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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方英雄》


正文 第一章 风花雪月楼

乡县的县城四周峰峦起伏,群山怀抱,醉人的春风唤醒了沉睡在山川田园的花草树木,处处多姿多彩,生机勃勃。一个壮族自治州的首次名族艺术节正如火如荼在乡县进行:

惊心动魄的斗牛嚎叫声;撕心裂肺的斗鸟尖叫声;大快人心的山歌对唱声。舞枪弄棍,杂技表演,手巾舞蹈;还有耍猴,舞狮,斗鸡......五花八门,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清早,方红跑步回来,汗水泠泠,却似乎还不过瘾,又在客厅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再打两下组合拳,踢几下腿。然后才钻进洗澡室用干毛巾抹了一下脸和上身,对着镜子鼓一下发达的肌肉。镜里反射出他结实的身躯,英俊的面孔:发型中分,眉目清秀,鼻梁高直,一颗黑字在下额偏左尤为明显。只见他又放松肌肉,清脆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才脱掉内裤冲洗身上!

从洗澡室围着浴巾出来,方红又钻进厨房做早餐。

早餐做好,方红又钻进卧室喊女友:“雅珍,起来吃早餐咯!”

孟雅珍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的杏眼,微笑着绽开浅浅的小酒窝,向方红伸出两只纤纤玉手。

方红上前一弓身,掀开被子将孟雅珍抱了起来!孟雅珍嘤咛一声叉开两条修长洁白的美腿夹住方红的腰,方红只好滑下双手楼住她丰腴的翘臀。

“雅珍,趁你最后两天假期痛快的玩一玩!快去洗漱。咱们吃好早餐就出去!”方红一边抱着孟雅珍往洗手间走一边说:“再说艺术节也只剩两天就散了!”

孟雅珍嗯了嗯!也没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孟雅珍在县文化局艺术处,由于她文学天赋超群,局里研究决定让孟雅珍编写一个剧本,关于当初解放军解放大壮乡的剧本,要拍成电影。至于为什么要编写这样的题材,孟雅珍百思不得其解。前天去医院和护士长闺蜜姜美丽谈及此事,姜美丽没能给她点化慧根,却免费亲自给孟雅做了两对半体检,巧的是竟然检查出孟雅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因此孟雅珍近两天情系低落,郁郁寡欢,幸好方红不但不在乎她的病情,而且体贴安慰,并发誓找到药方医好孟雅珍的病。

俩人吃过早餐。

方红换了一身宽松的蓝黑色运动休闲服,脚穿透气白搭旅游鞋。

孟雅珍内穿白色长袖蕾丝衫,外套V领背带灰色格子连衣裙。脚穿真皮蝴蝶结平跟休闲鞋。

俊仔佳人,双双出门。

方红牵着孟雅珍挤进一条乡粑街,这里有壮家传统手工做的素心千层粑,肉心千层粑,甜心千层粑,马脚杆粑,花糯米粑等等,尤其花糯米粑,被捏成许多动物:如捏成小猴子,小狗,小猫,小兔......件件精美,栩栩如生。孟雅珍目不暇接,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了一只用花糯米做成的大熊猫,左端详右端详,露出满意的神情。方红立即帮孟雅珍付了钱,孟雅珍轻轻甩了甩长发,娇柔地对方红说:

“阿红,太拥挤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方红说“雅珍,附近有个新开的茶馆,称风花雪月茶,是大理那边的白族来开的,据说这茶喝了对肝肾很有好处,目前生意很红火,说不定对你的。。。。。。”说到这里停住,露出关切的笑容。

孟雅珍娇艳的脸泛起一片淡淡的愁云,又很快立即绽出笑容说:“你不说也没事,这一说啊,真的感觉口渴了!”

梦雅珍知道方红喜欢喝酒,也偏爱喝茶,更关心自己的病。

两人很快挤到号称风花雪月楼的门前。这茶楼做得很别开生面,上上下用竹木建筑而成,楼梯,栏杆,楼阁和每一道门都显现出雅俗同步的名族特色,当中竖起一块竹匾,竹匾里用小竹条编成“风花雪月楼”五个大字。方红一手帮梦雅珍托起“大熊猫”,一手牵着孟雅珍的手登上楼阁,楼阁大厅已经挤满茶客,座无虚席 ,方红有些皱眉,就见一个顶着白族头饰的红装少女上前来热情接待,少女生得一副瓜子脸,柳叶眉,细眼晴,两边耳垂长于常人,挂着银色耳环。她给方红和孟雅珍介绍一间情侣包厢。

走进情侣包厢,发现茶几,茶椅都是竹木编制而成,四面竹壁拼得很严实,没有一丝缝隙。靠门两侧挂着红绿相间的彩灯,对门一侧挂着一副情侣画,画中的古装情侣在一株桃花树下手牵着手,含情脉脉,相互对视,给包厢里增添了温馨,浪漫,祥和和雅静。

方红和孟雅珍相视一笑。

不一会,红妆少女就用竹制的托盘端来两个茶壶和两盏茶杯。一个茶壶是不锈钢壶,另一个茶壶是象牙白的陶瓷过滤单壶,其余两个茶盏还是竹制品 ,经过碳化,做成荷花型,看上去精致而雅观。

方红正纳闷没个合适的地方放“大熊猫”。红妆少女嫣然一笑说:“先生若不介意,我帮你们存放!”

方红看着孟雅珍,梦雅珍宣然应允。于是红妆少女就去拿了个保鲜袋,将“大熊猫”装进袋里拎了出去。

两人相对坐了下来,孟雅珍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揩去额头的汗,方红不由打量着她:

一头披肩的乌发若显凌乱,一双乌白分明的吝眼在弯细的月牙眉下滚动如秋波,虽然显出疲倦却半点看不出有病的痕迹! 鼻梁精致而挺直,一对迷人的酒窝在樱桃小嘴的两旁忽隐忽现,俨然一副美人胚。

孟雅珍嫣然一笑说:“不认识了么,还是发觉我老了?”

方红笑了笑说:“感觉上天对我真不薄!”说到这里提起不秀钢壶,将里面的沸水倒进两个茶杯,又将两个茶杯的水倒进茶几上的漏斗,这样反复了三次,才提起陶瓷壶给梦雅珍倒了半杯茶,也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孟雅珍看着方红的一举一动,笑着说:“喝茶的节奏你倒是掌握了不少!”

方红微笑着说:“嘿! 习惯成自然咯!”说着端起茶杯道:“喝吧!这第一壶是苦茶! 茶经过行家用小火在砂罐里烘烤,才用沸水泡成的,就是大理白族的第一道功夫茶!”

孟雅珍说:“这么说,还有第二壶茶?”

方红说:“第二壶喝好还有第三壶呢。”

孟雅珍愕然。方红接着说:“风花雪月据说是四种茶,实际上就是三道茶,第一道苦,第二道甜,第三道回味! ”说着一饮而尽。

孟雅珍也学着方红一饮而尽。

方红微微皱眉,他收住刚才的笑容说:“感觉味道如何?”

孟雅珍说:“除了苦,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方红皱眉说:“我感觉也是这样,白族的茶以前我去洱海玩的时候尝过,有一股特别的焦香味,可是我刚喝的这杯茶没有焦香味!”

孟雅珍说:“我喝起就像我们自己的家乡茶!”

方红正想说什么,突然从包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方红两人本想不加理会,可是外面越吵越乱,他起身就走出包厢,孟雅珍也跟着出去。

只见大厅当中一位60岁左右的老人正在被两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小伙子往外推。老人被他们推得踉踉跄跄,却毫不示弱一边倒退一边不停地大声嚷:“这个根本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茶……这个根本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茶……”

整个大厅的茶客都站起身来惊额地看着他,只见这老人已经头发花白,瘦长的脸叠了不少皱纹,颧骨凸起,左脸明显露出一颗豆大的黑痣,额下的一坠山羊胡随着他叫嚷忽上忽下。这时,一位穿着咖啡色夹克衫,留着鸡冠发型的胖脸中年男子从后厅走出,他扒开人群去劝开两个小伙子,对老人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老人家已经是第四天来这里喝茶了吧?”

老人瞪着一双凹陷的三角眼愤愤地说:“没错,我已经第四天来这里喝茶了!”

“那我就觉得奇怪了!”中年人双手抱胸抖了一下皮鞋说:“如果茶不好喝,你怎么连续三,四天来呢?”

老人冲冲扒开人群,回到一个茶几边,瞪着中年人说:“不错,我头三天来喝的茶味道正……”

“怎么个正法?”不知人群里谁冷不丁打断老人的话问了一句。

老人说:“怎么个正法?凡是喝过正宗大理白族的风花雪月茶的都晓得,第一道风茶是苦夹着涩味,润喉咙,生津,最重要的是有一股明显的焦香味是吧?今天我喝的这杯茶呀! 除了苦味和糊味,没什么好味道,还不如我在家里泡的好喝!”说着他又提起茶壶在茶杯倒了一杯茶,然后指着茶杯里的茶水说:“你们看我这杯茶水,浑浊不透明,颜色偏红,还好像偏绿偏黑! 就像火候太大又像是火候太小。”

大家听到这里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连忙查看自己杯中的茶。

立即就有人大声说:“真的,今天的茶的确有问题!不是琥珀色!除了苦没什么其他味道!”

“我刚才只顾聊天,也没注意。现在看这茶的颜色和味道才发现和昨前天不一样了!”又有人说。

“我真糊涂,今天怎么喝了半天都没发觉……”

整个大厅哗然! 怨声和骂声从七嘴八舌中愤出来了!

已经有人气呼呼离开了,渐渐地,一个跟一个走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厅的茶客全走光了。

而那老人却被俩个小伙子当住去路。原本淡定的中年人现在激动起来,他厌毒的目光盯着老人,申长脖子吼叫:“你个老渣毛,是吃撑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

说时迟,那时快,方红一个箭步挡在老人面前,两个小伙子急忙绕到老人前面靠近方红背后,伸手准备架住方红。方红也不回头,略一弓身,两肘往后一撞,准确地撞在两个小伙子的上腹,两个小伙子捂着肚子趴了下去,后面的老人惊呆了! 前面的中年人一愣,原本急红的脸变得苍白! 方红冷峻的注视着他。

他认识方红。

方红也认识他。

这个俩中年人是乡县县城的地痞头子严三宝,外号叫地宝三,专门明里暗里指挥着一帮“兄弟”在各条商铺收保护费,尤其娱乐厅,烧烤摊和夜宵店就是他的支配场所和收入对象。方红在派出所的饭碗就是被地宝三给砸了。

当时方红从武警部队退伍出来就分配到派出所,一天晚上巡逻中,在一家烧烤店抓了几个强迫店主收费的小地痞教训了一顿。结果严三宝来出面,几句不和,两人交上了手,虽说严三宝也是练过拳脚功夫的练家子,但最终敌不过擒拿实战,经过真刀真枪的方红。被方红打伤了一根左肋。由此,方红被留用察看,再后来就糊里糊涂被炒了!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是眼前面对方红刀一样的目光,严三宝的眼也红不起来,甚至变得有些怯懦,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走着瞧!”说着走过去用脚尖敲了敲趴在地上的个小伙子,骂道:“还没死吧?快起来去后厅查一下,今天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两个小伙子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面目痛苦地抽搐着,好不容易抱着肚子站了起来。怯生生地看了看方红,又委屈地看了看严三宝,然后可怜兮兮地往后台走去。

孟雅珍已经来到方红身边,她温柔的说:“我们走吧!”

老人呆呆地看着方红,深凹的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这时,红妆少女捧起“大熊猫”来交给孟雅珍,负疚地作鞠说“抱歉……”

三人正想离开,却发现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一瘦一胖,瘦的生得一张马脸,穿黑色风衣,胖的生得一张平果脸,穿黑色皮夹,两人三十出头的年龄。

严三宝皱了皱眉,招呼服务员给两人倒茶。

穿风衣的瘦高个子却说:“茶就不用倒了!刚刚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到了! 我们就觉得你这里的茶几比较特别,想带几套回去自用。”说到这里客气地递给严三宝一支香烟,

严三宝眼里隐隐冒出火气,他没接烟 ,盯着瘦高个子冷冷的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着急来帮我收摊?”

旁边的平果脸胖子忙上前说:“老板你别误会,之前我们来你这里喝过茶的,真的特别喜欢你这种竹茶几! 那时候人太挤,不好和你商量。当然,如果你不打算处理,我们这就回去! ”说着转过身去。

严三宝没好气地说:“我是在这里看场的,不是老板,今天老板不在,”说到这里缓和了口气说:“要不,你们坐下来等一会,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两人听到这里,各人自己拉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严三宝拿出手机,却看着方红三人迟迟不肯拔电话……

方红等人也没多看严三宝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大厅。

正文 第二章 失去“熊猫”

走出茶楼,方红从孟雅手中托起“熊猫”,却突然盯着“熊猫”屁股一愣,从“熊猫”屁股取出一样东西装进衣兜,然后拿出手机拨弄着。孟雅珍奇怪地看着他,因为她了解方红没有走路玩手机的习惯。

方红似乎感觉到了孟雅珍疑问的目光,不慌不忙将手机装进衣袋,诚恳地对老人说:“这位大伯以后你在这几条街道走动要多加小心,刚才想打你的那个人是这个县城的地痞头子,叫严三宝,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哎!多谢这位帅哥呀! ”老人说着摸出一包烟来,掏出一支递给方红。

方红笑着说:“老人家,我平常时间都不抽烟的!”

孟雅珍笑着说:“他要酒喝够了才抽烟!”

“哦! 原来这样! ”老人笑呵呵地说:“其实我也很少抽烟,我以为这帅哥抽烟,才捞出烟来的……”老人说到这里摇着头说:“奇怪!真是怪事!

方红急忙说:“老人家,你说什么怪事?”

老人说:“刚才进去里面要买茶几的两个人我是见过他们的,我还见他们和那个你叫彦三宝的人在一起吃鳝鱼米线,一起抽烟说笑呀!”

“有这事?”方红警觉地说:“那我刚才明明听见彦三宝问他们说‘你们是干什么的,着急来帮我收摊’,如果是熟人,他还会这样问?”

“是呀!所以我觉得奇怪!”老人说:“我是外乡人,听说这地方要开展民族艺术节。就慕名来看,顺便带一袋药材来卖。那天我一下车就问这里的人,哪里有煮面条卖的,本地人说这里的人不习惯吃面条 ,都爱吃米线和卷粉。于是就有人介绍我去吃鳝鱼米线 ,说鳝鱼米线也是这里的一道特色小吃,当时我一进去那家米线馆就听见有人侃茶,我这人是有茶瘾的,只要在哪里听见有人侃茶,我就会凑过去听,那时候我凑近他们,他们没注意到我,我却记住他们了。”

“喔……”方红耸了耸肩。突然眼睛一亮,避开话题问:“老人家你懂草药?现在你手头还有哪些药呢?”

老人也眼睛一亮,他将没吸完的烟扔在地上,又踩上一脚把烟踩灭 ,回答说:“我带来的草药呀!这节日开始的第一天就卖光了! 所以我后来几天乐得找茶喝! ”说到这里老人抹了抹嘴,“咕咚”一声咽着口水才接着说:“至于药方,也懂一些,我姓张,是彝族,从我爷到我儿这一辈都懂几味草药,我在老家基本上天天去山上找药。”

“都是一个人去吗?”方红说:“您这样的年龄,以后去哪里,最好有个伴啊!”

老人说:“哎!老伴去的早! 现在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在外面打工,我一个人在家阿! 感觉空荡荡的,还不如到处走走! ”

方红又耸肩了耸肩,望着老人欲言又止。

老人敏感地疑望着方红说:“莫非——你希要什么草药?”

“喔,那我称呼您张伯伯吧!”方红说:“我姓方,是这里的人,你就叫我方红吧!”说到这里看了孟雅珍一眼,就把孟雅珍的病情告诉了老人。

一个人若是患有疑难病症,都应当在恰当的时候坦白,不必总是隐瞒,尤其是在一个懂医药的人面前,就更加应该趁机谦虚求解了。孟雅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深情地看着方红,伸手去腕住他胳膊,算是无言的感激。

老人听到孟雅珍的病情! 略一沉思,摸了摸额下的山羊胡说:“其实呀! 这病也不算是病,在没出现症状之前,确实不算是病。如果说要清除这样的病毒,的确很不容易。”

这是方红和孟雅珍意料之中 ! 多少报刊杂志和多少影视铺天盖地的广告说有清出这样病毒的药方,但毕竟也只是广告,这些药方事实上没达到广告所说的效果,就凭目前的医疗发展水平也奈何不了这病毒 。

老人不停地捋着山羊胡接着说:“我在贵州认识一个药友,岁数比我大,他是苗族,他和我说过他曾经医好这样的一个病例,医好一个叫请见的少年! ”

“哦! ”方红眼睛一亮。孟雅珍也眼睛一亮。

“那么这个老人家现在联系得上吗?”方红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说:“哎! 他刚过世没多久!”

方红和孟雅珍大失所望。

老人有悠悠接着说:“好在当时我把他这个药方记下来了,开头几天,我天天叨念,因为他这药方写的像诗歌一样,很古怪,也很有趣,我都背熟了。”

方红和孟雅珍转忧为喜。

方红说:“张伯伯,我们请你去荷塘边喝杯茶慢慢聊吧!”

本以为老人听说喝茶会高兴,谁知老人却叹了口气说:“这里喝茶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没一家中意的。只有那家竹楼味道好,谁知,今天却变味了……”

方红没想到老人喝茶这等讲究。说实话,乡县喝酒吃菜的法儿五花八门,花样翻新,让人尝着上瘾,但论茶道,简直平淡无味,甚至找不到专门的茶馆,以至于让竹楼的茶馆生意这么好。他正不知说什么好。

老人接着说:“方小哥呀!我们相识,算是有缘啊!何况刚才如果没有你,不知他们会怎样修理我呢!我明早就回老家了,这药方我现在就写给你们,只是里面写的药稀奇古怪,在的地方又远,我也没用心去找过,我看你是个好人,好人吉人天相,也许啊!你能找到它们。”说到这里在身上找笔。

孟雅珍感激地说:“张伯伯,你不用找笔,你说出来我用手机记下来就行了!”

老人倒是吐字很清晰,孟雅珍很快就把药方记下来了。

方红说:“张伯伯,你去旅馆拿你的行李出来,和我们回家吃一顿饭吧!今晚就住在我家,明早我送你上车。”

老人连连摇头说:“方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客气了! 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头走也有些年数了! ”一边说一边和方红两人挥手道别。方红急忙掏出几百块钱塞给老人,老人生气地拒绝了。

目送老人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方红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他感叹什么?感叹人情冷暖?感叹正道沧桑?还是感叹善良无助?

方红一向阳光,活泼,自信。高考落榜他没叹气,丢掉在派出所的工作,他没叹气,发现孟雅珍的病他虽然着急,也没叹气。现在却为一个陌生的老人叹气。

孟雅珍若有所感地说:“这位张伯伯真不容易!”

“也不简单!”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

“是啊!一个外乡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那样的场合敢出面说话,真的有异于常人,值得敬佩!”孟雅珍说。

方红说:“对,这个张伯伯的确有异于常人!”

孟雅珍说:“恰恰相反,本地那么多人却没人敢维护他出面的后果!”

方红说:“这也难怪,因为本地人都知道严三宝的厉害!”

“就像地宝三知道你的厉害!”孟雅珍忽闪着两对小洒窝笑道着说。

两人边谈边走, 没注意前面一个男孩在人群里左钻右钻,一头撞在孟雅珍左手的大熊猫。孟雅珍左手的“大熊猫”落在地上,这孩子收不住脚,竟踩在“大熊猫”身上。大熊猫一下子就被踩变了形。孟雅珍惊叫一声,两人这才看清眼前是个满脸污垢的男孩,他也许是发现自己闯祸,两眼露出惊慌之色。

孟雅珍看着被踩瘪的“大熊猫”,气红了脸。男孩慌忙帮捡起“大熊猫”,本以为他捧给孟雅珍。却没想到他竟突然把“大熊猫”抱在怀里又一头钻进人群里,方红其实完全可以抓住男孩,可他知道被踩瘪的大熊猫孟雅珍是不会再要了。于是对孟雅珍柔声说:“我们从新买个新的吧!”

孟雅珍那娇怒的神情很快转为哭笑不得的脸色,她讪讪一笑说:“算了不买了,只是觉得这男孩太不懂事!”

“如果懂事,就不叫孩子了!”方红笑着说。

“你可别说,有的孩子比大人聪明狡猾。”孟雅珍有些不高兴地说:“像刚才那男孩子,估计都应该上五年级了吧!把脸搞得这样脏兮兮的。没准就是故意不让人识他 ,专门干坏事!”

“不让人认识他?就是为了一个糯米熊猫!”方红说到这里立即凝住了笑脸。因为他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个旅游区被一个小孩抱着双脚讨钱,直到弄几块钱给他他才肯松开,那次方红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巧妙地跟踪那小孩,后来发现小孩是受大人指使他干的……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悟地说:“难道这孩子……”

“发现什么新大陆?”孟雅珍奇怪的看着方红。

方红把曾经旅游遇见的事告诉了孟雅珍。

孟雅珍又轻轻甩了甩长发说:“你怀疑这孩子也是受人指使,可是被踩瘪的一个糯米熊猫还能卖钱吗?”

方红认真的说:“正因为这瘪‘熊猫’不值钱,我才觉得蹊跷!”

“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孟雅珍迷茫地说。

“雅珍,我觉得今天我们碰了几桩怪事。第一,我们碰到喝假茶,我打了严三宝手下两个小弟,他居然只说了三个字‘走这瞧’,再也没其他反应;第二,里面的客人刚散就有两个人要来与严三宝买茶几,而且据张伯伯说,这两个人是和严三宝认识的,而严三宝却当着我们的面表示不认识那两个人;第三,我们刚和张伯伯告辞就碰到这孩子来撞‘熊猫’……”

“是啊!虽说地宝三轻易让我们出来是因为他今天卖的茶有问题,自知理亏不争辩不还手,可是他为什么装成不认识那两个人呢? 还有撞我的男孩,如果是不小心撞我,就算他在不懂礼,也不会冒险从我们眼皮底下把熊猫抱走呀!像这样不爱卫生的孩子又怎么会喜欢玩克隆熊猫?”孟雅珍也皱眉说。

“就算是口袋没钱肚子饿找不着吃,他一个小孩子随便去展览摊抓几颗花生果,弄个把水果红团粑或者拿个把红鸡蛋什么的吃吃,谁也不会为难他啊!偏偏来撞我们的‘大熊猫’”方红说。

孟雅珍不说话,她了解方红这个时候不喜欢有人打岔。一个女人懂得不该插嘴的时候不插嘴,懂得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这样的女人常常博得男人的尊重和疼爱,孟雅珍属于这类总会博得男人关心的女人。

方红继续自言自语:“‘熊猫’既然已不好看,就卖不了钱,卖不了钱又不可以立即吃,他为什么还把它抱走?难道说这‘熊猫’……”

沉默了一会 ,方红突然一只手拄进衣兜,一只手“叭嗒”重重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嘴角泛起神秘的笑意。

孟雅珍知道方红每次思考问题都有轻轻打响指的习惯,然后如果把响指打得又重又响,那就证明他把问题思考出结果了,于是把长发向后拢了拢,笑着问:“得出什么答案了吧?看你神秘兮兮的。”

方红轻轻搂着孟雅珍香肩,柔声说:“雅珍,我打算明早去一个地方走一趟!”

“去哪里?我不能去么!”孟雅珍有些撒娇地说。

“那地方——不适合你去!”方红神秘地说。

“为什么?”孟雅珍有点嗔怒。

“因为那地方有好吃的野菜,有可爱的小鸟,有调皮的松鼠。。。。”

“哦,好吃的野菜不适合我,难喝的假茶才适合我?可爱的小鸟不适合我,可厌的熊孩子才适合我?”孟雅珍横着秀眉打断方红的话。

方红笑了笑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要说,还有老虎。”孟雅珍白了方红一眼,没好气地说。

方红讪讪地说:“老虎倒是不可能有,但可能会有野猪,和耍流氓的猴子!”

“野猪猴子算老几啊?我不是有一头白狮子吗?”孟雅珍笑喜喜地看着方红说。露出浅浅可人的小酒窝。

“你的白狮子在哪里?”方红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孟雅珍已经拧着他胳膊大笑说:

“就是这头白脸狮啊......”

方红呵呵一笑,轻轻捉住梦雅珍白嫩的纤手。

这是方红百握不厌的手。像一朵鲜花,捧着舍不得抛弃,牵着舍不得放开。

正文 第三章 诗赋的约方

孟雅珍什么时候会有胃口,这胃口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有。这个问题没谁比方红更清楚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了解孟雅珍这一点,他就没资格做她的男朋友。于是,方红就牵着孟雅珍的手走进一家餐馆。

这家餐馆叫“西竹野味馆”。在这油荤充足的年头,提到野味,没有人不为之动心。凡是有关“野”字,都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好奇和欲望,产生痴心和妄想,就像既有双关意义的“野花”,“野鸡”,“野鸭”等都会让一些人疯,让一些人癫,让一些人狂,让一些人去做傻子,去做糊涂虫。

不用说,这家餐馆平时就生意不错,现在碰到艺术节的高峰时期,自然就更加如日中天,如火如荼了。纵然如此,还有一间包厢雅座等着方红和孟雅珍,这不是巧合,而是方红之前走出茶楼的时候,拨弄手机就是事先订好这包厢了。他从来不带孟雅珍在大厅用餐,因为他觉得孟雅珍的雅意味着雅静,优雅,雅观甚至高雅,所以他无论做什么相关孟雅珍的事都要考虑到“雅”字。孟雅珍自然明白,但还是常常出乎意料,常常感到意外,当然,这种意外包含着惊喜!

比如现在,孟雅珍就喜形于色,因为她已经和方红面对面坐在雅静的包厢,虽然是白天,包厢里挂着两条如喇叭花一样的彩灯还一闪一烁,仿佛他两的一颦一笑。方红背后的假山墙居然挂着一副崭新的熊猫画,画里的熊猫如同一个乖张的婴儿,正天真无邪地玩着手上的竹枝。孟雅珍凝视着熊猫,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红,感觉方红是那张画,而自己是画里的熊猫。

这时,白气氤氲的菜碟端来了,虽然数量不多,却都是孟雅珍最爱吃的:新鲜的龙爪菜炒腊肉丝,野猪腿肉炒新鲜的马兰头,贮存的青头菌煮野鸡蛋,三七根炖山鸡腿....

孟雅珍抬碗拿筷,吃吃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走出茶楼的时候怪怪的玩一下手机呢,原来是准备这个!”说着尝了一夹龙爪菜,啧啧赞叹:“喔,真好吃。。。。”

方红也拿起酒杯笑了笑说:“我们又不是日里万机的大人物,吃饭的事怎么会忘记得了!”

“那么说我是大人物咯?”孟雅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笑喜喜地说。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啊!”方红打趣地说。

孟雅珍娇艳的脸又掠过一层淡淡的愁云,吃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只见她叹了口气说:“唉,被这样的病毒光顾,我已经等于判了死刑。保全身体都难,还奢望当什么大人物啊!”

方红的脸也阴郁下来,默默端起酒杯.......突然他眼睛一亮又放下酒杯说:“雅珍,打开手机看看!”

孟雅珍经方红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什么!

当然是想起张老伯给的药方了!

于是,两人的头就拼在一起,如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并蒂莲,洋溢着愉快的神采。

可是手机现出的药方却让他们都傻了眼,只见药方写道:

云雾山猫爪,莫干斑竹花;

石林龟下龙,古洞玉石膏;

雁荡山全蝎,西湖车前草;

蟾宝衣衫露,子用解百毒。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过了半响方红才说:“这‘云雾山猫爪’,是什么药呢?”

“应该是山猫的手吧!”孟雅珍若加思索说。

“那么前面为什么加个云雾?”方红沉吟道。

这个问题也让孟雅珍停止夹菜的动作:“难道说,在云里雾里找到的山猫的爪子才有效?”

“云里雾里的山猫和蓝天白云下的山猫有区别吗?”方红说。

孟雅珍噗嗤一笑,容貌变得越发动人。这是孟雅珍最近最难得的一笑,不由自主,像黄金一般灿烂,方红也哑然失笑起来,仿佛回到甜蜜的初恋! 他是多么希望地球在此刻停止转动,日月星辰就此固定与天宇,时间与空间从此不再改变。

然而活生生的现实和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规律却不容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面对客观存在的种种矛盾事实,人的种种一厢情愿都现得苍白无力。

“莫干斑竹花!”两人异口同声相视疑望。

“斑竹有花吗?”孟雅珍问。

“斑竹有没有花我不也不清楚,但我听老人说桂竹是会开花的,而且一生中就开一次花,像高粱穗一样比高粱穗米小,多是灰白色!” 方红说: “ 据说桂竹开花后就很快败落! ”

“喔!”孟雅珍说:“那么斑竹?”

“斑竹……这斑竹有的人说是一种特别的竹子,是天生有瘢痕的,属于工艺品。有的人说是金镶玉竹后天生时被细菌侵浊,留下的紫黑色瘢痕……”

“金镶玉竹?”孟雅珍眼里闪出一线好奇的光。

“你不知道?”方红微笑着说:“我小时候钓鱼的鱼竿就是金镶玉竹,野生的大多生长在石山上,一丛一丛的像灌木丛;家种的多是种在土山上,一片一片的,用来编成椅子,菜篮,箩筐和其他供人欣赏的工艺品……你从小生长在县城,可能不太了解!”

“这么说你很了解竹子?”孟雅珍温柔地一笑。

“谈不上很了解,本来也不想去了解。”方红看着孟雅珍神秘一笑。

“难道说还有人逼你去了解竹子不成?”孟雅珍似笑非笑。

“你说对了! ”方红说“的确有人逼我去学竹子的品格……”方红笑着说。

“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爸爸。”孟雅珍抢着说。

这个时候孟雅珍就觉得应该打岔方红说话了。因为这时没有旁人,没有旁人的世界是她两人的世界,两人的世界需要欢气,需要风趣,需要情趣,当然也需要和平!

方红一愣:“你怎么知道?”

“还真被我猜中了!”孟雅珍笑着说“那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你爸爸才逼你学竹子了!”

“嘿,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个透明的玻璃球”方红垂下眼帘。

“老实交代,你到底曾经做错了什么?”孟雅珍来了劲,一双原本哀伤的吝眼闪现出调皮的光芒。

“这个……”方红好像很费力地鼓起勇气才说:“我上初一放暑假的时候,和一个要好的同学阿成去水库钓鱼,那天运气很好,鱼儿频频上钩,而且一条比一条大,弄得我和阿成心花怒放,如果不是怕吓跑鱼儿,可能两人会兴奋的大喊大叫 ! 钓着钓着,我居然钓到了一条大鱼,鱼在水里拼命挣扎,我在岸上使劲牵拉,鱼竿弯成了弓还不能把鱼拉上来……一旁的阿成急忙来帮忙,慌忙中两人用力过猛,把鱼钓上岸的同时,鱼竿也折断为两节。那时正是兴致最高峰的时候,我怎么舍得停罢?”

“那怎么办 ?”孟雅珍感兴趣地说。

“怎么办?”方红说:“我当时就想起水库西面有一个小村庄,傍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这个大山叫西竹山,所以那村庄叫西竹村,那里的人很老实,也很古板, 基本靠种金镶玉竹来卖钱,于是告诉阿成帮我看好鱼兜 ,然后我就拔腿往那村庄飞跑……”

“然后你就去偷金镶玉竹……”孟雅珍又笑着打岔。

“呵呵!”方红笑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那个村里,发现一个小山丘有一片丰茂的竹林,刚好有一个带着头巾的阿姨在山脚放牛,我就去跟她借柴刀,她也没问我借柴刀干什么 ,就去屋里拿刀来借给我,我立马爬上那小山丘,很快看中了一棵笔直而又修长的金镶玉竹,迫不及待把它砍下来,就在这时候,山脚的阿姨喊了起来‘不要砍竹子......’,我哪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削去长竹枝叶,突然又想起阿成,怕他鱼竿会断,于是又咔嚓砍了一棵金镶玉竹,这时那位阿姨一边喊一边向这边我爬上来,看出来她非常着急,声音惊动了村里不少人,就远远看见好几个男女串出家门,气势汹汹赶向我这边,我急忙用最快的速递修好竹竿,然后把柴刀扔给那位离我只有十来米距离的阿姨,接着撒腿就跑……”

孟雅珍听到这里,捧腹大笑,笑出了泪水,而方红却显得很沮丧。

“后来呢?”孟雅珍抽出一张餐巾纸揩去泪水,忍住笑追问。

“后来那些人一直把我追到水库边,我和阿成见势不妙,拎起鱼兜,扛起竹竿跑回家了!”方红沮丧地说。

孟优雅珍又笑起来:“后来纸包不住火,被你爸爸教训了是吧?”

“是啊!”方红略显委屈地说:“后来我爸就经常和我讲竹子的事,说竹子射影君子,谦虚,高风亮节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对竹子感兴趣!”

梦雅珍听到这里,一改调皮的神态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石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方红接着与孟雅珍合上下面两句。

孟雅珍轻轻扬了扬秀发,耸耸肩说:“山竹真的生命力强,而且谦虚向上,步步高升。”说着夹了一夹马兰头送进小嘴,流露出愉快的神色。

“是啊,郑板板可谓慧眼识竹,一生钟爱山竹,给竹付画,给竹赋诗!成了诗人画家,成了老百姓的父母官,成了清官!”说到这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夹一只山鸡腿放在孟雅的碗里,接着想拿孟雅珍的手机。

却被孟雅拦住。孟雅珍把手机装进口袋认真地对方红说:“阿红,这药方我们改天研究吧!我知道你目前想解开一些谜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谜团需要你急着去揭开!可能关系到某种要紧的事!”

人生难得逢知已,何况是恋人。方红愣愣地看着孟雅珍。。。。。

孟雅珍又笑着说:“阿红,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哪两件你猜猜!”

方红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你的一件事是明天跟我去那地方! 另外一件我实在猜不出来! 毕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孟雅珍娇嗔道:“就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也未必能猜出另外那件事!可是啊,你猜不出的这件事,我其实可以自己作主。”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方红的背后,把假山墙上的熊猫画轻轻摘了下来,裹在手里。

方红怔住了!因为这幅熊猫画的确是他出钱让店家事先帮他买来挂起的。

孟雅珍继续得意地俯下身来在方红耳边小声说:“我还知道你明天要去‘西——竹——山’”说到这里笑喜喜地回到座位上夹起碗中的山鸡腿,对着发愣的方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方红这才真正意识到女人的心思是男人永远触莫不透的。

正文 第四章 西竹山

清晨的时光是一天中最珍贵的时光,是一天中最朝气蓬勃的时光,在这样的时光里,任何人都有机会准备一天想做的事,任何人都有机会去完成一天想完成的事。

方红和孟雅珍也一样,他们已经备好了水,饮料和饼干水果。就像准备去旅游,至少孟雅珍是这样认为的,她对金镶玉竹有着好奇的欣赏欲望,对神秘的大自然有着好奇的向往,西竹山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座山,山上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会不会像方红说的那样有可爱的小鸟,有好吃的野菜,有调皮的松鼠……而方红却不是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小时候就在山里成长,养牛 ,割草,砍柴 ,种地这些农活他都参与大人做过,至于山上的飞禽走兽他已经司空见惯。直到上了高中,父母种的三七幸运地涨了高价,卖了一笔大钱,两老帮方红在城里买了一套商品房,从此方红生活在城里,渐渐脱离了农活,少与大自然接触。纵然如此,山上的东西他是不足为奇的。

既然不足为奇,他为什么还要来,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清楚,说不定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因为是农村人,曾经是山里的孩子,所以买的车子也是适应农村的车子。方红的车不是名贵的车,而是一辆越野轿车,多载得人,多装得东西,最重要的是底盘高适合乡间的泥沙路。

除了父母,孟雅珍是他的至爱,也许是因为他喜欢喝酒,也许因为他喜欢看孟雅珍开车的优雅姿态。每次两人出车,他都让孟雅珍开车,他乐得清闲。

这次出行也不例外,只见孟雅珍将长发向后脑婉了个髻 ,带上一架咖啡色太阳镜,上身穿一件松紧适宜的黄色春装长衫 ,下身穿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灰白色平跟旅游鞋正在控制刹车。看上去秀气而大方,文静而优雅。

孟雅珍的车术方红是认可的,快慢得当,均匀平稳。

车子在孟雅珍的驾驭下驰离了县城,在方红的指引中开往远处的西竹村。

一过多钟点后,车子就到达西竹水库的尽头。离西竹村只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了,孟雅珍要下车来看方红当初钓鱼的地方。

两人下得车来。

孟雅珍被眼前的景象迷呆了!:

只见这里的青山斑斓多彩,云霞辉映。山间雾霭蒸腾,山顶渺渺茫茫。清澈的泉流从山间涌出,发出如歌如诉的声音。道路两旁蝶舞蜂鸣,鸟语花香;路旁不远的水库波光粼粼,碧彩流光,在蓝天白云和青山的倒影里,恰似神秘的龙宫。

孟雅珍兴奋得跳了起来,拿出手机频频拍照,一边拍照一边埋怨方红,不曾早早带她来这地方玩。

方红陪着孟雅珍奔来跑去 ,直到她有点气喘吁吁 ,才提醒说:“雅珍,我们进村吧!”

孟雅珍似乎余兴未尽,但她知道今天方红不是带她来玩的。所以一边对方红娇嗔一边钻进驾驶室。

车子又开始启动,驶进清静的西竹村,不一会就停在村口的一处草皮摊。

西竹村的变化让方红惊叹不已。这哪里是10年前的西竹村啊!10年前的西竹村那些房子是灰木土瓦,墨烟尘垢,乱茅倒室,更糟糕的是不通车子不通电。现在呈现在方红眼前却是: 家家户户钢筋水泥浇灌,用瓷砖彩瓦装饰得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一条宽敞的浇灌水泥路蜿蜒在村里,一直延伸到村口的泥沙路。路口一根根笔直的水泥电杆托起一条条粗壮的电线专进村里 ,分流家家户户,俨然一个脱贫致富的村庄模样。

可是整个村里静悄悄的,如果不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真让人怀疑这个村庄根本没人。

太喧嚣就感到烦躁,太安静就感到寂寞。人就是这样,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让人长期满足的东西。

“这地方——也太安静了吧!”孟雅珍下车来感叹道。刚刚欣喜的表情有些暗淡。

方红拎起旅行包背在背上 ,从车后箱抽出一条足有一米长的铁棒,这铁棒是方红在网上买的,这铁棒实际上是一杆长毛枪,在一端按开几关就可以拔出枪头,枪头的尾端有螺旋,将螺旋口接住棒头扭紧就是一杆枪。他一手杵着铁棒,一手轻轻搂住孟雅珍的腰说“是的,现在的乡村,哪里都基本一样,你没记得张伯伯说的话吗?乡村的中青年男女,夫妻双双,都拖儿带女进城打工了!”

孟雅珍知道方红是担心自己害怕,所以才这样搂着。

方红接着说:“教改以后,现在这样的村小组已经不设立学校了,小学生都统一背着行李到我们村委会的学校住校读书。幼儿园年龄的孩子大多随父母到远方的城里打工,在打工的地方送孩子去幼儿园。所以像这样的小村庄就只剩老年人留守了! 没老人留守的就把门锁上。”

“可是他们的房子却盖的这么好! 有的空着没人住真是浪费! ”孟雅珍说。

“是的,他们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的目的就是为了盖漂亮的房子,尽管他们一年只回来次把两次。农村人和城市人现在都一样,比房比车。”方红一边说一边搂着孟雅珍顺着一条小路往西竹山走。

孟雅珍挣脱方红的手笑道:“这样走在小路多别扭 ! 再说我也不是孩子!”

方红果然说:“你不会害怕吧?”

孟雅珍神气地说:“和你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就到了西竹山脚。

西竹山果然和方红之前描述一样: 高耸如云,翠竹连天。

爬进竹林,就没有刚才在水库边那么好玩了! 因为开始有嗡嗡赢赢的蚊虫缠住他们,孟雅珍开始皱眉了!

方红的确是有经验的,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花露水在孟雅珍和自己身上稍微喷一下,那些蚊虫就立即散开了!

竹林里有一条模糊的小路,这条小路没什么脚印的痕迹,只凭那些残枝残叶被清理到两旁,有规律的码在一起,比附近的任何位置好走,而且蜿蜒向山上延伸,这样就可以确定是一条曾经有人走过的路。方红用铁棒开路,孟雅珍一支手抓住方红衣角,生怕方红飞了似的。

竹涛阵阵,林冠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幸好三五成群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如笑如闹,仿佛对他两评头论足。

鸟儿的确有,但没有方红说的那样可爱,因为鸟儿在高高的枝头上串来串去,听到声音看到影子却欣赏不到它们的真面目。

茂密林立的各种各样的竹子就在旁边,孟雅珍却没看到如方红所说那样黄灿灿,亮闪闪的金镶玉竹。

野菜也不是没有,可惜出了竹笋,孟雅珍再也不认识其他野菜。

孟雅珍感到有些失望,又有些怅然。可她相信方红带她去的地方是常常让她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惊喜,可这次不是方红要带她来,而是她硬要跟着方红来的。方红昨天就说过,她不适合来这地方,所以今天她对惊喜二字就不再有奢望了。

孟雅珍此刻甚至有打道回府的打算。但又不甘心让方红笑话,于是硬着头皮跟着方红。

方红总是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眸对她微笑,笑里有爱护和鼓励的意思! 完全没有揶揄的迹象。

“你那次偷竹子不是在这里吗?”孟雅珍有点气喘吁吁地笑着问方红。

方红也笑着回答:“不是这里,要是在这里,那天我就跑不掉了!”

“那么你来过这里吗?”孟雅珍清脆地笑着问。

方红自然听出来孟雅珍担心自己不熟悉地点,怕带她迷路。本想和她开开玩笑吓唬她 说不曾来过,但还是于心不忍。于是说:“来过的。”

谁知孟雅珍听后反而神情忧郁,因为平时方红会在她惊惶的时候逗她,哄她。像目前这样寂静的处境,方红应该骗骗她,企图让她更担忧。然后两人斗斗嘴,那才是真实的。可是眼前方红却说来过 ,孟雅珍认为方红是怕她担忧而撒谎的。

越聪明的女人往往越相信男人的假话,她们总认为男人骗不了自己! 总是从反面的角度来判断。孟雅珍居然也是这类聪明的女人!

方红老实回答以后也感觉气氛不对了! 急忙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外公,我爷爷来过这地方了! 他们那时靠做水烟袋卖钱,而整个乡县,只有这里的竹子品种最多,最大,材质最好! ”

看看孟雅珍还是有点愁眉不展,又接着说:“后来上五年级的时候 ,我又跟我堂哥来这里拉木柴,那时这座大山附近的各个土山都木材丰富 ,特别是松树,有的两个人都围不满! 可惜那时候,林业管理松散,经常有人砍这些大树,改成板壁,改成棺木去卖。加上附近又有个规模庞大的矿山,你知道挖矿需要大量的木材做井架。最糟糕的是还有人烧炭去卖,一窖炭要烧几千斤的好木柴 ,一天有人烧好几窖。那个时候的木材简直遭殃透顶,短短两年功夫,附近这几座山就被折腾得只剩锄头把那么小的树木了。只有这座大山的竹子,这里的人祖祖辈辈保护着,就算我外公我爷爷他们用来做烟袋生意也是花钱买的,而且这里的主人选择很成熟的竹子卖,幼竹,嫩竹,就算长得高大,他们也绝不会砍来卖。”

“不对啊! 这里顶多就五六十户人家,他们卖那么多木材 ,应该早就发了呀!”孟雅珍疑惑地说。

“不,这里的人不砍这里的树,都是外村,外乡的人来砍伐。这里的人保护不了其他林木,只保护得了这座山的竹林。”方红说。

“这么说这里的人把竹子看得很重要,”孟雅珍的眉头稍微舒展:“怪不得那次你才砍两根竹子就被追得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方红故意露出沮丧的神情说:“幸好那时我是在村头,如果是在这里,绝对逃不掉!”

孟雅珍吃吃地笑道:“如果当时逃不掉也没事! 凭你这张不靠谱的白脸蛋,顶多被逼做个女婿……”

方红呵呵干笑。

孟雅珍又接着吃吃地笑说:“那么,你还记得这里有什么映像很深刻的地方吗?”

这显然还是不放心。

方红又笑笑说:“都隔10几年了! 好多地方都发生很大变化,我就发觉这座山没什么改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只要我们沿着这条小路再往上爬100米左右,就应该有一条小路往右转,如果我们再沿着那条路往右转,就会发现一潭水,这滩水叫石蚌潭。这石蚌潭的旁边就有一条马牙石铺成的路,顺着那条路上去,就可以到达我今天要去的地点。”

“石蚌滩?”孟雅珍说:“石蚌……”

这时,方红顺手扯来一片竹叶,含在嘴唇,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两腮鼓起吹响了竹叶,一时间,哗哗的竹涛声就被一阵尖锐而婉转的原始音乐所代替。从小生长在县城的孟雅珍对这悦耳动听的竹叶声只在《刘三姐》的电视剧里听到,没想到此刻从自己男友嘴里发出。她又惊又喜,听着听着,竟陶醉在美妙的竹叶歌里。

直到方红吐出竹叶停下来,孟雅珍才高兴地说:“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吹这个,刚才你吹的是什么调?我感觉有山歌的韵味!”

方红笑着说:“的确是几句山歌,是这样说的:

阿妹身贵哥身贱,

空把阿妹天天念!

只恨家贫难翻身,

不能抬轿来相见!”

孟雅珍感兴趣地说:“我还在想听你吹一调!”

方红笑了笑,又扯来一片竹叶含在嘴唇,一段婉转动听的山歌民曲又再次回荡在林间。孟雅珍听得出神 ,待方红吹罢又问:“这山歌怎么解释?”

方红悠悠念道:

桃李在荒坡,

开花时我见!

结果落谁家?

让我空依恋!

孟雅珍的情绪又活跃起来,她一边吃吃地笑一边捏起拳头擂方红的背:“到底你还是不够老实,到今天才让我知道你会唱山歌! ”

方红笑着说:“随便扯两句不叫会唱,他们会唱的,从晚上唱到天亮。”

孟雅珍也随手扯来一片竹叶含在小嘴,想学方红吹出美妙的声音,却差点把鼻涕都吹出来,也没吹出声音,两人不由哈哈大笑。

正文 第五章 遇险石蚌潭

两人谈谈笑笑,很快又爬了一百来米路。

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条显眼的岔路——一条分往右边的小路。

“你方才说的那条路应该就是这条路。”孟雅珍气喘吁吁地说,眉头完全舒展。

“对”方红说:“我们去石蚌潭边歇一会!”

孟雅珍这才发现他两刚上来的路是在凸起的一条分山脉,现在右转则是转去斜凹的山沟。

只见山沟浓荫着地,残叶厚积,藤条如网。叮咚叮咚的泉流越传越近。

当一泓清澈见底的水潭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只听得 “噗通,噗通……”的声音凑然响起! 大大小小的石蚌从残叶上纷纷跳进水中,原本清澈的池水变得浑浊起来! 几片腐叶从水底浮出,还冒出一串串水泡。

孟雅珍没碰过这种情况,吓得本能地抱住方红。方红顺势轻轻搂住她说:“莫怕,那是石蚌。”

“石蚌?”孟雅珍从方红的胸前抬起头来,露出兴奋的眼神说:“是市场里卖100多块一斤的石蚌吗?”

方红点点头。顺便在她冒出细汗的额头落一个温暖的吻。

虽然是朝暮相处的老感情,但在不同的境遇做出平常的举动,便有不同的情调和感觉。方红现在是出于关爱和呵护,孟雅珍是来自被关爱和呵护的感觉,这感觉不掺杂欲望,只有幸福和甜蜜。所以她垂下眼帘,安静地接受方红温馨的礼物!

竹涛依然咆哮,光线更加昏暗,方红轻轻推开柔情似水的孟雅珍,柔声说:“我要下水去捉石蚌啦!”

孟雅珍从甜蜜中苏醒,眨巴着如烟如雾般迷蒙的眼睛说:“抓得着吗?”

方红自信地点点头。孟雅珍就喜欢方红这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带着狂傲,却不失严谨,虽然严谨,却不失情趣!

只见方红脱掉外裤和上衣,只穿短裤拿着铁棒摸进水潭,然后用铁棒在水里狠狠搅翻,顿时泥水相混,腐叶翻滚,腐臭味,泥浆味弥漫在潭边。

孟雅珍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一阵惊涛骇浪般翻滚后,方红停了下来。一分钟不到,就见大大小小的石蚌从浑浊不堪的水面探出头来,方红立即叫孟雅珍:“快从包里拿出网兜扔给我。”

孟雅珍打开旅行包,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包底的一个蓝色网兜,连忙扔给方红,同时在边上高兴地东指西指:

“你后面有一个,喔,你左边有一个,你右边又冒出两个啦.......”

方红忙得不亦乐呼,在水里前移后挪,左转右转,手抓,网捞,折腾了一翻,最终搞定了将近二十只石蚌。

孟雅珍异常欣喜,因为她知道石蚌汤味鲜美,营养丰富。当她从方红手中接过一兜石蚌时,高兴得像个小孩跳了起来!

方红拿着铁棒上去另一泓清泉,洗手洗脚,然后从清泉左旁一条马牙石路上转回来。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样东西。他穿裤子的时候,将那东西装进裤兜,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孟雅珍的兴趣现在集中在石蚌兜,对方红这个小小的举动并不上心。

当两人准备沿着马牙石的路上继续往上爬时,潭边一样东西吸引了方红: 是一根青红透白的山药藤,长得非常茁壮,几乎与孟雅珍的手小指那么大,方红急忙走过去拨弄着。英俊的脸泛起了笑意。孟雅珍忙凑过来,好奇地指着粗嫩的山药藤问:“是什么东东?”

方红说:“是深山药藤! ”

“啊! 这就是深山药藤吗?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孟雅珍惊喜地说。

“是的!”方红吁了口气说:“雅珍,看来我们今天只能爬到这里咯!”

“喔!”孟雅珍高兴地说:“你要把这山药挖出来?”

“对!”方红把刚拎起的背包又放下来说:“如果有锄头是快了好多! 但凭我这枪,要慢一点。”

孟雅珍轻轻叹了口气说:“阿红,你还是去做你今天想做的事吧!你不要为了让我高兴耽误了!……”

方红笑着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你猜测罢了! 如果真有事,我会带你来么?居然我带你来,就不会有什么事。”

“你还骗我,之前你刚刚说,沿这条马牙石路上再走上去就会到达你要去的地点了!”孟雅珍说。

方红还是笑着说,:“没错,因为那里有金镶玉竹,有马兰头和龙爪菜。”

这似是而非,是非而是的话让孟雅珍捉摸不透,于是说:“那么我宁愿不挖这山药了! 我要去看金镶玉竹,扯其他容易扯的野菜,必竟这深山药不好挖! ”

方红却说:“深山药营养价值高,而且汤白,味道好! 像龙爪菜,马兰头和它简直无法相比。据专家研究,那龙爪菜有致癌的成分,不能吃多! 再说这个山药你看它芽藤都那么粗,起码有好几斤重。”

方红一边说一边拔出枪头,调头拧紧。扒开障碍物开始动手。

孟雅珍知道方红说的是事实,再说她根本就不想爬上去了! 只是以为方红有事,想将就他罢了! 于是说:“没锄头,就怕挖不得吃! 如果挖不得吃,也实在可惜! ”

方红一边动手一边说:“这山药生在陡坡,位置高,容易挖! 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这是在平地,凭这杆枪,的确吃不了它。弄不好干成苗子挖山药! ”说到这里发觉失言了!忙准备找其他话题岔开。

可是晚了!孟雅珍已经问开了:“苗子挖山药是怎么回事?”

方红呵呵一笑说,想赖着不答应。

“我在问你呢?”孟雅珍满腹狐疑盯着方红问。看那样子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方红一边掏泥巴一边讪讪地笑着说:“那是一种不靠谱的笑话而已!”

既然是笑话,孟雅珍就更不会放过了! 方红也等于承认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笑道:“就是讲一个苗族女人去山上挖山药,洞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后来不小心一头栽进洞里 ,屁股朝天倒立起来,据说苗族女人那时都不穿内裤,当时一个男人正好路过,就对她做出乘人之危的事。后来她好不容易爬出来,却只见一条狗在她旁边汪汪,她生气地骂那条狗: ‘汪汪!不是你汪是哪个汪……”

孟雅珍哈哈大笑说:“无聊,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别的事记不住,这样的事只要听一遍就永远不会忘记……”说到这里还蒙着嘴继续偷笑。

方红也忍不住笑,可他这一笑很快僵住了! 因为他昨天和孟雅珍随意开的玩笑眼前成了事实,这个时候,他隔着密密麻麻的藤网隐隐约约看见一头野猪正从远处的山上向他走来。

方红这一惊非同小可,似乎脊背都沁出了冷汗,虽然他也曾经碰过野猪,可是那时他是放牛,他骑在牛背上,野猪不敢侵犯他。这个时候就不同了,如果他能躲开,孟雅珍绝对跑不脱。如果和这头野猪硬拼,不把它弄死,它照样伤害人。如果把它打死,自己就犯法,因为这座山,林业局已经严禁捕猎。方红的内心充满矛盾和担忧! 手上的活顿时停住了!

孟雅珍发觉方红的异常,提着石蚌凑近来,温柔地说:“累了吗?累就歇一下吧!反正还不晚!”

方红紧握铁枪,努力强装镇静说:“这山药的确不好挖,我们赶紧下山吧!去村里借一把锄头我再上来挖。”

说到这里也不管孟雅珍如何反应,急忙拎起背包,拉着孟雅珍走出石蚌潭,匆匆往返。

孟雅珍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看见方红挖得很有劲,泥巴簌簌而下,根本看不出存在难挖的现象。而方红一向做事有始有终,没碰到天大的事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她正想开口问什么,却被方红面对面抱了起来,就像大人抱小孩那样,而且粗鲁地张嘴盖住她的嘴,并加快了脚步。

孟雅珍内心一颤,暗想是不是方红刚才讲那笑话触动自己某种微妙的欲望导致一时心血来潮! 突然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呢! 但与方红相处这么几年,她从来没发现方红那么粗俗,那么随便。不要说是用语言挑逗,用话来刺激,就算被一个他不在意的女人裸着身体来抱他,他也绝不轻易就范,难道在山里会激发他的野性?想挣脱呢又于心不忍,不挣脱呢又觉得别扭,万一让人看见偷拍……

孟雅珍开始扭动身体企图挣脱,却不知什么原因用不上力,感觉方红的嘴唇炽热而带着一种迫切,鼻孔喘气也异常急快! 她只好矛盾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方红在部队不止一次参加救灾抢险,扛着一百多斤的木头飞奔,背着两百多斤的沙包在水上如履平地,左搂右抱救人于水火之中也豪不放慢脚步。现在背一个背包和抱一个孟雅珍下山他自然不会感到吃力,只是与孟雅珍这样嘴贴着嘴就视线受到阻碍,活动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不贴住又怕孟雅珍出声而惊动那头野猪,告诉她实情又担心她受惊! 最糟糕的是现在孟雅珍居然启开牙齿申出舌尖……

方红很快把孟雅珍抱到回转的岔路,回头望后面没发现野猪追来 ! 稍微安心了些。

方红回头之际,孟雅珍睁开了迷茫的双眼,但方红又很快张嘴将她的小嘴盖住。她以为方红看看四周无人就……不由脸上泛起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

与此同时,方红听到路下传来异样的响声! 心里一紧: 莫非是野猪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 偏头定睛一看,却发现有三个人正低着头一步一挨地朝他俩走来。方红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他移开嘴唇将孟雅珍轻轻方下,悄声说:“雅珍,有人来!”

孟雅珍睁开双眼,定了定神,对着方红尴尬一笑,谁知这一笑却如同昙花一现,像突然被一阵寒风扫过,立即很快僵住,原本洋溢着羞涩笑意的眼神也露出无比惊恐之色。

方红敏感地转头,就发现对面的石蚌潭上,一头凶目獠牙的野猪正从一层层藤网和一丛丛荆棘里钻出,肆无忌惮地向水潭下来。不过这个时候方红已经淡定了。他明白面对野猪: 如果人多而不要刺激它,它是不会主动对人攻击的。方红对惊惶失色的孟雅珍说:“别怕,它离我们还远,现在有人上来了! 他更不会向我们攻击!”说着轻轻推着孟雅珍下山 !

“原来你早就发现它了!”孟雅珍有些战栗地说,终于明白方红刚才的行为。

“嗯!”方红一只手扶着孟雅珍的后腰。护在她后面。

方红渐渐看清向他们走来的是两个年逾花甲的老叟和一个中年男人。两位老人都头系黑帕,身穿黑色布纽排扣的壮族土装,一个方脸,一个条脸,都眼框凹陷,面容稍瘦。那个中年人身穿一套迷彩服,生得五短三粗,圆眼圆脸,神态威严,如果他再生出虬髯的话,看过《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人一定以为他是张飞重生 ,李逵再世。

两位老人各扛一把锄头,中年人手拿一把长柄柴刀,他们显然才刚刚发现方红两人。都同时停住了脚步。

等到方红两人走到他们面前时,方脸老人就和蔼地对他俩说:“立莫咯里吗?额拿米亩蚤,痕嘛啦瞎吗,背累挠快……”

孟雅珍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人。方红从小学到初中都经常和壮族同学打交道,虽然壮话说得不通顺,但可以听懂。现在他听出老人是说: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有凶狠的野猪呀!以后可别瞎来这里啊!快回家去吧! 于是方红礼貌地向老人笑着点点头。

中年人望着孟雅珍一呆,好像不相信天下会有如此绝色美女!又立即恢复常态,他显然知道孟雅珍听不懂壮话,于是用汉话嗡声嗡气地说:“这地方现在已经列为州级重点林业保护区,在这里不可以打猎,不可以带火种,不可以砍任何一棵树! 特别竹笋更是万万不可以扳!”他说到这里有些贪婪地盯着孟雅珍手上的石蚌兜,脸上蠕动着几丝横肉继续说:“像蛇和石蚌以后都不可以抓了!再说抓石蚌也很危险,那里经常有野猪出来找东西吃! ”

“眉呀 !算你们今天应七(运气)好呀!没碰到野蚤(野猪)……”条脸老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对俩人笑着说。

三人一边说一边给方红和孟雅珍让路。

听到“野猪”二字,方红和孟雅珍不由往山上回望,却再也没看到野猪的影子。俩人暗自庆幸!

走出竹林,仿佛走出阎王殿。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刺眼的阳光让俩人不敢睁大双眼,虽然只进去半天功夫,俩人却仿佛在竹林里呆了十天半月。

方红从背包里拿出咖啡色太阳镜给孟雅珍带上,后面跟着俩位老年人和中年人。显然,这三人是针对他俩上山的,也许是担心他俩出事,也许是怕他俩挖竹笋,必竟春天是吃竹笋的季节。但不管三人欲意何往,对方红和孟雅珍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急中救难了 !

钻进车里,俩人才感觉饥肠辘辘。

“先在车上吃东西再回去吧?”方红看着显得疲惫的孟雅珍,有些心疼地说。

“嗯!”孟雅珍温柔地答应。

方红从背包拿出食品,两人长长吁了口气,开始吃东西。

“今天好险哦!”孟雅珍吞进一口面包,心有余悸地说:“从小长到大,第一次碰到活生生的野猪,那獠牙——吓死人了!”

“其实野猪,如果嗅不到人身上的特殊气味,不要用吼声和动作刺激它,它也不会随便伤人!”方红也喝下一口饮料说:“大多动物都是这样,本来它们都不想伤害人,只因怕人上害它,它们才先发制人,就像蛇,大底都是因为人先触碰它或者不小心踩着它,它才会反抗,才会咬人! 当然,饥饿的狮子,老虎,豹子鳄鱼鲨鱼之类除外!”

正文 第六 章 遭遇偷袭

孟雅珍一边掌握方向盘一边问方红。 “阿红,刚才我见你拿东西塞进裤兜,那是什么东东可以让我看吗?”孟雅珍突然调转话题说。

方红一愣,笑着说:“这东东—— 没什么看头!”

正在这时,只听得从车外的远处传来哭声。

是女人都哭声……

方红连忙把头伸出车窗外,与此同时,他感到脑后一阵凉风掠来,心里暗呼“不妙!”,经验和本能使他缩回了头。他的头完全缩回那一瞬间,一根粗大的木棍由上而下几乎擦着车窗凌空劈下,如果再慢两秒缩回,方红的头不被砸烂也被砸昏。

就在木棍落地的一刹那,方红迅速猛开车门,车门正好压住木棍,方红紧接着一个跟斗滚出车外,同时一手抓住木棍,一手撑在地上倒立,叉开两腿凌空旋扫,一脚把车门关上,另一脚扫在偷袭者的下颚,那人闷哼一声,呯然倒地,方红顺势一个“乌龙绕柱”站了起来。这一过程就几秒钟时间。绝处逢生,化被动为主动,这样以守为攻的动作,如果没经过严格的训练和临敌经验是无法做到的。

孟雅珍惊得目瞪口呆,面色苍白!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惊险,太意外。

幸好看见方红安然无恙! 孟雅珍鹿跳的心渐渐平静。

眼前,方红看清楚偷袭自己的是一个瘦高的长发中年,脸上有条明显的疤痕,很像刀疤,此时正光着膀子躺在地上,腮巴红肿,嘴角渗出鲜血,他惊愕地看着方红,暗淡的双眼透出怯怯的怕意。

还有三个人也惊愕地呆望着方红,不用说,自然就是刚刚跟在方红和孟雅珍后面的两个老人和穿迷彩服的中年人。

方红缓缓走向偷袭他的疤脸中年人。那人开始惊恐地退缩,待到方红走到他眼前,他竟突然一阵狂笑,接着又一阵狂骂,骂出一通壮话,方红听出是骂他俩开车来偷他们寨子的东西。

方红本来怒火中烧,但看到这人蓬头垢面的发疯样,估计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这时,一个头带头巾的妇女已经来到疤脸面前,她背对方红,连连指着地上的疤脸又哭又骂,那口气不只是愤怨,还有心疼的意思。

方红不想再搭理疤脸,转身准备上车,可是疤脸又指着他狂骂,他不由又转过身来,只见那妇女上前掴了疤脸一巴掌,嘴里骂的是“你没出息的东西”的意思。奇怪的是疤脸居然没有还手,也没有和她顶撞。

穿迷彩服的中年人这时走到方红面前,叹了口气道:“兄弟,你也看出来了! 他精神不正常,每次见到陌生人去竹山回来,他都会拦路,一定认为人家拿山里的东西,一定让人家拿东西出来看! ”

方红说:“刚才他那样叫拦路吗?如果换我做别人,你想想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哎! 我们都无法想象今天他会疯成这样子!”穿迷彩服的中年人说:“其实,只要从山上来的人都拿出从山上带来的东西给他看,他看看以后就会乖乖回家了! ”

这时,带头巾的妇女转过头来狠狠瞪了迷彩服的中年人一眼,然后企图拖那疤脸回家,可哪里拖得动!

方红愣住了! 那妇女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立马就认出这妇女就是当年借柴刀给他砍竹子的妇女! 虽然她的脸显得更胖更老,但她带头巾的方式,那贤妻良母的善良面容他是永远忘不掉的。可地上这中年人却看起比她年轻许多,还长得和她有些相似,显然不是她丈夫。

方红听迷彩服中年人这么说,就招呼孟雅珍拿出旅行包和那兜石蚌。方红从孟雅珍手中接过旅行包和石蚌兜,来到疤脸面前,疤脸见状,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方红冷冷地对疤脸说:“我们今天在山上就抓得这几个石蚌,如果你怀疑包里还有山上的东西,我可以打开一样样拿出来给你看! ”

疤脸完全不在意石蚌兜,却盯着方红的旅行包。方红会意,打开旅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给疤脸看,疤脸看过拿出的东西后只是食品,显然还不放心,伸手来想亲自检查方红的旅行包,带头巾的妇女急忙愤怒地拍了他的手,然后自己抢过方红的包,直接再疤脸的眼皮底下搜包包给疤脸看,最后狠狠用食指顶到疤脸的眉心骂了一通,然后将包还给方红。接着帮方红捡起食品装进包里。看来她是认不出方红了!

方红谢过带头巾的妇女,才转身往车里走。可是他刚转身,疤脸又大声说:“我要搜你的裤包……”

方红镇惊了! 这疤脸居然会说汉话,而且说得流畅。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要搜自己的裤包,八成是刚才孟雅珍的问话让他听见了! 显然他俩一上车他就跟踪,并且在车外偷听,或者是他刚刚追来恰巧听见孟雅珍的问话!

不知什么时候,边上已经多了好几个老年人,个个看着疤脸叹气! 只有穿迷彩服的中年人注视着方红。

正当方红将手伸进裤兜的时候,带头巾的中年妇女拦住了疤脸,同时伸出发抖的手指着疤脸的鼻尖提高了哭腔想骂什么,却没骂出口就一个踉跄仰天倒向方红,方红手快,立即扶住,只见带头巾的妇女已经昏过去,原本哭红的脸一刹那间变得苍白而凄惨,这下大家慌成一团,几个女老人也上前来和方红搀扶,一边扶一边喊:“妈海……妈海……”,壮话这样的称呼和汉话是相反的,既然壮话叫妈海,那么,汉话应该叫海妈。这时疤脸也慌忙扑过来抱住海妈,大声喊:“姐……姐……”,方红这才知道疤脸是海妈的弟弟,只见海妈紧闭双眼和嘴唇,眼角含着泪珠,对任何人的喊声没了反应。方红不由分说,叫孟雅珍打开后座车门,示意疤脸和几个老女人配合自己将海妈扶进车里,一位老人将方红的旅行包和石蚌兜递给座在驾驶室的孟雅珍。方红扳平座位,扶着海妈躺下,疤脸想钻进车里,被方红一把推出,关上车门。

人命关天,情况危急,孟雅珍立即启动车子,随着一阵灰尘卷起,车子奔出西竹村。

车子一路颠簸,海妈的身体也在颠簸。

“雅珍,这位海妈就是当年借给我柴刀的那位大婶! ”方红轻声对孟雅珍说。

“呵!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注定和这个海妈有缘! ”孟雅珍惊异地说:“说不定她还有健康漂亮的女儿,而且和你年龄相仿!”

女人的一些无端烦恼往往来自过度的敏感和超速的联想! 孟雅珍也似乎中了这一枪。

“呵! 那又怎样! ”方红不以为然道。

“缘分这东西是说不清楚的! ”孟雅珍凄然说:“缘来挡不住,缘去留不住!”

缘来挡不住,缘去留不住。

孟雅珍这句话让一向自信满满的方红陷入无奈的惆怅!

孟雅珍见方红沉默,立即言归正传说:“阿红,你为什么不让她弟弟一起来?”

“他情绪不稳!”方红回过神来,目光注视着海妈的神态变化。

“她的弟弟真是太恐怖了! 如果今天换做别人,比如换着是我,不被他打死也会被他打残!”孟雅珍心有余悸地说:“碰到这种疯子,不得不承认运气倒霉!”

“你觉得他真是疯子”方红轻轻打了个响指说。

“只有疯子才会做这样无意识的歹毒行为!”孟雅珍气愤地说。

“他的行为恰恰不是无意识的! ”方红又轻轻打个响指说:“第一,他会抓住我伸头的机会下手;第二,他会有目的的偷听;第三,他驯服于他姐,任他姐打骂不还手,而对我却心狠手辣。这种事要说他是傻子还说得过去,要说是疯子,似乎不可能。”

“嗯! 那他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装疯,毕竟装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孟雅珍说,双手始终平稳地掌握方向盘,双眼注视着前方。

“ 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方红说。

“还有穿迷彩服的那个人,我听他那些话,明明是暗示海妈的弟弟搜我们的包!”孟雅珍说。

“对! ”方红说:“他俩一定存在某种关系!”

“对了,难道你不担心海妈目前情况?”孟雅珍说:“万一海妈在车上出事,我们不是要背黑锅?毕竟她在车上一个亲人都没有! 你确定没人怀疑我们陷害她?”孟雅珍担忧地说。

方红下意识地摸了摸海妈的手脚,观察她的呼吸,回答孟雅珍说:“她呼吸匀匀,手脚和正常人一样温暖,我估计是因气愤过度而火气攻心,导致一时昏厥。去医院这时间阶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怕是高血压脑病之类!”孟雅珍还是担心地说。

方红说:“高血压脑病发病前患者会感觉强烈头痛,会不由自主抱头,昏厥的时候会有挣扎和抽搐现象,她没有这几些现象,应该不是。”方红说:“再说一个人如果不做亏心事,又何必怕别人误解和指责。”

“话是这样说,但现实是残酷的……”孟雅珍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说:

“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话不是方红说的,也不是孟雅珍说的。

只见海妈已经睁开眼睛,这话自然是她说出来的。此刻她正一边说一边侧卷身体,准备坐起来……方红一阵惊喜,连忙扶海妈坐起。

孟雅珍通过后视镜已觉察到了! 她也一阵惊喜,愁眉舒展,花容绽放! 欣喜地笑道:“你没事就好,我们担心死了! ”

海妈揉了一下闪着泪花的眼睛,又抬起双手理一下花白的乱发,将头发往后脑打了个髻,接着从坐位上捡起头巾,将头包成菱角型。然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说:“看得出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山上偷东西呢! 再说山上又有什么东西让人去偷……”

孟雅珍在前面笑嘻嘻道:“光凭表面是看不出人的! ”

海妈又抬手抹了抹眼角说:“我不会看错人!”她的汉话虽然说得慢,但说的清楚。

孟雅珍又笑嘻嘻说:“比如你借一样东西给一个人用,而那个人却用你借给他的东西去取你另外的东西,然后他归还你借给他的东西,拿另外的东西在你眼皮底下撒腿就跑,你会觉得他好吗?”

方红听到这里哭笑不得,感觉孟雅珍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分 ,暗暗后悔昨天不该对她讲那件事!

海妈说:“那要看那个人为什么借,为什么拿了!如果是为了救急,那也还是好人呀!只是我长到这个年纪也没碰到这样的事,我毕竟还是会看人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和我借东西呀!除非那人还是小孩子! ”

孟雅珍继续笑嘻嘻说:“说的也是,如果那人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那么就不能定义他是坏人!”

海妈又叹了口气说:“是呀,哪有不会做错事的人,何况是孩子呢!”

孟雅珍不再说话,却吃吃地偷笑!

方红明显坐立难耐! 不断变换体位。

实际上孟雅珍并非有意谑戏方红,而是试探海妈刚才是否真昏迷。现在她确定海妈刚才是真的火气攻心昏厥了! 应为她没听见方说认识她这个海妈。显然海妈已经把方红砍竹子的事忘记了! 方红这个人她也忘记了!

孟雅珍当然自信自己长像出色,当然相信方红和海妈不会存在任何亲密关系,更不可能会发展到亲密关系。可她刚才看见海妈处处护着方红,她又感激,又莫名其妙有些嫉妒。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荒唐的念头,却无法拒绝。也许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受另外一个女人去热心关爱。哪怕那个女人又老又丑。

海妈目光茫然,神色凄凉 ! 像是有一肚子的心事,像是有一担沉重的担子。

方红见状,轻声问海妈:“阿姨! 刚才偷袭我那人是你亲弟吗?”

海妈依旧茫然望着前方点了点头说:“他是我亲弟弟,我叫林秀英,我弟弟叫林秀军。我读到初一那年 ,父母出车祸过世了! 尔后姐弟两相依为命,我坠学后继续努力供我弟弟,我弟弟其实很善良,喜欢帮助人,很体贴我。他见我太辛苦,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回家了。他回家后也很勤奋,学得村里一个老人的一手好手艺,可以把竹子编成各种各样的家具,像床,板凳,桌子茶几等等卖得不少钱,连后来我的婚嫁都是我弟弟帮我操办得风风光光。我为有这样的弟弟而感到骄傲自豪! ”

说到这,海妈歇了口气,双眼又闪着泪花。方红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海妈,海妈接过餐巾纸揩了一下眼睛,继续说:

“后来我弟弟到28岁才成家,有一对儿女,大的是姑娘,叫青竹,小的是儿子,叫青龙。现在姐弟俩还在城里读书,大的读高三,小的读六年级。我只有一个儿子叫田海,五年前就高中毕业了! 说出去打工,直到现在也没消息……”说到这里又掩面而泣! 方红又给海妈递去餐巾纸。海妈揩去眼泪接着说:“四年前我爱人说去找我儿子,也是一去到现在没有消息! 可是三年前有人见过我弟弟和我爱人在城里一起抽烟,我问我弟弟,他说没有的事,但我总感觉他在骗我! ”

“那你弟弟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呢?”方红轻轻岔了一句。

海妈说:“四年前了! 他和李二八去城里认识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和我弟弟订做一批家具,价钱是86000元! 我弟媳妇很高兴,两口子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做,谁知倒完工交货的时候却拿不到钱,说是我弟弟因为嫖赌,早就欠那老板将近10万元钱了! 我弟媳妇不相信,问我弟弟,他也承认有这样的事。我弟媳妇哭了好几天,后来就出远门打工了! 虽然不再回来,但经常寄钱来给我转给两个孩子做读书的费用! 从那以后,我弟弟不再编家具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隔三差五发狂,一发狂就往成里跑!……”

“那么你说的李二八是谁呢?”方红警觉地问。

海妈愤愤地说:“李二八就是刚才那个穿迷彩服的胖子啊!我感觉我弟弟是他害的,但又拿不出证据,就算我们有证据,也斗不过他。”

“喔!”方红说:“他有什么背景?我意思是说这个李二八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

海妈说:“这个李二八当过兵的,是西竹村的林管员,你别看他那熊样,他老婆在城里开饭馆,经常免费请城里有势力的人吃饭! 不要说在村里没人敢惹他,就是到城里也没几个敢惹他! ”

“难不成‘西竹野味馆’是他家开的?”方红说。

“是呀! 那个餐馆就是他家开的! ”海妈说。

“那么,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的那个城里老板的名字?”

海妈说:“听说过,好像是叫……”

与此同时,孟雅珍刹住了车,因为有一辆摩托车拦住了他们的车,车上坐着的竟是李二八和林秀军。”

方红立即将海妈按到在座位,小声对海妈说:“你继续装昏 ! 待你弟弟上车来叫你,你再醒过来! ”

海妈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闭上双眼,顺便把头巾扯下来,揉乱了头发。

见方红的车停住,林秀军立刻从摩托车上跳下,直奔方红的车来拍门,方红把车门打开,发现车子已经开到柏油路,离城里已经不远。林秀军看上去情系依然很激动,但看见方红冷峻的目光,他还是不敢贸然上方红的车,只是嘴里喊着:“我要看我姐,她现在怎么了……”

他边喊边转头去看李二八,李二八从摩托车上下来,他走到方红前面,掏一支烟递给方红,方红摆手拒绝。李二八推着笑脸说:“这个疯子别人不服,就是服他姐,他姐现在这样子,他是放心不下的,哎!兄弟,我想他应该跟你们一起去! ”

方红若加思索,轻轻打个响指说:“好吧!”

林秀军见方红答应,一头钻进车里,抓着海妈的脚带着哭腔喊:“姐,姐……”

李二八问方红:“海妈一直没醒来过吗?”

方红说:“是的,到目前还没醒来过,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去医院! ”

方红说到这里,发现李二八眼里泛出欣喜之光。于是准备关上车门,却突然听见林秀军在车里叫道:“姐,你醒了?呵呵,姐你没事吧?”

方红故作惊喜的样子,李二八也愣了一下,问车里的林秀军:“你姐是刚醒来的吗?”

车里的林秀军说:“是呀!嘿,我摇她几下她才醒过来,嘿! ”

李二八立即上车去看,只见海妈头发蓬乱坐在车里惊愕地问林秀军:“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啊!”

“没什么! 姐,没什么事! 你醒来就好!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吧姐! ”林秀军现得很激动,鼻涕滴在海妈脚上还浑然不觉。

方红对着正在被林秀军扶出车门的海妈说:“你醒来就好,大家都担心着呢!回家好好休息该没事了! ”

海妈像没听见方红的话,任林秀军和李二八扶着上了摩托车。

正文 第七章 泥丹村

孟雅珍没有继续把车开往城里,而是调转车头开往另外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这条水泥路就是通往泥丹村的公路。泥丹村是一个村委会,是土生土长方红的地方。

孟雅珍知道,如果俩人到泥丹村的村口都不去探望方红父母,那么孟雅珍就不是方红心爱的孟雅珍,方红也不是孟雅珍心爱的方红了!

方红暗暗感激孟雅珍的细心和孝心。

“阿红,刚才你为什么要让海妈继续装昏?”孟雅珍一边掌握方向盘一边问方红。

“你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追过来吗?”方红反问孟雅珍。

孟雅珍说:“当然是林秀军担心她姐在车上出意外了!”

“不!”方红说:“主要是李二八怕海妈在半路上醒来! 说出有关他和林秀军的关系。”

“哦! ”孟雅珍说:“原来你让海妈继续装昏! 是为海妈的安全考虑。 ”

“是,还有你!”方红平静地说。

“我?”孟雅珍笑着说:“这怎么可以牵连上我?”

“如果李二八知道海妈已经和我们说了那么多话,你也就和海妈一样不安全。”方红又轻轻打一个响指说:“你大概还没忘记刚才海妈说这个李二八在城里也很有势力吧!”

孟雅珍微微皱眉,“嗯!”了一声说:“阿红,你有必要插入这条浑水吗?”

“雅珍,你不要担心,朗朗乾坤,邪不压正。”方红坚定地说。

“你不会把我……”孟雅珍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刚刚的笑脸又被一层阴郁的愁云所笼罩。

方红微笑着说:“雅珍,请你相信我,我会很快把这事查清楚! 海妈的老公和儿子,活要她见人,死要让她见尸。搞定这事, 我就按药方的指示去找药。”

孟雅珍知道这话从方红嘴里说出,就不是一句没有分量的话,不是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了。她相信方红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说没有诚信的话。实际上她也不是一定逼方红尽快去找药方,而是不希望方红被卷入某个危险的漩涡。

方红自然知道孟雅珍是担心他。继续笑着说:“我现在感觉有一句话说的很有意思。”

孟雅珍有些勉强的笑着说:“哪句话?”

方红说:“我欠人,自己还;人欠我,天会还。”

孟雅珍叹了口气说:“这世间有些事巧得让人无法想象,为什么当年借柴刀给你的不是别人? 为什么今天昏在你车上的又恰恰是她?幸亏她只有个儿子,如果她真有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真不知你和她的缘分会纠缠到哪种地步……”说到这里又吃吃地笑。

方红也呵呵地笑。

“我就不明白! ”孟雅珍收住笑容说:“都这么几年了,难道他没跟谁说过这些?难道不报警?”

方红说:“在他们村里,她不用说,别人也心中有数,至于外乡人,她对人家不了解,不便和人说! 有些人,就算跟他说,他未必能帮忙,不但帮不上忙,反而祸殃及身 ! 至于报警,你跟警察说老公儿子去打工多年不回家,人家理你?再说李二八经常盯着海妈两姐弟,恐怕报警都不敢报。”

“这样看来,他是看准你了! ”孟雅珍说:“毕竟刚才你暴露的身手让她看见。她看见你的身手,就是看见了希望 !看到希望,说不定她才装昏,一方面让你摆脱林秀军的纠缠,一方面有机会接近我们向我们倒出她们的苦衷! ”

方红又轻轻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了孟雅珍一眼说:“也许是这样!”

孟雅珍又接着说:“连那个李二八,开始在山上的时候对我们说话都是嗡声嗡气,后来看见你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都能轻而易举摆平林秀军后,口气就不同了 ! 连和你说话都推着笑脸!”

孟雅珍说到这里,脸上充盈着自豪的笑容。

方红认真地说:“这个李二八,现在是我心中谜底的线索!”

“还有林秀军。”孟雅珍说。

“这个林秀军看来是被李二八控制,李二八是被海妈说的那个‘老板’控制,这个老板是谁呢?”方红说到这里又轻轻打了个响指。

“可惜刚才海妈一时间想不出来!”孟雅珍说:“李二八和林秀军也来得不是时候! 不然,只要知道那老板的名字,就可以找到这个老板。”

“是的。”方红重重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说:“到查清那个老板底细的时候,以就是我心中谜底解开的时候了! ”

方红说到这里,通过车窗瞭望自己的家乡:

偏西的夕阳照在泥丹村寂静的山谷,杂草丛生的层层梯田显得凄凉而空虚,没有昔年翠绿的麦浪,没有金灿灿的油菜花,没有成群结队的牛马,看不到忙碌的春耕,望不见暮归的牧农。如果不传来布谷鸟回巢的咕叫,不传来秧鸡寻伴的悲歌,不传来猫头鹰睡醒的咕嘀 ,会让人产生置身荒漠的错觉!

当然,那是山谷,村里没那么寂静,毕竟泥丹村是个八百多户居住的泥丹村,家家户户瓷砖彩瓦,金碧辉煌。

只有方红的家还是老式的砖木房,因为方红的父母喜欢通风透气的砖木房。虽然看起简陋,却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院庭宽敞,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屋基,四周砌了围墙,围墙内有一个厨房,一口活塞井,一块小菜地,一个小鱼塘,一个猪圈和一个卫生间。充满温馨,充满乡土情调和田园意境!

当最后一层晚霞在天边失去光彩的时候,方红家已经开锅用餐。

方红的母亲慈眉善目,额宽脸阔,在笑吟吟地频频给孟雅珍夹菜,她为孟雅珍炖了一只家养的小母鸡,用腊肉丝炒鲜嫩的青菜苔,煮孟雅珍爱吃的豌豆尖。石蚌只杀一半,留一半让孟雅珍带去。孟雅珍和方母也有说有笑,俩人像亲母女 ! 对面方红的父亲叫方志刚,一脸清瘦,目光炯炯,说话严肃而谨慎,神态威严而若显谦虚。爷两个正喝酒品味。

“爸,从小到大,我怎么没听说过西竹山有野猪呢!”方红问父亲。

“西竹山有野猪?”方志刚停止了夹菜的动作,眉头微皱。

“是的,今天我们都看见了! ”方红说。

方红父母显得很惊讶。

方志刚说:“可能是现在不准打猎,又出现野猪了吧!可是西竹山是林管的重点保护地区呀!主要是保护竹子呀! ”

“是呀”,方母说 :“如果有野猪,林管宁可把野猪打死。”

“哦!”孟雅珍惊愕地说:“这是为什么呢!”

方红也疑虑着等待母亲往下说。

却见方志刚接住方母的话说:“你们可能不知道,野猪是会吃竹笋的,如果有野猪,竹子就长得不好,还要遭殃!”

“这就怪了!”孟雅珍疑惑地说:“可是我们今天看到好多竹笋,都长得好好的,没发现被糟蹋啊!”

“如果有野猪 ,竹笋或多或少是要被糟蹋的!”方母说着,又给孟雅珍夹菜。

方红若加思索说:“这个西竹山好像有点古怪! ”

方志刚立即笑着说:“西竹山当然有古怪了,因为西竹山山顶有百多亩空地和一个大溶洞,洞里可以住十几户人家。解放前,洞里住着四户人家,是苗族。所以这个洞叫‘四家居’”

孟雅珍听到“解放”二字就更感兴趣了,只见她眉毛一扬说:“方伯伯,这个四家居还有故事吗?”

方志刚呷了一口酒说:“有啊!”

孟雅珍笑嘻嘻说:“我想听听!”

方红会意地向孟雅珍微笑。

方志刚放下酒杯接着说:“解放前,四家居里的四家苗族,在西竹山上种好多苦荞和高粱,用来酿酒,他们的酒酿的很好,香味特别,本来经常挑着下山来卖,后来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直接去山上买酒了! 所以这四家苗族靠卖苦荞酒和高粱酒在山上过得很好!

这事很快让大壮乡的土豪汪继伦知道,于是经常派人来收税,还命令他们每年上供几百斤酒。

这还不算,汪继伦还逼迫四家苗族在山上扩展土地给他种罂粟,加工成大烟。汪继伦本来在城里开好几家妓院,他用这些大烟来控制那些不肯听话的小姐。这样,四家苗族在山上困苦不坎,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有一天,解放军的大部队终于进入大壮乡,要解放大壮乡,汪继伦有成百上千的兵团,不肯投降解放军,和解放军混战了好几天,后来汪继伦的兵团退到西竹山,霸占了四家居那个山洞。

解放军攻打西竹山的时候,听说牺牲很多人,据说这个汪继伦是个神枪手,晚上在远处点一炷香,他可以随手一枪把香头打掉! ”

孟雅珍听得出神,方母微笑着提醒她吃饭拈菜,她竟置若罔闻。

方红也静静地听着 ,而且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方志刚又呷一口酒,继续说:“那天,解放军准备炮轰西竹山,却听见其他老百姓说山上还住着四家苗族,只好放弃炮轰的打算,只好采取面对面进攻。汪继伦的兵丁对解放军猛烈扫射,特别几个机枪手的子弹就像冰雹一样密集,眼见解放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四家居的人越看越气愤,越看越着急,他们互相使眼色,几个苗族男人背后藏着柴刀,假装给几个机枪手送茶送酒,来到机枪手旁边出其不意抡起柴刀将机枪手劈死。这可把汪继伦气疯了! 他抬手一枪一个把几个苗族男人打死,可怜的四家苗族被汪志雄的兵丁调转枪头追进洞里差不多全部打死,据说只剩下一个10来岁的女孩藏在一个小石洞没被发现。这个时候,解放军已经攻到眼前,一把将汪继伦的兵团全部剿灭。”

“真可恶这汪继伦!”孟雅珍听到这里娇怒道。

方母看着方志刚笑道:“看你说的有板有眼,就像自己当时在旁边看到一样!”

方志刚笑呵呵说:“我爹是这样跟我讲的呀!”

方母又笑着说:“那么老爷子又是听哪个讲呢?难不成那天他也跟解放军上山打仗?”

方母这话让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方志刚认真的说:“不是说当时有个小女孩幸存吗! 估计是她传开的吧!”

“喔!”孟雅珍说:“那么……方伯伯,您可听说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方志刚摸了摸下额,想了一会才说:“好像听说是姓杜,至于叫杜什么就不知道了! ”

“吃饭拈菜啊!菜都快凉了! ”方母又对孟雅珍说。

四个人安静地吃饭。

吃好饭,方红帮方志刚换了烟袋水,从神龛的抽屉里抓出毛烟丝,又点一炷香递给方志刚,因为方红懂得父亲有饭后抽水烟筒的习惯。

孟雅珍则一边给方母按摩颈椎,揉肩膀。一边说:“刚才我们来的路边,看见好多田都是放荒,多浪费啊!”

方母叹了口气说:“现在种田,买谷种,买化肥,买农药都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还要用牛反复耕,反复耙,花功夫插秧,调理水位,做预防自然灾害等措施到收成。而米价就那么两块钱一斤左右。好多人认为,在家种一年的田还不如在外面打两个月的工。”

“喔!”梦雅也叹了口气说:“那么,路边的养鸡场,养猪场,养牛场都冷冷清清,不见一只鸡,不见一头猪,也不见一头牛,怎么回事啊?”

方母说:“现在环保管得很严,养殖污染大,卫生方面处理不好要重罚。所以好多养殖户都放弃了!不过有的人为了拉一笔无息贷款,随便搞个规模做样子,贷款到帐后他们就收摊了。所以就出现这么多空虚的养殖场。”

“喔!”孟雅珍又问:“那么您们现在种三七还好吧?还种多少啊?”

“还种六十多亩。请得三个工人帮管理!”方母说:“三七这价钱,大起大落。自然灾害严重的那年,价钱就会涨,顺顺利利那年就会趺。和他们种烟的就样!烟种得好的那年烟叶跌价,烟种得差的那年,烟叶涨价!”

“喔!”孟雅珍叹了口气说:“也真是不容易!”

按摩得差不多,孟雅又轻轻帮方母吹垂背。

因为孟雅珍第二天要上班,所以等猛雅珍给方母垂好背,俩人就和两老告辞了!

正文 第八章 龙血滩

夜色凄迷

晚风习习

孟雅珍一上车,就接到姜美丽的电话:

“秀才,你在哪呢?”

孟雅珍说:“我在泥丹村。”

姜美丽说:“还没出来吧?”

孟雅珍说:“刚刚上车。”

姜美丽说:“那太好了,可以顺便上去龙血滩带一坨泥泞来给我吗?”

孟雅珍说:“就公路上几步路嘛!到那里方红去帮你拿就是,喔!对了! 孔雀,听说那东西不在端午节去拿,没什么效。”

姜美丽说:“我不是拿来吃,另有其他用处。”

孟雅珍笑着说:“OK,到时候请客啊!”

姜美丽也笑着说:“OK! 拜! ”

方红在旁边听得清楚,又转回家拿出一个食品袋装进衣兜,然后钻进车里。

孟雅珍将手机放好,车子开始启动 !

就在泥丹村村头的公路上有两块巨大的石头互相斜靠,两石中间是一滩泥泞,这滩泥泞叫“龙血滩”, 龙血滩的泥泞呈黄红色,常年不会干裂,粘稠性极高。每逢端午节,这里的村民都抢着去那里取一团泥泞来,用糯米粉参合,揉成汤圆享用,据说一般腹痛, 胃肠虚寒的人吃了这混泥汤圆都会康复。

这龙血滩有个伤感的传说,传说很久以前,龙血滩的两樽大石上顶着一颗碗口般大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常年宝光四射,烟霞缭绕,紫气蒸腾,辉映四方。一日端午,一条青龙至西而来,一条黄龙从东而至,企图争夺这颗夜明珠。青龙见黄龙已抢上先机,便心生一计,从地下潜向石宝。黄龙突然看不到青龙,以为青龙自知不争,弃权返回。就得意地在云头打了个跟斗,然后才不慌不忙去取宝,可是晚了! 青龙已经从巨石后面探出头来,抢先一口把宝贝吞了进去。黄龙大失所望 ! 悲愤交加,气极吐血,吐在两块巨石中间,后来就成了可供人食用的泥丹,有人为这场双龙抢宝作了一首七律诗:

同是龙蛇同根源,

何必抢宝气上先 。

千年道修毁一旦,

万载血丹化泥田!

这大概就是泥丹村的取名来源!

方红有一次带孟雅珍去那里玩,梦雅珍心血来潮,考方红一句上联: “二石相依共长久”。方红不擅长诗词对联,一时没对上,被孟雅珍罚做一百个俯卧撑。

现在孟雅珍果然又提到这事,她瞟了方红一眼似笑非笑说:“还记得那天我出的上联吧?”

方红重重打了个响指说:“我早就有下联了!”

孟雅珍笑道:“哟,说来听听 ! ”

方红悠然说道:“俩心相守到白头。”

本以为得到孟雅珍的赞美,谁知孟雅珍哈哈大笑说:“你这下联和我上联重复着一个‘相’字,不行不行,看来你今晚回去还得在我面前做一百个俯卧撑……”

方红首先现出沮丧的样子,然后又立即对孟雅珍笑眯眯说:“我今晚要在你身上做一百个俯卧撑! ”

“哟,刚才喝几杯了?看来今晚我要回我家睡……”孟雅珍笑嘻嘻地向方红做了个鬼脸,然后立即正视前方,把握好方向盘。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达龙血滩下面。方红下车来往山上看了一眼,稍一迟疑,对孟雅珍说:“雅珍,再把车往前开十米左右。”

孟雅珍“嗯”了一声,没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方红从来不叫她做多余无聊的事。

星斗满天,夜色朦胧 ! 两块互相依靠的巨石在朦胧的星光下显得更加安静而神秘。

方红很快爬到龙血滩,钻进两石中间,掏出食品袋套在手上,蹲下来抓了一大把泥泞。与此同时,方红听到泥滩上有响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掠上心头,他猛一抬头就见有黑乎乎的东西向他滚来……

方红闪电般闪身出来,靠在巨石,立即就有好几团大石头从他身旁呼啸滚过,一直磕磕碰碰往公路滚下……

两分钟不到。

一切又很快恢复平静,方红担心孟雅珍出意外,提着泥团向前横冲十来米才往公路飞跑而下。

当他听到孟雅珍在车里喊他的名字,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阿红,发生什么事?”孟雅珍给方红打开车门说:“我刚才看到有石头滚到你方才下车的地方!”

方红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喘着气说:“没事了,雅珍,开车吧!”

“阿红,你怎么会猜到车子如果停在后面会有危险呢!”孟雅珍启动车子说。

方红将泥袋放到脚边,轻轻打个响指说:“我刚才一下车就发现山上好像有什么影子晃动一下! 一眨眼又看不见,心里有种不安全的预感。所以叫你把车往前面开。”

“那你为什么还上去?”孟雅珍加快了油门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方红说。

“真奇怪 ! 这个孔雀精,电话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刚才打! ”孟雅珍咬着牙说。

“我估计这坨泥巴不是她本人需要,很可能也是受人之托。”方红说:“托她的人应该知道我们今天回我家。而且还知道你和孟雅珍的友好关系。”

孟雅珍说:“那么她白天怎么不打电话?”

“可能那人也刚刚知道我们在家,或者也是刚刚找到姜美丽!”方红说。

孟雅珍说:“ 那么那个人这么快就可以安排人在龙血滩上等我们了吗?”

方红说:“那次我们去龙血滩玩的时候,我发现龙血滩上有一条很陡的小路直通上面丫口,而那个丫口翻过去就是龙过寨,刚才滚石头的人应该就是龙过寨的人。”

“喔! ”孟雅珍愤愤地说:“反正这件事情只要问姜美丽就会清楚! 等会儿到家我就问她。”

孟雅珍立即从“孔雀”改口到“姜美丽”。很显然,此刻此地,闺蜜和男友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有很大的悬殊 !

“雅珍!”方红略一沉思说:“我想,这个事情也不必问她了,今天发生的事,都是和我们到西竹山有关,我们应当相信姜美丽是不会害我的。如果她是受人之托,那个人说不定要让她保密,或者她们存在某种交易 ! 你和她是闺蜜,我们也不好勉强她说出来。”

孟雅珍没说话,但咬着牙,腮帮鼓起,脸上明显有怒容!

方红又说:“你现在也应当猜出我今天在石蚌潭上装进我裤兜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了吧?”

孟雅珍终于松口说:“这东西我也是在刚才吃饭的时候猜出来的,应该和你昨天从‘熊猫’屁股摘下来的东西是同一种东西吧?”

“没错 ! ”方红微笑着说:“你是因为我爸讲故事以后才想出来的吧?”

“是的 ”孟雅珍说:“这东西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这东西发生的。”

“没错,今天所有事情都围绕这东西发生,所以我明天只要去西竹山仔细探查一下,有没有人这东西就一却都清楚了! 所以我们今晚就不必去追问姜美丽什么事。”

“以好,等你明天去西竹山回来再说。”孟雅珍说到这里又问:“我不明白,你昨天发现这东西后,别的地方想不着,为什么只会想到西竹山呢?”

方红笑道:“我也是和你一样,因为刚才我爸讲给你听的故事,我爷早就和我讲过了! ”

孟雅珍也微笑着说:“所以昨天你看到那东西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西竹山了是吧?”

方红笑着说:“还有那茶楼的竹子,在乡县那样好的竹子,其他地方绝无准有。”

“是呀,那样好的竹子,管理那么严,谁能一下子砍那么多呢?”孟雅珍皱眉说。

方红说:“除了管理竹子的人,没谁有这个胆量。就算有那个胆量,也没用那个机会。”

“对了!”孟雅珍说:“今天李二八就是怕我们在山上发现被砍的竹子和那东西。”

“应该是这样!”方红说。

“那么现在他已经猜出你裤兜里装着那东西了 ! 也就是说你已经打草惊蛇 ! 明天你去西竹山很危险! 阿红,我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孟雅珍担忧地说。

“雅珍,这个你不用担心!”方红说:“我昨天本不想带你来的,但我希望你能去看那东西,这个季节刚好是它们开花的季节,这东西开的花很好看,紫色,红色,黄色白色都有,我想让你欣赏这花的时候,同时和你讲刚才我爸讲的故事,为你写的剧本创造条件。可没想到碰上了野猪,真遗憾 ! ”

“嗯!”孟雅珍说:“可是到底我还是有收获了 ! 刚才你爸讲的故事对我真的有很大帮助 ! ”

方红笑了笑,没说什么!

孟雅珍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就是昨天我们买‘熊猫’的时候,根本没发现‘熊猫’屁股嵌着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在茶楼上有人嵌进去的。”方红说。

“这人应当就是带白族头饰的那个姑娘了!”孟雅珍说。

方红说:“除了她,我想不起其他人。”

孟雅珍说:“她这样做为了什么呢?难道要告诉我们她们茶楼有这东西卖?”

方红思索了一会说:“可能她和海妈一样,看见我打地宝三手下的人,地宝三都不敢当面得罪我,所以对我有信心,想用这样的方法告诉我这茶楼存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那么……为什么后来又有人来抢‘熊猫’呢”孟雅珍说。

方红说:“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放东西在熊猫身上的人叫人来要,检查一下我们是否拿到那东西;第二种可能是另外的人担心有人将这东西放在熊猫身上,叫人来拿去搜查。”

“但无论这两种情况是哪一种,放东西的人都已经没危险了!”孟雅珍舒了口气说。

“是的,毕竟东西早就在我手上。”方红又重重打了个响指说。

两人谈到这里的时候,车已经使进方红住宅的小区。

一个人,无论怎样疲惫,怎样劳累,怎样烦恼,只要好好洗个澡或者泡个澡,人就会变得轻松,变得豁达,感觉舒服,惬意 !

方红和孟雅珍也是这样,两人沐浴出来,一个如朗朗明月,一个如出水芙蓉,彼此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孟雅珍刚把头发吹干,就被方红从后面过来一把拦腰抱住。孟雅珍娇嗔道:“你要勒死我啦! 快放开我……”

方红不理会,一直把孟雅珍抱到床上,然后趴在孟雅珍身上,笑着说:“你不是要罚我一百个俯卧撑吗?——一, 二,三……”方红开始在孟雅珍身上运动……

孟雅珍娇笑道:“哪有你这样欺负爱人的……”说到这里拉起被窝盖在方红背上……

正是: 鸾颠凤倒忘事非,被窝盖哥哥盖妹 !

正文 第九章 二进西竹山

次日清晨。

蓝天白云依旧

暖风习习依然。

不同的是昨日与孟雅珍比翼双双,今天却是孤身上阵。但这样的孤旅无拘无束,这样的孤旅风尘仆仆,这样的孤旅义无反顾。

方红今天身穿迷彩服套装,头戴太阳帽,脚穿军绿鞋,手拿铁棒,背一小背包。

他今天不开汽车,骑一辆破旧的雅马哈摩托车。这辆摩托车是他父亲往老家开去三七地的常用车,前段时间来城里喝了不少酒,却一定要回家,方红只好用汽车将父亲送回家,这辆摩托车就放到现在。

方红今天也不走昨天的路,而是从云华酒厂的背后,顺着一条浅浅的河流向西挺进,他认识这条砂子路,这条路通向陡和矿山,再从陡和矿山往南拐一段路程,就是西竹山的北面。昨天往公路去,是去西竹山的南面。小时候 ,方红曾经陪一个堂哥从西竹山附近用牛车拉木材从这条路来城里卖,当年拉矿的汽车也经常往这条路跑。

自从陡和矿山因挖空而败落候,这条路再也没多少人走过,再说现在流行外出打工,这条路简直人迹罕至。但仔细查看,却有车轮压过的痕迹。

方红穿梭其中,颠簸如筛,屁股离座,两旁蒿草高扬,灌木密集,荆棘如网,逼得方红不断弓腰垂首,躲躲闪闪。如果没有几分胆量和驾驶技能,谁敢轻易骑车往这条路跑。

方红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那样多事,他也知道这个地球无论缺了谁,它照样转动,无论多了什么事,它也照样转动,绝不会为任何人的悲喜而停止,绝不会为任何事的兴衰而改变。他只知道前天从“熊猫屁股”摘出那颗罂粟果后,他就预感到自己将被卷入一处凶险的漩涡,也许会在漩涡拼命挣扎,也许会在漩涡中翻云覆雨,不是漩涡吞没他,就是他平定漩涡。

各人的活法本来就不一样,价值观不同,人生观各异,有的人注定平平淡淡,有的人注定轰轰烈烈。向方红这样的男儿,想平平淡淡过日子,似乎不太可能

摩托车如疯狂的野马 !驮着方红在坎坷的沙石上冲刺,一路上溅起碧落般的水花。

到陡和矿山的时候,方红忍不住停下车来往矿山眺望 : 这座曾经让多少人富裕,又曾经让多少人落魄的矿山;这座曾经吐出多少金银,又曾经吞没多少人命的矿山,现在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草木稀松,一片苍凉。就像一个曾经左右逢缘,八面威风的人到头沦落为乞丐一样,似有说不尽的悲伤和痛楚,似有说不清的委屈和愤怨 !

方红的目光由山上渐渐落到山下……

突然,山脚的一个平洞吸引住他的目光,他连忙下车,从背包拿出望远镜,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让他呆住了,那洞里竟有人走动,而且不止一,两个人,似乎有好几个人。洞口虽然狭小,但洞里似乎很宽敞。看到这里,方红慢慢蹲下来,回头发现摩托车太显眼,又悄悄地将摩托车轻轻放倒。然后拿起望远镜继续观看,可是这回,他傻了眼。刚才明明看见的洞口没了 !无论怎样找都找不到那个洞! 方红纵然胆大,可现在感觉手心有点潮腻,怀疑自己刚才看走了眼。但他又很快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定是事实,绝不是蒲松龄笔下的聊斋。本想上前再看个究竟,但想起今天的目标是西竹山,于是掀起摩托车又开往西竹山。

方红发现从这里到西竹山的路比刚才从城里到矿山的路段好走得多 ! 像是经常有人走动。摩托车不在颠得厉害,不一会就到了西竹山北面。

西竹山还是西竹山,与东面一样茂密,依然翠色连天,竹涛哗然。只是这里与东面不同,这里有一条可容四人并排走的沙土路从山脚向山顶延伸。

方红停在山脚,将摩托车推进一处隐蔽的灌木丛 ,锁好龙头锁,从车上解出铁棒,再检查一下鞋带是否系牢,然后才往山上走去。方红警惕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前他不得不防范这李二八的陷阱,林秀军之类的“疯子”,还有野猪。一想到野猪,他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增添一种企图冒险的欲望和寻找某种刺激的快乐!所以他昂首挺胸,健步如飞。

可是今天,他以为会遇到的人没有遇到,以为会碰到的野猪也没碰到。这个时候已经超过半山腰,已经没路往前走,因为前面全是一层层密集的刺竹,像一堵城墙围在山腰,就算给方红一双翅膀,他也飞不过去 ! 他听爷爷说过: 苗族占山头,壮族占水头,汉族占街头。占山头的苗族往往种刺竹来保护他们,所在的山头都种刺竹来做围墙。显然,这密集的刺竹应该是解放前四家居的苗族种的。

可是,不可能没有路吧!方红纳闷着。在他想象中,今天他会顺着一条路一直爬到山顶,途中可能和李二八的人交锋,和野猪恶斗。他将他们全部摆平。然后冲到山顶,发现一大片罂粟,花色艳丽,万紫千红。他又冲进洞里,发现李二八的人正在用罂粟果加工大烟,加工成诱粉……

然而眼前,出了一层层厚实密集的刺竹,他在也没发现什么,就连一个人影,猪影子都没看见。

可他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向猜测和判断都比较准确。难道这次,他的潜意识出了障碍?难道他未免太单纯,太天真,太幼稚?方红不停的搓着响指,却没打出一个响亮的响指。

方红毕竟不是个容易放弃追求的人,他绝不相信这竹围没有容人进去的地方。因此,他就沿着竹围朝东绕行,哪怕绕一圈回到原地他也绝不罢休。

方红深一脚浅一脚绕在山腰,不停地仔细观察刺竹的竹层有没有什么破绽,有没有容他进去的间隙。可是走了一段又一段,没发现进去的缺口,却发现有被砍过的竹子,基本上隔十米左右砍一棵,刀口还比较新,根据方红小时候砍柴的经验,断定这些竹子最多在一个多月之前被砍。现在方红惊奇地发现: 被砍的全是刚竹,砍的全部是靠近刺竹的刚竹,这就说明砍的人不希望刺竹旁边生长高大的刚竹,难怪方红走了这几段都没一棵高大的竹子阻挡,原来刺竹和刚竹之间隔着几乎有两米的距离。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砍竹的人不希望有人爬上高大的刚竹而跨过刺竹的竹层,可想而知这刺竹的确只是围墙,绝不会是满山都是刺竹。这样看来,砍竹的人不仅是用上竹子,更主要的是想清除靠近刺竹的竹子,方红本以为今天会发现被砍倒一片乱七八糟的竹子,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是砍得这样的隐秘,不让人容易觉察。这更意味着刺竹的竹层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方红嘴角泛出了笑意。

方红不再往前走,而是把望远镜挂在胸前,准备选择一颗适宜的长竹爬上去。方红从小就喜欢爬树,虽然比不上猴子,但在泥丹村,没有能比他爬得更厉害的伙伴了。方红很快选择了一颗满意的高竹,正当他想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听见有嚓嚓的声响向他靠近,他立即趴了下来,同时慢慢往下退,因为他感觉这声音是从南面的竹层边向他绕来的。所以方红不断匍匐往下退,加上穿着迷彩服,他退得无声无息,退得很隐秘。

随着方红渐退渐远,他刚才站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头野猪,这头野猪瘦而高,奇怪的是这头野猪走路很慢,难怪方红退了半天才见它出现。这头野猪不但走路慢,而且不摇尾巴,头也抬的高,还好像怕柴草截伤它脸似的。那眼睛看起很凶,那眼珠却好像不会动。在方红的映像中,野猪走路急匆匆,气喘呼呼,嘴巴着地,东拱拱,西嗅嗅,尾巴不停的转圈子或者左右摆动。方红正纳闷,眼前的野猪却往他来的方向走去,渐渐从他的视线消失。方红正想站起,又发现一头野猪出现,走路的姿势,模样大小和前面那头野猪没什么分别。

方红思忖着,如果一头野猪,他自信不会吃亏,但两头夹攻他的话,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他预料会碰上野猪,却没想到会一齐碰上两头。他现在开始担心了,野猪虽然目光迟钝,但嗅觉绝对非常灵敏,几乎和猎狗差不多,这两头野猪最终会凭着灵敏的嗅觉找到他的。蓦地,口袋的手机突然想起来……方红暗叫“糟糕! ”急忙挂掉手机,然后迅速关机。但这突起的手机铃声和他动脚的响动已足够暴露他隐藏的地点了。

只见后面这头野猪停住了脚步,立在那儿竖起耳朵,慢慢转动身子,朝方红这边张望。方红平住呼吸,感觉脊背凉嗖嗖的,明明是晴天,却感觉是阴天;明明是春天,却感觉并不温暖,明明吹来暖风,却感觉是吹来冷风,尤其眼前这野猪的獠牙,犹如死人的白骨,阴森恐怖。方红遇到过凶狠的敌人,应战过强悍的对手,从来没感觉过一丝恐惧,因为这样几乎和牛角般大小而又锋利无比的獠牙,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

但方红毕竟是方红,无论任何恐惧的感觉都不会停留在他阳光的心里,无论怎样的危险,都不会压倒他的信心。这样的恐惧很快在他心里一闪即逝,他是向前的,绝不退缩,他是积极的,绝不消沉。

他开始暗暗静心提气,一念脐下气海,心肾相交,气海暖流,下腹膨胀,气血彭拜,这个时候他就感到浑身肌肉坚实如铁,命门锐气一触即发。这是他一直从读初中就悄悄开始练到退伍的气功。这当然算不上气功,只能说是一种自在感觉,你感觉下腹膨胀,实际并不膨胀;你感觉气血彭拜,实际气血并不十分彭拜,只因长期意念触动经络,经络比常人敏感,比常人活跃,气血流动比常人通畅,比常人快急,让人感觉气力倍增,精神振奋。真正内气是不可能几年时间练出来的,因为这个内气不是气血的气,而是精气,是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的精气,这样的精气要靠心火顺着任脉通向命门才可以练出来,这过程没十几年时间不可能做到,再说一个人不可能天天练气而不干其他事,就算你天天练,如果急于求成,欲望过大,那么心火不降,这样的话,不但练不成功,反而会伤害身体,伤害精神。所以心术不正,野心过重的人是绝对练不出气功的,因为这样的人,其心火永远下不到命门,心火和肾精不交,绝对产不了精气。真正练出内气的人只有充满正义感的人 ,心地善良的人,洽淡虚无的人,清心寡欲的人,素食淡饭的人才有可能修炼得到。而练到气的人往往又不会张扬,因为这个时候还运用不了,还要把精气引领到全身三百六十多处穴位,那最少要花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功夫,过程还要有充足的时间天天坚持练,还要有正确的方法,有人护守不让外界干扰。所以能真正以心,意 ,气,力融入擒拿格斗实战而运用自如,在现实生活中简直凤毛麟角,绝无准有,而方红能有这样的感应已经算是得天独厚了 !

方红绝不能这样趴着等野猪对他发起进攻,因为野猪攻击的特点就是直冲,如果一个人让野猪冲个正着,那么这个人就算再强壮,也会失去战斗力。方红绝对不会让野猪冲个正着,否则,他就不是方红了。所以方红必须像铁搭般站起来。可就在这时,刚过去的那头野猪又转回来了,后面这头野猪也没向方红走来,而是转过头去和前面的夜猪头对头。显然它没发现方红。

可是方红这个时候却惊得目瞪口呆 ! 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方红听见两头野猪头对头说话,而且说汉话。

刚从北面返回的野猪压低声音说:“你特么也太大意了吧?给手机响!”

从南面来的野猪说:“特么麻皮,我手机都关成静音了,怎么会响! 我还以为是你的响呢! ”

“真不是你的手机响么?”

“特么麻皮,我啥时候骗过你! 你以为我不怕斩指头?”

“特么难道有人来了么?”

“特么麻皮,别再出声了! 如果让人听见我们说话, 那么你我得有苦头吃! ”

“听见我们说话是不可能的,你特么难道不明白根本没人敢靠近我们。”

“特么麻皮,你个智障,我们这样趴着走路,怎么会看见别人,只有别人看见我们的分。”

“你特么才是智障,既然别人看见我们,特么他还敢靠近我们?咋说我们不会看见别人?昨天我不是看见石蚌潭有人么?如果我不下去,他们没准还会上来 ! ”

“特么麻皮,是我先听见声音才叫你去看的,叫你别出声就别再出声 ! ”

两头“猪”这样争一会就不再出声了。

方红笑了 ! 在心里不停的笑,竹林有野猪,竹笋却不受伤害;野猪看不见人,只有人看见野猪;野猪没伤害人,是人自己害怕野猪;野猪只是亮亮相,人就不敢上山。

这办法真绝。绝得让方红更加肯定刺竹的竹围内藏着惊天的秘密。

两头“猪”在方红眼前徘徊一会,又继续往北走。

正文 第十章 竹林小青

竹涛依旧在上空彭拜,

鸟雀依然在绿涛中飞串。

天又篮了!

风又暖了!

方红站了起来,继续向上,往南绕行。他判断刚才那两头“猪”应该是刚从“猪圈”出来,“圈门”应该离自己的脚步不远了 ! 前面不断碰到被砍的竹子,只是竹叶,竹枝,竹头都没了踪迹。不一会,方红顺着刺竹边走进一处山凹,果然发现一个洞穴,如一道矮门,一个人只要弓腰不用爬行都可以钻进去,看上去像个古老的炭窖,因为洞口上面是一排密集的竹根,所以这个洞口不容易垮下。洞口下面铺着厚厚的松毛,干燥而整齐。

这不是人为难道是天生?方红嘴角泛出了笑意,想重重打个清脆的响指,可是抬手间有忍住了 ! 因为这时仍然需要保持冷静。

方红还是不敢大意,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洞里,先来个投石问路。

洞里居然传来唰唰的声音,方红暗想,莫非又跳出来个假野猪,他不再躲避,假野猪他可不在乎,今天一定要达到目的,谁挡住他,他就毫不客气挑战。

可是从里面出来的既不是假野猪,也不是人。

而是蛇,是一条大黑蛇。有方红小腿那么粗,方红从小见过不少蛇,也打过不少蛇,但那些都是小蛇,都是花麻蛇,水蛇,红脖子蛇和小黑蛇之类。从没遇见过着这样大的黑蛇。他不由暗吃一惊,本能地拉开警戒式,这条大黑蛇此刻正冷森森地盯着他,不停地呼气吐信。方红听老人说过,如果一条大黑蛇面对你不停呼气吐信,那证明它已经很生气,大黑蛇一旦生气,就必须开战,而且要决一死战。可是大黑蛇一般不会随便生气伤人,除非你先惹恼它,否则它遇见你,也视若不见。那么,现在看它一触即发的模样,显然刚才方红投石问路砸中了它!

方红慢慢向后挪退,他想,如果大黑蛇不追出来,他就躲开它,离它远点。谁知,他刚挪退半步,大黑蛇就气势汹汹向他游过来了,方红立即拧开棒头,调成枪头。与此同时,大蛇呼的一声,势如箭发,向方红面门扑来,方红仰身侧闪躲过,同时扔掉背包,又见巨大的蛇尾带着一阵狂风向自己的腰腿席卷而来,方红知道,如果让这蛇尾把自己身体卷住,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它会把自己卷进肚囊,卷进地狱,卷进阎王殿。于是抱住铁枪,双脚离地,横在半空,收腹登腿,做三百六十度的转体 ,蛇尾扫了个空,方红撞在几棵刚竹上,身体刚落地又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蛇不容方红喘息,蛇尾又带着一阵狂风向方红呼啸卷来,方红一闪身钻进刚竹林间,几棵高大的刚竹替方红挡住了势不可挡的蛇尾,蛇尾打在刚竹,刚竹立即被震得落叶纷纷扬扬,鸟儿在枝头上惊得四散逃窜 ! 大蛇三招扑空,恼羞成怒,又快速转头串向方红,方红不再跳往两米多宽的刺竹边,而是在刚竹林里左躲右闪,能避开蛇头就行,蛇尾在竹林里扫也扫不开,卷也卷不起,发挥不了作用。方红知道,和蛇折腾不能跑直路,只能左弯右拐转圈子。

又大又长的大蛇在竹林里实在不好转身,动作也快不起来,而且越来越慢,越来越笨。方红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一枪砸进蛇口,但他却没这样做。因为他今天的目的是去看四家居,要对付的是人和野猪,不是蛇。再说他也没到生命垂危之际,杀这么一大条蛇,实在不忍心。毕竟一条蛇活到这么大非常不容易。

周旋了大半天,方红再是铁打的,也未免会消耗力量,不错,方红已经汗流浃背了。蛇已经趴在残叶上不动了 ,因为方红没还击它,没伤它半分鳞皮,也许它凭这里就看出方红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加上它也拿方红没办法,于是只有平解决了。

方红看见大蛇不在追他,于是舒了口气,伸手来摘帽子准备揩脸上的汗。可是发现帽子不在头上,他不由向洞口望去,谁知这一望,他惊得头皮发麻,他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洞口的树枝上,还有两条黑蛇抬头在洞口冷冷地盯着他,这两条蛇几乎比刚才那条小一倍,正因为小,它在竹林里就会更灵活更敏捷,如果这两条蛇现在来追方红,就算再给他添一条腿,他也绝对跑不掉。可是看这两条蛇居然没有出来追他的意思。

方红又纳闷,又震惊 !

看看三条蛇都没有挪动身子,方红准备离开这洞口,但他又矛盾,万一这洞穴就是通向山上的门呢 ! 但如果这洞穴就是通往山上的唯一通道,那么又有谁敢往里面过呢 !应该不是,这简直不可思议,毕竟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用钻进蛇穴的一时来结束自己的一生,再蠢的人也不会冒这个险。除非是疯子,是白痴,是脑残!,

然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方红恰恰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人,这个人既不是疯子,也不是白痴,更不是脑残 !

这个人此刻正从洞口弯腰走出,步履轻盈,如一片云彩,像一朵鲜花,她头带白族头饰,身穿白族服装,眼细鼻挺,唇薄耳长,靓丽生辉,娇艳迷人。这不是那个茶楼的红妆少女是谁 ?

此刻此地的红装少女,的确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方红看的差点停止了呼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这么柔弱的女孩,这么单纯的面容,竟然是生活在蛇穴里 !

红装少女显然已经发现方红正睁着惊奇的眼睛疑望她。她竟然没有诧异的表情,没有惊呀的神态,就好像是她约好方红来这里似的,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方红对着少女张口:“你……你……”半天也“你”不出一句话出来 !

倒是少女落落大方,虽然神情忧郁,但毫无眉态,她有些勉强地对方红浅浅一笑说:“方大哥辛苦了!”

这话的意思完全说明方红是少女请来的。

听到这话,方红就微笑了。他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是少女请来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少女会在这样的地方迎驾。方红这才确定“熊猫”屁股的罂粟果是这少女嵌进去的。

本来少女就是茶楼的服务员,方红去喝茶认识她,那是非常正常的事,他对少女的映像也不深。可是此刻在这危险的竹林相遇,他就感觉到和少女是老相识,是故人,是朋友,甚至是亲人。仅凭少女的一声“方大哥”,他就以为自己是真她的亲哥哥了。

方红笑了笑说:“我以为我遇见白娘子的妹妹小青了呢! ”

少女又有些勉强地一笑说:“我叫青竹,方大哥如果叫我小青也没错。”

方红一怔,小声问道:“难倒你姓林?你爸爸脸上有个疤 ! ”

青竹平静的答应:“是的。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真抱歉!方大哥,我在这里替我爸爸向你赔罪 ! ”

“赔罪”二字说完,青竹对竹林里趴在残叶上一动不动的大黑蛇说了一句“黑大吗噜!”,就见大黑蛇应声游来,温驯地钻进洞里,另外两条小点的蛇也温驯地调头随着大黑蛇钻进洞里。小青顺手把方红的帽子从洞边摘来,向方红招手说:“方大哥你跟我进去吧 !”说着小青就弓腰进去了。

显然这个洞穴就是通向方红要去的地方了 !方红心里七上八下,因为事情太突然,太巧,又有些离谱:

两头假野猪,三条大黑蛇,一个小青。

万一洞里有窝藏刀刺的陷阱,万一有阴河,有深渊,小青引他走进陷阱,走进阴河,走进深渊……经历了昨天和今天的险遇,方红变得越发谨慎了 ! 但他看这洞,的确像一个炭窖。这样的狭窄浅显的炭窖会有什么陷阱,会有什么深渊呢 !但如果是那么狭小的炭窖,两条中长的黑蛇加上一条大黑蛇,还有小青,怎么能容得下 !难道真是一条通道口 ! 现在自己要找的不正是这样一个通道吗?还有小青,海妈不是说小青在读书吗?她为什么去茶楼做服务员,为什么装扮成白族姑娘,今天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这三条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三条蛇会听她的话?如果不跟她进去,不听她说明,这些问题去问谁?出了小青,谁又能告诉自己……那么,这个人真的是小青吗?

方红的思想就像风云多变的海面,潮起潮落,翻滚不停……

很快,方红重重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大步流星走近洞口,借着外面的光亮看见小青正蹲在里面用复杂的目光疑望着自己 ! 依稀可见自己的背包已经在她身旁,没有蛇的影子。

方红不再多想,如果再多想,他就不是方红。只见他猫腰一个跟斗滚了进去……

正文 第十一章 异类朋友

惊心动魄的较量已经过去,鸟儿又回到茂密的竹冠愉快地聊天,不再有纷纷扬扬的落叶漫天飞舞,一切陡然恢复平静,仿佛这竹林根本不曾发生任何事情。

小青只感觉一阵男人的汗气扑面而来,就见方红已经安然坐在自己身旁。

洞里除了他,小青和他的背包外,方红再也看不到半条蛇影。这洞顶上没有烟囱,显然真是个宽阔的炭窖,这个炭窖估计可容纳将近两千斤钢炭。炭窖本来就是封顶的,顶上绝没有通气的地方,炭窖的烟囱都是从周围的墙脚抠洞,沿着墙内垂直向上通往外界。所以窖内的燃烧方式不同窖外的燃烧方式。窖外的燃烧方式是火焰往上冲,而窖内的燃烧方式是火焰往下降,也就是说,当烧柴洞口被封死的时候,里面缺氧,外界的氧气就由墙内的一个烟囱输送到洞里的墙脚,所以火焰就往下,一氧化碳气,二氧化碳气和其他水气就因发热而从另外的烟囱往外界排除。方红见过烧炭,所以他的目光很快就搜到墙脚的烟囱,有两个烟囱,都出奇的大,那条大蛇钻进那样的烟囱根本不成问题。

“方大哥,刚才你咋不杀掉那条大黑蛇?”小青低垂眼帘,看着地上厚厚的松毛说。

“我杀不了它。”方红不断扫视着四周的窖壁说。

“你骗人 !”小青说。

“它没伤到我,我没理由杀他 !”方红这样回答,他自己都感觉好笑。

小青果然轻声笑道说:“如果它先伤害了你,那么你还能杀得了它么?”

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至少它也伤不了我,既然它也伤不了我,我也没必要去伤它。毕竟是我先拿石头打它 ! ”

“你打中它了么?”小青仍然看着地上笑着说, 神情依然忧郁。

“如果我没打中它,它怎么会出来找我麻烦?”方红抹一把脸上的汗说。

小青咯咯地轻声笑道:“比如眼前情况,你能打中它么?”

这话让方红愣住了 ! 是啊!眼前根本就没有蛇,按照眼前情况,自己刚才的投石问路怎会打到蛇身上呢!

他立即认真地说:“刚才我那石子该不会是打在你身上吧?所以你才叫它来给你出气 ! ”

小青还是笑道:“你说你的石子会打在我身上吗?”

方红也笑道:“是啊,如果打中你,你一定惊叫,可是我刚才根本听不到人的叫声。再说我在外面看不到你,你在里面却看见我,至少我准备扔石子的时候,你就可以让开了是吧?”

“可是……”方红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小青仍然不看方红。只顾看着眼前的松毛。

“可是,既然我没打中蛇,也没打中你,它为什么出来找我麻烦呢?”方红说。

“因为这里是它们的家。它们的家一旦有什么动静,它们都会来看 ! ”小青说着,从地上捡一小根树枝无目的地刨着松毛。

“呵,小青,你怎么会和它们在一起?你不怕它们咬你吗?”方红说。

“它们不会咬我的 !”小青仍就刨这松毛说:“十多年前,我还很小,有一天和外婆来这山上采药,就碰到一条黑蛇,和水烟筒那么大,那条蛇身上流着血,有好几处伤口。外婆找来几味草药,捣碎,敷在蛇的伤口,然后用头巾替它包夹伤口,它也很温驯,没有挣扎。这样我们就离开它了。”

小青继续用树枝刨着松毛说:“后来我们又一次来采药,又碰见它,它一天都跟着我们,我们走哪里,它就跟着去哪里。直到后来我们回家,外婆告诉它我们回家了,它好像听懂似的,没跟我们下山。”

方红说:“哦 ! 我也感觉这条蛇通人性 ,它刚才见我不还手,后来就不再攻击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背包和帽子应该是你叫另外那两条蛇帮我拿过来的吧?”

小青不再笑,叹了口气说:“是的! 谢谢方大哥手下留情。”

“我谢你才对啊小青,刚才如果没有你,另外那两条蛇一定会和那条大蛇围攻我,我搞不好会睡在这里不再醒来 ! ”

小青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方红说:“不,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它们去送死而已 ! 因为我感觉你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 ”

方红迎着小青的目光,感觉小青要比她实际年龄成熟十岁。她那种目光是忧郁的目光,是成熟的目光,是担当的目光,这目光仅有三分快乐,却七分的包含凄苦和无奈——总之,这目光不应该是一个少女的目光。

方红避开小青的目光,淡然说:“人都是血肉之身,不是铁打,没有不可战胜的人。有时也讲究运气罢了! 当然,三条蛇一齐围攻我,我是绝对跑不掉,我要是跑不掉,我就会真的杀它们。”

说到“杀它们”的时候,方红的表情变得冷酷,眼睛也隐隐射出杀气。

小青似乎一颤,手上的树枝落在松毛上。

方红又说:“那么,这里什么时候成为蛇的家呢?另外那两条小点的蛇又是怎么来的呢?”

小青又重新捡起树枝继续刨着松毛说:“后来我和外婆再一次来采药的时候,当时突然下起小雨,那条黑蛇又不知从哪里来,在我们身边面转了一圈,然后慢慢往这山凹走,我们好像也懂它的意思,就跟着它走,就跟着它走进着个洞。钻进这个洞,我们才发现多了两条小蛇,这两条小蛇见我们都显得很友好,我也觉得它们好可爱, 我就和它们逗做玩,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后来我瞌睡来,就在外婆怀里睡觉了。等我醒来,已经在家里。从那以后,我外婆至少一年才来我们家一次。”

“你外婆不是西竹村的人吗?”方红问。

“不是 我外婆是城里的人 ! 只是她每次来我家都要去西竹山上采药。”小青说。

“这么说,你婆你妈都是汉族吧?”方红说。

“我外婆家全是说汉话的。”小青说。

“城里人嫁来农村,很稀罕哦!”方红说。

“当初我婆看我爸爸经常去城里卖竹椅子竹具,人老实,手艺好,就有意凑合了我爸我妈。”说到这里,小青的脸更阴郁了。

方红见小青不高兴,连忙说:“哦 ! 原来这样,那么今天你是特意来看你这三个朋友了?”

小青说:“昨晚我就从城里赶来看姑妈了,今天顺便来看它们。它们有四个: 黑大,黑二,黑三和黑四,今天黑二没出来。”

“哦 ! ”方红说:“你不怕野猪?”

小青说:“我只要来到山脚叫它,它就会来接我。有它在旁边,我就不怕野猪。”

方红说:“那么,你见过野猪吗?”

小青摇摇头说:“我来好几次从来没碰见过。”

“那么其他人知道你有这几个朋友么?”方红问。

“除了我外婆,我们村再也没人知道。”

:“那么你外婆她今天……为什么没来?”方红问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矛盾,他担心小青的外婆已经过世,怕触痛小青的伤。

谁知小青却宣然道:“说不定你马上就见到她,说不定再也见不到! ”

这是什么话?方红正想说什么。却见小青又扭过头来正视他笑道:

“方大哥,前天我帮你们管的那个‘熊猫’,没有碰坏它哪个地方吧?”

不知为什么,小青问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虽然在笑,眼神却慌乱,双手双脚都在微微发抖。

方红瞥了一眼小青,悠悠说道:“当然没少一只耳朵,也没少了鼻子眼睛 ! 只是……”

方红说到这里,又瞥了小青一眼,虽然光线昏暗,但还可以发现小青面色苍白……其笑如哭 ! 她竟没追问。

方红继续说:“只是这个‘熊猫’我们托到路上被人闯掉,又被踩瘪了! 后来我们也就不要了。”

小青听到这里居然又咯咯地笑说:“刚才你拖着话不说下去,我还以为那熊猫少了一条腿或者多出一条尾巴呢,看来方大哥你不光会打架,也会吓唬人! ”

方红微笑着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小青马上会问一件事。

果然小青收敛了笑容,继续说:“听说我爸昨天要搜你裤兜?你拿什么东西装进裤兜让他发现了吗?”

方红嘴角泛起一丝小青觉察不到的笑意。他轻轻打个响指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昨天在石蚌潭上面捡了一颗马牙石,他也知道。难道他一直跟踪我 ! ”

小青听到这里,眉头蓦地舒展开来 ! 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她吃吃地说:“都是那位姐姐在车上问你让他听见的。”

方红故作惊讶说:“哦 ! 原来我们一上车,他就在车外一直偷听了 ! ”

“不 !”小青说:“他见你们上车才揣着棍子追过去的,我姑妈看见后就立即哭着去追他……姑妈本以为你们一上车就开车走了,谁知你们还在车上……”说到这里居然瞟了方红一眼,脸上现出羞涩之态。

“喔,我们一上车就吃东西,那个时候肚子闹空城调了! ”方红连忙说。

方红都不知道自己堂堂男子汉竟比一个弱女孩一眼瞟得这样子窘迫 !

“方大哥,看不出你竟然喜欢马牙石 ! 莫非今天你也是为找马牙石而来 ! ”直到现在,方红才发现小青那忧郁的眼神已经减少了好多。他自然明白小青的意思。于是说:

“我是来找药的。”

“找药,找草药吗?”小青诧异地问。

“是的,我前天碰到一位老人,他给我一贴药方,我的第一记忆让我想到这地方 ! ”

“那么,昨天你们也是来找草药的?”小青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

“对。”方红说:“只是没想到碰上石蚌,还见了野猪,所以跑回来了!”

小青咯咯地笑:“你根本不怕野猪是吧?,你就担心那位姐姐 ! 嗯,真羡慕那位姐姐……”

方红没想到小青的情绪这么突然活跃起来 ! 还有调侃自己的口气。

方红避开话题说:“真遗憾,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上山的路 ! 刚才我还以为你这朋友的家就是通往山上的门呢!没想到是个炭窖! ”

小青听到这里笑道:“怪不得你走进一个炭窖都要打跟斗 ! ”

方红也笑了笑说:“当然了! 万一洞口两边有两把刀横插我的两侧,又一根大棍子砸我的头,那我不是惨到家了 ! ”

小青听到这里微微皱眉,说:

“你一向都相信你的直觉和判断吗?”

“是的!”方红说:“可惜这次好像不灵!”

小青听到这里突然起身对方红说:“方大哥来帮帮忙 ! ”

方红听得皱了皱眉,慢慢地起身。

小青指着方红的背后说:“方大哥,你看看我们背靠着什么东西?”

方红转过身去,这才发现他和小青一直靠在一堵长满杂草的土门,小青示意方红和她把这道土门般去堵住洞口,方红这才发现这堵土门墙是一堵水泥做的洞门,只是做成一个盆状,朝外的那面填满了沙土,沙土上已经长满了杂草。现在这样朝外一堵,从外面看来简直看不出里面有个洞,谁都想不到这里会有个洞。方红现在终于明白他今早看到矿山山脚那个洞是怎么回事了 !

方红和小青一起把水泥门移出,水泥门背后就出现一了个漆黑的洞口,从洞里冒出一缕缕,一丝丝,淡淡的雾气,还隐隐传来清微的泉流。

正文 第十二章 清辉玉臂寒

情缘有注定,同路不同家!

黑暗处相守,咫尺如天涯。

堵严炭窖的门口,里面一团漆黑。方红看不见小青,他相信小青也看不见他。

方红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种很熟悉的一时间想不起的什么气味,突然,方红的心跳加快了 ! 他已经想起来这是什么气味了 ! 在孟雅珍身上嗅到过这样的气味,那是女人刚脱光衣服时所散发的温热之气,既孟雅珍说,几乎每个爱卫生的女人都有这股气味,就是衣服刚脱光的那一时间……

“方大哥,你打开手机照一照! ”小青说话了 !

方红不在想那么多,就摸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不敢用手机电筒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而是照在自己脚尖。纵然只这么一照,小青那光洁如玉的肩背,丰腴的臀,修长的腿就这么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的在他面前暴露无遗,幸好背对着他,如果她蓦然来个转身,方红不真知道能不能管好自己身上某些敏感的部位,能不能坐怀不乱……

方红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小青,为什么要这样呢?”

小青也平静地说:“方大哥,我要下水了 ! 我可不想到了对面,变成落汤鸡的样子,那时候没衣服穿,又冷,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多难受 啊! ”

“那么,除了这条路,就没有其他的路通过去了吗?”方红显然知道小青要带他去哪里了 !

“是的 ! ”小青说:“要达底你想去的地方,现在必须过这段水路 ! 方大哥,你的手机抬高一些,不然我看不到前方。”

方红只好把手机抬高,稍偏,光线从小青的侧面斜照在她的前方: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条隧道,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水泥筑成半圆形,如一座石拱桥的上底,月弯般的半圆下面,是缓缓流动的清水,清水上面雾霭蒸腾,一圈圈,一缕缕,如云如烟,如梦如幻。小青脚前是一道小石梯,石梯有明显的锥印,铺着斑驳的青苔,一层一层,伸进流水中,石梯左下侧是一个天然的小石洞,石洞口用钢条焊成的窗架封住,流水从钢条的间隙悄然经过。

蓦地,小青突然来个90度的转身——露出半边脸,半边胸,半边腿。像神圣的雕像,像珍贵的艺术品,像出自名家的艳画。像价值连城的圣人真迹 !

方红目瞪口呆 !

原来小青竟是那么美,美得自然,美得纯真,像一朵蓦然开放的鲜花,像一轮清澈明净的秋月。那玉琢般的身材,前凸后翘,细腰长腿,在雾霭蒸腾的背景里,显得肌肤透明,熠熠生辉 ! 这才是杜甫所谓的:“清辉玉臂寒 ! ”

方红鬼使神差点开手机相机快速点了一下。

小青见状,转过身去,沿着石梯走进水里,

这水,居然淹到小青的肩,只见她在水里打了个寒颤。

“没事吧小青?”方红如梦初醒,连忙问道。

“方大哥,我没事,刚刚踩进水里又点冷!”小青有些颤栗地说。

看看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的小青,小青的前方仍然幽深,清冷,神秘,似乎没有梯台,没有彼岸。不知小青要这样走到什么时候 ! 水这么冷,因为毕竟还不到夏天。方红越想越感觉不妙,立即问小青:“小青,这水道有多远?”

小青说:“没多远 ! 方大哥你还没下来吗?莫要把我衣服给忘了! ”

方红看看隧道,隧道不宽,露出水面的部分还高,他根本不用下水,因为他的双腿可以压成一字型,何况这里只要两腿分开120度左右就可以踩在隧道两侧,一只手稍微扶在上面就可以往前走了 !

于是,方红把小青的衣服装进背包,铁枪插在后腰,站在石梯上等小青继续往前,因为他这样踩着边上走,就要速度越快越好,慢了怕会滑进水里。只要小青到了他再跑去也不迟。

好不容易等到小青已经走出他电筒的光区,方红这才叉开双脚,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扶在顶上,往两边蹬着走,因为常蹲马步,方红下盘稳实,加上这隧道用石块和水泥筑成,石子间隙大,有垫脚的地方,他连手都不用帮就可以走过去。他很快就走到小青背后,只听见小青打了个喷嚏。方红心里一惊:“小青,没事吧?”

小青说:“方……方……大哥……下……来啦!”

方红一听,感觉不对了 ! 手机电筒再往前面射,仍然只见水在流动,看不见什么梯台。他急忙说:“小青,转过身来,把手伸高点! ”

小青没说话,方红估计小青以为自己也光着身子在水中。她肯定吴会了 ! 于是暗提一口气,将手机装进衣袋。洞里又一团漆黑,小青居然还是没说话,方红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来稳住腰腿,稍微弓腰,从后面伸出两只手托住小青两腋,一把将小青托出水面,小青竟然也没惊叫,方红感觉小青全身冰凉,他暗吃一惊,再一次稳住腰腿,双脚尖紧扣两边石缝,收腹提胯,将小青的身体转过来,不停的叫:“小青,小青……”

小青终于“嗯”了一声。

方红说:“小青,抱着我的脖子,将腿放在我的腿上”

小青又“嗯”了一声。两只手啰啰嗦嗦地搂住方红的脖子,两腿分开搭在方红腰侧的大腿上。方红右手搂住小青的腰,腾出左手拿出手机,刚才电筒没关,一离开衣兜就亮了 !

方红不敢怠慢,腰腿发力,蹬脚快速往前跑……

终于,他停在一道石梯上。他连忙将小青放下,快速从包里拿出小青的衣服给她穿,小青却站在那里发抖,脸嘴青紫,上下牙床嘎嘎打架。浑身啰嗦得站都站不稳了 ! 方红见状,也不管那么多了 ! 找出小青的内裤,蹲在她面前,几乎是闭着眼睛将她的脚抬起来,替她穿上内裤,又将胸罩给她套上,然后才扶着她帮她穿衣服,裤子和鞋子。接着敞开上衣,把小青裹在胸前,方红的身上发出一阵阵热气 ,额头的汗珠滴在小青的头上。

除了孟雅珍,方红从来没和其他女人如此亲近过,帮女人穿内衣内裤更是从来没有的事。不知怎么回事,他刚才看见小青裸背的时候,心里有冲动的欲望,有企图拥抱她 ,占有她的心。可是当她侧身转来,蓦然回头的一刹那,他感觉小青美得让人不想触碰,不想玷污,不想占有;她纯洁得想刚出生的婴儿,天真无邪,一尘不染。这时,孟雅珍那句让他一时惆怅的话在耳边响起:

缘来挡不住,缘去留不住 !

想到孟雅珍,方红的理智沾满了他整个身心。他急忙拿出手机,一连串的业务提醒信息在触屏上显示,孟雅珍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想给梦雅珍回信息。可他的一只手正拉着衣襟裹着小青。小青的半边脸正贴在他右胸。 他只好慢慢蹲下来,坐在冰冷的石阶,将小青像抱小孩一样抱在他双腿上,然后他就勉强可以操作了。他在信息上说:“雅珍,我没事,你放心,只是我的处境不方便接电话。也不方便打电话。”然后点上一个亲昵的表情。可是他愣住了,信息根本发不出去,在这洞里没有信号 !

“方大哥,你在发信息吗?”小青终于在他衣襟里说话。

“是的 ,小青 ,感觉暖和些了吗?”,方红垂头看着小青,可是光线太模糊,没看清楚她的脸色,他又不想用手机电筒照小青的脸上。因为毕竟小青的眼睛应该还处于疲惫当中。

“嗯!”小青说:“是给那个姐姐发信息吧?”

“是的,我怕她担心我! ”方红说:“可是这里没有信号! ”

“喔!”小青说:“只要我们走出上面洞口就有信号了! ”说着双手按住方红坚实的腹肌,准备离开方红怀抱。

方红说:“别急,小青,你再休息一会,我感觉你身体还不暖和!”,说到这里方红把手机装进衣兜,搂住小青,左手探进她后腰内衣里,将发出火一般气息的掌心贴在她的命门穴处。小青开始是一阵颤栗,呼吸也有点急促。这当然不是武侠书里说的那样输送内力,但这一点暖人的外气是有的,方红虽然练不得内脉之气,但浮阳之气是练得有的。大底练气功的人,浮阳之气或多或少是练得一点,但这浮阳之气,容易练得也容易消失。你坚持练,它就在,你一放松个把星期,它就走。方红没哪天不练功的,所以他经脉外都经常有浮阳之气游走,给小青发放点外气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渐渐地,小青就温驯地卷在方红的怀抱里,呼吸也慢慢地变得深长而均匀。

洞里一片漆黑,只听见缓缓的流水声和小青的呼吸声。

方红不明白: 小青怎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且毫无顾忌和自己在洞里,而且敢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 !还有刚才小青怎么进去炭窖里,那个水泥门那么重,她是怎么打开的,那个长满杂草的门不可能天天那样敞开,不然这条隧道早已暴露,早也被人发现。难道是那条大蛇帮她开的门?是的,那条大蛇的蛇尾不但尖,而且力道奇大,撬开这么一道门的确没问题,她敢和自己在洞里单独聊侃,也正因为有三条蛇随时在保护她;她敢在自己面前脱光光,也可能是因为有三条蛇在保护她,如果当时自己定力不足,也脱光光——是不是现在已经生命垂危,甚至葬身蛇肚了?还有两个假野猪呢?他们难道不是在山上?如果是在山上,他们就必须来往这隧道,可是听小青的口气,她还没碰过野猪。而且炭窖里有这么三大条黑蛇守着,装扮假野猪的两个人敢进入炭窖才怪 ! 除非他们像小青一样是这三条黑蛇的朋友,是啊! 只有他们是三条大蛇的朋友,他们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刺竹外围走动,如果是这样,小青就应该认识这两人。如果小青认识这两人,那么这两人应该和小青的关系很亲密,自己虽说曾经和小青见过面,但打交道却是刚今天才开始。在说如果这两个人不肩负某种使命,他们怎么会装扮野猪呢……

也许待会儿进去山上,就一起切明白了 !

正文 第十三章 美丽的家园

汗露溢香,点滴温情点滴爱;

吹气如兰,一叶一瓣暗中开!

人间惆怅事,

情谜最难猜!

几乎一个钟点过去了,估计小青已经睡着一会,因为小青在方红怀里梦惊了好几次。方红感觉臀部冷而麻,又不忍心移动。幸好这个时候小青扭动了身体,方红将贴在小青后腰的左手抽了出来,因为他感觉小青的体温恢复了。

“小青,睡醒了么?”方红在黑暗中问。

“喔 ! 方大哥,我居然睡着了……”小青终于自己坐了起来 ,但还是坐在方红的腿上。

方红说:“不冷了吧?”

小青说:“不冷了 ! 真不好意思方大哥。让你抱这么久 ! ”

方红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如果不为了我,你怎么会下水?”

小青站了起来说:“方大哥,好奇怪,刚才你的手一贴着我的背,开始像触电一样浑身有点麻,后来又马上浑身暖和,舒服,我不想睡着都不行 !”

“是么?”方红说:“也许是你在水里冷的时间长了,碰到我手上的热温就想睡! 对了小青,我们现在从哪里上去呢?”

“喔! 方大哥。”小青说:“上去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些事,你可要记住! ”

小青接着说:“到了上面,无论碰见任何人,你都不要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问你什么,你可以不答应。最重要的是,到上面千万不要乱走路,因为那里有一条路叫遗魂路,如果你误入遗魂路,你就会不想回家了……还有,你无论碰到什么怪事,都不要问谁。”

说到这里,小青又小声说:“方大哥,刚才你——拍着我的照片了吗?”

方红说:“好像拍到了 !呵! 刚才我……有点情不自禁 ! 我觉得这样对你太不尊重……我现在把它找来删掉吧!”

“实际上我相信你除了你自己,你不会再让其他人看见。”小青说:“是么?”

“当然 ! ”方红说着拿出手机来找那张照片。

“如果不再让其他人看见,删和不删都一样。”小青说。

方红已经找到小青的裸照,这照片实在很美,背景和玉人搭配的非常协调,像是天然的,小青就像天生在洞里的女神……方红实在舍不得删,现在听小青这么一说。他更不会删了 !

世上没有不好色的男人,也没有不好色的女人。因为无论男女都是凡人,不是圣贤。就算圣贤,也未必不好色。不然就不会现:“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的说法了。

小青叫方红关掉手机电筒,牵着方红的手向前走。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方红只觉得被小青牵着左拐右拐,一路爬上……

大约走了五,六十米,渐渐地,渐渐地出现了朦胧的点点光辉,小青停住脚步说:“方大哥,打开一下你的手机电筒 ! ”

方红打开手机电筒,发现眼前已经是个死胡同。点点光辉是从眼前一墩石头发出的微弱之光,这墩石头从头到脚都是乳白色,虽然有斑驳陆离的瑕疵,但光洁而雪白,透彻而净亮。像是一年四季,每月每日都有人清洗,有人抹擦。其实,这是一墩乳石,其形状就像一个盘腿静坐的和尚。只是这墩乳石不应该是天生在眼前这位置,因为它头上没有点滴岩浆液。

小青说:“方大哥,来,我们把这块白石头搬开 ! ”

方红把手机装进口袋,两人一起把乳石搬开——就见一道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 ,刚刚留在洞里这么一个多钟点,两人似乎已经和阳光隔绝了一天。明媚的阳光照在乳石背后,乳石背后有花有草,还有昆虫飞虫。这种境况足也证明乳石常年一面对着黑暗,一面对这着光明。

两人走出洞口,乳石就慢慢从里面往外移动,很快把洞口封住。就像有机关,就像有人在后面推。

方红回头看了到这一切,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还是让小青觉察到了。小青说:“方大哥好像明白了什么事 !”

方红说:“黑大一直在我们后面,我居然一点也觉察不到!”

小青说:“看来刚才叫你关机都是多余的,到底还是让你知道黑大跟踪了,觉得想瞒方大哥什么事非常不容易 !”

方红笑而不语。

小青也不再说话。

方红本以为里面和外面只隔着一层厚菲适宜的刺竹。现在看来,这层刺竹很宽很大。

因为里面和外面如同两个世界。

里面阳光明媚,视野空阔,暖风拂面。靠近竹层内侧是一排排果树:桃树,杏树,梨树,李子树和石榴树等等。

果树园内,各种药材一丛丛,一株株,一棵棵。有杜仲,槟榔,川芎,白芨,田七,黄精,白白芍,地黄,当归等等,有的正在开花,有的已经花败,有的既无花开,也无花落。但无论花开花落,依旧翠绿秧然,生机勃勃。

这是健康的财富,是益寿的瑰宝。不管你是否曾经有恩于它们,不管你是否曾经伤害过它们或者曾经和它们豪无关系 ! 但只要你还需要它们,在山野中找到它们,它们就属于你,为了你的健康而奉献它们的生命,这就是无私的草药。

天下事物,既有生之,则必有克之。有些病不是不能医好,而是人们还未发现能医好病症的药材。

方红本以为来到这里就会发现一片万紫千红的罂粟花,那貌若天仙而肚藏魔毒的罂粟。以为看到了一种罪恶的源泉 ! 没想到,眼前竟是这么一番景像,非常实在的一番景象:

粉色桃树已变绿,杏树梨树白花开。银冠李树惹人爱,石榴未开花,欲与春常在 !

春风如酒,花香醉人,红颜陪伴且思归。人生几何,面迎朝霞背夕阳, 谁能长生命不老 ?乐在朝夕莫惆怅 !

莫惆怅 ! 可是这一刻,方红却莫名其妙一阵惆怅涌上心头。他是想孟雅珍了吗?也许吧 ! 如果孟雅珍在这里,她是不是要作诗?她是不是又出一句对联让自己对?自己是不是今天又被罚一百个俯卧撑?

于是方红就拿出手机,现在的手机已经有信号了,而且信号满满的。方红就把刚才未发出的信息发了出去,然后又关机,谁知道他为什么关机 ! 只知道他是给孟雅珍发信息。他不能让孟雅珍费心牵挂,不能让孟雅珍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而食不甘味 !

想到不让孟雅珍食不甘味,方红此刻已感到饥肠辘辘了, 不由想取背后的背包来拿东西吃。

“方大哥,我们去吃饭 ! ”一旁的小青一手拉着方红的衣袖。一手指朝东面——

方红顺着小青所指的方向望去,左前方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天造地设一堵又宽又高又大的石壁,这石壁又好似一把巨大的靠椅,一间闪烁着银光的石屋就落坐在“靠椅”当中。

慢慢走进,石屋渐渐变大,屋顶的瓦也变得清晰,那是普通的瓦,是古老的瓦。只是砌成石屋的石头却不普通,全部是马牙石和乳石,这些马牙石和乳石基本没有人工加工的成分,用砂浆,水泥和石灰,塞满间隙,根据石头的原型一砌而就,表面上看起凸凹不平,但晃眼望去,却有天然的,立体的感觉。石屋虽然宽大,却不高,甚至可以看到紧贴着石壁的地方 ,都用砂浆,水泥粉刷得平整,敷上石灰,与石屋的乳石颜色一致。石屋紧贴的石壁上怪石嶙峋,悬崖峭壁,有质硬如钢的青钢栗树,麻栗树,黄栗树和摇曳在风中的迎客松。这些树脚苔藓厚积,长着一丛一丛的马鞭石斛和黄草石斛。这种价值不菲的药材方红是认识的。所以他多看它们几眼。

面对方红和小青的石屋,当中设置一道门,门是铁门,铁门刷上青绿色的油漆,闪烁着绿源的生机。

门虚掩着,小青灿烂地对方红一笑,就推门进去,方红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铁枪,跟小青走进去。

人刚进门,方红就感觉右侧一阵疾风掠来,于是轻快地往前滑了一步 ,同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后转,一条粗大的黑蛇从他胸前串过,蛇头扑了个空,蛇尾也没卷过来,也许是因为为还有小青,如果蛇尾卷过来,它必定朝里卷,而不是靠门卷,如果靠门卷,就会被石墙挡住。但如果朝里卷,就会连小青一起卷翻。所以这条蛇应该是投鼠忌器。但它这一扑空还不善罢甘休,立即迅速转过头来对方红反扑——它快,方红比它更快,方红早已双腿交叉半蹲下来,手中锋利的铁枪已经顶住蛇的咽喉(七寸),这姿势优雅而到位,蛇立即就被制住了。

“小哥手下留情 ! ”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黑二么噜 ! ”

正文 第十四章 三智香

方红自然不会把蛇的“七寸”刺穿。何况还有人替蛇求情 !

此刻,方红的枪头慢慢落地,蛇头也随着枪头慢慢伏下。方红抽回了铁枪,蛇转过头去,缓缓爬进石墙脚的一个小洞穴,不一会就没影了。

方红这才发现为蛇求情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自家织布机织的纯棉粗布壮装,头挽银饰发带,银花色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镶着翡翠的发簪,右眉上吊着一粒黑痣。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看上去是那种自律性强而家教严厉的人。

此刻老太端坐在一套龙形的根雕茶几旁,一根泛着红光的金镶玉竹拐杖靠在她胸前。她神态严肃地对小青说:“青竹,你最起码迟到了一个钟点 ! 饭菜都凉了 ! 去叫老果从新热一下 !”

这老太说到这里又对方红说:“多谢这位小哥对黑二手下留情,一路照顾青竹 ! 请坐下来先喝茶 ! ”

小青对黑蛇袭击方红 , 一时间起了怒容,但看到方红安然无恙,粉面立即由阴转晴 。听老太这么说,她就不声不响走进石屋的后一道门。

方红感觉这老太很不平常。归纳起来有三个特征 : 第一,老太说汉话不带壮族音腔;第二,老太太穿带整齐,举止端庄,不像常年接触体力劳动的人;第三,老太太对人那种似命令而非命令的口气让人不容拒绝。酷似《红楼梦》里的贾府贵人老太君。他从小到大没听说过西竹山有汉族的人,这明摆着是隐居深山的老凤凰,凭她说话的涵养就知道是个肚藏文墨的人。

这时,方红想起在炭窖的时候,小青说,也许方红马上就可以见到她外婆,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么说,眼前这老太太就是小青的外婆了 。

方红坐在老太太对面胡思乱想,却强装不露声色。他记住小青的话,没人问什么,他不必说话,即使有人问,他也可以不回答。

老太太挪动一下身体端详着方红说:“哎 ! 只有像小哥这样的人,才可以安全地从外面进到里面,还可以做在我面前等着喝茶 ! ”

老太太这样的话,恐怕连傻子都听出来其中恐怖的含义。

方红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老太太又说: “不知小哥是怎样认识青竹的 !”

方红终于谦恭地说:“我去茶楼喝茶认识的 ! ”

老太太说:“那么,如果你不认识青竹,你会来竹山么?”

方红说:“会 ! ”

老太太说:“这么说,来这里不是青竹事先与你约好的?”

“没有预约,我更没想到会在外面碰到小青 ! ”方红说。

老太婆说:“那么,你为什么要来竹山?”

方红说:“我是来找药 ! ”

老太太又挪动一下身体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药 ?”

方红说:“之前,我只是猜测。”

老太太说:“先不说省外,不说县外,单说大壮乡都有好多山,你怎么只会想着这座山呢 ?”

方红说:“因为我要找的药有一种叫斑竹花,而据我所知,在乡县,只有西竹山的竹子种类最多 ! ”

老太太原本严肃的表情转为慈祥之态,她叹了口气说:“真是缘分啊 ! 你认为这里有斑竹花吗 ?”

方红说:“我也不知道,但在乡县,要找斑竹花,这里希望最大 ! ”

方红说到这里,本想问老太太是否在这里见过斑竹花。可是小青提醒过他在这里不要主动问任何事情,所以又沉默下来。

老太太似乎看出方红的心思,终于带着一种含笑的腔调说:“那么,你怎么不问我在这里有没有见过斑竹花?难道你看不出我是长期守在这座山 ?”

方红仍然谦恭地说:“如果这座山还有主人的话,这主人应该就是您老人家了 ! ”

老人的眼里有了笑意,她说:“那么你为什么不问我?”

方红笑了笑说:“我刚才已经说明来意,如果您老人家想告诉我,不用我问,您也会告诉;如果您不想告诉我,就算我问,您不但不会告诉,反而不高兴 ! 一个年轻人去惹一个老年人不开心,那是一种罪过 ! ”

听方红这番话,老太太原本霜冻一般的脸居然展开了笑容,她声音带着愉悦说:“现在我才明白青竹为什么这等禅护你了 !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无论谁和你在一起,都不会有多大烦恼 ! ”

方红笑道:“怎见得?”

老太太认真地说:“你不知道,青竹从来不对黑二生气,可是刚才黑二对你无礼,她明显生气,不光生黑二的气,好像连和我都生气了 ! ”

方红苦笑道:“如果小青真是禅护我,她就不会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黑大缠得满头大汗了 ! ”

老太太笑道:“如果外面那一关过不了 ! 青竹也就不会禅护你了 ! ”

老太太说到这里,小青就像一道云彩似的飘到茶几边。只见她将两壶茶轻轻放在茶几上娇笑道:“阿婆你好像在说人家坏话?怎么每次来看你都没见你这样笑过?”

老太太也笑道:“小丫头,你每次来这里,我也没见过你对黑二和阿婆生气过 ! ”

小青笑道:“我这不是把茶提来了么?”

老太太道:“这茶是阿婆我一个人喝的么?”

“如果阿婆能一个人喝完这壶茶,我们可以吃饭陪你喝茶 ! ”小青笑着说。

老太太显得认真的样子说:“好吧 ! 我喝茶,你们吃饭 ! ”说到这里狡黠地瞟了小青一眼。

见小青原本愉快的笑脸变得漠然,老太太又笑道:“你看看你这脸色,是诚心让阿婆喝完这壶茶的脸色么?”说到这里又道:“ 咦 ! 老果怎到现在还不给咱上饭菜?难不成要我们午饭和晚饭做一顿吃 ! ”

小青说:“他想和我们一起先喝茶 ! ”

老太太又狡黠地说:“哟 ! 刚刚你不是说这壶茶是给我一个人喝的么?”

小青撒娇似的说:“阿婆——看你今天……真是得理不让人 ! ”

老太太呵呵笑出了声。小青则用不锈钢捏子将龙形根雕茶几上的茶杯番了过来。

这是石磨绘刻西施紫砂杯,外面略糙而内面光滑,泛着光泽而不耀眼,手感不易滑脱。

方红同时注意到 : 小青刚刚放到茶几上的茶壶,有一个玻璃壶较小,应该是盛着消毒的普通茶水的茶壶。而另一壶却是非凡之品,是市场上罕见的石磨手工绘刻大号西施紫砂壶,这种紫砂壶异于其他紫砂壶的地方是 : 这种紫砂壶虽是石磨,但不磨平,外表留一层芝麻点,芝麻点上刻绘着栩栩如生的西施品茗图案,看上去有灵动的优美,有迷人的姿态 。任何人都很难想象这竹山有这样真贵的茶具。

小青喝茶前的操作步骤虽然和方红一样,但手法更为老练娴熟。白皙的小手拿着镊子稳稳荚住茶杯。手,镊子和茶杯就像一个整体,动作连贯,洗杯倒茶的动作柔顺而自然。一看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功夫茶手。

小青先给老太太倒了半杯,再给方红倒半杯,然后才给自己到半杯。

“阿婆,方大哥 ,先喝茶 ! ”小青说着一饮而尽,如同喝酒 !

老太太也一饮而尽,如同喝酒。

方红端起茶杯,看看茶的颜色黄红相间而富有光泽,却不肯沾唇 。

小青笑道:“方大哥该不会怀疑茶里有毒吧?你都看见我们先喝了呢 ! ”

“哪里哪里 ! ”方红说着一饮而尽。

茶过喉咙,方红那亮如星月的眼睛都快发直了 !

方红退伍后,旅游过杭州西湖,安徽黄山,福建一线天险和云南洱海等地。喝过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称著的西湖龙井;尝过耐泡,富有光泽,香味浓厚的洞庭螺旋春,品过毛尖,乌龙,银针,毛峰和铁观音等各具色味的名茶,却没尝过小青这样说不出更美的茶味。

“不和口吗方大哥?”小青神色平静地对发愣的方红说。

方红如梦初醒,有些痴痴地叹道:“这茶,五味以甘纯味为首,六味以苦涩香为次,到嘴稍苦,过喉甘纯,入肚饱暖。可以说是茶中的上等珍品啊 !我虽然也喝过不少名茶,但没尝过这样特别的茶味 !”

“可是,这茶叫什么茶呢?”方红茫然道。

“方大哥,这茶叫三智香。”小青笑着说。又在三盏空杯各添半杯茶。

方红喃喃道:“三智香?没听说过 ! ”

小青又笑道:“一二三的三,智慧的智,香味的香。”

方红好像明白了什么,也笑了笑说:“意思是这茶道的成果是三个人的功劳组成?”

小青笑道:“和方大哥说话真是一点也不费力 ! ”

方红笑道:“却不知道是哪三个人的功劳,反正应该有你的一分。”

对面的老太太微笑道:“没错,这茶由花,叶,果,根四个部分组成。花的配方是青竹的功劳;叶和果的配方是老果的功劳……”老太太说到这里看着方红不说下去。

方红说:“那么根的配方应该是您老人家的功劳了 ! ”

小青笑着点头,把第二杯茶喝了进去。

老太太也微笑着把第二杯茶喝了进去。

方红又对老太太道:“这么说这茶本来是你老人家用某种植物的根先做出来的,然后老果又添了某种植物的叶和果,最后小青再添上某种植物的花是吗?”

老太太还是微笑道:“方小哥怎会这样想?”

“自然成长的植物大多都是先有根,然后又茎,才有叶有花有果。这茶的发明顺序也应该是这样,至少在这里更应该如此。”方红说着也把第二杯茶喝了进去。

老太太终于笑出声道:“嘿嘿……无论谁和方小哥这样的人经常在一起,可能都会寿命多长一些 !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瞟了小青一眼。

小青的脸立即泛起红云,她连忙又提起茶壶倒茶。可这回,她却倒了四半杯茶 !

方红正纳闷,就见另一个人从后面抬着一张四方桌走了出来: 三角眼,山羊胡,左脸一颗明显的黑字,这不是张伯伯又是谁。

正文 第十五章 奇怪的酒瓶

故人非故如生人,以为眼花进错门!

品茗论药相嘻戏,方知忘年爱酒真。

方红看见张伯伯,一阵惊喜。刚想与张伯伯打招乎,却想起小青说的话: 在这里不要主动与任何人打招呼,只好忍住。

只见张伯伯将四方桌放在堂屋当中,然后若身无旁人似的走到茶几边,端起空位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不声不响走进后门。

方红感觉好生奇怪,张伯伯居然对自己视若不见,但又不好问老太太和小青,只好默然将弟三杯茶喝了个干净。

老太太和小青也将第三杯茶喝了干净。

“方大哥,肚子饿了吧?”小青问。

方红讪讪地笑道:“呵,刚才明明已经肚子饿,可是喝了这三杯茶,现在都不想吃东西了 ! ”

小青笑道:“不瞒方大哥说,这茶最主要的特点就是,饿肚子的人喝了会饱,吃饱饭的人喝了会饿;酒醉的人吃了清醒,清醒的人吃了像喝酒醉 ! ”

经小青这么一说,方红也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但不像喝酒超量那样头昏难受,反而觉得周身从内到外,从头到脚温暖舒适,精力充沛 ! 不由赞叹:“真是好茶 ! 饱吃了饿,饿了吃饱,莫非有槟榔的成分?”

小青笑道:“这茶没有半点槟榔的成分,因为槟榔只是让你感觉饿和饱,醉和醒。其实那仅仅是感觉而已,它并没有真正营养身体。而这个茶,只要喝上这样三半杯,它就能满足一个饥饿的人所需要的营养,直接快速地供应五脏六腑和全身血脉的营养需要 ! 比吃一顿饱饭的效果更好 ! ”

方红叹道:“那么,做这样一道茶要花好多功夫了 ! ”

小青说:“是的,不光是花功夫,也费药材。仅是我的配方就有枇杷花,田七花,白芨花,黄精花和斑竹花等。这些花像生茶叶一样经过杀青后数量就比茶叶减少得可怜,还要与阿婆的配方和老果的配方从新酿制,煮,蒸取馏水,这样的馏水再添上一点好茶,又经过文火加工,才变成这样的茶 ! ”

“喔 ! ”方红听得有些如痴如醉。但他很快想起了什么 ! 眼睛一亮说:“小青,刚刚我听说你配方里有斑竹花?”

小青神情立即阴郁,沉吟道:“是的 ! ”

方红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也识趣,见小青表情不悦,就不再发问。

这时,张伯伯端来一碟菜,一瓶酒。菜是野菜素菜,酒是陶瓷瓶装的酒,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酒。他没与方红等三人打招呼,只顾坐在四方桌边搂起手袖,倒酒拿筷,粗鲁地喝酒,粗鲁地吃菜。

小青见方红没问她,又笑着说:“方大哥,你现在明白老果为什么只喝一杯茶了吧?”

方红笑道:“原来他更爱酒,他宁可放弃两杯珍贵的茶水不喝,也少不了一顿酒菜。”

“对 ! ”小青笑道:“你如果现在出五万块钱买他这瓶酒,他未必会卖 ! ”

“难道说他现在喝的酒比我们喝的茶,更来之不易?”方红说。

“那倒不是。”小青说:“他的酒来得很容易,只要是超过50度的白酒,无论是怎样加工出来的,一但装进他那个瓶子,就变成珍贵的酒露了 !”

方红大感诧异,不由转过头去盯着老果的酒瓶。也许是距离的缘故,没看出特别的地方。

方红说:“世上真有这样的酒瓶 ! ”

小青说:“我从小到大,也只亲眼见过老果这样可以把劣酒变成好酒的酒瓶。”

“你喝过他瓶里的酒?”方红说。

小青没立即回答,却把目光瞟向老太太。

老太太原本安静的表情立即变得尴尬起来。

她变换了一下体位瞪一眼小青说:“好你个丫头,别人那样的事你记不住,自己阿婆醉一回酒,你就念念不忘 ! ”

小青笑出了声。

方红忍住笑,略加思索说:“这么说,刚才我们喝的茶,莫非是珍对老果这酒瓶来做的。”

小青爽朗一笑道: “方大哥猜得一点不错 ! ”

方红又说:“这么说,老果很需要酒伴。”

“怎见得?”小青仍然吃吃地笑说。

老太太却不断变化体位。

方红说:“常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老果不配合你们的茶方,你们无论如何也研究不出既解酒又养生的好茶。”

小青说:“那倒是 ! ”

老太太也赞许地看着方红。

这时,老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三人都莫名其妙望着老果。

只见老果扭过头来,抖动着山羊胡对方红笑道:“人生难得逢知己啊 !没错,我的确需要酒伴,两个人喝酒要比一个人喝酒有趣 ! 一个人笑着喝酒还比不上两个人哭着喝酒哩 ! ”

方红点点头。

老果又说:“小方,你可知道我这酒瓶是怎么来的?”

方红盯着老果的酒瓶道:“刚开始第一眼看上去我以为是陶瓷品,现在我才明白这酒瓶是用药材精制而成。这样的酒瓶恐怕是全国独一无二的,甚至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 ”

老果昂然说:“我不管它是独一无二还是独二无三,反正我这酒瓶是用108种草药弄成的。在里面泡过的酒喝了就滋阴补阳,活血通经,守气育神,延年益寿。我自己给它起名叫好汉瓶 ! ”

方红说:“每一种药代表一个梁山好汉?”

“不错 ! ”老果毅然说:“只有和我有缘的人或有正义的好汉才可以享用。”

方红笑了笑说:“可我却知道你为什么苦费心思做这样的酒瓶 ! ”

“喔 ! ”老果抹了一下山养胡说:“难道我做这样的酒瓶除了养生还有其他原因?难道我自己还没有你更了解我自己?”

方红又笑了笑说:“其实你做这么一瓶酒的目的是希望有人陪你喝酒 !”

“为什么呢?”老果眯着三角问方红。

“因为,只有通过你研制改变出来的酒才是养生的酒,但你又不希望陪你喝酒的人,因陪你喝酒而伤身 ! ”方红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对面老太太,接着说:

“可是一个人如果不会喝酒,无论随便喝点什么酒都会醉,包刮养生酒,是不是?”方红又看着老果说。

老果点点头:“说下去 ! ”

方红接着说:“所以你考虑陪你喝酒的人,既不让她伤身体,又不让她醉得难受,你就必须研究出把各种不同的酒变成同一种酒,然后单独针对这酒,研究出解酒的茶 ! ”

“哈哈……”老果又一阵开怀大笑。

“结果你根本研究不出那样的茶 ! ”方红说到这里故意停下。

老果听到这里立即受住了笑脸,显得不高兴地说:“怎见得我搞不出解酒的茶?”

方红笑道:“你是研究出解酒的茶,但你研究出来的茶只是解酒,并不养身体,醉酒的人喝了你这茶,虽然酒醒,但身体还是依旧不舒服,几乎还是和生病差不多一样难受 ! 但她又知道你用心良苦,只好配合你解酒的茶方一起做出既能醒酒有能养生的茶 ! ”

老太太赞许地看着方红。

小青也双手垫着下巴看着方红。

老果呵呵笑道:“你的意思是杜大仙根本就没和我生过气 ! ”

方红也呵呵笑道:“原来老人家姓杜,那我就称呼杜奶奶吧 !”

方红接着说:“杜奶奶不但没生你的气,而且经常陪你醉,因为这个茶不但可以让酒醉的人清醒,也可以让清醒的人醉,所以只要在这里喝茶的人,就等于陪你喝酒了。比如我现在喝了这茶,话这般多 ! 不是醉又是什么?”

老果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哈哈……如果早早认识小方,我可能不会老的这般快 ! ”

对面的杜奶奶也笑出了声。

只有小青神情有些淡漠。

方红看了小青一眼说:“可是你们两老只研究出茶的功效,却做不出茶的好味道。所以研究茶味的担子就落到小青的肩上,呵,真佩服小青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 ! ”

小青听到这里,淡漠的表情立即转变为欣喜的笑脸。她吃吃地对方红笑道:“既然这样,方大哥何不去陪老果喝一杯 ! ”

方红笑道:“可惜我现在不但半杯酒都不想喝,就一滴酒也不想沾 ! 如果我早知道这样,刚才宁愿像——老果一样只喝一杯茶。”

四人又一阵哄笑。

正文 第十六章 难喝好汉酒

“ 阳为气无形,阴为血有脉,神主气,气育神;气理血,血养气。气血充盈神通明,万象无形主有形,武艺无招胜有招。无极变太极,太极返虚便无敌”老果唱了一通对方红说:“小方如果到这里尝不到好汉瓶中的酒,你算是白来一趟 ! ”说着又自斟自饮第二杯。

小青看着方红点了点头。

杜奶奶也看着方红微笑着点头。

老果又呷一口酒唱道:

“三智香茶好汉酒,

互助互爱相依留,

相生相克两不丢,

抱团取暖力最牛。”

方红听出老果的诗意 : 三智香的茶和好汉酒是相依相存,相生相克的。两者就像人体的血和气一样,气血相随,循环相守。两者若失去其一,则单独难存,容易消失。两者若交融和一就等于阴阳结合,生生不息,无论谁拥有它们都会气血旺盛,力量奇大。

方红虽然好酒,却非贪杯之流,纵然好玩,即非纨绔之徒,万事适可而止,知足常乐,这是他的个性,以是他做人的一种原则。何况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喝酒的欲望。

对于这样的奇遇,他是好奇的,对于这样的厚待,他是感恩的。所以他安然笑道 : “可惜我都已经有了醉酒的感觉,‘醉后添杯不如无’啊 ! ”

小青听到这里笑道:“方大哥,你可别看老果的酒瓶就在那里放着,你若想拿到他那瓶酒来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若想让他倒酒给你喝,那更加等于白日做梦 ! ”

方红听小青这么一说,眼睛倍亮,添了精神。笑了笑说:“照你这样说,又有几个人愿意和他喝酒?”

小青笑道:“正因为不愿意和他喝这瓶酒的人才是最没有资格喝这瓶酒的人。所以他不会遗憾 ! ”

“那么杜奶奶那次酒醉……”方红说。

对面的杜奶奶听方红这么一问。原本有些苍黄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抱着拐杖瞪着小青。

可小青故意不理会杜奶奶的眼神,吃吃地笑说:“ 阿婆那次——说好听点就是:出其不意,拿其不备;说难听点就是……”

“丫头,你还有完没完?”杜奶奶没等小青说完就厉声止住了小青的话。

方红看着涨红老脸的杜奶奶,明白了其中缘故。他忍住笑说:“那么刚才老果不是说:‘与其一个人笑着喝酒还不如两个人哭着喝酒’!”

“你相信他的鬼话,他呀,简直就是个独霸猴 ! ”杜奶奶在对面瞪着老果愤愤地说。

方红听到这里,发现自己太幼稚,太自作聪明。他为自己刚才显得很了解老果的那番话而暗自羞恼,同时萌生要夺取老果酒瓶的念头。于是对老果说:“你老人家这么做有些不公平啊 ! ”

老果瞪着三角眼说:“小方,你不用叫我什么的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的 ,直接叫我老果就行——你倒是说有什么不公平?”

方红说:“你可也以理所当然喝她们的茶,她们却不可以轻轻松松喝你的酒 ! 这难道公平?”

老果大笑道:“你说是她们的茶?你可别忘记那茶也有我的配方,可我这酒瓶却没她们的半毛配方,呵呵……”

老果这张狂的语气让方红大为反感。

方红沉住气说:“如果我们三人抢你一个人,就等于人多欺人少,如果一个个轮流去抢,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有机会,那么杜奶奶和小青就没有份。”

老果翘着二郎腿,抹一下山羊胡说:“如果你们三人一起上的话也可以,我大不了也叫一个帮手。”说到这里叫了声:“黑二斗噜 ! ”

老果话音刚落,就见刚才偷袭方红的那条大黑蛇从墙脚的一个洞穴伸出头来,迅速唰唰地游到老果面前,老果塞紧酒瓶口,将酒瓶在黑蛇眼前晃了几晃,黑蛇立即张开大口 ,老果将酒瓶塞紧蛇嘴。蛇的脖子膨胀起来,硬是把酒瓶吞进肚子里。

方红傻了眼。立即说:“老果,你一向守信吗?”

老果捏紧拳头轻轻敲在四方桌上说:“我一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 ”方红说:“那么我出三个很简单的问题问你,如果你三个问题都答错,你就给我们倒三杯好汉酒。如果你答对,我再另想办法 ! 反正今天我们三个一定要喝到你的好汉酒。”

老果抹一下山养胡说:“ 行 ,如果我答不出来就不算。答错才算是吧?”

方红说:“是的,但要回答的快,因为问题太简单。”

老果又将拳头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说:“行,你快说。”

方红说:“老果,我问你,树上有十只鸟,猎人用枪打落一只,树上还剩几只鸟?”

老果不加思索大声说:“还剩九只。”

“好 ! ”方红又问:“那么鱼缸里有十条鱼,死掉两条,鱼缸里还剩几条?”

老果还是不加思索大声说:“还剩八条。”

老果话音刚落,一旁的小青大笑起来 !

“好 ! ”方红说:“老果,你先给他们倒两杯酒再说。”

老果瞪着三角眼,吹着三羊胡说:“我哪里答错了?”

小青笑着说:“老果,你想想,如果数上只有十只鸟,猎人‘呯’的一枪打掉一只,另外九只听到枪声,难道不会被吓跑吗?不可能九只鸟都是聋子吧?”

老果沮丧地挠挠头说:“哎 ! 那倒是 ! ”

说到这里他又拉长了脸说:“那只倒一杯,哪里要倒两杯?”

小青又笑道:“老果,鱼缸里有十条鱼,死掉两条,但死掉的两条方大哥没说已经拿出来,这样说,死掉这两条还在鱼缸里是吧?那么鱼缸里还剩十条,而不是剩八条。”

老果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不高兴的地说:“嘿,你们这些年轻人,鬼点子倒是不少——不行,小方第三个问题我不答了,有本事来硬拿。”说道这里对黑蛇说:“到斗到斗。”

只见那条蛇又扭动身子,脖子再次膨胀起来,硬是重新把酒瓶从肚子挤出。

老果果然守信,她对小青没好气地说:“拿酒杯来 ! ”

小青高兴地对杜奶奶说:“我们终于心安理得喝上老果的好酒了 ! ”

杜奶奶也心花怒放道:“多亏了方小哥 ! 以后我再也不用为能喝他的酒伤脑筋了 ! ”

方红说:“可是以后你们能想出办法让他倒酒给喝吗?”

杜奶奶说:“只要我喝这一杯下肚,我就可以做出他这样的瓶子了 ! ”

方红叹道 : “喔 ! 难怪他一直不肯让你们喝他这个酒。可是——你不是喝过一次了吗?”

杜奶奶沮丧地说:“那次喝得匆忙,而且一喝就醉,根本就回味不出他用什么药物做成的瓶子。再说那个时候,三智香也没发明出来呀! ”

“那么这次你保证不会醉?”方红说。

杜奶奶说:“这次我已经事先喝了三杯三智香,这杯酒一下肚就和三智香混合成一种长期的营养能量留在我身体,我可以一天一天体会出这个酒曾经吸收过哪些药物。”

方红听到这里由衷地叹道:“你们三人,太神了 ! 真不可思议 ! ”

杜奶奶又道:“方小哥啊 ! 你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喝他一杯好汉酒的话,你刚喝的那三杯茶只算一顿饭填饱肚子而已。茶的精华功效很快从你体内消失。但如果你现在能喝上他一杯好汉酒的话,三杯茶的珍贵药效就能长期停留在你身体,你会经常感到有用不完的气力。”

杜奶奶说到这里,小青已经端一杯好汉酒来给她,杜奶奶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小青又端来一杯给方红。方红连忙说:“小青,这杯是你的。我那杯,我马上去拿 ! ”

小青叹了口气说:“他瓶子里空了,就剩这杯了 ! ”

方红朝老果望去,刚刚吹胡子瞪眼睛的老果已经耷拉着脑袋扑在四四方桌上 ,像是酒醉 ! 再看他们酒瓶,他的酒瓶已经塞进蛇口。

纵然这样,方红仍旧说:“小青,把它喝下 ! ”

小青却认真地说:“方大哥,我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喝这酒,阿婆会做出这样的酒瓶的,可是你就不一样。因为我们这顿茶也刚好有十半杯茶收尾,刚才刚好喝完 ,重新做这样的茶要等到秋收以后,好几种药要到那时才成熟,才可以采。现成的药都被老果前几天拿去卖光了 ! 再说老果这瓶子 ,酒装进去半个多月才可以喝。”

“方大哥,快喝吧 !再过一会,酒就失效了,酒离开酒瓶时间一长,效果就不好 ! ”小青诚恳地说。

既然这样说,方红怎好再推辞 ! 他现在感到非常遗憾,遗憾孟雅珍今天不能和他一起来,不然老果那杯茶应该是孟雅珍的,眼前这杯酒他就会拿给孟雅珍喝。想到这里又不由瞟了老果一眼,发现老果显然真的醉了,已经扑在四方桌上打呼噜,他那酒瓶早已被黑二带进洞穴,方红这才意识到: 想得到老果这酒瓶,除了对黑二开肠破肚,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难怪杜奶奶和小青一直无从下手。估计是因为杜奶奶偷过一次酒以后老果才想到要蛇帮保管酒瓶的办法。

方红接过小青递给的酒杯,一饮而尽说:“本来他那瓶酒应该刚好够四个人每人一杯,他却自己喝了两杯,可想而知老果故意让我们三人当中少一个人的分。”

“对,他最不希望阿婆喝到他的酒。”小青说。

方红点头说:“应该是这样,毕竟杜奶奶喝了以后就可以做出他那样的酒瓶。”

谁知方红说到这里就感到一阵阵头昏,渐渐地天旋地转,好像觉得眼前的杜奶奶和小青对她哈哈大笑,越笑越恐怖,越笑越狰狞,最后变成两条蛇 ,而自己眼前一黑,预感到马上失去知觉……

正文 第十七章 孔雀闺蜜

夕阳西下,余辉如金。

南苑小区,方红住房的窗口,一双焦虑的杏眼疑望着天边逐渐变暗的云彩。她自然就是方红心爱的孟雅珍。

孟雅珍早就下班,今天她还亲自下厨为方红准备了酒菜,可是现在眼看饭菜已凉,天色已晚,还不见方红回来,打几次电话却是关机。怎不叫她忧心忡忡呢 !昨天碰野猪,遭偷袭,遇滚石 ,让她回想还心有余悸。

对了,方红险些遭遇滚石冲击的情景让她此刻想到了姜美丽,姜美丽托她两帮带泥泞回来,一直到现在还不与她联系。于是她就拿出手机,拨打姜美丽的电话。

手机很快传来姜美丽的声音:“喂,秀才。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孟雅珍说:“孔雀,你忘了你托我们带的东西了么?”

“没有 ! ”姜美丽说:“我也是别人托我要的,他今天一直没和我联系 !”

果然不出方红所料,孟雅珍听到这里心里一紧。更加担心方红的安全,于是急忙问:“孔雀,你现在在忙什么?”

孟雅珍说: “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叫你出来吃饭。”

孟雅珍说:“在哪家吃 ?”

姜美丽说:“你到底还真没吃饭 ! 好吧,你喜欢去哪家我就订哪家 ! ”

孟雅珍说 : “我想去西竹野味餐馆 !”

姜美丽说:“好 就这么定吧 ! 我来接你好吗?”

孟雅珍愣了一下说 : “好吧 ! ”

孟雅珍挂掉电话。陷入沉思 : 听姜美丽那口气,好像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家似的,还知道自己还没吃饭,那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还等方红吃饭,还意味着她知道方红现在还没回来。

而方红去西竹山,除了孟雅珍和方红自己,没第三个人知道。姜美丽也许还不知道她自己失言,说不定还会打电话来。孟雅珍刚想到这里,手机又响起来,她一看,果然又是姜美丽。

“喂 ! 秀才,我叫阿虎一起来,你也带方红一起来吧 ! ”姜美丽在手机里说。

这简直是破绽百出的马后炮,孟雅珍现在已经意识到方红遇到麻烦了 ! 她急忙将计就计,说:“阿红刚好在我下班的时候被克雄喊去,说有重要事情和方红商量 。要不我自己开车过去 ! 因为刚才阿红是克雄开车来接他的。”

那边的姜美丽听到孟雅珍这样说,半天才回话说:“哦…… 那么,秀才,你不用自己开车来,我们来接你。”

孟雅珍也不客气,挂了姜美丽的电话,立即拨打克雄的点话。

手机马上传来克雄的声音: “秀才,有囊事?”

孟雅珍说:“果皮,麻烦你马上打电话问阿红的爸爸妈妈,阿红在不在老家?还有,从这时候开始,如果有人打电话问你阿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就说阿红和你在一起,然后不要在理会。”

那边的克雄显然很焦急:“秀才,到底发生了囊事?白皮没和你在一起么?你现在在哪?”

孟雅珍说:“拜托快点先打电话问阿红父母。不要告诉她们是我叫你打的电话,然后方红在不在家也要给我发信息,记住不要再打电话给我。现在孔雀邀我去西竹野味馆吃饭。”

克雄在那头应声挂了电话。

孟雅珍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问方红父母。

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一会,孟雅珍的手机响了, 是方红妈妈打来的:

“阿珍呐,阿红没和你在一起吗?”

“在啊!他在洗澡呢,伯母您有什么事和他说吗?”孟雅珍说。

方红的妈妈说:“刚刚克雄打电话来找阿红,说阿红手机关机了,后来我打也关机了。”

这是孟雅珍意料之中。如果方红在老家,他绝不会关机,他关机就说明他在隐秘的地方,不希望有人打扰,因为今天方红没给她回电话,而是回信息。也许方红没事,如果有事,他的手机要么就开着没人接,要么就有另外的人接。于是对方母说:“他手机今天没电了 ! ”

那边的方母说:“喔 ! 好吧,我以为你们没在一起——有空来看伯母啊!”

孟雅珍勉强笑着说:“嗯 ! 伯母再见!”

刚挂电话,姜美丽又打电话来了:

“秀才,我们已经到你们小区大门口了 ! ”

孟雅珍忙说:“好,我这就下去 ! ”

挂了姜美丽电话,就接到克雄的信息 !

姜美丽不用看都知道信息的内容了。

这时,曾经校园生活的一幕初恋就浮现在孟雅珍脑海:

方红,克雄,孟雅珍和姜美丽从高一到高三都一直是同班同学。方红和克雄一直小有名气: 方红是篮球队的佼佼者,加上他天生皮肤白皙,同学们管他叫“白乔丹”;克雄是足球队的佼佼者,天生国字脸,同学们给他个外号叫“国脸熊”。可是克雄管方红叫“白皮”,方红气不打一处来,也叫克雄叫“国皮”后来干脆叫“果皮”。

在一次到州上各县足蓝比赛中,两人都出色地为学校争了奖杯,当时多才多艺的文艺委员姜美丽在校园公众栏用粉墨画他两的像,画里克雄踢球射门的姿势雄壮而威武;方红的三步投篮潇洒而大气。富有诗人细胞的学习委员孟雅珍在画上作了一首七律诗:

三步篮手白乔丹,

脚下生风国脸熊。

县内球场称龙虎,

州上比赛是英雄。

这栏诗画让方红和克雄在校园里出尽了风头,同时也给他两惹了不少麻烦,两人不得不抽空来学习截拳道加以防身。姜美丽就在那时和克雄产生了微妙的恋爱关系,方红和孟雅珍的初恋也就从那时开始。

一个人如果爱好太多,追求过多,难免顾此失彼,甚至荒废了不该荒废的东西。姜美丽和孟雅珍虽然涉及恋爱,但在学习上也绝不放松,两人最终考上了大学,就读本科。而方红和克雄却因为足球和篮球,还有武术和恋爱的纠缠,导致高考名落孙山。后来克雄不知是出于自卑,还是什么原因,就提出和姜美丽分手,直到现在还没找女朋友。

落榜后的方红和克雄都顺利通过同一届征兵。只是方红去新疆,克雄去西藏。

更巧的是方红和克雄不但同一年退伍,而且两人同时被分配到城关派出所。前段时间方红被炒,克雄气得好几天没上班。两人天天喝酒,直到克雄的镇长姐姐来劝慰,克雄才上班。

如果现在孟雅珍告诉克雄,方红为了调查私种罂粟的事独上西竹山到现在不回来,那么克雄现在就会毫不犹豫去西竹山找方红,哪怕是半夜三更他也不在乎。这样的话,也许会连累克雄,也许会破坏方红的计划。如果不告诉,又怕现在方红有生命危险 !

孟雅珍矛盾着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大门。

姜美丽坐在一辆奥迪车里,正在车窗朝孟雅珍招手。这样的中高档车在乡县可谓名门之秀,贵族血统,并不多见。

姜美丽热情地给孟雅珍打开车门,孟雅珍心事重重坐进后座。

孟雅珍发现开车的不是姜美丽,而是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他背对孟雅珍,所以孟雅珍看不清他的张相。只见姜美丽留着偏斜式短发,上身穿一件黑色镂空低领蝴蝶结袖衫,半裸的胸挂着一根黄灿灿的金项链。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架金丝眼镜,一双活灵活现的丹凤眼在眼镜里左一瞟,右一转,便转过来对孟雅珍说:

“秀才,克雄有什么天大的事和方红商量,都不让方红开机?”

孟雅珍立马就听出姜美丽打过方红的电话。装着若无其事地说:“他两一有事谈心,就没有女同胞插嘴的分,特别一起喝酒,关机那是最正常的事。”

“可是克雄没关机啊!”姜美丽说。

孟雅珍暗自庆幸刚才提醒过克雄。姜美丽因为克雄有个镇长姐姐,一直没把克雄从通信录里清出。而克雄的通信录里早已没有姜美丽的电话。微博,微信,QQ就更不用说了 !

孟雅珍说:“克雄又没女朋友管,他自然不会关机。”

姜美丽说:“你可别说,那国脸雄到现在还架子大得很,刚才和我说话冷冰冰的。我的话还没说玩他就挂断了 ! ”

孟雅珍心里暗笑,但表情完全没有笑容,故意怅然道:“所以他两在一起吃饭,我从来不去碰钉子!”

“秀才,我真佩服你的耐性,对方红这么纵容,小心他出轨哦!”姜美丽叹一口气,轻轻将眼镜往上推。

孟雅珍笑道:“他除了有本事出轨和克雄喝酒,也不见有另外出轨的本事 ! ”

“是啊 !”姜美丽叹道:“方红武功好,重义气,人也长得帅。这点是讨女孩子喜欢的。但是没个安稳的工作……”

孟雅珍不再回答。因为车子停下来了 !

一闪一烁的“西竹野味馆”门牌就挂在眼前。

正文 第十八章 才女之醉

青梅竹马再续缘,恩恩怨怨困心田。

前世修来今生聚,眷属何从谁预先?

一下车,孟雅珍就拉着姜美丽的手,示意他在后面。姜美丽会意,便和孟雅珍玉立车前。

姜美丽所谓的阿虎也下车了,他个子不高,看上去还没有一米六五的姜美丽高,上身穿着浅黄色的韩版休闲西服,内衣白衬衫领上系着一根紫红色商务休闲领带,脚上的黑皮鞋擦得镜亮。和姜美丽一样带着一架金丝眼镜,生得细眼匾鼻,耳大脸肥,两腮几乎和下额平垂。笑的时候,露出一颗银包尖牙,神态祥和却有点猥琐;举足谨慎却有点傲慢。看上去比姜美丽大七,八岁左右。颇有几分成功男士风范。

“这是我的男友汪世虎。”

“那是我的闺蜜孟雅珍。”

姜美丽在中间介绍。

汪世虎伸出手来,礼貌地和孟雅珍握手:“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孟雅珍也微笑着回礼:“幸会 ! ”

姜美丽对汪世虎说:“阿虎,你先进去几分钟,我和雅珍说点事在后头来 ! ”

汪世虎微笑着点一下头,先走进餐馆。

孟雅珍盯着姜美丽的眼睛小声说:“孔雀,到底是谁托你要的泥泞?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人?”

姜美丽从来没见过孟雅珍对她射出这样锋利的目光。有几分胆怯又有几分反感 ! 但她还是笑着反问:“这事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孟雅珍说:“昨晚阿红上去取那坨泥泞的时候,有人从泥滩上对着他滚石头,如果换着是别人,可能会被那三块大石头撞死 ! ”

姜美丽听到这里“啊”了一声,脸色苍白,显得很惊讶 :“有这样的事?”

“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 !”孟雅珍严肃地说:“所以你要把这个人说出来!”

姜美丽思忖了一会,正准备说什么,这时汪世虎从餐馆二楼的一道窗口伸出半个身子朝她两喊:“美丽,有什么事上来一面吃一面聊吧!”

姜美丽皱眉说:“孔雀,真对不起! 这事一时间三言两语不好说,咋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吧 !”

说到这里,拉着孟雅珍一只手走进餐馆。

姜美丽订的这间包厢可容十几个人宽松用餐,里边靠墙的西面还设置乌龟缸和鱼缸,可爱的小乌龟和着装红裙般的金鱼在里面无拘无束的游玩 ! 东面窗内置着一张抽屉桌,桌上放着两盆春兰兰花,星星点点的花舌正吐出醉人的幽香气息。孟雅珍却无心欣喜,肃然落坐。

一盘一盘氤氲的菜肴端到餐桌上,浓厚的荤香取代了兰花的芬芳。

迟迟不见姜美丽动碗筷,她身旁的汪世虎问:“还有人吗?”

姜美丽耸了耸肩说:“我还约了施文明,应该马上到了 ! ”

孟雅珍听姜美丽这么一说,脸色阴郁下来 ! 孟家和施家一直关系亲密,孟雅珍的父亲孟长寿和施文明的父亲施洪礼是冶炼厂的老工友,老同事。孟雅珍和施文明从小就玩在一块 ,比孟雅珍大两岁的施文明待孟雅珍像待亲妹妹那样,处处让着孟雅珍,处处关心。有一次孟长寿带着读小学二年级的孟雅珍去施洪礼家串门子,施洪礼家院内有一棵李子树,那时正是李子成熟的季节,施文明和孟雅珍玩着玩着,孟雅珍叫施文明推着她爬上李子树扯李子。施文明就两手托起孟雅珍的屁股往树上推,孟雅珍攀到树上高兴地扯李子,却一不小心摔了下来,立即昏迷不醒,吓得施文明大哭大叫。幸好施洪礼懂得急救措施,平时也准备得有急救草药,抢救一会,孟雅珍就苏醒过来了。从那以后,两家关系更加亲密,施文明的父母就认定孟雅珍是他们施家的未来媳妇,孟雅珍的父母也笑呵呵地没表示否认。

到施文明上初二的时候,施洪礼在矿井里遇到瓦斯爆炸,伤势严重,临死前要求孟长寿照顾他妻儿……

尔后孟长寿经常在经济上帮助施家,施文明学习非常出色,不负孟长寿的关心,考上了名牌师范大学。后来一分工就分到了本县第一中学,靠着过硬的努力,年纪轻轻就上任了教导主任的位置。可他一直不找女朋友,一直等待孟雅珍。

可是孟雅珍自从在高一认识方红后,就对施文明冷淡了 ! ?尽管如此,施文明还是一直表示耐心等待,等待得让孟雅珍非常反感,甚至厌恶。为此,孟雅珍没少受父母的气,她跟方红的事,她父母一直反对。

这时,施文明也到了,他一米七左右的身材,穿着灰黄色的翻领薄款扎克衫,四六分头,清瘦的长方脸上闪动着一双目光深沉的眼睛,若显鹰钩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仿古方框近视眼镜,是那种很不容易露出笑容的内向型。

施文明一看到孟雅珍,似乎感到有点意外,他稍微愣了一下就双眼闪烁着愉悦的光彩:

“阿珍你也在这里?”

孟雅珍有些淡漠地说:“哦 ! 好久不见了文明哥 !”

施文明将眼镜往上轻轻推了一下说:“最近忙分配处理同事们参加扶贫工作的事,好一阵子都没得空去看叔叔阿姨,两老身体还好吧?”

孟雅珍说:“谢谢!他们身体还好!”

两人寒暄几句就再没有下文。

姜美丽将短发朝左轻轻甩了一下,展开精致的笑脸向汪世虎和施文明介绍说:

“这是WCS房地产公司副总汪世虎 ,那是本县一中教导主任施文明。”

于是汪世虎和施文明握手道好。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活跃,尤其汪世虎,总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他离坐去卫生间接好几次电话。

施文明和孟雅珍又没话谈,姜美丽横下心来:“阿虎,拜托你先关机一下行不行 ! ”

这是什么话,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副总,怎么可以听女朋友随便关机呢 !

可是汪世虎还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把手机关了。

摆平汪世虎的电话,姜美丽连忙倒酒,却给施文明倒另外一小瓶酒。她笑着补充道:“男士要喝高度一点的!”

汪世虎露出闪亮的银牙轻笑道:“我还开车,以茶代酒咯 ! ”

孟雅珍觉得奇怪,姜美丽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呢 ! ?而且她是护士,明明知道阳性两对半患者不能喝酒,却在此刻邀自己喝酒……

姜美丽似乎看出孟雅珍的心思,端起酒杯矜持的笑道:“我虽然是医务工作者,但也懂得喝小酒养颜的道理。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我近几个月来都学喝点小酒 ! 来,秀才,文明,我们干一小口 ! ”姜美丽的话刚说完,她的手机响起来 ! 她居然端起酒杯走出包厢,但不到一分钟又折回来,有些气恼地说:“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我刚接电话他就挂了 ! ”

孟雅珍警觉起来,杏眼射出疑虑的目光道:“是不是托你带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姜美丽打断说:“你看我现在的记性,居然忘了你身体的事,秀才,我这杯少,你那杯太多,你随便喝点表示个心意就行,你喝我这杯,我喝你那杯 ! ”说到这里也不管孟雅珍同不同意。把自己的酒杯和孟雅珍的酒杯换了 !

孟雅珍急切等待这顿饭快点结束,好私下来问姜美丽有关泥泞的事。于是把酒干了 !

谁知这杯酒喝下去刚吃几夹菜,她就感觉眼皮发沉,昏昏欲睡。无论怎样强打精神都无法抗拒睡魔的纠缠,就这样,孟雅珍在座位睡着了。

姜美丽见状,马上来摇孟雅珍:“秀才,秀才……”

不见孟雅珍有反应,便对一脸疑惑的施文明讪讪笑道:“真没想到秀才的酒量这么浅 ! 文明,看来你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 ”说到这里又瞟一眼睡熟的孟雅珍说:“你该不会吧她送去她家让她爸爸妈妈生气吧?”

施文明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 ! 连忙起身对汪世虎和姜美丽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着把孟雅珍背在背上匆匆下楼。

施文明是开着一辆黑色大众来的,只见他将孟雅珍扶进后座,关上车门 。正当他准备钻进驾驶室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这个人身材魁梧,穿一套迷彩服,浓眉大眼,方脸国字型,正是“国脸熊”克雄。

原来克雄打电话问方红父母以后,得知方红不在老家,又得知方红不和孟雅珍在一起,打方红的好几个电话也是关机,回忆孟雅珍和他通话也显得焦急不安,还有意告诉自己她来西竹野味馆。所以越想越觉得孟雅珍有什么事不好公开说,与是决定来这餐馆找孟雅珍。可是来到餐馆门口又不想去找孟雅珍,应为他不想见姜美丽,明明是他提出和她分手,还是不愿去见姜美丽,正当他在门口一筹莫展的时候,就见施文明背着一个似乎眼熟的女人下楼,于是躲在墙角观察。当施文明将孟雅珍从背上扶下来的时候,克雄立马就认出施文明背的女人就是孟雅珍。于是他就赶来把施文明拦住。

正文 第十九章 义薄云天

施文明虽然不与方红和克雄打交道,但他认识他俩。现在见克雄不让他开车,他自然明白其意。于是说:“阿珍喝醉了! 我要送她回去! 请你让开 ! ”

堂堂一中教导主任,克雄却不认识施文明。还叉着腰问施文明:“你是孟雅珍什么人?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吃饭?她怎么会喝酒醉?”

施文明被克雄这一问竟找不着话回答。因为今晚姜美丽约他吃饭,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餐馆碰到孟雅珍,更没想到孟雅珍喝了一点酒就醉成这样,他也从来没听说过孟雅珍会喝酒醉。

一时语塞之际,姜美丽和汪世虎从楼上赶来。姜美丽有些轻蔑地对克雄说:“吆 ! 你不是和方红在哪里喝酒吗?怎么跑到这里来?”

克雄威严地说:“姜美丽,你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你今晚喊孟雅珍来吃饭是什么居心,怎么一下子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姜美丽被克雄这么指责,那亚健康的脸色倏然变青,她竖起眉毛道:“国脸熊,你说话给我放客气点 ! 你以为你是谁,我请秀才吃饭干你什么事?她醉不醉干你什么事?你要是识相的话快点让开文明。”

克雄也脖子粗了起来:“你请她吃饭不关我的事,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不管 ! 我要把她送去医院,到底是酒醉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又转过头来对施文明说:“你叫什么文明来着?现在我没闲心和你多说什么,快把车开往医院,我陪着你去。”

“放肆 ! ”姜美丽怒道:“国脸熊,你以为文明是无业赖皮吗?人家是本县一中的教导主任,从小和秀才一起长大 ,他等于就是秀才的亲哥。你凭什么干涉人家兄妹的事?”

“教导主任又怎样?嗄 ! 他们兄妹的事?什么事?嗄,你给我说明白点 ! 你是不是有意凑合他们所谓的兄妹?你是不是在孟雅珍喝的酒里下了什么药?从时间来推算,你们一开始吃饭孟雅珍就醉了是吧?如果不吃着什么药,她怎么会醉的这么快?嗄?”

孟雅珍听到这里脸色大变,她身边的汪世虎也脸色难看起来。施文明不知为什么也满脸通红,还不断喘着粗气 !

“国脸熊你太过分了 ! 你说那样的话要讲证据的,说这样的话要负责任 ! ”姜美丽说着就冲过来企图推开克雄。却被克雄反手一推,推得踉踉跄跄。汪世虎急忙掏出手机拨电话,而施文明此刻却不知怎么回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姜美丽。

姜美丽没注意施文明的眼神,而是气恼地指着克雄吼:“你这个不识抬举的狗熊……”可是话没说完她就惊呆了 ! 因为施文明已经像幽灵般走到她面前,两手虽然有点颤抖,却激动而有力地握住她双肩。

这是姜美丽知道会发生的事,只是她想不到会发生在个位置,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她惊恐地看着施文明,施文明额头冒着汗珠 ,气喘如牛,双目死死盯住她半裸的胸……

这是谁都意想不到的事,可是更加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 只见施文明肆无忌惮地抱住姜美丽,一只手粗鲁地伸进她内衣乱摸,贪婪地张嘴猛烈亲吻姜美丽的脸,耳根,脖子……

汪世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冲过来制此施文明,可哪里扳得开……

克雄愣了一下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不在理会姜美丽她们,趁机从施文明的车里拖出孟雅珍,抱起孟雅珍朝他车子的方向跑,可是他刚把孟雅珍放到后座关上车门就发现有几个人向他包抄过来。

克雄冷冷地看着那些人,有六个,个个手持短棍,带着口罩,说明他们不想让克雄认出来。

立马就有一人扬起短棍向克雄冲来,克雄闪电般一个侧腿,脚根又快又很砸在那人的髌骨,那人哎呦一声瘫了下去。另外五个蜂拥而上,克雄快速一阵扫堂腿,扫倒两个,有三个非常灵活,往上轻轻一纵就让开,其中一个在跳开的同时挥了一棒砸在克雄屁股。纵然屁股肉厚,也让克雄疼得动脚慢了下来 ,于是克雄捡起地上一条短棍,大声怒吼,三个人惊愕地不敢靠近。

克雄一边用短棍指着那三人一边往后退,退到车门打开钻进驾驶室。刚启动车子又见一人从地上爬起向他车窗冲来,克雄将短棍奋力向那人扔去,那人只好躲开,克雄趁机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离开西竹野味馆。

到医院门口,克雄的手机响起来,拿出一看,是他镇长姐姐的电话。克雄问:“姐,囊事?”

他姐在电话里说:“克雄,你在整囊?”

克雄说:“我在送孟雅珍去医院,孟雅珍生疾病……”

他姐在那边有点生气地说:“克雄,姜美丽刚刚打电话给我,有些事不是你想像那么简单,叫你不要把孟雅珍送去医院。把她送去她家,记住。”她姐说到这里就挂了。

看来姜美丽已经脱险了 ! 还把自己姐姐搬出来,估计姜美丽对孟雅珍和施文明下药并不是她的本意。克雄思索着,又想到方红,方红没有成天关机的习惯,到底方红出了什么事?看来还是等孟雅珍醒来才可以问明白。但如果送孟雅珍去她家,他就没机会问孟雅珍有关方红的事。估计孟雅珍是被姜美丽下了安眠药,姜美丽是医护专业,掌握药用剂量应该掌握得很好,何况她两到底还是闺蜜,这样看来孟雅珍沉睡的时间应该不长。但想想恐怕孟雅珍连一口饭都没吃,这样昏睡如果休克怎么办!这时克雄想起了他初中一个叫刘成的同学,这位同学从医学院毕业回来在医院工作两年就拿到了医师资格证书,目前在这县城开了个私人诊所,医术不错,光顾的人不少。去那里不用抽血化验,不用做繁琐的辅助检查,只要说孟雅珍是喝酒醉,要求他输能量药液就行。想到这里,克雄又调转车头,朝刘成的诊所驶去。

刘成是那种既不会让人嫉妒也不会让人讨厌的和善人。他很快就胸有成竹地根据克雄的要求,首先对孟雅珍进行呼吸,脉搏,心率,血压做认真检查,确定这四大体征平稳后,才准备给孟雅珍输液。可这个时候克雄突然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说:“阿成,你还是当她空腹吃安眠药昏睡来用药吧!”

刘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刘成的一个女助手很快给孟雅珍上了吊针。

这时,放在一张空板凳上的一部手机响了起来,响了半天没人接。刘成问他的女助手:“小燕,是哪个的手机,不是你的吗?”

叫小燕的女助手说:“不是我的,我手机在我口袋哩!”

刘成说:“哦,那一定是刚才来擦药那两个的其中一个。待会儿他会来拿!”

克雄听到这里立即警觉起来,他问刘成:“刚才有什么人来这里擦过药?是伤了哪点来擦药的?”

刘成说:“是严哥的两个兄弟,说是去滑冰了摔伤膝髌骨!”

克雄现在才发现这里离西竹野味馆很近。他心中有数,不再问。

这时,那电话又响起来,刘成急忙去接,只见他连连说:“是的,是,这里是刘成珍所!”然后挂掉,把手机放回原位。

克雄连忙将孟雅珍的身子侧翻,面朝墙,再用枕巾盖住她半边脸,刘成莫名奇妙看着他。他又对刘成说:“阿成,你有多余的白大褂吗?借我穿几分钟。”

刘成满腹狐疑地去里面拿一件白大褂来给克雄穿。克雄穿上白大褂一头扑在孟雅珍病床上。

不一会,一阵摩托车赛车的声音在门外凑停,接着克雄就感觉到有两人从他背后走进,其中一个还气呼呼地说:“特么麻皮,我这烂手机昨晚就掉在龙血滩上面一次了,今晚又掉在这里!”

另一个说:“特么这么巧,都同是这个时候。要么把卡弄出来把它扔掉算了!真晦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了出去,也没和刘成打招呼。

门外又响起牛嚎般的摩托车赛车声。

直到车声在远处消失,克雄才站起来。他伸个懒腰,把百大褂脱出来还给刘成。再傻的人都明白点什么事,刘成看在眼里也不过问。聪明的人看到这样的事也许会问,但聪明谨慎的人看到这样的事就不会过问,刘成就是这种既聪明又谨慎的人。

一瓶药液将尽,孟雅珍终于醒来。她转过身来看见克雄,立即问:“我这是在哪里?”

克雄原本担忧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对孟雅珍笑道:“刚才我碰见你喝酒醉,把你带来这里!”

孟雅珍突然想起了什么:“孔雀她们呢?”

克雄说:“她们看见我送你来,就回去了!”

孟雅珍“喔!”了一声。这个时候药液刚好剩一点点。小燕就来替孟雅珍拔掉了针头。

孟雅珍起来上了厕所,克雄帮孟雅珍付了医药费。

两人一上车,克雄就严肃地问孟雅珍:“白皮到底出了囊事?”

孟雅珍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阿红就是去帮我找草药,他去的那小村庄,信号不好,再说他忘了带充电宝,所以就关机了。关机之前还发信息告诉我他在那里有熟人,晚上不一定回来。”

克雄听到这里没说什么,他知道孟雅珍不会随便让方红的事连累自己,到不该说的时候绝不会说。于是问道:“那么你现在是要去南苑还是去你家东城?”

孟雅珍说:“我去南苑!”

克雄将孟雅珍送到南苑小区大门,临别时对孟雅珍说:“以后没方红在身边你别一个人乱出去,不要和孔雀单独在一起!”

孟雅珍淡淡一笑说:“拜,果皮!”

正文 第二十章 奇魔妙道古怪棺

方红感到眼前发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有关内功心法,现在自己似乎看见杜奶奶和小青笑话自己,看见她们变成蛇 : 那是阳神即将引领真气启动的一种前兆 ,这种时候的人会出现种种幻觉,产生种种心魔,你对什么人物怀疑成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你想让什么样的东西出现,就会有什么样的东西出现,这个时候非常关键,就是道家所谓的接命之处,接命之处就是伤命之时。这就证明三智香茶和好汉酒的特效功能触动了身体最神秘的阳神,这种时候如果没有正确的心法控制,就会走火入魔,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魔境。

方红立即盘腿打坐,五心朝天,根据他曾经看过的佛经道书,八仙秘籍理论,发动善根,发动慧根,打心里彻底相信杜奶奶,小青和张老果都是好人,扫除心里一切纠结和一切阴暗,马上想起初生的红日,想起皎洁的月轮。然后舌尖轻轻接触上颚,眼观鼻,鼻观心,心还太虚,无牵无挂,无欲无念,无尘无物。

就这么调节一下心法,方红立马感觉混沌开基,神通慧明,任督两脉上交百会,下接丹田,阳升阴降,周而复始,往返循环。渐渐地,周身穴位相通,窍窍相映。方红知道自己内脉气血已经运行,肾窍不断生精产气,浑身酥绵美快。方红不敢窃喜,如果现在窃喜,真气就会漂浮,心魔就会重生。所以方红顺其自然,死心寂灭,守神入定。

已不知过了多久,方红感觉自己心跳呼吸的没了,仿佛身体都不存在。据说当年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练到这种内功境界的时候竟不知如何收功,彷徨间差点断送了生命 ! 幸有一道徒为他焚香求助八仙,吕洞宾闻香赶来,点化一下,张三丰这才悟道而接命成功。这个典故方红曾经有缘在一本道家书籍看过,所以他不慌不忙,按照吕洞宾点化张三丰的三个步骤圆满收功。

方红从来都不敢奢望自己会练成如此接近仙术的上层内功。这全归功于三智香茶和好汉酒,如果没有福分享用这稀世酒茶,就算让他天天练,练一辈子也无法练到这样的内功境界。纵然如此,方红还是不急于睁开眼睛,他还要学习打开通天神眼,练习调动阳神出窍和收回阳神归窍的神术,只要接命成功,学习这三种道术很快就学成。学成是一回事,用成又是另一回事。比如现在方红的通天神眼只看见孟雅珍,自己的父母和克雄。孟雅珍正在疲惫地躺在床上,那憔悴的神情是一个很难入睡的人刚刚入睡的神情;他的母亲在喂鸡,他父亲在扛着锄头出门;克雄躺在沙发上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方红这样看了一眼就感觉很累了 ! 想再看其他人如严三宝这样的人他却看不见,看不见就不会累。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他的阳神也不能调得太远,只能调出十米左右,如果超过这范围,他就预感到收不回来。收不回来,他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是,能练到这一步本事,他已经很满意了 !

在方红的想象中,杜奶奶和老果现在也和自己一样盘腿打坐,练功修行。而小青则默默护守着他们三人。

方红将阳神收回神气穴,关闭通天神眼。待阳神全部归元,神眼冥回太虚,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杜奶奶还坐在椅子上,老果还趴在四方桌上。小青不见了 !

方红摸摸手机,手机还在;摸摸铁枪,铁枪还在;摸摸背包,背包还在。可是他感觉它们并不存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轻轻一纵,就可能会飞起来 !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试着跳起来。因为他正在拿手机开机。

开机一看,方红发现自已经静坐了十六个钟点,现在是清晨八点半多钟,昨天喝酒之前是旁晚四点多钟。这个时候,孟雅珍和克雄应该上班了 ! 可他们都还在家里。难道他们在担心自己?果然,他手机里的各项提醒业务显示着孟雅珍和克雄的好多未接电话。他立即给她们发信息,告诉她们自己安然无恙,还自拍一个笑脸视屏分别传给她们。然后解释自己目前还不方便开机,又把手机关掉。

方红起身,感觉身体有说不出的轻快和自在,有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 !

可与此同时,昨天外面那鸟鸣雀喧的欢声正被一阵阵凄厉的乌鸦声代替,方红皱了皱眉,从心底掠过一股不祥征兆。他急忙去摇老果,老果没什么反应,方红探探老果的呼吸和脉搏,发现老果的呼吸和脉搏已经停止。全身毫无体温。方红慌忙来检查杜奶奶,杜奶奶的情况和老果一模一样,早已终此了酸甜苦辣的一生。

方红悲叹不已。下意识地往石屋的后面走进,发现里面是个小山洞,其空间和外面的石屋一般大小,根本不像他父亲所说那样能容纳十几户人家。

里面的陈设简单,有两个炉灶和一口储满清水的大石缸。一个灶上是青铜锅,锅里置着一口木甑子,甑子上还盖着一口小巧而发亮的青铜锅。显然是专制茶药的传统炊具;另一个炉灶较小,上面放着一口多层锑锅,旁边的油盐菜米,盆飘碗筷错落有致,一切摆设得井井有条。

蓦地,炉灶对面的四样东西让方红再次皱眉。那是四口棺材,四口棺材的表面都刷了乌黑的油漆,其中一口半开着棺盖,方红就朝着那口半开着棺盖的棺材走去。

小青竟躺在这口半开棺盖的棺材里,神态凄然,满面泪痕,原本漂亮的头饰凌乱不堪,只是高胸起伏,呼吸均匀,显然没事。

方红不打扰小青。他唯恐小青已经睡熟,方红一向不随便打扰一个睡熟的人。正如他不愿别人打扰他睡觉一样。

方红毕竟懂得农家活儿,他将木甑从铜锅端出,稍微清洗一下铜锅,然后用飘从石缸里将清水舀进铜锅里,接着生火。

看着灶里跳动的火焰,方红心里和跳动的火焰一样不平静 :

杜奶奶好不容易喝到期盼已久都一杯好汉酒,而这杯好汉酒却要了她的命。老果经常可以喝到的三智香茶,却唯一昨天那杯要了他的命,这只能说明昨天的酒茶和以往的酒茶不同。也许这异于往常的酒茶是为自己准备的,也许小青在洞外看见蛇杀不了自己以后,她就引自己进洞,用裸体诱惑自己脱衣服。因为弃掉铁枪脱衣服这过程,大蛇就完全有机会要自己的命了。就算这过程蛇还不要自己的命,自己如果脱光衣服下水,蛇在水里要自己的命就更加容易了。还有,如果自己不曾经涉猎佛经道书,不懂接命天机口诀。那么结果就和张老果与杜奶奶一样的下场 ! 难道小青一直在处心积虑除掉自己,可小青为什么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 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小青……方红始终想不明白。只是觉得 : 一个外表柔弱的女孩远比一个外表强势的女人可怕得多。

水热了,方红找出两位老人的新衣服,分别给他们尸体沐浴更衣 ,然后装棺。

方红来到果园,发现果园一共有二十棵李子树,其中十九棵树下都有个小土垄,每个土垄前立一块石碑,每块石碑坐北朝南,上面刻着:“军事难忘 ! ”四个竖行大字。大字两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字是繁体字,大多斑驳不清,但方红还是仔细看出了小字的大意 : 竹山上的四家人,杜家,李家,张家,尹家在1949年4月配合解放军消灭汪氏兵团,不幸壮烈牺牲,落笔纪念者是连长周建华。

显然,十九棵李子树下埋的是当年四家居的人。这么说,杜奶奶和张老果有可能就是四家居的幸存者。

方红想,杜奶奶和张老果绝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家园,所以两老不能操办轰轰烈烈的后事,于是决定擅自做主,立即就地处理两老的后事。

方红现在简直神力惊人,他只用铁枪刨刨几下,一个能容两口棺材的土坑就挖好了 ! 他转回石屋,装着杜奶奶一口沉重的棺材,他只轻轻一托就驮在肩上,可是他低头一看,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原来棺材下面垫着一块条形平整的青石石碑,石碑平面刻着“方红之墓”四个大字。看来装进杜奶奶的这口棺材是为他准备的。等到他再次回来驮起装着张老果的棺材时,垫在下面的青石刻着“张老果之墓”,算是歪打正着,没装错。

方红第三次转回,将另外的空棺材放在刻着自己名字的石碑上,那口空棺材的原位就出现刻着“杜大仙之墓”的青石石碑。

方红很快按照坐北朝南的方位,把杜奶奶和张老果合葬在唯一没有坟冢的一棵李子树下。

方红不再相信小青的话,小青所谓的遗魂路,他要去闯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遗魂路

暖风醉人,桃李芬芳。

方红无心欣赏,徘徊果园一会,转展药园,在东南面发现一条特别的路,这是一条青苔厚积的青石路,道路两旁排列着密集的灌木,各种药藤缠着灌木,开着形形色色的奇花异果,奇怪的是这些形形色色的花果没有飞虫鸟雀来光顾,花瓣与绿叶随风摇曳,自得其乐,看不到一朵败花,找不到一张残叶,更没有坠落半颗果实,一切仿佛是人为的假景。

这条花花绿绿的青石路绕向石屋后山,向怪石嶙峋的峰顶延伸。这应该就是小青所谓的“遗魂路了”,方红暗忖,除了这里,周围再也没发现其他路途。

因为这条花果簇拥的青石路没有任何飞虫鸟雀,方红不敢贸然前行。他停住鼻息,静站一会,运转丹田龟息法,待丹田与命门循环呼应,他才向遗魂路挪动脚步……

可是这时,黑大已经横在他脚前。本来阴森的目光变得温和而友好,它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准备向前迈步的方红。方红凭直觉知道黑大不希望自己走进这条路,而且感觉黑大完全出于好意。于是俯身在黑大背上轻轻抚摩一下,表示会意感谢 ! 黑大果然温驯地任方红抚摸,一动不动。

当方红决定从黑大身上跨过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方红转头一看,是小青和黑二。小青从头到脚整理过了 ! 她不再佩戴白族头饰,而是任凭瀑布般的长发自然披肩,换了一身白色装着,宛如一朵幽谷素兰,眼神哀伤却楚楚动人。

“方大哥,你不相信我说过的话么?” 小青走进方红,声音颤栗而沙哑。

方红这个时候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因为他猜测这条“遗魂路”的奇花怪木会散发出迷药气息。所以早就将鼻息转为龟息,龟息的过程不但不可以说话,行动都是不可能的。但方红在三智香茶和好汉酒的作用下已经练就顶层内功,所以在龟息的过程中仍然可以行动,但说话还办不到。

方红疑视小青一眼,毅然从黑大身上跨进遗魂路。

“方大哥……”小青在方红后面惊叫。

方红感觉小青的声音非常着急,但他不再多想。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异常,周身皮肤一会儿像擦了清凉油,一会儿像擦了正红花油,一会儿像冽冽西风困扰,一会儿如火烧火燎,寒热交替,异常难受。

蓦地,两旁的灌木花卉一下子涌现出无数仙装美女,她们花枝招展,翩翩起舞,万种风情。那薄如蝉翼的衣衫若即若离随便遮体,白里透红的肌体若隐若现,蓓蕾般的酥胸和玉琢般的腿臀如雾里鲜花,像水中月轮。舞姿妙曼,媚态万千,似人非人,似仙非仙,如妖如狐,如梦如幻……方红视若不见,依旧前往。

渐渐地,如仙如狐的美女一边变换舞姿一边褪去衣服,露出光洁完美的裸体,柔软的身姿如行云流水,似弱柳扶风,缠绕在方红周围,她们的秋波眉眼传出勾魂夺魄的柔情蜜意。方红不敢正视她们的眉目,但她们白花花的玉体却让方红的目光无处躲藏。方红毕竟是正常的凡胎生长,又正值血气方刚的青春年华,涉及上层内功和修道也只有十几个钟点的时间,气机不够坚固,阳神不够成熟。所以下体不听使唤的蠢蠢欲动,丹田开始妁热,龟息开始紊乱,凡心开始动荡,真气即将溃漏,方红额头沁出密集的汗珠……

美女即是花卉,花卉即是美女,方红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闭上双眼,返观内视,运行通天神眼。

神眼比肉眼更胜一筹就是可以顺着意愿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物,可以通过事物的外表看到其本质结构和起源经过,但看不到结果。

方红的神眼刚处于幼嫩时期 ! 但还是看到了眼前的路很长,蜿蜒向上进入一个小山洞,那个小山洞婉转曲折,一直通向西面的一处绝壁,绝壁前面的山可以看见,但绝壁上下左右有什么东西就看不见了 ! 也许神眼和肉眼一样,只能直视,不能转弯。

方红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一直运行通天神眼穿过山洞,因为运行通天神眼太消耗真元。凭目前功底,最多能运行两分钟。还有他的龟息法也不能坚持长久 ! 如果龟息停顿而鼻息代替,那么两旁花果散发的毒气就会通过肺部进入他体内,他就会迷失心智,丧失记忆,后果不堪设想。

方红关闭通天神眼,但不敢睁开肉眼,他缓缓后退,意识到遗魂路的危险和厉害,确定小青并没有骗他。

方红很快退出遗魂路,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小青站在面前吃惊地看着他,方红停止龟息法,换正常人的鼻息法自由呼吸。他对小青微微一笑,算是感激和歉意 !

“方大哥 ! ”小青又叫一声。

“小青,我没事 ! ”方红说着,和小青,黑大,黑二往回走。

“咦 ! 你走进这条路回来都没事 ! 真是奇迹。”小青诧异的说,粉面充满疑惑。

小青哪里知道方红会运行通天神眼,能启动内丹龟息法,还可以在短距离内调动阳神出窍和收回阳神归窍。这三项神功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就是所谓的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如果天机泄露,就意味着不吉祥,不顺利,那样就不叫天机了 ! 因为物质的东西永远决定精神,精神是物质发展变化过程的产物,所以精神的东西总是依赖于物质而存在,就像每个人的阳神,总是依赖于他的身体而存在,阳神出窍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体完全没有意识,完全没有思维。没有思维的身体就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行事盲目,弱不禁风,容易被外界的力量击垮。处于死亡状态的躯体就是没有精气流动的躯体,没有精气流动的躯体就是不能润育阳神的废体,幼嫩的阳神如果长期没有精气润育,最终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方红淡淡笑道:“我再推迟一分钟退出的话,我就真的会迷失在里面了 ! ”

小青叹了口气说:“方大哥,有时我真的不相信你是个凡人 ! ”

方红听懂小青的意思,但还是故装糊涂道:“我认为我就是运气好一点 ! ”

见小青垂帘不语,方红又道:“小青,你亲眼见过有人迷失在这条路过吗?”

小青微微点头。

方红轻轻打一个响指说:“小青,那么来过这地方的人不止我们四个!”

小青说:“是的。但不至于迷失神志的只有我和你。”

方红一愣道:“你意思是说,你阿婆和老果都是曾经迷失神志的人吗?”

小青说:“是的,阿婆和老果直到现在去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方红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之前提醒我不要主动问他们什么事,就是怕他们在无意中受到刺激而疯狂是吧?”

小青说:“是的,阿婆有时说她自己是仙女,有时说她是贵族千金小姐,有时说她是皇后,是这个山的主人......老果也一样,有时说他自己是赤脚大仙,有时候说自己是倒骑毛驴的张果老,有时候说自己孤家寡人,无妻子儿女,有时候说自己老伴离开得早,儿孙出门打工.......总之,他们说自己是谁,就顺着他们,他们就安好无恙,如果顶撞反对他们,他们就会发狂.......”

方红说:“哦,造成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曾经闯进遗魂路?”

“是的。”小青说。

方红说:“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小青说:“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方红轻轻打个响指,皱眉道:“你阿婆既然是这里的主人,怎么会误入遗魂路呢!你爸爸又怎么知道你阿婆误闯遗魂路呢?这道遗魂路是天生的还是人为呢?如果是人为,那是谁之所为?医道如此精深,心机如此阴险,手段如此毒辣!”

小青说听方红这样发问,粉脸立即苍白,手脚有些颤栗,就像第一次和方红在炭窖聊天那样胆怯。方红觉察到了,连忙靠近小青,一只手搭在她萧瑟的肩上,算是给小青发送安全感。小青会意,对方红投来深情而感激的目光。她双手互相搓揉一下说:“方大哥,你听说过四家居吗?”

方红轻轻将小青拉拢说:“听说过,四家居是英雄的四家居!”

小青展颜道:“四家居有杜家,李家,尹家和张家,阿婆就是四家居杜家的后人!”

小青这说法早在方红意料之中,但他还是问道:“那么老果呢?”

小青沉吟道:“老果——我不清楚他的来历!”

方红道:“我小时候也听我爷爷讲过,当初四家居为了掩护解放军攻打西竹山的汪氏宾团,差不多全部壮烈牺牲,只幸存一个小女孩,姓杜,原来那小女孩就是你阿婆!我想不到和英烈的后人结缘,深感荣幸!”

小青听方红说到这里,不由转头来含情脉脉注视着方红。方红迎接小青炽热的目光说:“难道你不感到自豪吗?”

小青刚刚苍白的脸色泛起殷红的霞辉,她有些羞涩地避开方红的目光道:“我只是为汪继伦自不量力感到悲哀,一错再错,不知悔改,最终害人害己!”

方红说:“是啊!正因为世间存在这种欺压善良而唯我独尊的恶霸,才会引起不得已的战争!”

方红说到这里又言归正传道:“真没想到杜奶奶和老果居然是隐居高山的药神!只可惜两老竟被遗魂路迷失心志,现在突然仙逝 !真是药界的一场巨大损失 !令人扼腕! ”

方红说到这里有对小青说:“小青,你同不同意我的看法?我认为遗魂路不是天生在西竹山的 !当初的四家居也不是从天而降到西竹山。我爷爷的长辈和爷爷说过,西竹山上原本没人居住。 ”

小青伤感地叹道:“是的,方大哥,这事说来话长!”小青说着,领方红往南面的药园走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巫师的家园

深情如日,薄情如月 ,日月共明有几时?

缘聚如歌,缘散如风,歌停风起离愁痴 !

药园的杜仲树脚有一张石桌,桌面刻着上面几句词。

石桌四周围着四墩石凳,小青宛如一只双翅湿润的白蝴蝶,失去了往日轻盈的风采和灵活的身姿。做在方红对面显出几分憔悴和疲惫 !

“方大哥 ! 你的看法没错 ! ”小青说:“听妈妈讲,早在解方前,四家居是大理白族人,李家专业茶道,制作茶叶香味独特,回味无穷;张家擅长酿酒,酿出的酒香醇味美,养颜养生;杜家有草药祖传秘方,尤其补品配方,养精储锐,延年益寿;尹家雕刻技术精深,所雕图案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 可是不幸的是四家人都被本地有钱有势的土司朱金贵掌控,张李两家酒茶经常被逼上交,自己留得少许;杜家也常年被逼上交养生补药,不得已天天上山采药来供应朱家。尹家更是艰苦,直接被‘请’到朱家不分昼夜雕刻楼栏和各种家具,一日三餐还吃不饱。

杜家的药材愈采愈远,开始跨乡,其次跨县,再次跨省,终于有一天,杜家的人采药采到这个西竹山,发现西竹山顶的绝壁下有个大山洞,洞口宽大,洞里宽敞,洞外土地广阔,水源充足,于是杜家的人就回去和李,张,尹三家悄悄商量,四家人各找恰当的时机离开朱金贵的掌控,跟着杜家逃到西竹山。

然而,朱金贵哪里肯放过这四家宝贝,派人四处求访,后来请到一个法术高强的女巫师,这女巫师没花几天功夫就找到西竹山。幸好这女巫师有饭前嗜酒,饭后喝茶的习惯,而且喜欢野味素菜,四家人苦苦哀求女巫师,发誓满足她两大嗜好,愿意长期供养她一日三餐,让她吃饱喝足,无忧无虑。女巫师最终动了恻隐之心,愿意留在西竹山。”

“可是,这个山洞这么小,这片果园药园也不见得十分宽敞……”方红指着石屋和药园说。

小青说:“这里不是四家居,这里是巫师的家园 ! ”

方红愕然道:“我算是明白了 ! 那遗魂路原来是巫师做的,既种了奇花异果,又施法添咒 ! 目的是不让四家居的人来查看她的地盘 ! 她却每天通过遗魂路去四家居用餐。”

“对。”小青说:“这里的石屋是她叫其他人来建的,周围的刺竹也是她叫人来种的。来过这里的人都被她施法念咒给喝药汤,后来丧失记忆,把来这里所做的事和地点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她不应该去做那条水道呀!”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

“不,那条水道是天生的,只是后来黑大领阿婆进洞后,阿婆叫我爸爸来和老果一起加工的。洞的两道门都是我爸爸和老果用水泥做的。”

“这么说那个巫师在的时候没发现这个洞?”方红说。

“发现了 ! ”小青说:“四家人般来这里第三年,这里的刺竹虽然嫩,但已经发得很密,长得老高了 ! 有一天,一个少年来挖深山药,一棵山药藤就长在炭窖的那个位置,那个少年郎挖着挖着就发现了这个洞……”小青说到这里瞟了方红一眼 !

方红微笑道:“难不成女巫师发现了少年,将少年给捉住?”

“是的!”小青也微笑道:“巫师看见少年长得英俊,当天就把少年抓去和她……睡了 ……”

方红笑道:“难不成她捉少年的时候有人看见?可是谁又会确定她和少年睡了呢 ?”

小青那疲惫的脸泛起红晕说:“一个人无论偷偷做了什么秘密的事,总有被人知道的时候,或早或晚而已 ! 特别是嗜酒的人,有时不用别人问她,她也会自己说出来 ! ”

“哦 ! ”方红叹道:“原来这事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 ”

“这么说,她很爱那个少年,以至于为那少年醉酒失言 ! 毕竟她一日三餐都去四家居用餐。”方红微笑说:“怪不得他留那条水道不施法,以便让少年来往。连那个炭窖都是她为掩人耳目故意做个样子的。而且她养了黑蛇守在那里 ! ”

“是的。”小青说:“据四家居的人说,那个炭窖还是少年亲手做的,烟囱做得老大,方便黑蛇出入,那烟囱没通向上面,而是顺着窖脚里面通往水道的。炭窖里都是经常人在蛇不在,蛇在人不在。”

“这样说来,那个少年还对她有情有义!”方红说到这里又道:“不对,除非是她施法困住少年的心,不然,有哪个英俊的少年心甘情愿和一个老巫婆在一起 ! ”

小青终于笑道:“你以为当时那巫师很老很丑么?听说那巫师当时只有三十岁出头,还是个冷美人哩 ! 只是后来她跟那少年以后法术越来越衰弱,她才又决定和那少年绝交的。 ”

“这就难怪了 ! ”方红笑道:“她和少年绝交以后,寂寞难耐,以至于朝思暮想,所以借酒消愁,醉后失言 ……”

“是的 ! ”小青说:“而且她还怀了少年的孩子 ! ”

“哦 ! ”方红感叹道:“那么,后来那孩子生出来了没?”

“生出来了 ! ”小青说:“孩子出生的那天正是少年和另外女人结婚的大囍日子 ! ”

“谁告诉她?”方红说。

“不用谁告诉她,她和那少年绝交后,还是经常忍不住跟踪那少年,少年的喜怒哀乐就像她自己的喜怒哀乐一样。那少年没什么事能蛮得过她的 ! ”小青说。

方红说:“实际上这巫师心地善良 ! 她居然没去捣乱那少年的婚礼,为了自己爱的人忍受这样的痛苦 ! ”

“是的,如果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当初她发现四家人安家在这里的时候就会悄悄回去告诉朱金贵了 ! ”小青说。

“是啊 ! 想不到有这样高超的法术还过不了‘情’这一关 ! ”方红说:“后来她抚养生出的孩子吗?”

“没有 !”小青说:“据说她生孩子的那天,头发全白了 ! 生出孩子以后,她就离开了人世 ! ”

方红感慨万分,深深叹了口气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

小青道:“听说是个男孩 ! ”

方红问:“那么,那男孩后来由四家居哪家抚养呢?”

小青说:“由张家抚养。”

方红眉毛一扬,打了个响指道:“莫非那男孩就是张老果 ?”

小青说:“这个谁也不敢确定 ! 因为当初听说四家居只剩阿婆一个人 ! 后来解放军首长就派人将阿婆送回大理归亲了 ! 阿婆在大理受到政府特别优待,读书用功,当了医生,和同乡一个农科所的人结婚。生得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我妈是幺姑娘 ! ”

方红听得有点糊涂,问道:“你阿婆家在大理,可是这里是乡县,乡县和大理最起码相距十个钟头的高速路程 ! 真不明白你阿婆既然在大理当医生,怎么又会住在这山上十几年 ! 怎么会和老果在一起 ?你那个曾经在农科所的外公呢 ?”

小青说:“我外公在我妈出生的时候去山上找补药给外婆,不幸跌岩亡故 ! 后来老果就找到外婆,他们就在一起 ! ”

“这么说你舅舅是老果的儿子?”方红问。

“是的 ! ”小青说。

“那么,老果是哪里人?”方红问。

小青说:“老果其实就是乡县县城的人。”

方红说:“哦 ! 我明白了 ! 你外婆在大理有家,在乡县也有家 ! 两头都在。”

小青说:“是这样 ! ”

方红说:“可我在城里住了两三年,却一直没见过老果 ! ”

小青说:“他一直守在这里 ! ”

方红沮丧地叹道:“他居然哄我说他是外乡人,给我的药方全是瞎编的是吗?”

小青说 :“他误入遗魂路以后,情系不稳,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 这药方是真是假我也不敢确定。因为他经常会自编自唱,你没听说他昨天唱的:‘三字香茶好汉酒,互助互爱两不丢……’吗?”

方红道:“是的,我现在觉得他报给我的药方是他凭一时兴趣编出来的。但是,你说你阿婆和老果走得这样突然,到底是酒出了问题还是茶出了问题?

小青喃喃地说:“两者都有可能 ! ”

方红说:“可是,茶却是你做的 ! ”

小青说:“我进去的时候,阿婆和老果的茶方已经配好了 ! 我只添加了花露的配方 ! ”

方红说:“那么,我和老果可是无冤无仇啊!和你阿婆就更加素昧平生.......”

小青说:“我从小就一直发现老果有个毛病,一向看不惯恩恩爱爱的事情,特别嫉恨帅哥!”

“喔 !”方红说:“这样看来,他很可能就是巫师的儿子,小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他妈妈因爱亡故,因情丧身 ! 所以他厌恶爱情,嫉恨帅哥。”

小青说:“是的,只有他和阿婆有好多理由来守在这地方,守四家居的坟和巫师建立的家园。如果老果和四家居无关,和巫师家园无关,他怎么熟悉这里,怎么会找到这里呢!”

方红说:“应该说老果和你阿婆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就在这山上一起玩得很好。或多或少都互相了解!也许你阿婆早就从大人口中知道老果是巫师的儿子了。”

小青说:“无论怎样,他们把一切幸与不幸都埋葬了,至少他们还是实现了愿望,两人生在同一个地方,又死在同一个地方,最终和自己的亲人葬在一起 ! ”

方红说:“只怕你两个姨妈和你舅舅不是你那样的想法 !他们一定会追究两老的死因,甚至会怪罪我将两老草草埋葬! ”

小青说:“方大哥,有些事,你只是刚刚觉察到而已,你很快就会知道许多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现在心里还有什么疑问,你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欠债真相

花香如故,云雀高翔。

凡尘的的悲欢如雾起雾散,有阴有晴,有哭有笑,所以忧伤不易留长,欢畅莫理惆怅 !

方红该问小青的事情很多,可是方红却不忍多问,小青成熟这么早,懂得事情那么多,如果她没什么伤痛,没什么苦楚,她应该还在校园的阳光里和同学们,像奔程的雁群那么执着,像群鸟嬉戏那样快乐 ! 或埋头功读,或跳舞唱歌,或快乐地花父母的钱,或吃力地应付作业……总之,小青是与众不同的小青,是富有神秘色彩的小青。

方红解开背包,将孟雅珍给他准备的饼干水果放在石桌上,招呼小青一起吃 !

小青也不客气,和方红一起享用 !

“方大哥 ! 你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小青去掉一个枇杷果的果皮,将果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问方红。

方红说:“小青,你为什么不读书了呢?可你姑妈却以为你和你弟弟正在读书 ! ”

小青说 :“我爸爸已经没有收入,我妈妈已经失联 ! 所以我要挣钱供我弟弟读书。”

方红说:“你妈妈不是经常从外面寄钱来给你们两姐妹读书吗?怎么说你妈妈已经失联了呢?”

小青说:“以前曾经寄来几次,后来停了,我担心姑妈太抄心,就让广东做茶叶生意的表姐帮我寄钱给姑妈转给我,我又还表姐的钱。”

方红说:“哦 ! 那么,你现在也是做有关茶的生意吧 ?”

小青说:“是的,我一直在配制功夫茶 ! ”

方红说:“乡县哪里还有茶楼啊?那个风花雪月茶楼只不过是暂时冒名的临时茶楼而已,已经被老果揭穿。现在恐怕都已经消失了!”

小青说:“方大哥,其实乡县县城早就有了茶楼,只是你没发现罢了!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发现 ! ”

“哦 ! ”方红说:“你之前在炭窖的时候说,除了你和你阿婆,再也没人知道那条水道,可是现在看来,知道那条水路却还有好几个人,老果除外,还有你爸爸,你姑爹和你表哥。我甚至觉得你不读书而拼命赚钱总和你表哥有关,你爸爸妈妈编家具卖的那笔八万多块钱并不是让你爸爸拿去嫖赌,而是另有原因,你爸爸那样兢兢业业的人,怎么会突然染上嫖赌,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欠那么多钱。”

小青沉默不语。

方红凝神闭目运转通天神眼,于是他就看见林秀军曾经的遭遇。

一分钟后方红继续说:“你爸爸精神不正常实际上和老果与你阿婆一样,误入遗魂路,你爸爸完工那批家具后,因为高兴,就来巫师家园与你阿婆报喜,但喜及昏头,转回来的时候误走遗魂路。后来回去拿钱的时候被那个老板发现他精神不正常,那老板趁他糊涂的时候让他写欠条签字。不但工本费收不回来,还欠人家一大笔钱。就是所谓的嫖赌钱。”

小青吃惊地看着方红:“方大哥,这是你猜测的吧 ?”

方红说:“过不了几天,我拿证据给你。”

小青眼睛亮了起来道:“你认识和我爸爸打交道的老板吗?他长得怎么个样子?”

这个,方红是回答不出来的,不知是他神眼处于幼嫩时期的缘故还是神眼功能原本就极限于陌生事物的缘故,方红无论怎样搜寻都无法看到与林秀军打交道的老板,他只看见林秀军兴高采烈地来巫师家园与杜奶奶说笑的样子,有时虔诚地笑,有时挠首点头,还看见林秀军给杜奶奶垂背,一直不见杜奶奶她们给林秀军倒一杯茶,也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就仿佛在看一段卡壳而没有声音的电视电影电视。林秀军回来的时候闯进遗魂路,然后很快被一条大黑蛇申出尾巴将他卷出来,一直将他卷到水路的洞口,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回西竹山,然后第二天起床去县城糊里糊涂在一张欠条上签名。

现在方红才渐渐明白,无论人道神道都是有规律有原则的,不只是世上没完美的人,天地间也绝无完美的神仙,无所不能的神是不存在的,即使神功盖世,法力无边,也必有其克星,必有其极限,有所可为而有所不可为 ! 就像自己练就的通天神眼,原以为随心所欲可以看见任何距离的任何事物,没想到神眼也受诸多条件限制。

方红说:“我没见过那老板,但有我熟悉的人见过 ! 所以我应该不要多长时间就可以见到他。”

小青叹道:“别人这样说我可能不信,既然方大哥这样说,我对方大哥有信心。”

方红说:“是吗?”

小青说:“你第一次第二次来西竹山到目前为止,碰到几多危险事,最后都化险为夷 ! 特别是刚才从遗魂路出来还安然无恙,我觉得这些都不是偶然 ! ”

小青说到这里又道:“不过刚才你说我拼命赚钱不只是为我弟弟读书,更主要是为我表哥和我姑爹 ! 这说法应该是一种臆测是吧?”

方红笑了笑说:“我也刚刚才明白你那天在茶楼将罂粟果嵌进熊猫屁股不为了其他事,而是为了想救你的表哥和你姑爹 ! ”

小青怅然到:“方大哥你看出了什么破绽?”

方红说:“我刚刚把你爸爸的事和你表哥及你姑爹的事联系起来分析一下!我现在有点累,好想喝酒,你还是叫黑二拿酒来给我喝一口吧!”

小青说:“方大哥,昨天你喝的那杯真的是最后一杯了!”

方红说:“我想,老果那瓶酒是用药物配制的,只要装满酒,即使第一次倒完了,过了一夜,瓶内的四周仍然可以沁出酒来,一口酒应该酒绰绰有余!”

小青微笑道:“方大哥到底是爱酒的人,这一点我真的没想起来,只是我感觉你没有主动求人喝酒的习惯,现在却向我开口要酒喝,颇感意外!”

方红苦笑道:“你才刚刚与我相处两天,怎知道我犯酒瘾的时候也会求人!”

小青认真道:“实际上这世间没有不求人的人.......”说到这里对着石屋喊:“黑二呕喽都!”

不一会,就见黑二鼓着粗大的脖子游到小青面前,将酒瓶吐给小青,小青将酒瓶递给方红,方红将酒瓶摇了摇,接着拧开瓶盖,拔出木塞,仰头将瓶口对着嘴倒酒,果然还有半杯多酒液流进方红嘴里。

方红随着小青担忧的惊叫声将好汉酒喝了个底朝天。

方红塞好瓶口,盖好瓶盖,将酒瓶还给满目忧郁的小青,小青说:“方大哥,老果已经这样,这酒瓶你带在身边吧!”

方红深深吸了口气道:“这样珍贵的东西带在身上迟早要惹很多麻烦的,再说这酒瓶算是巫师家园的一件宝贝,现在巫师家园的主人应该是黑大黑二了!这宝贝应当由由黑二来保管。”

小青叹了口气,接过酒瓶让黑二带走。

方红又五心朝天在地上打坐。小青一边吃东西一边忧郁地静静守着方红。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钟点,方红才收功回来坐在小青对面。小青虽然显得疲惫,却眉头舒展起来。

方红说:“实际上你表哥五年前去打工,四年前就回来了 ! 而且非常巧合地碰到你爸爸刚刚签了欠条出来,你表哥上前和你爸爸打招呼,却发现你爸爸魂不守舍,晕晕癫癫,嘴里喃喃地说‘我还了八万,我还欠两万……我欠了两万,我刚还了八万……’你表哥看着情况不妙,急忙摇着你爸爸问‘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你欠哪个的钱,你还哪个的钱?’你爸爸却咪西着迟钝的眼睛说‘你叫我舅舅?你是谁来着?我不认识你呀!’你表哥感到事情严重了 ! 这时候,有个老头走过来,将一粒药丸和一杯水递给你表哥说‘他吃药过量了,你叫他吃这粒药丸,再喝这一杯水,他就会清醒一些了!’老头说完转身走开,于是你表哥就劝你爸爸吃那粒药丸,再喝那杯水。你爸爸吃了药,喝了水,将水杯还给你表哥,你表哥突然发现那水杯是用竹木作的,做成百合花形,非常美观,想还给老头,老头却早没了踪影。你表哥不停地叫你爸爸,你爸爸果然慢慢清醒起来,认出了你表哥,你表哥着急地问你爸爸还了谁八万块钱?你爸爸发懵说他没有还谁的钱,还把编家具卖的事告诉你表哥,叫你表哥立即和他去找一个老板要钱。

谁知找到那老板,那老板却将一张欠条亮给他两看,你爸爸一看,如坠进五里云雾,脑海一片空白,你表哥到底走广一年,见过一些世面,立即明白了什么,他指着那老板吼:‘一定是你们给我舅舅下了迷药,让他糊里糊涂签字的’,那老板没有和你表哥争辩,却打电话报警,立马有两个警察鸣着警笛开车来到,那老板说你表哥打他,两个警察于是架住你表哥,你表哥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那老板上前来像是故意暗暗用力踩在竹杯上,于是竹杯就裂成两半,他‘咦’了一声指着脚下的杯子说:‘这杯里是什么东东’,两个警察仔细一看,原来竹杯的杯底还有夹层,现在有白色的粉状东西从夹层漏出来,一个警察申出食指沫一点口水,俯身去点了一下粉状东西,然后拿到嘴角舔了舔,脸色阴沉下来,立马把你表哥带走了 ! ”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头饰的秘密

青竹蛇口藏毒齿,若无事因岂伤人;

玫瑰蛰手原自卫,妹因兄难用计深。

小青一直直愣愣地看着方红。

见方红说到这里稍微停顿,她才惊愕道:“方大哥你怎么知道得那样清楚?你啥时候见过我姑爹?除了他,再也没什么人知道我表哥的事。至于我爸爸,他更不可能向别人说起这事,因为怕我姑妈想不开……”

小青哪里知道方红在一个钟点之前喝的好汉酒才是好汉酒的精华,这好汉酒的精华让他功力大增,神眼通灵,耳聪神慧。他刚才打坐就是专门运转通天神眼,从林秀军身上顺藤摸瓜,搜寻到那老板和小青的表哥田海,但拿竹杯给田海的老头他始终无法看清,总感觉那老头异常古怪,不好辨别。

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其实这是我的推测和假设 ! ”由于方红不善于撒谎,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极不自然。

小青没捕捉到方红不自然的表情,她仍然吃惊地盯着方红道:“方大哥,如果没人告诉你,你又不亲眼看见,你不可能知道得那样详细 ! ”

小青说到这里又叹道:“方大哥,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姑妈啊 我们很快就可以满足那老板的要求了!我表哥很快就可以放出来!”

方红终于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小青 !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你表哥真的被警察抓到那样严重的证据,你们无论去满足那老板的什么要求,他也帮不了你,难道你不明白你表哥触犯的是法律,而不是单纯的得罪那老板?”

小青叹了口气道:“那老板已经承诺,只要我们完成他交托的任务,我表哥就能放出来,他说他和警察的上司关系好 ! ”

方红严肃道:“不可能的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小青,你们可别想得太幼稚 ,想让你表哥早日回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拿竹杯给你的表哥的老头找出来。”

小青摸了摸头,叹气道:“四年来,我和我的表姐,舅舅都一直明查暗访,却一直没查出那老头的踪影 ! 只怕他已经不在人世,那就死无对证了?”

方红又轻轻打个响指说:“小青,我敢肯定那老头还没死。”

小青的眼睛又闪过一丝亮光道:“方大哥,我相信你的判断,但你怎么可以确定他没死?”

方红说:“就凭你爸爸每次发狂都往县城跑。”

小青道:“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方大哥?”

方红说:“据你姑妈说,只要你爸爸每次发狂,他就会赶往城里,那说明你爸爸怕失忆,怕犯糊涂,再次做出签名欠条那样愚蠢的事。所以他一发狂就会去找那老头吃药丸。”

小青忧郁的神情掠过一丝喜色,但还是叹道:“只怕那老头当初也是受人逼迫或受人要挟 ! ”

方红说:“无论如何,现在还有这药,我们就可以通过你爸爸弄清楚这药的来历。”

小青又露出笑容说:“方大哥,这四年来,我们怎么没想到这里 ! ”

方红说:“这事只因你爸爸需要你帮忙,他才不得已告诉你,所以你们为救你表哥而心里着急,忙去完成那老板布置的任务,根本不去想药丸的事。再说除了你爸爸和你表哥,你们谁也没见过那老板和老头,即使你们与他们在什么地方面对面,你们也认不出他们。”

方红接着说:“至于你姑爹,也只是听你爸爸说的,然后去看守所见了自己儿子,他才彻底相信。当时就和你爸爸翻脸,却被那老板威胁,不得已配合你爸爸去完成那老板布置的任务,因为他头脑清醒,那老板不容许他自由,不允许他回家见任何亲戚朋友。”

小青黯然道:“那么说,方大哥一定是见过我姑爹了 ! ”

方红没有正面回答小青,却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做的事永远满足不了那老板。而且从今早开始,那老板已经不再相信你 ! 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 ! 因为你从今早到现在一直不带头饰。”

小青脸色苍白 !

方红说:“小青,我理解你们两父女,你们都觉得太对不起你表哥,才不得已受制于那个老板 !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你见我在茶楼给严三宝一个下马威后,就想到在熊猫屁股嵌进罂粟果,让我从竹楼想到竹山。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相信我会从卖茶的竹楼联想到西竹山呢?”

小青垂头道:“其实那天你和那位姐姐去喝茶,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 ”

方红愕然道:“怎么说你一眼就认出我呢?”

小青说:“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那里砍两根金镶玉竹 ?”

方红一愣,尴尬地垂头说:“是的,那时我……”

小青说:“因为那个时候是假期,我在我姑妈家玩,我姑妈来拿柴刀的时候,刚好碰着猪饿的叫得慌,于是她叫我把柴刀拿去给你,我从里面看见你是个帅气的大男孩 !正朝我们家里张望,当时就记住了你脸貌,所以害羞。不敢拿来给你,我姑妈只好先拿柴刀来借给你……”

小青红着脸说到这里不在说下去。

方红也红着脸尴尬地呵呵笑道:“真巧……”

小青说:“其实我将罂粟壳嵌进熊猫身上的时候也很矛盾 ! 怕你回头找我麻烦,所以后来又叫我弟弟跟踪去拿……”

方红苦笑道:“我到底还是被你牵着鼻子牵到这里来了 ! 只是你没想到我第一天来山上就引起李二八怀疑,暗中指使你爸爸搜我的身, 你就担心我那颗罂粟壳暴露而牵连你,不但给你造成危险,还耽误你们救你表哥的计划。所以第二天你就和黑大把洞口大开等着我,企图让黑大在洞口把我做掉 ! 只要是黑大把我做掉,谁也无法追究法律责任 。等于说和你毫无关系关。”

小青表情漠然,轻轻叹道:“方大哥,你怪我吗?”

方红又苦笑道:“你说呢?”

小青有些颤栗道:“其实昨天你进来洞里的时候就想教训我了,我有感觉 ! ”

方红说:“没错,我想,你引我来山上原来是想要我的命 。”

小青说:“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方红说:“我发现你头带的秘密 ! ”

小青一阵颤栗,低声说:“方大哥怎么说我头带有秘密呢?”

方红说:“只要你带那白族头饰,就等于孙悟空带了紧箍咒,没有自由。但如果你不带那头饰,你虽然有自由,你却不安心,担心你表哥阿海在里面呆得更久,不但有另外的苦头吃,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小青依然说:“我一个头带,怎会关联那么多事?”

方红微笑道:“因为你的头饰装着窃听器。”

小青终于叹道:“看来任何秘密对方大哥来说都成不了秘密!只是我仍然不明白你怎么会发现我头带有窃听器 ? ”

方红说:“我一打跟斗进去洞里的一刹那,就听见你头上有很小的男声音刚刚有余音消失。所以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一边打量炭窖一边观察你的头饰,发现靠着我的头饰有个比任何银坠都小一点的圆柱形头饰,其他银坠会晃动,可是那圆柱形头饰却紧紧贴着你的头带不会动摇。我当时估计就是窃听器。这个窃听器可能还有对话的功能。估计刚刚有人命令你什么事,因为你在我旁边一直显得很紧张!”

小青叹道:“方大哥胆大心细,天生聪慧 ! 怪不得你当时总是配合我说假话。还说你是来山上找药,在石蚌潭捡的是马牙石,居然没说出你来山上的真正目的,没说出你捡的是罂粟果。”

方红说:“对,我当时这样说以后,发现你显得轻松,表情愉快了好多。后来你脱衣服给我带去的时候,我又发现你一部手机都没装在身上,这样的信息时代,有谁出门不带手机呢?你却宁可头带不肯离开头上,也不肯随身带一部手机,我才确定你一直受人控制。”

小青说:“其实我脱衣服的时候也很矛盾的,一来我想到你心爱的那位姐姐.....”

方红说:“二来你想到你的表哥。怕我控制不住欺负你是么?”

方红说:“实际上你对我的信赖应该是到对面以后吧?”

小青说:“不,到对面以后我就感觉你像亲哥哥一样了!”

方红说:“但无论怎样,你只要离开我身边,控制你的人就会催你快想办法杀我。毕竟在你心目中我不能比阿海,如果你不杀我,那个人就不会帮你让阿海早日出来。我知道,那人本来给你们的任务不包刮除掉我,只应为你昨天想除掉我,但黑大没法完成任务,你却在洞口和我打招呼叫我的名字,让那人知道我来到西竹山。证明当时你仍然还想除掉我,脱衣服的事你就在那时想好了!”方红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昨天你就是去里面配茶的时候离开我好一会儿!”

小青听到这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掉落……

方红连忙从背包拿出餐巾纸替小青擦眼泪,越是这样,小青的眼泪越奔如泉流……

小青抽泣着说:“我现在……倒……倒是希望你……希望你狠狠抽我几巴掌……我心头好受些……”

方红没说话,也许他懂得 : 女人悲伤哭泣的时候不必用言语来安慰,只要陪在她身边不离开就行 !

泯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慰泯恩仇

方红见小青抽泣不止,轻轻握住小青一只手,将自己的掌心和小青的掌心贴在一起,运转宁心法。

不一会,小青就睡着了 ! 方红将小青抱进石屋,放进棺材里,发现小青的头带还在棺材内,于是把小青头带的窃听器摘出来,塞在石墙的缝隙,又将头带给小青戴上。然后找一双筷子垫在棺材口,把棺盖盖上,这样筷子把棺口和棺盖隔开留有通气的缝隙。

接着,方红把留给自己的棺材扛出去,埋在老果和杜奶奶旁边,做成一垄坟,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石碑也立在坟头。然后方红又急忙把杜奶奶和老果的坟挖开。

原来,方红给杜奶奶和老果盖棺盖的时候也像给小青盖的那样留有缝隙,他将两老埋葬的时候还抱着出现奇迹的希望,用刺竹的长竹管将两头穿通 ,一头接在棺内,另一头露在坟外,保持棺内与坟外空气流通。现在揭开两口棺盖,果然发现杜奶奶和老果正在呼吸均匀地睡觉。方红大喜过望,使用宁心法让两老沉睡,分别将杜奶奶和老果背进水道的石洞里,然后走出洞外发信息给孟雅珍和克雄,叫他们晚上九点开车来西竹水库,在他以前钓鱼的地方等他。确认信息发出去后,方红又折进石屋,找出两老的两床棉被,带进隧道铺在石洞里,让两老躺在一床棉被上,将另一床棉被给他们盖好,保持他们不受寒。然后又把两老的假坟还原起来。

方红思索一会,得出一个答案 : 遗魂路的克星就是泥土,遗魂路之所以能让人迷失心志,让男人产生幻觉看见美女,让女人产生幻觉看见美男,然后散发毒气麻木人的感官,混乱人的神志。这情况完全是灌木上的藤条和花果所起的作用,方红观察过那些藤条花果,没有根,没有链接地气,是占天不占地的怪物。既然如此,这种藤条花果应该不能碰及泥土,如果碰到泥头,它们就会丧失所有功能和力量。老果和杜奶奶复苏就证明了这个问题。老果和杜奶奶被遗魂路的毒气侵入体内十几年,杜奶奶和老果显然是昨天酒茶过量或者浓度过高,激发体内毒素释放,毒气攻心导致呼吸心跳暂停,但由于酒茶功效神奇,触动他们体内真气流动,血液循环未停,全身毛孔仍然可以呼吸,所以他们的身体进入泥土这一过程,地气通过棺口的缝隙渗透他们身体,将邪毒彻底消灭,使杜奶奶和老果恢复了心跳呼吸,相信他们这次醒过来后就恢复记忆了。

方红又觉得 : 这个无边无际的宇宙看上去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复杂,却不外呼“阴阳”的生克和转换,不外呼五行的相生相克规律。用现代哲学的观点来定义就是:物质和精神的对立统一,事物矛盾的对立统一。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长期唯我独尊,没有任何事物永远兴旺发达,眼前多么神秘可怕的遗魂路,却是不敢融接地气的,只要将泥土泼在花果上面,相信这些花果就会凋谢成泥,烟消云落。

想想小青已经吃过东西,她也该躺在棺材里好好休息了,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过分,但尚幼稚,出于身不由己,罪魁祸首其实是那条遗魂路。否则他爸爸就不会遭遇欠债。她表哥就不会吃牢饭,她就不会戴上剥夺她自由的头饰……无论如何,如果没有小青引他上山,他就无福消受好汉酒和三智香茶,他就启动不了人体的特异功能,特异功能在他心目中就永远成为传说。因此他还是把小青当亲妹妹看待。于是,方红又盘腿打坐,五心朝天,运行体内真气,育神还虚。

入夜时分,竹山空寂。只听见杜奶奶和老果均匀通畅的呼吸声 ! 方红从太虚收回阳神 ,阳神归窍,真气归元。

这时候,老果和杜奶奶都醒来了。方红又开机,打开手机电筒。两位老人看见方红,神色惊恐,互相张望。

方红忙说:“两位老人家,您们认识我吗?”

两位老人互相对望,同时看着方红摇摇头。

方红说:“我现在一时间和你们解释不清楚。我现在暂时带你们离开这地方,等事情平息你们再回来 ! ”

老果盯着方红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不是韦继官叫来的,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安安静静过日子,哎!”

杜奶奶也说:“四家居的地盘你们都已经全部占了,连我们前辈亲戚的坟都全部搬迁到巫师家园。你们承诺只要我们不说你们的事,就不再干涉我们种药。我们一直不理你们的事,可是你们为什么老是骚扰我们?”

方红警觉道:“老人家,韦继官是什么人,他是男是女?”

两个老人又互相对望。老果瞪着方红说:“你不用装了 ! 除了韦继官的人,谁能找到我们这里来 ! ”

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杜奶奶,你是不是有个外孙女叫林青竹?”

杜奶奶立马变了脸,发怒道:“你们到底还讲不讲理?你们把我的青竹怎样了?”说话间,杜奶奶反手从脑后拔出银钗,对准方红咽喉猛刺,有招有式,动作轻灵,出手如电,竟是练过功夫的人。方红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老人如此凶狠,功夫这么厉害。如果是平常人,非得让她刺死不可,但方红一抬腕,就抓住了老人的手,老果却与此同时一招摆拳砸向方红左边太阳穴,方左手又一抬,抓住老果的拳头,他暗暗用力,两老就动弹不得。方红沉声说:“两位老人家您们一定是误会了 ! 待会儿我将你们送到另外的地方我再和你们解释清楚 ! ”

两为老人被方红这样制止,虽然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

方红方开两老的手说:“老人家,你们好好想一下,你们是不是曾经走进一条路,那条路叫遗魂路 ! ”

看见方红仍然不和他们计较,老果和杜奶奶互相对望一会。

老果对杜奶奶说:“美红,那天你多喝了酒,走进遗魂路,我冲进去要把你拉回来,可是我一冲进去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杜奶奶皱眉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方红诧异地对杜奶奶道:“您老人家不是叫杜大仙吗?”

杜奶奶看都不看方红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叫杜大仙来着?”

“那么——这位不叫张老果吗?”方红指着老果问。

老果一愣,淡淡答道:“我叫张无事。但还是喜欢别人叫我老果。亏你还知道我的外号。”

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认真地说:“两位老人家,你们已经失忆好几年了 ! 我再问你们,你们要不要和我暂时离开这里?”

杜奶奶瞟方红一眼说:“离开又怎样?不离开又怎样?”

老果也冷冷地盯地瞪着方红。

方红说:“如果你们今晚离开这里,你们外孙女青竹就不会有事,就会很安全。如果你们回去那石头房子,今晚小青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两老听到这里,神色凝重。杜奶奶看着老果叹道:“我们跟他走吧?”

老果瞪着方红嘟哝道:“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说话要算数,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得寸进尺,如果让我外孙女有闪失,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方红把地上的棉被叠好放好。对两老说:“你们已经一天一夜多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

两老估计真的肚子饿了!尴尬地互相对视。方红不由分说,将背包解出来,将所有食品打开催他们吃。

杜奶奶和老果也不客气,撕开方红的饼干水果吃了起来。

吃好东西,方红说:“待会儿过水道,还是让我背你们过去吧!”

两老不理会方红,对望一眼,相视冷笑。

到了水道梯,只见两老也像方红昨天那样两腿分开,左右登脚,噌噌噌……转眼没了影 !

方红赞叹不已 !

走出洞口,老果瞪着三角眼问方红:“去哪?”

方红说:“ 西竹水库边,路较远,委屈两位老人家了!待会儿过村的时候,能不让人碰见更好!否则对小青不利!”

杜奶奶叹了口气说:“我们最好不要过他们的路”然后拉着老果就往竹林钻,他们比方红轻车路熟,而且身板硬朗,脚步乔建,一点不像年过半百的人,方红暗暗称奇。方红跟在两老后面,东走西走,左钻右钻......

等走出山林的时候,已经到了村口,根本过不着西竹村里。方红暗喜,掏出手机打孟雅珍的电话。居然没人接,方红又打克雄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方红心里一紧。准备静下心来运转通天神眼,就在这时,前面有两道刺眼的灯光射来,接着就有一辆车子从他们面前疾驰而来,来到他们身旁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孟雅珍从车里钻出来,一跳就跳到方红的胸前,方红一把将孟雅珍抱紧,笑道:“你们两个家伙,怎么不接电话?”

克雄在孟雅珍后面嘿嘿笑道:“我们打你n个电话你都关机,你打我们一个电话我们不接也不算过分嘛!”

方红一呵呵笑道:“呵,强词夺理,吃不得亏!”

说道这里轻轻推开孟雅珍说:“雅珍,果皮,现在事情紧急,你两把两个老人家安全护送到南苑我的住房。我立马回竹山 ! ”

克雄沉着脸说:“白皮,整来整去你有什么事都不想让我摊点,你是不是想和这东东绝交了?”克雄说到这里将一瓶酒塞进方红背包。

方红暗喜说:“我当然希望你跟我上山,就是担心雅珍和两个老人家这一路的安全问题!”

孟雅珍毅然说:“既然事情紧急,你们还啰嗦什么,赶紧一起上山!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说着招呼两个老人上后座,自己钻进驾驶室,然后朝方红和克雄挥手说声“保重!”,接着启动车子疾驰而去。

方红和克雄相视而笑,同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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