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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法则》


第001章 消失的330

我不信鬼神,这次点开天涯论坛的莲蓬鬼话板块,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海岸线小说网。

对于天涯上所谓的大师们和灵异案件,我的评价,也只有一个字:假。我的职业和我的经历,让我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论坛上所盛传的灵异事件,要么就是骗人,要么就是有人自己在吓自己。

我从北方某著名警校的侦查学毕业,并在那里当了很多年的教授。跟死人打交道的这么多年里,我参与指导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案件,其中有名气的,带着鬼神性质的,甚至是悬案、无头案和所谓真真正正的灵异案件都不少。我身边的朋友、亲人等等,也曾经受到过类似的威胁,甚至还有人因此离我而去。

我的老家在西部山区的一个小城市,位于黄河的中上游,暂且称呼它为g市,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但却因为一桩诡异的连环杀人案出了名,后续我会提到。我上警校的第二年,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我回家里的时候,父亲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对母亲发了火,怨他为什么大冬天的要那么快火化尸体,后来听邻居说,父亲死前发了疯。之后,我便与母亲一起搬到了b市(我上大学的城市),这一住就是好多年,而父亲的死,成了埋在我心中多年的疙瘩。

我姓李,姑且叫我李可吧,但是大部分人称我为李教授。下面我要说的就是我所参与的最恐怖、最离奇、最诡异的案子,有的可能大家听过,有的可能大家不清楚,但只要你们去查,都能查到,当然了,有的地方不能细说,有的地名人名只能用化名代替。

从1995年说起,那年,b市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灵异事件——330公交车离奇失踪,业内人士称之为“330案”,现在被误传成了375公交车。没过几天,警方就出来辟谣,说这件事子虚乌有,并停止了对这件案子的调查,而我却极力反对。

那一年,我正29岁,因为年轻但却资历深,经常会接到各地警队的协助邀请,并已经在业内名声大噪了。反对的原因很简单,我的女朋友和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一起案件中失踪了。我的女朋友叫许伊,那个好朋友叫杜磊,他们都是我在警校的同学。

从警校毕业后,他们被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工作,而我,选择了继续在学校深造。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晚上,他们单位加班,我就在公交站等许伊,杜磊送她回来。他们失踪前,我还和他们通了电话,他们说马上就要到了。可是这一等,就是一整个晚上,他们的电话也都打不通了,随后,我报了警。

正值寒冬,我跟着警队,把整个b市都翻了个遍,可是两天下来,调查都没有一点进展,目击证人的说法,也各执一词,甚至有的说,他们亲眼看见那辆公交车凭空消失了。第三天,警队终于给我打了电话,说密云水库附近,发现了尸体。

我跟着警队的人,来到了密云水库。水库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警察,还有几个法医,时间已经是晚上零点了,大家都打着手电筒。当我看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饶是已经见过不少死人的我,胃里都一阵翻滚。

三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一股恶臭。这是三具男尸,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扒光了,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腐烂的,便是他们的眼睛。三具尸体,六只眼睛,都睁得浑圆,直勾勾地朝天看着,这吓坏不少跟来办案的女刑警。

我的心一松,根据体形,这三具尸体自然不会是许伊和杜磊。

我朝四周打望,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公交车的踪迹,警方在现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犯罪痕迹。法医忍着恶心,把尸体带回了鉴定中心。

通过鉴定和指认,这三具尸体,的确也是在那公交车上消失的乘客,我依稀记得那天,警队的张队长对我说:“李教授,上级通知,此案件到此为止。”

很快,警方便封锁了一切的消息,现在网上流传的,也只是这件案子的冰上一角。

我逐级找了上去,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的人,都像约好了一般,说他们也没办法,原因只有一个,上级交代。我甚至以不再参加案件研究相要挟,还和这些人大吵了一架,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拒绝了这个城市警队所有的协助邀请,并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我和女朋友的婚期,就定在那个月的月底,母亲因为这件事,生了重病,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我并没有放弃调查,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年纪越来越大,母亲为我安排了很多次相亲,但我都只是以工作为由推掉了,我发过誓,一定要找到许伊,可是330公交车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知去向了。

这些年里,我跑了大江南北,各种托关系,只求能打探到一丝关于330公交车的消息,慢慢地,我自己都要放弃了。

那天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又站在父亲的黑白照片前发呆,这是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母亲并没有发现我回来了,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我走近一听,才知道她是在担心我以后的生活。看着母亲日益佝偻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酸,叫了她一声。

母亲回过头,忙说饭菜已经都准备好了,坐下吃饭的时候,母亲又说起哪家哪家的姑娘不错,我夹了块肉给母亲,说让她去安排吧,母亲很惊喜,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主动说要相亲。

第二天,我和一个姑娘坐在了一间咖啡屋里,那个时候,咖啡屋已经在中国慢慢普及起来了。长这么大,我只谈过许伊一个女朋友,她失踪后,我更是没有接触过女性,和我相比,这个姑娘倒显得非常大方。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孟婷,交谈之下,我发现世界真的太小了,她竟然是和许伊一起失踪的、我的好朋友杜磊的女朋友,但我并没有见过她,只是听杜磊提起过。她和我的状况一样,家人逼着她再找对象,她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应付家人,没想到碰上了我。她已经是一名比较资深的记者了,这些年,她也没有放弃过寻找杜磊。

因为相同的遭遇,我们聊了很久,并互相留了电话。回到家之后,母亲问我怎么样,我只是笑笑,说不合适,母亲又是愁眉苦脸了一番。我以为我和孟婷不会再有交集,但没想到,再次联系却是当天下午。

老家g市警队的老张给我打了电话,我大一便是在老家实习的,老张算是带我的实习老师,很多年没有联系,算下来,他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了。

“李可!b市的330公交,出现了!”刚接起电话,老张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什么能让我如此激动了,老张告诉我,b市消失的330公交车,在g市的一片小树林里被发现了,而这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一千多个公里。

当年,我向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朋友和熟人,都交代了这件事,没想到终于有了回声。我打了个电话给孟婷,告诉了她消息,我们搭上了最后一班列车,匆匆赶去了g市。母亲也随我一起去了,她对许伊这个准媳妇儿,也是牵挂的紧。

两天之后,我们终于回到了g市,老张带了好几个人到火车站接我,兴许是没想到出名的李教授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不认识我的那些人,都有些吃惊。

“老师,公交车呢?”这是我见到老张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老张叹了口气,说公交车已经被调走了,调走车子的,正是b市的警队,给的通知也是,不准调查。又是和几年前同样的理由,即使是冷静沉稳的我,都动了气,但我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当下也没说什么。

老张把我们三个人送回了以前住的老家,房子里都起了灰,母亲立刻便开始打扫起来。而我和孟婷,则迫不及待地要老张带我们到发现330公交车的地方。路上,老张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们,车子被发现的时候,车厢还是热的,才刚被开过不久,但车上和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地上甚至没有发现车轮印。老张让我们到了现场之后不要吃惊,正要询问,老张把车子停了下来,跟我们说已经到了。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小道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但有一块空地特别显眼,这块空地里,一颗树都没有,空地的外围,长了一圈树,树之间的距离,只能供人进去,其中有几棵,已经被人挖去了,只在地上留下几个坑。

老张指着这几个坑,向我们解释道:“这几棵树,是后来车子被调走时挖掉的,因为车子开不出来。车子是在这空地里被发现的……”

老张的话,让我非常惊讶。这个空地的外围长了一圈树,那车子,是怎么开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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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稻草人,自杀林

“老师,这车是怎么进去的?”我皱眉,问道。

老张忙摆手:“李教授,你可别叫我老师了,我担不起,叫我老张就可以了。”

我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又问了一遍车子是怎么进去的,第一现场我没有看到,所以也只能问老张了。

老张详细地给我讲起了当天情况。老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有一家人去郊游,路过这里发现了一辆公交车,车子上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他们给g市的警队打了个电话,警队立刻就赶到了。

公交车上没有一个人,但火还没有熄,警队的队长立刻就意识到可能发生事情了,但他们在这片小树林附近搜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乘客,是老张先发现了公交车的车牌,上面显示的是b市的车牌。老张马上就想起了我几年前的交代,所以匆匆给我打了个电话,同时,警队还通知了b市的警队,没有想到我们连夜出发,还是比b市的警队慢了一步。

老张还跟我说,除了这几棵被挖掉的树木,现场都和当天一模一样,我皱着眉头走进了这片空地中。空地很大,地上只有四个很明显的痕迹,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就是330公交车停下的地方。

我又朝四周绕了一圈,四周的确没有其他任何车轮的痕迹。指导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各种犯罪现场的痕迹,都印在我的脑子里,可是这一次,车子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真把我难住了。

车子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片空地里,唯一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被吊进来的,一个是把树挖掉开进来之后,再把树木给种上去。公交车很重,想要把它吊进来,吊车的重量一定要更重,吊车势必会在四周留下凹槽,而且这种土质,想要完美地掩盖凹槽痕迹,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我在周围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我又绕着每棵树的四周看了看,这些树至少都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不可能被挖开过。

我眉头紧锁,仔细地思考着,这个时候,老张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大家都在传言,这片林子经常闹鬼。

我严肃起来:“老张,你也是一个老警察了,怎么还相信这些?”

话刚说完,林子里突然就刮起了一阵冷风,老张全身打了个激灵,有些紧张兮兮地朝着四周打望,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老张催促我们赶快走,孟婷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在330公交车上失踪的,还有杜磊,她不愿轻易放弃。

但是再待下去,恐怕也不能查出什么,我点点头,正准备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远处的一个稻草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稻草人的身上披着一件血红色的大袍,我指着那个稻草人,问老张这稻草人是怎么回事。

老张顺着我的指尖望了过去,这一看,老张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他抓着我们的手,立刻把我们往车上拖去。

我问老张怎么回事,老张的这一举动搞的我是莫名其妙,孟婷也一脸茫然。

老张把我们拖到了车子边上,替我们打开车门,他哀求道:“李教授!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求你了!”

看老张那张就要哭出来的老脸,我只好钻进了车子里。

老张很着急,什么也没和我们说,很是匆忙地就开车了,这里很偏僻,开了才一会,路就不平坦了,天也已经全黑了,但是老张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老式的车子,防震这一块根本不行,我们被摇晃地胃里一阵翻滚。

“老张……”我刚想叫老张开慢一点,坐在我旁边的孟婷就尖叫了一声,同时,老张一个急刹车,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靠背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怎么了?!”我捂着头,问。

孟婷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哆嗦着指着前面:“那,那里有一个,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我顺着看了过去,只见路的中央,正摆放着一个稻草人,它披着一件红色的大袍,这不是在林子附近的那个稻草人吗?怎么跑这来了?

老张也被吓的不轻,他转过头来,断断续续地跟我说,他也看到了,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女人……

我拍着孟婷的肩膀,安慰她那只是一个披着红色衣服的稻草人而已,让她别害怕。

孟婷慢慢把手放下来,朝稻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可这一看,她又尖叫了一声,我转头,那个稻草人,已经不见了……

我连忙打开车门,下了车,这才转眼几秒钟,那个稻草人真的不见了!老张按了两下车喇叭,示意我上车,我立刻又回到了车里,催促老张赶快回之前的那片林子去看看。

可是老张一脸不愿意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开车。

“你有话直说。”我记得以前老张不是这样的,他带我实习的那会,可是果断的很,每一次警队有任务,他都冲在最前面,还为警队拿了不少荣誉。

老张往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们这是撞鬼了,这是自杀林,没什么人来,因为曾经有很多个人来这里自杀!”

我隐约想起了几年前来g市实习的情景,所谓的自杀林,我的确听别人提起过,也不知道为什么,g市几年下来,自杀的人都选择了这片林子,死了有好几个人,所以这片林子就被称为自杀林了,但我没想到,自杀林就是刚刚的那片林子。

“好了,老张,这些东西我不信的,快开回去,那个稻草人有问题!”我打断老张的话,催促道。

刚刚匆匆瞥了一眼,我也不确定那个稻草人究竟是不是自杀林里的那个,但直觉告诉我,这稻草人,肯定有问题。

老张死活不愿意了,还反问我,要我解释为什么他和孟婷都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女人。

我哑然,孟婷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脸色很不好看,但我坚持要回去,老张拗不过我,只得叹了口气,把车往回开了,他一边开车,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张和孟婷都会看错,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稻草人会突然就消失,但打死我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

车子慢慢开回到了那片林子,我在车上想了一会,那个稻草人,很可能是有人趁着我安慰孟婷的时候拿走了。道路两旁都是杂草,那个人如果想躲进去,我也不可能找到他。

老张开了半天,才把车子开到林子附近。车子停了下来,孟婷死活不肯跟我下车了,老张一开始也不愿意,不过他担心我会出事,只好从车上拿了手电筒随我一起下车了。

夜里,我们只能看清楚密密麻麻树木的轮廓,空气有几分潮湿,也起了一点小雾,这么看来,树林的确有几分阴森的味道,时不时还会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我们又到林子里,老张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我一眼就朝稻草人的地方望去,那里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稻草人,只剩下一根插稻草人的竹竿立在那里。

“糟了!糟了!我们真的见鬼了!”老张手里的手电筒抖了抖,吓得嚷嚷了几声。

我一把夺过手电筒,朝着那根竹竿走去,老张在后面叫我不要去,但我没有搭理他。老张不敢一个人待着,嘴里喊着“冤孽啊”之类的话,跟上了我的脚步。

正值初春,天还有点凉,阴冷的月光洒在林子的树枝上,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张牙舞爪的斑影。我和老张走到了那根竹竿边上,我深吸几口气,闻到了一股时隐时现的血腥味。我蹲了下来,随手抓了一把沙土,这里的土质非常松软,我们的皮鞋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鞋印,但是,这里却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足印了。纵使办了很多年案子的我,一下子都想不通了。

老张哭丧着脸求我快点离开这里,还说这里太阴森了,这么冷,是阴气太重了。说着,老张还惊恐地朝四周打望,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林子的深处。老张打着寒颤,两条腿剧烈着颤抖着。

我站起身,朝老张紧盯的方向望了望,我把手电筒朝那里照去,只有几道雾气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飘着,什么都没有。我有些无奈:“老张,夜里的时候,树林的温度是比……”

我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尖叫声响起,这个声音,是孟婷的!

我二话不说,朝着车子跑去,手里的手电筒也因为紧张,被我扔在了地上。林子里的雾比之前浓了一些,我好不容易才能看清眼前的路。老张年纪大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敢离我太远。

跑到车子附近,我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幕,老张吓的瘫坐在了地上,只见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正斜躺着一个红衣大袍的稻草人,稻草人的头被摘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挡风玻璃上,已经被鲜血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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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魅影,凶铃

孟婷的尖叫声还在继续,我匆匆看了一眼挡风玻璃上的血迹和被摘了头的稻草人之后,钻进了车里。幸运的是,孟婷没出事,但她受到了惊吓,双手捂着脸,一个劲地尖叫着,我去拍她肩膀安慰她的时候,她叫的更厉害了。

我出声,说是我,让她不要害怕。孟婷听到我的声音,才慢慢不叫了,只是她全身发抖,放下双手时,嘴唇和脸都已经变得煞白。我稍稍松了口气,暗暗自责,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不应该把孟婷一个人丢在车里。

这个时候,瘫坐在地上的老张也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车里,他不停地念叨着见鬼了,就要开车,我及时按住了老张的肩膀,阻止了他,我说,事有蹊跷,必须下车查个清楚。

老张竟然已经哭出来了,他求我,再有几个月他就要退休了,他不想惹这趟浑水,老张和从前英勇的样子,完全搭不上边,我不再搭理他,独自下了车。老张竟然顾不上关车门,就把车子给启动了。

车子往后退了几步,斜躺在挡风玻璃上的稻草人就那么摔在了地上,老张把车子调了个头,竟然丢下我就开走了。我有些恼怒,吼了一声,但老张开着车,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我冷静下来,捡起了地上的稻草人,稻草人很轻,夜里又有风,它好像随时会被吹走似得。稻草已经发软了,还微微有点潮湿,不像是刚扎起来的,从稻草人颈部杂乱的痕迹看,它的头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的,上面还被人泼了很多血上去。

我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这一嗅,把我给震惊住了,原本我因为只是鸡血或者鸭血,但这味道,分明是人的血!动物的血和人的血,在味道上是有区别的,这么多年的经验,我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血还没凝固,刚被泼上去不久,我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手电筒,另一只手抱着稻草人,四下搜寻起来,这附近,很可能发生了凶杀案!林子里的雾越来越大,月亮也藏进了云里,如果不是手里的手电筒,我根本没有办法看清眼前的小道。

不知不觉,我已经跑进了林子深处,四周杂草丛生,我不得不拨开就快齐腰的杂草,雾很浓,吸进鼻子里有点不舒服。我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尸体或凶案现场,无奈之下,我只好原路返还。

我掏出手机,手机却在这个时候没有电了。我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跑了这么远。这个时候,我终于感觉到阴冷了,冷风吹在我单薄的衬衫上,我搓了搓手臂,苦恼要怎么回去。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没一会,连手电筒都不亮了,我刚好出了林子。我朝四周望了望,这片林子本来就很少人会来,更何况是在深夜里。无奈,我只好走回去,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了一抹微红。

我猛地转头,看向了被树木圈起来的那块空地,雾很浓,苍白的月光下,白雾混杂着黑夜,就在330公交车原本停下的地方,有一抹时隐时现的鲜红在摇曳着。我眯着眼睛,慢慢地往前走着,想试图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我越走越近,这似乎是一个人的身影,如果老张在这里,肯定又会被吓个半死。我有些不屑地勾起了嘴角,我不信这些,我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又怎么可能会被吓到,我敢肯定,那是个人。但我还是警惕起来,我从警校毕业,身手还不错,对危险也总能先知先觉。

随着浓雾慢慢变淡,那抹鲜红也越发鲜明,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件红色的衣服,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站在那里,我看不清是男是女,因为她的脸,还是模糊的。我吆喝了一声,那个人还是直勾勾地站着,一动不动地。

今晚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些诡异,我不知道究竟是有人恶作剧,还是出于其他目的才做了这些事情。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我解不开的谜团,对于任何事情,我都会探究到底。

就在我要踏进这块空地的时候,身后一道光束打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刺眼的车灯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是老张,他开着车子回来了,老张把车子停在远处,但又不敢开过来。他探出头来,喊了我一声,让我快上车。

我转过头,重新看向了那抹鲜红的方向,有了车灯的辅助,我看的一清二楚,只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扫视了一圈,也没能发现他的身影,而沙土地上,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前留下的脚印,也再没有其他痕迹了。

老张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我赶快上车,我知道,再查下去也不会查到什么,便抱着稻草人回到了车上。挡风玻璃上还有很多血迹,上了车子之后,老张惊恐地看着我手里的稻草人,让我快扔了,我说,今晚的事情很诡异,稻草人上有人血,拿回警局能备个案,万一出了案子,也好调查。

老张说不过我,立刻踩动油门走了,孟婷时钟低着头,不敢再看车窗外,今晚,的确是把她吓坏了。我仔细地观察着手里的稻草人,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330公交车是怎么开进那片空地,这个稻草人是什么,上面的血是谁的,还有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谁,以及沙土地上没有原本应该有的脚印,这些东西都深深困扰着我,这是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最诡异的事情。

我们三个人各有心思,一直都没有说话,终于,车子开回了市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路上的人也少了,但比起那片郊外,着实喧闹不少。老张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来跟我说话,他有些歉意:“李教授,刚刚不好意思,我后来想了想,还是立刻把车子开回来了。”

虽然心中不悦,但我还是耸了耸肩,说没事,毕竟老张是我的长辈,还是带我实习的老师。老张开着车子,把我和孟婷送回到了我的家里,母亲还没有睡,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门口等我们。

下了车之后,母亲看见我手上沾满鲜血的稻草人,也吓的不轻,但在我的解释下,母亲也没说什么。我礼貌性地请老张进去坐坐,但老张说时间晚了,改天有空再来拜访我们,所以就没进来。

我跟老张说,明天会回警局看看,要我就这么放弃330公交车的下落,肯定不可能。至于那个稻草人,老张肯定是不敢接手了,所以我准备明天的时候带到局里,让警局的人备个案。

送走了老张,我进到屋子里,母亲说孟婷不舒服,已经回房去睡觉了。父亲去世之后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回来过,此刻我竟然对自己的家有些陌生。房子不大,一个客厅,三个房间,母亲已经上下打扫了个遍,虽然有些破旧了,但看着还算干净。

母亲给我煮了碗面吃,之后她便回房去睡觉了,我把稻草人放在客厅的长椅上,手机充起电后,脱下衣服进了浴室里。老家还没有淋浴喷头,都是用桶装的水,然后淋在身上。

连日的奔波,我也有些累了,匆匆洗完澡之后,便准备回房睡觉,可刚走到客厅,手机响了。那个时候,手机也刚普及不久,我纳闷谁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看了看号码,应该是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的。

刚接起来,听筒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我把手机拿远,“喂”了一声。

还是嘈杂的声音,我挂断了电话,没有多想,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同样的号码。

我再次接起来,这一次,听筒里没有刚刚那种古怪的声音了,我还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你好?哪位?”我皱着眉头问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我又问了声,还是没有动静,恼怒之下,我准备再次把电话挂了,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开口了。

“李教授……”他的声音很细,很尖锐,阴阳怪气的,勉强能辨认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我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礼貌的语气。

可是,那人却不再说话了,没一会,听筒里突然传来阵阵凄厉地叫声,这不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我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哭还是在笑。这阴森的叫喊,听得我不由地头皮发麻,一阵发怵。

叫喊声持续了一会,电话自己挂断了,我回拨过去,也没有人接。我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确定那人不会再打过来,才进房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准备明天去警队的时候,一起报上去。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站住了脚,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转身朝身后的客厅看了看,突然,我发现了,那个被我放在长椅之上的稻草人,又一次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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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迷雾重重,无头案

我把整个客厅都给翻遍了,也没找到稻草人在哪里,就一个洗澡的时间,稻草人竟然就不见了。我看向紧锁的大门,又看了看紧闭的窗户,没有人进来过,那么稻草人绝对还在这个屋子里。

我又仔细地搜索了一番,最后把目光瞟向了孟婷和母亲的房间,只剩下这两个房间没有搜过了。母亲和孟婷应该已经睡下了,我本不想去打扰,但这稻草人实在太过诡异了,很可能是母亲和孟婷趁我洗澡的时候,把稻草人收起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到母亲房间里一阵呜咽的抽泣声,是母亲在哭。我紧张起来,用力地敲了几下,哭声停了下来,我朝着里面喊了声:“妈,你没事吧?”

母亲说没事,让我赶快去睡觉,但她的声音中还带着哭腔,我放心不下,又敲了几下门,让母亲把门开了。没一会,房门打开了,昏黄的灯光下,我看清了母亲满是泪水的脸,母亲年纪大了,脸上的皱纹也增了不少,我看着一阵心疼。

她手里正捧着父亲的照片,我立刻明白母亲为什么哭了,这是想念父亲了,我拉着母亲的手,坐到了床边。照片上的父亲,很年轻,我也很想念父亲,我对他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那一别,没想到成了最后一面。

父亲是个木匠,手艺很好,当年在这一片都出了名,再加上他待人很好,所以大家都亲切地喊他师傅。一开始,我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不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大冬天地,那么快把他的尸体火化,后来听街坊说,父亲发疯了,可能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会传染,母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父亲死后,母亲也没有再嫁。我把装着父亲照片的相框拿了过来,看了几眼,放在了桌上。母亲不再哭了,让我赶紧去睡觉。这间屋子,小时候是母亲和父亲的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了。

屋子里用的还是老式的灯泡,灯泡上都已经发黑了,屋顶的角落里,还结了几个蜘蛛网。我仔细瞅了瞅,也没有发现稻草人,我问母亲是不是洗澡的时候出去过,母亲摇头否认了。母亲身体不好,我只让她早点睡便出去了。

离开母亲的房间,我又敲了敲孟婷房间的门,母亲没有拿,那就是孟婷拿了。孟婷似乎睡死了,我足足敲了两分钟,孟婷才把门开了。孟婷正穿着自己的单薄的睡衣,她比我小几岁,又是杜磊的女朋友,我把她当妹妹看,她不介意,所以我也不介意。

我问孟婷是不是拿了稻草人了,孟婷听到这三个字,睡意全无,我跟她说稻草人又不见了,她吓的脸色发青,拉着我进了屋子。我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稻草人。我坐下之后,皱着眉头沉思起来,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孟婷哆嗦着问我,是不是有鬼。

我马上否认了,我说,很多事情暂时解释不了,不代表没有谜底,就像一道锁,总有和它配套的钥匙,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钥匙而已。我也遇到过几件悬案,案子被传的神乎其神,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凶手,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我让孟婷不要自己吓自己,赶快睡觉,孟婷犹豫了一下,把我送出了房间,我坐在客厅里,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稻草人是怎么不见的。孟婷房间的门缝里,正有泛黄的光,她是一整晚都不敢关灯睡觉了。

我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实是紧锁的,确保安全之后,我才回房。头有些疼,所以我也不再多想了。

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孟婷正坐在桌子前吃着。孟婷还没有化妆,黑眼圈有点重,没睡好。吃过早饭之后,我赶到了警局,老张正穿着警服,在警局门口洗车。

车子正是昨天晚上开的那辆,挡风玻璃上的血迹,也已经被冲洗干净了。我有些懊悔,昨天发生太多事,让我有些糊涂了,我应该让老张不要洗车,上面的血迹还能备个案什么的。

老张见到我到了,放下手中的水管,带着我和孟婷进了警局,老张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朝里面嚷嚷着,说传闻中的李教授来了。

大清早,警队还没有什么事,不少人都在吃早餐。听到老张的吆喝,大家全部站了起来,不过,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都一阵愕然,还有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被我听到了,他们是在怀疑鼎鼎大名的李教授,怎么会这么年轻。

那个时候的信息网络还不是很发达,很多知名的网络论坛,也只是刚刚建立,警务系统内大部分都听说过我,但却不知道我的具体情况,也是正常的。

老张让我等一等,他去找警队的队长,说完就跑进一间办公室里去了,其他人都看着我,也没有坐下,我有些尴尬,笑了声让他们快坐下。这个时候,老张和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来。

男人笑着朝我伸出手:“李教授,久仰久仰!”

我也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随后我们便进了他的办公室,男人说他叫赵达,大家都叫他赵队长。我直接道明了来意,说我想看看发现330公交车现场的照片,警队出警之后,发现了可疑现场,肯定是会留照片的。

但赵达却很为难地告诉我,那些照片,也被b市的警队给取走了。

孟婷拉了拉我的袖子,问我怎么办,我也有些气愤,b市的警队真的有些欺人太甚了,我掏出手机,拨通了b市警队大队长徐通的电话,这个号码,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准确的说,我和b市的警队系统,都已经断绝了往来。

“哟,李教授,上次给我打电话,是三年前吧?”电话很快接通了,徐通在电话里笑着吆喝道。

我强忍着心头的不舒服,“徐大队长,有件事情麻烦您一下……”

我话还没说完,徐通就抢先一步开口了:“李教授,如果您是和老朋友唠嗑的,我肯定奉陪,不过,如果你是想问关于330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徐通已经猜到了我给他打电话的目的,老式的电话,声音很大,所以大家多少都能听到一些徐通的声音。

“告诉我理由。”我冷冷地问了一声。

“上级的命令。李教授啊,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

我没等徐通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还是和几年前同样的理由,这么大一桩案子,还有两个受害人没有找到,他们竟然就不查了!

气氛有些压抑,赵达很抱歉地跟我说,他压力也很大,所以肯定是帮不上忙了,但他给我讲了一下当天的情景,这些老张都已经跟我详细地说过了,没有太大的出入。

我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里很可能发生了凶案,赵达听了之后,立刻派了几辆车,命令他们去那片林子,看看有没有凶案发生。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也无心跟去。好不容易找到了330公交车的下落,但线索又得被b市警队给调走了。

这个时候,有个女警察焦急地跑了进来,说接到报案,胜利街88-6号发生了凶案。立刻,赵达带着警队出警了,老张让我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我没有拒绝。很快,我们到了胜利街案发的地点,民宅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穿上鞋套之后,我们一起进到了民宅里,穿鞋套是为了不在犯罪现场留下不必要的足印。门是木门,没有打开,但被人锯开了一个方形的大洞。我们钻过通道,刚进屋,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果然,才刚进屋没几步,我就看到了本案的受害者。孟婷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吓的转过身去吐了起来。

死者的确死的很惨,她的头被削了下来,颈部的伤口并不平整,很明显是被人用齿状物锯下来的,伤口处还能看见被撕扯碎的肉还有各种气管和森森白骨。可以想象案发时的场景,凶手按住了死者的头,用锯子,一点一点锯断死者脖子,直到整个头被锯下来。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猜想,她很可能是死后才被人割了头的。

老张带着几个人在房间里搜了起来,最后也没能发现死者的头。我一直紧紧地盯着这具无头尸体,莫名地有些心酸。死者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我对这种颜色很敏感。

赵达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见我一直盯着尸体看,问了声难道我看的不恶心吗,我摇头,回答说只是断了头而已。在我眼中,这起案子并不恶心,我见过比这恶心百倍的案子。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我也稍微打量了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屋子,除了死者身上,其他地方竟然一点血迹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老张突然惊慌地叫了一声:“红衣女,是红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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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红衣女连环杀人案

听到老张的惊呼,围在屋子里的一群警察脸色都变了,大家都远远地躲开无头女尸,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不去看。

“你们他妈都干嘛呢?还办不办案了!”赵达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他朝着众人嚷嚷着,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天气不算热,他的额头却沁满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夹着烟卷的两根手指也在微微发着颤。

法医和鉴定科的人也都赶到了,他们的现场取证程序都很专业,我一直盯着尸体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敏感的神经,让我在老张说“红衣女”三个字的时候,就看到了尸体完好的红色衣服上。

这个时候,两名男警察走过来向赵达汇报情况,他们是这片街区的民警,因为接到邻居的举报,说连续一整周时间,晚上都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敲门又没人开,这才报了警。他们来的时候,想办法把门外的锁给卸了下来,但没想到,门里边也用铁链上了锁,他们是锯子把木门锯了开一个大洞。

我转头,木门里面的把手上,的确有一根很粗的铁链,颤了好几圈,还用生锈的大锁锁了起来,钥匙就被扔在地上,鉴定科的人正戴着医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钥匙装进袋子里。法医正蹲在地上,观察着无头女尸,还一边给女尸拍照。

我绕着屋子走了起来,除了门是从内被锁起来的,窗户也是这么个情况。屋子很小,一共只有两个窗户,窗户的插销紧紧地扣住,我立刻分析出来,这是典型的密室杀人案。但这个现场,和我以往遇到的密室杀人案现场不太一样,我仔细地观察了床还有桌子上的茶具,摆放整齐,上面还起了层灰,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

赵达已经抽完了一根烟,但他随即又点上了第二根,老张倚着墙呆呆地站着,我注意到他的双脚正在打着颤。我朝他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立刻拉着我的手说不要查,查不出什么的。

我问他刚刚说的红衣女是什么,老张再三犹豫,最后哆嗦着说,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红衣女的案子了,还说这起案子根本不是人干,而是鬼。赵达厉声喝止住了老张,赵达怒气冲冲,让他不要妖言惑众,还说身为一个刑警,如此胆小怕事。

但赵达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我又问赵达究竟是怎么回事,赵达看着我,突然双眼亮了,把我往门外拉,我随他走了出来,赵达递了一根烟给我。我接过烟,赵达替我点燃了,从赵达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有求于我了。

果然,赵达见我深深吐出一个烟圈之后,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帮他,他才刚上任没多久,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降职。赵达终于跟我说起了红衣女的事情,前几年的时候,g市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红衣女的案子,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这个警队的队长,他亲眼目睹了好几起红衣女的案件。

红衣女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好几起下来,死者都死在了门窗紧锁的屋子里,死者都是年轻的女性,有的身上赤裸,有的衣着完好,共同的是,死者身上穿的或者被扒下来的衣服,都是红色的。她们身上某个部位都被人割去,从脚到手,从胸部到喉咙,这些都发生过。最恐怖的是,死者的街坊反应,在某个时间段,他们总能听到女人阴森凄厉的哭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问已经发生了几起,赵达说这是第五起了,前几年,g市闹的沸沸扬扬的,那段时间,市里的人闻风丧胆,特别是女性,都把家里红色的衣服扔了,整个市的垃圾场里,红色的衣物堆积成山,足足烧了好几天才烧完。大家都在说,这起案子不是人做的,而是冤鬼索命。

因为案子在g市的影响特别恶劣,所以上级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找到凶手。但是,警队原来的队长查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辞职了,他说他查不出什么了,迟早要受处分,还不如自己早点辞职。

赵达因此才受调,提拔成了警队的队长,他当上队长的这几年,没有再发生什么恶劣的案件,没想到,红衣女的案子又发生了。赵达求我,说我是这方面的专家,让我一定要帮他,否则他警队队长的位置,肯定坐不久了。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我问他:“你相信有鬼吗?”

赵达一愣,犹豫良久之后,他开口说他原本不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大家都说有鬼,案子这么诡异,死者死在了密室之中也就算了,以往的四起红衣女连环杀人案,现场除了死者自己留下的手足印,就什么都没发现了。大家都听到了凄厉的哭叫声,不是有鬼,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让他摆正心态,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最可怕的是流言蜚语,他是一队之长,他的一言一行,会影响整个警队。我决定接下这个案子了,我对悬案天生就有一种征服欲,更重要的是,红衣女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在自杀林里发生的事情。

稻草人断头,迷雾中红色衣服的人,这一切,都似乎是这一起案件的预兆,而那里,又刚好是b市330公交车重现的地方。直觉告诉我,这一切有关联,我很相信我的直觉,因为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我在这个街区绕了一圈,没有发现装有摄像头。虽然这里是闹市区,却不是高档住宅区。那个时候,摄像头还是稀罕物,除了一些单位,就只有一些高档住宅区能装一两个了。

“赵队长,之前那几起红衣女案子的资料,还都在吧?”回来之后,我问了一句,我害怕的是,b市的警队把这些东西也都调走了。

赵达忙点头,说都在警队的档案室里,包括鉴定报告,现场照片,还有证人的询问笔录,都完好无损。我点点头,说这起案子我接了,说完,我就往屋子里走。赵达叫住了我,他犹豫一会,问道:“李教授,你有多大把握能破这起案子?”

我微微一笑,“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留下这句话,我换了个鞋套,重新进到了犯罪现场。孟婷正瘫坐在门边,她身边是一摊呕吐物,我蹲下身把她扶了起来,悄悄在她耳边说,如果受不了,就先回车子里休息,但孟婷死活不肯出去,还说她再也不想一个人待了。

老张见我进来,慌张地跑到我的身边,问我说是不是队长请我接这起案子了,我点点头,说我要破了这起案子。老张拼命劝我不要接,查下去只会惹祸上身,老张说,原来警队的队长跟他说过,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案子,千万不要查下去。

老张的话,我都听进了耳朵里,看来警队原来的队长辞职一事,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掌握了重要的线索。我暗自记下,准备回去之后,立刻去拜访警队的原队长。老张还在喋喋不休地劝我不要接这起案子,赵达走了进来。

我的介入,让赵达底气足了起来,他更加厉声地呵斥了老张,说如果他再敢乱说什么,马上给他处分。老张哭丧着脸,看了我一眼,最后唉声叹气地走到了一边,他也不帮忙现场的调查,就那么愣愣地站在一边。

“赵队长,老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问赵达。

赵达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从我接手这个警队,他就这个样子了,他的确是和几年前英勇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我暂时把老张的事情放在一边,继续搜寻起犯罪现场来,鉴定科的人正忙着取证,不过他们的搜获似乎并不是很大,除了死者身上的血迹,现场就再也没有任何血迹了,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作案工具。我有些困扰,死者的颈部被人切开的话,鲜血必然呈喷射状,不可能不留下一丝血迹,就算是清理过,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胜利街又是闹市区,如果是把死者杀了之后,再转移进这里,想不被人发现,很难,更何况是再营造一个杀人密室。现场调查整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期间,跟随办案的警察询问了打电话举报的人和几个邻居,我也在一边仔细地听着。

他们的说辞,没有太大出入。他们说,这间屋子长期没有人居住,他们也不知道屋主是谁,大概是一周前,他们半夜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哭声,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屋主回来了,因为什么事情哭了。

但是,持续一周下来,大概半夜十二点,他们都听到了哭声,那哭声越听越让人发怵,街坊的文化水平都不高,难免迷信,他们越来越害怕,最后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报警。

询问的警察一字不漏地把现场询问的笔录做好了,我都记在了心里。有价值的东西就两个,一个是这屋子长期无人居住,这和屋子里整齐却起灰的用具不谋而合,另一个关键点,在半夜十二点的哭声。

这个时候,现场的取证和调查进入了尾声,几个法医抬来了一个担架,把尸体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而我,却一看到了死者手腕上的一条手链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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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许伊的尸体

那条手链,化成灰我也认识,这是上警校的第三年,我送给女朋友许伊的生日礼物。

“许伊!”那一瞬间,我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阵发黑,其他人我都看不见了,我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具无头的尸体。天旋地转,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尸体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几个法医见我这样,立刻把担架放了下来,我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手解下了尸体手上的手链,我哆嗦着把手链放到眼前。我不敢睁开双眼,这条手链,我太熟悉了,它是我亲自买的,手链上还刻着许伊的名字。

我隐约听到几个人在叫我,还有人在拍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我极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或许,这条手链根本不是我送给许伊的那一条。心存侥幸,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手链很新,就和刚买来的时候一样,手链上,刻着两个很小的字,“许伊”……

脑袋里最后的一丝理智,此刻荡然无存,我把无头的尸体搂进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许伊,我也猜测过,她已经遭遇了不测,当真的看见她的尸体时,我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坚强。

我不停地叫着许伊的名字,心疼地摸着她断首处的伤口,许伊清秀的面庞,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这一刻,许伊的头,已经不见了。脑海中许伊的那张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模糊,我想留住她,却发现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

好像有几个法医让我快把尸体放下,否则可能会影响之后的尸检,但我不管不顾,仍然紧紧地抱着许伊的尸体,许伊伤口处已经凝固起来的血液,蹭了我一身。好像有几个人想要把我拉起来,但赵达大声喝止住了他们。

我也不知道我歇斯底里地哭了多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警局的休息室里,悲伤过度,我晕了过去。母亲和孟婷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猛地坐了起来,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母亲也哭了,孟婷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点头,强忍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掉落下来。

我翻下床,许伊的尸体肯定在停尸房里,我要去找她……

可是没跑两步,我就感觉双腿发软,身体里的力气,像被人全部抽空了,她们扶住了我,孟婷一个劲地劝我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哀求她,扶我去见许伊。

在母亲和孟婷地搀扶下,我们来到了停尸房里,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我却走了很久,每次抬脚,我都感觉我的脚像托起了一个千斤巨鼎,我想去见许伊,但我又害怕见到她。停尸房里有好几个法医,赵达也在。

见我进来,赵达忙走上来,叹着气让我节哀顺变。在犯罪现场,我不停地叫着许伊的名字,孟婷是知道许伊这个人的,她也一定和大家都说了。我挣开孟婷和母亲的搀扶,绕过赵达,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许伊的尸体旁。

几个法医正围着许伊的尸体,讨论着什么,见我来了,他们都让开了道。许伊正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没有了头的她,变得那么陌生。看着许伊,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只有在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哭过。重要的人离世,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我的心头。

“李教授,这……”赵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

“赵队长,能让我一个人陪一下许伊吗……妈,你们也先出去吧……”我提起力气,喃喃地说了一句。

赵达答应了一声,便带人出去了,母亲似乎放心不下我,不肯离去,但在孟婷的劝说之下,她们还是出去了。

偌大的停尸房里,只躺着许伊一具尸体。停尸房里的灯光很亮,刺眼的光,让我哭肿的双眼微微发疼。但我不想有一秒钟不看到许伊,我趴在停尸台上,哭的几乎要再次晕倒,只是那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不让我解脱。

我的世界,好像已经崩塌了,许伊失踪之后,唯一让我撑着下来的信念就是那接近百分之零的生机。我发过誓,我一定会找到许伊,现在,我终于找到她了,只是,她已经离我而去,只留下一具冰冷的无头尸体。

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期间母亲和孟婷进来过,她们想带我出去吃点东西,但我不肯离开许伊,她们给我买了吃的,也堆积在一边。直到我哭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母亲和孟婷才再次回来。母亲蹲到我的身边,抱着我的头轻轻抽泣,我感觉我像是已经死了,任凭母亲怎么说,怎么轻拍我的头,我都没有任何反应。

孟婷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里,正拿着我送给许伊的手链。我终于有了反应,接过手链之后,我的心像被刀绞一样。

“李可……你真的要继续这样下去吗,你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伯母想一想啊!”孟婷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愣愣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泪痕无数,我鼻子一酸:“妈……我想死……”听到我的话,母亲哭的更惨了,她把我抱在怀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李可!”孟婷提高了分贝,“你还是为人称道的李教授吗?你就不想找到杀害许伊的凶手吗,就这样颓废下去,你还比不上我一个女人!”

孟婷的话,终于让我有了一丝理智,许伊死了,凶手还没捉到。我看着孟婷苍白的脸,她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杜磊是和许伊一起失踪的,许伊遇害,杜磊也可能已经不在了。我这才知道,孟婷真的比我坚强。

母亲还在继续哭着,我扶着停尸台站了起来,许伊的尸体,一直都被白布盖着,只露出她的肩膀和断了的颈部。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或许,我能为许伊做的,也就这些了吧。

我强忍着悲伤,想让自己变回原来理智的样子,只是我头昏脑胀的,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我声音沙哑,跟母亲说,出去吃点东西。母亲激动地把脸上的泪擦干,说我能想明白就好。

我没有想明白,我只想找到凶手之后,就去陪许伊……

我身上还有一些凝固了的血迹,母亲和孟婷扶着我,到洗浴室冲洗了一下,我的脸很脏,满是胡渣,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我们出了警局。在警局门口,我们遇到了赵达,他也出去吃饭,我们便一起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碗面都填进了肚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吃饭,只是为了生存。直到赵达的一句话,让我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李教授,你确定那具尸体是你女朋友的?”赵达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一条手链,未必能代表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了力气之后,我的思维也变得灵敏起来。那条手链,根本不足以证明尸体是许伊的,悲伤过度之下,我竟然没有去掀开白布看许伊的尸体。许伊的腰上,有一颗小痣!

赵达见我这副样子,继续告诉我说,鉴定科的人已经在分析死者的dna了,究竟是不是许伊,还得两说。我猛地站了起来,感激地冲赵达说了声谢谢之后,飞奔回了警局,我要去确认,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许伊的。

可当我跑进停尸房的时候,停尸台上空空如也,尸体不见了!

他们追了上来,我紧张地问赵达是不是把尸体转移走了,赵达也慌了,说没有,他立刻把警局里所有在班的警察和鉴定科的人全部找来,细问之下,竟然没有人把尸体转移走。老张脸色煞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副样子了。

“查监控!查监控!”赵达当机立断,马上跑向了监控室,我也跟了上去。

那个时候,监控摄像头还没有普及,只有一些高档的住宅区和国家单位里会安置一两个摄像头。监控室是没有人值班的,摄像头一直都开着,这么大的警局,又有谁敢随意闯进来,所以监控摄像头,形同虚设。

赵达亲自打开了监控的画面,调到了我们出来的那个时间,可是,画面上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什么都看不到。画面恢复正常的时间,我们已经回来了。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分钟里,许伊的尸体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赵达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他问我要怎么办。

“快,快去看看,犯罪现场搜集来的证据还在不在!”我想到了什么,立刻提醒到。

很快,鉴定科的人跑回去了,但没一会,他们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所有的材料,全部不见了!我们翻了整个警局,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不仅是那具无头尸体,包括采集回来的血液样本,鉴定样本,指纹,足迹,还有现场和尸体的照片,全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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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尸体消失

来g市之后,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情,先是稻草人消失,现在无头尸体,包括一切可能查出无头尸体身份的线索,全在那二十分钟,不见了。就连监控画面,也突然消失了。

赵达气的一拳砸在了电脑键盘上,赵达发了火:“你们他妈怎么办事的,我出去二十分钟时间,就能什么都不见!饭桶,一群饭桶!”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只有老张,喃喃自语着什么,赵达指了指老张,让他有话就直说,老张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来就不该查这起案子,再怎么查都不会有结果的。老张看着大家,说出了让大家都为之一颤的那三个字:红衣女。

警局里所有的人,都挤在这间狭小的监控室里,还有一大堆人,正围在监控室的门外。赵达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同样没了底气。赵达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想了想,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警局的大门外人来人往,还有一个保安室,里面整整有三个保安值班,偷走尸体和线索的人想要带着那么一大具尸体出去,肯定会让人发现。

最应该着急的是我,但我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扫了所有人一眼,跟大家说,案子只是复杂的连环杀人案而已,我一定会把案子破掉,丢失的尸体和线索,绝对还在这个警局里。警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让大家赶紧再去找一找。大家互相看着,迟迟没有行动。

“还愣着干嘛?李教授说的话,你们都他妈没听到啊?”赵达猛地站了起来,接着我的话呵斥老张,“老张,事后你给我写份检讨,你再敢妖言惑众,我不饶你!”

“好了,大家两个人一组,快去找,五分钟之后,监控室门口集合。”我说完之后,大家都行动了起来。赵达坐回椅子上,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赵达求我一定要帮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如果尸体和证据找不回来,案子又不能破,他肯定得引咎辞职。

我拍拍赵达的肩膀,立刻跑了出去。孟婷和母亲也已经回来了,听我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她们俩也帮着找了起来。我跑到了警局门口的保安室里,询问了情况,三个保安都说在那二十分钟里,除了跟我一起出去的几个人,再也没有人进出了。

我更加确定尸体还在警局里了,我跑回警局,所有人都在仔细地搜索着,我不放心,也跟着大家一起找了起来。可我们把整个警局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无头尸体。五分钟之后,大家都按照约定来到了监控室的大门。

整个搜寻过程,老张都没有参与,他早早地就坐在监控室外的台阶上,等大家集合。整个警局,人心惶惶地,能找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就连我,一时都想不出尸体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无头稻草人莫名消失,是不是无头女尸消失的征兆?原本我怀疑是那三个保安说谎,但我马上就否认了自己的推测,警局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如果真的有人进出的话,那三个保安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我还怀疑是警局内部的人干的,所以我才让大家两个人一组搜索,防止那个人瞒天过海。大家都安静地站着,只是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赵达在我耳边说,所有的队员都在这里了,然后他就退到一边,把局势全部交给了我。

“你们张队长出去吃饭的那二十分钟,谁出去过?”我直接开口了。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了很久,也没有人承认出去过。张队长告诉我,警局条件不好,也就两个大办公室,所有的警队队员挤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其他鉴定科的人,共用另一个办公室,如果谁中途出去了,肯定会有人发现。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达,直接把他的嫌疑排除了。我对了对时间,监控消失的时间,是在我们出门之后,我出停尸房洗澡的那段时间,监控显示没有异常,后来赵达又都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

推理到这里中断了,我的脑袋也有点疼,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我把无头女尸先放在了一边,询问起鉴定科的人,鉴定材料和血液样本,原本就放在鉴定科办公室的桌子上,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又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我一阵头大,赵达又下令,大家再搜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之后,赵达让大家都散了,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哭丧着脸问我怎么办。

我让他不要着急,线索断了,可以重新找线索。一连串诡异的事件之间,似乎有一条线索,它们环环相扣,互有关联,只要我能破开其中一环,离真相就不远了。我刚要去确认尸体是不是许伊,尸体就不见了,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暂时让自己不去想许伊,这样我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管尸体是不是许伊的,这件案子我都管定了,因为麻烦,似乎主动找上了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关的话,那么昨天晚上的那个诡异电话,也绝不简单。

对方在电话中叫出了我,我不主动找麻烦,麻烦似乎主动找上了我。

我把稻草人的事情告诉了赵达,同时交给他的,还有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我让他备个案,顺便帮我查查那个号码所在的地方有没有监控摄像头,也好揪出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

赵达见我管定这件案子了,千恩万谢,说他的前途全部交到我的手上了,赵达还把前几起红衣女案件的卷宗材料全部给了我。收起卷宗,我出了赵达的办公室,找到了老张,我要让他带我去找警队原来的队长,原队长辞职一事,肯定有蹊跷。

已经傍晚了,大家很快就要下班,老张还坐在台阶上发呆。我拍拍老张的肩膀,直接说出了我的请求,不出我所料,老张拒绝了。

“李教授,李教授!我求求你,你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管这件案子了,我老啦,你放过我吧!”老张声泪俱下,拽着我的胳膊哀求。

我叹了一口气,“老张,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吗?”说着,我指了指老张的袖章,警察两个字,格外显眼。

“这两个字,代表正义,代表荣耀,老师,这些都是你教过我的。”我改口叫他老师了,我想起了实习时,老张对我说的这句话,只是那个时候的老张,虽然年纪大,但却英勇无敌,充满正义感。

老张沉默了,我坐到老张的身边,和他聊起了实习时候的事情,很快,警局的人陆陆续续都下班了。这么多年过去,人变了,事也变了,我变成了我想要成为的样子,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我问老张,如果连我们都不管,这个世界还会有谁能管,那些惨死的人,又应该怎么办。

“老张,我不信鬼神,我遇到的悬案多了,这次的案子,或许棘手,但也绝非无迹可寻。是人抓人,是鬼抓鬼,如果你觉得你还对得起你手臂上的那两个字,就变回以前的样子,也当帮帮你学生的未婚妻……”我长叹一声,留下了一句让他好好考虑,便要走了。

母亲和孟婷还在警局的门口等着我,浑浑噩噩了这么久,我也该振作振作了,尸体未必是许伊的,只要她还有一线生的可能,我就不会放弃。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老张追了出来,他告诉我,明天上午八点钟,警局门口集合。

我有些欣慰,看来老张是想通了。回到家之后,安全起见,我把窗户都钉死了,还用桌子把门给堵了起来,干完这一切,我已经累的不行了,洗了澡我便躺下睡觉了。指导这么多案子,我一直坚持的原则是不熬夜工作,我的大脑需要休息,这一次也不例外。

卷宗暂时不着急看,但我却把卷宗紧紧地攥在手里,免得一觉醒来,连卷宗都丢了。

第二天,我把孟婷和母亲留在了家里,准时和老张汇合了,老张开着车,带着我去找原来的队长了。老张告诉我,原来的队长叫钟玉东,今年也该有五十多岁了。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道太窄,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只好下来步行。老张说,钟玉东辞职之后,就来这个小村子过生活了,空气好,他们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

说着,钟玉东的家到了,老张敲了敲破旧的小木门,门半掩着,没有人回答,老张看了我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屋子采光不好,里面黑漆漆的,刚走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烧香味。

只见屋内摆满了香坛,每一个香坛里都插着几根烧香,而屋子的墙壁上,正贴着一道道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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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钟队长

房子是二层的砖房,农村里的房子都没有装修,看上去非常简陋。本書同步更新百度搜海岸线小说网。屋子里,除了浓重的烧香味,就是潮湿的霉味了,臭味来自地上的一滩滩积水,水泥地上,早就长满了青苔。墙壁上贴着的黄符,也都已经发了潮,有的甚至还在滴着水。

老张连续大声地叫了好几声老钟,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声音的回音。而我却打量起屋子来,这房子有点奇怪,除了门,连一个窗户都找不到。这里是一层,天花板上根本没有漏水,也不知道地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积水,怪异的是,墙壁一点都没有潮湿,反而是贴在砖墙上的黄符在滴水。

老张跟我说,我们恐怕是白来了,老钟不在家里。我却摇了摇头,指着墙角摆满了的香坛,说烧香才被燃了一点,钟队长肯定还在家里,一般人出门,是不会只半掩着房门的。老张听了,更大声地叫了几声老钟,但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直接走到了楼梯处,准备上楼去,但老张却一把拉住我,他指了指楼道,说有点阴森。我往上一看,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所以采光才会这么差。楼梯连接的二层,更加阴暗,房子里还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音。

我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危险的气息,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我让老张小心点,跟在我的后面,便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房门被打开,一楼还能看见点什么,但二楼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继续往楼上走去。老张有些紧张,把配枪掏了出来,房子虽然只有两层,但却很高,楼梯也比普通的房子要长不少,也没有扶手。据老张说,钟玉东也有五十多岁了,这么高的楼梯,又没有扶手,他真的不怕会跌下来吗。

终于,我们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老张一手拿枪,一手捏着鼻子,问我说会不会是尸臭味。我也强忍着胃里的翻滚,摇头说不是,尸体发臭的味道我太熟悉了,这臭味,是垃圾发出的酸臭。

我拿着手机四下照了照,果然,地上全部是吃剩了的饭菜,上面停满了苍蝇和蚊子,细看之下,还能看见很多小小的白色蛆虫。我们每往前一步,都会飞起一大堆苍蝇。老张握枪的手有些颤抖,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前面太黑,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也不敢贸然前进。我警惕地让老张不要说话,而后屏着呼吸,侧耳听了起来。到处都是苍蝇蚊子的声音,还混杂“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喘气声!

喘气声在慢慢地移动,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手机,但喘气声移动的速度突然变快了,手机发出的光,竟然捕捉不到它。喘气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我更加警惕,老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握着枪,四处打量起来。

“后面!”我大叫一声。

我和老张同时转身,手机泛白的微光,正照在一张苍白的脸上,这张脸,几乎要贴到我们身上,老张吓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要开枪,我及时抓住老张的手,让他别乱来。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钟队长,你好。”

老张的声音哆嗦了,“李教授,你,你说他是老钟?”

我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等着他回答,老张手里的枪还是不敢放下,他硬着头皮观察了一下这张脸。脸色苍白,皱纹很深,双目无神,他的眼眶四周,泛着一层浓重的黑眼圈。老张看了一会,终于认出他来了,惊讶地叫了声老钟。

苍白的脸终于动了,他转过身,往楼下走去,我和老张对视一眼,跟上了。老张跟我描述过钟玉东,这里又是钟玉东的家,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就猜测出了他的身份。钟玉东走路摇摇晃晃地,也不扶墙,几次都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老张想要去扶,我却阻止了,我悄声说,钟队长自己可以搞定。

折腾了半天,我们终于到了一层,钟玉东从楼梯底下的小仓库里搬出了三把小板凳,他自己坐下之后,也没招呼我们坐下,就开始发呆了。钟玉东的样子,很不正常,楼上太黑,我没能看的太清楚,现在我才发现,钟玉东太瘦了,完全是皮包着骨头。他身上穿着很脏的白色粗麻衣服,好像已经很久没换了,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老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张哀叹,伸手在钟玉东的面前晃了晃,但是钟玉东依旧没有反应。

我想了想,叫了一声:“钟队长……”

钟玉东木讷地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你,你是谁?”

钟玉东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我微微一愣,钟玉东说话太不流利了,我曾经遇到一起案子,受害人被囚禁了七年之久,最后几乎都忘记了怎么说话。

“钟队长,你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吧?”我直言不讳。

钟玉东耷拉着眼皮,想了很久,才说是两年,或许是一年,他也忘记了。钟玉东又问我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他,老张赶忙介绍,说我是鼎鼎大名的李教授。我成名好几年了,钟玉东想必是听过的。

果然,钟玉东的目光终于慢慢聚集了起来,但随即,他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李教授又怎么样,能破案,能抓人,难道还能除鬼吗。

听到这里,老张的脸色变了,他看着地上的烧香和墙壁上的黄符,“老钟,难道,你已经……”老张没有继续说下去,钟玉东点了点头。

我又叫了一声钟队长,但钟玉东却摆了摆手,自嘲一笑,说什么钟队长,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不想提,他让我也像老张一样,称呼他为老钟就好。开口几句之后,钟玉东说话也终于变的比之前流利了。

我猜测,钟玉东是得了精神病,但现在看来,他没什么问题,至少此刻是清醒的。

“其实这次和老张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的。”钟玉东佝偻着背坐着,他正盯着地上的积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没有回答,我继续说:“我是想来询问一下,关于红衣女连环杀人案的事情……”

听到红衣女三个字,钟玉东突然就变的激动了,他站起来,指着大门,让我们走,立刻走。其实我早就猜到钟玉东会是这种反应了,我也站起来,跟他说,红衣女的案子,又发生了。

终于听了之后,竟然立刻跑到香坛边上,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磕着头。

“钟队长,难道你不想抓到凶手吗?”我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钟玉东,问了一句。

钟玉东突然停下了动作,随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再转过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全变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得,阴冷地回答说,难道我有办法破案?

我点点头,说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钟玉东面目狰狞,“红衣女,谁插手,谁死……”说完这句话,他就慢慢地走上了楼,我想追上去,老张却拉住了我,老张又哀求我,不要再管这件案子了,连老钟都变成这样子了,他怕我们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指着那些香炉,毅然决然地说,我不信这些东西。老张还是不肯松手,他跟我说,老钟早在十几年前就成名了,他当时也是自信满满,说要破了这件案子,但他最后辞职了,还让老张不要再查这件案子,因为犯案的,不是人。

我刚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一个红色的影子,重重地砸在了门外的水泥地上。是钟玉东!他穿着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裤子,连鞋子都是红色的。他趴在门前,半边脑袋都被砸烂了,红色的血混着白色粘稠的脑浆,流了一地,他的眼球微凸,正死死地盯着我和老张。

老张尖叫一声,瘫坐在积水上,我大叫不好,立刻跑了出去。钟玉东当场死亡,早就没有了气息,只是他的嘴唇,正诡异地往一边扬起。我抬头,楼上是封闭的,一个窗户都没有,他是怎么掉下来的!

村子里人不多,但还是有人发现了这血腥的一幕,惊叫声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我立刻掏出手机报了警。很快,离这里最近的警队赶到,并封锁了现场。我出示了自己和老张的身份,才得以进入现场。

我想要上楼,但老张死活不肯上去了,他说,他能帮我的就到这里了,从今以后,红衣女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我没有勉强他,跟着其他警察上到了楼上。房子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但大家都拿着手电筒,我终于看清了整个房间的样子。

和楼下一样,这里贴满了黄符,还摆放着很多香坛,只是烧香的味道,被满地堆积成山的垃圾味给盖了过去,我一眼瞟到了钟玉东的床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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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自杀案,卷宗

钟玉东的床上,堆满了吃剩的食物,发臭了的被子上,四处爬着蟑螂。我强忍着恶心,拿着手电筒走近一看,正有一件衣服和裤子,它们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沿上。床底下,正放着一双鞋子。

我认出了它们,这是刚刚钟玉东见我们时候穿的衣物和鞋子。

我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赵达,让他带人过来。现在在场的这些警察,都不是很专业,我怕他们破坏了现场,就把他们都赶下去了。一开始,这些警察都很不服气,还问我是谁,我直接把电话给了他们的头儿,赵达所在的警队,已经是g市最高级别的警队了。听到赵达的声音,大家立刻就妥协了,还对我恭敬起来。

没有了众人的打扰,我得以更加专心地勘察起现场来。房间都是密闭的,钟玉东却从楼上坠下,所以我断定,这里绝对有地方能通到屋顶去。我找了很久,终于在床的后面,发现了一个能供人钻过去的小洞。

但是那里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蟑螂,我一阵头痛,我敬业,但也不代表我不恶心这些东西。无奈之下,我只好先退下楼去,等赵达他们到了再去查探床后面的那个小洞。

退下来的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找来了很多街坊邻居,询问起状况来。村民都很热心,你一言我一语,讲的做记录的那个警察差点忙不过来。钟玉东的尸体还趴在门前,村子并不大,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围观了。

普通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钟玉东碎掉半边的脑袋,让不少村民捂着嘴吐了起来。我观察了一下房子四周的情况,村子里的砖房比较分散,钟玉东的房子十几米附近,除了杂草,就什么都没有了。

钟玉东的房子也跟其他砖房不一样,他的房子要高一些,最重要的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村民和警察的对话。这个村民年纪也很大了,他说钟玉东晚上的时候,总喜欢出来吓人,三更半夜鬼哭狼嚎的。

这个村民一说,很多人就来应和,问了详细的情况,才知道有很多村民晚上的时候,都被钟玉东吓过。钟玉东大白天几乎都不出门,一个星期才出来一次,一出来,就买了一大堆食物回去。天黑之后,钟玉东就出来行动了。

他喜欢跟在村民的后面,也不干什么,就突然鬼哭狼嚎,去吓人,胆子小的,被他吓个半死,但如果遇上胆子大的,钟玉东就要遭一顿打。

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钟玉东有精神类的疾病。这一起案子,是自杀案件,钟玉东肯定是趁我和老张说话那会,换了一身红衣,钻进床后面的那个小洞,上了楼顶,然后跳下来。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楼顶把钟玉东推了下来,但是房子四周我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能用来攀爬下来的绳索,就算真的是他杀,凶手现在也一定在楼顶之上,在这么严密的包围之下,他不可能逃走,所以我并不着急。

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老张还坐在板凳上发呆,屋子通风条件不好,虽然所有的烧香都已经燃尽了,但烧香的味道却一点都没有散去。老张正盯着墙上发潮的黄符愣神。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也坐了下来,老张的表情有些复杂,除了惊恐,就是悲伤了。他和钟玉东似乎是多年的朋友了,我安慰他几句,便问起两年前,钟玉东究竟和他说了什么。老张叹了口气,犹豫很久之后才开口。

老张说,他和老钟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老钟破案的能力惊人,在g市很早就出了名,几乎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直到1988年,g市发生了第一起红衣女的案子,死者的死法太过诡异,又是一起密室杀人案,老钟被难住了。

那个时候,老张还只是一个小刑警而已,他没能参与到这起案子中来,他接触到红衣女的案子,是钟玉东辞职之后的事情。钟玉东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要破了这件案子,但之后又发生了几起红衣女的案子,他都一无所获。

整个g市,人心惶惶,关于鬼杀人的传闻也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还有关于自杀林的传闻,很多人声称在那里看到了红衣女鬼。就在几年前,钟玉东终于主动递交了辞呈,钟玉东建这座砖房的时候,老张也在,那个时候,屋子还是有窗户的。

钟玉东跟老张说过,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直到遇见了真正让自己恐惧的事情,才知道人力有多渺小。之后,钟玉东就让老张如果再遇到红衣女的案子,不要插手,否则一定会引火上身。

老张的叙述,仿佛把我带到了他们谈话时的地方,我能想象出钟玉东跟老张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老张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拍着我的肩膀,让我不要再管这起案子了,赶快带母亲和孟婷回b市去。因为,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钟玉东年轻时候的样子……

老张的最后一句话,突然让我有些心悸,这个时候,赵达赶到了,他带了好几个刑警来,还有法医。他带着人,立刻和我上楼了,看到二楼满地的蟑螂和垃圾,赵达的脸色变了。我们一起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出来,又把床后面的洞口清理干净了。

赵达掏出手枪,钻进了洞里去,我也跟了上去。正如老张所说,这个房子后来改建过,才没有了窗户,洞口后面,也明显是后期打通的,这里有个扶梯,直通楼顶。六七个刑警跟了进来。

爬上楼顶之后,我松了口气,这上面没有任何人,钟玉东的确是自杀的。楼顶上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痕迹,鉴定科的人提取了几个足印之后,就下去了。赵达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

可惜钟玉东没有亲人,他也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证实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类的疾病。我对精神病没有太多的研究,只能根据钟玉东的反应,推测出他应该有。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自闭,为什么会出去吓人,又为什么在死前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衣服。

红衣女的又一个线索断了,反而留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谜团。钟玉东几年前究竟发现了什么,会让他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改变。

警方带走了尸体,确认是自杀案件之后,警方并不准备立案。回去的时候,老张一边开车,一边哭,说不应该带我来找老钟,是他害死了老钟。我也有些过意不去,如果我们没有来,或许钟玉东就真的不会死。

老张把我送回了家里,天已经黑了,他没有打招呼就开车走了。

回到屋子,我脱下外套,坐在了沙发沙发上,这是来g市的第三天,连续不断发生诡异的事件,让我有些疲惫。孟婷好像已经回房睡觉了,但母亲在等我回家。她给我熬了鸡汤,每次我这副模样,她就知道我肯定是遇到麻烦事了。

喝了汤之后,母亲让我早点睡,就不再打扰我了。匆匆洗了个澡,我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卷宗。这是我第一次熬夜工作,这次是迫不得已了,事情拖得越久,只会越麻烦。

我找到红衣女第一起的案件,发生时间是在1988年,死者是23岁的红衣女性,死亡的地点是在永丰街。同样是在闹市区,同样是密室杀人,死者的死因是颈部被切开,但是现场仍然没有喷射状的血迹,也没有找到凶器。第一起案子,死者的右手,被人截走了,我看了现场的照片和一些鉴定的材料,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我又翻开了第二起案子的卷宗,死者的右腿和双耳被人截去了……

第三起,死者的左腿和双眼被人取走……

第四起,死者的左手被人截去……

第五起,死者的腰部被人斩断取走……

凶手杀人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他都选择了年轻的红衣女性下手,营造出密室杀人的现场,还取走了死者身上的某个器官。这起发生的红衣女案件,正是第六起。凶手到底要干什么?

卷宗材料上只是对当时的现场和案件进行了描述,没有更多有效的证据和线索,我看了一会,便心烦意乱起来。

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过往的从容全部都消失了,或许是有了330公交车的下落之后,我变的焦躁了吧。我掏出许伊的手链,叹了口气,希望那具尸体,不是许伊的吧。

通过卷宗似乎查不出什么,我站起来,刚想去睡觉,脑袋里突然像被电流给冲击了一下,我猛地重新发翻开一份份卷宗,瞬间,我想明白了凶手杀人截肢的目的,右手,右腿,腰部,左手,左手,双眼,双耳,头……

这些被凶手取走的器官,都没有重复,拼凑起来,正快要可以拼凑出一个人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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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推测,重临现场

“嘎吱”一声,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卷宗也都散落在了地上,转过头,才发现是孟婷,她打开房门,穿着单薄的睡衣,睡眼惺忪地靠门站着。

我赶紧从她手中拿过照片,安慰她说这只是有些尸体的照片而已,孟婷的胆子并不大,来g市之后,已经被吓过好几次了。我把孟婷扶到木沙发上坐下,朝母亲的房门望了一眼,母亲没有被吵醒。

我把卷宗全部收起来,装进了档案袋里。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问孟婷怎么还不睡。孟婷被吓过之后,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跟我说,她家里人催她回去了,单位也在催她回去。

孟婷是b市时报比较资深的记者,原本以为330公交车出现,就能找到杜磊的下落,但没想到公交车又被b市警队调走了,还牵扯出红衣女连环杀人案来。我问她准备回去吗,她说是,她顶不住家里人的压力。

我没有挽留孟婷,她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分心照顾她。孟婷求我,如果有杜磊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她,我点点头,让她放心。杜磊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和许伊,我一定都要找到。

孟婷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我让她快点回房休息。孟婷站起来,突然看着我的脸,问了一句:“你很热吗?怎么满头大汗。”

我身上往脸上一摸,才发现我的脸上沁满了汗水,夜里有点凉,我才刚洗过澡,身上却都是汗,衬衫粘乎乎地贴在了身体上。我对着桌上的卷宗瞄了一眼,说我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孟婷让我不要太累,就回房去了。

我把卷宗收起来,又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我迟迟不能睡去。那些尸体的照片,一张一张地闪过我的脑海,被截去的器官,快要可以拼凑成一个人,是不是代表凶手是一个偏执狂?

偏执狂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通俗地说,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心理变态的一种。除了其他精神病容易表现出来的特征之外,偏执狂,顾名思义,患者极度偏执。如果凶手真的是一个偏执狂,那么他截去这些死者身上不同部位的器官,就能够解释的通,他幻象自己能拼凑出一个人来。

仅仅是这几起案子的器官,还凑不齐一个人所需要的器官,那么,凶手很可能再次犯案。我之前让赵达派人去自杀林仔细地搜查,但在那里并没有发现凶案现场,无头女尸失踪,钟玉东又死了,好像一切线索都断了。

我决定第二天,再去无头女尸案的案发现场看看,虽然那里我已经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很久,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了,我只能再去试试。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睡着了。迷迷糊糊,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废弃工厂里,水管渗出来的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的积水上,滴水声回荡在偌大的废弃工厂中。

我知道我这是在做梦,但我却醒不过来。梦中的我,丝毫不受我的控制,地上全是积水,我的鞋子和裤腿全被浸湿了。我一步一步往废弃工厂里面走去,工厂里的旧灯管忽明忽暗,还发出电流受阻的嘈杂声。这里很熟悉,我总感觉我到过这里。

工厂太大了,我好像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头。

慢慢地,我听到了很多女人的尖叫声,我顺着废弃工厂的通道奔跑起来,好像有人在追我。我拼命地往前跑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危险似乎离正我越来越近。

终于,一堵墙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无路可逃了。我转身,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影子,是个女人,我看不清女人的脸,她正一步一步地朝着我走过来。我慌张地朝四周打量可以逃走的地方,这一看,我才发现有好几具尸体正躺在我的脚下。

尸体已经被积水泡得全身浮肿了,全是女性的尸体,她们身上的某一个部位的器官,都被人截去了,手,脚,腰……再抬起的头的时候,朝着我走来的女性,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她的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

我醒过来了,没有受到惊吓,就这么平静地睁开了双眼,好像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个梦一样。天气很好,从窗台洒进来的阳光刺的我睁不开双眼,我刚坐起来,就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这声音,和梦中滴水的声音,好像……

我翻下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莫名地,我突然有些发怵。我走出客厅,才找到滴水声传来的源头,是卫生间,母亲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我松了口气,责怪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母亲发现我正站在她的身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刚想叫她,她就转过了头……

我一声尖叫,猛地坐了起来,这竟然是一个梦中梦,我全身都流了冷汗,阳光洒在身上,也感觉是那么阴冷。梦中的母亲,竟然没有脸。

母亲听到我的尖叫声,跑了进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的睡眠质量很好,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噩梦。母亲替我擦掉额头上的汗,心疼地让我不要太累了。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已经快到中午了。

母亲给我煲了鱼汤,我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母亲说,孟婷已经走了,见我还在睡觉,所以就没叫我。

匆匆套上外套,我就往警局去了。来到警局的时候,大家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赵达见我来了,赶紧把我迎进了他的办公室。他问我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我的推测告诉他,因为我还没有证据。

我只让他发通知,让市民留意一下自己的街坊邻居,特别是有患有精神病的,我还让他通知市民,近期内不要穿红色衣服,尤其是居住在没有摄像头地段的单居女性。前几年红衣女案子发生的时候,摄像头根本还没被运用在街道探警上,现在慢慢开始普及了,凶手却很聪明,选择了没有摄像监控的地方下手。赵达愁眉苦脸,说根本不需要通知,红衣女的案子,又在市里传开了,和几年前一样,大家闻风散胆,家里红色的衣服全部都扔了。

流言蜚语,沸沸扬扬的,大家全在说红衣女的案子不是人为。看着赵达紧皱的眉头,我知道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我问赵达忙不忙,不忙的话和我一起再去一趟犯罪现场,赵达急着破案,立刻就答应了。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刑警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很多人在小声讨论着我究竟能不能破案。

“你们他妈在讲什么,都不用工作的吗!”赵达对下属是个火爆脾气,直接开口就骂道。

赵达让我不要在意,很多人看我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有些嫉妒,我没有介意,和赵达出了警局。赵达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我让他查的那个电话号码他查到了,是流水街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但是那里很偏僻,居民也少,所以没有装摄像头。我想,一时半会,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找不到了。

我进警局的时候,没有看到老张,赵达告诉我,钟玉东死了,老张心情不是很好,所以请了几天假,他准假了。

没一会,我和赵达又来到了犯罪现场,门上的洞已经被修补起来了,也换了新钥匙,赵达打开门之后,我们走了进去。虽然案发已经有几天了,但屋子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还是逃不过我灵敏的鼻子。

凶案现场发现的所有证据,唯一没有丢失的就是从门内把门锁住的生锈铁链和大锁,但是在那个锁上,但赵达告诉我,结果出来,上面并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我静下心来,绕着屋子慢慢地走了起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严密的犯罪现场,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不相信有人能够营造出这么完美的犯罪现场来。赵达也不敢打扰我,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犯罪现场保护的很好,除了被带走鉴定的证据,现场和当天一模一样。

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勘察,最后都没有发现新的痕迹,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墙上的一个时钟上面。时钟的三根指针都已经不动了,我踮起脚,时钟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我拖过椅子,站了上去,时钟上面,正放着两颗小电池。这不对劲,如果电池没电了,正常人都会再换新电池,而不是把电池抠下来,还放在这么高的地方。我用小心翼翼地用袖子裹着手,拿起了时钟和电池,催促赵达立刻回警局鉴定科。

这两样东西,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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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预警?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赵达和我匆匆上了车。赵达一边踩油门,一边问我这两样东西怎么了。我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从凶案现场取下来的时钟和电池,而是用袖子隔着手,防止我的指纹粘上去,给接下来的指纹鉴定带来麻烦。

上了车之后,我心中的疑惑和讶异更甚,两粒电池都是崭新的,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也没有老化,也就是说,在电池正常的情况下,它们被人从时钟之中掏了出来,并放在高处,那么,把电池抠出来的那个人,寓意何在?

我没有回答赵达的问题,而是让他再开快一点,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这两样东西,似乎隐藏着重要的线索。时钟上的三根指针,也不偏不倚地指向整点的位置,时针指向4,分针指向1,秒针也指向4。

我曾经遇到过几起案子,一些聪明的死者在死前,拼尽全力地留下了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或许是一些字母,或许是一些数字,正是靠着破译那些信息所要表达的意思,最终警方才得以将凶手抓捕归案。

这个时钟上显示的三个数字,或许正是表达了某种信息。我一直观察着手中的两节电池和时钟上的指针,还没有思考出什么,赵达已经把车子开回了警局的大门。他给我开了车门,我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警局的鉴定科。

赵达也大声嚷嚷着,让鉴定科的工作人员快点过来。在赵达的命令之下,工作人员立刻对两粒电池和时钟进行了指纹鉴定。那个时候,最方便,最常用的提取指纹的方法,是用石墨来提取。

石墨能将物体表面的指纹,利用物理方式提取出来,也比较有效,可是,这一次,石墨提取法失灵了。鉴定科的工作人员又用了其他几种化学提取指纹的方法,可是,忙活了大半天,他们还是没能提取到有用的痕迹来。

这期间,我一眼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时钟和两节电池,我看的很清楚,鉴定科的工作人员提取指纹的方式和程序,都没有问题。正常来讲,就算是刚买来的时钟,上面也应该会有人的指纹才对,这样都没能提取到指纹,只有一个可能,将电池抠出来的人,将上面的指纹全部清除了。

而且,清除了指纹的人,想必是对警方提取指纹的方式非常了解,否则也不可能会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赵达问我要怎么办,我想了想,让鉴定科的人把时钟和电池收好,看有没有办法恢复上面的指纹或其他痕迹。

工作人员在取走这两样东西前,用照相机把它们照了下来,随后,我们拿着照片到赵达的办公室里,我让赵达,把警队里比较精干的人都叫了进来,赵达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人到齐之后,我把照片贴在墙上,说出了我的想法,并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不过,大家似乎并不是很想讨论的样子,很久都不发一句言。赵达见大家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又发了火,不过,这个时候一个比较粗狂的刑警站了出来。

“赵队长,我们不是不想讨论,可是,你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说的话,能听吗?”那个刑警对着赵达说,眼角还偷偷地瞟着我。赵达听了这个刑警说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其他人,沉声问,是不是大家都这么想。

大家犹豫着,谁都没有开口。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大家对我根本就不服气。之前说话的那个刑警又说话了,他说,如果我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神,案子早就应该有线索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说,还死了一个警队的原队长。

赵达气得捶胸顿足,狠狠地痛骂了大家一顿,可是大家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不服的样子。赵达无奈,让我不要介意,我只是笑笑。因为我办事的风格,以及年轻很轻的原因,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少受大家质疑,我早就习惯了。

我指了指墙上的照片,对大家说,相不相信我没有关系,可是现在线索就在我们眼前,如果大家再迟疑一会,很可能就会错过真凶,如果大家不愿意查,没关系,我自己查。说完,我就那么干瞪着说话的那名刑警。

这个刑警,年纪也不小了,他在警局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否则也不敢代表大家说话。他欲言又止,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有话没说。我笑笑,让他有话直说,我从来不剥夺别人说话的自由。

“那好,李教授,我就直说了,我认为,这件案子根本不可能破!”他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把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接着他的话问。

“钟队长都破不了的案子,我不信有人能破。老张也说了,让我们不要插手这件案子……”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心里有些无奈,红衣女的案子,给这个警队带来了太多解释不了的事情,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各种神鬼之谈。

“看看你们手臂上写着什么,如果你们觉得不查下去,对得起这两个字,我无话可说。严格来说,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名老师而已,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只要你们说一声。”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会一直查下去,这个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说了这番话,大家都朝着自己的手臂看去。赵达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手,让大家都振作起来,他对大家说,他相信我,如果谁再敢多说一句,就把身上的警服脱下来,乖乖回家去。在赵达的威胁之下,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大家还是没有办法对我信服,也确实,我来了之后,并没有让这起案子变得明朗起来,案情反而更加错综复杂了。赵达为了缓解尴尬,也不让大家开口了,他干笑几声,让我直接给大家分析。

我点点头,指着照片上的时钟和电池,说道:“时钟和电池不太正常,很可能是案件的预警。”预警是当时公安系统内部的一种说法,指受害人、不方便露面的目击证人预示犯罪人身份或指明侦查线索,而留下的非直接证据,也有可能是变态杀人狂为了满足某方面畸形的心理,挑战公安系统权威而留下的。

六年前,我国最东部的一个省份,曾经发生过一起变态连环杀人案,凶手就在每一起凶杀案中,留下了预示自己身份的线索,道高一丈,最终凶手栽在了自己留下的预警信息之中。这个时钟和电池上,一点指纹都提取不出来,很显然不是死者留下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凶手留给警方的预警信息。

赵达听到我的分析,顿时迎合,说我讲的有理,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我能看出来,他们没有办法反驳我说的话。我继续分析,这个预警信息,由两样东西组成,电池,和时钟。

一般来讲,凶手留下的预警信息,要么预示他的身份,要么预示下一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和地址。我仔细地思考了一会,让赵达调出了当地所有区域的地址本,他让大家搜索所有跟电池或者时钟有关系的地址来。

我做了两手准备,让他们做这一切的同时,我又思考起时钟三根指针指向的数字代表什么。终于,赵达冲我喊了一声,他跟我说,如果电池和地址有关系的话,会不会代表当地一个很大的供电局。

赵达手上正捧着一本地址簿,我赶紧夺过来,供电局也在很繁华的区域,住的全是供电厂的员工。

“查一下,那里有没有监控!”我一边翻着地址簿,一边对赵达说,赵达立刻让人去调查了。时钟的三根指针,分别指向向4、1、4,所以我立刻翻到了供电局414号,上面的户口信息显示,这块地方住的是一个男性。

“李教授,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摄像!”赵达派出去的人,匆匆跑了进来。

我看看手表,正好是下午四点整,我大叫不好,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出事了!

“赵队长,带几个人立刻跟我去供电厂414号,其他几个人,再去查查胜利街那具尸体的身份信息,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家属什么的!”我立刻催促道。

赵达重复了一遍我的命令之后,带了几个人,和我一起匆匆地赶往供电局去了。赵达在车上问我,红衣女案子的受害者,不应该是女性吗,为什么我要去查一个男性住的地方。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可我相信我的直觉,这种预感,很不好。

车子开的很快,我一直看着我的手表,就在4点14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号码,正是那天晚上我接到的奇怪电话的号码。心中的不详更甚,我接起电话……

“李教授,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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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最小的受害者

还是那个尖锐的男声,阴阳怪气的,他冲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而这个时候,赵达也踩住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今天是阴天,太阳下山的尤其早,才四点多,天空就阴沉沉的。

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我内心更加不安了,来不及多想,我和赵达一起下了车。赵达带来了六七个人,他带着头往我们面前的这栋楼冲了上去。供电局414号在四楼,这里住的全是供电厂的职工,才是下午四点多,大家都还没有下班,所以整栋楼所有的房门都紧锁着。

终于,我们来到了414号房间的门口,赵达对着大门用力地敲了几下,但却没有人应门。赵达转过头,问我怎么办,我的眼皮狂跳着,脑子里窜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撞门。我贴着门,仔细地听了里面的声音,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把门撞开!”我不再犹豫,对赵达说。

“成!你们几个,快把门撞开!”赵达对我说的话,完全是深信不疑,他命令几个手下立刻行动。

门只是个小木门而已,一个体形比较壮硕的大个子刑警,对着门用力一撞,门就被撞开了,可是门缝刚打开,门又弹了回来。仔细一看,门缝里边,正有一根铁链把门从内锁着。我的脸色彻底变了,因为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赵达也闻到了这股血腥味,他惊慌失措地对着大个子刑警嚷嚷道:“快点,把门撞开!”大个子刑警也慌了,刚要撞,赵达又提醒他小心点,别破坏了现场。大个子刑警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门撞出了一个大洞,我们脱下鞋子,都钻了进去。

整个犯罪现场,只能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和之前胜利街的那个犯罪现场不一样,这里满屋都是血迹,我们几乎都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屋子并不大,我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尸体。

赵达已经打电话,让鉴定科和其他刑警过来了,我没有让大家走进去,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我怕大家破坏了现场。我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走进去,这里门窗紧闭,又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可是,这里却没有尸体,我一眼望向了墙壁边上的一个大衣柜,衣柜前面,正有一大摊血迹。衣柜的间隙里,正有一滴一滴的鲜血淌落出来。我皱起眉头,尸体应该在衣柜里。我把袖子拉长,裹住自己的手后,拉开了衣柜的门。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尸体从衣柜掉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并不是被吓的,而是震惊,这具尸体,竟然还只是个小孩!随她一起从衣柜中掉落出来的,还有一件很大的红色外套,又是红衣女连环杀人案!所有人都倒吸了几口冷气,女孩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她赤裸着身体,躺在血泊之中,而她的两边脸颊和颧骨,都已经被人生生挖走。

“连小女孩都他妈不放过!”赵达咒骂一声,“你们看什么?不会快点出去拉警戒线,去询问街坊啊?”

赵达的怒吼声,让大家全部都反应了过来,大家都被眼前这残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看样子,小女孩也就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不仅她的两边脸没了,她肚皮上的一大片皮肤,也已经混着肉,被人切走。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受害者如此之小的案子,对待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凶手竟然还用这种令人发指的手段残杀她,一时之间,我也没有办法冷静。我一拳砸在墙壁上,鼻子酸酸的。

鉴定科的人和出警的工作人员,速度很快,赵达刚打完电话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赶到了,供电局住楼离警局本来也不是很远,这会,外面熙熙攘攘起来,供电厂的职工开始陆续下班了。

鉴定科的人立刻对现场的血迹进行了采样,这个凶案现场满地都是血,勘察难度也就变的非常大了。我看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了好一会,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我蹲下身,和法医一起观察起尸体来。

这个小女孩的身上,除了两边脸的肉和颧骨被掏空,就只有肚子上有伤了,这是一个方形的大口子,伤口的边缘平整,是用利器切割而去的。作案者切割的深度都很均匀,恰好割到内脏刚好要漏出来的地方。

法医现场测量了一下,告诉我,这块丢失掉的皮肤组织,面积正好是12cm×12cm。这和我目测的结果差不多,伤口并没有伤到内脏,小女孩的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我看到地上有好几个红色的巴掌印,很明显,这是小女孩留下的。

女孩在死前,应该挣扎了一番,巴掌印是朝着门的方向蔓延而去的,可以想象案发时,这个小女孩有多惊恐,她想要爬向门外,逃出去,可是,门却被凶手用铁链反锁了起来。我朝着衣柜里看了看,除了地上有一滩血,衣柜的门壁上,都没有挣扎留下的血迹了,可见,小女孩在被关进衣柜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已经死亡,这才没有挣扎。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供一个人睡的小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个卫生间都没有。这里是供电厂的职工宿舍,条件自然不是很好。就在我观察犯罪现场的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了屋子外边。

他哀嚎着,想要冲进来,但却被门外的刑警拦了下来,他说他是小女孩的爸爸,求他们让他进来。现场的勘验还没有结束,鉴定人员和办案的刑警也正在紧张地采集着现场的痕迹。女孩的父亲情绪激动,确实不适合进到犯罪现场,免得破坏了现场的痕迹。

“苗苗!”男人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他喊着小女孩的名字,拼命地想要挣脱阻拦的警察,过度伤心之下,他直接晕倒了过去。赵达命令手下把男人带到一边去休息了,我继续勘验起现场来。

桌子上的一杯水引起了我的注意,杯子是透明的,里边的水还有余温,散发着一丝丝白气。这水杯,明显不是小女孩自己放上去的,因为房间里面连一把凳子都没有,凭小女孩的身高,她没有办法把水杯放到桌子的正中央去。

水还有余温,只有一个可能,水杯是凶手放到桌子中央去的。

犯罪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在勘验完整个现场之后,警队部分人留下来做收尾工作,我则和赵达,带着鉴定科的人,回到了警局。我们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小女孩的父亲和几个刚下班的邻居。

回到警局之后,大家有的忙了,之前对我不是很服气的大伙,再也不敢说什么了,根据现场血迹的情况,小女孩很可能刚死没多久。如果前面少了那一场争论,我们或许能提前去到小女孩的家里去。

小女孩的尸体被法医带走,立刻进行了尸检,鉴定科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分析从现场提取回来的指纹和足印,我还让他们重点对那个水杯进行了鉴定。我和赵达则对我们带回来的人亲自进行了询问。

女孩的父亲还昏迷着,我们把他放在了休息室里。几个邻居知道出大事了,也不敢有所隐瞒,把他们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我们。他们说,小女孩的爸爸叫孙辉,几年前老婆自杀去世了,所以他一个人带小女孩苗苗。

孙辉白天在供电厂里上班,不方便带着苗苗,所以都把她放家里,也从来没出过事,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闹出人命来了。我问在案发前几天,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一问,他们果然都应和起来。

他们都说,昨天晚上他们都听到了女人的哭声,特别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那声音越听,越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原本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现在大家都这么说,他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在一边记录的女刑警,手发着颤,连字都写不清楚了。

就在这个时候,孙辉从隔壁的休息室里跑了出来,他双目通红,嚷嚷着要见他的女儿。我和赵达询问地也差不多了,便先让街坊邻居回去了。在带孙辉去停尸房的路上,他的情绪一直很激动,一边哭,一边叫着他女儿的名字。

来到停尸房,孙辉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停尸台边,他拉着苗苗的手,痛哭流涕。我和赵达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孙辉突然就转过脸来了,他的双眼中满是血丝,“扑通”一声,他竟然朝着我们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帮我,苗苗不能就这样白死,你们一定要帮我抓住那个死女人!”孙辉说着,用力地朝我们磕起头来。赵达赶紧把他拉了起来,而我,却注意到了他说的话。

“死女人?是谁?”我问。

孙辉看着我:“苗苗的妈妈,她是凶手,她连死了,都不肯放过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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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死女人,虐待

听到孙辉这么说,赵达手中拿着的记录本掉落在了地上,那声音在偌大的停尸房里响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赵达跟我说过,g市原本还算太平,很少发生什么刑事案件,杀人案就更少了,所以这么大的停尸房里,现在也就苗苗一具尸体。

几个法医虽然戴着口罩,但我从他们睁大的眼睛中,看到了惊恐。虽然是大白天,停尸房里的白色灯光也很亮,但孙辉说了这句话之后,我们觉得照在苗苗血肉模糊的脸上的白光,愈加苍白。

苗苗瘦小的身体,鲜血都已经凝固了起来,她的肩膀上,还有几道淤青和小伤疤。

就算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我,此刻都觉得停尸房里有些阴冷。

孙辉的表情很古怪,匆匆伤心过后,他竟然再也不哭了,甚至不去看苗苗一眼,只留下满脸的愤怒。这绝对不是一个刚失去女儿的父亲,应该表现出来的,赵达一句话也不说,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

“你说清楚,苗苗的妈妈不是死了吗?”皱着眉头,我问道。

“没错!就是那个死女人!她死了,竟然都不肯放过我们!”孙辉咬牙切齿,全身都在颤抖着。孙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之后,赵达更加六神无主了,还有那几个法医,也下意识地远离了苗苗的尸体。

红衣女的案件,似乎每一起都能跟神鬼之说扯上关系,这一次,竟然也不例外。人心惶惶地,我和赵达立刻带着孙辉离开了停尸房,并让赵达下令,让那几个法医不要把孙辉刚刚说的这些话传出去。

孙辉跟着我们离开停尸房的时候,也没有再去看苗苗一眼,这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重新回到赵达的办公室,我让孙辉仔细地说清楚。赵达去倒了一杯热水,但他也不喝,只是双手忐忑不安地捂着水杯。

孙辉说,苗苗的妈妈,几年前自杀了,而自杀的地点,正是自杀林!她死前,也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我立刻想到了案发现场发现和尸体一起被发现的那件红色外套,那件外套很大,明显是一个成年女人的衣服。

我让赵达立刻去衣服的照片取了过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孙辉双手始终握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长长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到肉里去了,赵达气喘吁吁地把照片从鉴定科取了回来。

“就是这件!就是那个死女人死的时候穿的衣服!”孙辉接过照片,只是随意一扫,他的脸就变了。他猛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个死女人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你先坐下,好好说清楚,苗苗的妈妈怎么了?”这个时候,也就我还是冷静的。

在我的劝说之下,孙辉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告诉我,他和苗苗的妈妈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我问的很细,连他们为什么关系不好都问了出来。孙辉和她的老婆结婚十年,是在四年前搬到g市来的。孙辉只是供电厂的普通员工,工资很低,三个人就一直蜗居在供电局414号的小屋子里。搬到g市之后,他老婆像变了一个人,一开始他老婆还能跟着他熬日子,时间一久,他老婆不愿意了,想离婚。

孙辉死活不愿意,这一拖,就是一年,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俩经常吵架,三年前,苗苗五岁,孙辉的老婆终于顶不住压力,在自杀林自杀了。她留下过一张字条,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和苗苗。

孙辉又表现得很懊悔,说他不该把苗苗一个人放在家里,今天正好是他老婆死的第三年。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赵达插了一句嘴,他问孙辉昨天夜里听到女人的哭声没有,孙辉说没有。

赵达一着急起来,就没了头脑,他问我要怎么办,还说这一定是苗苗的妈妈来索命了。我咳嗽两声,打断了赵达的话。

“你和苗苗的关系怎么样?”我问孙辉。

孙辉说他很爱苗苗,让我们一定要给苗苗报仇。大致了解了情况,我让赵达看住孙辉,自己往鉴定科跑了一趟。鉴定科的人办事很利索,一些能马上鉴定出来的结果,他们都已经提取出来了。

这个凶案现场,虽然也是密室杀人现场,也没有发现凶器,但和上一起红衣女的现场还是不太一样,最明显就体现在满地的血迹。我重点询问了几个我认为比较有价值的线索,一个是锁住门的铁链,但是上面并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还有那件红色的外套,上面只发现了苗苗的指纹。鉴定科的人说,现场提取来的血迹太多,初步判定都是苗苗一个人的,但还得进一步做血样分析。法医告诉我,死者的死因,大致可以确定为失血过多。但是苗苗身上,还发现了很多旧伤痕,有的是被烫伤的,有的是用小刀割破的。

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这个水杯,从犯罪现场带回来的水杯,也是我关心的。鉴定人员告诉我,水杯之上,只有苗苗的指纹,而且,上面还有苗苗的唇印。询问完相关的情况,我又赶回了赵达的办公室。

赵达不知道正和孙辉交谈什么,孙辉声泪俱下,哭的很惨,见我进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李教授,求求你,你一定要替苗苗报仇!”

我甩开孙辉的手,冷冷地说道:“想要报仇,就说实话!”

被我一喝,赵达懵了,孙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马上又装起傻来,他问我在说什么。

“不用装了,苗苗身上的那些旧伤疤,是你留下的吧?”我面无表情地质问了一句。其实,孙辉对苗苗死后的反应,早就让我猜到苗苗肩膀上的那些淤青和旧伤疤,是他虐待苗苗时候留下的,只是,法医说出来之后,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被我揭穿,孙辉也不再装了,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承认了我说的。他说,他恨那个死女人,每次看到苗苗,就会想到那个女人,所以他经常打骂苗苗,用开水烫苗苗的身体,用小刀切苗苗身体上的皮肤。赵达听了之后,一巴掌抽了上去,孙辉被抽得顿时找不找北了。

我马上拉住脾气火爆的赵达,赵达大喝了一声:“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听到赵达这么说,孙辉立马就慌了,他还没站稳就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在上班,供电厂里的人都能证明!”赵达啐了一口,立刻叫人打电话去询问供电厂去了。我没有阻止赵达,但我知道,孙辉不是凶手。

孙辉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所以对我接下来说的话,他都不敢再有所隐瞒。他告诉我,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除了隐瞒了虐待苗苗的事情。赵达派去询问供电厂的人进来报告了,孙辉果然一整天都待在供电厂,没有离开过。

赵达还是气不过,冷声问孙辉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孙辉支支吾吾,说就是那个死女人干的,如果不信,今晚可以跟着他一起在供电局里守夜。

“守夜?”我反问一句。

孙辉点点头,说那个死女人肯定还会回来,因为她死前留下的字条就说,苗苗和他都会在同一天惨死在自己家里面。他每天提心吊胆,现在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所以求我们帮帮他。

赵达听的打了个寒颤,他看了我一眼,壮着胆子怒骂了一声:“你当我们警局和你们一样,搞封建迷信?”

“不,赵队长,我们跟着他一起守!”我立刻接着赵达的话说。

赵达挠了挠脑袋,似乎想不通为什么我突然会做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是相信孙辉说的,是他的老婆来索命了,而是我觉得,这恐怕也是凶手的预警。这一次,我一次性把凶案现场勘察透彻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预警信息。

但是,之前的时钟和电池留出的预警,不管是四点十四分接到的那个奇怪电话,还是供电局414号,都准确无疑地验证了我的猜测。凶手的确是在挑战公安系统的权威,所以这一起案件,凶手也很可能留下预警信息,其中比较有可能的,便是孙辉口中的字条。

鬼杀人绝对不可能,凶手很可能利用了赵达老婆三年前自杀时留下的字条,制造了这么一起案子。我问孙辉,他老婆留下字条的事情,还有谁知道,他回答说,有挺多人知道的,当时在那一片传的沸沸扬扬。

我把赵达拉到一边,让他锁定那一片区域的人,因为凶手,很可能就在那一片区域内,我也向他解释了我要和孙辉一起守夜的原因。

距离案发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天也已经黑了下来。赵达带了十几个人,我们一起回到了案发现场。供电局的这栋居民楼,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因为需要办案,这里的人也临时搬了出去。

赵达说让我放心,住在这里的人,警队都已经备案了,如果凶手真在其中,肯定逃不掉警队的追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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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守夜

供电局住楼是供电厂职工的住处,当地的人都直接把这片区域称为供电局。供电局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凶案现场也已经被警方封存起来,地上铺了一层塑料薄膜,人踩在上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因为又发生命案,所以警局的人都连夜加班,该随我们出警的出警,该待在警局调查鉴定的,也全部没有回家。经历了尸体和证据失踪风波之后,赵达下了死命令,让大家寸步不离地守着苗苗的尸体和这次案子搜集来的证据,免的再次丢失。

第一次预警的信息被我推测中,大家都不像之前那样质疑我的决定和建议了,特别是赵达,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来的路上,他告诉我,上级已经给他压力了,案子闹的沸沸扬扬的,想压都压不下来。

由于稻草人在家里失踪,我又接到了奇怪的电话,所以我担心母亲的安全,便让赵达派了两个人去守着母亲了。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犯罪现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声。进了屋子之后,赵达和其他几个刑警都紧张起来,就连屋子的主人孙辉也不例外。

我们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过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赵达问我,是不是确定今晚会有收获,我摇头,说我不确定,赵达立刻急了,但见我不再回答他,他只好和他的手下们继续耐心地等着。

原本我以为,无头案只是一起简单的密室杀人案,可没想到,它竟然牵扯出了红衣女连环杀人案来,凶手心思缜密,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几天,警方也在全力搜索目击证人,可都一无所获。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毫无头绪过,所以现在办案子,已经不能按照常规程序来了,我唯一能相信的,除了自己理性的分析之外,就只有自己的直觉了。我是个饱受争议的人,大部分人认为我自负,一意孤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也从来不争辩什么,只会用结果,去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来这里干守着,也只是一场赌博而已,所以我并没有让赵达把所有警力都投入到这里来。我看了看手表,快凌晨零点了,警局里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正在紧张地调查从犯罪现场搜获的线索。

我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孙辉,天气一点都不闷热,但他却满头大汗,紧张兮兮地四处打望着。随行的刑警都打起了哈欠,我拍拍赵达的肩膀,示意他我去抽根烟。出了屋子,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我点燃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两口。414号房间,在供电局的四楼中间,不知道是为了省点还是什么的,楼下的路灯也没有亮,借着月光,我只能看见供电局楼前苍茫的夜色。走廊两边,赵达都安排了人躲在楼梯口,只要一发现可疑的人,他们便会通知我们。

抽了一根烟之后,我清醒了很多,刚要回屋子,我就看到一楼的地面上闪过一道红色的影子,再细看的时候,那影子已经不见了。我立刻大步走回到房间里,赵达和其他刑警见我神色有些慌张,都站了起来。

“小心点,可能目标要出现了!”我直接开口。

“她来了!她来了!”突然,坐在一边的孙辉也站了起来,他全身都在发着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他一边无语轮次地嚷嚷着,一边搓着自己的双臂,那样子,就像在冬天里取暖。

赵达立刻把对讲机放在嘴边,让守在走廊两边的几个刑警注意。那个时候,对讲机已经被充分地运用在公安系统中了。可是,对讲机里却没有人回答,赵达脸色变了,对着对讲机又吼了几声。

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从对讲机里传来,我分辨不出那声音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是在笑,还是在哭,只是那阵阵的尖叫声,听得我头皮发麻,心脏都加速跳动了起来。

赵达吓得把对讲机丢在了地上,声音戛然而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

“保护孙辉!”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跑到走廊边的楼梯口时,我看到了两个躺在地上的刑警,他们的身边,正掉落着一个对讲机。我蹲下身,摸了摸那两个刑警的脖子,脉搏还在跳动,他们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楼道里传来一阵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我抓起地上的对讲机,就往下追了下去。对讲机还能用,我一边往下跑,一边让赵达好好保护孙辉,可是好像对讲机已经出了联络的范围,赵达半天都没有回应。

我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跟着我冲出来,但没想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地往楼下追去。很快,高跟鞋的声音不见了,我也跑出了供电局。外面很黑,我隐隐约约看见供电局围墙的大门处,有一道时隐时现的红色身影。

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追了上去,可当我跑出大门的时候,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被拉起的警戒线也断开了。供电局外,是一条很宽的大道,一公里的地方,就是一个供电厂了,我追着跑了一两百米远。

大道上是有灯的,泛黄的路灯洒在地面上,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气喘吁吁地四处打望了一下,我都没能再发现那抹诡异的鲜红。我想到蹲在大门两边草丛里的两名刑警,立刻又调了头。

杂草很高,我拨开草丛,只见那两名刑警也已经倒下了,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昏迷了过去。我想把他们拍醒,可是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刚想掏出手机叫救护车,一只手从身后“啪”的一声,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因为我感觉耳朵的地方,正有一道热气,缓缓地朝着我吹来。稍作迟疑,我猛地转过身,正要一拳挥上去,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赵达,他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赵达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我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耳垂,那湿热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赵达立刻从警局多叫了几个人,我们守在那里,等了很久,在414屋子里的刑警也扛着走廊上昏迷的两个警察下来了。

孙辉显然被吓得不轻,他正被人扶着,双腿发软,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教授,那东西还会不会回来?”赵达问我,我注意到,他已经用那东西代替称呼凶手了。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零点了。凶手如果真的是利用孙辉老婆留下的纸条当做预警信息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孙辉老婆说的是孙辉和苗苗会在同一天惨死家中。

不过我也没有放下警惕,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救护车和警队的其他人赶到。

说来也奇怪,就在昏迷的四名警察要被扛上担架的时候,他们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醒了过来。他们伸了个懒腰,像是睡了一个好梦,赵达见状,一人给了他们一脚,嘴里咒骂道:“让你们守着,你们他妈的给老子睡觉?”

事有蹊跷,我让赵达一切等回警队再说。来了很多警察,我们把方圆几百米都彻彻底底地搜了个遍,都没能发现什么。赵达支支吾吾半天,问我是不是还是确定那东西是人,不是鬼。

我摸了摸耳垂,想起了刚刚耳边传来的那股热气,一时竟然忘记了回答。犹豫一会之后,我还是摇头,说如果真的有鬼的话,那孙辉早就死了,鬼又何必要怕人,对方只不过是速度快了一点而已。

但是赵达却叹了一口气,在听到对讲机里那凄厉的鬼哭声之后,他已经越来越不相信我了。

搜索没有结果,重新封锁了现场,我们回到了警局中,路上,我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高跟鞋的声音,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女人,我的体质很好,速度也很快,但我却追不上一个穿高跟鞋的人。

还有那四个昏迷了的刑警,竟然在同一个时间醒过来,这有点不可思议。

整个警队都在加班加点,例行公事,我也算今天晚上这场事件的目击证人,几个警员正在给我录口供。录完口供,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小心点,我也让她早点睡。

挂了电话,我意外地看到了老张的身影,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听说警局发生了麻烦事,所以提前回来了,他已经回来好几个小时了。我和老张一起到了赵达的办公室,他正在训斥那四个睡着了的刑警。

“赵队长,我怀疑他们被人迷晕了,带他们去鉴定吧,看看体内有没有残留的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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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停电,决心

在我的要求下,四名睡着了的刑警被带去鉴定科做鉴定去了。孙辉就躺在赵达办公室的长椅上,他受了惊吓,在刑警的好一阵安慰之下,他才睡着。孙辉身上披着一件警用大衣,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警察的衣服有正气,鬼怪不敢靠近。

孙辉睡的并不安稳,身体时不时就会抽搐一下,没一会,他就睡的满头大汗,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老张指着孙辉,向我们询问详细的情况,赵达一点都不怕吵醒孙辉,大声地跟老张说着事情的经过。

在赵达说到孙辉虐待女童的时候,老张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这一拍,把刚睡着的孙辉给吵醒了。孙辉睁开眼睛,木讷地盯着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赵达很是不屑地嘲笑了一句,说孙辉这个没人性的人,竟然也知道害怕。

老张叹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也是个小女孩,白白胖胖的,扎着两个牛角辫。老张说,这是他的孙女,七岁了,她爸妈离异了,谁也不要她,她一直跟着他长大,所以他听到女孩被虐待,才会这么生气。

老张把照片拿起,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眼里满是爱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辉突然嚷嚷了起来,他的嘴里像被塞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他惊恐地指着门外,老张和赵达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我顺着孙辉指的方向看去,门外正对着警局里唯一的一棵大树,在月光和警局灯光的辉映下,树枝的轮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枝桠和零星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苗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终于,孙辉说了一句我们能听懂的话。

赵达听了之后,脸色大变,竟然把配枪给掏了出来,老张也是,孙女的照片早被他塞进了怀里,孙辉还在惊恐地嘶吼着。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笑了笑,走到门外,朝外面打望了一下,警局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我把门关上之后,赵达和老张终于放松了不少,可是孙辉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赵达放心不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让整个警局的人都加强戒备,有了上次丢失尸体的阴影,他还特地问了一下苗苗的尸体还在不在,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彻底放心下来。放下电话,他哀求我,一定要快点破案。

我点点头,说我会尽力,这个时候,老张说他要去上厕所,赵达显然不是很愿意搭理老张,老张尴尬地走了出去。老张走了之后,我又坐下细细地思考起来。如果真的像我推测的那样,凶手是一个偏执狂,要拼凑出一个女性的身体,那么他肯定还会继续作案。

头有了,四肢有了,腰部有了,双耳双目有了,再加上苗苗肚皮上的皮肤和两边脸颊,显然还不足以拼凑出一个人来。说到头部,我又想起了无头女尸,这两天,赵达已经派人去搜寻那具女尸的下落,也联系各地警方,想调查出那具女尸的身份,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怪自己当时太不理智,仅凭一条手链,的确不能确定尸体就是许伊,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赵达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敢乱说,只是让他继续通知市民,注意身边的精神病患者。

赵达刚要跟我说什么,办公室里的灯突然就灭了,孙辉再一次惊恐地尖起来,我立刻打开门,警局里所有的灯都灭了,赵达紧张地问我要怎么办,我冷静下来,让赵达通知所有人员注意手上的线索,并让人去看看电路怎么了。

几分钟之后,警局重新恢复了供电,进来的一个警察说是保险丝烧断了,大家手上的东西也都在,赵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是虚惊一场,但我却想起了出去上厕所的老张,他去的太久了。

我不动声色,让赵达好好看住孙辉,便往警局的厕所跑去。

厕所在警局的最里面,才刚走进,我就问道了一股难闻的厕所味,我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老张……”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我一间一间把厕所隔间的门打开,但都没有发现老张的身影,我刚要出去,转头却发现老张正在厕所的门外,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些怪异,我警惕地朝着老张靠近,他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警裤的裤缝,厕所很脏,水管也漏了水,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这里的灯光也很暗,老式的灯泡,把整个厕所的水泥地,都照得直到我走到老张的面前,他都没有抬起头。我轻轻拍了一下老张的肩膀,老张突然猛地抬起了头,我的手,就那么停放在了老张的肩膀上。再细看,他竟然老泪纵横。

“老张,怎么了?”我问了一声。

被我一问,老张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他哭的前俯后仰,我把他搀扶住,慢慢走出了厕所。走到警局外面的台阶上,我们一起坐了下来,老张好不容易不哭了,但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着。

老张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握住我的手:“李教授,我想明白了,我要跟着你把案子查下去!”

我愣住了,这才上了一趟厕所,老张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老张,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没有回答老张的话,而是这样问他。

老张颤抖着手,从口袋掏出了两根烟,点燃之后,我和他各自深吸了一口。老张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说他出来上厕所,就突然停电了,他吓得跑出厕所,但外面太黑,他又不敢乱动,只好躲在角落里。等电来了,他就发现我在厕所里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警局突然断电,是老张搞的鬼。老张现在这副胆小的样子,和几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总觉得他还有事情瞒着我。可这一刻,我看到他已经苍老的脸,我选择不再多问。

老张满脸褶皱,这个岁数,原本不应该这么苍老,但他一辈子为g市的警队出力,经历的风雨,比任何人都多。虽然没有太大的功绩,但也都勤勤恳恳,所以老张在警队里,很受人尊敬。

我点了点头,问起老张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决心,老张又从怀里把他孙女的照片拿了出来,“你看她,可爱吗?”

我没有说话,老张有些激动,点了烟也不抽,他跟我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却被查出了病,活的时间也不长了。老张的话,也深深触动了我,老张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兜里。

“李教授,我决定了,我想要查下去,我不想自己的孙女,觉得她的爷爷是个没用的人,不管是人是鬼,我都想要抓到凶手,也算是给老钟一个交代吧……”老张站了起来,唉声叹气地往赵达办公室里走去。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也走了回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达已经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了,孙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睡着了,还有一个值班的小刑警坐在一边守着。老张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累了这么久,我也倒头睡着了。

第二天,一个电话把我吵醒了,是孟婷打来的。孟婷在电话里问我进展怎么样了,我说事情有点棘手,不过让她放心,一有杜磊的消息,我就会通知她。孟婷跟我说,她家里又给她安排相亲了,她怕顶不住家里人的压力。

杜磊是我最好的大学朋友,孟婷又是她的女朋友,光看在这个份上,我就肯定要帮她,好好安慰她一通之后,几个刑警和法医进来给赵达报告情况了。除了孙辉,大家全部都醒过来了,赵达这几天也累的不行,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顶着两只黑眼圈。

尸体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死因的确是失血过多,他们对现场的所有血迹都进行了分析,确定是死者苗苗一个人的。还有现场的指纹和足印,经过比对,都是苗苗和孙辉平时生活时留下来的。

凶手非常狡猾,还是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表露自己身份的线索。另外一个刑警告诉我,无头女尸的身份,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整个g市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失踪者的家属前来备案。

法医告诉我,昨天晚上在供电局睡着的那四名刑警,血样分析也出来了,不像我猜测的那样,他们体内没有任何可能让人昏迷的化学成分。这是个非常奇怪的疑点,问那四个人,他们也都说不知道,莫名其妙就都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没有看见。

线索好像再一次断了,我眉头紧锁,挤在赵达办公室里的大家都议论纷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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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沈诺,威胁

“红衣女!”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顿时,赵达的办公室里炸开了锅,连一直打着哈欠的赵达都瞬间没了睡意。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红色外衣,嘴唇涂了颜色很深的口红,这和她该有的年纪和清纯的面容格格不入。

看到大家惊恐万状的表情,女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说,看来红衣女的传闻是真的。赵达还愣愣地站着,我提醒了他一句,赵达终于反应过来了,赵达微微有些恼怒,态度很不好地问女人是谁。

女人这下严肃起来了,她很不客气地走了进来,瞟了我一眼之后,朝着赵达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警礼:“赵队长,您好,我是刚调任过来的警员,沈诺!”

赵达愣了愣,而后发起了大火:“你就是调任过来的沈诺?你当这里是哪里,就穿着这种衣服来警队?吓人吗?!”赵达对下属都是一副火爆脾气,就连刚调任过来的女刑警,他都没有嘴下留情。

沈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警队又没有给她发警服,赵达气结,挥了挥手,让人带她下去安排。沈诺转身出去的时候,又瞟了我一眼,还冲我眨了眨眼睛。沈诺打破了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

我一整夜都没有回家,想回家看看,临走前,我交代赵达派人去那个公共电话亭再打探打探。我连续接到两个奇怪电话,后一次,更是让我怀疑电话就是凶手给我打的,而且,他很可能再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更加确定,凶手的确在挑战公安系统的权威。我虽然不是警察,但我却是警校的教授,对侦查破案深有研究,对方如果能把我难住,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赵达让我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至于孙辉,他还是警局重点需要保护的对象,所以赵达没让他离开,孙辉也不愿意离开,他说他待在警局里安全点,那个死女人肯定不敢来警局。

刚出警局没几步,就有人叫住了我,是沈诺。

她身上的那套红色衣服还没有换掉,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我的面前,朝着我伸出了手:“李教授,久仰大名,来握个手吧!”

我已经很累了,没什么心思搭理她,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和她握了下手。可是,我刚想抽回手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沈诺紧紧地把我的手给抓住了,我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示意她放手。

但是沈诺置若未闻,还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面前,仔细地观察起来,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李教授,你帮助各地警队破了那么多案子,从来不用手吗?怎么手这么干净滑嫩?”沈诺很认真地问道。

“我累了,我要回去了。”我用力地把手抽回来,转身就走。沈诺太没有礼貌了,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也才是第二次见面,她这样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

可是我没走几步,沈诺就又蹦蹦跳跳跑了上来,挡在我的身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用去上班吗?”我沉声问,有些不耐烦。

沈诺嬉皮笑脸,说她明天才上班,今天是提早来报道的。

“沈女士,我很忙,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我尽量不让自己生气,但最近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沈诺耸了耸肩,突然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此刻在我耳里却异常尖锐,沈诺一边笑着,一边看我,见我阴沉着脸,她立刻收住了她的笑声,“李教授,你就不想知道我笑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不想知道。”

沈诺就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似得,自顾自继续说道:“没想到,传闻中的李教授,竟然办案这么死板。”

我沉默不语,从来都只会有人说我办案不循规蹈矩,却没有人说过我办案死板,我不再搭理沈诺,大步地朝前走去,沈诺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路跟着我走到了公交车站。

正好公交车来了,在我要跨上去前,沈诺又一把把我拉住了:“李教授,我是在提醒你,我说的不是你办案的程序死板,我是在说你不信鬼神,反而忽略了很多好办法。”

公交车的司机态度不是很好,嚷嚷着问我究竟上不上车,我甩开沈诺的手,走了上去。公交车缓缓开了,沈诺一直目送公交车开远,她一直面带微笑,还像老熟人一样冲我挥手道别。

公交车上满满的都是人,我的眼皮一直跳着,手心也不停地冒着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刚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冲鼻而来。顿时,我的脑袋空了,手里的钥匙也掉在了地上。

呼吸和心跳同时加快,我扶着墙,慢慢地朝里面走去,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两条腿一下子都没了力气。味道好像是从厨房里传来的,我一步一步地走到厨房,只见洗碗的水池上,全部都是血迹,凹槽里还放了一把沾满血的菜刀。

“妈!”我叫了一声,快步冲出厨房,母亲没有在厨房里,我冲进母亲的房间里,房门没有关,母亲正躺在床上。被我这一吆喝,母亲立刻坐了起来,她双眼惺忪,满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急匆匆地坐到床沿,抱住母亲,上下打量起来,还好,母亲一点事都没有。母亲问我怎么了,我说厨房里的血是怎么回事。

母亲愣了愣,说她看我太辛苦,所以买了只鸡,杀了。说着,她下床拉着我走到厨房,指了指灶台上已经杀好的鸡,我长舒一口气,抱怨道:“妈,你吓死我了,杀鸡就到门外去杀嘛!”

母亲笑呵呵地说她没事,本来要立刻清理了血迹,但实在太困了,就去躺了一会。我听得一阵心酸,母亲肯定又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母亲让我去坐着,她又忙活了起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我对血腥味很敏感,紧张起来,连鸡血和人血都不分了。

坐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是母亲把我叫醒的,鸡汤已经熬好了,喝了一碗之后,我问母亲赵达派来的两个警察在哪里。母亲说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她一大早就让那两个警察回去了。

“那两个警察,人太好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母亲对着我狠狠夸了赵达派来的那两个人,可是,母亲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走后,又来了个警察,他跟我说你就快回来了,还说你想喝鸡汤,这不,我就立刻去买了一只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母亲问我怎么了,来不及多说,我立刻掏出电话打了个电话给赵达,让他问问除了他派来的那两个警察,还有谁来过我家。可这一问,赵达确定没有人再来过这里了。

挂了电话,我的背脊被冷汗浸湿了,那个警察,是假的!而母亲,已经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公共电话号码,我立刻接起来,果然,如我预料的一样,听筒里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李教授,受惊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依旧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筒里一片嘈杂,像是电路短路的声音。

我握紧拳头,“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男人的笑声时隐时现,“您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看你一点头绪都没有,给你点线索,下一起凶杀案,在三天之后……”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咬牙切齿,凶手明目张胆地打电话威胁我,这还是第一次。

男人不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听筒里突然又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喊声,声音尖锐的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我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再听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母亲猜到了些什么,问我没事吧,我强颜欢笑,说了声没事之后,就又打电话给赵达,并把这个电话号码报给了他。不过我知道,通过电话号码,肯定查不出什么,赵达才刚派人去盯着那个共用电话亭,凶手立刻就发现,换了一个号码打。

赵达听说凶手都找上家门来了,让我搬出去住,他派人保护我们,我想了想,没有拒绝,母亲的安全要紧。赵达很快亲自开着车子过来了,他把我们带到警局边上一个比较大的正规宾馆,并派了两名刑警住在我们隔壁。

母亲客套地说太麻烦了,赵达摆摆手,说我在帮警队查案子,保护我们是应该的。宾馆的房间很大,有内外隔间,安顿好母亲之后,我顾不上休息,就要和赵达一起去警局。凶手都放出话来了,三天后,会有一起新的谋杀案,我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母亲有人保护,我也放心了,可是,我们刚走到宾馆楼下,我的手机就又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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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目的

手机响了,又是一个全新的陌生号码。宾馆楼下,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虽是正规的宾馆,但条件并不是特别好,光线很差,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或许是建筑的时间久了,墙壁都已经开始泛黄,我和赵达就站在楼梯口的地方。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赵达有些紧张,问我要不要接,我很冷静,反问一句为什么不接之后,就把手机放到了耳边。陌生的号码,这个电话很可能又是凶手打来的,凶手已经意识到我们在他打电话的共用电话亭安排了人。

手机接通之后,我沉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

“李教授,你好啊!”我认出了这个俏皮的声音,是今早刚见过面的沈诺。

我松了一口气,朝着赵达摆摆手,示意他不是凶手打过来的,赵达靠在很脏的墙壁上,抹了抹头上的汗珠。

“沈女士,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的手机,除了几个朋友,还有各地有联络的警队队长,就没有人知道了,我很好奇沈诺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沈诺嘿嘿一笑,“李教授,你猜!”

我有些不悦,“沈女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但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希望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沈诺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情绪,她还是一直在笑着,就在我受不了要把电话挂掉的前一刻,她突然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李教授,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穿红色的衣服吗?”沈诺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严肃,我又把电话重新贴回到耳边,等着沈诺继续说下去,可是,沈诺却突然不说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沈女士,你有话直说。”我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态度也变的不是很好了。

“李教授,你来警局呗,来了我就告诉你!”沈诺说完这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我忿忿地把手机收起来。

赵达问我怎么了,我说是沈诺打来的。我们出了宾馆,大步地朝着警局走去,路上,我问赵达沈诺的身份,赵达告诉我,沈诺是上级直接调任过来的,原本她只是基层的一个小刑警,今天她是来提前报道的,人事档案暂时还没有到,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沈诺究竟是什么身份。

赵达怀疑这个沈诺挺有后台,否则上级也不可能从基层直接把这么年轻的她调到级别这么高的警队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赵达尽快查一查沈诺的身份,还让他留意一下,别让沈诺接近一些重要的卷宗和线索。

警局离宾馆很近,我们走了五分钟,就到警局的大门了,老张正在门口洗车,我来了,他朝我打了个招呼。赵达告诉我,老张年纪大了,这几年g市的治安又不错,所以他没事,就帮警队洗洗车。

我们绕过赵达的办公室,来到了大家工作的那间大办公室,因为人太多,这里面有些闷,刚走进来,我们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油腻的味道。只见大家全部在吃着面,沈诺坐在一张办公桌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家都被她逗得一乐一乐的。

赵达狠狠地捶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小木门差点被他砸出一个大洞来:“都不用干活吗?当这里他妈是饭馆吗?”

赵达对下属的火爆脾气,让整个办公室的人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们齐刷刷地站起来,敬了个警礼。

“东西是谁买来的?”看来赵达是准备严肃处理工作作风的问题了。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赵达要再一次发火前,沈诺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站的直挺挺得,确实有几分刑警的样子,“报告,是我买来的!”

沈诺还是没有把她今天早上穿的红色衣服给换下来,她人不动,一双眼睛却在我身上瞟来瞟去,嘴角还似笑非笑地扬起一个弧度来。赵达见她这副样子,沉声让沈诺去他办公室里等着。

沈诺说了声是之后,就蹦蹦跳跳出去了,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和她刚刚站的警姿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把吃的全部给我扔了!每个人都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十五分钟之后,让鉴定科的负责人一起过来,开会!”赵达又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他的火爆脾气,还没有人敢顶撞他。

和赵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沈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不过她并不是站着,而是舒服地坐在木沙发上,翘着腿,见我们进来,她还冲我们挥了挥手。赵达揉揉太阳穴,好像对这个沈诺非常头疼。

这是警局内部的事情,并不涉及案子,所以我也没有插手。赵达招呼我坐下之后,他问沈诺,为什么还在警局待着。

沈诺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她想提前和同事亲近一下,以后好在警局混下去,赵达显然对沈诺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不知道,你的人事档案还没到,就不算是警队的一员吗?警局办公室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

沈诺吐了吐舌头,指着我问:“那他为什么可以随意进出,他又不报案!”

“这他妈能一样吗?!”沈诺来了之后,赵达似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个时候,警队还不比现在,警队都是文武参杂,特别是刑警,粗言粗语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俏皮的沈诺,屡次顶撞赵达,算是撞在他的枪口上了。

原本我不想插手的,但既然已经扯到我了,所以我就开口了,“沈女士,我是受g市警队邀请,来协助调查,研究案情的。”

沈诺耸了耸肩,无言以对了,赵达让她写一千字检讨,否则明天就不用来正式报道了,沈诺竟然还跟赵达讨价还价,赵达气得头疼,竟然拿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辙,眼看开会的时间就要到了,赵达只好妥协,只让沈诺写五百字。

沈诺很开心,正要跑出去,我就把沈诺叫住了,沈诺笑眯眯地问我有什么事情。

“沈女士,两个问题想请问你一下。”我开口道。

“李教授,我有名字,沈女士叫得我好老,叫我沈诺,或者叫我诺诺就好啦!”沈诺朝着我眨眼睛。

我很少和沈诺这样性格的人来往,一时之间,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给我打电话的?”我问出了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

沈诺白了我一眼,从她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机朝我晃了晃,“当然是用手机打的,不然难道是用砖块打的吗?”

刚刚还在生气的赵达,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我有些无语,重新问了一次:“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我盯着沈诺手里的手机,也猜测起她的身份来,她的家世肯定还不错。手机这种叫法,95年才开始流行,那个时候,手机是改版的大哥大,很贵,不是所有人都能买的起的,特别是女人。

就算是几年后的今天,手机仍然是稀罕物。沈诺笑嘻嘻地说她问老张要的,巧的是,老张刚好洗车回来了,赵达直接把老张招呼进来就是一阵质问。

沈诺插嘴,说是她自己说有急事要找我,老张才给她的,让赵达不要怪老张。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赵达办公室的门,说大家都在等着了。我也让赵达算了,赵达忿忿地警告沈诺,不准把我的号码说出去,也不准再打电话骚扰我。

大家都在等着,我和赵达只好先去开会,沈诺一开始还想跟过来,但赵达直接把门锁上了,沈诺没能跟进来。

大家都安静地坐着,等赵达开口,赵达把我接到威胁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大家,顿时,大家议论纷纷起来。赵达把局面交给了我,让我说两句。

我拍了拍手,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凡事要看两面,凶手虽然打电话来威胁了,但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点线索。第一,大家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是个人了,鬼要跟我说话,还需要通过电话吗?或者说,无线通话,已经发展到阴间去了。”我的话,让很多人笑了出来。

这段时间,警局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整个g市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进了警局内部,被我这么一说,大家倒显得很轻松了。

“第二,凶手的心理,大家也可以预知,他在挑衅公安系统的权威,并给我们了线索,下一起命案,会发生在三天之后,现在大家需要全面通知下去,所有基层的警队,还有市民,这几天都要特别注意,尤其是独居女性,尽量避免穿红色……”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

我想起沈诺问我的那个问题,她为什么要穿红色的衣服,这也是我想问她的第二个问题。一瞬间,我想明白了沈诺穿红衣的目的,我打开门,想把沈诺叫进来,可是,沈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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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寻找,大火

我立刻顺着她的号码拨了过去,可是已经没有人接了。本文最.新章节爪机书屋已更新。赵达问我怎么了,我来不及回答他,匆匆往警局外面跑去。我问了门口的保安,他们说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已经出来了好几分钟。

我已经明白为什么沈诺要穿红色衣服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很可能是故意穿着红色衣服,想要引凶手上钩!现在整个g市,几乎所有女性都“谈红色变”,沈诺穿着这么鲜艳的红色衣服,非常的显眼。

我朝四周打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沈诺,只好又跑回了警局。赵达和大家都在等着我,我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赵达,赵达听了之后,脸色大变,他破口大骂,说沈诺净会给他找麻烦。一阵火大之后,赵达又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问我要怎么办。

我想了想,很无奈地说必须找到沈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我让赵达赶紧打电话去问调任沈诺过来g市警队的上级,看能不能问到什么。赵达点点头,亲自去打电话去了。

至于其他人,我给大家安排了任务,赵达本来说他要把整个警队交给我,我拒绝了,我毕竟不是警察,这么做不符合规定。所以我只能以“专家建议”的形式,给赵达提供帮助,我所做的决定,也必须经过赵达的确认。

预警信息被我分析出来之后,大家对我已经挺信任的了,所以我在分配任务的过程中,没有人提出质疑。我让大家这几天联合基层的治安警察和刑事警察,加强巡逻,特别是在三天后的那一天。巡逻的重点,放在偏僻和没有摄像监控的路段。

同时,孙辉也必须继续重点保护,他曾经是凶手的目标,虽然预警信息被我们知悉,没有成功杀害孙辉,但不代表他不会重新下手。另一方面,鉴定科的人还得对现场的痕迹更加仔细地进行鉴定,特别是那个从孙辉家获取回来的水杯,我总觉得那个水杯,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大致分配完任务,赵达也回来了,他告诉我,他已经问到了沈诺的一些情况。沈诺本来就是g市的人,后来考取了警校,这次被调任回来,她住的也是自己以前的老房子。至于为什么会被调任,赵达没敢多问。

我把刚刚分配的任务跟赵达说了一遍,赵达没有反对,让大家这就去行动。我偷偷把赵达拉到一边,让他留意一下警队里的人,尸体和证据消失,警局突然停电,这一切,都表明警队内很可能有内鬼。

赵达听了,差点忘记压低自己的声音,我赶紧制止了他。我交代赵达自己留意就行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肯定会人心惶惶,警队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时间已经不早了,赵达派了一个警察,去沈诺的住处查看。

大规模巡逻开始之后,警力不能随意再浪费,所以赵达也没有办法派太多人去。赵达自己也联系了几个专家还有各警队的队长,大家一起研究应该如何破案,时间就定在今晚,调查破案已经正式步入了正轨。

我想了想,跟赵达说我也要跟着一起去找沈诺。

赵达很为难,“李教授,今晚大家一起研究案情,需要你主持一下,很多人都是奔着你的名头来的。”

我苦笑,还是摇头拒绝了,“赵队长,每次我一参加案情研究会,都会搞得气氛很尴尬,也会遭来很多质疑,所以今晚的会议,你自己主持吧。如果大家有好的建议,你就采纳吧,毕竟你才是警队的队长。”

赵达也不再勉强,他从腰间掏出他的配枪,递给我,让我一定要小心,我忙把枪推了回去,赵达说怕我去找沈诺会发生危险。我安慰赵达,凶手都已经放出话来了,凶案会在三天后,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去找沈诺,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一阵推搡,我很严肃:“赵队长,枪给我,不符合规定,你快收好吧。”说完,我就和赵达派出去的那个警察一起出门了。

虽然我出生警校,但毕竟没有走上警察这条路,配枪是违反法律的。

我们顺着赵达给我的地址,找到了沈诺家所在的那条街道,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这是一条很偏僻的老街,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人正在准备摆夜摊。看到这里,我更是觉得沈诺胆子太大了,又穿红色衣服,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太容易成为凶手的目标了。

来的路上,我拨了好几个沈诺的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我有些不安,我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否则肯定也能一早就猜到沈诺穿红色衣服的目的。

走了好一会,我们终于来到了沈诺的家门口,这是双层的木质屋子。城市繁华的地方,都已经建起了砖房,但一些偏僻的街区,穷人比较多,所以木房子在当时还是很常见。我对着木门一阵狂敲,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应门。

沈诺没被我敲出来,她家的邻居倒是出来了,是一个驼背的老人家,他满头白发,瞎了一只眼睛。他拄着拐杖,盯着我们看了很久,跟随我来的那个刑警,是个年轻小伙,大家都叫他小刚,他被这老人家看得全身不舒服,打了个激灵。

“老头儿,你看什么?”小刚吆喝了一声。

老人家咳嗽了两声,冲我们摆手道:“这屋子里的人,都死了很久了,你们敲个什么劲?”

我和小刚听了,都是一愣,小刚问那老人家是怎么回事,老人家跟我们说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说这屋子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那大火烧得很诡异,整条街的木屋都是连在一起的,但是那大火竟然没殃及到街坊邻居,只烧死了这里面的一家四口。

我抬头看了这间木屋,哪里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老人家见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让我们去后门看看,这间屋子早就荒废了,后门也被大火烧坏了,从那里可以进去。小刚想了想,问我会不会是地址错了。

“老人家,这间屋子的主人姓什么?”我觉得不太对劲,问了一句。

老人家又打量了我一下,回答说:“屋子的主人姓沈,十几年前那场大火,把他们一家四口都烧死了。唉……”老人家说着,叹了口气,小刚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了,老人家继续说:“还有两个小娃娃,一个叫沈承,还有一个女娃,叫什么……”

老人家有些想不起来了,小刚惊恐万状,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皱着眉头,问道:“老人家,那个小女娃,是不是叫沈诺?”

“对对对,我想起了,就是叫沈诺!”老人家如梦初醒,拍了拍脑袋。

小刚彻底吓坏了,双腿发软,还好我及时扶住了他。我不动神色,跟老人家道了声谢之后,便扶着小刚往街尾走去。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走到一条小巷,我松开了小刚,小刚扶着墙,两条腿都在发着抖。

“李,李教授,那,那个沈诺,不是人?”小刚哆嗦着声音,吞吞吐吐地问我。

我要穿过小巷去后门找沈诺,小巷的深处,似乎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飘着……

“我要去屋子后门看一看,你去吗?”我没有回答他,这个小刚,毕竟太年轻,仅凭一个老人家说的话,就能吓成这样。

小刚立刻摇头,我也没有勉强他去,只让他在这里等着,他朝四周看了看,小巷子很黑,这里应该可以通往这些木屋的后门。他还是害怕,说去人多一点的地方等,最后,他去了一个面摊等我。

从车上拿了个手电筒,我径直走进了小巷。小巷很窄,幽白色的月光,洒在小巷的水泥地上,还倒映出几片夜里的乌云。这片老街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怪异,我甚至怀疑我走路的声音,整条街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穿过小巷之后,我果然来到了这条街的后门。后门是一片空地,杂草丛生,我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只见这里堆满了生活垃圾,到处都散发着一股臭味。空地边上,就是一条小溪,溪水好像是不动的,因为我听不到一点水流的声音。

晚风袭来,杂草被吹低,同时吹起的,还有冲天的恶臭,我捂住鼻子,沿着小木屋一间一间地走了过去,大家似乎都睡的很早,几乎没有人还开着灯。走到条木屋街中部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起来。

后门没有门牌,赵达给我地址,差不多就在这一片,果然,我真的看到了一间没有后门的木屋。木屋里一片漆黑,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屋子内部和外部,实在相差太多了,屋子里,地上对着很多废弃的桌椅,这些桌椅都已经发黑了,很明显是被烧过的。没有犹豫,我一脚跨了进去,这里面味道很浓,有焦味,也有木头发潮的味道。

我注意到角落里,正有两个小圆点,发着绿光,是只猫,我把手电筒挪了过去,想吓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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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老宅,黑猫

那是只黑猫,它的身上不少地方的毛发已经脱落了,露出发腐的息肉,这像是被开水烫的,但他的黑色毛发,又像是被烧焦了一样。这只黑猫正趴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照在它身上的时候,它突然站了起来。

黑猫夜啼,总像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它一点都不怕人,两只浑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准确的说,是盯着我的身后。我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外面正刮着大风,杂草被吹的一阵狂舞。

草丛里实在太黑了,总让人觉得里面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来。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我刚转过身,那只黑猫就突然发了疯一样朝着我冲了过来,。我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在那只黑猫的爪子马上就要抓到我的脸上时,我挥了拳头,黑猫被我打到一边去。

哀嚎两声,黑猫跑出屋子,窜进了草丛。有惊无险,我拍了拍胸口,老实说,我不喜欢小动物,甚至可以说有点怕小动物的,尤其是这类发了疯一样的,刚刚那只黑猫,如同绿宝石般的两只眼睛,就深深地映在我的脑袋里。

我四下看看,最后扶着扶手往楼上去了。房子太旧了,楼梯也全是木质的,踩在单薄的木板上,我都怀疑这小木板能不能承受住我的重量。每往上走一步,整个楼梯都会摇晃一下,发出“嘎吱”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我很艰难地爬了上来,楼梯的顶部,正连接着一个小木门,但是这小木门,已经快变成木炭了。我轻轻一推,被烧焦的门就“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砸碎了。这一砸,地上的尘灰全部扬了起来,我拿手使劲地在面前挥着。

等灰少了,我才重新打量起这栋老宅。和一层一样,这里也堆满了被烧焦了的桌椅,门的侧边,就是一张床,床被黑色的帘子全部挡起来了。我踩上来,只觉得脚下一颤,二楼的地板,也是木质的。

这么老的房子,房间里的木头早就已经全部发潮变腐了,我拿着手电筒四处打量,这老房子,的确有些古怪。即使经过了十几年,大火的痕迹还是很明显,可奇怪的是,木质墙壁,还有木质地板,这些东西竟然都没有被烧毁,反倒是烧焦了一大堆桌椅和木具。

我担心地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便决定立刻离开,可是,我才刚迈出一步,便停下了,因为,我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夜很安静,屋子里的任何声音,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均匀的呼吸声,是从我的左前方传来的,而那里,正是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床就在门边,高高的黑色帘子从屋顶垂下来,把床全部围了起来。

“谁在那里?”我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那不是幻觉,我掏了掏耳朵,还是能听到那呼吸声,我提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朝着床走去,我的心跳也跳的很快,不是害怕,而是不安。我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一声脆响,而那呼吸声,也要变得更加急促一分。

终于,我来到了床边,我警惕地把手往前伸,扯住黑色帘子之后,呼吸声戛然而止。没有犹豫,我用力一拉,一抹鲜红,映入我的瞳孔。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衣服,正背对着我,蹲在床上。

她的头发全部散落,披在身后,这衣服,我认识,是沈诺白天时候穿的。

“沈女士?”我轻轻叫了一声,我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沈诺,我记得白天的时候,沈诺的头发是扎起来的。

女人没有回答我,她的动作很奇怪,没有穿鞋,就那样背对着我蹲着,身体还不停地颤抖着,刚刚的呼吸声,分明是她发出来的,可是此刻,我竟然感觉不到她正在呼吸。心里的不安更加浓烈,我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动静。

“李教授……”我确定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沈诺。虽然此刻她的语气有些哀怨,和白天时候的俏皮完全不一样,但是,声音是不会变的。

我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注意到,沈诺的脚边,放着的,就是她的手机。

沈诺又不回答我了,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沈诺一直没有转过头来,我让她跟我走,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把手搭在沈诺的肩膀上,想拉她起来,可是这一放,我怔住了。沈诺的衣着很单薄,她的身上,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早知道你会来……”沈诺突然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把手伸了回来,脑袋里突然闪过那个老人家说的话,沈家四口,都在那一场大火中死去了。

“为什么要引我来?”我沉声问。

“你知道吗,十五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四个人,一对恩爱的夫妻,一个十二岁的哥哥,还有一个不到九岁的妹妹……”沈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缓缓地说起了那场大火的事情。沈诺背对着我,所以我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李教授……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吗……”

沈诺说话的语速非常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木窗被吹开,凉风灌了进来。沈诺披在身后的头发,张牙舞爪地飞了起来,很不巧,手电筒又一次在关键的时刻没有电了。

苍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沈诺的背上……

“你,是想说,那个小女孩叫沈诺吗?”我问。

一阵沉默之后,沈诺才重新幽幽地开口:“你不信鬼神吗?”

“不信。”没有丝毫迟疑,我直接给了沈诺答案。

“那你,为什么此刻满头大汗……”沈诺的声线突然变的飘渺起来,风停了,她的头发又回归了平静。我伸手往额头上一摸,果然,我的额头早就沁满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沈诺没有转过身,却知道我流汗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诺突然直勾勾地站了起来。她两只手往下垂着,站在床上,她的头几乎就要够到屋顶了。我仰起头看着沈诺的背影,她正一点一点朝着我转过来。

终于,我看清了,黑色的发丝下,她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的月光,更是衬得她得脸一片惨白。只有她的嘴唇,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她的一身红衣,在月光下,活脱脱像是被人剥了皮,渗出来的血。

沈诺朝着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已经踩在了床沿上,突然,她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往前倾倒,眼看她就要扑倒在地上,我伸手接住了她。不止是她的肩膀,她的全身都是冰冷的,我晃了晃倒在我怀里的沈诺,有些担心。

沈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掏出手机,想叫人,可是沈诺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愣了愣,我明白过来了,沈诺是在装的,我竟然着了这个调皮丫头的道!气结之下,我把沈诺往边上一推。

沈诺吃痛地叫了一声,在木地板上翻了几个滚,整块地板都晃动起来。

沈诺挣扎一下才站起来,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笑嘻嘻地冲我说道:“李教授,你对女人都这副样子吗?”

“沈女士,你知不知道我很忙,你这样装神弄鬼耍我,好玩吗?”我握紧拳头,这一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沈诺丝毫不在意,她吐了吐舌头,跳到我的面前,“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沈女士!”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我很忙,请你不要再这样了!”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可是沈诺却在我身后嚷嚷了一声,说我就不怕她穿红衣服,会被红衣女案子的凶手盯上吗。

我站住了脚,有些无奈,我的确不能就这样抛下沈诺不管,我按捺住自己马上就要喷发出来的怒火,让她跟我下去。沈诺很开心,立刻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木地板都已经旧成这样,但沈诺却熟视无睹,完全不担心她这样跳,会把地板给踩塌了。

我们从后门出来,没走几步,沈诺就尖叫了一声,我转过头,问她又怎么了,沈诺这次好像真的受到了惊吓,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地上。我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角落里,一只黑猫躺在那里,它身上腐烂得地方,正好对着我们。

这只黑猫,正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只,它一动不动,我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轻轻戳了它一下,它还是没动。这只猫,刚才还好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沈诺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沈女士,一只猫而已,快点跟我走吧。”我看着正在抽泣的沈诺,心中疑惑,沈诺敢大晚上一个人来这么阴森的老宅,又怎么可能会被一只已经死掉的黑猫给吓到。

哭了好一会,沈诺才重新站起来,她死皮赖脸地拉着我的袖子,我想快点回去,所以也就没有甩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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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裂唇

沈诺拉着我的衣袖,随我大步地朝前走着,穿过巷子,我们又回到了我和小刚来时的那条老街。老街的路是用青石铺成的,受了潮,路面有些滑。街边有几个路灯,说是路灯,其实就是高高的竹竿上,挂着一个发黄的灯泡。

小刚坐在面摊上,他已经吃了两大碗的面,碗叠在一起,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见我过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可当他看到我身后的沈诺时,又哆嗦地往后退了几步。沈诺现在披头散发,一身鲜艳如血的红衣,大晚上的,的确让人看着有些发怵。沈诺偷笑,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个白眼,做着鬼脸,就要朝小刚抓去,这更是让小刚吓得魂都要丢了。

我厉声喝了一声,让沈诺别玩了。我让小刚快点去开车,我们立刻回警局,小刚支支吾吾,最后指着沈诺,问了句:“你是人是鬼?”

沈诺笑出声来,“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小刚语结,他又看了沈诺几眼,付了钱就赶紧跑去开车了。沈诺还拉着我的衣袖,我甩了几下手,沈诺还是没有松开,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莫名地,我更加火大,怒气冲冲地把手抽了回来。

沈诺嘿嘿了一声,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沈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黑色的橡皮筋,随意整理几下,她就把头发扎起来了。这个时候,小刚也刚好把车子开过来了,我坐上了副驾驶,沈诺坐在车后座。

车子开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老人家,他还拄着拐杖,站在自己家门口盯着我们这辆车。太黑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不过,他的头正随着我们移动的方向慢慢转动着,终于,经过一个转角,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沈诺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问我在看什么,我反应过来,问起那个老人家的事情。沈诺哦了一声,说那个老人家的确是她小时候的邻居,那场大火之后,大家都说沈诺一家四口都死了。小刚听到之后,猛地踩了一个急刹车,我们都转向小车的后座,小刚指着沈诺,颤抖着问道:“那,那个老头说的都是真的?”

沈诺点了点头:“的确有那么一场大火,怎么了?”

小刚都快要哭出来了,“你,你也被烧死了!”小刚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求助地看向我,我原本以为那老人家是沈诺请来演戏戏弄我的,现在看来,那老人家不是沈诺找来的。我想了想,让沈诺继续说下去。

沈诺白了小刚一眼,嘲笑道:“还是李教授胆子大,我和我哥哥都活下来了。那场奇怪的大火,要了我爸妈的命,警察赶到的时候,救下了我和我哥哥,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所以大家就都以为我们四个都死了。”

听了沈诺的解释,小刚终于放松下来了,他又踩动油门,继续出发了。接下来的路途中,沈诺都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知道的各种案子,她没有因为我和小刚的不搭理而有丝毫的尴尬。就这样,我们回到了警局。

看看表,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来到赵达的办公室,见我回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赵达告诉我,大家已经联合基层的治安警队与刑事警队出去彻夜排查巡逻了,现在警队里除了鉴定科的人,也就只有老张和其他几个警员了。

而赵达,正等着我回来,要向我说说今晚大家开会的结果。赵达风风火火的,竟然直接把我身后的沈诺给忽略了,沈诺有些不满地故意咳嗽两声,赵达终于注意到她了。沈诺又立刻严肃起来,敬了个礼。

“沈诺!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带了多大麻烦?”赵达指着门:“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去后勤那里拿警服换上,否则,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基层警队去!”

“是!”沈诺站的直挺挺地,冲我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又跳出去了。赵达叹了口气,说他做g市警队的队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不怕他的刑警。看着沈诺的背影,我觉得,赵达以后有的头疼了。

我问孙辉在哪里,赵达说他就在大家的办公室里睡着,人多一点,他不怕,老张和其他几个留守警队的刑警正在看着他。赵达把我拉到一边,向我抱怨起今晚开会的结果。今晚的会议,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参加,他们足足讨论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讨论出什么来。

赵达虽然在抱怨,但我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对劲,果然,他突然试探地说了一句:“不过,倒是有一个专家说的挺奇怪的……”

我把赵达的心思看穿了,他恐怕是听到了很有道理的分析,但那分析的结果和我所说的有出入,所以他才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赵队长,你说吧,没关系。”我笑笑,让赵达说出来。

赵达给我倒了杯热水,更加详细地向我讲起今晚的事情来。原来,会议上有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也注意到了从孙辉家中拿回来的那个水杯,他说,水杯上只有苗苗的指纹,说明水是苗苗倒的。

水杯上还有苗苗的唇印,根据唇印的形态分析,唇印更有可能是苗苗生前自己留下的。他们问了孙辉,苗苗只用自己的卡通杯子,这个玻璃杯,是他们给客人倒水用的。所以那个专家分析,苗苗这是在给一个她特别亲近的人倒水,所以才会在水杯上留下她自己的唇印。

说到这里,赵达突然停了下来,他朝门外看看,把声音压低了:“孙辉说,苗苗这是在给她妈妈倒水……”

“胡说!”我打断了赵达的话,我也终于明白赵达要跟我说什么了,他还是认为苗苗的死,跟鬼怪有关系。赵达被我训斥了一声,脸色微红,我没有给赵达面子:“赵队长,这些红衣女案,明显都是有目的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已经给我打电话了,可是你却在这里疑神疑鬼,这样,你永远都不可能破得了案子!”

赵达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沉住气,“赵队长,那个专家,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可是,漏洞太多了。第一,并不是所有小孩都会在喜欢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唇印,你们问过孙辉,苗苗有这个习惯了吗?”

赵达摇头,说没有。

“第二,房间里没有一张可以够脚且苗苗能够移动的了的凳子,桌子那么高,水杯是怎么放到桌子上的,你们考虑过吗?”我又说出了第二点来,那个所谓的专家,分析出来的结果,根本一点依据都没有。

赵达还是摇头,他的脸彻底红了,“李教授,你是说,水是凶手倒的?”

“我没这样说,但把水杯放到桌子上面的,肯定是凶手,所以我才让鉴定科的人不要放弃,继续鉴定。”这两起案子,都是密室杀人,凶手的作案手法太过高超,我没能分析出他是怎么杀了人,并成功逃离现场的。

现在我认为还有分析价值的,也就那个杯子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基本上可以确定为凶手,我可以大致分析出他的心理,他要挑衅我,挑衅公安系统。所以他不会在现场留下不必要的东西,那个水杯,绝对还隐藏着什么信息。

赵达讪讪地挠了挠头,说他这就去问问鉴定科的人。

我坐在赵达的办公室里等了好一会,沈诺进来了,她终于把她身上的红衣服给换了,嘴唇上的口红也全都擦干净了,一身神色的警服,把她的脸衬得更加白净。沈诺三步并作一步,跳到我的身边,自顾自坐了下来。

“李教授,你觉得我的方法怎么样?”沈诺双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看我。

我的头有些疼,不想搭理沈诺,沈诺以为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向我解释了起来。她所说的方法,就是要用红色的衣服引凶手上钩。这种引诱凶手上钩的方法,在业内被称呼为“诱凶”。关于诱凶,业内人士的争议非常大,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而我,就属于反对派。诱凶实际上就是一种钓鱼式执法,也许凶手明明不想作案,但却受到引诱,又犯了案,这在判刑的时候,也会加重犯罪嫌疑人的量刑。虽然凶手罪大恶极,但也是有人权的,应该受合理范围内的法律保护,这是我秉承的理念。

并且,诱凶很可能给充当诱饵的那个人带来不可预料的危险,我是不可能赞同的。沈诺还在等着我回答,我还没开口,赵达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李教授!水杯上又发现新的痕迹了!”

我立刻站起来,随赵达一起跑向了鉴定科。这里围着许多人,屋子里刚通风,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烧碘的味道。鉴定科的负责人立刻把他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我,上面还有一张照片,是杯子最新鉴定结果的照片。

照片上的杯子,比原来多出了一个唇印,而这个唇印,是一个裂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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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裂唇(2)

我迅速地翻动了几下手中的鉴定报告,鉴定科的工作人员此次鉴定使用的是碘熏法。九十年代末,虽然还没有使用激光照射提取指纹痕迹这种方法,但当时的痕迹提取技术已经比较发达。

除了用石墨提取指纹这种最简单快捷的物理方式,司法鉴定中常用的提取指纹痕迹的方法还有硝酸银法、8-羟基喹啉法等,而碘熏法也是比较有效方便的化学提取方法。用碘蒸气熏染后,无色的指纹或痕迹会呈紫红色显现出来,这种方法,可以弥补石墨提取不出被擦去指纹或痕迹的不足。

“我要看原物!”我对着把鉴定报告给我的那名鉴定人员说,他立刻就跑去把那个杯子取过来给我了。虽然心急,但我还是小心翼翼,戴好了手套之后,才谨慎地接过杯子。碘熏后的紫红色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杯子上的紫红色唇印,就已经比照片上的淡了不少。

杯子上有三个痕迹,一个是几个手指印,鉴定报告上说,这是苗苗的手印,另一个是苗苗的唇印,单从形态上分析,苗苗的唇印的确更像是她生前留下的,因为唇印还呈现自然的模糊移动。而最后一个痕迹,则是刚刚被我们发现的新唇印,这是个裂唇。

苗苗的唇印是在玻璃杯的中部,而不是杯口,所以可以断定苗苗没有喝过这杯水,从指印的方向看,也像是苗苗给人递水的姿势。那个裂唇,则是在杯子另一端的杯口处,凶手很可能喝了苗苗给他递的水!

“里面的水呢?鉴定过没有?”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我又问鉴定科的人。

大家都安静地站着,赵达一直着急地踱来踱去,但却不敢开口打扰我。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都在期待我通过这个杯子分析出什么来。被我一问,大家全部齐刷刷地看向了我,鉴定科的负责人站了出来。

“李教授,鉴定过了,没有检测出有效的dna信息。”她说着,让我把鉴定报告往后翻,上面的确记录着鉴定的结果,包括杯口处的裂唇印,上面的dna残留也全部被破坏了,破坏dna信息所用的方法,暂时还没有查明。

我把杯子递回给鉴定人员,让他们继续鉴定,一定要查出凶手是用什么方法破坏裂唇印上的dna信息的。人的嘴唇,多少都会残留有人的唾液,所以肯定会有人体的dna,dna鉴定技术,当时已经运用于侦查鉴定了。

我再一次确定凶手是一个对公安系统侦查、鉴定程序都非常熟悉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布置出那样严密的密室现场,并且不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赵达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他讪讪开口,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赵达冷静的时候,还是很有领导能力的,但他只要一着急,就什么都不会了。我有些无奈,反问他:“还能怎么办?在全市范围内,通过基层民警、协警和特勤,搜寻调查裂唇患者,但不要打草惊蛇,偷偷调查并监督,发现可疑人员,紧急逮捕。”

赵达拍拍手,立刻让人把我说的话落实下去,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g市已经尽可能地加强巡逻了,整个g市这么大,寻找裂唇患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们此刻只能这样去预防了。

退出鉴定科办公室的时候,我和赵达发现沈诺正靠在门口,我们刚刚说的话,她应该都听到了。赵达看了我一眼,立刻对着沈诺破口大骂:“不是说过,还没正式报道前,不准接近案件机密吗!”

沈诺很不在意,依旧标志性地吐了吐舌头:“你们自己说话不关门,我有什么办法。再说,零点已经过啦,今天我就正式是警队的人啦!”沈诺说着,还故意伸手,对着赵达晃了晃她手里的手表。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果然,已经零点一刻了。沈诺的话,让我和赵达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天,离凶手说的凶杀案发生,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沈诺见我们突然不说话了,又问我们怎么了,赵达叹了口气,很不耐烦地把老张招呼过来了。赵达跟老张说,沈诺暂时就交给他带,老张好像很喜欢沈诺这小孩,没有拒绝,立刻答应了。

沈诺嘴也甜,很快就拉着老张到一边去不知道聊什么了。回宾馆前,我又去看了一次孙辉,他正在安静地睡着,边上有好几个刑警守着他,放心下来之后,我出了警局。夜有点凉,宾馆离警局也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赵达原本要派人送我,我拒绝了。

正是警力空虚的时刻,大家又都在通宵达旦地研究案情,我不想再让他们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宾馆的大门已经关了,只在边上留下一个小门,我钻进去,发现里面的灯也只留了一盏,柜台的服务员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宾馆的楼道很黑,我每走一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都要在宾馆里回响很久。

我上了二楼,正有一个刑警站在我和母亲房间的门外,见我回来,他朝我敬了个礼。他跟我说,他和另一名警察就住在隔壁,会轮班守着我们的房门。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这段时间,整个警队都在加班,现在他又得来守着母亲,肯定没有睡好。

“以后我在的时候,你就去休息吧,我出去的时候,再叫你。”我想了想,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我直接喊他们就行。宾馆里面人流量挺大,又有监控摄像头,凶手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找上门来。

一开始他还不肯,说是怕赵达怪罪,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回房睡觉去了。

我有点累,揉揉头,刚想开门,耳垂的地方,突然又传来了一股热气,又是这一种感觉。突然,一道影子映在了房间门上,那人在我身后,还向我伸手而来。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没有犹豫,转过身擒住了来人的手臂,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往地上压去,那人闷哼了一声。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沈诺,她正被我按在地上,半边脸对着我,她气呼呼地喘着气,眼睛斜视着瞪着我。我皱起眉头:“又是你?”

“你先放开我!”沈诺挣扎了几下,但我没有立刻放开她,问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但出乎意料地,她说她也住在这里,就住我的对门,不信她开门给我看。

半信半疑之下,我松开了手,沈诺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她一边甩着被我扭住的手臂,一边抱怨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从警校毕业这么多年,我一点都没有落下警体技能的训练,在b市警校,没有上课也没有研究案情的时候,我就会去训练场里锻炼。

沈诺真的把门打开了,她嘟着嘴,指着房间里面:“这下信了吧?”

我朝房间里面看去,里面被整理的很干净,地上放着几个行李箱,房门一打开,就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这味道和沈诺身上用的香水味一样。我瞥了沈诺一眼,问她为什么会住这里。

沈诺吐舌头笑道:“就只有李教授能住这里,我就不能住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赵达是怎么问上级的,上级竟然会说沈诺回老房子住了。那房子已经荒废了那么多年,根本住不了人,至于那场大火的事情,我没有多问,毕竟那是沈诺的私事。我也一点都不怀疑沈诺的身份,人事档案是上级直接调配过来的,上面的信息和照片都假不了,赵达也已经打电话确定过了。

我不准备再回答沈诺,想开门进去,但沈诺从身后把我拉住了,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李教授,这么晚了,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看着沈诺脸上暧昧的表情,我不禁愣住了,随后,我心底产生了一股厌恶的感觉,就在我马上要冷言拒绝的时候,沈诺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教授,开个玩笑!”沈诺说完,跳进了她的房间里,在房门关上前,她又笑嘻嘻地对我说了一句:“不过,李教授,你该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我站了一会,最后开门进了房间,遇到沈诺这种性格的人,我也非常无奈。

宾馆有内外隔间,母亲睡在里面一间,脱了鞋,我悄悄走了进去,母亲正躺在床上,灯没有关,她已经睡着了,但手上却抓着一张照片,是父亲的。我想把照片放到床头,但母亲抓的却很紧。

我替母亲盖好被子,关了灯,悄悄退了出来。

匆匆洗了一把脸,我躺到了床上,几天没睡个好觉,我累的不行,可是我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了,整个脑袋里都回响着电话里那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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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救人

敲门声连续不断,很急促,我刚揉着眼睛坐起来,母亲就已经从內间里走了出来,她要去开门,我立刻轻声叫住了她。关键时刻,什么都要非常小心,我从床上翻下来,走到了门口。

敲门声还在继续,母亲已经拿起了房间里的扫帚,高高举起,躲在我的身后。

“谁?”我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李教授!是我,快开门!”立刻就有人回答了,是沈诺,她一边喊着,一边叫我开门,我松了一口气,让母亲把扫帚放下来。母亲很早就已经起床洗漱好了,我是男人,所以也没有太注意,直接就把门给开了。

沈诺站在门外,正穿着一身深色的警服,她看见睡眼惺忪的我,笑的前俯后仰,母亲探出头,问沈诺是谁。沈诺看见母亲,立刻止住了笑声,甜甜地叫了声“伯母”。沈诺绕过我,很不客气地走房间,还挽住母亲的手,还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进去。

母亲被沈诺搞得不知所以,我大声叫唤了一声:“沈女士!”

沈诺和母亲止住了脚步,沈诺转过身,笑眯眯地问我干什么,我实在被沈诺气的不轻,“沈女士,我好像和你没那么熟吧,你一大早来找我干什么?”

沈诺反倒疑惑地问了我一句:“谁说我来找你了?我是来找伯母的!”沈诺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一个袋子,我这才注意到,沈诺手里正提着一大袋早餐,沈诺又甜甜地叫了一声伯母,把母亲扶到了桌子上。

沈诺兴致勃勃地把袋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还说这些都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母亲有些尴尬,干笑着点头应和。我一阵头疼,又叫了沈诺几声,可是沈诺装作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和母亲说着话。

沈诺这副无赖的样子,一大早地就让我心情非常不舒服,我气呼呼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去叫醒了住在隔壁的刑警,他来站岗之后,我才放心地往警局去。没走几步,沈诺就追了上来。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大步地朝前面走着,但是沈诺却一直小跑跟着我,还一边叫我,见我一直不搭理她,她最后直接拉住了我的手。

“沈女士!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缠着我!”我简直要抓狂了,对着沈诺就骂了出来,大清早的,很多摆摊的人已经出来了,我的声音很大,引来了许多人异样的目光。

但是沈诺一点都不在意,她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李教授,不是说你特别冷静吗,怎么这样就生气了,还满头大汗的呢!”

我一愣,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滚落,才是清早,天还有点凉快,但我全身的白色衬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我的身体。我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别人发这么大火了,我不喜欢与人交际,但不代表我不擅长交际,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我完全乱了阵脚,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去应付这个女人。

沈诺吐了吐舌头,“好啦,不逗你了,我是来问你,我说的那个方法怎么样的!”

我镇定下来,我也觉得自己太失态了,我告诉沈诺,我完全不赞同诱凶的方式。沈诺不服气,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回答她,继续朝警局走去。

进了警局,我径直朝赵达的办公室走去,赵达正靠在躺椅上睡觉,我敲了敲门,赵达立刻醒了过来。赵达也没睡好,脸色略显憔悴,我还没问,他就跟我汇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任何裂唇患者,各地巡逻的警察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同样地,也没有居民报警。

鉴定科的人员对水杯的鉴定,也止步于昨天的鉴定结果了,赵达说他们用了一整夜,也没有办法再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我和赵达交谈的时候,有人敲门了,是沈诺。赵达很不耐烦地问她干什么,沈诺此刻变得非常严肃,她看了我一眼,就把诱凶的建议告诉了赵达。赵达知道我是不赞同诱凶的,所以他也没答应。

“为什么?”沈诺被拒绝,气的狠狠跺了一下脚:“是因为你想要和凶手光明正大较量,还是你不想听任何人的建议?”沈诺后半句话是对我说的,她已经不再嬉皮笑脸了,“哥哥说的没错,李教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负,你的一意孤行,会让多少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你哥哥是谁?”我注意到沈诺提到了她的哥哥。

“你不用管我的哥哥是谁,算我看错你了!”沈诺说完,就要往外面去冲。

沈诺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我也从来都不去解释,可是这次,我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沈诺。

“站住!”这两个字喊出口,我自己都愣了愣,不过我立刻冷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沈女士,你并不了解我,所以请你不要对我妄加评论。好,我告诉你我不赞同诱凶的原因,第一,这是一种钓鱼式执法,用这种方法,或许可以很快引凶手上钩,但是,却会加重凶手的量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凶手穷凶极恶,我也会誓死捍卫法律赋予每个人的人权!”

“第二,万一诱凶失败,诱饵出事,谁来负责?第三,你认为凶手真的会那么傻吗?”我一口气把我心中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沈诺站在门口,背对着我,听完我说的,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赵达给我倒了杯水,让我不要生气,我勉强笑笑,我承认我的情绪被沈诺影响到了。司法的正义,或许有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每个人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如同该不该废除死刑这个话题一般,总有人各执己见。

一天下来,我都坐在赵达的办公室里,期间不断有人进办公室向赵达汇报情况,一直到天黑,我都没有听到我想要的信息。我不断回顾着案情,试图分析出凶手是如何杀人并逃出密室现场的,可是,我的脑袋像短路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被消磨着,离凶手说的三天后也越来越近,警队所有人都二十四小时持续加班。我跟母亲打过招呼之后,接下来的两天,我也都睡在了警局里,胡子也没刮,澡也没有洗,显得有点邋遢。

但此刻也没有人说我了,因为大家都这副样子。这天已经是凶手所预告的时间,但我们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赵达一大早就坐立不安,不断地祈祷着今天不要出事。我心情也很烦,去外面绕了一圈。

老张正站在门外抽烟,见我走过来,他递了根烟给我。这三天,老张也没有回去,我突然想起老张家的孙女没人照顾,便随口问了一句。老张笑呵呵地说孩子她妈来看她了,孙女这几天给孩子妈带。

老张告诉我,孙女的妈妈是外省的,这次回来看她,给她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孙女也很开心。我把手中的烟扔在了地上:“老张,那些衣服里,有红色的吗?”

被我一问,老张的脸突然僵住了,过了两秒钟,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办公室,抓起桌上的电话,我跟了进来,老张正对着电话语无伦次地问着什么,办公室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老张,突然,老张对着电话一阵狂吼:“快扔掉!快扔掉衣服!”

老张把电话放下,连滚带爬地跪到了我的面前,他一个劲地求我,一定要救救他的孙女,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把老张拉起来,同一时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电话之后,电话那头又传来嘈杂的声音,我不断地听到很多凄厉刺耳的哭声,分不清是男还是女,我甚至听到有好几个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很飘渺,时隐时现,那些怪异的声音中,还参杂着汽车鸣笛的声音。

“说!何必装神弄鬼!”不用猜也知道电话又是那个男人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持续着,我朝身边的人招招手,示意他们立刻去查这个共用电话号码的位置。现在g市有很多便衣警察在巡逻,查到电话号码所在的地方之后,警察可以立刻赶过去。

身边的人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急匆匆地去办了,可是,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呵呵地笑了两声,继续用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不用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我也觉得纳闷,男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闹市,所以才会有汽车的声音,那其他惨叫声是怎么来的?

“李教授……你运气真的很好,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的下一个目标……现在,我要过去杀人了……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不信鬼神的你,要怎么救人……”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咒骂一声,没有时间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竟然打到了刑警家属的身上,这绝对不是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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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救人(2)

我扶着老张,他全身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像一滩烂泥往下耷拉着,我对着办公室里的人大吼,让他们快点把赵达找来,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见我这么着急,所以也不敢怠慢。

老张脸色发青,又跪到了地上去,他一边哭着,一边求我救救他的孙女。我很想冷静,可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之后,我也突然慌了,再加上老张扯着我的裤脚,尖锐的哭喊声,让我更加心烦意乱。

“老张!冷静点!”我呵斥了一声,想把老张扶起来,可是此时的老张,已经听不进去半句劝了。很快,赵达赶了过来,情况太紧急,我没有解释,只让赵达立刻带人随我出警。警队里的人本来就剩下没多少,还得有人留守警局,所以真正跟着我们出警的,也就四五个人。

几个刑警扶着老张,把他塞进了赵达的车里,就在我要把车门关上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警车的车门。是沈诺,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了,她什么都没说,低着头钻了进来。

沈诺的意思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时间仓促,我直接让赵达开车。老张的孙女命在旦夕,老张也终于冷静了一点下来,老张的心脏不是很好,着急一下之后,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好不容易,他说出了他家的地址,赵达鸣起了警笛,全速往老张家里开去。我们想再打电话回去给老张孙女的妈妈时,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我简单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达,赵达又害怕又兴奋,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喃喃念了一声,希望这次能抓到凶手。老张的家离警局很远,平常坐公交车都要经过十几个站,就算开小汽车,也要十来分钟。

赵达联系了离老张家最近的警察负责人的电话,让他们也全速赶过去。此刻,老张正坐在副驾驶座上,风从车窗外面灌进来,吹起了他稀疏的头发。老张的头发几乎要掉光了,黑色的头发也只是仅存几根,大部分是银白色的。

老张侧着头,我能看见他半边脸。他向着里面的那只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眼角还挂着泪珠,我看着老张,叹了一口气。沈诺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两只手紧紧抓着警服的衣角。

车子在警笛声下畅通无阻,我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我看了看表,距离那个男人打电话过来,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据老张说,他孙女的妈妈,是在苗苗死前几天来的,凶手先杀了苗苗,接下来,就又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个女童的身上。

这肯定不是巧合,凶手的消息很灵通,竟然知道老张孙女的妈妈给孩子带来了红色的衣服。凶手似乎很痛恨红色的衣服,红衣对凶手意味着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对我们来说,它代表死亡。

经过刚刚那个电话,我更加怀疑警局里面有内鬼。老张刚确认他的孙女可能有危险,凶手就打电话过来说我运气好,发现了目标,如果不是有人通知,那个男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而警队里,所剩的人也已经不多了,那些面孔我都记得,事后再想办法把内鬼找出来就行,当务之急是先救下老张的孙女。

终于,我们到了老张家的附近,车子还没有停稳,老张就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了下去。老张往边上踉跄几步,跑进了一个小巷子,我们也都立刻跟着老张下了车。巷子太窄,只能供两个人勉强并肩而行。

天灰蒙蒙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好像马上就要落到地上,才是下午三点多钟,整座城市就已经变暗了下来,那让人压抑的乌云,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大雨将至,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雨前特有的味道。

老张年纪大了,没跑几步就慢了下来,我们也很快追上了他,老张喘着气,一手拿着枪,一手捂着胸口,虽然辛苦,但他也不愿就这样停下来。穿过巷子,我们到了一片用黑瓦乌砖建成的民宅区。

这里明显是贫民住的,又脏又破的房子摇摇欲坠,地上到处散落着被风吹下来的碎瓦片。房子统一都是二层,二层上,还有一个很小的阳台。不少人正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还有后面随行的四五个刑警慌张地朝里面跑。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我意外地发现,沈诺竟然哭了。她没有出声,但两只眼睛通红,眼珠随着她脚下的颠簸的步伐,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

终于,老张坚持不住了,他弯着腰,指了指边上的一间屋子,我们立刻明白,这里就是老张的家。房子的大门是旧式的木门,来到这里之后,赵达终于理智了一回。他冲身后的几个刑警眨了眨眼睛,大家齐刷刷地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在众人的掩护之下,赵达亲自踹开了房子的木门。赵达用了很大的力气,出乎我们意料的,木门很轻易地就被踢开了,赵达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老房子本就采光不好,再加上现在风雨欲来,屋子里一片漆黑。

赵达在地上打了个激灵,立刻站起身来,身后的那几个刑警也全部涌了进去。老张正被沈诺搀扶着,一顿狂奔,老张的身体支已经快撑不住了。大家都把手枪举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

我朝着四周打量了好一阵,才跟进去。

房间里实在太黑了,我们没有办法看清脚下的路,只觉得我们像踩在潮湿的雨地里。我摸着墙,终于找到了灯的开关,往下一拉,发黑的灯泡闪了几下,整个屋子笼罩在昏黄色的灯光下。

老张家里实在太穷了,连一张好的桌椅都没有。那个年代,当个警察虽然不能发大财,但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不至于过的这么凄惨。屋子里很潮湿,有一股怪味道,不是很好闻,我们看了房子一层一眼,除了几个破家具,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楼没有异常,赵达挥手,示意大家随他上二层,老张很着急,但毕竟是老警察了,所以他没有一进来就大喊大叫。赵达带着几个刑警一步一步地往上面走去,老张摸着墙壁,拉开了二层的灯。

我们走在最后面,老张很艰难地告诉我,二层靠右的那间,就是她孙女和她妈妈睡的,我看了沈诺一眼,让她好好照顾老张,便大步走了上去。赵达他们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外,我一上来,他就压低声音问我要怎么办。

房间里很安静,来之前,老张刚和孙女的妈妈通过电话,可是之后电话就打不通了,所以凶案很可能已经发生了。刚刚我在门外观察了一下,这片民房区,出入口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巷子。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这附近似乎没有公共电话亭,男人在打完电话之后再过来杀人,时间上肯定来不及逃走。我们进来的时候,又没有发现有人走出去,所以凶手如果来了,很可能还在这间屋子里。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男人很可能有帮凶,也就是打电话给我和作案的人不是同一个,上一次潜入供电局想要杀孙辉的,似乎就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性。但就算如此,凶手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人再逃走,也不太可能。因为房子隔音的效果很差,我们此刻还能听到隔壁人吆喝的声音,想要同时杀两个人而不发出一点声响,几乎是不可能的。

短短两秒钟,我就分析了所有的可能性,我深吸一口气,朝赵达挥了挥手,他心领神会,立刻要撞门进去。就在赵达要动手的时候,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这种声音,正是我在电话里听到的那种声响。

声音很尖锐,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赵达吓瘫了,其他刑警也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我一脚踹了进去,门打开的时候,那声音戛然而止,另一道清脆短促的响声传进到我们的耳朵里。

房间里,一个女人倒在地上,离她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被卷起来,露出肚皮上稚嫩的皮肤,她的身边,正放着一件红色的小衣服。诡异的声音消失之后,赵达他们也进来了,赵达蹲下身体把手放在小女孩和女人的脖子摸了摸,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还活着!”

沈诺扶着老张也上来了,但是老张靠在门边,闭着眼睛,不敢看房间里的模样,赵达的话,让老张猛地睁开双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孙女的身边。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赵达的这三个字,像电流一样穿过我的脑袋,我慌乱地四处看了看,最后大步朝着房间的阳台走去。阳台的门没有上锁,打开之后,一股凉飕飕的冷风混杂着雨水吹到了我的脸上。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我把身体探出阳台之外,果然,远处正站着一道红色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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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鬼上身?

滂沱大雨中,一道人影正站在远处,他在我们来时的方向。这个人很奇怪,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能大概目测出他的身高,至少应该有一米九以上,他的肩膀也很宽,像是个男的。可是,他却穿着一身艳红色的连衣长裙,脚上的高跟鞋也红得似血。

他正面对我的方向,低着头,一头长发散落在他的面前,一直披到下半身,那头发把他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他弯着腰站着,两只手无力地下垂,大雨把他全身都淋湿了,可他却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注意到他之后,他终于慢慢地转身了,他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每一个动作都一顿一顿的,显得非常艰难。

“赵达!下楼,追!”我回头,对着屋子里的众人大吼了一声,赵达反应也快,立刻带着人冲了下去,我再回过头,那个红色的身影,竟然已经不见了。我把身体往外又探出了一点,这里离拐角处还有一段距离,我才转过头两秒钟不到,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达带着人冲出了房子,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朝我指的方向飞奔而去。直到他们进入拐角处,我再也看不到他们,我才转身回屋。老张还在一个劲地晃着他的孙女,嘴里叫着“小楠”,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身上微微有些潮湿,天越来越暗,我找到了房间里的灯,把灯开了。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躺在地上的女人和小女孩同时醒了过来,老张喜出望外,一把抱住孙女哭了起来:“小楠,娃儿!”

我和沈诺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可是,接下来我们听到的一个声音,却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大半截。我们听到了一串很轻的诡笑声,声音很小,但我们三个人都听到了,尤其是老张,他的肩膀用力的颤抖了几下。

因为那串诡笑声,正是从他怀里的小楠口中发出来的……

阳台外一道闪电,炸雷声湮没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电灯就这样突然熄灭了,老张早已经吓的松开了小楠。老张坐在地上,惊恐地朝身后退着,小楠笔直地坐着,嘴角边上扬起一个非常诡异的弧度。

小楠的妈妈也被吓坏了,她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我们的身后,沈诺也是,她竟然抓住了我的手。此刻,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保持镇定了,在一道道闪电的亮光下,我看清了小楠的脸,她面目狰狞,脸上满是不屑和嘲笑,而她的两只眼睛,虽然无神,但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种表情,根本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可以做出来的,而且,她口中的诡笑声,也更像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声音。我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两个字:梦游。也只有精神学上的梦游症,可以让一个稚嫩的小女孩表现出如此异常的行为了。

遇到梦游症患者,可以将他们轻声唤醒,我正要走上前去,老张就把我拉住了。又是一道炸雷响起,老张哆嗦着跟我说,小楠被鬼上身了,让我不要靠近。我刚想说什么,小楠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弯着腰,低着头,头发向前散落,遮住了她的脸,我一愣,这个姿势,和刚刚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人,好像。小楠的妈妈已经哭出来了,她嘴里喊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慢慢地爬了出去。

可是才一会,外面就传来一声尖叫,我立刻冲出去,只见赵达他们已经回来了,他们身上都在滴着水,很狼狈。赵达已经把小楠的妈妈扶起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她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她……”我才吐出第一个字,就看见赵达和那些刑警的脸顿时变了,他们张大嘴,惊恐地看着我。我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指,我下意识侧头一看,小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还是弯着腰,低着头,披头散发的,我看不清她的脸。她剧烈颤抖着的小手穿过黑色的头发,抓着我的一根指头。我皱着眉头,想去拨开小楠的头发,她却突然抬起了头。小楠嘴里发出一声悠长凄厉的尖叫,眼睛瞪得浑圆,这吓坏了所有人,就连我,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没过一会,小楠突然闭上了眼睛,在她倒在地上前,我把她抱住了。轻轻拍了几下脸,小楠重新醒了过来,只是这次,小楠脸上又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表情。小楠很乖,看见我抱着她,用稚嫩的童音,很有礼貌地问我是谁。

我松了一口气,小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把小楠递给她的妈妈,可她的妈妈一个劲地摇头,不敢接过去。无奈,我又把小楠递给老张,老张看着我怀里的小楠,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去了。

在小楠叫了声爷爷之后,老张终于放下心来,把小楠狠狠抱紧在怀里哭了出来。

“赵队长,怎么样?”我立刻问赵达。

赵达他们还在因为刚刚小楠那怪异的表现而惊恐,我连问了两遍,赵达才回过神来。赵达说,他们一直追着出了小巷,都没有发现什么,他问我究竟看到了什么。我把我看到的,如实告诉了他。

大家听了,又免不了一番惊吓,其中一个小刑警,支支吾吾地说一定有鬼,赵达把手枪塞进了怀里,踌躇几步之后,赵达问我:“李教授,你看,今天我们亲耳听到了鬼哭的声音,你也看到了那个穿红衣服的东西,这……”

“李教授……小楠她,被鬼上身了!”老张也在我身后应和,恐惧笼罩着整个阴暗的房子,外面每响起一道雷声,大家都会四下看看,那模样,好像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得。

“赵队长,你知道为什么小楠没有死吗?”我反问赵达一句,赵达愣住了,我又问其他人,没有人回答得上来我的问题。我指着还放在地上的红色小衣服,向众人解释起来:“因为凶手来不及!”

进来的时候,小楠的衣服被卷起,这是因为凶手不愿意放弃他一贯的作案手法,他要把小楠身上的衣服脱掉,再给她穿上红色的衣服。正如我所料,凶手的时间来不及,所以我们上来的时候,他还在房间里。

我们在房间门口听到的那阵鬼哭声,也绝对是凶手故意制造出来,目的是想让我们不敢进去好有足够的时间逃走,而他逃走的路线,正是阳台。房子并不高,阳台距离地面也只有三米左右,那个人完全可以从阳台上跳下去。

我们进门的时候,听到的那声脆响,便是那人从阳台跳下,鞋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我在听到赵达说小楠没死之后立刻分析出来的,出了阳台,那个人的存在,印证了我的猜想。

听了我的分析,赵达觉得有理,但他立刻又指着小楠,问她刚刚奇怪的举动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确定,有点像梦游症。小楠的妈妈突然指着小楠,断断续续地说:“她,她没有这病……”

小楠的妈妈口音很重,我好不容易才听懂她说什么。老张突然把小楠放在地上,指着女人破口大骂,内容大概是说女人一点都不关心小楠,这次来还差点给小楠带来祸害。老张让女人立刻滚,小楠的妈妈被骂哭了,转身就要走。

赵达这个时候还算聪明,立刻把女人拉住,说必须回警局录了口供才能走。

外面下着大雨,老张从家里拿出了两把伞,老张抱着小楠,得撑一把,另一把众人让给了沈诺和小楠的妈妈。出来之后,赵达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穿红色衣服的人从小巷进来,大家都说没有。

而那人往外逃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没有人再站在阳台上,所以也没有人看到那个人。

我们挤在车里,好一会才把车子开回到警局。回到办公室之后,赵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千恩万谢地感激我,没让新的谋杀案发生。我苦笑,凶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就算我们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有办法百分百预防。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凶手把主意打到老张的身上,这才让我们有机会防止凶杀案发生,如果他随便要杀一个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赵达给了我一条毛巾,我忿忿地擦干满头的雨水,这一次,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凶手了。

如果我提前想到凶手会从阳台跳下来,让人守着,说不定此刻凶手已经入案了。

老张把小楠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楠的妈妈就坐在他们的身边,一名警察正在询问他们当时发生的事情。女人说,接了老张的电话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赶到了。

女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我们又问小楠,小楠趴在老张的怀里,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记得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阿姨,从我肚子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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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剖腹

与死神擦身而过,老张爱怜地把小楠紧抱在怀里,一刻都不愿意松手。小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张的脸僵住了,给小楠录口供的警察,也在那一刻发了愣。赵达办公室里,此刻也有好几个人,一时之间,大家全部说不出话来了。

小楠的母亲反应最激烈,她一屁股从椅子上跌在了地上,她手里的杯子,也砸在地上摔碎了。外面下着大雨,不少豆大的雨珠正打在办公室的玻璃窗上,雨势很凶,连办公室外的那颗大树,都被打折了枝桠。

“小楠……”见大家全部都愣住了,我走到小楠的身边,蹲下身,“告诉叔叔,你看到了什么?”

小楠眨巴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她说,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从她的肚子里爬了出来。小楠还小,说话并不算特别流利,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在我的一再询问下,小楠才越说越多。她告诉我们,有一双手从肚子里面,把她的肚皮剥开了,然后有一个头从她的肚子里探了出来,慢慢地,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从她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小楠的妈妈早就吓得魂都没了,我注意到,老张抱着小楠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天已经黑了,外面雷声阵阵,闪电夹杂着倾盆的大雨,袭击着整个g市的夜晚。我朝着记录的警察挥了挥手,他如释重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看得出来,他已经完全不想记录从小楠口中说出来的恐怖事情了。

小楠的脸色苍白,又披头散发的,夜里看的确有一丝诡异。老张跟我说过,小楠生了治不好的病,从她病态的脸色就能隐约猜出来。办公室里,除了我和赵达,就只身下老张一家三个人了。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听完小楠说的,小楠的母亲喊了一声,她从刚刚开始就被吓的瘫坐在地上,也没有人去管她,扶她起来。她抓住桌角,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待我们回答,她就连滚带爬地往办公室外跑。

“你不能走!”老张怒喝了一声,他放下手里的小楠,大步往前,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女人跪倒在地上,抓住老张的裤腿哀求,求老张让她走,她说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一刻。老张气得给了女人一巴掌,女人捂着脸倒在地上,但老张还是不解气,竟然要一脚踹上去,我及时拉住了老张。

老张指着女人骂骂咧咧,嘴里说着很不好听的话,他又在责怪女人不负责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不管不顾。老张说的声泪俱下,女人还捂着脸,不停地抽泣。小孩最怕大人吵架,听到老张的怒骂声,小楠“哇”地一声,也哭了出来。

不止是刺耳的雷声,人与人之间,今晚也并不平静。在我的劝解之下,老张终于不再骂了,他心疼地去把小楠给抱进怀里,不断地哄着。女人也不哭了,不过她再也不敢嚷嚷着要走了。

在老张的安抚下,小楠终于慢慢地睡了过去。赵达脸色铁青,坐在一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沈诺敲门进来了,她手里正拿着本子和笔,说她进来替刚刚那个警察的班,给小楠和小楠母亲做口供。

没有人回答沈诺,沈诺站了一会,自己坐到了一边,翻开本子,开始迅速地动起笔来,不过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写些什么。笔尖在笔记本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但很快,那单调的声音,被湮没在滂沱大雨和阵阵雷鸣中。

“李教授,现在怎么办?”赵达终于开口了,“诡异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我开口,在一边的沈诺突然笑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不屑,她对赵达说:“赵队长,我怎么记得你才是警队的领导者?”赵达被沈诺这么一挖苦,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作为一个下属,得罪自己的上司,绝对不是聪明的做法,但我看沈诺,并不像一个笨人,她三番两次地顶撞赵达,究竟为的是什么……

趁着赵达还没发火,我就挡在了赵达的面前,“赵队长,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接下来几天,g市的大规模巡逻还是不能间断,你还需要再在那几个公共电话亭附近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奇怪的人。”

我又指着老张怀里的小楠:“老张,这段时间,你也就不要回家了,带着小楠一起待在警局吧,免得发生什么危险。”老张点了点头,问我小楠的妈妈要怎么办。小楠的妈妈也猛地转过头,眼里满是期待和哀求,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求我让她走。

“问完话,就找人送她走吧。”我叹了口气,做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我被女人哀求的眼神给打动了,而是因为规定。女人的身份,可以说是受害者和证人的重合,警方没有权力扣留她,即使以保护她为由。

女人是从外省回来的,找人把她送上火车,离开这里之后,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凶手作案的地点都是g市。出了这个市,即使发生什么危险,也不是g市警队的责任了,赵达很现实,立刻点头答应了。

老张也不再说什么,把小楠放在木沙发上,给她盖了件大衣服。沈诺又问了女人几个问题,她很专业,问话的内容严格地遵守程序法和公安条例。不过,沈诺也没有从女人口中再获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小楠的妈妈来看小楠,是因为她要再嫁,她良心上过意不去,所以来见小楠最后一次。妈妈来看女儿,买点衣服本也正常,只是她没想到,一件红色的衣服,差点让她和小楠都命丧黄泉。

沈诺问不出什么,便让女人去一边的椅子上睡了,天一亮,就会有人送小楠的妈妈离开。女人连一眼都不敢再看小楠了,她双手并拢,一边拜着,一边念着“上天保佑”,迟迟没有睡去。

老张很心烦,从口袋掏出烟盒走到门口去了,赵达下命令,让沈诺好好看着小楠和女人,说完,他拉着我跟老张一起出去了。外面的雨太大了,我们站在走廊上,脸上时不时会被溅进来的雨水打湿。

老张给我和赵达发了烟,疲累了好几天,大家都只睡了几个小时而已。走廊上满地都是烟头,大家困的时候,就会出来抽根烟,烟头丟得到处都是,但却也没有人有空来打扫。深吸了几口,赵达叹了口气。

“李教授,刚刚人多,我不敢问你,你说小楠她……”赵达吸了几口,烟卷就被雨水打湿了,他心烦意乱,把剩下半截的烟头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赵达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赵达这个人,虽然我才认识不久,但他的性格,我已经非常了解了。他挺有本事,也有领导才能,不然也不会当上g市警队的队长。但他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只要一着急,他就会拿不定主意,胡思乱想。

也不是说赵达不好,只能说他和大部分人的性格一样。当然,对下属粗暴这一点,在公安系统内,算不上什么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优点,因为公安系统,需要纪律,需要服从。

“赵队长,我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那个穿红色衣服的人,是人,不是鬼。”我再次重申了一下我的观点,“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他没有动手,也只是差一点,我们就能抓住他。”

“可是,小楠她说……”赵达提到小楠,声音变小了,眼里满是惊恐。

老张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赵达拉了拉老张的衣袖,让老张也说两句,我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看着老张,问他是不是也认为今天的事情不是人为,而是鬼怪作祟。

老张很为难,他四处看看,最后点了点头,不过,他立刻补充道:“李教授,不管是人是鬼,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把那东西给收拾了,我不能再让它伤害小楠!”

老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雨还在继续下着,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走廊上的灯泡起了雾,光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亮了,一阵风吹来,老张和赵达同时打了个激灵。

“老张,我问你几件事,你也别生气。”老张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我看着老张满是皱纹的脸,问道。老张点点头,让我问,没有犹豫地,我问出了我想要知道的。

“小楠她,得了什么病?”老张只告诉我,小楠得了重病,活不久,出于礼貌,我也没有问。可今天,小楠的异常反应,让我不得不问起这个问题。小楠的反应,疑点太多,先是梦游,后又说了奇奇怪怪的话来。

小楠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儿,她已经七岁了,倘若她真的看见有人从她的肚子里剖肚而出,她不可能会一点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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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谁是内鬼

小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大家都被吓得愣住了,而我没有,又再去问了一遍。小楠说的太详细了,连女人剖开她肚子的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最关键的是,小楠一点都不害怕。

正常来讲,七岁的小女孩,就算对鬼怪没有概念,遇到血腥的事情,也会害怕,但小楠却没有,所以我觉得小楠在撒谎。撒谎也有可能是无意识进行的,一个小女孩,自主地撒这种谎也不现实,最大的可能就是小楠的精神有问题。

老张不明白我的意思,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我用我猜测小楠有梦游症为借口,搪塞了老张,老张已经有点不悦了,所以我更没有办法直接告诉他我的猜想,不要说是老张,任何人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孙女精神有问题,都会不高兴。赵达听到我的问题,支支吾吾说,那不是鬼上身吗。

我瞥了赵达一眼,赵达立刻闭上了嘴。老张叹了一口气,说小楠以前从来没有梦游过,小楠随他,也随小楠的爸爸,一出生心脏就不好,到了小楠这,情况更加严重了,才小小年纪,医院就下了先天性心脏病的病危通知。

老张说着,眼眶红了。老张干了几十年的刑警,吃国家的粮食,收入不高,但也不低。老张的儿子是个不孝的赌鬼,几年前和老婆离婚之后,就很少回家,他也不管小楠,在得知小楠得了重病之后,直接让老张把小楠给扔了,也省得花一笔钱。

至于小楠的妈妈,离了婚便回外省娘家去了,据说很早就找到了好婆家,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去管小楠,为小楠花钱。那个时候,不要说重病治疗的医药费非常昂贵,就算是有钱,重病也未必治得好。

但是老张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女,儿子儿媳都不管,只能他管了,为了给小楠治病,老张把自己攒了几十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他跟我们说,为了治好小楠,他连棺材本都没了。我和赵达听的都不是很舒服。

说话的功夫,老张已经抽了好几根烟,老张告诉我们,小楠已经没救了,活不了多久,所以他把小楠从医院里接了出来。老张说着,声音哽咽,雨声嘈杂,老张也不担心别人会听到他的哭声,所以哭的更加肆无忌惮。

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了,赵达拍着老张的肩膀,安慰很久之后,老张的情绪才重新平稳下来。最后,我还是以小楠有潜在的梦游症为理由,暂时敷衍了不安的赵达,不过看赵达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不是很相信。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楠的妈妈也睡着了,沈诺正坐在小楠的身边。沈诺轻轻地抚着小楠的头发,嘴里还轻声哼着歌,脸上满是心疼。老张侧着头悄悄告诉我,沈诺为人很好,才刚来,大家就都愿意跟她亲近,他也告诉了沈诺小楠生病的事情。

雨声太大,沈诺完全没有发现我们进来了,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小楠。我感觉沈诺和平时不太一样了,现在这样看她,倒也不觉得她很惹人烦。终于,沈诺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了,抬起头的时候,她和我四目相接。

沈诺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她站起来,跟我们说她还有事,要回警员办公室。沈诺走出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过我一眼,白天我说的话,好像让她生气了,不过我也没有道歉,因为我没有错。

抽了烟,我们三个都不困了,赵达拿起桌上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给他派出去的刑警负责人,问各区有没有异常,放下电话,赵达说事情应该算是暂时挺过去了。这次凶手的行动,可以说是失败了,我让赵达不要放松警惕,这段时间还是要全市范围加强巡逻,无线电台也要联系好,必须不断告诫居民一定要小心。

g市的警力不够,赵达已经申请其他地区跨地协助了,支援明天就会到。我的推测也和赵达一样,凶手这次失手后,g市的戒备也会加强,只要凶手不傻,短期内就不会再动手。

戒备加强之后,我的任务就是专心破案了。赵达申请了跨地协助,如果这都没有办法再破案,他这个队长也不必当了。现在,不管是居民的家里的收音机,还是车上的广播,每天都在播放着警告信息,整个g市,人心惶惶,赵达的压力非常大。

“赵队长,你的警队里,或许不是很太平。”一声雷响之后,我对赵达说道,现在,是时候来分析一下警队内鬼的事情了。

赵达正在喝热水,我的话,让他一口水喷了出来,顾不上擦嘴,他着急地反问:“李教授,你是说,警队里真的有内鬼?”

上次尸体和线索在警局里消失,我就隐隐透露过我的猜测。老张抬起头,也惊讶地看着我,他死活不相信警队里会有内鬼,他说大家进警局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的为人怎么样,他都一清二楚。

“老张,我们刚确认你家有红色的衣服,男人就打电话来威胁,说要和我们比速度,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我反问了老张一句。

老张哑口无言,可一边的赵达却突然慌了,“李教授,难道你已经猜出是谁了吗?”我注意到,赵达抓起了桌子上的钢笔,钢笔被他紧紧地握着,都快折了。

“赵队长,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似笑非笑,反问了赵达一句。原本我并不怀疑赵达的,因为赵达身为警队队长,制造这么多案子,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之前尸体和线索消失,赵达也没有时间差去完成。

我和老张是在警员办公室门口交谈的,那个时候,整个警局里的人都不多,警员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如果要通知男人,肯定会被我发觉,所以我直接排除了警员办公室里的那些人。

而不在我注视下的,有赵达,也有沈诺,还有鉴定科的人。赵达刚刚的反应,让我怀疑起了他。被我这么一问,赵达愣了愣,不过他随即笑了出来,说如果警队里真的有内鬼,他身为上级,肯定也会受行政处分的。

赵达有些尴尬,我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听的出来,老张叹了口气,来圆场了。“李教授,警队里的这些人,有的我相处了几十年,有的我认识十几年,最少的,也有好几年了,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警队里不会有内鬼的。”

赵达赶紧点头应和,“李教授,你要是怀疑我,我可以配合你的调查!”

“好,你跟我去监控室,我要查监控。”我直接站了起来,赵达一阵犹豫,看看我,又看看老张,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接下来,他又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给打量了一遍。在看到小楠脸上时,赵达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我催促赵达,赵达叹了口气,说了声好之后,跟着我一起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消除我的疑虑,赵达把腰间的配枪掏出来,塞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老张没有跟来,办公室里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很快,我们就到了监控室里,监控室很闷,依旧是没有人值班,那些旧电视的显示屏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关过了,我们刚走进来,热气就迎面扑来。赵达坐下之后,立刻把监控视频的时间调到了白天的时候。

赵达的办公室和警员办公室,直线距离有七八米,而鉴定科的办公室反倒离赵达办公室很近,就挨在赵达办公室的边上,在摄像头的监控下,三个办公室都出现在了黑白屏幕上。很快,我看到老张从警员办公室走了出来,摄像头画质很不好,我看不清老张的表情,只能根据他的动作,判定出他在抽烟。

没一会,我从赵达的办公室出来了,接下来,我就和老张开始交谈了。我看得很仔细,赵达的确没有出自己的办公室。当时我和老张的谈话很小声,我们又和赵达隔的这么远,赵达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是沈诺!她是从厕所的方向过来的,目测之下,她大概在离我们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是在我们侧方,我们当时都没有注意到沈诺。

老张很慌张地跑进了办公室,我也跟了进去,而这个时候,沈诺却突然调头,跑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赵达张大了嘴巴,“竟,竟然是她……”

我也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我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跑出了监控室。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大雨被吹的倾斜,电闪雷鸣,没跑几步,我的脸就被迎面而来的水雾打湿了。很快,我冲进了警员办公室里。

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被我吓了一跳,我四下看了看,没有沈诺的身影。

“沈诺呢?”我问了一句,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沈诺没有进来。

我立刻又冲了出去,再转头的时候,角落里正有一抹鲜红在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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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昏迷

风雨交加,走廊上的灯光时隐时现,根本不足以照亮阴暗的角落,那里,正有一抹鲜红飘来飘去。我停下了脚步,这抹红,和我在夜雾之下的自杀林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从监控室横穿过来,大雨早已经淋湿我的全身,这抹鲜红,让我莫名地有些发怵。

“李教授!”终于,赵达终于也跟了上来,他和我一样,全身都在滴着水。赵达见我愣愣地站在这里,下意识地朝着那角落看了一眼,这一看,赵达吓的双腿发软,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赵达扶着墙,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还在仔细观察着,自然顾不上回答他。角落实在太暗了,我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一个人穿的衣服。走廊上的灯突然闪烁的更加厉害,还时不时发出嘈杂的电流声,只是那声音,很快便被风雨声盖了过去。

那抹鲜红还在飘来飘去,我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楚,赵达却从身后拉住了我。他使劲地摇头,让我不要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抹鲜红朝着我们挪了过来,速度很慢,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正一点一点朝着我们靠近。

赵达吓的拉着我要往后退,但我却一动不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赵达拉不动我,竟然慌张地从腰间掏出了他的配枪,哆哆嗦嗦地举了起来。赵达原来已经回了一趟办公室,把放在抽屉里的枪又取了来。

“你,你不要过来!”赵达有气无力,吓的连声音都颤抖了。那抹鲜红没有因为赵达的呵斥而停下来,依旧朝着我们慢慢飘来。我也紧张了起来,鞋底早已经进了水,刺骨的冰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又一声炸雷响起,赵达终于崩溃了,他两只手全部握上了枪柄,准备开枪,我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闪电几乎把整个警局都给照亮了,我也看清了那抹鲜红的真面目,是沈诺。

沈诺又穿上了她刚来警局时的那套红色衣服,披头散发,直勾勾地站在那里。她已经走出了角落,借着灯光,赵达终于也看清了沈诺的脸,赵达微微一愣,又立刻挺起了腰板。

“沈诺!你他妈有病啊!”赵达骂骂咧咧把枪插进了腰间,被吓成这样,赵达气的不行,挽起袖子就想上去教训沈诺。

“等等!”我喝止住了赵达,因为此时的沈诺,不太正常。沈诺全身也被雨水打湿了,一身红色的单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在滴着水,泛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却苍白的吓人。

沈诺的嘴唇涂了口红,红的像血,颜色比她身上穿的红衣还要浓。沈诺已经站着一动不动了,就在我抓住赵达衣服的那个时候,沈诺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像在笑,但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赵达打了个激灵,又退回到了我的身后。赵达很害怕,重新又把枪给掏了出来。我们这的动静,引起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一下子,大家全部跑了出来。

赵达在我身后喘着粗气,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回答他,径直朝着沈诺走了上去,赵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我上来。但是所有配枪的刑警,都把枪掏出来指着沈诺。

走进之后,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沈诺的脸。她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女士?”我叫了沈诺一声,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潮湿的衣服,让沈诺的身体更加冰冷,在我的手接触到沈诺的肩膀时,沈诺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她慢慢地扭过头,眼睛对上了我的脸。

她的动作很僵硬,好像全身都抽了筋,看了我一眼之后,沈诺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一开始,笑声还很小,但渐渐地,沈诺的笑声越来越大,那凄厉的笑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我并不害怕,但这笑声还是让我听的头皮发麻,因为这声音我听过。

男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就是这样子的!

沈诺张大嘴巴,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如果不是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甚至会怀疑那阴森的笑声不是沈诺发出来的。

“沈女士。”我又轻声叫唤了沈诺一声,笑声戛然而止,沈诺看着我,面部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举起双手朝我的脖子掐了过来。我往前跨了一步,抓住沈诺的肩膀,像在宾馆房间门口时那样,把沈诺按在了地上。

和当时不同的是,沈诺正斜着眼看我,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十分诡异。

“沈诺!”见沈诺被我擒住,赵达终于敢冲上来了,他大叫一声,带着人把我们围住了。

“沈教授,你没事吧?”赵达的声音还是很不平稳,心惊胆颤地问了我一句,我摇摇头,示意我没事。这么多人在这里,沈诺又被我擒住,赵达有了底气,他厉声质问沈诺,是不是警局里的内鬼。

沈诺的半张脸贴在地上,木讷地点了点头,赵达大喜,就要让人给沈诺扣上手铐,可就是这个时候,沈诺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脸上的肌肉全部扭成了一团。沈诺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又把刚上来的几个人给吓愣了。

沈诺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差点就要按不住她。翻滚了几下,沈诺突然不动了,她的眼睛也紧闭着。确定沈诺已经昏迷过去,我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那几个警察趁机把沈诺给拷了起来,赵达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紧皱的愁云也舒展开了。

“李教授,这次多亏了你,我才抓住了警队里的内鬼!”赵达对我说。

我伫立了一会,情况明显不对,我摇摇头,让赵达先把人送医院去,赵达恶狠狠地看了地上的沈诺,骂了几句这种人就应该让她死掉,不过赵达也知道轻重,立刻让几个人把沈诺送去医院了。

今晚的事情,在警局里闹的沸沸扬扬,虽然警员没剩多少了,但是鉴定科的人都在加班加点,所有人都目睹了沈诺今晚的举动。沈诺由几个刑警送往医院,严密看守之下,赵达和我都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老张太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把他吵醒。小楠的妈妈也熟睡着,只是小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眨巴着双眼,看着我。

我刚想上去和小楠再交谈两句,赵达就扔了一条干毛巾给我,我顺手擦了擦,再去看小楠的时候,她又闭上了眼睛。小楠的呼吸很均匀,她又睡着了。

“李教授,这次你帮了我大忙!”赵达把湿外套脱下来之后,握住了我的手,“抓住了沈诺,想要找到凶手,就容易多了!”

我摇头,“你不觉得沈诺刚刚很奇怪吗?”

被我这么一问,赵达的手抖了抖。他往门外看了一眼,一股冷风刚好吹进来,赵达赶忙跑去把门给关上了。坐下来之后,赵达说他也觉得沈诺很奇怪,感觉像是鬼上身了一样,说到鬼字的时候,赵达的脸色明显变了。

“赵队长,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我问了赵达一句。

赵达想了想,说等沈诺一醒过来就正式逮捕她,然后讯问出凶手的身份。

“证据不足,不能逮捕。”我摇了摇头,“一切,还是得按照法律程序来。”

“她刚刚都承认她是内鬼了!”赵达有些讶异,“李教授,我们不是从监控里看出来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怀疑而已。监控摄像头并没有记录下沈诺离开的那段时间去干什么,而今晚,沈诺行为举止怪异,意识明显是不清楚的,这种情况下,她的口供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赵达急了,“难道就要这样放过沈诺?”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疑点还太多,沈诺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但我们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我让赵达明天随我走一趟,去医院看看沈诺,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是证据之王,如果沈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再承认,警队便可以直接将沈诺移交公诉机关。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子,赵达叹了口气,最后答应了下来。我是坚决反对警队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实施逮捕的,很多冤假错案,就是从乱逮捕开始的。

我们又在办公室里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匆匆回了宾馆一趟。好几天没有回来,我的身上不再像之前那么整洁干净,胡渣也冒了许多。赵达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他带了人,以协助调查为由,来搜查沈诺在宾馆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母亲就打开了门,她看着沈诺的房间被打开,还有好几个穿警服的警察进去,问我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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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犯冲

我把母亲推进门去,说没事,让她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母亲又往沈诺的房间看了几眼,最后还是进门给我准备去了。

赵达已经带着人在沈诺房间搜查了起来,我也钻进门去。房间里的香味很浓,这味道我已经闻过了,所以并不是很陌生。证据不足不能逮捕,但搜查还是可以的,公安机关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出具紧急搜查令,并不需要检察院同意。

那个时候,法律程序执行的还不严格,如果不是我在这里,赵达恐怕早就私自逮捕沈诺了。搜查符合规定,所以我也没有反对,毕竟赵达才是g市警队的队长。

我绕着沈诺的房间走了一圈,宾馆的房间很干净,沈诺似乎专门打扫过,因为她的房间里闻不到任何消毒水的味道。赵达下令把沈诺房间所有的衣柜和抽屉都给翻个遍,很快,随行的刑警从沈诺的衣柜里翻出了很多衣服,而这些衣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红色的。

赵达抓起一件红色的衣服递给我,还很开心,说这下证据确凿了。我瞥了赵达一眼,说这哪算什么证据。不是我故意打击赵达,虽然现在红衣服很敏感,但想要作为证据,根本不可能。

赵达垂头丧气,让人把这些衣服收好带回警局,以免之后有用。我四下打量,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沈诺房间的床头上,那里有一个深褐色的木柜,与床同高,颜色和床格格不入。沈诺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格局都一样,只不过我的房间多了一个內间。

我记起来,我房间也有一个这样的柜子,只不过放的位置不在床头。这个柜子,很可能被沈诺移动过了,我走到柜子边上,把柜子往外挪了几米,立刻,我发现了蹊跷。柜子和床间,夹了一个小木偶,随着柜子被挪开,小木偶掉在了地上。

木偶落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已经戴上了医用手套,赵达看了我一眼,蹲身把木偶给拿了起来。木偶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它的脸,被人用小刀给划花了。赵达把木偶递给我,我也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但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我觉得这个木偶没那么简单,便让赵达也带回警局,之后再好好分析。地毯式搜查了一番,除了一大摞红色的衣服和那个小木偶,赵达什么都没有发现。赵达很不甘心,悻悻然让手下带着东西回警局了。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母亲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木讷地坐在床边等我。我刚进来,母亲就站了起来,焦急地问我是不是沈诺出什么事了。母亲也才只见过沈诺一次而已,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担心沈诺。

“妈,你担心她干嘛?”我反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一问,反倒遭来了母亲的白眼。母亲又问我沈诺的情况,无奈,我只得说沈诺没事。母亲不信,原因是因为那么多警察闯进沈诺的房间。

我着急出去,随便敷衍了母亲几句,就冲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刮了胡子之后,我感觉精神也清爽了不少。

出来的时候,母亲还闷闷不乐的,“沈诺这姑娘不错,可别出什么事了。”母亲对着我,又喃喃了一句。

我笑笑,没有回答母亲就出了门。赵达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一出来,我们就立刻出发去了。赵达开车很快,没一会,我们到了医院里。医院是市里最大的医院,因为沈诺此刻的身份特殊,所以医院单独给她腾了一个病房出来,病房门口,几个刑警正守着。

赵达很着急,刑警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带着我急匆匆冲进了病房里。沈诺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闭着眼睛,赵达重重咳嗽了几声,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一开始,赵达还怀疑沈诺装睡,去晃了晃她。

“老大,沈诺从昨晚开始都没有再醒过来。”门外的一个刑警走了进来,他告诉我们,医生来检查过,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还说沈诺只是睡着了。说着,刑警还挠了挠头,说他从来没见过别人睡这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立刻想起了在供电局睡着的那四个警察,他们的情况好像和沈诺差不多,怎么叫都醒不过来。赵达不信,又尝试了几下,但沈诺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地睡着。

“别叫了,医生说没事那就行了,该醒的时候总会醒的。”我对赵达说,“你再让人仔细打探一下沈诺的身份,我听说她还有一个哥哥,都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说来也奇怪,跟沈诺一起调任过来的人事档案很简单,只有几行字。”赵达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时候,警察的文化程度要求不高,但是政治审查却非常严格,所以人事档案也绝对会非常详细,一般而言,至少也会有两三页纸。

沈诺是上级直接调任过来的,g市所在的这个省,我没有太大的人脉关系,所以一些事情也不好打听。按照赵达的说法,沈诺恐怕是有一点身家背景的,不然上级不可能会直接把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生给调任到g市这么高级别的警队里来。

出了医院,赵达问我要去哪里,没有犹豫,我让赵达开去沈诺的家,那条破旧的老街。暴雨之后,今天又出了大太阳,我和赵达两个人又把车子开到了这条街道。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此刻,正有很多老人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

“他妈的,什么鬼地方,大白天都这么阴森!”赵达啐了一口。

老街里的温度明显比其他街区低了一点,连阳光照在身上都感觉有些阴凉。这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有几个小孩追逐嬉闹,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我带着赵达,来到了沈诺的家门前,那天从沈诺家回来,我都没有跟赵达说起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沈诺人也找到了,所以赵达也就没有多问。大门还是紧闭着,沈诺家对面几间,正有几个老人家坐着聊天。

这次来,我就是想问清楚的,现在沈诺成了敏感人物,我们又没有其他什么新线索,所以只能来先问问了。我们走到那几个老人家的面前,刚开始,他们都很热心,让我们有话尽管问,可是,在我问起沈诺的那个房子时,他们的脸都僵了。

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又问了一遍。

“你们是谁?问这个干嘛?”一个老太太反问我,她的语气不是很好,有一丝警惕。

老太太的态度让赵达有些不悦,赵达直接把他的警员证掏出来,“我们是警察,来这里调查的!”

大部分人对警察都有一点畏惧,特别是老一辈的人,几个老头老太面面相觑,但谁都不先开口。最后,一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太太叹了口气,让我们有什么话就问吧,我注意到,其他几个人还偷偷拉了拉那个老太太的衣角。

“我想问一下,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我问。

老太太愣了一下,和我说起了那场大火的情况。她所说的,还是和那天那个老人家说的一样,大火很奇怪,只烧了木屋的内部,没有殃及到其他房子。赵达一点都不相信,还说不可能。

听赵达这么说,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她指着这条老街:“我骗你们干嘛,整条街的人都知道,那年,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四具尸体被烧的一团黑,全身都起了水泡,连皮都给烧脱了……”老太太说着,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很不愿意说起那件事一样。

赵达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转头问我,这里不是沈诺的家吗,怎么会有人被烧死。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沈诺那小女娃,小时候乖,家家户户都抱过她,只可惜沈家犯了冲,让鬼火给烧了,那孩子,也死的早……”

老太太的话,让赵达的脸顿时变的煞白,“你,你说,沈诺已经死了?”

老太太瞟了赵达一眼,告诉赵达,整条街的人都看到沈家四口被人抬出来,大家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生怕嘴上冒犯了鬼神。老太太还说,大火发生之后,大家一起凑钱,请了一个大师,足足做了三天的法事,才把房子里的怨灵给赶出去。

已经过了下午三点钟,阳光已经照不到我们站的这块地方,赵达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沈家犯了冲?”我一直细细地听着,老太太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那个大师说的,那个大师说,沈家四口犯冲,他把怨灵赶出去,但是那间屋子隔壁两间都不能再住人了,不然会有血光之灾。”老太太指着对面的一间老屋:“当时还有一个老头不信,不肯搬走,这不,大火没过一个月,那老头就生病死了,从那之后,对门那几间,就再也没人住了。”

我的心被猛地揪紧,因为老太太指的屋子,正是那天那个老人家出来的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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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醒来

下午四点钟,我和赵达出了老街,重新回到了车上。赵达从后备箱拿了两瓶矿泉水,扔给我一瓶。坐在车上,赵达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水从他嘴角溢出来,把他身上的警服都淋湿了。

我们没有马上开车,赵达还没有从刚刚那老太太说的话里反应过来,他双手握着方向盘,不停地颤抖着。赵达木讷地坐着,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把车窗打开,车就停在老街的街口,我们还能感觉到老街里的阴凉。

我还在想着刚刚在老街里和老太太的交谈。老太太说起沈诺家隔壁的那间屋子时,我又向老太太再确认了一遍,大家都说沈诺家隔壁两间木屋,也早早没有人住了,而那天,我和刑警小刚分明见到那个老人家从那间小木屋里开门走出来。

细问之下,老太太又告诉我那个老人家的长相,满头白发,瞎了一只眼,背驼得很厉害,大家都叫他瞎驼子。瞎驼子因为长的丑,没能要到媳妇儿,在这老街生活了一辈子,没有谁是不认识他的。

瞎驼子脾气很差,大火发生之后,作法的大师苦口婆心劝了他很久,让他搬出去,可是瞎驼子就是死活不愿意。大师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然走了,没过几天,瞎驼子就突然生了怪病,一开始,瞎驼子还能拄着拐出来逛逛,但后来,瞎驼子就没出来了。

街坊邻里见瞎驼子好几天没出屋,都想到大师说的话,怕是瞎驼子也犯了冲,所以没有人敢去找他。终于,有个年轻胆大的把门给撞开了,街坊邻里都远远地看着。

没一会,年轻小伙就把瞎驼子从屋里背了出来,只是瞎驼子早就咽了气,大夏天的,尸体都发了臭,怕是死了好几天。

老太太越说,我心里的惊讶就更甚,这个瞎驼子,和我们当天看到的那个老人家,的确惊人的相似。听了老太太说了那么多,赵达当时已经完全傻了,我还能保持冷静,又向老太太打听起了那个所谓的大师。

十五年前的这起大火事件中,这个大师也是关键人物,我总觉得,这个大师不止是一个江湖骗子那么简单。果然,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和赵达都惊得张大了嘴。老太太说,那个大师是个道士,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她只记得,那个大师的嘴唇很奇怪,是裂唇!

“李教授……你说,这沈诺究竟是人是鬼?”我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赵达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只见赵达哭丧着脸,我没有和赵达说当天我和刑警小刚遇到一个疑似瞎驼子的人,否则他肯定会被吓的更惨。

我也抿了一口水,车子就停在阳光和阴影交界的地方,太阳很大,矿泉水放在后备箱里都发了烫。从老街出来之后,赵达就立刻下了通知,让人把裂唇患者的重点放到道士人群中。

“赵队长,我们和沈诺都相处了那么多天,是人是鬼,你还分不出来吗?”我反问了赵达一句,这也不怪赵达,连续经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大部分都会往这方面想。很多事情,我暂时也没有办法想通。

比如330公交车是怎么开进那块被紧密的大树圈起来的空地,又比如稻草人为什么会突然连续两次消失,还有红衣女连环杀人案,解释不通的事情更是一桩接一桩。我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是从稻草人开始的,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330案和红衣女案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赵达叹了口气,“可是,沈诺昨天晚上那个样子……”

的确,沈诺昨晚的行为很奇怪,如果小楠一个人有梦游症还说的过去,但是沈诺也突然梦游了,这实在太巧了。不过,我并没有往鬼神方面去想,这个沈诺,未必就是十几年前在大火中烧死的沈诺,我们见到的那个老人家,也未必就是十几年前生怪病死掉的瞎驼子。

一切,还得等查清沈诺的身份之后才能确定。监控摄像头已经基本把赵达是内鬼的嫌疑排除了,现在,我们只能从沈诺身上着手调查。我能从赵达的脸上看出他的担忧,一次又一次的诡异经历,他对我的信心也越来越不足了。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被一桩案子搞的这样束手无策,我的权威也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达,赵达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刑警打来的,赵达放下电话后,惊喜地告诉我,沈诺醒了!

可是马上,赵达又犹豫起来,问我要不要去见沈诺,他是在害怕。

“开车,想破案,就去!”在我的催促下,赵达还是把车子给开动了。我把头探出窗子外面,车后的那条老街,依旧那么安静……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又匆匆赶到了医院里。我和赵达赶来,在门口看守的刑警立刻焦急地迎了上来,他告诉我们,沈诺醒来有一会了,但却表现的非常怪异,但那刑警吞吞吐吐,不敢再细说了。

我立刻跑进病房里,只见沈诺正坐在床上,披头散发,整张脸都被埋在了一头黑发后面。沈诺坐着一动不动,但嘴里却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赵达不敢跟进来,只站在门口的地方朝病房里打望。

我走近两步,终于听清沈诺在说什么了,但是我却听不懂,沈诺似乎在说着某地的方言。

“沈女士。”我轻轻叫唤了沈诺一声,沈诺立刻就住了嘴。她慢慢抬起头,把整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她嘴上的口红已经被擦干净了,身上的红衣服也被女护士换成了蓝白色的病号服。

和前几天相比,沈诺一脸憔悴。正在我担心沈诺此刻又是处于精神不好的状态时,沈诺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沈诺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没有穿鞋,白皙的脚丫踩在地上。

“李教授,你是不是担心我?”我还没反应过来,沈诺就挽住了我的手。

我目瞪口呆,刚刚沈诺的异常表现,竟然又是装出来的。赵达见沈诺恢复了正常,胆子也壮了,他大大咧咧走进来,对着沈诺就是一声怒喝:“说,你是不是凶手安排在警局里的内鬼!”

沈诺看了一眼赵达,直截了当地摇头,说不是。赵达以为沈诺还会辩解什么,双手叉腰等着沈诺开口,可没想到,沈诺却什么也不说了。

赵达气岔:“你还敢狡辩?那你说说,老张家出事的那天,你分明听到了李教授和老张的谈话,你为什么又鬼鬼祟祟地跑出去了?”

沈诺一点都不肯占下风,她气势汹汹朝着赵达走去,一副凶悍的样子,把赵达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我尿急!”沈诺站住脚步,憋了半天,从嘴里狠狠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不要说赵达,连我都愣住了。不得不说,虽然这是学生迟到骗老师的蹩脚借口,但我们却不能证明沈诺在说谎话。

赵达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有些无赖地说沈诺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沈诺很不屑地白了赵达一眼,说不想再和他说话。沈诺转过头,又立刻像变了一个人,笑眯眯地盯着我:“李教授,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赵达很生气,刚想说什么,我就阻止了他。我把赵达拉到一边,让他先去全力找到那个裂唇道士。这个所谓的大师,也是我们在调查过程中牵扯出来的,直觉告诉我,杯子上的裂唇印,和这个裂唇道士,很可能有关联。

赵达恶狠狠瞪了沈诺一眼,听我话先出去了。沈诺一点偷听的意思都没有,坐在床沿,晃着两只光脚丫,笑眯眯地看着我。沈诺这个人,性格很多变,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个俏皮的人,但去老张家的时候,她又表现的非常正经,就在刚刚,她的气场连脾气火爆的赵达都拿她没辙。

我去把门关上,拉了一把凳子坐到沈诺的面前。不等我开口,沈诺又问我是不是担心她。

“沈女士,我并不觉得这样的玩笑好笑。”我直接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请你如实告知。”

沈诺耸了耸肩,“为什么?我好像没有义务要告诉你吧?”沈诺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她跟我说,她有权力保持沉默,如果警队真的怀疑她,大可以把她带回警局。沈诺很聪明,她好像看出来我是反对证据不足逮捕的,所以她正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好像在很期待我会怎么回答。

“沈女士,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也不会逼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纸包不住火,现在认罪,可以算是自首……”我话还没说完,沈诺就突然又跳下了床,她蹲到我的面前,两只手放在我的膝盖上。

沈诺抬着头看我,此刻,沈诺又突然变的非常严肃:“李教授,你真的怀疑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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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新线索

沈诺的眼睛很漂亮,被她这么一问,我微微发愣了一下,沈诺见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她换了一种语气。沈诺突然妖媚地勾了嘴角,声音发嗲:“李教授,你觉得我这样子,像是内鬼吗?”

沈诺的语气,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皱起眉头,立刻站了起来,沈诺的手正扶着我的膝盖,我起身,她差点跌坐在地上。

“沈女士,请你自重!”我不悦道。

沈诺嘟着嘴站了起来,她摆了摆手,又爬到床上去。

“李教授,你真是无趣,一点都不好玩!”沈诺抱怨。沈诺把白色的被子拉到身上,倚着靠在了病床上。

“沈女士,你知道吗,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多少条人命,正在等着我去替他们讨回公道?”我没有办法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沈诺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她的表情,让我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我已经彻底搞不清楚沈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她的每一种表情,每一种性格,都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我面对过很多犯罪嫌疑人,他们装模作样的样子,我经常一眼就能看穿。

沈诺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双腿,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我站着,正想着要怎么样让沈诺开口说实话,沈诺就先打破了沉默。她问我,小楠怎么样了。沈诺还是没有抬头,她的声音很细。

“小楠没事。”我回答,我很疑惑,此刻沈诺竟然还会担心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小女孩。

沈诺点头,“我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因为,我小时候,也很可怜。”

“我已经调查过了,我想,你不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沈诺。”我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你,到底是谁!”

沈诺没有回答我,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怨。一个人可以撒谎,但是一群人就不好撒谎了,老街里的老人,全部异口同声地确定他们亲眼看到了四具被严重烧伤的尸体,所以我并不怀疑大火烧死了人。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大火烧死的不是沈诺,尸体另有其人,另一种,便是眼前的沈诺,不是老街里的那个沈诺。我更愿意倾向于后者,如果大火烧死的不是沈诺,那真正的沈诺,也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就那样销声匿迹,而且现在还以沈诺的身份当了警察。

“李教授,你真的不信鬼神吗?”沈诺答非所问,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问我这样的问题了。我的回答还是一样,不信。沈诺很严肃地看着我,可没多久,她又变回了笑嘻嘻的样子,她再次提醒我,因为我不信鬼神,所以忽略了很多办案的好方法。

我站了起来,既然沈诺不肯说,那我多待下去也没有用,就在我准备直接离开的时候,沈诺终于开口了。她很坚定地告诉我,她不是内鬼。我停住脚步,等着沈诺继续解释。

“第一,我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怀疑我是内鬼的事情,也是守在门口的人告诉我的。第二,那天我去厕所,把我的电话和包都放在了办公室里,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工具通知凶手。第三,警局尸体和证据消失的时候,我还没有来这个市。第四,我明知道警局里监控摄像头,我还那么明目张胆地,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沈诺一口气列了四大点出来。

不得不说,沈诺的脑子很好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能分析出这么多来。其实,自从昨天晚上沈诺举止异常之后,我对沈诺的怀疑就减少了很多,我感觉她更像是受害者。但我还是仔细观察着沈诺说话时的表情,从她的脸上,我看不出一点心虚。

“你有精神类的疾病?”我没有办法仅凭几句话,就判定出沈诺的真假。

被我这么一问,沈诺反问我是不是怀疑她是神经病。她告诉我,她很健康,没有精神类的疾病。我又问她为什么会被调任过来,她说她也是听上级的安排。我问了她很多问题,她都老实回答了,不过她的回答都很简短,没有什么价值。

我又问起她的身份,沈诺再次重申,她就是经历了十五年前大火的那个沈诺,可我问她为什么没死的时候,沈诺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了,是医生和护士,他们又来给沈诺检查了,赵达一直守在门外,他跟着医生一起进来了。沈诺很配合,没一会,医生就告诉沈诺,她可以出院了。沈诺很开心,蹭地从床上跳下来。

赵达问我有没有探出什么来,我摇头。赵达斜眼瞪着沈诺,他告诉我,他已经向上级汇报了情况,要求调查沈诺的详细信息,并请上级与检察院沟通,请求紧急批捕。我叹了口气,赵达想的太天真了,沈诺都是上级调过来的,他在证据完全不足的情况下,向上级提这种要求,上级怎么可能会答应,能查到详细的资料信息就不错了。

沈诺换好衣服之后,问赵达她什么时候可以回警队。

“你他妈还想回警队?你老老实实在宾馆待着,等着接受调查吧!”赵达怒气冲冲地吼了沈诺几句。赵达说完,就让人把沈诺送回了宾馆,并让人看着她。

沈诺走后,赵达才跟我说,他也觉得沈诺不像是鬼,这件事肯定有蹊跷。赵达祈盼着,希望上级能够早点答复他,我觉得没有多大希望,但也没有去打击赵达。

赵达把我送回了宾馆,那两个住在我房间隔壁的两个警察都站了出来,他们一方面要保护母亲,一方面要提防沈诺,现在可不像之前那样清闲了。一进门,母亲就又问我沈诺怎么样了。我很累了,告诉母亲沈诺没事,已经回来了之后,便倒头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说话声吵醒了,睁开眼睛,我发现母亲和沈诺正坐在一边,有说有笑的。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已经很多年没笑的这样开心了。沈诺发现我醒过来,冲我挥了挥手。

我皱着眉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诺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赵达只是派人看着沈诺而已,沈诺不是犯人,她是有人身自由的,这点我不反对,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门外的那两个警察会放沈诺进来。母亲见我不高兴,立刻跟我解释,这一解释,我彻底无语了。

并不是沈诺主动上门来的,而是母亲去把沈诺接过来聊天了。

“李教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这里?”沈诺问。

“嗯。你回去吧,没有我允许,不要再来了。”我回答。

母亲听我这么说,不乐意了,责怪我乱说话。沈诺好像没有生气,她笑着跟母亲说没事,嘴里还叫着伯母。沈诺看了我一眼之后,开门回去了。母亲叹了口气,埋怨我怎么对小姑娘也这么不客气。

“妈,沈诺现在是个敏感人物,你不要随意接近她!”我告诉母亲。

可是母亲哪里肯信,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沈诺,就觉得这姑娘不错,还让我要跟沈诺多亲近。母亲说的我一阵头大,还好手机响了,是警队办公室的电话。赵达让我立刻去警局一趟,说是裂唇道士有消息了。

我看了看表,正是上午八点钟,我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晚上。我整理好衣服,交代母亲不要再去找沈诺之后就匆匆出门了。我不放心,又叮嘱门外的两个警察,绝对不能让母亲再和沈诺见面。

我并不确定沈诺究竟有没有问题,但我不敢拿母亲的安全开玩笑。

来到警局的时候,赵达的办公室里正坐着几个人,这些人我都不认识,赵达好像在问他们话。老张和小楠也在办公室里,小楠发生危险之后,老张和小楠就睡在了这间办公室,红衣女案发生以来,几乎所有的警员都好几天没有回家睡过觉了。

而孙辉则被安置在警局里的一个小休息室,有刑警保护他。

老张抱着小楠坐在一边,她很乖,不吵也不闹,把头埋在老张的怀里。赵达看见我来,兴奋地朝着我挥手。赵达说,他让人四处打听裂唇道士的消息,终于让他给问到了点消息,眼前坐着的这几个人,就是知道裂唇道士下落的人。

我也坐了下来,赵达让那几个人再把他们说的话跟我重复一遍。这几个人都是农民工,身上穿着粗衣麻布,说话口音很重,我很艰难地才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几个农民工轮流说了一遍,他们说的内容大致相同。他们说铁木观上有一个裂唇道士,他们去道观参拜的时候,那个道士曾经预测过红衣女案会发生。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赵达让他们把那个道士预测的时间说出来,果然,他们连时间都说准了。

“还等什么?去铁木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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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裂唇道士

几个农民工录好口供之后,赵达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本文最快无错到海岸线阅读.网我立刻决定要去铁木观,没有犹豫地,赵达答应了。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那里有一座香林山,铁木观就在香山林上。赵达告诉我,就算我们中途不休息,也要花五个多小时才能到那个小县城。

时间仓促,赵达立刻下去交代警队里的事情了。我看看表,已经快上午九点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再次嘱咐她不要去找沈诺,母亲闷闷不乐地,敷衍我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有些无奈,把电话收起来,见小楠正眨着眼睛看我。

我进来没多久的时候,老张就把小楠放在了办公室里,自己出去给我们买早餐了。小楠今天梳了一个马尾辫,比起昨天,小楠的脸色已经好看很多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孩子生了病。

我转过头看小楠的时候,小楠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我束手无策,我没怎么接触过小孩,所以也不会哄。这个时候,老张回来了,他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小楠抱了起来,老张一边哄着,一边轻拍小楠的背。

终于,小楠不哭了,她把嘴凑向老张的耳朵,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老张就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很怪异,我还没开口,老张就笑着跟我说,孩子胆小,看见陌生人就害怕。老张说的话,立刻让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张对这个孙女小心的很,如果小楠真的那么怕生人,老张就不会把小楠一个人放在办公室里。来不及细问,赵达就跑了进来,他已经把身上的警服给脱了,换了一身便衣。赵达一眼就看到老张买回来的早餐,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两口,还给我递了一些来。

我没什么胃口,接过来之后又把食物放在了一边。

“李教授,我都准备好了,时间不早,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赵达匆匆吃了几口,催促我出发了。

老张抱着小楠,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我看了一眼老张,让他小心之后,就和赵达一起出了警局。赵达带了七八个人,刑警小刚也和我们一起。大家都换上了便装,两辆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开去。赵达一边开车,一边叹气。

“这都这么久过去了,上级也没个意思。”赵达抱怨。沈诺被卷入这么大的案子,赵达的上级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答复才对,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我也觉得难办起来。已经可以确定下来,沈诺是有后台的,而且这后台还不小。

我没有回答赵达,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线索好像只剩下两条了,而这两条线索还都是未知数。就算能查明沈诺的身份,也未必能证明她真的就是内鬼;还有我们接下来要找的这个裂唇道士,我也不能确定孙辉家中杯子上的裂唇印是不是他留下的,一切还得等鉴定比对之后才能知道。

车子开出市中心没多久,路变的陡了起来,车子在黄土路上一阵颠簸,扬起阵阵尘灰,我们不得不把车窗全部关上了。赵达一路上都在咒骂,嫌这路陡,确实,车窗被关上之后,空气都变闷了,再加上车子不断地上下起伏,大家的精神都变的不是很好。

赵达原先说五个多小时能到我们要去的县,但我们实际上花了六个多小时。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从车上走下来,大家全部晕乎乎地,坐在石头边休息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

天已经快黑了,我催促大家赶紧上路。赵达已经把车子开到了香林山的山脚,山上还没有通山路,车子没有办法开上去,所以我们只能步行上山。大家都谨慎了起来,一边往山上爬,一边摸着腰间的配枪。

那个裂唇道士,很可能跟红衣女连环杀人案有关系,为了不打草惊蛇,赵达亲自带人来铁木观,甚至没有联系这个县的警队。山间的小路很窄,一级一级石阶,一直弯弯曲曲延伸到山顶。

这里好像刚下过雨没多久,坑坑洼洼的石阶上还有不少积水,使得上行的路有些湿滑。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山上去,期间,有好几个人正往山下走。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上山参拜的人,只是此刻他们都非常着急,路又滑又窄,可是这些人都健步如飞,两步并作一步地往山下跑。

和我们遇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都怪异地看着我们,但马上,他们侧着身体给我们让道,等我们和他们擦肩而过之后,他们又火急火燎地往山下冲去,还三步一回头来看我们。一次又一次,赵达终于忍不住了,在又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过我们之后,赵达怒骂一声:“这些人他妈有病啊,看什么看!”

我们用了整整四十多分钟,才来到铁木观,说是道观,其实也就是用破砖块围了一堵墙,门上挂了一个牌匾而已。太阳已经慢慢下山,灰蒙蒙的颜色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天地交接的远方。铁木观的木门正禁闭着,赵达朝着随行的刑警挥了挥手,大家全部做好了准备。

赵达用力地敲了几下门,山里很安静,敲门的声音不断地在山里飘了好一会才散去。门没有开,赵达又敲了几下,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队长,我们冲进去!”小刚挽起袖子就准备撞门,赵达考虑了一会,让小刚动手。可是,小刚撞过去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他撞上了一个人影。他们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可马上,倒地的小刚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和我们并肩站在了一起。趁着天还没有全黑,我看清了被撞到在地的人的样子。从打扮上就可以看出来,是个道士,一身蓝色的道士服上,还缝补着几块破布。

我知道小刚为什么会被吓到,是因为那个道士的长相。道士的脸上红白相间,密密麻麻全是水泡破开后的死皮,他的脸皱皱巴巴的,很明显被严重烫伤过。从脸到脖子,没有一个地方是块好肉。

光线不是很足,看不清道士模样的人,会被吓一跳,看得清的,会觉得恶心。道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们。他脸上的皮肤全烂了,我没有办法分辨出他此刻的表情。

赵达被这个烂脸道士看得打了个激灵,嘴里吆喝道:“喂,道士,怎么半天不开门?”

烂脸道士打量了一下赵达,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像正有一大口痰堵在他的喉咙里。

烂脸道士:“你们是谁?不知道观里的规矩?”他的态度很不好,语气阴阳怪气的,还指着下山的路:“趁着天还没全黑,下山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

烂脸道士的话,让赵达发了怒,不过赵达也还算是聪明人,没有跟烂脸道士计较,直接掏出警官证给烂脸道士看。

“我是g市警队的队长,你们这谁能负责,让他出来跟我说话!”赵达说着,往道观大门里瞟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围墙里面,有一座很破的大殿,大殿里有各种香坛和道家雕塑。

烂脸道士接过警官证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幽幽地笑了两声,这次,赵达没有被烂脸道士给吓住,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警官证,嚷嚷道:“看清楚没,看清楚就让负责人出来说话!”

烂脸道士瞟了我们一眼,说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说着就往门里走,门也没有关,这是示意我们跟他进去。说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铁木观里黑漆漆的,赵达又往里面看了看,半天不敢进去。

我一直观察着那个烂脸道士,这道士表现的也有点诡异。没有犹豫,我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赵达和其他随行的刑警这才跟进来。铁木观里,有几间小砖房,赵达一进来,就让人去盯着那几个砖房,防止裂唇道士逃走。

烂脸道士带着我们进到了大殿里,他摸着黑,点燃了几根蜡烛。烛光摇曳,把那些面目狰狞的道像全部照亮了,赵达看着那些道像,调侃了一声:“这道像长的怎么这么凶?”

烂脸道士点了三根烧香,走到一尊道像前面拜拜,把烧香插进香坛之后,才回答赵达的话。

“道像有吉凶,吉是祈佑,凶,自然是镇鬼了。”烂脸道士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赵达。鬼字说出口的时候,赵达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这个字,这段时间不断触动着大家的神经。其他七八个刑警都在门外盯着那几间砖房,此刻只有我和赵达在大殿里。

烧香味充斥着整个大殿,闻着不是很舒服,我很厌恶这种东西。赵达被烂脸道士的那句话说的沉默了,我则直接道明了来意。

“我们要找一个裂唇的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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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断肢木偶

烂脸道士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他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一遍之后,问我找裂唇道士干嘛。赵达听了,又晃了晃他手中的警官证:“老道士,我们是警察,来办案,请你配合,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烂脸道士叹了口气,拿起一盏烛台,慢慢悠悠地朝着大殿外面走,我和赵达立刻跟了上去,烂脸道士这好像是要带我们去找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果然,烂脸道士带着我们来到了那几间砖房前面。

几个刑警正守在这里,我们一过来,他们就跟赵达汇报了情况。他们说他们已经打探过了,这些砖房里都没有人。我一看,这些砖房的门都没有上锁,只是半掩着。烂脸道士指了指其中一间,示意我们跟他进去。

赵达让大家继续守在外面,暂时不准让任何人出道观。烂脸道士听了,干笑了两声,“这个道观,只剩我一个人了,除了你们看不到的那些东西,又怎么会有人出去呢……”烂脸道士的脸在他手中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慎人。

恰巧一阵风吹来,烂脸道士手里的烛火闪烁,差点熄灭。赵达四下看看,结结巴巴地对烂脸道士吆喝道:“老,老道士,你别装神弄鬼!”

烂脸道士没有搭理赵达,径直推门进去了。他的话,已经让我的心凉了一大截,裂唇道士恐怕已经不在这个道观里了。我和赵达跟着烂脸道士进到了砖房里,原本我以为山上这种潮湿的砖房,会有不好的味道,但一走进来,一阵书香就扑鼻而来。

这种味道很好闻,我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烂脸道士把烛台放到砖房里的木桌上,我们这才看清楚砖房里的布局。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整整齐齐堆在地上和桌上的书,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就是熊万成的房间,他已经走了,不过他说,肯定会有警察来找他。”烂脸道士拨开床上的几本书,坐了下来。赵达慌了,想要上前去问清楚,但他看到烂脸道士的那张脸时,止住了脚步。

赵达吞了一口唾沫,“老道士,熊万成就是裂唇道士?他去哪里了?”

烂脸道士摇摇头,说熊万成是昨天走的,他走的匆忙,既没有说他要去哪里,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只说肯定会有警察来找他,让他把警察带到他房里来。烂脸道士从头到尾都一个语气,也不像是在说谎。

烂脸道士的话,让我更加确定那个叫熊万成的裂唇道士和最近的凶杀案有关系。我更加详细地问起熊万成的信息,烂脸道士这次很配合,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烂脸道士说,这铁木观里的道士原本有很多,可是从十五年前,道士就一个一个接连走了,到前年的时候,铁木观里也就只剩他和熊万成两个道士了。

烂脸道士说的时间,让我顿时联想到了沈诺家的那场大火,沈诺口中说出来的时间,也正是十五年。细问之下,烂脸道士果然说到熊万成在十五年前去替一户烧死的人家作法的事,可以确定下来,这个熊万成,正是十五年前替沈家作法的那个大师。

我感觉我的思绪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脑袋里有很多东西,可我却理不清楚。沈诺家在十五年前遭遇大火,所有人都说沈诺已经死了,但是沈诺却出现了,还和红衣女案牵扯在一起,而在十五年前替沈诺家作法的裂唇道士,现在好像又和红衣女案有关系。

我揉着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烂脸道士的另一句话,更是让我震惊不已。他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警察来找他了,几年前,还有另一个姓钟的警察来找熊万成,至于究竟是几年前,他也记不清了。

“那个警察,是不是叫钟玉东?”我立刻反问一句,赵达原本还没想到烂脸道士说的警察会是钟玉东,被我这么一问,他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烂脸道士想了想,摇头说记不清了,那个警察当时好像只报出了他的姓。

但是他向我大概地描述了一下那个警察的外貌、身高还有年纪,我可以大致推测出来,那个警察,十之八九就是钟玉东。钟玉东在几年前突然辞职,而后精神变得不正常,我一直怀疑他掌握了红衣女案的部分证据。

钟玉东还来找过熊万成,再加上其他一些看似是巧合的事实,熊万成的确有非常大的嫌疑。最关键的是,有好几名上山来参拜的农民工都可以作证,熊万成在红衣女案件发生前,“预言”了案件发生的时间,这更是让熊万成洗脱不了自身的嫌疑。

烂脸道士站起来,“我先在门外等着,熊万成让我带你们来,肯定是有东西要给你们,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烂脸道士说完,就出门去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又幽幽地怪笑了两声。

我一直觉得烂脸道士很奇怪,他除了梳了道士的头发,穿了一身道袍,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一个道士。

七八名刑警守在门外,我和赵达也不怕烂脸道士耍什么花样,便细细在房间里搜查了起来。赵达这次很聪明,来的时候他想到我们可能要取证,所以带了专用的手套和储存袋来。我们小心翼翼地在狭小的砖房里踱来踱去,我发现,几乎要把砖房堆满的这些书,全部是关于所谓的“道门奇术”。

道观里有这些东西,倒也说的过去,所以我并没有把疑点放在这些书上。我把床和桌子的抽屉全部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在角落里搜查的赵达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跑过去,只见赵达一手拿着一张纸,另一手正指着地上。地上,有一个小木偶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它原本被书压住,赵达把书搬开,它就露了出来。这个小木偶看着很眼熟,和在沈诺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小木偶,长的很像。

但是这个小木偶要小一点,它的头和四肢全部被人卸了下来,散落在一边,身上也被人用小刀刻的伤痕累累。看了一眼,赵达就把纸递给了我,这是一张宣纸,摊开后,我们看见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

“非道门中人,无人可破此案。”

赵达看得脸色都变了,这字应该就是熊万成留下的,他的意思很清楚,只有道门中人可以破的案子,自然关乎神鬼。

“李,李教授,这……”赵达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装神弄鬼罢了。”我回答赵达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因为我在宣纸的右下角,也看到了一抹鲜红。这是一个红色的裂唇印,我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是女人的口红味。单从裂唇的形态上,我没有办法直接判定出这个唇印和犯罪现场发现的那个唇印是否在司法上同一,只能说这两个唇印很像。

我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放进赵达带来的储存袋里,让他把这张纸带回去进行鉴定。我把烂脸道士叫了进来,在他的帮助下,我找到了熊万成平时写出来的字。回警局之后,要做的鉴定很多,除了提取纸上的指纹之外,还得对纸上的唇印和犯罪现场的唇印进行同一认定,还得比对纸上的字迹,确定是否由熊万成留下。

给烂脸道士做完询问记录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烂脸道士送我们到铁木观的门外,问我们是不是确定要连夜下山。我和赵达都没有犹豫,决定连夜赶回去,刚找到了重要线索,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烂脸道士手里捧着烛台,“香林山上有一个传闻,夜半鬼跟人,铁木观里的神像,正是镇鬼之用。”烂脸道士这么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上山遇到的那些人会匆忙下山了,他们是要在天黑之前赶下山。

这些人既然上山来参拜,必定是相信鬼神之人,他们看我们天快黑的时候上山,自然神情怪异。赵达撇撇嘴,但我们人多,他胆子就也大了,他学着我的语气,说了一句:“装神弄鬼罢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走的很慢,我心中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但我一直在想着案子的最新进展,没有多想。赵达一边提着从砖房里带回的宣纸和散落的小木偶,一边嘴里咒骂,说准备了那么久,竟然把手电筒给忘记了。幸运的是,山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不至于让我们看不清脚下的路。

入夜,山里的温度很低,好几个人走着走着,就倒吸起冷气来。石阶两边杂草丛生,稀疏的声音从茂密的草丛中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草丛中来回爬行。随行的刑警一路下来都紧张地看着两边的草丛,也不知道是谁又说起了烂脸道士提醒我们的话。

“你再乱说话,信不信老子让你写检讨!”赵达怒骂了一句,那个说话的人立刻就闭上了嘴。大家面面相觑,我扫了大家一眼,终于知道下山时我心中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刑警小刚,没有跟我们一起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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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返回

从铁木观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案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去在意其他刑警,只是我没有想到,大家竟然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事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下山。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我的心头。

我扫视大家的时候,赵达也终于发现了不对,他大拍后脑勺:“小刚呢!”赵达的话,引起了大家的骚动。大家朝着四周打望,大声地叫喊着小刚的名字,可是回答大家的,却只有寂静山谷中的回声。

“不用喊了,他没下山,上去找他吧。”说完,我转过身就往山上走去。赵达在身后怒骂了几声,也跟了上来。警队的开销不能太大,所以不可能给每个警察都配上手机,小刚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刑警,自己也没有买手机。

所以我们只能重新上去找他了,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再往山上爬的时候,都怨声载道的。赵达就走在我后面,我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他正一脸焦躁。他掏掏耳朵,停下脚步,对着众人就是一阵臭骂:“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全部给我闭嘴!”

赵达发火,没有人再敢多废话,只好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我能看出来,最担心的是赵达,他一定还在想刚刚烂脸道士说的话。赵达是一个性格非常矛盾的人,精明的时候很精明,但脑子经常转不过弯来。

已经不止一次,赵达在我的劝说下,相信案子是人为,可是各种诡异的事情接连不断,让他没有办法把案子和鬼神分割开来。赵达有的时候很勇敢,但有的时候却又畏畏缩缩,而这个时候,他表现的是后者。

赵达一边跟着我往山上爬,一边疑神疑鬼地看着四周。大晚上的,又在深山野林里,气氛的确有些压抑,山上很黑,我们的可视范围,只有树林外面。幽深的树林里面,一片漆黑,赵达就一直盯着树林深处,没有注意脚下的石阶,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又一次扶住差点滚落到山下的赵达,“赵队长,小刚还在山上,我们还是快点上山吧。”我催促赵达,示意他不要再疑神疑鬼,这样会放慢队伍前行的速度。赵达又往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悄声告诉我,他觉得树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声音虽小,但跟在我们后面的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赵达一直盯着的那个地方。其中也有不乏胆大的,嚷嚷着鬼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的敢出现,他非得要把那鬼给揍一顿。

可这人话刚说完,树林里的枝叶就被晚风吹的沙沙作响,风的声音在山林里显得有些怪异,像是一个人在喘气。赵达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这次,换他催促我了,他不敢再去看那个地方,让大家全部加快速度。

原本大家都已经快走不动了,但经过这个小插曲,大家全部都卯足了劲,全速往山上去。赵达问我小刚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好回答赵达,大家都是一起行动的,小刚却突然没有下山,这本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而且大家还都没有发现,包括我。

终于,大家提心吊胆地回到了铁木观的木门前,我注意到,破旧的木门没有关紧,半掩着的木门里,隐隐有一丝微光。赵达看了我一眼:“李教授,那个老道士大半夜的,还不关门?”

我们之前上来的时候,天还没全黑,烂脸道士就已经把道观的大门锁上,而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烂脸道士却没有关门,这的确有些奇怪。出于礼貌,我还是敲了敲道观的木门,敲门声很响,可是这次烂脸道士却没有来开门了。

“我感觉……”赵达在我身后,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知道赵达的意思,他是在担心道观里面发生了事情。我没有犹豫,立刻用力推开了道观的大门,门里的光,是道观大殿里发出来的。

大殿里的烛台很多,上面的蜡烛全部被点亮了。烛火在风中摇曳,好像随时会被熄灭,这么多蜡烛,把整个大殿都给照亮了,一尊尊面目狰狞的道像伫立在石台上。它们的脸被昏黄的烛光映衬着,即使隔了有一段距离,我都能清楚地看清它们嘴角的那抹邪笑。

我径直走向了大殿里,这些蜡烛全部是新的,才刚被点燃没多久,我朝四处看看,大声叫了两声小刚的名字。大殿里很安静,我的声音回荡很久,才停下来,赵达壮着胆子跟了进来。

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但这个大殿给我的感觉,还是很奇怪,特别是这些道像,和我认知中的道教雕像完全不一样。它们的表情很死,但一直盯着它们看,就连我都莫名地发怵,赵达一直刻意避开,不去看这些道像。

其他人也都进来了,他们说外面和砖房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小刚和烂脸道士。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传进了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下意识地,我们都齐刷刷地看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大殿的后门,之前,我们已经把整个铁木观给查探了一遍,后门外面是一片空旷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烂脸道士说,那是他自己种的,他从来不下山,靠的就是院子里种的那些蔬菜填饱肚子。

后门外面一片漆黑,我眯着眼睛盯着那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人故意穿着布鞋在地上摩擦,也像是,有人正在地上拖着什么……赵达和其他人都紧张起来,终于,我看清了来的人是谁。

是烂脸道士,他皱巴巴的脸上,邪邪地笑着,竟和那道像的表情有几分相似。我也震惊住了,因为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柴刀,柴刀上还沾染着鲜血。血迹没有干,还在不停地往下滴。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所有人把腰间的配枪掏了出来,赵达紧张地对着烂脸道士喊道:“老道士,放下武器,你把小刚怎么了!”

烂脸道士突然把手里的柴刀扔在了地上,他举起双手,但却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有些愕然:“你们要干什么?”

赵达挥手,大家警惕地朝着烂脸道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烂脸道士没有反抗,任凭随行的刑警把他控制住。赵达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起来,我则大步地朝着大殿后门走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刚的声音,只在地上躺着一只兔子。兔子的头被人斩下来,已经没了气,它的身上被刀砍的稀巴烂,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大家押着烂脸道士走进来,看到这里面的场景,大家都是一愣。

这个时候,烂脸道士解释了起来。他说他只不过是杀一只兔子,赵达不信,恶狠狠地质问道士怎么会杀生吃肉。烂脸道士还是很从容,反问赵达为什么道教就不能杀生吃肉,还说了一大堆道教的规矩。

赵达有些听晕了,竟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据我所知,道教不止一个分支,其中有的分支并不禁止杀生吃肉,这倒也说的过去。但我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如果烂脸道士想要吃肉的话,不可能会将兔子砍成那样,而且,大殿里的蜡烛全部被点燃了,这很奇怪。

“你,是想祭祀吧?”我一直观察着烂脸道士,等烂脸道士停下来不说话的时候,我直接道出了我的猜测。烂脸道士微微一愣,随即又幽幽地笑了一声,说这不关我们的事情。烂脸道士的双手被扣在身后,赵达还是没有下命令让人放了他。

“小刚在哪里?”赵达见柴刀上的鲜血不是小刚的,也比刚刚放松了一点。他又立刻问烂脸道士,烂脸道士没有回答,而是把头扭向一个地方,苍茫的夜色之下,那里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

烂脸道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赵达又恼火起来,“老道士,你耍我是吧,快说,小刚在哪里!”

烂脸道士终于开口了:“你们没看到吗,那里正有东西朝我们走过来……”

赵达被烂脸道士的话给吓住了,他嘴上骂着,让烂脸道士不要胡说,但眼角却不停地瞟那个地方。其他人也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谁都不愿意待在最前面。

“小刚在那里。”我冷静地说了一声。大家被我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就在烂脸道士装神弄鬼的时候,我就看见小刚慌张地从大殿里朝后门跑了出来。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们,此刻,他正坐在门槛上,一手拍着胸脯,一边喘着粗气。

赵达叫了小刚一声,小刚这才发现我们,他惊喜地站起来,刚要朝我们跑来,却又停住了脚步,因为赵达已经破口大骂了。我注意到,小刚似乎有话要讲,但每次都会被赵达的骂声打断。

我制止赵达,问小刚要说什么,问他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下山。

“是这个老道士,骗我说你们让我来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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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谁在说谎

小刚的话,立刻引起了烂脸道士的反驳。一直不挣扎的烂脸道士突然开始剧烈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身后两名刑警的束缚,烂脸道士嘴里喊着小刚在说谎,还说他根本就没有和小刚说过话。

赵达朝那两名刑警挥挥手,示意他们先松开手,小刚没事,赵达也不担心烂脸道士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能耍出什么花样。烂脸道士挣脱后,用力地甩了甩手,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刚,质问小刚为什么要撒谎。

小刚慌了神,他拼命地摆手,让我们相信他。我和小刚这个年轻小伙有过接触,大致了解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之前去沈诺家,他就不敢进去。也说不上胆小,遇到这种事情,普通人肯定都是这种反应。

我只是觉得,小刚和赵达的性格很像,有时候不够果决。之前提议撞门的,也是小刚,先被吓到的,也是小刚。我并不觉得小刚会撒谎,因为撒谎对他没有好处,所以我重点把目光放在了烂脸道士的脸上。

院子太黑,不适合说话,所以我提议大家先到大殿里去。烂脸道士叹了口气,又往幽暗的空旷处看了一眼,这一举动,让我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那里一下。赵达已经带着人都进去了,在确认那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之后,我才跟进去。

走进大殿,我发现一盏盏烛台上的烛光,已经熄灭了大半。大家就站在一尊道像的面前,烂脸道士和小刚正在对质着。按照小刚的说法,我和赵达在砖房里调查的时候,烂脸道士说要方便,小刚找了个墙角送他去。烂脸道士就是这个时候跟小刚说,我和赵达让他去院子里等着。

但马上,烂脸道士就大大咧咧地咒骂,说小刚在撒谎。烂脸道士说他根本就没有和小刚说过这些话。大家面面相觑,小刚是自己人,大家都比较相信小刚说的话。大家都说,烂脸道士确实提出过要上厕所,是小刚送他去解决的。

烂脸道士也承认他有去方便,但他始终不承认他跟小刚说过任何一句话。烂脸道士还反问我们,他把小刚留下要干嘛。这一问,大家都愣住了,赵达想了想,指着烂脸道士扔在地上的柴刀,喝了一声:“你想要杀了小刚!”

“赵队长!”赵达话刚说出口,我就喝止住了他。证据不明的情况下,我不喜欢别人说这么绝对的话,特别是执法人员,随口的一句话,很可能就是毁谤。赵达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绝对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看着烂脸道士的脸,在这么多烛光下,他脸上皱巴巴的死皮显的更加恐怖,好像透过他的皮肤,能看见他粗糙的血肉。我并不赞同赵达的推测,烂脸道士似乎没有杀人的动机,如果他真的要杀小刚的话,肯定早就动手了,而不是拿着柴刀先杀一只兔子。

而且,小刚并不在后院,而是从大殿里跑出后院的。我又看向小刚,小刚此刻表现的很慌张,生怕我们会不相信他,我皱着眉头,问小刚为什么刚刚那么慌张地从大殿里跑跑出来。小刚没有犹豫,立刻向我解释。

小刚说他在院子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我们。后院很阴森,他总觉得空旷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他太害怕,就赶紧离开了。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我们的踪影了。大门紧锁着,小刚太慌张,打开门就往山下跑去。

小刚的表情不断起伏着,说到恐怖的地方,他脸上满是惊恐。

“我太着急,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跑进了草丛里!”小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想要跑出去,可是,我听到了人的喘气声,就在林子里,很恐怖!”小刚的话,让赵达浑身一颤,就在刚刚,赵达也盯着一片林子疑神疑鬼。

我忽略了小刚惊悚的说辞,只听了他往山下走的路线。小刚说他听见奇怪的声音之后,吓的找不着北,一路在草丛里穿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到后来,他迷路了,绕了一大圈,他又跑回了道观。按照时间和路线,小刚这么说,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上山的时候没有遇到他。

而且道观大门确实是被打开的,我问烂脸道士有没有打开道观的大门,他摇头,说我们走了之后,他就把道观的大门反锁了起来。

两个人的说法各执一词,一时之间,我也没有办法判定他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赵达好像想到了什么,质问小刚:“小刚,你该不会怕我责怪你脱队,就编了个理由出来吧?”

小刚还是一脸慌张,使劲地摇头:“队长,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赵达点点头,说他相信小刚,还故意扯着嗓子,说如果有人敢打主意到警队的身上,他一定会给那人好瞧。赵达这句话是说给烂脸道士听的,烂脸道士肯定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愣愣地看着一盏烛台。

幸运的是小刚没有发生什么危险,我们只不过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争执不下,赵达还是决定连夜离开,这一次,赵达很小心地数了人数,确认大家都在才带着我们下山。走之前,烂脸道士还是送我们到道观门口,一边森森地笑着,一边让我们小心。

赵达全身的鸡皮疙瘩似乎都被烂脸道士给笑出来了,搓了搓手,狠狠瞪了烂脸道士一眼。

因为小刚的事情,大家这次下山的时候,更加疑神疑鬼,有几个人还一路上都在问小刚是不是真的见鬼了,小刚的语气很肯定,又开始描述刚刚自己的经历。赵达虽然走在前面,但我发现他一直都在注意听小刚说什么。

我拉过紧张兮兮的赵达,让他注意一下小刚,去详细调查一下小刚的信息。赵达明白我的意思,今晚的小刚,也很奇怪,警局的内鬼没有确定下来是谁,所以必须得留意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但又不能搞的人心惶惶,所以调查又只能偷偷进行。

赵达这个时候想的很周到,我正准备让他也要派人留意烂脸道士,他就说他连夜联系这个县的警队,让他们随时留意。赵达说完,就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了。

我们花了很久时间,终于到山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已经有一辆警车在山脚等我们了,是赵达联系的警队。赵达很大气地和对方握手,笑眯眯地说道:“让你们连夜出警,改天一定好好请你们吃饭!”

应酬这方面,赵达比我擅长多了,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等赵达全部交代完之后,我们才重新回到车里。赵达小心翼翼地把从现场提取来的两样证据放在车前,踩动了油门。下了山之后,赵达不再害怕,还显的有些兴奋,或许是因为搜集到新线索的原因吧。

我揉着头,想要理清最近发生的所有诡异事情,但和之前一样,我还是想不通。

车子颠簸很久,我靠着椅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警局了。

赵达和我立刻赶往鉴定科,把从裂唇道士熊万成房间里搜出来的两样东西交给了鉴定科的人。赵达千交代,万嘱咐,让大家一定要小心之后,才和我回办公室里。小楠已经躺在木沙发上睡着了,老张正轻轻拍着小楠的背。

赵达开车开了这么久,累坏了,坐到椅子上,把脚翘到了桌子上。不过,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还跟我调侃那个铁木观,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要么就是裂唇道士,要么就是烂脸道士。赵达还很确定,这两样线索,肯定对案情的进展有巨大的作用。

我耸耸肩,不答应,也不否认,我不希望把话说的太早。

赵达替我联系了在宾馆的那两名警察,他们说母亲和沈诺都没有出门,一切安全,我才放下心来。鉴定结果第二天就能够出来,所以我也不准备回去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醒来,赵达还趴着睡觉,我看了一下手表,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赵达拍醒一起去了鉴定科。果然,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翻着鉴定报告,认真地看上面的记录。先是两个裂唇印的同一认定,在孙辉家杯子上的那个裂唇印,和宣纸上的裂唇印,的确是同一个人的。还有笔迹鉴定,宣纸上的字,也确定下来是熊万成写的。

鉴定人员还在宣纸和木偶上提取了指纹,初步可以确定是熊万成留下的。这对案子的备案登记,有非常大的帮助。赵达看了结果,大腿一拍,立刻哈哈大笑:“发通缉令,正式把熊万成列为犯罪嫌疑人!”

这些线索汇总在一起,的确可以把裂唇道士熊万成列为犯罪嫌疑人,但是,案子还是有很多解释不了的地方。我戴起手套,下意识地把鉴定桌上散落的木偶拼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的很厉害。

“赵队长!停尸房里的无头女尸,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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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尸体回来了

突然有一个女刑警急匆匆地冲进了鉴定科,对着办公室里就是一顿吼。我正小心翼翼地拼凑着散落在鉴定桌上的小木偶残肢,我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总觉得,这小木偶不简单。

我刚把小木偶的上肢拼凑上,那女刑警就来了。她的话,让我的心“咯噔”地沉了一下,我立刻把手上的手套脱下,这个女刑警我见过很多次,几次替证人录口供,都是她做的笔录。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神色慌张。

“你说什么!”赵达正在翻阅鉴定报告,他被这女刑警带来的消息吓了一跳,手里的鉴定报告散落在地上。女刑警一个劲地点头,赵达让她说清楚,但她却急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绕过大家,大步地朝着停尸房走去。停尸房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法医,只是大家的表情都不太正常,有些僵硬,我往停尸台上一看,果然,上面躺着一具身穿红衣的尸体,尸体没有头。

我的心跳动的很快,我想知道,这具尸体是不是之前丢失的那具,准确的说,我想确认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许伊。赵达也匆忙地跟了上来,当他看见停尸台上躺着的尸体时,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停尸台上,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尸体的伤口处的血迹早就干涸凝固了,颈部的伤口不平整,被撕裂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还一块一块地粘在上面,我的印象很深,这伤口的痕迹,的确和当天我观察到的一模一样。

包括穿在无头女尸身上的红色衣服,也的确和当年我们所看到的一样。为了更加确定,我又问了那个法医的意见,当时给尸体做鉴定的主要法医,就是这个人。法医近距离接近尸体的机会比其他人多的多,所以他此刻和众人相比,他还算镇定。

法医点点头,说他刚刚也大致检查了伤口以及其他特征明显的部位,这具尸体的确就是当天在警局里丢失的那具。得到法医的确认,我深吸了一口气,我颤抖着手,慢慢把无头女尸的衣服掀起了一点。

这么多天过去了,无头女尸的尸体却一点都没有腐烂,除了略微缩水,一点发臭的迹象都没有。衣服被一点一点掀起,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也局促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终于,我瞟到了无头女尸的腰上,我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无头女尸的腰上一片白净,什么都没有,我确定下来,这具尸体不是许伊的,因为许伊的腰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痣。

我又把女尸的手翻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印象中,许伊的手要比女尸的手小上一点。我伸手抹干额头上的大汗,情绪的波澜才是最累人的,仅仅是确认女尸和许伊之间的关系,就让我满头大汗。

我在心中暗自责骂自己太不理智,不应该被伤心冲昏头脑,如果我早点想起去确认,或许就能把伤心的时间腾出来研究尸体痕迹,而不是让尸体失踪。

赵达见我放松的神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教授,这尸体……”

“不是我女朋友的。”心情好了不少,我回答。深呼吸几下,我又继续观察起尸体来。尸体不是许伊的,但却和许伊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我送给许伊的手链就在无头女尸的手腕上。

“这尸体怎么回来的?”我在观察女尸的同时,赵达已经缓过劲来了,他指着无头女尸问道。

还是那个法医开的口,苗苗的尸体已经鉴定完毕,可以入葬了,所以他们刚刚带着孙辉来取苗苗遗体。结果一走进来,就发现停尸台上多了一具尸体,因为尸体穿着红色的衣服,又没有头,所以大家立刻就联想到这是警局丢失掉的无头女尸。

大家全被吓坏了,愣了好久才想起要去找我们。苗苗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该提取的证据也已经出了结果,就算尸体再离奇失踪,对案件的调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再加上警局人力空虚,所以大家对停尸房的监管不再像之前那样严格,没想到,尸体不再丢失,反倒是回来了。

“去,多找几个人去调监控!”赵达下命令道,他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赵达有些着急,他手上正拿着从铁木观取回来的两个证物和厚厚的鉴定报告,我想他是怕了,怕这些重要的东西再次失踪。

我又看了一眼无头女尸,跟着赵达离开了停尸房。外面太阳很大,但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到阴冷。案子没有破,这种压抑的感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不止是我,赵达,还有警局里的其他警员,大家都一脸阴霾。

大家已经被这起案子折磨的好几天没有休息,痛不欲生了。

来到监控室,已经有几个警察在调取监控了。我问了一下,在停尸房门口值班的人说从昨天开始,他就只有白天值班,晚上休息了,他离开的时间,大约是晚上的七点钟。无头女尸是今早被发现的,所以尸体肯定是在晚上的这段时间被搬运回来的。

赵达听了我的分析,直接拉开那名笨手笨脚的警察,自己动起手来。赵达操控键盘的速度很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之后,就把监控画面的时间调至了晚上七点钟。停尸房的门已经被锁了起来,值班的人也已经走了。

可没一会,监控画面又和上次一样,闪了几下之后,变成了灰白色。赵达狠狠砸了一下桌面:“真他妈邪门了,去,去把门口的保安给我叫进来!”赵达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跑出去叫保安了。

赵达还在调试着监控画面,等画面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十五分了,之后一直到早上的画面,都没有显示有人接近停尸房。这让赵达无比郁闷,不停地破口大骂着。我皱着眉头沉思,如果不出我所料,保安肯定又是没有发现有奇怪的人进出。

没一会,保安被带了进来,他们见赵达一脸怒意,说话也变的小心起来。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保安又都说没有发现奇怪的人进出。进出警局的,都是警局里的人,而且大家来来去去,都没有提着可以装下尸体的袋子。

问不出什么,赵达让他们出去了,在监控室里的警察,此刻都低着头。赵达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愁眉苦脸。

“李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达哭丧着脸问我。

警局的出口都有保安,偷走尸体的人想要瞒过保安,瞒过警局里的众人,再将监控画面销毁,无疑比登天还难。一次也就算了,现在那人又瞒过众人,在保安眼皮底下把尸体偷偷送了回来并销毁监控画面,这一切举动,只发生在那十五分钟里。这根本就超出了常理,至少我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盗尸的人,一定对警局非常熟悉,才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先盗尸,再来监控室销毁录像,所以这个人,极大可能就是警局内部的人。那个时间,沈诺没有出过宾馆的房门,赵达和小刚又都跟我在香林山,所以盗尸的人不可能是这三个人。

这三人都是我怀疑过的人,赵达已经基本被我排除了嫌疑,还有一个人,也是我在某个瞬间怀疑过的,老张。

我让赵达把时间调回到七点钟之前,我想看看老张有没有出赵达的办公室。等了很久,我终于看到老张抱着小楠从赵达的办公室里出来了。老张抱着小楠在门口走来走去,好像在哄小楠睡觉。

画面很模糊,他们两个人的脸我都看不清楚。但是,我却突然在小楠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小楠的脸又恢复成了一片模糊。我让赵达倒放回去,确认之下,是我看花了眼,监控画面这样模糊,我根本不可能看到小楠的表情。

很快,我们看见老张抱着小楠走到了警员办公室里,这个时间正是七点钟整。

“老张带小楠去办公室干嘛?”我问。

立刻有人告诉我,他抱着小楠去陪几个在办公室通宵的人聊聊天,他出来的时候,是我们从香山林回来的前五分钟。这下,我怀疑过的所有人,都被我排除了可能,这说明,盗尸的另有其人,或者内鬼,不止一个……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对方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瞒过那么多双眼睛,带着偌大的尸体进进出出而不被人察觉。但如果,尸体一直都没有出过警局,那就不一样了……

“李教授?”赵达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皱着眉头,否认了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整个警局,我都翻遍了,根本没有可供尸体藏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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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拼凑木偶

尸体除了有些缩水,根本没有一点腐烂,这说明,尸体在消失的这么多天里,肯定是被存放在温度极低的地方,不是冷藏室,也至少有停尸台这样的温度条件。我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事情太多,我的想法都变的有些荒唐了。

警局里,除了停尸房之外,根本没有能存放尸体这么多天,并不让大家发现的地方了。赵达闷闷不乐,对着大家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尸体回来了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重新发现什么线索。现在开始,全部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再出现这种事,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大家全部齐刷刷地点头,赵达下命令让鉴定科的人立刻对尸体重新进行鉴定之后,就把大家全部都打发出去了。人全部走光,赵达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监控室里非常闷,就算门窗大开都没有用,才待了一会,我身上的衬衫就全部粘乎乎地黏在了身上。

赵达也是汗流浃背,他心情非常不好,狠狠咒骂了一声:“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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