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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夫有囍》


第一章 煤球村

宁淼看到路边有个摆摊算命的墨镜男,鬼使神差上去攀谈两句。

墨镜男一脸严肃:“年轻人,走路注意脚下。”

宁淼丢出十块钱给墨镜男,顺便嘀咕三字:“神经病。”

晚上例行加班,深夜十二点回家。

就在自家楼下,宁淼踩到一块无良人士扔的香蕉皮,摔出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宁淼疼得眯起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等睁开眼睛,宁淼顿时斯巴达了。

“尼妹,摔个跤也能赶上穿越大军,这难道就是一块香蕉皮引发的惨案?”

宁淼的处境略显尴尬,就像动物园里让人围观的猴子,四周好几十号黑皮肤的小矮人睁着黑白特别分明的大眼睛瞪着自己。

宁淼分别用普通话,东北方言,重庆方言和半生不熟的广东话打招呼,最后甚至动用了数年不用的英语,结果还是数脸懵,语言不通,我草。

很快,一个头发上插着几根羽毛的老黑人上前,粗糙得跟树皮似的手在宁淼额上摸了摸。

老神棍又叽哩咕噜说了一大段,在场所有的小黑人突然手舞足蹈,跟中五百万一样欢呼起来。

就这样,宁淼来到被他私自命名为煤球村的原始小部落。

在煤球村生活了十天。

期间宁淼想出并尝试践行无数办法穿回去继续当上班族,比如打雷的时候站到树下,比如回到穿来的空地上挖坑,比如夜观星象。

结果异常残忍,宁淼发现天上有三个月亮,从此断绝回去的念头。

唉,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幸福(孤儿)院出身,也没什么牵挂,就当免费星际旅行,一般人还没这待遇不是。

洒家这辈子,值了。

据宁淼观察,煤球村处在原始社会石器时代,住山洞,会保存火种,有一些简单的石器和骨器。

食物来源主要是打猎,也有些小黑人会采集果实和草籽。

小黑人身高普遍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很奇怪,煤球村五十三位村民,没有一名女性。

头上插着羽毛的老黑人相当于酋长,还兼职巫师和医生,整个煤球村的人对他唯命是从,有极高的权威。

宁淼在山洞壁刻下第十三道竖线,十三天了,小黑人们的语言实在太难学。

宁淼感觉脑细胞烧死好几百万个,才学会三个简单的词,水,火和吃。

太阳逐渐西沉,打猎的队伍回到山洞,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两头牛和三条蛇,其中一头牛还没断气。

全村人排队上前放血,挨个扒着牛脖子喝几口。

第一次喝的时候宁淼当场吐得翻白眼,连着十几天下来,宁淼的胃适应了生血的腥膻,谁叫这是目前获取盐分的唯一办法。

左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小黑人拿起石刀分猎物,宁淼给他起名巴男,旁边用树叶包肉块的小黑人脑门上长了一撮黄毛,宁淼叫他阿黄。

阿黄将一块牛肉一块蛇肉包进树叶,蹦蹦跳跳跑向宁淼,把手中的食物递过去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

宁淼听不懂半个字,倒是笑眯眯接过食物,穿在木棍上到火堆旁烤。

这群小黑人大概把自己当成天神下凡了,每日里啥也不用干,坐等供奉,宁淼乐见其成。

宁淼一口口吃完食物,这里一天就开一顿饭,俗话说得好,饥不择食,有得吃就成,味道其次。

吃完东西宁淼到山洞中分配给自己的角落窝着。

这里有个相对来说干燥一些的小平台,铺着不知名的兽皮,权当是床。

宁淼紧紧身上的两块兽皮,夜间的气温约摸十二三度,凉凉。

宁淼是四月十号穿过来的,身上穿着衬衫西服,担心搞坏了,宁淼早换上煤球村人提供的兽皮装。

把衬衫西服领带内裤皮带钱包袜子手机用兽皮裹好,再拿草藤捆成一个小包袱,搁在小平台最里面。

皮鞋没办法,宁淼做不到赤脚走路,只希望能尽快找到替代品。

此外宁淼搓了条草绳,将钥匙串系在腰上用兽皮衣盖住当成随身武器,钥匙串里有把打开十公分长削水果的不锈钢小刀,聊胜于无。

原始社会的夜晚没有任何娱乐,有两个小黑人负责看守火堆,两个在山洞门口守卫。

其他的要么找一地呼呼大睡,要么就两两组合,三三组合,偶尔还能四四组合干些没羞没臊的事。

宁淼刚来被吵得菊花一紧根本睡不着,辣眼睛啊大兄弟。

没有女人的世界太可怕,但习惯才是可怕的事。

如今宁淼已能淡定的闭眼睡觉,心下十分感谢老酋长,亏得给自己封了个神,令众人敬畏,否则小菊花先生难保。

这种感谢持续至宁淼来到煤球村的第二十天。

早上醒来,宁淼惊奇的发现竟然无人外出打猎。

老酋长和小黑人们簇拥着宁淼走到山洞下面的小河边,阿黄和巴男用河水将宁淼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然后为他换上最干净柔软的兽皮。

老酋长拿出一根白色的羽毛在宁淼头上戳来戳去,奈何板寸小平头怎么也别不稳。

老酋长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思考的表情,随后他用兽筋将羽毛绑起来,挂在宁淼的脖子上。

宁淼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巴男手中夺回钥匙串,照旧系在腰上。

一个小黑人递给宁淼放在小平台的兽皮包袱,宁淼心下诧异,莫不是这群善良的小黑人终于发现自己不是神,决定赶走白吃白住的食客了?

大大的不妙啊,开玩笑,这破地方要是被撵出去,铁定死得渣渣都不剩。

宁淼想求个情,声情并茂演讲半天,老酋长不为所动,招呼几个小黑人将宁淼抬起就走。

宁淼忍不住挣扎,好歹一米七五的个子,从高度辗压一众小黑人,一时间竟让宁淼挣脱了。

老酋长叽哩咕噜冒出一长串话,看神情很不高兴,甚至还有点委屈,仿佛宁淼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随后又对着巴男叽哩咕噜一大段。

巴男立刻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前后不过半分钟,好端端一人变成一只头上长着尖角的怪物。

阿黄带着几个小黑人将宁淼扶到巴男变成的怪物背上,老酋长挥挥手,一群人沿河而下。

宁淼机械的抓住怪物脖子上长长的粗毛,走了半天脸上震惊的表情都缓不过来,脑子里刷满屏的卧槽。

“唉呀妈呀,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章 靠,被那老神棍卖了

这是宁淼第一次见到兽人变身。

三月星兽人的种类很多,不同的族类还有许多分支,信奉的神祗也不尽相同。

斗天斗地斗野兽的环境中,战斗力决定兽人族类的排位。

煤球村的小黑人是角羚族,在兽人族类中排位极低,本以为今年雪月又要有族人饿死,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捡到了宁淼。

高等兽族的人喜欢又白又嫩的雌性,宁淼简直就是羚神赐给族群的礼物。

老族巫当即决定用他来换取过冬的物资,食物、皮毛、陶器、草药和昂贵的盐。

沿河走了两天,途中遇到狼群、野猪群,两只老虎,一只黑豹,山猫等各种食肉猛兽共计十七次,难得无一族人丧生。

老族巫很庆幸有惊无险,更加认定是羚神在冥冥中佑护着族群,找到落脚点便着手操办了一次祭祀。

宁淼卖力啃咬着分到的野猪肉,看小黑人围着火堆跳大神,松了口气,煤球村没有抛弃他,有可能是在迁徙。

然而并没有。

第三天上午,角羚族一行到达目的地。

今年轮到翼虎部落举办赤月丛林东陆的交易集会。

宁淼荣获此次集会的最佳人气大奖,走到哪哪就是焦点,尤其是雄性,目光炽如热箭。

那时的宁淼还很单纯,觉得作为外星人,被吃瓜群众围观是很正常的事。

宁淼也看他们,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但无论外形如何清奇,这些土著妖怪普遍皮肤黝黑,不仔细点分辨不出五官的轮廓。

一些大约两米来高的野人拦下煤球村的小黑人,他们叽哩咕噜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宁淼自顾自走开逛集市,大多数交易摊位都是肉干,毛皮,草药,骨器和一些不知名的用具。

宁淼想找些认知范围内有用的东西,可惜逛了两圈也没什么发现,只好又回到小黑人群里。

经过讨价还价,角羚族最终收获颇丰。

翼虎部落用五百斤肉干、一百张皮毛、一百斤草籽和一口陶锅、一袋盐石换取了宁淼,老族巫很满意,带着族人满载而归。

宁淼看小黑人要走了,赶紧跟上,老族巫转过身对他张口就来一大段外星语,巴男与阿黄目光中也含了几分不舍。

一个之前跟老族巫交谈的高野人抓住宁淼的胳膊,力气很大,宁淼吃痛,可惜挣不开,只好服软求高野人松手。

高野人指指宁淼,又指指小黑人用草藤捆起来的物资,一番比划,宁淼突然明白过来。

——靠,被那老神棍卖了。不过自己好像还挺值钱,呃,好吧,这不是重点。

宁淼的伺主换成高野人,这群人打猎能力明显更强,一天吃早晚两顿。

宁淼照旧有人管吃管喝管住,也没有被关起来,只是每次外出都会有两个高野人跟着。

宁淼恶趣味的想:要是给身后两人配上墨镜,妥妥的社会我宁哥,出门保镖多。

集会到第三天,远远飞来一队巨鸟,翼展足足超过十米。

高野人群中走出一人,面带喜色迎着巨鸟奔过去。

那些巨鸟落地一滚变成了另一群高野人,宁淼敢肯定这些货色都是成精的妖怪,不过品种不同。

自家这群高野人两颊有狭长的白纹,走出去的那个应该是首领,颊上有三条白纹,宁淼姑且叫他三白先生。

巨鸟变成的高野人额头间有红纹,领头的红纹野人手里拎着个奇怪的陶瓶,三白先生跟红纹男击了拳,然后又是一阵宁淼听不懂的叽哩咕噜。

不多时,三白先生叫人捧上一个陶罐。

宁淼瞥了眼,陶罐里的东西呈黄白色,灵光一闪,该不会是盐石?

宁淼不敢肯定,总之三白君用一罐这玩意换取了红纹男手中的陶瓶。

第四天集会结束,白纹野人们将交易点的平台收拾干净,燃起篝火。

晚餐比起前两天好很多,除了惯常的烤肉,还有一块咸肉干,一团黑糊糊的草籽。

宁淼把食物全部解决掉,坐在一旁看白纹野人祭祀,心想:昨天三白先生用来交换的黄白物,果然就是盐石。

说曹操,曹操到,不知何时三白先生来到宁淼身边,摊开的手心里有个形状怪异的果子。

宁淼听不懂三白先生说的话,但对于吃的来者不拒,伸手拿过果子想也不想几口吃掉,味道酸甜酸甜的很不错。

三白先生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

火光之下,宁淼仔仔细细打量三白先生,发现这只妖怪长得很帅,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阳光俊朗,可爱可萌,放到地球绝对属于靠脸吃饭的顶级流量小生系列。

宁淼本来陪着笑,突然感觉下腹一紧,两腿间升起莫名的燥热感,有点发软。

快站不住,三白先生很自然地扶住宁淼,随后将其打横抱起往山洞深处走去。

宁淼感觉自己可能发烧了,头昏昏沉沉的,被三白先生放到兽皮上喂些水,身体里热得难受。

宁淼发现只要挨着三白先生会舒服很多,下意识就凑过去。

三白先生用手轻轻抚摸宁淼的额头和脸颊,随后低下头,吻住了宁淼的唇。

宁淼意识还算清醒,奈何连咬紧牙关的力气也没有,三白先生轻易就顶开了宁淼的齿关,将舌头伸进去搅动舔吻。

兽人情欲的开关一旦启动,基本很难控制,白翼怕伤到怀里白嫩的小雌性,再三强抑欲念,但即便如此,第二日清晨,宁淼的全身上下还是跟被卡车碾过似的酸痛难忍。

白翼难得的没有外出打猎,呆在山洞里照顾醒来后就一直在床上哼哼唧唧呻吟的小雌性,还请隔壁的叔叔煮好肉汤,亲自拿陶碗盛了,小心翼翼一口口用木勺给小雌性喂食。

宁淼没有怪罪三白先生,虽然这会子遭罪,但昨晚自己也有爽到。

宁淼是男人,没觉得吃亏,何况事后有三白先生的温柔照顾,算扯平吧。

陶碗里剩了半碗肉汤,小雌性就不肯喝了,白翼很担心小雌性吃得太少身体会变差,用大提琴一样醇厚的音色诱劝:“我的小雌性,再喝几口好吗?”

宁淼闻言睁大双眼,不顾身后辣痛坐得直直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再喝一口,一口?”白翼将木勺凑到小雌性嘴边,又劝了一次。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宁淼难以置信,“奇怪,为什么你说的我也能听懂?”

白翼腼腆一笑,露出白牙,“昨天晚上,我们交合了,所以,你能听懂,也可以说兽人的通用语。”

宁淼无语,合着来一发就能解决语言问题,这个异世界,玄幻得真够奇葩。

第三章 翼虎部落

不管怎样能用语言沟通是大好事。

宁淼终于从大半个月的哑巴变回正常人类,迫不及待跟三白先生交谈,从早上一直聊到傍晚。

宁淼就像块吸水的海绵,拼命汲取新世界的知识。

“宁,狩猎队回来了,我去取食物,你乖乖躺着休息。”

说完,白翼轻轻吻了宁淼的额头,转身走出山洞准备晚餐。

宁淼脸红红的,半是兴奋半是害臊,双腿无力根本下不了床,偏偏被白翼灌了不少清水和肉汤。

水火不容情,实在憋不住,只好求助白翼。

这货也实诚,抱着自己到外面的丛林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用把小孩子尿尿的姿势帮忙解决生理问题。

宁淼大男人的尊严被伤得体无完肤,每每完事都不敢和白翼的视线对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趁白翼去分食物,宁淼重新做好心理建设。

三月星没有女人,能变身的兽人是雄性,不能变的是雌性。

按照赤月丛林东陆的兽人法则,接受了雄性的情果和族人的祝福,宁淼正式成为翼虎族族长白翼的伴侣。

宁淼告诉白翼自己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大陆,被一只神鸟带到赤月丛林,降落到东陆是神的旨意。

白翼一点也没有怀疑,还因为心疼伴侣,不容置喙细细吻了宁淼的唇。

翼虎族是东陆上的大族,能烧制陶器,有自己的盐石地,一共八百多名族人,雄性六百余名,雌性两百多。

兽人的生育能力很差,婴儿存活率又很低,因此整个部落仅仅六个小兽人,小雌性更是一个也没有。

由于雌雄比例不协调,翼虎部落和绝大多数兽人族类一样,实行群婚制,兄弟共有一个雌性更是常事。

白翼也说自己有一个哥哥,两年前带着一批族人外出寻找新的盐石地,至今未归。

宁淼没有再追问,照这个世界的残酷生存态势,两年没音讯估计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有一茬没一茬的东想西想,白翼拿着装满烤肉的陶碗回来,看到自家小雌性呆呆怔怔的模样,心里欢喜极了。

宁淼一天喝掉不少肉汤,并不太饿,但架不住白翼殷勤的哄劝,又吃下半块烤肉。

白翼风卷残云吃掉食物,将自家伴侣抱进怀中,耳鬓厮磨一会,下腹便支起帐篷,宁淼感觉到屁股后面的热铁,身体不由自主僵住。

白翼的声音带了一丝暗哑,“宁,该换药了。”

宁淼弱弱地应一声嗯。

白翼伸手剥开宁淼的兽皮裙,兽人的夜视能力都很好,昨天夜里趁宁淼睡熟,白翼已为他清洗上过一次药。

都说头回生,二回熟,轻轻分开伴侣两团嫩滑挺翘的臀肉,用手指挖了一大团问族巫讨来的药膏,轻轻柔柔抹上那处红肿之地,再探入指头涂了厚厚一层。

上完药两人都是一身大汗,白翼又连忙起来用小块兽皮浸了清水为宁淼擦身,服务周到体贴。

宁淼舒服得直哼哼,不知不觉睡着了。

宁淼睡了极实沉黑甜的一觉,醒来时日上三竿,白翼早带着狩猎队谋生计去了。

宁淼有点不好意思,简单洗漱一下,吃掉已经变冷的烤肉,赶紧到隔壁白牛叔叔家的山洞报道。

“宁哥哥好。”牛叔家的小兽人一点不怕生,窜到宁淼面前打招呼:

“阿父阿爹都出去了,阿爹说让我带你在部落里逛逛,认认路熟悉熟悉。”

小男孩面颊有一道很浅的白纹,眼神灵动,大约一米二高。

宁淼伸手揉揉小男孩头顶上微黄的毛发,不由弯起嘴角,“好啊,那宁哥哥就拜托我们的白风小英雄啰。”

白风挺起小胸膛走在前面,一路上不断向宁淼介绍部落里的人和事。

这会部落里人不多,白风全都一一问好,很快几个小兽人聚集过来,纷纷充当起向导,争先恐后和宁淼说话。

翼虎部落依山而建,有点像窑洞,总共分为三层。

第一层正中间最大的山洞是议事厅和分食物的公共场所,两旁分别有六个中型山洞,分别储存着石器、木器、陶器、草药、皮毛、鲜肉、草籽、柴火和一些杂物,族巫的房间挨着议事厅。

第一层还空着很多小型山洞,听白风说用来储存过雪月的物资。

第二层最靠左的两个洞全部存的肉干,其它则是族人们的居处。

以雌性兽人为中心,每个山洞居住着一个家庭,其中有两个特别大的山洞,供单身的雄性兽人们群居。

第三层也有不少兽人家庭居住,正中间是族长白翼也是宁淼如今的家,隔壁住着白翼的叔叔白牛一家五口,最靠左的小山洞里储存着盐石,二十四小时专人看守。

山洞下面应该是族人自己开拓平整的两大块空地,上面支着高低不一的木架,用来晾晒肉干、兽皮和草药,空地两边都是密林,下方有一条溪河。

总体来说环境条件不错,宁淼跟着几个小兽人来回转了几圈,大致都熟悉了。

白风提出去空地旁边的丛林练习捕猎。

宁淼不敢擅作主张,到第一层族巫的山洞请示。

翼虎族的族巫虎河是一名雌性,看上去五十上下,慈眉善目很亲切,虎河叫住一个正在翻晒草药的雄性兽人,“大山,你一起去,保护好宁。”

大山身高超过两米三,扛着木矛跟在宁淼一群人后面。

小兽人们很熟悉这片丛林,猛兽被族人要么杀死,要么驱逐,仅有一些小动物,最厉害的不过山猪,不一会六个小家伙撒开欢,在林间追逐嬉戏。

宁淼追着白风跑了会,实在吃不消小兽人们无穷的精力,随便找截枯木瘫坐。

看来必须加强身体锻炼,好好一大男人,连几个小毛孩子也比不过,唉。

兽人们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天上升起三个月亮便是花月,两个是金月,一个是雪月。

金月相当于地球的秋季,雪月对应冬天。

现在是花月,宁淼将它自动对应到春夏,万物生长的美好季节,食物来源也很充足。

宁淼认真观察起赤月丛林,海拔、地势、地带无从得知,也许根本不能用从前的知识来判断三月星。

这里的树木普遍高大粗壮,阔叶和针叶混杂,不知名的树藤、草藤到处爬,按理说地面的植被因为没有阳光应该很少,可低矮的灌木和野草几乎全覆盖。

宁淼慢慢走慢慢看,倒让他发现不少似是而非的东西,蘑菇,野山椒,生姜和艾草。

蘑菇和艾草遍地是,宁淼采集了不少,懒得回山洞拿兽皮袋子,宁淼就地取材用草藤编出一个筐。

大山觉得很新奇,央求宁淼教教。

宁淼很高兴找到一个自己能干的事,一边教导大山一边自己编,师父和徒弟都很认真,不知不觉编出五个草藤筐,宁淼才发现手指头疼得厉害,只好停下来。

第四章 生姜、酸椒和麻菇

把采集到的东西装好,大山对着丛林吼了几声。

不一会,几个小毛头前后窜出来,看到草藤筐都非常感兴趣,最后只能一人一个分发给他们捧着。

白风没有分到嘴撅得老高,宁淼安慰道:“小风,回到家送你一个。”

白风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向其它小伙伴炫耀。

回到平台,宁淼将艾草放出来晾晒,空出来的筐送给白风。

白风得意洋洋,带着小兽人对着草藤筐搞起了科学研究,宁淼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大山一手两筐轻轻松松帮忙拎到白翼的山洞,宁淼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人比妖得死,货比货得扔。

傍晚白翼狩猎回来,拿着分到的两块肉和几个果子在一层的平台上向宁淼招手,然后这货就一个助跑,脚尖一点,一跃,再点,再一跃,直接翻上三层稳稳落在宁淼面前,宁淼看得目瞪口呆。

扑面而来一股血腥戾气,宁淼勉强忍住,担忧的问道:“白翼,你受伤了?”

白翼露出好看的笑容,将果子递给宁淼,“是龟牛的血,我没事,我来烤肉,你先吃果子。”

白翼从山洞口内侧的小洞里拿出火石,又将堆在洞内的柴禾搬些到洞边,熟练的生火烤肉。

宁淼默默记住白翼的动作,明天想办法煮煮今天采集到的蘑菇、生姜和野山椒,但愿有用吧,否则除了给族长大人暖床自己差不多形同废物。

吃完饭,宁淼让白翼把自己带到山下的溪河里,寻了处齐腰深的地方,痛痛快快洗头洗澡。

白翼看宁淼很享受的表情有些意动,也跳下水从上到下搓洗,全身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宁淼才肯让白翼近身。

二人借着月色在溪河里做了回爱做的事,白翼食髓知味,抱起宁淼几个起落窜回山洞,将人压在兽皮上结结实实插弄,直到宁淼受不住晕过去才作罢。

宁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第二天一早死活不肯让白翼换药,硬逼着他去狩猎。

等人离开后,宁淼回头窝在兽皮床上打滚,搞基无法避免,但让人搞晕这种经历,永远不想来第二次。

喝掉肉汤,宁淼用咬牙切齿的表情涂好药膏,一瘸一拐地将四筐东西运送到溪河边清洗。

旁边有好几个雌性在洗兽皮,看到两米高的男人露出女人的表情,宁淼有点不适应,低头乖乖洗蘑菇。

虎灵是族巫虎河的孩子,更是族里最美的雌性,他有六个雄性伴侣,可惜一直没有身孕。

宁淼的到来毫无悬念地夺去了虎灵第一美人的称号,但虎灵一点也不嫉妒。

宁淼又白又嫩又小,阿父说他是天神给赤月大陆的恩赐,虎灵打心眼里深信不疑。

看到小巧的宁淼在洗毒盖子,虎灵放下手里的兽皮,走过去好心提醒:“宁,那个,毒盖子,不能吃,不好。”

宁淼微笑着回答:“不是所有都不能吃的。”

虎灵被宁淼的笑颜闪瞎了眼,不自觉把声音放得又低又轻,“我们部落里有人吃过,会坏肚子,会死人的。”

宁淼指指洗干净的蘑菇:“抓活的山猪回来试试便知道了。”

虎灵呆住,智商如同被开了光,“对,对啊,用山猪试,我们以前,为什么没想到呢。”

说完虎灵上前紧紧握住宁淼的手,“宁,你真聪明。我现在就去抓。”

兽人的作风一向雷厉风行,虎灵丢下溪河边的兽皮,转身就朝丛林跑去。

宁淼无奈苦笑,继续清洗大业。

旁边的雌性们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这下哪里还按捺的住,一个个凑过来跟宁淼问东问西。

宁淼低估了原始兽会人们对食物的巨大兴趣,只好不厌其烦细细解说。

到后来口干舌燥,一个叫莱的雌性为宁淼送来了水。

宁淼不由多看了莱几眼,这个雌性非常聪明,记忆力很好。

雌性们帮宁淼将两筐蘑菇,一筐生姜,一筐野山椒送回山洞,宁淼支好陶锅,开始搞实验。

宁淼从外形、气味和生食三点出发,对生姜的把握最大。

先煮一碗姜汤,宁淼试着喝了一小口。

熟悉的辛辣麻苦味泛上舌尖,宁淼高兴得要死,姜可是好东西,去腥提味驱寒温胃,作用大了去了。

接着煮野山椒,这个宁淼不敢肯定,生食了一丁点,感觉主要是酸味,而且味道非常强烈,难怪雌性们见他洗这个都做出倒牙的表情。

野山椒煮熟后感觉酸味变淡了些,有点像酸梅汤,宁淼于是决定将这个重新命名为酸椒。

最后煮蘑菇,宁淼根据地球上的经验,采了九种蘑菇,每一种都必须分别足量煮熟然后试毒。

刚弄好第一种,听到虎灵在下面大喊:“宁,猪来了!”

宁淼失笑,用两张小兽皮垫手,来个连锅端。

虎灵抓了一只成年雄性山猪,体重四十斤左右,宁淼请示族巫后占用了一层一个闲置的小山洞,喜滋滋喂猪。

等山猪吃完蘑菇,宁淼马上坐到旁边默默计数,差不多数到四千下,山猪依然精神奕奕毫无中毒迹象,宁淼首战告捷,兴奋异常。

一整天就在煮蘑菇,喂猪,数数中渡过。

前八种都没有问题,到第九种,山猪在吃下大概五分左右,出现了麻痹,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宁淼认真查看山猪的情况,发现这猪除了不能动以外,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两对眼珠子还能滴溜溜转,而且疼痛感大大降低。

收获了意外惊喜,宁淼将其命名为麻菇。

这个年代受伤家常便饭,麻菇可以大大减轻伤者的痛苦,搞不好还能辅助整个三月星第一例外科手术的诞生。

随着狩猎队的回归,整个部落热闹起来,炊烟袅袅。

宁淼心想,如果这些烤肉煮汤的烟不呛人的话,傍晚的画面就更温馨恬静了。

今天的晚餐,宁淼为逞口腹之欲,选择亲自动手,动用了一小块盐石,生姜和两个酸椒。

白翼看着炖煮肉食的小雌性,心口都要化了般,欢喜得不知如何表达。

入口的肉食不再腥膻,一点点咸,一点点酸,还有生姜独特的味道,宁淼感动得眼圈都发红。

白翼没想到小雌性做出的食物如此可口,高大帅气的族长毫无形象将陶锅都给舔了一遍,宁淼见状笑得直不起腰。

第五章 狩猎龟牛

白翼感到羞赧,但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宁,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光盘是食客对厨师最高的赞美,宁淼有些飘飘然,等白翼洗好锅碗,二人相偕去溪河边洗漱。

晚上白翼将自家伴侣锁在怀里求欢,宁淼坚定地予以拒绝,并且十分严肃的向白翼说明了纵欲过度的可悲下场。

白翼暗自腹诽雌性不是都很喜欢这种事吗,但又想到这样的宁才是不一样的宁,是自己一个人的宁,白翼一本满足,安心地抱着宁淼入眠。

因为发现了可食用蘑菇,并开创试毒之法,族巫将宁淼视为部落的珍宝,每天上午都要单独教授宁淼祭祀和草药的知识,俨然要将宁淼培养成下一代族巫。

虽然觉得虎河会的东西实在有限,但架不住老人家的殷切期盼,本着孝老爱亲的中化传统美德,宁淼老老实实上课。

下午宁淼更忙,现在除了跟随狩猎队的采集人员,其它雌性都归宁淼管。

在生活水平极度低下的原始社会,人人都很自觉的劳动,对食物的渴望甚至超过对生命的执著。

宁淼不太有时间感慨兽人的淳朴、听话与勤劳,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组织人员采集晾晒艾草,达到足够多的量后,宁淼指挥大家对所有山洞进行了一次集中薰烤,整个部落好几天都弥漫着艾草的味道。

花月的蘑菇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辨认蘑菇是宁淼的主要工作,每天都是小山般的工作量,宁淼反反复复上了十多次大课小课,才勉强可以放手。

发现晒干后也不影响性质,宁淼指挥大家大量采集生姜、蘑菇与酸椒,并将麻菇、一部分生姜与余下的艾草存放进药草山洞。

族长与族长伴侣每晚在溪河洗澡的习惯潜移默化影响了整个部落。

开始只有雌性们学着清洁身体,慢慢有家庭的兽人纷纷效仿,最后单身雄性们意识到时代变了,雌性不喜身上有异味的雄性,于是溪河的夜晚成了必修课。

宁淼还发现了一种带小绒毛的野草茎,权当简易牙刷,薅了一大把备用,顺便让白翼也早晚刷牙,不知觉间这也流行开来,只可怜了那被兽人们叫做痒痒的野草,再难以长到三四尺长。

一个月后,翼虎部落发生了巨大变化,平台上晒满了蘑菇、艾草、生姜与酸椒,兽皮不再平摊,而是搭在平台旁边的简易晒衣竿上,不用说,这也是我们伟大的小族巫宁淼大人的神迹。

宁淼大人发明了梳子,兽人们的头发不再打结。

每个山洞都放置着艾草,蚁鼠虫豸消失无踪,头上身上不再被寄生虫咬得心慌,尤其是雄性兽人们,只差把宁淼大人当神一样供起来。

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单身雄性兽人向宁淼大人示好,被族长揍走一批又一批。

然而宁淼大人这样优秀的伴侣,总能激起一批又一批的雄性前仆后继,宁淼大人实在是太美好了。

宁淼用石刀在山洞壁上刻下第五十三条印记。

短短不过近两月,不知道为什么,地球的世界变得模糊,想起来恍如隔世,翼虎部落让宁淼更有归属感,仿佛自己本就生于斯,长于斯。

宁淼叹了口气,最近部落的情况令人担忧,食物贮备不足,盐石坐吃山空。

问过许多族人,宁淼大致了解了三月星的气候,一年差不多四百天,花月一百五十天,金月八十天,雪月一百七十天。

漫长的雪月,食物和御寒是困扰部落的两大难题。

听虎河说,雪月里天降大雪,外出捕猎极为困难,每年都会有族人在雪月中死去,特别是年老和生病受伤的族人。

莱和虎灵对采集的事上手很快,宁淼最近得了一些闲暇,打算跟随狩猎队出去看看,一来想探索下翼虎部落的生存圈,二来嘛,你懂的,没有男人不喜欢打猎这项惊险刺激的热血运动。

老族巫虎河极力反对宁淼跟狩猎队外出,白翼也不愿意自家小伴侣冒险,宁淼最后不得不搬出神的名头,虎河不敢违抗神的旨意,只好一再叮嘱狩猎队必须以宁淼的安全为最优先任务。

其实狩猎队中也有部分雌性,他们比雄性兽人更灵活更柔韧。

宁淼这样的小个子不仅激起了雄性兽人强烈的保护欲望,连雌性兽人都不自觉将宁淼围在中央,行进速度也慢下来。

宁淼发现自己拖慢了整个队伍的行程,便厚着脸皮让白翼背着走,狩猎队迅速回到正常速度,宁淼感觉耳朵边风声呼呼,我靠,妖怪组团,走也能走出时速四十码。

白翼背着小伴侣,感觉太轻太轻,暗下决心要努力猎到更多的肉,把宁养胖些,软软弹弹的宁一定更美味。

兽人的速度很快,第一次踏足真正的丛林,宁淼完全没有方向感,狩猎队在靠近长河不远处停了下来,和宁淼猜想的差不多,兽人们主要在动物的水源地捕猎。

长河的河面很宽,水流湍急,狩猎队选中了其中一处河滩,白翼让大山和白牛护住宁淼,自己带人分两队包抄,和往常一样,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滩上,一大群龟牛正在喝水。

兽人的捕猎方式很原始,宁淼却一星半点嫌弃和奚落的心情也没有。

越原始的东西越让人热血沸腾,一队人驱逐骚扰,将牛群分割开来,一队人寻找合适的目标冲上去围殴。

形势并非一边倒,龟牛的后背覆盖着一层坚硬的角质,而它们的头上是一对锋利的黑色犄角。

雄性们几人合力抬起直径大约八十公分的木槌撞向龟牛,一场纯蛮力与蛮力的比拼。

龟牛若被撞翻,柔软的肚皮现出来,迎接它的必将是尖锐的木矛,若没被撞倒,龟牛两眼一发红,头一低直直撞向兽人们。

宁淼嗓子眼跟发了堵似的,脸憋得通红,他不敢叫喊,生怕影响了这群与龟牛和死神搏斗的人。

白翼是翼虎部落最了不起的猎手,宁淼的目光钉死在他身上,看他一次次腾挪躲闪,一次次将木矛捅进龟牛的肚子。

鲜血染红了河滩,宁淼捂住嘴,眼眶发红,等到牛群散去,宁淼死死咬住手背,抑制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声。

今天也没有死人,狩猎队发出胜利的欢呼,躲藏在树丛中的雌性们呼啦奔过去,熟练而快速的庖丁解牛。

宁淼擦掉眼泪,也赶紧上去查看受伤的族人。

第六章 遭遇影狼群

二十三名雄性族人受了伤,但基本不影响行动。

大山的小腿让牛角捅个对穿,宁淼看着狰狞的伤口红了眼眶。

血腥味很快会吸引食肉猛兽的到来,宁淼仅能草草处理,用淡盐水简单清洗下,再用干净的兽皮和柔软的草藤将伤口紧缚。

狩猎的全过程激烈而紧张,大概半小时,族人们处理好了猎物,一共六十一头龟牛,近万斤肉食。

狩猎队出动了近半的人扛起猎物,其余的负责警戒,开始比捕猎更艰难的返程。

伤者和雌性走在队伍的中间,扛猎物的族人紧随其后。

宁淼已经能跟上负重的返程队伍,不肯再让白翼背,白翼也没有矫情,他必须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应付突发情况。

宁淼感受到队伍紧张的氛围,木矛攥在手里太久出了一层汗,滑腻腻的。

突然传来尖哨声,两长一短,这是前方斥候小队发出的示警,白翼当即大吼一声,快速下达命令:“放下肉,矛阵,所有人战斗准备!”

雄性兽人的动作迅猛而有序,很快呈圆形将雌性、伤者和龟牛肉围起来,长矛对外摆成一个铁桶般的尖刺阵形。

影狼群奔袭的咆哮声已十分清晰。

宁淼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什么运气,出来一次就遇上狩猎队最不愿意遇上的影狼。

这群畜牲速度极快,擅长协作,非常有耐性,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咬着肉死不松口的顽固份子,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白翼回头看了宁淼一眼。

一眼千念,宁淼心里涌起奇异的感受,从未有过的,酸胀刺痛到想流出眼泪。

这个男人,如果说以前只将他当成饭票和依靠,那这一瞬,这一眼,让宁淼产生了更复杂的感情。

影狼群进入视野,目测超过两千只,狩猎队总共六百五十人,敌众我寡。

身边的大山突然仰天怒吼,宁淼想阻止他,最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山用未受伤的腿蹬地跃起,越过矛阵上方的同时,大山化成兽形。

很快又有五名伤势较重的雄性跟随着大山,六头巨型翼虎站到正前方,毫无惧色冲向狼群。

一力降十惠,化作兽形的雄性族人毫不避讳影狼的利爪尖牙,凭借蛮力来回冲击,将狼群分割开来,白翼率领族人趁机上去逐个击破。

战斗持续了近一小时,宁淼浑身浴血,握着木矛的手指泛起青白。

第一次直面生死,宁淼甚至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肩头的伤还在流血,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白翼上前抱住宁淼,将伴侣小小的头放到胸前,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宁淼的后背。

宁淼咬住手背低声嘶吼,眼泪终于流出来,战斗和恐惧都能使人成长,宁淼擦干眼泪的那一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六头翼虎全身满布伤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留下满地的狼尸和一半龟牛肉,所有人将手握成拳放在额头上,向英雄致敬,当然,这也是诀别。

宁淼站在原地不肯离开,他知道这是兽人们遵循了数万年的法则,变成兽形的族人将不能再回到部落,除非这个部落富有到能将他们养回人形。

翼虎和角羚族不一样,作为高等兽人,有更长的回形周期,何况大山等人还受了重伤,整个东陆没有哪个部族养得活六头翼虎。

宁淼站在大山的虎头前,高举双手才能触到虎颊处的白纹。

翼虎族的兽形让人惊叹,白金相间的皮毛,流畅的身体线条,外形像老虎和豹的综合体,充满力量的美学,背上多了一对小小的肉翼,虽不能飞翔,却是保持身体平衡必不可少的部件,翼虎族由此得名。

大山用头拱宁淼,催促他离开。

林间清风,吹乱了宁淼的黑色短发,这个小小的雌性脚下生根似的钉在原地,宁淼抬起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带他们走,我能养回他们。”

族人们将信将疑,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化作兽形战斗的族人是伟大的英雄,没有人愿意抛弃保护自己的英雄,宁淼大人是神的恩赐,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残酷的丛林不允许过多的考虑和商讨,白翼当机立断:“带上大山他们,走。”

宁淼点数了一百只狼尸,深吸口气,“狼尸也要,这些,这些,带上。”

白翼有些为难,“宁,人手不足,不能带。”

宁淼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笑容:“正因为人手不足,所以要带。相信我,白翼。”

随后返程的路上宁淼向狩猎队展示了狼尸的正确用法,又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长河附近猛兽很多,但像影狼这样群居群战的并不多,遇到单打独斗被食物的气味吸引上门的猛兽,宁淼指挥兽人们用狼尸投喂。

一百具狼尸丢出去八十来只,狩猎队终于返回部落驻地。

留守的族人看到盘踞在平台上面的六头翼虎,一个个露出惊讶又悲痛的表情。

老族巫虎河扑到大山面前,张着嘴嚎哭,转而死死揪住白翼的前襟,愤怒地放出悲声:“白翼,你要干什么,我们翼虎族从来没有吃族人的先例,如果你硬要这么做,神一定会惩罚你,放了他们,送他们走!”

白翼等虎河发泄一番安静下来,才清清嗓子,大声说道:“翼虎一族听着,是我,白翼,作主带回了大山,二毛,白火,亮,虫子和黑蛇,我不想让他们变成没有人智的野兽,我不想让他们死在外面,我决定,养回他们。”

虎河愣住。

留在驻地的大多数雌性表示反对,其中包括虎灵和莱。

“没有部族能养回翼虎。”

“族长,我反对,你是要我们所有人给他们陪葬吗?”

“部落贮存的食物全喂给他们,也不够一个人的。族长,我反对。”

白牛也有些动摇,“阿翼,我们,真的没有能力养回六个人。”

一个小兽人突然冲过去扒在黑蛇的虎爪上,“阿父,阿父,求你们了,救救我阿父,留下我阿父,求你们了。”

第七章 吃吃吃大作战

小兽人的哀求声一下下砸在心坎,整个部落陷入沉默。

宁淼拉起小兽人,柔声安慰:“你阿父不会死,也不会走,别哭了,一切会好的。”

小兽人紧紧拉住宁淼的手,“真的吗,宁大人,是真的吗?”

宁淼站直身体,挺胸抬头,气沉丹田:“我叫宁淼,我是神鸟带来赤月丛林的,我是神的使者,族人啊,为我燃起通神之火,我要问天问神,就让上天和兽神决定翼虎的去留吧。”

宁淼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装神棍,演技十分拙劣,然而没有经过“演员的蛋生”洗礼的原始人类,坚信不疑。

宁淼回到山洞处理好肩头的伤,用兽皮把血污的身子擦拭干净,亏得角羚族没有拿走小包袱,宁淼换好衬衫西裤,把领带绑到头上,脱下皮鞋,赤脚走出山洞。

俗话说人靠衣装,宁淼重新出现在翼虎族人眼前,先前小小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了,祭祀的神装人家都有,不愧是神的使者。

好歹跟虎河学习了些日子,宁淼祭神的舞步跳得还行,悄悄加进去一些以前看电视剧里跳大神的动作,绕着篝火来回跳,跳着跳着,宁淼口中念念有词: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把《离骚》七七八八背了一遍,感觉气氛已烘托得差不多,宁淼找了处高点的地方,朗声说道:“天神的旨意不可违背,天神的权威不容挑战,翼虎人啊,神将赐予我们新的食物,我们伟大的英雄,必将重新回到你我中间。”

虎河万分欣喜,自己一生,主持了很多次祭祀,从来没有得到过神的眷顾,能见证宁淼通神,虎河老泪纵横,觉得不枉此生,当场宣布宁淼成为新的族巫。

宁淼继续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完了,这神棍怕是要装到死的节奏。

祭祀结束,宁淼的威望在翼虎部落无可匹敌。

宁淼趁热打铁,让虎河带着几名懂点草药的雌性照顾受伤的族人,白牛负责分发今天猎到的龟牛肉,虎灵和莱自觉地与雌性们一起收拾牛皮。

大山等人的兽形太过庞大,根本进不去山洞,宁淼只能将它们暂时安置在平台上。

兽形的翼虎人有非常强的回复能力,他们的血液里应该有能促进伤口愈合甚至能消炎的物质,宁淼让白翼寻出部落贮存的所有陶锅,一共十口,开始为大山六人煮食物。

三月星的雄性兽人一旦化形,战斗力飙升的同时会伴随强烈的饥饿感。

没有人知道翼虎回形需要多长时间,但在饥饿感驱使下的翼虎会逐日丧失理智,最终变成嗜杀的野兽发狂而亡。

宁淼狠狠掐几下手心:宁淼,你背负着全族上下八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不能有一丝大意。

平台上搭起十个简单石头灶,宁淼用一半蘑菇一半肉干加清水、盐石和生姜熬煮。

食物的香味刺激了一旁的翼虎,理智尚在的六人拼命压住体内抓心挠肝的狂燥,兽形说不出话,二毛最终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蘑菇炖肉做好,白牛叫上几名雄性,一一为六头翼虎喂食,一头翼虎一锅半。

宁淼、白翼和黑蛇家的小兽人小黑一起吃余下的一锅,小黑的阿爹去年雪月生病死了,与阿父黑蛇相依为命。

平常是虎灵在照顾,今天的小黑却不肯离开宁淼一步----是宁大人留下了阿父,宁大人是整个赤月丛林最好最重要的人,小黑要保护他。

大山等人都有伤,吃过食物相继睡去,兽形的呼噜声震得整个驻地都在抖。

宁淼奇异的睡得很沉,白翼抱着自己的伴侣,自己的族巫,调整姿势让他睡得安稳,我的小雌性,你太累了。

第二日醒来,宁淼首先换掉“神装”,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身行头都只能在祭祀的时候穿了。

鞋子其实早就坏得差不多,宁淼找出龟牛皮,用小刀在上面划出脚掌的形状。

三层牛皮作鞋底,捅上几个洞,又划拉出许多细长的皮条,编成麻花辫当皮绳,从洞里穿过绑到脚上。

前后再随便连连,一双简易皮凉鞋做成了,宁淼一口气做了三双,有备无患。

洞里的小石桌上放着烤肉,宁淼三两口吃掉。

狩猎队比以往出发得更早,白翼肯定是想尽最大努力获取食物。

宁淼为白翼担忧了一会,就打起精神来,男人不需要伤春悲秋,来点实际的更讨喜。

虎灵和几名雌性正在平台处为大山六人煮食物。

宁淼下去查看了翼虎的伤势,确实恢复得很快,感染发炎发热的情况都没有出现,真是强无敌的妖怪。

照这种速度,食物供给足够的话,不出三天,必定痊愈。

宁淼坐到平台边沿,昨天强行带翼虎们回来,宁淼就有一些模糊的想法。

一夜好睡后,宁淼精神饱满,认真思索,首先要解决翼虎回形饥饿感的问题,可采取少吃多餐,延长肠胃工作时间,食物还是采取肉干或者鲜肉与蘑菇各半的配例。

初步预估了下,贮存的肉干可以维持十天左右。

其次,盐石的消耗过大,必须尽快到盐石地考察了解情况。宁淼理出些头绪,用烧过的木炭在干净的兽皮上作好记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赤月丛林还没有进步到产生文字,路过的族人看到宁淼写写画画,全都放轻了脚步,族巫大人在通神呢,千万不能打扰。

总的来说,最大的问题是食物、食物和食物。

宁淼想到三点,一是改良武器、用具和狩猎模式,让狩猎队能获取更多的肉食,二是需要进一步开拓采集的种类,特别是淀粉类和高热量高糖分的东西,第三,是进一步分工细化,提高效率。

宁淼不断地在兽皮上涂涂改改,一份名为原始兽会翼虎部落吃吃吃大作战的企划书现出雏形。

宁淼找来虎河、莱、虎灵和一些留守的族人,做了企划的初步推行调研,因地制宜又改了几处。

第八章 陷阱抓獠猪

当天晚饭后,宁淼召集全族人集会,白翼摸摸小伴侣的头,弯起眼角说了一句:“宁,按你想的做吧,我听你的。”

族长放权,族巫独断专行,宁淼重重点头,快速发出指令。

“从今天开始,白翼兼任狩猎队长,白翼,你选三百人。”

“莱,你选三十名身手灵活的雌性,二十名雄性。”

“虎河大叔,你选三十人,十名雄性,二十名雌性,要心思细的,懂得草药和照顾伤病的人优先。”

“虎灵,你选二十名雌性。”

“牛叔,你选一百人,雄性。”

“针,你负责在余下的人中挑出合适烧陶的。”

“吉吉,你挑采盐的。”

人群一番骚动,执行力还算不错,宁淼拿出“作战企划书”挨个明确岗位职责,布置任务。

“白翼,狩猎队队长,负责全权指挥狩猎队猎取食物。”

“牛叔,采集队队长,负责跟随狩猎队员做好协助、采集工作。”

“虎河大叔兼任医疗队队长,负责照顾救治受伤生病的族人。”

“虎灵,物资队队长,负责部落所有贮备物资的存放、清点、登记。”

“针治陶队队长,吉吉,采盐队队长,亚,工具队队长,负责制作器具。”

“莱,守卫队队长,负责部落安全,组织巡逻,值夜和警戒。”

来不及做更多更细的解释,宁淼念完长舒口气,“还有多少人没有任务,站到一起。”

翼虎部落一共八百二十七人,如今六名小兽人,六头趴在平台上坐等投喂的翼虎,宁淼数数没有分到任务的族人,还有二百七十五人,雄性一百四十三人,雌性一百三十六人。

“雄性跟我,暂时组成探索队,我任队长。雌性跟着田叔,田叔担任生活队队长,负责分食物,制肉干和鞣制兽皮。”

分配完工作,宁淼将所有队长留下来,上了一节培训课,讲得口干舌燥,才勉强达到预期效果。

白翼拿陶碗装了凉白开给宁淼,他家小雌性的新规定,水必须煮沸了才能喝,“宁,喝水。”

宁淼接过陶碗咕咚咕咚开灌,一碗水底朝天,舒服地打了个水嗝,“谢谢你,阿翼。”

我们英勇无敌的族长大人顿时感动得手足无措,“宁,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好吗?”

“阿翼。”

“嗯,宁,我的宁。”

众目睽睽之下,族长大人在族巫大人的惊呼声中,将他打横抱起,旋风般冲回山洞。

不一会,三层正中最大的山洞中,传来引人暇思的声音。

静谥的夜晚,朗月高悬,银辉泻地,翼虎部落的驻地也一如既往的充满激情。

宁淼的探索队于第二日清晨出发。

第一站是盐石地,位于部落后方,大约半天的路程,丛林中有一个小小的盐洞,宁淼考察一番,盐石块已被挖得差不多,然而洞中饱和状态的小盐湖还在。

宁淼教授了吉吉煮盐的方法,又用陶锅现场示范一次,装水,用戳了小孔的蛇皮过滤,烧沸烧干,盐粉就凝结在锅底。

再指导吉吉操作一次,宁淼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帮采盐队做前期筹备,自己继续前行。

白翼说过,盐洞不远处的林子有毒气,宁淼猜想那是瘴气,正因如此,小盐洞得以在天然毒气的屏障下,成为翼虎部落的私密财产。

走到能远远瞧见瘴气林子的地方宁淼停下来。

探索队员发现附近有许多可食用蘑菇,宁淼便让大家采集,今天解决了盐的问题,宁淼很满足,和族人们一起采集起蘑菇来。

草筐经过改良,呃,其实就是简单的上下系了两根草绳,然而意义非凡,手提改背负,双手得以解放,让采集变得更高效。

这会宁淼还不知道简易“背兜”给狩猎队带来的深远影响,小族巫欢快地采蘑菇。

突然有个队员来报,说发现了一条河,河边有獠猪群正在饮水,整个探索队除了宁淼清一色雄性,听闻这个消息,人人都跃跃欲试。

獠猪和山猪虽然都是猪,但他们绝对是两个物种。

山猪杂食,而獠猪,可妥妥的是食肉动物,这些货比起影狼来说,除开协作能力差一点,智商更低,更容易狂暴,单拎出来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觑。

獠猪最大的武器是暴发力、冲刺速度和从嘴边露出来至少半米长的獠牙。

宁淼感觉自己的思维差不多已被兽人同化,明知不敌,可就是不想放过跑到嘴边的肉。

探索队慢慢逼近河边,宁淼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美丽平静的宝蓝色湖面,两百多头獠猪正在慢悠悠喝水。

毒瘴让獠猪经年不遇敌手,整只队伍极为涣散,有的打情骂俏,有的玩闹嬉戏,多么温馨有爱的画面。

然而,宁淼的眼前是另一番景象:猪油,烤全猪,回锅肉,猪肝汤,炖猪蹄

宁淼脑子开始超高速运转,七十来人正面硬刚,搞不好猪毛没摸到,反被对方一波团灭。

近战的路行不通,远程呢,枪炮,没有,弓箭,没有,投木矛?先不说准头的问题,打草惊蛇会让局面变成完全不可控。

“我草。”宁淼低低咒骂,一头少说五六百斤,泥媒,穿越过来怎么也不见带个系统装备技能金手指,妈蛋坑爹,或者给个陷阱术也行啊。

呃,陷阱?这玩意貌似能用。

宁淼当即指挥众人开挖。

木矛倒过来绑上石片,古老的铲子在蛮力的驱动下很快将湿软的地面挖出一条长三十米,宽两米,深一米的大壕沟,用树枝盖上。

陷阱看上去如此明显,但凡长点心,都不可能掉进去,宁淼心里没谱,虽然猪都挺蠢的。

找出两名跑得最快的雄性兽人充当诱饵,正好一对兄弟,名字叫大脚和小脚。

宁淼实在无力吐槽,郑重的叮嘱大小脚:“不可以靠近,一次引不到,大不了再来几次,安全第一。记得,声音大一点。”

结果这二货一出去就把宁淼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兄弟二人蹭蹭蹭大步流星跑到河边,对着猪群一通挑衅语言,“蠢猪,有本事过来打我呀,来呀,咱兄弟不怕你”

宁淼按捺住冲过去殴打大小脚的强烈欲望,说时迟,那时快,獠猪眼中,兽人等于可口的食物,猪群中涌出五十多头雄性獠猪,气势汹汹直奔二人。

宁淼急得大喊:“跑呀,快跑!”

第九章 初见成效

大小脚当真是跑得最快的组合,堪称风一样的男子,獠猪穷追不舍,大小脚猛地跃过陷阱,身后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

二十多头獠猪头朝下栽进陷阱,长长的獠牙扎进土里,这些蠢猪们屁股朝上,小蹄子不断乱蹬。

宁淼的心跳得飞快,出声制止企图出去杀猪的族人,发出一个等的指令。没错,就是等。

等到没中陷阱也没找到大小脚的獠猪们离去,重新回到河边过安逸日子,宁淼一声令下:上。

探索队毫发无伤猎取了二十六头獠猪,宁淼十分恶毒,让众人用木矛捅进獠猪的菊花,达到创口最小流血最少的杀猪效果。

宁淼看着族人不亦乐乎干着捅菊花大业,不知为何一秒忧伤。

将二十六头獠猪和三十多筐蘑菇带回部落的途中,碰到了白翼带领的狩猎队。

族长一见到走在队伍前面的自家小雌性,原本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上前背起宁淼,白翼感觉心很踏实,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宁,我们回家。”

宁淼乐得有人背,喜滋滋应声:“好,我们回家,回家吃肉肉。”

狩猎队今天运气不错,抓到两百多头鹿羊,仅有两人受轻伤,而探索队带回来的獠猪则让整个部落沸腾了。

探索队的队员个个得意洋洋,大小脚的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

宁淼没眼看这些人,等分完食物吃过晚饭,宁淼一边看大山六人的恢复情况,一边让各队队长汇报今天的工作。

“草背篼”功不可没,全体人员都可以携带肉食,同时也可作战,狩猎队获取了两万五千斤肉食,采集队除了带回一些植物样本,全都帮忙狩猎队装鹿羊肉了。

十五名受伤的族人均得到了虎河医疗队的精心照顾,没有出现危急情况。

最了不起的是虎灵,一天之内重新整理所有贮存物资,还无师自通作了更详细的分类。

针则在溪河边洗出第一批软泥,准备明天就开始建陶窑,烧制新的陶器。

吉吉得了新的制盐法,兴奋得话都说不流利,手舞足蹈地表示一定不负宁大人所托。

亚是族里的长者,比虎河还大三岁,没有了其它杂事,工具队做出一百多根木矛。石器和骨器制作周期长,暂时还没有成品。

原本由雌性担任守卫队长,大家有些担心,不过事实在眼前,莱能准确的记住每一个巡逻点,规划了更合理的路线,不愧是族巫看好的人。

宁淼留下白翼,白牛,亚和莱,开战就是决战,起步就是冲锋,不进则退,分秒必争。

宁淼非常详细地讲述了獠猪的捕猪过程,四人听得眼睛发亮,激烈讨论起陷阱的可行性和实用细节。

敲定后便苦了亚的工具组,亚一点加班的抱怨也没有,反而兴奋得两眼发红,族巫大人亲临工具队,还从探索队挑了五十人来帮忙。

专心工作的宁淼浑然忘却时间的流逝,等到二百把铲子,一百根小木矛做好,装备出五十二把獠猪牙加强版木矛,天已熹微。

宁淼累得直不起腰,白翼接过自家族巫大人命名的牙矛,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大掌在腰部来回摩挲按压,宁淼舒服得直哼哼。

哼着哼着发现“小白翼”起了变化,宁淼红着脸站起身,“做饭去,别闹。”

白翼含糊应着就去就去,手却不听使唤,一拉一扯,宁淼重新跌回白翼怀中。

薄怒的唇被含住舔吻,不一会齿关张开,男人粗长的舌头钻进来,重重滑过上腭,连齿背都被舔弄了一遍,舌根被吸得发疼。

一吻终了,男人舔舔嘴角,一付餍足的表情。工具队众人发出极友好的起哄声。

宁淼很想家暴他,想想这货马上要出门狩猎不宜负伤,只好愤愤作罢,自顾自走回山洞,趴在兽皮床上坐等族长大人投喂早餐。

吃过早饭狩猎队带着新工具出发了。

宁淼眯了大概两个小时,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洗了把冷水脸,照旧先查看大山等人的恢复情况。

六头大家伙恢复得不错,眼神清明,看到宁淼过来一个个勤奋地摇晃着尾巴,宁淼满头黑线,我去,二货。

昨日余留近二万斤肉食,生活队在田叔的带领下正忙着制作肉干。

宁淼暗自思忖,翼虎回形处于优先级,叫白风将虎河请来。

宁淼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河叔,我想先喂翼虎,毕竟回形这事咱都没干过,做个试验可成,测测每头翼虎回形食量的最大值。”

虎河犹豫了下,好不容易有点存货,分分钟就要进大山那六头笨虎的无底胃洞,虎河肉痛,又莫名感动,宁是真心实意要养回他们。

从田叔手里要回尚未作分割的鲜肉,田叔同样一脸肉疼,但自始至终没有阻止宁淼的行为。

大小脚和昨天没有参加工具制作的探索队员围在宁淼身边,随时待命,于是这会也同样数脸肉疼地抬肉喂虎。

大山等人起初不愿意吃,被宁淼一通训斥后,乖乖张口,果然还是生肉更合翼虎的口味。

宁淼默默目测计数,喂虎的几名族人却立即报出了数字。

“二百五十斤。”

“二百六十九斤。”

“三百零一斤。”

宁淼无语,兽人天生会计数。

这些妖怪一掂量手里的东西,便立马知晓多重,人人自带计算器和秤砣还是咋的,搞得宁淼一现代人很没面子,还是人比妖得死,货比货得扔。

敞开肚子的六头翼虎一顿吃掉一千六百斤鲜肉。

宁淼终于也露出了一脸肉痛的表情。

稳稳抽搐的脸部肌肉,宁淼强作镇定开口:“今天全喂生肉,饿了就喂,每次计量。”

说罢拂袖而去,好吧,简陋的兽皮衣没有袖,总之,宁淼看不下去了,必须马上逃离这些牲口。

宁淼叫上虎灵、莱和大小脚,开始清点昨日采集队带回来的植物样本。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宁淼反反复复查看手里的块茎植物,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木薯吧。

小脚看到族巫大人很喜欢烂肚根,凑上去好心解释道:“宁大人,烂肚根吃不得,吃多了又吐又拉。”

宁淼听到小脚的话,反而更惊喜,“你们吃过?”

“我跟哥哥吃过,雪月里太饿了。”

宁淼定定看了眼大小脚,低声说道,像发誓一般:“神不会再让我们饿肚子。”

一时间,存放采集队植物样本的临时小山洞内寂静无声。

宁淼大人的话深深烙在虎灵、莱和大小脚的心上,不会再饿肚子,简直就是三月星最动听的语言。

第十章 我不准他死

紧接着又辨认出几样草药,宁淼一一分拣,莱从杂草堆里翻出一个小蜂巢,拿到宁淼面前:“族巫大人,这个,甜,你吃。”

宁淼眼前一亮,差什么来什么,淀粉类食物刚有眉目,高含糖的蜂蜜居然也出现了,天助我也。

歪歪头,尝了一口,熟悉的腻甜味道泛上舌尖,宁淼眼神发亮:“这个蜂巢,好取吗?还有这个烂肚根,多吗?”

莱有点诧异道:“烂肚根到处都是,驻地外面的小丛林里就有不少。蜂巢也很多,不过要看运气,如果有罐熊在前面打了头阵,能捡些。”

宁淼默,唉,打小见的木薯就是块茎,天知道长在上面的叶子是何模样。

算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一上午枯燥无味的清理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宁淼兴奋得连干两碗凉白开,豪气冲天叫上探索队全员,探索队昨日立了大功,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再创辉煌。

“都到了哈,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挖烂肚根,从小丛林开始往部落后方盐石地方向推进,注意至少五人为伴,一有情况立即撤离。”

一百四十三名雄性队员傻眼,宁大人今天受什么刺激了,难不成跟毒盖子一样,烂肚根里也有些能吃?可是,毒盖子的样子每类都不同,烂肚根可除了大小,长得就没区别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挖得多的,晚上奖励一块蜂巢。”

迫于族巫大人的神威与蜂巢的诱惑,探索队扛起木矛,背起背篼,向烂肚根发起了总攻。

宁淼实在低估了木薯的高分布和高产量。

太阳尚未落山,两个小山洞就堆得满满的,虎灵带着物资队清点计数,最后给出宁淼一个三万一千五百二十六斤的数字,顺便还评出采集前十名。

大小脚凭借风一样的速度,包揽了冠亚军,十分欠揍地在众人面前夸耀。

考虑到目前工具的落后和欠缺,木薯去皮浸泡的过程会很长,宁淼宣布烂肚根活动结束,并为前十名颁发了奖品蜂巢。

狩猎队还未归,宁淼看着日薄西山,探索队又一次加入工具队,帮忙采集草藤编新的背篼。

宁淼挑了些人用草藤编出两张大网,很多族人好奇族巫大人又要出什么大招,宁淼拒不回答。

咳咳,这不还没下水试验过,草网能不能捕鱼不好说,宁淼可不敢提前吹牛,万一没成,没面子事小,损了神的威严事大。

喂虎小分队为宁淼送上烤肉,战战兢兢沉痛报告:“宁大人,一共喂了六次,食量逐次有减少,一共是七千二百斤。”

宁淼感觉天旋地转,狠狠压住蹦到喉咙口的我草二字,硬生生转成:“好,我知道了。”

喂虎小分队对族巫大人再次肃然起敬,不愧是神的使者,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能如此淡定。

照这样计算,两万斤鲜肉仅能供三天,宁淼眉头夹得死紧死紧。

尼妹,听闻封建社会有穷人家卖儿卖女,人穷志短啊,这要有人买,宁淼保不齐想把大山等人卖掉。

胡思乱想中,狩猎队回到驻地。

陷阱模式让狩猎队取得前所未有的佳绩,可惜宁淼此时分不出一点心思关心丰厚的猎物,全族上下也无人欢庆,只默默的各行其事。

翼虎部落族长白翼重伤。

宁淼慌了神,以前觉得没了这人,自己照样活得风生水起,天塌下来也不露怯。

相处不过两个多月,看着白翼紧闭的双眼和从锁骨到下腹的长长伤口,宁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想替他疼,想他活着,想他立即醒来,露出最温暖最帅气的笑,想他的一口白牙,甚至想他折腾自己时滴落的汗珠。

宁淼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白翼,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答应我,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也不要你的部落了,我要召唤我的神鸟,回到我的故乡,”宁淼握着白翼的大手,喃喃地说,“所以,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以前女同事看霸总文,宁淼最瞧不起的对白,就是那句我不准你死,可现在,宁淼改了主意,这是一句十分优秀的对白,神啊,就让我霸总一回,我不准他死,真的,我不准。

宁淼不是外科医生,基本常识却是在的,白翼处于失血过多造成的深度昏迷中,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利。

“河叔,煮麻菇汤,牛叔田叔,沸水,吉吉,新盐粉,亚,找出最细的骨针,虎灵,我要干净的兽皮,裁成手掌宽的条。”

白翼已经失去意识,灌不进任何汤药,宁淼拿最后的一块蜂巢兑水,一点点抹在白翼的牙齿上。

狞兽锋利的前爪划开了白翼的胸膛,深可见骨。

宁淼并不太敢看狰狞的伤口,即使是昏迷中,虎河为白翼用盐水清洗伤口的时候,他依然发生了痉挛,好几个人都压不住。

宁淼几乎是哭着低吼:“妈蛋,谁要你逞英雄,你变啊,变成兽形,求你了,你特妈不是妖怪吗,变成妖怪啊,草你全家,你变啊!”

白牛拦腰抱住半疯状态的宁淼,“阿翼他不想再增加族人的负担,狞兽的爪子有毒,不受伤也活不过三天,阿翼撑着一口气,死也不肯变成兽形,是因为——”

白牛哽咽了一下,感到怀里挣扎的人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因为他想让你看他走到最后,他想死在你身边。”

虎河机械的用兽皮擦拭重新渗出来的鲜血,淌出两道泪痕,“宁,好好的,阿翼想保留我们兽人最后的尊严,让他用人的模样跟你告别吧。”

宁淼突然笑了,“哼,哈哈,告别?老子说过,老子不准他死。”

必须先治伤,恢复白翼的意识,宁淼狠狠拧了大腿一把,疼痛暂时让灵台恢复了几分清明,“河叔,我来。”

“盐水,兽皮,骨针,沸水。”

缝合需要线,宁淼直接拆了西裤,得到一些棉线。

用沸水将骨针和棉线烫过,宁淼抿紧嘴唇,不停深呼吸和心理暗示,等到双手不再颤抖,宁淼穿针引线,一针针透过白翼的皮肉,把伤口缝合起来。

缝合完毕,一条歪歪斜斜的大蜈蚣爬在白翼的胸腹间。

虎河等人第一次见到现代外伤的缝合术,个个惊讶得瞪大眼睛,一下不带眨的看完全程,直呼神迹。

抹好虎河平常做的外伤药膏,宁淼用沸水、淡盐水先后浸过的白衬衫覆在上面,再用虎灵准备的兽皮条将伤口前胸绕后背地裹起来。

做完这些,宁淼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众人赶紧将伟大的族巫扶到一旁的石凳上休息。

宁淼摆摆手:“都出去,不要在山洞生火,田叔、虎灵留下。”

“田叔,拿凉白开浸些兽皮,呆会白翼发热,给他擦擦身子。”

休息一会,宁淼强撑起双腿,到兽皮床前为白翼诊脉,嗯,脉搏在跳动,阿翼活着。

第十一章 竹林

宁淼趴在床沿,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而后被田叔和虎灵为白翼擦身的响动惊醒,没有温度计,摸摸白翼的额头,手心,脚心,腋窝,宁淼感觉烫手。

发烧是白翼的身体和伤口毒素作斗争的信号,宁淼除了物理降温,找不出一片药物来为阿翼减轻痛苦。

看着白翼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俊朗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宁淼一拳擂在山洞的石壁上,怎么办?该怎么办?

虎灵双目含泪,又担心又心急,相起平台上那几头笨虎,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大山那些混小子就好得那么快,可恶。”

宁淼闻言愣住,一个猜想浮现脑海,宁淼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浑身发抖,“对,兽形,妖怪的血,有救了,有救了,快,虎灵,快,我们下去找大山。”

大山听说自己的血有可能会救族长,直接把脖子伸给宁淼,宁淼紧张了一夜,总算露出笑意:“二货,难不成还需要宰了你,爪子拿过来。”

用骨针取了小半碗血,小心翼翼捧回山洞。

山洞内突然传来一遍声的哀嚎,吓得宁淼差点撒手,结果进去才知道,白翼醒了,一屋子族长亲随激动呢。

宁淼又好气又好笑。

示意白翼别说话,将血喂白翼喝下,又喂了一碗麻菇水。

等到麻菇的药效发作,族长大人跟当初的山猪一样,除了喘气,也就两眼珠子能转转。

宁淼知道白翼想说什么,宁淼有点害怕听到死生相许的话,大概自己还没准备好真真正正和白翼过一辈子。

宁淼想,也许将来会有准备好的那一天,到时候再说呗。

“阿翼,你别急,听我说,”宁淼沉吟着想措辞,慢吞吞开口,“你曾经说过,狞兽会冬眠,喜欢晒太阳,据我猜测,狞兽至少有一半冷血动物的基因,通常来讲,体型越巨大的冷血动物,越不可能携带毒素,你被它的爪子伤到这么长时间了,并没有出现器官衰竭等中毒迹象,所以,我有八成的把握认定,狞兽的爪子没毒,而是细菌,容易快速诱发重度感染的细菌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宁淼自认为解释得很形象,结果白翼两眼茫然,丝毫没听懂,环视一周,族人们也如听天书。

于是宁淼主动进行了翻译:“神说,只要喝下兽形族人的血,白翼中的毒就可以解除。我们的族长大人,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引领我们猎取更多的肉食,吃饱饭。翼虎族,感谢神的庇护,感谢神的恩赐。”

众人秒懂,一齐应和:“感谢神的庇护,感谢神的恩赐,”完了又加上一句,“感谢伟大的族巫宁大人。”

宁淼心累。

白翼的情况稳定下来,宁淼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大家本来都心存为族长大人送行的心思,因此狩猎队今天无人出行,另一块大石头又悬上宁淼头顶。

将白翼托给虎河的医疗队照顾,宁淼独自坐到平台边沿当思想者。

昨天获得了三万五千斤肉食,晚饭加早饭全族人就吃掉一万六千余斤,目前族内总共有鲜肉两万九千斤,肉干三千斤,干菇一千两百斤,湿菇四千斤。

宁淼咬咬牙,八百多张嘴,六头翼虎,全都嗷嗷待哺,愁死个人了。

照消耗的节奏来看,吃到后天早上就得见底,正烦乱中,白风和几个小兽人呼啦围过来。

“族巫大人,宁叔,我们抓了节节虫,很好吃的,你快尝尝。”白风献宝似的递过去一串原始烧烤。

宁淼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看到小木棍穿着的节节虫眼前一亮,这不是竹节虫吗?

难不成,附近有竹林?竹子可是好东西,竹杯,竹碗,竹筷,竹篱笆,竹箭,竹席,竹背篼最最重要的,是竹笋。

“小风,虫子在哪抓的?”宁淼急切地问道。

“原来宁叔也喜欢节节虫。”白风咧嘴一笑,“溪河往下走,走到小丛林的尽头,就能抓到,可惜鸟爱吃,抓不了太多,平常阿父阿爹不让我去。”

宁淼立即组织狩猎队、采集队、探索队全员集合出发。

半小时路程,溪河的尽头是一条瀑布,落差在十米到十五米之间,下方有个深潭,水域面积还挺大,而瀑布的对岸,竹影婆娑,竹竿摇摇。

宁淼哦哦怪叫一声,扑通扎进水里游向对岸,独余众人风中凌乱。

等到其他人各种狗刨式游过来,宁淼已完成初步侦查,得到两点,竹林很大,竹笋很多。

宁淼率先示范用新工具铲子挖竹笋,然后将人员分成三拔,一拨挖竹笋洗竹笋,一拨砍竹子,一拨做竹排。

宁淼则拿出镇族之宝——小水果刀,试着做一些锋利的竹片,白牛拿了一片在手里观察把玩,然后诚恳地表达了帮忙的意愿:“宁,新工具吗?我帮你做吧。”

宁淼有点迟疑,没有刀具要削出锋利的竹片实在很难,但又不好意思推却牛叔的热情,勉为其难答应让白牛试试。

然而,白牛一手持竹竿,一手持石刀,啪的一声,竹竿屈服于雄性兽人强大的力量,被斜斜截开,断面整齐锋利。

宁淼实打实蹦出“我草”两字,立马收起镇族之宝和现代人的自尊,本着有能者居之的公正之心,将制作竹刀的任务移交出去。

于是乎,竹林里四处响起纯洁的啪啪声(注意纯洁)。

正午时分,宁淼担心竹笋让一群原始人挖绝种,及时中止了采集活动。

十来架大竹排上堆满白白嫩嫩的竹笋,宁淼跃上竹排,指导族人用竹竿撑行。

不得不承认,妖怪们的身体协调性远超普通人类,很快便将竹排驾驭得稳稳当当。

回到驻地,宁淼征用了全族的陶锅,集体煮盐笋。

平台上,大山等人百无聊奈,除了偶尔站站,不敢做任何大幅度活动,因为一运动会吃更多。

宁淼无视几头翼虎委屈的小眼神,径直奔向山洞。

打开兽皮绷带,衬衫被和药膏血水粘在一起,宁淼一寸寸撕开棉质白衬衫,惊奇的发现伤口愈合了很多,也没有出现感染的迹象,大山的血真的有奇效。

白翼死活不肯再喝麻菇水,宁淼口里骂着不识好歹,手下的动作却更轻柔几分。

亲手给白翼换药,将衬衫洗净,用盐水与沸水消毒烘干后重新覆盖伤口,再绑上新的干净兽皮绷带。

“宁,我真的不会死吗?”白翼一直有些不踏实,“我还可以在你身边,对吗?”

宁淼不高兴往日皮厚脸厚的男人患得患失,不顾旁边好几位观众,反正别人也看过了,宁淼破罐子破摔,倾身上前堵住男人的唇。

一触即离。

第十二章 抓刺怪

“放心吧,不会死的,”宁淼舒展眉眼露出个欠欠的笑,“不过,你好得这么慢,身体这么差,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增加伴侣了?”

说完宁淼坐等白翼吃醋难过发脾气,谁知这货眨眨眼睛,真诚地送上一波助功:“好啊,宁,我哥回来的话,他很强的——”

这下轮到宁淼气得翻白眼,“闭嘴。”

白翼无师自通自家小雌性(云起)欲拒还迎的白眼,继续殷勤地保媒拉纤:“真的,他是族里最强的战士。”

宁淼懒得回话,端过虎灵送来的兽血,喂进白翼的大嘴,以防这货嘴里再跑出没边的词来,得,撩人不成反被撩,是在下输了。

跟白翼腻歪一会功夫,侍候完欲求不满的族长大人用病号加餐,白翼不得不起身继续为生计奔波。

挑出五十名雄性跟自己上竹排再回到竹林处,其它人则在牛叔田叔两夫夫的带领下人手一把竹刀,处理三万一千五百二十六斤木薯,削皮,装筐,下水浸泡。

午后,溪河尽头瀑布下的深潭泛着粼粼波光,族人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小道,白翼在大小脚的帮助下,下到潭边,潭水清澈见底,呈碧色。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然而三月星的水可能不一样,潭里密密挤挤的鱼群,看得宁淼直咽唾沫。

小脚举起木矛,扎了十多次,扎起来一条五斤左右的鱼,叉到宁淼面前,“宁大人,全族就我最会叉刺怪,不过刺怪难吃,还很费盐石。”

宁淼叫人将先前编好的两张大网抖出来,说实话,没干过渔民,宁淼只能凭想象,但怎么着也好过两眼一抹黑的原始兽人。

大网呈长方形,宁淼安排十六人一张网,每四人各执一角,拉在水中,然后两边往中间快速收拢。

鱼群被惊动,四处逃散,有些慌不择路撞在网上,拉了两网,捕了一百多条。

宁淼有点泄气,亏得兽人们耐力十足,反反复复下网拉网,太阳西斜时,差不多抓了五六百条,大约四千斤。

傍晚时潭边可不是安全的地方,号称猛兽集中营,宁淼不敢再呆,打道回府。

宁淼不知道这些鱼都是什么种类,但族里人说吃过,没毒,以前因为抓这个费时费事,所以兽人食谱里没有刺怪。

部落溪河边现在有了一道人为的风景线,大大小小装满白白的木薯的草筐浸在水中,一个筐连着一条草藤,岸边拿大石头压着。

加了新盐粉和生姜煮出来的鱼口味大变,全族上下吃得津津有味,一致决定将刺怪列入狩猎对象,可惜宁大人说了,一个地方一年最多捕一次。

宁淼特意让大家多熬些汤汁,每人灌上几碗,又营养又混饱。

山洞中,白翼已能坐起身,宁淼被妖怪血的自愈效果震麻木了,与白翼一人床头一人床尾对喝鲜美的鱼汤。

旁边,虎河,白牛,田,虎灵,莱,针,吉吉,亚一个个争先恐后汇报成绩。

宁淼全部听完,借神的名头挨着大肆赞扬,宁淼发自内心的赞美这群人,没有人偷懒,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勾心斗角,连小兽人们都战斗在第一线,干着成年人一半的活。

短短一下午,处理好全部的木薯,炼好全部的猪膘。

在清水里泡上五六天,木薯就将变成可口的食物,田叔亲自督人炼出来的十大陶罐猪油,更是族里的至宝。

虎河说的消息最让宁淼高兴,六头翼虎的食量在减少,说明他们正在往人的方向靠拢,回形取得重大进展。

大家说说笑笑,讨论到夜深,有希望,就会有动力。

等到众人散去,宁淼简单做好洗漱,又给白翼擦了一遍身子。

白翼非要宁淼给他擦擦小白翼先生,宁淼不疑有他,谁知擦着擦着小白翼先生站起来向他问好。

宁淼由此总结出,宅在家里的雄性兽人容易成为闷骚型变态,所以,必须尽快让白翼回归赤月丛林的怀抱,让他把大多数精力贡献在与兽斗奇乐无穷中。

不必猜想前一夜族长族巫大人的山洞中发生了什么,单看第二日一早族巫大人薄怒的铁青脸色便知。

唉,我们的族巫大人就是这样害羞,不过,我们一样喜欢得不得了。

狩猎队今天在白牛的带领下出发了。

宁淼则跟工具队混在一处,打算研究下弓箭的制作,试了二十多种木材,没有一种能经得起雄性兽人的蛮力,一开弓就断。

宁淼心情烦燥,但还是坚持用其中硬度最好的做出几十张不伦不类的弓,充作守卫队的装备。

竹箭的制作相对来说快上许多,一头弄尖就成。

为增加弓箭的威力,宁淼又给守卫队每人配备一只下方装有麻菇膏的长竹箭筒,看上去倒像回事。

午后,大多数猛兽都在小憩,宁淼趁着这时间再带探索队去深潭捕鱼。

有人问,宁大人您不是说一个地方一年只能捕一次刺怪吗?

宁淼本来想说,都要饿死了还管个屁的生物链,但宁淼生生忍住,换个说法:天神眷顾神使,特别增加一次。

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宁淼猜想夏天即将到来,鲜肉的存放成了大问题。

这时候,天真的宁淼还不知道很快他便不用考虑这问题。

单身雄性兽人的精力旺盛得难以想象,小脚窜天猴似的一阵风过去,一阵风过来,脸不红气不喘,听说族巫大人有增加伴侣的意思,小脚很是意动,整个探索队都很意动。

一路上,宁淼得到了小脚各种献殷勤,一个野果,一束山花,递过来的竹筒水,还有无数崇拜爱慕的目光,以及在争着谁背宁淼时涌动的暗流。

宁淼觉得头疼,又觉得这群人率真可爱,矛盾中,宁淼只得左顾右盼,突然在潭边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

宁淼激动得连滚带爬扑将过去,万千杂草中,一枝禾穗独领风骚。

宁淼都不太敢碰到它,瞪大眼睛细细看了又看,竟然发现好几株疑似野生稻的植物。

宁淼颤着声问尾随而来的大小脚:“这个,见过吗?吃过吗?有毒吗?”

小脚抢先答道:“没毒,这是秕籽,金月才会熟,不好吃,但很抗饿。”

宁淼默了一下,连壳吃下去,自然抗饿,兽人的胃功能是有多强大,宁淼脑补一下直接吃稻谷的画面,呸,咽下去的都是英雄。

“小脚,秕籽外面也有吗,多不多?”

第十三章 突变

大脚看出宁淼问得很慎重,替自家不靠谱的兄弟答了,“宁大人,丛林里很少,金月的时候,我们会去东陆尽头的荒泽,那里很多,我们有很大的圈地。”

宁淼慢慢询问,心里有了底,秕籽的味道并不好,吃多了人会生病,却是很多部族渡过雪月赖以生存的食物。

荒泽的秕籽被各个兽人族类划分,大族地大,小族地小。

到得金月,整个东陆的兽人部落全体出动,兽人们顺便在那儿举办一场全年最大的交易集会。

发现稻谷,宁淼立即开始考虑种植,丛林并不适合农耕,后面再慢慢寻找新的定居点吧。

晚餐鲜鱼鲜肉鲜菇一齐下锅,大家吃得美美的,自从有了宁大人,食物不再局限于烤肉草籽,能吃饱,也更好吃。

宁淼到治陶队垒的陶窑看了看,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要想提高陶器的质量,提高火的温度最为重要,但目前,煤炭没有,烧木炭来不及。

思来想去宁淼交给针一根中间打空的竹竿,“用这个吹火,可能,呃,可能有用。”

针接过了族巫大人亲赐的神器,如获至宝。

接着例行公事查看翼虎的情况,除了被放血的大山,其余人的食量已减半,共消耗了四千斤左右的肉食。

狞猎队在宁淼的再三叮嘱下,主要通过陷阱捕猎,勉强得了三千斤肉食,但聊胜于无,多少少少补贴点,好在无人受伤。

盐笋干晒好后收入山洞,有六千余斤,宁淼不得不跟个守财奴似的,跟着虎灵又清点一遍食物贮备。

照正常消耗计算,即使没有任何收入,也能支出三天,而只要坚持五天,木薯的毒素就差不多褪去,可以进入食谱了。

宁淼像个老人一样欣慰地笑,然后愤愤然,老子心都操碎,家里那货一点不懂温柔体贴,就知道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老子,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仗着受伤卖惨也不行。

想到这,宁淼老脸一红,昨夜被白翼小兽般湿漉漉的眼神一瞅,色令智昏,主动爬到男人身上,懵懵懂懂完成人生第一次骑乘,靠,还挺带感。

老子反正是完了,在变态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如同吹了八百里的风,不问归期。

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

当晚宁淼从始至终贯彻着字面意义的洗洗睡,白翼恢复得很快,拆线后伤口已基本愈合,若非宁淼拘着,这货只怕要在原地翻跟头,不省心的玩意儿。

白翼感觉怀里抱着块木头,任自己如何挨挨蹭蹭,摸摸捏捏不为所动。

白翼也知道分寸,过过手瘾,便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伴侣的后背,宁淼哼唧两声,安心睡熟。

三轮大月亮升上中天,夜半好时光,部落鼾声四起。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平台上六头翼虎突然变得暴躁,双目赤红,颈部的皮毛炸起,发出一声大过一声的吼叫。

负责夜值的守卫队员立即飞奔到族长的山洞禀报,宁淼早被吵醒,两三下套好兽皮衣裙,匆忙跑下去。

全族的人围着平台,老族巫虎河还算镇定,指挥人员迅速准备食物。

宁淼有点懵,连白翼什么时候到了身边也不自知,白翼伸手揽过宁淼的肩,低声说道:“没事,宁,别怕,我在。”

宁淼看着白翼,生出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踏实感,众人组群团围观六头翼虎疯狂进食,喂虎小分队边喂边手抖,一百斤,两百斤,三百,五百,一千,两千

当数字到达两万三的时候,宁淼怀疑这六头蠢虎的胃可能直接连着宇宙黑洞,招招手叫来如丧考妣的虎灵,“快,架锅,煮肉干。”

事实证明未雨绸缪的宁淼无比英明,天亮的时候,六头翼虎吃光了所有贮存的鲜肉,用蘑菇、盐笋加肉干煮出来的肉汤隆重登场,到后来为了充数,连草籽也没有放过,悉数一锅炖。

宁淼木然地往锅里放盐粉,如果现在有人跟他说,这些翼虎还能吃下一百条鲸他都信了。

科学呢?能量守恒定律呢?玄幻得让宁淼想比中指。

翼虎终于不再张口吃东西,仰天长啸数声,而后首尾蜷起来,惬意地进入梦乡。

部落驻地一片狼藉,如此夜晚再来一次,得,不用考虑,宁淼第一个以身伺虎。

白翼是全族上下唯一能笑得出来的人,大抵正因为族长大人的笑脸,众人尚能堪堪保住理智。

宁淼受到的影响最大,从茫然中振作起来,是啊,渡得过这个劫,是幸,渡不过,是命,大不了交代于此,合着不孤单。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虎灵,还有多少食物,全部煮了。”

白翼低沉深厚的声音响起,特别能安抚人心。

“勇士们,战士们,我的族人,翼虎部落在东陆,延续数千年,我们的祖先,信奉上天兽神,赤月丛林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翼虎人永远不会屈服,天神在上,翼虎人必将见到金月的荒泽,踏过雪月的风雪,迎来下一个花月!”

“对,这算什么,我们有神的眷顾,我们有神的使者。”

“只要族长和宁大人在,一定会没事的。”

“天神在上!”

“翼虎人永不屈服!”

宁淼看着一群人兽血沸腾,不由感叹信仰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转瞬间就将死气沉沉的族人变得跟打了鸡血似的,有使不完的力气。

兽人们吃完最后一粒草籽,五十年来翼虎部落又一次遇到存粮全无的大危机。

每日狩猎的肉食多少不一,平均来说基本够口粮,略有盈余,而要渡过漫长的冬月,必须有足够的食物贮备。

宁淼默默望着溪河,看到浸在水中的草筐。

对啊,不是还有木薯吗,怎么忘了这茬。

宁淼笑出声来,谁说地主家没有余粮,明晃晃白生生摆着呢。

“阿翼,看到溪河里的东西了吗?”宁淼微笑着指给白翼看。

“我听族里的人说过,是烂肚根,”自家伴侣正在兴头上,白翼有些为难地回答,“那个,可以吃一点。”

“不,从今以后,它叫木薯,”宁淼放大音量,“木薯,削皮后在水中泡上七日,煮熟就可以吃,没毒。”

“你说什么?”白翼第一次听闻烂肚根可以做主食,又惊又喜。

宁淼不无得意,本打算到时候煮几锅给大家尝尝后,再把这消息说出来,但现在说,也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神的信仰固然坚定,指日可待的食物更能安定人心。

部落爆发出欢呼声。

第十四章 最好的礼物

宁淼增加了工具队的人数,全力制作渔网和草背篼。

狩猎队打猎,采集队挖木薯采蘑菇。

探索队去后山抓獠猪的河边捕鱼,宁大人给河赐了新的名字,盐河。

宁淼今天没有外出,与田叔的生活队一起,采集平台两边小丛林里的食材和草药。

虎河领了一堆鞣制过的猪皮牛皮,在平台处熬煮,宁淼说了,如果翼虎醒来要吃东西,就用这个喂。

宁淼拿竹片刀割灰灰草,灰灰草长势快,多年生,几天不割就窜起半人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翼虎人发现用灰灰草洗兽皮,兽皮会变得柔软干净。

宁淼试着将灰灰草真的烧成灰灰,结果灰灰就是灰灰,不再有去除油脂的作用。

宁淼即时放弃了想做肥皂的打算,隔三差五割几把回家洗头洗脸洗脚洗澡用,效果很不错,纯天然,无添加。

狩猎队回来得早,白翼扯着嗓子在平台上叫宁淼的名字。

宁淼心中一惊,屋已漏,可经不起连天雨。

忐忑不安走出丛林,白翼高大俊朗的模样映入眼底,脸上挂着笑。

宁淼看看日头,估计下午三点钟,不由疑惑:“阿翼?”

白翼上前一把抄起宁淼,相对于自己两米四的身高,一七五的宁显得特别小只,总让人生出无穷无尽的保护欲,以及无穷无尽的独占欲。

除了哥哥,不想让任何人碰他。

被男人揉进胸膛,吸满一大口混着艾草味的男人气息,贴得太近,男人变快变重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宁淼不自在地扭了两下,男人倒吸一口气,低下头,犬齿抵在自家小雌性的肩头磨了磨,“宁,我想要你。”

似乎被兽人直白而充满欲(云起)望的表达震惊了,感动了。

宁淼扬手照着白翼的棕毛脑袋呼扇一巴掌,“有事说事,发情滚边凉快去!”

被打也一点影响不了族长大人的好心情,“宁,天神给他的使者送来最好的礼物。而你,是天神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泥妹,宁淼受不住原始兽人白翼一本正经的土味情话,红着脸佯怒:“说重点。”

上帝关上门,一定会为你开窗。

宁淼脸都笑得半僵,这窗户开得有点忒大,正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好吧,扯远了)

狩猎队出门捡了个漏,也不知怎么的,赤月丛林里的兽群们干了场群架,打死不论,打伤无数。

狩猎队第一次不劳而获,坐享渔翁之利。

宁淼想不出所以然,难道真如白翼所言,是天神送给神使的礼物?

队员们陆陆续续抵达驻地,全员满载而归,平均每人负重超五百斤。

趁天色尚早,白翼几乎抽空驻地的雄性族人,莱与虎灵亦不甘示弱,雌性们也加入捡漏大军。

忙活到月亮升起,四万六千余斤肉食解了翼虎部落的燃眉之急,探索队也带回两千斤鲜鱼。

分发食物时,族人们都会朝着宁淼双手合十拜一拜,宁淼十万张嘴也说不清,只得泰然受之。

神棍这种事,装着装着便习惯了。

********************

宁淼睡不着,坐在山洞口,死死盯着平台上呼噜震天的六头翼虎,暗自祈祷:妖怪大哥,可别再起妖蛾子。

眼睛看到酸涩,翼虎们依然睡得忘乎所以,想不透人和兽的基因怎么共存,怎么突变。

脑袋想破之前宁淼放弃治疗,转而想另一个问题,兽群为何会突然开撕?

间歇性狂燥症,今天心情不好?

宁淼绞尽脑汗得出两条略科学的解释,一是可能会出现自然灾难,地震或者火山暴发,二是抢地盘,以实力重新洗牌。

此外宁淼脑中冒出一个极玄幻的念头,也许赤月丛林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兽斗,兽人没有文字,因此没有记载。

那么,兽斗的原因是什么?

难不成连野兽们也知道,养育他们的这片广袤丛林的极限在哪,跟动物世界里演的一样,种群繁殖太多,野兽会下意识内耗?

这也太自觉了。

想到这宁淼浑身一激灵。

兽人雌雄比例失调,孕育率低到发指,会不会也是进化的痕迹,三月星,还有多少诸如此类的奥秘呢?

宁淼猛然意识到文字的重要,教育,文化,历史,传承。

宁淼露出苦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任重道远啊。

这边宁淼思考着政治、历史、经济、文化的超大课题,那边白翼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伤口一直发痒,闲下来无所事事痒得更厉害,可宁淼严禁他用手挠——长肉呢,能不痒么。

实在忍无可忍,白翼不由分说将自家小雌性拖回兽皮床就地正法。

宁淼象征性抵抗了一下,就任由某人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宁淼耳听得钟鼓齐鸣,眼观得烟花灿烂。

好一个黄道吉日,普天同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作为移动互联网产业公司产品开发部的技术骨干,宁淼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有创意就实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灵魂的念头,所以即使全身酸疼,依然艰难地爬起来。

吃饭,洗漱,开工!

狩猎队采集队已双排出击,翼虎们呼呼大睡。

宁淼细细查看,发现沉睡中的翼虎体温很高,毛色也发生了变化,从白金相间逐渐褪成纯白。

医疗队二十四小时紧盯,一有异动,立即上报,平台旁边也时刻准备着一千斤左右的肉食。

宁淼请虎河推荐人选,筹备教育部门,暂时命名为教习队,由虎河兼任队长。

各处巡视结束,宁淼亲率探索队再次出发,往盐河方向,宁淼打算绕瘴林走走。

花月已过去一百天,早晚的气温变化不大,中午时分明显增高。

宁淼摘割片宽树叶搁头上顶着,日头毒得很,黑发吸热,总感觉快燃起来。

大小脚说,气温将越来越高,但不会持续太久,至多三十天,高温后有大雨,一落十天。

雨过天晴,树木掉落枝叶,绿草发黄死去,预示着金月的到来。

日头开始西斜,依然未能走到瘴林尽头。

第十五章 熏陶队

宁淼喝掉竹筒里的最后一滴水,寻处枯树桩,死狗样靠着喘气,命令大家原地警戒采集,背篼装满回程。

小脚闲不住,自行组织了几个人充当斥候,宁淼默默纵容。

安心采集的时候,确实需要人放哨站岗。

摘下一蓬蘑菇,宁淼拭去额头流出的热汗,突然听到小脚的呼喊声。

宁淼吓一大跳,连忙招呼族人循声赶去。

小脚低低伏下身子,指着不远处树木里嗡嗡飞舞的野蜂群:“宁大人,好多蜂巢。”

宁淼两眼呆滞,拳头大的蜜蜂,还能叫蜜蜂吗,一座座房子大的蜂巢,还能叫蜂巢吗?

翅膀震动起来整片树木呈雾状,难以计数的工蜂进进出出。

难怪连强悍的雄性兽人也不敢跟这些长翅膀的大虫子作对,妥妥的,蜂海战术没跑,蜇不死你。

现代人对付野蜂都得拨打119,可宁淼眼馋甜食啊,于是丧心病狂地想办法,送到嘴边的鸭子,不能让它给飞了。

宁淼记得在舌尖下的中国节目里看过山里人取蜂蜜的情景,决定如法炮制。

就地取材采集艾草,宁淼转来转去寻找上风口,挖出五个大坑,放进干树枝树叶,上面堆满青青的艾草。

以防万一,征用了二十人的上衣,裹在负责点火的五人身上,全身裹得跟粽子似的也没热晕。

妖怪们的体质就是好,耐热,搞不好还抗寒。

火被点燃,由于上方铺满厚厚的青艾,浓烟升腾起来,随风袭向“蜂林”。

宁淼带着众人撤得远远的,防着大蜂子们打击报复。

浓烟本就很讨厌,何况还是青艾版加料浓烟,大蜂子呆不住了,嗡嗡飞出蜂巢,一顿乱窜。

宁淼紧张地观察着局势,有不少大蜂子往他们的藏身处飞来,宁淼暗叫不好,马上令众人撤离。

宁淼也没想着能这么快驱离蜂群,一来二去天色不早,边回程边采集吧。

兽人非常讨厌绿色蔬菜,但比起饿肚子来说,有菜嚼好过喝清水,因此认得些野菜。

宁淼特意让人多弄些,打算做些干菜和咸菜。

妖怪基因突变对维生素需求极低,自己可不行,漫长的冬月里没有菜吃,坏血症等着呢。

傍晚狩猎队回来时,驻地一片喜气洋洋,正常的一天即将落幕,今天也有肉吃。

大约因为刚经过大规模群斗,赤月丛林难得萧条,出来活动的野兽急剧减少。

形势如此严峻下,狩猎队仍然获取了万余斤肉食,保住族人一天中最重要的晚餐。

宁淼陪白翼吃完烤肉,自己动手煮了一锅野菜。

白风小朋友本意想蹭点新鲜食物,一闻到味居然捏着鼻子跑开。

宁淼失笑,自顾自用简易竹筷捞菜吃,唉,发现辣椒就好了,可以煮火锅。

白翼去平台处看翼虎,同时处理一些事务。

宁淼叽咕叽咕嚼菜,欣赏男人不容忽视的伟岸身形。

这货的肌肉线条实在养眼,宁淼想到些不太健康的内容,于是更狠地嚼菜。

每日里狩猎采集,宁淼把探索队暂时交给大小脚,天天在家做干菜。

泡菜暂时别想,陶罐的密闭性太差,渗水,只能期望针能尽快烧出更好的陶器。

族巫大人最近特别重视烧制陶器,一天跑去陶窑四五次,针的工作压力很大。

宁淼从那天薰大蜂子挖坑烧烟中得到灵感,在陶窑附近也搞出好些大坑小洞,日日闷烧树木。

幸亏陶窑离驻地尚远,不至于被滚滚浓烟淹没。

可怜治陶队几十人,晚上分食物时个个眼睛发肿发亮,还被其它族人无情打趣,说他们不是治陶队,是熏陶队。

翼虎们一直在沉睡。

宁淼怕午后的烈日晒死这几头皮草动物,叫白翼抽空给他们搭出一片树叶棚子。

由于该项建筑极不符合力学,风大一点常常吹倒。

倒了建,建了倒,反复搞了十来次。

白翼作为一只优秀的妖怪,竟无师自通了打地基这项技能,窝棚的结构已颇得原始茅草屋的精髓,不再倒塌过。

除了族巫大人强力推荐的野菜炖肉,蘑菇,竹笋,木薯都被接受和喜爱。

木薯也正式进入食谱循环,深受广大雌性五星好评,大石头压住的草筐成为溪河的保留节目。

不知不觉正午的地表温度逼近五十,制作肉干对盐的需求逐日增大。

宁淼在山洞刻下数字九十时,白翼开始带领族人们做远行准备。

金月即将到来,抢收秕籽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活动,没有之一。

痛痛快洗完澡,宁淼对着河水拿镇族之宝割头发。

小小水果刀不负所望,很快帮助宁淼修理出完美的狗啃头。

宁淼不甚在意发型,扎进水里来回游,觉得爽利许多。

夜间从不超过二十度的气温,天然空调下,是宁淼钟爱的惬意时光。

白翼早被月光中小雌性白晃晃的身子迷晕了头,怔怔盯着水里舒展开来的美妙体态。

食物储备日日增长,每天晚餐后的集体大课也推行开来。

小兽人们学得甚快,白风和小黑已能用树枝标准画出一到十的阿拉伯数字,宁淼老师很有成就感。

从水里起身,旁边有双大手替他围上干净的兽皮裙。

宁淼笼罩在熟悉的气息中,叹口气,一点不矫情,转身双腿圈住男人的腰,仰起头与男人接吻。

白翼双手托住兽皮裙下光溜溜的小屁股,滑弹的肉感让人失控,大力抓揉几下,宁淼因为吃疼扭腰。

白翼趁机吻得更深,堵住小雌性嗔怪的话语。

反正只要仔仔细细揉搓几遍,小雌性慢慢发出近似哭腔的压抑喘声,便会不介意被压在溪河边由着他的族长操弄。

虽然事后总要生一会气,有时又打又咬,白翼也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云收雨歇,二人回山洞腻在兽皮床上小声讲话。

宁淼轻轻摩挲着白翼的大拇指,有些不安:“阿翼,盐洞最多支持渡过雪月,明年,我们怎么办?”

白翼的大手护在自家小雌性的腹部,声音放得特别轻。

第十六章 雷神降临

“哥哥走了两年,如果明年花月还没回来,我们迁徙去荒泽外,穿过巨龙山脉,阿父说过,那边有翼虎族的另一个分支。”

倦意涌上来,宁淼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应了声:“哦。”

如是安稳过了几日,翼虎族迎来一个伟大的时刻。

这日晚餐后,平台上的六头翼虎陡生异变。

宁淼正好在很近的位置,跟看科幻片似的,翼虎的毛发逐渐变得透明,发出白色的微光。

所有人聚集在平台周围,握拳抵在前额。

宁淼也一样,用兽人的方式向神祈祷:“天神在上,送回我们的英雄吧。”

微光持续十分后,突然变得强烈,耀眼夺目的光照亮整个驻地。

宁淼不得不挡住双眼,这一刻,赤月丛林显得特别安静,圣洁的气息弥漫开来。

光华散去,大山,二毛,白火,亮,虫子,黑蛇回来了。

族人争先恐后蹦起来冲向他们的英雄。

宁淼担心一群雄性没轻没重给刚刚回形的大山压死了,正想阻止,白翼拉住他的手,“没事。”

宁淼找不出词形容当此时复杂的心情,百味杂陈。

当小黑抱着黑蛇的腿嗷嗷大哭时,宁淼把脑袋埋进白翼的胸口,伸手抚摸男人胸前长长的疤痕,控制不住双肩发抖。

虎河不解风情上前道:“宁,神送回了大山他们,快,告诉天神,翼虎族人永远记得恩情。”

宁淼揉揉发红的眼睛,意气风发:“对,祭神!”

回山洞穿好白衬衫,来不及管下身围着兽皮裙有多不搭,篝火已燃起。

宁淼赤足踏上平台,教会了翼虎人第一支舞蹈——锅庄。

围着火堆,用木矛击打地面敲出节奏,族巫大人口里吟唱着好听的祭辞。

族巫大人说,这祭辞人人都可以学,祭词也简单,只有四句。

于是,翼虎部落的驻地,八百多人载歌载舞,向天神传达自己的感念,歌声经久不息: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宁淼跳到脱力,白翼将他抱回山洞。

宁淼意犹未尽,无奈体力告罄,男人的怀抱又出奇的好闻舒适。

太困,宁淼口齿不清:“阿翼,我认了,窈窕淑女,嗯,你身材是不错。君子好逑,嗯,总之,罩你,快,叫声老公来听听。”

白翼的目光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听到伴侣反反复复要求好几次。

白翼凑过去,在他的族巫耳旁,大提琴般低语:“老公,乖,快睡吧。”

宁淼做了个梦,梦里白翼变成一个性感大美女,眼波流转,撒娇发嗲:“老公——”

唉呀妈呀,宁淼吓醒。

一醒来发现山洞里好多人,白翼,虎河,虎灵,白牛,田,针,吉吉,大小脚,亚,莱,大山六人也在。

宁淼一头雾水,什么情况,翼虎族领导班子扩大会议?

向身边的白翼丢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这货二话不说蹭过来,把宁淼抱进怀里。

耳朵被白翼厚实的大掌堵住,宁淼挣不开,腾地火了:“发什么神经,放开我!”

话音刚落,宁淼眼前白光一闪,久违的闪电光临赤月丛林。

宁淼又好气又好笑:“打雷有什么怕的,正常现象,放开我。”

白翼摇头。

雷声袭来,宁淼当场被雷声炸懵,卧槽,这动静,雷神家是要塌了怎么的,要直接辟出个宇宙洪荒?

耳膜生疼,山洞顶上的尘土都被震得啪啪直掉。

宁淼艰难地张开嘴,再不敢推开白翼的手,脑子里一片嗡嗡,除了雷声啥也听不见。

惊雷席卷大地一整个上午。

天色阴沉,黑云压得极低。

当狂风吹起,天神定是写了十万字忘点保存然后无解死机,悲痛欲绝,哭得稀里哗啦。

宁淼看着外面如注暴雨,感同身受。

雨落下来后,雷公电母收工回家。

田叔督办清理的壕沟足够深,山洞免于水灾。

啥也干不了的雨天有十日,难得的年休假,有伴侣的族人们投身于热火朝天的造人计划中。

单身狗们则非常凄惨,连宁淼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雨天第三日,宁淼的听力终于恢复正常。

白翼最近变本加厉,宁淼好几次感觉要被这牲口搞死在床上。

为求自保,宁淼组织赋闲在家的雄性们干起一件一直想做一直没时间做的大事来——缝新衣服。

研究两日,事实证明集体的智慧绝非简单的一加一。

磨骨为针,裁皮为线,打结为扣,兽皮衣裤像模像样。

宁淼找出些特别柔软的皮子,一口气做了十多条内裤,总算告别风吹裤裆露鸡鸡的尴尬时代。

套上新做的兽皮衣裤,宁淼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很快,内裤成为新时尚,很多雄性兽人心灵手巧,做出了三角,四角,丁字等新形式,令宁淼叹为观止,深深折服。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

慢慢的,被褥,披风,帽子,手套,靴子,大衣,围巾在宁淼七七八八的描述和指导下,也被伟大的人民群众制作出来。

赶在兽皮贮存清空前,宁淼阻止了族人疯狂的服饰创作。

刚好第十天,雨过天晴,树木掉落枝叶,绿草发黄死去,金月到来。

所有的工作按部就班紧张进行,宁淼接手荒泽之行的准备工作,食物,衣物,武器,工具。

要做的东西太多,宁淼恨不得把自己掰开用。

白翼留下二毛和黑蛇,二人被委以保护族巫大人的重责,激动不已,极为尽责,寸步不离宁淼身边。

“大脚,你去陶窑问问,还要多久,小脚,带人去蜂林再侦查一下。”

宁淼扶额,雨天一日一餐,肉食被清空,盐笋干,蘑菇和木薯还余下不少,“田叔,虎灵,重新调整食物比例,尽量降低肉食消耗。”

转了两圈,宁淼决定歇口气,到平台边坐下,拿出炭笔在兽皮上写工作日志。

麻菇膏存量充足,生姜和酸椒很多,可以作为交换物。

趁光照时间尚长,干木薯粉要尽快做好,工具队那边,舂米的石具也要提上日程。

唉,千头万绪,宁淼想想写写,小脚刻意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宁大人,快看,我们带回了什么?”

第十七章 瓷器的诞生

宁淼循声望去,小脚带着的探索队,人人背着一大块蜂巢,空气中飘满香甜,当真惊喜。

宁淼蹦过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开心极了,“小脚,你真了不起,怎么弄到的?”

小脚咧开嘴直乐,黑脸上白牙耀眼,茶色的瞳仁忽闪忽闪,眉毛扬起,“宁大人,今天只熏了一下,大蜂子全部爬出来,抬起一个更大的大蜂子,飞走了,还有好多,我回来叫人再去搬呢。”

“小脚,干得好,记你一功,”宁淼踮起脚拍拍小脚的肩膀,“走,我也瞧瞧去。”

小脚跟着宁淼久了,自然会意,蹲下身背起族巫大人,风一般的男子速度全开,不多时抵达现场。

粗略数一下,差不多一千两百个大蜂巢,宁淼认真察看后,发现蜂蜜存量很足,难道是天天被熏,再加之十天大雨,大蜂子们发现此处不宜居,换地了?

宁淼用小刀划开蜂巢,发现不少蜜蜂幼虫。

很快,族人赶来,人多力量大,翼虎部落获取蜂巢一千二百六十三个。

新的陶罐还未出窑,宁淼指挥众人砍了许多长势粗壮的竹子,做成大竹筒,平台处,生活队与探索队不分彼此,共同协作,用竹筒取蜂蜜,蜜蜂幼虫也不放过,全部弄出来吃掉。

五百筒蜂蜜让宁淼乐得找不着北。

傍晚狩猎队采集队回转,临近金月,草籽,蘑菇,木薯将每个采集队员带去的大筐小袋全部装满,狩猎队成绩也不错,有几个人受伤,养两天就没事。

蜂巢作为晚饭加餐,受到了最高礼遇,阿父阿爹留给小兽人,雄性留给雌性,青年孝敬老者,宁淼拒绝了络绎不绝送蜂巢刷好感度的雄性兽人,独独接过白翼那块,放进嘴里,原始社会的甜食,好奢侈。

和谐有爱的画面里,白风与小黑两小只为争一块蜂巢打起来,一群大人不仅不阻止,反在一旁加油助威,尤其是白牛和黑蛇,二人声音最大,唉,野蛮人。

宁淼一边鄙视野蛮的原始兽人,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白风不如小黑高,但胜在灵活,二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打得还挺有章法。

“呀,小黑,快看,月亮掉下来啦!”白风突然大叫。

诚实的小黑童鞋抬头望天,“没——”

白风趁机一拳揍上小黑的下巴,小黑猝不及防被打倒,估计脑袋还晕着,小黑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大骂:“白风,你个大骗子,我明天就去摘火咬儿,塞满你骗人的坏嘴,阿父,呜呜,白风他使诈。”

黑蛇扶起儿子,迎来看客们一波嘘声。宁淼眼睛发亮,将小黑招来身边,先送去一小块蜂巢作安慰,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小黑,告诉宁,火咬儿是什么?”

自家小雌性的眼睛在放光,白翼有点怕怕。

“宁大人,火咬儿红红黄黄的,结在高高的树上,你要处罚白风吗,我现在就去摘。”

宁淼暗道:小祖宗,现在哪是能到外面去的时候。笑笑再递过去一小块蜂巢,“今天太晚,明天再去,嗯,乖。”

好容易打发了好奇宝宝小二黑,宁淼开始了一天一次的例行大课,今天要讲的,是名字。

比起阿拉伯数字和水火木石这些简单文字,兽人学习写自己名字的热情高涨,宁淼在绷好的兽皮板上,用炭笔写下两个大字:翼虎。

“这两个字,念翼虎,是神赐予我们族类的名字,”宁淼的神情变得庄重,“翼,是翅膀的意思,虎,是兽形的模样,我们是不会飞的虎,是大地的主人,是赤月丛林的战士和英雄,我们无所畏惧,我们是,翼虎。”

每个人都学得很认真,接下来宁淼从白翼开始,逐一写出所有工作队队长的名字,虎河当场大哭,队长们捧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兽皮,连白翼都红了眼眶,族长代表所有的族人,将宁淼抱起来架到脖子上,白翼振臂,浑厚的声音传开:“我们是,翼虎!”

“翼虎!翼虎!翼虎!”

群情激昂,整齐的呼号声经久不息,宁淼跟着喊,心中的阴霾似被驱散,真的,无所畏惧。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当夜晚的天空升起两轮明月,星河辽远,风瑟寒意,为期八十天的金月,来了。

闷烧的木炭加上吹火筒,有效提高了火的温度,陶器的质量得到改善,坚硬度、密封度大幅提高,陶锅使用周期更长,再不用担心随时炸锅。

陶窑即将出产第二批陶器,这日下午,宁淼守着看开窑,主要原因是自己动手捏了些小玩意儿,宁淼要第一时间见证翼虎部落第一批艺术品的诞生。

治陶队经请示族长族巫,扩充到五十人,针在宁淼指导下,搞出了流水工作线,建窑,烧木炭,陶软泥,塑形阴干,烧窑各司其职,治陶队不再一团杂乱,作为行政高管兼技术总监的针,甚至因此获得一名雌性的好感,完美脱单,羡煞旁人。

窑顶已被推开,宁淼搓搓手,踟蹰着羞于上前,作为编程序一把好手,手工雕塑烂到太平洋的理工科生,宁淼近乡情怯,不太敢直视第一批“艺术品”。

“啊,我的天神,宁大人,神啊!这是什么?”

听到针变了调的声音,宁淼心里一咯噔,卧槽,虽然老子的艺术风格是抽象派,针你这家伙也不至如此夸张吧。

硬着头皮上前,宁淼的目光扫过陶窑,惊得脚下一滑,又摔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仅以此式悼念金庸先生)。

唉呀妈呀,我的二大爷,一小半陶器的色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黄黄白白,表面光滑,治陶队误打误撞搞出来的,不是陶器,是瓷器啊!

“针,小心点,全部搬出来,这个,那个,边上那些,所有白色的单独放。”宁淼眉开眼笑,瓷器,预示着文明的又一大进步,“针,这些白的陶器,神给了它们新的名字,叫瓷器。你记住了,你是烧出赤月丛林第一件瓷器的大功臣。”

当晚,宁淼用瓷器祭神,并在族历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宁淼元年金月二日,翼虎部落族人针与治陶队烧出瓷器,记一等功。

族人们看着用兽皮做的族历,目光熠熠,族巫大人说,只要有功的人都可以被写进去。私下里大家都在传言,用神的文字写下功德的人,会成为天神的宠儿,备受庇护。

第十八章 出发!荒泽之行!

祭祀完毕,虎灵报告了出行的物资准备情况,白翼举起木矛宣布:明天,向荒泽出发!

小兽人们兴奋得整夜无法入睡,在平台上嬉戏打闹,这群小崽子,精力简直无穷尽。

宁淼揉揉酸痛的肌肉,无比羡慕小妖怪们强悍的体质,宁淼翻身趴在兽皮床上,对着打包裹的白翼招招手:“阿翼,待会弄,过来先帮我捏捏,腰酸背疼,快散架了。”

白翼从善如流,熟练地帮宁淼按摩,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宁淼舒服得直哼哼。

“谁让你去摘火咬儿,爬那么高,摔下来可怎么办,”白翼又心疼又气恼,“你喜欢火咬儿,我帮你摘,以后不准爬树了。”

宁淼闭着眼享受按摩,完全没把族长大人的叮嘱放在心上,随口就回道:“爬树算什么,男人嘛,我还爬过电线杆呢,你管得着么。”

背上游走按压的手停下来,宁淼扭扭腰,“继续啊,手别停,正爽呢。”

男人的动作太快,宁淼一点没防备,外裤连同内裤就被剥到腿弯,“喂,你干什么?”

白翼有些光火,没好气拉起小雌性的腰,简单两字:“干你。”

宁淼喊了声,卧槽。

宁淼元年金月二日晚,翼虎部落族长白翼花了大半夜时间,身体力行告诉他的小雌性:不准爬树。

宁淼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着腿又被分开,立即认怂求饶:“阿翼,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爬树了,成不?”

“我不是管不着吗?”

“唉哟,管管管,管得着,你别进来啊,就服你管,你随便管,啊,啊啊,啊啊啊”

宁淼泪流满面,屁股麻麻的,承受着男人蕴含怒气的教训,古人诚不欺我: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溪河,远行的队伍已集结完毕,针和吉吉主动要求留下守家,田和一些雌性也不肯去,最后,留下一百零五人。

白翼背起宁淼走在前方,长长的蛇行队伍蜿蜒迤逦,秋游开始。

“阿翼”,宁淼有气无力发问,“荒泽有多远,要走多久啊?”

“双月升起来十次,就能看到金色的秕籽海,”白翼眼神有些迷离,“小时候,阿父阿爹带我和哥哥去荒泽,我也这样问过。”

“你想你的阿父阿爹吗?”

“嗯,想,更想哥哥。”

宁淼一直不太敢提起白翼双亲的事,但不知为何,大概是白翼的语气过于平静,宁淼鼓起勇气,“阿翼,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好吗?我跟你一起想他们。”

白翼紧紧手臂,“阿父是族里的勇士,他曾经一个人打败了一头狞兽,阿父用狞兽的牙做成项链,送给阿爹,阿父向鹰族换来一枚情果,阿爹和阿父结成伴侣。”

大提琴般低沉醇暖的音色述说,宁淼听得很认真。

“后来,阿爹生下了哥哥和我,可阿爹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三岁那年的雪月,阿爹被天神召回去,阿父很伤心,雪月里有一队大鹏袭击部落,阿父为了保护我,被大鹏的利爪撕开了胸膛。”

白翼的声音愈见低沉,宁淼不愿他再次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阿翼,跟我讲讲你的哥哥吧。”

说到哥哥,白翼的眼神里写满崇拜,“哥哥比我大七岁,刚刚成年他就加入了狩猎队,他教我捕猎,做饭,缝兽皮裙,等我成年,哥哥成了族长。”

宁淼忍不住问:“你哥哥是族长,你不是说他去找新的产盐地了吗?”

白翼眼中掠过一丝阴影,“哥哥是族里最厉害的人,他说找盐事关重大,还说,这是为了部族的未来,虎河叔祭祀了天神,雪月过去,哥哥带着十位族人离开了驻地。”

“呃,那个,阿翼,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宁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今年,多大?”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们翼虎族人十岁成年,成年后过去了十三个雪月,我二十三岁。”

宁淼暗道:还好还好,自己二十四岁,不亏。

“宁,你说,我们这次去荒泽,会碰到哥哥吗?可惜我只能感觉到哥哥,不能感觉到他在哪。”

又不是双胞胎,哪来的心灵感应,宁淼没当回事,也不想打击白翼寻兄的热情,敷衍道:“天神说,有缘自会相见,不在此处,会在彼处,不要执著,执著是苦。”

白翼摇摇头表示听不懂,自顾自继续说:“哥哥叫白冰,比我矮一点点,可我总打不过他,他还是部落里长得最好看的雄性,宁,等见到哥哥,你就知道他有多好看了。”

白翼一打开名为哥哥的话匣子就收不住,宁淼由着他讲,不知不觉间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形象:

严肃认真的脸,眼瞳偏蓝,面部线条刀刻般冷厉,从来不笑,话很少,却很有远见,很为弟弟和族人着想,是一个有担当的严谨男人。

星夜兼程,和猎物狭路相逢也主动放过,秋游大队一天吃一顿饭,走两天两夜才会休息小半天,越到后面,遇到其它族类的情况越频繁。

昨天碰到了煤球村的小黑人,巴男和阿黄过来亲切地打招呼,被白翼一人一脚踢走。

宁淼有点羡慕角羚族,兽人回形吃草就够了,多省事,呃,其实鹰族更让人羡慕,那些货可以随意变来变去,根本就没有回形这种障碍,唉,妖怪投胎也要看品种啊。

“宁,醒醒,荒泽快到了,”轻轻晃动身体,感到背上的小雌性已睁开腥松的眼睛,白翼柔声说道,“宁,看见了吗?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金色,就是秕籽海。”

宁淼极目望去,望不到边的野生稻大平原,金月的风吹动稻浪,可不像海吗,作为中国人,大米情结根深蒂固,宁淼激动不已,“阿翼,快,再快点。”

白翼轻笑出声,脚下一蹬,背着他的族巫,全力冲向荒泽。

建好临时营地,宁淼才明白过来当初大脚说的圈地是什么意思,原始兽会自有一套丛林法则,作为东陆的大族,翼虎部落圈占了两百亩秕籽。

宁淼脸上挂满丰收的喜悦,不用播种不用施肥,不劳而获的心情无比美丽。

腰挎兽皮袋子,手握竹刀,翼虎族人以精良的装备迅速割下一条条秕穗,收获开始。

第十九章 套路,都是套路!

邻近的山熊族,鸣马族,黑狮族眼红翼虎族的新工具,他们的族长过来找了白翼好几次,想用一些食物换竹刀。

白翼没有同意。宁说了,收割完秕籽,竹刀要拿到交易集会上换。

今年的荒泽交易集会由鸣马族主办,就地取材用木头野草围成个回字形,四方皆可进出。翼虎族得到中间正北方位的摊位,秕籽收割进入尾声,白翼和宁淼便着手交易货物的准备。

兽人的摊位大多朴实无华,石头垒起基柱,上面搭些草藤捆扎的树枝,再铺层兽皮,货物稍微分下类一股脑摆上去。

翼虎族的摊位独树一帜,白翼凭借搭茅草棚的先进经验,将露天摊建成雅间门店,一下子鹤立鸡群,成为全场mvp。

第二日交易集会将正式举行,大家的货物都装在兽皮袋子里,等着惊艳亮相。

宁淼有点兴奋,即将开业,激动难免,“阿翼,我们的东西会有人换吗?”

“嗯,”白翼宠溺道,“宁做出来的,是最宝贵的。”

“瓷器不急着放,明天先逛逛别人的摊,再见机行事。”宁淼被夸,有点小羞涩,“阿翼,换东西的时候会讨价还价吗?”

白翼笑了,低头亲吻自家小雌性的额头,“当然,精着呢。”

“呃,好吧,”宁淼略显失落,“我还以为全冤大头呢。”

“傻瓜,”白翼笑得更开,“集会交易是为了雪月能活下去,每个部族都会花尽心思。”

“说得也是,”宁淼释然,“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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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泽交易集会第一天,白翼宁淼夫夫携手逛展销会,宁淼大开眼界,深刻理解了“花尽心思”四字的含义,有人卖石头,有人卖土砾,还有人卖神水,各个部族忽悠班精英人才尽出,好在宁淼是历经现代各式诈骗电话洗礼的主——保险不买,罚款不交,中奖不信,恐吓老子直接报警。

赤月丛林东陆生活着近百个兽人部族,托荒泽秕籽的福,好些年没有发生过灭族惨案,交易集会上全体到齐,甚是热闹。

宁淼拉起白翼,后面跟着大小脚,大山,黑蛇,二毛,一行七人从回字形的外围开始逛,皮毛、肉干、秕籽、草药、陶器、骨器是主流硬通货,饰品、盐石也有,但由于资源稀缺价格昂贵,至于一些不知所谓的非主流玩意,则多半用于坑蒙拐骗。

“翼虎的族长族巫大人,东陆的主人,山熊族熊二向你们行礼,尊敬的大人,为了两族长久而美好的友谊,快过来看看吧。”

宁淼笑得讳莫如深,“熊二,是不是还有个熊大?”

“啊,族巫大人,你一定是天神的宠儿,这就是熊大,我哥哥。”

宁淼将光头强可好的问题压在舌根,忍笑忍得肠子打结,“好的,熊大熊二,为了两族长久而美好的友谊,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

熊二身高两米,两只小眼睛转来转去,从摊位上面的兽皮袋里摸出一块红黑色的石头,神秘兮兮地说:“尊敬的翼虎族人,天神降下怒雷辟开顶子山,神石破土而出,山熊族愿意与翼虎族共享天神的厚赐,一百斤肉干或五十张兽皮换取一块神石,我们一共只带来十块,为了两族长久而美好的友谊,我们愿意优先与你们交换。”

小脚人快嘴快,毫不留情讥讽:“熊二,你的脑袋也让怒雷辟岔了吧,这破石头能填饱肚子不?别胡扯了,快请你们族长和族巫出来。”

宁淼瞟了一眼熊二手中的神石,那破石头,该不会是赤铁矿?

山熊族的族长族巫走过来,两族首脑正式召开双边贸易会议,白翼让大山拿出针新制的陶锅,山熊族众人眼睛一下亮了,山熊族这边派出熊大熊二,翼虎族派出大小脚,双方代表经过严肃认真的互损式磋商,最终达成协议,一口陶锅换一百斤肉干。

宁淼拿手指捅捅白翼的腰,状似随意说道:“阿翼,山熊族如此有诚意,要不,换一件神瓷给他们。”

白翼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宁,那是要用来换盐石或饰品的。”

“对啊,对啊,宁大人,肉干可换不了神瓷。”大小脚也大声阻止。

套路骗术并未让山熊族动心,好奇心却动了,山熊族族巫熊八满脸堆笑,“翼虎的族巫大人,神瓷是什么?能让我们开开眼界不。”

宁淼思考半晌,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好吧,那只能看,不做交换。”

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兽皮包裹,一层层揭开,山熊族的人瞪大眼睛,层层兽皮中,躺着一片树叶模样的白腻物件。

宁淼嘴角不露痕迹抽动两小下,擦,本来捏的一轮弯月,天知道烧出来成了胖叶子,宁淼拒不承认失败的原因是身为灵魂雕塑家的自己。

熊八凑上来,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翼虎的族巫大人,这是什么?”

宁淼将“艺术品”拿出来,半个巴掌大小没有釉质的瓷胎,色泽温润,古朴典雅,“熊八大人,这就是神瓷,用神火锻炼出来的灵器。”

山熊族族长熊五是个耿直的雄性,别人不了解,熊八口水都快滴出来的样子还能不了解,这位族长大人憨声憨气声如洪钟:“白翼,我们换一件神瓷,山熊族不会做饰品,告诉我,你们要多少盐石?”

白翼摇摇头,“山熊族的朋友,刚刚我们说好了,只能看,不做交换。”

熊八凭他野兽般的直觉,认定神瓷是件宝物,哪里肯死心,一把抓住白翼的手腕,急切说道:“白翼族长,山熊和翼虎有着千年的情谊,天神在上,你可不能就此斩断了两族长久而美好的友谊。”

白翼还是摇头,宁淼收起神瓷,神棍上线,“阿翼,天神不愿见到山熊和翼虎产生嫌隙,所有的兽人,都是天神的孩子,神的荣耀,神的恩赐,应该共享给整个东陆,山熊族啊,神告诉我,你们可以用秕籽来交换神瓷。灵器有灵,愿天神保佑你我。”

熊大熊二熊五熊八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面面相觑,刚才翼虎族的小族巫,是说,可以用秕籽交换神瓷?

熊八感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愿意出一千斤秕籽,还有,这些神石,可以全部送给你们。”

在山熊族的催促下,交易很快达成,山熊族获得两口新陶锅,一件神瓷,翼虎族获得两百斤肉干,一千斤秕籽,十块“神石”。

首战告捷,皆大欢喜。

宁淼亲自拎着装“神石”的兽皮袋子回到翼虎族的门店,表面冷静内心得瑟,跟哥玩套路,嫩点。

第二十章 哥哥回来啦!

原始人还不懂得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熊八当日便把灵器神瓷用草绳绑了,挂在脖子上,时不时用手摸摸,四处炫耀。

翼虎族拥有灵器的消息不胫而走,白翼、宁淼成为全民偶像,大多数部族都派出了“友好”的使者,纷纷要求交换一件“神瓷”。毕竟,翼虎族族巫宁淼不仅长得美,更是数年来未曾出过的大好人,不要求一定用肉干盐石,一千斤秕籽就能换,良心商家,童叟无欺。

传说中坐拥赤月丛林东陆最美雌性宝座的宁淼,此时正看着临时建起来的窝棚内逐日增多的秕籽。

大小脚很担心他们的族巫大人,可能受到刺激过大,宁大人一直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小脚抱怨道:“我就说过不能让他们用秕籽换,这下开了头,收不住尾,宁大人太好心,亏亏亏。”

大脚捂住小脚的嘴,“宁大人不会错的。我相信宁大人。”

雄性兽人的嗓门有多大,估计他们并不自觉,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传入宁淼的耳朵,宁淼毫不在意,依旧笑得痴傻,大米饭啊大米饭,米糕,米团子,米线,米饼,唉呀妈呀,太幸福了。

大山进来传话,说鸣马族的族巫前来拜访。

宁淼正正下巴,换上标准的苦大愁深,继续套路下一位。

短短七日,灵魂雕塑家宁淼的三十二件大作全部脱手,获得一致好评,为翼虎部落换来秕籽三万斤,肉干一千斤,盐石三百斤,兽皮五十件,神石十块,神水一罐。

翼虎族就地砍伐树木,依照竹排做出数百架木排,用来装载东西,平的地方拖,陡的地方抬,总之,务必颗粒归仓。

交易集会还有三日,宁淼本以为走俏的新式兽皮服装遭到冷遇,一问才知道,雪月里,大家基本足不出户,躲在山洞里烤火。而且兽人的模仿能力很强,翼虎族人穿出去被人围观几回,就有不少部族仿制出差不多的款式来。

唉,在原始兽会维护知识产权大概行不通,宁淼只好吃哑巴亏,如此外人面前翼虎族族巫更加让人同情了。这可怜的败家小雌性,弄那么多秕籽回去,说实话,那玩意真心很难吃,而且吃太多拉不出来,肚子可疼可疼的。

荒泽十日集会结束,宁淼将所有摊点逛个遍,再没能寻到惊喜,原始兽会的人最在意食物,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被忽略了,没办法,知足要常乐。

由于负重太大,回程的时间比以往长了许多,部落里留守的人掉着一颗心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到金月五十日,翼虎部落荒泽大部队回归。

宁淼重新站在驻地的小平台上,大大松一口气。

“宁,宁,”白翼突然抓住宁淼的手,眼睛瞪得溜圆,过于激动话都不利索,“哥哥,有哥哥的气味,宁,回来了,他回来了,哥哥回来啦!”

宁淼张开嘴,啊了一声。

白翼心切,见自家小雌性原地愣住没动,哪里还顾得着宁淼此时千滋百味的内心,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脚下发力,蹦回山洞。

洞中石凳上原本坐着的人站起身来,白翼放下宁淼,三步并一步,扑过去与那人抱作一团。明明个头块头都要大一号,却像齐活整只大型犬类,攀附在自家哥哥身上,如同在外头被人欺负的小孩,总算见着撑腰的家长,委委屈屈哭得很没形象。

宁淼瞠目结舌,白翼有时也会在自己面前讨乖卖好,但绝计做不出这番模样,不愧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俩,那种无条件全然放松的信赖与亲近,在两年多星月忧思的久别重逢后,乍然而出。

说实话宁淼有点嫉妒,继而又为这份微妙的心态感到羞赧,眼见着白翼扒在那人身上没个消停,宁淼恼羞成怒,走过去拉开眼泪糊满脸偏偏咧嘴笑的翼虎族族长,“阿翼。”

白翼请哥哥重新坐下,举起袖子胡乱抹脸,连珠炮发问:“哥,怎么这么久才回?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你还好吗,受伤没?”

宁淼趁机细细打量坐着的男人,真比白翼矮一点,两米二到两米三之间。

大抵是太久没用石刀打理的缘故,一头金发垂在腰际,又直又顺,顺便联想到白翼的粟棕及肩卷毛,若非两人长相有三分肖似,宁淼会禁不住想唱,绿光在哪里。

如果把白翼归进顶级流量暖男,白冰的气质则完全不同,一双眼瞳,茶色中偏蓝,透着几分诡异,颧骨微凸,面颊消瘦,更衬冷厉,适合出演帝皇权臣、冷邪教主、黑道杀手等酷到飞起的反派角色,也是宁淼从小到大就极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那种你啥事没犯,只拿眼睛盯,就能盯到你一身发毛的类型。

瞧得起劲,谁料白冰的视线突然直直射过来,宁淼一秒完败,视线不自然转开,心内懊恼,怕个求劲啊,大大方方瞧回去呗。

鼓足劲再看过去,白冰的视线已经收回,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自己的错觉,宁淼心头惴惴,下意识往白翼的方向靠靠,却听得白冰淡淡一句,“小翼,做饭去。”

白翼浑然忘记哥哥一个问题没回答,高高兴兴领命:“好。”

转头对上宁淼怔怔的脸,拍拍后脑勺,“啊,差点忘了。”

不由分说拉起宁淼,把人交到哥哥手里,“哥,这是宁淼,我跟角羚族换来的伴侣,长得美吧,我见他第一眼就欢喜,宁很厉害,是天神的使者,虎河叔让他做了我们新的族巫。”

白冰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一点变化没有,也不知白翼从哪读出哥哥的心思,又兴致勃勃地说道:“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欢喜宁,我去下面分食物,宁,你陪着哥。”

宁淼压低嗓子发出个靠字,白翼那二货满心满肺装着他哥哥,当真风风火火筹谋吃食去也。

凭良心说,白冰五官更精致,健康的小麦肤色,匀称修长的身材,高岭之花冰山型男,确实长得人模狗样,可这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冰山,真不是宁淼的菜。

沉默到尴尬,宁淼扯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白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翼他,很开心。”

好容易攀扯出一句,等半晌也没听到冰山男回答,宁淼自讨没趣,脸颊烧起来,恨不得找地缝钻了。

第二十一章 亦兄亦父

“吉吉说,你教会他从水里煮出盐粉?”冰山男的声音像一种寒玉,冰凉冰凉莫名就淡淡冷冷,给人不容置喙居高临下之感。

宁淼想起冰山男正是因为盐石才冒险外出,心里多少生出敬意,老老实实答道:“水煮不出来,要高浓度的盐水。”

冰山男沉吟了会,眉头小皱一下,“你的意思,要像盐洞里的水?”

宁淼小小惊诧,没想到白冰能这么快理解“高浓度”的含义,有点刮目相看,“嗯,差不多吧。”

“能用多久?”

“大概明年花月五十日。”

对话正正经经,宁淼放松不少,继而追问,“白冰,两年多,你们怎么过来的?”

白冰从石凳上起身,熟练地到山洞口架锅生火,新制的陶锅比以往沉手,白冰细细看了会,又摸几下,“这个,也是你教的?”

宁淼摆手,不敢居恁大一功,“没有的事,主要是针的功劳。”

说话间,白翼一手拎着装满食材的草筐,一手托个大石水缸,脸不红气不喘一路小跑回家,宁淼别过眼不看白翼脸上丢人的傻缺憨笑,要不是怕水晃荡,这货绝对又要妖怪一样蹦上来。

白翼安置好手里的物什,夺过白冰手里的火石,“哥,你歇着去。”

白冰依言重新回到石凳上坐定,宁淼忙过去清洗处理食材。

火光染红白翼的脸庞,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了宁淼,宁淼温柔一笑,“阿翼,真替你高兴,要不,今儿晚上我到一层随便找个地凑合凑合,你们哥俩好好聊聊。”

白翼拨弄火苗,没整明白自家小雌性的意思,歪头问道:“宁不和我们一起吗?”

一起你个大头鬼,宁淼暗骂,明里却有点怵凳子上坐着的沉默男人,“那不能够啊,你跟你哥两年多没见了,还不得好多话要说啊,这些时日风餐露宿的,我也正好睡个清净觉。”

白翼一点没第三者在场要避嫌的自觉,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可是宁,我想要你。”

宁淼深呼吸,好容易忍住将刚洗好的蘑菇一股脑砸在笨族长头上的冲动,“蠢货,闭嘴!”

白翼吸吸鼻子,嘴角微微绷直,一边的犬齿露出来,轻轻咬在下唇上,两眼圆圆跟初生小鹿似的,茶色的瞳仁在火光中扑闪扑闪。

宁淼败下阵来,象征性压低声音,“那你哥怎么办?”

永远在状况外的翼虎族长又一次奇怪地问:“宁,哥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x你大爷!老子跟你这妖怪的脑回路构造不一样,开什么玩笑,三妻四妾确实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可换成惦记自个儿屁股的boss级野兽再多一个,我顶你个肺,甭说正常人,变态都不敢。

晚餐很丰盛,蘑菇炖鱼,烤肉,木薯炖羊排,酸椒笋干,知道兽人吃不惯辣,宁淼帮兄弟俩一人一罐分好鱼汤,加上火咬儿又给自己单独烧了份,现在入夜后,差不多就三四度,一碗酸辣鱼汤,滋味,你懂的。

冰山男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满罐鱼汤一滴不剩,放下罐子,冰山男凉凉淡淡的讲述,仿佛在说一个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们沿着长河走,直到长河消失,越靠近太阳落下的地方,树木越稀少,脚下的土,慢慢变干,”白冰闭上眼,“那天,风很大,看不见路,大地突然张开口,我抓住一丛草,他们,没有爬上来。”

“大风吹走之前留的路标,我找了很久,直到雪月降临。”

冰山男廖廖几句,宁淼越听越心惊,别说雪月,一个人怎么能活?心里疑窦丛生,到底没开口打断白冰的讲述。

“哥——”旁边的白翼没忍住,眼圈泛红,“那你怎么办?一个人能抓到猎物不,雪月天,你在哪过的?”

白冰脸色稍霁,凉凉淡淡下一句却炸得连宁淼都坐不住。

“我变成了兽形。”

因着大山那一出,翼虎回形有多难,宁淼亲眼见证,下意识开口,“不可能,你怎么变回来的?”

白翼什么都没问,默默洗碗刷锅。

冰山男用泛着幽暗蓝光的双眸扫过宁淼的脸,宁淼不由心惊,没能沉往气的冒昧发问,好死不死触到冰山男的逆鳞?

“我找到新的盐湖,昨晚回到部落。”冰山男避重就轻回答,接着转移话题,“小翼,洗好没,过来。”

宁淼拿出一条干净的兽皮递给白翼,“我来洗吧。”

白翼乐呵呵接过兽皮拭干双手,弯腰低头动作飞快地在宁淼唇上碰了碰,“嗯,老公,你真好。”

宁淼怔住,恍过神来又想打人又窝心,叹口气,埋头当洗碗工。

冰山男让白翼仰面躺在兽皮床上,亲自动手拉开白翼的衣襟,从锁骨到腰腹的长长伤疤映入眼帘。

宁淼偷偷瞧着,冰山男脸色硬是没变半分,那二货白翼却又秒懂了哥哥的意思,“哥,不痛,宁用针线缝起来,我喝了大山的血,好得很快,真的,一点都不痛,哥,我们以后都好好活着,我,你,和宁,所有的族人一起,天神在上,哥,我好想你,每天都想,哥,哥”

后面白翼的声音已有些哽咽,白冰于他,为尊为长,亦兄亦父,手足之情孺慕之思。

看那兄弟二人靠在床头说话,白翼哗啦啦竹筒倒豆子,一大段一大段想到哪扯到哪,白冰静静听着,有时回上几个字。

宁淼思绪飘远,人是群居动物,即使生来孤独,对于温暖家庭的渴望却是一样一样的,没有人愿意,孑孓于世。

烧好水,宁淼搬来脸盆脚盆,石头做的玩意儿真心沉,试试水温,宁淼冲哥俩吆喝,“阿翼,白冰,水好啦!”

三人洗漱完毕,出现了一瞬间迷之尴尬的沉默,宁淼弱弱开口,“呃,阿翼,拿床被子下来。”

白翼应声哦,到山洞上层的储物平台,扯出一床雨天缝的新被子,宁淼伸手去接,白翼连声说,“不用你,不用你,我去铺床。”

这货故意的吧,自己要被子明显是准备出去找个山洞睡觉,都曲解到哪个外星频道了?

宁淼叹口气,上前阻止族长大人殷勤的铺床行动,先将白翼指使到一边站着,再把兽皮被子卷成筒夹到腋下,头也没抬往外疾走,“那个,你们聊,我到下面去睡。”

走出山洞没几步,耳畔传来冰山男独特的玉质声音,“今晚有事要问小翼,明天你回来吧。”

宁淼笑笑,脚步变得轻快,冰山男并非如外表那样冷漠可怕,居然会为这点小事特意解释。

白翼无奈,对白冰一撇嘴,“宁有时怪怪的,哥,你别生气。”

白冰抛给自家蠢萌小弟一个凉凉的眼神,果然看到身材高大的白翼缩了缩脖子。

第二十二章 天神诅咒

宁淼匆匆赶到一层,发现山洞被秕籽穗占用殆尽,生活队与工具队一起正忙着开凿新的山洞。

小小的雌性抱着被子无家可归,雄性兽人们的荷尔蒙急速飙升,空气里有看不见的火花在啪吱啪吱闪。

“宁大人,我跟哥哥的山洞用艾草薰得香香的,我回来刚打扫过,要不,你去我们家睡?”

“族巫大人,来我家吧。”

“宁大人,来我家来我家!”

“我们不怕冷,可以睡平台上!”

宁淼保持微笑,一一拒绝,最后让莱在草药山洞清理出一块地方,临时打地铺。

满屋子草药味,入睡有困难,宁淼翻来覆去想,按理说前族长回来,还带回新盐地的信息,族人的态度却分明是疏离和害怕,此事必有蹊跷。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洞口闪过一个人影,宁淼被吓醒,坐起身借着月色细看,没好气骂道:“白风,你吓死我了。”

白风笑嘻嘻钻进宁淼的被子,“宁哥哥,翼哥哥让我来陪你。”

宁淼对小孩子向来纵容,替白风掖好被角,“大晚上的,尽瞎折腾,小风你理他干嘛,快睡吧。”

白风老实不客气伸手搂过宁淼的脖子,“宁哥哥,等小风长大好不好,小风也要做你的伴侣。”

宁淼失笑,伸手轻抚白风的后背,“好好好,那我们家小风要快快长大哦。”

“宁哥哥,你要选冰哥哥吗?”小兽人皱着一张包子脸,忧心忡忡,“可我阿爹说,冰哥哥是被天神诅咒的人,啊,忘了阿父不准我说,宁哥哥,你千万别跟阿父说是我说的啊。”

“嗯,宁哥哥不会说,”宁淼声音放得极轻,“乖,小风,告诉宁哥哥,你还知道什么?”

白风皱眉嘟嘴开展脑内搜索,隔半天出不来一条有用信息。

宁淼很怀疑他输错了关键词,也没好意思继续逼问一个小屁孩,“睡吧睡吧,明天再想。”

宁淼元年金月五十一日,太阳升起,宁淼早早起床,随便在虎河那处吃了嘴东西,紧张忙碌的雪月备战即将打响。

今年翼虎族人脸色尤为沉重,唉,满山洞的秕籽,雪月难熬啊。

狩猎队整装待发,白翼和白冰手持牙矛站在队伍前方。

金月是赤月丛林猎物最肥美的时节,亦是最危险的时节,肉食动物们也忙着积蓄脂肪,以熬过漫漫雪月的严寒。

“宁,等我回来,”白翼神色轻松,笑嘻嘻跑到宁淼面前,“给你带好吃的。”

“你小心点,别逞强,”宁淼没心思跟他玩闹,声色俱厉,“听到没,我特码要你活着回来!”

白翼一点被吼的感觉都没有,笑着揉乱自家小雌性黑色的短碎发,“老公,不要凶,有哥在呢,没事的。”

宁淼拍开蠢族长的手,放大声音,“所有狩猎队的族人听着,食物很重要,但没你们的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神在上,佑我翼虎!”

目送狩猎队消失于密密丛林,宁淼立即召集队长们研究新工作。

“宁,制作冻疮膏的草药不够,要尽快采集,”虎河说,“教习队的工作我想先停一段时间,等到雪月的时候再开。”

“嗯,草药的事交给探索队,课先不上了,放假,”宁淼转向田,“田叔,生活队这边扛得过来吗?”

田从山洞下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栽一大跟头,周围的雌性笑得前仰后合,宁淼默,暗自感叹:牛叔就是牛叔,宝刀未老,金枪不倒,666。

“没问题,我们巴不得忙死,”田扬起手臂表决心,“宁,就是竹刀快用完了。”

“这个也交给我,别的呢,还有哪个队需要调度支援,说话!”

“宁大人,采盐队需要五口陶锅。”

“石斧消耗太快,治陶队希望再增加十把,吉吉,一会你跟我取锅去。”

“宁大人,工具队石料不够,需要人手开采新的石料,石具磨制的人也不够。”

“宁,物资方面,肉干两千斤,盐石一千斤,盐粉七百斤,草籽三千斤,干菇五千斤,笋干三千斤,木薯粉两千斤,新鲜木薯和湿菇没有计重,另外兽皮七百张,秕籽四万一千斤。”

“宁大人,临近雪月,可能会有猛兽袭击部落,请增加二十名雄性给守卫队。”

宁淼头疼,hr(人力资源部)的工作真心不好做,拿起炭笔在兽皮上划拉来划拉去,勉强做出安排,“大脚,挑二十人暂时调往守卫队,小脚你带五十人去工具队,三天内必须完成开石,再留下三十人帮忙打造石具。”

大小脚很快选人离开,宁淼带着探索队余下的七十多人坐上竹排,上午做竹刀,下午采药,傍晚回转的时候遇到几只土狼,雄性们一拥而上当场拿下。

太阳一落山,气温骤降,宁淼紧紧身上的兽皮套头衫,搓搓手,拿出火石烧开水。

采药的时候发现很多野菊,堂堂族巫化身采花大盗,薅了半筐,只等着过几日晒干了,做菊花茶喝。

如今的翼虎部落,雌性当雄性用,雄性当牲口用,个个累成死狗。

宁淼更不消说,做别人三分之一的活,得别人三倍的累,因此一回到驻地就让田叔分了些蜂蜜,打算搞一口甜水,慰藉即将散架的身子。

直到暮霭沉沉,狩猎队方才归来。

加上采集队统共四百零三人的队伍,挂彩者六成以上,万幸无人重伤,族人照例在平台欢呼庆祝,分取肉食。

宁淼与医疗队一起忙着照顾伤者,消毒,缝合,上药,包扎,连轴转上足足两个小时,等所有伤患治疗完毕,心中强自提的一口气泄出来,宁淼累瘫,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白翼心疼得半死,抿着嘴角把亲亲伴侣打横抱起,“宁,我的宁,我们回家,吃点东西再睡。”

回到山洞,发现冰山男也在,用小火煨着肉汤。

宁淼靠在自制的兽皮枕头上,就着白翼的手有气无力地一口一口喝肉汤,入口浓香,油而不腻,咸淡适中,一点点辣味,宁淼吃得浑身冒汗,鼻尖红红的,“太好喝了,阿翼,你哥做的?”

白翼笑得两眼弯弯,“嗯,哥是不是很厉害,宁,哥又好看,又会狩猎,又会做饭,你不要赶他走行吗?”

第二十三章 你的名字

这跟好看会做饭有关系么,宁淼头大,但还是很给面子再吃掉一碗,知道一时讲不通,宁淼懒得去矫正这货根深蒂固的三观,“阿翼,你哥的山洞弄好没?”

“宁,”族长关注的重点显然和族巫有所差别,“怎么老是你哥你哥的,不许你再这样说。”

宁淼没好气地回话:“得,那你说叫什么,白冰,白大哥,冰哥,冰哥哥,唉哟,老子鸡皮疙瘩都快起了。”

说完想起白冰还在山洞口洗锅呢,宁淼舌头打结,涨红着脸回忆刚刚那句冰哥哥,我了个去,这豁秃嘴。

冰山男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暖意。

白翼兴奋地招手,“哥,过来过来,挑一个喜欢的。”

冰山男还真走过来,坦然坐到宁淼身边,“叫冰哥吧,”随后变戏法似的递上一个竹筒,“宁,谢谢你。”

哆嗦着接过竹筒,大半筒蜂蜜水竟是温热的,幸福院出来的孩子可禁不起别人示好,宁淼眼窝发潮,蜂蜜水意外的甜,“不用谢,冰,冰哥,您的伤不要紧吧。”

瞄一眼胳膊处的擦伤,白冰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客套结束,宁淼准备赶人,“天色不早了,冰哥早点休息。”

白冰意味深长看着宁淼,幽蓝眸光几起几落,“小翼说,你会写神的语言。”

“会一点,”宁淼咕咚吞水,含糊回话,“要我写你的名字吗?”

冰山男没应要还是不要,宁淼摸不准白冰的心思,只好支使白翼去寻炭笔和兽皮。

“宁,哥很聪明的,你写他手上呗,他一次就能记住。”白翼起身洗碗烧水,得瑟地拍胸口,“我保证。”

雄性兽人宽厚敦实的手掌伸过来,宁淼恨不得捶死那个烧水的伙夫。

感觉到头顶灼灼的目光,宁淼硬着头皮伸出食指,一撇,一竖,一横折一撇一捺,在男人布满厚茧的掌心中写出两个字:白冰。

触感分明,最后一笔落下,宁淼收回手指,不料被冰山男迅捷捉住仓促逃窜的指尖,凉凉淡淡的声音罩下来,“宁。”

一个字音,宁淼控制不住心尖一颤,“你,放开。”

白冰从善如流,放开手里雌性细细软软的手指,拿起昨晚宁淼用过的被子,到洞口边拍拍白翼的肩膀,兄弟俩说了些什么宁淼一句没听清,心跳得太快,脸刷的红到耳根。

宁淼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山洞外的星空,只觉得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但等到白翼收拾完毕,用热水浸了兽皮来为他的族巫擦拭身子时,宁淼放下想去外面世界走一走看一看的情结,不知不觉与白翼滚作一团,苟且苟且得了,先爽为敬。

“宁,”平日大提琴般醇厚的音色在情事后透出慵懒的暗哑,长臂一伸,将柔弱小雌性抱到胸口趴着,大手在宁淼腰际来回轻轻抚按,“疼得紧吗?上药不?”

宁淼埋怨道:“知道疼,你还不管管力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弄死在床上。说好了啊,三天不许碰我。”

“老公——”某只大提琴扯长尾音。

宁淼啪一巴掌拍在翼虎族长脸上,成功止住没完没了的求欢:“滚,闭嘴,叫老爷也不行!”

金月六十五日,族巫宁淼强行终止狩猎队采集队一切活动,召开全族大会。

“从今天开始,白冰担任狩猎队队长,给你们十天时间,全面清理平台左右的丛林,以驻地为中心,挖出一条扇形陷阱,建好防御工事。”

宁淼交给白冰一张施工图,转头继续布置任务,“牛叔,采集队帮忙采盐,针,你那边还有多少陶锅,全部调出来给采盐队。”

“陶锅一百三十口,瓷锅二十口,”针一脸憨笑,“宁大人,最后一窑陶器烧制好,木炭还弄吗?”

“正打算说这个呢,田叔,生活队忙完手头的事,和治陶队一起,烧木炭。”

“虎灵,大小脚这边你瞧上谁,尽管拉去开凿新山洞。”

“探索队余下多少人,都跟着我和亚,做新工具。”

辟哩啪啦一顿安排,宁淼对照头天晚上做好的笔记,又补上一句,“田叔,排水沟记得清理,保证秕籽的干燥度。”

“宁,那我呢?”白翼眼见着人人有事干,堂堂族长闲人一个,急眼了,赶紧拉住开工前的自家伴侣,“我啊,我干什么?”

宁淼失笑,有人上赶着加班,岂有不用之理,“你先去帮冰哥,然后过来帮我。”

“好!”白翼乐滋滋领命而去。

宁淼无语,劳动使人快乐,劳动使人充实,劳动使人健康,伟大的劳动人民。

新工具需要大量的石料,亏得前些日子早有安排,宁淼预估了下,全族八百二十八人,至少需要三百套用来舂米的石杵石臼。

另外,得为小兽人和雌性们准备浴缸,雪月里雄性兽人用雪洗澡都成,雌性和小兽人不行,以前他们从不洗澡,怕冻病,宁淼可受不了这个。

三百套石杵石臼,五十只浴缸,超大工程量啊。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管你雪月酷寒,管你民生多艰,放马过来吧。

宁淼混入野蛮人石匠队伍,心里首先幻想一下穿越大神给自己突然来一个工具系统,什么大锤,二锤,钢钎,楔子,錾子,手锤、风箱,钢尺,墨斗,妥妥的全套石匠工具,砸、撬、剖、削、镂、铲、磨无所不能。

然而幻想就是一壶清酒,清醒的时候会愈加痛苦。

宁淼看着奇形怪状质材硬实的石料,给整个工具队大写一个服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宁淼带上亚在石料堆里翻找许久,总算寻得几块特别坚硬的石料。

开石的场面原始得让人无语,一个字,砸。幸好雄性兽人们多的是力气。

砸开后四散的石块中,宁淼特别挑选细长尖的指挥众人进一步磨制,得到粗糙的楔子錾子,做石臼绝少不了这两样工具。

接下来,选石,画模,凿形,打磨,看着双手磨出的血泡,宁淼想,明年一定要想办法搞出铁器来,让这些大石头乖乖听话,变方就变方,变圆就变圆。

第二十四章 残酷的真相

金月七十七日,太阳不见踪影,天空呈现惨白色,雪花密密集集飘向赤月丛林。

虎河坐立不安。

宁淼上议事厅领取早饭的食材,许多族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很不对劲。

“河叔,怎么了?”宁淼问道,“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虎河脸色凝重,犹豫半晌,看一眼不经意被族人孤立在外的白冰,叹口气,“宁,雪月天提前了。”

宁淼不以为意,“多两三天无妨,我们的食物足够。”

“宁,你听我说,”虎河脸上浮现悲痛的神色,“二十年前,雪月也早来了三天。”

“说事,”眼见着虎河要突入追忆篇,宁淼及时阻止了他,“别绕弯。”

虎河喃喃自语,“白雪的脚步提早踏上赤月丛林,大鹏的黑羽遮蔽天空,被天神诅咒的人,会引来死神。”

“宁大人,白冰是不祥之人,他会引来大鹏。”

“宁大人,将冰大人送走吧。”

“天神的诅咒太可怕啦,宁大人,救救我们。”

宁淼一秒通透,明白过来这群原始人的意图。

缺族长担当狩猎重任的时候,白冰首当其冲,缺人寻找产盐地时,白冰责无旁贷,而如今一个莫须有的天神诅咒,要将白冰驱离驻地。

而所谓的天神诅咒,也不过是因为白冰生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封建迷信可怕又悲哀,当无法抗衡的灾难袭来,人们总能找出些匪夷所思的理由,安慰自己脆弱内心的恐惧。

面对诅咒、神罚、不祥、不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从众心理制造了数不清麻木不仁的悲剧。

巫女,扫把星,克夫命,天煞孤星,通通来自于此。

宁淼不置可否,接过虎灵递来装白米的兽皮袋子,直直走到白冰身前,“冰哥,回家吃饭。”

说完抛下一众族人的窃窃私语,拉起白冰就走。

白翼正在生火烧水,自从石杵石臼投入使用,族人们对秕籽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熬得香香软软的肉粥成了大多数人早餐的不二选择。

宁淼尤其喜欢。

回到家宁淼自顾自淘米下锅,脸气得鼓鼓的。

“宁,谁惹你生气?我去揍他。”白翼见宁淼铁青着脸,架好火后,连忙过去将小雌性揽进怀中,“宁,别气别气,天冷,生气肚子要疼。”

宁淼白了二货族长一眼,将手抵在白翼胸膛,“阿翼,他们竟然想赶冰哥走。”

白翼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和不甘,眼里伤痛一闪而过,而后温温柔柔笑开,“宁,哥要走,我陪他走。”

宁淼恍了一会神,随即震怒,“白翼,你早知道对不对,瞒我一个人,哼,厉害,了不起,合着算计好了是吧,当老子是死的,要滚滚,全特码滚蛋!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一通吼完,猛的推开白翼,宁淼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不争气掉下来,扬手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靠,有什么好哭的,贱!”

自家伴侣急怒攻心下的眼泪深深刺进心脏,白翼心疼到极点,“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你别哭,是我不好,”白翼拉起宁淼的手放到胸口,“你打我吧。”

夫夫二人苦情戏刚开始演,冰冰凉凉的玉质声音飘过。

“谁说我要走了?”

冰山男伸手在宁淼头上揉揉,“别哭,宁,我不走。”

惊喜来得太快,白翼有点晕,“哥,哥,宁,哥不走,你听到了吗,哥说他不走,哥,你也舍不得宁对吗?”

宁淼突然难为情,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激烈,但转念一想,和封建迷信作斗争,人人有责。

路见不平一声吼,应该的。

“冰哥,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宁淼正色问道。

“大鹏袭击部落,死了三十一名族人,阿父,也”

白冰不肯继续说下去,眉间的哀痛之色令人动容。

宁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冰哥,你还有阿翼,还有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回过神来,宁淼不知所措。

长年执木矛的左手抬起宁淼的下颌,冰山男低下头,将唇印上宁淼的。

如清风掠过,蜻蜓点水。

“宁。”

又是一个字音,宁淼望向幽蓝深邃的瞳眸,那是双漂亮会说话的眼睛,宁淼不敢猜测里面装着什么。

族巫大人很慌。

白翼哇哇叫,扑上来将自家小雌性锁进怀里,不管不顾要亲亲。

宁淼偏头闪过两次,就任由白翼固住后颈,仰起头承受男人急促到毫无章法的亲吻。

等到这货亲够了,宁淼淡淡的唇色已变得鲜红,上唇微微肿起。

白翼像只餍足的兽,舔舔嘴角,“哥,宁好甜。”

我擦,经验交流呢。

作为纯爷们,宁淼很忧伤。

是时候强行带一波节奏了。

“冰哥,阿翼,大鹏究竟是啥东西?”

旖旎微妙的粉红气息慢慢淡去,三人心照不宣,吃饭,谈正事。

“大鹏是来自天空的杀神,我们兽人的天敌,他们生活在很远的地方,在天的尽头,只有在雪月变长的时候才会到赤月丛林来。”

白翼轻轻说,“大鹏浑身上下盖满黑色的羽毛,木矛根本捅不动。”

“那你们躲进山洞,别出去啊。”

“如果躲起来,他们会把山洞震塌,”白翼苦笑,“抓到人,他们就会走。”

宁淼瞪出眼白难以置信,“二十年前,从山洞走出去的人,是你们选出去的?”

“当年,族巫第一个走出去。”

白翼低着头,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生着病,族巫说,要用我做神祭。阿父,走出去,替了我。”

白翼闭上眼睛,紧握拳头,“大鹏,吃掉了祭品。阿父他们,什么也没留下。”

“后来,虎河叔做了族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族里有人传,是哥招来了大鹏。”

“阿翼,冰哥”

宁淼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

至亲惨死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我不会走,”白冰的声音透出冷寒,“我要报仇。”

宁淼第一次见识三月星的雪月,巴掌大小的雪花从天而降,气温断崖式下降。

大雪一落三天,到雪月一日,凭借在北方工作多年的手感,体测零下二十度。

山洞口整日烧着木炭,仍然觉得干冷,宁淼无比怀念暖气和空调。

今年有新制的工具,铲雪的速度加快不少,尽管如此,雄性兽人们还是会花去很长时间清理驻地附近的积雪。

宁淼哈出一口白气,搓搓手,接过白翼端到床前的瓷碗,呼哧呼哧喝粥。

“阿翼,冰哥回来没?”

“快了吧,”白翼小心拨弄着火苗,担忧地看看洞外黑沉的天,“那地方不远的。”

宁淼穿上三套兽皮衣裤,帽子,手套,围巾,靴子,全副武装像只小企鹅似的一点点挪到山洞口,天是黑的,地是白的。

第二十五章 黑色羽毛

一个劲瘦矫健的身影在白色中窜行,宁淼露出安心的笑容,挥动双手,“冰哥,冰哥——”

白冰远远便瞧见站在洞口边裹成球的小雌性,几个起落跃上三层,抖去一身积雪,“阿翼,宁,我回来了。”

“哥,粥还热着,快吃快吃,”白翼捧起热腾腾的瓷碗,“哥,别看了,宁吃过啦。”

收拾洗漱完毕,白翼照例烧一大石盆加了生姜和火咬儿的热水,宁淼舒舒服服泡脚,“阿翼,冰哥,你们也来泡会。”

白翼搬好石凳,老实不客气脱掉靴子,一双大脚伸进石盆,“宁,真别说,大家时常泡一泡脚,生冻疮的人减少很多呢。”

水很烫,宁淼耐不住,泡一会就把脚搁到白翼脚背上,缓过劲接着再泡,“冰哥,找到东西了吗?”

三双脚占领石盆,活动空间变得狭小,难免会互相碰到。

白冰盯着小雌性红红白白的小脚丫,眼里的幽光深了几分,“嗯。”

宁淼忘记脚还在石盆中,高兴地站起来,身子一晃直直倒向白冰,雄性兽人强健的臂膀轻而易举接住娇小的雌性,“宁。”

白翼见状笑道:“哥,宁有时候就呆呆的,不好好看着不行,你抱着他呗,不然一会又要摔。”

宁淼大窘,“阿翼,别胡说。”

白冰的动作更快,左手在宁淼腰间轻轻一带,“好。”

被钉在白冰腿上,宁淼哪里坐得住,正准备起身,身后男人的双手环过来,十来根黑色羽毛在男人手中十分显眼。

“宁,你看,这就是大鹏的羽毛。”

宁淼拿过一根察看,浑然忘却目前的姿势有多暧昧,背部抵在男人的胸膛,热力传导,指尖似乎都暖了。

“哥,”白翼瘪瘪嘴,“水冷了,去床上吧。”

大鹏的羽毛呈灰黑色,羽根银色,九根外羽长而宽,五根窄一些,应该是纤羽。

羽毛在宁淼的认知范围内,轻盈柔软,手头上这些却完全相反,钢铁般坚硬,刀片般锋利。

这玩意,难怪白翼说木矛捅不动。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宁淼连什么时候被抱回被窝都不知道。

“宁,宁,也让我抱会?”

白翼抢过羽毛,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哥都抱你好久了。”

宁淼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挪出白冰的怀抱。

顺其自然吧,宁淼鸵鸟的想。

白翼终于抱得美人,两眼弯弯,“哥,过会让你。”

宁淼怒,“说正事呢,别闹。”

“统共只寻到这些。”白冰怅然。

二十年前,活祭大鹏成为禁忌,一切有关的东西被视为不祥,全部埋进盐洞后面的土沟。

宁淼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白冰冒着风雪连着出去三日,总算带回有价值的大鹏羽毛。

“宁,也给我看看,”白翼随手取过一根羽毛,在手里掂掂,“倒蛮轻的。”

“对啊,质量和密度不对称,哼,真相只有一个,”宁淼一拍脑袋,“嘿嘿,哥可是当年算过上千次空心球体积的物理课代表。”

“宁,”白翼一点没听懂自家小雌性的话,但被夸奖了是肯定的,颊上三条白纹浮现出得意的弧度,“你想到办法啦?”

光明就在前方,可该如何打破最后一道障壁,高中时代一遇到难题,宁淼冥思苦想咬坏了几十支笔头,这会习惯性咬住黑羽尖,“黑羽外表太硬了,怎么破?”

“呸呸呸,什么鬼味道,好苦。”宁淼吐吐舌头,旋即呆住。

但凡北方长大的孩子,小时候都玩过一个无聊的游戏,大冬天,几个小伙伴一起,舔篮球架,舔铁栅栏,嘴皮舌头并不会像南方人想象的那样,可怕到被撕下来。

如果你舔过那玩意,你一定知道,零下二三十度的铁,是甜的。

宁淼大胆推断,如果黑羽不是铁,那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会是这个味道,刺激,苦涩,宁淼闭上眼,脑内高速运转,没错,是熟悉的味道,快搜索,味蕾的记忆。

大三暑假,跟几个师兄一起穷游西藏,去往林芝的途中,车没油了,老司机将备用的散装汽油扔给自己。

利用虹吸原理前,宁淼被迫对着塑料管子来一口,后来这成为自己吹牛的一大谈资:不服啊,小爷可是喝过汽油的人,有本事,你走一个瞧瞧。

“冰哥,大鹏只会在雪月袭击部落对吗?花月金月从来没出现过对吗?”宁淼一把拉住白冰的手,急急求证。

“嗯。”白冰回答。

“阿翼,火,给我火,”宁科学家激动得声调都变了,“快去弄啊你!”

白翼赤脚跑去生火,宁淼等不及,白冰快速用兽皮将心急的小雌性裹成个毛粽子,连人带被抱到山洞口。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拿起黑羽的手还是有点发抖,宁淼自言自语:“稳住,咱们能赢。”

火苗卷上黑羽,一团小火球腾的燃起,眨眼间坚硬如铁的黑羽就化为灰烬。

二氧化硫的气味弥漫开来。

“阿翼,冰哥,我想,”宁淼的眼睛在暗夜中闪闪发亮,兴奋到整个人放光,“我找到对付大鹏的办法了。”

强大的自信和喜悦让身边的两个男人移不开视线。

白翼不自觉艰难吞咽一下。

“老公,你真好看。”

困扰多日生死攸关的难题解开,宁淼喜不自禁,从兽皮粽子里爬出来,抱住白翼的脖颈,狠狠亲了两口。

“古有周公谨火烧赤壁,今有宁淼烤鸡翅,阿翼,哥罩你,帮你报仇,弄死那些坏鸟。”

白翼哪扛得住自家软软香香小雌性的主动撩技能,秒秒钟神魂颠倒,不管不顾大手一扯,将人拉进怀中,一点容不得逃窜,攫住宁淼的下巴,强硬顶开牙关。

兽人的舌头很粗糙,呼出的气息却干净清冽,带着淡淡的艾草味,上腭被粗暴刷过,电流直窜脚心,宁淼软了身子,抵在男人胸膛的手欲拒还迎。

草,现场观众还在呢,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宁淼急喘着推开白翼,白净的小脸因为缺氧红通通的,“阿翼,等一下。”

“小翼,”白冰的声线难得低沉,暗含警告意味,“宁,会冷。”

第二十六章 兽人,永不为奴!

白翼丝毫不见窘迫,反倒故意耷拉两道栗色眉毛,一句话萌出三个弯,“哥,小翼想要嘛~~~”

话虽如此,手脚却一点不含糊,迅速将宁淼送回被窝。

“宁,你是说,用火?”

“嗯,冰哥,”宁淼想了想,尽量形象地解释,“大鹏的羽毛上面,覆盖着一层特殊物质,我猜是类似硫化石油的胶质物,低温下产生性质改变,但易燃易爆的本质仍在。”

“简单点说,那不仅仅是羽毛,还是特别好烧的羽毛。”

“好。”

白冰眸光大盛,幽蓝瞳仁中似燃起冷冷火焰,一向冷淡严肃的男人竟微微颤抖。

“我等这一天,很久。”

宁淼不敢想象,十岁刚成年的白冰,亲眼看到大鹏撕碎阿父时,得用怎样坚韧的心志才能忍住不崩溃,又是怎样在野兽的利齿中艰难求活,养大弟弟,独赴荒漠。

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男人没有退缩,一步一步,一往无前,即使遭遇误解,也没有丝毫抱怨,认定了,就站着,这种男人,太特码酷,也太让人心疼。

“哥,”白翼低头,不想让宁淼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哥,今晚留下来,别走。”

宁淼嘴唇翕动两下,抹抹眼角,豁出去般爽快开口:“冰哥,一起睡呗,暖和。”

第一次三人同床。

临到头了宁淼才生出突破三观的危机感,先前的勇气泄个干净,惴惴不安。

白翼熟练握住自家小雌性的手,发现一层热汗,二货族长笑得贼可恶,“哥,宁害怕。”

宁淼想把他踹下床。

然而。

另一只手被捉进微凉男人宽厚的大掌,粗粝的大拇指一遍遍摩挲过掌心。

轻微的动作似乎直直抚在心脏上,挑起所有感官神经。

不安奇迹般慢慢消失,宁淼的呼吸渐次放缓,绵长的鼻息轻轻响起。

我们的小族巫,睡着了。

*****

第二日,宁淼召集族人在议事厅开会。

虎河又一次提议将白冰暂时驱逐的,半数以上的族人附和。

宁淼的目光扫视过每一名族人的脸。

虎河,白翼,白冰,虎灵,莱,亚,针,吉吉,大脚,小脚,大山,二毛,白火,亮,虫子,黑蛇,白风,小黑

“天神在上,我,宁淼,谨以神的名义,在此起誓,我绝不抛弃任何一名族人。”

宁淼掷地有声,“大鹏,是神唾弃的恶禽,邪气沾染了他们的内心,他们,不是兽人的天敌,而是翼虎的仇人!”

一席话出,族人炸开了锅。

“宁大人,向大鹏敬献活祭,是历代族巫传下来的,不可以违抗啊!”

“虎河叔,向神献祭,神会佑你护你,我问你,向大鹏献祭,百年,千年,万年,赤月丛林的兽人部落得到什么?”

宁淼一脚踏出议事厅,手指风雪弥漫的苍穹。

“我们看到的,是族人的惨死,我们得到的,是时间也抹不平消不掉的伤痛,我容不得,我愿战死,不愿偷生。”

“如果只知道躲进山洞,捂住耳朵,蒙上眼睛,你们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东陆的主人!”

“兽人战士们,摸摸你们炙热的胸口,告诉我,那里流动的,还他娘的是不是热血!”

宁淼声色俱厉嘶吼结束,接着说出了一直想说的台词:“兽人,永不为奴。”

“宁大人,我这里流的,永远是沸腾的血,我跟你!”大山站出来。

“宁大人,我们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们跟你。”二毛,白火,亮,虫子,黑蛇站出来。

“宁大人,虽然不知道奴是什么,但小脚听您的,不做那个,对付大鹏,算上我和哥哥!”

虎灵和莱对视一眼,默默站到大山旁边。

这二人一带头,人群突然骚动,雌性,雌性都要跟大鹏拼了!!!

虎灵和莱的雄性伴侣们二话不说,立即站队。

“宁,我一把老骨头,让我当个前锋吧。”工具队的亚站出来。

白翼将手中的牙矛戳进土中,上前跟大山等人一个个碰拳,随后振臂高呼,“兽人,永不为奴!”

“兽人,永不为奴!”

“兽人,永不为奴!”

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一百人,两百人,群情被挑起来,站在虎河旁边的族人越来越少。

宁淼走到虎河旁边,伸手摸白风的头,送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么站着生,要么跪着死,选吧。”

白风学着成年兽人的样子,小拳头在胸口擂得咚咚响。

“宁哥哥,白风死也不跪,大鹏害死了阿伯,白风要和冰哥哥,翼哥哥一起,报仇!”

虎河拉住白风,大吼:“够了!宁,你是打算让全族人一起去送死吗?我绝不同意,你不能这样做。”

宁淼笑了,“有生必有克,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死局,河叔,大鹏确实厉害,但也有致命弱点。”

虎河呆住,“宁,你有把握杀死大鹏?”

“不,我没有,”宁施施然回头朝白翼一勾下巴,“他有。”

翼虎部落紧锣密鼓备战雪月生死之役,白冰和白翼两兄弟常常不见踪影,宁淼乐得清闲自在,专心研究菜谱。

雪月三十六日晚,宁淼准备弄最近常煮的火锅,手头有泡过水的蘑菇干和笋干,肉干,咸鱼干,木薯粉,干菜,草籽,生姜,酸椒,火咬儿,盐粉,猪油。

材料短缺,但无妨。

把油烧熟,放入姜片、火咬儿爆炒,辛辣味散出来后,加水,加盐,煮开。

保持小火,先煮荤菜,鹿羊肉,山猪肉,蛇肉以及不知名的肉干,咸鱼,再放素菜,蘑菇干,笋干,干菜,木薯丸子。

赤月丛林的独特风味便在白白的瓷锅里酝酿翻滚。

草籽烤熟后混入切碎的酸椒做成碗料,宁淼操起简易竹筷捞菜,边吃边喝蜂蜜菊花茶。

“宁哥哥,我也要吃。”隔壁的白风小朋友前来蹭饭。

“来来,”嘴里咬着木薯丸子,宁淼眉开眼笑,“别客气,随便吃。”

“哇,好辣,宁哥哥,下一次你少放点火咬儿好不好。”

“好好好,你怕辣,多喝点水。”

火锅驱寒作用明显,不一会宁淼头上白雾腾腾,鼻尖泌出细密的汗珠。

“宁,我们回来啦,哟,吃什么呢,好香啊。”

“冰哥哥,翼哥哥,是火锅哦,可好吃可好吃啦。”

二货族长闹腾着布好餐具,三大一小围着火锅大快朵颐。

第二十七章 大鹏来袭

“阿翼,准备得怎么样?”宁淼问道。

白翼被辣得眉飞色舞,龇牙咧嘴,“挺顺利的,哥,你怎么不怕辣?”

宁淼发现白冰还真是不怕辣,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吃菜。

“宁,大鹏不见到活祭,不会降落,”白冰看了眼宁淼,递去一块干净的兽皮,“我们需要挑出三十人。”

自然地接过兽皮抹汗,宁淼心中一凛,强作镇定,“做诱饵很危险,最好选身手敏捷擅长闪避的人,跑得快的也行。”

“嗯,那当然,比如我,”白翼一脸骄傲,随后又沮丧地叹气,“跟哥比,还差一点点。”

“冰哥,阿翼,”宁淼没有说出我不想你们去的狗血电视剧专用台本,“我们绝对会成功的。”

吃过饭收拾完毕,烧两锅艾草水,大寒天泡热水澡,帝王级享受。

“宁,哥的山洞都不生火,也不烧木炭,又冷又湿,”白翼大型犬般伏在浴缸沿边,“你让他过来睡好不?”

宁淼翻身背对白翼,“少废话,擦背。”

白翼嘴里叽叽咕咕不停,手上的力道却控制得十分干净利落,兽皮一下下擦过背部,宁淼舒服得半眯起眼睛。

“宁,我想听你唱歌。”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宁淼的耳膜轻轻一震,“我教你,你唱得肯定比我好听。”

“嗯。”

宁淼小声哼唱,起初半句半句的教,两三遍之后,白翼跟上节奏,夫夫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清越,一个低沉。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唱着唱着宁淼默默流出眼泪。

不管是冰哥,阿翼,还是自己,都心知肚明。

战争和死亡,抵抗和镇压,史书上简简单单的数字背后,全是血泪。

自那晚后白冰从未在家里过夜,大概,心已存死志吧。

“阿翼,”宁淼吸吸鼻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用兽皮帮小雌性擦干身体,快速抱回被窝,“宁,上来,趴我胸口,慢慢说。”

光溜溜白软的雌性身体依言覆上来,白翼一双大手,从肩头摸到脚踝,我的珍宝,我的眼珠,我的宁。

“我,我,其实跟部落里的雌性不一样,”宁淼几度组织语言,横下心向白翼摊牌。

“在我的家乡,没有雌性雄性,只有男人和女人,女人能怀孕生孩子,男人不能。”

短暂停顿一下,宁淼接着说,“阿翼,我是男人,我不能生孩子。”

此题超纲,白翼显然无法理解,二货族长有点懵,“宁,不想给我和哥生孩子吗?”

宁淼就知道这货天赋异禀,无论多么正经伤感的氛围,总能被他带到沟里去。

“我去,你听好了,老子是男人,没那功能,懂吗,生不出来。”

白翼轻拍小雌性气得抬起的背,柔声安慰,“宁,别担心,等明年金月,我们去山熊族,他们有位老阿爹,会治不生小兽人的病。”

眼见着族巫大人又要挣起来,白翼连忙哄人,“宁,老公,乖,不急,不难过,没有小兽人,我也一样,永远陪在你身边。宁,我欢喜你。”

宁淼自暴自弃般摇摇头,算了,虽然过程比较偏差,但殊途同归,自己要的,不就是一句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保证吗。

——即使我不能生孩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如果这还不是爱情本来的模样,那也没什么再能让宁淼遗憾。

“阿翼,”宁淼轻声说,“你要是死了,我会努力活着,看顾你的部落,直到有一天,蒙受天神召唤,我就把自己,埋在你旁边,可好?”

身体突然翻转,被压在高大宽厚的男人身下,宁淼的手指穿过二货族长的栗色卷毛,脖颈处感到痒痒的湿意。

“宁,给我,给我。”醇厚的声线中露出深重的鼻音。

细细密密的亲吻盖下来。

宁淼元年雪月六十日,气温逼近零下四十度。

早饭过后,大雪稍稍停住脚步,难得的好天气,雄性兽人扛起工具,例行铲雪。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宁淼想玩堆雪人打雪仗,又担心着凉感冒,唉,这可是缺医少药的年代,浪不得。

于是,裹成球形的宁淼将石凳搬到洞门口,一边烤火一边看小兽人在雪地里摸爬滚打。

**********************

一声长长的怪鸣袭过翼虎驻地上空。

天空突然暗沉,巨翼遮天蔽日。

大鹏,来了。

铲雪的雄性兽人们丢下铲子,带上小兽人全速冲回山洞。

驻地陷入恐慌,面对天敌,族人本能的恐惧着。

前前后后,不过数秒。

七只大鹏王者之姿羽临翼虎部落。

宁淼只望了一眼,就被白翼扑回山洞深处。

白翼双眸发亮,茶色瞳仁露出金芒,“宁,等我。”

说完,拿起特制的木矛,转身走出山洞。

大鹏在驻地上空盘旋鸣叫,宁淼知道,他们在等待活祭品。

陆陆续续,三十名雄性兽人手持木矛,走向驻地前的平台。

山洞在微微颤抖,洞口的积雪簌簌落下。

死鸟的叫声中一定携带了某种奇异的声波,高穿透,高共鸣,白冰说他们能震塌山洞绝非无中生有。

“妈的,王八蛋,”宁淼一阵恶心,“妖怪。”

宁淼躲在洞边,目不转睛盯着族人的背影。

冰哥,阿翼,大山,黑蛇,二毛,白火,大脚,小脚

和所有留在山洞的族人一样,宁淼握紧弓箭,旷日持久的筹备与等待,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宁淼一次次调整呼吸,冷静,冷静,只有冷静,才会射得更准。

轻敌和大意永远与失败者相伴。

骄傲不可一世的大鹏万年无敌,七只巨禽从天而降,凭借速度,力量,利爪,坚喙,铁羽前来享受雪月的盛宴。

和宁淼预想的一样,这群畜牲根本不在意祭品的反抗,甚至以此为乐。

突然起风,大风扬起落雪。

“来吧!”

白冰第一个迎上前去,毛发从颊颈间生出,膨胀的肌肉撑开衣裤,纯白色的翼虎在风雪中仰天怒吼。

化作兽形的白色翼虎第一时间吸引了大鹏的注意力,纷纷扑向新鲜玩具。

一只利爪擦着翼虎的额头掠过,白色翼虎就地翻滚,后腿接着猛蹬,高高跃起,躲开另一边袭来的硕大鸟喙。

隔出近百米远,依然能听到鸟喙啄在雪地上的铿锵声。

刀片般锋利的铁羽挟风扫向刚刚落地的白色翼虎,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翼虎只能紧缩成团,护住要害,铁羽撕开虎脊,红色血液喷溅而出。

“白冰!”宁淼忍不住呼喊出声。

第二十八章 胜利

被巨翼掀翻在地的白色翼虎重新站起来,晃掉头上的积雪,朝着大鹏一声虎吼。

在血腥味和猎物挑衅的双重刺激下,大鹏更兴奋更疯狂,同时更失控。

风雪之中,白色翼虎敏捷地闪过一次又一次攻击,七只大鹏扑腾着翅膀越飞越低。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进入射程!

小脚取出火石,拼命碰撞,一只大鹏掉转鸟头,直扑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缠着浸满猪油兽皮的木矛终于点燃,大脚抢过火矛,撞开弟弟,迎着大鹏奔去。

“过来啊,死铁鸡!”

很快,二十八支火矛燃起来,白翼双目赤红,“翼虎族的战士们,跟我上!”

大鹏对火很畏惧,下意识退后,双翅扇动,企图立即飞向高空。

翼虎族长很快超过大脚,手持火矛,右脚踏碎雪地,跳出兽人新高度,火矛狠狠扎向大鹏的死鸡脖子。

啪嗒一声,火矛瞬间断裂。

铁羽够硬,完全捅不进。

但,那不重要。

不到三秒,金红色的火焰包住大鹏全身,滋滋燃烧,不时爆几下,将烤鸟炸得东偏西倒。

兽人战士全力一掷,火矛流星般投向其他六只大鹏。

空气似乎都要紧张得烧起来,宁淼死死咬住嘴唇,点火,开弓。

早就蓄势待发的族人全部吼叫着冲出山洞,数百只火箭划过风雪,射向仇敌。

靶子小山那么大,连宁淼都射中一只。

大鹏的翅膀被烧坏了,根本飞不起来,在雪地上不住翻滚哀嚎。

趁你病,要你命。

没有了铁羽保护,雄性兽人们拿起木矛,冲上去一捅一个血洞。

七只大鹏,全灭。

部落驻地响起胜利的欢呼。

宁淼放下弓箭,瘫坐在山洞口。

白翼跪在白色翼虎前,“哥,报仇了,我们终于报仇了。”

翼虎族大获全胜,还获取了一万两千斤大鹏肉。

没有人说出让白色翼虎离去的浑话,虎河主动张罗医疗队将白冰抬进议事厅。

“我们的英雄,”虎河老泪纵横,“阿冰,河叔对不起你。”

大山洞中木炭烧得通红,考虑到刚刚化形后,白冰需要进食,不能使用麻菇。

宁淼咬咬牙,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找不到合适的线,宁淼直接拆了衬衣,用小刀裁成小细条,三条一股辫起来,在大小脚的帮助下为白冰缝合伤口。

虎背上有一根骨头齐齐断开,宁淼徒手将其板正,拿几根木矛压住绑定。

全程白冰痛得发抖,却坚持着一声不吭。

缝好最后一针,宁淼擦掉满脸的汗,走到虎头前,前所未有的笃定和郑重:

“冰哥,等你回形,我们结侣吧。”

虎眼倏的睁开,蓝芒大炽。

*********

白翼提着几筐刚分好的鲜鸟肉进来,一块块烤热了,喂给哥哥吃。

宁淼静下心,这才发现白翼的兽形比大山等人小好几个号,毛色通体雪白,尾巴上布满鳞片,可以自由地卷曲翻转,有点像蛇。

“阿翼,冰哥的兽形好奇特,你之前有见过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哥的兽形,”白翼将哥哥的尾巴放进手掌中揉来揉去,“记得阿父说过,哥哥长得像阿爹。”

“你阿爹?他不是翼虎族人吗?”宁淼走过去,挨白翼蹲下,加入玩尾巴大军,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上面的鳞片,触感冰冰凉凉,一如白冰其人。

“嗯,”白翼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自家伴侣的问话上,“宁,鳞片摸着软软的,可只要哥一用力,马上就变得比石头还硬,鳞片张开跟尖刺一样,我也好想长出这样的尾巴啊。”

宁淼默了三秒,“白翼——”

二货族长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的尾巴,两眼睁圆,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宁,你也想要,是吗?”

“要你个大头鬼,”宁淼没好气地回答,“我问你话呢?”

“哦,”白翼站起身,蹭蹭陷入沉睡的虎头,“我记不太清了,阿爹是外面来的人,和你一样白白的。”

宁淼蹙眉,心中没来由一悸。

白翼歪歪头,长臂一伸,将自家小雌性揽入怀中,“宁,怎么了?”

宁淼失笑,白翼这货平常呆呆傻傻的,察觉他人心思却又出奇的敏感细腻,偏偏一点不违和,“没事,阿翼。”

白翼拉长脸,“可我有事。”

宁淼从兽人宽厚的胸膛里探出头来,声线绷紧,“受伤了吗?哪儿?告诉我。”

白翼索性一把抱起怀里雌性甜美的身体,“下面有事。”

宁淼立即感受到屁股下面剑拔弩张,半晌才气转过来,骂出一个靠字。

族人轮流照顾五日,充足的肉食加快了伤势好转的进程,白冰已能站起来四处走动。

最为神奇的是,白冰的兽形一天比一天小,到第十日,仅只有一般的东北虎大小,进食也相应减少,跟成年雄性兽人的食量差不多。

宁淼想起白冰说过,他在外面渡过雪月时,也曾经化成兽形。基因突变?异种?

从前就很喜欢养小宠物的宁淼,开始幻想白冰变成小白猫,被抱进自己怀里任撸的美好画面。

然而并没有。

白色翼虎保持东北虎的体型稳定下来。

宁淼美好的愿望彻底落空。

“阿翼,要是你们可以随时变来变去,又没有负作用就好了。”宁淼巴巴望着在平台上活动筋骨身姿矫健的白色翼虎,扼腕叹息。

白翼难得的沉思,而后状似无意问道:“宁,欢喜哥的兽形吗?”

宁淼大笑,“对,那你变还是不变?”

白翼郁闷,跟被抽了魂似的垂头丧气,“可我变不了。”

宁淼不忍再打击二货伴侣不自觉的吃醋行为,抹去眼角笑出的泪,爽朗干脆地吩咐:“我饿了,做饭去。”

“嗯,宁想吃什么?”白翼顿时干劲满满,生火烧水,没头没脑又忽地补一句,“不是我不想,我是真的变不了。”

当时的宁淼还不明白,变不了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等到真正明白的时候,一切又已太迟。

*********

雪月不知不觉过去一半,宁淼重新恢复大课制,贯彻落实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教育大计。

天气越来越冷,晚饭后白翼侍候小雌性泡脚,“宁,都二十多天了,你说哥什么时候才回形啊。”

“你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吗?一天问几十次,我又没变过,怎么知道,问你哥去。”

回头望望趴在兽皮床上的白色大老虎,宁淼矛盾得很。

一方面盼着白冰回形,一方面又想起当时冲动是魔鬼的诺言:冰哥,等你回形,我们结侣吧。

白冰是个认真严谨的人,想糊弄他可不容易。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第二十九章 病来如山倒

雪月冷夜,有了白冰这个天然电热褥子,让畏寒的宁淼在提心吊担的日子里,寻得一丝安慰。

翼虎露出柔软的白色肚皮,宁淼嗷呜一声钻过去,双手抚过丝缎般光滑的皮毛,暖意融融,手感上佳。

“宁,你过来点,老往哥那边蹭,偏心。”

宁淼一秒破功,笑得肠子打结,“哈哈哈,阿翼,乖老婆,过来过来,留点空给你。”

“宁,不许叫我老婆,感觉怪怪的,”二货族长凭野兽的直觉反对自家伴侣的新鲜称呼,“你也叫我老公。”

一大一小蹭过来,白色翼虎抬起眼皮,澄澈纯净的蓝色竖瞳像夜光灯一样盈盈明亮。

长长的蛇形尾巴一卷一收,被角就掖得严严实实的。

“冰哥,阿翼,”宁淼培养睡意前没话找话,“明年花月,我们找个好地方,搬家。”

“到时候,修房子,开荒种田,房前养花,屋后栽竹,没事的时候,喝喝茶,对了,得把酒搞出来,每天醉熏熏,东家撵鸡,西家追狗,哈哈,没人能治我。”

宁淼越想越来劲,手舞足蹈地比划。

翼虎长长的舌头舔过手心,示意小雌性安分点。

手心发痒,宁淼扭着身子示弱,“冰哥,别舔,别舔,不皮了不皮了。”

白翼幸灾乐祸,大巴掌拍上小雌性挺翘的臀肉,“老公,你活该。”

“擦,轻点,”宁淼吃痛,“以为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疼啊。”

接收到老虎哥哥警告的一瞥,白翼噘嘴,委屈得不行,“哥,你的心也偏。”

二货族长苦逼的表情太逗乐,宁淼笑得停不下来。

白翼趁机上下其手,将小雌性揉捏得如同一滩春水,又软又腻又绵又甜。

宁淼大口大口喘气,放松身体接受雄性诚实的欲(干得漂亮)望。

长夜漫漫,唯剑作伴。

*************

幸(性)福的日子总是相似的短暂,除了天马行空上大课,宁淼吃吃喝喝睡睡,好不惬意。

雪月一百三十日,太阳难得露脸。

家有余粮,翼虎部落一如往常其乐融融。

宁淼无聊趴在床上,用草藤翻花绳。

洞外突然传来族人的欢呼,声势浩大,一浪接一浪,我去,天上掉鸡腿了?

大爆手速穿戴好装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翼虎族巫骑着威风凛凛的白色翼虎出门巡视。

“宁,宁,”虎河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似哭似笑,“阿灵怀孕了!阿灵有小兽人宝宝了!”

虎灵家的六名雄性伴侣围在兽皮床前,将一干羡慕嫉妒恨挡得密不透风。

宁淼扶着白翼的手跳下虎背,大踏步上前。

“虎灵,恭喜你。”

“宁,”确认怀孕后,虎灵就被严禁下床走动,这会子见到族巫大人,喜极而泣,“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宁大人,赐个名字给咱们家小兽人吧。”虎灵的雄性伴侣矛单膝跪地,向他的族巫诚恳请求。

宁淼爬上床,伸手摸摸虎灵的肚子,“时隔六年,部落的第一个孩子,雪月来的,叫他六雪吧。”

“我喜欢这个名字,”虎灵轻轻抚过目前还看不出端倪的平坦小腹,“宝宝,你有名字了,六雪,六雪,多么美的名字。”

六雪,雌性的名字。

“干得好,”白翼一拳擂在矛的胸口,大声宣布:“所有雄性听着,把平台上的雪扫干净了,咱们,祭神!”

震天的欢呼声中,白翼一马当先,身后几百名雄性兽人蹦着跳着,比天上掉鸡腿还高兴。

当篝火燃起,族人们围着火堆跳起锅庄,宁淼翻身骑上白色翼虎,浪入欢庆的海洋。

宁大人教会翼虎族人新的祭词: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

火火火火火

远古大型广场舞会,成功向天神传达翼虎部落深深的祈愿和感恩。

浪到天黑的教训可谓深刻。

回到山洞,眉毛上挂着霜花的宁淼连打两个喷嚏。

到床上窝了会,鼻塞,头疼,四肢乏力,感冒症状一个接一个前来报道。

广场舞威力竟恐怖如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连喝三日姜片艾草水,收效甚微。

族巫生病的消息长了翅膀般传开,前来探病的族人络绎不绝。

“宁,草药。”

“宁大人,蜂蜜。”

“宁大人,姜汤。”

“宁大人,我死去的阿爷说,吃鹿羊粪能治病。”

“胡说,最好喝点小兽人早上的尿尿。”

各种丧心病狂的热情偏方,宁淼敬谢不敏。

白翼又端了一碗颜色可疑的药汤进来,“宁,快起来,喝药药。”

宁淼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喝药药。”

白翼耐心劝道:“乖,喝药药。”

宁淼怒:“拿走拿走都拿走!”

白翼使出绝招,瞪圆一双湿漉漉的萌眼,茶色双瞳温情似水,大提琴般醇厚的声线故意拔高。

“老公,喝了药药病才会好,你不要任性。”

“得,病没病死,先让你个二货折腾死,”宁淼怨念,却还是就着伴侣的手几口咽下浅红色的可疑药汤。

一股咸腥味,尼码,不会真是小脚那混货力荐的小兽人早上的尿尿吧。

算了,自个撩的,自个宠着,自个受着。

焉知此药有奇效。

当夜宁淼捂出一身汗,第二日,病体痊愈不说,还感觉身体轻盈,气力大增,隐隐有突(欲)破(仙)金(欲)丹(死)后期的迹象。

难不成,自己渡此天劫,体内杂质被洗去,任督二脉被打通,超凡入圣,一念羽仙?

“阿翼,冰哥呢?”宁淼拿兽皮抹脸,随口问道,“昨天今天都没瞧见,上哪去了?”

白翼含含糊糊,“呃,啊,大概到外边活动活动呗。”

宁淼不疑有它,白色兽形是雪原中的天然保护色,近日白冰常常跑出去抓些小动物回来,以丰富火锅文化。

吃完早餐,夫夫二人相偕探望虎灵。

“阿翼,你说,六雪是谁的孩子?”宁淼边走边饶有兴致的八卦。

“当然是虎灵的孩子,”白翼被问得莫名其妙。

朽木不可雕也,宁淼白了自家伴侣一眼,“都人家肚子装着,还能不是虎灵的孩子,我好奇谁是阿父,二货。”

白翼恍然大悟,“哦,早说嘛,这个,得生下来才知道。”

“为什么?”

“气味不一样。”

六个爸爸抢儿子的年度伦理大戏落空,宁淼恹恹丧气,“好吧,你赢了。”

第三十章 天神在上

虎灵的孕吐很严重,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看着虎灵眼下的乌青,一山洞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族长和族巫前来,矛喜出望外,“天神佑我翼虎,宁大人,您的病可好了。”

“好了好了,不好我哪敢过来看虎灵。”

几日不见,虎灵竟瘦足一圈,下巴尖尖的,双唇干得开了裂,宁淼心疼,“怎么搞成这样,没想点法子?”

“部落有的食物全试过,都吐得厉害,”虎河忧心忡忡。

宁淼倒是了解一点怀孕小常识,“酸椒呢?”

矛摇头,“平常阿灵不喜食。”

“加点在白粥里,粥煮清些,”宁淼拿胳膊肘碰白翼,“阿翼,去拿点火咬儿来。”

宁淼担心虎灵脱水,电解质紊乱有可能导致流产,这个孩子对虎灵一家对整个部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有个万一,只怕虎灵活不下去。

“河叔,开水有吗?”

“有有有,”虎灵的另一个雄性伴侣马上从陶锅里倒出半碗水递给宁淼。

宁淼接过陶碗,水温正好,亲自端到床前,“虎灵,喝水。”

因为胃部反复痉挛呕吐,从胃到食道喉咙全都红肿着,喝水十分艰难疼痛。

虎灵被孕吐折腾得奄奄一息,却依然强撑着不断吃喝。

为母则刚。

宁淼喂虎灵喝了一小口,“河叔,观察着如果反应不大,就隔一会喝一点,千万不能多。”

等到白翼过来,虎灵已昏昏欲睡,宁淼放低声音叮嘱。

“矛,清粥里可以加点盐粉,现在虎灵还不能吃火咬儿,等吐得不那么厉害了,再看能不能吃。”

“虎灵累了,让他休息会,但要记得喂水,粥煮好放石灶上温着,等他醒来,先喂小半碗。”

蹑手蹑脚走出山洞,宁淼眉头皱得死紧。

“宁,”白翼弯腰揽过自家小雌性的肩,“别担心,天神会保佑小六雪的。”

宁淼望着茫茫雪野,面朝天空,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如来佛祖上帝老天爷,天灵灵地灵灵,拜托保佑小六雪顺利降生,保佑虎灵母子平安。”

族人见此情况,纷纷仿效。

天神感动于族人的虔诚祈祷,降下福泽与恩惠。

神思不宁的族巫大人敷衍着做晚餐时,矛跑来报告喜讯,虎灵喜欢酸咸味的清粥,喝了三次也没吐。

宁淼这才放下紧张到耸起的双肩,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了,虎灵,六雪,好样的。

不一会,白翼和白冰一人一虎回到山洞。

有血腥味,宁淼一下心紧,围着白色翼虎转圈检查,连皮毛都翻开来看,确实没发现伤口,长舒一口气,“冰哥,阿翼,开饭!”

晚餐是简单的烤肉和干菜汤,白翼将哥哥那份一起吞进肚中,“宁,哥在外面吃过了。”

记得大山他们兽形的时候,也钟爱生食,宁淼埋头喝汤,表示理解,“哦。”

收拾好上床睡觉,宁淼发现白冰不对劲。

“阿翼,你快过来看看!”

白冰的体温低得吓人,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身躯召告着主人尚有心跳呼吸,宁淼会怀疑床上趴着一具虎尸。

白翼匆忙过来用手一探,吓得直打哆嗦,“怎么会这样,大山不就没事吗,哥,哥,你醒醒。”

翼虎双眸紧闭,无论白翼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宁淼冷眸似剑,“阿翼,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白翼情急之下说漏嘴,被宁淼一瞪,顿时有点怂,又不能卖哥哥,眼眶发红,呃呃呃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白翼,你最好立刻告诉我。”

宁淼强行按住一肚子阴火,“冰哥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必须知道缘由,你也不想害冰哥吧。”

白翼低下头,不敢正视怒火正炙的伴侣。

“宁,之前我受伤,喝了大山的血,虎河叔说,哥的血说不定能治你的病。”

“草,你哪只眼睛瞅的,冰哥的兽形跟大山一样吗?”

宁淼气得想问候虎河十八代祖宗,但理工科的冷静硬生生制住跳脚骂人的欲望。

事分轻重缓急,目前,白冰的身体状况最优先。

“快去,把炭火移到床边,”宁淼一脚踢上二货族长的腰,“兽皮也全部拿下来。”

宁淼倾尽所有,将翼虎里三层外三层裹实,又命白翼去烧热水,自己则烤了姜片,一遍又一遍擦虎抓正中裸露的厚实皮垫。

宁淼心里没底,但深知白翼更害怕,宁淼一直记得弹尽粮绝之时,白翼是全族上下唯一能笑得出来的人。

再艰难苦绝的境地都能笑着面对的翼虎族长,真的怕了。

虎头突然动了动,宁淼手一抖,颤着声呼唤,“冰哥,冰哥,我是宁啊,冰哥”

白翼一瞬闪现,“哥,哥!”

虎眸慢慢张开,合上,隔半晌才又微微睁起一条缝。

宁淼脑内电转千念,兽形不能讲话,有什么办法,快想,有什么办法!

“冰哥,你看着我,”宁淼尽量快速而清晰地吐字,“我问你话,是你就眨左眼,不是眨右眼,好吗?”

翼虎愣了一下,眨眨左眼。

“冰哥,你取了血给我?”

左眼。

“你现在的体温早就低过了翼虎的极限,会冻死吗?”

右眼。

“体温会一直低下去?”

左眼。

“冰哥,你是不是想睡觉?”

左眼。

“要睡多久,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念到二十天时翼虎眨了一次左眼。

噢耶,我特码是个天才!

前因后果重重迷雾全对上号,宁淼大胆印证自己的推测,“冰哥,睡醒的时候,你便回形了对吗?”

左眼。

“冰哥,我跟阿翼等你。”

翼虎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太神奇了,太玄幻了,太难以置信了,翼虎的遗传序列中绝壁有蛇的隐性基因,低温下,可以不吃不喝玩冬眠。

“宁,哥没事了吗?”白翼问得战战兢兢。

“嗯,这是正常现象,”宁淼拍拍这货一直在抖的双肩,“没事了,阿翼。”

白翼好似泄掉全身的力气,哑着嗓子啊啊啊长长短短反反复复瞎叫唤。

“宁,哥,哥,宁,呜呜”

宁淼伸手抱住卷毛大头,自己亦忍不住落泪。

大概只有在生死之际,人才会抛开世俗的顾忌,遵从内心直白的想法。

donotfearthefuture,doesnotreadthepast

冰哥,阿翼,天神在上,我愿意,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唯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

第三十一章 过年好

雪月步入尾声,一百五十五日,风停雪住。

翼虎族长的山洞热闹非凡,人人脸上挂着笑,今天是部落英雄白冰回形的日子。

宁大人说,要举族庆祝,办一场宴会。

宁淼一大早就起床忙活,煎炸炒炖煮蒸,变着花样捣鼓食材。

“宁,”白翼走路轻飘飘的,“这是什么?”

“这个嘛,叫年糕,”宁淼做出八成的感觉,心满意足,莞尔一笑。

“在我家乡,雪月天会迎来最重要的节日,我们叫过年。”

“年”白翼戳戳白白的秕籽糕团子,“宁,以后我们也过年。”

宁淼怔住,没错,不必怀念地球的春节,在这里,也可以过年,“好,我们也过年。”

“过年要穿新衣服,一家人煮好吃的,蒸年糕,有的地方包饺子,还要给小孩子压岁钱,放炮仗烟花,贴春联,串门走亲戚,舞狮舞龙……”

“宁你讲这么快,”二货族长露出八颗白牙,身后有条隐形的尾巴在不停摇晃,“我都没怎么听懂,你一样样告诉我,慢点说。”

身后突然一片雪亮,宁淼仓惶回头,白色翼虎全身散发幽蓝白光,照亮整个山洞,一瞬间华光大放。

洞口和平台处,从早上候到中午的雄性纷纷举起木矛,跺开冰天雪地,所有族人握拳置于额前,原始雄浑的呼喊震动山野:

“英雄!英雄!英雄!”

白翼冲向光源,“哥,哥!”

宁淼脚步钉在原地,直到强光消散,高高大大的身影覆过来。

我们的小族巫才张开双臂,“冰哥,欢迎回家。”

被深深嵌进男人的胸怀,有力的双臂勒得腰背生疼,耳边传来男人的喘息,宁淼闻到一股清甜的冰淇淋味道,耳垂被微凉的舌尖舔了一下,玉质冷润的声音直直钻进来。

“宁。”

一个字,撩得宁淼浑身发麻。

幸亏求生的本能拯救了被击中红心暴击一万的翼虎族巫,“冰哥,让我喘口气先,勒死了。”

“翼虎部落的战士们,兄弟们,”白翼走出山洞,朗声传响:

“从今以后每年雪月一百五十五日,就是我们的节日,这个节日,叫过年。”

小脚:“族长,年是啥?好玩不,能吃不?”

虎河:“阿翼,是祭神?”

“宁大人,”莱仰头瞻仰他的偶像,“我想和您一起,过年。”

宁淼决意,为赤月丛林带来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国“年”文化:

“过年,第一,要团团圆圆,和家人在一起。”

“第二,要蒸年糕,穿新衣服。”

“第三,天一黑,点燃火把送到部落外面,告诉天神,我们又渡过一个雪月,我们还将渡过很多个雪月!我们是翼虎,我们是,东陆的主人!”

群情激昂到最高点,场面有点混乱。

族人们不分雄性雌性一拥而上,将宁淼、白冰、白翼抬起来抛向空中。

宁淼担心万一没接住怎么办,但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无数双手稳稳当当接住神的使者。

伟大仁慈又善良的族巫哦,我们哪里舍得让您受一丁点伤!

晚餐提前,天色刚刚晦暗。

除了虎灵和矛,喝过火咬儿汤的族人们,雄性背起雌性,阿父背起孩子,壮年背起长者,手持枯树枝扎成的火把,沿着上冻的溪河一路欢歌笑语。

白翼拿兽皮被子裹住自家小雌性,整团抱进怀里。

四十分后,溪河的尽头,悬空的冰暴蔚为壮观,宁淼第一个向深潭投下火把。

第二支,第三支,八百二十八支火把划过夜幕。

虎河带着虎灵和矛的份,一人投出三支。

白冰手里还留有最后一支,宁淼小孩心性上来,双手放到嘴边作喇叭状,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展现男人的肺活量了。

“小六雪,过年好——”

为小六雪准备的火把应着长长的回音腾空而起。

小脚立马现学,扯开喉咙放出惊人大嗓门:“过年好!天神赐我一个伴侣吧!”

“过年好,天神保佑阿灵平安生下小六雪!”

“过年好,明年我们会抓更多的猎物!”

“过年好,我要烧出更好的神瓷!”

“过年好,我要快点长大——”

……

宁淼是真没想到粉丝的力量如此巨大,这一波模仿秀开挂似的,喊山的精髓被族人成功掌握。

更没想到的是,回音也跟开挂似的与众不同。

“救命,救命啊——”

“天啊,上面有人,喂,翼虎的亲兄弟,我们是山熊族,还记得我吗,我是熊二啊,为了两族长久而美好的情谊,快来帮帮我们吧。”

族人面面相觑。

亲爱的翼虎部落,恭喜你们获得拯救山熊族支线任务,请选择接取还是放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选择个毛线。

白翼带着几十名雄性族人已迅速赶往声源地。

哲学家诚不欺我,人与动物有什么不同,除了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他们还懂得互相帮助协作。

好一个充满惊喜的年。

山熊族的情况一言难尽,三百七十四名族人面黑肌瘦,衣衫褴褛,雄性族人大多带伤,不少人生着病,冻伤更为普遍。

凄惨。

白翼安排人手抬的抬,背的背,抱的抱。

一小时后,将山熊族人安置到议事厅内,烧起木炭,宁淼又让莱动用库存的全部兽皮,分发给山熊族人。

田督着煮好姜汤,先送给孩子和雌性喝下。

肉粥熬到稠浓,咸香的食物气息勾动急需抚慰的肠胃。

有个小兽人跑到锅灶前,嘤嘤哭求,“阿爹,我饿,我想吃,阿爹。”

田没好气嗔怪道:“这是哪家的小熊孩子,谁有吃的谁就是阿爹了?”

手上倒一点不含糊,飞快舀了满满一陶碗肉粥递给小兽人,“慢点吃,烫呢。”

山熊族人把每只陶碗舔得干干净净,基本都不用洗了。

填饱肚子后,长久奔波伤病的疲惫袭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安心睡去。

忙活半夜,宁淼也倦极,回到家灵魂表演特技:倒头便睡。

顺便完美错过白冰回形后三人同床的尴尬与不自在。

白翼在宁淼脸颊上落下数吻,才恋恋不舍地将绵软的小雌性放进哥哥的怀抱,自己从后面紧紧贴住伴侣的脊背。

二货弟弟吸吸鼻子,“哥,明晚换我抱。”

白冰长手一伸,撸乱弟弟的卷毛,“睡觉。”

第三十二章 来吧,战!

山熊族带来重大消息,二十七天前,异族人袭击了山熊族驻地,熊五熊八和两百多名族人战死,熊二带着余下的族人逃难至此。

雪原没有参照物,难以想象熊二是靠着当初宁淼卖给他们的神瓷走到翼虎部落的地盘,神瓷朝天一扔,叶尖朝向哪就往哪个方向走。

“翼虎的族巫宁大人,感谢您赐予神物,在神瓷的指引下,我们终于,终于躲过灭族大祸。宁大人,您的恩情高过顶子山,山熊族已没有供奉的物品,请您收下我们全族的性命和忠诚。”

熊二一进到翼虎族长的山洞,就抱住宁淼的小腿声泪俱下,“善良的宁大人,山熊族从今以后就是您的信徒,您可不能抛弃您最最忠实的信徒哇”

宁淼皱眉:“起来,说人话。”

白冰冷冷地扫一眼死扒在宁淼腿上的黑熊手,读兄机白翼当即会意,上前将人提开,“熊二,你再抱一个试试。”

熊二缩缩脖子,不敢再造次。

“熊二,二十七天,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善良的宁大人,山熊族比其他族类更耐寒,我们白天赶路,晚上找个地方燃起火堆,大家就围着火堆休息。”

宁淼心下生疑,几百人,总不可能不吃不喝二十多天吧,“你们能捕到猎物?”

闻言熊二眼角一抽,嘴角一瘪,眼泪喷涌而出,黑黑的脸上流出两条槽,“宁大人,我们刚逃出来的时候有四百零八人,呜呜呜,我们,我们没办法啊!”

宁淼心下骇然,继而哀伤,脑中闪现一个画面,雄性化作兽形引颈受戮,甘愿死在族人木矛之下,为部族延续贡献出最后的血肉,悲壮到残忍。

生存,永远是严肃而沉重的话题。

“等雪月过去,铭字立碑,我要为他们祭祀,请求天神安抚英灵,”宁淼声音低哑,“真正的英雄,不应该被历史尘封。”

熊二扑通跪地,“宁大人,熊二以兽魂起誓,一生追随您的左右。”

白翼扶起熊二坐到石凳上,等到熊二情绪平静下来,才沉着脸问出,“熊二,是什么样的异人袭击了你们?”

随着熊二的讲述,宁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鹏震塌了山洞,异人骑在大鹏背上,身披黑甲,手持黑矛从天而降,山熊族被迫仓促应战。

族长熊五与两百多名雄性兽人化作兽形挡住异族的进攻,为雌性和小兽人撤离争取时间。

黑矛刺穿族巫熊八,弥留之际,他将神瓷取下套在熊二的脖子上,要他带着族人按照灵器的启示逃亡。

冥冥中自有定数。

所谓坐井观天,一生不曾爬出过井口的青蛙,一生不知道苍穹的高远。

宁淼没来由一阵心悸,三月星,真的是远古原始兽人的世界吗?

若有更高的文明在别处,赤月丛林的兽人,说不定只是别人作为备用粮,圈养在后花园的小宠物。

无力感和愤怒同时席卷脑海。

头顶突然被兽人的大掌盖住,宁淼回过神来,对着白冰担忧的眼神勉强笑笑。

“熊二,你还记得异人的长相吗?身高,发色,有什么特征?”白翼问道。

“异人以大鹏为坐骑,比我矮一些,全身布满黑甲,红发,头上戴着黑乎乎一坨,看不清楚长相,眼睛很大。”

熊二闭上眼回想噩梦般的交战画面,“翼族长,宁大人,他们的四肢可以随意伸长变短,速度快,力量也很强,即使化作兽形,我们也完全不是对手。”

宁淼急急插话:“你们逃走后,有没有被追杀?”

“没有,”熊二肯定地回答,“他们有大鹏,要追的话,我们根本逃不掉。”

宁淼眼前发黑,白冰扶住小雌性摇摇欲坠的身子,“宁?”

“我没事,我只是后怕,”宁淼抿紧发干的嘴唇,“冰哥,阿翼,我大概能猜到异族人的目的。我们现在的境况,很危险。”

从已知信息可以准确推断,黑甲黑极有可能是铁器,异人发现了赤铁矿藏,企图占领开采。

三月星存在着更高级的文明。

山熊族并不知道赤铁矿的作用,却依然被强行虐杀驱逐,异人视生命为草芥,是敌非友。

最重要的,大鹏是他们豢养的家禽,翼虎族杀死七只大鹏,至今没有遭到报复,原因不明,运气可能占了很大成份。

灭顶之灾随时降临,宁淼额头冷汗涔涔,一时间没了主意。

“宁,”白冰轻轻托住宁淼的双肩,“交给我和小翼。”

“哥说得对,宁,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我去叫人。”白翼说完便走出山洞。

熊二见状也赶紧去议事厅找族人过来帮忙。

宁淼不断深呼吸,一遍遍心理暗示: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客观全面分析情况,制定对策。

“冰哥,我害怕,”宁淼靠向身后坚实的兽人胸膛,“脑子乱得很。”

“嗯。”白冰低低回了一声,默默环过宁淼前胸,手臂收紧,“我的族巫,兽人永不为奴。”

宁淼呼吸渐次平稳,白冰的怀抱和声音仿佛有神奇的魔力。

草,放马过来,兽人,永不为奴!

山熊族熊大熊二熊蛋三人出席作战会议,翼虎这边白翼、白冰、宁淼,白牛,大山六人组合,虎河,矛,莱,亚,大小脚。

白翼言简意赅,“异人即将打上门来,不想变成下一个山熊族,都说说,咋办?”

短暂沉默后,白牛第一个开口,“尽快寻找新的驻地,让雌性和小兽人先走。”

“能躲过大鹏的搜索?族长,我没说的,战。”大山代表六人组表态。

“火箭可以再用吗?或者,麻菇呢?”亚斟酌着提出可能性,“武器方面,必须做针对调整。”

翼虎族的守卫队长莱取下弓箭,单手握拳挥出弧线,“宁大人,我不走,战!”

小脚一点不见紧张,“熊二说,异人的手脚可以随意伸缩,宁大人,您快问问天神,怎么给坏人绑起来。”

不知不觉中,自己在族人心中,真正成了神的使者,没有宁淼不能解决的问题,宁淼在,翼虎无所畏惧。

好,无所畏惧,宁淼挺直脊背,淡淡的微笑漾在嘴角。

团结就是力量。

来吧,战!

第三十三章 轩辕射日

无法确定敌袭时间,每一分一秒都何其宝贵。

异人的有用信息不够,需要更多的情况。带上炭笔和兽皮,宁淼想也没想,“走,去议事厅。”

几乎问遍山熊族所有现场目击者,宁淼回到家马不停蹄整理问话笔记。

身高一米八到一米九,红发黑瞳,跟吃了橡皮果实似的四肢能随意伸缩,速度快,拥有铁制兵甲和盾牌,宁淼将异人命名为铁怪,分属触手系。

根据山熊族人的描述,黑矛尖而利,能轻易刺穿山熊兽形厚实的外皮,一个伤员告诉宁淼,铁怪通常先把手臂缩成几圈再迅速甩出来,力量会变大。

熊蛋说他为救一个小兽人,曾撞开过一个铁怪。

宁淼总结出三点,一是铁怪拥有冷兵器时代的高端装备。

二是铁怪本身力量不如雄性兽人,但他们能让四肢变形,用弹簧原理大幅增强力量和速度。

三是铁怪擅长配合攻击,有一定正规军队的素养。

宁淼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山熊族如果一开始全族动员,全力迎战,在变身加持下,发挥出爆发力的优势,就算铁怪会胜,也一定是惨胜。

铁怪的坐骑大鹏对兽人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亦是一个重要因素。

未战先怯,实乃兵家大忌。

宁淼终于从兽皮堆中抬起头,“阿翼,我们需要训练一支军队。”

“军队?”

“嗯,军队,是战士和英雄的摇篮,和狩猎不一样,”宁淼凭着脑中军人的形象,向他的伴侣描述。

“军队的对手,是敌人,每一名军人都要接受专门的训练,体能,作战技巧,尤其是协同作战能力,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可以抗衡三倍以上的游勇。”

白翼一副向往的神情,二货族人露出犬齿,“宁,组建军队的事,我来。”

“嗯,阿翼——”宁淼本意说点注意事项,殊不知白翼已闪至身前,憨萌巨型犬从上往下俯视他的小雌性。

“宁,”茶色的瞳仁亮起一片水光,“我会保护你。”

宁淼吞回蹦到舌尖的话,“知道了,不过我也一样,阿翼,我罩你。”

而后翼虎、山熊两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白翼选出五百名雄性,成立赤月丛林东陆第一支军队——翼军,按照宁淼提供的思路,着重进行体能、战技、协作的练习。

虎灵身子不便,矛承担起物资队的工作,宁淼也没什么客气的意思,简单粗暴分配任务,“矛,三天,为翼军准备便携式绑包,肉干、盐粉、兽皮绷带、伤药照我给你的样式装配,人手一个。”

宁淼只对白冰说了一句,“冰哥,我要一支奇袭小分队,像直插猎物心脏的矛尖。”

白冰沉默着点头,然后带上大山六人组外加大小脚,同吃同住同训练。

过年后,大雪不再落下,气温逐日回升。

宁淼每天保持四小时左右的睡眠,疯魔一般跟亚,莱,针,熊二等一堆临时工具制作组成员泡着,做梦都在想武器,武器,武器!重要的事说四遍,武器啊!

你有矛,别人有盾,别人有矛,你有肚皮,这明显不能愉快的玩耍,纯粹单方面血虐。

宁淼苦哈哈啃肉干,穿越前隶属产品开发部,穿越后依然技术宅,神奇的命运,不信不行。

现在而今眼目下,金属,没有,火药,没有,弩箭,不会做。

擦,开个金手指要死咋的,穿越大神不按套路出牌,老子要举报!宁淼骂骂咧咧吃完继续埋头搞科研。

“宁。”

清冷的玉质音敲在耳廓,宁淼抬眼,正对上白冰一双幽蓝的眸子,“冰哥?”

“你在找弓臂的材料?”白冰摸出别在后腰的一截塔塔树根,“看看?”

宁淼接过小兽人手臂粗细的树根,没想到意外的沉,差点脱手。

够硬够实,看韧性了。

将树根的放到火上烤一会,宁淼往手心吐口唾沫,尝试弯出弓臂的形状。

我们的小族巫涨红着脸,展现男人的力量。

然而,塔塔树根纹丝不动。

“给我。”

白冰大小臂上的肌肉隆起,塔塔树根屈服在雄性的力量下,规规矩矩拱出弧度。

“没泡水的韧性已足够,没有裂缝,没有断痕,”宁专家鉴定完毕,发狂般拉住白冰的衣服下摆来回晃,“冰哥,我的金手指,我的幸运星,冰哥,我们终于找到啦!”

白冰弯下腰,双唇轻触上宁淼的前额,“塔塔树根,溪河对面,很多。”

工具制作组疯了,疯狂挖树根,疯狂砍树枝,疯狂编草藤,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宁淼两眼布满血丝,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

宁淼代表工具制作组为新的弓箭赐名射日,一个骄傲突破天际的名字。

三百把射日,六千支木箭,一千支配制硬石箭头,最远平行射距七十米,四十五度抛物线可达一百二十米。

其中最拉风的一把长弓,宁淼单独称它为轩辕,需三名雄性使全力方能拉开,射距达两百六十米,直接将弓箭升级成重弩,搭配硬石箭头,威力巨大,一箭穿甲。可惜准头堪忧。

射日优先供给翼军,装备出两百名箭兵。

轩辕交给熊大熊二熊蛋三头蛮力熊。

以莱为首的雌性军团分到一百把射日,实验证明,雌性中很多人射箭天赋极高,稍加训练,三十米内,十发九中靶心。

太阳落山,负责侦察的斥候回到驻地。

白冰在工具制作组的山洞门口站定,稍微释放一点低气压。

宁淼顿感疲惫不堪,果断结束连续加班的亢奋状态,与众人匆匆道别,跟随低气压回家吃饭。

白翼熬好蘑菇肉干粥,心疼小雌性倦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用小木勺一点点吹凉了喂。

宁淼窝在白冰怀中,半昏半沉吃完一碗肉粥,沉沉睡去。

“哥,小翼想求你件事,”白翼手里刷着碗,语气稀松平常,“要是对付不了异人,你带宁走。”

白冰替宁淼解开外衣,盖好被子,似乎没有听见弟弟的请求。

“哥,我答应了宁,我要保护他,”白翼笑的坦然,“哥,我很开心,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哥,”炭火的光映进白翼的眼,茶色的瞳仁反射出一线暖红,“我想阿爹阿父”

“小翼。”

白冰低喃,“你长大了。”

清冷的声线转凝,“可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第三十四章 铁怪来袭

虽然已经做了目前资源能进行的最佳措施,然而能否抵挡铁怪的进攻尚是一个未知数。

宁淼整日忧心忡忡。

雪月一百六十七日,离夜空升起三轮月亮还有三日。

天刚熹微,尖锐的骨哨声传来。

近来都是和衣入睡,听到示警的哨声宁淼掀开被子就往外冲。

斥候小队长甲虫一看到宁淼,立刻急吼吼报告,“宁大人,六只大鹏,上面有铁怪。”

宁淼点点头,目光掠过天空。

十一天的战备,不成功,便成仁罢。

六只大鹏呈两列飞来,到肉眼可及的距离,鹏鸟脖子上的绳索清晰可见,桀骜凶煞的霸主被套上鞍辔,沦为异人的坐骑。

宁淼摸摸别在腰间的小刀,又摸摸手中的弓箭,紧张、恐惧和亢奋三种情绪奇妙地糅合在一起,战场赴死未必慷慨,但打起来的时候,谁怕死谁先死。

部落前方的小平台上,火堆已点燃,一千二百零二人,八百二十六名雄性,三百六十一名雌性,十五个孩子。

没人说话,白翼带着翼军静静伫立在火堆前方,三百名矛兵在前,两百名箭兵在后,火堆后面是拿着石块,木矛,棍子等各色武器的雄性雌性,山洞顶上,熊大熊二熊蛋三人架起轩辕,莱带着一百名雌性弓箭手守在旁边。

白冰不知去向,但宁淼知道奇袭队一定躲藏在某处,择人而噬。

两列鹏鸟盘旋一圈,对火天然的畏惧令其不敢靠近,很快,六只大鹏围成一个扇形,不断煽动翅膀悬停空中,奇怪的鸣声振空而下。

鸣声很难听,高频低频或者还有听不见的次声波,宁淼感到一阵恶心的眩晕,狠狠咬住下唇,极力保持清醒。

脚下的土地在颤抖,然而铁怪的惯用伎俩失算了,木桩加固后的山洞顶住了大鹏的声波攻击,只有第一层塌陷两个小山洞。

一击不奏效,铁怪很快调整战术,大鹏扑棱着翅膀,降落到溪河对面的山坡上,铁怪的黑甲军队集结成一个方形战阵,朝部落驻地压进。

浓重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残酷到难以想象。

宁淼张口快速呼气,还好,两百多名铁怪,和原本猜想的一样,拥有高等文明的异人不自觉便将自己放到统治者的上位,长久的轻视养成傲慢,他们完成不认为翼虎部落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因此,即使战力悬殊,铁怪依然坚定地摆出征服者的姿态,也许在他们眼中,灭掉一个野蛮部落,两百人绰绰有余。

两百米,兽人超然的视力加持下,已能看到深寒铁甲铁矛上泛起的乌光。

铁怪停下脚步,第一排正中的一个铁怪双腿突然变成章鱼脚,高高升起,这人清清喉咙,粗嘎的破啰嗓音讲着半生不熟的兽人通用语:

“吾乃乌诺城东陆驻军外联第十九队卫长,城主大人仁慈悲悯之光普照尔等,吾命令你们,低等奴人,交出杀死大鹏的凶手,本卫长承诺,可以放过你们的雌性和孩子,否则,灭族。”

真特码令人作呕的发言,宁淼本欲奉献几句国骂,让铁怪们认知一下我泱泱中华语言艺术的极大魅力。

不过,翼虎族长的行动来得更快更直接。只见白翼手中的牙矛往前一指,山洞顶上,第一发轩辕箭激射而出。

长弓轩辕首次在异人身上验证威力,箭头破开盾牌,破开铁甲,破开铁怪的皮肤,血肉,骨骼,一路破破破,箭身深深没入前排一名铁怪的胸膛,冲击力撞倒一片。

打战经验为零的现代宅男宁淼,纸上谈兵跟白翼聊了聊现代战争理论,没想到二货族长的天赋甚高,青出于胜于蓝,短短十一天,翼军已颇具风范。

这一招,叫先下手为强。

铁怪当面吃了大亏,怒不可遏,个个脚下一晃,祭出弹簧圈腿,眨眼之间,相隔不过五十米。

“放箭!”白牛作为箭兵临时指挥,运用起宁淼的新词来纯熟圆融,“左上,集火!”

第二发轩辕箭则直逼铁怪右侧。

慑于前车之鉴,铁怪们纷纷靠左,避开轩辕箭,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大罗金刚,也扛不住集火。

两百支配制硬石箭头的木箭离弦而出,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最大力量地图炮。

箭兵立下奇功,一轮伤了数十人,即使不致死,也足以令其丧失战斗能力。

这一招,叫声东击西。

铁怪啊啊啊嘶吼,愤怒蒙蔽心智,冲动永远是魔鬼,余下一百多名铁怪全体冲入翼军矛兵战阵,誓要灭了低等奴人部落。

如果没有山熊族的情报,翼虎族必定被打个措手不及,而宁淼,又怎么可能放过山熊族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宝贵信息。

孙子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速度与变化是铁怪们最大的优势,可你有速度与变化,我有人海和渔网。

翼兵六人一组,张开工具队临时赶制的草藤渔网,铁怪弹过来的触手扎进网里,一时收不回去,身形凝滞的一刹那,七八只木矛找准铁甲的缝隙,带着兽人的愤怒和战意,毫不犹豫刺入。

这一招,叫守株待兔。

铁怪死伤过半,个个双眼发红,疯魔般催动身体变化,速度提升到极致,黑色铁矛在忽长忽短的触手中如同死神的镰刀,单兵战力的差距凸显。

宁淼一直保持着弓弦满开,却找不到任何放箭的机会,铁怪完全与族人纠缠在一起,战斗,进入白刃肉搏阶段。

甚至有二十多名铁怪直接突入翼兵后方的“杂牌军”队伍,宁淼大急,下意识喊出声来:“小心!”

先前讲话的卫长一矛刺穿一名族人的脑袋,甩臂抽出黑矛,“一群低等奴人,垃圾,废物,竟敢抵抗,杀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杀死,雌性和小兽人也完全暴露在铁矛之下,宁淼只差咬碎一口钢牙,大声命令,“所有雌性和小兽人退后!”

没人听到宁淼的命令,即使听到也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同胞的鲜血溅到身上,心中燃起的唯有无穷无尽的复仇之火。

没有胜利可以不付出代价。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三十五章 一个都不能少

一名铁怪发出尖锐的叫声,命令大鹏强行掠下加入战斗,莱率领的雌性弓箭手立即换上火箭,对付铁怪的空中支援。

血腥味,烧焦的羽毛味,弥漫在整个战场。

雪月最后的寒风吹起,宁淼丝毫不觉寒冷,心脏沉重地击打着胸膛,热血奔腾不息。

虎吼声,熊吼声响起,化作兽形的雄性族人,凭借力量和身躯挡住铁怪,几乎是一换一的拼命打法,黑矛扎进身体,就用身体留住铁怪,铁怪一旦不能脱身,必将迎来死亡。

等到领头的卫长发现情势不对,铁怪只余下二十多人,这货一声尖啸,余下的铁怪急速后撤。

一心脱离战场的铁怪速度奇快,宁淼心急如焚,完了,如果跑掉一个,很快就会再来一群。

七只翼虎突然从地下跃出,封住铁怪的退路,正中的一只,毛色雪白,眸色冰冷,宁淼喜出望外,“冰哥,别让他们跑了!”

铁怪本就被打残,体力消耗殆尽,一个个不由亡魂直冒,心理防线被击溃,连闪避攻击的动作都变得迟缓笨拙,奇袭队联合追过去的翼军,两边夹击,我们的目标是,一个都不能少。

这场后来被乌诺城称为耻辱的开始的战斗,进入尾声。

翼军担任了打扫战场的工作,二百三十一名铁怪,死亡二百二十人,俘虏十一人,缴获铁矛二百三十一支,完好铁甲一百八十副,破损铁甲五十副,盾牌七十张。

宁淼拿出兽皮默默记录,宁淼元年雪月一百六十七日,异人铁怪来犯,翼虎与山熊联合抗敌,牺牲雄性六十八名,雌性十九名,小兽人一名,全歼来敌。

是夜,族人们垒起柴堆,放上八十七名族人的遗体,其中有四十具兽形。

俘虏被扔到小平台的雪地里,白翼一脚踏上被捆成粽子的卫长,颊边的三道白纹隐隐发光,茶色的瞳仁中一片森然,左臂举起长矛指向天空,右手成拳,抵住额头。

雄性们亦举起长矛,右拳放到前额。

木矛整齐地墩地,一次又一次,伴随着族人口中嗬荷的低呼声,悲壮肃穆的氛围感染着每一个人。

雌性们流下眼泪,为他们的族人,兄弟,朋友,伴侣送行。

虎灵不肯让任何人搀扶,愣是一步一晃走到柴堆旁,雌性温暖的双手轻轻抚过冰冷的虎尸,“阿丰,我和六雪来送你了,天神那儿,一定不饿不冷,你先走,终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见。”

白风挣开田的怀抱,冲向柴堆,摇晃着死去的小伙伴,一边哭一边喊,“曼,我以后再也不骂你笨,再也不欺负你,你想吃什么,甜粥,烤肉,我让阿爹给你做,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白风肆无忌惮的哭声打破了某种宁静,族人们纷纷上前,向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柴堆逐一被点燃,烈火中,愿英灵安息。

战争永远是制造不幸与悲伤的机器,而不幸与悲伤累积起来,会转化成仇恨。

虎灵径直走到白翼和宁淼面前,擦干眼泪,指向旁边的俘虏,“族长大人,族巫大人,杀了他们!”

一句话点炸群情。

“族长大人,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

“宁大人,杀了他们!”

白翼压压手掌,族人安静下来,“大家听我说,我们以前从不知道,赤月丛林之外,有这样的怪物,今天,我们胜了,可不得不承认,他们比我们强,我们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异人。”

翼虎族长将牙矛插进地面,双手高举,“失去亲人,心里空得发慌,总想拿什么东西塞进去,又满满的,恨不得把心肺都扯出来,阿翼我懂,可我们需要变得更强。”

醇厚的嗓音接下去,“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很短。”

一时之间议论纷纭。

族人们的意见大致分为两派,一派坚持杀掉铁怪以祭奠死去的族人,一派则支持族长的决定,要从铁怪身上套取更多的秘密,壮大己身。

被踩住的卫长发出难听的粗嘎笑声,“想从我们伟大的乌诺城军人的口中问出情报,简直可笑,做梦!”

白翼脚下使力,直接踏碎卫长的胸骨,卫长的口鼻立时呛出鲜血。

此人还算硬气,剧痛之下仍保持神智,“低等奴人,要杀就杀,少他妈痴心妄想,我乌诺城军必定碾平你们的窝洞,撕碎你们每一个人。”

宁淼拿出水果刀递给小脚,冷笑一声,你家宁爷可不是对敌人都会产生怜悯之心的蠢货圣母白莲花,“小脚,去,用这个,把他的手指脚指一节节切下来,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小脚领命,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在卫长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中,一截小手指被切下。

宁淼偏过头,运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固非所愿,可他别无选择。他需要撬开铁怪的口,越快越好。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卫长的叫声逐渐变得虚弱,浑身不停地痉挛颤抖。

到第五刀,卫长扛住了,旁边观刑的铁怪却吓尿了,双眼失神,哆嗦着求饶,“我说,我说,我全说,只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不需要宁淼吩咐,小脚眼疾手快,抓起一团破兽皮堵住卫长的嘴,卫长口里呜呜作响,目露凶光瞪视临场变节的下属。

大约等了二十秒,哆嗦成一团的铁怪看了眼小脚手里闪着寒光的小刀,断断续续开口。

“我们是忽律族,隶属乌诺城东陆驻军。”

“城主大人名乌楚,是王上的次子。”

宁淼蹲下身子,轻抚铁怪的头顶,极端恐惧后的温情会让人无比迷恋,这玩意叫斯德哥尔摩效应,“告诉我,异人,乌诺城有多少驻军?”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联有二十一队,每队两百到四百人不等。”

白翼皱眉拉开宁淼放在铁怪头顶的手,冷厉问道:“说,乌诺城在哪,怎么去?”

铁怪抖了抖嘴唇,嗫嚅半天一个完整字音也吐不出来。

小脚扬扬小刀,龇着牙威胁,“怎么,你也想尝尝被一节节切成碎渣的味道?”

“不要,不要,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今年雪月刚刚考入外联,每次出来都坐在大鹏背上。”

宁淼心中反复琢磨铁怪话里的真实性,面上不动如山,“往哪个方向飞,飞多久?”

第三十六章 烧心

“往西,飞了十七天。”

宁淼心中突然一凛,疾声问道:“山熊族的顶子山也有你们的人,你们过来的时候,有联络过吗?”

另一个铁怪抢答,“没有,大人,我们直属外联军,各队是独立的。”

白翼逼近先前说话的铁怪,“哦?那你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大鹏死在这的?”

“大鹏身上有司御部的印记,雪月的时候,司御部会放一些出来捕食,这次轮到在赤月丛林东陆放养。”

宁淼淡淡道,“你们身上,也有印记,对吗?”

俘虏们面面相觑。

宁淼苦笑,本以为只要杀了他们全部的人,就可以争取一段时间,用来寻找新的定居点,但如今,乌诺城绝不会坐视整个十九队的覆灭,最多十七天,更强大的异人军队将兵临此地。

族人们听全了对话,多多少少明白局势的严峻。

“族长,宁大人,兽人,永不为奴。”莱沉稳的声音像重锤砸过。

“我们不是低等奴人,就算灭族,我们也不要做乌诺城的备用粮。”

“宁大人,山熊族都听您的。”

耐住性子一个个接着问话,直到再没有任何可信不可信的信息,宁淼的视线扫过十一名俘虏的脸,缓缓闭眼,“杀了他们。”

异变陡生。

离宁淼最近的一名铁怪,张嘴喷出一根肉箭,没有人想到,忽律人的舌头也能变化,而且硬度远超四肢。

一切发生得太快。

宁淼全无防范,躲闪不及,舌头变化的肉箭扎进前胸,速度快到连痛感都没有。

莱冲上前抱住宁淼软倒的身体,原本站在外围的白色翼虎发出一声悲鸣,后腿蹬地跃起,扑向攻击宁淼的铁怪,大嘴一张一合,生生咬下铁怪的头颅甩到一边。

熊二,小脚,白牛,矛,熊蛋和数十名雄性一拥而上,手里有什么上什么,没有上拳头,等到人群散开,地下只有一滩滩乌红的烂泥。

虎河惊怒之极,反手煽了自己两巴掌,才勉强稳定心神,半跪在宁淼身前,“宁,宁,该怎么做?”

宁淼尽量平稳呼吸,舌箭伤在右胸,肩窝往下一点,呼吸的时候疼痛感明显,可能伤到了肺部,幸好并不影响说话,“抬我,回去。”

白翼站在原地一直没动,颊上的三道白纹亮如星月,目吐金芒。

这是宁淼第二次见到白翼的眼睛发生异变,此时的白翼有些陌生,宁淼哑着嗓唤了一句:“阿翼。”

听到宁淼的声音,白翼眼珠动了动,又紧紧粘在宁淼胸前被血染红的兽皮衣上。

高大的兽人抬起头,天上孤月高悬,华光清朗,白翼的额间竟生出奇怪的印记,中间一个小圆,围围一圈散射状小三角形,有点像太阳。

当这印记浮出来,白翼双眸的光芒更盛,金灿灿亮瞎眼,白翼似乎完全丧失自我意识,木然走向哥哥,而白冰也好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召唤,一步步走向白翼。

宁淼难以置信,难不成,这兄弟二人还会武魂融合技,要搞出个幽冥白虎来。

两兄弟仅一步之遥,白翼额上的印记嗡的一声,发出一束蓝光照向白色翼虎,效果可参见二郎神天眼。

蓝光一出,白色翼虎立即消散,化成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蓝色白色光线钻进白翼体内。

现实版玄幻大片啊,洒家这辈子,值了。

光芒尽去,白翼的眼睛变成蓝金色,双颊的白纹和额头的太阳印记全部消失,二货族长浑然忘却先前亲自发动的惊人景象,一下闪过来,眼里含泪,“宁,宁?”

“还没死呢,哭逑,”宁淼咬着牙回答,“再不把老子抬进去,真要死了。”

白翼赶紧将宁淼抱到一旁的担架上,与莱一道将人抬回山洞。

宁淼明白,治疗需要手术,可这玩意非专业外科医生,谁敢做,条件所限,那么只能先止血,然后再想办法。

反正外头有现成的“特效药”,经过上次一病,宁淼知道自己对兽形血没有不适反应。

强烈的疼痛容易产生痉挛,失血过多则会发生昏迷,哪一样人类的脆弱身体都经不起,宁淼感觉肺里越来越痛,说话也吃力起来,“河叔,别拔箭,阿翼,搞点兽形族人的血喂我。”

一点点喝下麻菇汤,疼痛感慢慢变小,到可忍受的范围内,宁淼不敢再喝,就担心万一说不了话,被一群蒙古大夫治错方向。

外头尚有十一只翼虎,两头山熊,争来争去,只差打起来,白翼不忍拂了大家的好意,干脆一人采一点,救治族巫人人有责,个个有功。

宁淼几口咽下特效药,沉沉睡去,然后半夜被烧醒。

不是发烧的烧,是烧火的烧,体内仿佛有把火,先是感觉肝肠脾胃肾要燃起来,接着轮到心脏,周身皮囊变成一炉木炭,誓要把心脏烤熟了,撒点孜然就能上桌。

完了,上次喝的是稀释后冰哥的血,这回喝的大杂烩纯血,宁淼后悔莫及,千防万防,咋没防住自己这个蒙古大夫。

自己医死自己这种事,憋屈得宁淼想撞南墙。

白翼,虎河和莱不停地用雪水浸过的兽皮为宁淼擦拭身体。

宁淼看着浑身蒸腾的水汽,感到不可思议,体温怕是有一百度了吧,连喝三碗麻菇汤也不管用,烧心烧得痛不欲生,神智却没有半点迷乱,清醒得很。

怎么还不死,宁淼伸手抓住白翼,一挫牙,“阿翼,痛,痛,杀了我,快点!”

担心宁淼咬到舌头,白翼左手掰开宁淼的嘴,右手拿着软木棍想放进宁淼嘴里。

心脏猛然一缩,宁淼痛得痉挛,牙关一合,死死咬住白翼的虎口顶过钻心的疼痛。

齿间铁锈味弥漫,白翼爬上兽皮床,跪在自家伴侣面前,任由牙齿切入皮肤血肉抵在骨头上,圆圆的双眼泛起水光,蓝金色的眼眸满溢温柔,浓烈的血腥味中,一丝清甜的冰淇淋味道微弱又坚定地滑进宁淼的喉咙。

白翼扔掉软木棍,将右手插进宁淼的短发间,一下一下来回轻轻摩挲,“宁。”

宁淼的胸口涨满酸涩,就算只为了这个男人,我必须坚持住,不能死。

牙关松开,鲜血从伤口迸出来,本能驱使下,宁淼拼命吞咽灌进口中的血液。

第三十七章 初级功法

白翼担心呛到自家小雌性,赶紧抽出手,谁知被宁淼急急拽住,小雌性的唇舌贴上伤口舔舐吸吮,咽下自己血液的宁淼让人喉头发紧。

白翼可耻的发现,小白翼抬头了。

而此时的宁淼浑然未觉,他只知道,白翼的血,喝下去一点,烧心的痛苦就少一点。

生吞了接近四百cc血,宁淼放开白翼的手,想说点什么,感觉后脑勺好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瞬间晕过去。

白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虎河也上前仔仔细细检查半晌,诚惶诚恐不敢肯定地下结论,“阿翼,宁,会不会是睡着了?”

白翼凑上去,自家小雌性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心跳也稳定有力,睡得正香甜。

三天过后,宁淼正式醒来。

夜空升起三轮月亮,花月来到,溪河一夜之间解冻,天气像从来没冷过一样,温暖得让宁淼怀疑人生。

胸口的舌箭还扎着,宁淼动来动去发现里面一点不痛,伸手试着拔了下,靠,这玩意貌似已经生根发芽,完全长进身体里面,一扯便痛得要命。

宁淼思来想去,让虎河用小水果刀一点点将露在皮肤外面的箭杆除去,抹上伤药包扎起来。

吃个早饭的功夫,宁淼拆开兽皮绷带一看,我的个乖乖,老子异变成啥怪物了,恢复力怕是要逆天,伤口光滑平整,若非新长出来的皮肤偏白些,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惜没时间纠结,再加上纠结也没用,宁淼可没有将伤口重新切开看看的勇气,毕竟俺只是个程序员,不是法医。

在兽形血特效药的加持下,族内的伤者恢复大半,个别肢体残缺的也无大碍。

重新活蹦乱跳的族巫大人给全族上下打了一剂强心针,惨淡愁云散去,慢慢透出生动的希望之光。

宁淼忙得脚不沾地,第一件事,是记录下战斗中牺牲的族人的名字,第二件事,查看所有战备物资,第三件事,食物告罄,十三名兽形族人的问题活生生摆在小平台上。

白翼带着翼军外出狩猎,莱将部落的守卫安排得井井有条,熊二则主动承担起安抚死去族人亲属的工作。

采集队、探索队、工具队、生活队、治陶队、采盐队全体充入物资队。

宁大人说了,盐粉、秕籽、肉干、笋干、干菇、生姜、酸椒、兽皮、草药、蜂蜜、猪油、锅碗罐缸、石杵石臼吃的用的,全部打包带走。

宁淼乖觉地没有问三天里平台上的老虎山熊们吃的什么,总之六只大鹏和铁怪们的尸体俱没了踪影。

虎灵渡过孕吐期,挺着已有些显怀的肚子帮忙分类整理物资,确实没人能比得过虎灵的细心和机灵,矛随侍左右,被虎灵指使得团团转,然而甘之若饴,只要伴侣不亲自操劳影响胎儿就万事大吉。

宁淼正在翻看从铁怪身上缴获的物品,忽律族会织布,他们的内衣是棉麻制品,可惜基本已成碎片,但至少能做成绷带。

其他最多的是一些刻着章鱼怪的小铁片,估计是种族图腾或者军士的身份牌。

在一堆杂物中挑拣两小时,宁淼终于发现了特别的东西,一个巴掌长的兽皮卷轴。

摊开卷轴,上面有很多像英文字母的符号,下方配有图画,宁淼看不懂乌诺城的文字,图却一目了然。

图中画了个四脚变成弹簧的忽律族人,人形偏头九十度,耳垂下方,胸口靠左心脏处,两边腰侧共四个黑点,一条淡红色的墨线将四点连成一起,组成倒y形。

凭借多年玄幻小说的阅读经验,宁淼判断,倒丫图极有可能是一种兽人的修炼功法,宁淼小心收好兽皮卷轴,决定回头让白翼研究研究。

傍晚时分,狩猎队回到驻地,例行分发食物后,炊烟升起,烤肉的香味让人安心。

白翼生火烤肉,宁淼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阿翼,”宁淼问得十分严肃认真,“冰哥呢?”

白翼转动烤肉,耷拉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作苦恼状,“宁,哥好像就在我身体里面,可我不知道怎么放他出来。”

“你跟他能用意识交流?”宁淼皱眉,觉得此事太过玄幻,“换个方式说,我讲话,冰哥听得到不?”

“哥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能听到你说话,也能看到你,用我的眼睛。”

若非亲眼见证兄弟俩融合现场,宁淼指不定就给眼前的二货族长贴上一个精神分裂症的标签,“算了,总会找到办法的,现在也好,少份口粮。”

白翼将烤好的肉食递过去,憨憨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对哦,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宁淼笑着啃肉,“快吃,吃完加班。”

“加班?”二货族长歪歪头,两只圆眼忽闪忽闪。

宁淼强行脑补两只兽耳在白翼头上,单想象就萌出一脸血。

也不管满嘴油渍,宁淼吧唧一口亲在白翼脸颊上,“老婆,你真好看。”

白翼像得到骨头的小狗,露出满足甜腻的笑容,对着主人摇动毛茸茸的尾巴,“老公,你最好看。”

商业互吹的后果就是你一口我一口变成滚床单。

白翼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加班”。

半夜,宁淼摸着感觉随时要断的老腰,喟然长叹,明白一个道理:雄性兽人撩不得。

“阿翼,”宁淼总算想起正事,从枕头下拿出兽皮卷轴,“你看看这个。”

一展开卷轴,白翼的瞳孔缩了缩,“宁,你从哪得来的?”

“战利品,”感到白翼的紧张,宁淼有些不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宁,我认识上面的字,不,是哥认识,”白翼电子复读机一般,机械转达脑海中哥哥的话,“忽律族初级功法,精神,脑,控制心脏,流动,腰部,激发,不完全兽化。”

“流动,什么流动,”宁淼想到那些红色的墨线,福至心灵,“难道是血液?”

“对,血液,”白翼一拍脑门,翻身盘坐,“哥说,让我试试。”

宁淼一头雾水,本欲再问几句,白翼却已闭上眼睛,不多时,额头上的太阳神标记再次浮现,散发着蓝莹莹的光。

宁淼乖乖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生怕弄出丁点声响惊扰了修炼功法的白翼,万一走火入魔,高手也是要死要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翼额头渗出细汗,眉峰紧蹙。

第三十八章 传承记忆

宁淼等得心慌慌,度秒如年,怎么就忘了提醒一下,照玄幻修真文套路,不同的种族,运功路线可能不一样啊。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翼终于睁开双眼,蓝金双眸光华凝实,大提琴般醇厚的声线因为兴奋有些走调,“宁,我们成功了!”

不等宁淼说话,白翼伸手抬起宁淼的下巴,唇舌果断地覆上,轻易顶开自家伴侣的牙关,长舌探入攻城掠地,一通肆无忌惮的吮吻。

宁淼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搞懵,靠,谁来收了这二货妖怪,老子快喘不上气啦!

白翼自顾自亲个爽,脑中突然传来哥哥的声音,“小翼,宁需要换气。”

放开固定住小雌性后颈的大掌,白翼羞赧地搓搓手,不敢看宁淼因为缺氧涨红的脸。

宁淼气得扬起手,结果跟白翼一双圆圆的小鹿眼睛对上,满腹怒气消散无形,无奈叹气,“下不为例,说正事,初级功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原来我们可以通过大脑,控制血液流动,激发体内的能量点,实现部分兽化,”说完白翼伸出双手,“你看,就像这样。”

类似骨骼断裂的咔咔声中,白翼的双手慢慢变成一对虎爪,锋利的黑色爪钩探出肉垫,白翼得瑟地挥挥虎爪,“不过翼虎下面的能量点多了一个,在肚脐处。”

“阿翼,冰哥怎么会认识忽律族的文字?”宁淼有点嫌弃黑色的爪钩,不露痕迹挪开半尺远。

白翼变来变去玩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娴熟,“哥说,他得到了一段传承记忆,而且那不是忽律族的文字,兽皮卷轴来自上城。”

“上城,冰哥,什么上城?”

“呃,哥说,传承记忆不完整,”白翼收起虎爪,将伴侣重新拉回怀抱,继续重复脑海中哥哥的话,“赤月丛林外面是死亡沙原,沙原的尽头,有个很大的沼泽地,穿过沼泽,看到金月海。”

“海?”

“嗯,海上有两方南北相望的巨大浮岛,上面各建有一座兽人城市,称为上城。”

“那我们具体在哪个位置?”

白翼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哥说,我们在北方上城天都制辖区,隶属乌诺城。天都的王是凰族。”

本着天上掉百科全书不查白不查的大道法则,宁淼发扬好奇宝宝精神,问了好些问题后,发现白翼精神有点恍惚,额头上的印记也再次隐没,看来半兽化主要消耗精神力。

白翼发出轻微的鼾声,宁淼却失眠了,脑子跟cpu般,快速分析处理得到的有用信息。

三月星以两座浮岛中间的海沟为界,分南北而治,北方中心是凰族建立的上城天都,南方有白蟒国,首府上城盛京。

而乌诺城,仅是天都辖下五百多座城市中,位置偏远规模偏小的一个。

南北常年征战,对战争资源的渴求和掠夺已到丧心病狂的程度。难怪他们一发现顶子山的赤铁矿,便立即派遣外联军着手开发。

赤月丛林由于极度缺乏战争资源,是有名的蛮荒之地,兽人社会上下尊卑,阶级森严,没有文字没有功法传承的种族一律被视为低等奴人,只配用来养类似大鹏的坐骑。

不得不说,白冰白翼两兄弟堪称天才,依据外族的修炼功法推解出翼虎的能量点,后来宁淼才明白,他们这么干到底有多危险。

传承记忆不完整,主要缺失在功法血脉种族那一块,从兽人的角度来说,核心机密都给销毁了,有如废品,但在宁淼眼中,实乃千金不换的大宝贝。

不仅仅因为其自带文字读取翻译功能,更重要的,是记忆里有一条关于取得种族栖息地的法律,任何进化出文字文明的兽人族类,都能参加一年一度定于花月最后十日的入籍考核。

离翼虎部落最近的考场,是一座中型城市,地处赤月丛林和死亡沙原分界处,名风沙城。

举族迁徒的方向至少已明确,宁淼想着想着,白翼揉揉眼醒来,看到宁淼眼睛里的血丝,心疼的半死,“宁,怎么不睡觉,眼睛疼吗?”

二货族长像模像样朝宁淼的眼睛轻轻吹气,“任性的宁,不好好睡觉长不高。”

说得好像我还能长高似的,宁淼眯起眼,一阵刺痛,咝咝倒吸气,我去,天亮了。

翼虎部落史上大迁徒拉开序幕,一路向北。

宁淼不止一次回头张望,议事厅,山洞,平台,烤肉架,陶窑

熟悉的事物在分别时总带着温热的记忆,一点点暖透心扉,暖意升上喉头,变得酸酸哽哽,让人控制不住流出眼泪。

脑海里鲜活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宁淼尚如此,何况祖祖辈辈根植于此的翼虎族人,铁怪的威胁,更给这场迁徒蒙上逃难的灰暗色彩。

人们沉默着,泪流满面。

趴在白翼背上,宁淼也能感受到翼虎族长的失魂落魄。

一场迁徒,原始兽人部落丢掉的,很有可能就是信仰和文化。

文化这种东西说来虚幻,可它无孔不入渗透进每个生活细节,是民族的魂,只有传承文化信仰,民族才算存在。

人类担心失掉根失掉灵魂的畏惧,本能到根深蒂固。

宁淼伸手拍拍栗色卷毛头,“阿翼,别怕,我会全部记下来,我会教大家认识更多的文字,相信我,不会有一个人忘记翼虎族人的骄傲。”

“嗯,宁。”

压抑的氛围中,幸亏有穿来穿去兴致勃勃的孩子们,偶尔作些调剂。

等沿着长河走到日落,族人搭起帐篷,烤煮食物,吆喝着小兽人回家吃饭的声音四下响起,沉重的气氛才淡去一丝。

气温回升很快,花草树木长势之快就像施了转基因化肥,一夜之间尽吐绿意。

天上三轮圆月银光泻地,辽远星河,万亿辰星闪烁。

宁淼吃过晚饭洗漱完毕,信步走出兽皮帐篷,外面,白翼正在教雄性兽人们练习半兽化。

最先成功学会的居然是白风,一群雄性嫉妒得两眼发红,人人心头都憋着一股劲,练习时不由加倍认真小心。

万事开头难,练到月上中天,再没一个人出现实质性的突破,反倒有名山熊族的雄性兽人用力过猛,嘣的一声把衣裤撑成碎片,半兽没成,全兽成了。

第三十九章 水仙花

得,兽形大军再增一员大将。

十一只翼虎,三只山熊,凑起来刚好能胡牌。

刚变成兽形的山熊举止慌乱,白翼走过去,口里不知道念着什么,听上去像古老而苍凉的某种咒语,额头浮现出太阳神标志,蓝光大盛将山熊笼罩住。

“别怕,放轻松,感受它,你的另一个形态,它很有力量,适应它,”白翼大提琴般低沉醇厚的声线高高低低回转,“我们是兽人,兽形很自然,别担心,不要一直想着变回来。”

随着白翼沉稳温柔的安抚,山熊眼中的恐惧慢慢散去,这货还举起熊爪子晃了晃,熊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宁淼忍笑忍得腹痛,熊大熊二一族画风惊人的相似,二得太可爱。

无法想象一头蛮熊瞎子,用力裂开嘴,眼睛半眯,努力模仿人类得瑟的表情,那模样,是搞笑界穿越来的吧。

白翼之前用同样的办法试过大山几人,结果仅仅止住饥饿感,体型一点也变化。

这头“快乐”山熊显然天赋异禀,与众不同,一会的功夫,体型居然小了一半。

宁淼笑着笑着变成震惊,难怪有句名言叫,心态决定成败。

“哦哦,明白了,”额头印记隐去,白翼蹦向宁淼,“宁,哥说变成兽形后,想变回来的念头越淡越不容易饿,现在我发现,原来越喜欢越满意兽形,就能让体型变小。”

“你们上辈子大概都水仙花投胎生的吧,”宁淼小小嘲讽一句,“自恋到家了。”

“水仙花是什么?哥也是水仙花吗?”不过眨眼的功夫,翼虎族长蹦到眼前,弯腰低头,一对蓝金圆眼闪啊闪,顺势在宁淼额头亲亲。

“呃,”宁淼无法想象白冰自恋的画面,破坏人设啊大兄弟,一想到冰哥此时凉凉淡淡的幽蓝双眸,宁淼有点怂,赶紧缩缩脖子转移话题,招手示意,“蹲下来,蹲下来。”

自从白翼开发新技能,宁淼简直爱疯了这货随时能变幻出来的毛茸茸的圆耳朵。

又柔又软又滑又暖,那手感,销魂。

白翼将小雌性架在脖子上,高高兴兴任由自家伴侣玩弄变化出来的耳朵,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不过,没有不享受雌性喜爱和迷恋的雄性。

年轻的翼虎族长架起他的族巫四下兜风,换个说法叫虐狗秀恩爱兼拉仇恨,围着营地浪了三圈才肯回帐篷。

宁淼乐得配合白翼的稚气举动,为部落营造轻松愉快氛围亦是一项重任嘛。

火堆和铁矛前所未有提高了野外夜宿的安全保障,翼兵们分成两班,轮流当值上下半夜。

是夜无话。

沿着长河赶了三日路程,鉴于消耗的增加,翼虎部落采取一日狩猎采集,两日赶路的模式。

翼军鸟枪换炮,狩猎队还额外编入十四名兽形战士,战斗力飙升,一时之间心态有些膨胀,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无情洗劫着赤月丛林。

宁淼担心过生态问题,后来释然。

族人们猎到两天左右的食物就会停下来,千万别以为一群原始人突然觉醒环保之魂,只是——呃,太多了,带不走,拖慢行程。

全族上下致力和时间赛跑,每天十五个小时以上不间断的急行军,前前后后走了十五日。

按行进速度推断,离驻地差不多已有五千公里,宁淼一边感慨赤月丛林深不可测,一边庆幸未发现追兵的影子。

树木逐渐稀少,长河也变得更窄,第十六日早上,灌木和野草开始慢慢占据视线。

“宁,哥说他找的产盐地就在前面,”白翼貌似变瘦了些,五官比以前显得立体,“可惜他也不知道风沙城在哪个方向。”

宁淼没想着一下子能找到风沙城,不以为意随口问道,“前面,前面是多远?”

“哥说,再走两天就到了。”

我去,你们口中的两天,平均时速三十公里,一天十五小时,一千公里外。

“还真是挺前面的,”宁淼刻意加重前面两个字的发音,一巴掌拍上二货族长的八块腹肌,“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临近死亡沙原,淡水和食物势必难以获取,产盐地的现状也没有确定信息。

理工男的处事原则之一,不打无准备之战。

宁淼招手示意众人原地休息,而后点兵点将,点出一干重要人物开会。

族长、翼军统领兼狩猎队队长白翼,采集队白牛,生活队田,医疗队兼教育队队长虎河,物资队虎灵和矛,守卫队莱,山熊族官方代表熊大熊二熊蛋,探索队大小脚,斥候队甲虫,工具队长亚,采盐队吉吉,治陶队针。

部落方方面面的人物齐聚,宁淼先问了问虎灵的情况,得到没问题的保证后,宁淼露出笑容。

“天神在上,各位,我们背离故园,远赴他乡,翼虎部落的英雄,白冰曾经在前方发现过产盐地,”宁淼轻轻闭眼,再猛然睁开,“新家,快到了!”

众人脸上浮现多日不见的笑容,溢满对新居处的期待与憧憬。

“好耶,宁大人,等建好新驻地,您还带我们探索队吧,”小脚人快嘴快,抢先一步大声说道,“咱们都想您呢。”

矛激动地双手不停交握,“族长大人,在新驻地迎来小六雪,真的是太好了。”

宁淼稍微想了一下新驻地的规划,不过理智告诉他,很多时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产盐地周围的情况现在尚不清楚,所以我们需要准备至少五天的食物,”宁淼一本正经地泼凉水,“要是让别人占了,我们还得原路回来重新找地。”

“啊~~~,”熊二用一个叹词完美诠释从雀跃到失落的心情,“伟大美丽又善良的宁大人,天神一定会优待他的使者,他的宠儿,不会降下灾难与厄运。”

熊大伸手捂住自家老弟滔滔不绝的嘴,嘴角尴尬地笑笑,“白翼族长,宁大人,我们山熊族商量过了,想正式加入翼虎部落。”

熊二闻言跳起来,“不行不行,我们山熊族是属于宁大人的,你们这群叛徒——”

话还没说完,嘴又让旁边的闷葫芦熊蛋捂住了,然后这二货就一直呜呜呜。

“白翼族长,宁大人,你们愿意接受我们吗?”熊大低下头,眼睛盯着脚背,耳朵却竖起来,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动静。

第四十章 岁月静好

宁淼给了白翼一个鼓励的眼神,白翼大步流星上前,一拳擂向熊大的胸口,“兄弟!”

熊大双眼发亮,“族长!”

“我宣布,山熊族正式加入翼虎部落,”白翼举起熊大的手,朗声高呼,“欢迎你们!”

一群人形妖怪互相拥抱的画面实在不养眼,宁淼偏偏头,拿出随身的兽皮本子,一条条布置任务。

“狩猎队全天工作,阿翼你负责,牛叔,优先采集能吃的果子,生活队这边人手可能不够,大脚,你带着探索队,帮忙清洗整理猎物。”

“虎灵,留下五十斤盐粉,其它的全拿给生活队腌肉,莱,甲虫,你们负责搭帐篷,垒灶和警戒。”

“吉吉,针,亚,还有其它没有任务的,跟我吧。”

被点成宁淼亲兵的众人激动不已,把胸口拍的啪啪响,以行动向他们的族巫表态。

宁淼扬手,“开工!”

花月里长得最快的植物是草藤,宁淼带着临时组成的队伍向新鲜的草藤伸出魔抓,见面不放过,有多少割多少。

一个时辰后,望着堆成小山状的草藤,宁淼让吉吉带着一部分人编草背篼,针带着一部分人搓长绳。

亚老神神在,多日相处,族巫大人的心思约摸能猜着几分,“宁大人,要编新东西?”

宁淼在草藤堆中挑来拣去,含糊答道:“嗯,我想做草席。”

进入死亡沙原,植被减少,淡水难以获取,宁淼想尽量减少族人的消耗,石制用具过重,如果能拖着走肯定省力,可惜竹排现在做不出来,只能打草藤的主意。

“草席?”工具队队长兴致高涨,“宁大人,那是什么?”

凭借编草筐的经验,宁淼将草藤去结,呈经纬状编织,试验好几回结果不尽人意,记忆里的草席光滑平整,自己搞的四不像,粗糙得硌死人。

粗糙意味着摩擦力增大,在沙子上拖不了一会准散架。

“呃,草席,”宁淼有些泄气,“就是把草藤编成平平滑滑的一片。”

亚手里拿了好些草藤,到宁淼的失败之作上来回比划,嘴里反复念叨,“平,滑,平,滑”

不一会四周聚满堪称掌握着翼虎部落核心技术的产品开发部——工具队的人马,智囊团上线,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宁淼头大。

“宁大人,要不用石头给压平?”

“蜂蜜滑滑的,涂上行吗?”

“猪油也滑滑的,涂你脑门上行吗,蠢货!”

“族巫大人,垫阔树叶成么?”

“骂谁蠢货呢?”

宁淼分开斗鸡眼即将打起来的两名工具队活宝,走向角落处一名略瘦的族人,“长长,你刚才说什么?”

工具队的长长是个腼腆的年轻雄性,平常不喜言语,做事认真细致,美丽的族巫亲自问话,长长脸涨得通红,头顶快要冒烟,“族,族巫大人,我,我好像说,垫阔树叶。”

宁淼压压手掌示意长长蹲下来,等不及害羞的雄性动作到位,宁淼便跳起来拍上长长的肩膀,“好样的,长长!”

长长难以置信得到族巫大人的夸奖,呆呆愣愣地站不稳,“谢,谢谢族巫大,大人。”

宁淼笑得快没眼,像科长鼓励成功做出优质企划书的小职员,“你做的很好,长长,去物资队领些牛皮过来。”

“是,族,族巫大人!”

宁淼以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追踪着脚步僵硬同手同脚的年轻兽人,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下午时分,狩猎队归来,生活队、医疗队忙得不可开交。

白翼到河边洗干净身上的血腥气,才赶到他的小雌性身边。

宁淼没空睬他,全神贯注投入草席的技术攻坚中。

工具队最终敲定制作方案,一层兽皮,三层草藤,制成长六米,宽四米的拖床,能承重两千斤。

宁淼抹去额头的汗,决定给新用具起个诚意满满的名字,沙上飘?牛皮草床?大型移动集装箱?好吧,神马坑爹玩意,最后宁大族巫拍板:拖席。

接下来进入批量流水生产程序,宁淼嫌工具队人手不够,极为蛮横地征用了翼军,反正这群围观群众,除了分泌超量荷尔蒙,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太阳落山,三月升空,两百多张拖席成品现世,宁淼直起腰,发现腰直不起来,甩甩胳膊,发现胳膊可能断了,靠,半残。

二货族长很满意,小雌性乖乖缩在自家怀中,张口接受投喂。

而后烧好热水,用兽皮为宁淼擦拭身体,到处摸摸按按,小雌性无力反抗,嗔怒的模样也美得不像话,白翼嗷呜一声变出两只圆耳朵,凑过去一下一下亲吻伴侣的软唇。

宁淼伸出手,想掀开面前不断进攻的大脑袋,岂料胳膊刚抬起来,就因为酸痛软软掉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完全任人宰割。

男人粗粝的大掌在后腰轻压,力度舒适得头皮发麻,宁淼索性放弃治疗,将身体交给白翼侍弄,“嗯,那儿,往下点,对,嗯嗯,用力,爽”

按摩是毒药,上瘾。

至于后来二货族长的手按到别的什么部位,宁淼一律采取纵容态度,谁让这家伙主动低下头,白色软毛覆盖住的圆圆兽耳,实在是天下第一等的贿赂。

二人渐入佳境,宁淼露出放松的柔软,白翼举剑,正待破门而入。

“族长大人,今天晚上还训练吗?”雄浑的雄性兽人声音夹杂着几分揶揄传来。

白翼不知道扔出个什么物件砸在帐篷的兽皮门帘上,“练个屁!滚蛋!”

“哈哈哈哈哈”

翼兵的哄笑声响彻临时宿营地。

二货族长的三观里百无禁忌,明知道几百人在外面听墙角,依然淡定的打算按原计划进行。

宁淼顿时黑脸,双腿一合,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搞个屁,你也滚蛋。”

一分钟后,白翼衣衫不整走出帐篷,眼里幽幽蓝光扫过笑容定格在脸上的翼兵。

高大男人伸舌舔舔嘴角,如同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恶鬼,低沉的声音渗出寒气:“来,练!”

花月的夜空澄澈清远,赤月丛林像一头蛰伏在陆地的巨兽,森林遍布恩赐与馈赠,也充满危险。

当然,现在的翼虎族长更危险。

宁淼懒得关心外头引发一众鬼哭狼嚎的训练内容,蒙头大睡。

阿翼,冰哥,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四十一章 红红

十余日的晚间特训终于在族长白翼的黑化高压下,取得重大突破,五十多名雄性族人学会初级功法,虽然维持半兽化状态的时间个体差异较大,不过一旦掌握要领,练习的热情空前高涨。

宁淼被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吵醒,穿戴洗漱完毕,白翼一脸笑嘻嘻过来帮忙收帐篷,“宁,睡得好吗?”

宁淼无语望天,敢问族长大人,身为东陆主人的尊严呢,身为翼虎的逼格呢,半兽化出一条尾巴在身后,大型忠犬般不停摇晃是几个意思,“呆货。”

白翼一听宁淼的语气,就知道亲亲小雌性原谅自己了,尾巴不由摇得更欢,甚至还特意凑过去蹭小雌性白白嫩嫩的脸。

“奇怪,你的尾巴跟冰哥好像,”宁淼捉住布满白色鳞片乱晃的尾巴,触感冰凉,“绝逼亲兄弟啊。”

“宁,你放开,”白翼得意洋洋,稍一用力,尾巴上的鳞片立即张开,变得又尖又硬,“以前挺羡慕哥有这样的尾巴,现在,我也有啰!”

宁淼翻出个白眼,“你咋不上天呢。”

早饭后整装出发,走不出半日,长河消失,脚下的泥土沙化严重,拖席粉墨登场。

入眼的风景已颇有戈壁风,不过地势还算平坦。

一辈子没走出过赤月丛林的族人感到新奇,视线不受阻碍能望到很远,任何事物一目了然,不必再担心突然钻出来的猛兽,于是,众人不顾宁淼反对,一致决定连夜赶路。

宁淼饿得头晕眼花,却只能啃又酸又涩明显还未成熟的青果子,“呸呸,苦死了,阿翼,还要走多久啊?”

“宁,再忍会,哥说走到月亮升到天空中央,就停下来,”白翼一手托着小雌性的屁股,一手轻轻摸了摸搁在肩膀上大吐苦水的伴侣的头,“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历经多次打击,宁淼深知人不能跟妖怪比,于是心安理得打瞌睡。

宁淼是让烤肉的香味给馋醒的。

有白冰这个向导,翼虎族捡了大便宜,宁淼吃着烤肉,暗想,天知道兽人的方向感有多强,堪称活地图,人形卫星定位系统,茫茫戈壁中愣找出一个有小河的地方扎营。

“宁,”白翼递上一只陶碗,“慢点吃,喝水。”

宁淼接过碗,试着喝一小口,水温刚刚好,“阿翼,冰哥怎么说?”

白翼嘴里包着一团烤肉,含含糊糊讲话,“哥,哥说,不能久(走),要顶(停)下来。”

“嗯,”宁淼吃饱喝足,像只晒太阳的懒猫,惬意地伸伸腿,弯弯腰,“我们做不出密闭性好的水囊,进沙漠确实很危险。”

“我明天带人先去探查,唉,要是红红在就好了。”白翼有点惋惜。

“红红?”宁淼颇感意外,“从来没听你说过,红红是谁?”

“我没说过吗?红红,就是鹰族的跑货郎,”白翼咧嘴一笑,尖尖的虎牙露出来,“你见过的,还记得不,换情果给我的那个人。”

红纹男原来叫红红,宁淼一秒笑抽,这名字,实在太有才。

天色已晚,白翼取消例行的训练,抱着自家小雌性回到帐篷,软磨硬缠。

宁淼就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就顺了白翼的意,乖乖任折腾,好在二货族长还记得翌日要带队外出探查,做了次爽快的便抱着累坏的伴侣沉沉睡去。

其实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打个盹的功夫,宁淼揉揉熊猫眼,爬起床为白翼整理行装。

白翼挑了五十人,穿好黑甲,带上射日弓,黑矛,盾牌,便携式绑包,兽皮水囊,宁淼又强迫每人装了十个青果,仍旧不放心。

“路上做好标记,不要逞强,”宁淼管不住碎嘴子,“别一窝蜂走,散开,如果遇到流沙,记得用草藤长绳,太阳偏西的时候就回来,沙漠里很多小动物有毒,我知道你们不怕,但也不能乱抓乱吃”

白翼耐心听完伴侣的叮嘱,呵呵笑道,“知道啦,宁,我们走了。”

宁淼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婆妈,一时恼恨,恶声恶气发话,“赶紧滚。”

结果等到人真的走远,宁淼又忍不住张望,完了,魔怔。

拍拍脑袋到小河边洗脸,水很冰,混沌的脑袋新装了系统般变得清晰,风沙城,建在死亡沙原与赤月丛林的风沙城,为何能发展成一座中型城市,这里,到底有什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理工男的逻辑分析随时随地暴发,宁淼闭上眼,快想,地球人类发展史上,繁荣的城市依据什么,物产?军事?资源?

一道亮光照进,宁淼突然通透,那个铁怪说过,乌诺城城主乌楚是王上的次子,王上是谁,只有上城天都的凰族首领才敢称王。

然而天都远在沙原外,大鹏数量有限,且不易豢养,那庞大的北方帝国,如何辖制下城?从广袤无边的土地掠夺而来的物资,该如何运送回天都?

盛产沙子的地方,何以繁荣,宁淼想到一个可能性,风沙城,会不会地处交通要道,是极重要的贸易城市呢?

“啊,那是什么?”

“宁大人,宁大人!”

思路被打断,睁开眼,甲虫脸上的惊惶焦急神色吓了宁淼一跳,“甲虫?”

“宁大人,快看,赤月丛林的方向,天上——”

宁淼抬起头,天边有一个黑点,大鹏?靠,阴魂不散呢,白翼不在,宁淼心里涌起一丝慌乱,但被理智迅速镇压,“所有雌性孩子回帐篷,翼军列阵!”

黑点慢慢放大,宁淼还啥也看不清楚的时候,身边的甲虫松了一口大气,“宁大人,是鹰族。”

说曹操,曹操到。

昨天晚上聊到的红红,今天一头栽进翼虎部落的包围圈。

缘分呐。

“红红?”虎河认出来鸟,“快,接住他!”

鹰族的货郎小哥强提的劲松懈下来,再难维持兽形,亏得鹰族人切换形态后,自带遮羞布,否则翼虎部落得进行另一种意义的观鸟了。

众人接住从天而降的鹰族货郎,宁淼上前查看,外伤有两处,小腿,背部,伤口呈撕裂状,皮肉崩开,有些感染但不致命,晕过去的原因应该是身体透支。

宁淼让人将红红抬回帐篷,虎河和医疗队紧随其后,消毒,上药,包扎,处理好后,虎河端来小半碗“特效药”,宁淼亲自一勺一勺喂给红红。

第四十二章 望夫石

红红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但本能的知道吞咽,宁淼的目光在喝完药后睡觉仍眉头紧蹙的鹰族兽人身上梭巡,这片大陆,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无法掌控命运的恐惧蛛网般缠住宁淼的思绪。

田熬好肉粥后送到族长的帐篷,宁淼接过陶锅,放到火上温着,说来好些日子没吃过肉粥了,主食在中国人的记忆里,有着迷之魅力。

宁淼犯馋,在满足口腹之欲和偷吃病号餐的负罪感中疯狂挣扎。

红红醒来,看到兽皮做的帐篷顶,喃喃自语,“我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宁淼诧异于货郎小哥醒来的速度,看来红红过了很长一段草木皆兵的惊惶时间,“鹰族的小哥,我是翼虎部落的族巫,宁淼。”

红红属于长相特别普通型,但微笑的时候让人倍感亲切,质朴而随和,“谢谢你,翼虎的族巫大人。”

“先吃点东西吧,”宁淼盛好粥,递给已经半坐起来的红红,“不管什么话,吃完再说,我可不想听一半,你撑不住晕过去。”

鹰族小货郎涨红脸,接过陶碗,尝了一口后,再停不下来,也顾不得在外族人面前形象尽失,吃到后面连木勺都扔到一边,呼噜呼噜往嘴里灌。

直到一整锅肉粥见底,小货郎才摸摸肚子,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宁淼的脸色跟锅底差不多黑,靠,好小子,敢客气点不。

红红讪讪,摸摸后脑勺,“对不起,我从来没吃过,实在太好吃了。”

好吧,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宁淼指指小货郎的腿,“红红,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谢谢你,啊!”小货郎突然睁大眼睛,“我想起来啦,你,你不是白翼跟角羚族换的小伴侣吗?”

宁淼额头三条黑线降落,决定无视小货郎的自来熟,“伤,怎么弄的?”

小货郎发现眼前的人是旧识,一下子变得自在,竹筒倒豆子般快速讲起来。

“白翼家的小伴侣,我们鹰族驻地在东陆深处的落泉崖上,靠贩卖只长在落泉崖上的情果讨生活,我是族里最厉害的货郎,总能在花月金月的时候带回最多的食物和盐粉。”

宁淼暗自腹诽,这个鹰族,典型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落泉崖吃情果,不事生产,不劳而获,有够懒的。

“六十天前,我和阿爹,阿父,二阿父,小阿父,照旧在崖洞里睡觉,不知道怎么的,山洞突然摇得很凶,还摇塌了,族人吓坏了,族长说,是地龙在东陆打滚。”

小货郎哭丧着脸,“大家只能飞到空中,我们的羽毛无法抵御大风雪,没几天很多族人冻死了,族巫说,鹰族人受羽神庇护,属于天空和自由,地龙吞噬驻地,是羽神降下的惩罚。”

宁淼心惊,天知道落泉崖到底多远,翼虎驻地这边可一点震感也没有。

“族长和族巫商量后,解散部族,让我们各自飞向天空和自由,”说到这,一脸凄然的小货郎怒容满面:

“我本来运气不错,没遇到大风雪,还总能找到废弃的野山洞生火过夜,可好不容易飞到顶子山,就被可恶的大鸟抓住。”

红红义愤填膺,“大鸟听怪人指挥,怪人抓住好多兽人,给他们挖顶子山里面的石头。”

宁淼对出前因后果,铁怪需要尽快开采出赤铁矿,附近的兽人搞不好全变成矿场奴隶,“所以,你身上的伤,是鞭伤。”

红红接着又说一大堆,讲得口干舌燥,要了碗水喝。

宁淼耐心听完,虎河正好进来给小货郎换药。

宁淼默默走出帐篷,天色向晚,白翼还没有回来。

翼虎部落的小族巫在驻地外围转来转去,借着夕阳余晖,盯死白翼离开的方向,心急如焚,“妈蛋,老子都快成望夫石了,怎么还不回来?”

田让白风给宁淼送晚饭,白风找来,见到他的宁哥哥伫立在驻地外面的小坡上,一动不动。

白风腾出一只手拼命挥动,“宁哥哥,吃饭啦!”

宁淼置若罔闻。

白风猛吸口气,准备加大音量,突然,宁淼动了。

跟诈尸似的,宁淼一下窜起来,往前方狂奔。

我们的白风小朋友很懵,翼哥哥回来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宁哥哥怎么今天特别激动啊。

白翼老远就瞧见自家小伴侣的影子,原来有人等候,是如此美滋滋的事。

等到抱得美人入怀,白翼才发现宁淼眼角的泪痕,“宁,宁,别哭,别哭,阿翼在这,阿翼好着呢。”

宁淼知道这是又魔怔了,可是,没办法,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阿翼,阿翼,阿翼。”

一连三声,唤得白翼心肝疼,“宁,我们找到产盐地,一切很顺利,没事了。”

白翼长臂一伸,抱起他的伴侣,他的爱人,“乖,我们回家。”

回到家,白翼发现鹰族小货郎红红,无奈只得放下被宁淼刺激得快溢出来的旖旎心思,没好气地瞪红红一眼,“能走不,能走赶紧起来,上河叔那睡去。”

特效药名不虚传,再加上小货郎本来底子好,吃上两顿饱饭,还真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到得面前,伸手拍拍白翼的肩,露出一个哥们我懂的表情,“老白,真有你的。”

鹰族小货郎离开后,白翼皱眉问道,“宁,红红怎么来了,鹰族人很懒,情果没熟,他们都不会出崖洞一步。”

“铁怪在顶子山抓人当矿奴,红红趁夜逃出来的,”宁淼若有所思,“阿翼,这个世界,可能会变得完成不一样,而我们现在,太弱。”

白翼打开阔树叶包起来的烤肉,一条条撕下,投喂给怀里的小雌性,“宁,我们会变强。”

变强,变强,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在遇到不可避免的灾难时,有一力抵抗之。

宁淼看着二货族长难得的一本正经,眼里透出坚毅和自信,压在心口的大石头倏的没了影,“嗯,你说的对,哈哈,反而是我患得患失,杞人忧天。”

喂饱小雌性后,白翼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解决完田叔准备的所有食物,一边生火烧水准备洗漱,一边向他的族巫汇报今天的探查成果。

“宁,产盐地在西北方向,小半天的路程,哥说比起他之前见过的样子,大很多,”白翼双手张开,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真的很大,全是白的。”

“盐湖,裸露的?”宁淼觉得奇怪,数万年来,就没有一个兽人走出赤月丛林,发现这块天然盐湖吗?

第四十三章 晕鸟

“是啊,敞着好多盐石,”白翼依然有点不敢相信,“跟做梦一样。”

宁淼完全能理解白翼的心情,以前视为命脉珍品的盐石,突然廉价的铺满视野,着实玄幻到不可思议。

“阿翼,冰哥,”宁淼放缓语速,郑重地说,“我想把新驻地安在这附近。”

白翼兑好水,拿兽皮浸湿了,宁淼一块,自己一块,两人相对着擦拭清洁身体。

“之前不是说去风沙城找地吗?”二货族长歪歪头,表示不解,“哥问,这里,有特别的地方?”

宁淼沉吟一会,才开口,“阿翼,冰哥,风沙城不可能一时就找到,而且那里到底怎么样我们无从得知,红红说铁怪们抓兽人当矿奴,我推测,异人的城,是奴隶制。”

简单擦洗一遍身体,宁淼感到清爽怡人,继续说道,“大鹏一般不会飞出赤月丛林,何况现在是花月,铁怪忙着挖石头,大概没有更多的精力用来追杀我们。”

“宁,可这里猎物太少,又没有山洞,”白翼犹豫着说出心中的疑虑,虽然对自家小雌性有着全然信任,但事关整个部族,必须慎重。

“阿翼,”宁淼灿然一笑,“你说,上城是生而有的吗?”

白翼瞪圆双目,一头雾水。

宁淼哈哈大笑,“阿翼,我们也可以,建一座自己的城。”

“建城?”白翼眸光暴射,宁淼的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轰开新世界的大门,“宁,建城,好,怎么建,你快告诉我,我们建自己的城。”

洗漱完毕,宁淼舒舒服服躺到临时兽皮床上,窝进二货族长的怀抱,背部抵上温暖坚实的胸膛,宁淼发出长长的喟叹,絮絮叨叨有一句没一句。

后来威震兽人世界的第三座王城便在翼虎族长和族巫的絮絮叨叨中,初见雏形。

第二日,翼虎部落组织了超大规模的采盐队,在白翼的带领下出发了,昨夜关于新盐地的传说,不知让多少兽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宁淼依旧没有跟着去,搬盐石这种体力活,也不适合咱干。

那我们的小族巫忙什么呢,鹰族小货郎红红受宠若惊,这一整个上午,老白家的美丽雌性一直围着自己打转,又是看伤换药,又是熬粥烤肉,我的那个阿爹啊,美丽雌性笑颜如花,可为什么红红遍体生寒呢。

“小红红?”宁淼慈母笑。

“宁,宁淼,不不不,宁大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红红三字叫得鹰族小货郎浑身激灵,“红红一定尽心尽力。”

“伤好了?”宁淼慈母笑。

“好了,我发誓,你看,我能吃能走能跑能跳,好得不能再好。”

“能飞了?”宁淼慈母笑。

“能,要不,我飞一个给您瞅瞅?”

“好!”宁淼从慈母笑转成欣慰笑,“飞吧。”

红红化作兽形,扇动翅膀,宁淼拿兽皮挡住飞扬的沙土,向红红比出大拇指。

鹰族小货郎啾啾两声,认命般乖乖起飞。

宁淼骑过马,骑过自行车,骑过电动摩托,生平第一次骑鸟,兴奋刺激过头,为避免从高空摔下去零件都捡不着,宁淼的腿死死圈住鸟脖子,双手死死抓住鸟脖子上的羽毛。

红红几度惨叫,宁淼充耳不闻,“你眼睛比我好,方向感比我强,赶紧找!”

红红委屈地啾啾,宁淼铁石心肠,“哼,找不到,宁爷我天天骑你。”

宁淼骑着鸟,在高空一千五百米到两千米之间旋转徘徊到午后。

坐过山车刺激不,刺激,爽不,爽,坐一百回过山车呢?

宁淼想吐。

鹰族小货郎的速度突然慢下来,往下滑翔,宁淼睁开眼,看到一片粼粼波光,“红红,近些,再近些。”

森林边,有一个天然湖泊,湖水碧蓝,水汽成烟,弥漫于四周,湖边长满翠竹,靠近戈壁处两座小山,山前是长长的缓坡,绿草如织,百花明丽。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不是仙境,胜似仙境,美艳不可方物,就叫她竹湖吧。

宁淼一见钟情,欢喜得跟个疯子似的,拼命摇晃鸟脖子,“红红,干得漂亮,我要在这里建一座最华丽,最威武,最坚固,最牛逼的城,这座城,不分种族,不分雌雄,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都活得自由自在,这里,是城,也是家。”

鹰族小货郎被折腾得直翻白眼,干脆振翅重入云端,果然,高度一上去,老白家的美丽雌性就不再乱摇乱晃了。

红红偷偷给自己的智商点赞。

不过,美丽雌性说的城,听上去很不错。

回到临时营地,宁淼先抱着胃干呕,卧槽,有晕车的,有晕船的,有晕飞机,老子晕鸟!

鉴于白风、小黑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小兽人在旁边围观,宁淼放下殴打鹰族小货郎的念头,算了,不能教坏小朋友。

找水漱口,宁淼难得开小灶,炖了一大锅肉汤慰劳自己,当然,围观的小朋友也要意思意思分上半碗。

“宁哥哥,红红不让我骑。”白风指着整张脸埋进陶碗里的鹰族小货郎,向宁淼控诉。

“宁大人,你好威风,我也好想骑鹰啊。”小黑满脸崇拜。

“宁大人,让我骑一下行吗?”

“我也要骑!”

“我也要!”

宁淼喝光碗里的酸酸辣辣的肉汤,大方表态,“行,明天给你们骑。”

“哇!哦!耶!”

小兽人们欢呼着,注定了小货郎红红第二天的悲惨命运。

话说吃别人的嘴软,红红一人喝三碗肉汤,根本拒绝不了老白家美丽雌性提出来的要求,鹰族的天空和自由先放到一边吧。

趁天还没黑,宁淼找来亚和莱,绘制翼虎部落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堪称里程碑的第一张地图。

以临时营地为参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赤月丛林在东南,新盐地在西方,竹湖在西南方向,直线距离约一千公里,勾出大概,宁淼在竹湖处画了个五星重点标记。

莱的记忆力很好,笃定的指着东南区域上的某处,“宁,这里,部落驻地。”

宁淼三两笔,一只小老虎蹲上地图,“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

接着宁淼在新盐地旁边标注“死亡沙原”,再往西边,标注“大沼泽”,在最西边画上几条波浪线,标注“金月海”,一条黑线将金月海分成两半,一边标上天都,一边标上盛京。

“这,顶子山,这,荒泽,”红红用力戳着兽皮,“这,落泉崖。”

宁淼一一标注,顶子山往东,宁淼打了个叉,写上——“乌诺城”。

第四十四章 翼炎七令

随着地图的一点点完善,宁淼心中对三月星的认识也一点点清晰,收好炭笔,亚正用小水果刀在兽皮上轻轻描制,让炭灰完全融进兽皮,地图便可以保存得更久。

采盐队回来,临时营地一片欢声笑语。

小脚帮忙田分盐粉时,一副暴发户的欠欠样子,“别省着啊,咸死算我的。”

晚饭后,白翼集中所有人,一千多名原始兽人的眼睛在夜晚闪亮闪亮,差点晃瞎宁淼的24k钛合金x眼。

“族人们,兄弟们,战士们,”白翼站在人群前方,腰背挺得笔直,声音洪亮,“感谢天神的指引,我们伟大的族巫,宁,为我们找到了新驻地!”

宁淼和白翼对视两秒,就因对方眼里毫无掩饰的骄傲和爱意而移开视线,清清喉咙,指向西南方向,宁淼尽量保持声线不颤抖,“那里,明天早上出发,太阳藏进地面时,月色照进竹湖,天神在上,新的家园将出现在眼前。”

“族人们,我们当中有翼虎人,有山熊族,有鹰族,”宁淼道貌岸然,认真忽悠,“命运的锁链将我们绑在一起,这是天神的旨意,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兽族加入进来。”

白翼接着说道,“乌诺城杀我族人,逼我们离开祖地,铁怪在顶子山肆意抓人充当矿奴,赤月丛林的主人们,告诉我,你们想当跪着讨饶的奴隶吗?!”

“不,族长大人!”

“除非我死了。”

“不!”

临时驻地响起兽人的怒吼,白翼双眸射出蓝金光芒,额上的太阳神印记再次浮现,半兽化后的白翼身高临近三米,锋利虎爪在空中虚挥,暴烈的声响引得群情激昂。

“宁说,兽人,永不为奴,族人们,新的力量使我们更强大,但远远不够,我们需要团结更多的兽族人,与异人对抗,所以,我决定,请求天神赐予新的部落名字。”

宁淼的内心是崩溃的,幸好不是第一回装神棍。

宁淼往西南方向装模作样脚踏方步,走出二十米后停下来。

翼虎部落的族巫宁淼大人仰头望天,月华照上他神圣美丽的脸庞,宁大人的神色,圣洁而悲悯,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宁大人通神。

宁淼向天伸出左手,仿佛真有天神与之交握,片刻后,宁淼回到族人面前。

小族巫轻启双唇,吐出两个字,“翼炎。”

白翼兴奋地举起宁淼,“翼炎,我喜欢这个名字,好,我们叫翼炎!”

宁淼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个炎字出自私心,即使穿越异世,宁淼始终不会记忆,自己是炎黄子孙。

“哦哦,翼炎!翼炎!翼炎!”

“翼炎族,我们在竹湖边,自己建一座城,”宁淼受到感染,声调激扬,“赤月城。”

等到翼炎族人的欢呼声变小,宁淼才拿出兽皮,逐一宣布翼炎族的新规定。

翼炎族不得歧视任何兽人种族,翼炎族人一律平等。

翼炎族的管理中心是赤月城,欢迎任何赤月丛林的族类加入。

翼炎族除共同获取的物资属集体财产接受分配外,族人私下单独获取的物资归个人所有。

翼炎族允许族内个人物资的交易。

翼炎族实施户籍制,雌性为户主,其结侣雄性和所生孩子均登记入户。

翼炎族,近亲不可结亲。

翼炎族,强暴,杀人,破坏团结,损害族群利益等行为称犯罪,经元老阁判定有罪者,施以处罚。

这就是后来被尊为翼炎七令的祖规。

翼炎族族长白翼,拥有翼炎族所有事务最高裁决权,族巫宁淼兼任元老阁阁主,元老阁目前设十三位元老,白冰,虎河,虎灵,白牛,田,莱,亚,吉吉,针,小脚,熊大,熊二,红红,元老阁负责监督族长及族内各项行政事务,拥有弹劾权。

族人完全听不懂“最高裁决权”“行政事务”“弹劾权”此类新鲜词,但不明觉厉,宁淼尚未知,经此一遭圈了多少粉,无论雄性雌性小孩子,无一不向着他们美丽善良仁慈伟大的族巫,投去崇拜到火热的目光。

是夜,白翼结束例行的夜训,回到帐篷,自家小雌性正盯着某处发呆,白翼蹑手蹑脚爬上床,凑近小雌性的耳朵,故意提高音量,“宁!”

宁淼一惊,没好气地推开身边的大型类人犬,“边去,臭死了,一身汗味。”

白翼看着亲亲伴侣脸上飘起的可疑红晕,心情大好,“想什么呢,宁?”

“阿翼,”宁淼眼神飘忽,但很快沉下心来,这件事不能瞒,“我,其实我,并不能通神。”

“嗯,”白翼趁机偷袭,亲上小雌性的软唇,“我知道。”

“你知道?不害怕吗?不惊奇吗?”宁淼敷衍着应付二货族长冒失的亲吻,睁大眼睛问道。

“不害怕,为什么害怕,”白翼伸出手指托起宁淼的下巴,细细描绘软唇的形状,“宁,你就是,我的天神。”

小雌性今晚好乖,主动伸出小舌头缠绵湿吻,白翼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差表演原地升空炸成一朵烟花。

宁淼说不出心里啥滋味,这个男人,爱惨了自己吧。

宁淼伸手圈住二货族长的脖子,仰头加深即将烧出燎原烈火的吻。

体内电流窜动,宁淼不知不觉放软了身体,摆出任君采撷的可耻姿势。

然而,异变陡生。

覆在身上的男人停下全部动作,僵得像块冰雕,宁淼担心地轻抚白翼的前额,手心摸到一片冷汗。

“阿翼!”宁淼急了,“阿翼!”

“宁,哥,哥要出来,我,我控制不住,宁,”白翼趴在兽皮上,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头,下颌,脖子,手臂,胸膛,布满青筋,“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白翼就陷入昏迷,宁淼简直快吓哭了,理智全都飞走,使出吃奶的劲将白翼翻过来,“阿翼,你怎么了?阿翼,你醒醒!”

怀中人的眼睛重新睁开,幽蓝双眸似有寒光闪过,凉凉淡淡的声音略显喑哑,“宁。”

“冰哥?”宁淼试探着喊了声。

男人坐起身来,大手在宁淼的头上揉了揉,“嗯。”

翼虎的族巫宁淼大人很不淡定,围着白翼的身体白冰的灵魂绕走三圈,搞什么飞机,融合技解除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回到最初的形态吗?

白翼呢,白翼呢,白翼呢?

宁淼惊恐地发现,白翼的样貌明显地有了变化,五官变得冷厉,有七八分像白冰。

千万别告诉我,从此以后,兄弟俩就好到字面意义的穿一条裤子了。

第四十五章 城区规划图

“宁,”白冰万年不变的寒冰脸裂开一丝缝隙,刹那间冰雪消融,春风般令人沉醉的宠溺,在背负良多的青年兽人眼中一闪而逝,白冰指指心口,“小翼在这里。”

宁淼的手不听使唤似的,抚上白冰的胸口,手掌下是兽人强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宁淼的手跟着震动,“冰哥,阿翼也能听到我说话对吗?”

白冰摇摇头,“他不能。”

“啊?”宁淼跪伏在兽皮床上,一手抚在男人胸口,仰头对上幽蓝的瞳仁,“为什么?”

“他,进阶了,”白冰一如既往寥寥数语,“精神海需要沉睡。”

宁淼听得一知半解,只能连蒙带猜,“冰哥的意思,是阿翼醒来后会变厉害?那要多久醒来啊?”

白冰轻轻皱眉,整个人因一个小动作显得生人勿近,“我陪你,不好吗?”

仿佛受到蛊惑,白冰抬起手,想碰一碰小雌性的脸。

宁淼下意识偏头。

白冰收回滞在半空的手指,下床掀开兽皮门帘,默默走出去。

等到人去室空,宁淼才反应过来,想起前因种种,特别是那个关于结侣的话题,宁淼懊恼纠结,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真正准备好接受白冰。

冰哥冷冷的外表下其实藏着极敏感细腻的心思,刚才,伤到冰哥了。宁淼觉得愧疚窝囊,此外心口处还泛起一丝丝挥之不去的疼惜,宁淼不敢确定感情的属性,算了,老办法,交给时间吧。

如今阿翼不在,必须打起精神来,在种族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宁淼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儿女私情上。

白冰走出帐篷,试着运转初级功法,果然,比起小翼,自己更能娴熟运用半兽状态,传承记忆里的秘密,现在还不适合告诉小翼和宁,回头望望小小人儿的居处,宁的身体,很软很滑很暖,抱起来,很舒服。

叩叩胸口,白冰小声地自言自语,“小翼,加油。”

第二日,白风骑在红红脖子上为大伙儿带路,族人们对白翼变白冰这事没多大反应,一个现族长,一个前族长,白冰白翼傻傻分不清,有区别吗,没有。

总之跟着宁大人走,准没错。

白冰将翼军分成三个部分,矛兵在前,箭兵在中,兽形族人压后,守卫队组成侧翼,雌性和小兽人在后半段,其它雄性族人在前半段。

宁淼一开始有点难为情,身旁的白冰不由分说就把人抓到背上,小族巫扭扭身子表示些微的抗议,结果屁股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再不敢造次,规规矩矩搂着白冰的脖子,脸烧得通红。

男人身子轻颤,化出长长的蛇形尾巴,一圈一圈绕过宁淼的身体,两下把人绑得紧紧的,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卧槽,这骚操作,天然减震,防侧滑系统,宁淼是服气的。

拖席的加入,更多族人解放双手,脚程得以加快。

虽说无法完全按照直线前进,靠着高空侦察兵红红,翼炎部落用最快行进速度走最近路线,太阳还来不及藏进地平线,笼着一层轻曼水纱的竹湖即呈现在众人眼前。

终于站上小山坡,一边是戈壁余晖,浑黄厚重,一边是青草翠湖,绿意怡人,若非亲至亲见,真是难以置信,宁淼暗暗感叹造物主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

族人们搭好兽皮帐篷,纷纷打水砍柴,生火做饭,白牛带人伐了不少竹子,赶制竹刀竹排。

宁淼眼窝潮湿,不知为何,碧湖青竹触动了心尖尖上的一丝乡愁,之于故国家园的思念浓烈如酒,取一根草茎放进嘴里叼着,宁淼想,自此以后,彼处即此处,枝叶飞花总关情。

晚餐是探索队在竹湖中捕上来的新鲜烤鱼,许久没个鲜滋味,冰哥的手艺又太好,宁淼连啃两大条,再咕噜噜喝一碗奶白奶白的鱼汤,吃饱喝足懒洋洋靠在简易兽皮床上消食。

等到白冰收拾停当,到近前一看,小雌性睡得黑甜,小小鼻翼轻扇,长长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弯阴影,颧骨处微微发红,看上去,很美味。

白冰面色沉沉,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俯下身子,为小雌性盖好被子,到底没忍住,轻轻印上小雌性的软唇,玉质的嗓音压得极低极轻,“宁。”

翌日醒来,白冰仅带了半数的翼兵和兽形族人坐上竹排,回赤月丛林狩猎去了。

宁淼到隔壁牛叔家的帐篷蹭早饭,匆匆吃完,宁淼与之前选定的人员汇合,开展赤月城的前期勘测和规划工作。

由宁淼,亚,小脚,熊蛋,莱,甲虫,红红为首组成的工程队正式开张。

亚将石制水缸倒过来,工程队get到石桌一张,铺上半鞣制的龟牛皮,放好炭笔,宁淼刷刷几个大字:赤月城城建项目规划图。

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负责个城建项目。

虽然手头没有任何资料,没有专业人士,甚至材料也不知道上哪搞,宁淼还是瞎激动了一会,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翻身农奴做主人,看宁爷储备多年优秀的物理化学知识,怎么碾压你们这群妖怪的智商。

用竹尺画一个大方框,每边正中画扇小门,“赤月城,总体呈方形,设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东城门名青龙,与赤月丛林东陆相连,西城门名白虎,接壤死亡沙原,南城门名朱雀,与竹湖比邻,北城门名玄武,对望大草原。”

从四扇小门分别画四条直线相交于方框中心,中心处画个小方框,“每扇城门各建一条大道直通城中心,城中,建议事厅,祭祀广场,瞭望塔。”

“中心圈层扩散,第一圈层,建族居,学堂,医院,市场,物资房,第二圈层,建翼军宿舍,训练场,武器库,指挥所,第三圈层,建工具坊,陶窑,盐房,药房,各种加工作坊。”

“从竹湖挖一条运河,河道绕南门,东门,到北门大草原,东门河道外设清洗点,旁边建皮革鞣制坊。”

宁淼一口气讲完美好的设想,工程队余下诸君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宁大人,瞭望塔是什么?”

“啥叫中心圈层扩散?”

“我的个阿爹,运河,咱们运得动?”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宁大人,能讲人话吗?

第四十六章 烂泥潭和混凝土搅拌机

赤月城建设轰轰烈烈开工了。

族人眼中全知全能的宁大人很犯愁,兽皮上的城建图画起来容易,可翼炎部落一无建筑专业人才,二无建筑专业材料,加上一知半解的总工程师宁淼,落到实地难度系数高达九点九。

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多如牛毛,宁淼深感脑子不够用。要是家有“度娘”可以问该多好。

整日泡在工地上,宁淼时常一头土一身灰,跟个小乞丐似的。花去两天功夫,城市规模和功能分区总算大致定下来。

花月里物产丰富,加上精良的装备和飙升的半兽化战力,狩猎队、采集队每日收获颇丰,一天能获取三天左右的食物,不外出的日子,全族皆投身于城建大业。

宁淼让白牛负责挖下水道,凭借多年为雪月天挖壕沟的经验,牛叔干得还不错。

无法满足一户一厕,宁淼尽量多的设公厕,单独挖排污道,所有下水道和排污道通向北门外五十米远的大型排污池。

基础材料准备最耗时耗人手,亚负责石头,大脚负责木头,熊大负责草藤。

挖运河的事被莱揽了去,进度反而最快,雄性们不得不刮目相看。

白冰带着翼兵用竹排运回不少石料和木材,远远瞧见小雌性坐在城中心祭祀广场的位置,愁眉不展。

走到跟前,小雌性仍全然不觉,眼神呆滞盯着前方某一点,神游天际。

嘴唇干得开裂,隐隐渗出血丝,也不知道喝口水。白冰脸色一沉,自动散发出凉飕飕的寒气,“宁,起来。”

宁淼恍恍惚惚,揉揉酸涩的眼睛,随口说道,“阿翼,别闹。”

话一出口才惊觉眼前可并非那个常常卖萌的二货族长,宁淼猛地一下站起来,绷紧身体,道歉不是,不道歉也不是,尴尬得不知所措。

白冰依然板着脸,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宁淼很忐忑,要是读兄机白翼在就好了,那二货一定知道冰哥心里想的什么。

小小的手被强硬禁锢在年轻兽人的大掌中,宁淼跟不上,踉跄几步,白冰便慢下来。

从宁淼的角度,仅能看到年轻兽人宽厚高大的后背,手拉得太紧,宁淼挣了挣,招来对方惩罚性的力度。

“啊,疼。”其实并没有多疼,一半是吓的。

听到小雌性的呼痛声,白冰身形一滞,之前小翼和宁交合时,自己会主动隔断感知,可小雌性那些略带嗔意的甜腻声音却常常不管不顾冲进意识,击溃所有冷硬的伪装。

回到帐篷,白冰默默生火做饭。

宁淼赶紧过去打下手,带点讨好的意思。

“冰哥,我”对不起三个字说不出口,直觉告诉宁淼,说出来更伤人心。

火光中,白冰的脸很不真切。

内心给自己贴了个渣男的标签,宁淼狠掐一下手心,“冰哥,再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终于宣之于口,紧张尴尬的气氛消失无形,宁淼自在起来,大喇喇坐回石头搭的临时餐桌前,勤等着吃。

熬得软软的肉粥,撒了火咬儿粉的烤肉,几颗刚剥壳热腾腾白生生的水煮鸟蛋,宁淼吃得满嘴流油,毫不吝啬褒义词,“冰哥,我怎么就做不出来,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呐!”

“宁,”白冰将鸟蛋掰开,取出里面的蛋黄,喂进宁淼的嘴里,“好好吃饭,记得喝水。”

宁淼咬开蛋黄,独特的香味和口感幸福得让人想流泪,“冰哥,你也吃,好吃到爆。”

白冰眼轮半转,扫过宁淼的脸。

凉凉淡淡的禁欲声线格外冷冽,“不准再像今天。”

宁淼咽下包满口的食物,这才明白过来,冰哥是气自己不爱惜身体,那句习惯性的阿翼别闹,霸总冰山男根本没放心上。

“哦,知道了。”

我去,妥妥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乃天大的误会。

一不小心宁淼又双叒叕吃撑了,收拾洗漱完毕,白冰自去督导雄性族人的晚间特训,宁淼打算随便走走促进消化。

见到族巫大人出来,守在帐篷附近的甲虫连忙跟上。

宁淼回想起当初刚到部落驻地时,也有两个黑脸汉子成天跟在屁股后面,那时是防着自己别跑了,现在是防着自己别摔了。

元老阁第一次会议,第一个议程,便是为族巫配备专门的亲卫队。

甲虫因为做过斥候,人又机灵,得了亲卫队队长这份人人羡慕的好差事。

但毕竟现今族里事务繁重,宁淼说什么也不同意组建一支正规编制的亲卫队,因此,甲虫从队长兼任到队员,成为宁淼的专属跟屁虫。

宁淼由着他跟,不让跟,冰哥会生气,冰哥一生气,那眼里的幽蓝冷光一扫,宁淼怂。

信步走向竹湖,月色正好,莫名就想到一首歌,宁淼背起手,词儿记不全,随便哼哼应景: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为谁敞开门又开窗户

兴之所至,宁淼随歌秀出广播体操般的蹩脚舞蹈。

甲虫亦步亦趋跟得更近,宁大人一扭一崴脚的样子,好担心摔哪碰哪,如若摔坏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白冰大人一个眼刀砍的。

跟着跟着,发现方向不对,唉呀阿爹,妖兽啦,甲虫急得喊出声:“宁,宁大人,前面是烂泥潭,别过去。”

宁淼捂住耳朵,转头怒瞪声震长空的甲虫,“你不就跟前嘛,喊什么喊,人吓人,吓死人。”

“宁大人,真不能走了,回去吧,”甲虫学乖,轻声劝道,“您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

翼炎好族巫宁淼从善如流,调头往回走,好奇问道:“烂泥潭?啥玩意?”

亲卫队队长甲虫操出亲妈的心,“宁大人,烂泥潭吃人,就算运气好有人救,也是一身黏糊糊的,得洗老半天,如果不赶紧洗掉,烂泥干了变得比龟牛的角还硬,扯下来连皮带肉,你可要离远些。”

宁淼闻言渗得慌,脚下加快几分,没想到美丽的竹林中竟有如此险恶之地,这要掉进去,不跟掉进混凝土搅拌机里一样吗。

慢着,等等,烂泥?混凝土搅拌机?

“甲虫!”宁淼大喝一声,两眼发光,“烂泥潭在哪,快带我去!”

甲虫震惊,宁大人,您老这前后态度转变得是不是有点略快啊?

第四十七章 门禁惩罚

“呃,算了,晚上看不清,明天再说,”宁淼按捺住迫切心情,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甲虫悬停的心直到宁淼回到临时营地才勉强放下来,宁大人什么都好,就怕他一会一个主意,不小心受伤的话,自己可担那第一道干系,后果不用想,不敢想。

掀开兽皮门帘,高大的兽人身形突兀伫立床前,宁淼吓一跳,“冰哥?”

“外面冷,不能太久。”

玉质的声音没有起伏,宁淼却听出一丝丝怒气,当下可不敢造次,呵呵笑两声,“不冷不冷,小脚他们穿单衣,我里外裹三层,走一圈背上都起汗了。”

“你,和我们不一样,”男人走过来,语气不容置喙,“转过去。”

宁淼挠挠头,不明所以,身体却很诚实听话,后转背对白冰。

男人的大手撩起小雌性的衣摆,从后腰处往上,一路抚过。

粗糙厚茧刮过肌肤,一点痒一点痛,宁淼就着男人的手掌蹭得像只猫,“哈哈,嗯,冰哥,痒~~~”

背上当真有层薄汗,掌下的皮肤滑滑弹弹,白冰眸色发暗,“趴着。”

暧昧刚刚好,宁淼脱掉鞋子,趴到软软的兽皮床上,脑里冒出些奇怪念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一直用炭火温着的热水派上用场,浸了兽皮拧干,坐到床前,单手剥去宁淼的上衣,热得发烫的兽皮重重拭过小雌性瓷白的后颈,背部,细腰。

这要是白翼,宁淼一定会假意嗔几句,骂他手重,可换成冰哥,宁淼没这胆气,只得咬牙生生受了,整个身后如火炙烤,想当年悟空兄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怕也不过此等光景。

待小雌性背上变得通红,皮肉似散发出软熟的香味,白冰才撤了手。

宁淼本以为“门禁惩罚”到此为止,动动想翻身,抬起的肩头被男人按住,“趴好。”

“冰哥,”宁淼抽抽委屈发红的鼻头,“疼,真疼。”

幽蓝双眸闪过一丝促狭的温柔笑意,半晌吐出一个字来,“忍。”

卧槽,宁淼愤愤将头埋进兽皮枕头,瓮声瓮气撒泼耍赖,“youcanyouup!”

摸着良心说,冰哥的手法比阿翼好上数倍,可宁淼偏是个受不得疼的主。

劳累积压的身体再渴望活络推拿,也不想去接受正规专业的中医按摩,你懂的,说是治疗,实则跟上刑差不多。

于是乎,白冰的手一压上来,宁淼立马叫得惨绝人寰,“啊,要死,别推,疼,疼疼,啊啊啊——”

哭天抢地嚎上半刻钟,痛感慢慢减轻,宁淼不依不饶继续告状,“疼死我得了,冰哥,以后别来这招成不,换别的,换啥都行。”

男人充耳不闻,手上动作一丝不苟。

《黄帝内经》有云: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宁淼并非不知好歹的人,这些日子强撑着劳心劳力,确实扛不住。

白冰管吃管住,还帮忙热敷推拿,自己狗咬吕洞宾,就是矫情,欠,渣。

力道越来越舒服,见白冰没个声响,认真反省后的翼炎部落小族巫哼哼唧唧,倒生起逗趣的心思,“冰哥,上哪学的,阿翼也会,不过不如你。”

“阿爹。”

清润干净的音质激得宁淼头皮发麻,耳朵怀孕,心想:兄弟俩的阿爹,一定大有来头。

“冰哥,跟我说说传承记忆的事呗。”

按压换成轻柔有节奏的拍打,“小翼额头的光,打开记忆之门,不知道是哪个族群的古老传承,但阅读的时候没有一点障碍,仿佛,这些记忆,本就属于我,很熟悉,很亲切,宁,其实我是”

凉凉淡淡的讲述戛然而止,白冰抱起睡熟的翼炎部落族巫大人,替他翻过身体。

小雌性胸前的两点粉色格外柔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白冰滞了滞,动作熟练地掖好被子,转身快速走出帐篷。

帐篷外,甲虫不敢看白冰冷沉的脸色,弱弱的打招呼,“冰大人。”

白冰点点头,“守好。”

“是,冰大人。”

第二日醒来,宁淼捶胸顿足,难得冰哥一口气说那么多字,总感觉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匆匆吃完早饭,宁淼呼啦啦招来一大群苦力,探查烂泥潭。

离得最近的烂泥潭规模较小,方圆两百多平米,潭面呈灰色,宁淼试着用树枝取泥,没想到灰泥粘性很强,使足了劲才搞出拳头大的一小坨。

取出后的灰泥半小时后彻底变干,甲虫所言非虚,当真坚硬无比。

“卧槽!”宁淼惊喜发狂,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天然水泥,撞大运了啊。

“宁大人,小心!”甲虫拉住激动得乱蹦乱跳的族巫大人,生怕宁淼脚下一个不稳栽进烂泥潭里。

“族巫大人,这些烂泥有用吗?”长长从亚身后探出脑袋,红着脸问道。

“有用,太用了,”揉乱长长的棕色头发,宁淼恨不得仰天大笑,“这哪是什么烂泥潭,这是神赐的建城之物啊!”

头脑冷静下来后,宁淼绕着烂泥潭走一圈,细细观察后发现,潭中的泥之所以不会干涸凝固,和生长在上面的一种植物大有关系。

植物外形像浮萍,巴掌大小一片接一片覆盖住大部分潭面。

估计地球上的生物知识没办法科学合理解释类似现象,宁淼也没科研精神,总之,得到混凝土,可以现浇预制板,硬化地面,铺设排水管道等等等等,作用多多,数不胜数。

赤月城的梦想因为烂泥潭的出现,踏出了无比坚实的一步。

族巫大人神赐之物四个字,很快在人群中传开,族人们不明究理,对族巫的崇拜先占上风,以前看向烂泥潭的惊恐目光,不自觉的变得含情脉脉,宝贝,是咱们翼炎部落的。

回到城建工地逐一比好尺寸,兽皮做底,木方做框,工具队老手新手一起上,不一会就做出大大小小六十多个模具。

再回到烂泥潭边,宁淼指挥长长与针用工具队改良后更趁手的木矛铲子取泥,置于模具中,拿铲子拍平,静候十分钟,趁神泥未全干,用兽皮蒙住手把模具拆下来。

再等二十分钟,三月星第一块预制水泥板荣耀诞生。

选择四处距离较远的烂泥潭,长长,亚,吉吉,针各负责一处,每处两张拖席四十人,一百六十人不停生产水泥板。

宁淼一整天的状态都很飘,很膨胀。

第四十八章 石匠你好

大山、二毛、白火、亮、黑蛇五头翼虎本来留守看家,宁淼没半点心理负担强行征用,二毛、白火、亮、黑蛇充当车夫,苦哈哈来回当预制板搬运工。

大山负重小些,却对速度有要求,毕竟神泥只有半小时甚至更短的塑形时间。

第一批预制板拖回城建工地,首先用于铺设运河河道和城内排水系统。

此时管不得雄性雌性,在宁淼眼中,俱是两米来高的壮实民工,况且民工们干劲满满,从不喊苦喊累,只恨族巫大人派的活计不够多。

雄性铺好预制板,雌性马上将连结处用大山带回来的神泥封好,雄雌搭配,干活不累。

宁淼忙得脚不沾地,路线,位置,尺寸,高低全得一一过手,腿脚酸涨跟不上,宁淼也不客气,让甲虫背起自己四处窜。

人民群众的力量太强大,狩猎队归来时,城内的管道已铺设完毕,运河搞完一半。

白冰领着狩猎队的二百余人逐一卸下开采的石料木材,宁淼着急献宝表功,连声催促他的亲卫队队长兼坐骑,“甲虫,快点,快点,去冰大人那。”

甲虫硬着头皮把人背到冰大人身边,总感觉冰大人比平常更冷更可怕。

宁淼从甲虫背上跳下来,抓起白冰的手就往工地上拖,“冰哥,我们今天发现了神泥的大用处,简直奇迹,走,带你看看去!”

白冰的手一拉一举,直接把人放到肩头坐好。

到河道边,白冰放下宁淼,用手摸了又摸干后呈灰白色的预制板,坚硬致密,确实很神奇,“宁,这个,神泥,很好。”

宁淼跩得万二八五,“嘿嘿,厉害吧,等赤月城建好,我要在北门外的草原,修个大农场,种田土,养牛羊,我们自给自足,就不用天天担心出去狩猎的人受伤啦。”

白冰跃上河堤。高大的男人走近,把小族巫抱进怀里,“宁,到那一天,你替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宁淼噎住,心里像打翻五味瓶,闷闷开口,“冰哥,我生不了孩子。”

长长软软的尾巴圈过大腿,绕上腰,宁淼双脚离地,被卷起送到与眼前冷俊男人同等的高度,幽蓝眸色的深处,宁淼看到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和不安,没来由心疼,宁淼别开视线,“对不起。”

“宁,愿意吗?”

淡淡的问话响起,略带凉意的唇突然覆过来,宁淼躲闪不及,受惊半开的口中,尝到清甜的冰淇淋味道。

雄性厚实的大掌抚上小雌性的脸颊,白冰的眸色暗沉,幽蓝瞳仁微缩,慢慢吐出心心念念的名字,“宁。”

白冰突如其来又无比正经自然的吻,让我们英明能干的小族巫脑子里一片空白。

“别怕,舌头伸出来。”凉凉淡淡的玉质声线转向低沉,显得无比魅惑华丽,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奇怪的是,宁淼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听话地伸出舌头,与侵犯进口腔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男人的舌尖扫过牙龈,舌底,抵住上腭,每一次吮吸,宁淼都感觉魂魄快离体。

电流从脑垂体散向全身,滋滋作响火花四射,脚尖绷直,又放软,尾椎处往上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

唇舌分开,小雌性的眼角润湿,双颊潮红,白冰的手指抚过小雌性因激烈亲吻,色泽艳丽略微肿起的唇瓣,“宁,愿意吗?”

欲求未满时被逼问,宁淼眼一眨,两颗泪珠滚落,委屈得不行,“我愿意,可是,我跟阿翼说过的,我没那功能,生不出来。”

“传承记忆里说,上城盛京有一种宝物,”白冰的嘴角勾起温柔弧度,“孕果。”

冰山男盛世笑颜当前,大脑死机,宁淼一愣一愣,“孕果,什么东西?”

“能帮你生出来的东西。”

宁淼大窘。

白冰打横抱起宁淼,走回帐篷。

宁淼这才发现围观者甚众,卧了个大槽,人设彻底崩坏,宁淼把头埋进白冰胸口,死活不肯再往外望一眼。

吃瓜群众吃了一嘴狗粮,各自散去。

简单吃过晚饭,宁淼烧水洗完澡,清清爽爽躺在兽皮床上培养睡眠。

一个人睡本就有点不习惯,何况还是被撩到兴起的状态,宁淼决定数羊: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红太狼,灰太狼,绿太狼,黄太狼狼都爱上羊了,啊啊啊,睡不着!

翼炎部落族巫大人抓狂,绝望,崩溃三连。

白冰一身水气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雌性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横在床上,不解地问,“宁?”

“冰哥,你怎么过来了?”收起自然静心求周公驾临的“古老”仪式,宁淼正襟危坐,“有事吗?”

“嗯。”坐到床头,白冰拿干净的兽皮胡乱擦拭头发。

俗话说得好:投桃抱李,昨日你帮我按摩,今天我帮你擦头发,人情嘛,有来有往,应该的。

宁淼爬过去接手,指尖碰到湿发,瑟缩一下,“水好凉。”

及腰长发早因碍事被白冰割掉,朦胧月色中,刚到颈部的短碎金发,让人移不开眼。

而直顺柔滑到可以打x飞丝广告的手感,更令某毛发控贪恋不舍,借机顺毛逆毛捋来捋去,换了好几块兽皮,直到头发半干,宁淼才拍拍手,一本满足,“说吧,什么事。”

白冰将宁淼抱到腿上坐好,凝声说道,“宁,传承记忆,新内容。”

“新内容?不是说记忆有缺失么,难不成还自带修复功能?”宁淼十分眼红,穿越大神一颗偏心,偏到别人身上去了,幸亏冰哥是自己人,偏得不算远。

“战技,飞刃,”白冰大手一晃,半兽化出虎爪,漆黑的爪钩探出肉垫,“聚集精神力,这样,释放。”

虎钩上方,凭空生出一道新月状的白色光刃,银辉熠熠,凝而不发。

“太神奇了,”宁淼手痒想摸摸。

“别碰,”白冰迅速将虎爪后撤,“割手。”

“你的意思是,它很锋利,能切开坚石吗?”

“能。”

古人诚不欺我,福祸相依,否极泰来,倒霉事完了,好事自然造访。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的金手指,宁淼两眼布满小星星:

“啊,石匠你好!”

第四十九章 吾家赤月初长成

白冰解除半兽化,将腿上的小人儿平放回床上,左右食指屈起,轻轻弹了弹小雌性的前额,“好,明天随你指派,睡吧,宁。”

宁淼眼皮子发沉,失眠症因为床前有人陪着,不药而愈。

宁淼做了个梦。

八成是个美梦,醒来后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心情却无端的好。

若是上城的兽族人见到战技飞刃用来切割修整石头,一定会气得大骂暴殄天物,有辱尊严。

但翼炎部落上至族巫,下至白风,俱认为飞刃的主业就是石匠,方石,条石,石板,石柱,切口整齐划一,形状规则完整,工程队的人集体疯了,也顾不得怕白冰的冷脸,围上去送水送食,嘘寒问暖。

宁淼哑然失笑,这些家伙,是有多想当石匠。

白冰并不藏私,一边完成宁淼的规定任务,一边讲解战技的运用。

宁淼暗搓搓地想:冰哥,就你那“口才”,别指望能教出徒弟来。

“冰大人,你看,是这样吗?”

“冰大人,我的,看我的!”

“喂,你小心点,别放歪了!”

亚半兽化的虎爪上浮出一轮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弯月,欣喜若狂,径直跑到宁淼面前,“宁大人,没想到我也能学会。”

族巫大人,就问脸疼不。

我去,什么便宜战技,一学就会,简直不科学。

宁淼手里拿着炭笔,在石料和圆木上画线,族巫忙得很,没空搭理前仆后继来秀战技的族人。

族人们的飞刃大多跟亚差不多,很小,切不动大的石头木料,用来做些细致的开孔打磨到是正合适。

宁淼立即为这些人安排新活计,放心,本族巫一向宽宏大量,绝对不会公报私仇,反正战技嘛,越训练越娴熟,都是为了大家好。

画完开石木的墨线,宁淼又巴巴的赶往运河工程建设指挥部,与莱汇合研究新的技术难题。

雨天竹湖涨大水怎么办,赤月城变赤水城么,一群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宁淼拍板定案,加高河堤,再往西开一条泄洪道,估计,死亡沙原不怕大水。

运河通往北门大草原,宁淼决定延长河道,往大草原的方向再推十里地,一是变死水为活水,二是为以后修农场附属工程灌溉渠作准备。

莱二话不说,当即领了新任务,带人开挖。

宁淼接着去北门外的排污池看进度,牛叔可谓神人,把排污池分成许多小方格,一格一格挖好硬化,化整为零,确实能最大限度提高效率,照现在的进度计算,不出五天,包完工。

最后回到祭祀广场,熊大熊二熊蛋忙着给房子打地基,尤其是瞭望塔,宁淼想往高度上做文章,自己又没有经验,只好先把地基打牢打深,到时候,一点一点试最高限度。

巡视完毕,各项工程顺利开展,赤月城指日可待,形势一片大好,宁总工程师欣慰地笑了。

“走,甲虫,回去!”

临时营地这边人少,甲虫不放心,干脆直接跟到帐篷里面,唉呀我的亲阿爹,帐篷里有人,长长,红红,吉吉,神马情况,叠声词开会?

宁淼挑来这三只,长长,人机灵,红红,去过的地方多,有见识,吉吉呢,曾经帮忙白翼搭过不被风吹倒的窝棚,攻关课题:房梁。

古代建房,榫卯结构是重点,可这玩意宁淼哪会啊,只能作些象征性的描述,“一头打个孔,一头穿进去,四周扯起来。”

宁淼懵的自己都听不下去,干脆找些树枝,放到石桌上一通瞎摆弄,“大概就像这样,三角形,稳定,不会垮塌,而且雨天和雪月能排水。”

上回雨天做衣服裤子,宁淼就深知高手在民间,没想到加深认知的速度来得如此之快,红红三两下就摆出像模像样的房梁结构,宁淼瞠目结舌,“红红,你穿越来的吧?”

“宁大人,您记错了,”以前的鹰族小货郎,现在的翼炎部落唯一空中侦察兵红红,笑着纠正族巫大人越来越差的记性,“我落崖泉来的。”

唉,族巫大人记性真的很差,红红笑意更深,“宁大人,筑巢嘛,鹰族人就会干这个。”

宁淼拍拍红红的肩,“好样的,年轻人,交给你了,加油干。”

族人们热火朝天投入城建工程,宁淼偷得浮生半日闲,支使甲虫砍些细竹,祭出翼炎部落镇族之宝——不锈钢水果刀,打算制作一件乐器。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天真的宁淼以为笛子很好做,找根细竹,两头削掉,再钻八个孔,搞定。

然而。

钻孔钻到怀疑人生,宁淼总算摸索出一点规律,这八个孔的距离啊,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最终做出一件勉强能用的成品,拿草叶蒙上膜孔,宁淼强提一口中气,努力练习,争取回到小学三年级音乐课上的初学者水平,音准有偏差,不管了,重在娱乐。

翻来覆去练习一首曲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甲虫跟在旁边打下手,被迫听一耳朵魔音,其穿透力堪比大鹏的次声波,“宁大人,这个,是新武器吗?”

横笛练习生宁淼瞪了甲虫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哪只眼看到有武器的影子?”

甲虫不明白族巫大人为何突然心情变差,老老实实回答:“没看到,听到的,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宁淼气结,誓要弄出像模像样的竹笛来。

流水缓缓,日子潺潺。

议事大厅和瞭望塔建成当晚,翼炎部落在祭祀广场集合,吃大锅饭,跳大神,欢庆城建工程第一阶段胜利完工。

石头和神泥组合建成的房子格外牢实,塔楼高三十米,每日派两人上去值守,大大减轻了守卫队的工作。

运河成功引水,竹湖至南门为上游,东门河道为中游,北门外十里长河为下游,上游设饮用水取水点,中游依次设食材清洗台,洗衣台,皮革鞣制坊。

城内的排水系统与城外的排污池通过三次试验,重新修整改建了几处,运转良好。

宁淼想过自来水,后来主动放弃,排水还能想到办法,给水是真没办法,光一个加压问题就解决不了。倒也没所谓,取水对于原始兽人来说,soeasy!

坐到白冰肩上,宁淼一阵恍惚,从山顶洞人到混凝土大都市,做梦般的大转变,赤月城,跟亲儿子似的,越大越出息。

举头望明月,宁淼低头:阿翼,你看到了没,我们的城。

第五十章 一杯倒

浑浑噩噩闹到后半夜,白冰送宁淼回帐篷,小族巫搬出一个瓷罐子,神神秘秘,“冰哥,知道这是什么吗?”

宁淼打开草藤系住的阔树叶罐口,醇甜的果酒味弥散,“这个啊,叫酒。”

青果子加蜂蜜,贮藏半个月,宁淼早起的时候试了试,不正宗,但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冰哥,拿两个陶碗。”

浅红色的果酒从罐口倒出,慢慢倾注到陶碗中,宁淼舔舔唇,端起一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干!”

仰起脖子一口闷,“好酒!”

这便是之前小雌性说的酒吗,除开果子与蜂蜜的味道,确实闻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味,学着宁淼的样子,白冰灌下一大口果酒。

人生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男人皱皱眉,果酒滑下喉咙,余下些微辛辣,再喝一口,滋味甚佳,咕噜噜喝完,男人点点头,酒后的嗓音额外磁性,“好喝。”

若是有尾巴,宁淼能翘到天上去,得意的小雌性继续倒酒,“来来来,再走一个。”

结果酒才倒半碗,咚的一声,原本好好端端坐着的冷俊男人毫无预兆栽倒在地。

我去,原来真有一杯倒,秒醉使人猝不及防。

“甲虫!”

一嗓子喊来亲卫队长,二人通力合作,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白冰抬上床,宁淼累到虚脱。

“宁大人,要请虎河大人过来吗?”

“不用不用,”宁淼对着甲虫摆摆手,“你回去吧,没事,睡一觉就好。”

宁淼可舍不得倒出来的半碗果酒,等甲虫走远,美滋滋喝掉,重新收拾好酒罐,例行烧水洗漱,顺便帮白冰擦擦身子。

隔着层兽皮,也能感受到男人升高的体温,全是腱子肉,线条流畅,弹力十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宁淼瞅瞅自个,鸡仔似的,揪心,于是帮忙擦身的过程很潦草。

也不知离天亮还有多久,宁淼打着呵欠,感觉眼皮沉重,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宁淼是真没多想,大学那会,哪回喝高不是中国好室友挤一张单人床。

太长时间没喝酒,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会降低。

第二天早上,宁淼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间,总感觉不大对劲,大腿根部的韧带像被人活活拉开一字马,身后某处也叫嚣着抵抗外物的入侵,靠,喝个酒而已,疼死你家宁爷爷了。

睁开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宁淼连隔年的酒都吓醒,再往下瞄一眼,自己全身上下不着一物,双腿被拉开,男人压在身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冰哥,冰哥,咱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宁淼慌乱地将手抵上男人的胸膛,叠着声告饶,“痛痛痛,求你了,不要——”

男人抓起小雌性在胸前推拒的手腕,两只一起压过头顶,单手按住,标准的床咚。

身下的人儿还在努力挣扎,可惜力量悬殊,完全不能撼动男人加诸于身体的禁锢。

宁淼是真怕,抖着声求饶,“我,我的,好哥哥,我保证,我发誓,再不骗你喝酒,您老发发善心,饶了我这回呗。”

“宁,我好想你,”身上的男人咧嘴一笑,蓝金色的瞳仁中炽火燃烧,一口白牙晃眼,“才不饶你。”

“阿翼?”宁淼试着喊了声,“阿翼,是你,真的是你?”

“嗯,哥回去了,是我,真是我,”白翼下身一沉,又轻轻吻开小雌性因激痛皱到一起的眉眼,半是宠溺半是戏谑,“宝贝,是我吧?”

此处一大堆河蟹爬过。

天光大亮,宁淼爬不起来床,恨得牙痒痒,腰部以下怕是瘫痪了,酸软的翻身也要人伺候,白翼那憨货,力气大滚去搬石头修房子,别尽往老子身上招呼,要命。

宁淼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身后并无粘腻感,算二货有良心,还记得清洗上药。

甲虫听到帐篷里传来声响,想着族长的叮嘱,赶紧站到兽皮门帘外,大声请示,“宁大人,现在吃早饭吗?”

“好,”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得可怕,宁淼把舌头在嘴里囫囵一圈,润润快冒烟的嗓子,“甲虫,进来,帮我。”

甲虫得了准许,掀开门帘,屋里麝香味浓烈,美丽的族巫趴在兽皮被子上,颤颤巍巍支起半截身子,一张小脸粉粉红晶晶亮,单身二十年的甲虫小朋友如遭雷击,半步也挪不动。

宁淼无语,“瞎是吧,速度的,扶我。”

甲虫满脸通红,手比宁淼抖得还高,翼炎部落族巫亲卫队长战斗力直线下降,磨蹭十多分钟才将床上的娇人儿扶起,“宁,宁大人,您坐,我去盛粥。”

石凳上铺了七八层软毛皮,宁淼依然没勇气坐上去,早餐站着吃吧,何必自找罪受。

一碗肉粥,两碗温水,胃里有了底货,力气便慢慢滋生,到底不放心赤月城的建设,宁淼强撑着一步步往工地挪。

甲虫弯腰小心搀扶族巫大人,在心里偷偷地向翼族长致敬,难怪翼族长是族里最出色的猎人战士,能力,真强。

宁淼没空管亲卫队长的小心思,泥码这还不到一百米,额头就渗出细汗,该死的二货,没节操没节制没风度,三无野兽,老子问候你八辈祖宗!

什么关键时刻,能不能分主次轻重,精虫上脑理智滚去黑洞空间了吗,畜牲,混蛋

宁淼骂几句走几句,全然忘记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硬道理,所以我们才说,男人,全是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无情之辈。

白翼远远瞧见自家小雌性三步一停,五步一骂,深知“罪孽深重”,丢下手中的石料飞奔过去,“宁,你怎么过来了,干嘛不多休息会,屁股疼得厉害吗?”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白翼已遭宁淼凌迟,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口无遮拦的蠢蛋,宁淼深呼吸,努力做好面部表情管理,免得太过狰狞影响神棍形象。

清咳一声,小族巫涨红着脸,“闭嘴,二货。”

“阿宁,我那还有药膏,现在要吗?”虎河慈祥地问。

“翼族长,光用蛮力可不行。”矛认真建议。

“技术烂没得救,宁大人,考虑考虑我啊!”小脚不怕死的毛遂自荐。

宁淼怒:“不说话没人当你们哑巴,都特码闭嘴!”

哈哈哈——

工地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赤月城建第二阶段,圈层功能分区建筑群,族居,公益性基础设施,兵营,工坊,比起第一阶段来说,总体难度降低,但精细设计增多,繁复度升高,确实离不开宁总工程师。

受了一回教训,宁淼直接向二货族长颁布禁欲令。

第五十一章 风之一系

晚间任由白翼如何卖萌打滚,宁淼一概无视。翼炎族长耷拉着脑袋,动作轻柔伺候小雌性换药。

宁淼咬牙忍受男人的手指在肿胀处来回的戳刺,二货找到一点反复碾磨,待松了软了,才将药膏送进去涂好。

药膏沁凉,内里火燎火烧,宁淼默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是夜,白翼从背后将小雌性锁进怀里,下巴搁在宁淼的头顶,安静等着。

宁淼理理头绪,开始审问背后的二货族长。

“阿翼,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办法分开你和冰哥?”

“我,我不知道,哥说,至少现在不能分。”

“冰哥说你的精神海需要沉睡,醒来后进阶,进阶是啥意思?区别呢?”

“嗯,那时我感觉额头发烫,特别想睡觉,按传承记忆的说法,沟通精神海,如果能感知到它的范围,即从黑盲阶升到灵感阶,区别的话,宁,你说奇怪不,自从醒过来,我就觉得风很亲切。”

“亲切?亲切到哪种程度,听你命令?”

“大概可以吧。”

宁淼惊得坐起,靠,爷的屁股,龇牙咧嘴顾不得急痛,“喂,说清楚!”

白翼心疼,半兽化出蛇形尾巴,垫到小雌性身下,“宁,别急别急,灵感阶的兽人战士能操纵自然能量,风,水,火,金,土,木,雷,翼虎族,属风之一系。”

信息量太大,且容朕缓缓,宁淼哆嗦着嘴唇,哆嗦着手指,wtf???!!!

敢情前期物理攻击战士,后期还能跨行业转职成元素法师?

“阿翼,问问冰哥,灵感阶的兽人战士,多吗?”

“哥说,很少,万分之一。”

“灵感阶往上,有什么?”

白翼皱眉作思考状,跟脑中兄长的意识交流,隔了一会才开口,“哥说,传承记忆在我进阶时又出现好多新内容。兽人战士分五阶,黑盲,灵感,造物,空知,无念。”

宁淼突然淡定了,“是不是每一阶还有几个小境界,每个小境界分前、中、后三期,上一阶打下一阶,绝对碾压,不是主角,休想越级挑战,对不?”

白翼歪歪头,一对圆眼忽闪,“宁,你咋知道,天神告诉你的?”

宁淼表示:无它,唯眼熟尔——熟读修真玄幻三百篇,不会修来也懂仙。

第二日,宁淼就人尽其用,白翼除了帮忙开石木料,还负责工地的清洁工作。

一阵风刮过去,一阵风刮过来,东南风,西北风,大旋风,冲鸭,扫地机器人!

针在运河下游,离北门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垒起陶窑,赤月城开窑第一批陶器,针十分重视,制陶队正四处寻找合适的陶土。

宁淼曾想过烧青瓦,解决屋顶问题,听完宁淼的描述,亚试用神泥代替瓦片,大片大片整体安装,比青瓦效果还好。

民居设计上,宁淼借用了吊脚楼的理念,预制神泥地板悬空半米,一方面能阻挡蛇虫鼠蚁,一方面防止积水,雪月天还能烧地龙,一举三得。

每间石屋五米来高,计算着承重,宁淼不太有把握盖两层,因此采用红红的建议,每间石屋后半部分建木楼木梯,前面隔成两间,一间前厅,一间灶房,木楼上下隔出四间卧室,总之最大化利用空间。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鼓捣出两排石屋,整齐划一的样式,越看越像安置小区,自己是真傻,每户家庭肯定要求不一样,分下去诸多不便岂非要返工改建,宁淼一拍脑袋,当即决定,分房子!

虎灵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主动承担起户籍登记的工作,在宁淼和莱的协助下,制作出翼炎部落第一版户口本。

捧着厚厚的兽皮册子,七百五十八名雄性,二百四十三名雌性,十四个孩子,全部登记在册,宁淼翻开第一页,手指摩挲过户主“宁淼”二字,百感交集。

小族巫大声念出:“户主,宁淼,一排一号房!”

“户主,虎河,一排二号房!”

“户主,虎灵,一排三号房!”

“户主,田,一排四号房!”

“户主,熊丫,二排七号房!”

有家庭的原始兽人看着尚未动工的地皮傻乐,单身雄性们则垂头丧气,翼族长说了,没有伴侣的单身雄性,只能住兵营。

分房子的本意是不搞重复建设,节省人财物,万万没想到,此举极大限度激发了全族上下的主观能动性。

有伴侣的兽人们为温暖而美好的家园星夜加班,单身雄性们个个化悲痛为力量,翼兵宿舍、训练场、武器库、指挥所最先建成,白翼时常带兵操练,威“风”凛凛,愈发像个占山为王的匪兵头子。

教习队的工作全面恢复,学校建成之前,议事厅暂代教室,设白班和夜校。

白班授课的主要对象是小兽人和雌性,宁淼负责白班,细分了六大科目,文字自己教,算术老师虎灵,医学老师虎河,生活技能老师田、亚、针、吉吉,红红,射箭教练莱,体能教练熊蛋。

夜校负责人白翼,这货非常中意自家族巫提出来的全民兵役制,雄性成年后无条件参军,雌性自愿参军,夜校因此蜕变成军校。

二货族长也很中意自家族巫提出来的军训纲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每晚血与火的洗礼,兵营常常传出不像人的哀嚎。

宁淼初时听得心惊,后来一想,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于是安然入睡。

花月九十二日,赤月城建设步入第三阶段,修筑城墙城门。

宁淼正在绞尽脑汁做城门转轴的模具,转轴即户枢,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作为一城门户,户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宁大人,宁大人,虎灵要生啦!”小脚疯一样跑到西城门口报信,“快快快,宁大人!”

宁淼闻言,三魂吓掉两魂,抓住小脚就往他背上翻,“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小脚黑脸泛白,开口已带哭音:“阿灵哥肚子疼得很,流了好多血,河叔和矛他们都要急疯了,宁大人,救救阿灵哥,救救他。”

“哭个逑,快背我过去。”

宁淼死死攀住小脚的脖子,以防被速度全开的雄性兽人甩出去。

今天是狩猎的日子,虎灵家除了矛其它四位伴侣皆不在,说什么也不能让虎灵出事。

匆匆赶往虎灵家的石头房子,脚还没来及踏进去一步,红红突然从天而降,挡在宁淼面前,“宁大人,风沙城来人了。”

“什么?!”

第五十二章 接生

宁淼想过,赤月城建设工程浩大,想低调藏拙不可能,与其盲目的在死亡沙原寻找风沙城,不如坐等对方注意到我们,可这来的太不是时候。

“小脚,你和红红先过去,”担心两人误事,宁淼又叮嘱道,“客气点,别忘了我之前的话。”

“是,宁大人。”

虎河听到外面宁淼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眼圈发红,“宁,救命啊!”

宁淼神色凝重,边进屋边问,“河叔,情况如何?”

“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没事,吃了半碗肉粥,阿灵说犯困,”虎河说得很快很细,“矛小子扶他上床睡一会,醒来就肚子疼。”

虎灵仰躺在床上,两腿大张,产道已然打开,大团大团的乌红色血液浸湿了身下的兽皮,触目惊心。

都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女人生孩子宁淼可能还有点门道,可这兽人雌性生孩子,宁淼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有生育经验的虎河慌了,自己更不能慌,狠咬一口下唇,宁淼强作镇定,先弯腰检查虎灵的生命体征,脉搏有,心跳有,意识清醒。

“虎灵,虎灵,”轻轻呼唤虎灵的名字,被阵痛折腾得全身乏力的雌性转过头,企图开口回应,宁淼摆摆手阻止了他,“能听到就好,虎灵,尽量平缓呼吸,积蓄力气,你比任何人都更期待见到六雪对吗,和六雪一起加油,坚持住。”

虎灵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宁淼看向半跪在兽皮床前的的矛,问道,“矛,告诉我,孕期一般多长时间?”

“宁大人,孕期最少也要一百五十日,阿灵这才一百三十二日,怎么就要生了呢?”

宁淼当机立断,“河叔,去把族里生育过小兽人的雌性全部请来。”

“矛,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兽皮。”

“甲虫,兑一竹筒蜂蜜水,快点!”

再次俯身查看虎灵的状况,雌性嘴唇发白,冷汗热汗交替泻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宁,帮我,”虎灵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决绝,“保孩子。”

宁淼心里发堵,嘴上却故作轻松,“没事,虎灵,早产而已,小六雪太想见你了。”

伸手放到虎灵的肚子上,六雪宝宝一直在动,给他的阿爹带来几乎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同时,也说明孩子还好好活着。

“宁大人,蜂蜜水。”甲虫呈上竹筒。

让甲虫抬起虎灵的头颈,宁淼手持竹筒,凑近虎灵的嘴唇,“虎灵,喝点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

虎灵微微翕开嘴唇,担心喝太急引起呛咳,宁淼拿木勺一点点喂。

小半筒蜂蜜水喂完,房子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虎河领着一群雌性奔来。

前厅挤满了人,宁淼疾步走出内室,单刀直入,“谁有办法?”

十几名雌性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焦急,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河叔,田叔,你们先进去照顾虎灵。”

宁淼心下黯然,该死的低到发指的孕育率,大多数雌性盲怀哑生,根本不足以支撑形成完善的生育技术理论,早产难产,只有一个死字。

宁淼想过剖腹,可傻子也明白,剖腹产可不是说把肚子用刀拉开,孩子取出来,再给缝上就成的,外科手术需要专业医生,自己也顶多能帮忙缝合伤口。

眼下,该怎么办?迟疑太久,搞不好一尸两命,动刀子,虎灵的存活则和机率无关,全看运气。

“族巫大人,我家十二哥懂些,十二哥的阿爷是我们山熊族有名的老阿爹,要不,叫他看看?”

屋子的一角,一个怯生生的雌性打破沉默。

宁淼认出这名咖啡色头发的雌性,山熊族熊丫,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问道,“熊丫,熊十二在哪?”

“今天在竹湖五号神泥潭做预制板。”

宁淼吼出来,“甲虫!传令红红,十分钟,把熊十二带过来!”

屋里时不时传出虎灵压抑的呻吟声,宁淼越听越心惊,到后来完全坐不住,在前厅转来转去,操蛋,其实高考那会想过填报医科大学,早知道会穿越,选什么破计算机专业啊!

“宁大人,”红红上气不接下气,拖着名矮胖男子一头撞进门,“熊,熊,十二,带到。”

熊十二见到宁淼,缩手缩脚恨不得缩成一个球,“宁大人,我是雄性,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去才不好,”宁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赶紧的,接生。”

跟在熊十二后面进入内室,虎灵奄奄一息的样子太吓人,宁淼忍不住推胖球,“快点!”

灵活的胖球熊十二动作敏捷地爬上兽皮床,在虎灵的肚子上摸来摸去,“虎灵哥,孩子可能卡住了。”

“十二,”宁淼深吸口气,就怕熊十二一摇头一摊手,问出的话全是气音,“能行吗?”

“我试试吧。”熊十二挽起袖子,“河叔,田叔,矛,熊丫留着,其它人先出去吧。”

宁淼不敢离开,坐在外室的石凳上苦等,一分钟堪比一个世纪。

不知苦处,不信神佛。

乌蒙跟城卫军副将哈达混了三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在城主面前露脸,虽然占着乌姓,乌蒙心里明镜似的,先别说族里这支偏偏旁旁早没几丝皇族血脉,就那些任职冷僻之地的王子,无功亦不能晋升。

花月里向来人手紧俏,加之乌诺城新寻得一处铁矿,城里忙得半死,兽奴不够用,哈达嫌赤月丛林的低等兽人蠢笨野蛮,便把这一干破差事遣给乌蒙。

乌蒙领命,问乌诺城借大鹏鸟,谁知竟被一口回绝,理由奇葩到匪夷所思,乌蒙气晕,二王子不想借明说,编什么大鹏莫名失踪死亡的鬼借口。

借不到大鹏,乌蒙只得带上一队兵士往赤月丛林进发,盼着运气好些,不必进入过深就能抓些人回去交差。

毕竟,一想到赤月丛林里黏黏嗒嗒的气候,乌蒙就犯恶心。

沿着丛林边走了十日,真让乌蒙找到一群兽人,凰神开眼呐。

紧接着发现赤月城,饶是去过上城天都的乌蒙也掩饰不住惊讶,跟大多数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族人不同,乌蒙是一个有追求的雄性,看到赤月城第一眼的时候,乌蒙内心的火苗便燃起来,好机会!

仅仅带上两名随从,乌蒙以风沙城使者的身份,截住在外头飞来飞去的鹰族人,顺利进入赤月城内部,得知族长不在,族巫很忙,乌蒙沉住气,跟着名叫小脚的低等奴人在城里转来转去。

突然,一名小雌性擦肩跑过,乌蒙的目光追逐着那名黑发白肤的小雌性,只见小雌性跑到广场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小雌性双手合起,仰首望天,口中念念有词:

“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神在上,求您睁开慈悲之眼,怜悯众生,翼炎部落宁淼在此跪求诸天神佛庇佑虎灵父子平安,心愿既成,翼炎部落世代供奉,永做信徒。”

第五十三章 天上掉馅饼

“哇——哇——”

清脆的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

“天神在上,是一个小雌性!”

“六雪,六雪,小雌性,我们部落终于有小雌性啦!”

听着族人的欢呼,宁淼喜极而泣,朝着东方端端正正拜三拜,宁淼站起身,身子一歪,甲虫适时闪现扶住双脚发软的族巫大人。

甲虫压低声音,“宁大人,风沙城的使者,在那边。”

“呃,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宁淼如梦初醒,“我们过去。”

宁淼第一次见到羽族人,乌蒙三人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健康的小麦肤色在正午阳光照耀下,像打了一层金粉,羽族人眼窝深邃,浅浅的灰黄色瞳孔,嘴唇极薄,长得颇有型。

“尊敬的风沙城使者,你好,我是翼炎部落的族巫宁淼,欢迎你们。”宁淼落落大方打招呼,习惯性伸出右手,友好的邦交,从握手开始。

小雌性笑意盈盈,白晰通透的肌肤晃得乌蒙发懵,两眼闪过一丝异色,乌蒙迅速恢复风沙城使者该有的气度和矜持,“你好,宁淼,我名乌蒙,风沙城副将哈达座下第一城卫军团指挥使。”

“乌指挥使,”宁淼收起没能得到回应的尴尬右手,“天神在上,我们部落迎来神赐予的新生命,正准备祭祀庆祝,不知乌指挥使能否赏脸,与民同乐一回?”

乌蒙虽然出身羽族,族学却没上过几天,勉强识字,实在不习惯宁淼文绉绉的邀请,脸上顿时有点崩,心里更是认定,翼炎部落不简单,自己赌对了。

“好,宁淼,”乌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陶瓶,“一点薄礼,祝福新生。”

“乌指挥使远道而来,宁淼却之不恭,在此敬谢福礼,”宁淼接过陶瓶,“我族族长不时即将归来,乌指挥使且随我稍坐片刻。”

宁淼前头引路,将乌蒙三人领进自己的石屋,命甲虫烧水,泡了一罐蜂蜜菊花茶待客。

隔壁住着虎河,隔壁的隔壁住着虎灵,前前后后串门子看小六雪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宁淼叫熊十二过来细细问了情况,得知父子平安,虎灵一切尚好的消息后,心才真正安定。

交待熊十二好好看顾虎灵,宁淼回到石桌前坐下,对乌蒙拱拱手,“今日族人生产着实凶险,怠慢了乌指挥使,抱歉抱歉。”

“哪里的话,宁淼言重了,倒是贵族添一雌性小娃,可喜可贺。”乌蒙笑着喝茶,“你家这茶味道甚佳,不知?”

宁淼豪爽的一挥手,“乌指挥使若是喜欢,宁淼便为三位备上一袋。”

“哈哈,痛快,宁淼,你这礼,本指挥使收定了。”

宁淼笑着也喝一口茶,状似随意问道,“乌指挥使这番前来,可是为了一袋菊花茶?”

乌蒙正色,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宁淼放下竹筒杯,敛起笑意,“我这都是信得过的人,乌指挥使但讲无妨。”

乌蒙原本还正襟危坐,这会子似下了极大决心,一条腿搭上石凳,一条腿横放着,灰黄的眼珠突然明亮,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宁淼,哈达命我出城抓兽奴。”

“兽奴?”宁淼反应过来,心里生了戒备,面上变冷,“这么说,乌指挥使有何打算?”

乌蒙直视面前的小雌性,“宁淼,我看过你们建的城,没有发现任何标志,而我,是羽族人。”

宁淼听懂乌蒙的来意,可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哦,乌指挥使,明人不说暗话,你给个准信,你想要什么?”

乌蒙斜斜吊起眼角,嘻皮笑脸,“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呢?”

宁淼稳稳坐回石凳,不紧不慢喝茶,就似不曾听见眼前异族雄性直白的挑逗。

乌蒙泄气,“好好好,每一座城市的头名,可以获得三个去天都拜见王上的名额,若能成,我要其中一个。”

“没问题,别说一个,三个全给你。”宁淼爽快答应。

乌蒙傻眼,“真的?你能做主?”

“他当然能做主,”白翼人随声到,“风沙城的使者,翼炎部落,以族巫为尊。”

自此,羽族乌蒙结识翼炎部落族长白翼。

小六雪降生日当晚,翼炎部落举行了盛况空前的神祭,宁淼登上塔楼,为新生命念诵长长的祝词。

虎灵成为所有雌性羡慕的对象,矛则变成雄性们的偶像,没错,小六雪一生下来,全族人都知道了,那是矛的孩子。

每天上虎灵家借探望之名行取经之实的夫夫如过江之鲫,虎河一张老脸差不多笑得快僵掉,至于矛,早僵掉了。

花月九十六日,入夜,月色明亮。

“小脚,你说,那什么风沙城的鸟使者,呆了四五天还不滚,难不成,真想打我们宁大人的主意?”

“他敢,熊二我告诉你,那小矮子要敢,我非弄死他。”

“小脚小脚,你不是弄死,是送死吧,哈哈哈!”

“小脚,宁大人更矮。”

“一群吃里扒外不省心的玩意,我迟早告诉宁大人,把你们全部撵干净,省得污眼。”

当值的雄性有一句没一句打趣小脚,小脚气不过,可职责在身,总不能擅离岗位跑去告状,上回熊二那憨货当值时私自到熊丫家献殷勤,被莱抓个正着,那罚得叫一个惨。

熊大上族巫家求情,小族巫笑眯眯的,应了四个字:干得漂亮。

有族巫大人撑腰,谁还敢去触莱的霉头。

再说,这是咱们自个的城,确实得好好看着。

宁淼上虎灵家遛了一圈,逗逗小六雪,日日鱼汤肉粥供着,兽人的娃一天一模样,长得小脸圆滚滚,可爱极了。

白翼忙着在夜校当教官,宁淼无心做饭,常去田叔家混嘴吃食,兽人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未成年小孩子才可以过生日,刚好白风小朋友的降生日临近,宁淼思忖着做一支竹笛当礼物。

风沙城的三位不知怎么的跟红红打得火热,时常勾肩搭背比亲兄弟还亲,宁淼顺理成章安排红红负责接待工作,由着几人祸祸族里的食材。

每一支羽族,都拥有入籍考核的推荐名额。

乌蒙一族人才凋零,他把宝全押在翼炎部落上,想赌一个亲见王上的机会,振兴家族,但于宁淼而言,这何尝不是天上掉馅饼,你想瞌睡,有人送枕头,阿翼一定是占着大气运之人。

何况,乌蒙胸怀坦荡,果决爽快,对低等奴人并无一般异人的轻慢,以后赤月城想在上城天都制下取得一席之地,对胃口的盟友是必须的。

第五十四章 主人,我饿

花月九十七日,乌蒙向白翼辞行,白翼、宁淼相偕送别。

乌蒙掂掂手中的兽皮袋子,笑道:“小族巫,谢谢你的菊花茶,翼族长,花月一百三十日,风沙城再见。”

白翼伸臂与乌蒙对了一拳,“好,蒙兄,风沙城见。”

说话间,众人踏出白虎门,宁淼双手抱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乌蒙君,后会有期。”

乌蒙别扭的学宁淼抱拳,笑嘻嘻打趣,“小族巫,以后说话可别这么讲究,乌蒙粗人一个,没恁多套路。”

说完,羽族指挥使敛色收声,食指向天,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炽热,白翼护住宁淼往回连退数步。

一圈橘黄色的火焰萦绕在乌蒙指间,乌蒙的目光扫过赤月城,锁定住城中高高的塔楼,羽族雄性一声低喝:“去!”

火焰哧哧,化作一条细细火线,直奔瞭望塔。

乌蒙挥指虚划,火线随之窜来窜去,顷刻间组成一个繁复的图案。

落下最后一笔,乌蒙长舒口气,“白翼,宁淼,我已留下羽族印记,风沙城军见到,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乌蒙,谢谢你。”宁淼认真道谢,羽族印记相当于暂住证,翼炎部落从此告别无业游民时代。

“各取所需,莫谢,走咯!”

羽族三人洒脱转身,动作齐整迅速离去。

白翼定定望着塔楼前高高闪耀的羽族印记,羽族,属火之一系。

“阿翼”宁淼轻声叫着他发呆的二货族长。

白翼低下头,眼里蓝金光芒吐露,“宁,终有一天,翼炎部落的印记,会刻在上面。”

“嗯,阿翼,我等着。”

白翼意气风发,“干活去啦!”

宁淼笑着应道:“好好好,开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乌蒙到底是外人,羽族人在的几日,族人最多使用半兽化,严禁展示战技飞刃,而白翼的控风能力列为高度机密,宁淼也没想扮猪吃老虎,可底牌越多越安全,实乃屡试不爽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延缓了几日进度,大家憋足一口气,赤月城第三阶段飞速推进,宁总工程师再度披挂上阵。

宁淼计划先砌三米的城墙,整个城市框架拉出来,再慢慢建城门楼,今日翼军在家,自然承担起修筑城墙的重任。

东奔西跑到正午,宁淼抽空看看小六雪,虎河时常霸占着小雌婴,虎灵一天到晚也轮不到,宁淼每每去,都听一耳朵虎灵的抱怨,唉,僧多粥少,多么幸福的烦恼。

从虎灵家出来,宁淼喊上几个医疗队的人同去议事厅,大山等人睡了七八天,看着一切正常,皮毛已近半透明,回形在即。

伸伸懒腰,宁淼回到一排一号房自己的小家,开始摆弄前厅石桌上的细竹,后天便是白风小朋友的降生日,竹笛还没影呢。

许是心情好,宁淼如有神助,一下午做出五支竹笛,声都比之前那支纯正标准。

宁淼乐呵呵收好礼物,打开内室石柜的门,看到小陶瓶,宁淼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

“怎么忘了这桩。”

拿出小陶瓶,宁淼先是晃一晃,听到硬物撞击瓶子内壁的咚咚声。

拔掉瓶口的软木塞,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我去,该不会是孙猴儿偷来了兜率宫的金丹,宁淼猛吸气,额上立时大汗淋漓。

什么诡异情况,宁淼捏住陶瓶的手不停发抖,还越抖越高。

“吃了它,快吃了它!”

“主人,鱼儿饿,吃,吃,吃”

“鱼儿要长大,主人,吃了它。”

脑子里不断响起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宁淼狠狠心,将下唇咬出血来,剧痛之下神智恢复清明,眼前的场景吓了小族巫一跳。

自己胸口处凭空长出两根肉芽,有点像章鱼的触手,幸好上面没有粘液,看上去还不算恶心。

宁淼拉开前襟,靠,这玩意是从之前中铁怪舌箭的地方生出来的。

眨眼的功夫,两根肉芽就疯长到手臂长,小指粗细,肉芽前端冒出一小段黑色尖刺,宁淼看着眼熟,这不正是舌箭的模样

体力被抽得一干二净,但智商尚在,怪异的肉芽突然暴动,和陶瓶中的药丸绝逼脱不了关系!

宁淼双腿发软,半跪在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小陶瓶重新塞上,妈蛋,什么鬼遭遇,异形附体传染病寄生虫

先前打发甲虫去割灰灰草,这会宁淼仰躺在地上,一根手指也无力动弹,嘴巴张了又张,只能发出蚊子音。

“主人,鱼儿饿,好饿。”

完了,幻听还在,宁淼死死盯住两根肉芽,闭上眼睛,深呼吸,冷静。

“主人,你好狠的心,你不让鱼儿吃,鱼儿就啃你的心,你的肝,你的眼珠,你的……”

宁淼破功:“吃你妹!”

“主人,妹在哪,好吃吗?”

肉芽一点点缩小,两根变成一根,升到宁淼眼前,黑色尖刺摇来摆去,吓得宁淼一身冷汗,就怕这玩意控制不住戳自己几十个窟窿。

“主人,给我,给我。”

宁淼眼睛都快瞪出框,“你你你,你,你是鱼儿”

“主人,鱼儿在你身体里住了些日子,主人的身体是鱼儿住过最舒服的地方。”

宁淼吞咽几下,勉强定住心神,“鱼儿,告诉你的主人,你是谁?来自哪儿,为什么想吃陶瓶里的药丸”

小肉芽在空中转了一圈,“主人问好多问题,鱼儿记不住,鱼儿要吃药丸,鱼儿要饿死了,鱼儿死了,主人也死了。”

宁淼想骂娘,敢情养着只同命寄生兽,“那鱼儿你变小些,主人没力气。”

“好啊好啊,主人,快给我药丸。”

小肉芽当真变成筷子长短,崩得直直的。

就像梗着脖子盯住肉骨头的饿犬。

宁淼慢慢坐起身,再次打开陶瓶,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白色药丸。

药香刺激下,小肉芽不断往前蹭,扯得宁淼胸口生疼,“啊,别扯,我给你送过来。”

掌心处的药丸刚送到黑色尖刺前,那黑刺竟一下张开,包起药丸,呼哧缩回去。

胸口皮肤平滑光洁,宁淼伸手摸摸,毫无异样。

仿佛肉芽的存在不过是一场梦。

“主人,好香好甜,鱼儿睡会,醒来再吃。”

擦!谁说是梦来着。

第五十五章 异魔

甲虫割满一背篼灰灰草,兴冲冲跑向族巫大人家,这下宁大人该满意了吧。

“宁大人,我回来---”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吓得甲虫声音高出八个度,“宁大人,你怎么了?”

宁淼没好气的哼哼,“瞎叫唤啥,拉我起来。”

甲虫赶紧卸下背篼,上前搀起宁淼。

“坐不住,腰软,甲虫,去卧室,然后叫翼族长过来。”

“是,宁大人。”

趁甲虫急匆匆奔去西城门喊白翼,宁淼把小陶瓶放到兽皮枕头下,舒展四肢躺在床上,等着问冰哥自带的“百科全书”。

白翼听说小雌性生病了,晕倒在地,顿时魂飞魄散,脚下生风,几乎是半飞回家。

至于身后甲虫说什么全没听进耳朵里。

“翼族长,宁大人腰软,坐不了凳子,我猜着,会不会生病……”

白翼急如风,快如电,赶到卧房,自家小雌性躺在兽皮床上,衣襟半开,隐隐露出一片白皙肌肤,睡的黑甜。

全无防备的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痒,白翼凑上去,亲亲摸摸揉揉捏捏,便宜占尽,小雌性依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宁,宁,”嘴唇挨着小雌性的耳廓,伸出大舌头来回描摹舔舐小小耳垂,大提琴般醇厚的音色,轻轻叫唤心尖尖上的名字,“我的宁,醒醒。”

宁淼睡眼惺忪,缓缓抬起眼皮,“阿翼,我睡着了吗?”

“甲虫说你生病晕倒,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去请河叔过来。”

宁淼拉住二货族长的袖口,“别去,不是生病,冰哥在吗?我有事想问他。”

白翼还是不放心,干脆爬上床把人抱进怀里,大手放到小雌性额上,“宁,身体哪不舒服,哥说,你最重要。”

宁淼刷的红脸,如此直白的四个字,招架不住。

“咳咳,我,我没事,只是感到无力,可能太累了,休息下就好。”

白翼低头,双唇抵上小雌性的前额,“宁,你骗人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扬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呃,宁淼无语。

从枕头下摸出小陶瓶,宁淼打了半天腹稿,也不知从何说起,说中了铁怪一箭,身体里多出个小妖怪,小妖怪有名字,喜欢吃药。

omg,自己都不信。

“阿翼,冰哥,你们听说过鱼儿吗?”

“鱼儿”白翼歪歪头,“从未听人讲过,嗯,等等,哥说他知道。”

白翼皱眉,一五一十转述哥哥的问话:“宁,从哪听闻鱼儿的名字”

“呃,冰哥,先别问我,先告诉我关于鱼儿的全部信息,我急用。”

“传承记忆中有一篇异魔传,西海有异魔,其名为鱼,无形无状,喜食生人,性暴虐,异魔现世,天地变色,兽人大难矣。”

宁淼被喜食生人四个字惊住,那货不是威胁,不是开玩笑,是真真正正想啃了老子,“还有吗?冰哥,随便什么都行。”

“五万年前,翼魔遭凰族围剿,受伤在逃,不知去向。”

宁淼叫苦不迭,好一根迟到的金手指,不带商量直接给本族巫送上人民公敌的宝座,救世主的人设彻底崩成绝世大反派,毁灭世界的终结者,点也太背。

“冰哥,阿翼,我,”宁淼纠结着搜罗合适的措辞,“嗯,鱼儿,异魔在我身体里面。”

宁淼主动褪去上衣,指着中箭的位置,“这里,铁怪的舌箭,本体是异魔。”

“宁,”白翼瞪大眼睛,“异魔钻进了你的心脏”

“大概吧,刚才突然生出来吃了乌蒙送的药丸,这会貌似在沉睡。”

“哥,哥,想想办法,把魔崽子弄出来,太危险了,万一它吃了宁怎么办?”白翼焦急,又不知从何着手,大掌在小雌性胸前不安的摩挲。

“鱼儿说,如果它死了,我也会死。”

“哥说,异魔被凰族的涅槃之火烧过,可能还处于初生期,如果有凰族纯血脉空知境的战士,应该能将其驱逐出来。”

宁淼默了会,从枕头下摸出小陶瓶,拔掉塞子,熟悉的药香散出,“冰哥,你看看,这药丸有什么奇特之处。”

白翼倒出白色药丸,一共九粒,“兽人族类中,火之一系升入造物境后,便可以操纵本命火焰炼制药物。”

“这种,从外观上看,应该是羽族的白毛丹。”

“白毛丹,”宁淼翻翻白眼,野兽也炼丹,宇宙之大,无奇不有,“阿翼,收起来,药丸的味道太大了。”

白翼疑惑,“宁,白毛丹,一般用来给生产后的雌性补身子,没有味道啊。”

“什么”宁淼骇然,“靠,死异魔。”

感官被别人操纵的感觉十分不妙,到了比谁狠的时候,宁淼可不算善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果不能用自己的意识活着,活着毫无意义,爷爷宁死不做傀儡。

“阿翼,我想办法逼异魔现身,只要那玩意一冒头,你马上逮住它。”

“宁,不能逞强,”白翼正色,“你还有我们。”

听到白翼低沉的嘱托,宁淼如梦初醒,自己现在确实太过急躁,难保心智没受到异魔的影响。

“嗯,我记住了。”

宁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遍遍用意识叫醒鱼儿。

“鱼儿,鱼儿,你在哪,主人有好多药丸,香喷喷的,鱼儿,出来吃啦。”

“乖鱼儿,好鱼儿,主人叫你呢,听到吱吱声。”

“鱼儿,我数到三,不答应我可就把白毛丹送人了哈,一颗也不给你留。”

“一,二----”

“主人主人,别送别送,你想饿死鱼儿吗,鱼儿最最听话最最可爱,主人,药丸留给鱼儿好不好”

宁淼恶寒,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装傻卖萌扮三岁小孩,要点脸,“闭嘴,老实点,回答我的问题。”

“主人要问什么,鱼儿一定不隐瞒,全部报告给主人。”

“你究竟是何身份,五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鱼儿不清楚五万年前的事,鱼儿睡觉觉,睡了很久很久,醒来好饿,鱼儿挑了个肉肉的宿主,可没多久,宿主死了,鱼儿只好换一个宿主,换了好多好多个。”

卧槽,都是被你这魔头吸死的吧,宁淼脑补一下自己变成人干的样子,直起鸡皮疙瘩。

“鱼儿呆在忽律人身体里,听到主人的呼唤,主人的味道和所有宿主都不一样,鱼儿钻进主人的怀抱,好舒服,好温暖,鱼儿永远不离开主人。”

第五十六章 我要打十个

宁淼心说,你家宁爷穿越来的,自然和三月星的原住民不同。

“鱼儿,你需要嗑药长大吗”

“啃掉主人的身体也可以,可鱼儿不想主人死掉,主人这里,鱼儿好喜欢。”

卧槽,宁淼就知道这货跟着等着,“行啊,赶紧的,心还是肝,你随意。”

小混蛋沉默了。

宁淼冷笑,“爷爷警告你,别玩花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主人真聪明,鱼儿就知道骗不了主人。”

“莫粉,爷爷不吃这套。”

“主人的身体很好用,可以吸收任何形态的能量,没有排异反应,鱼儿贪吃,吸取了一半主人的兽血。”

“说重点。”

“不知道怎么的,鱼儿和主人的精神海连在一起了,不能主动分离。”

“主人别嫌弃鱼儿,鱼儿长大后,可以保护主人。”

“所以主人要喂饱鱼儿,鱼儿才能快快长大哟。”

宁淼表示哔了狗。

“要我借身体给你住也行,但得约法三章,一不准随便动我的感官,二,未经允许,不准显出真身,三,给你吃才吃,饿,忍着。”

“呜呜呜,主人,欺负鱼儿。”

“打住,嚎屁,好好说话。”

“好吧,主人,一定记得给鱼儿弄吃的,鱼儿太饿的话,会控制不住自己。”

睁开眼,收起白毛丹,二货族长严阵以待像条龇牙的警犬,宁淼扑哧笑道,“阿翼,那小混蛋暂时出不来,你收着点。”

“宁,我会努力争取夺得入籍考核第一名,乌蒙隶属羽族,定能帮我们寻到凰族人,祛除异魔。”

“嗯,现在当务之急,是准备入籍考核,”宁淼攀着白翼的脖子,慢慢爬起来坐好,“阿翼,记得翼炎族规吗?”

“当然记得。”

宁淼抚上眼前日渐沉稳的男人的侧脸,“阿翼,其实翼炎族规与外面的兽人城市并不一样,终有一天,我们会不容与世,阿翼,你怕吗”

白翼单指抬起宁淼的下巴,低头深深吻住小雌性柔软的双唇,“宁,没有你,就没有翼炎部落,我只怕你不在,你在,翼炎才在。”

宁淼微微愣神,所有的话哽在喉头。

白翼复又啄吻自家小雌性的鼻尖,眼睛,眉毛,力道轻柔的如春风拂面,“宁,答应我,永远在我身边,天神也不许带走你,你是我的。”

再亲下去刹不住车,宁淼偷偷拭去眼角的湿意,“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阿翼,今晚我做饭,你生火去。”

木薯粉兑水,放入适量盐粉,搅成稀糊状,陶锅烧热,化开一团动物油脂,勺子舀起木薯糊糊沿锅底溜一圈,来回搪搪,饼子起边,拿竹筷翻面,两面烙至焦黄,即时取出。

一气伙烙了几十张木薯饼子,宁淼又做了一锅干笋炖肉,清炒时鲜野菜,火咬儿拌生姜片捣成蓉当简易蘸酱。

饭菜上桌,宁淼尝着味道不错,分出些往虎灵,白牛处各送一份。

许久不曾在吃食上下功夫,宁淼和白翼埋头大快朵颐。

实在撑不下,宁淼站起来揉着肚子促进消化,白翼一人清空所有食物,完了还意犹未尽舔唇。

宁淼挥手赶走胃部连接宇宙黑洞的雄性兽人,打开房门,借明亮的月光,慢吞吞洗碗刷锅。

夜校那边不时传来非人类的叫声,看来,翼军统领正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和士兵们亲切打招呼。

收拾停当,灶房余火温着的水正好能用,弄好洗脚水,宁淼舒舒服服泡脚,脑中突然回放那日与冰哥阿翼三人泡脚的情景。

翼炎小族巫动动脚丫子,唉,冰哥什么时候才能分出来啊。

这次入籍考核,若能多一个感知境的战士,必然十拿九稳。

而且,冰哥的长相都有些模糊了,嗯,眉骨略高,脸部线条常常崩着,透出冷厉的生人勿近。

恍恍惚惚有的没的想到洗脚水都冷了,门外突然华光大盛,宁淼猝不及防差点摔进洗脚盆里。

翼炎部落麻将组顺利回形。

议事厅方向传来呼喝声,宁淼瞄一眼门口,开始数数:

一,二,三。

数到三,一个人影窜近,“宁大人,宁大人,大山他们回来啦!”

甲虫咋咋呼呼奔来报告。

“知道了,咱们过去。”

甲虫搀起宁淼往议事厅赶,“宁大人,好些了吗?大家都很担心您。”

憨厚的雄性兽人红着脸请愿,“要不,我还是回来守夜吧。”

宁淼满头黑线,“不用不用,阿翼在的,我很好。”

开玩笑,二货族长夜夜求欢的蠢态实在有辱斯文,好容易才有了房子,私密空间岂容破坏。

议事厅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甲虫狐假虎威,“让开让开,宁大人来了。”

人群散出一条通道,宁淼脚下加快几分,那边大山几人也闻声过来。

大山未语泪先流,高大的雄性兽人哭得全无形象,“宁大人,还是当人好,可憋死我了。”

宁淼示意十四人蹲下,曲起中指在每人脑门上弹弹,一本正经装神棍,“感谢天神庇佑,翼炎部落的英雄们,族人们,风沙城的使者带来宝贵的消息,翼炎部落将进入今年的入籍考核,天神与我们同在,神会把福泽赐予每一个勤劳努力的人。”

“入籍考核分三部分,首先是文字,仅仅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不行,考核前,一半的人要会读会写一百个。”

小脚洋洋得意,“宁大人,我已经会写五十七个啦!”

“宁大人,快说说其他考核内容。”

“是啊,宁大人,认字我不行,我力气大。”

“我木矛扔得最远!”

宁淼笑着让大家安静,“第二部分,我们已经超预期完成,赤月城,我想,还没哪个未入籍部落能超越我们。”

“至于第三部分,让咱们的翼族长告诉大家吧。”

白翼大步流星走到议事厅前,手中的铁矛朝地上一顿,“兄弟们,第三部分武试,怎么样,光明正大打架,族内先选拔,排名前五十的进入考核武试队。”

“翼族长,我,我报名!”

“滚滚滚,翼族长,我,看我!”

“我一打三。”

“我一打五。”

宁淼赶在谁说出我要打十个前,英明制止了族人把牛皮吹破的行为。

“别吵吵,手底下见真章,狩猎日后,全民大比武!”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第五十七章 鱼儿很好养的

赤月城主体工程全线竣工,剩下的附属工程也在紧罗密鼓的进行,各行各业有了归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随着城市功能的逐步完善,一座正常运转的小型城市潜移默化影响着翼炎部落所有人。

从人类文明的角度来说,赤月城乘坐高速列车,跨越出巨大的一步。

宁淼连上十日大课,翼炎部落人手一方沙盘,闲暇之余习文断字成了族内的独特风景线。

白风、小脚、小黑三人学习成绩优异,宁淼立即对他们委以老师的重任,一传十,十传百,方是教育的真谛嘛。

得了空的宁总工程师转而着手祭祀广场的设计,中间弄个大型火盆,举行神祭时用来烧篝火,正北方摆放石桌石凳,以后可以在这办宴席。

正东方建英雄碑,这件事宁淼一直挂在心间,那些牺牲的部族英雄应该被尊敬被祭奠,将他们的名字刻于英雄碑之上,英雄碑座下方,刻上荣誉、牺牲、英勇、悲悯、诚实、公正、勤劳十四字,从此以后,此处便是翼炎部落的圣地,是翼炎族传承文化精神信仰的重要场所。

宁淼永远记得,离开翼虎部落驻地时对白翼做过的承诺:不会有一个人忘记翼虎族人的骄傲。

英雄碑旁边建翼炎部落的图腾柱和祭祀台,祭祀台至少得五米,有利于装神棍时保持神秘高大的形象,再说台子太矮了族人都看不见自己,小矮人宁淼如是想。

设计图修修改改数十遍,直到太阳西沉光线变暗才定稿,宁淼揉揉昏花的眼睛,收起设计图,甲虫手快递过来一竹杯蜂蜜菊花茶,宁淼仰脖牛饮,肚子咕咕叫唤,出门活动活动筋骨,二货族长正好狩猎归来。

“宁,看我逮了什么,”白翼手里拎着几只五颜六色的锦鸡,孩子般蹦蹦跳跳,向他心爱的小雌性讨欢心,“欢喜吗?”

甲虫最近已经琢磨明白一件事,宁大人不喜欢他和翼族长独处的时候有外人在场,因此甲虫立即英明地告退回兵营吃大锅饭,翼族长亲自猎来锦鸡炖汤,宁大人辛苦通了一天的神,是该好好补补。

宁淼连吞好几口口水,天上飞的玩意可不容易猎到,加香菇煲汤,加火咬儿闷烧,或者拿阔树叶包了做叫化鸡,怎么都ok,油而不腻,入口爽滑,滋味顶尖美妙。

“啊,我马上烧水去,阿翼,拿些干菇出来泡着。”

小雌性欢喜着呢,白翼屁颠屁颠遵照吩咐办事,心里那个美啊,藏都藏不住。

烧水退去鸡毛,掏干净内脏,拿小刀切块,化开油脂将鸡肉放进去煸至肉质成型收紧,放姜片,切成段的火咬儿,果酒,盐粉,加少许水大火闷出香味,才放入泡好的干菇,加水炖煮,水开五分钟后转小火,熬一小时。

若是能再闷一锅白米饭,鸡汤泡饭,宁淼仅仅想想就馋得不行,唉,秕籽已经让虎灵全部收管留种,暂时吃不着。

香浓的鸡汤安慰了辘辘饥肠,美美的一餐。

“阿翼,部族大比初选结束了吗?”吃得肚圆的小族巫靠在木门上轻声问道。

白翼一边刷锅洗碗,一边笑着回答,“嗯,一共挑出一百人,明天复选,你来看吗?”

“当然要去,这样,我出个彩头,明天复选出来的五十人,一人奖励一支竹笛。”

白翼脸色大变,“宁,竹笛就不必了吧,做起来费时费力,别把俺们的族巫大人累坏了。”

宁淼好整以暇,坏笑着揶揄,“让白风小黑几个帮我,半上午时间,妥妥的。”

白翼皱眉,两只圆眼睛微微下吊,委屈为难的模样萌得宁淼半颗心都化了,“好了好了,不逗你,明儿我只负责看,成不?”

二货族长转忧为喜,浅棕卷毛大脑袋顶上化出两只毛绒绒的圆圆兽耳,长长软软的尾巴卷起自家小雌性,大掌轻拍某族巫挺翘的小屁股,低沉的音色响起,“叫你吓我。”

宁淼忙着把玩抚弄两只圆耳朵,也没计较姿势有多怪异,反倒继续作,“上次送白风的竹笛,他可喜欢的紧,我常听他吹呢。”

白翼回想起被“魔笛”摧残的日子,拉下宁淼的身子,结结实实堵住作怪的嘴,拖出自家小雌性的舌头吮吻。

宁淼被亲的发晕,而后糊里糊涂让二货族长压上床,一顿力度速度堪称高质量的吃干抹净。

宁淼扶腰哀叹,始作俑者清清爽爽去夜校训人,自己则只能趴着睡,真是想不通,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差距咋这么大呢。

“主人主人,鱼儿饿了,鱼儿要吃香香的药药。”

十几天小混蛋没出来作怪,宁淼差点忘了他,摸出枕头下的小陶瓶,倒出一颗白毛丹,小肉芽一伸一缩,闪电般完成进食。

宁淼对天发誓,听到了小混蛋嗑药的咀嚼声,“鱼儿,好吃吗?”

“嗯嗯,好吃,鱼儿还要。”

“送了两颗给虎灵补身子,你吃掉两颗,还剩五颗,得省着点吃。”

“主人,鱼儿转了五万多年,特别是吸取主人喝下的兽血后,感觉积蓄的能量即将到临界点,主人,你让鱼儿再吃一颗,就一颗,鱼儿便能从初生期进入成长期啦。”

“成长期?”

“主人,鱼儿现今与您同体,主人太弱了,鱼儿担心您,成长期的鱼儿可以施放幻术,还可以部分离体,鱼儿想保护主人。”

幻术,看着挺鸡肋的技能,穿越人士宁淼算识货,考试作弊,出门行骗,套问情报,控制全场,此乃居家旅游杀人越货必备神技。

不过,小混蛋的话不可全信,“给你可以,先说明白,进入成长期,你吃什么幻术的施放范围多大?”

“报告主人,鱼儿长大后可以自己觅食,药丸,兽人,都能吃,鱼儿很好养的,从不挑食,鱼儿的幻术范围也会随着成长变大哦。”

擦,还真吃人,死魔头,但风沙城一行吉凶未卜,幻术说不定会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利弊反复权衡,宁淼决定冒险,“好,再给你吃一颗,不过,约法三章照旧。”

“好的主人,没问题主人。”

宁淼又倒出一颗白毛丹置于掌心,“吃吧,小混蛋。”

“主人,三日后鱼儿才能醒来,你一切小心,保护好自己。”

“啰嗦。”

第五十八章 部族大比武

花月一百零九日,清晨,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撒满赤月城,训练校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翼炎部落部族复选大比牵动着全族上下的心,除了城墙和塔楼上负责值守的人,连小六雪都给虎灵抱出来,站在训练校场边上替他阿父加油。

八十一名雄性,一十九名雌性,十人一队十列成矩阵立于校场中央,神色肃穆,气氛凝重而紧张。

与野兽搏击长大的兽人,对个人武力有着天然的崇拜,谁不想选入武试队集荣光于一身,尤其是单身雄性们,个个卯足劲,准备大干一场。

白翼、宁淼登上校场边临时搭建的简陋石台,白翼披坚执锐,声如洪钟,“兄弟们,族人们,部族大比初选,一百名勇士脱颖而出,今天,我们举行复比,选出五十名武试队成员,下面,我先宣读初选名单。”

“大山,熊大,二毛,白火,小脚”

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人群都会爆发出一阵哦哦的高呼,白翼不得不念一下停一下,半个多小时才将一百位初选战士的名字念完。

宁淼笑着捧起两个木箱子,大声说道,“尊敬的英勇的战士们,左边的箱子里装着雄性复比分组,右边的箱子装着雌性复比分组,谨循天神的旨意,为公开公正公平一决高下,现在请第一行从右至左开始,抽取分组番号。”

大山刚好第一个,小跑着上前从木箱子中随意抽出一块小兽皮。

“大山,雄性第二组!”白风“老师”立即宣布并登记。

回形两次,大山貌似长高了一截,高大的身形日趋彪悍,雄性兽人可不知何为谦逊,这货手里扬着抽到的小兽皮,空翻三百六十度,接侧空翻,再接转体一百八十度,稳稳落回原先的站位,“二组的,干!”

尖叫欢呼中夹杂着嘘声。

“大山加油!”

“二组的,打趴他!”

宁淼哭笑不得,有一种参加选秀节目,粉丝与黑粉互掐的时空错位感。

甲虫接过木箱,与白风一起完成抽签登记工作。

雄性九人一组,正好九组,雌性分两组,一组十人,一组九人。

武试复比总分一百分,雄性组内比三项,力量,速度,两两单循环实战pk,力量速度各占二十分,实战六十分,胜场积十分,实战积分超五十分者,可无视其它成绩,直接进入最后的筛选。

雌性组内两项,力量,箭术,占比三七分,每名参赛雌性有七只箭,环靶十分制,最高七十分。

原始兽人社会没什么领导讲话的环节,元老们任裁判,直接开始第一项,力量测试。

宁淼其实没觉着力量测试有多科学,因为这些货比的是打混凝土,一拳过去,谁在实心神泥块上留的坑深谁就厉害。

宁淼的方向刚好瞧见大山,以前觉着有些腼腆的孩子,被兽形生活折腾得性情大变,时时放飞自我,脸上那表情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嘭的一声,整个拳头捣进混凝土,宁淼全身哆嗦,俺的个亲妈,真心替他手疼。

“大山,八寸。”

雄性皮糙肉厚,半兽化后的虎拳毛也没掉半根,大山挥手绕场一周,庆祝魁首的成绩,不消说妥妥拉稳仇恨。

原本作为裁判的熊二立即脱下强装出来的冷静严肃样子,跳着脚骂道,“熊蛋,你个怂货,还不赶紧滚过来测试,让翼虎族那帮混子知道咱们山熊族的厉害,哼,比力量,谁怕谁!”

更不消说,熊二也妥妥拉稳仇恨。

“这么牛,咋让铁怪打残的?”

“蛮力气了不起啊,宁大人力气最小,功劳最大,你们比得过?”

“操蛋,你们翼虎没让打残,不也夹着尾巴逃难吗?”

“吵逑,蠢就自己憋着,别出来卖,咱不都让铁怪欺负。”

“说得对,我们自己人内讧个啥,总有一天得报仇。”

“嗯,报仇!”

宁淼躺着也中枪,真的很想说,能不听你们这群二愣子吵架吗,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撕逼大战刚开始,就莫名其妙同仇敌忾了——吵得最为激烈的几人卖力鼓掌,齐为熊蛋一拳深入九寸喝彩。

速度考核红红首当其冲,毫无悬念斩获头名,宁淼嘴角抽搐,让两条腿跟两翅膀比,是不是有点略不公平啊,然而兽人的脑回路纯直线,第二名的小脚冲过去拦腰抱起红红,“红哥,红哥你好快,我崇拜死你啦!”

宁淼嘴角继续抽,满世界槽点,该从哪吐起?

至于两两对战,宁淼看得心惊肉跳,几次想强行制止这群野兽的蛮斗,点到为止以武会友懂不懂,就不能轻点啊。

二组,大山已连胜四场,第五场遭遇同城德比,对手是白火,好个棋逢对手,半斤八两,只见二人对视一眼,战意高涨,是男人,能动手的别吵吵。

大山高高跃起,扑的一拳,正打在白火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滚出来。

白火使个懒驴打滚躲过大山的夺命连环脚,口里直叫:“打的好!”

回身提起拳头向着大山眉梢只一拳,打得眉棱迸裂,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两边看的人,纷纷喝彩,“痛快!”

二人接着互殴了三五分钟,拳爪肘脚尾巴飞刃尽数使出,结束看时,只见大山、白火挺在地上,动弹不得,耳朵里却似做了全堂水陆的道场∶磐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围观群众怒道:“大山白火莫装死,起来,再打!”

宁淼意图支使身边的白翼过去办声招呼,让大家别斗太狠,咦,二货族长啥时候不见了,定睛一瞧,白翼正在人群中带头振臂喝彩,宁淼气煞,唉,原始人的三观,简直不可救药。

作为崇尚爱与和平的地球人,宁淼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妖怪,因此跺跺脚,拂袖而去。

斗到半夜,选出四十二名雄性,八名雌性,风沙城入籍考核武试队正式定员。

赤月城中心医院随之迎来开张第一大单,虎河忙得脚不沾地,可怜那鹰族的红红,活生生被逼着化成兽形惨遭抽血制药,宁淼后来着实不忍,送去一颗白毛丹抚慰小货郎深受重伤的心灵。

红红吃下白毛丹,第二日便在赤月城上空飞来飞去,不见丝毫疲态,向全族人炫耀他得了族巫的圣药。

宁淼懊悔不已,咋忘了红红(真)货郎出身,从不干亏本买卖,于是对后来愤起的打鸟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人民群众斗地主。

第五十九章 前往风沙城

反复甄选前往风沙城参加入籍考核的人员,最终确定为六十人。

宁淼、白翼带队,武试队五十人,另加上大脚、熊二、白风、小黑、甲虫、长长和两名医疗队的年轻雄性兽人,一个叫虎子,一个叫缺牙。

虎河、白牛、田、亚、虎灵、矛留在赤月城坐阵,熊大性子沉稳,暂代翼军统领,白牛经验丰富,负责狩猎和采集工作,亚、虎灵、矛则继续搞城建。

安顿停当,宁淼依然放心不下,害怕横生变故。

想到明日即将出行,宁淼久久无法安睡,变身考前焦虑症重度患者,乌蒙可靠吗,白毛丹够小混蛋吃不,路上可还太平,对手都是些什么样的妖怪呢,阿翼会不会受伤

身边香香软软的小雌性翻来转去,白翼觉得心里头有只小猫在挠,临睡前求着小雌性来一发,结果被义正辞严驳回,这会宁淼在怀里扭着抻着,二货族长有点把持不住。

“宁,别担心,你不是说过,水来什么,兵来什么,一些没影儿的事,白瞎你的心思,咱不想恁多,睡觉,乖,睡觉。”

“二货,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说着容易做着难,你睡吧,我自己盘算会。”

“可你这样再翻一次,我压不住火了。”

“禽兽,”宁淼嘴上骂着,屁股后面却直观感受到二货族长的邪火。

唉,一旦被这二货打开屁股,预见开头叫不停结尾,任怎么哭求都没用,那货就是一台人形打桩机,不知疲倦辛苦操弄,哪次不给自己顶到后方的入口麻木掉才完事。

思及此,宁淼当下不敢乱动,闭眼强睡,“好,我不翻不动,你稳住,睡吧睡吧。”

花月一百一十二日,吃过早饭,简单的告别仪式后,赤月城翼炎部落入籍考核队正式出发。

乌蒙指路的时候宁淼也在场,可除了知道大致方位,出门必抓瞎。

没路牌没导航,妖怪们却能清晰的分辨行进路线,正所谓天生强大,服。

白翼学哥哥妙招,化出尾巴把宁淼绑紧在背上,全员极速前进。

宁淼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清醒过来时斜阳西沉,四周黄沙漫漫,往左极目眺去,能隐约见到一丝绿意。

“阿翼,到哪儿了?”由于睡姿不太正确,宁淼反手捏住后颈推拿,缓解僵硬酸痛,“天色已晚,找地扎营吧。”

“宁,你醒了,渴吗?要喝水吗?”白翼放慢脚步,把系在腰间的兽皮水囊取下来,递给刚刚醒来两眼惺忪的伴侣,“离宿营地还有五十里,你再补会觉?”

接过水囊,拔下软木塞,仰脖灌两大口,“也让大家注意补充水分。”

白翼收好水囊,用行动立即贯彻族巫的指示。

“雌性喝水,其他人,跟上!”

白翼的大脚掌在沙地上一顿一蹦哒,四五个回合便冲到队伍最前方。

宁淼这才注意到,队伍中的八名雌性都被雄性背起来,呃,翼族长言传身教,效仿者甚众。

和冰哥阿翼不同,半兽化后的雄性族人嘴边有两颗长长的獠牙,宁淼看着一群半人半虎,半人半熊整齐的跑步急行军,觉着滑稽,应景随口哼哼:

让我们半兽人的灵魂翻滚

哼哼完,宁淼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掏出怀中的竹笛,打算用一曲激昂的竹笛独奏为行军打气加油。

兽人视力超群,跑在最后一排的熊二瞧的真真,一声熊吼,“快跑啊,宁大人要吹笛子啦!”

咦,阿翼怎么也在加速,半兽人的潜力无穷尽,总能更快更高更强。

宁大族巫很是欣慰,竹笛还没吹呢,就收到立竿见影的特效,看来小水果刀得退位让贤,拱手交出镇族之宝的名头了。

闷头赶路无聊,开口说话又灌风,一不小心吃一嘴沙子,宁淼缩起来闭目养神,顺便逗逗体内的小鱼儿。

“鱼儿,鱼儿,出来陪主人唠嗑。”

鱼儿自从进入成长期,从泼皮小无赖进化成傲娇小正经,对宁淼常常爱搭不理。

“哼,本尊名归海,无知蠢物,不许再喊本尊的小名。”

“鱼儿,挺好一名儿,甩那归海一百单八条街,你不让叫,我偏叫,鱼儿鱼儿鱼儿。”

“哼。”

“唉,你还是小时候可爱,一口一个主人,鱼儿,叫声主人来听听?”

“做梦。”

“不叫主人也行,叫爹地。”

“爹地,是什么”

“这个嘛,”宁淼噎住,小混蛋吃自己的,住自己的,随时会闯祸,完了肯定自己背黑锅,擦屁股,如此逆子,不认也罢,“算了算了,主人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

“宁淼。”

小混蛋的声音突然压低。

“怎么了?”

“我感受到凰族人的气息,百里内。”

宁淼汗毛倒竖,“喂,你能感受到他,他呢,能感应到你不,鱼儿,你可千万不能捅娄子,咱们现在弱的一逼,这要让上城天都察觉,还不得让人吊起来打。”

“且不论你我精神海已相融,本尊最擅幻术,凰族小儿岂能窥破。”

宁淼略放宽心,又有些失了主人范的赧然,“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

“上天何难,待本尊恢复一成的力量,自然能飞天遁地。”

宁淼愕然,这也能行,你丫开挂了吧,“别忽悠,约法三章,你少打吃人的主意。”

“哼。”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前变成绝世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搞不好就是因为吃人坏了心性,天神开眼,重来一次,难不成你还想做那没有理智的疯物。”

“我要疯要魔,与你何干。”

小混蛋说完便将意识封闭,沉入宁淼精神海深处。

宁淼鱼儿长鱼儿短唤了几声,始终再得不到回应,切,傲娇的娃。

宿营地在一个大沙丘后面,不远处有一方水潭,乌蒙君,给力。

苦于没柴火,大家就着冷水啃肉干和木薯饼子。

宁淼对付着吃几口,实在难以下咽,不由皱起小脸。

“宁,明天路线改往赤月丛林,我去猎些鲜物。”

宁淼没推脱,尽快赶到风沙城固然好,但大家因饮食问题导致生病,就是因噎废食,缘木求鱼。

“多摘果子,能顶饿又补水,”宁淼托着腮帮子嚼肉干,“还有维生素。”

二货族长歪头问道,“维生素?”

宁淼咕噜噜喝水,“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你记住,多弄些果子。”

“哦。”

第六十章 路遇心机婊

出发第二天,考核队调整了方向,入目处绿意渐浓,空气湿度增加,呼吸时鼻腔喉头不再总发烫。

宁淼趴在白翼背上左顾右盼,完全丧失方向感,“阿翼,我们偏离乌蒙给的路线不打紧吧?”

“我们伟大的族巫,天神的宠儿,还怕走丢啊,”白翼满脸溺笑,“向东六十里,准备好食物,转西南,补半夜路程,保证赶到下个宿营地,放心,丢不了。”

宁淼瘪瘪嘴,“我可不怕,我要丢了,你总要来寻我的。”

白翼的尾巴尖一甩,在口无遮拦的自家小雌性屁股上拍一记,“不许胡说。”

宁淼顺手捞住软软凉凉的尾巴,摁在脸颊上,太阳大着呢,天热,一会弄些草帽遮遮。

这次出来宁大人特别交待过,不能带在铁怪那缴获的武器,牙矛、弓箭、竹刀、石刀、便携式绑包、水囊、帐篷、草藤绳子、竹背篼加一身不伦不类的制式皮甲,是每名族人的标准装备,和以前比起来,够豪奢。

丛林边缘小动物居多,以莱为首的雌性箭术高超,例无虚发,小脚几个跑得快,便自领了捡猎物的差事,来来回回跑。

宁淼和甲虫,红红,熊二,长长忙着做简易草帽,阔树叶裁成合适大小,以一角为圆心,呈锥形裹起,边上翻折,连接处用鱼骨针穿细草叶缝好。

至于草帽戴不稳的问题,宁淼果断放弃治疗,留给大家自行解决。

前方突然传来示警的骨哨声,宁淼还没反应,甲虫就猛扑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瞬间完成半兽化,把宁淼扛到肩上撒腿狂奔。

宁淼被颠得半死,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拼命拍打甲虫的后背,大声吼道:“往丛林里跑,往丛林里跑!”

甲虫的身形滞了一瞬,下意识执行族巫的命令,跑出两步,发现不对劲,又折回继续跑向死亡沙原。

“宁大人,翼,翼族长说,哨声三短,带你逃。”

宁淼气急败坏,“死脑筋,丛林作战我们有优势,啊啊啊,蠢驴,给我回去,回去!”

甲虫置若罔闻,任凭族巫大人如何叫骂,脚下一步不停玩命跑。

宁淼给一根筋的亲卫队长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红红化作兽形追甲虫,白风小黑骑在鹰脖子上齐声大喊:“甲虫哥,停下,停下!”

天大的误会,小脚那货仅仅扫了一眼就吹响骨哨,结果等到白翼带人走近细看,拿着木矛的几名兽人尚未成年。

白翼数数,一共十一个孩子,二十六名雌性,随着白翼的走近,一群妇孺脸上全是惊惶之色。

“鸣马族,狐猴族,角羚族,你们怎么在这?”白翼放下牙矛,朗声说道,“大家不用怕,我是翼虎族白翼,不会伤害你们。”

一名狐猴族的雌性走到前面,浑浊无神的眼睛重新亮起光,“狐猴族族巫黄花花见过翼虎族长大人,我们是从顶子山逃难过来的。”

“顶子山?”白翼猜出大概,同为东陆部族,对象还是雌性和孩子,没有理由不施予援手,可眼下若是护送这群人回赤月城,势必耽误入籍考核。

白翼为难的皱起眉。

“翼族长,我们被异族抓到顶子山,后来,异族人嫌弃雌性和小孩体力差费粮食,将我们驱赶出驻地,”狐猴族的雌性黄花花突然双膝跪地,抱住白翼的小腿哭求:

“翼族长,求您救救我们,我愿意给你做奴隶,只求您一定救救可怜的孩子们。”

一个狐猴族的小兽人哭喊:“黄大人,我不用救,我就是死了,也不要您去当奴隶。”

“黄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了我们,黄大人”

“黄大人!”

“我没关系的,只要翼族长肯收留大家,我任由翼族长处置,”黄花花哭得悲悲切切,手上抱得更紧,“翼族长,您行行好”

活生生心机婊现场,得了便宜还卖乖,翼炎部落即使救了这群人,怕也得不到感激。

白翼好端端品正杰出青年,莫名其妙背了逼良为娼的黑锅。

宁淼刚到,正瞅见这一幕,靠,当着爷的面抢爷的男人,哪里来的绿茶婊白莲花。

宁淼冷笑。

“你起开,”白翼腿上肌肉一震,黄花花整个人飞起来,落回逃难人群,翼族长难掩愠怒,“孩子我们当然会救,可翼炎部落不需要奴隶。”

“异族人把你脑袋从里面洗过对吧,人不想当想当奴隶,贱,”小脚十分看不惯黄花花惺惺作态,毫不留情出言讥讽,“翼族长是我们族巫宁大人的伴侣,你也配,我呸!”

“把他们带上。”

平静吩咐一句,宁淼的视线越过绿茶心机婊,看向后面站得远些的角羚族人,问道:“老族巫呢?”

煤球村的小黑人听到问话,这才敢抬起头来。

黑尾巴胆子最大,急走几步仔细看看宁淼,“啊,是你,小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老族巫去年雪月生病,天神召去了。”

宁淼眼角犯抽,想起煤球村的阿黄来。阿黄,小白,天道好轮回。

“其他人呢?”

黑尾巴先愣住,而后张嘴哇哇大哭,“死了,啊啊啊,都死了。呜呜,死得好惨啦!”

宁淼见一时问不出详细情况,逃难的雌性和孩子也急需安顿,“阿翼,先就近找处地方。”

大山,熊蛋前面负责开路,半小时后,翼炎部落一行九十七人寻得一块五十坪的开阔地。

派出斥候,确认暂时安全,众人有条不紊各施其职,垒灶,拾柴,生火,背锅侠们架好十五口陶锅,开始煮肉汤。

甲虫搬来一截枯树干,供族巫大人坐着休息,唉,宁大人一直冷脸,不肯看自己半眼,甲虫心里忐忑,要不,下次换抱

宁淼屁股还没坐热,黄花花又戏精上身,拉着一个小兽人,腰一扭一拧,扭到宁淼身前。

“花花见过族巫大人。”

“狐猴族,阿眉,拜见族,族巫大人。”

宁淼不待见心机婊,小孩子面前却不好太过,勉强应付道,“过去吃东西吧,有什么话吃饱再说。”

“唉呀,宁大人,我家阿眉是个不成的,眼看着金月里就要成年了,话都说不利落,您可别见笑。”

宁淼闭上眼,懒得动嘴皮子。

这腌臜婊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黄花花碰了软钉子,打着哈哈怏怏离开。

宁淼反倒高看心机婊一分,心里有怨,面上却能不显,段位看来不止青铜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地下通道

焦灼不安等待五天,宁淼觉着窝在房间里快发霉长蘑菇了,闻语终于传来消息,约在雪月七日午夜。

七日当晚,火焕城大雪飞扬,午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乌达事先调开值守士兵,乌莫臣、闻歌、水镜、闻语和宁淼一行顶着风雪,悄然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密室内,乌达开启机关,一条地下通道赫然出现。

乌莫臣率先踏入旋转向下的石梯,神色平静。

白冰幻化出尾巴圈住自家小雌性的细腰,幽蓝双眸里古井无波。

经天机炼体,宁淼的夜视能力几乎达到与兽人并肩,可目力终处,竟看不到地下通道的尽头。

如此庞大复杂的地下工程,绝非一日之功,乌莫臣隐忍至今,想必已有极大把握。

乌莫臣的步子不疾不徐,然一步跨出甚远。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气温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在宁淼忍不住上牙磕下牙打冷颤时,目的地总算映入眼帘。

地下传送阵的夺目光彩差点闪瞎宁淼的眼,风沙城主费尽周章只为搞一个传送阵?此事必有蹊跷。

“地下三千米,传送阵纹的波动凰神殿捕获不到,”小族巫脸上疑虑的神色十分碍眼,乌莫臣耐着性子解释,“走吧。”

心思被窥破,宁淼却半点尴尬也没有,嘿嘿一笑,“厉害,距离推算得够精准。”

“人命堆出来的罢了。”乌莫臣淡淡一句,红眸低垂,迈进传送阵。

呃,宁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长长叹息一声,跟随众人的脚步,走入传送阵。

传送阵纹光芒大盛。

下一站,天都。

连接点果然也在地底深处,宁淼最后一个闪出传送阵,近百盏荧石灯照得连接点所在的地下空间一片光明辉煌。

两百名金甲兵齐跪于地,乌蒙单膝跪在兵阵前方,“恭迎殿下!”

宁淼脑门上挂着一个大写的服字,乌莫臣这种出身高贵,身负血仇,心思腹黑的设定,妥妥的主角,宁爷眼光好,抱大腿一抱一个准,服!

咦,自恋结束,宁淼发现所有人不对劲,奇怪,接个驾而已,组团半兽化是闹哪样?

眼光溜一圈,理工男宁淼很快发现分类标准,乌莫臣、水镜、闻歌、平四人保持不变,其余人悉数半兽化,红红、熊二、小脚三人五官扭曲,看上去极度不适。

一直缠在腰间的蛇形尾巴略微收紧,宁淼低声问道:“冰哥,这里好像有点诡异,大家的状态不大对,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兽人摇摇头,竖起食指向上。

宁淼仰着脖子,看到地下空间顶棚上嵌置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黑色晶石。

闻语屁颠屁颠凑过来,这货半兽化后两只手变成两鸡抓子,鼻头上多了一坨红红的肉球,“祭祀大人,这是从黑市买过来的脉晶,炼狱特产,能屏蔽兽人的感知,我们现在离天都很近,全靠它才能不被神识扫到。”

宁淼无语,敢情异世界也搞信息战,你有雷达我有干扰器,一来一往挺像模像样的,走的都是技术流。

闻语一口气讲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睛,张开嘴,露出惊讶的神色,“啊,祭祀大人,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怎么?我应该有感觉?”宁淼一头雾水,“我没感觉啊!”

闻歌的死鱼眼半眯,“一般来说,雌性很难适应脉晶,一块足以令他们昏迷。”

“哦,”宁淼表示此事很难说明白,我们不一样,不一样,我是外星人,“谁让我是天神的使者,天生太强,没办法。”

前头红发红眸的凰族小四殿下头也没回,一点不好奇宁淼的异能,抬手示意跪着膜拜的众人起身,目光落在乌蒙身上,“乌蒙,宫里最近有派人过来吗?”

“回禀殿下,没有,不知大殿下算不算?”

乌莫臣负手而立,语气不自觉松快半分,“当然算。”

言罢径直离去。

水镜、闻歌、闻语相继告辞,赤月城一行八人则由乌蒙陪伴,一步一步往上爬。

平老爷子仗着身份,坠在队伍最后慢悠悠晃。

白冰向来寡言少语,离宁淼半步之遥默默看护自家小雌性。

瑶灵与乌蒙不熟,不便插话只充当旁听者。

大山相对来说并不喜扯闲话,听到感兴趣的地方偶尔附和个哦嗯啊呃耶。

小脚、熊二、红红三人一台戏,围着乌蒙瞎打听,诸如蒙兄何时来的天都,天都有多大,凰神殿在哪啊,凰族王上是不是和乌莫臣长得很像此类。

乌蒙眼角直抽抽,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宁淼带来的熟人,不好板着脸装没听见,于是一一作答,谁知答来答去答出话痨属性来,乌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种八卦往外捅。

宁淼顺手牵羊听一耳朵,有一条记忆深刻,东宫太子殿下,天都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乌柏君是个怪胎,他不喜欢雌性,反而跟一名雄性下属说不清道不明,传闻王上逼婚,乌柏君宁死不从,父子俩因此较了几百年的劲。

宁淼深深同情素未谋面的凰族太子,此乃真同志也。

从地下到地面,一走又是一小时,好容易爬完该死的旋转石梯,宁淼以为外面的空气很清新,结果一口冰渣子,从头到脚“清新”个爽。

以前有诗人形容雪大如席,老师问用了什么修辞手法,宁淼首先答的便是夸张,雪花都跟竹席一样大了,那掉下来还美个屁,分分钟活埋看雪景的诗人。

卧槽,眼前所见直接打脸,天都的雪不是雪,一片片雪花,像一张张六角形的白色苇席,大的用夸张都不足以形容。

能见度极低,哪里有王城的影子,宁淼象征性问了问旁边见惯不惊的风沙城军团指挥使,“蒙哥,这地离天都有多远?”

“挺近的,”乌蒙指向正北方,“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看见五大凰神台。”

宁淼呵呵,“是挺近的。”

海拔八千米?翻世界第一高峰吗?

休整半日,宁淼请来水镜,往赤月城送去信息,这时候小族巫无比庆幸青淼拒绝自己同往天都的提议,正好聊解宁淼思儿之苦。

半日后,雪势小了些,从大如苇席变成大如荷盖,乌莫臣派闻语催宁淼等人开拔。

宁淼裹好新得的皮裘,苦哈哈望“山”兴叹,愁眉拉脸,唉,这也没个氧气瓶红景天,高反缺氧咋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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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国际豪华邮轮

极限运动自有魅力,每年登珠峰,徒手攀岩,悬崖滑翔,高楼跑酷的人不少,宁淼记得之前看过的短视频,一外国人直播无保护攀铁塔,然后事故摔死了,谨以此生,献给热爱。

宁淼作为技术宅,性格闷骚,因此对冒险刺激的事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闲来没事排两小时队坐一趟云霄飞车,看六d惊悚电影,大白天爬华山,和驴友野外宿营,有一回当了魔术大变活人的临场嘉宾,算胆子大喜欢挑战自我的一类人。

可不至于到谨以此生献给热爱的程度。

白凰山高耸入云,白雪覆盖下如同一尊圣洁的女神,宁淼实不忍亵渎,于是认真的向凰族小四殿下建议,“殿下,您看这山景雪景多美,咱们一群人上去有失和谐,要不,咱们还是绕道吧。”

乌莫臣淡淡扫了宁淼一眼,不置可否,只从空间戒指中祭出一样物什,咔嚓咔嚓一阵机括声,物什迎风见长,一艘洁白的大型“帆船”牢牢伫立在茫茫雪原之上。

船身长约两百米,宽三十米,甲板楼层十层,整体白色,船头船尾和风帆上各有一道飘红,估计满载三千人,排水十万吨。

堪比国际豪华邮轮,绕道,我有说过绕道吗?不忍亵渎女神?切,一座山而已,哪来的女神,宁淼哆嗦着指向规模庞大,造型奢华,气质迷人的大邮轮,痛心疾首,慷慨陈辞,“英明神武的殿下,翻个山而已,犯得着用这么大一宝器吗,实在是,俺的个亲爹,实在是,太霸气啦!请务必带上小的,替您保驾护航,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淼发誓,一切都是为了救出鱼儿的哥哥,绝逼和眼前的国际豪华邮轮没有半毛钱关系。

乌莫臣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赴汤蹈火倒不必,船票,要买吗?”

握草,赤果果的敲诈,乌莫臣你都富得要溢出来了,居然想着宁爷我瘪瘪的荷包,着实可恶,小族巫银牙一锉,从齿缝里哼出声来,“买,多少钱一张?”

“看在你护了阿淼多年的情份上,算你们五折,五万元石一张,八人,四十万元石,交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白冰爽快脱下空间指环,抛向乌莫臣,“五十万,让我们住顶层。”

宁淼傻眼,霸道总裁vs黑心商贾,有钱人的世界,请容我等平民缓缓。

金月商会赚的钱一大半填进乌莫臣的腰包,宁淼感觉心在滴血,恍恍惚惚头重脚轻,虚虚靠向白冰,也罢,钱没了可以再赚,乘坐金族传世重宝——八品宝器横江的机会千载难逢。

横江外号白色幽灵,启动一次需要五千万元石,功能之多令人叹为观止,隐形、闪现、高空速飞、贴地低掠,全封闭潜水、炮台、自动气压调节、冬暖夏凉中央空调、元力探测……三个字以概之:碉堡了。

顶层的风景尤为壮观,升至三千米时,雪势变小,能见度拓宽,雪山巍峨蜿蜒而卧,曲如白莽,偶见裸露的黑色山壁,黑白相间似一幅写意山水,大气磅礴,意境高远,宁淼胸中豪气顿生,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

横江内温度适宜,宁淼脱下厚重的兽皮衣装,整个人如沐春风,靠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喝着自制的蜂蜜菊花茶,感慨道:“冰哥,以后有机会带大宝小宝坐一回。”

“嗯,好,”白冰接过自家小雌性的水杯,放到唇边喝一口,茶水意外甘甜,冷冽的五官柔和下来,语气却极为郑重,“宁,乌莫臣不像是救人。”

“凰神殿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板倒,乌莫臣再怎么天纵奇才,也得步步蚕食,他苦心孤诣数百年,何况青淼已然回来,有了盼头,人会怕死,他更不敢急躁冒进,”宁淼道,“我猜,正主亲自突袭,连环计环环相扣,此番定有一场恶斗。”

“宁,小翼进入了临界点,我将手头所有的极品元晶全丢进传承空间,我能感觉到,小翼的状态,不好。”白冰握住宁淼的小手,缓缓开口。

宁淼手指跳了几下,反手回握,“冰哥,阿翼有危险?”

“我与小翼境界提升过快,根基不稳,”兽人的大拇指重重抚过小雌性的掌心,凉凉淡淡的玉质声音不疾不徐,“这回,我可能要进去帮他。”

宁淼明白若非情势危急,冰哥断然不会提前告知此事,阿翼那边恐生变故,“冰哥,我没猜错的话,你与阿翼是南陆白蟒王族后裔,说来赶巧,阿翼命带大气运,横江能阻隔神识,你们在此沉悟进阶最好不过,虽不知道白蟒族突破空知境会伴有何种异象,应该无妨。”

略作停顿,小族巫黑眼发亮,继续说道:“乌莫臣那边,八成早把我们的底摸得一清二楚,这回他肯下血本动用宝器相助,锦上添花可以不计较,小四殿下这招雪中送炭,我们还真需要承这情,谁利用谁,暂时甭管,冰哥,我信你,我信阿翼,定能窥破空间法则,一举成功。”

兽人轻敛眼光,下垂的长睫投下小片羽毛般的阴影,冰淇淋的清甜味道愈近愈浓烈,兽人的大手固在小雌性后颈,宽厚的肩背覆过来,“宁,变强,保护你,保护小钰,小悦。”

小雌性仰起头,承受兽人炽热的唇舌,亲吻过于激烈,宁淼浑身瘫软,换气艰难导致呼吸急促,一声声难耐的低吟。

“冰哥,嗯,轻一点……”

兽人并不理会身下小雌性弱弱的挣扎求饶,一心一意加深彼此气息的交换,大舌头伸进玉檀小口狠狠搅动,不放过方寸地方,或者连着唇瓣一齐纳入口中吮吸研磨,或者强迫拖出小雌性的软舌,含住舔弄噬咬。

如此凶悍的吻法,宁淼怀疑冰哥想将自己拆吃入腹,便毫不客气反攻,回咬一口。

兽人的身体触电般大大一震,粗砺的手掌旋即自带记忆,从小族巫腰间探入,抚摸揉捏的力道明显失控,宁淼吃痛,嘤咛一声,两眼逼出泪来,朦胧一片水光,“疼……哥……啊……疼……”

兽人幽蓝双眸底部泛起情欲之色,声音低哑,竟轻笑出声,随手轻易翻过小雌性的身体,一勾一拉,褪下小雌性的裤子,大掌拍上软弹嫩翘的白肉,啪啪两声脆响,“宁,跪起来。”

……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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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宁淼给欺负得嗓子都喊哑了,身后那处又红又肿,伏在榻边抹泪。

宁淼凭借巨大的毅力一瘸一拐先替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的兽人盖好被子,小手顺着兽人的五官描摹一遍,唉,自从天机炼体后,再次生出迟早要被搞死在床上的忧患,看着挺无害的好青年,怎么一上床就六亲不认呢。

至于冰哥说这有助于破境云云,好吧,算你有理。

白冰白翼共同沉入传承空间,宁淼只好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做完事后的清理上药工作,累得半瘫,索性趴在床头看男色生香。

身心放松下来,倦意上涌,宁淼自知不能睡,要为兄弟俩护法,从黄金圈戒中取出一根金针,困得不行时冲指尖来一针,效果出奇的好。

守到入夜,大山送晚餐过来,宁淼总算缓一口气,匆匆吃完饭,洗个冷水脸,小族巫重回战斗一线。

“宁大人,这里有我呢,你去休息会吧。”大山劝道。

理智上分析,横江上没人有加害白冰白翼的动机,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淼岂能掉以轻心,再说,托天机的福,现在自己的身体不比以往,随便熬几个通宵应该没问题。

“我在屋里守着,你到门外去,”宁淼声轻意坚,“大山,你和小脚、熊二、红红轮班,晚上给我送一餐就好,其它时间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这是命令。”

“是,宁大人。”眼前的小雌性早非当年教自己编草藤筐时的柔弱少年,雄性天然应该保护雌性的观念深种,可祭祀大人的命令却又不能不遵从,大山面露难色,犹豫着最终没有开口,转身收拾餐具退出房门执行命令。

宁淼不知道大山心中的弯弯绕绕,一颗心思全放在床上看似睡熟的兽人身上,冰哥说无法确定需要多长时间,宁淼想起“草泥马”,风水轮流转,今年特别快,拧了软布巾替兽人擦去头上的汗液,额头那太阳神印记若隐若现。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兽人平常的食量有多大,宁淼是领教过的,现在阿翼这副躯体根本不可能进食,宁淼想了折中的法子,每隔两小时哺喂一小碗蜂蜜水,但愿糖份的营养能维持兽人的身体机能,不至于短时间内活活饿死。

三天了,宁淼双眼布满血丝,疲倦劳累到极点,精神反而莫名亢奋,乌莫臣始终没露脸,宁淼心里悬着,若说凰族四王子不知情,用屁股想也不可能,这货真心沉得住气。

横江不在晚上飞行,白日里若风雪过大,掌舵之人亦会寻一避风处暂停,因此三千米往八千米走走停停,好在有惊无险,第五日,横江到达白凰山顶部。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宁淼完全顾不上窗外难得一见的高峰雪景,顶着熊猫眼,脚步虚浮,身体仿佛调节好全年无休的生物钟,死盯住兽人的脸,大有你不成功我便成仁的玩命气概。

兽人的脸明显瘦了一圈,常常伴有无规律的盗汗、痉挛现象,宁淼衣不解带,侍奉床前,愣是凭一己之力和一腔孤勇,顽强地坚持“战斗”。

擦身抹汗还好,兽人痉挛时小族巫哪里压制得住,可依冰哥和阿翼的性子,一定不肯这般景象被他人瞧去,压着压着宁淼急了,鬼使神差含住兽人的下唇亲吻,谁知歪打正着,原本活鱼上岸蹦跶的身体平静下来,兽人无意识皱紧的眉头慢慢放松,再度陷入沉睡。

前前后后亲了多少次,宁淼没数,总之嘴都亲肿了,刺痛不已。

到后面蜂蜜水不顶事,宁淼祭出私藏的大还丹,一日一粒,拿水化开后,照例以口哺喂。

下山的路相对顺坦,第八日难得雪停,建在天都南郊的五大凰神台初现风姿。

凰神台外形如圆柱,一字排开,顶部分别雕有五凰神形像,每一根柱子足足千米高,这绝逼不是普通的柱子,这特码是擎天柱啊。

越接近凰神台柱子,神识扫描的速度越快范围越广,元晶的动力大多用在维持横江的隐形功能上,“空调”第一个遭到无情弃用,宁淼重新裹上厚重的衣物,继续蹲守。

第九日入夜,晚饭后宁淼习惯性伸手摸摸兽人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谁知猫儿抓糍粑,手掌让粘住了。

卧槽,谁给涂的502?

掌心的温度突然升高,三秒不到感觉近四十度,试着大力扯了扯,纹丝不动,阿西吧,宁淼有点方。

发完热再发光,亮瞎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的蓝白光线从指缝中四散,强光刺激下,宁淼的思维诡异跳跃,呃,莫非不小心碰到了烤火器开关?

来不及思考出个所以然,宁淼眼前一黑,再一白,重新睁开时,眼前景色大变。

阳光和煦,凉风拂面。

三层窑洞依山而建,山洞下有两大块平整的空地,上面支起高低不一的木架,晾晒着肉干、兽皮和草药,空地两边层林尽染绿意,下方一条清亮的溪河潺潺流动。

小族巫的眼窝瞬间湿润,阿翼记忆深处最挂念的,永远是生他养他的翼虎部落驻地。

第三层正中的山洞,很大,兽皮门帘突然掀起。

两名兽人飞身跃下,空中的姿态极为优美。

左边略高的兽人接近两米五,粟棕过肩卷毛,一对小鹿般的圆眼,瞳孔呈蓝金色,脸上带着笑,阳光俊朗,可爱可萌。

右边的兽人两米三左右,一头金发垂在腰际,颧骨微凸,面颊消瘦,幽蓝眼瞳更衬冷厉。

原本打着转的泪花迅速积聚,大滴大滴从眼角落下,宁淼分不清是哭是笑,向空中飘飞过来的兽人拼命挥手,“阿翼,冰哥,我在这!”

白翼炮弹般俯冲而下,到得小雌性面前刹不住车,兽人长臂舒展,借着惯性把人抱进怀中,下巴抵上小雌怀的头顶,口里连珠炮似的,“宁,真的是你,我好高兴,我想你快想疯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欢喜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大宝小宝,我也全都欢喜,宁,我爱你,你身子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呜呜,抱起来好舒服,宁,我想要你。”

宁淼展颜一笑,大方道:“好,随你做。”

旁边看似冷静的冰山兽人长睫微动,尾音上扬,“哦?”

宁淼于是怂了,冰哥以传承空间为媒介,施放天音空罗,进来的虽只是自己的意识体,但保不齐也能给精力旺盛的阿翼当场捅得怀疑人生,“嘿嘿,我就随口一说,阿翼,冰哥,你们突破空知境界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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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源归一

白冰摇摇头,复又点点头,“算破,也不算破。”

宁淼拍开白翼四处游走的抓子,嗔一眼风情万种,“呃,冰哥,算破是什么意思?”

白翼蓝金双瞳里写满痴迷,给自家小雌性三分不耐七分纵容的一眼瞧酥了骨头,手上哪里肯停,变本加厉顺着后腰线往下,灼热滚烫的大掌覆住后方白嫩的两团,细细把玩抚弄,嘴上有句没句替小雌性解疑答惑,“嗯,境界没到,但第三精神海已开启,御空,破空,都能用了。”

宁淼几次妄图扯出二货族长的手未果,泄气般破罐破摔,涨红着脸提议,“冰哥,阿翼,我试试天源归一,说不定有用。”

白冰沉吟片刻,伸手揉乱小雌性头顶的黑发,冰山男一笑如十里春风,“嗯,有横江在,确是好机会。”

三人腻歪了会,实际是白翼缠住宁淼不肯撒手,最后迫于兄长大人冷冷眼刀,恋恋不舍放开怀中面色潮红腿脚发软的小雌性,吸吸鼻子,语气委委屈屈,“宁,哥凶我。”

宁淼移开视线,无视二货族长递来的诉状,假意咳两声清嗓子,白净青年故意板起脸,“冰哥,帮我断开天音连接,天源归一我演练过几回,实际操作可能会出现偏差,必须先知会乌莫臣一声。”

白冰颔首,白翼在旁边急切地还想说什么,天音空罗连接断开,宁淼的意识重回本体。

隔两分钟,床上昏睡九日的雄性兽人醒来。

蓝金双眸光华夺目,额上的印记浮出,兽人不言不语恍若神祗。

白翼单手撑床,只感饥肠辘辘,有气无力,皱着好看的眉毛,低沉的醇厚音色往上走两个调,“宁,我饿。”

宁淼昧着良心笑出猪叫声,双脚却自发往外走,拉开房门,“大山,红红,到厨房看看,能吃的全拿过来。”

厨房里的烤肉上了冻,大山有着石破天惊般的黑暗料理天赋,和另一个靠蹭吃蹭喝长大的鹰族货郎携手并肩,半小时内自学成才,烤出十二分熟、半生不熟等各种口味的肉排,足足上百斤。

白翼不挑食,张嘴就咬,嚼两下就吞,吃得极快。

宁淼见惯不怪,雄性兽人的胃可能连接着宇宙黑洞的事实,已经植根三观。

担心二货族长噎死,宁淼倒好茶水,推到白翼面前,呃,脑洞突然风暴,阿翼挺像家养宠物,场面一度充满笑点,小族巫笑得温柔,情不自禁抚摸大狗子的卷毛,“来福,慢慢吃,乖。”

风卷残云,杯盘空狼藉。

白翼吃完百斤烤肉,打个饱嗝,终于露出嫌弃的神色,“难吃。”

大山和红红眼角直抽抽,兽人耿直的脑回路里吐不出“难吃你全部吃完还吃那么快”的槽——翼族长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无法反驳,烤肉做好的时候,大山有尝过一块,用难吃来形容已经算是某种意义的褒奖。

宁淼牢记正事,事不宜迟,夜长梦多,“红红,去请四殿下,”突然想到深更半夜,某仙君大人会不会有起床气,小族巫补上一剂降火药,“就说,嗯,就说青淼带了东西给他。”

乌莫臣来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元晶还没摆弄好,仙君大人就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径直闯进眼帘。

来势汹汹,风沙城主逼近小族巫,开门见山,“东西呢?给我。”

白翼立马护犊子,把小雌性拉到身后,“殿下,能不能好好说话,站远一点,你快撞到宁了。”

乌莫臣强忍想唤出背后金羽,一翅膀扇开赤月城主的念头,袖中偷握了拳,退开半米,语气照旧不善,“阿淼给我的东西,你们竟敢私藏到现在,怎么,宁淼,本殿平常惯的你,以致于你忘了本殿是怎样的人吗?”

事情接二连三,还真把这茬给忘了,刚刚才记起,直觉告诉小族巫此时定然不能据实以告,宁淼讪讪陪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拉大旗扯虎皮,一脸诡秘莫测,“殿下稍安勿躁,我也是遵照青淼的意思办事。”

乌莫臣闻言将信将疑,火气倒消去大半,眯缝着眼冷冷问道,“是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宁淼愤愤然,“青淼说到了南郊凰神台,才能把盒子给你,殿下不信,回头你上赤月城问去,少在这冤枉好人。”

一顿演完,宁淼意念微动,取出黄金圈戒指中的小方盒摊在掌心。

乌莫臣的眼光落在盒子上,冷静自持的王子殿下身体大大一颤,闪电出手拿走小方盒。

宁淼其实也好奇里面装着什么,能让青淼不肯不忍不敢当面赠送,又能让仙君一秒变凡人,风度修养全无化身为狼。

于是小族巫巴巴望着小方盒。

乌莫臣回神,手腕一翻,小方盒不见踪影。

宁淼不甘心地叹气,果然,风沙城主小气扒拉,不给外人一睹盒中奇物的机会。

“嗯,白翼,宁淼,”乌莫臣脸僵僵的,红眸中的戾气褪去,生硬道,“谢谢。”

宁淼摆摆手,“谢就不必了,咱整点实际的,借殿下的宝地施放一次天源归一,可行?”

乌莫臣的心思明显已不在和宁淼的谈话上,随口应承了个好字,招呼都懒得打,竟动用元力撕开空间,身形瞬间消散。

得到横江之主的首肯,宁淼叫上大山、小脚、熊二、红红一起动手,在房间摆好元晶元石,以水系、风系居多,元晶堆满大半间屋子,财富的光芒亮如白昼,让四人出去守门护法,宁淼与白翼相对盘坐于床榻,二货族长圆眼眨啊眨,“宁,你真好看。”

宁淼斜了二货族长一眼,紧张的心情莫名放松很多,深呼吸,手指不再颤抖,稳稳结出术印,“阿翼,敞开你的三处精神海,不要抗拒,如果承受不住,一定提醒我停手。”

念出一段一段冗长而繁复拗口的祭词,宁淼的黑瞳慢慢变成冷冷的琉璃色。

“亘古天地,本源现世,自然之母,自然之源,霰雪,弱水,振翅,惊风,水之灵神,风之灵神,乘风而起,生生不息,万象森罗,听吾召唤,随吾心意。”

宁淼掌心向上,圣洁气息自体内散出,数以亿计的青色、白色光点从元晶元石上升腾而起,涌向宁淼,形成一个自东向西的青白光带。

右手回旋,光带汇聚指尖,宁淼面无表情,指向白翼眉心,“天源术开,万物归一。”

青白光带如离弦之箭,源源不断,刺入翼炎族长前额的太阳神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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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炼狱

空知境终其根本,是元力的极限控制,这对兽人战士本身的天赋有极高要求,此外还需机缘、运气和足够的资本,简单来说,非天才型富二代不可。

盛京白蟒王族后裔,白冰、白翼两兄弟的悟性自然属于顶尖,而白翼大气运加身,几次觉悟破境,速度堪比坐火箭,若此番当真进阶,当是兽人史载以来最年轻的空知境战士。

天源归一在宁淼的理解范畴内,通俗到粗暴,就是强行送红蓝。

翼虎属风之一系,但冰哥明显偏水系,因此风系、水系的元力白翼可以直接吸收融合,淡琉璃色眼瞳微转,宁淼判断出接受归一术的兽人并无不适,五指向前,小族巫低喝:“去!”

房间内青光、白光交替相织,兽人闭着眼稳如磐石,宁淼聚精会神,集中所有注意力,与青白光带产生某种联系,藉此张弛输送,保证随时能切断咒术。

元晶被耗费殆尽,迸裂碎成齑粉,粉尘扬起,兽人的脸有些模糊,宁淼耳朵里听到愈见密集的元晶碎裂的声音,开始后悔先前没问乌莫臣借点风系、水系的极品元晶。

开弓没有回头箭,宁淼几乎能感到阿翼和冰哥正在合力制伏充盈体内的能量,不断征服、驯化、压缩,一分心必将前功尽弃,说不定“走火入魔”反噬伤身。

宁淼一不敢叫门外的人进来,他们极有可能帮倒忙,刺激阿翼令其分神,二不敢撒手断开施术,阿翼和冰哥临门一脚,加载到百分之九十九,宁淼不甘心放弃。

意念一动,空间戒指内余下的所有元晶散落堆积身后,小族巫没有丝毫犹豫,侧身站定,左手维持元力输送,右手虚握成抓,口中反复念叨晦涩难懂的咒文。

鱼儿警告过,如果硬用自己的身体来充当过滤器,会否受伤先不提,肉体遭反复撕裂的滋味绝对爽到人欲仙欲死。

宁淼体质特殊,任何驳杂能量,经由他的身体转换,都能变成无属性无副作用大补药,宁淼庆幸自个的外星人体质,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派上用场,帮到冰哥和阿翼。

小族巫欣慰地笑了——然而并没有。

金之元力,木之元力,水之元力,火之无力,土之元力,风之元力,雷之元力,呼啸着百川东到海,以元晶为起点,以小族巫的身体为落点,愣是在空中划出道道五彩斑斓的光带,哇,彩虹耶!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握草握草握就草了!

彩虹罩身,疼在腠理,皮肤像给浓硫酸泼了似的,烧灼般烫痛,而后万箭穿心,肌肉、骨骼,五腑内脏,给细细割开再串起来捶楚,终章痛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宁淼根本不知道上哪来的意志,牙关紧合,咬到牙龈出血,愣没泄出一声痛呼。

此后经年,每每忆及此番历练,宁淼皆归结于奇迹,笑容风清云淡,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可惜他家伴侣没有一次陪笑,眼里心中俱是心疼难忍,更觉得应该好好补偿小雌性,补偿的手段无非疼宠再疼宠,后来宁淼学乖了,死活不准再提这茬,兽人的“疼爱”过于激烈,老腰受不住。

……

天都,地脉深处。

荧石灯永远昏暗,触目所及,唯有黝黑嶙峋的脉晶。

不见天日,不知岁月。

自从被挑断手筋脚筋,一根金箭当胸透背钉穿乾坤骨,关进炼狱沦为阶下囚,过去了,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脉晶始终让人不舒服,感知错乱,这些尚可忍受,然而,孤独于世,身体的本能比发情期来得更准时,躁热不安的疼痛和虚弱后,灵种孕育体内,一天天长大。

牢房很宽敞,两百见方,囚徒赤身裸体,维持着手臂吊起的姿势,半跪在身下硬梆梆的石榻上。

铁环缚住囚徒双手,冰寒彻骨的铁链深深嵌入高处的脉晶崖壁,脚踝处亦有铁环,一条长长的儿臂粗细的铁链将其连接。

累极倦极,只能稍微靠借背后的脉晶石壁,手腕脚踝早已磨出厚茧,不似初来时因为费力挣扎常常血肉模糊。

石门发出沉重的哐哐声,囚徒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进来的并非惯常送饭的凰族老兽人,囚徒下意识往后缩,昏浊的瞳孔里流露出麻木的恐惧。

即使经历一万次,被活生生取出体内灵种的痛苦也无法让身体适应。

长久的关押,囚徒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喉间几番滚动,发出简单而嘶哑的啊啊声。

“呵,今天挺有精神,”戴着紫色面具的兽人逼近石榻,唯一外露的绛紫色眼眸带着一丝玩味,“怎么,是求饶?”

囚徒挣扎着,羸弱的身子左右前后扑腾,啊啊声变得短促而凄厉。

随着囚徒越来越强烈的挣扎,铁链发出冰冷的噪音。

面具人好整以暇,慢条斯里从袖口抽出一副白色手套,长指的动作舞蹈般优雅,戴好手套,风度翩翩的面具人浑身暴出阴狠的戾气。

面具人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囚徒的下巴,似乎在审视囚徒的样子,胖了?瘦了?

囚徒停止挣扎,战栗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面具人反手一耳光扇打在囚徒的脸上,力道不轻不重。

是惩罚,更是羞辱。

囚徒的脸瞬间红肿,浮出指印,头偏向一边,囚徒吐出嘴里的血沫,喉咙嘶嘶作响,像哭,也像笑。

面具人似乎并不介意囚徒的反抗,手指一弹,机关打开,吊起囚徒手臂的铁链放长,面具人收起先前的玩味,冷冷道:“转过去,跪直,腿分开,塌腰,屁股撅起来。”

囚徒睁大眼睛,面如死灰,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咬住惨白的下唇,缓缓摆出屈辱可耻的姿势。

知道身后有着怎样深寒无情的视线,囚徒以为不会再流泪,偏偏眼窝湿润,瞌上眼皮时,一滴泪水沾染长睫,囚徒长长叹息一声,放松绷成石头的身体。

第一次身受折辱,囚徒奋力反抗,拒不配合,挨打挨饿自不必说,然囚徒一心求死,不怕刑法残酷,由着棍棒鞭藤一次次撕烂身体,血流干了,便解脱了。

面具人并不怎么折磨囚徒,手段单一,最多动动小板子,不过,面具人带来了囚徒的族人,一个三岁的小孩,面具人问了一句:“你,还是他?”

囚徒根本无从选择。

那个人,总有办法让囚徒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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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品神器

兽人长高了两公分,直逼两米五,栗棕卷毛像做过离子烫,直顺服贴垂下,颊上三道白纹被金线勾边,额上的太阳神印记变成蓝色咒纹,盘踞在兽人前额,形似华国的龙神图腾。

兽人挺直腰背,站在房间中央,仿佛亘古冰冷的神像。

宁淼一刹那感觉陌生,试探着轻唤,“阿翼?”

兽人睁开眼,蓝金双眸光华流转,背后突然青翼伸展,强大的威压自体内外震,似有若无发出慑人胆智的龙吟。

青色光翼刀片般锋利,羽翼撕碎所到之处,地上的元石粉尘乘风扬起,宁淼再支撑不住,萎顿倒地,身体从里到外的剧痛尚未散尽,小族巫喷出一口心血,哑着声喊兽人的名字:阿翼,阿翼,阿翼。

适时,天光熹微,新的一天到来。

元力波动之大早惊醒横江上所有人,乌莫臣一脸铁青,背后金羽嗡嗡作响,宿敌相见,这位尊贵的凰族王子握紧双拳,极力控制住承继祖祖辈辈血脉中的战意。

兽人嘶吼着,强行中断记忆传承,脑子里只有小雌性的声音来回循环播放,宁,他在喊我。

眼神恢复清明,白翼两步跨到小雌性身边,从一堆元石粉中抱起气若游丝的小人儿,“宁,我的宁,阿翼在这。”

宁淼笑了笑,张张嘴,抬起手臂企图碰碰兽人的脸,手臂抬到一半无力垂下,眼前一抹黑,晕的很彻底。

后面兵荒马乱,白翼抱着人发疯似的到处求助,水镜不堪其烦,遂卖了自家主子,白翼为求乌莫臣出手,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

丧失理智的赤月城主对凰族四王子言听计从,恨不得自卖自身,当然,王子殿下擅长利益最大化,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乌莫臣心道孽缘,为小族巫重新换了房间,屏退众人,指风如电,开始演化沙海族本命神技——上善若水。

若水神术虽是沙海族本命技能,却只有极少数沙海族人能觉醒领悟,放眼北陆,乌莫臣硕果仅存,是唯一能动用若水的半个沙海族人。

宁淼枯竭的精神力得到若水的温养,迅速回复,惨白的脸色渐次好转,虽未清醒,呼吸却稳定有力许多,算捡回一条小命。

白翼感恩戴德,完全不在意签下条约的赔款后面是不是多了一个零,乌莫臣满意地收起帛书,赤月城一时拿不出这个数字,但无妨,细水长流,分期付款,总有还完的一天。

雪月三十日,宁淼一觉醒来,赤月城和风沙城莫名其妙变成债务人和债权人的关系,当看到白翼拿出来一式两份各自保管的契约帛书,小族巫读到第六条时白眼一翻,再度晕倒。

悠悠醒转,天地一片灰败,人生前途暗淡。

小族巫的眼神很温柔——“乖,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白翼凭兽人的直觉挪远一点,咧开嘴灿然一笑,白牙晃眼,“宁,我突破空知境了。”

巨大的债务压在头顶,宁淼生无可恋,强打起精神敷衍道:“恭喜恭喜。”

发现自家小雌性兴致不高,白翼讪讪,“这几日,哥传承了全部记忆,白蟒族的战技功法我还没练,不过阿爹留给我们的武器已经可以使用,宁,你要不要看看?”

小族巫叹气,认命般掀被下床,坐到桌前双手一摊,“武器?值钱吗?拿出来瞧瞧成色。”

兽人的大手覆上自家小雌性柔软的手掌,兽人眸光低垂,醇厚的大提琴音色额外低沉,“宁,对不起。”

宁淼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苦笑。

“宁,是我不好。”

“宁,我笨,你不要嫌弃我好吗?”

“宁,那天,我好害怕,怕你离开我,如果你死了,我陪你。”

“宁,我想保护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宁,哥说传承空间尽头,他发现了封印起来的十条矿脉母石。”

“宁,我会努力赚钱的。”

……

感动归感动,理工男宁淼迅速抓住关键词,眸光一闪,“阿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我会努力赚钱的。”

“前面一句。”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中间那句。”

兽人眨眨圆眼,“哥说传承空间尽头,有十条矿脉母石,是这句吗?”

宁淼斩钉截铁,“没错,就是这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如山重压的黑暗债务生涯中,宁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浑身上下充满干劲:

“阿翼,朕原谅你了,不就是欠点钱嘛,小意思,来来来,把武器唤出来,那可是阿爹的遗物,小心点,以后要世代相传的。”

自家小雌性笑意吟吟,白翼亦憨憨傻笑,小雌性太好了,这么快就原谅自己啦。

兽人额头龙形咒纹蓝光一闪,传说中的武器摊在兽人掌心。

一把二十公分的欧风小剑,式样略带洛可可风,纷繁琐细,精致典雅,比起武器的说法,小剑更像一件玩具模型。

宁淼傻眼,“呃,阿翼,它有名字吗?这么小,能用么?”

二货族长得意洋洋道:“流年能变大,还能变多,很厉害的。”

“流年,名字倒不错,算几品啊?”

“不知道,”白翼挠挠后脑勺,“关于流年的信息,传承记忆里很少,只有阿爹的几句描述。”

流年,无品,滴血认主后,随主化形,非我血承不可驱使,流年有灵,来之鸿蒙,善幻变,吾穷尽毕生,识得一二用法,吾之儿郎,慎。

无品宝器,极有可能是大宝藏,从两兄弟阿爹的描述来看,这大杀器有一定的自主意识,换句话说,神器有灵,那么就是双刃剑了,用得好威力剧增,稍有不慎等于给自掘坟墓。

宁淼决定放过,自以为头顶主角光环就随意挑衅未知领域的行为,是纯中二行为,宁淼不中二多年。

跳过流年,小族巫转向另一个技术问题,“阿翼,晋阶空知,同时将开辟一方随身世界,你的呢?多大?里面有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宁,我带你进去行吗?”白翼执起自家小雌性的手,吧唧亲一口手背,提议道,“呆一会,没问题的。”

宁淼内心小小嫉妒,说好的传越人士自带随身空间呢,骗子。

老平头和鱼儿都有,可这两货宝贝的紧,不肯开放旅游,宁淼眼馋许久,今天终于等到一睹随身世界风采的机会,语速不由快了几分,“阿翼,带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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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水道盖盖

不毛之地,这是白翼随身世界留给宁淼的最初印象。

整个一戈壁滩,宁淼吐出满嘴沙子,找来找去总算找着一个优点,“阿翼,你这地挺大的。”

“都说随身世界里无法存放活物,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宁淼感觉呼吸困难,胸口发闷,“矿脉母石呢,赶紧养起来。”

白翼右手一挥,宁淼大开眼界,所谓矿脉母石,竟是一尊尊色泽晶莹造型雅致的艺术品,白翼逐一解除阵纹封印,将母石埋入地下。

空知境在自己的随便世界里,不必破空,心念一动,想闪哪就闪哪,白翼变作半兽人,用尾巴缠住宁淼的腰,疯狂播种。

春天种下一颗种子,秋天收获满仓粮食。

劳动人民最光荣。

矿脉母石入土生根,瞬间改变所处之地的模样,不毛之地逐渐有了一些生气。

赤月城大祭祀甚感欣慰,猛喘两口气,急切问道:“阿翼,什么时候能结出元石元晶啊?”

二货族长低下头,先渡气给自家小雌性,扬起下巴认真思索的样子要多呆萌有多呆萌,“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种。”

呃,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夫夫二人种好母石,从随身世界中出来,美美吃一餐,简单洗漱后,躺在床榻上相拥而眠。

乌莫臣带了话,翌日清晨行动。

兵来将挡之前,充分休息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是必须的。

一夜无梦。

早起的宁淼神清气爽,做战前准备,武器,丹药,绷带,检查完毕,无遗漏。

横江顶层大厅中,群雄聚首,聆听乌莫臣安排战术。

宁淼佩服这位智勇双全不走寻常路的凰族王子,地脉外围守卫森严,所有出入口层层把关,神识像探照灯似的来回扫,想瞒天过海混进地脉内部,除非全体人员能变母蚊子,而且搞不好蚊子也飞不进去。

乌莫臣智多近妖,剑走偏锋,想出一奇计,外面进不去,那就直接传送到内部。

在横江上构建传送阵纹不难,关键在于如何得到地脉内部的连接点,不仅能传过去,还要传回来。

乌莫臣既然敢提出该战术,想必传送连接点的问题已经解决。

宁淼轻轻皱眉,内心生疑,凰族小四殿下手眼通天,渗透买通地脉内部守卫的过程简直无法想象,总觉得里面有猫腻,乌莫臣找的内应,恐怕来头不小,绝非等闲之辈。

秘密这东西,知道得越多,脖子上的脑袋就会越不安稳,宁淼好奇归好奇,可没敢问出声,化身听命行事的乖宝宝。

宁淼的任务很简单,传送过去后到指定地点待命,等到确定营救目标的位置后,伺机而动。

这次前往地脉的奇袭小队共七人,乌莫臣,水镜,闻语,宁淼,白翼,平,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神秘人从头到尾站在乌莫臣身后,不出声,不动作,却无人敢忽视,有着极其强大的存在感。

战前会议结束,七人以乌莫臣为首进入大厅左侧的一间密室,密室内传送阵纹白光闪耀,显然准备就绪。

凰族四王子忽然转身,衣袍无风自动,红眸逆着光泛出娇艳的色彩,澄澈的仙君音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此行生死未卜,诸位还有最后的机会拒绝陪本殿送命,要走的趁现在,本殿不会留。”

宁淼哪里听不出这话分明针对赤月城三人,说什么不会留,谁信啊,不会留全尸吧,小族巫立马表态,措辞诚恳,“殿下何出此言,殿下与诸位尊者助我营救族人,此番大义,赤月城感激不尽,若天神怜见,他日烹羊宰牛,奉以美酒,诸位若有所求,翼炎必举全族之力,以报今日大恩。”

小族巫铿锵掷地一席话,把私闯凰族禁地,劫狱救人的灭族大罪揽在身上,虽说此行若败露,参与诸人没一个跑得了,但小族巫有心,亦算义气。

水镜与闻语微笑,神秘人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

乌莫臣则不置可否,径直踏入传送阵纹。

六名空知境大神围成圈,宁淼站在圈中,紧张的氛围弥漫开来,甚至能感觉到战技释放前的隐压。

宁淼喉节滑动,吞咽一下,“保护我方辅助”的阵容如此华丽,可不能“落地成盒”。

光芒散去,白翼绷紧的肌肉略略放松,回头朝自家小雌性送上一个安心的笑容,“宁,没人。”

宁淼打量起连接点,十五平方米左右的小山洞,全封闭,洞壁嵌满嶙峋的黑色脉晶,宁淼是唯一没有出现不适反应的人。

真不知该用强大还是弱小来形容这位奇葩。闻语人手一粒发放丹药,主动略过不头晕眼花不恶心无力反而四处瞎瞧的小族巫。

即使是空知境尊者,受脉晶影响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丹药有凝神清心的效用,六人服下,盘坐调整内息。

宁淼不用打坐,但十五平米的地转个身都难,心道:坏了,乌莫臣在战术中提到的指定地点,难不成就是这个严严实实的山洞?幸好自己不是幽闭恐惧症患者,可没有通风口,空气难以流通,窒息而亡未免太不划算。

小族巫深深忧虑。

“蠢物,出口在上面。”

“哦,”宁淼仰起头往上看,真在洞顶发现一个像下水道盖盖的圆圆迹印呃,好像有什么不对,小族巫长长的反射弧终于弹回消息,“啊,鱼儿,你醒啦!”

“在你们进传送阵时就醒了,蠢物,别嚷嚷。”

“鱼儿,能感应到你哥吗?”

“蠢物,脉晶用来干啥的,本尊要能感应到,还会呆在这浪费时间?”

“唉,说的也是。”

一外星人一异魔意识交流半天,打坐调息的六人纷纷起身。

神秘人御空而起,手里貌似拿着根白色短棍,短棍往洞顶圆圆的迹印上一捅,那迹印转动三圈,咔嗒一声,迹印凹进去两寸,中间冒出个拉环。

宁淼死死盯住神秘人的短棍,好家伙,下水道盖盖还配备专用钥匙,凰神殿建造的监狱果然高端。

那么神秘人,则坐实内应之一的名头。

神秘人把手放进拉环轻轻一扯,“下水道盖盖”立即露出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缝隙,洞内诸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就在宁淼以为神秘人会继续扯拉环,打开下水道盖盖放众人出去行动时,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神秘人摇身一变,化作一缕青烟,从五公分的缝隙飘过去了。握草,他飘过去了!!!

又听得咔嗒一声,下水道盖盖重新严丝合缝,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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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沙城主的心机

一等大半天,宁淼心里不踏实。

见乌莫臣几人脸色平静,小族巫不好意思上前询问,悄悄拉了老平头小声嘀咕,“平老,我们都跟这等,万一外头起了变故,岂不是坐以待毙?”

老平头指指山洞角落的传送阵纹,言下之意很明显,跑路是没问题的。

“呃,平老您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宁淼翻个白眼,低声道,“就出去一个人,没人照应太过危险,好容易潜伏进来,无功而返还打草惊蛇,不划算啊。”

白翼点头称是,“宁,那我去跟四殿下说一声,我出去看看。”

同为空知境,阿翼到底是新晋,哪里比得其余几人经验老道,宁淼出于私心不愿意白翼冒险,但转念一想,此去若只为打探消息,论速度,风之一系的阿翼最为合适。

宁淼下定决心:“一起去说吧。”

三人寻上乌莫臣,风沙城主眼皮子都没抬,任凭小族巫说破天,淡淡一个字,“等。”

宁淼赌气,言辞难免犀利,“喂,乌莫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然应该,可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再墨守阿规,不知变通,那就是傻。”

乌莫臣这会抬了抬眼皮,长睫下红眸一片肃然,冷冷瞟过赤月城三人。

“小宁,别急,那人不会有事的,”一旁的水镜出来打圆场,“我们有约定,三天内若寻不到机会,便传送回去,重新谋划。”

宁淼本想申辩几句,识海中传来鱼儿闷闷的声音,“蠢物,听他的,等。”

最急于求成的人叫自己等,宁淼垂头丧气重新蹲回角落,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下等到第三天,雪月三十三日午夜时分,洞顶终于传来熟悉的机括声,这回下水道盖盖全部打开,神秘人依然带着面具,借着微弱的荧石灯光,宁淼瞧见那人比了一个手势。

闻歌第一个御空飞上去,随后是水镜,平,乌莫臣断后,白翼用尾巴卷起宁淼,一跃而上。

神秘人用短棍锁好圆形印记,带着七人进入一条窄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又窄又矮,必须低头猫腰。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宁淼体测一公里左右,到达通道尽头。

尽头是一堵脉晶墙。

“墙那边?”乌莫臣压低嗓子问道。

神秘人点点头。

闻歌的手掌抵在脉晶墙上,死鱼眼里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有可能在那边构建连接点吗?”

神秘人摇摇头。

乌莫臣脸色凝重,目光转向水镜,“镜叔,天音空罗可能用?”

神秘人伸出无名指,指指天上。

水镜相对冷静,毕竟事先早做好心理准备,何况这一趟不算全无收获,温和而无奈道,“莫儿,那边有神识笼罩,紫凰鸑鷟一向多疑,我们不可随意冒进。”

“哼,”乌莫臣冷哼,长指叩击晶壁,红眸一片阴鸷,“鸑鷟?本殿倒有意会会。”

宁淼听得一头雾水,那四人打什么哑谜啊,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小族巫大胆发问,“殿下,墙挡了路,要打开吗?”

水镜闻言失笑,“小宁,这面脉晶墙,乃牢狱之墙,强行轰开不难,关键救不出人。”

宁淼怔住,一墙之隔,瀚海在里面,强压下精神世界中的波动,切断与鱼儿的联系,小族巫顿觉心火沸腾,知是受了鱼儿情绪的影响,按住胸口,小族巫向后倚靠进白翼的怀抱,指甲狠掐入掌心,疼痛刺激之下,宁淼清越的嗓音变了调,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喉间挤出来:

“告诉我,炼狱里关了多少异魔?能生产灵种的有多少?神识全笼罩的牢房又有多少?紫凰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族巫咄咄逼人,盯着戴面具的神秘人连珠炮般发问。

神秘人先看一眼乌莫臣,小四殿下眼里炽火燃烧,一言不发,竟默许了宁淼的知情权。

神秘人伸出手指比划几下,就是不肯开口。

白翼幻化长尾,供自家小雌性舒舒服服坐好,低头附耳向宁淼翻译神秘人的手语,“异魔十七,灵种孕育者五,瀚海的关押地由紫凰鸑鷟亲自布下神识感知阵纹,而且,紫凰一月内至少过来巡视两次。”

宁淼头脑风暴肆虐,前前后后点点滴滴连起来,福至心灵,小族巫突的通透,难怪乌莫臣要说会会紫凰鸑鷟的话,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救人。

想通关节,宁淼额头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命悬一线之机很难感觉良好,乌莫臣啊乌莫臣,当真一代枭雄,这货剑走偏锋绝非心血来潮,凰族王子的本意,是行刺紫凰鸑鷟。

救人纯属顺便,而且极有可能不管死活,那乌莫臣为何要带上赤月城三人呢,推断一个人的行为,以最恶毒的方式来思考,结果落在利用两字上,平,白翼加上自己,什么地方值得被利用?

万千思绪一朝明朗,宁淼拨开乌云见青天,一切的一切,源于鱼儿。

凰神不是神,而是晋升至无念境的兽人战士,他们与天地同寿亘古悠久的生命,需要异魔的灵种来维持,而地脉是唯一能促进异魔生出灵种的地方,这地方,但凡兽人战士都会受到影响,无念境恐怕并不例外。

那么紫凰为何如此频繁来看一名囚徒,若说是为了监视灵种的孕育,但偏偏只看瀚海一人,这里头太值得推敲。

原因不必分析,现象召示,紫凰到地脉时,战斗力最弱,感知力最弱,同时,瀚海对于紫凰来说,很重要,那么,囚徒,可以变成人质。

至于怎么让这名人质配合,没错,正是鱼儿,瀚海的亲弟弟。

囚徒变人质,需要鱼儿,要让鱼儿听命行事,需要宁淼,而白翼,是宁淼的软肋,至于老平头,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作为异魔归海的第二容器。

宁淼想到这,浑身冷颤,都说乌莫臣心思缜密,这得缜密到何种程序,才会不露痕迹要求白翼和老平头偕往,自己太大意了,老平头好歹空知境,可阿翼当时不过造物境,握草,有够毒。

小族巫的异样乌莫臣看在眼里,似乎毫不在意,淡淡道:“本殿的大祭祀,来之前,本殿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宁淼怒目而视。

仙君本君突然甩开衣袖负手而立,站成遗世独立的谪仙,“现在,你依然可以选择。”

宁淼生气,气乌莫臣心机算尽,更气自己没得选。

没办法将计就计,那就顺水推舟吧,成也萧何,败成萧何,豁出去了。

宁淼没好气道:“少废话,怎么搞,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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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魔乱

乌莫臣似笑非笑,“天音空罗会被鸑鷟的神识捕捉,因为其动用的是元力。”

“照殿下这么说,不用元力,脉晶壁便感应不到吗?”宁淼曲起食指敲击脉晶壁,凝声道,“纯粹的精神力,我没把握。”

凰族小四殿下挑眉轻语:“值得一试。”

“等等,”白翼拉回小雌性,“宁,危险,先让我来。”

宁淼温言安抚炸毛担忧的半兽人,“阿翼,你带着我,我们至少有逃走的机会。”

半兽人的尾巴缠上小雌性的蜂腰,整整绕了三圈,背后风洞旋转,随时准备祭出神技“逃之夭夭”。

宁淼抬头露出安心的微笑,小手按在半兽人胸膛,“阿翼,冰哥,我们在一起。”

潜台词没有说出来,宁淼知道阿翼一定明白,伴侣,除了相爱时欢好,还有患难与共。

转过身,小族巫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

沉入精神海,解开鱼儿的禁锢,僵尸男徒手毁掉好几片凤凰花,炮弹般弹射到小族巫面前,一根漆黑的触手扼住宁淼的脖颈,黑气从眼眶四溢,僵尸男声音沙哑,“蠢物,找死!”

灵体并没有窒息感,但宁淼依然感觉不舒服,一巴掌拍上触手的尖端,“鱼儿,你想救他,必须听我的。”

“哼,凰族小儿想让本尊给他探路,做梦。”

“鱼儿,”触手放开,宁淼神情凝重,“这是唯一的机会,告诉我,有办法联系上瀚海吗?”

“灵种是怎么来的,本尊没告诉过你吗?脉晶壁的厚度远远超过异魔的感知,不可能。”

宁淼皱眉,鱼儿说没办法,可能真没办法,毕竟瀚海是他亲哥,他比谁都更想救人。

“鱼儿,自然天源术的咒语念一半,达到精神力外放,再用幻术来控制,”宁淼说出心中所想,“这样算不算纯粹的精神力?”

僵尸男转动脖子,“算,不过收不回来的话,你要么疯,要么傻,异魔一族从来没好心肠,那凰族小儿也一样。”

宁淼笑了,嘴角上扬得厉害,明媚鲜妍,一笑春风,“你就当我现在疯了傻了,鱼儿,后面幻术的部分交给你,瀚海关在里面五万余年,用屁股想也知道凰神殿肯定没干好事,所以,呆会接触到你哥的灵识,记住,他未必还是你哥。”

僵尸男垂下头,“他永远是我哥,蠢物,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需要懂,鱼儿,乌莫臣应该是有办法对付鸑鷟,所以,我要你全权控制瀚海的灵识。”

说完宁淼毫不犹豫脱出精神海,一段一段念冗长繁复的咒语。

小族巫漆黑的瞳仁又一次变成淡漠的琉璃色,念到一半停下,咒术开始诱导精神力外放,宁淼咬紧牙关承受剧烈的头痛,低吼一声:“鱼儿!”

几经蜕变,异魔归海的幻术比起当年全盛时期过犹不及,无数黑色的触手从宁淼的胸口涌出,摇摆着,扭动着,纷纷贴上脉晶壁。

宁淼闭上眼睛,小族巫的身体瞬间更换主人,宁淼迷迷糊糊飘在纯白的精神世界深处,像一片无根浮萍。

时间过得很慢。

所有人崩紧肌肉,白翼手心冒汗,紧抿下唇目光一刻不离自家小雌性。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宁淼始终双眸紧闭。

乌莫臣长长呼气,慢慢退后,稍微倚靠住脉晶壁,状似松快许多。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和推算的一样,神识果然无法识别纯粹精神力。

计划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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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看我新学会的泳姿,三叔教的,呐,比阿父教的快多了。”

“傻小归,回家去,今天有客人来。”

“哥,你在哪?”

“凰族的人真讨厌,哥,我好想快点长大,揍他们。”

“阿父——哥——”

吊起手臂半跪的姿势很难入睡,囚徒缓缓睁开眼睛,青黑色的瞳仁昏浊无神,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能做梦,梦到阿父,西海,和最最喜爱的小弟。

囚徒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苦笑,灵种就快成熟,那个噩梦一样的面具人又会来到面前,逼迫自己打开身体,容纳恶魔的侵袭和掠夺。

为什么,不肯死心,为什么,仍活着。

日日夜夜苟活,行尸走肉般做凰神殿的生产工具,甚至满足他们内心最灰暗的欲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囚徒喉节滚动,发出嘶哑的啊啊声,狠狠咬在塞进嘴里的软布上。

“哥……”

“哥哥……”

“你在哪?”

又幻听了吗,囚徒晃晃昏沉沉的脑袋,借着微弱的荧石灯光左右看了看。

明知道没希望,每次都会傻傻地四处张望,囚徒痛恨自己的软弱,却又控制不住贪恋幻觉的甜美。

“哥,我是归海,我还活着。”

囚徒瞪大眼睛。

“天魔乱,你自创的幻术,哥就教给我一人,哥,我来救你了。”

昏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囚徒低下头,乱发挡住半张脸,没错,是天魔乱。

囚徒的心跳陡然加快,后颈处微凉,灵识接通。

“小……归……”

囚徒的意识断断续续,传递出两个字,似乎用尽了仅有的精神力,囚徒的眼角流出一滴晶莹之物。

“哥,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解释详尽,我要你精神世界的控制权。”

“好……”

须臾。

囚徒重新抬起头,眼中恨意一闪而逝。

老兽人照例在凌晨四点时打开牢狱,囚徒一如既往半跪在石榻,老兽人放下食盒,取出一块烤肉和一碗汤药。

老兽人扯掉兽人嘴里的软布,面无表情,“二号魔种,吃饭了。”

平常囚徒此时会张嘴等待老兽人喂食,有时候不肯张嘴,老兽人便抽出腰间的藤鞭,打到囚徒张嘴。

今天二号魔种有些怪怪的,老兽人日日呆在炼狱,早厌烦了狱卒的生活,异魔生命力顽强,特别经打,老兽人残忍地挥动手臂,藤鞭挟风而至,狠狠抽在囚徒的胸前。

皮肉破开,一条血槽横亘囚徒前胸,鲜血顺流而下。

囚徒突然挣扎起来,拼尽力气扯动铁链,手碗脚踝结出的老茧悉数破开,血肉模糊。

老兽人吓一跳,不敢再打人,二号魔种即将成熟,若出了岔子上面怪罪下来,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

许是囚徒挣得太厉害,双腿间流出红红的血水。

“啊!”老兽人惊呼,连滚带爬往外冲,“来人,快来人,二号魔种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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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锋

地脉的空气随着老兽人的呼喊变得异常紧张。

曾经的惨痛教训记忆犹新,五百年前二号魔种分离时大出血,紫凰一怒之下杀了上上下下但凡有关联的人。

整个狱营的人惶惶不安,巫医疯狂奔走,到处大呼小叫,山雨欲来风满楼。

囚徒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巫医给囚徒喂了保命的丹药,吊着一口气。

传令官犹豫着将消息上报凰神殿。

紫凰冕下抵达地脉,一巴掌扇飞跪地瑟瑟发抖的老兽人。

囚徒苍白的脸上前所未有的脆弱表情让这位不可一世的神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一直在企盼着,对不对?这一次,瀚海,你会死吗?

挥退众人,紫凰取下面具,略嫌阴柔的长相毫无防备地展露在囚徒面前。

“瀚海,”没有禁锢加身,囚徒平静地躺在石榻上,微弱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仿佛随时将停止,紫凰的手指停留在囚徒胸口,“死了也好,死了,你才会永远属于我。”

昏迷中的异魔突然呛咳,喷出一大口心血。

紫凰不由自主俯身过去,用软布拭去囚徒嘴角的血迹,脸上几度变色,语无伦次,“哼,就算要死,瀚海,把灵种生出来再死吧,那可是我们的孩子,赤凤的破天计划马上就成功了,瀚海,只要你乖乖的,陪我一年,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将他送去制药。”

囚徒胸口一阵起伏,四肢开始抽搐。

鸑鷟紫眸微缩,再不迟疑,伸手拔出囚徒胸口的金针,低声喊囚徒的名字,“瀚海。”

囚徒忽的睁开眼睛,两行血泪流向鬓角,自知大限将至,囚徒顺从心意,从喉咙深处发出两个模糊的字音:“阿紫……”

这一声如雷霆击身,紫凰淡定全无,心脏似被利爪紧紧攥住,双目紫光氤氲,凰神冕下竟然主动划破手指,送到囚徒嘴边,“瀚海,我解了你的乾坤骨,来,喝一口。”

囚徒轻轻摇头。

“本神叫你喝,你就喝,你敢违抗神的旨意,本神马上杀了你的族人,你死了,我要整个西海陪葬,我要异魔一族再无存世血脉,瀚海,你最好想清楚,张嘴!”

紫凰气急败坏的命令,捏开囚徒的下颌,指尖鲜血滴入囚徒的口腔。

“阿紫,靠……靠近我,”囚徒扬起嘴角,淡淡的笑得释然,一如人生初见,那年,那月,那海,少年意气,约好并肩携手,浪迹天涯。

“最后一次,阿紫,让我,看……再看看你……”

“瀚海,吞啊,咽下我的血,我命令你!”紫凰状似癫狂,摇晃着囚徒的身体,“你要什么,告诉我,告诉我!你忘了我们的孩子吗,瀚海,他没有死,他还在你肚子里……”

凰神本无情,可执念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你是神就能断绝。

囚徒眼中的光慢慢涣散,呼吸湮灭。

紫凰鸑鷟一语不发,只将那被折磨得余下皮包骨的瘦弱身体抱进怀中,紧紧的,颤抖着。

悄无声息,一根黑色尖刺出现在紫凰后背。

正常状态下,鱼儿的触手根本不可能一击破开神的防御。

然而心神巨震的鸑鷟,连体内的元力循环都发生了紊乱。

黑色尖刺瞬间穿透凰神的身体,直直捅进心脏。

变故陡生,紫凰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元力屏障弹开囚徒,鸑鷟按住胸口的血洞,脸色暗沉如墨,显然遭到重创。

“谁?!”

囚徒的身体被弹飞,撞在脉晶壁上,明明死在自己怀中的囚徒,眼睛重新睁开,笔直站在墙角,无数触手从身体各处涌出,大部分刺向紫凰,小部分在空中来回勾画。

紫凰凤眸一凛,瀚海并不精于阵纹,那触手的勾画纹路,呵呵,传送阵纹,瞬息成阵的本事,看来,有帮手。

“瀚海,”紫凰祭出随身宝器,七品宝器韶光,韶光外形是一根银色长鞭,长鞭发出尖锐的声音,一扫而过,无数触手被拦腰截断,“你以为谁能救你!”

白光闪耀,以乌莫臣为首的七人队出现在鸑鷟眼前。

宁淼躲在人群最后,透过缝隙看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紧长鞭,满脸不屑的紫凰,扼腕感叹。

单单从紫凰到地脉的频次开始,推算出鸑鷟与瀚海之间有问题,从中大作文章,步步为营。

果然,紫凰摒退众人,与瀚海独处一室。

那些狱率吓得半死,哪敢在门外候着,早脚下抹油溜得远远的,生怕紫凰冕下出来找人撒气。

脉晶原本是用来对付异魔的道具,如今乌莫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方牢狱,同样能隔绝外界的感知。

果然,鸑鷟自负,即使身受重创,他也丝毫不认为北陆有人能威胁得到凰神,他不会逃走,他会留下迎战。

好一个乌莫臣。

这样的人是队友而不是对手,实在太好了。

“动手!”

乌莫臣大喝一声,生出金羽,率先正面出击,风沙城主赤发飞扬,一往无前。

闻歌、水镜俱皆半兽化,从两侧发动战技。

老平头和白翼护住宁淼和瀚海。

不自量力,鸑鷟狞笑着操纵韶光,瀚海,本神要你亲眼看着,本神如何粉碎你所有的希望。

紫凰目露精光,银鞭舞动得密不透风,闻歌和水镜找不到切入点,鞭影如旋转的利刃,两人无奈收起攻势,迅速退开。

紫凰手腕一抖,韶光电走蛇形,袭向乌莫臣。

卧槽,乌莫臣,危险!

宁淼嗓子眼发紧,就算变故在计划中,可无念镜的攻击是实打实的。

凰族王子在空中连踏数步,身法翻飞跟只穿花蝴蝶似的,韵光如影随形追着乌莫臣打,每一次,惊险万分,乌莫臣却总能堪堪避过。

漫天鞭影戛然而止。

鸑鷟左手结印,一缕紫色火焰升腾而起。

凰族本命真火现世,气温陡然升高,热浪袭来,宁淼眯缝着淡琉璃色的眼睛,想也没想,一直缠绕在手臂处的天源归一术呼啸而出,扑向从头到尾观战的神秘人。

如果鸑鷟一开始就动用本命真火,估计轮不到乌莫臣表演绝世身法。

然而,紫凰顾忌瀚海在对面,何况,他低估了乌莫臣。

更低估了存在感稀薄的神秘人。

当然,最重要的,情绪大起大落,凰神也无法免俗,怒意驱使下,理智荡然无存。

否则,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怎么会忽视最后面的小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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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落凰

宁淼按照乌莫臣事先的吩咐,仅仅动用了火系的归一术辅助,无数火红色的光点汇聚成光带,从神秘人背后的乾坤骨注入,未料甫一触及,宁淼感到光带不受控制,受到神秘人的牵引,开闸泄洪般汹涌奔腾而往。

三秒钟,精神力耗去大半,宁淼当机立断,主动放弃与天源归一术的呼应,任由其无意识行动。

事实证明宁淼的担心是多余的,神秘人完全容纳下所有元力光点,肉眼可见的在背后形成高大的黑色虚影,凤鸣唳天,威压惊人。

神秘人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根长戟,元力灌入,长戟上的阵纹立即启动,发出幽光,神秘人抬起手臂,将长戟狠插入地,再纵身跃起,双臂双拳黑焰缠绕,气势上硬压了紫凰的本命真火一头。

平老爷子目光呆滞,喃喃自语,“凰族白凰王,乌赢,八品宝器,禁空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无念境,第四精神海,神像临世……”

神秘人一出手,乌莫臣、闻歌、水镜齐齐退后,除开昏迷的瀚海,六人俱皆望着半空中交战的双方,交手七八回合,紫凰鸑鷟已露败相。

“一群无知小儿,”鸑鷟与神秘人对掌,身形连退数步,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紫凰凤眸冷光如刀,“你们以为,能杀死本神吗?可笑,神念不灭,吾自长生。”

神秘人黑焰附身,再度弹射而上,战意和杀意更盛。

宁淼大喝一声:“好!”

反派一般死于话多,宁淼非常欣赏神秘人能动手绝不瞎哔哔的利落劲,先给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受到脉晶影响,鸑鷟仅能发挥出无念境七成左右的实力,异魔穿心一箭,可谓奇袭名场面,鸑鷟重伤在身,实力直降三成,另一边,神秘人以半步无念境受天源归一术,此消彼长,趁你病要你命,这边尚有六人坐等补刀。

紫凰鸑鷟难道要饮恨?

虽不知地脉之于凰神殿到底有何意义,但凭鸑鷟被逼迫到如是狼狈之境依然不肯变幻真身可以看出,凰神殿筹谋之事,肯定不允许地脉遭到破坏,因此,紫凰拼着丢掉一具肉身,反正今日之仇,迟早得报。

正如鸑鷟所言,神念不灭,撕碎他的肉身无用,也正因这样的固执,鸑鷟将陨落于此。

黑焰如剑,神秘人破开紫凰的防御,将其钉在地上。

紫凰的身躯遭到黑焰腐蚀,正慢慢败坏。

神秘人背后的黑色虚影不断闪烁,终至消失,天源归一术,时间到。

摘下面具随手丢开,神秘人一脚踏上鸑鷟的前胸,“紫凰冕下,本王送您上路。”

鸑鷟冷笑,“乌赢,赤凤早发现你有逆心,等着吧,你,还有你的族人,凰神殿会把他们全部烧成飞灰,哈哈哈,不止是你们凰族,整个三月大陆的人,都得死!”

乌赢本想再说什么,乌莫臣开口打断了自己的父王,红发仙君抱臂上前,好整以暇,扫过紫凰的眼光冷漠而淡然,仿佛不过看一块木石,“白翼,封住他。”

和天长日久浸淫在凰神殿高压之下的众人不同,翼炎族长初生牛犊不怕虎,无念境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不照样被摁在地上揍吗,白翼招手使出寒冰刺,迅速封冻住紫凰的残躯。

天都与盛京交战经年,凰族涅槃之火实属无赖操作,打着打着打死了,重生回来满状态,而白蟒王族突破空知境后的寒冰刺,刚好是涅槃之火的克星。

肉身死去,神念将破体而出,回归凰神殿。寒冰刺的作用两个字——灭火。

鸑鷟维持着睁大眼半张嘴的诡异表情,瞬间给制成冰雕。

没错,杀不死你,那么就不杀死你,你那无敌的神念就永远呆在极度深寒之下,一日复一日,直至泯灭吧。

宁淼起一身鸡皮疙瘩,谋战千万日,对敌几分钟,凰族自上而下恐怕都在演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回想起来,大概翼炎族当初一进风沙城,乌莫臣就把棋盘摆好了。

布局,棋子,走位,收官。

这一战,名为落凰。

老平头扶起瀚海,发现异魔呼吸平稳,感受到鱼儿的气息,异魔体内灵种分解,反哺原身,想必不用多久就会醒来。

水镜忙着勾画传送阵纹,闻歌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方玉棺,拖起地上的冰雕丢进去,乌赢和乌莫臣小声交谈着什么,这两货没一点避嫌的意思,毕竟兽人天生耳力过人,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宁淼翻个白眼,我了个去,这两货说的哪国语言,听得见,不过听不懂。

乌赢收起禁空戟,单向一次性的小型传送阵纹同时就绪。

凰族四王子没有多留半秒,头也不回步入传送阵。

宁淼走在最后,回头正好瞧见那位天都之王脸上落寞无奈的笑容。

******

本以为会传送到横江之上。

踏出传送阵的一瞬,宁淼懵了。

雪月三十四日正午,赤月城主,赤月城大祭祀远赴天都归来。

青淼打开了赤月城的开放性传送阵。

宁淼一行七人加具棺材出现在赤月城祭祀广场。

乌莫臣、水镜、闻歌比在风沙城还要自来熟,撇下宁淼三人前往客房,风沙城主的脚步略急,闻歌在后面拖着棺材慢悠悠走,水镜作陪。

宁淼想问问大山几人的事,余光一瞄,大山,小脚,熊二,红红正从兵营的位置冲过来,好吧,算凰族小四殿下有良心,事先安排好了后路,没有丢下赤月城的人。

宁淼可不想领教族人们的热情,伸出手指捅捅白翼的尾巴尖,“阿翼,回家,我想大宝小宝。”

白翼会意,忙不迭点头,风洞旋转,元力推进,二人凌空飞渡。

“宁,我也想,哥也想。”

转瞬只余老平头和老平头背上昏迷不醒的瀚海,可惜这回连故意瞪起绿莹莹的竖瞳也没半点威慑力,族人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打探消息。

“尊者大人,翼族长和族巫大人不是去琳琅城了吗,风沙城主和那两位尊者怎么回事?”

“平老爷子,闻歌尊者拖着好大一口箱子,里面装的啥呀?”

“奇怪,我总觉得翼族长和以前不一样了。”

“尊者!你背上的人是谁?从来没见过呢,长得可真白。”

“尊者大人!”

绿腹族老平:“……”

这时,空知境的好处凸现无疑,老平头身形一荡,破空闪人。

众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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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是谁的全部

白风牵着两小只过来,分开月余,大宝小宝乍见阿父阿爹,小胖腿跺跺跺一步三摇晃,连蹦带跳奔,宁淼连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慢点,小珏,小悦,小心摔着。”

随着哥俩扑进阿爹的怀抱,宁淼眼圈一下红了,走之前两小只还不会走路,如今回来都能满地跑了。

错过了大宝小宝学步的重要阶段,初为人父的小族巫半是遗憾半是难过,紧紧搂住大宝和小宝,仿佛想一下子把错过的全补回来。

“宁,”白翼干脆把一大两小抱进怀中,小心翼翼放到兽皮床上,“饿了吗,大宝小宝,想吃什么?烤肉?肥滋滋的烤肉?”

两小只立即四眼放光,五个月不到,白钰已有九十公分高,弟弟白悦稍微矮一点,八十五公分左右,兽人的发育速度之快超乎地球人宁淼的想象,而且他敢打赌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宝宝们跟白风学“坏”了,从营养丰富的肉粥菜粥转入烤肉阵营,义无反顾,乐不思蜀。

罢了罢了,阿翼脸上的笑容闪瞎人眼,二货屁颠屁颠跑去生火取肉,专挑猎物脖子上的肥肉,一边解冻一边准备调料。

这一幕让小族巫有点窝心,曾经幻想过的美好生活,大概便是现下的样子,有温柔美丽的妻子,可爱健康的孩子,虽然妻子和想象中有点出入,不过也是某种意义的“美丽”,这波不亏。

白风微笑着拒绝了族巫大人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将近成年的翼虎少年懵懵懂懂,直觉翼哥哥一家四口需要独处时光,少年离开时贴心地带上门,心里涨得满满的,对未来的期待从未如此清晰,以后,我也会碰到一个像宁哥哥那样的小雌性吗。

白翼烧好水,搬来浴缸,伺候自家小雌性和两熊孩子洗浴。

雪月天,热水浸过锁骨,一点点略烫,宁淼舒服得眉开眼笑,两小只光溜溜来回划水,小短胳膊小短腿一会上一会下,精力旺盛玩闹没个消停,雄性小兽人有极好的耐寒力,不用担心着凉感冒。

兽人温暖有力的大手在背后摩挲,宁淼乐得受用,闭着眼哼哼唧唧。

小兽人听到阿爹的声音,停下玩水的动作,两小只头并头,齐刷刷看向阿爹红红的嘴唇。

宁淼感到闹腾的两小只安静下来,微微睁开眼睛,正好瞧见两张黑人宝宝问号脸,一对琉璃色桃花眼,一对浅蓝色丹凤眼,一颗粟棕卷毛脑袋,一颗金发脑袋,小族巫只觉周遭化作黑白默片,唯余自家的大宝和小宝,萌出一脸血。

伸手将两个小毛头揽到胸前,一个脑门上吧唧一口,小族巫有些长远的忧伤,“唉,阿翼,你说俺们家小钰和小悦这么可爱这么好看,成年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小雌性呢。”

白翼替小族巫清洗头发,爱极柔顺的三千青丝,手指在发间穿插,语气难得严肃,“宁,大宝小宝是雄性,雄性要一生对伴侣负责的,迷倒一个就够了。”

宁淼轻笑出声,好吧,兽人的三观挺正的,没必要讲异性学。

“嗯,好好好,那就迷倒一个吧,”小族巫蹭蹭两小只嫩滑的脸蛋,顺便香几口,“泡太紧皮肤会起皱皱哦,大宝小宝,乖,我们起来穿衣服。”

白翼展开之前准备的软布,裹完大的裹小的,挨个擦干藏进被窝,兽人伸出长指点点自家小雌性的鼻头,“宁,我去烤肉,你呢,嗯,面条,好不好?”

小族言笑晏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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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月城小祭祀房内。

青淼围着棺材已经转了十圈。

凰族王子的脸一圈比一圈黑,明明在暴怒的边缘,偏还忍得住。

闻歌、水镜见状,大爆手速,共同完成复杂的双重隔空术,效率之高前所未有,阵术既成,二人对视一眼,多年默契,双双抬腿走人。

青淼的注意力魔怔般始终聚焦在棺材上,摸摸,碰碰,叩叩,敲敲,口中偶尔喃喃自语。

乌莫臣眼里,阿淼今日穿着上回自己送来的服饰,纯白外袍镶了一领红色皮草,衣摆处有金线绣的水纹,阿淼的及腰长发如墨披散,挺翘的臀部因为主人弯腰的动作显露出圆润完美的形状。

乌莫臣眸色暗沉。

与阿淼欢好的一百年间,彼时年少轻狂,不知疲倦的索取,白衣祭祀的住处鲜少有人,常常性子上来,庭院,走廊,厨房,卧室,会客室,书房,案几,窗台边,浴池里,甚至祭祀台,把人压倒便开动,阿淼年长,每每放任小情儿,乖乖承受着羞耻到皮肤快要烧起来的姿势和力度。

尘封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乌莫臣眸光愈暗,喉节滑动,那些肆意妄为的日子,逼迫年长爱人哭泣求饶时,阿淼比平常感性喑哑的声音,还有温暖紧致的包围,全都清晰无比。

曾经,我拥有这个人的全部。

曾经,我失去了这个人。

我才知道,不是我拥有了阿淼的全部,阿淼才是我的全部。

乌莫臣身形微晃,现在的赤月城小祭祀,一心一意研究棺材里冰封的紫凰,阿淼,你还是我的全部吗?

取出金针扎进指腹,血珠冒出。

青淼终于丢开手头的棺材,转身看向静静伫立身后的凰族小四殿下,第二次蜕皮后,很多次青淼不敢和乌莫臣独处,因为身体诚实地记住了伺主血液的鲜美味道。

熟悉的香甜气味诱发灵种的本能,青淼目露迷离,很快狠狠别开视线,“莫儿,你出去。”

乌莫臣置若罔闻,反倒欺身上前,青淼惊慌失措,一步步退后,退到墙壁,退无可退,只得抬起头,眼里有隐忍的痛,“莫儿,求你,出去。”

把人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风沙城主染血的手指抚上青淼柔软的下唇,红眸炽烈,“阿淼,我想亲你,可以吗?”

即使五百年前情意浓稠之时,血气方刚的雄性兽人亦从未这般温柔的问过,青淼一时愣住,不敢相信俊美无俦的小莫儿,近乎祈求的开口。

乌莫臣握紧拳,又问了一次,“可以吗,阿淼。”

一手养大的小人儿睁大眼睛,青黑色瞳仁像洗过的夜空般澄澈干净,小人儿长睫低垂,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风沙城主,浑身大大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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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哼,蝼蚁

血色印上小人儿的下唇,罂粟花般鲜艳欲滴,蛊惑着凰族王子的心。

倾身覆上,意外的柔软清甜,乌莫臣在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反复研磨,似乎确认着什么一样。

这大概,不是梦吧。

阿淼,我还可以这样亲吻你。

你就在我的身边,不曾走远。

“莫儿,”趁着换气的间隙,青淼别开脸,微喘着,“地脉的事,凰神殿很快会得知,我,我担心——”

骨节分明的白晰长指托起小人儿的下巴,再次低头赌住那双软唇。

青淼张嘴想说出拒绝的话,正好给了凰族小四殿下可趁之机,长驱直入的舌头扫过口腔,浅尝辄止的亲吻沾染情欲的色彩,不容置喙,强势而温柔。

不愿长作天上仙,但求人间,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吻终了,分开的唇舌拉起银线,乌莫臣打横抱起小人儿,往卧房走去。

青淼乖顺伏在凰族王子的怀中,面色酡红,呼吸变得急促,就算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依然免不了紧张和羞涩,就算从来没想过会把自己交给莫儿以外的人,可临到面前,又分外忐忑。

将人放上床,乌莫臣起身关好房门,扯下束发的玉冠,赤发披散,俊美的容颜略显几分张狂,红眸中波光明灭,唇角勾起,出尘脱俗的仙君气质大变,一个浅浅邪邪的笑,竟似魅惑苍生的精怪。

一路行来,凰族王子脱下衣袍,精悍的身体,完美的肌肉线条,雄性荷尔蒙的气场全开,原本澄澈疏离的音色亦变的低哑感性。

“阿淼,是你答应我的,”凰族王子半跪床榻,锁住小人儿,眼里深情似海,“太久没做过,可能会失控,阿淼,如果疼得受不了,你就咬我。”

青淼知道莫儿看过方盒子里的东西了,尽管害怕到手脚轻颤,小人儿仍不肯移开视线,天知道当时怎么鼓起平生全部的勇气,送出那样的东西。

青黑瞳仁里莫儿赤发飞扬,当年魂散凰神台,一梦醒来,记忆犹在昨日,莫儿却不一样,他清清楚楚等了五百年。

五百年,莫儿,我的莫儿。

青淼抬手轻抚上凰族王子的脸,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晶莹一片。

剥干净小人儿的衣物,看着白嫩修长的身体一点点柔软。

指间微光轻闪,取出空间戒指中的小方盒,打开盒子,清香扑鼻,阿淼亲手制的软膏,多少次午夜梦回的熟悉气味,乌莫臣赤眸如火,伸指挖了一大团,“阿淼,我爱你。”

***河蟹分割线***

翌日清晨,乌莫臣即带着闻歌、水镜、瀚海和棺材通过传送阵纹回了风沙城。

宁淼睡到日上三竿,爬起来发现锅里有温着的清粥,满眼温柔笑意,三两下喝完粥,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大雪人。

大雪人一见到宁淼,原地跳了一下,身上的积雪簌簌落去。

“宁大人,欢迎回来!”

宁淼踮起脚拍拍自家亲卫队长的肩,“甲虫,想我没?”

高大的兽人委委屈屈,“宁大人,甲虫天天想。”

“哈哈,”小族巫发出爽朗的笑声,“嗯?突破了?”

甲虫提高音量,差点给宁淼的耳膜震破。

“报告宁大人,造物境。”亲卫队长挺胸抬头,站的笔直。

“呵,好家伙,”宁淼随手送去几块极品风系元晶,“赏。”

甲虫乐呵呵收好元晶,侧开身子让路,“宁大人,翼族长在议事厅,大宝小宝在虎灵家。”

说来甲虫是翼虎族除开白翼第一个晋升造物境的雄性兽人,看来天都一行没带上他,亲卫队长发愤图强,努力得有点过头,当然结果是好的,由此宁淼推断,突破晋阶,适当的刺激是必要的。

甲虫的伴生技能非常正宗,风盾术,元力控风,形成一面能抵达弱化攻击的盾牌,这技能看似鸡肋,实则用处颇多,进可当肉盾保护我方输出,退可遮风挡雨撑起一片晴空,宁淼躲在风盾后,再不受寒风冷雪侵袭,舒舒服服迈步子,默默给亲卫队长点赞。

白翼开完会,处理了累积的城中事务,步出议事厅,从翼兵训练营转入民居区,眼皮突然猛跳,兽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白翼朝向自己走来的小雌性大吼:“宁,快闪开!”

甲虫毫不犹豫将风盾催到极致,托起族巫大人的手臂往后猛退。

一瞬间。天地变色。

风雪再不敢呼啸降下,所有人眼中只余炎红。

一根细细的赤色火线从半空直射小族巫。

风盾顷刻土崩瓦解,火线缠住宁淼的身体,一收,一晃,宁淼来不及发出半个字音,当场晕死过去。

白翼目眦欲裂,硬顶着无念境的强大威压,扇动背后青翼,飞向宁淼。

然而。

太迟了。

下一秒,宁淼给带到半空,身后,三米左右铁塔般魁梧的人形赤凰浑身浴火。

整个赤月城的人都听到了神念。

“哼,蝼蚁。”

白翼死死抿住下唇,握拳傲然而立,翼炎族长仰起头颅,小雌性被火线缚住的身形无比刺眼。

赤凰动动手指,火线再度射出,一击洞穿祭祀台和传送阵纹,这位北陆至尊之神,漠然扫了一眼底下的城池,拖着小族巫施施然御空离去。

白翼单膝跪地,急怒攻心之下,喷出一口心血,半兽人狠狠捶击地面,积雪四溅,赤凰带走宁淼,却不对赤月城动手,并非凰神慈悲,不过认为小小的赤月城不配其亲手覆灭,“赤凰!”

为什么?!白翼何尝不明白,凰神殿最优先的事项,必定是找到瀚海。

乌莫臣不愿连累赤月城,这才急急带人离开,可堂堂赤凰,现出人形真容只为带走一个小雌性,而自己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啊啊啊——”赤月城主仰天长啸,背后青翼大震,龙吟虎啸声不绝于耳。

白翼眼中风雪积聚,青翼猛然伸长,半兽人展翼冲天而起,认准风沙城的方向,一闪而逝。

老平头闻讯赶来,极目之下,也仅仅看到一个快速消失于天际的青点。

虎河正在安抚族人,族巫被掳,翼炎族无人坐得住,纷纷拿起武器,要求远征天都,救回宁大人。

老平头爆发出空知境的全部威压,阴侧侧的声音震动四方,“消停点,天都有多远,该怎么过去,你们知道吗,想送死本尊不拦着,自己想好了,白翼和小矮子拼了命也想守住的赤月城,城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目露迟疑。

老平头懒得再做思想工作,直接命令道:“守好赤月城,等小矮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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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言不合卖队友

天机炼过的身体早非当年的弱鸡,宁淼很快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蒙住眼睛的东西像某种兽皮,遮光性极好。

手被交叉拉高反绑在背后,宁淼试着挣一下,纹丝不动,大臂小臂有明显的牵引感,肌肉拉伸的疼痛不算特别难忍,脑子里勉强勾画出现下的境地。

自己应该是被吊在某处密室,因为听不见任何声音,脚踝处有金属铁链,很重,触感冰冷。

吊起手臂的绳子长度十分诡异,仅能支持前脚掌着地,颈部和腰部有收紧的固定铁环。

血液长久不循环,手臂麻涨刺痛,却连晃晃腰缓解一下也做不到。

宁淼一直在心中慢慢计数,数到八千下,维持踮起脚尖脊背挺直的姿势近两小时,全身上下开始哪哪都难受,脚掌尤其疼痛。

暗骂一声变态,宁淼绞尽脑汁搜寻诅咒凰神殿的恶毒语言,以此转移注意力。

再数八千下,宁淼开始昏昏沉沉,意识间歇性中断。

凰神殿折磨人的手段断然不止如此,想到接下来可能遭到的残酷对待,小族巫害怕,同时更加愤怒。

于是在硬扛到底宁折不弯和保命要紧先妥协两者之间反复取舍,纠结。

后面无法维持计数,宁淼企盼早点晕过去。

蛋疼,越接近身体的极限,越晕不过去,最最不安的,是和精神海失联,完全感受不到一丝鱼儿的意念。

妈蛋,我草泥霸霸。

老成精的玩意,欺负花样少年,求头条曝光,键盘侠的口水淹死他们。

熬刑这种事,跟长跑一样,渡过某个点,身体适应后,只要不追加刑罚,便会不那么难受,呃,好吧,依然很难受,难受得想死,宁淼再次祭出转移注意力大法。

赤凰为何挟持名不见经传的小祭祀,赤凰的下一个目标,凰神殿出动了谁,一切来得太突然,根本就是个无解的谜团。

宁淼想得脑仁疼,但好过被剥夺视听后全身疼,继续思考,先列出所有关联项,做必然性推断,再做假设性推演。

凰神殿需要长生不老丹,地脉关押异魔,目的是获取灵种制药。

紫凰目前相当于废物,战斗力为零,乌莫臣说过白凰鸿鹄他有办法,青鸾自己人,当然更可能两不相帮,五大凰神去三存二,分别是排名第一的赤凰凤和排名第二的炎凰鹓鶵。

紫凰在交战时吐露,赤凰凤有一个计划,计划即将成功,这个计划肯定和凰神本身有关。从紫凰提供的只言片语,得到如下信息:计划名为破天,尚需一年,之后不再需要异魔的灵种。

赤凰踏出凰神殿,第一优先事项既非解救紫凰鸑鷟,亦非血腥镇压风沙城,北陆至高之神,当众掳走自己,自己有何特别?值得神灵眷顾至此?

第一种可能,外星人?没错,自己确实穿越而来,赤凰难道发现了这茬,第二种可能,自然天源术,放眼三月星,唯一能够施放这远古神术的人,正是宁淼本尊,第三种可能,人质。

眼罩突然掉落,宁淼感到外界有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囚禁之地。

wtf?小族巫一下瞪圆黑白分明的双眸,泥媒这哪里是什么密室,分明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远山含黛,巍峨起伏如兽脊,近处绿树成荫,一条碧河或急或缓流淌,河畔的奇花异草,明艳绽放,间隙有小动物穿梭而过,林间雀鸟甚多,多于枝头和空中跳跃飞舞。

欢快而祥和。

自己被吊在一颗高大的开满粉色六瓣花的大树下,每当风拂过,无数粉色花瓣如雨滑落,浪漫,唯美,拍电影加特效才能见到的景象。

洒家这辈子,值了——才怪,握草,给你家宁爷仅留条小裤衩,几近赤身裸体吊在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老子不要面子的啊,哪个深井冰,有本事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世上,有一种药,叫后悔药,不过没得卖,可有一种嘴,叫乌鸦嘴,却常常灵验。

不幸言中,浑身浴火的某神站出来了。

嗯,不是真身,是一缕神念化形,宁淼不自觉挺直腰板,无赖的想,来啊,互相伤害啊,你把老子看光光,怎么,想等着良家妇男羞愤自裁,滚,宁爷钢铁直男,绝不屈服!

火男面无表情,凤眸里万年沉冰,寒彻冷彻,抬手解开隔空术。

宁淼吞咽一下,看着火男随意把玩手中的焰鞭。

宁淼秒秒钟下定决心,队友用来干什么,当然是用来卖的。

“姓名?”

“宁淼?”

“性别。”

“男。”

“嗯?”

“雌性,大概。”

“从哪来?”

“地球。”

“怎么来的?”

“踩香蕉皮摔过来的。”

“地脉救人有你?”

“有。”

“和异魔什么关系?”

“瀚海他弟附在我体内。”

“会自然天源术?”

“会。”

“一生双胎?”

“是。”

“乌莫臣为何护你?”

“我帮他养青淼的灵。”

“紫凰在哪?”

“棺材里。”

火男皱了一下眉,转瞬消失。

宁淼急得大吼:“喂,你见过这么配合的囚犯吗,放我下来!”

眼罩、隔空术重新回归,视觉剥夺,听觉剥夺。

宁淼没了脾气,咬紧牙关苦熬。

谁知猝不及防,手臂一松,铁环一开,身子一矮,宁淼扑通一声直愣愣跪地,膝盖疼得半死,前脚掌却得到解放,缓过来后的酸爽劲径直逼得小族巫飙泪。

反绑的手臂仍未解开,但能坐能跪能半躺,已经好很多。

理论上来说赤凰应该抵达风沙城多时,为何这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宁淼福至心灵,先吓一跳,才敢往那个方向想,世外桃源,首先要在世外,才能称桃源。

这里,难道说,是赤凰的随身空间,随身空间里的时间流逝全凭主人心意,无念境的话,解决空气的问题亦不在话下。

十有八九接近真相,宁淼苦着脸,完了,赤凰把自己弄进这么个地,堪称全宇宙最放心监狱,完全没得跑,挖地道也越不了狱。

擦,算你狠。

阿翼肯定会来救我,宁淼屈起膝盖,企图蹭掉眼罩,蹭来蹭去未果,小族巫放弃治疗,转而专心祈祷,阿翼,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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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最后的决战(一)

天都轰动。

北陆五百属城震荡。

明里暗里各方势力再坐不住。

凰族之王反了,一道声明传向四海八荒,凰神罔顾神殿契约,屡次插手北陆事宜,不仁不义不配为神,乌赢公然宣称天都脱离凰神殿,并细数凰神殿多番罪状,诚邀各方属城共举义旗,讨伐无道之堕神。

赤凰驾临赤月城,掳走赤月城祭祀宁淼,而后直奔风沙城,真身现世。

凰神殿大有撕破脸的态势,主动提前大决战的日期,天都无奈,只好借机逼迫各属城摆明态度,壁垒分明的站位,想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不但没门,窗也没有。

声明传出,风沙城乌莫臣、火焕城乌达第一时间表态:战援天都,誓卫我王。

紧接着,琳琅城乌吟、子路城乌弥、池枫城乌韩等二十七座属城宣布脱离凰神殿,与王城天都共进退。

金月三十五日傍晚,赤凰凤、炎凰鹓鶵真身驾临风沙城,神念涤荡,风沙城如一叶孤舟,风雨飘摇。

晚八点,北陆唯一九品神器——凰神殿历经七次空间跳跃,悬停风沙城上空,赤凰回归凰神殿,炎凰神念凌空罩下:乌赢,交出瀚海,献上乌莫臣的人头。

八点一刻,城主府外的风沙大道上,大大小小的传送阵纹光芒闪烁不断。

天都乌赢率凰族精锐二百七十人抵达。

巨龙城乌桓、燕回、雨、青木等六十人现身风沙城。

以火焕城、琳琅城、子路城、池枫城为首的一百八十九座属城,共计八千余名战士驰援到位。

八点三十分,赤月城白翼赶到风沙城,抬头仰望停驻高空气势恢宏的凰神殿,蓝金双眸快喷出火来,咬牙忍了,白翼跟随乌蒙先与各方首领汇合。

一整夜,凰神殿再无其它动作。

气氛死寂,城中居民惶惶不安,却无人作乱,乌莫臣多年淫威,凰族王子本尊在此,相比起远在天边一点不熟的凰神,大家一边倒的选择沉默等待,是死是活,但凭城主心意。

城主府是夜灯火通明,每隔十分钟就有斥候来报凰神殿的最新情况,会客大厅内,乌赢高坐首位,左侧乌莫臣,右侧乌桓,下首坐了三百余人。

人差不多齐活,乌赢起身,声如洪钟,“凰神殿飞到风沙城上空,大家以为,赤凰当真只想血洗一座属城来泄愤?”

乌六九第一个憋不住,跳出来拱手施礼,问道:“父王,那是为何?”

乌赢沉吟片刻,重新开口,“乌诺城,巨龙城,风沙城,琳琅城,子路城,池枫城,火焕城,凰神殿打算生祭七城,激活白蟒天星图。”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白蟒天星图,南陆的法子,这怎么回事?”

“陛下,当真么,生祭七城,数十万族人,赤凰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无耻之极,凰神殿残暴至此,陛下,臣愿作先锋!”

凰族之王伸出左手虚按,压下众怒,“诸位,白蟒天星,擅聚生灵化为元力,生祭数十万人,凰神殿意欲何为,不,并非赤凰欲何为,他们早为此刻筹谋数万年,贪婪无道的神灵,灭西海异魔,夺灵种炼丹,妄图葬尽三月两陆,助其进阶,以脱离天地道则,如此恶行,岂能相容!”

乌莫臣在一旁冷冷补刀,“反抗是死,顺从是死,既然来了,便把性命交出来吧。”

话语冷漠,里头的意思却热血无比,乌弥乌六九激动得语无伦次,“父王,四哥,凰神六九搞不过,其它的总得拉上一个垫背,死,不怕,死得痛快,不要死得憋屈。”

一时间表态誓死者众多。

白翼一掌拍坏椅子的扶手,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赤月城主双目沉沉,“凰族之王,赤凰抓走了我的伴侣宁淼,上回与乌诺城一战,想必大家都见过,宁,会自然天源术。”

乌赢问道:“赤月城主,白翼,嗯?你想说什么?”

“王上,如果白蟒天星图被激活,再由宁归一返给赤凰,我想,他一人,足以毁天灭地。”

全场悚然。

金月三十六日凌晨,兴是九品宝器之威,大雪不敢降落,天气难得放晴,红日初生,映照在凰神殿上,反射出灼目的光线。

炎凰鹓鶵变作人形,御空站定,身后,两百名白衣祭祀默然而立----两百名空知境中、后期的雄性兽人,这样的战阵和实力,无疑具有碾压性的优势。

“乌赢,本神给了你机会,”炎凰勾起唇角露出冷笑,“既然不领情,那休怪本神无情。”

乌赢嘴唇翕动,身旁的乌莫臣伶牙俐齿,反驳的速度更快,“要打便打,扯什么借口,这步境地,还要摆神灵的架子,可笑,愚昧,无耻,蠢!”

“小四殿下五百年前找过一回死,听说有个小祭祀救了你,呵,不,是青鸾那个不中用的,一时心软,放你一马,也罢,今天本神代他行刑,受死吧。”

话音未落,鹓鶵晃动手指,祭出凰神本命真火,两团橘黄色的火焰出现在其肩头,这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放大招。

炎凰真火速度如电,直指乌莫臣。

无念境狠心一击,北陆无人能挡。

乌莫臣目光森然,身形一动不动。

“老炎,打小辈太认真对身体不好,”电光火石之间,另一道火焰与炎凰真火半空相接,嘭的一声爆炸,气浪掀翻不少造物境以下的风沙城士兵,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奇特的白色火焰环绕那人,“消消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鹓鶵脸色大变,“鸿鹄,你想干什么?凤可就在凰神殿。”

白凰鸿鹄伸手揽住身侧美人的纤腰,口中啧啧,“呀,老凤在哇,我可不是他的对手,唉,这下如何是好,老炎,要不,你过来帮我?”

鹓鶵怒道:“戏耍本神?鸿鹄,别以为本神怕你,你被那凰族小儿迷失心智,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白凰身侧的美人不依不饶,拽住鸿鹄的前襟捏着嗓子撒泼,“白白,鹓鶵那又丑又笨的老妖怪欺负我,”随后又泪眼汪汪,一秒情绪到位,可怜巴巴的抽噎,“呜呜,白白骗人,你说要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话,竟是哄我的戏言,呜呜,啊啊啊,哇哇……”

“唉哟,我的小祖宗,真没这事,你怎么能听老炎瞎说,他老年痴呆,见不得别人好,”白凰急吼吼解释,“我自然要与你一起的,什么劳什子凰神,早不想干了。”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别介,再信一次。”

“好吧,最后一次,骗人是小狗。”

“好好好,是啥都成,小祖宗,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两军阵前,能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实非一般心理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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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决战(二)

乌莫臣别开视线,不忍直视自家兄长,凰族太子乌柏君,私下要发浪发嗲请随意,闹到大庭广众之上,乌莫臣只想装作不认识这货。

偏偏白凰鸿鹄吃这一套,真是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可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自知冷暖,乌柏君旁若无人撒娇卖萌,眼里从始至终装着一人,倒也不能呵责他什么。

炎凰鹓鶵气极败坏,指着白凰的鼻子大骂,“鸿鹄,脑袋给青鸾烤糊了吗?凤一直没计较你跟凰族小儿来往的事,全当你无聊打发时光,今天,你最好识像点,站到凰神殿这边来,不然,我拿你开刀祭天星图。”

炎凰气势大涨,橙黄色的火焰遍布全身,好一只浴火凤凰。

凤眸冷光一凛,鹓鶵怒不可遏,“鸿鹄交给我,其它的,格杀勿论,动手!”

法光铺天盖地,织成一张张密实的网,罩向风沙城。

******

宁淼孤立无援,赤凰的随身世界凭一己之力如何逃出生天,小族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

双手俱废之前,赤凰解除了宁淼的束缚,无论小族巫说破天,北陆至高神灵一律扑克脸,伸手在地上画一个圈,把宁淼扔进去后,不闻不问。

宁淼算是切身体会到圈禁两字的含义,妈蛋,这圈有毒,每当踏出去,就给力道加倍反弹回来,宁淼三百六十度疯狂找出口,无一例外全被发回原籍,摔得鼻青脸肿,四肢疼痛,吃尽了苦头。

后来宁淼学乖,不再以身试圈,盘腿坐下,一边龇牙咧嘴揉伤一边重新审视赤凰的随身世界。

空知境即能开辟一方天地,可除了当仓库种元石,里面并不能长久保存活物,无念境的随身世界,感觉和外界没什么区别,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照这样发展下去,达尔文的进化论告诉我们,新的人类将诞生。

那么问题来了,无念境维持随身世界需要消耗品吗?随身世界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宁淼想到白蟒天星图,乌莫臣曾提到生祭这个词,小族巫不由脑洞大开,我去,难道说,兽人死去能产生某种能量,这种能量正好是凰神殿破天计划的必需品?

有这样一个故事:老鼠为什么会飞因为老鼠吃了仙丹。蛇为什么会飞因为蛇吃了老鼠。

联想一下鱼儿,异魔吞噬兽人的血肉进阶,凰神吃掉异魔的灵种,搞不好,顺手牵羊夺取了异魔的天赋技能,从此走上吞噬道的不归之路。

老子曰:物极必反。

王之涣诗云: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凰神殿计划的名字——破天。

错了,破的不是天,是天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产生了。

宁淼醍醐灌顶,席地盘坐,狠狠咬一口食指,鲜血滴入土地。

“诸天神灵,翼炎族巫宁淼以身为媒,以血为祭,感念诸神降下恩惠,北陆之神灵啊,凰神殿残害生灵,荼毒大地,无视神则,逆天而行,破天既成,北陆将化作飞灰,天神不复,求神灵附体,阻止凰神殿破天恶举。”

放空心神,宁淼一遍遍念请神语,很快听到一种奇怪的韵律,舒缓轻柔,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精灵的轻轻吟唱。

这样的景象在入籍考核祭祀时出现过一回,宁淼几乎百分百肯定,没有实体,没有独立意识,然而无处不在——这,才是神灵真正的样子。

接着,宁淼开始施放自然天源术。

******

水镜、平联合六十六名空知境战士构建共鸣元力屏障,堪堪挡住凰神殿第一波进攻。

大战触发。

鸿鹄对上鹓鶵,凰神之战惊天动地,两尊大神心照不宣,保持人形状态交手,鹓鶵顾忌凰神殿,鸿鹄顾忌身下的风沙城。

两百名空知境中后期白衣祭祀流星般坠落,乌赢带人率先迎敌,半步无念境的凰族之王如一尊移动的战神,压着对手打还不算,时时支援其他方位的战斗。

乌莫臣金羽横扫,面前的白衣祭祀躲闪不及,腹部被拉开一条尺长的口子,重伤之下,那名祭祀竟丝毫不觉,脚掌一蹬,揉身再度扑上,与乌莫臣死拼。

凰族四王子赤眸中精光闪动,祭出火线捆缚住癫狂的对手,元力化音,如雷贯耳,“凰神殿的人没有痛感,限制他们,活捉!”

乌莫臣一语切中要害。

白衣祭祀虽长在凰神殿并接受多年洗脑教育,可说到底这群人是如假包换的北陆子民,白蟒天星图的事一旦暴露,凰神殿多年伪善的假面具揭穿,服务于神殿的祭祀和学徒们唯一会做出的举动,便是倒戈。

赤凰早料到这一天,神殿飞临风沙城上空,立即强行搜了所有神侍的魂,无情摧毁其意识,将这些人通通变成听从命令的傀儡。

凰神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做法,正因如此,很多战技需要精神海沟通天地元力,傀儡们根本发挥不出五成实力。

白翼一手大玉螺旋拳使得纯熟,配合寒冰刺,一冻一个准,半兽人虎虎生威,顷刻间困住三十余人,一跃成为战场新星。

高空中两凰神五五开。

地面上天都大军占尽上风,不出半小时,彻底瓦解凰神殿神侍军队的攻势。

然而,所有人心知肚明,凰神殿派下来的炮灰,甚至包括炎凰鹓鶵,都只为一个目的,拖延时间。

凰神殿突然发出巨大的钟鸣,山岳般的威压令野兽低伏,大地颤抖。

天空一道白光横亘而过,蛇形阵纹成形,七声钟鸣,七振长空。

白蟒天星图,启动!

鹓鶵虚晃一招,闪身回到凰神殿前。

刺目白光中,赤凰凤和南陆五位白蟒龙神,齐步踏出,悬停于虚空,衣袍猎猎,七人眼里冰寒冷漠,没有神的仁慈,反倒显出残忍,嗜血,疯狂,像来自地狱的杀神修罗。

乌莫臣背后金翼羽毛根根炸起,一字一顿,“宁淼说得没错,什么战事,什么争斗,两陆神殿,演万万年的戏,难为了。”

赤凤勾唇冷笑,“三月大陆的神灵,金海母神,哼,天道不允我们脱体而去,我们便毁了这天道,今日,你便好好瞧着,本神,如何葬尽你的信徒!”

“凤,不必废话,”龙神白轻安语气淡淡,“开始吧。”

空中蛇形阵纹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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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后的决战(三)

白翼振动青羽,背后风洞旋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挟风裹雷,直直射向赤凰。

龙神白轻安咦了一声,长臂使指,一道蓝光击中白翼。

半兽人羽翼被折,飘摇着坠下,眼里蓝金光芒吞吐不息,“赤凰,把宁还给我!”

“还给你?”赤凰一双狂热眼瞳血气四溢,“桀桀,用完自然还你。”

“你想干什么?”白翼按住心头的惊惶,咬牙问道,“不许伤害他!”

“我想干什么?”赤凰戏噱地勾起嘴角,“不急,你马上便知道了。”

嗡的一声,蛇形阵纹猛然大变,无数蓝色光线倾覆向地面。

“所有人,共鸣元力屏障!”乌赢嘶吼出声,同时将元力催到极致。

普通民众已转入城中的地底工事,造物境以下的战士负责维持秩序,数十万风沙城市民困囿于昏暗的地下室,地表时时传来震动,沙土掉落,空气质量极差。

无论雄雌,无论老幼,贵族也罢,平民也好,甚至兽奴,战奴,这一刻,天神是公平的,所有人双手合十,跪地祈求平安。

地表上,但凡有战斗力的兽人毫不犹豫响应凰族之王的命令,释放元力,加入共鸣元力屏障的构建,几近三月北陆七成的精英,两万余名战士长啸出声,元力屏障肉眼可见,罩住风沙城。

蓝色光线雨降落在元力屏障上,发出像无数利刃在瓷器上割动的声音,又像冤魂厉鬼的惨叫,令人不寒而栗。

光雨滴入城外大片大片的水瓜地,曾让乌莫臣头疼的生命力过于顽强的水瓜慢慢枯死,颜色由绿转黄,直至化为干灰。

越来越密实的蓝色光线将天地连接,乌莫臣一把扯过身后的乌柏君,银牙咬碎,“白凰!”

鸿鹄立于天穹,白蟒天星图一经启动,再无逆转的可能,先不说已经变作死城的巨龙城,其它五城,恐怕早化为图阵下的亡魂,奉献出生命、元力、魂灵,风沙城积聚众多高阶战士,无非抵抗得久一点,终究改变不了生祭的命运。

赤凰凤最擅洞察人心,看出鸿鹄的动摇,“鸿鹄,小情儿你可以带走,不过,仅他一人。”

白凰眉头紧蹙,赤凰已做出最大的让步,毕竟双方力量悬殊,再如何抗争,徒增几条性命罢了,但小君的命,或许真能保住。

万万年,赤凰从未失言过。

“老四,你拉我干嘛,放开我,”乌柏君一巴掌拍开自家兄弟的手臂,抬头透过光线的缝隙,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这位凰族太子殿下,东宫之主,张嘴大喊,“白白,我不后悔——”

鸿鹄淡定的脸完全崩掉,无尽的心痛泛上眼眸,俱是沉霭之色。

下方,乌柏君断断续续,却又清晰无比的一字一句如同根根尖刺,刺入心脏。

“一生一世,白白,够了,已经够了,天都生我养我,凰族之血,在我体内流淌,别管我,更别救我,我要死在这里,变成什么都行,白白,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鸿鹄惨然失笑,“小祖宗,你以为,没了你,我还想活吗?”

话音未落,白凰鸿鹄发出一声长长的凤鸣,森白火焰凌空燃烧,一只纯白的凤凰自火中冲天飞出,高高的凤翎上,一点朱砂印似沧海血珠,白凰现出真身,本命涅槃真火炽烈耀眼。

鹓鶵暴怒,元力节节攀升,即将现出真身,“鸿鹄,你疯了吗!”

“哼”,抬手制住炎凰的行动,白轻安眼轮半转,“轻语,去。”

白轻语得令,唇角勾出一丝邪笑,“哥,亏你记得我,太久没认真干过架,今儿总算能放开手脚,嘿嘿,鸿鹄,撑着点,别太无趣。”

白色凤凰眸光清冷,“彼此彼此。”

白轻语周身寒气迸射,手并剑指,点点额头,瞬间化作一条青蟒巨蛇。

一蛇一凤,立时缠斗于一处。

刹那间,青光白光,在空中激射冲撞,大神决斗,一时胜负难分。

赤凰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和白轻安饶有兴致观战。

鹓鶵一脸阴鸷,看赤凰凤古井无波的样子,又不便发作。

风沙城内,无人对空中的激战产生兴趣。

形势严峻。

乌莫臣动用了全部库存,元晶元石比烂大街的白菜还要廉价,一堆堆一山山随意地积在所有北陆战士身边。

“四哥,那些蓝光,我草他全家,一直在吸取元力屏障的力量,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撑不住,”乌弥乌六九大喊,“必须攻击图阵本体,让我出去!”

乌桓亦大声请战:“父王,四哥,巨龙城七万英灵的仇,我和六九一起!”

火焕城乌达嘴角溢血,声音沙哑,“两位王子不可乱来。”

乌莫臣心急如焚,天星图阵法不停,即使人手一条元石矿脉,也不可能扭转死局,乌桓、乌弥说的没错,“出去,出去送死吗,就你们造物境的修为,只怕比不上城外的一颗水瓜苗,给本殿老实呆着!”

胶着,焦灼。

突然,异变陡生。

原本看戏的凰神龙神神色一凛。

赤凰张嘴喷出一口心血,“本神的随身世界,宁淼!”

白蟒天星图上方,一人迎风盘坐,黑发肆意飞扬,淡琉璃色的双眸睁开,沧海桑田,花开花落,仿佛经历亘古,宁淼缓缓起身,腰背挺得笔直。

******

三月星,传说金海深处住着南北大陆的母神,母神制定了大陆的天道神则,当无念境战士窥破天道之时,母神会赐予其永恒的生命,不过,这永恒的生命,需要兽人战士用他们的肉体和灵识来交换,与天地同寿,重回生命最初的形态,变做守护三月星的神灵。

凤,鹓鶵,鸾,鸑鷟,鸿鹄五人,出生时拥有凰族纯血,五人少年交游,足迹踏遍北陆每一寸土地,和所有凰族人一样,少年们生死历练,只求突破进阶,追求力量的极限。

那时,兽人势微,弱小,凰神殿在,里面并没有凰神。

五人当中,凤第一个突破无念境界域,老去的阿爷死前告诉凤,无念境往上,是神之境,可惜我们生命悠长终有限,在到达神之境前,便要老去死去。

凤不甘心,凤有了心魔。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天天偏执,凤不想修炼,开始寻找长生之法。

随后,鹓鶵,鸾,鸑鷟,鸿鹄四人先后突破无念境,万万年前,凰族一族五无念,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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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决战(四)

宁淼高立云端,俯视众生,眼神不悲不喜,与平常清越的音色不同,淡淡的语气敲金击石,不绝于线:

“凤,鹓鶵,轻安,嘲风,蒲牢,螭吻,轻语,尔等修为不易,然擅动生祭恶阵,杀孽缠身,多行不义,今吾代母神,行天罚。”

小族巫的出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白轻语、鸿鹄不由停下元力战技对轰,白轻语以本体兽身回到兄长身侧。

鸿鹄趁机幻化人形,闪身几个起落带走宁淼,与赤凤白轻语等人拉开距离,呈东西犄角对立之势。

拭去嘴角血迹,赤凤大笑出声,“母神?天罚?本神倒要瞧瞧,你拿什么来罚——”

龙神白轻安半兽化,金色龙抓如钩,硬撼白蟒天星图,强行加速图阵运转,下方风沙城众人倍感压力激增,共鸣元力屏障不断变薄,屏障一旦消失,城破人亡,生灵涂炭。

“住手!”宁淼装十三再装不下去,那南陆的白轻安挺有眼力劲,知道自己此刻受母神庇护,加之自然天源术绕体,是块硬骨头,所以这货攻敌所必救,柿子挑软的捏,“白轻语,你们以为,葬尽一域,真的就能毁了天地道则吗?”

白轻安面无表情,天星图阵运转的速度反而更快几分。

我擦,宁淼剑指龙神,刚学会这招不知威力如何,气场上不能输,厉声大喝道:“天罚!”

一个网球般大小的黑色光团急速飞向白轻安、白轻语。

嘲风,蒲牢,螭吻三人上前,元力化刃,劈向黑色光团,白轻语则以龙形盘旋,将白轻安护在身体当中。

黑色光团被龙神元力利刃劈成两半,结果摇身一变,化作两只黑色鸦雀,扑棱着翅膀往下掉落。

宁淼试手成功,再不客气,左手托右手,身子稍侧,故意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射击,机关枪,加特林,嗒嗒嗒嗒——无数黑色光团源源不断散射而出——

对面嘲风、蒲牢、螭吻龙抓生风,像三根螺旋桨似的,马力全开,不断劈开宁淼放出去的黑色子弹。

黑色光团说也奇怪,被切成多少块,就会变化成多少只黑色鸦雀掉落,短短三五分钟,成千上万只黑色鸦雀遮天蔽日,队伍在不断膨胀。

生而为凰,对其它鸟类生物向来不屑一顾,赤凰凤和炎凰鹓鶵抱臂上观,一前一后护住天星图阵,没有丝毫援手的打算。

等的就是你们的骄傲,宁淼长吸一口气,差不多使出上大学那会参加合唱团飙高音的劲,一声怒吼,“青鸾——”

凤鸣唳天,青光从小族巫的头顶掠过,鸾神真身划过天空,三条凤尾长长迤逦,目标那么大,不可能出现打不中的失误,这回宁淼比起“手枪”,射出一个青色光团,光团速度奇快,追上凤尾,进而覆盖鸾神全身。

白轻安再无法保持轻松的表情,面色变得凝重,“凤,鹓鶵,拦住他!”

赤凰出手,本命真火组成一面火墙,将青鸾硬生生挡在墙外,不得法门入内。

鹓鶵冷笑,“青鸾,你不肯服用魔丹,身子壳衰老成这样,居然想破坏天星图,真是可笑至极。”

青鸾并不言语,只一味的不断转换角度往白轻安的方向撞击,可惜无论动作多快,赤凰的火墙总挡在面前。

宁淼掌心向天,周身光芒大放,“白凰冕下,快助青鸾一臂之力,不用管我,我能保护自己。”

鸿鹄隐约知道凤的意图,并不愿意离开小族巫身侧,毕竟这个小人儿是目前两陆所有兽人唯一的希望,“白蟒天星图的吸力在增强,小族巫,我必须保护你,青鸾向来不是莽撞的人,他一定有办法。”

宁淼解释不通,此时无从解释,使眼神白凰未必懂,小族巫一脚踹在鸿鹄后腰,“叫你去就去,如果你想乌柏君好好活着的话!”

鸿鹄委屈,却没有回头看,一往无前,变身庞大的兽形,当真弃了宁淼,相助青鸾。

宁淼原地分开双脚,与肩同宽,腰部下沉,扎出一个稳健的马步,大喝道:“鸿鹄,上啊!我掩护你!”

小族巫左手加右手,双枪齐发,黑色,白色,青色,红色,黄色,紫色,橙色,各种颜色的光团一通乱飞,逼得嘲风、蒲牢、螭吻腾不出手阻止白凰。

当然,这三人左支右绌的样子演的成分居多,没想到混到神这份上,也有戏精。

嘿嘿,这些货果然面和心不和,虽然达成协议多年,但有合作,没交情,凰族内讧,五大龙神指不定揣着什么幸灾乐祸的恶毒思想呢。

赤凰一对二,老神神在,火墙变大变厚,空气都快烧起来了,任凭青鸾鸿鹄怎么折腾,愣是撕不开半条口子。

风沙城,所有人视线大受阻隔,入目处要么是一捆捆蓝色光线,吸血虫似的趴在元力屏障上,要么就是飞来飞去嘎嘎扑腾的黑乌鸦。

白翼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

“阿翼,流年,等我信号。”

半兽人心神一振,悄悄唤出流年握于手掌。

青鸾、鸿鹄你一口,我一口,不断喷吐本命真火,而且从先前的定点攻击变成无差别攻击,嘲风三人分出一人挡流火,凰神涅槃真火,烧不死,可白蟒族向来不喜高温,崩到一点火星亦会极不爽。

宁淼的无限流光弹,总有用尽的时候,赤凰胜券在握,直等小族巫天罚之术耗尽其积聚的自然源力,到那时,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将成为凰神殿打开天道之门的媒介。

等了多少年,早记不清,终于,这一刻即将到来。

刻画新的白蟒天星图,花去十万年的时间,而为了一点点收集两陆兽人突破无念境时的自然源力,使图阵变成活物,忍着恶心与南陆的龙神殿订下契约,发现宁淼纯属意外惊喜,小族巫的存在,无疑证实天道可破。

凰神殿,龙神殿,追求经年的夙愿,一朝得偿——自由,不受束缚的,自由。

以上内容换成宁淼的理解,三月星科学研究院,北院凰神殿,南院龙神殿,一群科学怪物对穿越时空产生深厚的兴趣,并为此不惜以整个星球为实验场,他们坚持信念不放弃,为了实现异世界一游的梦想,“呕心沥血”造出了人神共愤的时空穿梭机——“白蟒天星图”。

疯狂的外星人。宁淼瞎想,手头却一点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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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决战(五)

宁淼收起“手枪”,那边厢嘲风忙着挡青鸾和鸿鹄的流火,白轻安负责催动白蟒天星图阵,白轻语保持龙身守护白轻安,蒲牢、螭吻切光团,赤凰操纵火墙,鹓鶵看热闹。

机会,稍纵即逝。

宁淼动作极快,一把拉开前襟,按住胸口,刀锋一闪,在鱼儿当年贯入的地方,狠狠划出条口子,红色液体流出,瞬间化为血雾,无数黑色触手在血雾中生长。

“阿翼,现在!”小小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翼疯狂往宝器流年注入元力,流年迎风见涨,顷刻伸长到四十来米。

宁淼不由热血上涌,朕的四十米长刀,来来来,让那些所谓的神灵见证一下你的威力吧。

“阿翼,斩!”

小族巫暴喝,原本漫天飞舞的黑色鸦雀如黑色浪潮,涌向趴在元力屏障上的蓝色光线,元力传输突然凝滞。

三秒,凝滞三秒。

元力屏障撤除。

长刀横扫,左,右,左。

三道寒彻刀光过后,白蟒天星图生出的蓝线悉数断裂。

风沙城内所有战士肩头一松,凰族之王乌赢第一个御空而上,跟在黑色鸦雀后面,直指白轻安。

闻歌,水镜和城内所有空知境战士紧随自己效忠的王,不管前方是神是魔,最后的决战,捍卫兽人最后的尊严。

可以死,不可以辱。

变化后的流年无比沉重,白翼负担巨大,硬撑着挥出三记,解决掉白蟒天星图对风沙城的威胁,半兽人虎口裂开,鲜血汩汩流出,额头的太阳神印记莫名离体,变成一个奇怪的大钵,大钵像一枚自动追踪导弹,左突右绕,往天星图阵上方飞去。

鹓鶵反应神速,涅槃真火自掌心振出,拦住乌赢等人,空知境在无念境眼中不过蝼蚁,可此时,不容分心。

那口大钵,竟能让凰神龙神的本源魂灵颤抖,白轻安极为忌惮,“蒲牢,螭吻,上面!”

蒲牢气极败坏,恨不得先闪身过去撕碎始作俑者宁淼,在龙神眼皮子底下耍把戏,好,你小子有种,待本神收拾了大钵,回头再跟你算账。

口中龙吟呼啸长空,蒲牢,螭吻双双化龙,双龙摆尾,拍向奇怪的大钵。

大钵立地成精,往旁边跳一跳,居然躲开了,蒲牢、螭吻头,手,抓子,尾巴并用,誓要抓住大钵,给它拍个稀巴烂方解心头闷气。

这变化并不在宁淼的预计内,不过明显值得利用。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轻安、赤凰等人身上时,宁淼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凰神殿,不觉得奇怪吗,赤凰启动天星阵图,根本不需要凰神殿,大张旗鼓把老巢搬过来,就为了运送前面的炮灰?这个理由太牵强。

事出反常必有妖,宁淼没有犹豫,狭路相逢,以弱对强想反败为胜,左不过赌一把。

琉璃色的瞳仁不再如神灵般无情悲悯,小族巫温柔灿然一笑,双手合十,念出最后的咒文。

“天源,归一。”

重逾山岳的长剑流年忽然变轻,白翼眼睁睁看着自家小雌性从半空消失,而后,半兽人全身上下凭空出现一层七彩光膜,丝毫不影响行动,体内枯竭的元力立马充盈充实,不!不止是失去的回来了。

还多了很多。

多出来的元力不可能受第三精神海控制,天地,日月,山岳,河川,草木,生灵,世界从未如此清晰,真实,多情,温柔,向上,内心从未如此平静。

白翼手持长刀,青翼重振,风洞旋转,翼炎族长腾身飞跃,长刀如电。

鹓鶵随意弹动手指,无念境的元力屏障张开,牢牢环住白轻安、白轻语。

炎凰眼中露出一丝轻蔑,“宝器加身,就妄想劈开本神的元力屏障,还早八百万年——”

流年刀锋一转,凌厉寒光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没而入。

赤凰目眦欲裂,丢下青鸾、鸿鹄,徒手撕开空间,结果,没赶上。

传说中的九品宝器,凰神殿,一道整齐的切口,从中断开,恢宏的神殿崩塌,残垣断壁不断往下掉落,夹杂其间的,竟有上百名身着白衣的雌性祭祀和学徒。

同一时间,白蟒天星图原本的夺目光芒一下子变得黯淡,运转越来越慢,终至停下。

“宁,你赌对了。”白翼头顶正上方,海市蜃楼般出现一条宽大的河流,无数光影一闪而逝,有花月树木抽芽,百鸟林间歌唱,野兽闲适的喝水,刚初生的兽人咿呀学语,有火山喷发,有地龙咆哮……

影像图画栩栩如生,记录着一个星球的存亡发展。

后来,白翼的第四精神海由此得名——十方世界。

赤凰死死盯住白翼头顶上方清晰可见的第四精神海,从未想过出现在三月星第十一个无念境的人,会来自寂寂无名的翼虎部落。

白轻安额头龙角突出,四肢龙鳞附着,最后一点点,只差最后一点点,可恶的兽人,可恶,可恶——

龙神的竖瞳中再无半点人类的感情,唯余处在食物链顶端,捕食者的冷漠和血腥,白轻安破空闪现,龙抓挥向白翼,战技此时显得多余,白轻安只想用蛮力捏爆白翼的脑袋,发泄心中无法遏制的愤怒。

白翼没有躲,架起长刀,正面挡住白轻安。

龙虎斗。

拼力量,龙神号称力量之王,龙抓对上利刃,火星四射。

交手的瞬间,白翼就明白自己和真正的无念境之间的差距,战技,意识,经验,修为,一手握刀与龙抓对拼,一手寒冰刺配合大玉螺旋拳,用出全力,依然被对方单纯的力量压着打。

战局另一边,赤凰丢下白轻安,转头与蒲牢、螭吻一起追四处逃窜的大钵,本能告诉赤凰凤,比起一个半翼虎血统的白蟒兽人,大钵更危险。

青鸾、鸿鹄可没让嘲风和鹓鶵闲着,四神俱皆现出真身,飞至高空,生死一战。

乌赢打头的数千名空知境战士起初愣了一会神,很快指挥权交到乌莫臣手里,这位惊才绝艳的凰族王子惯会审时度势,第一条指令便是:骚扰为主,保护白翼,保护凰神追的宝器!

乌赢半步无念境,其它吞食丹药强行烧灼本源力量的空知境战士不在少数,很多时候,当白翼身处险境,总有人冒死发动攻击,为身披七彩光的翼虎族长解围。

至于那口大钵,反倒愈战愈勇,比泥鳅还要滑溜,一凤两龙,使出浑身解数,n次破空突袭,愣没碰到一丁点大钵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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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决战(六)

赤凰,蒲牢,螭吻三人一筹莫展。

赤凰再无耐性,仰天鸣唳,化为兽形真身。

随着凰神之首的赤凤祭出本命涅槃真火,气温急速攀升,以赤凰为中心,周围数千平米水汽蒸腾,烟雾缭绕。

青鸾、鸿鹄感应到赤凰的涅槃火意,先后从云端降落。

青鸾厉声道:“凤,执迷不悟,你连自己也想赔进去吗?”

赤凰九根火亮的尾羽划过苍穹,尾中最长一羽的尖端,涅槃真火燃烧一片赤金之色。

“青鸾,我不信天,我不认命,谁欲阻我,灭之。”

青鸾苦笑,惨然道:“好,好好,以前我和你一样,可自从遇到瀚海和青淼,凤,我们错了,今天,我便做第一个阻你的人。”

鸾神凤翎绽放耀眼青光,巨翼扇动,尾羽悉数张开,凤眸里唯余坚毅,义无返顾,迎向赤凤。

鸿鹄化回人形,白凰神色复杂,嘴唇几经翕动,左眼最后流出一滴晶莹。

西海一战后,青鸾再不肯服用魔丹,无念境又如何,终究熬不过岁月,身体衰败,青鸾的内心似乎变得软弱。

几百年前,鸾神挑中了自己的白衣祭祀,那个他亲自带回看着长大的小雌性,后来,小雌性生祭秩序链条,青鸾一蹶不振多年。

英雄迟暮,青鸾放之任之,赤凤劝过很多次,可始终无法改变青鸾的心意。

赤凤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

鸿鹄起初亦当过说客,万万年的兄弟,情谊早深入骨髓,哪是说割舍便割舍的。

于是那年鸾神祭上,鸿鹄悄然驾临天都,适逢凰族太子殿下偷偷出宫,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白凰惊鸿一瞥,鬼使神差接住某个逃家的兽人。

对于神来说,漫长悠远的岁月之后,雄性雌性不再重要,乌柏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神的愿望,从破天道变成与之厮守。

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时年少的记忆,莫名模糊,又莫名清晰,鸿鹄何尝不明白。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白轻安撕开空间,传出三千米远,脱离战圈,龙吟激荡。

白轻语,嘲风,蒲牢,螭吻真身回撤白轻安身旁。

空中黑色云层积聚,乌云深处电光潋滟,隐隐有雷声传出。

白轻安龙首上一对犄角发出奇异的光芒,万钧雷霆从天而降,白轻安借助天威,形成一道雷电屏障,五位龙神笼罩其间受到庇护。

赤凰凤翎如炽阳,庞大的火系元力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凰神之首惊世一击,熔金冶铁的火焰,敌我不分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地图炮。

青鸾挡下第一波火浪。

无念境坚不可摧的身体在赤凰的本命真火中,化作飞灰。

白凰催动余下所有元力,构建元力屏障,顶住风沙城方向的第二波火浪。

鸿鹄回头看了一眼凰族太子,白色巨翼展开,这样也不错,陨落于此,我保护了你,阿君。

乌赢惨然一笑,不得不说,起初纵容柏君和白凰接触,确实存了利用白凰的心思,可事情到后面,完全与预料的走向相反,鸿鹄动了真心。

乌赢看着小四身后的阿君,这个老是被嫌弃被催着修行“不争气”的儿子,他一脸平静。

乌柏君的目光有依恋,有不舍,更多的是决绝。

白白,别怕,不管去哪,我会陪你。

第三波火浪,蓄势待发。

乌莫臣哑声嘶吼:“白翼,宁淼,好了没有,快!”

半兽人怒吼咆哮,涅磐真火之下毫发无伤的大钵像受到某种召唤,飞向白翼,白翼虎抓成拳,一击捣向大钵。

大钵嗡嗡鸣响,分解重组为一面巨大的圆形盾牌。

白翼身披七彩霞衣,一只眼幽蓝深邃寒凉,一只眼蓝金瞳仁风暴凝聚。

翼虎人左手持盾,右手握刀。

盾,坚韧牢固可挡一切攻击,刀,锋芒锐利可破万事万物。

三月星十品神器——时光流年,终于露出真容。

翼炎族长闪身到白凰前面,盾击虚空,弹开第三波火焰,手中长刀一挥,白蟒天星图阵应声而碎。

斜斜一眼,看向一旁惊惶不安再无淡定的炎凰鹓鶵,堂堂无念境,成就神名多年,竟然靠藏在白凰鸿鹄背后苟延残喘。

鹓鶵侧过脸,转开视线不再与翼虎人对视,抱起重回人形的白凰,几个闪步,将人交给乌柏君,炎凰沉默不语,而后破空离开,无人知晓其去踪。

白翼宛如战神,长刀破空猎猎,三秒不到,出刀数次,斩落赤凰的本命真火,长刀寒气四溢,斩落下的火焰,在冻结天地的绝对零度中,渐次消散。

体型庞大太容易成为目标,赤凤、白轻安六人俱皆以人形态,祭出各自的宝器应战。

白翼境界低,可仗着神器之威,出手凌厉,短时间内与一凤五龙打得不可开交,甚至隐约占一丝上风。

如果此时宁淼有意识,多半要吐槽,呵呵,所以说软妹币有多重要,操作意识差没关系,有钱有神器,照样秒天秒地秒空气,吊打技术流。

无念境移山填海般的至强攻击,白翼以盾化之,而流年的锋锐,连附着龙鳞的白轻安亦不敢硬扛。

本来六人的元力总和远远超过白翼,呃,架不住别人家自带蓝buff啊。

小族巫变成的七彩霞衣,根本就是个超级外挂,无限度向翼炎族长提供元力支持,何以解忧,唯有蓝条。

白翼的战技不要钱似的往外随便丢,刀刀附着寒冰刺,赤凰接过一次,半截手臂给冻得麻木,好半天才有知觉。

龙神的冰抗天生较高,螭吻本身亦擅长冰雪系战技,奈何小巫见大巫,当翼虎人头顶的第四精神海飘起漫天大雪时,流年让人发自内心的寒颤。

败了吗,筹谋经年,我要败了吗,天道尚在,凰神殿、图阵遭毁,鸑鷟下落不明,鹓鶵遁走,青鸾、鸿鹄背叛,五大凰神,剩下我一人,孤军作战。

赤凰凤眸怒意凛冽,很好,母神,我得不到的东西,你逼我毁掉,那本神毁给你看。

翼虎人元力再如何充足,可他的身体却是如假包换的空知境,十方神器的沉重负担,哼,在伤到本神之前,翼虎人只会先倒下。

白翼的眼角,嘴角,耳朵,开始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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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第一百七十六章 终幕

赤凰的身体放射出耀眼的火光,趋近于紫黑的火焰,单从颜色看便昭示着它的高温。

白翼举起长刀挡在身前,刀的寒气保护着半兽人的身体,极致的热与极致的冷,碰撞后,空气如白烟蒸腾。

五大龙神见势旋即脱离战场,身形几度变化,闪退出数千米远。

赤凰悲怒交加,凤眸似残阳,血红一线。

一声长长的凤鸣,那硕大的凰翎之上,慢慢出现一片黑色的怒涛。

相比起白翼的第四精神海“十方世界”,赤凰凤的“焚浪”更突出攻击性,漆黑的火焰汇聚成海,一浪高过一浪,突破无念境后,多少年没有如此认真的动过手,鸿蒙初始,在那个人才济济的远古黄金时代,无念境之间的战斗,让人怀念。

赤凰凤变回人形,气势却更恐怖,身后的火海漆黑如死神降临,其中甚至隐隐有雷电闪烁。

浸淫无念境经年,赤凰能动用的元力多达四系,其中以火系与雷系最为精通。

白翼眼神无比凝重,强大对手带来的压力让这名年轻的半兽人微微佝偻着肩,咽下一口心血,翼炎族长挺直脊背,长刀举过头顶。

宁,哥,我们在一起。

殊死一搏。

了无遗憾。

风沙城,不仅仅是风沙城,南北两陆上千属城,以及那些分布在山林,荒漠,沼泽的原始部落,此时此刻,所有的兽人走出房间,山洞,帐篷。

他们望向天空,他们听到了,天神的召唤。

那是亲人般喃喃的私语。

吾的子民们,吾的后裔,我们的家园即将遭到极大的破坏,河川干涸,山林枯萎,日月死去,生灵绝迹,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吾选中的神使,祈愿,祷告,捍卫三月两陆的信念的力量,便是吾之力量的源泉。

赤月城内,天晴无雪,气温陡然升高,青淼静静看向天的尽头,风沙城的方向。

赤月城雄性雌性,老老少少,齐聚祭祀广场,小声地祈祷。

天都,火焕城,琳琅城,子路城,池枫城……南陆盛京诸城,巨大的危机感,恐怖感以及对神灵发自心底的敬畏与尊崇,不少兽人跪倒在雪地。

风沙城内。

乌赢毫不犹豫释放全部元力,一条极细极细,若有似无的光线连接着凰族的王和空中的翼炎族长。

乌柏君扶起悠悠醒转的白凰,同样的光线连接着两人和白翼。

乌莫臣收敛金羽,咬牙服下丹药,一手演化上善若水,一手释放元力与翼虎人相连,“宁淼,白翼,看你们了。”

闻歌,水镜,乌达,乌吟,乌弥,乌桓,乌韩……匆匆赶到的老平,突然现身的异魔瀚海……能站起来的人,无一例外,仰望着水汽蒸腾处手持长刀的身影。

仰望——

仰望的,不仅仅是一个兽人战士。

不仅仅是“时光流年”和“十方世界”。

那是希望。

一个星球的希望。

……

刹那间,无以计数,若有似无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当所有光线集中到白翼身上,七彩霞衣突然幻化出新的形态,变作一件长长的披风,空中的半兽人发出怒吼,青翼拍打,披风高高飘扬。

赤凰手臂一挥,本命雷火排山倒海,数十米高的火浪像要把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白翼原本异色的双瞳暗暗含了一丝墨黑,与远处屹立火浪之中神色平静的赤凰对视,白翼举起左手,猛然一甩,盾牌“时光”脱出手臂,裂成细小的碎片,碎片回转,附着到长刀“流年”之上。

翼虎人双手持刀,脚下踏破虚空,空气收紧,往外腾地扩出气圈,翼虎人毫无惧色,迎面冲向紫黑色的火浪,长刀横扫。

……

一场神的战争,和神的黄昏。

……

多年后,但凡参与过风沙城凰神征伐战的人,都能津津乐道与旁人吹大半天的牛。

因为有着胜利的完美大结局,所以流传的版本颇多,过程如何精彩,情况如何危急,神器如何威武。

可大概无人知晓胜利背后至关重要的到底为何物。

一个谜——等着有兴趣寻求真相的后来人去解开。

这是另一个故事。

*********

战后南陆龙神殿与五大龙神离奇消失,杳无音讯。

北陆炎凰回过一次天都,从乌莫臣手里要走了装有紫凰的棺材,奇怪的是,瀚海力排众议,坚持与炎凰一起上路。

传说炎凰终老于西海,陨落之时,身体化作光点散去。

*********

十年之后。

在北陆凰族太子乌莫臣的大力支持推介下,种养技术广为传播,兽人们不再依靠打猎过活,短短十年,狩猎逐渐变成一项复古运动,兽人们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当然,能吃饱穿暖谁愿意跟荒林猛兽搏斗。

随着教育和医疗的进步,许多蛮荒之地来的部族彻底告别目不识丁、结绳计事的时代,人们关注的焦点亦不再局限于今天吃什么,明天上哪吃,哲学、艺术、科学萌芽后发展迅猛,连教科书编写人宁淼都甘拜下风。

赤月城作为新崛起的王城,于商业物流,文化文明,种植业,制造业等许多方面,始终保持着兽人社会的尖端水平,与天都、盛京比肩,每到金月的赤月城商会开办,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受欢迎程度甩了两陆王城天都、盛京八百条街,长期位列兽人心目中理想的旅游购物圣地首位,且没有第二。

赤月城往死亡沙原的方向扩大了超三倍规模,常住人口达到十万左右,从某种意义来讲,十年后的赤月城像一个多民族小国家,翼炎族人占六成以上,行政体制改变不大,白翼城主和族长的双重地位无可动摇。

美好的花月,白日里阳光充沛,夜间微凉,气候宜人,吃一顿牛肉火锅,大口大口喝果酒,赤月城大祭祀、翼炎族巫宁淼很是惬意。

那时顺着心意化为白翼的战袍,再变过来,身体一直有点虚弱,将养十年,也就这两年才被允许喝几杯,花月将尽,大宝小宝两个混小子的成年礼也将近。

以宁淼的酒量,区区三五杯真不顶事,奈何对面兽人伴侣的脸色实在过于阴沉,唉,多好一又萌又暖又温柔听话的少年,为了管这管那,愣是沦落成铁面无情的“黑脸唠叨婆”。

两人某方面算节制,不过也不算少,可宁淼一直未曾再孕。

白翼深深自责愧疚,总认为这事和风沙城一战有关系,进而得出结论——管理好赤月城和管理好赤月城大祭祀的健康同等重要。

宁淼摇摇晃晃站起身,并非真醉了,反正此时月色正好,孩子大了野了不着家,二人世界少了顾忌,反正依兽人无念境的修为,总不能任自己摔到地上。

“阿翼,扶我,头晕。”

雄性兽人依言站起身,脸上全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手刚伸出去一半,缩回来。

宁淼看得真真,借着三分酒意扮泼皮无赖:“呵,摔了啊,真摔了啊,唉呀,晕,真晕?!……阿翼,我一定是喝多了……”

有些事情,水到渠成,又永远来得太突然。

不过无所谓,惊又如何,重要的是后面那个喜字。

太久没有说过话,金发兽人的嗓子略嫌暗哑,盯着小雌性看了半天,才发出一个沉沉的字音:

“宁。”

宁淼手足无措,小腿发软,半张着嘴,眼泪刷的流下来。

一左一右四双有力的大手扶起小雌性的身子,左边粟棕卷发的兽人还夸张地半兽化,用尾巴卷起小雌性,亲亲抱抱举高高。

“宁,哭什么,不是早告诉过你,这段时间,咒术随时可能解除吗?好了,别哭了,再哭小心嗓子疼,哥,你管管他,哥,哥——”

宁淼破涕为笑,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有好多的话想问,想说,最终却是稀松平常的一句,一点也不轰轰烈烈。

“冰哥,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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