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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宮:云暇泪》


第一章 楔子

天色阴沉,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乌沉的天幕中如同一条刺目的白练,轰轰烈烈的焦雷在屋顶炸裂爆开,像是恶鬼的咆哮。

一袭冷风暴烈的掀开凤鸾宮的窗棂,席卷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猛烈的贯入宮室内,捶打在轻云单薄的衣裙上。

轻云吞了吞嘴里被皇后掌掴后流下的血水,看着面前一个身穿金色龙袍的俊美男子,决然道:“皇上,臣妾没有毒害皇后!”

皇后一张娇俏的脸上惨白的全无血色,娇弱的像一朵备受摧残的娇花,“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吗?连你贴身伺候的人都已经招认,你居然还不认罪!”

皇后的声音虚弱的惹人怜惜,引的皇帝心痛不已,遂满脸怒气的盯着地上跪着的轻云,“毒是在你屋中找到的,你的宫女也亲手指证你,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轻云抬起头,雪白净透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赫然夺目,一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满是悲伤自嘲,“轻云自幼跟随陛下出生入死,为了陛下宁愿踏足这暗无天日的深宮,忍辱负重为陛下筹谋已助陛下成就大业,登上龙位,可如今陛下却不信我!为什么?”

皇帝面色冷然,眼中亦盛着薄薄怒气,“就因为在这深宫呆久了,才让原本忠贞纯洁的你变得阴狠污秽,失了本心!”

轻云突然大笑起来,如花般娇艳的笑容里却没了花的影子,只有那无尽的悲凉和惨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肮脏污秽杀人如麻,可我这样都是因为谁!”

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怖,像压着一层阴鹜的雨云,仿佛随时都要爆发雷雨,“云妃毒害皇后,谋害皇后腹中皇厮,罪该万死,打入冷宫赐鸩酒。”

轻云心底一片绝望,他居然要她去死,这件事他连查都不查就定了她的罪,并且毫不留情的赐她死罪。

“你竟然想要我死!哈哈哈……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唤来一杯毒酒,真是可笑,可笑啊!哈哈哈……”轻云红着眼睛盯着面若寒霜的皇帝,笑的眼泪横流,也不知是在笑自己愚蠢将一生活成了个笑话,还是在笑皇帝的冷漠无情。

有一瞬间,轻云看见了皇后嘴角隐秘的笑容,那是一个胜利者贯有的笑容,在这后宫里,这样的笑容她见得多了,可是有几个又是真正笑到最后的?

冷宫里,阴湿潮冷破败不堪,和这繁华的皇宫格格不入,它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承载了后宫女人凄惨悲凉的下场。

暴雨肆意的暴打着冷宫里光秃秃的几乎就要败尽生气的老槐树,“吱呀”一声,枝干终于承受不住风雨的摧残倒了下来,结束了它垂死挣扎的生命。

伴随着风雨声,冷宫的门开了,一股潮湿的水汽随风贯了起来,氤氲着屋子更加阴冷潮湿。

皇后一身盛装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她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脸嫌恶的道:“这样的地方的确不是人住的,云妃妹妹来这里真是委屈了,不过,很快你连这样的地方也住不下去了!呵呵呵……”

轻云的衣服因为受过刑,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暗沉的血渍一块一块爬满她脏污的衣裙,她坐在屋子里的破木桌前,背着身子不去看皇后那张嚣张得意的脸。

皇后摆摆手,太监便捧着一个托盘走向轻云,那上面是一壶御酒和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杯。

太监将托盘放在桌上,尖着嗓子道:“云妃娘娘,皇上的赏赐,慢慢享用吧!”

轻云缓缓转过身,冷然的看着一脸畅快得意的皇后,淡淡道:“你很恨我?”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一样瞬间便将皇后的怒气和恨意燃烧起来,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烈的爆发出几近破碎的声音。

“是!我恨你!若不是你顶了我的身份,我又怎会被亲人赶出家门,又被人贩子卖去做奴婢,你让我的人生过得那样凄惨,我怎么能不恨你!”

轻云死灰般的面庞上唯有一双眼睛透亮的吓人,这双眼睛的亮光在触及到皇后的时候就仿佛忽然窜进来一团鬼火,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她死死盯着皇后,喉咙里冒出泣血般的笑声,“哈哈哈……你应该知道主导这一切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日日夜夜的枕边人!”

皇后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许是心里的震惊太过强烈,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强自镇定道:“你胡说!这不可能!你骗我!”

轻云悲切的笑声如同黑夜里被人胡乱撕裂的衣料,发出惊魂刺耳的锐声,“哈哈哈……他是不是说他很爱你!他曾经也说他爱我,只爱我一个!可我如今才知道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有用时便千方百计的哄着,无用时便像如今这般弃之。”

轻云忽然抓住皇后的衣袖,阴恻恻的说道:“如今你对他是有用的!哈哈哈……”

皇后恶狠狠的甩开轻云满是血污的手,嘶吼一般的喊道:“你胡说!你胡说!”

轻云依旧不愿放过她,声音越发变得凄厉苍凉,“他为你正了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你以为是为什么,不过是为了安抚你身后的家族,有你这个真正的大将军之女,自然就不需要我这个先帝曾用过的假将军之女!你最好祈祷你的家族长久得用,否则,也许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哈哈哈……”

皇后心中又惊又怒,此番话听完,已经惊愕的双腿发软,再也没有余力与轻云对阵,逃离般带着众人匆匆离去,走时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孤灯长明,却抵不住冷宫里的黑暗侵袭,暖不了心里的悲凉寒冷。

轻云拿起桌上的毒酒,没有一丝留念,也没有一点害怕,有的只是心中那深刻的悔恨。

清冽的毒酒带着浓郁的香气滑进喉管,她仿佛看见那个总是笑的眼尾飞扬风流潇洒的少年,他笑的时候是那样的摄人心魄,轻易便能勾去一个女子的芳心,可他却从来只会对她笑。

而她却还是亲手杀了他。

她好悔!

她依稀记得当初听从命令接这个任务时的情景……

第2章 任务

那是一个雨夜,不同于夏日磅礴短促的暴雨,而是绵绵密密丝丝不断的细雨,吹打在东山茂密繁盛的绿叶上,发出唰唰唰的轻响。

山洞里一片明亮,数十颗夜明珠将这金碧辉煌的洞府照的格外灿烂生辉,中间一块巨大的碧水池里养着数十种名贵的水莲,虽未到盛夏但已见浮叶。

“回来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清俊的面貌,儒雅的气质,温和的笑容直直撞见她的心窝,在她的心窝处一圈圈回荡,绵绵不绝。

“公子!”轻云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柔情。

南宫勋在碧池对岸朝她伸出一只右手,笑的越发灿烂温和,温和低哑的声音带着丝丝缠绵一丝丝绕进轻云的心头。

“过来!”

轻云目光痴痴的望着他,脚下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力,踏着碧池中刚浮出的莲叶一步一步向那对岸之人飞去。

南宫勋轻轻搂住她缓步走向内殿,内殿里满地都铺满了洁白的羊毛毯,一张紫檀小几安静的立在羊毛毯上恭敬的托着上头的美酒佳肴。

“难得今日回来,陪我饮一杯!”南宫勋轻轻掀起后衣坐在小几前,拿起一只玉杯笑盈盈的递给她。

轻云笑着接过玉杯,晶莹的琼浆在碧色的玉杯里泛着晶莹的绿光,若一汪上好的碧玉,她忍不住叹道:“这酒真美!”

“味道更美!”公子已经饮尽了杯中酒,正举着空杯笑着看向她。

轻云仰头饮下这杯酒,酒香凛人,味道甘甜,竟然是甜的,她惊讶的看着对面笑的灿烂的人。

“这酒怎么是甜的?”

“呵呵呵……这是西域进贡的白葡萄酒,味道甘甜,又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最是适合女儿家饮用。”公子温和的笑容里满是宠溺。

“你是特意弄来送我的?”轻云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灿光,使得她那张美若天仙的面容更生光彩。

“此酒是贡品,是御赐之物,宫里多的是,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拥有!”

南宫勋转过头目光专注的望着她,温柔的眸子里闪动着精锐的厉光,配着他那张儒雅俊逸的脸倒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平添了一股寻常人难有的气质。

轻云只觉心头一涩,脑中忽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桃花般灿烂明媚的笑容顿时收缩,目光定定的望向南宫勋,眼中忽生疑虑和不安。

“云儿,还记得当初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吗?”南宫勋有些感慨。

轻云心系方才他的话,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一刻也没有放松,现下他出声问话轻云便立刻答道:

“记得!轻云永远也不会忘记是公子救了轻云的命,若是没有遇见公子,轻云怕早就是一缕孤魂了!”

南宫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脸色沉重而认真,“轻云,你该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走进我心里的女子,也是唯一懂我的女子。你应该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轻云明白!为了公子的霸业轻云愿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云儿!可是这次我却舍不得……”公子扶起轻云,面色痛楚,眼角隐隐有晶莹的光晕。

“公子!”看公子神色如此凝重,轻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云儿,为了我,你可愿进宫?可愿为我掌控当今皇帝的后宫,以助我成就霸业?”公子心中虽不忍心但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最终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公子是要轻云进宫?”轻云仿遭五雷轰顶一般,脑中一片混乱,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瞬间便冻结了起来,心底一片冰凉,整个人仿若坠入了无极冰窟,冻得她几乎呼不上气来。

她本以为只是一个需要她出生入死拼死搏杀才能完成的艰难任务,可万万没有想到公子居然想要将她推到别的男人的怀抱。

公子不是一直都说爱她吗?爱她又怎么会舍得将她推上别人的床,难道他就不心痛吗?

轻云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惊恐的看着面前她一直深爱多年,痴迷多年的男子。

是了!他是痛苦难过不舍的,看他那痛心疾首的神色就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为了他多年苦心经营的霸业他是会舍弃一切的,包括爱情!

“云儿!只有你,也唯有你有这个能耐!只有你可以帮我!只有这一次,等我将来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是属于我的皇后!”

看着如木偶般杵在原地,眼泪一直不停往下来的轻云,南宫勋心疼不已,他连忙真挚的给轻云许诺。

泪水模糊了轻云的视线,使她看不清南宫勋此刻焦急无措的神色,但她心里明白南宫勋对她是有情的,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迫不得已。

这么多年来无论南宫勋需要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为他夺来,这一次,为了他,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去做。

只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心里真的好痛好痛好痛。

“公子!只要是你想要的,即使丢了命轻云都会为你夺来,而这次丢的不过只是轻云的清白而已!为了公子,轻云愿意!”

轻云的嗓子里发出有如泣血般的碎音,声音哽咽不清,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的,亦如她滴血的心一样坚定。

南宫勋闭上眼睛不让眼中的灼热流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声音低哑暗沉,“这次任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韩大将军之女韩瑶光取而代之!飞雪,蔽月和流风会去帮你!”

第3章 祸水

日光明媚,春风漾漾。韩府中庭的桃花在春风吹荡下怡然自开,灿烂若凝霞覆锦,散漫开整个天地。

微风过处,连吹来的风的气息都是香甜清雅的。

庭中一人在灿烂的艳阳下直挺挺的跪在青石头地板上,冰冷而坚硬的地板膈的膝盖生疼,她不由的苦苦皱了下眉头。

此人正是成功以韩将军嫡长女韩瑶光身份混入韩府的轻云。

她来到韩府已经半月有余,可日子并不像一般的大小姐那般轻松快活,处处遭受继母继妹的刁难,这次更是以她命格太硬克亲人克家宅的恶名来污蔑她。

事情的源头源自于韩府老太太的一场大病。往日里老太太一向身体康健从不曾生什么大病,而自从轻云来到府上之后便开始一病不起,请了许多名医都不起作用,就连宫里的太医都偷偷请了来看,皆是束手无策。

韩府主母姜氏眼见着医道上无法,只好请来了所谓的得道高人上门驱邪医治,谁知那高人一见轻云便立即脸色大变,摇头叹息道:“此女命里带煞,强行留在府中不仅冲煞府宅安宁,还会带来横祸,克长辈亲人亦克姊妹兄弟。”

姜氏闻言立即将事情禀告了大将军韩成器,韩成器本就担忧母亲的病,听了之后便立刻要打发了轻云重新回庄子里。

轻云好不容易混进韩府又怎肯轻易离开,便跪在中庭苦苦哀求。

她神色哀伤的看着稳如泰山坐在正堂上的韩成器,含泪哭道:“父亲!若真如那道士所言,女儿身犯刑克,克了祖母令祖母一病不起,若此时女儿离开,心里怎能放心的下。况且女儿虽回来日子不久,但祖母待女儿亲厚,女儿心里实在愧疚!求父亲让女儿留下照顾祖母吧!”

韩成器剑眉冷凝,面色阴沉,显然很是生气,冷笑道:“你还有脸说留下来照顾你祖母!若不是因为你身带邪煞,你祖母怎会病的这样严重!”

轻云哭的满面是泪,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既是女儿的罪过,女儿愿意离开韩府去聚福庵潜心苦修,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希望以女儿的诚心打动佛祖,祈求佛祖保佑祖母早日康健!求父亲成全女儿的这一片孝心吧,不然女儿就算是死了也没法瞑目啊!父亲!”

韩成器听她这般苦苦祈求,微微有所动容,可又害怕将这祸害留下来会再次生变,遂有些犹豫不定。

姜氏心里却有了另一番计较,这个名不副实的大小姐虽只是个面上的大小姐,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却空站着蕊儿的头衔不放。

若就此让她回了庄子她还是韩府名义上的大小姐,她的子女永远摆脱不了曾是庶出的出身。所以韩瑶光这个挂名的大小姐必须死!只有她死了蕊儿才能成为尊贵的嫡长女。

姜氏用绢子轻轻沾了沾丝毫没有一滴眼泪的眼角,怜惜的说道:“老爷!瑶光这孩子也是可怜!您就成全她这一份孝心吧!道长说了只要不在府里就不会影响府里的运势。”

韩成器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哭的颤抖不已的单薄身影,终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姜氏目送韩成器离开正堂,走出正堂目光灼灼的盯着轻云,满富算计的眼神里闪动着浓浓杀意。

轻云被飞雪掺回了茗兰苑,任由丫鬟仔细的将行礼收拾妥当之后,便将所有丫鬟分配出了茗兰苑,只余下飞雪和蔽月二人。

蔽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被赶回庄子前功尽弃了!这老太婆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还好轻云你机智!”

轻云理了理案上的古琴,淡淡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蔽月不由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轻云并不回答只是看向飞雪,二人相视一笑,甚是神秘。

这一笑越发勾的蔽月心里发奇,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飞雪掩了掩翘起的唇角道:“其实一切都是轻云设计好的,老太太生病是轻云搞得鬼,刑克之事也是顺水推舟促成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聚福庵!轻云一早就算到姜氏对她起了杀心,不会轻易放她回庄子的!提出出府去聚福庵苦修恰恰正合了姜氏的心意。在府里她不好杀人,出了府可就不好说了!所以轻云要求去聚福庵姜氏一定会极力促成的!”

蔽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惊的下巴差点落了地,“竟然是你自己设计的!可为什么要去聚福庵呢?”

轻云放下手中的琴,幽深的墨瞳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因为皇帝三日后会去聚福庵

第4章 遇见

次日,晨光熹微,天空还蕴着一层天青色,轻云便已经收拾妥当,带着飞雪和蔽月出门上了管家一早便备好的马车。

聚福庵在西郊的谭山脚下,虽然地势偏僻,但因为庵里的菩萨很是灵验,香火也比较旺盛,来来往往求佛请愿的香客络绎不绝。

住持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面容沉静,谈吐大气温雅,见到轻云便做了个佛揖道:“阿弥陀佛!施主孝心难得,贫尼深感欣慰,施主请随我来吧!”

轻云还之以佛礼,“多谢住持!”

轻云等人被安排在庵堂后院西角处的一间厢房,厢房陈设简单,但却典雅古朴,处处透露着一种蝉静之气。

住持刚走,她的徒弟了缘便亲切的向轻云将这庵堂里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还特意提醒南面的厢房是禁地,千万不可轻易打扰。

轻云等人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好多问,只得依言记下。

三日后,皇帝终于来到了聚福庵,只是并不是大张旗鼓的到来,而是乔装了一番,只带了几个随从侍卫。

皇帝驾临,聚福庵不可能不做准备,住持带着人亲自在门口迎接,恭恭敬敬的将南宫陵送进了东厢房。

轻云躲在庵中最高最密的一颗大槐树上,悄悄说完观察着皇帝的行动。

只见一身锦衣华服的南宫陵,跪在地上对着南厢房苦苦哀求道:“母妃,孩儿求您见一面吧!”

轻云心头一惊,这南厢房里住着的竟然是皇帝的母亲!她不由的又深看了皇帝一眼。

南宫陵俊逸而不失威严的脸上布上了一丝愁云,那些愁云徘徊在他英气的眉宇之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忧郁,竟让轻云生出一丝同情来。

他挺着腰板跪在青石地砖上,即使是这样跪着也无法抹去他身上那种属于帝王独有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那样直直的跪着,让轻云想起了庙里塑着的半身菩萨,威严神圣,让人心生敬畏。

“求母妃见儿子一面吧!”南宫陵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轻云的耳边,将恍惚的轻云拉回了现实。

良久屋子里才传来一声温婉平静的声音,“你回去吧!贫尼已非红尘中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施主何必自寻烦恼呢!”

“母妃!”南宫陵凄然。

温婉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只有绝尘,并没有什么皇妃,施主请回吧!”

南宫陵依旧跪在地上岿然不动,他身边的侍卫叶城见主子跪了这么久,怕伤了身子便劝解道:“皇上,您还是起来吧,太妃也不愿您跪在这里伤了身子,您这样只会让太妃娘娘为难!”

南宫陵面容冷肃,全然听不见他的劝解,依旧如山一般跪立在青砖上。

叶城继续劝道:“现在朝局不稳,太妃娘娘许是怕连累了皇上才如此避而不见,毕竟若是太后知道了怕是心里难免有想法!您这样跪在这里若是有心人看见了恐怕……”

南宫陵低垂的眼眸豁然睁开,幽暗的眼底迸发出锐利的光芒,直看的叶城心头一惊。

他最终还是听见去了叶城的劝解,对着南厢房拜了三拜便起身离开回了东厢房。

夜里,南宫陵心情郁闷,便出了东厢房想走走散散心,忽闻西面传来一声琴音,琴音萧瑟凄婉,仿若伤心人低婉的哭声,弹到高潮时琴音有些呜咽凝滞,又仿若痛极之时的哽咽。

这琴音正暗合他此刻的心情,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向那琴音靠近。

西风凄寒,透过南宫陵单薄的衣袍渗透入肌肤,一股清寒袭遍全身,却不及他心头的悲凉寒冷。

天空风卷云涌,一团团淡云围绕着清冷的寒月漂浮着涌动着,仿佛在嘲笑寒月的孤寂清冷。

冷月下一个白衣女子静坐琴案前,优雅的对月抚琴。

月影婆娑,将竹影斑驳的散在女子的衣裙上,仿若开出了一朵朵暗色的花。

白衣女子身姿婀娜,体态轻盈,但却单薄的惹人怜惜。

女子仿佛沉静在自己的琴声中,根本没有发觉身后有人到来。

“这琴音为何如此凄凉?”南宫陵忍不住出声问道。

女子拨弄琴弦如玉般皎洁的素手猛然一顿,琴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南宫陵的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琴境。

但女子却并不慌乱,甚至没有回头,依然静静的坐立在琴架旁,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伤心之人才会听出琴音的伤感,与其问琴音为何凄凉,不如问问自己的心境!”

女子声音如江南女子般婉约动听却又带着一丝冷艳般的沉静,如初春枝头刚打出的花骨朵般娇弱让人怜惜,却又艳丽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女子声音中带着的那股神秘的沉静韵味,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痒麻来,恨不能立刻上前一窥其容颜。

第5章 惊艳

南宫陵不禁走上前去,想要一探这神秘女子的面容,可印入眼帘的却是一袭洁白绣着淡蓝色兰花的面纱,纱上的兰花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幽光,竟让人恍生仿佛闻见了淡淡兰花幽香的错觉。

面纱遮住女子隐约的容颜,只余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在黑夜里褶褶生辉,却让人一见难忘。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清澈纯粹,深邃灿烂却又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之力,这是一双矛盾的让人难忘的眼睛。

这样一双奇特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但他的神色却亦如往常般冷凝严肃,让人心生敬畏,“姑娘深夜在此弹琴,又路遇在下这样的陌生男子,为何姑娘却一点也不惊慌!”

轻云淡淡一笑,“公子说笑了,这里是庵堂,佛门清净之地,自有佛祖庇佑,又有什么好怕的!”

南宫陵见惯了宫里那些娇柔造作,趋炎附势,只懂讨自己欢心的女子,像这样冷眼而清高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一时便愈加来了兴趣。

“姑娘琴艺绝佳,实乃当世难得的圣手,在下很是佩服!”

轻云却没有再理会她,目光冷冷的瞟了眼前方的竹林,站起身来,意欲抱起古琴离开。

南宫陵幽深的墨瞳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华,嘴角却似含着淡淡笑意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抱着琴离开,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轻云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一股淡淡的冷幽香气若寒夜里的幽昙般从身边飘过,突然他伸手拽住了轻云纤细的玉臂。

轻盈的脚步戛然停止,轻云抬起头来正对上南宫陵那双威严冷凝的凤眸,“公子有何指教!”

依旧镇定自若,不带一丝胆怯惊慌,这份沉稳镇定的气质,让南宫陵微微一愣,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下一瞬,他面色大变,幽深的眼瞳里折射出一股冷烈的火焰,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眸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抓着轻云胳膊的手旋即移向那轻盈纤细的柳腰,顺势一拉将她拥进怀里,身形矫健的向左边移去。

粗粝的大掌抚过腰肢,霸道炙热的触感自腰上袭来,使得轻云本能的收缩痉挛起来,她回头看向南宫陵,一双妙目里掩着薄薄的怒意。

她用力推搡了南宫陵一把,却不想二人重心不稳竟然倒了下去,伴随着一声惊呼轻云已经死死的将南宫陵压在了身下。

洁白的面纱仿佛也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劲直从轻云的脸上飞了出去,随着夜间飘起的冷风幽幽的在空中飞荡,最后落在一截断了的竹枝上。

此刻二人四面相对,南宫陵清楚的看见了轻云的脸,那是一张足可以颠倒众生,妩媚倾城的容颜,美丽的让人窒息,却又清贵的仿若九天仙女一般脱尘绝世。

即使看尽六宫粉黛如南宫陵也不曾见过美的这般神圣又无尽妩媚风流的女子,不知不觉便陷入了迷惘之中,睁着一双凤眸愣愣的盯着轻云,久久回不了神。

此时二人之间再无间隙,男子的阳刚热力环绕在她前身,无形的热力宛若一团温暖的火焰一般围绕在她的周身,暖意瞬间流向四肢百骸,顿生一股奇异的麻痒之感,仿佛有无数根猫毛在心撩拨,痒的她浑身发烫。

轻云羞红着一张脸闪躲着不敢去南宫陵那双深邃而满腹震惊的眼睛,她别扭的扭动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找不到支撑点实在难以起身,窘迫之余便更加慌乱的动弹起来。

南宫陵深邃的墨瞳微微一缩,眼底闪烁着炙热的烈焰,他深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死死按捺下心里的躁|动,低哑了声音道:“还是我先起身吧!姑娘莫要再动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仿若春日里轻轻刮过脸的柳絮,痒痒的却很温柔。

轻云强自镇定下来,起身后神情已然冷静下来但,脸上却还留着未曾褪去的淡淡潮红,她蹙眉看了眼落在她们右边不远处的箭矢,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第6章 阴阳欢

竹林里寂静无声,静的有些诡异。

夜风吹动竹叶发出磋磨人心的沙沙声,又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凌厉的从轻云耳边不到半寸的地方,将她的一缕青丝生生摧断。

她故作惊慌的向南宫陵的怀里缩了缩,柔软的身体撞到坚实而炙热的胸膛微微有一丝生疼,但更多的是那些扑面而来的热意,熏得的她有些燥|热。

随着这一只剑矢落地之后,竹林里的箭矢便如绵绵细雨般一根一根的跟着射了过来。

南宫陵无法只好抱紧轻云的腰肢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来回闪动以躲避那射来的箭矢。

淡淡的幽香从怀中散开,一丝丝嵌入他的鼻息,使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欢愉。

“刷刷刷”十几个黑影从竹林窜出,手举长剑杀气腾腾的向着轻云和南宫陵奔来。

南宫陵立即将轻云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软剑隔开迎面刺向轻云的长剑,喝道:“小心!”

轻云抱着琴躲在南宫陵的身后,冷眼看着南宫陵将那些袭击自己的长剑一个个隔开,而自己也时不时会跟着闪躲开一些攻击。

看着孤军奋战奋力搏杀的南宫陵,轻云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现在杀了他,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

想到这里,轻云便将体内的真气凝结于掌心,她盯着南宫陵的后背,深邃的眼眸里杀机尽显,正要出手耳边却突然响起公子的话“现在不是杀他的时机,本王的部署还不够成熟,现在若是杀了皇帝,本王同样无法登上帝位!”

手掌上凝聚的真气一点点消散,眼眸中的杀机也渐渐湮没在墨色的眼底。

“有刺客,保护皇上!”林中又杀进来一帮人,这帮人个个身穿软件一身玄色衣衫,正是南宫陵的侍卫。

叶城带着人将南宫陵护在了中间,担忧道:“主子,你没事吧!”

南宫陵冰冷的眼瞳闪过一丝薄薄的怒意,冷声道:“无事!”。

叶城肃然道:“没事就好!保护主子!一个也别让跑了!”

有了叶城的加入,林里的形势顿时逆转,黑衣人被杀得节节败退,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溃不成军,诛的诛,俘得俘。

叶城将那抓住的三个活口压到南宫陵面前,说道:“主子,抓了三个活口!”

南宫陵冷肃的眼神冰冷的划过那三个刺客的脸,沉下声来问道:“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三人互视一眼,遂决然咬破藏在牙齿间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看来是死士!”叶城低声道。

南宫陵幽深的眼瞳闪过一丝暗光,“查查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叶城恭声道:“是!”随后便命人将尸体拖了下去。

南宫陵收回脸上的狠厉之色,转过身一记冰冷的眼刃狠狠的划过轻云,眼底暗藏着浓郁的疑色。

轻云捡起落在地上的面纱,再次覆在脸上,她虽面色平静但眼底的惊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颤抖着声音道:“多谢公子相救!”

南宫陵冰冷的神色缓了缓,冷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起来,心道眼前这女子明明如此害怕却还要强装镇定,若是刺客定然不是这样的神情。

轻云见他神色缓和知他已不再怀疑自己,朝着她盈盈一拜,“时候不早了,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轻云已经走远,但那如月华般皎洁的身影却好像依旧在南宫陵的眼前浮动,直到叶城来禀报那些处理尸首得来的线索,才陡然回过神来。

“禀主子,派这些杀手的人行事比较缜密,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叶城的语气有些颓然。

南宫陵淡淡的瞥了眼叶城,似乎对是谁派人来刺杀他并不在意,反而转移了话题道:“无妨!去查查方才那位女子的来历!”

…………

轻云回到西厢房的时候,蔽月和飞雪已经提前回来了,见到轻云连忙便迎了上来。

蔽月急急问道:“轻云,事情如何?那狗皇帝有没有被你的美色所惑?

轻云轻轻叹了口气,“南宫陵不好女色,性格冷厉,行事又果决多疑,只怕想要迷惑他不容易!”

蔽月听后心中焦急不已,“那可怎么办啊?这皇帝在聚福庵呆不了几天,再不得手就没机会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装什么外室之女,现在连韩府也回不去了,更别说参加采选了!”

“行了!蔽月,你就别嚷嚷了,这么吵怎么能想到办法呢?你让轻云静静!”飞雪连忙将聒噪如麻雀的蔽月赶了出去。

轻云见她支开了蔽月,便知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问道:“要说什么就快说吧!”

飞雪看了看她似乎有些为难,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犹豫了半天才道:“公子有话带给你!他说倘若美貌不能一击即中,那就用上你的秘密武器!”

轻云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震,无奈的苦笑道:“终于要到这一步了!公子,这才是你选我来完成这个任务的真正原因吧!”

飞雪对她的话很是不解,心里也很好奇所谓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便蹙着眉头狐疑的看着轻云。

轻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苦着脸道:“我自小便被我的师父媚缘君种下了天下奇蛊阴阳欢,阴阳欢分阴阳二蛊,以阴蛊为尊,只要将阳蛊种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这个男子便会爱上身带阴蛊之人,直到死也不会变心!”

飞雪闻言惊讶的捂住了嘴,竭力的让自己的惊呼声咽回去,她瞪大了双眼道:“既有此蛊那便想办法种到皇帝身上啊!”

轻云眸光突然暗淡下来,低声道:“我生带阴阳二蛊,若要将阳蛊种出必须要阴阳交|合,才可将体内的阳蛊过度到他人身上。”

虽然知道勾引皇帝的结果绝对免不了这方面,可是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让她觉得难以面对,何况还是主动勾引。

轻云抬头看了看屋中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灯烛,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摇晃起来。一滴清泪倔强的在眼角打转,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7章 池中美人

夜色悄然来袭,一轮半圆的月亮斜斜的挂在院中的一棵槐树顶上,淡淡月华透过树叶窗纱露进了屋,模模糊糊的洒下一地晃悠悠的影子。

铜炉里点着不知名的异香,香味奇特又别具风味,让人越闻越上瘾。

屋中一巨大的水池占据着整个视线,水汽朦胧,烟波浩渺,只有一张古朴典雅绣着竹林清风的屏风遮挡。

池中冒出的层层白雾与那炉顶冒出的雪色香烟融合在一起,将整间屋子缠绕在这若有若无的云雾里,缥缈的仿若天上仙宮。

轻云缓缓从水中浮出,长发乌黑如缎般丝滑,肌肤在昏黄的灯烛照耀下映出妖媚般的淡金色,雪臂晶莹细腻,从水中缓缓伸出慵懒的搭在池上,衬的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身边站着的黑衣人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已经安排好了,蔽月已经去引开叶城了!”

轻云捧了把池水洗了洗洁白细腻的面庞,淡淡道:“既如此,你便去将他引来吧!”

黑衣人却踌躇着没有离开,低声道:“我见到韩心蕊来了聚福庵,怕是来着不善!”

轻云冷笑一声,“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想怎么样?小心提防就是!”

“别的没什么就是怕她坏了我们的事!”黑衣人眉头几乎皱的挤在了一起。

轻云闭了闭眼,叹道:“飞雪!去吧!”

…………

南宫陵正在院中舞剑,凌厉快速的剑法将那把长剑舞的目眩神迷,所过之处飞花绿叶散落一片。

忽见左侧的大树上闪过一个黑影,南宫陵墨瞳微凝,眼角划过一丝杀气,手中长剑狠狠逼向那黑影。

黑影一闪即逝,向着西边逃去,南宫陵足尖用力一蹬地便朝着那黑影飞去。

月色下,俩个影子在静谧的庵堂上一追一赶,气氛萧瑟而凝重。

黑影忽然一个闪身跳进了西边一间屋子,南宫陵驻足,为防有诈,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那扇门,谨慎戒备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昏暗暗的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冲天的水汽和淡淡的香气却是一推门便感受到了。

走进屋子,发现并没有那黑衣人的身影,却闻听屏风后面有水声响起。

他猛地穿过屏风,手中长剑用力的指了过去。

烛光隐约照出那池中人的面容,那张美的清贵神圣而又无尽妩媚风流的容颜,仿若瑶池仙子般安静的蕴在水池中。

俩块锁骨围出的凹陷神秘而魅|惑,玉臂晶莹细腻,手指素白若青葱般娇嫩,肌肤洁白如霜雪。

南宫陵幽深冷厉的眼瞳里有一丝丝惊讶,“怎么是你?”

轻云羞恼的满脸通红,眼中噙满了慌乱而又窘迫的神色,害怕的连忙将身体没在水里,警惕的盯着南宫陵,“你想做什么?”

南宫陵见她一张洁白无暇的面容因为太过羞愤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像夕阳下的云霞般娇艳灿烂,越发显得整张脸妖媚动人,心里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渐渐沉沦,眼中迷离的仿似盛了一汪春水,灼灼的盯着她。

这样的目光直盯的轻云满脸发烫,浑身像长了倒刺般难受别扭,她向后退了退,又故作镇定的怒嗔道:“你看够了没有!”

南宫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背过身去。

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柔软的手猛的抓住后颈,大力拖进了池子里,哗啦一声巨响,南宫陵猝不及防的跌落进池中溅起满池浪花。

第8章 外面有人

月华渐浓,透窗洒进水花四溅的浴池散出一片片零星的粼粼光点。

南宫陵恼怒的从水中浮出,转身怒视着轻云,一双墨瞳里跳跃着俩簇幽幽冷焰,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

一般人见到他此刻盛怒的模样早就吓得跪地求饶,而眼前的女子却丝毫不惧,反而大胆的直视着他冰冷而满含怒火的双目。

素白如葱段的俩根手指轻轻放在饱满而圆润的朱唇上,轻轻的嘘道:“嘘!别出声!外面有人!”

他堂堂一个皇帝,谁敢在他面前都是不恭敬顺服,哪有人像她这般有恃无恐的拖他下水,还理直气壮的指使他。

南宫陵心里恼怒不已,可更奇怪的事他居然真的听了她的话禁声不语,竖着耳朵仔细去听外面的动静,简直就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果然听见外面有女子争执的声音,听话音似乎还要进来找什么人,正思索间,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自头顶压来,狠狠将他压到了水底。

一个不妨乍进水里,被呛的难受不已,还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水,他挣扎的想要出水面,可头上仿佛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着,怎么也起不来。

南宫陵怒的脸颊肌肉不断抽动,青筋暴突,加上呛水脸色涨的通红,面目狰狞的实在太过可怕。

他实在想不到小小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胆量,简直就是不怕死!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激烈,隐隐的已经到了门口。

轻云听出了那嚣张跋扈傲慢无礼的声音正是韩心蕊,心下隐约觉得不太好。

“啪”的一声,浴房的门被人狂暴的推开。

“快给我让开,好一个佛门清净地,竟然背地里净干着些男盗女娼的勾当,快给我让开!”

韩心蕊一边大声粗鲁的嚷嚷着,一边冲开小姑子们的阻拦,冲破了浴房的大门。

她一进门便毫不客气的到处找寻,将屋子整个翻了个遍竟然一无所获之后,她气呼呼的冲到轻云面前趾高气昂的喝道:“快说把那个野男人藏哪里去了?好你个韩瑶光!果然是见不得台面的外室所生,和你母亲一样狐媚无耻,竟然跑到庵堂里来勾引男人!”

轻云脸色煞白,一脸无辜,但眼里却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些许窃喜,“大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如此冤枉我,这里哪有什么男子!我都已经被你们从韩府赶到了庵堂,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小姑子们见轻云这般楚楚可怜,又见韩心蕊嚣张彪悍,便都开始数落起韩心蕊的不是。

韩心蕊气的使劲一跺脚,咬牙急道:“我刚才明明看到有男子进来了,你还狡辩!”

“大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吧,她都被你们赶到庵堂里来了,你再将她的名誉毁掉,她还有什么活路啊,求求你们不要赶尽杀绝,放我们小姐一条活路吧,我们小姐已经够可怜了!”

飞雪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抱着韩心蕊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苦苦哀求,惹的门口的小姑子们心里很是同情,纷纷上前来劝解韩心蕊“得饶人处且饶人”,韩心蕊却依旧不依不饶。

“施主!佛门重地请施主莫再喧哗,韩施主正在诚心沐浴斋戒为贵府的老太太祈福,还望施主莫要在此冲撞了神明!”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子走上前来打了个佛语劝道。

韩心蕊兀自不甘心,还想再闹,但奈何众怒难犯,只得退了出去。

飞雪轰走韩心蕊后便立即关上了门,感觉终于松了口气。

别人都能松口气,可南宫陵却在水下憋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缺氧的感觉让他像闷在一个大罩子里呼不出来一口气

也吸不进去一口气,脑袋越来越重越来混乱,周围的一切正在慢慢模糊,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死亡的感觉正在一点点侵袭他的每一个感官。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嘴边传来柔软温润的触感,一口淡淡的冷幽香气一丝丝流进口中,这股气流顺着喉管直如心肺,让他的身体瞬间如坠入香气缭绕又柔软舒适的云端一般舒畅,放松,恣意,快活。

嘴边的柔软还继续贴服在唇瓣上,柔软细腻,带着冷香的气流不断的涌入他的心肺,他总算恢复了神智。

第9章 好大的胆子

温热的池水将二人的身体紧紧包裹吞噬,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耳边也是一片嗡嗡作响,只能清楚能感觉到那柔软唇瓣依旧紧贴着唇边。

原本被扔下水几乎溺毙的怒火竟然被这香气四溢的唇瓣一点点压回了体内。

可下一瞬,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身体僵直在了水中,彷如已经溺水而亡的尸体,唯有依旧温热的体温提示着他还活着。

感受到娇嫩细腻的唇舌青涩,笨拙,胡乱毫无章法的纠缠着他的唇,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眼角扬起了巨大的风暴。

“她这是在做什么?渡气也不是这般渡的,难不成她是在勾引!好大的胆子!”

“哗啦”一声巨响,二人从水中浮出,水花顿时溅向高空洒下零星雨点。

深邃的墨瞳里爆发出狂烈的冷怒,冷冷的注视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轻云双手紧紧抱着他的的腰,她的睫毛因为太过紧张而不住的颤抖着,像迎风招展的蝶翼般动人,眉眼盈盈,顾盼之间,娇羞而又妩媚,竟让他莫名的觉得口干舌燥。

见他微微有些发愣,却也没有要将她推开的意思,反而身体烫的厉害,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渴望。

南宫陵深邃的眸光闪动着冷冽的暗焰,他冷笑道:“投怀送抱?”

余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堵上了嘴,细腻柔软的热意让他心底剧震,莫名的躁|动攀升随即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他低哑着声音道:“这是你自找的!”

南宫陵是皇帝!在一个帝王的眼里这世上就没有他碰不得的女人。

他咬牙冷笑,一把攥住了她,用力一拉将她紧紧的带了过来,顿时,俩人紧紧相贴再无一丝缝隙。

昏暗的烛火下,他的黑瞳闪着冷厉的光芒,似讥讽戏谑般的哑然道:“你这般勾引可知道我是谁?”

轻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深邃纯澈的眼瞳里此刻尽是笑意,她双目妩媚一转,眉目间似带着淡淡忧伤,“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可以救我出水火的人,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将注定纠缠不清!”

南宫陵薄薄的嘴唇斜斜勾起,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举止出格的女人。

原来她如此勾引,竟是为了利用他离开这座庵堂!实在是荒唐,可笑!

屋中香味渐浓,带着一股沉沦的味道飘散开来,云雾缭绕香气四溢将眼前的女子仿若遮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情不自禁的便想要靠近她,拨开那层朦胧。

他明明知道她别有用心,可为什么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竟然被眼前的女子吸引的毫无反抗之力,理智在一点点沦陷,最后被心底的热烈所吞噬殆尽。

他唇齿的吞噬,宛若猛兽般深入凶狠,一阵清冽的香气在鼻息交缠间丝丝渗透,让他像着了魔般的去深嗅去探寻。

他冷笑,“既是这般自愿主动,那就莫要怪我了!”唇边勾起冷冽不屑的笑意,俯身而下。

屋中的青色床帐轻轻摆动摇曳,在月光下宛若潺潺而下的青色瀑布,将整个屋子氤氲出一片水光旖逦的画卷。

她睁开眼睛对上南宫陵的双眸,那双冷厉的眼睛里已不再只是欲望,而是浓浓的柔情和怜惜。

爱的种子已经在他体内发芽生根。

轻云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了泪,一只宽厚的大掌温柔而小心的抚过她的脸颊,疼惜般的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

第10章 朕会护着你

夜色渐深,窗外一片寂静,月光柔和的打在二人紧紧依偎的身体上。

一阵缠绵云雨过后,只余下了彼此相互依偎的力气。

铜炉里依旧燃着异香,香气随着那雪白色的香烟袅娜的透过纱帐飘向床头。

青色纱帐绣着淡淡的银丝暗纹,安静的洒在床边,帐外一盏昏暗的灯烛,隐隐约约映进暖黄色的朦胧光线。

南宫陵虽很疲倦但是却春风满面,他轻轻的摩挲着轻云乌黑柔亮的头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大胆的女子!”

是啊!侍寝的女子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热情大胆的。

轻云只觉得全身都快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疼,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将散在南宫陵脸颊上的乱发理了理,声音还带着方才未褪去的暗哑迷离,“我本不是什么大胆的女子,只是没有依靠的女子总会勇敢些!”

南宫陵微微蹙了蹙眉头,想起在水中隐约听到的刻薄而难听的言语,心里明白她定是受了不少苦,有些心疼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敢那般对你!”

轻云伏在南宫陵的手臂上,炙热的触感灼的她脸颊微微发烫,但看在南宫陵的眼里却是娇羞妩媚的惹人怜爱。

他温柔的拍着她柔滑的玉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温柔而耐心,“为何你不问问我究竟是什么人?也不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轻云淡淡一笑,如点漆般黝黑的眼眸直直的对上他,“本来不知,但是这天下敢有人将龙纹绣在里衣上的怕是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皇帝!”

幽深的墨瞳微微一缩,她果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南宫陵挑眉,“哦?难道你就不怕朕吗?”

轻云天真道:“不怕,从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也肯定是个好皇帝!”

被她如此天真纯粹的夸赞,南宫陵只觉身心愉悦,嘴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手指轻轻在她小巧挺秀的鼻梁一刮,“就知道你不是个糊涂的!朕也知道你是韩将军的二女儿名叫瑶光。”

轻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作为一个皇帝偶遇一个貌美艳丽又特别吸引他的女子,又怎么会不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呢?正因为了解她的底细,才敢大胆的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宠幸吧。

可是南宫陵却不知道他今日的这一次任性将是他人生最大的劫难。

一向克制不好女色的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控制不住宠幸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何况他心里明明知道她目的不纯。

轻云拧着一缕青丝,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外室所生的女儿罢了,父亲若是真的在意我,又怎会打算一辈子将我丢在这里青灯古佛相伴呢?原以为在外头辛苦,心心念念父亲可以早日接我回家,怎知接回来后日子却更艰难,人人都欺负我看不起我,就连府里的下人也背地里嘲笑我……”

说着说着轻云便不禁留下泪来,妩媚娇柔的可怜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南宫陵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愤愤道:“以后你就是朕的妃子,朕会保护你!谁要是敢看不起你欺负你,朕就要了他的脑袋!”

此话说完南宫陵不禁心里“咯噔”一沉,他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跟她保证这些!她不过是和后宫里那些贪恋富贵荣华的女子一样,看重的是他的权势而已。

而自己在听到她的不幸遭遇之时,为何会那般愤怒,那般心疼。

听到南宫陵信誓旦旦的保证,轻云不禁伸手擦了餐眼泪,一双晶莹透亮的黑眸灼灼的望着他,喜问道:“真的?”

南宫陵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好柔软好柔软,仿佛就要化成一滩温暖的春水。

眼前的女子明明艳丽的如芍药般妩媚动人,有时却又让人觉得她如霜雪般清贵高洁,此刻这般天真感动的模样竟然是这般纯粹可爱,她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迷醉沉迷。

良久,南宫陵盯着她郑重的说道:“真的!朕保证!”

困意渐渐来袭,南宫陵终于抵不住疲倦沉沉的睡了过去。

轻云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南宫陵冷厉却又俊美的面庞,心里却恨的要滴出血来,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会与公子落得这般地步。

作为女子,她已经失了最宝贵的贞操。

她与公子怕是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了吧!

抬头看向头顶的青色纱帐,总觉得灰蒙蒙的像阴雨天阴霾的天空,乌压压的压的人心里喘不上来气。

她颓然的闭上眼睛,将眼里的忧伤与痛苦压回眼底,嘴角却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苦涩来。

第11章 回府

皇帝连着有好几日没有早朝,大臣们只好待在府中沐休。

梨花木制的条形书案上放着一堆军事典籍和策略书,韩成器一面读着手上的一本典籍,一面用玉柄狼毫做着注解。

窗外霞光漫天,映着院子里的一支梧桐仿若涂上了彩金,明晃晃的晃得人眼花。

忽然一个身影像丢了魂一样急匆匆的从那棵树旁飞奔了过来,还未进书房便开始慌张惊悚的大叫起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韩成器将狼毫笔往笔架上重重一搁,因为力道太大溅出了一滴墨汁散在纸上,晕花了才写好的字,他不悦的喝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越发没个样!”

那人被猛地一声呵斥,立刻放低了嗓门,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小心的说道:“老爷!二小姐从庵堂回来了!”

“什么?谁让她回来的?”韩成器脸色越发不善,眼里仿似积了层层怒火。

那人战战兢兢的又补了一句,“还带了俩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什么?”韩成器听到此处终于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气的嘴唇直发抖,咬牙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韩成器怒气冲冲的来了到韩府正门,正想上前将这个祸害好好训斥教训一番,可当他扬起巴掌正要愤怒的扇在轻云脸上的时候,却猛地瞥到轻云左边立着的男子。

他惊的立即收回了手,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恭声说道:“微臣韩成器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光临大驾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见谅!”

南宫陵见他方才气势汹汹抬手就要打轻云的凶狠模样,心里便没来由的觉得恼怒,现下也没给他好脸色,冷道:“平身吧!”

韩成器起身退至一旁,将皇帝引进了正堂,邀他做了上座,又打眼瞟了下轻云,见她与皇帝关系亲密,怕她不知分寸惹恼皇帝给韩家带来祸患,便不由说道:“陛下,小女顽劣不懂规矩,若是不小心冲撞了陛下,望陛下见谅!只是臣实在不知为何陛下会与小女一起?”

南宫陵眯了眯眼淡淡瞟了他一眼,虽是淡淡一眼,却让韩成器心里敲起了大鼓,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瞧。

“朕已经命人拟旨,决意纳瑶光入宫为妃,三日后即可进宫!你们好生准备准备,莫要再亏待了她!”南宫陵的语气极冷,态度却强硬的让人不敢悖逆。

可此言一出,心中本就有所怀疑的韩成器更是吓了一大跳,他惊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皇帝那双极度威严而冷冽的眼神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皇帝将来韩府的目的达成后便离开回了皇宫。

韩成器立即便拉下了脸来,他面色铁青的指着轻云的鼻子便大骂起来,“先头那道人说你是狐狸精转世,为父还有几分不信!没想到你真是好本事啊,竟然跑去庵堂里去迷惑皇上!我打死你个孽障……”

韩成器气的伸手就要去打轻云,却被一旁的蔽月死死的抓住手不放,气的韩成器暴跳如雷,“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轻云故作委屈的硬挤了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哭道:“爹!女儿没有!女儿也没有想到会在庵堂里遇到皇上啊!更遑论勾引了!只是碰巧在上香祈福的时候碰见了他,谁知道他竟然……”

说到此处轻云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捏着帕子使劲的擦眼泪,模样委屈又可怜。

韩成器看了看她,心终是软了下来,知道这事的主动权不在她,皇上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见到这样美的惊为天人的女子,又岂会不动心!

他敛住了脸上的怒气,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已成定局也是无可奈何!只是你要谨记为父今日的话,以后进了宮,万事皆应谨言慎行,一招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甚至祸及满门,千万慎重!”

轻云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她说这番提醒的话,大概是怕她连累韩府吧!

她郑重的朝他直点头,给了他一个“女儿受教了”的神情,对着韩成器福福身便领着飞雪蔽月回茗兰苑,在门口的时候恰好路遇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姜氏。

姜氏一见到轻云便瞪着眼睛嚷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去了庵堂没几天就把皇上给勾引了去,还真是够狐媚的!”

轻云一听又是这番话,不由觉得无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氏依旧在身后骂骂咧咧,“你给我站住!太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添乱了!”韩成器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嚣张聒噪的声音。

姜氏立即软和了脸色,柔声道“老爷!瑶光那丫头太过招摇,我也是怕她进宫以后会给府里带来麻烦!”

韩成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事已如此,还能如何!难不成你让我抗旨不成!行了行了!快别在这里烦我了!”

第12章 事情要败露

圣旨是第二日下到韩府的,满满一屋子的赏赐几乎堆积不下,韩府里跪成一片,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议论个不停。

但是一家欢喜一家忧,看到轻云那仿似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气的姜氏母女几乎要吐血。

可不管这些人怎么看,韩府女儿要入宫的消息就如一阵旋风一般瞬间袭遍整个长安城。

韩府一时间成了个诱人的金饽饽,但凡和府里能扯上一点关系的都会跑上门来贺喜送礼,使得韩府门庭若市热闹不凡。

许是受到这份喜气热闹的影响,老太太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隔天竟然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下床行走起来,这可把韩成器给高兴坏了,越发客气的接待那些前来贺喜的人。

自接到圣旨后,轻云与飞雪便一直忙着安排着进宫之后的事情。

蔽月觉得无聊又乏味,懒懒的道:“看你们俩个忙这些琐事,真是没劲,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可在去厨房的路上却发现那些丫鬟们的眼神很奇怪,那一张张脸明显带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她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按理说轻云要入宫为妃,这些平日与她们不交好的人,此时见到她应该是既嫉妒又害怕才对,可为何会看起来这般幸灾乐祸呢?

她趁无人时悄悄猫进了假山的窄洞里,黑暗顿时将她的身体埋没在阴影里。

“哎!听说老爷从路上带回来一个衣裳破烂伤痕累累的女子!”一个丫鬟清脆如鸾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不是嘛!听说那女的哭哭啼啼的,说是有人冒认了她的身份来韩府攀亲戚附荣华!”另一个丫鬟笑着附和着。

“对对对,她是这么喊得,去过正堂的人都听见了。那女的说她才是老爷在外面的二女儿,先头进来的那个是冒充的!你说这茗兰苑里住着的不会真的是假冒的吧?”

蔽月听到此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是真的韩瑶光还活着,而且还找来了韩府,那岂不是麻烦了!

可是她明明已经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了下去,这样还死不掉!这怎么可能?

她连忙越过假山,扯开腿便往茗兰苑的方向疯狂的跑着。

轻云和飞雪正在比对着那些赏赐做记录,见到火急火燎赶回来的蔽月皆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蔽月,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难不成被鬼追啊?”飞雪看着她被风吹得几乎要站起来的碎发,不禁感到好笑。

蔽月立即拉下了脸,破天荒的严肃了一回,“不是被鬼追,而是要见鬼!我刚才在花园里听说,韩成器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自称是韩瑶光,真是见了鬼了,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没死!”

二人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下脸异口同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蔽月还未来得及作答,屋外便响起了管家那把难听的鸭嗓音,“二小姐,老爷让你去正堂一趟!”

三人一惊,心里皆有些慌张,但好在轻云比较沉稳,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语态平和的回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蔽月急的拳头攥的如俩个铁团子,好像随时做好了事情一旦败露就拿她那俩拳头打出去逃命的准备。

飞雪亦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她一把拉住轻云的手紧张叮嘱道:“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冷静!千万不能自己露出了破绽!我们事情做的很干净,就算真的是韩瑶光回来了,她也照样没办法证明她的身份!”

轻云望着她猛然镇静下来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刚跨进正堂便看见一个身着灰扑扑破烂衣裳,头发凌乱不堪的单薄身躯跪在中堂,唉唉戚戚哭的几乎昏倒过去。

再走近看时,刚巧那女子正擦完眼泪抬起了脸,正对上轻云强自镇定的眼神。

轻云心头猛地一跳,她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正是当日被逼坠入悬崖的那个外室女。

她此刻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又带着细碎伤痕,但是当日那双纯澈而满含恨意的眼睛一直让她铭记于心,此刻这双眼睛也正如当日坠崖前盯着自己的一模一样。

“是你!是你将我逼下悬崖的,还冒名顶替了我的身份!”那女子一见到轻云便凄厉凶狠的向她扑了过去。

第13章 真假二小姐

轻云见她表情激动神色癫狂,便吓得立即向后退去。

正堂上坐着的人,老太太,韩成器,姜氏,韩氏姐妹还有一大帮仆人丫鬟,皆是被吓了一大跳。

眼见着那女子就要将轻云扑倒,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忙让婆子将那女子拉开。

老太太细细打量了堂下那个满身伤痕的丫头,问道:“你说你才是韩府二小姐,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韩瑶光闻言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含泪道:“那日秦妈妈带着一群护卫来青州要带我回府,可半路的时候却遇到四个黑衣人,他们将所有的护卫都弄倒下了,我当时慌的不行,便和秦妈妈一起逃跑,谁知黑衣人追了过来要杀了我,最后无法我被逼跳崖,幸的有一农户相救我才保得一命,一路历经千辛万苦这才终于在路上碰见了父亲!我才是韩府的二小姐韩瑶光!”

韩瑶光突然转过身,咬牙切齿的指着轻云道:“她就是当日劫持我们的黑衣人之一,虽然她当时蒙着脸但我记得她那双眼睛!”

轻云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死死握住,疼痛由双手袭遍全身每根神经,她极力按捺住心中的震惊和慌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调整好情绪,端着平静而淡定的笑容,眼睛紧紧盯着韩瑶光,“你说你才是韩府二小姐,你有证据证明吗?我可是父亲亲派的张护卫亲自送回府中的,你又凭什么说你才是真的?”

韩瑶光见她目光镇定,丝毫没有被揭穿谎言后的慌乱,

心里越发愤恨,“当日去接我的秦妈妈,张护卫还有一众护卫都见过我,传他们来一问便知!”

轻云淡淡一笑,望向坐在主位的老太太道:“祖母,既然如此那便传来对峙吧,也好叫有些人知道我们韩府的人可不是随便冒认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快去传!”

姜氏和韩心蕊皆是一副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模样,那脸上张狂得意的笑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恨轻云似的。

很快秦妈妈和张将军便被唤进了正厅。

姜氏见人来齐了,忙开口问道:“张护卫,秦妈妈,你们都是老爷派去接二小姐的人,想必对二小姐的长相不陌生吧!”

秦妈妈笑道:“二小姐是老奴一直陪着回来的,自然认得二小姐的长相!”

姜氏冷冷一笑,“哦?既如此那你认认看,你身边的那位你可认得?”

秦妈妈转过身看了韩瑶光一眼,眼中一片茫然,摇头道:“老奴不认识这位姑娘,也没见过!”

韩瑶光惊的面色惨白,紧紧抓住秦妈妈的手激动的呼道:“秦妈妈!我是瑶光啊,是你亲自将我从青州接出来的,您难道忘了吗?”

秦妈妈显然被她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了,连忙拂开韩瑶光的手站到了一边,“老奴的确不曾见过你!”

韩瑶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秦妈妈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明明是她来接自己的,这会子怎么又说不认识?

不对!她一定是被收买了!

她转过身看向一脸严肃恭敬立在厅中的张护卫,心想秦妈妈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会被收买,这张护卫看起来刚正不阿定然不会被收买,他一定会实话实话。

于是她便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张护卫身上,她抓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张护卫,那日你是见过我的,你绝对不会像秦妈妈一样说假话的对不对?”

张护卫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对着上方的韩成器抱拳行礼道:“属下并不曾见过这位姑娘!属下当日已经将二小姐亲自护送至韩府,又岂会有流露在外的二小姐呢?”

韩瑶光只觉全身遭了雷击一般,击的她脑袋一片混乱,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俩个人竟然会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而自己竟然沦陷在这样的谎言里再也找不到出路。

她的人生竟然就要因为这俩个人的谎话而被颠倒了黑白。

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她站立,脚下一软便颓然的摊到在地。

她感受到四周所有人冷漠嫌恶鄙夷的眼神,那眼神是那样的冰冷没有温度,仿佛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样。可是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亲人啊!她的骨肉至亲啊!

老太太恼怒的瞟了韩成器一眼,面色不善的说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什么样的骗子也往府上带,简直是荒唐,糊涂!”

韩成器没有反驳,只是有些怜惜的看着摊在地上几乎奔溃的女子,小声道:“她长的实在太像玉娘了!所以……”

老太太拐杖重重一跺,怒道:“糊涂!天下之大长得相像的人又何其多,难不成都是一家人?瑶光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你这样做要将她至于何地?将整个韩府置于何地?”

韩成器心里猛地一惊,老太太这是在提醒他,无论堂下那人是真是假,为了韩府全府人的性命,她也只能是假的,因为欺君之罪他们承担不起,他连忙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欠考虑了!”

老太太这才消消气,转而心疼的向轻云招招手,“孩子你受委屈了!快到祖母这里来!”

轻云依言乖顺的走到老太太跟前,任由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关怀安慰。

韩瑶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太过刺眼剐心,原本该享受祖母疼爱父亲怜惜的人是她,可是这一切却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抢走了!

“噗……”她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老太太对着下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胆大包天的骗子扔出去!”

轻云看到韩瑶光被婆子们当个垃圾一样拖了出去,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不忍,她落得如此凄惨的境界都是拜自己所赐,但面上却只能表现出漠然来!

因为此刻的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让人怀疑的把柄,为了公子的霸业,为了这个任务,她只能选择漠然,冷漠的看着韩瑶光因为她而遭受被亲人驱逐的痛苦。

暴雨辗转而来,天空中电闪雷鸣,猛烈的焦雷几乎贴着人的头顶而来,在耳边炸响,惊的整个大地颤颤发抖。

雨声哗哗如柱,如千万条鞭子用力的鞭打着大地一般,溅起无数雪白的浪花,一浪一浪的拍打着昏倒在地的韩瑶光。

雨幕中一辆简易的牛棚车载着十来个十几岁的孩子,远远的便听见哭声和人牙子的叫骂声,“哭什么哭?再哭就将你卖去做苦力!不想以后被卖到好人家就使劲哭吧!哼……”

第14章 入宫

轻云站在窗前透过淡青色的窗纱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影,雨声哗哗作响,溅的人的心弦也跟着莫名烦躁起来。

“好险!好险!总算顺利逃过一劫!”蔽月顺手倒出一杯热茶,咕噜一饮,随后庆幸的拍拍胸口,做出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

飞雪也倒了杯热茶走到窗前递给了轻云,“好在当时给秦妈妈和张护卫他们用上了噬心蛊,否则今日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危险!”

轻云接过热茶,轻轻嘬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温热从喉管流进体内,瞬间缓解了身上的寒意,她竟突然想起了韩瑶光,她独自一人昏死在雨中,应该很冷吧!

飞雪接着说道:“轻云!其实韩瑶光活着始终是个隐患,不如趁机除之!”

轻云转过头,正对上飞雪那双冷漠而满含杀意的眼神,她不禁微微一愣。

“我说飞雪,人家现在已经够惨了,况且对我们也没有了威胁,你何必赶尽杀绝呢!你未免太心狠了吧!”蔽月皱着眉很是不赞同的插了句嘴。

飞雪气的脸色通红,恼怒道:“刚才最想她死的就是你,怎么现在没事了反倒说这样的话!我不过是为了永除祸患,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眼看着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浓,轻云忙道:“算了!她对我们的威胁已经解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

四月初八,是轻云进宫的日子。

宫中已经派出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执着仪仗来到了韩府,排场极尽铺张,引来了长安城许多官民前来瞧热闹。

轻云带着飞雪和蔽月二人在韩府众人的跪拜下上了一顶豪华大轿,一路听着外边不断响起礼乐声和鼎沸的人声进了宫。

下了轿,抬头看向面前的这座皇城,朱红的宮墙巍峨高耸,坚硬的屋檐卷翘飞扬,金黄色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泛着粼粼耀眼的金波,仿若将整个皇城蒙上了一层圣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轻云坐在銮仪撵上由着宫人们抬着她走了好几个圈才停在了一处宫殿门口,抬头望去,殿门前一张黑色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嘉禾宫”三个大字。

宫内正殿名为怡心殿,殿内宽敞明亮,重重绡纱帷帐坠地,雪白莹透,匝地垂至干净平滑的白玉砖面,寝阁内一架巨大的紫檀木雕梅花刺绣的屏风旁设了宮扇,香几,香炉,袅袅细烟从香炉里散出,满室幽香。

宫人们跪了一地,足足有十来个人之多,皆神色恭敬的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轻云正准备让这些宫人们起身,便听见外间传来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皇后娘娘有旨,宣韩婕妤于凤鸾宮见驾!”

轻云刚入凤鸾宮,便发现许多目光齐齐聚焦在她身上。

满殿静的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似乎都被轻云的美貌给震慑住了,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只一味瞪大眼睛望着款款走来的轻云。

她们实在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美的女子!

那些嫉妒怨毒的目光紧紧贴在轻云身上,好似无双根带着剧毒的钢针齐齐射向她,仿似这样便能如愿在眼前的女子脸上扎几个令人作呕的孔洞一样。

皇后头戴紫金丹凤华冠,身穿一身金色绣百鸟朝凤纹绣华服,雍容华贵的端坐在正前方的宝座上,左右俩排已经按着位序坐满了各宮嫔妃。

轻云上前温柔恭敬的向皇后行了个礼,声音轻盈动听,“臣妾韩婕妤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眉眼稍稍抬起,一双丹凤眼微微飞扬,说不出的威严凌厉,她淡淡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轻云,却迟迟不出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手中的茶碗盖。

海棠碎花纹样的青花瓷茶盖碗发出“哗啦哗啦”瓷器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听在耳里实在是觉得刺心。

轻云依旧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道“好凌厉的皇后!恐怕不是个善茬!”

第15章 下马威

殿内鸦雀无声,轻云几乎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起来吧!”良久,皇后才淡淡道,“你初来宫廷,恐怕对各宮的娘娘还不熟悉,谢德才,给领着一一见礼吧!”

于是轻云由着凤鸾宮的总管太监谢德才领着一一向贵妃,淑妃,德妃,娴妃等见礼,其他人虽没有好脸色但好在并没怎么为难。

一一见完礼后正准备向右下方那空位上走去,却再次听到皇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走上前来让本宮瞧瞧!”

很明显,皇后此刻眼中的神色并不友好,但是轻云还是依言坦然的走了过去。

皇后在身边一个紫衣宫女的搀扶下稳稳站了起来,走近轻云,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她眉眼如画,肌肤细腻,云鬓若裁,面似桃花带露,一双水波潋滟的美目更是妩媚动人流盼生辉。

皇后眼中厌恶嫉妒之色渐深,挑唇笑道:“是个好颜色,果然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赵昭容闻言“噗嗤”一笑,随后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失礼了!只是臣妾觉得韩婕妤要只是个普通姿容,又怎敢在庵堂里狐媚勾引陛下呢?自然是自侍美貌天下无双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淑妃愤怒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搁,“无耻下作的东西!一身狐媚之态,真不知道陛下怎么会让这样的女子进宫!”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鄙夷轻蔑的瞧着轻云,不屑的眼神仿似要将她盯穿。

闻言,皇后眼中冷意渐浓,不由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捏的轻云下巴发白,痛意从下巴渐渐蔓延至全身。

皇后用力一甩,便将轻云推的倒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韩婕妤你可知罪吗?”皇后声音刻意压制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轻云立即跪下,茫然道:“臣妾不知!”

皇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热茶狠狠的砸向了轻云的头部,坚硬的陶瓷杯瞬间便砸到轻云的脑门溅的她浑身湿透,“哗啦”一声茶杯和那茶水一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轻云的头发脸颊衣服顿时湿了一片,额角还微微泛起了红痕。

“大胆韩婕妤,你自侍美貌,狐媚惑主,使得陛下被朝臣非议,你该当何罪?”

轻云惶恐的摇头辩驳,“臣妾没有!”

皇后冷笑一声,“哈!你没有,聚福庵的事你当本宮不知吗?谢德才,给本宫划花了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怎么迷惑陛下!”

“是!”谢德才得了命令立即便将轻云按住,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在这金光灿灿的大殿里泛着刺目的寒光,逼至脸颊,让人连毛孔里都生出了寒意。

“不要!皇后娘娘恕罪!饶了臣妾吧!”轻云吓得死命挣脱开谢德才的控制,拼命的想要逃跑。

皇后怒的大喝一声,“没用的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抓住!”

随即便又上来四五个小太监,三下五除二便将轻云按得死死的,谢德才握着匕首狞笑着向她走去。

她吓的拼命求饶,可满堂坐着的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痛快嘴脸,仿佛她们跟自己都有着无比深的仇恨一样。

眼见着刀子离脸颊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逼的轻云浑身发颤,谢德才已经用力向她刺来。

没办法了,再继续这样装温顺她的脸就要毁了,那还怎么帮公子完成任务!

是已经至此也只能豁出去了,她正想挣脱开那几个小太监,将那谢德才一脚踢开。

可她还没来得及提力挣扎,便听见身后一身爆喝,“住手!”

原来竟是皇帝南宫陵赶了过来,他快步上前一脚将谢德才踢飞了出去。

几个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松开了轻云,跪趴在了地上,满堂妃嫔宫娥皆是吓得下跪行礼。

南宫陵打量了一番轻云,发现她神色惊恐头发凌乱,衣裳湿了一片,额角还有伤痕,不由的便莫名的感到心疼,他牵起轻云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柔声道:“没事!不要怕!”

满殿嫔妃何时见过皇帝对谁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过话,便一个个眼红的跟乌眼鸡一样恨恨的瞪着轻云,皇后更是死死握住了拳头,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南宫陵深邃冷厉的眼睛狠狠的剜了皇后一眼,“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被他的这记眼刀震的浑身僵硬,方才的威风和气势顿时减退,脸色极不自然的辩解道:“韩婕妤冲撞了臣妾,臣妾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南宫陵垂眸看向轻云,目光似在询问,轻云立即摇头否定。

南宫陵立即明白过来,冷声沉喝道:“冲撞了皇后就得划花人家的脸吗?韩婕妤初入宫廷不懂规矩,朕会命人教她宫中的礼仪规矩,皇后就不必责罚了!”

“陛下!”皇后依旧不甘心这般放过轻云,可南宫陵却再不顾她的呼喊,在众嫔妃愤恨的目光下牵着轻云离开了凤鸾宮。

皇后气的面色铁青,表情狰狞,重重拂袖怒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第16章 怜爱

嘉禾宮因为皇帝的到来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压抑,宫人们低头跪在青石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此刻皇帝的脸色着实难看,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南宫陵揽着轻云在宫人们战战兢兢之下走进了怡心殿,飞雪和蔽月见轻云衣衫透湿形容狼狈,忙上前来搀扶。

“去找身干净的衣裳来!”南宫陵还没等她二人走近便吩咐道,“还有,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瞧瞧!”

飞雪蔽月二人闻言,忙各自忙碌起来,很快便找来一身淡紫色的裙裳来,并扶着轻云进了寝阁。

“这是怎么回事?”飞雪一边帮忙更衣,一边小声的问着。

轻云伸头透过青纱碧纱橱向外头看了看,见并无人在附近便小声道:“这是皇后的下马威!”

飞雪心中一惊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见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便不再出声,轻手轻脚的帮轻云换好衣服后便扶着出了寝阁。

南宫陵见轻云脸色依旧苍白,显是吓得不轻,忙过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皇后性子是急躁了些,朕回头会好好说说她,你没吓着吧!”

轻云眼圈微微泛红,但却坚强的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委屈而又倔强的样子看的南宫陵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将轻云轻轻揽在怀里,柔声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正说话间太医院的李太医便已经到了,他不急不慢的向皇帝和轻云行了个礼道:“微臣李科参见陛下,参见韩婕妤!”

“起来吧!快给韩婕妤看看伤的如何?”南宫陵的脸上略有些忧色。

李太医忙上前为轻云搭脉诊治,片刻后,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回陛下!韩婕妤并无大碍,额头上的伤只需用点膏药便可,微臣再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让婕妤服下调理便会无恙!”

“嗯!去吧!”闻言,南宫陵眉头微松,便打发了太医去开药。

轻云抬起头来,凝眸望着南宫陵幽深的眼眸,“陛下!臣妾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南宫陵不解,疑惑道:“此话怎讲?”

轻云眼中漾起一丝不安,眉眼盈盈的看着南宫陵,郑重道:“臣妾听皇后娘娘说陛下因为臣妾遭到了群臣的非议,臣妾实在是担心陛下……”

南宫陵淡淡一笑,不禁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来担心朕!不过,你放心,此事朕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轻云这才舒展了眉头,“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陛下!”皇帝的总管太监王安打着帘子走了进来弓着身子说道:“陛下,内阁首府萧大人正在御书房等候觐见!”

南宫陵轻轻拍了拍轻云的手道:“朕还有事,好好照顾自己,晚间朕再来看你!”

皇帝一走,嘉禾宮气氛顿时又变得活跃了起来,宫人们自知皇帝待她们主子不俗,个个也都跟着高兴的眉开眼笑。

因着刚进嘉禾宮便被皇后叫去了凤鸾宮,还未来得及认清这宫里的奴才,所以便让蔽月将宫人们聚在一起叫进了怡心殿。

“奴才嘉禾宮总管太监张大宝领着嘉禾宮众太监宫女参见婕妤小主,愿主子万福金安!”殿内传来一把响亮高亢的太监声音。

轻云闻声望去,见是个身形瘦高,唇红齿白模样甚是秀气的年轻太监,他目光精湛,眉目温和,看起来很是稳重大方。

轻云淡淡一笑,“起身吧!张大宝!以后嘉禾宮的一切事宜便交给你来处理了!”

张大宝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敢过多表现,只道:“多谢婕妤小主赏识!”

随后又将其余剩下的十几个宫人一一介绍了一番,轻云让飞雪人人发了些赏赐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当晚,南宫陵如约而来,本想歇在殿内但却被轻云婉拒了,皇帝虽然不悦但她以身子不适为理由他也只好作罢。

一连三日皆如此,宫里的人不免多了几分揣测。

第17章 御园赏景

春光乍暖,群芳竞艳。

嘉禾宮院内几棵梧桐树的枝头早已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一簇簇花朵覆盖住整个树冠,远远看起来甚是壮观,彷如蒙上了一层淡紫色的云锦。

淡淡怡人幽香随风飘满整个院廊。

蔽月沏了杯皇帝赏赐的白鹤茶递给轻云,左右瞅了瞅,发现屋里并无旁人,便道:“轻云,咱们去皇宫里走走吧,整日在屋子里待着实在太闷了!况且今天外面的天气这么好,不去走走实在太可惜了!”

轻云接过月白釉青荷纹茶杯,轻轻嗅了嗅杯中袅袅上升的一股白汽,“果然是好茶!”

蔽月见她还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好像一点也不打算出门,不由有些急了,“到底去不去吗?”

轻云放下茶杯瞧了她一眼,笑道:“是时候该去逛逛这皇宫的风景了,成日躲在这屋中,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憋坏了可就罪过了!”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仿佛一面巨大而澄澈的湖面。

御花园中风光迤逦,景色优美,雕栏玉砌的游廊弯弯曲曲仿似没有尽头,游廊俩旁绿荫匝地,繁花交映,碧池假山辉映,处处都是巧夺天宫的美景,远远的看来仿佛一副醉人的画卷。

轻云定睛看去,发现不远处一丛海棠开的甚是娇艳,便走了过去想要细细观赏。

走近才知道原来这丛海棠树的后面竟然立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位穿着石榴红绣桃花满枝云缎满头鲜艳珠翠的女子,正是那日在凤鸾宮出言讥讽的赵昭容。

而她对面正跪着一位衣着素淡妆容素净的娇弱女子,那女子正低着头含泪忍受着赵昭容的谩骂刁难。

“江才人,本宫的鞋子脏了,从前你是怎么伺候本宫的,今日就还怎么伺候吧!”

赵昭容嚣张得意的笑声随风灌进耳中,显得特别刺耳,轻云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那位衣着素雅神色怯懦的江才人闻言,单薄的身子随风颤了颤,越发显得无奈凄凉。

“怎么?如今爬上了龙床封了个才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难不成本宫还使唤不了你这个贱婢了不成?”赵昭容越说越怒,双目布满了深深的恨意。

江才人身边的宫女连忙跪下来对着赵昭容磕头,“昭容娘娘请你饶了我们才人吧。毕竟她现在也已经是陛下的才人了,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呢?”

“哈哈哈……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和我说话,她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靠那点不知廉耻的狐媚手段才上了陛下的龙床,这等不知廉耻的贱婢有什么资格做陛下的女人!来人!将这个顶撞本宫的宫女掌嘴五十,看她还敢不敢帮这个贱婢说话!”

赵昭容一声令下,便有俩个小太监上前,抄起木板便要往那小宫女娇嫩嫩的玉唇上招呼,三俩下就打的那小宫女满嘴是血。

江才人见那小宫女被打的凄惨,连忙扑上去将她护在怀里,太监们一时下不得手便停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连这个贱婢一起打!”赵昭容尖利恶毒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心头一阵心惊。

轻云见那江才人也是个可怜人,被这帮下人掌嘴实在是屈辱,便出声喝止道:“住手!”

正闹得不开交的一帮人顿时像约好了一样一同静了下来,满脸惊愕的看了过来。

这宫里谁不知道赵昭容得宠,又仗着皇后的势力在宫里几乎横行无阻,谁会这么不长眼来管她的事!

宫人们惊愕的目光顿时转为怜悯同情。

第18章 掌掴

一阵风过,吹散几片海棠花瓣飘落在轻云淡青色绡纱长裙上,映着她此刻严肃的面容,反而更显得气氛的沉静紧张。

赵昭容不屑的转过头来,目光对上轻云的脸时,先是错愕,再到疑惑最后又转为不屑。

“我当是谁呢?竟敢这般对本宫呼喝!原来是韩婕妤啊!怎么?狐媚子互相怜惜,要给同类求情吗?也是,你们俩个一个是下贱的奴婢,一个是卑微的外室之女,还真是一样低贱的货色!呵呵呵……”赵昭容一改方才的阴鹜,捂着嘴笑的肆意张扬。

“你……”蔽月是个急性子,听她这般出言侮辱,便愤怒的想上前反击,却被轻云一把拽住了胳膊,拉了回去。

轻云向着赵昭容礼貌的福福身,微微一笑,“臣妾韩婕妤参见昭容娘娘!”

赵昭容抚了抚鬓角的翡翠蝶纹簪昂起头不屑的轻哼一声,“哼!原来韩婕妤还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啊!”

轻云端着份温婉得体的笑容说道:“昭容娘娘说笑了,臣妾自然知晓本分!只是娘娘方才的举动却是大大的不妥了!”

赵昭容闻言,脸上闪过一层阴鹜,凌然逼近轻云,冷笑道:“韩婕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下犯上教训本宫!”

轻云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娘娘错怪臣妾了,臣妾这是为娘娘好!这位江才人虽说曾经是娘娘的婢女,可现在她已经是陛下的才人了,这宫里能称呼陛下的女人为贱婢的恐怕也就只有陛下,太后和皇后了!娘娘再这般像使唤奴才一样去使唤她责打她,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会要责怪娘娘犯上僭越了!”

轻云的话虽说的温婉随和,但是话中的分量却是极重,瞬间便将赵昭容和一帮奴才给震慑住了,个个面色惶恐的去瞧赵昭容的眼色。

赵昭容气的脸色铁青,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只得让那些太监们收手,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却没想到赵昭容忽然怒气冲冲的冲上来,抬手对着轻云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包含了赵昭容此刻心中所有没有发泄出来的怨气,直将轻云打的差点摔倒在地。

她被扇的晕头转向,脑中嗡嗡作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嘴角有一丝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被扇出了血。

赵昭容摸了摸打的生疼的手掌,凶狠的瞪着轻云,轻蔑的说道:“使唤她就是我犯上,那你与本宫顶嘴岂不是僭越!这一巴掌就是你与本宫顶嘴的代价!告诉你,只要你一日位份在本宫之下,本宫想怎么责打就怎么责打!哼!我们走!”

说罢赵昭容一边领着宫人大步离开,一边嘀咕着“我的手,疼死了!脸还真够硬的!”

飞雪和蔽月连忙帮着查看轻云的伤势,蔽月心中愧疚,若不是她吵着要出门,哪会遇到这样的事,忙关切道:“婕妤,你没事吧!呀!这脸怎么都肿的这么高了,快点回宫请太医来瞧瞧!”

二人搀着轻云就要往嘉禾宮走去,却听身后响起一声娇柔怯懦的声音,“多谢韩婕妤搭救之恩!”

轻云转身看了过去,见江才人和那小宫女满脸红肿,唇上血迹斑斑,显然伤的不轻,若是再打下去估计就要破相了。

她连忙将跪在地上的江才人扶了起来,轻声道:“江才人,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宫里的姐妹,理应相互扶持才是!看你伤的不轻,不如随我一起回宫让太医来瞧瞧!”

江才人显是有些受宠若惊,但眼中却有一丝戒备,在这宫里呆久了,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人,正想开口拒绝,却被身边的宫女抢先一句,“奴婢半夏替我家才人多谢韩婕妤!”

江才人见她自作主张,心中隐隐有些不悦,随即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半夏立即低下了头。

江才人这一眼恰巧被轻云看在了眼里,她心中更加笃定今日并没有救错人,这个江才人看似怯懦实际却是个有主意的人,并且心智极其坚定。

第19章 龙颜大怒

刚回到嘉禾宮,太医还未来得及赶到,皇帝倒是先一步匆匆赶了过来。

他火急火燎的进了嘉禾宮,面色焦灼,呼吸粗重,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上走的太急。

“瑶儿,你没事吧!朕听闻赵昭容打了你!伤的如何?”南宫陵小心的捧着轻云的脸来,发现右侧脸颊红肿的厉害,嘴角还有淡淡的血渍,显然动手的人下手极重。

南宫陵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中尽是阴郁的怒火,大有燎原之势头,“赵昭容真是越来越大胆放肆了!太医来了没有?”

他身上的怒火和威压吓得满殿的人齐齐跪趴在地,盛怒之下无一人敢答话。

“陛下!已经去请太医了,想必很快就到了!”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般轻轻刮过南宫陵的耳垂。

他寻声望去,这才发现怡心殿里多了俩个满脸血迹的人,通过王安的口述他大概猜到眼前这个贞静温婉的女子应该就是江才人了。

她与那宫女的嘴角红肿破裂,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血迹蔓延至整个脸颊,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都受伤了就别跪了,起来吧!”南宫陵虚扶了江才人一把,又将目光移到轻云身上,眼中满是怜惜。

很快太医便到了,看到皇帝在此微微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行了个礼,“微臣刘风参加陛下,参加韩婕妤,江才人!”

轻云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忙将目光递了过去,目光相接之时不由一惊,原来公子说流风另有安排,竟是进宫做了太医。

她心中激动万分,但奈何皇帝在侧不宜表现,只好将这份欣喜按捺了下去,转身看向身后的飞雪和蔽月,她二人此时皆是满脸的喜色。

刘太医很快便拟好了药方,交给宫人们去御药房去抓药煎药,又叮嘱了一番用药的详细方法便离开了嘉禾宮。

等一切处置妥善后,皇帝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蔽月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下听到皇帝发问便立即跪在了地上,诉道:“陛下!您一定要替我们婕妤做主啊!”

皇帝脸色又沉了三分,“究竟怎么回事?”

蔽月咬了咬唇,满腹自责委屈的说道:“陛下!今日天气很好,奴婢便劝婕妤去御花园散散心,谁知道在一株海棠树后看见赵昭容正将江才人当奴婢一样使唤,后又命人掌嘴江才人主仆二人,我们婕妤见江才人二人被打的满脸是血很是凄惨,心下不忍便出声阻止赵昭容。”

“谁知赵昭容却不分青红皂白狠狠打了我们婕妤一巴掌,差点将婕妤打昏了过去!奴婢心中替婕妤委屈想上前讨问为何无缘无故打我们婕妤,谁知那赵昭容却极其嚣张的说我们婕妤位份没有她高,就活该被她打,还说下次见到婕妤要是心情不好不高兴了就随时随地都可以打她,说什么谁让婕妤位份在她之下呢?”

蔽月说完重重的朝南宫陵磕了几个头,哭道:“求陛下为我们婕妤做主啊!”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旁又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转头看去发现竟是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半夏。

她虽一脸怯懦,身体也颤抖的厉害,但是眼神却相当坚定的望着皇帝,颤着喉咙说道:“陛下!自从江才人被陛下宠幸后,赵昭容就一直怀恨在心,每每见到才人不是诋毁侮辱,就是各种手段责打惩罚,才人一直忍让从不敢有半分怨言,可赵昭容却始终不肯放过才人,今日若非韩婕妤相救奴婢与才人怕是会被生生毁了这张脸去!”

皇帝眼中怒意越来越浓,熊熊燃烧的冷焰,仿似就要从眼中窜出将整个怡心殿烧成黑炭。

“陛下!您看!这些都是赵昭容在我们才人身上留下的伤!”

半夏此刻已经挪到江才人身旁将她的衣袖撸起,光洁纤瘦的玉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在那洁白的手臂上尤其显得狰狞惊心,有的甚至翻起了皮肉带着淡淡的肉粉色,显然是被鞭打所致。

南宫陵只觉心里一触,大怒一声,“好个歹毒的赵昭容!看来是朕太过放纵她了!”

“陛下息怒!”皇帝一怒,满宮皆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传朕旨意,韩婕妤慎躬有嘉,品貌贤淑,擢升为瑾妃!江才人温婉恭顺擢升为婕妤!赵昭容嚣张跋扈,肆意妄为降为美人,禁足一个月!”

皇帝旨意一下,轻云和江才人,立即跪下谢恩,“臣妾多谢陛下隆恩!”

方才还吓得半死的宫人们,立刻便欢喜起来,齐身呼道:“奴才奴婢恭喜瑾妃娘娘,恭喜江婕妤!”

消息很快便传遍六宫,皇后气的抬手便将书案上的一应摆件全部挥翻在地,凤鸾宮瞬间便一片狼藉,宫人们吓得忙跪倒在地,任由那些碎裂的瓷片玉片溅落在身上,即使破皮流血也不敢轻易动一下。

“娘娘息怒啊!”皇后的贴身侍女杜若见状连忙安慰道。

皇后凤眼一瞪,眼中厉光如剑,怒道:“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赵昭容不过就是打了那个贱人,陛下竟然为了安抚她直接给了她一个妃位,她才入宫多久竟然就有这般殊荣,陛下这么宠她!用不了多久是不是就要让本宫给她让位!这个贱人!贱人!”

杜若将皇后失言,脸色大变,立即出声劝着道:“娘娘慎言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皇后厉声道:“哼!怕什么,本宫偏要说!这个贱人本宫断断不能容她!”

杜若见她还这般生气便柔声说道:“娘娘莫要担心,只要有太后和相爷在,娘娘的中宮之位就绝对稳如泰山!一个小小的韩瑶光还起不了什么风浪!”

皇后总算疏松了紧皱的眉头,消解了些脸上的戾气,冷笑起来,“对!还有父亲和舅母呢!瑾妃!咱么走着瞧!”

第20章 情之蛊终难逃

薄薄的新月挂在窗外的天空中,清凉如水的月光泼天洒地,透过薄如蝉翼的玉脂白窗纱沾染在红木藤萝罗汉床上。

轻云一袭藕荷色薄罗大袖衫,内着丁香色银线蹙花蔓枝藤萝长裙,上面密密绣出银色花纹,迎着月光泛出一层层莹莹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好似身在云雾般迷离。

南宫陵不禁握了握她的手,好似只有这样才可以真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瑶儿!快让朕瞧瞧你的脸好点没!”

轻云抬起头来,莹白玉润的脸蛋上已不见白日的红肿,只是还残存着一大圈红晕昭告着这里曾经受过伤。

南宫陵轻轻的摩挲着那右侧脸颊上的红晕,热热的手指触碰到伤处发出轻微的疼痛,却也带着说不出的麻痒,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痒痛之感,引的轻云不自禁的轻呼一声“嘶!”

“怎么了?朕弄疼你了?”南宫陵匆忙收回手,有些自责的问道。

轻云微微一笑,“没有!臣妾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南宫陵叹道:“你刚刚入宫,宫里的人大半心里对你存着一丝情绪,日子久了她们也就消停了下来!”

轻云脸色忽然暗淡了下来,眼中含着一丝忧愁,“陛下今日实在不该为了臣妾这般冲动!臣妾刚入宫不久陛下便封了妃位,臣妾只怕……”

南宫陵将她揽进怀里,脸上浮出一丝厉色,“朕就是要她们知道朕有多看重你!赵昭容不是说她位份比你高所以才可以随便打你嘛!那朕就偏要抬举你贬斥她,看以后宫里谁还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朕就是要她们心中明白朕不许任何人欺辱了你!”

南宫陵的一袭话听在轻云心中是震动的,一向铁血无情的皇帝竟也会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任性冲动的时候。

他这般毫无前兆的封妃,定然会遭到朝臣和后宫的反对非议,对于一个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是相当不利的,可他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这么做。

这阴阳欢之毒果然霸道,无论什么人只要中蛊,便再难逃脱被情所困的宿命!即使是天子也逃不了!

轻云黝黑的瞳仁里泛起俩蔟幽幽星光,那俩蔟星芒里此刻映照的正是南宫陵冷峻迫人的脸庞。

“陛下待臣妾这般好,臣妾心里真高兴!”

南宫陵狡邪一笑,眼眸飞扬,说不出的勾魂夺魄,“既然高兴,那今晚还要赶朕走吗?”

轻云莹白的小脸微微一红,羞恼的低下了头,低声道:“臣妾身子不适……”

还未等她说完唇便被一股热力封住,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熏得她脸颊发热,她想将眼前的人推开,可奈何手脚竟然僵的一动也不能动。

南宫陵留恋忘情的在她唇上游移,似乎很是贪恋她唇齿间的香味而舍不得离开。感受到怀中的女子身子轻软如羽,很轻松便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向内殿走去。

殿中数十盏长明灯随着他的步伐一盏盏熄灭,宫人们一个个无声退出,最后只余下内殿俩盏琉璃灯在月光下散出迷离的光晕。

南宫陵将她放到床榻上,嘴唇凑到她发烫的耳边轻轻呢喃,“身子不适就早些歇息,今晚朕陪陪你!只是搂着你一起安枕!”

听完最后一句,轻云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床头纱帐上俩个赤金帐勾悠然滑下,丁香色轻幔纱帐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顿时将帐中人印成一团模糊迷离的暗影。

第21章 惊变的态度

清晨,晨光熹微,窗外正泛着一片鸭青色。

南宫陵却已经穿戴整齐,在王安的的伺候下一步步向殿外走去,走到内殿的水晶帘帐下忍不住驻足回头瞅了一眼,发现床上的小人已经坐了起来,正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不禁笑道:“时候尚早,再睡一会吧!朕晚间再来看你!”说罢便大步的离开了内殿。

南宫陵一走,轻云便唤来了宫人替她梳洗更衣。

奴才们似乎比前几日精神了许多,个个面带喜色,连干活也勤快麻利了不少。

轻云不由开口问正在帮自己选首饰的小宫女,“怎么大家精神都很好的样子,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那小宫女名唤黛珠,生了双可爱的梨涡,听到轻云与她说话,满脸惊喜,“奴才们这是替娘娘感到高兴,陛下这般宠爱娘娘,以后再没人敢像昨日那般欺负娘娘了!”

轻云淡淡一笑,温和道:“你去挑一件素雅点的衣裳来,这件衣裳太艳丽了!”

黛珠闻言放下手中的钗环,喜滋滋的跑去衣橱里挑拣衣裳来。

轻云眸光微沉,低声道:“飞雪,你得空吩咐张大宝一声,让他令宫里的人别太张扬骄矜,回头别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飞雪点了点头道:“待会我就将张大宝叫来。只是今日去凤鸾宮怕是又是一场硬仗!”

轻云冷笑道:“怕什么?她们越是这样闹对我们越是有利,后宫要是乱起来了前朝自然也就跟着热闹了起来!”

飞雪道:“看皇帝这几日的表现,似乎对你的情谊又深了一些!”

轻云压了压脸颊上的脂粉,嘴角扬起从容的笑意,“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轻云来到凤鸾宮的时候,淑妃德妃已经先到了,三人见了个礼便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德妃见轻云依旧坐在之前做的位置上,便好心提醒道:“瑾妃妹妹,你现在已经是妃位了,自是不该再坐在婕妤的位置上!你该坐在娴妃妹妹的旁边才是!”

轻云闻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多谢德妃姐姐提醒!”说罢起身就要离开座位,脚步还没踏出便听见淑妃一声轻蔑的笑声。

“呵呵呵……这封妃礼还不曾行过呢!瑾妃妹妹坐哪里都一样!再说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变故而无法封妃呢?”

淑妃的表情满是轻蔑,但话里话外醋意极重,简直就要酸掉好几颗大牙。

轻云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做任何回应,径自坐在了德妃所指的那个位置。

淑妃见她这般无视自己,心中越发气闷,双手使劲搅着帕子,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块麻花。

很快嫔妃们都已经来齐了,各自搭着关系要好的说说笑笑,凤鸾宮内顿时欢声笑语,热闹不凡。只是偶尔会向轻云投来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有的敬畏。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太监尖利高亢的嗓音,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端庄威仪的走上凤位。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嫔妃们齐齐起身向皇后行礼。

“免!”皇后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凤眸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威仪。

她目光向下方逡巡片刻,随后定格在轻云身上,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说道:“昨日之事本宫也已经听说了!既然陛下已经亲自处理过了,本宫自然不会多言,但是本宫希望往后在宫里,众位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相互扶持,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本宫也决不轻饶!”

“是!”底下又是齐齐一片应承之音。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笑着看向了轻云,眼中锐光闪动,“瑾妃!三日后便是你的封妃大典,本宮已经命令司制房,司珍房和司设房为你准备封妃所用的衣饰摆件,相信很快就会送到嘉禾宮去!”

轻云起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虚扶了一把道:“起来吧!既然入了宫就是陛下的妃子。往后还望你做好妃子的本份,服侍好陛下为陛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莫要再生事端!”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轻云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

皇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恨意和厌恶,淡淡道:“行了!本宫乏了!都回吧!”

嫔妃们皆感到意外,按照往日皇后的脾气今日必定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惩罚或是训斥瑾妃一番才是,怎的今日说话这般平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淑妃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之后,方才凑到皇后身边,愤愤道:“娘娘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

皇后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哼!放过她?只要有本宫在这宫里一日,就断断不会允许这等狐媚子来魅惑陛下!”

淑妃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愤怒,小声问道:“那娘娘这是?”

皇后阴沉一笑,“她现在正得陛下宠爱,何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等到陛下对她冷了下来,到时候再动手不迟!先让这个贱人嚣张快活几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治她!”

淑妃心中始终不平,“可臣妾实在看不惯她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样子!”

“淑兰!当务之急还是祥福宮那位!据祥福宮的内应来报德妃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只是一直偷偷隐瞒着不敢来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辣的厉光。

淑妃猛的一惊,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真的?这个贱人一惯懦弱,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有主意!”

第22章 有孕

今日凤鸾宮内,皇后别有深意的话语和让人揣摩不定的态度,引得宫里众嫔妃一阵猜测揣度。

而嘉禾宮却因为皇后忽然骤变的态度而变的热闹了起来,各宮嫔妃径相到访,送礼祝贺。

等轻云将所有前来拜访的妃子都打发走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礼物,她不由淡淡的笑了起来。

“蔽月,你去将这些东西好好检查检查再收起来吧!”

蔽月闻言便开始指使宫里的小宫女们帮忙清点核算起来。

内殿里就只剩下轻云与飞雪二人,飞雪便问道:“皇后今天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没有想到!”

轻云拿了块玉露糕轻嚼了一口,说道:“糕点不错!你也尝尝!”

飞雪哪里有心思吃糕点,她正满心琢磨着今日的事情,“我哪有心思吃糕点,根据打听来的消息,皇后跋扈狠毒又暴躁沉不住气,按理说今日应该早发飙了,怎么这样沉得住气!这皇后究竟玩的哪一出!倒让我都有些看不懂了!”

轻云依旧吃着手中那团莹白的玉露糕,“这糕点是德妃送来的,你真的不尝尝?”

“轻云,你就一点不担心吗?”飞雪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轻云放下糕点喝了口茶,笑道:“放心吧!以皇后对我的恨意她会沉不住气的!我们静观其变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间传来靴履踩地的脚步声,应是皇帝来了,二人忙止住了话题。

南宫陵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你这宫里倒是挺热闹的,看来收了不少礼啊!”

轻云连忙迎了上来,亲自端了一杯茶递给南宫陵,“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云雾茶,说是近日刚贡上来的,陛下快尝尝!”

南宫陵接过茶杯,轻轻一嗅,“果然不错!今日的事朕也听说了,知道皇后没有为难你,朕很欣慰!”

轻云笑道:“陛下多虑了,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哪有功夫来和臣妾过不去!只是嘉禾宮一向清净,没想到近日来了这么多姐妹来做客,倒是让臣妾有些自顾不暇了!”

“平日里没事多几个人陪陪你,你也不会觉得闷的慌!三日后便是你的册封礼了!朕会吩咐下去好好操办!”

二人又坐着聊了会天,眼见着夕阳落尽,天色已然不早了。

轻云笑着问道:“陛下还未用晚膳吧!可是要在这里用?”

皇帝摆摆手道:“不了,今日是十五,按例是要去皇后宫中用晚膳,朕就是过来看看你!这就走了!”

“恭送陛下!”满宮宫人福身相送。

晚膳后,轻云一边由着飞雪帮她卸妆更衣,一边问道:“我吩咐你交代张大宝的话你可交代下去了?”

飞雪道:“已经交代好了!”

轻云忽然转过身来抓住飞雪的手,郑重道:“去将殿里的人都叫去殿外伺候,我有话对你说!”

片刻后飞雪回来,身后还跟着蔽月,俩人神色严肃的向她走来,齐声问:“何事?”

“我今日无意间碰到德妃的手腕,阴差阳错触到了她的脉搏,发现她仿佛是有了身孕!但是其他嫔妃好像都不知道这件事!”

蔽月不解道:“她要是怀孕了怎么还怕人知道不成?我一会偷偷溜去祥福宮查探查探!”

轻云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倘若她真的有了身孕而不敢声张,多半是害怕有人对她的胎儿不利!”

飞雪猛然醒悟,脑子里的谜团像是开了窍一下子解开了,“可是皇后?”

轻云思索了半晌才说道:“那也未必!还是先查清楚再说!蔽月,这件事请就交给你了!”

蔽月坦然一笑,“放心吧,在这宫里别的事情我帮不上,可是这摸墙角的事情就没有比我更在行的了!”

第23章 封妃

四月末的好天气,窗外阳光明亮如澄金,照在殿内的檀木琉璃屏风上,流光溢彩般的向外四散着金色的光芒。

皇帝早已起身去上朝,寝殿内宫女们正在为轻云今日的封妃礼而忙着为她装扮着。

高高的发髻上钗环琳琅,压的整个头像是顶着几十斤金铁,连抬头都很费力,华丽宫装上繁复琐碎的衣饰缀的满满当当,走起路来环佩叮咛,清脆悦耳。

轻云无奈道:“好在这衣裳只穿这一次,否则我这头迟早被压坏!”

蔽月叹道:“这么好看的衣服只能穿一次真可惜!”

飞雪打断道:“这衣裳注定只能穿一次!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封妃礼在瑞岚殿举行,此宫殿正在御花园的正中位置,正是百花开的最艳丽繁盛的地方。

一条猩红色的繁綉百花齐放的地毯,从瑞岚殿的正门直通而下,远远望去彷如一条红色的云带将瑞岚殿与这繁花似锦的御花园相接。

红毯俩边每十步便立着一位宫人,恭敬的迎候着轻云步步向前,轻云今日的衣裳极为华丽,且香气熏染的相当浓郁,所过之处留香阵阵。

她这样一步步慢慢向瑞岚殿走去,仿佛那坠入凡尘的九霄仙子般美轮美奂,叫人忍不住便被她那摄人心魄的荣光所震撼。

轻云没想到的是她的封妃礼前来观礼的人倒不少,除了皇后以外其余各宮妃嫔基本都来了,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还是禁朝着众人微微施了一礼。

宫中礼官高声宣读旨意,授以印鉴,轻云跪下一一接过,行过礼后,封妃礼便结束了。

礼官们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顺利完成了差事,可她们才松下一口气却被面前的一幕惊的面无血色。

只见御花园中不知从哪里飞来那么多黄蜂,密密麻麻的将面前的天空几乎遮蔽,且气势汹汹的向她们扑来。

大典上所有人皆乱成了一团,个个哭爹喊娘的开始逃跑,使得原本花团锦簇秩序井然的封妃大典,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她们在慌乱的许久后才发现原来这些黄蜂竟然只追着瑾妃娘娘跑,密密麻麻的黄蜂几乎要将瑾妃整个人吞噬掉。

飞雪和蔽月连忙扯下衣袍帮忙驱赶,可黄蜂却有成千上万之众,又岂是俩件衣袍可以赶走的,不消片刻二人已被蛰的满手是疹子。

飞雪情急之下大呼一声:“娘娘,这些黄蜂都是冲着你来的,快将外袍脱掉!”

轻云脸色一白,却是迟疑的不肯动手,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脱掉外袍岂不是令人诟病耻笑。

飞雪见她依旧没有动作,越发着急,“来不及了,这些黄蜂怕是因为你衣服上的香味而来,快脱掉!”

眼见着黄蜂的攻势太猛,躲避之余脸上已经挂了彩,轻云只好退下外袍扔了出去。

果然那些黄蜂是因那些浓郁的香气而来,瞬间便飞向那件华丽的衣袍,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件衣袍包围,用嘴上的蜂针狠命的叮咬那件落在地上的衣袍。

很快侍卫们赶了过来,点起火把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那些黄蜂烧毁驱走。

被黄蜂围攻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噗通噗通噗通”三人前后倒下,惊魂未定的众人再次惊慌起来,混乱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不好,黄蜂有毒,快扶娘娘回宫请太医来诊治!”

第24章 有朕在别怕

南宫陵闻讯赶来的时候,太医刚好为她们拔完蜂毒,正在开药方,见到皇帝连忙行礼,“微臣刘风参见陛下!”

南宫陵仿似眼前的人是个透明的一样,劲直穿过她走进了寝殿,床榻上床幔已然铺洒下来,让人看不见账内的情形。

他快步上前掀开帐幔,紫色的织锦攒花缎被下躺着的正是轻云,她此刻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脸颊上还有着零星的红点,那些红点红肿的厉害,在原本洁白无暇的面容上显的格外的刺目。

他怒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内间伺候的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无一人敢说话,这样的沉默非凡没有让皇帝消气,反而越发的勾引起他的怒火。

他森冷的目光带着炽热的怒火扫视着底下跪着的一帮人,呵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主子的!竟然眼睁睁看她伤成这样,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宫人们吓得没了魂一般的求饶,“陛下饶命啊!”

张大宝眼见着陛下就要迁怒与他们,连忙跪行至皇帝面前,说道:“陛下!陛下息怒啊!此事的确是奴才们失察,可奴才们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御花园怎么会有毒蜂呢,而且还那么多,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蜂居然只追着娘娘跑,要不是娘娘脱了外袍还不知道结果怎样呢?”

闻言,南宫陵深邃的眼眸骤然紧缩,流溢出惊疑的暗光,对着身后的王安吩咐道:“去查查看究竟怎么回事?好好查查那件衣裳!”

王安领命而去,南宫陵看了张大宝一眼,问道:“你就是这嘉禾宮里的管事太监?”

张大宝低头恭声答道:“回陛下!奴才正是这嘉禾宮的总管太监张大宝!”

南宫陵点点头道:“出事后一直都是你命人处理的这一切?”

“正是!娘娘身边的俩个贴身宫女也中毒昏迷,所以这些事皆是奴才处理的!”张大宝的声音不慌不忙,字字句句稳重妥帖。

南宫陵不再问他话,大手一扬淡淡道:“不错!都起来吧!刘太医你过来!”

刘风自行礼一直就跪在地上,听到陛下传召这才起身前往,“陛下!”

南宫陵依旧没有看他,目光一直落在轻云脸上,“瑾妃的伤能否治好?”

刘风弯腰欠身道:“回陛下,瑾妃娘娘与俩位贴身宫女皆伤的不重,现下已经拔除蜂毒,将养几日便会痊愈,微臣会调出最好的膏药,绝对不会让娘娘脸上留下一丝疤痕。”

南宫陵悬着的心这才安安稳稳的落了地,对着刘风挥挥手道:“那就好,你下去配药吧,务必要小心治好她的伤!”

刘风应声退下,走前仍不忘看了轻云一眼,无需皇帝嘱咐他也会不遗余力的治好她脸上的伤,因为他这辈子最怕见到的就是轻云难过。

轻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出现的视线也是模糊不清,只那回旋在耳畔的焦急之声是那么的清晰。

“瑶儿!瑶儿!瑶儿……”

视线终于清晰起来,眼前正对着的是南宫陵满是担忧的俊颜。

“瑶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南宫陵眼中溢满了欣喜。

轻云缓缓支撑起身子,南宫陵立即拿了个引枕垫在她身后,温柔的说道:“小心点!”

轻云却忽然惊慌起来,神色惶恐的大叫起来,“陛下,陛下,好多黄蜂……飞雪和蔽月如何了,她们为了保护臣妾是不是伤的很重?”

南宫陵立即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朕在这里,不要怕!她们没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并无大碍!”

轻云却忽然转过脸去将脸埋在帐幔的阴影下,说道:“陛下请不要看,臣妾不想让陛下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南宫陵却笑着将她的脸掰向了自己,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不会嫌弃!”

轻云被他那澄澈而炙热的眼神盯得低下了头,那一汪纯澈而深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让她不自禁的便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不忍面对。

有小宫女黛珠端着汤药缓步走了近来,福福身道:“陛下,娘娘该喝药了!”

南宫陵却并没有让黛珠给轻云喂药的意思,而是顺手接过她盘中的那碧莹莹的药碗,吩咐道:“去给你们娘娘拿些蜜饯来,否则你们娘娘一碗药下去得苦的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黛珠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轻云一眼,随后喜滋滋的下去去寻那蜜饯去了。

南宫陵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轻轻的吹了吹,“朕已经吹过了,已经不烫了,快喝了吧!”

轻云盯着南宫陵,目光很是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却并没有张嘴喝药的意思,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南宫陵和初次见面时的印象完全不同。

从前总以为他是铁血冷酷无情的君王,却不曾想到内心竟是这般细腻温柔的人,这一切难道真是只是因为中了阴阳欢之蛊的缘故吗?

“这么盯着朕作甚?”

轻云笑道:“看陛下这哄人喝药的样子甚是驾轻就熟,莫不是经常哄妃子们喝药?”

南宫陵少有好心情的大笑起来,“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朕小时候生病了,有个人也是这样哄朕吃药的!”

他虽笑的肆意但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隐痛却扎实的落在了轻云的眼底。

那个哄他吃药的人应该就是住在聚福庵的了缘师太了吧!

“再不喝药就凉了!”南宫陵正好看见黛珠拿了蜜饯进来,瞥了眼道:“喝完了吃点蜜饯就不苦了!”

轻云自己接过药碗,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放下药碗正瞧着南宫陵递来一块桃脯。

她接过桃脯,看了看,“其实臣妾一点也不怕药苦。”这点苦味与幼时受的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25章 追查真凶

初夏时节,暑意渐深。

窗外繁花盛景,暮色中橘红的云彩幻化出千奇百怪的行状,霞光铺洒而下,将亭中的花草笼罩在一片金芒中,越发显得繁花的富态娇贵。

夕阳射出一抹金灿灿的霞光,懒懒洒在石青缎地织锦五彩云九龙袍上,映出一圈朦胧的暖色光晕。

南宫陵正批阅着岸边厚厚堆积的奏折,抬头见到王安正端着一碗茶走来,便问道:“瑾妃的事查的如何了?”

王安轻轻放下茶盏,躬身道:“回陛下,奴才正是要来禀报此事!”

南宫陵将手中的奏折一合,拿起王安刚放下的茶盏轻轻刮着浮叶,“怎么回事?”

王安连忙道:“陛下,奴才命人彻查之后才发现,那衣裳上的确被人熏染了极易招惹蜂蝶的香气,而那做手脚的人正是司制房的宫女海棠。”

南宫陵微微一挑眉,“哦?区区一个司制房宫女怎敢如此?她背后就没有别的什么人?”

王安赞赏道:“陛下英明,奴才还查到庆淑宮的宫女花容曾私底下给过海棠银子,并且海棠也招认是受花容所指使!”

“哦?庆淑宮?”轻云放下手中的药碗,擦了擦嘴角,问道:“张大宝,你确定是庆淑宮的人指使的?”

张大宝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回娘娘,那司制房的海棠受不了刑,已然全部招供了,确是受花容指使!”

轻云沉思了片刻,喃喃道:“庆淑宮住的是淑妃,难道是她做的?可这样的计谋既无法害死我反而容易被识破祸害自身,她怎么会这么做?”

飞雪见轻云无心再问话张大宝,便问道:“那陛下那边怎么说?”

“陛下已经下旨将淑妃禁足,那花容也被关进了掖庭狱,等候招供!”

蔽月愤愤道:“这个狠毒的女人,害的我们被蛰的那么惨!那她招了没有?”

张大宝摇摇头,“那丫头死活不肯招!”

飞雪见再无信息可问,便说道:“你先下去吧!”

“等等!”一直在沉思的轻云在张大宝转身的时候,忽然喊住了他,“你派人好好盯着那花容,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飞雪一直等到张大宝真正走远了,才小声道:“轻云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轻云摇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多盯着点吧!”蔽月对这个害她被黄蜂叮的宫女,心里恨透了顶,恨不得现在就撬开她的嘴逼问出真凶。

轻云却道:“这件事已经让张大宝去办了,你先不着急,倒是让你盯着德妃的祥福宮,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蔽月满面骄傲的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我发现她宫里有个小宫女总往皇后的凤鸾宮去,并且都是天黑无人的时候偷偷溜去。”

轻云淡淡一笑,“想来皇后早就知道德妃有孕的事了,看来是时候提醒提醒德妃了!”

蔽月心中不解,疑惑不满的问道:“你干嘛对那个德妃的事那么上心啊?”

“不是我对她的事上心,而是皇家一向重视皇厮,就算皇帝再不重视她,可还是一样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轻云起身去镜子前照了照,似乎很满意今天的装扮,笑道:“听闻前俩天德妃病了,难为她还记得给我送补品补身,我们今天也去看看她去吧!”

第26章 想保住胎儿

祥福宮的宫女太监见到轻云到来,正欲高声唱喝,却被轻云给阻止了,她温和的笑道:“德妃姐姐身体不适,你们就不要大声喧哗吵她休息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

宫人们闻言果然不再出声,静静的迎候轻云入门,殿内铺着锦缎织花地毯,质地软厚,人走在毯上根本听不出一丝声音,唯有窸窣的衣裙摩擦声。

穿过水晶门帘正瞧见德妃将宫女手中的一碗浓黑色的药汁送入口中,表情有些痛苦,似乎药很不好喝。

“德妃姐姐可好些了?”

德妃闻言吓了一跳,慌忙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宫女,神色慌张的说道:“原来是瑾妃妹妹啊!妹妹不是一直在嘉禾宮养伤,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轻云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惶色,很自然的跨进了月门,“听闻姐姐病了,特来探望!”

德妃显得有些心虚紧张,手心里早已经沁满了汗珠,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已掩饰心中的慌张,“只是一些风寒而已,劳瑾妃妹妹挂心了!”

轻云一把握住她那满是细汗的手,感激道:“前几日妹妹不幸遭难,幸有姐姐来看望,如今姐姐身子不适妹妹自然得来探望一番。自从妹妹入宫以来,宫里的人都将妹妹视为仇敌,只有姐姐曾施以援手,妹妹心中实在感激!”

德妃轻轻抽开被握住的手,转身以眼神示意端药的小宫女离开,嘴上依旧客套着,“妹妹哪里的话,都是陛下的妃子理应相互照拂!”

小宫女得了示意连忙端着药碗要离开,却被轻云上前拦住了脚步,“姐姐,你这是喝的什么药,为何味道这般难闻?”说罢伸手就要去取药碗。

德妃吓得脸色一白,惊呼道:“别碰!”

轻云被这声惊慌吓得一缩手,惊道:“德妃姐姐!怎么了?”

德妃忙平复神色,静静道:“没什么,就是怕弄脏了妹妹的手!”

轻云莞尔一笑,示意那宫女下去,随后不再言语。

德妃见那药碗终于被端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暗暗思忖回头一定要将这些懒惰的奴才好好惩罚一通,殿里来了人也不通报一声,险些酿成大祸。

她正独自思忖间,轻云却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面容沉肃,声音也深沉了下来,“姐姐的安胎药味道确实是大了些!”

德妃吓得踉跄几步,惊恐的盯着轻云,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轻云见她吓的不轻便拉过她的手,轻轻怕打以示安慰,“姐姐别怕!妹妹也是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姐姐有了身孕本是喜事,为何还要隐瞒呢?”

德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凄苦,“喜事?若是早早上报我有了身孕,恐怕我这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轻云平静的说道:“那姐姐应该明白你这胎是瞒不住的,而且皇后恐怕也已经知道了!”

德妃的脸上再无血色,惊恐和无奈冲斥着她的眼眸,使她想要挣扎却是力不从心,无力道:“皇后是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

“姐姐是否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轻云的眼中闪过一抹精明的亮光,刺的德妃心中微微一震。

她思忖了片刻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想!”

第27章 事出祥福

“啪!”牡丹花纹白玉瓷盅跌落在地,殿内墨云石镜砖光滑如湖面,质地却相当坚硬。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便是粉碎的瓷片飞溅在整个地砖上,与盅内橙红的汤水铺洒在一起。

宫人神色惶恐的低头跪地,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祸从眼出。

银红色金丝牡丹纹广袖拂过桌面,挥洒出满桌玉器摆件,殿内顿时响声四起,声音清脆刺耳。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皇后声音里的怒意已经到了极点。

杨嬷嬷见状立即将宫里的宫人都赶了出去,低声劝慰道:“哎吆!我的小祖宗哎!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杨嬷嬷本是皇后萧氏生母朱夫人的陪嫁,从小看着萧氏长大,对萧氏疼爱有佳,萧氏入宫后,杨嬷嬷便被朱夫人派来为萧氏在宫里出谋划策。

皇后心中怒火难平,依旧怒不可谒:“淑妃这个蠢货,竟然私底下对杨氏动手,结果非但没有得手还把自己搭进去,害的陛下现在连本宫都起了疑心!”

杨嬷嬷叹道:“娘娘莫要胡思乱想,陛下不见得就是对娘娘起了疑心。再者那淑妃不是咬死也没认嘛!这事情会不会不是她做的?”

皇后冷冷一笑,“她当然不会认,认了可就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还能有谁?”

“娘娘!这事情陛下已经处置了想必也就这么过去了,您就不必再想了,何况您本就是无辜的!”

皇后柳眉一竖,眸中厉光闪动,“这个杨氏还真是走运,怎么也没将她那张狐媚的脸给毁了!”

杨嬷嬷老脸一沉,心思急转,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您这个时候应该把目光放在祥福宮!”

皇后这才冷静下来,“嬷嬷,你去吩咐杜若去趟祥福宮把事情给办了!”

“好!”杨嬷嬷渐渐退出了凤鸾宮吩咐杜若带着一碗药去了祥福宮。

天空最后一抹霞光隐匿消失,皎洁月光散发淡淡光华,紧接着天边隐约有更微弱的散碎银光亮起,并且逐渐在渐深的天幕中明亮璀璨起来。

夜风清幽凉爽,南宫陵搂着轻云站在庭前的那株开的最繁盛的梧桐树下,月光透过间隙照在二人身上,将二人的影子交织在一下,和着微风吹落的梧桐花雨,远远的看来这是一副满腹诗意的优美画卷。

南宫陵抬头望去,头顶的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她喃喃道:“若能夜夜与瑶儿在此赏月,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轻云声音轻盈灵动若缥缈,“陛下若是喜欢,臣妾可以夜夜陪陛下赏月赏景。”

南宫陵眼中闪过一丝忧愁,轻叹道:“朕在想咱们在宫里看到的月亮与边关那些将士们所见的月亮是否有什么不同。”

“月亮依旧是那个月亮,只是不一样的境地欣赏的人心境不同罢了!”

轻云忽然想起那个儒雅俊逸的少年,也曾这般搂着自己欣赏天上的明月,那时候的她觉得月亮竟是那样的美好,可此刻看来却只觉得凄凉。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轻云转过脸担忧的看着南宫陵。

南宫陵幽幽道:“今日边境来报,北胡叛乱了,边境此刻恐怕正在进行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

轻云不知如何安慰南宫陵,只好将静静的陪着他不语。

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转头望去,却是一脸焦灼的王安正狂奔而来,“陛下,不好了,祥福宮出事了!”

南宫陵声音依旧有条不紊,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何事?”

王安急道:“德妃娘娘有了身孕,可是现下却不大好啊!陛下,您快去看看吧!”

南宫陵大惊失色,连忙起步向祥福宮走去,“朕去看看!”

轻云忙拉住他的衣袖柔声道:“陛下!臣妾同你一起去!”

第28章 有惊无险

一行人匆匆赶到祥福宮的时候,宫里早就乱成一团,见到皇帝赶来更是吓的战战兢兢手忙脚乱。

太医院院判张林成抡着宽大的墨色绣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带着三五个太医跪在榻前向着南宫陵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南宫陵连忙快步走到床前,目光紧紧盯着账内昏睡的女

子,问道:“张林成,德妃如何了?”

张林成连忙回道:“回陛下,德妃娘娘受了惊吓险些滑胎,好在有惊无险,已经无碍!”

听后,南宫陵略微松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但迅速被愤怒替代,他怒声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德妃的,有了身孕竟然也不来通报!越来越懒怠放肆!”

宫人们吓得个个像个软脚虾一样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叠声求饶道:“陛下,饶命!”

“陛下,陛下!”帐中传来一道极微弱的声音,“陛下莫怪他们,隐瞒有孕是臣妾的主意……”

还未等德妃说完,南宫陵立即上前扶住了她,“身子不适就不要这么激动,好好养好身子!”

德妃听到皇帝的关心似乎很是满足,苍白的面容扬起安心的笑容,后又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南宫陵大袖一扬,示意众人起身,“都起来吧!张林成,德妃这胎可还保得住?”

张林成擦了擦额上新冒出的冷汗,忙道:“回陛下,只要安心静养,好好调理就无大碍!”

南宫陵点点头吩咐道:“行了,下去开药吧,以后德妃的胎就交由你来照看,务必仔细照看,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

张林成吓的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领了命退下。

太医走后,南宫陵便就着宫里的宫女责问道:“好好地怎么会受了惊吓?”

德妃的贴身丫鬟星帘闻言,立即跪倒在地愤愤欲泣道:“回陛下,今日娘娘原本好好的,谁知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杜若忽然送来一碗汤药,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补身子的药,可娘娘有身孕不敢轻易服药,便婉言拒绝了。谁知那杜若竟然威吓娘娘,若不服药便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娘娘无法只得喝下汤药,可刚喝下便觉腹痛如绞,昏了过去。”

南宫陵闻言,脸色铁青,声音冰冷如寒冰,“为何不禀告皇后德妃有孕!”

星帘却支支吾吾不敢答话,双目不住乱瞟,最后定格在轻云身上,眼巴巴的祈求轻云的出手相助。

轻云适时出声道:“臣妾听说初初有孕时胎像多半会不稳,也许德妃姐姐是想等胎像稳固后再禀告吧!”

南宫陵目光如剑般凌视着星帘,声音冷到了极点,“是这样吗?”

星帘如获大释,连忙点头道:“是!德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

“罢了!好生照顾好德妃,朕明日再来看她!”说罢便牵着轻云的手渐渐离开了祥福宮。

其实,南宫陵心中清楚德妃为何有了身孕而不报,无非是因为害怕。

自从他登基以来后宫就再也没有成功诞下来一个孩子。

而这里面的种种缘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未到清算的时机而已。

第29章 他来了

自从那日皇帝发威之后,宫里便难得清净了下来,嫔妃们安分守己再不敢生出一丝事端。

这几日日日都是好天气,阳光透过淡青色的窗纱直直的照进了殿内的紫铜炉香鼎上,香鼎顿时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芒之中,使得那低调的暗色铜光乍然添了一丝亮丽的光彩。

轻云抓了一把香料,揭开顶盖洒向炉内,“刺啦”一声香料被灼的声音清透的穿过耳膜,随后便是一道浓郁的香气飘来。

“娘娘,今日毅王殿下进宫了,娘娘可是要想办法与殿下见上一面?”蔽月匆匆走进殿内,伏在轻云的耳边小声说道。

轻云正往茶杯里添茶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飞溅而出溅湿了暗红色的檀木桌,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水光,仿若女人眼角流出的清泪般透亮。

轻云心中欣喜但又有股难言的苦涩堵在胸口,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她想去见他一眼,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又害怕见面以后控制不了自己而失了分寸。

殿内寂静无声,欣喜和慌乱已经让她的手开始发抖,“蔽月,我要见他!”

蔽月看她这般激动,心里有些担忧,“这毕竟在皇宫,你可得注意分寸啊,你此刻脸上的神情是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的!”

轻云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近日天气干燥易上火,本宫要亲自给陛下熬一碗金丝菊花玉露羹给陛下下下火气!”

一路九曲十八弯的连廊,花圃里的各色名贵花卉在初夏的阳光下开的瑰丽而娇艳,五颜六色的粉蝶围在那芳香馥郁的花丛上空活泼欢快的飞舞着,亦如此刻轻云雀跃跳动的心。

御书房内,皇帝与毅王正在对弈,一袭银色团云蟒纹的广袖里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指尖正捏着一颗白玉子迟疑着如何下子。

“陛下!瑾妃娘娘熬了玉露羹,正在殿外候着呢!”王安从藤黄色金丝锦帘外走了进来,温声道:“陛下可要宣她进来?”

南宫陵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脸上洋溢出惊喜意外的神色,嘴角也不自觉跟微微翘起,“瑾妃有心了,让她进来吧!”

毅王捏着白玉子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最后将白玉子落在了棋盘上,抬起头平静道:“皇兄,这位瑾妃可是皇兄前段时间才纳进宫的韩将军的女儿?”

南宫陵利落的落下一子,笑道:“没错!”

“啪”的一声,毅王打开手中折扇,颇有丝闲云野鹤般的潇洒气度,笑着打趣道:“皇兄对这位瑾妃似乎有些不同!”

“哦?何以见得?”南宫陵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毅王拈起一子慢慢移向黑子中间,笑道:“从刚才王公公来报那位瑾妃娘娘的名字时,皇兄便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不然怎么让臣弟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南宫陵面色一凛,再看棋盘已然已经输了,他笑道:“朕输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毅王却对那所谓的赏赐不以为然,笑道:“臣弟自知胜之不武赏赐就不必了,不过臣弟对那位瑾妃娘娘甚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令皇兄如此在意!”

“臣妾参见陛下,见过王爷!”毅王话音刚落轻云便在王安的引领下款款而来。

毅王应声望去,俩人四目相对,虽都面色平静,但眼中流溢出的暗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将所有过往的时光凝滞在一起,化成一层无形的透明胶体缠在一起。

轻云极力克制住心里的惊喜和酸痛,强行将多日来不曾见面而饱受的相思之苦狠狠的压在心底,任由她化作一条汹涌的江潮一浪一浪的击打着自己的心脏。

南宫陵连忙起身将轻云扶了起来,亲昵的搂过她的肩头,脸上的笑容刺的毅王眼睛生疼,“今日怎么想起来御书房了?”

毅王那一闪而逝的失落眼神瞬间刺痛了轻云的神经,她只觉南宫陵搭在肩头的手此刻竟像一座山一样压的她喘不来气,轻轻拂开他的手,从飞雪手中托盘上取出那碗玉露羹。

“近日天气有些干燥,臣妾担心陛下日夜操劳国事会容易滋生燥火,特意熬了这降火的金丝菊花玉露羹来给陛下尝尝。”

南宫陵接过那莹白的月白釉荷叶盖罐,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光闻着便觉得身心舒畅,小尝一口,果然香甜甘润,他赞道:“味道香甜清爽,瑶儿手艺不错。”

轻云看了看一旁的毅王,觉得总算是见上一面了,现在这场合实在不宜多呆,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露出马脚,便说道:“想来陛下与毅王殿下还有政务相商,臣妾便先告退了!”

第30章 有人落水

自御书房一路走来,脚下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连廊,俩旁依旧是繁花争艳的花圃,可她却再也没了来时那般雀跃欣喜的心情。

相思之苦绵长不绝,又怎是区区一面就能够解了的,这样的一面只会越发催的她肝肠寸断。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轻云遣退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宫人,连着飞雪和蔽月也打发了去,独自一人往那花园深处走去,高大繁密的枝叶很快便遮蔽了她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处荷花池畔,池中莲叶田田,青萍丛生,早开的睡莲已经绽了几朵,有白的,粉的,也有紫色的,在那碧莹莹的莲叶中显得尤其的耀眼难得。

她不由的想起毅王在东山洞府里的莲池,此时应该也像这荷塘一样绽放出娇艳的花骨朵了吧。

只可惜再也不能与公子一起坐在池畔饮酒赏花了。

“救命啊!救命啊!”

轻云正陷入过往的回忆中,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一声清脆稚嫩的呼救声,听声音好像是是个孩童。

她循着声音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在一颗歪柳上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倒抱着树干大喊救命,看那孩童华丽的服饰装扮应该是个皇子。

树下的三五个宫女忙做一团,神色焦灼的望着树上的孩童,“大皇子,小心啊,大皇子……”

那孩童神色惶恐,见地下无一人上来救自己,忙喝道:“你们还不找人来救我,愣着做什么?”

那几个宫女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大皇子您先顶着,奴婢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说罢便有三个宫女各自跑开,留下俩个年纪较小的小宫女站在树下焦急的张望着。

“啊!”只听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噗通”一声物体从高处落水的声音,那小皇子终是没有坚持住掉进了柳树下的荷花池里。

“救命啊!救命啊……”

“大皇子,大皇子,快来人啊……”

惶恐的呼救声和焦灼的呼喊声混成一团,惊的停在池畔的白鹭没了魂的逃跑。

眼见着小孩童渐渐下沉,轻云没做细想便纵身跳进了荷花池。

她本不会水,一时冲动生了怜悯之心才跳了下来,可一入这凉飕飕的池水时才猛然惊醒自己不会水,跳进池子便像一块大石头般重重的往下沉。

就在她准备本能的开口呼救之时,这才发现原来池水并不深,恰恰没过她的胸口,只是对于那六七岁的孩童来说却是致命的。

她快速的向那孩童所在的位置蹚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他从水里捞了上来,抱在怀里慢慢往岸上蹚去。

终于从水里逃离的大皇子南宫稷张开小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惜嘴里水太多一不小心居然呛得直咳嗽。

他一边咳得昏天暗地头晕脑胀,一边抬头想看看救自己的究竟是谁。

眼前的女子乌黑的头发梳着凌虚髻,髻上斜插几只丁香色珠花钗环,额前俩只丁香色鬓钗拖下的银丝流苏在阳光下摇曳生辉,晃的人渐渐眼花,女子宛若天仙般的绝美容颜在这流动的银光下若隐若现。

“仙女……”南宫稷微弱的吐出“仙女”二字便昏了过去。

轻云将他平放在池畔柔软的青草坪上,轻轻按压他腹中的积水,几次之后,南宫稷将腹中积水尽数吐出后便缓缓醒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还是方才似梦似幻般出现的仙女的面孔,他虚弱的说道:“是仙女姐姐救了我!”

轻云见他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对着旁边吓傻了的宫女说道:“快将你们大皇子送回宫中换身衣裳,再找个太医来瞧瞧,小心感染风寒!”

说罢正欲起身离开,便听见不远处从花圃旁匆匆窜进来一批人,为首的人满头金灿灿的赤金钗环,身上的服饰更是扎眼的海棠红镶嵌金丝牡丹花纹,正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来。

见到南宫稷躺在轻云面前,急忙冲了过来,猛地将轻云推开,恶狠狠的斥道:“是你!是你害的本宫的稷儿落水,你好狠毒的心肠!”

她一把将南宫稷护在怀里,心疼的眼泪直流,轻轻摸着他的小脸疼惜道:“稷儿,你没事吧!稷儿……”

轻云见她母子相聚也不愿多做解释,便准备迈步离开,谁知皇后却突然冷下脸来,目光怨毒狠辣的盯着她,她怒吼一声,“来人,将瑾妃拿下!竟敢谋害皇嗣,真是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制住了轻云,死死的按着她湿漉漉的肩头。

轻云无法只好解释起来,“皇后娘娘误会了,大皇子殿下落水正是臣妾跳入池中相救的!”

皇后哪里肯听她解释,好不容易才逮到惩治她的机会管她是否冤枉,恨声道:“还想狡辩!本宫原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心肠竟然这般狠毒,竟打起皇嗣的主意!来人,将瑾妃押入内侍监好好审问!”

太监们齐声应是便要将驾起轻云往内侍监押去。

“住手!”一声清脆稚嫩的厉喝声响起,南宫稷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冲过去将那俩个太监从轻云肩上扒开。

皇后一脸的惊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这一幕,“稷儿,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稷小脸一横,稚嫩的脸蛋上竟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威仪,“母后,你抓错人了,是这位仙女姐姐刚刚救了儿臣!她没有害儿臣!”

皇后走过去将南宫稷拉了过来,严肃的告诫道:“稷儿,你说的是真的?可别被她骗了!”

“儿臣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刚才树下的俩个宫女!”南宫稷天真稚嫩的小脸上一派认真。

“稷儿说的可是真的?”皇后目光如剑般凌厉的扫向那跪在树下吓的六神无主的俩个小宫女。

俩个小宫女被这道可怕的眼神吓得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抖着嗓子答道:“回皇后娘娘,大皇子说的是真的,的确是瑾妃娘娘救了大皇子!”

皇后脸色铁青,自知自己错怪了瑾妃,却也不肯轻易拉下来脸来,只好冷着脸带着南宫稷离开了荷花池。

荷花池畔的吵闹惊慌顿时烟消云散,只余浑身湿透的轻云独自一人站在那棵歪柳下,任风灌透整个身躯。

初夏的风虽然带着温热的气息,但吹在浑身湿透的人身上却是凉飕飕的。

轻云双手抱着胸口快步向嘉禾宮走去。

从御花园去往嘉禾宮的路上会经过一座高大的假山,假山高耸绵长,里间有无数个宽敞的洞口,专供宮人们夏日里纳凉所用,周围载重着许多花树灌木,既能赏景又能遮阳。

路过假山的时候忽然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入了洞穴里。

她惊慌之下本能的就要惊呼出声,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是我!”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轻云心底猛地一震,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身后的这个人竟是他。

第31章 真的是你

那人缓缓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呼吸顿时通畅,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在黑暗的洞穴里飘散开来。

她惊喜的转过身去,眼中像含着俩块成色极佳的墨玉,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下也能够发出幽暗的流光。

“公子!真的是你!”轻云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微微有些颤抖,听起来有点泫然欲泣的感觉。

“云儿,是我!”毅王将轻云紧紧搂在怀里,心中酸涩难言,“方才见到你与皇帝那般亲昵,我心里真的好痛!”

此时此刻,压在轻云心底却一直不断叫嚣澎湃的浪潮,在毅王的最后一句话后终于破堤而出,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出宛如一发不可收的洪水泛滥。

温热的夜体夺匡而出,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流淌,滴在早已湿透的丁香色衣裙上,竟有灼热的痛感,这股灼热通过肌肤直烧向心房。

毅王连忙擦干她的眼泪,将她搂的又紧了些,“云儿,我好后悔,自从你走后我就开始后悔了,得知你进宫以后我更是心如刀绞,可事已至此却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公子,既然回不了头,那就只有一直往前走!待到大业已成轻云就可以永远和公子在一起了!”轻云的心虽然凄苦难言,但是声音却满是决然的语态。

她明白以她现在的身份和眼前的男子是断断没有可能的,唯有扶上他坐上皇位,他们之间才会有希望,可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她所付出的一切也将是值得的。

柔软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唇,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融化。

不同于南宫陵的霸道狂热,他的吻总是温柔而怜惜的,像那春日里的绵绵细雨伴着淡淡的花香,一点一点沁入全身的每一处神经,让人忍不住便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轻云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回到嘉禾宮的时候,将满宮的人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开始胡乱忙碌起来,有准备热水的,有煮姜汤的,有找衣裙的,还有直接跑去请太医的。

飞雪匆忙将她引进了内殿,边走便唠叨,“你这是怎么了?才一会不见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轻云并不说话,无声的笑意似照在桃花瓣上的清澈月光,又似带着暗香的风,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丝丝甜味。

“浑身都冻得起鸡皮疙瘩了还能笑的出来!”飞雪无奈的摇摇头。

褪去湿漉漉的衣裳,轻云宛如一块剥了壳的白粽子,莹白玉润透着清润的光晕。

飞雪一边帮她擦背,一边问道:“不就是见了一面,至于这么失魂落魄的吗?”

蔽月抓起篮子的花瓣随手散在浴池里,贼兮兮的笑道:“恐怕不只见了一面那么简单吧!你看她的嘴,我怎么瞧着比涂了蜜脂还要红润呢!”

她向四周瞄了几眼,发现四下无人,便凑过来小声道:“怕是偷偷与公子私会缠绵悱恻了一番吧!哈哈哈……”

轻云立即羞红了脸,捞起一把热水便往蔽月身上洒去,好在蔽月反应快躲过一截,“行了,我还是去给你端姜汤吧!”

飞雪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般的低迷,低声提醒道:“轻云,莫要让旁人看出端倪来,等会出了浴房还是收敛些脸上的神色,你这样的神情自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乍然让旁人看到难免生疑。”

轻云脸上娇羞的小女儿神态随着她的话像突然遭到暴雨侵袭的娇花,顷刻间便失了颜色,淡声道:“我明白!”

第32章 眉目初现

尽管嘉禾宮里的人做了这么多驱寒的工作,轻云还是因为穿着湿衣裳太久而得了风寒。

南宫陵得知消息后便立即赶来了嘉禾宮,彼时轻云刚喝完药,正躺在床上发汗,听到皇帝赶来便要起身相迎,刚下床还没走几步,南宫陵人已经进了内殿。

“臣妾参见陛下!”风寒的侵蚀使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干燥。

南宫陵连忙将她搀扶起来,随手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向床头走去,“得了风寒还穿的这么单薄,以后朕来了不用特意相迎,即使要迎接也要穿的暖和点!”

“看这手凉的,头上怎么还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发烧了?”南宫陵用锦被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看她出了许多汗有些担心,“来人,传太医来瞧瞧!”

“慢着!”轻云立刻阻止道:“陛下,太医刚刚才离开!臣妾服了药,太医说等汗发出来就好了,只是今夜恐怕要受点罪都换几次被褥与衣裳了!”

紧蹙的浓眉这才缓和了些,握着她的手道:“没事,朕今晚陪着你!”

“陛下,只是臣妾害怕会将被子弄脏陛下睡了会不舒服!”轻云此刻最希望的是皇帝赶快离开。

“无妨!”南宫陵淡淡一笑,转头向王安说道:“王安,去将朕的奏折搬到嘉禾宮来,朕今晚要在此批阅奏折!”

“是!”王安领命正要出去,却听身后皇帝再次嘱咐道:“记住,悄悄搬来!”

皇帝果然在内殿里批起了奏折,夜里值夜宫女帮轻云换衣裳被褥的时候,轻云依旧见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一颗苍松般直直的坐在案前,即使累的眼睛发酸,身体也依然挺拔如松。

暗夜寂静无声,只有屋外的蝉鸣哇叫声时不时的响起,伴着殿内铜漏滴答的声响,仿若一记天然的催眠剂。

鎏金错银的香炉内安神香的气息袅袅散开,朦胧的烟雾丝丝缕缕的弥漫在安静的殿内,像一只安抚人心的手,温柔的拂动着。

南宫陵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一张一阖间实在支撑不住靠着卧榻椅睡了过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淡青色窗纱照了进来,刚好落在轻云紧闭的双眸之上,刺眼的光芒瞬间便唤醒了熟睡的人。

她微微睁开眼睛,起身撩起帘帐,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昨晚那坐在榻上笔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来人!更衣!”

飞雪和蔽月快步走了进来,小宫女们捧着金盆巾帕等物件整齐的站了俩排。

洗漱之后,蔽月便立即将那些宫女遣退了下去,拿起一把木梳沾上花露帮轻云顺着头发,“早间张大宝来报说已经发现了眉目!”

“哦?可是掖庭狱那边有消息了?”轻云打开一盒鎏金茉莉花纹香脂盒,用小指轻轻刮了点涂在脸上。

蔽月低声道:“张大宝本来要亲自禀告你的,可我见你身子不爽又睡的正香,便让他先告知了我!”

轻云将那洁白的香脂在脸上晕开,洁白的脸蛋顿时便像注了玉露般莹润净透,“有什么发现?”

蔽月将那顺好的青丝轻轻绾起,“一直没什么动静,张大宝他们几乎要放弃了,可那些人终是没耐住性子,昨天夜里有人悄悄溜进去见了那花容一面,二人还聊了许久!”

“那人是谁?”

“张大宝已经暗查过了那人是咸乐宮娴妃的大宫女绿娥!”说话间蔽月已经利索的将轻云的头发盘成了一个灵动的灵蛇髻。

轻云瞄着黛眉的手微微一顿,“让张大宝去好好查查这二人的底细!”

第33章 暗中之手

初夏上午的阳光明晃晃的像金子一般澄澈的铺天洒下,照的咸乐宮屋顶的琉璃瓦片更是泛起了一簇簇耀目般的粼粼金波。

满庭芬芳中,唯有那玫色的蔷薇被这寸暖阳唤醒了张活之力,鲜嫩的花枝将这咸乐宮的院墙围的满墙皆是,微风拂来尽是蔷薇的花香。

许是长时间的浸染连带着殿内也到处弥漫着淡淡花香。

“娘娘,奴婢知错了!”少女娇嫩委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袅娜荡开,那柔软的嗓音听的人的心好像也跟着软了下来。

殿内一张典雅古朴的贵妃榻上正优雅的坐着一位紫色织锦华服的美丽女子,女子容貌秀美纯澈,宛若一朵不沾粉尘的清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气质。

一只白皙玉手正轻轻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听到声音微微抬头侧目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绿衣宫女,神态平静,语态淡然,“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绿娥连忙答道:“奴婢不该去掖庭探望妹妹!”

娴妃面容依旧平淡,但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却泛起了浅浅的厉光,淡声道:“你错在太沉不住气!”

“奴婢也是看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应该也没人会在意掖庭里关着的花容,所以才悄悄去给花容送了点吃的用的,毕竟她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绿娥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娴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愿没人发现你去了那里,否则这步棋就适得其反了!也希望嘉禾宮里住着的那位只是个头脑简单的!”

绿娥闻言便知道她家主子已经原谅了自己,立即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保证道:“娘娘,奴婢保证以后再不敢了!”

娴妃再不抬头看她,目光淡淡的看着手里的书籍,淡声道:“下去吧!日后莫要再沉不住气了!”

绿娥渐渐退出了内殿,走到外殿时刚好看见一个青衣小宫女正在摆弄着一盆莲瓣兰,打眼看去觉得很陌生便停下来问道:“你是哪个宮的宫女怎么没见过?”

青衣小宫女连忙低头答道:“回姐姐,奴婢是花房的宫女雨儿,是来送花的!”

绿娥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了她手中的那盆姿态万千的莲瓣兰,忽然心头一喜,娘娘素来爱花,这盆花倒是挺特别,娘娘一定喜欢。

她掩下了心中喜色,冷声吩咐道:“既然花送来了就赶紧离开吧!”

“是!”青衣小宫女怯怯的离开了咸乐宮,在御花园中绕了几圈,才小心翼翼的在一处假山溶洞里换了身衣裳,随后坦然的往嘉禾宮行去。

蔽月刚赶回嘉禾宮时,正瞧见飞雪打发了宫人去了殿外自己守在内殿月门口,便快步走进了过去。

“谁在里面?”

飞雪低声道:“张大宝正在里头汇报!”

正说着便听见内殿传来张大宝不卑不亢而又相当稳重的声音,“娘娘,奴才已经查到那花容和咸乐宮的绿娥原是一对姐妹,进宫后原本在膳房当值,后来才分开一个去了庆淑宮,一个去了咸乐宮!”

纤纤秀眉微微挑了挑,殷红的朱唇轻启,“这么说这件事情有可能是咸乐宮指使的,也有可能只是那绿娥顾恋姐妹之情单纯的去探望?”

微微皱了皱眉,张大宝的脸色始终沉稳平静,“这个奴才也不好判断,还需再查证一番!”

“不用再查了?”张大宝话音刚落,一个娥黄身影轻盈的越进了内殿,娇俏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的傲气,“刚才我已经悄悄去咸乐宮走了一趟,恰好听见娴妃与绿娥的谈话,看样子的确是娴妃主使的。”

妩媚的美眸微微眯起危险的弧度,轻云绝美的面庞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声音清冷如冰,“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暗中还有这样一只手!”

黛眉紧蹙,紧咬牙关,蔽月愤愤的说道:“这个娴妃平时看起来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竟然心思这般深沉!这后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哒哒哒”外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三人立即止住话题,张大宝更是很识趣的默默退了出去。

只见一袭绣着木槿花图案的淡蓝色身影迈着纤纤碎步缓缓走进了内殿,见到轻云礼貌的施了一礼,“臣妾江婕妤见过瑾妃姐姐!”

白皙的面庞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轻云立即将她扶了起来,“哎呀!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听闻姐姐得了风寒,特来探望!不知姐姐可好些了?”江婕妤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就连说话声都好像也带着淡淡的甜意。

“多谢妹妹关心,已经大好了!”轻云忙和善的拉着江婕妤坐下闲聊,“妹妹难得过来,正巧陪我说说话!”

说话间飞雪已经沏来了一壶上好的云雾茶,轻轻倒出俩杯放在二人跟前,清香淡雅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嗅入鼻腔沁人心脾。

二人似乎兴致颇高,聊了一会之后竟然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于是江婕妤便邀轻云一起去御花园逛逛。

第34章 毒蜂

御花园中凤尾森森,浓荫匝地,扩大舒朗的树木与百花竞艳的花圃蕴出一副繁花似锦瑰丽炫目的灿烂画卷。

“幸得姐姐当日出手相助,否则妹妹还真不知道要忍受那样的日子到何时?”江婕妤望着园中那株开的极明媚动人的海棠,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惆怅和苦涩。

“当日也只是举手之劳,妹妹不必如此挂怀!”轻云嫣然一笑,仿若轻轻绽放的幽昙,瞬间便将满园的繁花衬的毫无颜色,独现她这一朵的绝代风华。

“大皇子,小心,小心被蜜蜂蛰到了!”安静的御花园中突兀的传来少女慌张惊恐的声音。

“别管我,今天本皇子非要吃到蜂蜜不可!”孩童稚嫩而又执拗的声音如雏鸟的嘶鸣在园中回荡。

轻云只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仔细回想才想起来竟是那日自己所救的皇后之子南宫稷。

当日所发生的事情犹记心头,当下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远离是非,正欲拉着江婕妤一起离开,却见江婕妤已经先一步往那传来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秀眉轻皱,但很快便又舒展开,面色温和的跟着江婕妤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南宫稷连忙回头望去,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目光欣喜的盯着走在江婕妤身后的轻云,兴奋的脱口喊道:“仙女姐姐,是你!”

一旁的蓝衣小宫女立刻紧张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大皇子,这是瑾妃娘娘和江婕妤!”

蓝衣小宫女嘱咐完便带着一群宫女向轻云和江婕妤行礼,“奴婢参见瑾妃娘娘,江婕妤!”

南宫稷也跟着礼貌的行了一礼,“稷儿见过瑾娘娘,江婕妤!”

“起来吧!”轻云目光轻轻扫了扫面前凌乱摆着的长棍和网兜等物件,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回娘娘,大皇子想要吃这树上蜂窝里的蜂蜜,所以……”先前提醒南宫稷的蓝衣小宫女面露忐忑,低低的答道。

“胡闹!你们也不怕伤着大皇子!”江婕妤见状低声呵斥了起来,走近南宫稷温柔的笑道,“稷儿,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的蜂蜜,你想不想去?”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犹豫的神色,南宫稷显得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轻云,最后问道:“瑾娘娘去吗?瑾娘娘去稷儿便去!”

于是所有的目光瞬间便转移到了轻云的身上,那一双双期待恳求的眼神悉数盯着她。

她知道这群人是怕南宫稷捣下蜂窝伤到自己,而她们必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她本不是什么善良心慈之人,但是看着南宫稷那双澄澈含着水光的水灵灵的眼睛,天真的盯着自己,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江婕妤说的那个地方便是宫里备下的专门养蜂的地方,那里有专门负责饲养蜜蜂采集花蜜的宫人。

这些人算是宫里的最底层,从没近距离见过穿的这般华丽身份这般尊贵的人,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去取一些新鲜的蜂巢蜜来!”江婕妤面色和善,说话也温婉柔和,使得那些人心中的惧怕渐渐减退了下去。

很快便有一个宫人取来一块刚摘下的新鲜蜂巢,暖黄色的蜜汁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芒,显得特别的诱人。

南宫稷二话不说便要伸手抓向那蜂巢蜜,却听身后猛然响起一声惊呼,“大皇子小心,小心被毒蜂蛰到了!”

闻言,在场人员皆变了脸色,南宫稷赶忙收回了手向后怯怯的退了几步。

先前那个伶俐的蓝衣小宫女立即冷着脸出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毒蜂来害大皇子,不要命了!”

养蜂人立即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贵人饶命啊!并非我等故意要害皇子,而是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些野毒蜂混入蜂群,将咱们的蜂群祸害了大半,我等真的不是有心的!还望贵人见谅!”

轻云心中咯噔一跳,转头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江婕妤,心里泛起疑惑:“难道江婕妤是故意引她来的此地?难道她早知道是什么人放毒蜂害的自己?若真是如此,这个江婕妤还真是不容小觑!”

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那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养蜂人,那群人中大多数面色惶恐,唯有一位白胡子老者面容冷肃神色平静,但是那灰色的眼瞳里却藏着一丝隐晦的心虚。

轻云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为了安全起见,稷儿咱么还是走吧!你若是想吃蜂蜜瑾娘娘的嘉禾宮倒是有不少,要不要跟瑾娘娘去啊?”

微微崛起的小嘴扬起一个俏皮的弧度,连眉眼也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南宫稷干脆利落的答道:“嗯,稷儿跟瑾娘娘去!”

南宫稷似乎很喜欢轻云的嘉禾宮,在宫里吃了许多点心,又缠着轻云玩了好一会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飞雪,快去叫张大宝来,我有事要吩咐!”眼见着南宫稷在宫女的劝说下终于离开了嘉禾宮,轻云在飞雪耳边低声吩咐起来。

片刻后,张大宝满头大汗的进了内殿,行了个礼恭声道:“奴才张大宝见过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听说蜂房混进了许多毒蜂,你去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查查那个白胡子养蜂人!”轻云面沉似水,长长的睫毛投下深深的眼影,显得整个人有些神秘阴暗。

“还有,若是查到什么先不要声张,掌握好证据,留待来日!”

“是!”张大宝清秀的脸庞上划过一丝凝重,连声音都似乎比平日沉稳郑重了些。

第35章 生辰

转眼已至盛夏,暑气浓郁,毒辣辣的太阳拼命炙烤着地面,使得院中正开的娇艳的花草逐渐丧失了水分,无精打采的缩在热辣辣的枝头。

树上蝉儿似乎实在是经不住这高温的炙烤,发了疯似的嘶鸣,一声接着一声的哇叫蝉鸣吵得人心头一阵烦躁。

今日正是端午佳节,蔽月正指挥着宫人在院子廊檐下挂着各种扎好的艾草茱萸香包,已达到驱蚊虫辟邪的功效。

暑热天气,蒸的人浑身湿透,胸口也没来由的觉得燥闷,此刻听那蝉鸣实在是觉得吵得头脑发晕,随手指着俩个小太监没好气的吩咐道:“你们,快去将那树上的蝉儿都打下来,回头油锅里炸了吃,免得吵得娘娘睡不好觉!”

那俩个小太监知道她是娘娘跟前的红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寻了网兜去捕蝉。

转身正想回屋里避避暑,却不想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蔽月顿时怒上心头,正要开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

话到嘴巴却不得不生生截断,差点没咬到舌头,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安。

“哎呀,原来是王公公啊,是蔽月冒失了,还望公公莫怪!”一张怒红的俏脸顿时化为一张人见人爱的娇俏笑脸。

王安倒是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温和的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这大热天的公公来此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还是先去屋里凉快凉快些吧!”蔽月见王安满头是汗,绛紫色的薄纱衣裳已经湿了大半,连忙将他往殿内引。

王安走进内殿喝了盏凉茶这才对着蔽月招招手,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陛下让老奴给娘娘带了些东西过来,不过陛下的意思是先不要告诉娘娘,等晚上的端午家宴过后再给娘娘一个惊喜!”

蔽月闻言心里发奇,忍不住问道:“什么好东西,陛下竟然这般神秘?”

王安神秘兮兮的笑道:“这个嘛姑娘呆会就知道了,等会姑娘安排几个人手……”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王安便带着人悄悄离开了嘉禾宮,彼时轻云正在午睡,对于王安的到来丝毫不知。

傍晚十分,金黄的太阳渐渐褪去热量蜕变成了凄美的橘红,将天边印的红霞漫天,仿佛是哪位仙人不小心打翻了橘色的颜料一般绚丽。

轻云着了件白色镶蓝边绣蓝色莲花的轻纱长裙,头戴蓝色莲花朱钗步摇,一颦一笑间恍若水中青莲般高贵纯洁,只是那双美眸中依旧透着一丝风情万种般的妩媚。

“娘娘!”

正要走出内殿去参加宫阙楼的端午家宴,却迎面撞上了晒的满脸通红的张大宝。

“何事?”殷红的朱唇轻启,悠然吐出淡淡的语句。

张大宝忙扶着轻云向内殿走去,轻声道:“经过这几日的查探,今日终于有了消息,那毒蜂正是那老翁的孙儿带进宮混入蜂群的。”

“还有呢!那些人和咸乐宮是否有瓜葛?”

张大宝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奴才正要禀告此事,那老翁的孙儿是这宫里的一个小侍卫,且与那咸乐宮的绿娥竟是一对,想必毒蜂之事便是那绿娥指使他做的!”

明媚的脸庞微微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弧,淡笑道:“真是高明的手段!若不是那绿娥忍不住去掖庭狱里探望她那妹妹,怕是到死也不会有人将此事牵扯到娴妃身上吧!好一个娴妃!”

“行了,喝杯凉茶解解渴吧!”说罢亲自端起桌上的一杯冷茶递给了张大宝。

张大宝受宠若惊的接过那杯茶,颤颤的举起来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

…………

宫阙楼里灯火辉煌,镶金错银的摆件和器皿,在这金黄的灯光下泛着明亮的光辉,使得原本就明亮的大殿更是摇曳生辉。

灵动欢快的乐曲,曼妙玲珑的舞姿,一段一段在殿中央轮回上演,烘托着殿内气氛热闹而欢愉。

嫔妃们扬着笑脸轮流举杯敬着坐在正位上的皇帝,皇帝来者不拒一杯杯豪气干云的送入口腹。

全身金波闪耀的皇后雍容华贵的坐在皇帝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首的众嫔妃,目光时不时的往坐在下首第二位的德妃身上瞟去。

德妃每每接触到那她警示般威慑的目光都会忍不住轻轻咬着嘴唇,面色犹豫而惶恐。

在皇后几次三番的扫视下,德妃终于坚持不住起身告退,“陛下,臣妾身子突感不适想先行告退了!”

南宫陵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担忧,温和的说道:“可是肚子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德妃连忙道:“不用了!就是坐久了有些累了!”

“既如此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微微绷起的神经渐渐松弛,南宫陵递给德妃一个温和的眼神,就连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关切。

“是!”纤细的身影微微福身便在星帘的搀扶下渐渐离开了宫阙楼。

家宴高潮渐退,轻云觉得有些乏累便也准备起身告退,谁知却听南宫陵朗声说道:“朕有些乏了,就不陪众位爱妃了!瑾妃,你陪朕走一走!”

于是在众人嫉恨的目光下,南宫陵牵着轻云的手离开了宫阙楼。

皇后气的脸色铁青,拳头在宽大的衣袖下握的发白,狠辣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轻云的后背,嘴角不自觉噙出一抹狠毒的冷笑。

夏日的夜风带着淡淡的花木气息淡淡的渗入鼻腔和肌肤,顷刻间便将白日的暑热之气悄悄带走,整个人仿若浸入了清凉的泉水般凉爽舒畅。

淡淡的酒香从南宫陵的呼吸之间轻轻吐出,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的气味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独特气味,闻之让人忍不住有些恍惚心醉。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进了嘉禾宮,宫内没有点灯暗黑一片,气氛甚是怪异,偌大的宫殿竟然不见一个人影,安静的发奇。

“人都去哪里了?”回头正要去问身旁跟着的飞雪,却发现身后早无一人,转头看向南宫陵,俊逸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噙着神秘的笑意。

“没事,朕让他们都退下去了,今夜朕只想单独和你在一起!”温热的凛香气息轻轻的喷洒在脸庞上,痒痒的麻麻的,轻云不禁侧头躲了躲。

南宫陵坦然一笑,笑的畅快得意,抬头望向深邃幽暗的天空,朗声道:“点灯!”

随着这一声“点灯”二字响起,四周亮起一圈昏黄的琉璃灯盏,月光下折射出朦胧迷离的光晕,而这些琉璃灯恰好将她与南宫陵围在中央。

于此同时一盏盏红艳艳的孔明灯在院中冉冉升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火焰一点点升向高空,仿若无数朵火红的花朵随着夜风轻轻飘摇,场景甚是壮观耀眼。

静黑的庭院顿时明亮起来,仿若黑夜里突然点亮的万家灯火,那灯火渐渐升高,飞向那浩瀚深邃的夜空,化作一颗颗红火的金星。

目光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久久不能移开,饶是一向平静的轻云也不得不叹服于这样华丽壮大的美丽画面。

“喜欢吗?”耳边传来南宫陵得意的低笑。

“这是陛下特意为臣妾准备的?”轻云明媚的脸庞难得掀起一丝惊叹之色,抬头直视天空,“真美!”

“可不止这样!”南宫陵话音刚落,只见那飘在高空的孔明灯骤然一个接一个的爆开,那灯火爆开后竟是一朵绚丽灿烂的烟花。

随着一阵阵爆响,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烟花一朵朵在夜空中绽放,那夺目的色彩和光辉直衬的灿烂的星辰黯然失色。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可没忘!”转头望向轻云赞叹又满含惊疑的神色,南宫陵淡笑着说道。

满是疑云的脑袋顿时了悟,她竟然忘记了今日是韩瑶光的生辰。

没想到南宫陵竟会为了她的生辰费这样的机巧心思,美眸不禁悄悄望向他丰神俊逸般的脸庞,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里印着的正是自己震惊的脸庞。

灿烂的烟花盛景之下,俩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四目相对,柔情百转。

这一切轻云清楚的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赤城的迷恋和浓烈的深情。

柔软的唇瓣被覆住,热烈的吻一步步将她吞噬,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的人剧烈跳动的心脏,那里盛着的热血狂热的几近沸腾。

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浓烈的发自内心的热烈情愫。即使从前与公子那般情投意合之下也从不曾感受到,温雅的公子总是温温的,就连心跳也是温温的,从不曾像他这般热烈。

漫长的热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二人皆吻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才不得不停止。

南宫陵轻轻使力将她横抱起来,迎着宫人们脸上暧昧的笑容一步步向殿内走去。

红烛暖帐,春宵绵长,激烈的云雨过后,精疲力尽的二人瘫软着身子相拥而眠。

这是入宫以来,二人第一次缠绵,少了第一次的陌生,多了一份亲昵。

殿内红烛高照,铜色的铜漏在烛火下闪着温润的光泽,柔顺的滴下一滴又一滴水珠,仿若快乐而轻柔的乐曲,一点一点安抚着人疲劳的神经。

半夜十分,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急匆匆的冲入了内殿,紧张的唤着:“陛下,陛下!不好了!”

轻云听出那是王安的声音,王安做事一向稳妥,绝不会这般莽撞在大半夜的去打扰皇帝的美梦,他会这样做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迷迷糊糊间,南宫陵睁开惺忪的双眼,坐起身来慵懒的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殿外传来王安急切慌乱的声音,“祥福宮出事了?德妃娘娘怕是不大好!”

惺忪的双眼猛然睁开,柔和的脸色顿时浮上了一层寒霜,南宫陵神色大变,一个激灵便跃下了床。

轻云匆匆帮他穿好外衣,自己胡乱收拾一番,拿起一件外袍便跟着南宫陵出了嘉禾宮。

第36章 嫁祸

宫人们提着宫灯簇拥着南宫陵和轻云急急的赶去了祥福宮。

才跨进祥福宮的大门,满宮的宫人们便立即跪了满地,慌忙的喊道:“参见陛下,瑾妃娘娘!”

南宫陵不及出声让他们起来便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吟和呼喊声,他不禁心里有些发慌,急急问道:“德妃如何了?”

“回陛下,太医们正在里头瞧着呢!奴才们也不知……”祥福宮管事太监高远抖着嗓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南宫陵便已经大步走进了内殿。

太医们见到皇帝到来,又是跪了满地,“臣等参见陛下,瑾妃娘娘!”

冷肃的俊脸上含着一丝不耐,南宫陵急切的问道:“德妃究竟如何了?”

“回陛下!德妃娘娘不知怎的竟突然有了小产的迹象,臣等正在竭力救治!”太医院院判张林成惊的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流淌,有一滴不小心流进了眼里,可他却不敢轻易用衣袖去擦拭,只得低着头不断的眨动着眼睛。

“怎么会这样?张林成!你是如何照看德妃的胎的!要是出了事朕看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南宫陵勃然大怒,深沉而满是威慑的声音吓得在场的太医院个个腿柱子直打颤,若不是有口气撑着怕是都是要软趴在地上。

“陛下!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保住德妃姐姐的胎儿要紧啊!”轻云见他将这些太医威慑的手脚发软,怕影响救治德妃,连忙出声劝解。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德妃!”南宫陵没好气的呵斥道。

太医们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抖着腿各自忙碌起来。

德妃已经痛的昏厥过去,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宛若一个死人一般,满头的汗水将鬓发打湿黏在鬓角看起来黏糊糊的甚是腻人。

太医又是扎针又是灌汤药塞药丸的,一直忙到天亮才总算帮德妃止住了血,张林成蹙着眉头紧张的搭着脉,凝重的面色渐渐缓和,末了,他收起手,在心里狠狠的吐了一口气。

“启禀陛下!好在胎儿险险的保住了!只是日后怕是再经不得半点意外闪失了!”张林成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南宫陵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坚毅冷肃的脸庞仿佛也柔和了些,蓦地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冷声喝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小产了?”

殿内好不容易和缓的紧张气氛,因为他这一声冷喝立即又变得紧张肃杀起来,宫人们吓得连忙跪倒,无一人敢答话。

“张林成!你说!”南宫陵冰冷的声音里夹着骇人的怒火。

“回陛下,据臣所查德妃娘娘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如此!像是极其活血之物!”张林成抖着嗓子小心翼翼的终于将话说完。

深邃的眼瞳里泛起狂烈的浪涛,南宫陵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们究竟给德妃吃了什么?张林成,将德妃今日所吃的东西尽数给朕查清楚。”

闻言,德妃的贴身宫女星帘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今日娘娘所吃所用的皆与平日无异,这些东西都是有专人负责的并无异样,宴席上的东西并不合娘娘的胃口,娘半口也没动,唯有夜里吃了些瑾妃娘娘送来的酸枣糕……”

最后一句话星帘的声音说的极低,眼神甚是忌惮的瞟了眼轻云,一副怀疑而又不敢怀疑的神色。

张林成立即端起桌上放着的吃了一半的酸枣糕,“可是这碗?”

星帘连连点头,眼神古怪而忌惮的瞄了瞄轻云。

轻云妩媚的美眸中划过一丝冷芒,像无数只森寒的银针般冷厉的射向星帘,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成惯有的淡然平静。

果然,张林成在端详检查了好一会之后,阴沉着脸色肃然道:“陛下,这碗酸枣糕上沾上了大量的藏红花粉,好在娘娘食的不多,否则怕是早就滑胎了!”

方才还一脸怯意的星帘忽然激动起来,抬起头来大着胆子大声质问道:

“瑾妃娘娘,您为何要这般害我们娘娘,我们娘娘素来待人和善,您也一向与娘娘交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之前刻意接近娘娘竟是为了今日吗?你好狠毒的心肠!”

星帘越说越激动,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轻云,要沁出血来。

轻云心中冷冷发笑,饶有兴味的盯着星帘那张能演的一出好戏的脸。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在酸枣糕里放什么藏红花粉!”

此刻她恳切的看着南宫陵,娇嫩明媚的脸庞上尽是委屈和惊骇。

南宫陵同样不愿相信这事情是出自轻云之手,他不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女人会是这样狠毒的人,他平复了脸上的震惊,沉声道:

“单凭一碗酸枣糕也不能断定是瑾妃所为!这酸枣糕从嘉禾宮送到祥福宮当中可动手脚的地方也很多!”

他扫了一眼哭的极其惨烈的星帘,对着一旁的王安说道:“王安,这事交给你来办,务必要查出幕后下毒之人!”

“是!”王安郑重的应了一声退出去调查,走到门口时,正瞧见一身华丽锦服的皇后顶着一头金光耀目的金饰,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他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皇后走到近前盈盈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参见皇后娘娘!”宫人们齐齐行礼高呼。

“皇后怎么来了?”南宫陵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耐,语气相当的冷凝淡漠。

皇后却并不像往常那般在意,目光紧紧逼视着轻云,柔声说道:“回陛下,臣妾听闻祥福宮出事了特意来瞧瞧,并且还找到了下毒的凶手!”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后的目光仿佛像藏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钢针狠狠的刺向轻云。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青衣小宫女被俩个小太监驾了进来,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抬起头来?”皇后威严的目光凌厉的扫向那小宫女,冷厉而威慑的喝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下的藏红花?”

青衣小宫女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怯生生的瞟向轻云,抖着嗓子小声道:“是是是……瑾妃娘娘吩咐奴才在酸枣糕中下的藏红花,目的是为了让德妃娘娘滑胎!”

“大胆奴婢!你可知道诬陷嫔妃是什么样的下场!”冷厉的脸庞因为这句话而布满阴冷的怒火,南宫陵沉着脸怒声咤道。

青衣小宫女单薄的身躯在这声震怒下抖了抖,最后咬咬牙毅然决然的开口道:“回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瑾妃娘娘指使奴婢的!”

娇艳如花的容颜顿时失了颜色,轻云脸色苍白的盯着那空口白牙诬陷自己的陌生宫女,不禁向后踉跄了一步,冷下脸来质问道:

“本宫不曾认识你,也从未与你说过话,何来吩咐下毒之说!”

“奴婢是嘉禾宮的宫女草芝,娘娘又岂会不识?”青衣小宫女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忽然抬起头来不甘示弱的盯着轻云,那理直气壮的神色好像真是轻云指使了她。

“嘉禾宮里有那么多宫女太监,臣妾又怎会全部认得?陛下!臣妾没有指使她,陛下你要相信臣妾!”

苍白的面庞上一双美眸急的几乎就要落下泪珠,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楚楚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南宫陵心猛地揪起,心里莫名钻出一丝怜惜和抽痛,轻声说道:“朕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放心,有朕在!”

“皇后,你怎能但凭一个宫女之言便断定此事是瑾妃所为?这样也未免太过草率!”柔和的目光瞬间化作一道利箭锋利的刺向皇后。

皇后心头微痛,但她此刻也顾不得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咬了咬银牙不甘示弱的顶撞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能定罪的!陛下未免太过偏袒瑾妃了!若是太后在此恐怕也会说陛下有失偏颇的!”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太后来压朕!”

冷肃的脸上划过一丝锋利的冷芒夹杂着隐隐迸发的狂怒,猛烈的爆发出一声怒喝,宛若狰狞的暴风雨骤然来袭,霎时间便席卷向殿内的每个角落。

宫人们吓破了胆,几乎将整个身体趴在了地上,有些胆小的甚至就要昏厥。

皇后始终不依不饶,摆着她皇后的威仪与皇帝对视,她这是在利用自己族里的势力来逼迫皇帝妥协,可南宫陵这样一位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会向一个女人妥协。

“陛下,我们娘娘的确是冤枉的!奴婢敢保证酸枣糕在送来祥福宮前绝对没有撒什么藏红花粉!”一直站在轻云身后的蔽月忽然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何况你是瑾妃的人自然帮她说话!”皇后身边的杜若吊着眉梢很是轻蔑的驳斥道。

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一个鄙夷的弧度,蔽月不屑的扫视她一眼,说道:

“因为奴婢提着酸枣糕快到祥福宮门口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大皇子,大皇子常去嘉禾宮玩耍,奴婢便与他有些熟悉,最后经不过大皇子央求便偷偷拿了俩块糕点给他,这事情大皇子身边的宫人也都看见了!若是那时酸枣糕便沾了大量的藏红花粉的话,大皇子早就该肚子不适了才是,可到现在也没有传出大皇子不适的消息!”

“来人,去传稷儿和她身边伺候的宫人过来!”南宫陵冷冷扫视了皇后一眼,厉声吩咐道。

“陛下,稷儿还是个孩子,他的话怎能当真呢?”皇后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立刻开口阻止。

“就是因为是孩子才不会说假话!”南宫陵没再理会

皇后直接命人去请南宫稷来。

片刻后南宮稷在一群宫人簇拥下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见到皇帝时黝黑的眼睛瞬间明亮,兴冲冲的唤道:“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大手轻轻一抬将他那双小胳膊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慈爱温和许多,“稷儿,你说,那日这位宫女是不是给了你俩快酸枣糕?”

南宫稷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点点头道:“蔽月姐姐给的糕点很好吃!”

“那稷儿吃过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南宫陵继续问道。

稚嫩的小脸一脸茫然,眼珠子转了半天似是在思考,随后灿烂一笑,“没有!”

“好了!带稷儿下去吧!”南宫陵收起脸上的慈和,怒视着皇后,眼神中阴郁的怒火猛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迸射出来将其灼烧成灰。

“既如此便可证明此事与瑾妃无关!”

“陛下!此事的确与瑾妃姐姐无关,下毒之人另有其人!”一道轻柔温婉的身音从外殿响起。

第37章 反将一军

众人打眼望去却见一个白色刺木槿花纹样的身影挑开珠帘施施然走了进来,对着皇帝等人盈盈施礼,“臣妾江婕妤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瑾妃娘娘!”

她先前的话皇帝已然听到,知道她是来为轻云脱罪的,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温声问道:“你方才说瑾妃是冤枉的凶手另有其人,可知是谁?”

江婕妤温婉一笑,轻声道:“带上来吧!”

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青衣小太监被架着肩膀扣在了地上,目光愤恨的盯着皇后。

皇后见此人这般愤恨的盯着自己心里暗觉不妙,可同时也很疑惑此人为何这般憎恨自己,蓦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头猛的一跳,一双凤眸里满是惊惶。

“陛下!藏红花这样的药物司药房都是有记录可寻的,这种药寻常人也不会去领,这位就是司药房负责记录各宮领取药品的太监,常福!”

江婕妤指了指那地上跪着的太监,目光轻柔的望向了皇帝。

“昨夜他突然浑身是血的跑进了臣妾的宫里喊救命,幸得半夏发现了帮他止住了血,后来他醒后竟说是皇后要杀他灭口,细问之后才知道皇后曾吩咐人在他手里领过一些藏红花!”

“今早臣妾得知祥福宮德妃姐姐差点小产,怕是俩者有什么联系,所以便立刻将他带了过来!”

“可有此事?”南宫陵眼瞳骤然一缩,冰冷的目光如刀般狠狠剐向皇后,重复问道:“皇后,可有此事?”

“不,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根本不认识这个太监!”皇后连忙矢口否认。

那跪在地上的青衣太监忽然低低的冷笑起来,狭长的眼眸里满是阴沉。

“皇后娘娘不认识奴才又何必如此害怕呢?奴才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销毁册子,也答应将给杜若姑娘藏红花的事情咽在肚子里,娘娘为何还不肯放过奴才,非要杀了奴才不可!”

“你胡说!本宫根本不认识你!来人将这个信口雌黄污蔑本宫的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张扬的面庞上柳眉倒竖,凌厉的凤眼猛烈飞扬,皇后愤怒的脸上杀机四起。

“皇后这是想灭口吗?”一道冷的几乎要将骨头冻裂的声音自南宫陵的嘴里吐出。

心头一慌,皇后惶恐的盯着南宫陵,仓皇狼狈的不断摇着头,“陛下,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奴才冤枉臣妾!陛下怎可听信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呢?”

“陛下!倘若真是皇后娘娘命人拿了藏红花,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瑾妃娘娘送来的糕点里呢?凤鸾宮里的宫人这几日仿佛都不曾与嘉禾宮有过任何接触!何况这个奴才许是受人指使蓄意污蔑皇后呢?”

一直站在皇后身后的李嬷嬷伸手轻轻扶了皇后一把,冷静平和的出声问道。

“没有和嘉禾宮有接触,难道和祥福宮就没有接触了吗?”轻云忽然想起之前查到的那个时常初入凤鸾宮的小宫女,适时出声冷淡的问道。

角落里一个小宫女闻言,不禁抖了抖身躯,随后死死的将头埋了下去。

正在此时,王安快步走了进来,想来方才的一番搜查逼问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他微微行了个礼。

“陛下!老奴在一宫女房中搜出一包还未用完的藏红花粉,经查实是宫女星帘的房间。”

闻言,星帘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忙求饶,“陛下,奴婢冤枉啊!”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没等南宫陵发话,王安已经先声斥责起来,“快说是谁指使你谋害德妃娘娘腹中胎儿的!”

“没有没有……”星帘哭丧着脸不断的抽泣,一张小脸惨白如纸,浑身抖的如筛糠,但始终不肯松口承认。

“快说!”王安死死逼问。

星帘实在承受不了满屋子里一道道满是威压逼迫的眼神,那股无形的压力和恐慌逼得她头皮发麻,胸口滞闷,几乎就要喘不上来气。

她突然挣起身子,一头撞向殿中那道红漆圆柱子,幸得蔽月反应灵敏,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才免得她血溅当场死无对证。

“快说是谁指使你的?”南宫陵明显已经没了耐心,恼怒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急躁。

“是臣妾让她这么做的!”紫色纱帐里传出一道虚弱如蚊蝇般的声音,原是德妃已经醒来。

她轻轻撩起帘帐,想要下床来,但是因为太过虚弱而无力支起身子,星帘见状连忙上前扶她。

“德妃,你身子不适就不要下来了!”皇帝眼中含着一丝淡淡隐忧,声音里显得有些焦急。

“陛下,是臣妾让星帘将藏红花粉末混入瑾妃送来的糕点之中,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瑾妃妹妹!”德妃的声音虽小,但说出的话却是令满场震惊石化。

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德妃竟为了陷害瑾妃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为什么?为了陷害我,你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了吗?这样做值得吗?”

疑惑,失望,痛心,难以置信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德妃的脸,轻云一步步走近德妃,激动的质问着她。

德妃满含歉意的眼神泠泠的望向了她,随后无奈的落下了泪水,颤抖着哭音说道:“我也不想的,试问天下有谁会用自己孩子的命去陷害她人,况且陷害妹妹与我又有多大的好处?”

“那你为何这样做?”惊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德妃,轻云突然冷下声来问道:“是谁逼你这样做的?”

德妃不答只一个劲的望着皇帝愤怒而满是失望的脸哭的不成人形。。

“是皇后娘娘逼娘娘做的,皇后娘娘拿我们娘娘的母家做威胁,说如果娘娘不照做便让萧丞相联合大臣们来对付杨尚书。”星帘愤恨的盯着皇后咬牙说道。

皇后阴冷的盯着德妃,掷地有声的否认道,“简直是信口雌黄,竟然这般污蔑本宫!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她之所以这般掷地有声,是因为她断定德妃为了她父亲的前程是绝对不敢出卖她的,这么多年来德妃的母家可一直都是攥在自己手中的一个致命弱点。

谁知德妃却忽然停止哭泣,眼神凶狠的盯着她,那眼神里的浓浓的恨意直盯得皇后头皮发麻,心头发怵。

“皇后娘娘,若不是你以我母族胁迫,我又怎会舍得以自己腹中皇嗣的命来嫁祸瑾妃,我与她并无仇怨,我为何要这么做!与她有仇怨的是皇后娘娘你!”

“我早知道你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我不想让这个孩子像之前的俩个一样被你害死,所以才悄悄瞒下了怀孕的消息,谁知还是被你派来的人发现了!呵呵呵……”

德妃无奈的苦笑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皇后,恨不得从皇后身上盯下一块肉来。

“你逼迫我,逼我喝下那碗凉药,可你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命大躲过一截。于是你又生了另一个完美的毒计,既能除了我腹中的骨肉,又能嫁祸给你的敌人瑾妃,所以你逼迫我在瑾妃送来的糕点里下了藏红花粉来陷害她!”

说到最后德妃的声音几近撕裂,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瞪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后,那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能沁出鲜艳的血来。

“你胡说!你胡说!这是污蔑!”听到此处皇后再也不能淡定下来,哆嗦着嘴唇扯着嗓子死命的狡辩。

“陛下!若非皇后相逼,臣妾之前为何要隐瞒有孕!臣妾又怎会那般狠心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来嫁祸瑾妃!我与瑾妃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不惜以亲子为代价来陷害她!”

“皇后本就狠毒跋扈,想想这后宫有多少皇嗣遭她毒手,否则陛下登基以来为何每每嫔妃有孕皆是以小产告终,偌大的后宫竟然再生不出一个孩子,这都是拜这个毒妇所赐!”

德妃是铁了心要搬倒皇后,竟然不顾惜自己虚弱的身体径自下床死死跪在皇帝面前,惨白着脸凄惨的哭喊道:

“陛下!臣妾自知自己对皇嗣下手罪该万死,但臣妾就算是死也断不能容皇后再这样祸害陛下的皇嗣!哪怕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要揭发皇后的罪行!”

南宫陵看她这般激动怕伤了腹中的孩子,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让她躺在床上。

转身的时候,冰冷的脸庞上已布满了浓烈的杀气和恨意,德妃说的这一切他是相信的,或者说他心中早就有数,可他却迫于前朝的压力屡次纵容,才导致了他的后宫竟再也生不出一个孩子。

他冷冷的逼视着皇后,额头上的青筋因为心中藏着那团怒火而不断的暴张跳动,他咬着牙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一句话,“皇后谋害皇嗣,择日起收回凤印,幽居凤鸾宮,无召不得出宮!”

旨意一下,皇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她高傲威仪的站身姿,整个人仿佛骤然被抽干了力气,神色恍惚的瘫软在了地上。

有太监上前来要将她拖出殿外,她忽然回过了神,疯一般的冲过去抓着皇帝的衣袍嘶声哭喊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绕过臣妾吧!您不能废了臣妾啊!不能啊!”

冷漠而厌恶的甩开皇后的手,转过身沉声喝道:“还不将她拖走!”

四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拉住皇后,不让她再次冲过去,谁知皇后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竟然发疯般的挣脱开他们的桎梏,疯一般的吼道:

“放开!放开本宫!陛下!你不能废了臣妾!不能!不能!绝对不能……你要废了臣妾,太后绝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绝不会答应!”

空气骤然凝固,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惊愕的看着神色癫狂愤怒的失去理智的皇后,她们知道皇后的话深深刺痛了皇帝心中不为人知的隐痛,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仪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这样的话无疑触动了皇帝的逆鳞,在他本就怒火中烧的心头猛地添了一桶火油,宛如一条吐着火焰的怒龙,瞬间便爆发了吞天灭地般的冲天火势。

青筋暴突的宽厚大掌重重拍在桌上,震的桌上的瓷盘茶具猛地震向空中,粉碎的摔在地上,南宫陵怒吼道:“放肆!朕倒要看看太后要如何保住一个毒害皇嗣的毒妇!来人!带下去!”

第38章 太后强势归来

一场谋害皇嗣的风波最终以皇后的惨败告终。

华清池畔,凤尾亭中。

热风吹动着丁香色的堆纱裙裳,轻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乌发,将她轻轻撩到耳后,轻笑着说道:“今日多谢江婕妤出手相助,否则真是难以揭发皇后的罪行!”

“只是举手之劳,娘娘不必挂怀!”江婕妤依旧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总是轻轻柔柔的,听着人心里总是很舒坦。

“真是这样吗?”一双美眸含着质疑和审视的深意紧紧的盯着江婕妤,轻轻勾起嘴角,淡笑了起来。

“本宫在想那小太监怎么巧不巧的就刚好逃进了你的宫里了呢?还有那日怎么就那么巧就让我得知了毒蜂的事情?你说呢?江婕妤!”

江婕妤始终面不改色,依旧一副娴静如水般的淡定模样。

“常福之所以会出现在臣妾宫中,自然是因为他需要出现在那里!其实娘娘不必如此对臣妾心生戒备,臣妾之所以一直帮着娘娘,只不过是想在这后宫里寻求一个支柱,一个靠山而已,否则,像臣妾这种一无宠又无背景的女子,在这宫中还不是一直任人践踏!”

“为何会选择我而不是皇后?你要知道皇后并没有真的倒下,她身后的势力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明媚的脸庞上满是疑惑,轻云很不解江婕妤为何会选择势力明显较薄弱的自己。

“皇后?呵呵呵……我若是能依附于她有何必等到今日?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只有你有能力搬倒皇后!”

江婕妤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和狠厉并没有逃过轻云的眼睛,她不知道江婕妤是否真的忠诚于她,但她知道这是个聪明懂得隐忍又心计颇深的女子。

若是和这样的女子作对无异于是多了一个毒蛇般的敌人,所以她决定欣然接受江婕妤的投诚。

回到嘉禾宮后,轻云便立即让人备下热水准备沐浴。

洁白无暇的面庞带着一丝浅浅的疲倦,身体浸入到温热的池水后便觉得通体的舒畅。

她微微闭上眼睛,任由蔽月和飞雪帮她按摩换水,不大不小的力道渐渐带走了一夜没睡的疲惫。

“轻云,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德妃,她让你送糕点给她你就真的送,难道就不怕她真的会借机害你?”这个问题蔽月从方才一直憋到现在,现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修长的玉臂轻轻搭在浴盆上,慵懒的扭了扭发僵的肩膀,举手投足间不经意便透着一股迷人的魅力。

她淡淡道:“德妃不会的,她只是想生下孩子,皇后便是她生下孩子最大的阻力!所以她会站在我这边的!”

“不过你这拿自己做诱饵的招数还是太冒险了,万一德妃临战倒戈,你就真的百口莫辩折在她手上了!”蔽月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赞同。

轻云悠然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瞳里有暖色的光亮闪动,“再不济不还有南宮稷这个人证吗?他可是亲口吃了那些糕点的!”

蔽月的眼中划过一丝赞叹和佩服,“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难怪让我在那里等着大皇子,竟是早就为给自己留了个退路!高,实在是高!”

“行了行了……你就别吹捧我了,快给我找衣服更衣吧!我要去睡会了!皇后的事可没那么容易结束,我得养好精神才能打好接下来的仗。”

轻云如溪水般轻柔婉约的声音回荡在浴房里,与那薄薄的雾气揉在一起,仿佛多了一份神秘。

…………

废后这样的一件大事,很快便在后宫和前朝传开了。

皇后的父亲萧丞相掌握朝政大权,得知女儿被夺了凤印,软禁在凤鸾宮后,立即便开始联络朝中大臣一起发动攻势,在朝堂上给皇帝施压。

一封封劝解皇帝不能废后的奏折如洪水般不断涌来,几乎就要将他吞灭。

看着御案上那堆叠如山般的奏折,南宫陵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将一本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怒道:“这帮老家伙,简直是反了!”

王安见他如此动怒连忙上前捡起那本被摔在地上的奏折,和声道:“陛下!小心龙体啊!可别为了这事气坏了身子啊!”

南宫陵一把将那御案上堆着的奏折尽数挥洒在地上,怒不可遏的吼道:“看看这里面的奏折全是劝朕不要废后的,平时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来了!这皇后朕非废了不可!”

王安苦着脸站在一边,再也不敢上前去捡那掉在地上的奏书,正苦于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却听门外有个小太监急急跑进了殿。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没看见陛下正生气的嘛!这样冒冒失失的小心你的脑袋!”王安冷着脸没好气的低声呵斥那太监。

小太监一听这话吓得小脸一白,哆嗦着大腿一个踉跄便跪在了地上,既急又怕的趴在地上,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陛下!丞相大人带着一群大人跪在了御书房外头,奴才们怎么劝也不肯离开。”

铁青的脸庞猛地的阴沉了下去,南宫陵眼底燃起愤怒的火焰,脸上的肌肉因为太过愤怒而不断的抽搐,额上的青筋暴张跳动宛若一条扭动的小蛇,正在蓄势着自己的怒意。

南宫陵紧紧盯着御书房的那扇大门,冷冷的抛下一句:“爱跪就跪着吧!”随后一拂衣袖便离开了御书房。

以萧丞相为首的各位大臣们,顶着烈日在太阳下暴晒,每过一个时辰便会有一俩个大臣昏倒被抬走,可即使如此却无人离去,直到夜里才只好无奈散去。

次日,这帮老臣依旧在御书房门口跪着,到了夜里才离去。如此重复了好几日,大臣们与皇帝的僵持战终于在太后的回宫而暂时终止。

太后一身盛装出现在御书房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大臣们,目光冰冷而威严。

“诸位大臣这样长跪在此,难不成是要逼宫吗?”

闻言,大臣们脸色大惊,这位太后的手段他们现在回想起来还一直不寒而栗,这可是位狠角色,当年陪着先帝打江山时的杀伐果断和惩治朝臣的狠辣手段,他们依旧历历在目。

想到这些,他们便立刻丧失了斗志和底气,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惶恐不安的看着太后,苦着脸不断的摇头,“臣等不敢!”

“既如此那还不快散了!”太后略微浑浊的目光里含着极度不可忽视的威严,冷冷的扫过萧卞煜的脸,“萧丞相,你跟哀家来!”

萧卞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缓缓起身,许是因为跪的太久使得他起身的姿势有些怪异艰难,废了好一翻功夫才终于站了起来。

他回头向众大臣使了个安心的眼色,沉声道:“都回去吧!太后会做主的!”

那帮老臣连续跪了多日,身子早已快吃不消,现下听到这话心里自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再不用跪在太阳底下暴晒他们这把老骨头了。

“萧卞煜!你可知罪吗?”御花园逸阳亭中太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含着一丝薄薄的怒气,厉声喝问着萧卞煜。

萧卞煜立刻跪倒在亭中坚硬的青色地砖上,神色惊惶却又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毅然,“太后,臣知罪!”

“哼!哀家看你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罪!竟然公然带着一帮大臣来御书房威逼皇帝!实在是胆大妄为!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皇帝和哀家!”

太后低沉的声音沁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听得人全身的汗毛孔都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太后!”心知太后这是真的动怒了,萧卞煜立刻收敛了眼中的对抗之色,苦着脸哀道:“太后,嫣儿的后位不能废啊!否则必将动摇萧家在朝堂的地位!我大盛朝的国运也会因此受损啊!”

太后严厉的神色这才缓了缓,低沉的声音无奈的响起,“那也不能用这样愚蠢激烈的方式!皇帝本就性子要强,脾气又相当倔强!你这样硬碰硬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那可如何是好啊?”萧卞煜的脸上的惶恐和不安明显多了份真心。

“放心吧!此时哀家自会处理!你好好管好下面的人,需要的时候哀家自会让你们出面!你下去吧!”太后保养得当的脸上仿佛瞬间便多了一丝沧桑。

……

康盛宮里。

袅袅香烟自团云凤纹的铜色香鼎中悠然飘去,殿内到处弥漫着檀香的气味,闻久了便会不不自觉的沉下心来。

太后一袭檀色金线如意云纹宮装,头戴如意金饰,精巧华贵的金饰简单大气的别在发间,竟徒生了一丝庄严。

她静静的正坐在紫檀木龟纹圈椅上,殿内的熏香将她的脸蕴的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神情,但那股神圣威严的气势印在这道朦胧的烟雾里,反而越发让人不敢忽视。

“臣妾等参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康泰万福金安!”李贵妃领着各宮嫔妃齐声向太后请安。

太后右手微微一抬,语气平和的说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随着一道脆生生娇滴滴的和声之后,众嫔妃们便按照位份各自坐了下来。

太后目光轻轻瞄了一眼左下方第四位的轻云,语气平静如秋湖,“想必你就是皇帝新纳进宫的韩大将军的女儿吧!”

“回太后,正是臣妾!”轻云连忙起身,向着太后盈盈一礼,目光不卑不亢的平视着她。

心中微微一惊,太后平和的眼睛划过一道淡淡的厉光,她没想到眼前此女胆量气魄竟这般过人,面对自己的威压,竟然丝毫不惧。

“嗯!”太后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继续看她,目光在众嫔妃身上逡巡片刻后停留在德妃身上。

德妃心中猛地一惊,她自觉太后看她的眼神明明与平时一般平和,可为什么心里总觉她平和的目光下像藏了无数根暗针一样,针芒狠狠的刺进她的心头。

第39章 祸国妖女

太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和震慑力压的德妃简直难以呼吸,她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对视太后的目光。

可太后威严深沉的声音却诈然在头顶响了起来,“听说德妃有孕了!这回可得仔细着点养着,别再像之前那样不小心了!”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慈和关切,可德妃却觉得那声音里却暗自夹着冷厉的威胁。

德妃连忙站起来福福身,颤着嗓子答道:“是!太后!”

“哀家多日不在宫中,不曾想一回来这宮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这中宮都要移位了!还真是骇人听闻啊!”太后的声音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丝怒气。

众嫔妃们仿佛个个都成了没舌头的哑巴,一个个将头埋进了脖子里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太后继续申斥道:“你们身为皇帝的嫔妃,不仅仅要懂得如何侍奉好皇帝,更要懂得如何劝谏!废后这么大的事竟然由着皇帝胡闹而无一人劝解!哀家真不知道你们有何资格成为皇帝的嫔妃!”

“太后息怒!陛下之所以收了皇后的凤印,将她禁足在凤鸾宮中,实在是因为皇后她要谋害德妃腹中的皇嗣!所以……”

一向在人前都不爱说话的李贵妃,竟然破天荒的挺身站出来回太后的话,这使得其他嫔妃颇为意外,纷纷眼神复杂的偷瞄着她。

“哦?是这样吗?德妃!”一道厉光猛地打向德妃,惊的她连忙站起身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她抖着嗓子低低的说道:“回太后,的确是这样的!”

“这么说是你向皇帝告发皇后要害你的孩子?”慈和淡漠的目光突然划过一道冷芒,直直的射向德妃。

德妃立即站了起来,跪在地上将头埋的极低,让人看不出她脸上惊惧的神色,只能看见鬓发间那朵素雅的紫色珠花,在太后的威厉下吓得瑟瑟颤抖。

她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太后,是臣妾!可是也确实是皇后要谋害臣妾腹中的孩儿,但是却……”

“但是却没成功?”太后冷哼一声,目光如鹰般狠狠的盯着德妃,“德妃,你要知道陷害皇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太后!臣妾没有!”

“是否是你陷害皇后哀家自会查清楚!起来吧!可别跪坏了身子再给哀家扣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这罪名太大哀家实在是承受不起!”

威严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俩旁战战兢兢的嫔妃,目光最后落定在轻云的身上,淡淡道,“罢了!今日哀家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嫔妃们如获了一道赦令,在心里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最后三三俩俩快步走出了康盛宮。

“太后!这个瑾妃刚进宫没几日便被陛下封了妃!听说陛下还夜夜留宿在她宫中,这怕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何况她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太过妖艳!”

嫔妃们走后太后身边的杨嬷嬷一边小心恭敬的扶着太后往内殿走去,一边小声的说道。

太后眼中划过一丝厉芒但是却并没有搭话,杨嬷嬷遂继续道:“老奴已经查明皇后正是因为想要对付这个瑾妃不成反而祸及自身,想来此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太后不得不防啊!”

太后突然顿住脚步,神色淡淡的看了看杨嬷嬷,冷冷道:“此女天生媚相,又惹得皇帝神魂颠倒,还害的嫣儿被废,长此下去后宫定会生变!此女断不能留!”

杨嬷嬷心中一惊,没想到太后竟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小声问道;“那该……”

“你明日便去将国师常道心招进宫来,就说要为宫里从前早逝的皇嗣驱除障孽之气,以助他们的灵魂早日安息!”

太后脸上细细的皱纹宛若一根根细长的毒针,正蓄着劲力紧紧的瞄准着自己的敌人。

“是!太后!”杨嬷嬷不敢违逆,低着头恭顺了应承了一句。

次日,国师常道心便在法清殿开坛作法,以消除宫里那些亡灵们的怨气。

这场法事太后特别重视,特地邀请了皇帝和各宮的嫔妃们前来法清殿一起诚心祝祷。

法清殿的正中央设了一道明晃晃的祭坛,一袭青衣广袖长袍的道人,正握着剑在祭台前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舞着剑。

太后与皇帝坐在殿首目光紧紧的盯着祭台前的道人,虽然二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道人,但是眼神却是完全不同的,太后是期待,而皇帝却是担忧。

很快那道人收起手中的长剑,停止了念咒,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步向太后与皇帝行去。

轻云看着他在无风的殿内却能随风飞扬的衣袍,暗叹还真是有一种道骨仙风的气质。

“启禀太后,陛下!法事已成,宫中亡灵的孽障怨气已除!只是……”国师莫测高深的脸上划过一丝难色。

“只是什么?”太后眼中有一丝不悦,连带着声音也多了丝严肃。

国师拱拱手正色道:“臣观宫中气象,发现有股妖气一直盘旋在那处宫殿久久不散!恐怕是有妖孽潜入了皇宫!”

随着国师手指的指向,众人面色惊惶的看向那处宫殿,当目光所及之时更是个个惊的花容失色,有人失声惊叫道:“那不是嘉禾宮吗?”

此言一处所有的目光一齐转向了轻云,那目光里的恐惧忌惮和嫌恶仿佛轻云真是个什么可怖的妖怪。

“荒唐!皇宫之内怎会有妖孽!”南宫陵铁青着脸厉声呵斥道。

他就知道今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陛下息怒!臣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找出此妖孽将她逐出皇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国师言之凿凿危言耸听的一番话,更是吓得在场的人恨不得离开就躲开轻云,离她远远的,然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却只能隐忍不发。

南宫陵正想再次将国师呵斥一番便将他赶出去,谁知道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太后先截了胡。

“既是如此,国师可有办法找出此妖孽并除……之!”最后俩个字太后托了个极长的尾音,长长的尾音下掩藏的是极深的威慑和杀意。

“母后!这……”南宫陵连忙出声想要阻止太后。

可太后怎么可能会给皇帝反驳的机会,没等他说完便严厉霸道的打断了他的话。

“国师是先帝亲自封的国师,几十年来一直掌握我大盛朝各种天象运势的卜卦测算,无有一次不准!哀家相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是信口雌黄!”

果然搬出先帝的威名之后皇帝再也无力反驳,只得掩住心中的不甘和愤懑,紧紧握紧藏在衣袖下的双拳,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即将发生他不愿看到的事情而无可奈何。

太后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嘴角扬起一道淡淡的冷弧,“国师!是否有法子可解?”

国师看了眼面色阴沉的皇帝,顺了顺呼吸,随后说道:“只要将嘉禾宮所有的人聚在一起,臣便有法子使那妖孽现身!”

片刻后,嘉禾宮所有的宫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压到了法清殿外,连着在殿内的轻云飞雪等人也一并“请”到了殿外。

国师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个金色的琉璃瓶子,打开瓶盖,立刻便飞出一只精巧的五彩斑斓的蝴蝶,那蝴蝶全身散着金光,正扑闪着翅膀向殿外飞去。

“太后,陛下,此乃法蝶!臣一直用法力供养,此蝶颇具灵性,尤其对妖气甚为敏感!只要碰到妖物便会一直围绕那妖物迟迟不去!”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还对着那美妙无比的蝴蝶露出惊奇喜爱的目光,现下这么一来,则是对那美丽不可芳物的蝶儿避之唯恐不及。

若在平日大家定是都是很乐意去接近这么美的蝴蝶,可现在嘛!却觉得这玩意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躲还来不及呢!

宫人们个个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那蝶儿飞的越来越近,心里不断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在所人期待而恐惧的目光中,那法蝶忽然加快了速度,仿佛闻到了血腥的蝙蝠飞一般的冲了过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法蝶竟然冲到了轻云的额头上,扇动着翅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转圈圈,看它转动的弧度像是在画着什么。

很快法蝶从轻云额头离开,围绕着她的头顶不断的打转。

而此时随着法蝶的离开,众人惊愕的发现轻云的额头上竟然多了一道闪着金红色光芒的图案,细看竟是个狐狸头。

国师面色惊变,目光恐惧的盯着轻云,高声喝道:“不好!此女竟是千年妖狐妲己转世!留在宫中必将危害我大盛江山!”

轻云心头的猛地一惊,她知道太后不会轻易罢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给自己扣上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自古以来,女子只要摊上祸国的罪名必是难逃一死,看来太后早就动了杀念。

她收起心中的冷意,面色惊慌的看着眼前的国师,似乎是被他的话吓坏了,惨白着脸,慌乱的手脚无措。

她满脸无辜的向四周望去,对上的却是一双双惧怕,忌惮,嘲笑,嫌恶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耳边不断传来宫人们和妃子们的窃窃私语,无声的谩骂铺天盖地而来,她感觉自己就要活活被这些人的唾沫给淹死。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怎么会是妖孽呢!陛下你要相信臣妾啊!”

轻云满面是泪的跪在坚硬的地砖上,不断可怜的哀求着,她脸上的惊惧无助和委屈无辜深深刺痛了南宫陵的心。

南宫陵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国师大声呵斥道:“大胆常道心,竟敢污蔑朕的妃子,实在是其心可诛!”

国师立刻跪在殿中,满面诚恳的哀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为了江山社稷除了此女!”

“你!大胆!常道心,你信不信朕杀了你!”南宫陵早已怒的面容狰狞,冰冷肃杀的脸上尽是浓浓的杀意。

“皇帝!哀家相信国师的能力,断不会胡乱冤枉人!”一旁静坐的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帮衬,声音冷的让人全身发寒,“此女不能留!”

南宫陵怎么可能任由太后就这样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处置了,当下也顾不得对太后的忍让,耿着脖子鼓起气势与她对抗起来。

“朕身为堂堂大盛的天子,怎会被妖邪所惑!朕以天子的名义发誓,瑾妃绝不会是什么妖孽!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便是质疑朕,藐视朕,朕定斩不赦!”

自皇帝登基以来,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忤逆过太后,看着皇帝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属于帝王的强大威慑力,无形中的威压从他的气场中汹涌的散出,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慑的魂不附体。

她无奈的垂下了眼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在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法清殿。

太后的离开不等于就此罢休妥协,而是她不愿与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正面冲突触犯了天子的龙威,激发了母子的矛盾,毕竟皇帝并不是他亲生的。

她只是在离开之后命人将消息悄悄的带给了萧卞煜。

这一帮忠心耿耿的大盛臣子们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留在皇帝的后宫。

这一战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40章 请陛下诛杀此女

暗黑的天空中一轮水蒙蒙的浑月静静的挂在天空,月下的浮云时隐时没,仿佛正在蓄谋着如何更好的将这轮朦胧之月吞噬掉。

诈然风起,吹动着云层不断的涌动堆积,渐渐凑成一块巨大的黑压压的黑布,将天空遮的暗黑无光。

轻云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那风起云涌的天空,低低的说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仿佛是刻意映衬她的这句话,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院外的树枝摇摇欲坠,花瓣和树叶像沙漠里的沙土一样被风席卷向空中迷得人睁不开眼。

宫人们立刻手忙脚乱的将院中的物件收进屋里。

院廊外顿时空落落一片,只有檐下挂着的几盏红色灯笼在风中张牙舞爪的飞舞着,在黑夜里宛如一个个飘在空中的鬼火,肆意而狰狞的在空中咆哮。

“果然,这风雨就来了!”轻云抬头望向皇宫北边门阀士族们的住所集聚地,淡淡的叹道,“今夜怕是有许多人都睡不着了吧!”

“别担心!就算暴风雨真的来了,还有朕为你挡着!朕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南宫陵从身后将她环住,下巴埋进她的颈窝里,发誓般的保证着。

轻云转过身回抱住他,水汪汪的眼睛粼粼的看着他,满面忧色的说道:“陛下待臣妾这般好!臣妾实在不愿让陛下为难!”

“傻瓜!朕贵为天子,要是连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那朕还算个什么天子!瑶儿,你放心,朕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下你!”

南宫陵霸气而决绝的话无异于一场美好的誓言,让人听在心中没来由的觉得甜蜜幸福,任何一个女人若是得到皇帝这般真心相待都会觉得死而无憾了吧。

…………

轻云是妲己转世的消息一经放出后,皇宫外面有三拨人马焦躁的难以入眠。

第一伙人便是以萧卞煜为首的朝中党派,此刻正聚集在丞相府共同商议着如何在明日的朝堂上向皇帝发难。

第二便是毅王府,轻云的主子毅王,他正召集所有依附于他的势力商量着如何解救轻云的困局。

第三便是韩大将军府,自己的女儿被视为祸国殃民的妖孽,他最担心的便是牵连整个韩府,所以正暗自苦恼着如何脱困。

今夜这暴风雨的夜晚他们注定是彻夜难眠了!

翌日清晨,南宫陵早早便穿戴整齐,在轻云担忧的目光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跨出了嘉禾宮,大步向着玄政殿而去。

玄政殿内,满朝文武跪坐在大殿俩侧,目光直直盯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朝议始,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随着王安的一声尖细的高喊早朝便正是拉开了序幕。

话音刚落大臣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臣礼部尚书关汗清有本启奏!”一个身穿深红色浆纱袍头戴黑色梁冠的中年男子,从一群大臣中凛然的走了出来,上前作揖道。

“爱卿请奏!”南宫陵的面容淡漠威严,连声音也是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臣听闻经国师测算,瑾妃娘娘乃是狐妖妲己转世!臣启奏,为保江山社稷请陛下诛杀此女,已决后患!”

南宫陵僵硬的嘴角抽了抽,眼中涌现一股戾气,冷冷的说道:“关汗清你好大的胆子!怎可仅凭一句毫无根据的妄言,就要朕去诛杀一个无辜之人!”

“陛下!国师乃是先帝亲封,历来一直掌管着我大盛国运的测算与逆转,每每测算的预言无有一次不准!他的话不可不信啊!”中书侍郎裴万朗见皇帝不听纳谏便连忙站了出来劝道。

“是啊!陛下!还望陛下为了我大盛朝的江山考虑,诛杀此女!”关汗清神色哀婉的跪在地上戚戚然的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关大人此言差矣!小小一个女子又能起得了什么波澜,况且妲己转世一说本就荒诞离奇,不可尽信!若因此处死一个无辜之人岂不令天下人寒心!”

皇帝心腹兵部尚书左都蝉也站了出来,厉声驳斥着关汗清的言论。

而随着他的站出,兵部侍郎李德茂也走出队列,出声附和道:“陛下!左大人言之有理,万不可冤枉好人,滥杀无辜!”

“无辜?呵……”丞相萧卞煜冷笑一声,目光鄙夷严厉的瞪向了李德茂,厉声说道:

“她无辜,那我大盛千千万万的子民难道就不无辜了吗?若因为一时妇人之仁,而赔上了整个江山,到时你还敢说无辜二字吗?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为了大盛江山的安定都要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陛下!还望为江山社稷考虑,杀了此女,永绝后患!”

“请陛下杀了此女,永绝后患!”

满殿朝臣跪倒一片,齐声震天般的高呼着“请陛下杀了此女,永绝后患!”

玄政殿内皇帝正与大臣们进行着激烈的朝堂之战。

而玄政殿外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那人慌慌张张的跑到殿外,抓着门口一个小太监急道:“这位公公,满烦你进去通报陛下一声,就说瑾妃娘娘被太后宣进了法清殿,怕是不好!”

小太监闻言心中也跟着焦急起来,可却没有进去禀告,而是满面歉意的说道:“蔽月姑娘,陛下正在里面与大臣们议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我这也进不去啊!”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那我家娘娘岂不是凶多吉少了?”蔽月慌的连忙掉了眼泪珠子。

小太监正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小太监连忙转身去,看见来人时,心头一喜,忙道:“是叶大人啊!这位姐姐要求见陛下,说是瑾妃娘娘被太后叫去了法清殿怕是不太好!所以……”

叶城是皇帝的心腹,自是知道这小太监口中的瑾妃对皇帝是怎样的意义,连忙吩咐道:“你在这里候着,等陛下或者王公公出来时将此事禀告给陛下!我先过去看看!”

说罢便急忙往法清殿的方向奔去,蔽月见他匆忙离去,心中不知道他是否能有办法,可当下也别无他法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玄政殿内,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早已不再淡定。

在满殿同气连枝众口一词的压倒性的局势下,虽有左都蝉和李德茂俩个反对的声音,可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俩道声音显得是那样的渺小无力,就像卷进风浪里砂砾,顷刻间便被吞噬殆尽。

南宫陵脸色阴沉的看着大殿里跪着的这帮老臣,他们再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天子,这让他心底的怒意不断攀升,恨不得从心中掘出一把火将这些人烧个干净。

目光狠狠的扫了眼左下方跪坐在首位的太尉廖无奇,在这个朝堂上唯一能够与萧卞煜抗衡的恐怕也只有此人了。

可是他却始终保持中立,在这场天子和朝臣的大战中俩不相帮。

南宫陵冷冷的扫视了下方跪在地上的大半臣子,怒声呵斥道:“大胆!放肆!你们这是在逼迫天子!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还望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杀了此女!”萧卞煜依旧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他知道只有将皇帝逼到了极点,她的女儿才能保住后位。

“朕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在议!退朝!”

南宫陵只觉胸口滞闷,一股浓烈的怒火藏在胸腔里蠢蠢欲动,几乎就要将他的胸膛给炸裂,他不顾朝臣的反对,强行退了朝。

大臣们依旧死死跪着不愿离去,直到皇帝的身影离去了好久,才无奈的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便一同窃窃私语的离开了。

左都蝉与李德茂在这场唇枪舌战中被打的体无完肤,二人苦着脸垂头丧气的回了左府商议。

“左大人!目前萧丞相势大,陛下想要保住瑾妃恐怕实在困难啊!”李德茂沧桑的脸上满是颓靡,语气里尽是无奈。

“事情主要出自国师之言,若能找到办法彻底否定国师的言论,那这一战必胜!”左都蝉不愧为兵部尚书,思维极其敏锐,能够快速的找出胜败的关键点。

“可该从何处……”李德茂的话还没说完外间便传来左府管家的声音。

“老爷,太史令卫光年卫大人求见!”

左都蝉心中惊疑,他与此人从无来往,在这样的时候跑来到底所为何事,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管家迟疑了片刻说道:“老爷!卫大人说关于瑾妃一事他找到了有利的证据,说大人一定感兴趣!”

闻言,左都蝉和李德茂皆是一惊,忽地又突然大喜,连忙将卫光年请进了屋。

“此乃我等数十位大人一起联名写的一份弹劾书,弹劾的正是国师常道心,利用职权招摇撞骗,大肆敛财!这本账册便是证据!”

卫光年也不卖关子,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我等的意思是希望由左大人亲自呈给陛下!以防被人有心之人刻意拦下!”

左都蝉心中大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在为如何推翻国师之言而烦恼,现下有这么一封弹劾书和账册,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了。

当下左都蝉便连忙拿着弹劾书和账册匆匆赶往了皇宫。

第41章 差点就死

轻云被一个太监领着进了华清殿。

殿内点了许多蜡烛,明晃晃的映在大殿内的各个金器上,照的人眼睛发花。

“哐当”一声身后的门被猛然关了起来,身后的太监瞬间不知所踪。

心思敏锐的她立刻感到危险的降临,她连忙转身想要打开那扇门,可却发现门被人在外面反锁住了。

忽然她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以她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她知道那是迷香,会让人失去力气。

她连忙捂住口鼻,往大殿的另一头走去。

殿内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有股诡异的静谧。

轻云忽然觉得心跳剧烈,脑袋有些发胀,视线也开始有些迷蒙,殿中的烛火仿佛也跟着变成了迷茫的一片晕黄色。

她越来越觉得身体无力迈不开脚步,只得颤抖着双手按在一处案几上虚弱的喘着粗气。

忽然脖子被一根粗绳死死的套住,那绳子带着巨大的力道直将她的身子坠躺在地,原本迷糊的神经猛地紧绷起来,她打起精神,双手扣着脖子上的绳子疯狂的挣扎着。

此刻她才猛然发现原来竟是俩个黑衣太监正拿着麻绳勒着自己的脖子。

她用力挣扎,可那根绳子仿佛就像是长在脖子上融进了血肉一般,怎么也无法挣脱开,眼见着呼吸越来越滞闷,情急之下她胡乱的伸手在地上乱摸乱抓。

也不知抓到了什么东西,猛地用力砸向了右手的黑衣太

监,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右边的力道猛然松了下来。

她起身再次用力的将手里抓着的东西猛力的砸在左边的太监脑袋上,然后拔腿便死命的往外跑。

可大殿已经被锁住,根本无法跑出去。而她也中了迷香身上所剩的力气实在太有限。

“别让她跑了!否则太后怪罪下来咱们都吃罪不起!”

身后响起尖细而阴狠的声音,轻云死命的逃开那二人的追捕,三人围着大殿不断的转圈子仿佛像是捉迷藏。

其中一个小太监见势头不对,立刻吹了个响亮的哨音,顷刻间也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七八的太监,三下五除二便将轻云死死的制住。

“你不是很能跑嘛!这下看你还怎么跑!动手!”

又是那惹人厌的麻绳,粗粝的绳子勒在纤细的脖子上,很快便要断了轻云的生命,她感觉意识在一点点模糊消失,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

没想到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啊!”“呃!”迷迷糊糊之中四周传来许多声惨叫,而那道几乎要扼尽她所有生机的绳子却突然松开了。

她极尽贪婪的猛吸了一口气,惊愕的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玄色身影正一脚将一个太监踢飞在地。

“娘娘!你没事吧!”紧跟叶城而来的蔽月仓皇的跑了过来,一脚踹开一个正挡着他道路的太监。

“还好你们赶来了,否则今天就真的要死在这了!”脖子被勒的太狠,使得轻云的声音有些嘶哑。

……

而此时皇帝下朝后,小太监立刻将瑾妃被太后招去了法清殿的事情禀告了皇帝。

皇帝心中一片惊慌,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立即匆匆赶了过去。

到达法清殿的时候,发现殿内一片狼藉,殿中一应摆件尽数被杂乱的摔在地上,粉碎的瓷片渣子和扯破的暖色纱帐散了一地,地上还三三俩俩的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太监。

南宫陵心中焦急万分,面色凝重的一步步往殿内走去,生怕进去看见的是瑾妃冷冰冰的尸体,他紧张的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一颗心几乎悬在了悬崖边上。

当她发现站在叶城身后安然无恙的轻云时,才总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轻云揽进了怀里,激动地说道:“瑶儿,你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

“陛下!这些人想要杀我,她们用绳子勒我,若不是叶侍卫赶来,陛下恐怕再也见不到臣妾了!”轻云满含惊恐和带着哭腔的诡异声调一声一声的戳进南宫陵的心窝。

看着她白皙的脖颈上那道已经沁出血来的勒痕,他的心猛的一缩,在他看来这道勒痕竟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而此刻怀中面无人色的小人正在剧烈的颤抖,更是让南宫陵的心猛烈的抽痛起来。

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叶城,做得好!”南宫陵回过头对着叶城感激的说道。

“为陛下尽忠是臣的职责!”叶城心中微惊,这可是陛下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南宫陵实在害怕再有人在他没有防范的情况下悄悄要了瑾妃的命,于是便将她带回了御书房。

“陛下!他们是不是都想要我死?”娇媚动人的面庞上含着一丝委屈和痛苦,凄然的看着南宫陵,“他们都在逼你杀了我是不是?”

“瑶儿!”南宫陵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让陛下为难了!”娇美的脸庞上浮上一层深深的愧色,轻云凄声道,“陛下!若用臣妾的死来换朝臣们的忠心,陛下江山的稳固,那么臣妾宁愿一死!”

南宫陵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双眼严厉而恼怒的盯着轻云,厉声喝道:“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朕绝不会牺牲掉你!绝不会!”

“可是陛下!臣妾实在不愿看到陛下为了臣妾被朝臣们逼迫!”轻云已经哭的满脸是泪。

身体突然被一个结实的胸膛紧紧环抱住,南宫陵死死的将轻云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侵入到自己的骨血里,语气十分坚决,“无论如何!朕绝不允许你死!朕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着你!”

他的语气带着愤怒的决然和坚定,如一道暖阳般直直的照进了轻云的心底,透过那透明的冰层射进那冰封的心。

这一刻轻云仿佛听到了冰裂的声音。

“陛下!兵部尚书左都蝉有要事求见!”正在二人浓情蜜意的时候,王安却突然焦急的进来打断了殿中的旖旎画面。

“传他进来吧!”南宫陵连忙收起脸上的怜惜温柔之色,恢复出一惯的淡漠威严之态。

“陛下!左大人应是有政事要与陛下商量,臣妾还是回避一下吧!”轻云福福身便退到了殿后的金丝八仙屏风之后。

“臣左都蝉参见陛下!”左都蝉一路狂奔而来此刻额上已冒出了大片汗珠,可他的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兴奋。

“不知爱卿所为何事?”南宫陵的脸色始终淡漠威严,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掩藏的焦灼。

“启禀陛下,这是太史令卫光年等数十位大臣联合上书的弹劾书,旨在弹劾国师常道心贪污受贿利用职权大肆敛财!此账册乃是证据!”

左都蝉低头将奏书和账本双手呈上,由王安接过递交给南宫陵。

淡漠威严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欣喜,南宫陵连忙接过奏折翻开阅读,片刻后他喜不自胜的大笑起来,“好好好!左都蝉你做的好!这么一来国师之言又有何惧!哈哈哈……”

“多谢陛下夸奖!”左都蝉见皇帝龙心大悦,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脸上不自禁的便露出一丝喜色。

“左都蝉,明日早朝你联合其余人等一同弹劾国师的罪行!朕这回倒要看看萧卞煜到底要如何为常道心脱罪!”

南宫陵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狂喜,几日来的阴郁和愤懑仿佛顷刻间便被这本弹劾书给扫的一干二净。

“是!微臣谨遵陛下吩咐!这就回去联合其余人等好好商议一番!”左都蝉向着皇帝恭敬的行了一礼,一步步向着殿外退去。

“报!陛下!漠北传来捷报!”一黑衣小太监手中高高举着一截细竹筒急匆匆的奔向殿内。

王安立刻接下竹筒满面恭敬的呈给皇帝。

打开竹筒,取出纸条,刚劲狂猛的字迹分明的落在白净的纸条上,可明明该是举国同庆的大捷之报,南宫陵的脸色在惊喜之余流露更多的却是不甘和愤懑。

漠北投降义和就表示太后的弟弟,皇后的舅舅孙智孙大将军要班师回朝了。

这样的结果无异于在皇帝和以萧卞煜为首的朝臣之战中,给了皇帝一记重击。

他无力的垂下右手,那只捷报信也随着指缝轻轻的落在了地毯上。

南宫陵无力的摆摆手道:“下去吧!都下去吧!”

当所有人离开御书房后,轻云才渐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声的唤了一声,“陛下!”

“朕没事!朕只是有些累了!”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轻云,南宫陵勉强的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大败漠北,陛下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边关的百姓可以少吃许多苦了!”轻云柔声安慰着他。

南宫陵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又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宫陵很不耐烦的打断,“又有什么事!”

小太监见陛下已然动了怒气,吓得心头突突乱跳,连忙答道:“回陛下!是太后请陛下移驾康盛宮一趟!”

南宫陵黝黑深邃的眼瞳猛地一缩,脸上浮出一丝冷意,冷冷的瞥了眼下面的小太监,道:“知道了!退下吧!”

第42章 妥协

康盛宫中。

太后一袭墨色刺百鸟朝凤纹样的广袖长裙,头戴赤金凤冠,威严肃穆的坐在金丝紫檀龟纹圈椅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坐在旁边的皇帝。

“皇帝尝尝这新上来的白牡丹如何?”太后指了指面前的茶杯平和的说道。

南宫陵拿起茶杯轻轻的品了一口,面上有一丝急躁,“母后急招儿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太后淡淡一笑,“皇帝不必着急,要知道凡是欲速则不达,总要循序渐进才能稳操胜券!”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受教了!”南宫陵也不再急着追问,只一味的品着茶。

“皇帝!近日你与大臣们的朝堂之争,已经传的满城风雨,长此以往恐会扰乱了人心啊!是时候该解决这朝堂上的争端了!”

太后静心的品了俩杯茶后,忽然脸色郑重的看向了南宫陵,语气里的坚决却是透着不可违逆的意味。

“母后!可这帮臣子这般大胆,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朕岂能轻易服软!”南宫陵的冷厉的脸上透着深深的不甘和愤怒。

“皇帝,你要知道人言可畏,作为一个天子最不能丢失的便是民心!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和整个朝堂整个天下作对,若是宫外的百姓们知道此事该是怎样的心寒呐!”

南宫陵依旧不甘,“可是母后……”

太后抬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们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江山的稳固,况且此时确实不是动萧家的时候,萧氏更是不能废!”

“哀家知道你掌握了国师贪污的证据,可即便如此朝臣们不愿退让还是难保瑾妃的性命!为今之计,只有各退一步方是上策!何况漠北的仗也差不多要打完了……”

极具威慑力的目光淡淡扫过南宫陵僵硬的面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皇帝!你的时机还未到!莫要冲动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盛世!”

南宫陵紧紧的咬了咬牙,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最后不得不沉静下来,语气和缓的说道:“儿臣明白了!”

次日,玄政殿内。

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得不妥协做了让步,他看着底下跪着的满朝文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经几番调查,朕今日才得知谋害皇嗣一案,凶手乃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杜若自做主张下的毒手,与皇后无关!是朕错怪了皇后!即日起解除皇后的禁足,恢复皇后往昔的一切职权!”

冷肃而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在寂静的玄政殿内高高响起,朝臣们立刻跪拜呼道:“陛下英明!”

萧卞煜暗色的面孔上浮上一丝胜利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上方稳坐如泰山的皇帝,心中隐隐有一丝得意。

“众爱卿还有事要奏吗?”皇帝淡漠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启禀陛下,臣左都蝉都本要奏!”左都蝉毅然的从众官员中走了出来,“臣要弹劾一人,此人贪赃枉法,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滥用职权蓄意污蔑他人,实在是有负盛名!”

南宫陵眉锋微微一挑,道:“左爱卿要弹劾的是何人?”

“乃是国师常道心!”左都蝉铿锵有力的说出了国师的名字。

满朝皆是一惊,不敢相信他们一向敬仰的德高望众的国师竟然会犯这样的罪。

“陛下!这是臣等一起联名所述的奏书,请陛下过目!”左都蝉将那份新拟的奏书呈交了上去。

南宫陵打开细看一番之后,瞬间便勃然大怒起来。

“好一个国师!竟然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而且胆大妄为到为了一点钱财竟口出妄言诋毁污蔑朕的嫔妃,真是罪该万死!即日起将常道心革除国师之职责,三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帝此言一出,萧卞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连忙给旁边的关汉清使了个眼色。

关汗清立刻会意,连忙上前奏道:“陛下!这当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国师德高望重……”

未等他将话说完,皇帝便冷冷的打断,将那本奏书重重的抛下殿中,冷喝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误会!左都蝉你这就带人围住国师府,拿下国师!”

“是!”左都蝉干脆利落的应了声便立刻离开了大殿。

关汉清捡起那本账册,打开一看惊的双眼睁的滚圆,几乎不可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退朝!”还未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头顶传来皇帝冷厉威严的退朝之音。

他转头看向了同样陷入震惊之中的萧卞煜,后者叹了口气道:“走吧!嫣儿的后位保住也就罢了!其他的就随了陛下的意吧!”

南宫陵退朝后来不及处理政务便急忙摆驾去了嘉禾宮。

彼时,轻云正在殿中摆弄着一些新鲜的瓜果,将她们放在盛满冰块的木柜里冰着,等到冰够了时辰再拿出来食用。

得知南宫陵的御驾来了嘉禾宮后便连忙起身出去相迎,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满脸喜色的南宫陵正大步而来。

她不及福身行礼,便被南宫陵一把打横抱起转着圈的进了内殿。满殿的宫人皆是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

轻云羞的满脸通红,看着皇帝当着奴才们的面这样没羞没臊,连忙娇嗔道:“陛下!大白天的,让奴才们笑话!”

南宫陵故意将脸一沉,假装生气道:“朕看谁敢笑话!”

轻云拗不过他,只得低低娇声求道:“陛下!你快放臣妾下来吧!”

“朕今日高兴!说不放就不放!”说罢还故意抱着她猛转了几个圈,只将轻云转的晕头转向惊叫连连。

殿内顿时欢声笑语不断,闷热的夏日殿内时不时的传出那犹如潺潺溪流般清甜娇柔的笑声。

宫人们相当自觉的退出了殿内,落下内殿的纱帐,轻轻关上了殿门。

“陛下!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轻云躺在南宫陵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低声问道。

“朕已经彻底除了国师加诸在你身上的恶意谣言,下令他三日后处斩!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南宫陵的脸上浮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畅快,这份畅快在阳光下使得他原本俊逸的脸庞显得尤其的流光溢彩。

“陛下!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实在是……”娇媚动人的眼眸里盈出一层淡淡的水光,晶莹透亮。

“傻瓜,不必这样看着朕!”南宫陵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眼神里尽是宠溺,蓦地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不过,朕却也不得不复了皇后的位份!”

“这样也算是安抚了那帮老臣,只是德妃姐姐怕是要伤心了!”娇嫩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怜悯。

“德妃那里朕会着人好好照应,务必保得她腹中的胎儿!”

轻云嫣然一笑,那笑容彷如夏日里初绽的青莲惊艳而高洁,看的人神清气爽,意醉神迷,“有陛下的照顾,德妃姐姐这一胎也就万无一失了!”

南宫陵忽然勾起嘴角,低低的坏笑起来,嘴唇凑近轻云的耳珠,“朕最希望的还是能与你一起生一个孩子!呵呵呵……”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颈痒痒的,使得夏日里本就燥热的轻云浑身猛地发烫起来,淡淡的红晕自她洁白的面庞猛地蔓延到了耳朵根。

南宫陵见她这般娇羞,忍不住笑的更盛,在她耳边低低的哈气道:“怎么,瑶儿害羞了?”

“陛下!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这么不正经!”

轻云连忙想要从他怀中挣脱,摆脱这种尴尬羞恼的境地,可南宫陵哪里肯给她这样的机会,手掌轻轻一拉便将轻云又扯回了自己怀中。

他猛地将脸凑近轻云的脸,看着南宫陵越来越大的脸,轻云不知为何心突然猛烈的跳了起来,她吓的立刻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唇枪舌战。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却听到耳畔响起南宫陵邪恶的笑声,“朕不过是想靠近点好好看清楚瑶儿,瑶儿为何这样一副受死的表情!”

“哗啦”轻云只觉自己的脸猛的变得滚烫,她自己能清楚的感觉那股热意自脸颊直接蔓延道脖颈。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她连忙羞恼的用拳头猛锤南宫陵的胸口,“陛下!你竟然这样取笑臣妾!”

南宫陵那魔音般的笑声却越来越大,咧着嘴笑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任由轻云拿她那毫无力量的粉拳在他胸口捶打着,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反而觉得被她这样捶打着反倒更加心痒难耐。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托着她的后背,俯下身凑近她的脸庞,低沉着嗓音说道:“瑶儿!给朕生个皇子吧!”

轻云心中咯噔一声,他方才这般深情认真的往着自己,她竟然有一刻差点被他那深邃仿似有着某种魔力的眼睛给蛊惑了。

无声的近距离对望,无异于是加速激情的催化剂。

炙热的唇瓣将她包裹,那热意随着唇瓣一点点的流进心房,流进全身四肢百骸。

阳光越来越烈,宫人们站在殿外顶着烈日被晒的面色通红,眼冒金星,汗流浃背。

“飞雪姐姐!已经午时了,该到传膳的时辰了!”一个青衣小宫女站在殿外轻声问道。

飞雪目光淡淡的向殿内瞟了瞟,低声喝道:“你看这样的情形是传膳的时候嘛!没看见陛下兴致正浓嘛!”

小宫女看了看殿内,最后捂住了嘴巴,带着一脸隐晦的暧昧笑意悄悄离去。

第43章 皇后的威慑

清晨,一缕金色的暖阳透过凤鸾宮殿内的窗纱斜斜的照了进来,光线被重重绣帷掩映,遮去热气,反而显得更加柔和。

皇后正平伸着双手,面色轻快的由着宫女们将一件金丝牡丹纹的金黄色织锦裙套在身上,暖暖的阳光卷起碎金似的微尘,一丝丝落在她身上,衬的那裙上沾染了明亮光晕的金丝牡丹更加的富贵耀目。

“恭喜娘娘解除禁足,重掌后宫!”满殿宫人跪在地上高兴的扯着嗓子齐声高呼。

皇后微微挑起的秀眉隐隐有一丝得色,她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人,轻轻扯了扯嘴角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宫人们连忙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此番亏得太后即使赶回,否则娘娘恐怕还要多吃一段时间的苦了!”李嬷嬷一脸安慰的搭着皇后的手边走边说道。

皇后轻笑一声,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本宫早就说过,陛下想要废了本宫,太后和前朝的那些大臣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虽说陛下复了您的后位和职权,但终究心里头不顺畅!娘娘,这段日子还是得收敛小心些,莫要再触怒陛下了!”李嬷嬷布满细纹的脸上含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皇后却对她的话不屑一顾,笑道:“怕什么!舅父可是就要回来了!他可是最疼本宫的,若是让他知道陛下冷落本宫,还指不定会怎样呢!呵呵呵……”

李嬷嬷还想要再劝谏皇后低调稳重些,但见她脸上隐隐的已经有些不耐,便没再开口,只得轻轻扶着她往殿外走去。

“娘娘!小心脚下!”

凤鸾宮正殿春华殿中,嫔妃们花团锦簇般正坐在殿中静候着皇后的到来。

往日嫔妃们来春华殿时都会嬉笑着各自搭伴小声的说着话,不知为何今日却格外安静,大家都像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多说一句,衬得殿内气氛安静的有些紧张怪异。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一身高唱,嫔妃们立即收敛正色起来,恭恭敬敬的起身迎接皇后的到来。

皇后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整个人仿若被一寸寸耀目的金光包裹着,举手投足间尽显得庄严华贵。

众嫔妃即刻行礼高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双手用力一张,金色华贵的长袖如鹏翅般豁然张开,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豁然遮蔽在众人眼前。

“平身吧!”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和鄙夷。

嫔妃们恭顺的各自起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轻云悄悄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德妃,只见她面色苍白,神色惊慌,浑身颤抖的厉害,显然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再抬头看向正位上坐着的气势凌人的皇后,只见她一双凌厉的凤目如利箭般总是有意无意的刮向德妃的方向。

轻云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德妃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恭喜皇后娘娘洗清冤屈,重掌后宫!”坐在德妃不远处的兴昭仪带着一口甜腻腻的江南嗓音微笑着恭维道。

皇后淡淡一笑,视线落在德妃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兴昭仪有心了!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陛下更是心如明镜,自当会还本宫清白!”

“娘娘说的是!”兴昭仪的甜腻嗓音听得在场的人起了一阵鸡皮。

“本宫这几日含冤被禁在凤鸾宮中,这后宫之事是由谁代为掌管?”皇后威严的声音里隐隐蹦出了一丝火苗。

李贵妃起身连忙温和道:“姐姐这几日不便掌握内务,便是由臣妾帮姐姐代为打理的!”

皇后见她容色谦和恭顺,又说是“带她打理”,脸上冷厉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摆摆手淡淡道:“妹妹费心了!不过既然本宫已经洗清冤屈重掌后宫,这后庭之事妹妹以后便不用再费心了!”

“是!”李贵妃恭敬的退回了座位上。

高傲威厉的目光从每个嫔妃身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定在德妃的头顶,皇后冷着声音威慑道:“不要以为本宫心里不清楚,你们都在看着本宫倒台好自己爬上来,也不要以为耍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就可以搬倒本宫,告诉你们,本宫的位子可不是那么轻易动得了的!”

“臣妾不敢!”此番威吓下嫔妃们个个吓得面色惊惶,恐惧不安。

“最好如此!太后和陛下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嫔妃之间勾心斗角,蓄意陷害!本宫贵为皇后自当要替陛下打理好后庭!望你们日后安守本分,谨言慎行,还后宫一个祥和安宁!你们可都听见了吗?”

皇后此番训斥却是指桑骂槐了,一是敲打敲打那些曾暗中起过心思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在警告德妃。

“是!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原本谋害皇嗣这件事情证据确凿,皇后必废无疑,谁曾想皇后母家势力竟这般强大,竟然硬生生逼得皇帝复了她的后位。

皇后有如此势力,后宫谁还敢与其争锋!

眼见这仗打的甚是漂亮,皇后藐视着底下垂首低眉顺眼的众人,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恣意。

她目光淡淡的睨着轻云,沉着脸冷冷道:“瑾妃!本宫方才所言,你可记住了吗?”

轻云听见皇后忽然指名道姓的唤自己,连忙起身行礼,恭敬谦和的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听见了!”

“既如此那就无需本宫再教你如何做了吧!像昨日那种引诱陛下白日宣淫这种有失皇家体统的事情,本宫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即使本宫不追究,太后也定不会宽恕!”

微微上扬的凤眸里凌厉摄人的怒意越来越重,皇后嚣张威严的脸上因为隐着极重的怒意已经变得有些扭曲。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轻云连忙低下头掩去嘴角的淡淡笑弧和眼中的鄙夷。

“行了,今日就到这吧!都回去吧!”皇后脸上挂着胜利的笑意,待得众人起身之时,却又忽然冷下脸来说道,“德妃!你留下!”

柔弱无骨的身子猛地一震,差点没站稳就要跌下去,幸在星帘的帮衬下,德妃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白着脸抖着声音道:“是!”

待得所有人离开后,皇后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一双凤目里皆是极度愤怒的厉光,恨声道:“德妃!你好大的胆子!”

“臣妾不敢!”德妃死死握着拳头,低着头不敢抬头瞧她。

皇后捏着她的下巴一把将她的头抬了起来,咬牙怒道:“你临阵倒戈,害的本宫差点被废,这样大的胆量和缜密的心计,本宫倒还真是小瞧了你!”

德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惨着脸哀求道:“皇后娘娘,臣妾也不想的,臣妾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并不是有意要出卖娘娘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德妃的脸上,白皙的脸蛋上瞬间便多了一道猩红的五指印。

“哈哈哈……你想要孩子,就凭你也配生下皇子,当年若不是本宫提携你,陛下恐怕现在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何况让你位列四妃之首!”

皇后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已经怒不自盛,一双凤目里竟是鲜红的血丝恨恨的盯着德妃,咬牙切齿的痛骂着。

“原以为你是个乖顺听话的绵羊,到头来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告诉你德妃,本宫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你想平安生下皇子!不可能!不过你放心!本宫暂时不会动你的孩子,本宫要慢慢的折磨你!背叛本宫的人,本宫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

轻云在离开凤鸾宮后同江婕妤聊了几句后便回了嘉禾宮,刚进宫门便被张大宝给拦了下来。

“娘娘!王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说话的功夫张大宝已经引着轻云往殿内走去。

果然看见王安正坐着喝茶,可却没有半点喝茶的雅兴,眼神一直焦急的往门外瞅着,见到轻云的身影轻飘飘移了过来,便连忙大步上前。

“哎呀!瑾妃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让老奴好等啊!”王安虽然心里着急,却依旧没忘了给轻云行礼。

“王公公,何事这么着急啊?”轻云轻轻抬了抬他的胳膊笑问道。

王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是陛下让老奴带娘娘去个地方,老奴见娘娘一直没回来,怕陛下久等心里有些着急!”

“既然如此那现在便去吧!”说罢轻云转身便要往外走,却被王安给叫住了。

“娘娘!陛下让您换了这身衣裳再去!”王安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便立即有太监托着一个红漆木盘走了过来,那上面盛着一套粉紫色的堆纱裙。

抖开了一看竟然是民间女子的款式,轻云不禁的好奇的望向了王安,王安却三缄其口只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

宫人们立刻帮轻云换衣打扮,为了映衬那件衣裳还特意梳了个好看的宝月发髻搭上淡紫色的发钗和珠花,衬得本就明媚动人的轻云更加的灵气逼人。

坐着轿辇穿过一道角门行了很远的路,最后才在一处偏僻的水域旁停了下来。

此处风光迤逦,芳香四溢。清澈澄碧的湖面上开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荷花,微风拂来带来大片荷花的清香,顿时使得人整个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王公公,此处是何地?怎么看着不像是在宫里?”轻云见轿辇停了下来便出声问道。

王安弯腰伸臂亲自将轻云请下了轿辇,指着眼前那处开的正旺盛的荷花丛笑道:“娘娘请看!”

一阵悠扬动听的萧声从那处荷花丛里轻轻传出,随着萧声渐渐靠近,轻云看见一艘小舟正拨开荷花丛缓缓行来。

舟上有俩人,一个船夫,还有一个白衣长袍的男子,那人身形钦长,挺拔的立在船头,手持玉萧,迎风而立,风姿卓然。

轻舟渐渐靠岸,船上的人便一目了然,褪去了平日里严肃庄严的龙袍,穿着一身松散白衣的南宫陵反倒多了一丝随性和洒脱,让他那张冷厉的俊脸多了份超脱尘世的缥缈仙气。

“陛下!”这样装扮的南宫陵着实让轻云大惊了一把。

“哎?瑶儿,该唤陵郎才是!”南宫陵淡淡一笑,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竟仿佛有股惑人心智的魅力。

他见轻云惊的目瞪口呆也不在意,一手将玉萧背在伸手,一手优雅的前伸,做了个极具风度的“请”的姿势,笑道:“这位小娘子可是要登船渡河吗?”

殷红的嘴唇展开一抹清浅的笑容,轻云轻轻搭着他的手上了小舟,好笑道:“难得陛下今日有这样的兴致!瑶儿又怎能扫兴呢!”

谁知南宫陵听后却忽然沉下了脸,面色不悦的盯着轻云,眼中带着一丝嗔怪。

“陛下,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轻云心中一惊,原本灿烂可人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

南宫陵却突然肆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瑶儿不用担心,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有见过穿成这样的皇帝吗?今日这里没有陛下,只有你的夫君,所以你得唤为夫陵郎。”

“是!陵郎!”白皙的笑脸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比之平日更多了一丝柔软可爱。

“朕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胆小!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的脸都吓白了!”

“陵郎!再捏就不是白的而是红的了!”

随着小舟越荡越远,船上的嬉笑声也渐行渐远,最终在风中渐渐消散。

第44章 权臣把政

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一叶黄栌色的轻舟自静水湖面漂流而去,湖水清淡澄碧,水中的荷花叶影与满湖的田田荷叶樱粉荷花交相辉映,一阵风来便是满腹淡淡的荷香。

轻云轻轻合上双眼,细细嗅着那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淡淡幽香,轻笑道:“这里的景色还真美!陛下……”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即刻改口,“陵郎是怎么发现这样美妙的地方的?”

南宫陵柔和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有无线爱恋痴缠,温柔笑道:“从前还在王府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这几天看你在宫里闷得慌便想着带你出来瞧瞧!”

“陵郎怎么知道我心里闷得慌?”换上少女装束的轻云多了些女儿家的娇态,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在湖水粼粼的光晕下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南宫陵不由伸手捞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带便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深情的望住她的眼睛,凑近她低哑着声音说道:“我的这颗心都在你身上,你想什么我自然知道!”

白皙的脸颊飞红如霞,使得如画般的美人更加明丽动人,轻云觉得这青天白日的当着别人的面皇帝居然也敢肆无忌惮的调情,又见船尾的叶城面色已经尴尬的有些发红,实在是让她羞耻的无地自容。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不曾想陵郎的萧艺竟然这般了得,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怎么?瑶儿喜欢听?”南宫陵狐疑的望向她。

轻云连忙装作兴趣满满的直点头,她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便不知廉耻的与一个男子你侬我侬的腻腻歪歪。

“既如此,那为夫便吹一曲给你听听!”南宫陵深邃的眼眸微微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弧,随手执起玉萧迎风吹奏起来。

萧声起初悠扬婉转,后又跌宕起伏,大气磅礴,体现出吹箫人强大的气场和开阔高昂的志向。

人人都说“人如其名”,南宫陵却是“人如其曲”,这样强大自信的气场和舒朗开阔的胸径气魄,以及那曲中不可忽视的长年身居高位的威慑力,的确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这便是一个帝王的曲调吧!

可就是这样慷慨激昂的曲调里却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和无奈。

轻云心中微微一瑟,身为堂堂一国之君掌握无上的权柄和天下苍生的命脉,竟也有着自己无可奈何之事,又何况她这样身在旋涡中的普通人呢!

她轻轻侧过脸颊,垂眸下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墨色眼瞳里的忧伤和惆怅,却在视线下放的时候发现船上的红木矮桌下竟藏着一把古琴。

她转头冲着南宫陵会心一笑,取出古琴,盘腿而坐,随意的将古琴放在矮桌上,合着南宫陵的萧声轻盈的弹奏起来。

琴萧合奏之音在俩岸连绵起伏的青山绿翠间回荡飘扬,带着盛夏最后一丝热烈和初秋些许的肃清,仿若热闹繁盛之处的某个角落有名女子在喃喃自语,散发着一缕格格不入的淡淡哀愁。

“哐当”一声,船尾突然一阵撞击,将轻云放在矮桌上的古琴差点撞落进了湖里,好在她反应灵敏即使按住了琴身。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断了二人奏出的绝妙之音。叶城更是警戒的立刻窜到南宫陵身前,警惕的拔刀相护。

只见后方赫然出现一艘精致的小型画舫,一蓝衣长袍的清雅男子正一脸歉意的立在船头,见到三人略有些敌意的眼神,连忙上前拱手道:

“在下今日与友人游湖,不曾想竟然听到一阵美妙绝伦的乐音,便一心寻找,不想竟然不小心撞到三位了,是在下唐突了!还望三位莫要见怪!”

南宫陵冷肃的面容微微有所缓和,伸手拨开身前的叶城,朝着对方回礼道:“无妨!”

说罢便不再理会那画舫上的青年,吩咐叶城道:“再划远些!”

轻云还是头一次见到南宫陵这般有礼貌,竟然还会给别人还礼,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了?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叶城刚准备撑起竿子划远些,却听那画舫上的清雅青年再次歉声道:“叨扰到二位的雅兴实在是在下的过失,希望二位可以给在下一个补救的机会!如蒙不弃,愿备薄酒一席请二位上船一叙!”

南宫陵如镜般波澜不惊的眸子略略瞟过那船上态度极其谦和有礼的青年,却也只是仅仅扫过他一眼却并没答话。

轻云看了看那男子都快弯折了的腰,又看了看他温润的面容上谦逊的神色渐渐便要转至尴尬,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柔和说道:“这位公子多心了!无心之失自当原谅!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清雅男子只觉耳畔的声音灵动轻盈如溪流般温柔澄澈,不禁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生的极美,尤其那张水波潋滟的眼睛着实让人惊艳。

心中暗叹世上竟还有这般水星明珠的女子,但也仅仅只是赞叹,很快便收回视线,恳切的再次望向一脸淡漠的南宫陵。

轻云将手上按着的古琴,慢慢摆放好,觉得南宫陵必是不会应邀上那艘画舫,便对叶城道:“撑船吧!”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的南宫陵却突然淡淡的应了句,“公子盛情邀约,自是不好拒绝,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清雅男子原本颓败的脸色瞬间欣喜起来,连忙吩咐下人拿船板过来,南宫陵却阻止道:“不必了!”

耳畔仍还余留着南宫陵磁性低沉的声音,整个身子却忽然一空,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身体像被一阵风卷了起来,飘然的飞向那艘画舫。

画舫上的清雅男子惊的目瞪口呆,看向南宫陵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一样,满满的皆是赞誉钦佩之色。

“在下方文青!”清雅男子难掩眼中的兴奋再次拱手自报家门,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颤。

“在下南陵!这位是内子!”南宫陵亦向其拱手作揖,语气极其平淡的介绍起来。

“请!里面请!”

待走进画舫内部,发现里边还坐着俩名男子,一人着白衫看起来很是洒脱飘逸,另一人着黑衫则是比较英武沉稳,二人正在饮酒谈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便转过头来。

“南陵兄,这位是廖君彦,廖兄,这位是周明琅,周兄!”

方文青拉着双方介绍完后便领着南宫陵与轻云入席。

宽敞明朗的画舫内摆着几方小几和锦垫子蒲团,待到南宫陵与轻云落座后便立刻有仆人端了酒水小菜上来,轻轻放在小几上。

酒过三巡后,大家便熟络了起来,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拘谨,方文青举着酒杯一边敬酒一边问道:

“方才听南陵兄吹奏的曲子大气磅礴激荡人心,着实让人震撼,可不知为何却有着淡淡的愁绪隐含其中,南陵兄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

深邃的眼眸微微漾起波澜,南宫陵没想到此人竟能听出他曲中隐藏的愁绪,想来也算是个知音人了,便淡笑着摇头道:“文青兄多虑了,在下只是吹奏时略有感慨罢了!”

“文青兄你这话不该去问南陵兄,而是应该去问问明琅兄!他啊!那才叫遇到不顺心的糟心事了呢!”廖君彦清秀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惋惜。

“明琅兄是怎么了?”方文青一张温和的面庞满是担忧,连忙问道。

周明琅英武的面容上一双轩长的浓眉深锁,仰头海灌下一杯酒,摇头道;“甭提了!”

廖君彦见方文青面色焦急便忍不住说道:“明琅兄心中郁结怕是不愿不多提,便由我来替他说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琅兄乃是大理寺断案的一把好手,经他手的官司无一起不破的干净利落有理有据!可这回啊!却硬是被大理寺少卿张怀冲从中做鬼硬生生做成了一桩冤案!”

“什么?岂有此理,竟有这样的事情!”方文青未及听完便开始气息翻涌,愤愤不平的怒意将脸色涨的通红。

“别急!听我将事情说完!原本明琅兄已经查明了这件案子,其实是朝中一重臣的侄子看重了一张姓商户家的少夫人,威逼不成便恶意抢夺,带人直接将那商户家的少夫人掳了去,侮辱过后便给送了过去,那少夫人不堪受辱便上吊自尽了!张家人一怒之下便报了官!”

廖君彦皱着眉头喝了口酒继续道:“谁知道大理寺少卿张怀冲害怕得罪那位重臣,硬是颠倒黑白说是张家人逼死了自己的儿媳蓄意陷害他人,并将张家老爷和少爷打入了大牢!”

“明琅兄因为愤愤不平便与张怀冲争论起来,张怀冲恼羞成怒之下居然给明琅安排了个渎职的罪名将他赶出了大理寺!”

听到此处南宫陵的脸上明显已经挂不住了,俊逸的脸庞猛地阴沉了下去,冷声喝道:“好一个大理寺少卿!天子脚下竟然也敢这样藐视朝廷公法,真是胆大包天!”

“呵!如今朝政都是被一帮权臣把控着,像这样颠倒黑白的冤案又岂止一桩!”一直蒙头喝酒的周明琅忽然冷笑起来,右拳猛力的砸向矮几,愤愤不甘道:“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人无辜受冤枉,恶人逍遥法外!实在是可恨!”

方文青重重的拍了下面前的桌子,愤恨道:“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当今陛下倒是个明辨是非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可惜刚刚登基还未能真正把控住朝政,已是自顾不暇!更是没法看到这等不法之事!”廖君彦甚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究竟是哪位重臣的侄子竟敢这般猖狂!”南宫陵阴郁的眼神里暗暗跳起了俩簇怒火,声音里也是怒气滔天。

“还能有谁便就是当今丞相萧大人的侄子呗!”廖君彦清淡洒脱的眼神里暗含着一丝鄙夷,无所畏惧的说道。

南宫陵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衣裳虽然素淡但是衣料却是相当精贵,面貌清俊,气质高贵,断不是寻常人家子弟,且他又姓廖,莫不是……心中猛地一惊,随后便将这份惊讶化作淡淡一笑。

“君彦兄似乎对这位当朝的丞相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啊!”

廖君彦洒脱一笑,“任他官高势大又能耐我何?我不过是个闲人,他还犯不着来找我的不痛快!哈哈哈……”说罢仰头将剩下的小半壶酒一应全部灌下,翻了翻眼,道,“再来一壶酒!”

“明琅兄!”方文青向着满脸郁结的周明琅举了举酒杯,待到二人饮下酒后,他便再次担忧的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眼下朝中放眼望去尽是拜倒在萧丞相脚下的门阀世家子弟,我等寒门学子想要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着实困难,与其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还不如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好歹为保卫国土和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也就不枉此生了!”

周明琅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搁,阴郁的脸上泛起昂扬的斗志,暗淡的眸光也在这瞬间大放异彩。

“好!以明琅兄的才能定能有一番作为!只是去军部还需有人引荐,不知明琅兄可有引荐之人?”方文青温和的脸上亦浮出属于少年独有的昂扬斗志和对未来前途的憧憬。

“孙大将军麾下的李幂李将军与我是旧识,过几日他便会随着孙大将军一起班师回朝!”周明琅沉肃英武的脸庞在酒杯中的水光下泛起褶褶的光辉。

廖君彦晃了晃脑袋说道:“听说漠北王会派使团随同孙将军一起来长安义和!”

第45章 他在乎我

夜空中的明月圆润而明亮,四周静悄悄的只见微微摇动的树影。

明盛殿外的紫薇花正开的灿烂,月光下红艳艳的一片甚是炫目。夜间风起,残碎的花瓣正随着清风在枝叶间飞舞,偌大的院子顿时便下了一场红艳艳的花瓣雨。

殿内安静的能够清楚的听见殿外簌簌的花落之声。南宫陵冷肃的脸色阴霾不定,冷声问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可是张家商户的事情有结果了?”

黑衣人微微颔首,拱手恭声道:“回陛下!微臣已经查实大理寺收押的张家父子确是无辜受害者,张家儿媳是被萧丞相的侄子萧狄给玷污逼死的!可大理寺少卿张怀冲却与萧狄勾结,颠倒黑白诬陷张家父子杀了张家儿媳!”

南宫陵脸上的阴霾越发深重,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冰冷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刻意压制的怒意,“知道了!退下吧!”

“是!”随着黑衣人的话音刚刚落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翻了翻案上堆叠的奏折,越看越觉得烦躁,最后实在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将一本金丝绢帛裹边的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大声道:“摆驾嘉禾宮!”

闻言,王安一向气定神闲的神色微微有了一丝迟疑,一双乌眉微微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常色,高唱道:“摆驾嘉禾宮!”

得知南宫陵御辇停在嘉禾宮的时候,轻云立刻支起身子起身去迎驾,却因为腿脚僵硬使得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南宫陵远远的便发现她的步伐不似寻常,仿佛特别艰难似的,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她,担心道:“你的腿怎么了?”

水星眼眸划过一丝委屈,却极力掩饰道:“无事,就是坐的久了突然起身有些僵硬罢了!”

“让朕看看!”南宫陵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内殿走去,轻轻将她放在美人榻上,伸手便要去掀开轻云的裤腿。

轻云连忙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锁着眉头阻止道:“陛下,真的没事!”

“没事就让朕看看!”南宫陵深锁的剑眉隐隐迸着一丝担忧和执拗。

轻云无法只好任由南宫陵掀开她的裤腿查看,淡青色的衣料被缓缓掀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可是却在膝盖处赫然出现俩片醒目的红肿,那红肿处已经破了皮,隐隐可以看见内里泛出的粉色嫩肉,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南宫陵深邃的眼眸瞬间冷凝,拿着裤腿衣料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冷厉的脸庞豁然爆发出猛烈的怒气,朝着身后的宫人大声怒吼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如何照顾瑾妃的竟让她受这么重的伤,今日要是不说出个门道来统统都不要活了!”

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抖着身子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呼道:“陛下,息怒!”

轻云见他动怒连忙轻柔的拉着他的手,柔声劝道:“陛下!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那也是他们照顾不周!”南宫陵并没有因为轻云的柔声劝说而消解半点怒气,愈加大声怒喝道:“快说究竟怎么回事?不然扒了你们这层懒皮!”

“陛下!不关奴婢的事啊!是太后,是太后罚娘娘跪了一日才这样的!”一个被皇帝的威慑吓得差点破了胆的小宫女,抖着筛糠般的身子小声的说道。

南宫陵脸上的狂怒在听到太后二字猛地僵硬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低喃道:“太后?”

轻云见皇帝有些轻微失神便摆摆手示意飞雪带着宫人们退下,巴不得早点离开的宫人们得了赦令连忙退的一干二净。

“陛下!臣妾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以及擦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轻云起身拉着皇帝温暖的大手,将他拉坐在榻上,柔声的宽慰着他。

南宫陵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有些颓丧的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低低道:“瑶儿,朕这个皇帝当的着实窝囊,政务上处处遭人掣肘无法随心,如今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也不能够!”

说罢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向床榻的牙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轻云连忙拿起他砸向牙板的手,心疼的轻轻抚摸着他泛红的指骨,美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哽着声音道:“疼不疼?陛下再生气也不该拿自己的手撒气,我看看伤哪里了?”

见她如此在意自己,南宫陵心里突生一丝甜蜜,却又愈加痛恨自己的无能,堂堂一个皇帝竟然遭人掣肘到这种地步,心情便愈加低迷颓丧。

“瑶儿,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无用?”

“陛下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只是刚刚登基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等陛下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想要除去掣肘还不是易如反掌!”轻云一边宽慰着他一边循循善诱着。

南宫陵颓靡混乱的脑袋瞬间被点醒,脑中浮现一套对策,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朕一定要拔掉萧家这颗毒瘤!”

次日,南宫陵一上朝便将大理寺少卿张怀冲打入了天牢,并提拔太史令卫光年为大理寺少卿,朝堂上下一片唏嘘,但因证据确凿毋庸置疑,无人敢出来辩驳一句。

…………

轻云在嘉禾宮躺了几日,膝盖上的伤也渐渐愈合,加上之前找刘风讨了些祛疤良药,现下膝上的肌肤竟比从前还光滑细嫩了许多。

连日来待在殿内,着实有些闷得慌,便在飞雪和蔽月的陪同下去御花园散散步。

三人谈笑间竟不知不觉走偏了路,竟然来到了皇家马场,隔着一层参天古木,隐约可以听到健马的嘶鸣之声和热闹的欢笑声。

轻云心中发奇,没想到在这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块热闹的地方,便率先起步走去。

但见不远处有一块宽阔的空旷地带,空地上对立着俩排人马,清一色的高头大马上挺拔坐立着箭袖华服的少年,俩队人马之间安然的立着一个精巧的圆球。

东面有一彩台专供人观看比赛,彩台上此时站满了人,正在兴致勃勃的对着这场即将开始的马球比赛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哎!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蔽月拉着一个青衣宫女好奇的问道。

那青衣宫女睁着双杏眼微微将她打量了一翻,见她穿着华贵怕不是个普通的宫女,便客客气气的道:“这个您不知道吗?长乐公主正带着自己的马球队跟马场的马球队比赛呢!”

蔽月惊的瞪大了眼睛,奇道:“在皇宫里也可以这般随意的打马球比赛吗?”

“这可不是第一回了,这长乐公主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妹妹,她要比赛谁敢不允准啊!”青衣小宫女满脸羡慕的望向场中,忽然兴奋叫道,“哎!要开始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铜锣声响,双方便迅速的策马奔跑起来,震的地上的黄沙尘土四处飞扬,只见红粽马背上一个清瘦单薄的蓝色身影在迷雾中飞速进退穿梭。

她速度飞快动作灵巧,在众人你追我赶中率先抢得马球,手上长棍利落的一敲,看似轻巧的一棍却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道,那马球在这棍力道下稳稳的落进了敌方的铜环之中。

观众台一片响亮的喝彩声,“啊!公主最棒!公主最棒!”

在众多喝彩声中有一声响亮清脆的狂喜之声显得有些的夸张,轻云侧目看去,但见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还未退去稚气的小丫头,正兴奋的向场中奋力的挥着双手。

轻云随着那小丫头的目光举目望向球场,只见一蓝衣单薄纤细的身影正英姿飒爽的在场中热血奔腾。

轻云不禁低声说道:“这个长乐公主恐怕不是一般女子!宫里女子的矫揉造作在她身上半分没看见,反倒好像看到了一个刚从沙场上回来的飒爽女将军!”

不知是这帮侍卫有意相让还是这长乐公主真的球技太过高超,竟将对方杀得落花流水,战局很快便在场中球员们挥汗如雨的战斗中结束。

毫无疑问,长乐公主漂亮的赢得战局。

“看来我们算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轻云看了看那正接过宫人丝巾擦汗的长乐公主,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飞雪白皙的脸庞上涌出一丝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轻云见她秀眉深锁,神色凝重便问道。

“方才在看马球的时候有暗桩递了封信给我,说是公子给你的!”飞雪平静的面容下隐着一丝淡淡的失落和惆怅。

“在哪里呢?快给我看看!”轻云激动的心脏噗通乱跳,紧张欣喜的伸出手向飞雪讨要那封信。

飞雪紧紧捏了捏袖中的信,神色凝重谨慎的说道:“还是回宮再看吧!这里人多口杂!”

回到嘉禾宮,轻云迫不及待的遣退了宫人,微微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封信,水波潋滟的双眸在看完信后更是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此次可以安然脱困竟然全是公子的功劳,那封弹劾书和证据居然都是公子命人做的!那么短的时间内便找到了证据,公子一定费了很多心力!”

眼眶里的水汽越盛越多,几乎就要溢出,她轻轻合上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迫得眼泪夺眶而出。

“他在乎我!他一直都在乎我!”

第46章 漠北使团

这日,长安城里格外的热闹,人们翘首盼望的凯旋之师终于班师回朝了,并且带来了漠北前来议和的使团。

百姓们得知不用再打仗了,心中满是欢喜,纷纷来到城门口欢呼雀跃夹道欢迎这群胜利之师。

孙智一身威武的玄铁金丝铠甲骑着黑色战马,神采奕奕的走在众将士中间,厚重的头窥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反而愈加显得他一身的勇猛刚烈,威武霸气。

漠北使团紧随队伍之后,虽然战败却在他们脸上看不出半点颓丧挫败之气,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傲视和不屑。

皇帝早早命人在宫阙楼设了宴席来招待大将军和漠北使团。

宫人们早已忙翻了天,但却半点也不敢怠慢马虎,这次接待使团的宴席不仅安排的一应歌舞个个新颖独特,就连一应吃喝和用具都得用最上乘的。

并且为求完美连那做膳食用的水都是千里迢迢运来的清冽甘美的山泉之水,为的就是尽善尽美,以彰显大盛朝上国的华丽壮观,叫这帮蛮夷好好开开眼界。

轻云想起大皇子喜欢她宫里的一道茉莉花露,便领着飞雪蔽月去御花园中采摘些茉莉花。

“咚”的一下身子被一股强大炙热物体撞得猛退了一步,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大锤锤过一般,轻云不禁皱眉闷哼一声。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冲撞娘娘!”蔽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轻云,怒声呵斥道。

“不好意思!在下并非有意的!只是因为迷路了有些着急……”

耳畔传来一男子醇厚舒朗的声音,轻云缓缓抬起头来,削若莲瓣的小脸因为方才的疼痛而微微有点发白,一双水星美眸流盼在面前的男子身上,低声道:“不妨事!”

可那男子的目光却在对上轻云那如画的美颜之时立刻愣住了,目光直直的盯着轻云出神,仿佛不小心被惊掉了魂魄。

见他一身漠北服饰装扮,心中猜测应是漠北使团的人,当下便轻咳一声,“咳!阁下应该是漠北的使者吧!”

那人尴尬的回过身来,麦色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旖旎的红晕,不好意思道:“在下正是漠北使者纳奇斯,因为第一次来大盛后宫迷了路,唐突了贵人还望贵人莫要见怪!”

轻云淡淡一笑,如迎雪招展的红梅,惊艳了纳奇斯素然一片的世界,“既是我大盛的客人,我大盛没有尽到引导的责任,是我们的过失,又怎么会怪罪使者呢!”

声音轻柔柔软的如轻轻刮过耳畔的轻羽,酥麻的让人忍不住打起了颤栗,纳奇斯再一次走了神。

“纳奇斯,原来你在这里!”身后传来少女娇矜而又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放眼望去竟是一个红色衣裳的俏丽女子,女子面容艳丽唯眉宇间有股英气少了些女儿家的柔美,却多了一丝奇特的坚利之美。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面前竟然还有一位绝色丽人,女子不由蹙了蹙眉问道:“你是?”

“本宫乃是大盛朝的瑾妃,路过此地偶遇迷路的使者!想必二位初来乍到不识路,本宫便命一宫人引二位认认路吧!”轻云端着一副端庄得体的笑容,吩咐一名小太监给他们引路,随后得体的笑道:“本宫还有事要处理,便不奉陪了!”

纳奇斯痴痴的目光一直目送到轻云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花丛中才恍然收回。

“有什么好看的!”少女看着纳奇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咬唇愤愤道。

刚甩开那漠北使者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有女子焦急的呼喊声“娘娘!瑾妃娘娘!”

轻云顿住脚步转头望去,只见是个青衣小宫女正上气不接下气的疾跑过来,朝她福了福身,平息下体内急促翻涌的气息说道:“陛下请娘娘去马场一趟!”

这所谓的马场便是上次不小心走过去看长乐公主打马球的地方,不过此时的景象与那是却又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相比那日而言,今日围观的人要更多,高台上皇帝居高而坐,俩旁依次坐着朝臣和漠北使团,排场很是壮观宏大。

“瑶儿!来啦!”见到轻云到来,考虑到有外来使杰在场南宫陵没有过多亲近,只是微笑着示意她就近坐下。

“陛下!这是在看什么呢?”轻云看了眼场下斗得激烈的俩帮人,好奇的问道。

“这漠北人啊打仗输了不服气,偏要在这马球场上与我大盛一较高下!”南宫陵斜睨了眼下方的漠北人,不屑的笑道,“可是眼下他们却已是败局已定!”

果然,下方的漠北人个个脸色阴沉,一脸难看的酱色,再看看台下的记分牌,还真是输的惨烈:漠北三比五输了俩球,着实有些丢人。

“难怪陛下这般高兴!原来是看见漠北人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呵呵……”

南宫陵冷俊的面庞微微一沉,假装严肃的警告道:“这里是玩笑的地方吗!庄重些!不然漠北人输不起又见到你笑话他们回头故意找你的茬,朕可不帮你!”

“噹!”随着一声金锣的响声比赛结束,漠北人垂丧着脸灰头土脸的退了场,而大盛的队伍却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上台来领赏。

“素来听闻大盛朝男儿个个英勇威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将我国最精锐的球队给打的落花流水!实在是佩服!”

右下方一位长相粗犷的黄胡子大汉站起身来,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漠北尊贵的大礼,南宫陵冷厉威严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但这笑意还不及化开便又听那人继续道:

“不知大盛上国的女子又当如何?是否也像上国的男子般拥有难以想象的马球神技呢?”

话音刚落漠北使团中有一红衣丽色女子站起身来,朝着南宫陵微微施礼,有些挑衅的说道:“吾乃是漠北公主阿史那灵珠,希望能够带领麾下女子马球队与大盛优秀女子马球队切磋一二!还望大盛皇帝陛下可以允准!”

南宫陵讳莫如深的眼神里隐忍着不易察觉的厉光,他自知宫里根本没有什么女子马球队,又怎能应战?刚想开口推脱却听下方传来一阵讥笑声。

“早早听闻上国女子娇媚柔美,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有的甚至连马都不会骑!更别提骑着马打球了,呵呵呵……灵珠公主,你就放过她们吧,为保住面子想来她们是不敢应战的!”

南宫陵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噎住,淡淡的笑弧瞬间化作一道锋利的剑刃,飞快的射向那黄胡子壮汉。

“放肆!小小蛮夷竟敢轻视我大盛上国,今日本公主便让你等领教领教何为我大盛女子本色!”

一直默默观战的长乐公主闻听黄胡子如此贬低大盛女子,哪里还能坐得住,“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娇媚而略显稚嫩的面容怒色冲冲的瞪着那位黄胡子莽汉。

“长乐公主此言便是接收我等的挑战喽!”阿史那灵珠秀眉轻轻一挑,略带轻视的望着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的小侍女害怕自家公主一气之下真的接受了挑战,要知道整个宫里除了公主可是没几女子会打马球的,连忙轻轻扯了扯她家公主的衣角,想要将她拉回座位上。

长乐早已气极,哪里会理睬小宫女的劝阻,一把拂开扯住衣角的手,傲气凛然的说道:“不就是一场马球赛嘛!本公主应下又如何!”

长乐公主一身蓝色金丝牡丹纹宮装在风中翩翩翻飞,双头赤金雀鸟衔珠步摇在日光下泛出夺目的金辉,带着一股迫人的霸气威仪骄傲华贵的睥睨着众人,叫人莫不敢直视。

众人被她这股气势震慑的呆愣在原地,场面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这样的气势却被身旁的小宫女当场浇灭,“可是公主,咱们宫里除了您好像没有几个会打马球的女子!”

“哈哈哈……”此言一处引得漠北使团一阵讥讽的大笑。

“闭嘴!有本公主在怕什么!”长乐心中虽然已经敲起了大鼓但是面上依旧自信满满,朝着座上的南宫陵说道:“还请皇兄为妹妹寻几个会骑马的宫女!”

南宫陵颇为为难的看向了长乐,自知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姑且一试,准备让王安带人去挑几个会骑马的宫人来勉强组出一个队伍,心里祈祷着不要输的太难看才好。

“王安……”南宫陵还没及说完便被轻云微笑着打断了。

“陛下,可否让臣妾一试?”轻云柔美动人的笑容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南宫陵颇为意外的问道:“哦?瑾妃也会打马球?”

“幼时在青州时时常与蔽月飞雪打着玩,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明媚的笑容中除了谦和之外更多的却是一抹自信的灿光。

不知为何,南宫陵不安的心却在这一刻因为她的笑容而安定了许多,他忽然觉得这场比赛她们不会输,甚至有可能会赢。

“那好,朕便允了你的请求!”南宫陵醇厚威严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份自信和泰然,吩咐王安道:“你再去挑几个会骑马的宫女!”

阿史那灵珠好笑的看着长乐公主和轻云,嘴角牵起一个轻蔑的笑意,“临时组建一支乌合之众还想赢了本公主,真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第47章 一球定荣辱

日光渐渐褪去热气,仿佛自知生命即将耗尽,在消失前拼了命的释放出生命中最后一丝热烈辉煌的光彩,将天空染成一片耀目的金黄色。

马场上换上骑马装的娇俏女子们在金黄的日光下,娇柔的脸庞蒙上了一丝晕黄的金属色彩,远处看来反倒生出一丝男儿般的坚毅来,个个英姿飒飒,威风凛凛。

一身冷凌蓝衣的长乐公主与一身火热红衣的灵珠公主,骑着高头大马对立在俩只队伍的前列,气势凌人的互视着对方,二人四目紧紧相对,仿佛顷刻间便能擦出炙热的火花来。

“咚!”裁判敲响铜锣,双方互相致意后,便开始疯狂抢夺躺在地上的那颗圆球。

长乐公主不愧为马球高手,速度奇快,很轻松便率先把球抢了过来,拉起缰绳风一般的奔跑起来。

可对方仿佛早已看清大盛队伍里就这么一个厉害角色,其他人都不足为惧怕,遂派了三人来紧紧盯着长乐公主。

即使长乐球技再高也不经不住三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何况对方敢冲敢抢,简直像不要命似的,偏她还爱逞强不愿传球,想凭借一己之力赢球。

所以很快手中的球便被对方抢了过去。

看台上的大臣们和宫人们个个焦急的挤眉弄眼,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三个紧紧围住长乐公主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南宫陵虽然依旧摆着个面瘫脸让人看不出情绪,但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却早已紧紧握成了铁拳。

比赛过了一半,对方已经进了三球,而己方却还是个大鸭蛋,这样的情形怎能不让人心焦呢?

场中的长乐公主再一次被那三人围住了,她正艰难的躲避着来自左右后三方的攻击,可这样难缠的情形体力却早已消耗过度,眼见着就要被人再次将球抢走。

正在她心力不济之时,前方突然杀出一个紫色身影,那人转过头来,绝美的容颜下一双耀目锐利的看向她,“长乐公主,快传球!”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道声音有着极强的说服力,让人不自主的便产生一股信任感,想也不想的便将球传了过去。

轻云接过球驾着马风驰电掣般的向对方的铜环奔去,那马球就仿佛黏在她球仗上一样,在这样奇快的速度下不断在她球仗下波动。

“快拦住她!”阿史那灵珠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大叫着让人去阻拦,可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轻云已经将球稳稳的射进了对方的铜环之中。

场中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方才还萎靡不振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般顿时欢腾雀跃起来。

这一球之所以可以进的这么顺利,那是因为对方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长乐公主的身上,导致竟然没有去盯轻云,所以当球传来时便能轻松无阻的射出。

可以说这一球纯属捡漏。

阿史那灵珠也认为这只是个意外,所以依旧命人死死盯着长乐公主,但是却也再不敢大意。

当球再次从长乐的手上传给轻云时,轻云的左边便多了一人防守,可是仅仅一人又如何防得了她?顺利的避过所有攻击阻拦再一次将球射进了对方的铜环。

阿史那灵珠大惊,这次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眼前这人竟然也是个高手,原来她先前一直都是在隐藏实力。

她恨恨的咬了咬牙,目光如剑般掠过轻云,对着底下的人吩咐几句,于是便有俩个人目露凶光的跑去紧紧盯着轻云。

接下来的战斗却是越来越激烈,双方互不相让,杀得极其猛烈,持续了许久却是谁也没进一球。

阿史那灵珠得意的带球飞走,正要甩仗射门,蔽月一个斜刺过去生生截了她的球,随后利落的传给了轻云。

漠北那俩个专门盯轻云的,见到她又得了球,便死命朝她又冲又抢,动作十分野蛮粗鲁,丝毫不顾忌规则。

轻云像个游鱼般滑不溜秋,任那二人如何使绊子皆碰不着她一根毫毛。

其中一人心中有些急了,也顾不得被罚下场,竟然直接抡起球仗从后面向轻云挥去。

轻云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矮便顺利的躲了过去,那人依旧不死心,临时变向,将球仗顺势挥向轻云的球仗,这一仗下去恐怕整个手臂都要被打残。

可她却也不愿就此将球丢掉,于是便来了招鹞子打滚,在球仗即将落下之前,迅速躲进了马肚子里,她单手拉着缰绳飞快的从另一侧飞身上马。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身后傻了眼的漠北人她轻蔑一笑,随后利落的将球传给了长乐公主。

漠北人都以为她拿到球后必定是要射门,纷纷前来拦截,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传球!

而此时盯住长乐的却只有一人,很显然这一人还不够看的,长乐公主终于吐气扬眉稳稳的进了一球。

场上再一次爆发剧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大臣们个个眼睛发光,不可置信的望着场下即将反败为胜的情形,一些活泼的宫女几乎都要将嗓门扯破了,而南宫陵总算重重松了一口气。

“给我好好打!时间就快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们再进球,都给我盯紧了!”阿史那灵珠气的面色通红,傲气凌然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急躁。

比赛越是到了最后越是最精彩的时刻,看着沙漏中所剩无几的砂砾,场中的人个个紧张严肃起来。

然而阿史那灵珠的确不是吃素的,且她手下个个都是精锐,而轻云这边能派上的用场的只有四人,比对方足足少了俩员猛将,所以对方发起狠来还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在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阿史那灵珠高高的向大盛的铜环射了一球,这一球飞的极高,像一把离弦的利箭尖锐迅猛的飞去。

观众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人们屏住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一球上,因为能否进球是决定着胜败的关键。

正当所有的目光都聚积在那颗不断飞行的马球之上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匹红棕色的健马,那马长嘶一声随后双蹄飞起,高高立了起来,而这立起的马上居然还迎风站着一人。

那人执起球仗,朝着正向自己飞来的球用力一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球撞在了球仗上,随后猛地改了方向,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如电般猛地飞向漠北的铜环。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将急速飞行的球反射向对方的铜环里啊!

“噹!”随着清脆的铜锣声响,那只马球已经稳稳的穿过对方的铜环落在了地上。

彼时夕阳西下,天空已是昏暗的橘红色,光影打在站立起的健马和挺立在马上的人身上,落下一道神秘高大的阴影,仿若天神降临般神圣威风。

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皆看的傻了眼,目光一顺不顺的落在那飞立起来的健马身上,直到听见马蹄落地的响声才总算回过神来。

“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大盛万岁!大盛万岁!”宫人们兴奋的齐声高呼万岁,眼里的喜悦和得意深深的刺痛了阿史那灵珠和那帮漠北人。

一向高傲的长乐公主主动骑着马轻轻踏了过来,在轻云的肩上轻轻一拍,笑颜如花的说道:“皇嫂!没想到你球技这般了得,以后得空定要好好讨教讨教喽!”

“公主过奖了,若不是公主被那些人牵制住,哪里轮到我发挥的余地啊!”轻云洁白的面庞因为运动过大而微微泛红,在夕阳下越发显得艳丽动人。

长乐似乎很满意她谦逊的态度,自得般的笑道:“那是!”

轻云淡淡一笑,“走吧!公主!咱们该去领赏了!”

“好!走吧!皇兄也许都等急了!”说罢还会心的朝轻云使了个颇为暧昧的眼色。

“皇兄!我们赢了!你该怎么赏我们啊!”长乐公主翘着下巴颇为自得的朝着皇帝讨赏炫耀。

本来必输的一场的比赛竟然破天荒地赢了,南宫陵自然心情大好,他大笑道:“哈哈哈……如此反败为胜实在是精彩,确实该赏!那便赏赐黄金千两,并且准许你组建一只女子马球队如何?”

长乐公主在听到黄金千两的时候本不屑一顾,可听到可以组建女子马球队时,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猛然一亮,兴奋不已的谢道:“多谢皇兄!”

南宫陵便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一身紫色骑马装的轻云身上,简单利落的箭袖装少了一丝柔媚,平添了一丝英气,可即便如此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貌,反而更增了一丝灵气。

“瑾妃!朕实在没想到你的马球竟然也打的这么好!”

轻云眸光轻轻一转,谦和的笑道:“陛下过奖了,不过是小的时候淘气玩的多了长了些经验罢了!”

“的确是让人惊艳!你的这俩个侍女的马术和球技皆不俗,果然是你身边的人,个个深藏不露,让人惊叹啊!”

南宫陵幽深的眸光里暗含着一丝赞赏和庆幸,今日若不是有她们三个恐怕此战非输不可,而大盛也会因此而失了上国的颜面。

“多谢陛下赞赏!”蔽月和飞雪连忙福身叩谢。

“好!赏!通通有赏,哈哈哈……”

南宫陵粲笑着大手一挥,金丝龙袍划出一道绚烂的弧度,晃得人眼前发花,漠北人更是被他脸上的笑容给刺的眼睛生疼。

阿史那灵珠恨恨的一跺脚,低着头红着脸灰溜溜的回到了座位上,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丢人丢到

第48章 难道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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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娘娘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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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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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犯我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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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皇室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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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赐白绫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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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陛下的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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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瑾妃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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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娘娘被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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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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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断肠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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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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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娘娘不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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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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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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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陛下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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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蜘蛛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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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被孩子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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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陛下好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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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许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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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与人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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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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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是那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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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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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快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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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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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心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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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求你不要让他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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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朕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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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公主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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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验明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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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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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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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孩子绝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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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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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胭脂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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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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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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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协理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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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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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枕头里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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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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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雪中长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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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畸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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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公主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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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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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谋划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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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心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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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暗夜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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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母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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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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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群臣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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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娴妃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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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孙智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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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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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碧玉孔雀钗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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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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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逃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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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频现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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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兰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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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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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她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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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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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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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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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13章 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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