思索无果,曹无庸换下官府,走上大街散心,两个锦衣卫高手暗中护卫。大街上的几处米行,很多百姓早早的汇聚成流,不得己,南京户部临时增设了售粮点,同样聚起了长龙。当白花花的大米按照未涨价前的粮价开售时,传来汹涌澎湃的欢呼声。这些平民百姓被这一个多月来的高额粮价吓怕了,趁着此次,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为防止抢购,贾雨村让各处售粮点将所有买粮的平民百姓登记造册,设定上限,不许重复购买。

“薛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女儿吧”,一家门面大气的餐馆前,一个衣衫破烂的老汉抱着一个面容娟秀的小姑娘,向着一个微胖的锦衣公子不住的磕头求情。

“嘿,你女儿弄脏了少爷我的衣服,你可知少爷我这件衣服价值几何?我告诉你臭老汉,少爷我不是百金的衣服不穿!”

“哎!这卖唱为生吴老汉爷女俩怎么就得罪这金陵城有名的薛霸王了,这下可惨喽!”周围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这吴老汉与孙女两人相依为命,在金陵城里以卖唱糊口度日,不时有人可怜祖孙两还有赏钱施舍,没曾想今日敲门卖唱冲撞了吃酒的薛蟠,这呆霸王吃酒之后可以算是无法无天,看见吴老汉的孙女就要抢过来亲热,这争持之下,吴老汉的孙女竟然弄破了薛霸王的衣服,这下就被薛霸王讹上了。

百金是薛霸王的吹嘘之语,但是也不是平常人所能消费的起了。薛霸王此话一出,吴老汉求饶的更厉害了,头角磕破都渗出血。

“嘿嘿,赔,就是把你二人卖了也赔不起,不过少爷我大人有大量,要是你这孙女肯借我几日,少爷我大可不予追究,不然,你俩就等着吃官司,蹲大牢吧!”

也有酒客看不下去,站出来指责薛蟠,“明明是你强迫人家,现在反而是你有理了?”

“咋个,当出头鸟啊!我告诉你,本少爷在这金陵城就是没理也能说出有理,你能耐我何?想当出头鸟,也不看看你算个球!老鬼,给句话,不然就跟我去见官!”

眼见这一幕欺横霸市的曹内侍,听到薛霸王的最后一句,豁然开朗,眼前一亮,话糙理不糙!是啊,锦衣卫乃是替天子办事,所以锦衣卫办事还要找个球的由头!只一句,天子要办甄家,至于过程如何,算个屁!

第132章:陈宅灭,甄府殇(1)

镇江府西城内,一处私宅内,一群黑衣人持刀静默。

就在齐伯涛全力以赴盯梢甄家之时,远在镇江的陈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据当晚的目击者讲,冲天而起的火,熊熊燃烧,不多时大火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陈宅,要不是救援及时,火灾就要蔓延至整条街。

待大火扑灭时,陈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无一幸免!

镇江府为之惊怖之余,全力查案,终于查证陈家大火乃是一伙饥饿的乡民所为,这些人不满陈家前段时日暴涨粮价导致妻女饿死,以血火报复陈家所致。

但是有意思的是,在查证之时,意外发现陈家米行与金陵甄家的往来书信,里面涉及合伙串通提高米价之事,所涉内容过于敏感,此封书信被锦衣卫抄录一份后,原件被连夜送往京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这可是你逼我的!”初闻陈家灭门,甄老爷眼中还带有惊悸之色,惊悸散退后,甄老爷从密室内微微颤颤的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似有千斤之重,盒子打开,不过是两本小册子。现在甄老爷要做的,就是要用这两本册子换得甄府的一条血脉。

“管家,去把小少爷带过来!”

“是,老爷。”

金陵,“少爷,粮价降下来了,这下甄老爷要慌了”,齐伯涛把收集上来的最新情报交给林正松。

“慌?未必,最后关头,疯狂倒是有可能。你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甄府往外转移财物,我让你只看不做么?”

“少爷决策,我只管执行就好。”

“你啊!”林正松笑骂了一句,“有些东西,只有最后关头才舍得放手,所以朝廷压迫的越紧,这甄老爷最后放手的东西才越值钱,盯着吧,最后我们要一网捞尽!艾?有没有查出城外跟甄府接头的人是谁?”

“鬼得很,这些人像是没有身份一样,下榻的客栈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这些人武艺高强,但是组织严密,不像是江湖儿女。”

“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有种感觉,或许我们要挖到宝了。”

夜色深沉,从京城里进出的信使络绎不绝,一场夏雨过后,散去了不少夏日的烈火。

甄宝玉,这位锦衣玉食,自幼温柔乡里的大公子睡着朦朦胧胧时被管家叫起,带到书房。

和多数人一样,尽管甄宝玉在家里享尽宠爱,但是对自己的老爹惧怕的很。特别是考校功课时,背不出来,老爷子那可是真打,皮笋炒肉,顿顿不缺。

此时,甄老爷看着自己这个面若中秋之月的孩子,今后的唯一血脉,心里感慨万千。

“宝玉啊,带着这个盒子,跟着老管家去一个地方,两日后爹娘就去接你。今后不论如何,你记住一句话:向阳巷老宅,柱子之间,天下不祥!记住没有?重复两遍,还有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爹打死你!”

话很短,尽管甄宝玉吓了一哆嗦,还是可以照着原话复述一遍。复述完,连忙举手保证,绝不与任何人说。

送走少爷,管家折回。“老爷,终于要走到最后一步了么?您大可以和少爷一走了之,何必苦守?”

甄老爷环顾了这府里四周,“偌大的家业,我就是再不肖,也不能一走了之,任凭朝廷鸠占鹊巢,就是要毁也只能毁在我手里!现在锦衣卫盯上了甄府,管家,上了白莲教,少爷以后就交给你了,一定保住甄府最后的血脉!”

管家知道,当朝天子盯上甄府,天下之大,已无甄府容身之地。自己的老爷作为百年贵族,不愿意落草白莲教,同流合污。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的时候,就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轰轰烈烈的大碰撞!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枉人世一遭!这是世家的傲骨!

京城,陈家的信件被摆在雍正案头,面色阴沉,“甄家欺天了!”盛怒之下,加之证据确凿,没有人敢为甄府说话。当今太子,娶的甄家女儿,避不过,带着甄太子妃,跪在养心殿前,求的不是宽恕娘家,而是身为娘家人,为娘家所犯之事的赎罪。

甄家要倒的传闻甚嚣尘上,传到金陵,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人们并不相信“江南第一世家”会说倒就倒。但是就官场上而言,一些没少与甄家旧日往来密切的,连忙切割。往日里一派繁华的甄家逐日的萧条,门可罗雀。

次日,甄家贪墨拖欠朝廷内务府百万两雪花银,闹的满城皆知,消息自然是曹内侍放出的,目的就是瓦解甄府的人心。百年世家的底蕴不是说动手就动手的,一个不留神,那就是死伤无数!

甄老爷并没有任人宰割,辰时,多名官员联合举报南京吏部侍郎袁和平卖官鬻爵,连证据都备好了。江南官场为之一震,谁都知道,袁和平是当今圣上派来的,目的就是监视江南吏治。天子派来的人都卖官鬻爵,这下打脸够深。

贾知府这几日快哭了,神仙打架,自己遭殃。按理,贾雨村作为应天府知府,金陵最大的实权官,应该说一不二。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反而是办了这个,得罪那个,自己的乌纱帽指不定干到哪天就得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键时刻还是幕僚何锡守给贾知府点了条明路:向曹内侍请示准没错!

应天府衙门东院,曹无庸的临时办公之所。

“曹大人,贾知府来了,说要见您。”

“哦?还不赶快请贾大人进来。”

片刻,贾雨村进来,四周人被遣开。贾雨村言语焦急,“曹大人,还望曹大人能指点迷津!”

“贾大人这是什么话,贾大人是圣上亲授任命,我乃一介内官,何谈指点贾大人。”

“曹大人,近日金陵局势杂乱不堪,曹大人作为朝廷天使,为圣上办事,还希望能给贾某拨开云雾,贾某必感激不尽,应天府上下愿意全力配合曹大人”,说着贾雨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放在桌上。

曹无庸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方知府印章压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第133章:陈宅灭,甄府殇(2)

曹无庸心里惊讶,心里想着这办事糊涂的贾雨村到最后到底还是有些魄力,知道此刻该向朝廷靠拢。而且也识趣,只一眼,曹内侍就知道不下五千两。不过面上不露声色,“贾大人这是作甚,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且你是应天府知府,这于理不何!”

贾雨村浸淫官场多年,哪里听不出是客套话,贾雨村将官印带来就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在金陵,只要曹无庸愿意发布什么命令,自己这个知府都愿意全力配合。贾雨村这是在向曹内侍背后的紫禁城那位作出担保,自己与江南世家绝无关系,尽管自己是贾王两家举荐,而贾家与甄家世代相交,但是这与自己无关。

所以,贾雨村进一步把官印和银票往曹无庸面前一推,“曹大人,还望笑纳,贾某人感激不尽!”

“哎!贾大人你我都乃为管家服务,自然应该互帮互助”,曹无庸把官印包好塞给贾雨村,“这个可是官家之物,贾大人可不要随便携带,万一遗失了,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贾雨村见曹无庸收了银子,才松了一口气,这下自己总算能趟过这场疾风劲雨了。想起眼前的棘手之事,贾雨村急忙问道,“袁侍郎一案,曹大人您看该当如何?有些人追的很紧。”

“贾大人为官多年,岂不知一字要诀,江南不能乱,不出三日,风波顿止”,说罢曹无庸用手沾了点水,“拖!”。

“多谢曹大人指点!”贾雨村当然知道官场上的“拖”字诀,只是不知道要过多久,现在曹无庸给了贾雨村定心丸,贾雨村知道朝廷要快刀斩乱麻了。同时庆幸,庆幸自己站对了队伍,要是没抵住甄府的金钱攻势,自己就算完了。想当初,甄府夜里抬着一箱金银,贾雨村可是如心口割肉般才狠心拒绝的。贾雨村爱钱,可也不傻,京城的只言片语也听到了,加上甄府平时不烧香,突然送来一箱金银,不有鬼才怪。

看在银子的份上,曹内侍决定多说一点,“贾府与江南之事并无多大关系,你无须担心。”其实曹无庸有些高估了贾雨村的品性,虽说贾雨村金陵知府的官是由贾王两府运作来的,但是贾雨村此人只能共富贵,可不能共患难。此时贾雨村担心的是贾府若是被牵连,自己肯定脱不了身。而不是曹内侍以为的贾雨村在替贾府担忧,要是被贾雨村知道曹内侍此刻心中所想,一定百般辩解。

“少爷,甄府下午偷偷摸摸的似乎在装什么,我们的人探听到夜晚似乎要动身,那个神秘人又出现了,不过很快又离开。天暗之时甄家管家带着一个小男孩从一处地道偷溜出了贾府,现在我们的人就盯着城外的客栈,就等人一到。嘿嘿,甄老爷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全在我们眼皮底下。”话虽这么说,齐伯涛还是有些肉痛,为了往甄府渗透,齐伯涛已经花了一千多两银子了。好在有成果,要是没有成果,自己就无颜见人了。各个地区的情报负责人也会攀比,只有做的好的,才能调配更多资源。

“哼,到底是百年世家,居然不声不响的有条密道,也难怪,毕竟甄家在江宁布政使司的位子上坐了数十载。走吧,今夜我们也去瞧瞧。”

“少爷,您也要去?太危险了,那些人可都是武者,保不住就是江湖人士”,齐伯涛不想林正松身处险境。

“无碍,火箭组的人你安排好就是。”

甄府,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寂静的大堂里,烛火森森,只有不远处的后院里隐隐约约传来鸟语花娇之声。甄老爷眼眸闪烁了两下,拧开墙角处的一处机关。露出一处洞口,直通往幽深的底下。甄老爷身形消失在洞口里时,机关复原。通往地下室的过道里,烛火倒映出甄老爷身影,飘飘荡荡的映在墙壁上。

“老爷”,偌大的地下室里,一众沉闷声音响起。

“你们都是孤儿,甄府供你们吃喝,养你们到现在,为你们请武师,目的就是让你们在暗地里护佑甄府,现在甄府面临生死危机,你们该当如何!”

“誓与甄府共存亡!”

“誓与甄府共存亡!”

城外,月上枝头,一处歇脚的客栈内,甄管家带着甄宝玉乔装打扮,宛若一对旅途的父子,出现在客栈外,很快被店小二接引而进。乍一看,这只是一个供往来旅客歇脚的客栈,实际上乃是白莲教的一处联络据点。

房间内,夜枭盯着甄宝玉抱在怀中的盒子,眼露精芒,伸手就要拿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甄管家闪电般的出手,抓住夜枭的手腕。

夜枭饶有兴趣的看向甄管家,没想到一直跟在甄老爷后面的一个管家竟然是一个武师,“武师中期?”

“见笑了”,甄管家慢慢缩回手,然后打开甄宝玉抱在怀里的盒子,“只要少爷安全到达你们白莲教总坛,这东西就是你们的。”

“你倒是很忠心,不过我白莲教也是说一不二,说护这娃周全必然做到!”夜枭见盒子之中是自己所需之物,没有强求,反正这两人都要跟自己回总坛。

客栈外的林子里,林正松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后面跟着齐伯涛和火箭组六人。

“停!”林正松手一竖,停在离客栈三里外的地方。

“少爷,这离客栈还远?”齐伯涛面露不解。

林正松自上次在扬州安阳的田地里模仿大白鸟心有所悟之后,加上所练功法贴近自然,所以对周边的气旋流动更为敏感一些。此刻,林正松看着前方的密林里,古怪一笑,“看来盯上这个客栈的可不止老齐你。这不是废物吗,这附近哪有那种枯草。”

顺着林正松手指的方向,齐伯涛借着月光一看,可不是嘛,一团团突兀的枯草窝在一里开外的地方。可是后边这么大的一块地根本没那种长长地茅草嘛。

第134章:血色客栈(1)

“月上梢头,该走了”,夜枭打开窗户,一月下楼。窗外明月高悬,院子里马车整装完毕,甄管家抱着睡着的甄宝玉,安妥的放在马车里。

几人慢慢走出客栈,树林里一双双眼睛盯着走出客栈的这一行人。

“呱!呱!呱!”,大自然有时候很神奇,最先感受到树林里杀气的,不是人,而是畜生。树杈上的乌鸦野鸟感受到底下升腾的杀意,忽然腾空而起。

“停下!”夜枭和甄管家两人对视了一眼,作为两大武师中期高手心中响起预警。

“梆!”一声梆子响,树林里冲出一群锦衣带刀人将车马团团围住,带头之人身穿青绿色锦绣飞鱼服,手持绣春刀,从树林到马车前一里的距离,仿佛只走了几步,稳稳的落在夜枭和甄管家面前。

“锦衣卫百户凌云,见过甄家公子”,领头穿着飞鱼服的乃是金陵锦衣卫白户,原归江南省锦衣卫千户沈涛节制,现由曹无庸统一指挥调动。甄宝玉作为百年世家甄家嫡系血脉,当的凌云这一礼。

“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甄家公子”,甄管家不动声色的应答,夜枭手已经摸向腰间弯刀。

“甄管家,锦衣卫识人之能独步天下,尽管你乔装打扮了,我们也认得出来。曹大人说过,甄家不得出金陵城,还请甄管家带着甄公子请回。”

“哼,一介阉人也敢约束甄府?你可是金陵城百户凌云,来的倒是挺快”,甄管家见被认出,也不再挣扎,坦然承认,身子一鼓起,藏于袖中的三爪钩划落于掌中。

“甄管家好眼力,不过看来甄管家是不愿意回城,那只好得罪了”,话音落下,凌云手一招,围着马车的众人缓缓拔出刀,月色之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树林里,齐伯涛看着树林外的这一幕,“少爷,他们要火拼!”

“那我们就做一只黄雀!你上树上看看周边,我们准备摘桃子”,后面六名火箭组拔出火箭。

“都愣着干嘛呢,还不请甄管家回去!”凌云一声低喝,锦衣卫刀光四溅。在凌云眼里,只要把甄管家马车后面的几个家伙结果了,甄家人还不是乖乖跟自己回去。

“哼,我好欺负,都来招呼我”,夜枭一声冷笑,从马上一跃而起,避过寒光闪烁的绣春刀。冲进人群,弯刀落下,只有血花四溅。

“恩?武师中期!”凌云心里惊讶,没想到甄家找来了一个武师中期高手。这下有点棘手,自己也不过刚到武师中期,顶多平手,但是仗着锦衣卫人马多,有手下配合,应该还是能够拿下,“结阵!”

“呼!哈!”锦衣卫伤了三人,剩下十六人应声结阵,赫然是小型的合击陷阵。

“早听闻合击陷阵乃皇家绝密,江湖可望不可求,我倒是想尝试尝试,看能不能作为突破的契机!”夜枭收起弯刀,从后面一辆马车稻草里脱出一把大枪,跃至马上。月色下这杆大枪,后粗前细,有两米七八分长,通体油光,缠着布条,枪头巍颤颤的,一看就是弹性极强,枪势极重。

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合计陷阵前,夜枭横枪跨马,呼吸均匀悠长,身体随着马背一起一伏蓄势发劲。枪马配合,又是武师中期高手,若冲入敌军,真是杀人如剪草。

树林里,林正松握了握拳头,一对一自要制服夜枭,也要费一番力气。看来让火箭组过来是对了。

“狂妄!”嘴里虽然说着,可心里也无比重视,凌云清楚,锦衣卫组成的并不是完整的合计陷阵,只有百人的合计陷阵才能发挥出战阵最大的威力。当下,凌云拔刀,胸中一鼓气,跃至十六人战阵中间。

“杀!”夜枭一声怒喝,直冲而上。

“散”,也就是一瞬间马至跟前,锦衣卫战阵豁开一个口子,不是被冲开,而是锦衣卫审时避开。夜枭的大枪一挑而上,凌云的绣春刀挡住枪尖,火光四溅。一番冲撞,夜枭借了马势,凌云顿感肌肉酸疼,倒飞而出。后面锦衣卫接住,往上一抛。

“起!”四散的锦衣卫又迅速倒回,七上八下,绣春刀分别看向四条马腿,马尾,马眼,马颈,马股!凌云从天而降,绣春刀举至头顶,顺势劈下。

夜枭见马跳不出了,一踩马鞍,腾空而起,枪杆倾斜,抵住凌云的重势。夜枭借势退出锦衣卫的陷阵,刀光剑影的两下,谁也没占到了优势。

“合计陷阵,果然名不虚传”,夜枭收枪直立,“你占人数优势,我没了马,这不公平,没有这些人,我俩单独斗一场”,说着客栈内涌出店伙计,打杂数十人,各自持刀与锦衣卫对峙。

凌云一皱眉,心里暗骂暗哨是怎么查探了,竟然没发现这客栈就是一处匪窝,这下难办了。就是发信号,从城里来援,怎么也要半个时辰,自己要是被拖住,甄府的人早就跑路了。不过,怎么看,甄府也不像是雇佣这些人的样子,在金陵城,不管黑道白道,自己都亮明锦衣卫的身份,还敢与锦衣卫作对的,可没有。锦衣卫的秋后算账,可不是说说而已,被锦衣卫盯上,不管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的入地无门。

“你们是谁,江南一带没你这号人物!”

“嘿,没奈何了吗,那就让我们离开呗,不然今天谁也别想完整离开”,嘴上说着,夜枭心里暗叹好不容易经营的一处在金陵眼皮底下的据点就这么没了。

“无功而返可不是锦衣卫的做法,不战而退是锦衣卫的死罪!”凌云再次持刀竖立,朝着夜空放射了信号,一朵独特的火红烟花直冲而上,现在凌云寄希望于拖到城内来援。“锦衣卫全体,杀!”凌云带头冲向夜枭,锦衣卫与客栈店小二、打杂对撞在一起。夜枭见到夜空璀璨的烟花就知道自己要速战速决了。

“你还看着,再不出手可全要留在这里!”

第135章:血色客栈(2)

凌云心里一咯噔,还有人?寻着声音,见夜枭看向甄管家,心里狐疑。

“嘿嘿,许久不出江湖喽,不比你们年轻人有活力喽!”甄管家叹了一口气,腰慢慢站直,一对三爪钩露出袖外。被锦衣卫团团围在中间,丝毫也不惊慌,脸上反而有一股豪气在身上升腾,气势慢慢凝聚,凌云发现这金陵城里默默跟着甄老爷后面处理杂事的甄管家,此刻身上凝聚的气势居然丝毫不弱于自己。

这下自己麻烦了!

凌云一个眼色,两名锦衣卫试探着上前,靠近甄管家。

还没近前,两人只见黑乎乎的两件东西砸过来,似闪电一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肩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奇怪的三爪钩一下子抓住,尖齿扣在肉里,动弹不得。这猛然一击不仅来的突然,而且刁钻狠毒,两名锦衣卫差点拿不住绣春刀,忍着剧痛,反手抓着刀准备砍断三爪钩尾巴上连着的一根又细又韧的绳子。

没等刀落下,甄管家双手一提,三爪钩倒飞而出,带着一朵雪花,钩里倒刺扯着皮肉,两名锦衣卫瞬间失去战力。

“没想到我锦衣卫也有走眼的一天”,凌云叹息了一声,双手握着刀柄,希望能脱多久算多久。两名武师中期高手,锦衣卫结成战阵,没有高手坐镇而且人数不全,只能勉强拖一会儿,更何况对面人马不少,自己并不占人数优势。自己也可以脱住另一个,但是时间一长,等锦衣卫战阵被击溃,两人在合力一处,自己可就算完了。凌云倒是想直接截住马车内的甄家公子,可是那甄管家立于马车之上,显然不会给凌云这个机会。

“锦衣卫全体!杀!”

两方人马再次冲撞在一起,锦衣卫虽是训练有素,可是好汉难敌四拳,客栈里涌出的伙计之类,刀棍相向,又有夜枭这位武师中期高手横冲直撞,锦衣卫很快落入下风。而凌云一直被甄管家拖着,一对三爪钩神出鬼没,凌云险而又险的避过两次,还是没有躲过第三次,被一只钩子钩住后背,凌云反手一刀,就要砍断,没曾想这连着的绳子居然柔软无比,刀砍不断!

树林里,看着朝廷落入下风,林正松抬头看了看树顶上盯梢的齐伯涛,齐伯涛示意周围无人,林正松遂抬起手,火箭组六名队员吹开火折子,点燃火箭引信,抬弓指向树林外众人。齐伯涛也一跃而下,摸向客栈,看有无活口。

“梆!梆!梆!”火箭破空声响起,树林外战成一团的众人茫然愣神的抬头看向半空,脑中警弦瞬间崩紧,才闪现出“敌袭”两字,就听“轰隆”声声巨响,火箭覆盖下的众人瞬间被炸懵了。滚滚黑烟,铺天盖地的涌起。混杂的铁碎片四溅,就连凌云、夜枭和甄管家这样的武师中期高手,由于无法做到劲气外放阻隔碎片,躲闪不及之下,也是身上受伤七八处,一波火箭攻势之下,勉勉强强维持战力,不过也是强弩之末。

两轮火箭覆盖之后,林正松、齐伯涛当前,六名火箭组成员井然有序,训练有素的包围地上挣扎哀嚎失去战斗力的众人,一个个被冷酷无情的结果了,地上的干土呈现出血红色。三辆马车燃起熊熊的一片大火,火箭组三名成员迅速把甄家马车的火扑灭,甄宝玉命还挺大,只是受到了惊吓,吸入浓烟晕了过去,这应该归咎于甄家马车使用的昂贵硬木,挡住了四溅的铁片。

林正松看着躺在地上,犹然紧紧抓着大枪不肯放手的夜枭,手指着一副残破,握着绣春刀的凌云,“可惜了,你并没有练出枪势,否则他不是你的对手!”

然后,脚踩着枪尖,一运气,大枪竖立起来,林正松握起大枪,一股气流从胸口顺着手臂直抵枪尖,“嗡嗡”的一股枪鸣声响起,气场全开,四周凝聚的血气都被激荡开来。夜枭眼睛蓦然睁大,心中惊呆了,万万没想动站在自己眼前,只裸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竟然无限接近宗师之境!

“真是好枪!”林正松赞叹了一声。

“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武器?”一旁用刀撑住身子,半跪着的凌云口吐血沫,挣扎着还要问个究竟。同时心里也在恐惧,如此杀器,竟然不是掌握在朝廷手中,这天下该怎么办?

“真是忠心,你也是人才,可惜了我与锦衣卫有仇!”林正松看了眼凌云,一甩大枪,似一道流光,贯穿凌云胸膛,连带着人被钉在树杆上,死不瞑目!

夜枭和甄管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你俩什么表情,告诉我你是谁?”林正松盯着夜枭,“不说?”林正松没在意,看向甄管家,“甄管家,你说呢?你的这位合作伙伴是谁?我很好奇。”

“也不说?”林正松对着远处招了招手,扑火的三个火箭组队员。一个拎着甄宝玉,一个捧着盒子兴冲冲的向林正松跑来,“大人,你看这个!”,大人,是林正松在外办事的称呼,纯属个人癖好,也为了麻痹一些人。

林正松收下盒子,“甄管家,你不想甄府的宝贝血脉就这么没了吧。”

“你!”甄管家怒急攻心,喷出一口老血,挣扎着双钩打向林正松,林正松不屑一笑,“你气血十足我可能还会忌惮一些,现在嘛,这就是个玩具!”一把抓住双钩,掌心运劲,霸道的三爪钩居然被林正松捏成一个铁团。

“再不说,朝廷的人就要来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说了反正是一个死,可惜我对不起老爷,有负老爷所托。”

“哎!那可不一定,我对你们可没啥仇,纯粹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你看马车箱子里那么多财宝,是个人都会动心的,不是么?或许,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会放你们一命呢?”

“你可说话算话?”甄管家有些心动,不管如何,甄管家都要给少爷博一个活命的机会。

第136章:百官行录

“咳!咳!”甄管家咳出喉咙里的血沫,好受了一点。

“你只能相信我,除此以外,别无办法。”

“呵呵,也是”,甄管家挣扎着坐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锦衣卫盯着甄家不放,就没想到天下间居然有人敢视锦衣卫为猎物,你们的力量,当真是骇人听闻”。

“你,甄家答应过要保密”,夜枭一听甄管家要撂,眼睛怒红的看向甄管家。

“闭嘴!大人问话,你敢插嘴”,齐伯涛给了夜枭一下,夜枭不自禁的喷出一口淤血。虎落平阳被犬欺,齐伯涛勉强刚入武师之境,搁在平时,怎么也不是夜枭的对手。可就这么一个武师中期高手,在火箭覆盖之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沦落到被自己任意欺凌之境。这已经颠覆了齐伯涛对武功的信心,同时看向林正松时眼里充满了狂热。

“朝廷不给甄府活路,甄府自然要寻找出路,你拿到的那个盒子,可比后面的两箱珠宝值钱多了!”甄管家气喘吁吁的拔出胸口处的弹片,鲜血直流,随即封住胸口四处大穴,止住了血流。

林正松没有阻止,这甄管家的武器虽然难缠,但全盛时期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现在一身重伤,有何可惧。反而是甄管家的话引起了林正松的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这么值钱?

心里好奇,林正松打开盒子,入目的赫然是两本书册。封皮“百官行录”四字粗体醒目,翻开一看,林正松瞳孔瞬间扩大,难怪啊,这要比两车财宝值钱。

两本册子,汇集江南地区六百多名官员,上千件不法情事,一一在册。可以说,谁掌握了这两本册子,谁就捏住这些官员的短处,间接就掌握了江南官场!

林正松深深看了眼甄管家,不愧是江南第一世家的甄家,有了此物,江南为官者究竟有多少在为甄家办事,鬼都说不清。

“难怪朝廷要搞甄家,甄老爷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玉石俱焚,而是保住血脉”,林正松合上盖子痰了一声,凡事有利必然有弊,江南官场的诸多官员碍于被甄家捏住了短处,许多事情上助力甄家,但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拿捏住,他们亦恨甄家!要挟六百多名官员,若有一天甄家式微,定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就如当下的甄家,甄家要倒的传闻甚嚣尘上,江南官场人人恨不得甄家老爷暴毙而亡。若甄家真的倒下,这甄老爷十有八九走不出江南地界。

“我很好奇,甄家老爷有此物,为何要让你带出来,甄老爷完全可以凭此调动江南官场与朝廷对抗,如此朝廷必然顾虑重重。”

甄管家自嘲一笑,“嘿嘿,对抗?天子密令,不追究册中人员,若有纸质记载,当众销毁!”

“唔,如此当今圣上果然是个有大气魄之人”,如此决定,既能分化江南官场与甄家的团结,又给最低限度的避免江南动荡,林正松鼓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法不责众吧。”

“甄家敢与国家机器硬杠,已然不错,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些人跟你甄家是什么关系?”林正松一指躺在地上的夜枭等人。

甄管家看了一眼夜枭,“嘿嘿嘿,他们是白莲教的人!我甄家后手已然布下,你们以为甄家一倒,江南就归朝廷了么?哈哈哈,你手里的东西不是全部,还有一本这会儿已经送到白莲教了吧”,随后转向林正松,“黄雀在后,只可惜你们没得到江南的全部!”

“白莲教么”,林正松眼里一丝寒芒闪过,林正松拔起插在土中,属于凌云的绣春刀,一侧刀锋,还有鲜血滑落,“我有两个敌人,一是锦衣卫,二是白莲教,想不到今日一碰就碰见俩,甄家,真是我的福音。”

手撑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夜枭睁大眼睛,看到持刀走来的林正松似乎意识到自己小命不保,挣扎着往后退,林正松走到夜枭面前,“我原本不欲杀你,可惜了,白莲教,终有一日我会让其灰飞烟灭,渣都不剩,锦衣卫也同样如此,你安心去吧”,话音落下,没有顾虑,直接手起刀落。

临死前,夜枭响起这群神秘人掌握的力量,惊恐白莲教的未来,死不瞑目!

甄管家没想到林正松说杀人就杀人,心里咯噔一下的同时,最后的一点侥幸也在慢慢破灭,死就死吧,就是没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了,不过甄管家还是挣扎着问了一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能否放我家少爷一条生路?”

林正松扔掉绣春刀,走到因吸入过多灰尘晕过去的甄宝玉前,掌心运气,一掌拍在甄宝玉后背,甄宝玉瞬间喷出一口堵塞的灰痰,悠悠醒来,看到遍地的残骸,若不是林正松一点甄宝玉的晴明穴,又要晕倒过去。

“别闹了,老管家,我与甄家无冤无仇,要你命干嘛。那些钱你带不走,客栈里还有匹活马,自己去拿些盘缠,该干嘛干嘛吧”,林正松掸掸手,“清理一下,财宝拣贵的带走,其余的洒在地上,准备离开”,火箭组成员回收好地上箭矢,兴高采烈的装的盆满钵满。

甄管家似乎不敢相信林正松要放自己一条生路,挣扎着缠着甄宝玉往客栈走,转头看时,这群神秘的黑衣人果真没有杀自己的意思。马匹上,甄管家恢复了些,抱着甄宝玉,看了一眼林正松为首的黑衣人,紧忙远离这片战场,疾驰而去。

“少爷,我们真要放他们活口?”没有外人时,齐伯涛恢复了称呼。

“不是说还有一本流落到白莲教么,这种好东西我想甄家老爷不会甘心的让给别人,我想要的东西,就要浩浩荡荡,光明正大!此等手段,我还不屑!”林正松心里想着若我登临天下,这些册子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林正松望着远去的马匹,“齐伯涛,接下来你以密语翻译盒中之物,寄往沙师爷,今后重点监视书中之人,若有一天这些人再被拧成一股时,我想该回来的人,就会回来了吧。”

第137章:临死一击

林正松一行人走后不久,金陵城内,江南省锦衣卫千户沈涛率人马赶到。

“吁!”沈千户赶到客栈,看到钉在树上的凌云,目眦欲裂!

“谁?究竟是谁干的!”沈千户怒吼声震啸山林,惊起野鸟一片。

随行锦衣卫查看伤口之后,支支吾吾,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锦衣卫常年围剿白莲教等野心反派,对夜枭自然不陌生,夜枭与凌云平分秋色,按理一对一,怎么也不会双双嗝屁。何况两人身上都有古怪的伤势,好像被同一伙子人打了狙击。

但是不管怎么说,曹大人还在金陵城,却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暴露出自己的无能么?暴怒的沈千户当下就把夜枭给分了尸泄愤。

天明时分,城里到处在传城外客栈的血案。消息进入甄府,知道一些内情的甄老爷是瞪大眼睛,瞬间愣住,难以置信。往椅子上一跌,半晌没有回过神。直到探子探得管家和小少爷并不在内,或许已经逃离了吧,甄老爷这样安慰自己。

明明是盛夏,但是往昔热闹繁华的甄府内院止不住的萧瑟,恐慌。

甄家的内眷齐聚在后宅正厅中,仿佛只有聚在一起才有一些安全感。甄太太和三姑娘已经从京城回来,一众人围着甄家老太太。外面的风言风语止不住的流进来,未怎么经历过事情的内眷脸上带着忧色。

“甄哥儿呢?”老太太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往昔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回老祖宗,少爷被老爷叫去了”,时常跟着甄老爷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

“这会子把哥儿找过去做甚?”在后院安享晚年的甄老太太不经历事情久矣,往昔天家的荣耀仿佛还历历在目,下意识的以为欠点前没啥,慢慢还就是。却没想道,在江南根深蒂固的甄府已经挡了当今天子想集权天下的路了。

甄府操纵江南粮价的朝廷旨意到了,抄家!

接到旨意,曹无庸立即带着金陵锦衣卫全体,贾雨村与金陵守备郑世杰带着城防营,把甄府团团围住。各门皆有把守,水泄不通。同时江南地区的锦衣卫全部行动起来,凡是与甄府相关的产业被一应的查封。

此时恐慌的甄老太太被甄老爷安置到地下室内,意图想跑的仆人丫鬟被死士一刀砍下,扔在地上。巨大的政治风暴之前,所有的繁华富贵全部破灭。

而甄老爷的妻子许氏,女儿和一众亲近之人被死士接至大堂之前。两名死士立于甄老爷两旁,同床这么多年,许氏只感觉此时的老爷是如此的陌生。

“甄家要亡了,天子要抄甄家,甄家一倒,你们下场不会好,甄哥儿我送走了,既然甄府血脉已经留下,你们就跟我走吧”,说完也不看哭哭啼啼的众人。许氏血直往头上涌,天晕地旋的感觉涌来,软绵绵的倒在三姑娘的怀里,引起哭哭啼啼一片。所有女眷脸上充满了惶恐不安。

查抄最惨的就是女人,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人性的沦丧在抄家之时都会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去吧,我要金陵城内落井下石的墙头草杨家、白家死!我要金陵彻底的乱起来!若能活下来,今后的路就随你们自己了。”

“老爷保重,我等必不辱使命!”,两名黑衣人行跪地大礼,消失在大堂之内,两人赫然是武师后期高手!

查抄甄府是天子下令,一应所得是要运往京城的,城防营若参与进来,有抢功之嫌不说,要是出了差错,就说不清了。所以城防营只做围困,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里面的事情交由锦衣卫处理即可。

“踢踏”的脚步声回想在青石巷中,周围人家大门紧锁,如此动静不知牵动多少人心。

“嘭!嘭!嘭!”,甄府大门被冲开,甄府百名死士抵拒在大门前,与冲进甄府的锦衣卫相距不过十步。府中各处房屋都已被放弃,直留的主屋被严防死守。

曹无庸骑着马站在后头,纵马上前数步,对着似木头人般的死士厉声喝道:“经查,前江南织造甄应嘉贪墨税银,阴谋祸乱金陵粮价,其心可诛!尔等还不跪地投降,欲同谋造反耶?”

但是百名死士面无表情,曹无庸想这要是对杠,就是以一换一,自己这边也得死百人,想想有点心痛,而且这些人是死士,根本无惧死亡。何况此时天子只下达了抄家的旨意,捉拿甄应嘉,并没有涉及甄府其他,更何况甄老太太还健在,圣上念及旧人,并未下狠手。所以曹无庸进一步喊道,“今日只捉拿首恶,与尔等无关,莫要为良心险恶的恶人,搭上九族性命!”

但是百名死士自幼由甄府接来养大,自幼灌输为甄府效命的观念,哪里是这么一句话就能打动的?

谈不下来,只能硬打。刀光火影间,惨叫连连,有些甄府仆人抱着包裹想趁乱逃出,结果被无情的一刀砍翻,践踏至死,人命在此时真如贱狗。

喊杀声渐近,大堂内的甄老爷见事情渐渐不可为,仰天狂笑几声,一把大火点燃世代经营的甄府大院!

林正松站在越江酒楼之上,远处的甄府火光冲天,哭喊声隐隐约约传来,酒楼内议论纷纷,此刻有多少人在眺望甄府在这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

这是一个残酷、黑暗、没有力量就是案板咸鱼的年代。

林正松不想林府被抄家、杀头,不想林府宁静的一切被抄家的土匪兵“惊扰”。身为一个男人,若连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所以想要不落甄府后尘,就要有与天下匹敌的力量!

“走水啦!走水啦!”忽然金陵城内的两大米仓燃气熊熊大火。粮仓的大多士兵被抽调去围困甄府,谁也没想到此刻粮仓会烧起来。

天气干燥,风助火烧,等救下粮仓大火之时,杨、白两家老爷被发现死于书房之中。

鬼魅的金陵八月,人如贱草。

无论接下来金陵怎样的焦头烂额,林正松该回苏州了。回程路上,没有血与火,剩下一路的桂子飘香。

第138章:归府

金陵的乱象、甄府的倒亡,虽然传的江南风雨,大家族里人人心惊胆战,但是这只是底层人民的谈资,该怎么生活还这么生活,除了吃饭时骂两句这操蛋的粮价。

离金陵城越远,风波越小,林正松本来打算回扬州一趟,但顾及离开苏州有一段日子,且没多久就要进京会试,届时也要从扬州走,所以直接经由镇江、常州官道,直往苏州而去。

途径太湖河畔,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近处的游船如梭,船上不断的有嘻笑声传来。想想金陵的火烧云燎,少年真不知愁滋味哦。

林正松停下来歇了歇脚,买了一小筐甜瓜跟火箭组的六名队员分食。旁边的挑夫穿着汗衫,直挑着瓜果之类往游船上送去。林正松喊住一个一问,为何今日如此热闹,连苏州城有名的入云楼与寻芳阁的两艘约莫六七米高的大画舫都停泊在湖畔不远处。画舫雕梁画栋,红灯笼挂满两侧,小窗里百花争艳,好不热闹。

挑夫一看林正松一身打扮不似平民,当下放下挑担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今日‘四公子’太湖摆宴庆祝,大大小小的苏州读书人都要来一睹风采呢!”挑夫说着,仿佛与有荣焉。

岂止是读书人,不少官家小姐,闺房秀女也拿着蒲扇,遮着脸庞,穿着粉裙,一个个花枝招展,姹紫嫣红。

话说着的档口,前面的人轰动了,花痴声四起。

“哇,快看,快看,是金陵乡试二甲举人,沧浪书院的院首冯儒平哎!”

“哇,好帅哦!”

林正松顺势望去,身穿儒袍的一个年轻公子哥手持一纸扇站立一叶扁舟上,船头树立一幡,上书“沧浪书院”。

花痴声未平,一波又起。装束不经相同的太湖书院的院首张自善亦立于船头,抚扇轻立,面带微笑,长衫飘飘。张自善在乡试中取得了三甲的好成绩,只落后冯儒平一丝。还是因为考场上突发状况,自己写到最后没有墨汁无奈罢笔才落后的。

第三个出场的是范明,乡试第六,相比于前三人的出场雷同,周文宾的出场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一个小竹筏,饮着酒横卧其上。相比前三人,周文宾的出场有两大画舫群花助威,风头无两。

对于这些场面,林正松并不在乎,在太湖畔歇脚耽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少爷,前面快到了,我等告辞”,相比去金陵时的形单影只,回来时有火箭组的六名队员随行,一路上热闹不少。

“哈哈,回去让牛大给你们庆功!”

“多谢少爷,驾!”

告别众人,林正松骑着马入城,东巷府,一如往昔的热闹繁华,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断。

林正松回来日子不确定,就没有提前告知府内众人。旧马识途,不用林正松牵着马鞭,马儿就自动往林府走去。

平日里,林府没有其他府里那么多应酬,下人也轻松许多。此刻,门房陈六子躲在门阴内,坐在小竹凳上,嘴里叼着一颗瓜子,手里拿着小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写字。没办法,现在府里面的下人们都以谁识的字多为荣,要是自己大字不识,来膳食房里的小红都不跟自己玩耍了。

正比划着,陈六子忽然听见外面敲门声,凑着门缝一看,乖乖,少爷回来了!

陈六子立即头往后一转,猛的转头朝府里面一声大吼,“少爷回来了!”

然后急急忙忙开门,主动接过马绳。

“你这鬼小子,就你喉咙大”,林正松笑骂了一声,顺手给了陈六子一颗碎银。陈六子顺势接住,乐的更啥似的。

陈六子的一身呐喊,放佛激活了沉睡的林府,少爷在金陵中举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里面涌现出丫鬟仆人纷纷道贺。回到熟悉的氛围,林正松也高兴,给每个人都包了不少的赏钱。

沙师爷、牛大、林管家、孙医师都从各自做事的地方冒出来,缈真笑吟吟的站于一旁,小丫鬟绾兰紧紧的看着自己,生怕少了一块肉一般,连牛大这样不善言辞的憨人都憋了老长一段恭维话。

相互见完面扯完淡,越过众人,林正松就看见黛玉站在台阶之上,穿着白底绣花的裙子,明艳雅丽,楚楚动人,差不多一月不见,好像长高了一些些。

“恭喜松哥哥得中归来!”,声音清丽,压抑着激动,有着别后重逢的喜悦。

府里面林正松最大,没有人能以长辈的口气称赞。但是此时看着黛玉,林正松不知为何心底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快情绪冲上来,笑颜逐开,似是游子找到了归宿,所有的努力有人看见,都是值得的。

接近一个月,这还是黛玉自京城归来,松黛二人离别时日最长的一段。

你在台阶上,我在台阶下,相顾无言,只有重逢的喜笑颜开。当晚,林府欢宴笑语,喜气洋洋。

回到府内的第三日,齐伯涛就来信描述了金陵的现状。

一来,金陵的两大粮仓被烧了,这下子朝廷再也没了办法,只能把往昔救灾的粮食从江南各地调拨往金陵,以止住城内无粮的恐慌。

二来,甄家五十多口人除了甄老太太在地窖内活了下来,其他五十多口人和甄府的一切被甄老爷事先备好的干材火油烧的干干净净。准备抄家的锦衣卫像是死了爹娘一般,抢救出来的珠宝推起来只有黑乎乎的一箱,抄无所得的锦衣卫这下子没法交差了。

三来,杨、白两家老爷离奇死亡,有传言说甄家老爷变成恶鬼报复,传的神乎其神,金陵城里恐慌的很。

总之,现在的金陵城一团乱麻,贾知府焦头烂额,前后出了这么多事,板上钉钉的背锅侠,估计离滚蛋不远,索性已经破罐破摔,疯狂吃喝享乐。就连京城来的曹内侍也似死了爹娘一般,整日臭着脸,金陵城里的混混被锦衣卫抓住泄愤的不少,大环境之下,谁也不敢惹事,整个金陵城的治安居然前所未有的好,甚至可以达到夜不闭户的境地。

第139章:荷塘

赶了一天路,林正松多睡了一会,罕见的没了上午。醒来之时,屋内绾兰靠在不远的屏风边上,似在等少爷醒来。

一看窗外日渐中午,得,早饭不用吃了,林正松吃的一些糕点垫了肚子。天气热,人都焉焉的,此刻又没风扇空调,房间里闷热,看书也提不起兴致,黛玉和缈真此时都无精打采的搬出椅子,和众丫鬟们在树荫下望着蓝天白云一起发呆。毛毛独自趴在草丛里,,芭蕉叶下,哈着舌头。

许是昨夜晚上高兴,多吃了些油腻,加上天气热,整个早上黛玉都神情恹恹的坐在椅上,没有什么食欲。

不吃饭哪能呢,林正松想起一道著名的淮扬菜,思定便让下人去街市上选取上乘的白干,拿到手上细腻紧实,刀削成片状,叠在一起,切成几百根干丝。

看着林正松用刀“哒哒哒”的在案板上如蜂翅般飞舞,黛玉、缈真一众丫头圆润的小嘴张成“o”状。

刚刚还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豆干,此刻在林正松的刀工之下成为一根根,好好玩儿啊。

“这道菜非内心平静不可做!还很危险,不小心就能切到手指”,林正松看着黛玉似乎跃跃欲试笑道。

切成丝状后,浸入水中,褪去自身的些许微苦。此时千百根干丝在水中散开,如传统的中国山水画一般,云雾缭绕。古书说君子远庖厨,要是搁在平时,黛玉怎么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可是这样的偏见在松哥哥身上是不存在的,膳房里,松哥哥就像是遗世独立的画家一般,刀、勺就是手中的画笔,绘制出一道道可口道菜肴。

切好的干丝和青鸡汤,各种鲜味配菜,多管齐下,在热锅里使每一根干丝都成为营养和极致鲜味的载体。

出锅之后,盛到青瓷碗里,鸡汤微黄清澈,干丝芳香扑鼻,几根青菜点缀其上。黛玉很快吃完一碗。

“你得多吃一点,你瞧月余不见,都瘦成啥样了”,林正松又给黛玉盛了一碗。

午膳后,蝉鸣阵阵,催人瞌睡,林正松没有午睡的习惯,天气燥热,读书也读不下去。书房的窗外,池塘已经不是寡落落的样子,满塘的荷叶摇摇曳曳。

林正松解开荷塘树桩旁的小船,躺在上面,摘一朵荷叶覆于脸上,书枕在头下,小船轻轻摇晃在小湖之上,整个人掩隐在荷叶阴影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正松感觉船震了一下,还传来犬吠声,没来得及睁眼拿开荷叶,就感觉眼前一片刺目的日光。

“嘻嘻,还以为松哥哥在书房用功呢,没想到找了这么一个惬意去处。”

林正松扭头看去,不知何时黛玉也弄了一条小船划了过来,刚刚的震感应该就是两船的相碰,小船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荡荡已经来到小湖上的亭子边上。

毛毛怕水,趴在亭子外的走廊上,用爪子不停的试探水,一副想下船又不敢下船的样子。

黛玉有样学样,把从林正松那里抢来的荷叶覆于脸上,两人躺在船上,身子掩映在一片荷叶之中。荷叶上有些小绒毛,黛玉有些敏感,感到有点不舒服。

拿掉荷叶,“噜,还给你,不如用手帕舒服呢。”

林正松见廊桥上的毛毛顶着烈日看着自己,可怜的很,遂半站起来把荷叶往毛毛大半个身子上一盖,前面的荷叶边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滑稽的很。

黛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见林正松和毛毛都看向自己,脸红了红。

“呱呱”,就在这时,荷叶丛中不知从哪里跳出一只青蛙,丛林正松面前一晃而过,直把林正松唬了一跳。下意识的身形往后一倒,黛玉连忙伸手拉住林正松往前甩的胳膊,结果林正松体重,黛玉力气弱,没拉住,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磕碰!”一声闷哼声,船底林正松不幸当了肉垫。

回过神来,林正松只感觉入手一片凉意,原来黛玉的小手被握到自己手里,传来的阵阵凉意似乎是钻进了自己心里。

黛玉软软的鼻息喷洒在林正松的脖颈之间,夏天衣服穿的有点少,隔着一层衣衫,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呀!”黛玉慌乱的撑了林正松一把,坐直了身子。慌乱之下,黛玉一把摁在林正松的肚子软肉之上。

林正松“噗”的一声,感觉受了内伤。

两边船头坐定,两人面色均是一囧,天气热,脸上尬尬的,身上就觉得更热。自己这是怎么了,林正松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黛玉俏脸之上浮现出一抹抹晕红,林正松咳嗽了声,不敢直视黛玉,而是看向了船一旁的荷叶。

黛玉从手帕间瞥了一眼林正松,见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嗔了一句,“松哥哥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拿开手帕只露出一张似嗔非怨的脸来,林正松“啊”的一声,看向黛玉有些清幽的水眸。

黛玉水眸颤颤,直晃到了林正松心底。林正松忽然发现,眼前这个钟灵敏秀,灵气氤氲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刚下船从京城来,凄凄怨怨的小女孩儿,毕竟长大了一岁呵。

林正松看着入了神,没感觉时间的流逝,直到黛玉承受不住林正松愈发盯着的目光,好羞涩呀。

黛玉心里甜滋滋的同时,但是哪里有像松哥哥这样明目张胆的盯着望的。拿出手帕横在面前,垂下头微微颤着身子,“不许再这么看我。”黛玉没想到当初在贾府,薛霸王似神被勾了去看向自己时,内心是如何的厌恶。

“咳!咳咳!”林正松回了神儿,又暗骂自己怎么如此失礼,“呃……”林正松想要解释些什么。

黛玉听到林正松的咳嗽声放下手帕,摇了摇头,“我没有怪松哥哥的意思呢。”

林正松想说点什么,只觉得舌头愈笨,没奈何,心里想起去京城之事,晃了晃头,清了清脑子,道:“妹妹,秋闱之事没有多少时日了,我们当准备收拾行囊,往京城去了。”

第140章:晕船

说起这事,黛玉脸上的羞涩也淡去了些,“松哥哥可记得曾经说的,不会就此把我丢在贾府吧。”

“这是自然,我答应你爹爹,护你一世,自然不会食言。我去了京城,不带你去,一来留你一人在府,除了缈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若是府里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顾不到。二来贾府那边也会以为我们不知礼数,去了京城都不拜访,会被别人说道的。”

“好吧,早前我不已经应答了嘛,松哥哥进京赶考,我也不想在家里干等不是?”话说完,黛玉才发觉不对,刚刚这话好有歧义呀,自古不只有妻子、爹娘等至亲之人才在家里等候丈夫、儿子的音信么?

只想着,黛玉双颊若滴血,偷眼看向林正松时,发现林正松正把两船栓在一起,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气。

“嗯,走,我们上岸吧”,林正松划着船,水波推开船边的荷叶。划船上岸,黛玉先登上岸时,林正松正拴着船,忽然扭头看向林正松,没头没尾的忽然道,“松哥哥,你我因同出扬州林氏,虽已兄妹相称,可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呢。”

说完,也没等林正松反应,就独自走了,脚步轻快。林正松正思量着黛玉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抬头还想问的,只看见黛玉轻快离去的背影,可是那赤红的耳尖是什么回事呢?

接下来的两日,府内都在为林正松的进京会试做准备。按理,乡试过后本有小半年的时间准备京城会试的。但是三年一度的科举,碰上江南粮价、金陵风波等不安事件,据传京城里的那位十分不满江南的官场风气,要借这次选拔人才的机会大力使用新官员,整顿吏治。所以会试往前大大提前了。

走之前,林正松安排好府内的事情。

林管家管好宅子和酒楼客栈,打点好内务。

沙师爷手下的情报体系要开始往京城渗透,京城人多事情复杂,所以进京的情报人员不涉官事,目标只有一个:渗透贾府!

牛大则继续贩卖私糖的事业,牛大目前作为林府武力最高之人,每次走私,庄园和府内的力量都要被抽调一部分,所以为安全着想,今后林正松不在府内时,由一月三次变成两次。

毛毛不便带去,留在林府看家。

一切准备妥当,随行之人共七人。林正松和丫鬟绾兰,黛玉和丫鬟紫娟,缈真以及庄蕊,还有牛大从蜈蚣岭救出来的苏氏,这五人是准备进入贾府的。从扬州回来,庄蕊一直跟随牛大练武,为了增加见识,林正松许可了牛大申请让庄蕊随着贩糖队伍走南闯北,现在已经变成小侠女一枚了。林正松闲来无事曾经与庄蕊过过几招,掌风有几分牛大的凌厉之余,更有与年龄不符的力道。总之,在贾府那种环境里,肯定不会让黛玉在打架上被人欺负了去。

虽然不会打架,总归有备无患嘛,林正松可知道查抄大观园时,除了探春杠了两波,奋起反抗打了前来查抄的老妈子。就连贾府的小姐都要看那些下人嬷嬷脸色的。黛玉作为许多人眼里的外来户,住所虽然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查出来端倪的,但是也没有光彩到哪里去。我林府的人,就不能这样被肆无忌惮的搜查,所以林正松把会武功的庄蕊给黛玉派过去,到时候,谁敢查房,直接扔出去!

缈真呢,自进府之后就与黛玉形同姐妹,经常同卧一床,没有贾府相处的心机,感情甚笃,十四五岁的年纪,有缘才玩到一块的。这黛玉去了京城,两人难免分开,贾府那么大,多一个也吃不穷,林正松就让缈真随着黛玉一起,而且缈真可是习得孙医师真传,有缈真跟着,黛玉不会动不动就气弱什么的。

而这苏氏,跟着府内的嬷嬷学到许多内宅之事,又有一番不寻常的经历,比起黛玉、缈真这些丫头要成熟稳重许多。

出发当日,朗朗晴空,日照当空,因为要进京,路途遥远,坐马车就远不及坐船便利了。七个人,三条船,最后一只船装行李。林正松和绾兰在前头,黛玉、缈真四人居中而行。

上了船,才晃了几分钟,林正松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做船,晕啊!

进了运河水面,水面平静,船荡荡前行。那股子恶心劲终于止住一些,船里面,林正松躺在绾兰腿上,绾兰心疼自家少爷,用缈真教的法子,不停的轻轻按摩林正松双侧的太阳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道是船停下之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到扬州了。

陈禹和胡斐早早的打点好马车,在码头迎接。上了马车,直往安阳而去。到了安阳,已经月朗星稀。林正松精神不是很好,众人无话,洗漱歇息。

清晨,淡淡薄雾之下,鸡鸣狗叫,醒来之时,众人已经满血复活,精气十足。

此时的庄园,已经与上次来,大不一样了。庄园外篱笆栅栏围墙已经全部建好,遮盖在里面的水泥墙也竣工一大半,竖起的碉堡捡起四座,用砖头城墙连了起来。村子边缘,河水下游的开阔地带建好的猪圈鸡舍也生气勃勃,就是走进了味不太好闻,当初还好建在下游,产的粪便都被水流冲走,现在下流的水草异常肥美,带动山羊、河鱼也似肥了些。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初来之时,庄子里人口大猫小猫两三只,现在有林正松抽调来、买来的人,熙熙攘攘,都在为庄园的明日而奋斗建设。

庄园外树木掩映,现在,这是一个脱胎换骨、有着未来的世外桃源。

“族长哥哥,你来啦,恭喜大哥哥现在是举人啦”,小林思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子,向林正松甜甜的打着招呼。后面照例跟着两个鬼头鬼脑的跟屁虫,这个年纪的娃,活脱脱的鬼见愁。

林正松佯怒,“三小鬼,现在能识的几个字了,我听林婶子说庄子里的鸡尾巴上老秃噜,是不是你们仨拔的?”

第141章:扬州小栖(1)

小林思歪着头,抱着林正松的小腿,“哪能呢,林思最乖,最听先生话了,都是他俩干的,所以族长哥哥的糖就不要分给他们俩了。”

后面俩小孩看着林思,敢怒不敢言,看来平时小林思当大姐大,压迫林青文和林希节已经习惯了。

“去屋子里找姐姐们吧,好吃好玩的都在她们那里”,三小孩蹦蹦跳跳,乐滋滋的进屋讨要礼物。林正松先是见了三爷和五爷,扬州林氏宗族仅剩的两位老人早前得知林正松考中举人就是欣喜不已,见到林正松可以说是老怀甚慰。现在林正松要进京科举了,当下也是不停地勉励。

接着林正松见了换防的火箭组队员,酿酒、制糖、打铁的工坊师傅,这些是林府闷声发家,武装起来的核心。

另一边,庄蕊一大早就见到了在打谷场上集体晨练武艺的朱家男孩,十个少年已经比林正松从伢婆子那里买来之时健硕了许多,每个人都练的专心致志,摔倒地上也不觉的疼。每天早上、下午雷打不动。

庄蕊在林府吃得好,喝的好,又有宗师之境的牛大作为师傅指导武艺,早已经不是那个刚从窝子里面出来的那个脏兮兮的瘦弱女孩。原本就是小美人胚子的庄蕊营养跟上之后,脸上有了肉,显得有些婴儿肥,眉毛弯弯,樱桃小口,大大的眼睛里因为跟着牛大走南闯北,有一股英气在闪烁。

身上穿着青色缎花碎裙,脚上蹬着一双白色小蛮靴子,软剑束腰,虽然不到14岁,但是时常练武之下身材是一丝不弱。没看见庄蕊往打谷场边上一站,场中练武的十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动作瞬间走了形嘛。

十个少爷有些心浮气躁的练完武,庄蕊上前小跑上前。

庄蕊微笑望着面前青梅竹马的少年,“表哥,给,擦擦汗。”手帕上有着淡淡的处子清香。

“表妹,我改名字了!我给自己改叫牛刹!”

“爹娘起的名字岂能随意改动?”

“爹娘早死了,改名就是以杀吴老狗为目标!还有那个落井下石的孙老狗!这些事我来做,我知道你现在比哥哥厉害,但是你不要插手这些仇!”少年未用手帕擦汗,折叠好还给庄蕊,“少爷说的对,男子汉要承担起一切,我的亲人就剩下你一个了,表哥绝不允许你去冒险报仇!你等着罢,我会在强大的一天,为爹娘和庄伯伯报仇雪恨!”

林正松外面转了一圈后,回来之时已经接近中午。

“见过少爷!”陈禹和胡斐在院子里已经等了林正松良久,见林正松从院外进来,两人见礼。

“我说刚才在庄子里没看见你俩,原来待在这儿,庄子有条不紊,你们功不可没。吃了没,留下一起?”

两人摇头拒绝,“我们粗人哪能跟少爷小姐一起用膳。”

林正松一想也是,黛玉本就不喜外人,“分开就行了,她们在屋里吃,我们就在这院子里,正好我们聊聊。”

第142章:扬州小栖(2)

然后院子里就出现这么一幕,林正松和胡斐、陈禹三人在院子的槐树地下喝酒、吃肉、聊事儿。黛玉、缈真和丫鬟几个在屋子里隔窗相望。

“少爷,现在扬州的粮价如此的涨,我们酿的酒是不是也得往上提一提?”自扬州安阳这边可以酿酒之后,陈禹的据点,湖畔茶楼里不仅开始卖茶了,而且开始卖酒水,虽然没有老字号那么醇香,但是这种入口辛辣,穿肠而过的滋味,同样吸引了城里面的一批酒鬼。

“苏州那边已经卖那么贵了,还能再贵?”林正松知道这酒定价贵,但是长期不在这酒市里浸淫,都是林管家在操办这些事,只知道林管家把一坛酒买的很贵了,但那是苏州的行情,自然不明白扬州这边该定个什么价合适。

“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扬州是你俩主事,你们看着定价,只一条,不要太惹人眼,此时的林府,还不是出头的时候。”林正松做事的风格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两人在扬州配合默契,经营的有声有色,又是林府出来知根知底的老人,那为何不放权呢?

让自己的员工得到价值的最大发挥,才是经营之道嘛。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两人摩拳擦掌,一口干完碗里的酒,豪气万分

“驾!驾!哎!前面的让一让!”,官道之上,两辆檀木马车不疾不徐的驶过,卷起一路烟尘。昂贵的木料让普通人一辈子望尘莫及,马车窗边鎏金烫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目。谁有用得起这么昂贵的马车呢?官道上的路人看到发光的“薛”字,随即恍然,怪不得呢,只有那“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才用的起如此马车。

“妹妹,歇一歇吧,都赶了半天的路了,到了前面的扬州,说什么也不坐马车了,太硬太颠了,还是坐船舒服”,后面响起的气力不足的男声,一听就是整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养废了的贵公子。风卷起的小窗帘露出荒淫鲁莽的胖脸,乃薛蟠是也。

“也好,前面有处歇息的驿站,哥哥在忍耐一番”,清澈如水流般潺潺的声音悦耳的流出,风扬起的一角露出的是怎样的一副精华灵秀脸庞呵!不大的年纪便是美艳与纯真并存,明眸善睐之间,有一股才气智慧在流转。

这一前一后的两俩马车之上,坐着的正是薛宝钗的妹子薛宝琴;后面的这位爷,正是薛宝钗的哥哥“呆霸王”薛蟠。这几日金陵气氛混乱肃杀,城里面乱糟糟的,锦衣卫天天在街上搜捕抓人。甄家倒了,虽然不关薛家什么事,但是生性谨慎的薛老爷,还是把一对儿女送往京城的贾府,与正在贾府娘俩一起。金陵和扬州紧紧相挨,今日好不容易城门解禁,这一对兄妹就匆匆离府

安阳林氏宗族庄园内,陈禹和胡斐两人告辞各自做事之后,林正松喝了点酒,又是下午烈日炎炎,疲意上涌,躺在槐树阴影下的躺椅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之时,原先刺目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林正松只闻一股幽香鼻尖萦绕,扭头看时,黛玉正坐在旁边的秋千之上,捧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的津津有味,在秋千之上来回飘荡。

第143章:巧遇(1)

林正松默不作声的轻轻走到黛玉身后,探头想看看黛玉看的什么书,这么津津有味。

黛玉正沉迷书里独自踟蹰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看的什么书?”

黛玉“呀”的一声,慌的合上书,便说道:“松哥哥你怎么醒了,走路还没声儿。”

“是你看书都魔怔了,盯着一页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正松在后面推着秋千,黛玉对林正松自觉推秋千的行为,心满而意足。

“哼,松哥哥刚刚的行为可非君子所为。”

“怎么?许你看书,就不许我看了?看的什么书?连个封皮也没有。”

“松哥哥不是自诩博览群书嘛”,黛玉说着,“我只诵一句,就看松哥哥猜不猜的出来。”

“诸子百家,四书五经,各朝各代史书,有我不知道的?”

“艾?那可不一定哦!”黛玉竖起似嫩葱般的细指,“你且听好!”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黛玉且吟且诵,看的出来,十分喜欢这句。

“松哥哥可知出处?”黛玉仰起头,眼睛里似有期待之色,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林正松思索了一会,正觉得这句话在哪儿听过呢?也就那一刹那的灵光乍现,脱口而出:“西厢记!”

黛玉没想到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松哥哥居然真的知道,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有一股觅得知音的欣喜,这股知音的感觉来自于黛玉自己对西厢记里的爱恨情仇十分迷恋,一听自己亲近的人也看过这样的书,心中自然滋生出一股知音的感觉。又一股看破眼前这位表哥平日里似老先生一般,处事一点不似少年的复杂,乱七八糟的情绪混在一起,当下黛玉的美眸讶得大大的,仰头看着林正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天,林正松才觉得有些不妥,别扭的移开眼神。

林正松牵强努力的解释,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什么西厢记也是历史文萃之类的屁话,这本书放在当下那些夫子的眼里,妥妥的小黄文、祸害人的禁书。

听林正松这么一解释,黛玉也觉得有些理所当然,毕竟能写出聊斋志异那种精怪故事的故事的人,怎么也会看一些世俗不容的所谓禁书,只是自己平日里被松哥哥那一副似乎永远沉静的样子给迷惑了。

这么一想,黛玉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这对自诩为聪慧的人而言,显然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黛玉还没见过自己这位表哥有些局促的样子,好好玩儿呀。

“哈!我知道了”,黛玉从秋千上轻盈的跳下,双手负在背后,围着林正松走了两圈,从林正松的身侧仰过脸来,神彩飘逸。

林正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松哥哥表面上是一副遵守礼法的模样,其实心里面早就不屑一顾,甚至焉坏焉坏了!”黛玉一副我已经看破你了,你不要伪装的模样。

“嘿嘿,近朱则赤,近墨者黑,你我同在屋檐下,羽毛一般黑”,林正松干脆不洗白了,看着像斗鸡一样好胜的黛玉,有些莞尔,伸手揉了揉黛玉头。

黛玉不觉带腮连耳的通红了,加上自己偷看西厢记可是被活生生的现场逮住,不过小女子天生占理,没理也要占三分。黛玉登时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一双似睁非睁的眼,桃腮带怒,薄面含嗔,佯怒林正松揉头的举动。

这时缈真扛着小花锄进来,黛玉斜睨了林正松一眼,示意这次就放过你。

“缈真姐姐,你怎么一到这儿就迫不及待的去瞅你种的那些药草?”缈真上次来,就在几处空地上种上药草,摆弄药草,就是缈真兴趣,看着自己种下的小种子,发芽,长大,最后成为能够治病救人的药草,那种满足感,只有发自内心的喜爱才能感觉到。以前跟着孙医师寻医问诊,缈真没有时间做这些事,现在在林府,有许多大把安逸的时光,

黛玉也是惜花之人,当下两个女孩开始手挽着手,兴致勃勃的聊了开来。

休息一晚,清晨,庄子里的主要人物都来为林正松送行,三爷和五爷坚持要送林正松上船,林正松此去事关林府能否发扬光大,就看林正松入京城一博了。

扬州码头,林正松看着繁华的河道熙熙攘攘,在扬州休息了一天两夜,众人都是神采奕奕。

“松哥哥,我们登船走吧”,黛玉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提醒了一句。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林正松回头看了一眼白发横生的三爷和五爷,感叹了一声,提脚上船。

“公子真乃大才!”黛玉和缈真还在默默记诵林正松的即兴之作时,码头旁挨着林家这三条船的一条船里传出真诚的倾佩声。

第144章:巧遇(2)

林正松刚踏上船,听到这声悦耳的赞叹声,扭头看去,这是一弯浅舟,林正松以为是下意识的赞叹而已,没有在意,正准备弯腰进船。

“公子且慢”,悦耳的声音响起,小舟之上窗口的布幡掀起,隐约露出令人心神摇曳的无暇面庞,“公子能否告知此诗的名字?”

“无题。”

“无题么?”声音里似有遗憾,这么一首好诗没有诗题可惜了。

“喂,哪来的小子,我妹妹问你,是给你脸面,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敢说无题!”另一艘船里,传来骂骂咧咧之声,船内钻出一人来,醉醺醺的,形骸放浪。林正松虽然知道红楼梦中有薛蟠这号人物,可是此前又没见过,自然不知眼前这醉醺醺之人乃是有名的“呆霸王”薛蟠。

船内的薛宝琴见自己堂哥又开始发酒疯,白皙赛雪的面上,顿时血红,满满的羞愤之色,只觉得脸全丢尽!一来,是堂哥的无礼举动,二来这“无题”,本就是诗题,可是自己这个堂哥哥不通文墨,大庭广众之下徒添笑话。

“堂哥,住口!”女子声音满是怒意,从船里款款出来,立于船头像着林正松浅浅一礼,不做小女儿姿态,显得落落大方,“这位公子,我这混帐哥哥贪酒混账,我代他跟公子赔不是!”

歉礼之后宝琴抬头一见,是怎么样的少年郎呵。林正松此时着一身浅灰色长衫,黑色镶边,平添一股贵气。头上长发被木簪簪成发髻,绾于头上。剑眉星眸,恍若画中人。身姿挺拔,那双漆如点墨的眸眼中,目光坚毅果敢,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无妨,酒后失态而已,不打扰了”,说着林正松转身准备进船,醉酒之人林正松不欲多做纠缠,也不愿多做见识。

可是见林正松退缩了,薛蟠酒意上涌,更得劲了,分明已经忘了这里不是他作威作福的金陵。酒意上头,身体燥热之下,梗着脖颈叫嚷道,“本少爷喝酒缺个伴儿,你过来陪少爷我喝两杯!爷高兴了好处少不得你!”

此话一出,船上的人脸上均是怒意,这是一个哥儿光天化日之下该说的话么?船舱里绾兰钻出来,指手娇斥,“你是何人,如此放肆无礼!告诉你,我家少爷乃是当朝举人,对当朝举人言语无礼,按照大夏朝律令,当鞭笞三十!”

“哟,哪里冒出来的俊俏娘子”,薛蟠眼前一亮,蹒跚着上前,要不是仆从拉住,差点一头栽进河水里。

宝琴娇躯忍不住的颤抖,带着哭音怒斥薛蟠,“堂哥你真是昏头了么!还不把堂哥拉进去!”,宝琴翘眉一竖,呵斥薛蟠随行的两个仆从。宝琴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心里又惊又怒,惊的是这眼前不过一船之隔的年少公子竟然是当朝举人,侮辱当朝举人,可是不轻的罪过,何况这里并不是金陵,不是堂哥糊涂混账的地方。

“我道是谁呢?原来这不是薛家的大少爷么!”黛玉清冷的声音传来,刚刚在船里,黛玉就听着熟悉,薛蟠接下来肆无忌惮的粗辱言语让黛玉一下子反应过来。快三年了,想不到第一个遇到的贾府故人居然是这糟货。侮辱松哥哥,黛玉忍不了这股气。

看到黛玉,同为神女的宝琴也不得不承认黛玉美貌更胜一筹,特别是那股天然风流婉转的气质。至于呆霸王,只一眼,已酥倒在船上,哧哧呜呜的半天没出声。

“妹妹认识?”

黛玉厌恶了一声,“金陵薛家的大少爷,宝姐姐的哥哥。”

“哦”,原来如此,林正松心里念叨了一声,原来这就是那位争夺香菱闹出人命官司的二世祖薛蟠!

陈禹胡斐那边,见少爷这边似有麻烦,领着身后的四个壮汉过来,都赤着胳膊,肌肉横练,面相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六人往林正松船前码头上一站,躬身行礼:“少爷!”整齐一声,码头上还有的两个路人急急忙忙避开。

林正松见醉瘫在船上的薛蟠仍痴呆呆的看着黛玉,黛玉脸上的厌恶欲甚,“那人嘴太臭,给他洗洗。”

“嘿,少爷,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给他洗洗!”胡斐狞笑一声,敢惹少爷,不给他剐下一层皮!

第145章:教训

薛宝琴一看六个大汗往哪儿一站就不是好惹的人,暗道要遭,结果就听到充满寒意的命令!

“艾!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们是薛家的人!”薛蟠后面两个仆人搬出薛家挺起腰,似乎薛家给了两人莫大的底气。

“嘿嘿!薛家,好大的威风!”胡斐后年一大汉一脚踏到船上,差点掀翻小船,两个仆人站立不稳,身子倒倾过来,被大汉一把抓住,“嘿,会耍水不?”

两仆人不明所以,茫然点头。

结果壮汉嘴角一抹狞笑,大臂一挥,两人被甩出五六丈,“彭!”的一声巨响,砸起巨大的水花。

“公子,还请”结果宝琴话没说完,只见壮汉又一把抓过瘫在船上,盯着黛玉的薛蟠。一声肥肉,禁不过壮汉抓着后颈衣服凌空一甩,酒意全无,待醒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凌空舞蹈,顿时吓得“哇哇”直叫。

怎么说薛蟠也是自己堂哥,宝琴赶紧屈身一个福礼,“公子,我堂哥贪杯胡言乱语,酒醒之后定让他亲自道歉!”

“我们有事,等不及你堂哥道歉了,不如我把你堂哥醒醒酒,也为他好,看你们也是要去往他乡之人,省的他以后冲撞了不该冲撞之人!”林正松话里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朝着胡斐那边看了一眼,抓着薛蟠的壮汉会意。倒拎着薛蟠往水里一插,薛蟠毫无防备之下猛呛一口水,两只肥硕的胳膊在水里乱舞。只不过三个呼吸,胳膊挣扎扁显无力,林正松目光森然,没有林正松的示意,显然壮汉就不顾薛蟠的死活了!

就在旁边船上的宝琴急的要跪下之时,“好了”,林正松的声音传来,宝琴全身的力气似乎被卸去般,由后面眼疾手快的丫鬟扶着。

犹如泡水死猪一般的薛蟠被壮汉拎上水面,往船上一扔,似死鱼一般,胡斐一掌拍下,“呕!”酒水夹着河水噗嗤噗嗤的从口里喷出来,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宝琴看着薛蟠心疼又气,自己堂哥挑事在先,怪不得别人。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薛蟠再看向林正松之时,目光里满是闪烁畏惧。

“你是薛蟠,与贾府有旧,此次只给你一个教训,出了金陵,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林正松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薛家虽大,可不是什么事都压的下去。”

林正松看向梨花带春雨的薛宝琴,暗自猜想这位女子的身份,按理,此时薛蟠的妹妹薛宝钗应与薛母在贾府,那这位女子是?

“小女薛宝琴,刚刚是我堂哥薛蟠无礼,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宝琴见薛蟠无碍,心中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言语真诚。稳下心神,看向林正松时,泪眸点点,有股雨过天晴的明媚。

林正松心里暗想这薛宝琴果真是一位不一样的女子,也难怪,红楼梦里这薛宝琴自小随父亲四处游历,行遍三山五岳,饱览名胜古迹,爱好诗词,十首咏怀古迹的绝句就尽显才华。而薛宝琴的最后两首诗,《蒲东寺怀古》以及《梅花观怀古》,蒲东寺出自《西厢记》,《梅花观怀古》的典故出则自汤显祖的戏曲《牡丹亭》,在那个年代,《西厢记》和《牡丹亭》是禁书,不宜在闺阁中传阅,而薛宝琴诗中出现两本书的典故,也就看过“不正经”的书籍,说明薛宝琴并不是思想古板的女子。

“哼!”这边船上黛玉轻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走吧!”林正松看向黛玉,结果黛玉扭头给了一个后脑勺,林正松无奈的示意出发,留下薛宝琴静静看着顺流而下的三条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股莫名的心思涌上来,为何自己要叹气?

船舱里,“你呀,以后别强出头,什么事还有我呢”,响起绾兰刚才叉腰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林正松揉了揉绾兰的头。

“嗯!”绾兰似用完了所有勇气,这会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埋起头当了鹌鹑。

“刚刚薛家少爷骂我时可没见你这么能忍啊”,林正松看着一直低头不语,脸红红的绾兰有些好玩。

“我是少爷的丫鬟,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可别人说少爷就不行”,小丫头捏起小拳,掷地有声。

第146章:简易的篝火晚会

从扬州顺流而下,夜幕降临之时轻舟已过徐州。这还是有记忆以来,林正松第一次在水上过夜,船栓停在一处沙滩之上。踩上去,立即陷下去半个脚掌,林正松干脆脱去鞋袜,流沙滑于脚趾之间,旅途所有的疲惫一散而空。

再次乘船,林正松已经没那么难受晕船了。河滩之上,天地间没有屋子、行人,立于其上,背靠山丘,面朝运河,看河水北去,身心顺畅。

随行的几个丫头虽然也很想这样,但是此时的女性是不能够轻易的将自己的脚露出来的。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儿过分,但是不夸张地说,如果某个未出阁的女人的脚被看了,那么这个女人就可以说是是丧失了自己的贞洁,何况这里不只林正松一个男子。

三个盐兵去剪了些枯枝做柴火,很快从周边树林里拖来一片。林正松拿出锅碗瓢盆,绾兰、紫娟就着上游的河水洗了洗,不能一直喝凉水,否则容易拉肚子。

“松哥哥,你在干嘛?”黛玉和缈真凑上前来,好奇的看着林正松使劲儿的搓一根木棍。庄蕊很是负责,一直护在黛玉后面。

林正松头也不抬,“转木取火啊。”

“嘿”,听林正松一说,两人都来了兴趣,这可是只有在书中才见过哎。

林正松找来香蒲,干枯的艾蒿叶等做火绒,用一根尖锐的尖头木棍在刀削成的光洁木板上拼命的钻孔,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钻头位置开始持续冒出大量蓝烟,淡淡寥寥的青烟慢慢散开,林正松看燃屑取的差不多了,开始对包裹着火绒小心翼翼的吹气。

然后,在黛玉、缈真的眼中,烟越来越大,然后就在那一瞬间,“轰!”的轻轻一声,一团火光猛然而出,“呀!”的一声,两个小姑娘凑的有些近均是吓了一跳。

然后放上干树枝,篝火点燃。

林正松和三名盐兵从河中插上十来条鱼,苏氏拿去河边刨干洗净,然后插在柳枝条上,撒上细盐,一天没吃热食,此刻端是鲜美无比。吃完的鱼骨头扔到火堆里,以防有河鼠寻味而来。

烤鱼配热腾腾的鱼汤,一顿晚膳人人心满意足。

月上枝头,星空点点,众人围坐在火堆四周,篝火烧的劈劈啪啪,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这会子没有手机,没有娱乐活动,吃完之后不能就上船发呆吧。

林正松眼珠一转,提议道,“此刻星垂平野阔,睡觉也太早了,要不讲个故事?”

“松哥哥,星垂平野阔,然后呢?”,林正松一言不合就飙诗,还经常只有一半,这让好诗的黛玉忍无可忍。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我给大家讲个鬼故事”,林正松声音变得忽暗忽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恶趣味涌上来。

“呀!”娇呼惊声一片,但是又紧巴巴的看着林正松,黛玉连诗都忘了追索。人的本性如此,越怕还越想触碰,这就是猎奇的心理作祟。

“原先有个叫胡国华的,胡家祖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最辉煌的时期在城里买了三条胡同相连的四十多间宅子”没错林正松讲的就是《鬼吹灯》,当讲到“扎了个白纸糊裱的纸女人一张女人的大白脸,还擦着红脸蛋,两眼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虽然处在篝火边,众人都觉得背后发凉,一股冷气从后颈往上直冲。

“缈真,你看看黛玉后面”,在众人似乎都陷入一股意境之时,林正松飘悠悠的来了一句。

“啊!”两个姑娘像是按了弹簧,猛然炸起,连对面三个盐兵糙汉都吓得团在一起。

“哈哈哈”,就只有林正松神经大条捧腹大笑。

这么一闹,刚刚那股恐惧的氛围没了。

“走吧,去睡觉!”林正松很没有道德的管挖不管埋。众人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入梦,也不知有几人做了噩梦。反正一旁的绾兰半夜中炸了好几次。

在船四周撒上防鼠蛇的药,清晨,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林正松率先醒来,其他几人都顶着黑眼圈,显然没睡好。黛玉看向林正松眼神很有一股怨意。

众人洗漱完毕,就着干粮喝了些热茶,准备启航。

船上,林正松拿着鱼竿,勾了一条红蚯蚓,坐在船上。希望借此能勾引沿途的游鱼。

船速很快,鱼钩在水面上划开一道道波纹。

“松哥哥,你这么能钓到鱼么?”船上,黛玉挨着坐在林正松一旁,静静的看着河水发呆。也只有林正松肆无忌惮敢把鞋脱下来,放到水里。

“我钓的是鱼,也不是鱼。”

“切,松哥哥这就是闲的。”

第147章:落脚德州

“松哥哥,你昨天讲的故事叫什么,还有么?”

“当然有,以后写给你在贾府打发打发时间。”

说话间,一条游鱼从水底跳出,白花花的,阳光下,银光闪闪。

“你看,把鱼都吓跑了吧!”

黛玉白了一眼林正松,“明明是你说话的时候,鱼跳出来的,还怪我。”

“不钓了”,林正松把鱼竿往旁边一扔,往船板上一躺,望着白云悠悠的天空,黛玉左右一看,似有意动。

林正松帮黛玉下了决定,对着黛玉的胳膊一拉,两人躺在船板上,真舒服。

“我进了贾府,松哥哥会经常来看我的吧。”

“你不用怕,再进贾府你不是一人!”林正松双手枕在头下,看向黛玉,给了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其实林正松知道黛玉在害怕什么,第一次进贾府,黛玉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

再一次进贾府,黛玉此时或许还有些担忧,林正松要做的就是要打消心中的顾虑。

“妹妹刚回来时我就说过,今后不会让林府之人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受任何欺负,以后你在贾府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可以告诉庄蕊,她会把消息传到我这儿。有什么事,我给你撑腰!”

“嗯,我可是记住松哥哥说的话了。击掌为誓!”黛玉转过来伸出纤纤素手,林正松伸出手掌,“啪!”的清脆一声。

“天地为证!”林正松掷地有声。

流水行舟,第二日,轻舟已过万重山。船在德州码头停下,德州码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林正松、黛玉一行人上岸之后,一个盐兵守着船,另外一个盐兵上前去找适宜的客栈落脚。

片刻之后,盐兵找到客栈,前来领路。黛玉、缈真两个带着帷帽,一行人来到大松客栈。名字来源于客栈前面石头围着的一颗百年大松树。

入店,店小二肩上搭着白巾迎上来,刚要开口,就听林正松道,“楼上四间上好客房。”

“哎!好!诸位贵客里边快快请,楼上上好的四间客房已经备好”,一旁的掌柜听到后,也弯腰上来,一脸灿烂的笑容。贵客呀,一下子就订四间上好的客房,这就是四两银子。

“准备两桌拿手的酒食,送上来。”

“哎,好好!我们店里糟溜鱼片、葱烧蹄筋、烤花搅鲑、脱骨扒鸡、砂锅三味、椒盐肘子这些正宗齐鲁风味特色菜都是拿手,贵客你看?”掌柜的亲自一路领路,菜名从嘴里溜出来,滚瓜烂熟。

“德州菜乃八大菜系中鲁菜齐鲁风味中的重要一支,来德州,脱骨扒鸡必须品尝,特色菜里来两份,再上两盘时令果蔬,两壶酒。”

“这就到了,一连四间房”,掌柜在四间雕镂讲究的客房前停下,“贵客稍等,饭菜稍等就好。”

林正松,绾兰一间房,黛玉和紫娟一间,缈真和庄蕊一间,最后一间留给三盐兵。

“少爷,我们都是糙人,睡这么好的客房,不太好吧。”两盐兵到了门前有些扭捏。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们做啥就做啥,两个胳膊两条腿,不比我少个吃饭的家伙,何来不好?去码头把另一个叫回来,找个人给些钱看着船,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总不能天天背朝黄土面朝天,打地铺睡觉吧。”

林正松语气虽然不好听,但是在两个盐兵的耳里,却是感动无比。这也是为什么林府里那么一大群人,为什么老爷故去之后,还忠心耿耿的留在林府的原因,因为少爷把自己当人看,受到尊重。

第148章:德州巧遇(1)

大松客栈上菜速度挺快,林正松一行人落脚没多会,小二就来通知饭菜已经备好。相邻的两个房间,都是绝佳的位置,各是一桌。

三个盐兵,满满当当一桌菜。林正松和黛玉、缈真等七个人围坐一桌,临窗享用美食。

正当林正松一行人倚窗而坐,边吃边说话,谈着沿途所观所闻。

众人正轻松说笑间,就看见底下响起粗广的声音,仔细一辨,不就是薛蟠那呆霸王么?

这么巧?

林正松身子探到窗外往下一看,就看见穿着华丽衣衫的薛蟠带着两个彪悍的壮仆在街道中呼啸而过,两个仆人一前一后,带着薛府的光坏,神态高傲,狐假虎威。

后面的薛宝琴婷婷袅袅,戴着帷帽,难掩绝代的风姿,轻纱之下更显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看啥,小心爷我扣瞎你的狗眼”,薛蟠在大松客栈前的大松树前停下,一个大跨步,对着一个盯着薛宝琴身影发呆的长衫读书人模样装扮的成年男子就是一大耳刮子。

“你凭什么打人?”读书人捂着通红的嘴巴子,满眼怒意。

“嘿,谁让你眼神不坦荡,畏畏缩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凭什么打”读书人似被戳破心思,羞怒着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嘿,跟我拽文。我是后面那姑娘的哥哥,身为读书人,学堂里的老夫子该教过你:长兄如父!”薛蟠带着两个悍仆围住读书人,就要一顿好打。

“堂哥,住手,出门在外,少惹事端”,宝琴叫住薛蟠。

“哼,算你走运,再乱瞅乱想,打死你。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也配的上我妹妹。”

薛蟠自己虽然行事不端,举止骄奢,怜新弃旧,且是有酒胆、无饭力的,就是一垃圾。但是对于家里之人,还是很上道的。

红楼梦里大宝脸宝玉被打,大家怀疑薛蟠唆使贾政时,宝钗批评了薛蟠。薛蟠怪宝钗私情护着宝玉,然后宝钗被气哭。只一夜,第二天薛蟠就来赔罪,“对着宝钗左一个揖,右一个揖”,说自己昨天是喝醉了瞎说的。由此,薛蟠自己虽不咋的,但是涉及到家人还是上心的。

楼上,林正松缩回身子,道了一声,“看来我们与这薛家缘分不浅哦!”

很快楼下下传来掌柜的和小二谄媚的声音,相比林正松,薛蟠那可真是豪掷千金的主,不管什么,只按贵的来。

“踢踢跶跶”的爬楼阶声响起,“贵客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二楼的上好房间还有空余,正好够诸位。您请,小心脚下阶梯”,掌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热情,宾至如归。心里暗想,今天真是财神爷上门了,一连两个贵客上门,三个九天仙女般的人儿。

上了楼,就闻到林正松所在的包间里面传来的佳肴香气,薛蟠猛吸了一口气,真香啊!这么一想,肚子饿了。

“掌柜的,有啥好吃好喝的,尽管上!”薛蟠大手一挥,土豪气息万分。

“哎,好!”掌柜连忙点头答应,“我们店里糟溜鱼片、葱烧蹄筋”

正想像刚刚一样,报菜名让薛蟠选的,可薛蟠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全上!

“怎么,怕我给不起钱?”薛蟠见掌柜的面有难色,语气不快道。

“怎么会!小人担心贵客这么多菜吃不下去,我们店里量大份足!”能做掌柜,无一不是人精,薛蟠和薛宝琴一身衣物装扮本就不是凡品,怎么可能没钱。

“哈哈!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有钱赚还不乐意,赶快去吧,赶紧的上菜!”薛蟠摸出一个银踝子,足足十两,扔给掌柜。

“您稍等”,收到银子,掌柜的眉笑眼开,乐滋滋的安排完房间,就赶紧下去安排酒食。

第149章:德州巧遇(2)

好巧不巧,里面三个盐兵酒喝急了,要上茅厕,门一打开,迎面就碰上薛蟠。

“哟,好巧!我们弟兄仨刚才还纳闷刚才谁在底下咋咋呼呼的,原来是薛大少爷!”

“你!你!你们!”薛蟠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都到德州了,还能遇得上。

“走了,走了,快憋不住了”,三人没跟薛蟠闲叨,赶紧去释放释放。

“堂哥,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此时薛宝琴在房间里换掉旅途的行装,从房间里出来。

“没,没什么。堂妹啊,我想着客栈凡事必不如酒楼里面,要不我们不在这里吃了?”

“堂哥,你怎么了?”宝琴看着薛蟠,一脸狐疑,薛蟠在宝琴炯炯的目光之下,脸上冒出虚汗,“好端端的,要换一家作甚?”

薛蟠脸色囧了囧,示意薛宝琴过来一点,想是要远离后面的房间,“你还记得扬州那凶神恶煞的几个人不?我们得离的远一点。”

薛蟠说的时候眼神里浮现出恐惧,看来上次被倒插到河里给薛蟠留下难以言说的阴影。

“呀!他们也在这儿”,薛宝琴眼睛一亮,脑海里浮现出林正松的翩翩公子形象,以及那首无题诗。

“那我们更不能跑了,上次堂哥贪酒糊涂乱语做错事,还没有赔礼道歉。最好还是堂哥亲自邀请,方显诚意。”

“堂妹”,学蟠看了一眼满脸明媚的薛宝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可与梅翰林家的公子有了婚约。”

“堂哥你在说什么呀!”宝琴一跺脚,“上次是堂兄行事不对,落下口实也没弥补,既然有缘再次相聚,就理应摆桌酒菜赔谢。”

只是为什么说出来,薛宝琴心里有些怪怪的呢?与梅侍郎公子的婚事是父一辈订下的,自小到大,薛宝琴都没见过这位梅公子。此次入京,也存在这方面的心思。

只是在旅途之中,偶然相遇了那抹修长心安的身影,还有那首意境悠长的无题诗。再后来,教训堂哥时的霸气嶙峋。在此之前,薛宝琴还从没想过自然和伶俐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可以同时集于一人身上。

完美的公子也不过如此,林正松修长的身影在一个小小女子平静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掀起微微波澜。

“如此也行,我这亲自去请”,薛蟠应下,心里是存了小心思的。当年在贾府只瞥了一眼黛玉的风流婉转,就完全被酥倒,不能说是情根深种,但也是念念不忘。只是后来慢慢的,薛蟠也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娶到黛玉。

只是明白归明白,能多看一眼,薛蟠也是极其乐意的。

决定下来了,可临到门前,薛蟠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毕竟被死死摁住在水里,那股死亡窒息的威胁常常让薛蟠在睡梦中惊醒。

“薛少爷,有啥子话说,站在门口不进去?”这时候撒完尿的三人上了楼梯,看到薛蟠在自个的房间门口晃悠,又是摸头,又是咋舌的。

第150章:宴请(1)

薛蟠一想刚才在堂妹面前已经应下,此时堂妹正在房间的门后面看着自己呢,输人不输阵,这时候不能怂。

“本少,呃,我找你们少爷!”薛蟠本想自称本少爷的,可不知为何改成我了。

“哝,在隔壁这间”,当初拎着薛蟠塞进河水的盐兵上前敲开林正松所在房间的门,“少爷,薛家大少爷来访。”

“请吧”,一如薛蟠初遇林正松时的清清淡淡声音传来。

薛蟠进入后,就看见林正松坐正中的上首位置,一旁是黛玉曼妙美好的身影,风流雅致。黛玉身旁同样是一个清新淡雅,不施粉黛却难掩绝代风华的女子,更难得是身上一股如沐春风的气质与黛玉冷清孤傲的态度融合在一起,令人愉悦。

两个样貌、气质皆备的女子往这儿一坐,满室生辉,薛蟠那一脸的猪哥模样又要复发。

林正松起身,“相逢即有缘,自己坐吧,不必拘礼”,运气入声,薛蟠只感觉两耳似震雷一般,瞬间惊醒,而旁边众人却无感觉。薛蟠惊醒之后震惊之余,看向林正松,这应该就是在贾府那里听说的那位林少爷了吧。

林正松虽然不喜薛蟠的猪哥样,但是从红楼梦中也是知道他始终对黛玉没有任何轻薄之举或非分之想,用纯洁的幻想最为合适。

而且呆霸王心里倾慕黛玉的同时,对黛玉也不错,此后到了黛玉家乡,还专门为她带了家乡礼品,回来后专门让宝钗给林妹妹送去。基于这一点,林正松对薛蟠还不算彻底反感。

“想不到在这里见到林姑娘”,薛蟠持手行礼。

“薛兄弟客气了”,黛玉的声音清清凉凉,薛蟠得了一句简单的回答也眉开眼笑。

“确实有缘,原本以为在扬州只是巧遇”,说到这里,林正松心里一动,“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京城贾府!”

林正松和黛玉、缈真几人相视一眼,林正松笑道,“那还真是有缘。”

“莫非你们也是进京!”薛蟠声音加大,想起什么,站了起来,“上次是我酒后失态,我道歉,既然有缘在德州相逢,又一同入京,希望林少爷和黛玉妹妹能够给一个赔罪的机会,这样,由我摆一桌酒席,并且诸位此去京城路上的一应开支都由我一概承担”,想起上次自己的荒唐之举,还是在黛玉面前,薛蟠身上像是生了虱子一般,坐立难安。

“哦?堂堂金陵霸王能有此觉悟?”林正松端起酒杯示意不用客气。

薛蟠闻言,讪讪笑道,“这也是我堂妹的意思。”

众人这才恍然,觉得这才理所当然,否则,这薛蟠前后表现相差如此之大,众人觉得无比别扭。

“此乃残羹剩菜,请令妹来也不合适,又是夜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那好吧”,薛蟠一看窗外夜色已晚,确实是这个理,“明日我做东,一定要来。”

翌日,与在扬州歇脚一样,众人晚起。

林正松刚出门,就看见薛蟠身边的一个仆从站在房间前的,汗滴哒哒的,似乎已经站了许久。

见林正松开门出来,忙上前,“林少爷,我家少爷备下酒食,恭请林少爷。”

“薛少爷盛意,却之不恭,稍等片刻。”

不久林正松领着黛玉、缈真前来赴宴。

薛蟠做东,坐在主位。薛宝琴穿着一袭淡红色的衣裙,神采飞扬。一见林正松、黛玉和缈真进来,脸上明媚的笑容似百花盛开,照亮了整个房间。

黛玉穿着淡青色的衣裙,优雅临窗而坐,背后而来的轻风,将那垂及娇臀的如墨青丝,吹得缓缓飘舞,裙角飞掠间,隐隐透出黛玉那青涩中慢慢显示出成熟的轮廓曲线。犹如一朵俗世青莲,纤尘不染。

缈真身穿一套淡白色的衣裙,容貌与宝琴不分秋色,淡然微笑的脸颊,透发着一股清新悲悯的医者气质。

三个难得一见的佳人坐在一起,迥异的气质,相互映衬如同耀眼的明月,熠熠生辉。

众人相互介绍之后,依次落座。

第151章:宴请(2)

“我这堂妹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着她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她父亲在各处都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人前,薛蟠很得意的夸耀起这个堂妹。要不是这次金陵事发突然,薛宝琴恰好又在薛蟠家中。也不会有二人同上京城差之事。虽然与堂妹一比,薛蟠简直如泥丸一般。但是薛蟠心中却没有任何嫉妒的心思,显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堂妹,身为兄长也是骄傲不已。

或许,这就是薛蟠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秀品质,不以家人以为妒!

“哦,想不到薛姑娘如此年轻,竟有游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的经历,见过了世间大场面,难怪薛姑娘行事自然带有豁达的视野”,林正松目光一片赞扬,看向薛蟠一旁的薛宝琴,“古人常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不到薛姑娘女流之身已走到我等男儿之上,实在佩服!”

“林公子谬赞了”,林正松的夸奖令薛宝琴俏脸红了红,“当初在扬州,还请林公子不要见怪。”

林正松笑道:“此事不必再提,薛少爷想来在家也是个追求恣意舒服的主儿,可以理解,哈哈!”

“古人也得肠炎?”薛蟠没忍住来了一句,友好的气氛瞬间戛然而止,似一把巨剑从天而降,目瞪口呆,似乎不知要说些啥。

“薛少爷真乃性情中人是也”,林正松举起酒杯,“往事已矣,一杯泯恩仇!”

“一杯泯恩仇!”此刻薛宝琴尽显女中豪情。

薛蟠宴请的包厢,是方形环绕状,中心位置便是一章圆桌,大松客栈数得上名的佳肴都在其上,众人围桌着,谈论起沿途所见所闻,倒也一片乐呵。此等氛围之下,薛蟠虽不适应,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多喝酒,只低头不时的偷瞟几眼。然后就是对着面前的一盘扒鸡猛造,很快就见了底。

“林姐姐此去京城,是去贾府嘛?”黛玉比宝琴略大,因此宝琴称呼黛玉为姐姐。

黛玉看了一眼林正松,“是的。”

“那我们可一同入府”,宝琴乐了,连带着薛蟠也眼神一亮,“这真真是巧了。想不到我与林姐姐竟有如此缘分,昔日里薛妈妈和宝姐姐可都跟我说起过林姑娘,今儿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当日去时匆匆,如今已有近三年见过薛姨妈和宝姐姐了”,黛玉忆起往昔,感叹了一声。

两个女子说着话,缈真又有女子的矜持,一大桌子菜,也就林正松和着薛蟠一起,两个人可劲的造,林正松是练武之人,薛蟠也是一个吃货,没良久,这桌子之上的菜肴就越来越少。

不一会儿,三个仙灵般的女子很快发现了桌子上的异常。不自禁的声音越来越小,以她们那小小的胃口很难理解,这一大桌子的菜,怎么就能装进两个人的肚子里?

不过黛玉和缈真惊愕之余又有些释然,平日在家里,林正松就吃的多,习武之人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何诸多武者需要依附世族大家的原因之一,只因为一个武者的开销,远非自身所能承担。

林正松见桌子上忽然不说话了,三个女子都看向自己,也没有不好意思,爽朗一笑,“美食当前,我可不矜持。”

宝琴原本就对林正松有些好奇,问了几个问题,林正松都从容回答。宝琴倾尽脑汁,搜刮起早年走遍大江南北的见闻,问起林正松,问了个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但是林正松的脑海里似浩如烟海一般,没有一处难倒。

薛宝琴的眼睛越来越亮,“想不到林少爷对大千世界也知之甚多!”

一旁看着林正松和薛宝琴有说有笑的,直接插断林正松接下来的话,“那当然,书中自有黄金屋,松哥哥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第152章:抵京

黛玉的一句插上,令一旁啃着鸡爪的薛蟠有些诧异。

当年,在贾府,薛蟠虽与黛玉不常见,可是身处贾府,也是听说这位林姑妈之女、贾老太君的外孙女是有多么的性格,清冷高傲,不把一切的事和人放在眼里。

在贾府里,可从来没听说过林姑妈之女会向着谁说话。

“既然殊途同归,我们一同入京吧”,宝琴提议。

“也好。”

正谈话间,楼下面传来咿咿哇哇的乐器吹奏声,由远及近,热闹非凡。

薛蟠喜热闹,当先站在窗口往下一看,只见远远的一个不过与自个儿一般年级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红花,身穿大红袍,后面是一顶红轿子,后面跟着的唢呐,吹的是百鸟朝凤。

“呵,底下可真热闹,也不知是哪家子弟娶妻”,薛蟠趴在窗口咋摸了一句。

“薛兄,怎么也思娶了么?”林正松走到窗边,依着门窗,笑道。

“不不不,世间繁华,我还没尽兴够呢,哪能给自己套上一成枷锁。”

“春风得意马蹄急,娶亲莫过人生第一大喜。就凭此间缘分,薛兄今后若是娶亲,我一定捧场”,林正松说着,端着酒壶,说不出的恣意潇洒,“今日多谢款待”

或许是底下娶妻的喜庆氛围,又或者是即将入京科举的踌躇满志,酒水刺激之下,林正松即兴之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应景而出!却不知这句荡气回肠的诗句给后面的黛玉、宝琴等人留下了多少震撼。

一旁粗枝大叶的薛蟠没看见自己的堂妹正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渐渐走出房门的林正松,心里想着也不知爹地许配的那位梅家公子,比起这位林少爷当如何……

回到了自己房间,林正松已经略有些醉意。

“少爷今日真是喝高兴了”,绾兰搀扶着林正松在床边坐下,喜笑宴宴,少爷高兴自己也高兴,一张俏脸恍若桃花。

其实林正松是在放松享受这入京前难得的最后安宁,林正松知道,一入京,前面又将是满城风雨。

不过现在,路在脚下,已经不得不走!

第二日清晨,林府和薛府两家合归一处,五条船连成一串,一路北上,直过沧州,不作停留,经过天津界。晚分时候,到了京都,众人弃舟登岸,稍作休整。薛蟠打发家仆前去贾府,临行前林正松让其带着林府的名帖。

荣国府的角门处,“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房打开门探出头,给上身份牌,一看是薛家人,直领着往薛姨妈的落脚之处而去。

荣国府的后院,一大家子用完晚膳都在贾母处顽笑。

越老越喜热闹,满堂欢声笑语。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和贾母的贴丫鬟鸳鸯,聚在一起抹骨牌。贾母怀里一个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小衣,下面半露出松绿撒花绫裤并锦边弹墨袜,依偎在贾母怀里,也不嫌热。

桌面上,众人暗地里眼神交流,都让着贾母,不一会儿,贾母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银山,老太太愈发高兴。

这种日子,是贾母最喜的,子孙缠绕膝下,府里富贵生平。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打起帘子,却是容貌丰美,举止娴雅的薛宝钗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拜贴,光彩夺目,宝玉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哦,是薛丫头啊”,首座的贾母眼神眯了眯,看清了来人,“快快坐吧,你们姊妹一起顽儿。”

“扰了老祖宗雅兴了,但可是带了好几个好消息哦”,薛宝钗笑道,然后看向薛姨妈,“母亲,哥哥带着堂妹进京了!”

“哦弥陀佛!哦弥陀佛!可了不得了,这混小子怎的自个儿就过来了,你哥哥人呢?还有宝琴那丫头呢?”,薛姨妈心里一惊,想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这一路上好歹没出意外,直念佛陀。

“现在下榻在码头处的客栈,说是与人休整,明日便来”,宝钗在“与人”处特意顿了一样。

“这小子,还要休整作甚?”

宝钗捂嘴一笑,看向宝玉,“这就与老祖宗和宝哥哥有关喽!老祖宗可知道我哥哥沿途遇到了谁?”

“你这丫头也跟我们打起了哑谜”,贾母放下手中的牌,笑骂了一句。

“是老祖宗和宝哥哥心心念念不忘的林姑娘!”

“啊!”众人惊呼,“林丫头也来了?”贾母急问。至于宝玉,再次听到“林姑娘”三字之时,早已经痴了

林姑娘将回贾府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贾府内外。当初林姑娘在一众小主子中,地位仅略次于宝玉。虽然离府三年,贾府的大小仆人对这位老祖宗口中的心肝肉,还是很有印象的。朗朗夜色下,明辉遍洒。夜色之中,贾府各处都在讨论林姑娘将要回府的事宜。

第153章:初1入贾府(1)

此刻贾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宝玉闹腾了半宿,一直叫嚷着要去见黛玉。贾母和王太太好说歹说劝解了半天,这才消停下来。儿时的玩意儿都被宝玉翻出来,无比期待的盼望着明日黛玉的到来。

客栈内,一轮明月高悬窗外,林正松一一嘱咐,“黛玉、缈真,以后在贾府你俩可要守望互助。紫娟、庄蕊,有什么紧急的事你就告诉我。孙氏,你知道大家族的一些手段和姑娘家的忌讳,提点好她们。”

“你们记住,你们不是寄人篱下,你们身后有着强有力的林府!”

清晨,伴随着鸡鸣,薄薄雾霭中,码头边传来阵阵装船的号子声。

还没下楼,便有荣府打发轿子并拉行李车辆在客栈底下等候。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所见的这几个在外伺候的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

见林正松领着黛玉等出来,忙上前行礼,“林姑娘,老祖宗从昨晚就开始念叨了,这位便是林少爷?”正眼瞧去林正松时,众仆妇心中讶然,这位林少爷一身气度比起宝少爷,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前面领路吧。”

同样,薛姨妈也差身边的老妈子过来迎接,用的是贾府顺道的马车。自然是对自家的爷儿薛蟠熟悉无比。

黛玉和缈真并宝琴两人分别上了轿,黛玉和缈真合乘一辆,林正松和薛蟠前后骑着马走在旁边,进了城,京城的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果然远非他乡可比。

一路上往昔入京的场景恍若回放,于黛玉而言,确是别一番滋味。

林正松跟着一众仆妇行了半日,见到街北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暗道一声,快到了。对于孕育了红楼梦这一伟大故事的温床,林正松也想见识一番她的真实面貌。

“林少爷,这就是宁国府了”,轿子里的黛玉从纱窗里向骑在马背上的林正松介绍道,林正松微微仰头一望,只见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流光溢彩的烫金大字。

前面领路的仆妇心里讶然,心想着林姑娘回去了三年,是转性子了么?当年林姑娘在府里面的冷淡性子可是阖府皆知。

又往西不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东、中、西三路布局,青砖黑瓦,方是“荣国府”!不走正门,从西角门而进,不用黛玉介绍,林正松就知道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贾府了!

原先的婆子已然退下,跟着前面一众清秀的小厮,接续引着黛玉一种人往前。原本男丁不可轻易进入内院的,但是薛蟠是薛姨妈之子,这林少爷又与林姑娘关系匪浅,所以也无人不长眼的阻拦。

这一路不知转过多少垂花门、游廊穿堂,又不知转过多少假山和名贵的巨大屏风,路过多少厢房,迎着两边处处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行至迎南的一间上房前,早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在墙角探头探脑的张望。

看见黛玉一行人,一面笑迎上来,一面朝里面道,“林姑娘来了!”

林正松、黛玉行至房前,三四人争着打帘子,几个小丫鬟还一边偷眼打量着飒爽英姿的林正松。在贾府内院,除了宝、环等几个少爷,就没有见过什么男丁。何况除了宝少爷,其他的举止萎缩,无法相比。猛然间,来了一个身高挺拔、长相俊朗,又有着读书人儒雅气质的公子,直惹得一众小丫鬟心花怒放。

黛玉刚一进门,就见两个人扶着鬓发如银的贾母迎上来,搂入怀中。场景恍如回放,不一样的是此时观众不同。堂内,宝玉、宝钗、三春、一众大小丫鬟都在。

一众大小丫鬟且是不说,大、中、小整齐齐,排排站在贾母一边,梳着相同发髻的三个姑娘就给沉闷的室内增添了不少光彩。

左侧迎春穿着淡绿色衣裙,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中间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必是探春无疑。

右侧的明显小了一截,但是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封闭,令人有些心疼,该是惜春吧。

此刻黛玉穿着白色碎花的裙子,三年的时间愈发出落的与众不同,美丽无瑕的小脸上,以往的娇柔怯弱满满淡开,取而代之竟然洋溢着似探春一般的顾盼神采。明眸善睐,一弯清水诉说着万般风情。

好久不见,宝玉呆呆的看着黛玉,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么大热的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了!”一旁的薛姨妈一把抱住薛蟠,仔细查看,浑身上下没有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同样林正松也见到了这位衔玉而生,只比黛玉大一岁的贾宝玉。

堂下、堂上相互打量,才发现居然又来了两个姿色、气质均是不俗的仙人儿来。待众人慢慢解劝开贾母和黛玉,这才开始互相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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